炮灰女配的仙侠路 - xp1024.com
《炮灰女配的仙侠路》


第三百一十五章:瞬间的翻脸

“师叔”二字飘进耳里,在文素焦虑的眼中,依稀可见她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夕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文素狠狠地揪住了领子,一股大力将他高挑的身材狠狠拖下,正对着她急切愤怒的面容,她大声问道:“他在哪里?!你把荀翊弄到哪里去了?!”

如此失态的模样别说夕雾了,就是扶苏也有些惊讶非常,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的言行会把文素给气到,但是文素都忍了下来,一副气得要死却也舍不得翻脸的纠结样。

可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之前的那些其实都不是生气,现在的她,才是真正怒到了极点。

被文素狰狞的模样给惊骇到的夕雾有些怔愣的看着对方,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大胆的揪住他的领子,还这么无礼的对待他,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这个女人的假象而已。

夕雾不过停顿了一秒的时间,文素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手下愈发的用劲,衣领处隐隐可以听见布帛被指甲撕裂的声音。

她用力扯住了夕雾的领口,将他往下拽了拽,声音尖锐到几乎破音,大吼着问:“说话啊!你对荀翊做了什么?!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快说!!”

“唔…你,你这个大胆女人!”

夕雾也反映过来,立刻握住她揪着自己领口的双手,那双秀美的手此刻骨节分明,绷的极紧,力道深深的掐在衣领之中,就好像在昭示着它的主人现在的心情一般,惊慌,担忧,甚至还有恐惧。

“对!我就是大胆!既然我如此无礼,你还不赶紧把我也扔出去!你之前把荀翊扔到哪里了,你把我也扔过去啊!”

最后一句话已经濒临破碎,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

文素是真的害怕了,一想到那个被她深深埋在心底的人现在正生死不知的被丢弃在这大海深处的某地,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如疯长的藤蔓般紧紧捆住了她的心。

“阿素,你别这样。”

扶苏上前要拉开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了开来,两只手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然而文素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样,依旧紧紧拽着夕雾的衣领,眼睛紧迫盯人的看着对方,那不带任何犹豫的动作,也叫扶苏的心微微沉了沉。

她的心中,终究还是已经住进了某个人了吧?

尽管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很是伤人,可文素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心情去担忧扶苏的想法。

荀翊现在有危险!

这七个字仿佛大写加粗的初号字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霸屏着。她没有看他一眼,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有些哆嗦,也不知识气的,还是怕的……

“你快说啊!你到底把人弄去哪儿了?!你说啊!说啊!求你了…告诉我……”

从原本怒火滔天的气愤到最后带着哭泣般的恳求,文素原本紧紧扯着夕雾领口的手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眼见夕雾依旧皱着眉不说话,她的心中惊慌无措,一时间她除了给他跪下恳求外,竟是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念头刚刚冒出个苗来,那双紧紧抓着的双手就像开了锁的钳子,立刻就松开了,而没有了双手上的支撑,她双腿一软,直接就往夕雾的跟前扑去。

夕雾也是吓了一跳,应该说他从头至尾就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女子竟然为了旁人,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之前哪怕他以武力相逼,她也不曾流露出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就这么一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夕雾看见自家的太子殿下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那个几乎要跪倒在自己跟前的女子,他用力揽住了她的肩头,脸上是一片担忧之色。

扶苏感受到掌心下娇弱的身躯正颤抖的厉害,心中又痛又软,扭头就冲着夕雾斥道:“夕雾!人呢?”

扶苏的厉声呵斥和眼中的狠厉之色都让夕雾打了个冷颤。曾几何时,便是他极力阻止华裳跟太子的婚事的时候,太子也没有用这样戾气的目光看过他,可如今却为了另一个人类女子,他看到了一向温和的殿下露出了少有的鲛王之气。

“人,被丢去了海底幻洞……”

夕雾被扶苏的气势压制的有些势弱,声音低低的回答道。而听到“海底幻洞”四个字后,扶苏也诧异的惊呼一声:“海底幻洞?!”

那不可置信的语气显然是没想到夕雾竟然会这么没有分寸,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眼看扶苏惊讶无措的模样,文素更是觉得眼前一黑,连在海中称霸一方的鲛人扶苏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那个什么海底幻洞十之八九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带我去!快!那个海底幻洞在哪儿?赶紧带我去!你不是讨厌我么?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海底幻洞在哪儿?你带我过去!快啊!”

文素几乎是扑在夕雾的跟前,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又急又快,已经口不择言到想要激起夕雾对她的不满,从而直接把她也扔去海底幻洞。

什么危险,会不会丢掉小命,她都已经顾不得了,她只知道她晚去一秒,荀翊那个倒霉孩子就会有多一分的危险,还有他那作孽的太阴之体,谁知道会不会被海底哪个妖艳贱货给识破,要是被拖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此刻的文素脑洞已经无限突破天际,仿佛眼前已经见到了荀翊被一群海妖迫害的可怜无措的模样。

她咬牙切齿伸手箍住了夕雾的脖子,恨恨的说道:“人命关天!老子都要谋杀你了!你还不快把我弄去什么海底幻洞以泻心头之恨吗?!”

就在文素打算真的下狠手伤害夕雾的那一刻,一旁的扶苏已经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飞快的往外游去。

“跟我走,我知道海底幻洞在哪儿!”

一听这话,原本气怒交加的文素立刻老实了,她立刻反手用力握紧了扶苏的胳膊,薄薄的水雾在她的眼里打着转。

“太好了!扶苏,谢谢你!快!我们快走!”

用力蹬着水,文素此刻恨不得自己的双腿也能变作一双鱼尾,可以更快的游到海底幻洞去。

像是从臂弯上的力道感受到了其主人的心意,扶苏心中的愧疚愈发的扩大。

荀翊会追来海底其实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或许情敌之间都会有莫名的感应吧。从第一眼看到那个漂亮的少年开始,扶苏就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情路坎坷,可是他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了第二个欢喜的姑娘,他也实在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潇洒放手。

带走文素一方面是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一方面,也算是给那个少年一个考验,假设那孩子可以排除万难追过来,那他便是后面输了,放手的时候也至少不会那么不甘愿。

虽说荀翊会被挡住是他乐见其成的一个环节,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要要了那个少年的命!夕雾这次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若是那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文素!文素她,会不会也恨上他了呢?

一想到这里,扶苏头疼的闭了闭眼睛,长长的鱼尾摆动地更加迅速了。

那头被甩下的夕雾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扶苏已经拉着文素游出去了好远,半点身影都瞧不见了。

他们要去海底幻洞?糟了!夕雾脸色一白,立刻大吼道:“卫兵!卫兵!赶紧集合!去海底幻洞!”

鲛人侍卫队迅速赶了过来,在夕雾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往海底幻洞的方向赶了过去。

急速游动中的夕雾紧紧咬着唇,血丝弥漫在水中,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扶苏作为鲛人的王族后裔,他的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棒,尤其在水中的速度,只要他想快,除了老鲛王怕是全族里没有谁可以追的上去了。

此刻他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希望他那不省心的太子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为情所迷,在他赶到之前就逞个人英雄跑进幻洞里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海底幻洞

事实证明,夕雾的担忧是有理有据的。这不,一边在快速的游动中,扶苏也在给文素普及着这个海底幻洞的问题。

这个幻洞从他当年初次来到东海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初到东海,他自然是万分好奇的,哪怕海底不同于陆地,到哪儿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的景色,可是扶苏还是很好奇,到底是呆在雕题国太久了,所以在夕雾给他找寻落脚点的时候,扶苏就独自带着几个侍卫在东海四处游晃。

东海的极北之处,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海沟,深到什么程度呢?连扶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试过一路探到底。

鲛人族虽然在海中也算一霸,可是海底危机四伏,不少海妖修炼多年,能耐可不比得天独厚的鲛人要差。所以扶苏刚来那会儿,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他曾经就试过要下到海沟底部去探个险。

幸好当时夕雾有先见之明,派了三个衷心的侍卫一路护着,眼见太子殿下又要作妖,鲛人侍卫们自然是挺身而出,本来是打算只派一个侍卫下去看看,可扶苏非要跟着一起去,拗不过太子的侍卫们,只得两个人在前开路,一个人在后面掩护。

对于鲛人来说,不论多么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沟,都是犹如白昼一般清晰可见的,所以扶苏几人一路往下游去,看到的只有一道望不见尽头的山沟,似乎可以一路横穿到世界的另一头。

然而他想的有些梦幻,事实却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就在他们往下游了不过几十米深的位置处,原本偏窄的海沟豁然开朗起来,就像是在横切面上挖了一个大洞,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狰狞的挂在山壁上,扶苏刚凑近一点,洞口处就像开了闸的排水管,一股强大异常的吸力要将扶苏几人都吸了进去。

两个打头阵的鲛人侍卫离得最近,猝不及防之下竭力游动着身体,却依然没有抵御过这洞口的吸附力,旋转着就被拖进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扶苏和在他身后掩护的侍卫离得稍远,且扶苏的游水能力最强,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洞口处离开,一路窜出了这道海沟。

夕雾后来得知了此事,也急忙去到现场查看,一开始夕雾还并不是很担心,因为那两个鲛人侍卫本领都是一等一的好,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守护鲛人族王室的近身护卫。

可是他们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夕雾的脸色都黑到不能看了的时候,其中一个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侍卫拼尽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侍卫连遗言都没有说上几句,只断断续续警戒所有人不要靠近这个山洞,山洞里每一步都是绝杀幻境后就很快咽了气。

扶苏至今都还记得那侍卫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各种划伤擦伤咬伤,又像是人为,又像是意外造成,连这样一个鲛人族的高手都落到这样的下场,夕雾就更是明令禁止鲛人靠近这条海沟了。

因着那鲛人侍卫在断气前说洞里步步都是幻境,迷障重重,险象环生,故此称这个山洞为海底幻洞。

“那么危险的一个地方!夕雾就这样直接把人给丢了进去?!那他还不如直接一刀捅死他算了!”

文素气到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要不是情况危急、人命关天,她现在就想回头去把夕雾给剁了做成鲛人鲙。

“我们先去海底幻洞救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扶苏速度极快的游动着,穿过了大片的海底山脉,越过了一片海底平原,以他这般紧赶慢赶的速度,文素都觉得他们已经游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丈宽十尺左右的海沟,文素险些当场喜极而泣。这道海沟一如百年前的模样,荒凉寂寥,寸草不生,在这一片的海域连个活物都没有,就更显得它死气沉沉了。

扶苏带着她来到了海沟的边缘,指着一块土丘旁明显凹下去一点的位置说:“就是这个位置往下约三十米左右深,就可以看见海底幻洞了,基本只要有活物靠近,幻洞就会出现一股吸力将所有的活物都给吸进去。”

说罢,他指着一旁的土丘说道:“这就是那个为了保护我而送命的侍卫,夕雾将他葬在这里,也是为了警戒所有鲛人,不得靠近这条海沟。”

文素游到海沟旁探头看了一眼山沟的深度,当真是深不见底,要是在平时她估摸着还会迟疑一下,但是现在她却半点犹豫都没有,左右扫视了一眼,她从乾坤袋里取出相思子后就要往海沟里游下去。

不等她动作,扶苏已经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急忙喊道:“阿素,你疯了?!幻洞这么危险,你不能去!”说罢,扶苏将文素一把拉到身后,自己却面向着海沟深处,边说道:“我去救他出来,你在这儿等着就好。”

扶苏的脸上是不容拒绝的坚毅,毕竟那少年会遇到这样的危险,除了夕雾太过乱来,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才造成的,他去救人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即便没有这个插曲,他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眼睁睁看着文素下去那危机四伏的幻洞里而无所作为的。

扶苏正准备下去海沟呢,身后便远远传来了夕雾的呼喊声,他扭头望去,果然看见夕雾一脸惊恐的望着他,恨不得有瞬移之术来到他的身旁将他制止。

一想到因为夕雾的过错,导致了那个少年陷入险境,生死不知,还让文素也差点同样落入困难中,扶苏也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夕雾待他的衷心他晓得,可这样不顾他意愿的衷心有时候真的叫人头疼不已。

罢了罢了,这次正好也能给他一个教训。

不打算理会夕雾的制止,扶苏回过身来准备下游,余光里瞥见文素的身影,她靠得极近,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身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上蓦地一阵剧痛袭来,刺激的脑海中全然变成了一片的空白。扶苏软软的倒了下去,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只看见了文素模糊的面容,她噙着一抹微笑,温柔至极。

将软倒的扶苏交给了气喘吁吁的夕雾,文素手持着相思子,准备下去海沟,彼时夕雾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是无比的纠结,见她要往海沟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喊道:“为什么?!”

文素知道他问的是她为什么拒绝了扶苏的帮助,要知道如果扶苏真的下去了,那么夕雾作为他的臣子,也一定会带上所有人马下去救人,这样一来荀翊的获救率或许会上升很多,但同样的,这样做的下场,是鲛人族定然会对人族更加有歧义。

说得夸张一点,就算是为了世界和平,文素都不可以让扶苏下去帮忙救人。

“遇到危险的乃是我昆仑八派的弟子,我作为师叔,自然是当仁不让。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别啰嗦了,给我看紧了他,我可不想下面那个还没捞上来,又多添一个麻烦。”

话落,文素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海沟下方游去,她紧紧握着相思子,眼神紧盯着黑黝黝的山壁,一旦见到幻洞,不用它吸,她自己就会乖乖进去。

海沟旁,夕雾咬着唇望着文素消失的方向,看着怀里闭着眼睛却紧紧皱眉的扶苏,他咬咬牙,大喊道:“来人!”

“夕雾大人?”

“立刻派人在此处设下太一归轮阵,将那女子的随身衣物带来做阵眼,即便我等不能下去帮忙,也要给她足够的灵力,绝不能让她有失!”

“……??”

“还不快去!”

“是!!”

第三百一十七章:幻境之殇

海底幻洞前,文素下潜到三十米左右的深度后,果然看见山壁上那足有一个拱门大小的洞口,边缘层次不齐,像一个怪物长着血盆大口,正等着猎物上钩。

呸!还猎物个屁!

洞口处的水流极速旋转,这幻洞果然开始将靠近的活物开始吸附进洞里去,文素紧贴着墙壁向山洞边缘挪去,救人归救人,决不能有勇无谋的冲进去。

以她那倒血霉的命数,若是稍有不慎,分分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节奏。

移到山洞口,那吸力越来越强,文素拔出相思子卡在石壁上,一寸寸的往里面艰难挪动着,直到眼前看见了吸力的漩涡中心,她这才眼睛一闭,任由身体往山洞里倒去。

好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不过一瞬间,身体就像是被用力抛了出去,文素立刻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泛着乳白色的钟乳石,她伸脚一蹬,借着力道转过了身子,轻巧的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她半蹲着歇了口气,待眩晕感彻底消散后,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左顾右盼的好一会儿,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所在之处。

果然是一处极其特别的地方。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看起来更加像一个溶洞,空间说来并不算太大,文素站在那块半人高的石头上,以她一米七几的身高,她伸直了手臂就能摸到山洞的顶部,洞里流窜着冰凉的气流,拂过身体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文素看着石头下方一层黑色的闪着光的水,脸上除了一丝苦笑,什么表情也挤不出来。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一层浅浅的,至多才没过脚踝的黑色水流,应该就是书上记载的,足以令人致幻的玄水了,

可是这玄水怎么会出现在这深海之处的?按理来说,这海沟下也是整个儿淹没在海水里的,可是这山洞里似乎有一层结界似的,将外面的海水全部隔绝了起来,洞里自成一体,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寒风,冷冰冰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文素四下张望了一番,山洞里弯弯曲曲,看起来四通八达,但好在满地都是高低不平的钟乳石,以她的身手踩在石头上不去直接触碰玄水,应当没有什么问题才是。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荀翊那倒霉孩子进来也不知道多久了,她得尽快把人找到才好。

这般想着,文素便站起身来准备寻人,可她刚动上一动,就发觉到不妙。之前她刚得知夕雾把荀翊扔进海底幻洞的时候,身上可还穿着扶苏送她的那件鱼尾长裙,漂亮是漂亮了,可是行动力基本也被束缚的差不多了。

低头看了一眼,文素试探着用手撕了一下裙摆,该说不愧是鲛人出品么?这衣料别说撕开一道口子了,就是连道指甲印都没留上去,哪怕是最下品的鲛绡织出来的衣服,那都是自带刀枪不入、入水不濡的基本功能的,更别说这件衣服还是出自扶苏的手。

郁闷得眨巴两下眼睛,文素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将腰带解开,重新将衣服穿了一遍。说是穿,应该说是裹起来更为合适点。

她将下半身处原本包裹着双腿的裙摆给彻底散开,如此一来,行动倒是方便了很多,但是同样的,她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也不可避免的露了出来,站着不动时还好,只要一动作,修长白皙的美腿就会直接显现在空气里,就连衣摆晃动的时候,也总能若隐若现的看见大腿根处的美妙风景。

得亏的这个破地方没有别的人,否则文素一定会被现在的窘迫现状给怄死!

什么现代人连比基尼都穿过,觉得无所谓,那全都是放屁!

同一时刻,在海沟的边缘处,接到命令的绯红急急忙忙带着文素留在宫殿的衣物赶了过来,她担忧的望着那条深深的海沟,真心期盼着那个人族姑娘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她和夕雾不一样,对人的排斥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再加上之前太子已经有过一个人族妻子了,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这次太子殿下对文素的感情也是那么的认真,绝非夕雾用蛮力可以阻止得了的。

“绯红。”

安排好鲛人侍卫布阵的夕雾来到她的身旁,同样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沟,他似是叹息般的问了一句,“绯红,我错了么?”

过了良久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应,夕雾也并非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见侍卫们已经将太一归轮阵摆好,他转过身准备过去指挥,绯红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夕雾大人并没有做错什么,若真要说错,那也只是错估了……那两个人族的孩子罢了。”

夕雾听了,只是稍稍顿了片刻,而后游到了法阵的中心,由于阵眼的位置极其重要,原本是由另一个鲛人侍卫来担当的,但是看夕雾这个动作,他怕是打算亲自上阵为文素加持灵力输送了。

彼时鲛人侍卫们正一人占据一个点,呈六芒星的形状站位,一会儿他们将会以雕题国秘法来发动太一归轮阵,以文素的衣物做阵眼,衔接到她的气息,在外面为她输送五行灵气,以保证她遇到任何危险都有足够的灵力施法对抗,而不会出现灵力枯竭的境地。

绯红望着那渐渐散发出光芒的法阵,扭头又看向了那条海沟,她并不清楚幻洞里会遇到些什么危险,此刻她只衷心的希望,文素可以顺利找到她要找的那个人,然后全身而退。

“呲啦”一声,剑刃的寒光从上至下一闪而过,一具烂到看不出原本五官面貌的丧尸被相思子给劈成了两半。

文素余光一瞥,又是一具飞扑过来的尸体,正张着黑压压的尖利五指,冲着她的脑袋抓了过来。左手用力一抖,原本聚拢的相思伞被撑开,伞的边缘上燃起一层噼里啪啦的紫色雷电,一挡一推间,那丧尸扑在了布满雷电的伞上,紫色的电气瞬间缠上它全身,阴戾的黑气被雷法逼出,眨眼间,那丧尸立刻就化成了一滩的灰烬,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化作了一缕尘烟,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素皱着眉不断挥舞着手里的相思子,一具又一具腐烂的尸体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扑过来,冲到她眼前后被她迅速斩杀,跟着消失不见,源源不绝的样子颇叫人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和窒息。

怪不得多年前的鲛人侍卫会被逼到那般惨状,还是有点道理的。这不,她原本在山洞里一步一脚印的踩在钟乳石上,很小心的避开了那些玄水,可惜走到一片较大的水洼处时还是不幸中了招,那片水洼上用于垫脚的钟乳石太少又太小。

她不过刚走到中间,一道黑影迅速地冲到她眼前,她下意识的后退闪避,却忘记了她一步往后跨去的位置上没有踩脚用的石头,当她一脚踩进那冰凉的玄水时,文素心底就是大呼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她不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踩进玄水里的右脚,再抬起头来时,眼前的景色已经全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破败的高楼大厦,遍地的血迹和残骸,还有报废在半路上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一切的一切,俨然是一副现代末日的景观。而她踩进玄水里的那只脚,这会儿看过去,也只是一脚踩进了某个脏兮兮的水坑里,水坑中满是泥沙和血迹,抬起脚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有破碎的血肉从鞋面上话落,触感清晰的简直可怕。

文素捂了捂脸,吐糟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她知道玄水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对人体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危害性,但它造成的幻觉是相当的逼真,逼真到连五感的触觉都会被完全掌控住。如果只是单纯的玄水,那也不过是一场逼真的幻梦之旅罢了,可如果背后操纵的黑手再加以配合施法,那就真的是灾难中的灾难。

比如她现在遇到的问题,眼前的一切显然就是一场幻境,而且还是取自她记忆中关于电影《生化危机》的情景,那些丧尸虽然恶心到可怕,但也正因为这样,文素连犹豫害怕都不用,她的心境坚定非常,既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那也根本无从可惧。

可真正的关键是,假象虽然是假象,可因为其后操纵的幕后者加以施法布局的关系,她在这幻境里面受到的伤害可都是实打实的,如果真的被这些幻境里的丧尸咬上一口,她的身上绝对会出现一个碗大的伤疤,还是不带打折的那种。

不过好在,幻境不论如何的逼真,实际上还是被局限在施法空间的大小里,她只要破坏这个幻境里的发动术法的阵眼,就可以脱离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说到解阵破阵,那毫无疑问是文素的特长了,在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当年晁悦一时脑抽选择了她做入室弟子,不然遇到这样的困难,没有主角光环的她,就是不被幻境里的伤害弄死,估计也得被这个逼真到让人绝望的幻境给磨死。

第三百一十八章:真实到恐怖的记忆

一边不断斩杀源源不绝的幻境丧尸,一边以符箓聚灵凝法,结合五灵之气追踪到幻境中加以配合的术法阵眼。

本以为只要破坏掉阵眼就可以破阵而出,结果文素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金发碧眼,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可爱,模样分明就是电影里那个叫做安吉拉的小姑娘。

万万没想到这个幻境里的阵眼竟然是变成这样的一副形象,如果她要破阵出去,就意味着她必须亲手抹杀了她的性命,简直是丧心病狂!

虽然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因为玄水的缘故,她五感的一切触觉都变得极其真实,在斩杀幻境丧尸的时候,那种剑剑入肉的感觉就已经逼真到让她几欲作呕,现在如果要杀这个女孩,那种感觉也一定会真实到让人害怕,如果她的心理抵抗力不够顽强,那么这一幕也许到了将来就会变成她的心魔!

卧了个大槽啊!!(╯‵□′)╯︵┻━┻

想到这里,文素不禁磨着牙攥紧了手里的相思子,圆润的指甲已经深深扣进了掌心的肉里。

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已经将她围困住,场面看起来相当惊悚,它们嘶嚎着朝里面伸着爪子,不断试图冲进来将文素撕成粉碎。

小女孩从一开始的惊恐害怕,到最后开始讨好般的抱住了文素的大腿向她求救,那哭泣的模样可怜又可悲,眼泪一滴滴落在文素的腿上,脚背上,滚烫的眼泪在皮肤上滑动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一声声嘶哑的呼唤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就在文素的心理防线快要被小女孩催人心肝的哭泣给哭软的那一刻,一道轻微的铃铛声异常清晰的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清脆的铃铛声悦耳动听,仿佛夏日三伏里的一缕清风吹过了人的耳畔,泠泠作响间,却犹如一道洪钟般震醒了文素的全部心神。

她双眸猛然一睁,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戒备,原本有些松动的相思子再度被紧紧握住,她低头看了看仍在哭泣的小女孩,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涟漪和心软。

“对不起,我要救一个人,一个我很珍稀的人,一个……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文素的声音柔柔的,却隐隐带着杀气,小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停止了哭泣声,有些怔愣的望着她,然后猛地用力推了她一把,拔腿就要往外冲。

然而文素又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只见她腿上一个用力,一记横踢就将小女孩给整个人踹飞起来,凌空砸到了墙壁上,小女孩口喷鲜血,如同一块破布娃娃般滚落在地上,她面朝着地板一动不动,嘴里不断的溢出鲜血,仔细看去,她蠕动着嘴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一步步走近小女孩,尽管已经极力在忽视了,可是刚刚那一脚踹断了骨头的感觉还是真实的令人发指,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坚定不移的走向了已经濒临死亡边缘的小姑娘。看着对方脆弱的脸,似乎痛极了,眼泪和血水混在一起,沾湿了她大半张的脸,小小的身躯抖如筛糠。

缓缓举起了右手的相思子,文素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一抹微笑,带着温柔,也带着残忍,剑刃的反光好似刺痛了小女孩的眼睛,原本听不见声音的嘴唇蠕动终于变成了一记破口大骂。

“你这个杀人凶手!!”

闻言,文素原本微笑着的唇角渐渐拉平,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女孩,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手起刀落。

只听到一阵剑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响起,小女孩没有尖叫声传来,只有一声“咔嚓”的碎裂声,仿佛是什么瓷器坏掉的声音传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的景色都开始逐渐沙化消散。

文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又是原本那个满是玄水的幻洞里了。

“杀人凶手?啧~如果你真的是个人,那我这个锅,背得倒也不算冤枉了。”

她背手持着相思子,蹲下身来看了看地面上那造型诡异的一枚圆盘,圆盘上刻着繁杂的纹路,相思子的剑刃从正中间插进去,入地三分,这圆盘,自然是碎到不能再碎了。

将碎片踢进水里,文素转身迅速往幻洞深处里走去,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踩在钟乳石上避开那些玄水,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往洞里前进,便是不经意间又一脚踩进了玄水,她也没有再惊慌失措起来。

望着眼前又开始变化的场景,文素不由得嗤笑一声,呵呵,这幕后黑手还真把她当成傻子了不成?荀翊小公举还等着她去救呢!她可没这闲功夫在这儿跟这些假货浪费时间!

眨眨眼睛,这一回的情景变成了深更半夜里的医院,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儿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让人闻着都感觉呼吸困难起来,雪白色的墙壁在微弱的白炽灯下折射出一股青灰色的昏暗,四周延伸的通道尽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如果在搭配上一些惊悚的背景音乐,这儿妥妥就是一个典型的鬼片场景。

文素无不郁闷地揉了揉眉心,这幕后黑手还真是会挑的很,尽找她记忆里那些封存的记忆来折腾人,瞧这架势,她恐怕要把上辈子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全部现场经历一回了。

忽然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入耳中,文素撇了撇嘴,拎起相思子就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虽然身怀武艺和仙术,可是她还是很想说一句,这看电影和亲身体会的感觉果然还是差的有点远啊……

于是在各种一惊一乍里,文素解锁了各式各样的恐怖剧情,从丧尸围城到医院惊魂,从大战异形到金字塔木乃伊。

直到文素一剑劈碎了那颗比篮球还大上一倍的巨型钻石后,场景再一次恢复到原来的石洞中。

她有些疲惫的撑在一块钟乳石上,轻轻喘着气,车轮战、人海战术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不是么?哪怕这些假象对她的心境都造不成什么影响,可每每战斗的时候那一刀一剑的伤害依然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和灵力内息。

原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文素再次持剑往洞里深入,走着走着,她都学会怎么安慰自己逐渐浮躁的气息了,毕竟一个人对战阿努比斯的地狱军团什么的,想想都觉得自己好牛掰有木有!

真是可惜了不能把这段经历分享给曲清染,不然这逼她能装一年。

面对眼前的一条分岔路口,文素正熟门熟路的打算用符纸鹤来探路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肩膀。

她心中猛地一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有人能靠近得了她?她半点杀气和危险都没有察觉到啊?!

一回头,原本满是戒备的文素在看清楚身后人的脸后一瞬间就傻了眼,就连脑海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理智似乎全体离家出走了,大脑仿佛死机了一般无法运作,眼前只剩下那张熟悉的脸孔正一脸的嫌弃望着自己。

然后,她清晰的听到他在说:“姐,你能不能快点?我还要刷牙洗脸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熟悉的称呼,还有那张看了几十年的脸孔,就连他额前零碎的刘海,她都清晰的记得是她用他电脑里几个g的网盘逼着他去剪的新发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语间隐隐含着颤抖,当文素说完这句话后,她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她在仙侠界里的声音啊!这,这是她生前活在现代时候里的声音!平淡无奇的女声里带着略微的嘶哑,那是岁月的流逝雕刻在她身上的痕迹。

“什么我怎么在这里?哎呦你别墨迹了行不行?你搞好了就出去换衣服,别霸着厕所不放。”

弟弟不耐烦的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一使劲儿就将文素给推出了卫生间的门。

“哐”一声响,那臭小子毫不怜惜的将门给关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咔哒”声,是他每次进厕所的习惯——锁门!

第三百一十九章:现代的日常生活

文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的门窗,熟悉的格局,左手边是她的卧室,此刻房门大开着,从屋子里传来了丝丝缕缕香而不腻的檀香味儿,那是她最近开始迷恋上的东西,为此她还在网上淘购了一个八宝莲花造型的熏香炉。

忍不住冲进房间里将窗户用力打开,窗外明亮的光线照进了屋子里,果然是记忆中的街道,还有对门邻居那八百年不拉开过一次的窗帘,斜角望过去是村委会挂起的国旗,还有那空荡荡的停车场上只有一辆她家的沃尔沃在那儿占地为王。

文素无比茫然的看着这一切,转头望向自己的房间里,第一眼正好看见她那永远不记得关上门的衣柜里这会儿还挂着两套私藏的汉服,凌乱的床铺上两只布偶猫滚在了床铺的边缘要掉不掉,书桌上的电脑还没有关闭,此刻屏保上正一张一张闪过她私藏的那些美男立绘……

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叫人心惊胆战!

用力闭了闭眼睛,文素撑着额头,用力按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不断告诉着自己,她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她死在了那场婚宴上,被人推进了大海里杀人灭口了!她早就穿越进了那本小说里,在这个仙侠世界已经生活了七八年!她会武功,还会法术,她和逆袭女主曲清染是生死之交,她……

“姐,你快点啊!怎么还不换衣服?我上课要迟到了。”

弟弟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将文素的思路毫不留情的打断。文素抬起脸,眼神都无法聚焦,她看着弟弟的脸庞,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叫她心底不可抑止的蔓延起一股浓烈的悲伤。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弟弟似乎终于发现了文素的不妥,他放下了手里的背包正要走上前来摸摸她的额头,却被文素用力的一把推了开来,她的身影极快的冲出了房间,身后是弟弟呼痛的喊道:“卧槽!要不要这么大力气?你干什么去啊?!”

文素旋风一样的冲进了卫生间里,在看见墙壁上的镜子后,她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一般。

弟弟揉着自己磕在墙壁上手肘,来到卫生间门口时,就看见文素正脸色煞白煞白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上都是惊悚的表情,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瞪大的眼中似乎都布满了血丝。

“姐,你不舒服么?啧~叫你不要看那些恐怖片了,看完了你又后怕,你这是一整夜没睡吧?看你这脸色差的,都快赶上贞子了好吗?”

弟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虽然各种嫌弃,但还是满含着担忧,那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文素的肩膀,有力却不失温柔的将她整个人搀扶起。

在迷迷糊糊中,文素已经被躺在了自己的被窝里,弟弟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着,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给她翻箱倒柜的找药。

是的,这就是她那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的居家好弟弟,他还在自己的身边,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样。

“估计是彻夜失眠引起的低血糖,你好好睡一觉,我上午课结束了就回来,你别到处乱跑了,下次也别再陪那些女人看什么恐怖片,有意思么?把自己吓成这样?”

弟弟扶着她喝完了最后一杯凉白开,文素凑近了看他,这小子的睫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长,明明是双眼皮吧,眼睛看起来却有些显小了……等水也喝了,人也躺下了,弟弟这才拎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包往外走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间门,这时候的屋子里再度恢复成了一片的寂静。

文素望着天花板上的壁灯,暗金色的流云花纹还是她自己挑的款式,迷茫的闭上了眼睛,镜子里的自己又浮现了在眼前。不到一米七的个子,虽然身材有些丰满,但好歹衣服一遮也勉勉强强过得去,泛着油光的皮肤有些干涩,即使用了一堆的保养品也依旧掩盖不了时光的痕迹。

这是她,是活在现代里的文素,是那个庸庸碌碌,打从心底里连自己也不喜欢的那个自己。

捏紧了被子的一角,她侧过身子躺着,感觉到眼皮有些沉沉的,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周公领她去喝杯茶。

直到意识彻底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她还在心底深处疑惑着——到底是眼前的这一切是幻境?还是她穿越过去的那些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感觉到了身边有人,文素睁开了还在朦胧的一双惺忪睡眼,习惯性的问道:“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余光里的人影有些模糊不清,他似乎顿了一顿,左右看了一眼后,这才回答道:“都已经快六点了,睡了一整天你也不嫌饿?修仙啊?!”

弟弟的声音里除了嫌弃就是嫌弃,听着总让人有种想要扁他一顿的冲动。

他伸过手,将文素扶了起来,温热的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不悦的啐了一口。

“怎么还是凉凉的?”

说罢,他转过身就要出去,被文素一把拉住了手。

“你去那儿?”

他回过身来拍了下她的额头,说道:“点外卖去,你都跪了,没人做饭,总不能都饿着吧?”

说罢,他又要走出门去,却被文素牢牢拽紧了袖子。

“我来做饭吧,你不是一向嫌弃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么?走吧,我换件衣服,一起去买菜。今晚想吃点什么?”

文素换着衣服的空挡里,姐弟两隔着一道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晚的伙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一样的规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超市里,文素习惯性的挽住了弟弟的胳膊,两个人一边推着车一边在挑拣着做晚饭用的食材,收银员笑盈盈的看着弟弟调侃道:“你们两姐弟感情还是那么好啊?这外人看不出来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弟弟听了,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当即就用力把胳膊从文素的手里给抽了出来,嫌弃似的说道:“切,我眼光可没这么差的好不?”

嫌弃自家姐姐的下场就是差点被她手里的榴莲给砸到破相。

文素翻炒着锅里的花菜,熟练的将事先炒好的肉片一道翻了进去,她会做的菜色不多,也就那十几道家常的,她弟弟能吃着她仅仅学会的这几个菜色而没有长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足真是的他造化了。

厨房外面,弟弟将碗筷摆好后,开始做日常任务——给爸妈打电话。要是一天不打,他们姐弟两的电话其中一个就要被二老的夺命连环call给折腾死。

日常的请安话题,包括吃过饭没有?今天还是吃的啥啥啥吗?学习累不累?最近没有生病吧?然后延伸到你姐还没谈朋友啊?你上次那个小女友处得怎么样啦?花式逼得人想挂电话!

文素有些好笑的装盘,她为什么要学这几道菜,也是因为比起接电话来,她宁愿去闻厨房的油烟味儿。

“哎妈呀,下次你来接电话,老妈越来越啰嗦了,在一起住的时候就这样,分开反而变本加厉,说好的不管了呢?”

弟弟关上电话一把扔进了沙发垫里,正赶上文素把饭菜都端了出来,直接坐到位子上后毫不客气的就开吃起来。

“行啊,你做饭我就接。”

文素坐在了弟弟的对面,端起碗默默夹菜。

“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不会做。”

“知道还问?”

“你真是我亲姐?”

“比珍珠还真。”

…………

饭桌上日常的互怼,这也是他们增进感情的一种独特交流方式,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几十年下来,也都已经习惯了。

在文素洗碗的时候,弟弟站在客厅里一边打着圈散步消食,一边玩着手机游戏,哔哔啵啵的声音传到文素那里,硬是让人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第三百二十章:虚假的记忆

文素看着剩余的一些菜,习惯性将它们拨进了小盘子里准备放在冰箱,她拨完一盘换下一盘,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冲着外面大喊:“弟,今天饭菜的味道不错吧?”

外面的男孩打得正入迷,好半晌才回应一句:“和以往一样啊,怎么呢?”

文素扒在了厨房门边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今天的菜和我第一次给你做的菜是一模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

弟弟依旧没有抬头,懒懒的说道:“好像是的,不过你都做饭几年了,哪里能和以前相提并论。”

闻言,文素双手抱胸,斜睨着他,问道:“听你这意思,我第一次做的菜很糟糕吗?”

听到这句话,弟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游戏,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你要听真话?”

文素点点头:“当然。”

“唔…说真的,你第一次做的菜也还可以,除了有的半生不熟,有的烧焦,有的没味道,有的太咸以外,真的,很完美了。至少没有像偶像剧女主那样,还能搞错糖和盐,我一直很怀疑那种黑暗料理真的能吃吗?果然都是骗小孩的……”

弟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真的侃侃而谈了起来,还越说越让人火大,文素磨了磨牙,拼命忍住了想要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的冲动。

将碗筷都放进消毒柜里,她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穿越什么的,果然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吧?

阳台上,夏日里的晚风依旧夹杂着逼人的热意,但人总不能一直呆在空调房间里,偶尔出出汗也是有必要的,所以姐弟两无论再怎么闷得慌,这会儿还是站在了阳台上,眼前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车流如潮,手边放着舒缓的萨克斯音乐,两人似乎都在发着呆。

弟弟从屋子里拿来两个杯子,杯子里泡着香浓的奶茶,虽然加了冰,但香气依旧馥郁芬芳,让人口舌生津。

文素接过奶白色的茶杯,捏着茶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搅动着,直到弟弟都喝完了,文素都还没抿上一口。

“怎么了?冰都快化完了,一会儿味道变了可别又找我的茬。”

文素噗嗤一笑说道:“行了,绝不吵你。”

说罢,她拿起杯子来,奶茶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着,杯口也凑到了唇边。

弟弟一直看着她,专注的目光仿佛在做一件很认真严肃的事情,微微张开略带干涩的嘴唇,杯子里的奶茶就悬在口边,文素一直看着外面的夜景,丝毫没有看见身旁的弟弟紧紧盯着她的嘴唇和杯口的相接处,一直平静的目光里带上了丝丝的急迫还有暗哑的黑色光芒。

明明只要在抬一点点手,奶茶就要倒进嘴里了,可文素却在最后一刻忽然放下了杯子,月光下,杯子里的奶茶依旧和刚端来的时候一样,香气浓郁,还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

文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力饱含着深深的无奈和令人无法忽视的难过。

一旁的弟弟突然开口问道:“怎么又不喝了?嫌弃我手艺啊?那下次没你的份儿了!”

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带着不屑,带着嫌弃,可仔细听着,还有几分急迫的感觉。

急什么呢?急着让她喝下去么?

文素偏过头去,撑着下巴望着身边的男孩子,还是那样高大挺拔的身影,凌乱的黑发让他温和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羁和洒脱,她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这个发型可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来的。”

“废话!不是你当初逼我去剪的吗?现在又想……?”

“我的意思是,”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意味,文素打断了弟弟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这个发型,我弟弟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只是吧,不太适合你这个假货。”

最后两个字轻轻的,却分外清晰的飘进了一旁的少年耳中,如同一记重锤般砸进了他的心口。

他忽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望向文素,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慌乱,“胡说些什么呢?今天还没休息够吗?”

少年气哼哼的转过脸去,一副谈崩了的模样,转过身就想走,可当他一回头,文素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出鬼没的让他吓了一跳。

“装得真的挺像的那么回事的,可是假货就是假货,永远没法儿和真的相提并论。”

文素一步一步的靠近,手中的茶匙不知何时变幻成了她的相思子长剑,右手一抬,锋利的剑刃已经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幻境里一切事物的基础全部都是提取自我的记忆,但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人这种动物,是很容易混淆一些事情的,也很容易搞错一些细节。当然了,就像汤婆婆说过:‘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只是想不起来而已’,所以我警告你,再不露出你原来的面貌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面的少年抿着唇,似乎有些不愿意相信的望着自己,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得文素心里恨得直咬牙。

“怎么?还要硬撑下去吗?”

“姐……”

“噌”一声,寒光闪过,剑刃已经划破了少年的脖子,文素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文素前前后后活了大半辈子,可没有一个妖物变得弟弟,你这样侮辱我弟弟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

话音刚落,气恨的她已经贴近了少年的胸膛,锋利的剑刃就横在他的脖子上,原本一条细细的血线已经变成寸宽的伤口,温润的血打湿了他的衣领。

少年长长的睫羽扇了扇,终是有些不服气的喃喃问道:“你怎么发现的?不是都已经接受了我么?”

文素听罢,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说:“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了。我那个弟弟,跟我一个脾气,没心没肺的很,更加没有什么耐心,所以温柔什么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我真的病了,他也不会像对待易碎品那样,把我护得小心翼翼的。他的记性也很差,十多年前的小事也许我还记得,但他肯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更别提我第一次做的菜的味道,他只会讽刺我没把他毒死已经是我手下留情。那臭小子也不喜欢喝奶茶,也不对,正确的来说,他不喜欢这种甜滋滋的奶茶,他喜欢的是咖啡或者抹茶口味,真正喜欢吃甜食的人,是我,不是他。”

少年的目光狠狠瞪了过来,怒道:“你一早就发现了问题,却在心里留下了这些虚假的记忆?”

文素耸了耸肩膀,剑刃更凑近了几分,回答道:“我不是说了么?人的记忆是很容易混淆的,也很容易搞错,随便做点什么催眠和心理暗示,就是我自己也会一时搞不清楚的。反正后面想起来了,你也没法儿补救了不是么?”

“呵!果然是狡诈的人族,真是小看了你。”

少年啐了她一口,表情狰狞到有些扭曲,文素面无表情的加重了力道,这样一个顶着自己弟弟面皮的假货,她还真有点想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了。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怒反笑的扬起脖子,那道剑伤看起来更加骇人了,他红着眼睛说:“既如此,你杀了我罢!便是死了,我也要披着你弟弟的脸,让你不!得!安!生!”

仿佛诅咒一样的恶毒话语,让文素的手不由自主得抖了抖,不得不承认玄水的致幻功效实在是叫人头疼的很,这无比真实的感官触觉在前面几次恐怖剧情里她已经体会的非常深刻了。

从那个小女孩开始,每一次的幻境阵眼都是她意想不到的对象,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都是老弱妇孺的模样,那一剑劈下去的感觉,无论怎么极力忽视,也依然在她的心上留下一点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会儿,她更是要亲手解决这眼前这个披着她弟弟面皮的假货,即使理智如何叫嚣着在给自己洗脑,这眼前的一切终归是让人的心理防线开始趋于崩坏的边缘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重逢

文素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里似乎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霭,不过片刻,她忽然间笑了,用力握紧了剑柄便是一划,血色在眼中蔓延开来。

望着眼前渐渐倒下的身躯,她的声音从红唇中流泻,极冷极冷的呢喃道:“我弟弟的脸?呵~我弟弟可不是双眼皮啊,想叫我不得安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场景开始消散无踪,没有了车水马龙,也没有了灯红酒绿,文素站在原地仰着脸轻缓着舒了口气,感受到身体里源源不绝的灵力在流动着。

她决定出去以后还是和夕雾好好做个君子之交的朋友,至少从他肯帮忙她破阵这一点来看,他还是值得去深交的。

半跑半跳着往洞里奔去,或许是因为幕后黑手已经拿她没有别的办法了,有好几次在她踩到玄水后,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幻阵出来挡人脚步,这让文素略略松了口气,一路狂奔着往洞里前进。

直到她终于在一处地面凹下去的水坑里找到了她进洞后一直心心念念在找的人后,文素终于有些喜极而泣的冲了过去。

荀翊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半个身子都泡在了玄水里,原本束起的一头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肩膀和后背上,白皙俊美的脸上有几条淡淡的伤口,细小,却足以叫她心疼到不行。

在看他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损的厉害,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斗,淡淡的血迹从衣料破损的位置里蔓延出来,她手忙脚乱的将人给先给拖到了一块大型的钟乳石上。

“荀翊!荀翊!睁开眼睛看看我。”

文素轻轻拍打着荀翊的脸庞,一边在手掌上凝聚着温和的灵力,小心翼翼的贴住了他身上的几处明显的大伤口,她再一次无比怨念的看着自己身上刀枪不入的鲛绡,这会儿她连撕成条给人包扎下伤口都做不到。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好不容易将他身上的伤口都止住了血,荀翊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羽如同蝴蝶振翅,微微抖动的弧度就像一阵阵的微风,轻轻搔在了文素的心上。

“呼…你可算醒过来了,感觉好些了么?”

小心翼翼的将人半搂半抱的扶起,荀翊半睁着眼睛,似乎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的样子,那迷茫如单纯小白兔的模样直叫她心底深处的怪阿姨属性开始作祟起来。

“哪里不舒服么?还是哪个伤口在疼?”

半晌都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文素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果然治疗方面的仙术她学的还是不够到位么?

正想掀开对方的衣服看看最大的那几道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的时候,一直被她半抱在怀里的荀翊突然间动作了。

他仿佛机械似的缓缓转过脸来,一直茫然无神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她的脸,这般如此无措的可怜模样真是见所未见。

文素心疼不已的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语气无比温柔的轻声问道:“荀翊?荀翊?你还好么?”

他黯淡的眼神在她一声声温柔的低语呼唤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的光芒。

似乎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荀翊漂亮的两道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他有些惊疑不定的轻声问着,语气里还带着试探和忧虑。

“文……素?”

那小心翼翼的喊出她名字的模样,好像深怕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瞧瞧这倒霉孩子可怜的表情,八成是被这里面的玄水给折腾的不轻,逼真的致幻作用在配合上那些术法阵眼,其中的危险有多深,反正文素是已经亲身经验过了。

就是不知道这少年在幻境里,是不是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至亲挚爱之人呢?

想到这里,她索性一把握住了对方的双手,少年沁凉的肌肤在她的掌心里磨蹭着,暖暖的温度带着令人舒适的灵力内息,缓缓的传达到了对方的身上。

“是我,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摸了摸他的头顶,文素面带笑意得安慰着他。

不论这孩子有多么天赋异禀,他今年也不过才刚刚十六岁,比她还小一岁呢。这个年纪半大的孩子,要是搁在现代,都还在忙着上课打游戏,哪里会像他这样,为了修行大道,出生入死不说,还水里来火里去的?

一想到他是为了找自己回去才被人弄到这么狼狈,文素心底的愧疚就更深了,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三千青丝沾了水气,更是丝滑在肌肤上游走着,摸起来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得很。

尤其荀翊现在还是被她抱在怀里,就像个乖巧的小姑娘一般,正虚弱的靠在她的肩头,那秀色可餐的模样,怪不得自古男人爱白莲花了,还真不是半点原因都没有的。

“文素?真的……是你?”

怀里的荀翊紧紧揪住了她的衣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更是睁大了几分,急迫的神色似乎希望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的文素,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有些好气又好笑的回答:“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来找你?这茫茫大海的……额!”

话未说完,她的话语突然间跟卡带了似的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原因无他,实在是福利来得太突然,她一下子就震惊到脑子都死机了。

——一言不合就拥抱什么的,简直不要刺激!!

荀翊的两条胳膊紧紧的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力道不紧不松,却好似铁链一般狠狠箍住了她的身体,切断了所有的退路,他宽阔的胸膛正贴在她的身上,少女侧着脸靠在了文素的脖颈间,由于他面朝着她的脸,于是连呼出来的淡淡气息都吹拂在她的喉间和锁骨处,更引得人心中旖旎顿生。

“……额,荀翊?”

美少年在怀还要达到坐怀不乱什么的当真时很有难度,尤其这会儿他还这么主动的架势,更是差点没逼得文素当场兽性大发。

别跟她提什么正人君子!就是女人也有牡丹花下死的权利啊!

“我…我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荀翊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他紧紧的搂着她,声音里,有淡淡的颤抖,像是后怕,又像是庆幸,她虚弱的模样叫文素心中一疼,被他紧紧抱住的羞涩感这会儿全体不翼而飞了。

她伸过手去,一手虚虚的回搂的对方,一手带着极致的温柔轻拍着他的后背。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死你都不会死的好么?”

这还真是文素的心里话之一,主角系列的那几个人,除了剧情大神以外,全世界都甭想弄死他们。

可她和荀翊不同,他们两个都是剧情以外的人物,完全是硬插进去的,没有任何光环保护的他们,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这个世界的恶意给坑个半死。

“不!绝对不可以!”

也不知道文素的话里哪个字刺激到了他,荀翊猛然间激动了起来,好似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手臂上,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险些没把文素给勒到喘不上气儿来。

“我……我就那么一说,松,松点劲儿啊,你要勒死我么你?”

她伸手拍了拍荀翊的后背,可到底还是心疼他多一些,尽管自己腰肢都被对方勒得隐隐作痛了,她也依然没有使用蛮力来推开眼前的美少年。

好不容易等人缓过了劲儿来,文素这才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胸前的绵软在起伏间蹭到了荀翊的脸颊,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绡,对方的肌肤温度透过衣料染到了她的身上。

一下子想歪了的某素,脸哄的一下就泛起了一层红晕,火辣辣的温度怎么也消退不下去。想要推开他吧,她已经连手都搁在了他的肩头了上,但恶念又在心底深处作祟不已,竟是连半点力气都没有用上去,反而还带了点欲迎还拒的意味。

“文素……文素……”

荀翊呢喃着她的名字,温柔绵软的调调如同醇酒飘香,只闻着就叫人迷醉不已,他抱着文素的腰肢,挨挨蹭蹭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奶猫。

“荀翊,我们回去吧。”

头顶上传来了她温柔的呼唤声,荀翊抬起了脸,俊美的脸上是一片温柔和深情交错着,顿时把她给迷得三魂七魄都魂飞天外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真实的假象

本来就对怀里的美少年心有绮念,他的这番深情不悔的模样更是令她心中如小鹿乱撞般的激动。

她,她该不会要被人告白了吧?

这样的念头刚在文素的脑海中霸屏刷过,荀翊却是缓缓撑起了身子,目光专注而又虔诚的看着她,薄唇微启,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直叫听的人双腿发软。

“文素,素儿……你来救我了。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欢喜么?当我在绝望中挣扎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着,希望可以再见到你一面。哪怕是死了,我都了无遗憾。可是我好怕啊,我发现我真的好怕,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怕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突如其来的深情剖白,让文素的心脏都停顿了好几拍。

甜言蜜语的杀伤力果然很恐怖,尤其说的人还是自己一直藏在心底深处不忍亵渎的那个人,就更是令人如坠五里云雾般飘飘然起来。

文素望着眼前的美少年,感觉自己再也听不见除他以外的任何声音了,就连抱着对方肩膀的手臂都似乎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对方轻轻压倒在自己的身上。

从原本她半抱着他的姿势,渐渐转变成了他将她紧紧搂着,几乎要躺倒在地上,若不是文素的身后还有块石头支撑着二人,那么此刻二人的动作简直危险到了极点。

“……”

她的红唇在微微翕张着,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唇边,化作一缕缕的红霞,浸染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

荀翊一手紧抱着她,修长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唇角,带着数不尽的温柔,指腹摩擦过她的唇珠,似乎在勾引魅惑着什么,那张俊美的容颜越凑越近,带着款款的深情和低沉的呼唤声。

“素儿…素儿,我好欢喜。我……心悦你,你呢?”

羞涩的情意染红了他的俊颜,最后两个字更是带着无比勾人的味道。

眼前是他渐渐放大的俊美五官,他的气息扑在了脸上,香甜中带着惑人的气息。文素不知所措的想要转过脸去缓缓神,被这样一张倾国之色如此卖力的勾引,她又不是跟木头,怎么可能半点动摇也无?

可她刚刚偏过脸去,下颚就被他的双指轻轻捏住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又转过了她的脸来。

眼前,是少年蹙眉忧伤的神情,他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无不委屈的问道:“素儿是不愿意看见我么?可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啊。”

这如泣如诉的模样真叫人揪心不已。

文素咬了咬唇,脸红着低声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求你不要乱放电了好么?她真的要受不住了啊!

“那素儿,可悦我?爱我?”

荀翊的声音更加低沉魅惑了,什么叫做耳朵怀孕,文素现在体会的真真的。身体里一股热流四处乱窜,望着眼前那张美到勾人心魄的俊脸,文素有些逃避般的合上了眼。

荀翊先是一愣,而后低低笑出了声来,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张合间的气息都拂进了耳洞中,撩的人心痒难耐。

“素儿这般反应,真是可爱极了,怎么办?我更加心动了呢~”

她轻轻地喘着气,低眉敛目,实在不敢把眼神放到这个魅惑如妖精的美少年身上。

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声音清脆,却暗含着郑重,她一字一句的问道:“荀翊…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闻言微微抬起点身子,原本捏着她下颚的手转而抚摸着她的脸庞,同样珍而重之的回答她的问题,字字坚定,恍若誓言。

“是。我心悦你,爱慕你,一生一世,绝无二心!”

咔嚓一声,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开来,惹得文素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处却沁出了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流淌到了下巴尖。

荀翊似是心疼了,他凑近了脸来,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指尖轻捻着将她脸颊上的泪痕抹去。

“莫哭,素儿的眼泪,叫我心疼。”

他说完,文素正好抬起了朦胧的泪眼,秀美绝伦的脸上唇角含笑,那少有的梨花带雨之姿,着实让人心动不已。

像是被她的美丽给打动了心房,荀翊情不自禁的缓缓低下头去,逐渐凑近了文素那形状优美的菱唇,他抱着她腰肢的手臂更紧了,另一手也慢慢抬起了她的下巴,薄唇微张,正要一亲芳泽。

这样无比美好的告白场面,应该是男女主人公忘情的拥吻在一起才算是完美结局的不是么?

真是可惜了……

文素这么想着,也不由自主的低喃出声,彼时荀翊和她的距离不过只差了一指,荀翊微微笑着,问道:“可惜什么?”

尽管他在发问,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依旧动情而又缓慢的凑过去。

就在他即将吻上文素红唇的那一刻,怀里的人儿却声音好似被冰霜淬过了一般,冷凝而又凌冽道:“能不可惜么?因为全都是假的呀~”

“什么?!”

“扑哧”一声,剑刃没入血肉的声音盖过了荀翊的惊呼声。

他愕然的看着身下的女子,在她的脸上,依旧是一枝梨花春带雨般伤感动人的微微笑意,眼角的泪痕还残留了一点,可是那冷冰冰的眼神里,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充满着死气和窒息。

视线往下,一双原本环抱着他后背的双手不知何时缩在了他的胸前,看似是欲迎还拒的推拒着他,可是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早已经破开了他的胸膛,直直的穿心而过,从他的后背上刺了出来,粘稠温热的鲜血从剑刃破出的伤口处蔓延开来,一波一波的剧痛似是要淹没了他的神经,他万分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文素的唇角轻轻勾起,连带着眼角边将坠未坠的泪珠也折射出她绝美的笑颜。

“怎么?认出你很奇怪么?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假货就是假货,永远没法儿和真的相提并论,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话音刚落,本就刺得极深的相思剑剑刃更加用力的往上一捅,又是一声“噗嗤”声,压在文素身上的“荀翊”已经受不住穿心之痛,嘴巴一张,一大口的鲜血就这么呕了出来。

这下子什么搂腰摸脸的浪漫动作全都没有了,“荀翊”用力握住了文素握剑的手,指节绷的死紧,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白色,他一脸痛惜的望着文素绝情的脸庞,像是被爱人背叛了的可怜男子,一串串晶莹的泪水滚落,滴在文素沾满了鲜血的手指上。

“为,为什么?素儿,我是荀翊啊。”

文素冷冷一笑,眼神中的冷冽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你是荀翊?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妖物,非要逼得我将你身上的皮给整个儿剥下来才肯说实话是么?上一回你变作我弟弟的模样,我就已经认出了你,都说吃一蛰长一智,看来你似乎并不懂这个道理,还妄想用这种手段来取我的性命?”

文素磨着牙,身子用力一抬,屈起膝盖就是抬腿一脚踢去,“荀翊”整个人高高飞起后,毫不留情的摔在了钟乳石上,脆弱的身子滚了两滚,那块泛着乳白色暗光的石面上很快就被鲜血给浸没了透。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不显出你的原形来,我就给你贴个十张紫雷电光符。想来,这堪比雷劫的威力一定能让你爽到直接升天也说不定呢?”

没有了眼角旁的盈盈泪珠,文素脸上温柔的笑意尽数褪去,留下的,只有笑里藏刀式的狠厉。锋利的剑刃上,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流淌,那原本温暖的手上,此刻正夹着好几张上品的符箓,殷红的朱砂正闪烁着微微红光,一簇簇小小的电流正在几张符箓间流窜着。

“三。”

文素最讨厌的就是给反派喘息的时间,人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她这个炮灰也一样,什么犹豫不决,什么心软,统统都死到一边去吧!

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躺在石头上动弹不得的“荀翊”终是败下阵来,在听到文素开始报数后,他立刻艰难的伸手一挥,黑色的长袖拂过后,就像是大变活人的魔术一样,原本伤痕累累的美少年不见了,只剩下一条鳞片乌黑,长约两米左右的水虺盘着身子趴在地上,在它的身体七寸处,相思子造成的剑伤狰狞的裂在那里,浓稠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哟呵,天罗万象虺?真是少见的大家伙昂。”

文素嗤笑着冷哼一声,原本她就有猜测过,能配合玄水,发挥出它最大效用的妖类,数来数去也就那几种而已,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还是这个幕后黑手竟然是中原地界上基本灭绝了的稀有物种——天罗万象虺。

第三百二十三章:你不该动他

这家伙的能力就如同他的名字,只要是它见过一次的东西,就都能复制出来,拷贝能力世界一流,有道行的天罗万象虺再配合玄水的致幻效果,创造无数个步步杀机的幻境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即便不用自己动手,猎物自己就能被自己给折腾死,然后它再来享受这道伤痕累累的晚餐,日子过得可比蜘蛛还要逍遥一万倍。

身受重伤的天罗万象虺艰难的在石头上挪动着,它的心脏已经被文素一剑捅了个对穿,尤其是那第二下,这个恶劣狠毒的女人不但直接切断了它的心脉,更是在剑刃上附上了最难驱散的寒冰之毒,饶是它的恢复能力再如何强悍,也挡不住*在血液经脉里的快速蔓延,偌大的伤口无法愈合,经脉也无法再生,只能徒劳的挣扎着,大量的鲜血不断的从体内涌出。

原本还想披着荀翊的外表奋力逃走的它,在看到那几张闪着电光的符箓后,也立刻打消了这个无稽的念头,它的小命已然不保,若是真的激怒了眼前的人,别说十张紫雷电光符了,就是她手上夹着的那几张,都足够把它烧的连渣滓都不剩。

电者,阴戾之物的克星,它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拼上自己的魂魄去和文素死磕到底。

事实上,在见到天罗万象虺终于变出了原形后,文素也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了那几张紫雷电光符。

要知道这几张符箓是晁悦亲手所制,威力巨大,珍贵无比,整个悬圃派也才几十张而已。这次出来,晁悦就给了她十张,不到性命垂危之际,她也轻易不能使用,毕竟这晁悦封印在符箓里的,可是实打实的天劫之雷,只要一张,非boss级别的妖物遇上这玩意儿,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的节奏。

这一次她也是真的气狠了,这个垃圾玩意儿变成她弟弟骗她不够,还变成了荀翊!那倒霉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她放在心坎儿上珍重爱慕的人,被这么一个假货冒充了大半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我已是命不久矣,你且告诉我,这一次,你又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天罗万象虺是真心不服气,它之所以闹腾的这么厉害,为的就是吸取文素的修为和灵力内息。

在她一进洞穴的时候,它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体内不同寻常的力量,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隐秘,它直觉这股力量不简单,如果被它得到了,它就一定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为此,它不惜放弃了之前那个闯进洞里的小子,极品的太阴之体,可惜也是根难啃的骨头,它废了好大的劲儿都只是暂时让他无法动弹了而已。

然而文素对它的吸引力更大,于是它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猎物,决定专心先把文素拿下,不曾想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文素竟然比那太阴之体的小子还要难对付一万倍,每一次都以为要得手的时候,这丫的原来根本没有上当,就等着给自己最致命的一击呢!!

“之前的幻象,皆取自你的记忆,可这一次所结之幻象,分明是你心底最深处的念想,是你掩藏在黑暗之中的欲望,你明明渴望着那个男人对你的爱意,对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已经将那男子完全按照你的欲望复制了出来,你又是如何,破除的迷障?”

一句话说下来,从天罗万象虺口里涌出的鲜血愈发的多了,它不甘的望着她,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从自己的欲望里走出来,她就应该深陷在它创造的幻象里,再也出不去才是正确的。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荀翊人呢?”

文素的剑刃悬在天罗万象虺的脑袋上,如果她真的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她决定要好好折磨折磨眼前的这个垃圾。

天罗万象虺也听出了她话里的狠厉之气,眼皮一抬,回答道:“西南面的水牢里。”

文素听了,剑刃又逼近了几分,噼里啪啦的一串电流涌过,天罗万象虺伤口上的血液涌的更快了,它不由得一阵后怕。

“他还活着!!”

带着电气的剑刃终于移开了点,然而加速涌动的鲜血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愈发虚弱的天罗万象虺艰难的抬着眼皮望向文素。

这个女人嘴软心硬,分明是一颗石头心肠,又硬又毒,即使知道它是假的,可她依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剑捅穿它的心脏,哪怕它披着她亲人和心上人的外表,她也可以决绝如此,败在这样的女人手里,它输的还真不算冤枉。

文素收回了剑刃,若有所思的看了它好一会儿,这才施施然的说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死得瞑目,那告诉你也没什么,就当日行一善了。”

她这般说着,眼睛却已经朝着西南面的方向看了过去,人还活着就好。

“你说得对,我对荀翊那家伙确实有点想法,就如你所见的那般,肮脏又不堪,完全见不得光,我会藏在心底也属正常。”

“可是你大概不懂,这人除了感情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叫做理智。”说到这儿,文素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脑。

“也就是俗称的脑子了,这是个好东西,你也值得拥有。”

“我喜欢那人是没错,可我并没有喜欢到连脑子都不要了的地步,想必荀翊的秘密也已经被你发现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把他关在什么水牢里了,看来杀你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要怨我。你也知道的,那秘密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条光明的成仙大道,他的一条腿已经跨进去了,如此前途无量,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可以阻挡他的脚步?非但没有,就是有,我也会帮他扫平一切的障碍,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来拖累他!包括我自己。”

“撇开这个不谈,在给你疗伤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你的确可以复制他的一切,包括外貌,包括内在,可那家伙的体质还是太特殊了,连灵力内息都和旁人有所差别,也许别人可能真的分不出来,但这其中的不同却是瞒不过我的,至于原因,那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了。”

“哦对,还有最后一点,当然了,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了。”

文素看向奄奄一息的天罗万象虺,忽然间笑容明媚,如三月春花烂漫的季节。

“荀翊是不会喜欢上谁的,他要走的路,比任何人都要开阔,那家伙聪明的很,他肯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怎么可能为了谁而停留呢?就算退一万步说好了,即使,他将来真的会喜欢上某个人,他甚至可能会喜欢全世界的人,可不论是哪一种都好,在那些人里面……”

文素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缓慢,而又坚定不移地说道:“在那些人里面,也绝对不会有我。”

说罢,她劈裂了几块钟乳石,给已经气绝身亡的天罗万象虺搭了个小型的石墓。

它想要活下去的心也许并没有错,可它万万不该的,就是碰了荀翊。

在转身离去的时候,文素只求千万不要再给她出什么幺蛾子了,天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如今的她,完全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一根稻草,一碰就碎。

谁说那些幻象对她没效果的?后怕的毛病她从上一世就有了,正在进行时她不怕,可她往往就败在了过去完成时。

要不是还没有找到水牢里的荀翊,她这会儿腿抖的几乎能直接跪下。

摸索着朝西南边搜索过去,文素终于在一个山洞拐弯后,看见了那个被困在一座石牢里的荀翊,彼时他正盘腿在石块上打坐着,脸上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无。

两人就像心灵相通了一般,她转过洞口正好看见了他,他也刚巧睁开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对上的一眼,文素已经十之八九确定了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荀翊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她的少年郎

喜悦的心情瞬间充斥在心间,文素掠起轻功,轻如鸿羽的身姿如一阵清风落在了石牢的外面,几根粗大的石柱呈圆形将人困于其中。

她左右看了看,连道门也没有,也不知那天罗万象虺是怎么把人关进去的,眼神粗粗略过一遍后,文素干脆拔出了相思子,剑气盈满其间,唰唰唰几下劈过,只见一片刀光剑影之后,原本坚固的石牢直接碎成了几瓣,扑通几声掉落进了黑色的水坑之中。

轻轻一跃跳在了荀翊的旁边,文素放下兵器,二话不说就要将灵力内息注入到荀翊的身体里,她再一次万分感谢夕雾在外面的帮助,若非他用阵法给她远距离提供灵力,她这会儿说不得也要面临灵力枯竭的绝境。

不等她的手掌贴上荀翊的后背,对方倒是先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两掌相握间,熟悉的灵力已经从掌心出流窜到对方的经脉之中,那种互补互助的舒适感给了文素又一颗定心丸。

只有真正的荀翊,才能和她的灵力完全无障碍的交融在一起。

这厢文素因为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大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一落下,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已经气到连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地步了。

荀翊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的煎熬,简直是喜怒交加。

当他看到文素不顾一切来救他时,他的心中欢喜异常,本就心悦于文素的他,此刻更是感动到恨不得能马上以身相许才好,可是以身相许是一回事,他眼前现在看到的景色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文素身上穿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虽然她此刻胡乱的绑在身上,可依旧可以看得出衣服原本的样式,大开的领口即使裹紧了也依旧可以看见美人如玉的肌肤和线条优美的锁骨正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更别提胸前的高耸的丰满,在鲛绡的承托下更显得形状惑人,直叫人看的口干舌燥。

最要命的大概就是那衣服的下裳了,鱼尾的轻摆设计很好的凸显出了她凹凸有致的线条,纤细的腰肢纤秾合度,与胯骨撑起的弧度形成了鲜明对比,端的是长腿细腰,酥胸翘臀,动作间时不时露出的白皙长腿,晶莹如玉,看起来纤细光滑,美的就像山野里误入凡间的绝美狐仙。

不要告诉他,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来救他的!!

她原来的衣服哪里去了?!

那条臭不要脸的鲛人对她做了什么?!

她这个模样,这个模样,这么勾引人的模样到底还被谁瞧见过了?!!

(╯‵□′)╯︵┻━┻

荀翊咬牙切齿的望着对面的少女,她浑然不觉的专心在给他输送着灵气,分毫没有察觉到他满心满眼的不悦,荀翊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此时的文素薄衫若玉,人淡似影,一身初雪般的肌肤在点点光芒下显得熠熠生辉,一双玉足竟然是裸着的,脚踝的线条十分优美,带着几分天然的魅惑,正紧紧抓着他的目光不放。

好不容易将灵力内息给荀翊调息好了,文素睁开眼睛却见到对方整张脸都是发黑的那种,一副要与人同归于尽的表情。

她心里一咯噔,别是那天罗万象虺已经对他做了什么了吧?那真是卧了个大槽啊!

“荀翊?你还好么?”

一想到这倒霉催的孩子很可能已经被人占了便宜,文素心酸之余更多的还是担忧。

他是弯是直都不重要,可千万别想不开才好。

深怕触碰到他敏感的内心,文素这会儿连碰都不敢随意碰他,深怕引起他什么不堪的回忆。

——都tm说了脑补要不得了,这大概是每个陷入爱慕的女子都会犯的错误吧?

眼看荀翊跟魔障了似的半晌不说话,文素更加的担心了,该不会真的被强迫了所以现在一副生无可恋状?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暗自琢磨着应该怎么委婉的安慰才显得不露痕迹的文素,神情中满是小心翼翼,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想歪了方向,荀翊只瞄了一眼就大致猜出了几分,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了些什么,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九成九是他不愿意知道的事情。

目光又落在了她凌乱的衣衫上,轻微的动作间暴露出来的白皙越来越多了,荀翊控制不住得拿眼又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尤其落到那双大长腿上时,更是直接停住了目光,怎么也移不开来。

修长的大腿就靠在自己的手边,荀翊如同着了魔似的,手指微微一动,正触摸到了那柔软的肌肤,指尖上细腻的触感顿时令他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那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也不由自主得浮现出了淡淡红晕,衬得美人如玉似朝晖。

荀翊闭了闭眼睛,很是羞涩的低下头去,如果这个时候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他大概会失忆到完全不认识这四个字了好嘛?

文素无比担忧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望着对方脸上可疑的红晕,更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没有错了,真是可惜她家美少年的一世清白。

哎妈呀!她觉得自己现在生吃了那条天罗万象虺的心都有了!

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开导一下他,大概青春期的少年都有一颗伤不起的水晶玻璃心吧?

文素很贴心的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安慰似的说道:“别难过了,好在人没什么大碍,一切都会过去的。嗯…你,就当自己不小心被那畜生给咬了一口罢,千万别当回事啊。”

荀翊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满是疼惜的目光后,他直觉自己好像被误会了什么,而且是越解释越黑的那种。

“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们也得赶紧出去才是,扶苏估计也该醒过来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文素站起身来望了望回去的道路,在一路上破阵之后,她都有做上记号,按原路返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和进来的时候一样顺利。

想到这儿,她半弯下腰来就要搀扶起荀翊,不过对方已经先她一步站直了身子,目光正定定的看着她,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的紧。

“……我们回去吧。”

一直以为荀翊被人占了便宜后心理阴影面积太大,文素直接就把他的动作给理解成了不想被任何人触碰到。

于是她连手都不伸了,只用充满善意的笑颜看着他,希望自己不要给他在带来什么恶劣的回忆。荀翊也懒得解释,他现在满心的念头就是赶紧遮住眼前这大片美好的风光,如此美景他一个人看见也就够了,往后谁敢跟他争,他非把对方那双不识相的招子给挖出来不可。

望着她那双在下摆处若隐若现的大长腿,他立刻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抽出一件白色的长袍来,棉质的长袍上毫无花色,一看就是当做内里的中衣来穿的。

荀翊将衣服抖开,目不斜视的将文素给紧紧裹了起来,而文素本身也正奇怪着呢,见着他的动作后顿时尴尬到有些脸色发青。

打斗的时间一久,她都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了行动方便而导致现在根本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倒不是说羞涩于被他看见裸露的位置,实在是她这个模样着实有教坏小孩的嫌疑。

好在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反而神色平静的替她穿上了衣服,那淡然的模样叫文素心底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她就说这孩子心志坚定着呢,连美色在怀也都毫不动心。

原本这样的行为其实已经跨进了于理不合的范围里,可文素一想到如果推开对方反而显得她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心虚的某人干脆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边享受着美少年的贴心服务,一边自以为是的用光明正大来掩盖心底深处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三百二十五章:他的疑惑和不解

这厢的少女在暗自感慨,那头的少年也感觉自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不要将人给直接搂进怀里去!

衣服一裹上去,荀翊就感觉到掌心下的身躯有些微微的僵硬,那件鲛绡制成的衣裳真的太薄了,温凉的体温透过衣衫传了过来,哪怕套上了白袍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穿衣服的时候总是难免要碰到下对方的肩头或者是手臂,那一擦而过的细腻温润令得他心跳都急促了起来。

荀翊紧张的不行,生怕文素发觉到他的心思后一把将他给推了开来,但一直到他给她套上衣服,开始系衣带了,文素都温顺的任由他摆弄着,好像他给她穿衣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不是对方那一直处于僵硬的身躯和急促的呼吸昭告着其主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的样子,他都要以为对方真的是半点心思也无呢。

一件简单的白袍子,两个人愣是穿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文素嘴角抽抽的望着自己上上下下被包裹的密不透风的样子,活像穿了一件拘束服。

这白袍对她的身材来说显然是大了一号,即使穿上鞋子也被完全给衣服下摆给遮盖住了,过长的衣摆和袖子干脆被荀翊卷了一卷,然后用布条紧紧缠住,丑是丑了点,不过加上里面那件鲛绡,她现在的安全感倒是上升了不少,不过看着就有些微微的尴尬起来,她果然还是给人家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了吧?

不同于文素的纠结,荀翊倒是对最后的成果非常满意,这样一来,他们便是出去了,那条*熏心的鲛人也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一想到在自己之前,文素穿着那件鲛绡的模样被那鲛人先一步看见,荀翊的心中顿时就有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直冲到天灵盖上去,气得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他果然还是想做一道鲛人鲙送给街边的旺财尝一尝啊!

两个人顺着之前做的记号,一路畅通无阻的原路返回,没有了天罗万象虺在其中捣鬼,玄水的阻碍也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来时的位置,那个把文素吸进来的洞口上,急速旋转的漩涡依旧张牙舞爪般的印刻在洞口上。她削下来一块石头冲着漩涡扔去,然而那漩涡跟那葛朗台似的,还只给进不给出,碎石撞上了漩涡就被狠狠反弹了回来,力道之大甚至被挤进了山壁之中,当真是抠也不抠下来。

“唉……容我研究一下吧。”

文素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真是进来容易出来难啊,不过好在专业对口,破解这个漩涡入口的法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就在她开始琢磨着怎么逆转这个漩涡的入口时,一旁的荀翊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专注而又认真,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被困在水牢里的那一刻。

一步一幻境,一开始也都还好,可越到后头,他的体力和灵力内息都渐渐开始力竭,不同于文素还有夕雾这个外援,荀翊真真是好几次险些被幻境里的假象所迫害,就连圆圆也被幻境所迷,躺在灵兽囊里人事不知。

在他被重重幻影折磨到心力交瘁的时候,那条冒充文素模样的天罗万象虺也终于露出了本体,得知自己是太阴之体的天罗万象虺本想直接吸干他的精气,却被半途闯进来的文素给打断了念头。

也不知文素身上有哪一点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天罗万象虺竟然直接放弃了他这个大补之物,在将他囚于水牢后,便急忙忙去找文素的麻烦了,任凭他如何的着急,却是半点方法都没有。

似乎是嫌这样还不够令人着急上火似的,天罗万象虺将自己和文素相遇的那一幕以妖力化作镜面显现在他的面前,实时转播了它如何诱害文素的全过程,就如同之前它变做了文素的样子重伤于他,这一回它又故技重施,变成了他的模样去诱惑文素。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重要之人被假象所欺骗迷惑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尤其在假荀翊抱着文素,和她紧紧相拥着,深情表白的那一刻,荀翊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几近枯竭的残余灵力开始沸腾起来,如乱流般在体内乱窜着,大有走火入魔之势,四周的灵气开始激荡。

荀翊目呲欲裂的看着镜面中的一切,恨不得立刻飞到文素的身边去拯救她!

一面以幻象诱害文素,一面让荀翊亲眼见证全过程,以达到让他心境崩溃的境地,这是何其恶毒的心思!

如果最后被假荀翊真的一亲芳泽了,别说文素会在那个吻中丢掉了小命,就连荀翊怕也是会心境不稳,彻底崩溃。

然而后面剧情翻转的实在太过迅猛,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天罗万象虺了,就连荀翊也一时半刻的没有缓过劲儿来。

彼时几乎被怒火烧光的理智充血一般的布满了荀翊的眼睛,在看到文素一剑将假荀翊的心脏捅了个对穿的时候,他在一瞬间也愣在了当场,大脑仿佛死机了一般无法运转。

直到文素冷冷的说出了那句“全部都是假的啊”这句话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文素已经识破了对方!她没有被假货所蒙蔽!

这个认知让荀翊原本狂躁的灵力一瞬间便沉淀了下去,刚刚仿佛还如炙火般灼烤的理智也渐渐悉数回笼。

后面便是文素完虐天罗万象虺的画面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对文素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果然是晁悦的第一爱徒,在破阵这方面的能力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高超。

这敬佩的心思还没落下呢,天罗万象虺趴在地上质问文素的那几句话立刻攫住了他所有的心神。尤其当它说到文素所见的幻象,其实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时,荀翊的心中立刻如大海翻浪,波涛汹涌起来。

他喜欢文素,自然也同样希望文素对他也有所好感,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期盼,他之所以会被天罗万象虺给重创,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天罗万象虺结出文素的幻象迷惑了他,这才叫他一时不察给栽了进去。

乍然间听到自己的心上人也许和自己一样对对方心有爱慕,荀翊的心中激动非常,一时间连浑身的疼痛也全数忘了个干净,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指尖用力到泛白,耳朵如兔子般高高竖起,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镜面中的景色,他比天罗万象虺还要期待着文素的回答。

不负他所望的是,文素终于承认了对自己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荀翊感觉到自己的眼中有些水雾朦朦,一直感觉空旷的心灵,仿佛也找到了归宿一般变得安宁祥和,无法形容的巨大喜悦仿佛要从胸口溢出,将他彻底淹没。

然而这股泼天的欣喜之情还没让他体会个够,文素接下来的剖白就仿佛一盆冰水似的当头浇下。

前面几个理由他姑且还能听明白,可是她最后的那段话——她无比笃定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她的那段话让他万分的不理解!

为什么不会喜欢她?

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认为的?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不会看上她?

自己有拒绝过她的表白吗?!

tmd他还没出手就被自己的心上人强行“三振出局”了?

简直莫名其妙好嘛!!!

第三百二十六章:难得糊涂

随着天罗万象虺的死亡,镜面也跟着消失了。

彻底冷静下来的荀翊一边打坐调息,等着文素来找他,一边开始默默的思索着自己是否曾经做了什么让文素有所误会。

然而他从二人初见那个月夜开始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发现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举动会让她有这样的误解,反而是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那么清晰的在回忆中显现。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文素就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位了吗?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几次三番和她那般亲密之举,难道没有惹得她动心反而还造成了反效果?不对不对,文素都承认自己对他有想法了,那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最叫他无法理解的就是,不是她不喜欢他,而是她十分肯定的认为自己不会喜欢她!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啊?!!(っ°Д°;)っ

任凭荀翊怎么想,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文素真正的想法了,毕竟谁会那么诡异的认定自己绝不可能有此艳福呢?也只有文素这个死心眼的家伙了。

常言道“难得糊涂”,在感情一事上太过于理智的话,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呢。

文素仔细摸索着破门之法,这种细致活儿一向耗人精力,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来。她伸手擦了一把,指尖无意中摸到了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浅浅的一层,似有似无的停留在脸上。

文素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想到自己被假荀翊告白后留下的几滴眼泪,她这会儿都想唾弃自己一万遍。

丫的明知道对方是假的也想听一次他的表白,听完了之后又觉得不是本人真是万分可惜,她的脸皮已经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了吧?难不成节操全部都拿去喂了狗?!

唉……吐槽完自己的文素到底还是心疼的抱住了自己。

也罢,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回了。那她放纵一次,又有何妨呢?

收拾了下自己又偏离轨道的感情,文素已经布下了逆转漩涡之门的一个法阵。

也怪不得那天罗万象虺出不去了,这个漩涡看似普通,其实也是由阵法形成的一个阵眼,如果不是专精阵术一类的高人,这个漩涡之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只进不出的单程票。

哪怕是她,也没有把握破坏这个漩涡,只能短暂的逆转这个漩涡的流动,她和荀翊必须在短短几秒之内立刻离开,否则这个阵眼之门的力量只会越来越牢固。

“好了,阵法我已经布好,一会儿听我指令,我说跑,就立刻往外冲,不要犹豫,出去后立刻往上游,有多快就游多快,明白了么?”

文素言简意赅的叮嘱着,这个漩涡的吸力过于强大,便是出去了也要尽力远离,否则再被吸进来的话那跟做白工也没啥区别了。

没有听见身后的人回应她,文素只得转过身忧心忡忡的看着对方,有心想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他一下吧,又怕惹得他更加不悦。

这个时候的荀翊突然间抬起了头来,只字不提逃出去的问题,反而问了这样一句:“文素,你是怎么脱身的?”

“嗯?”

有些愣愣的看着对方,文素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可能问的是天罗万象虺的事情。

考虑到这孩子的心理承受力,文素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轻的说了下自己遇到幻境,然后如何破阵而出,最后杀死幕后黑手的经过,寥寥几语,典型的四两拨千斤,重要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出口。

一方面是她不想引起荀翊不好的回忆;一方面是她总不能告诉对方那蛇精病变成他的模样来骗她上当吧?

荀翊听罢,站在原地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文素的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直扑腾,她别是又刺激到这个倒霉孩子的脆弱心灵了吧?咬了咬嘴唇,她正想上前一步给他道个歉呢,荀翊却在突然间动了起来。

手上一暖,一股大力将她紧紧拉住,文素整个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重重得扑进了荀翊的怀抱。

少年身上清雅淡然的药草香顿时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沉醉,映入眼帘的,是他披散在肩上的三千青丝,她的脸正紧紧的靠在他的怀抱肩头处,丝丝缕缕的乌发拂过她的皮肤,恍若柳絮散落,羽绒飘动,熟悉的清爽气息徘徊在她周身,她下意识得扭了扭身子,却被横梗在腰间的那只手臂更紧的抱在了怀里。

有力的臂膀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一双手停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束缚着,似是不容许她逃避,掌心温热的温度源源不绝的从腰眼处传来,刺激的文素双腿发软,若不是正好被人用力抱住,她的重心几乎全部靠在对方身上,这会儿她怕是要直接软倒在地了吧?

一想到这次抱住自己的人不是幻象,也不是天罗万象虺那个假货,而是实实在在的那个人。她顿时感觉到浑身热气全部都冲到了脸颊上,她的脸现在就像是抹了一层胭脂,红的像山上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恨不得采摘收藏。

两人此刻紧紧地抱在一处,她和他身上的衣物简直如无物般透明轻薄,从肌肤上传来的温度几乎要把她给灼伤,文素连喘气都显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气息喷在他近在咫尺的胸口上。

“荀,荀翊?”

声音极其的温柔小意,文素大半辈子里都没用上过这么嗲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她终是心疼的轻轻回搂住对方。

果然是被刺激大发了吧?

文素贴着他的胸膛有些出神的想着,手掌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仿佛在哄着自家的婴孩般温柔。

荀翊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更是咬牙切齿起来,他以为这样一抱,对方多少能察觉到些什么,不过他似乎高估了文素的智商,人家压根儿就没往男欢女爱这个方向去思考!

闻着她发间的幽幽冷香,荀翊低眉敛目的注视着她的头顶,便是不看,也能想象得出她那眉目如画的精致侧颜,她温顺的靠在自己的怀里,身子和他紧紧相贴着,那曲线玲珑的身段轻易就能让男人狼血沸腾起来,高耸的绵软压着他的胸膛,那无比契合的感觉更让荀翊深信她就是他一生为之守护的那个人。手臂间用力得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腹平坦柔软,隔着衣服也觉得触手若丝绸白瓷,犹带余香。

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拥着她,搂着她,再也不要分开……

“荀翊,你好些了么?”

文素抚摸着对方的后背,他身上的淡淡药香似乎越来越浓郁了,惹得她也有些迷乱了起来,后脑勺上清晰的感受他呼吸的气息在发丝间流转,好像就近在耳边。

趁着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为了避免唐突美人,文素还是开口轻声的喊了下他的名字,瞬间把荀翊魂飞天外的意识又给拉了回来。

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她顺着手臂间留出的空间站直了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她总感觉周围包裹着她的浓郁清香终于散去了不少,让她离家出走的理智也拉回了一些。

文素轻舒了口气,脸微微一抬,眼睛正好停在荀翊薄厚适中的菱唇上,不自觉的默默咽了下口水,在那一刻,文素的脑海里刷的溜过去一段字:听说这种唇形比较适合接吻。

各种带着小黄色的想法纷至沓来,她不由得沉默了,虽然知道自己和纯洁两个字一向没什么缘分,但好歹也没有那么丧病才是,原来都是她自己想太多。

在不知不觉中她都已经这么污了吗?

文素:我需要一包去污粉啊!强效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脱离幻洞

“文素。”

头顶上传来了荀翊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淡如水,飘渺似烟,明明都是喊的名字,偏偏他这次喊来,就是凭白的多了那么几分绵软的情意,引得文素不由自主得抬起脸来望了过去,正好对上了他那双仿佛盛满了整个浩瀚星空的双眸。

他的目光里似乎饱含了无数的情感,复杂的让人解读不出来,就像一张织的细细密密的大网,覆盖住了她全部的灵魂,慢慢收拢,然*在了掌心里,一点一点,攥得紧紧的,逃不离,也脱不开。

“能告诉我么?”

他说着,微微低下了头,距离近得文素连他的睫毛都看得十分清楚。

“什么?”

像是被他蛊惑到了,她有些怯怯的回问道。

荀翊忽然淡淡一笑,顿时如一夜春风后绽放的第一朵花,如此明媚娇艳,让人见之心神一动。

“你觉得,现在的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清冽却又带着沙哑的嗓音性感迷人,饶是文素的意志再如何坚定,这会儿都被打压得溃不成军。

他的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比刚刚还要浓郁上几分,一股子勾人的荷尔蒙散发的淋漓尽致,文素受不住的就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仍在他的包围之下,一双手臂虚虚的搂住了自己,强硬的力道半分不减。

她动了两下,非但没有逃出敌方阵营,反而还被荀翊顺势搂着腰肢又带进了怀里。腰胯的部位狠狠撞在对方的腿根处,透过薄薄的衣衫下,似乎可以清晰的感受他的暗含在其中的力量,那么的不容小觑,也那么的引人犯罪。

这已经不是担忧自己清白与否的问题了,而是应该想想怎么控制住自己不要兽性大发才是真的!

她憋红了一张脸,磨着牙狠狠咬了下自己的红唇,剧烈的刺痛感瞬间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文素立刻伸手用力扣住了荀翊的手臂,一边将他禁锢她的牢笼给掰开,一边颇有些恶狠狠的回答道:“如果你是假的,敢这样做的话,信不信我一剑阉了你?”

掰开了对方的手臂后,文素生怕荀翊又要发疯,再惹得她也要变得禽兽不如,她立刻就点燃了逆转漩涡的法阵,当阵眼的光芒暴起,文素立刻将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操纵阵法之上,刚刚旖旎的暧昧气氛转眼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荀翊望着那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柔弱,可他知道,文素从来就不是个柔弱的女子。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处,少女腰间的细滑触感还经久不散,她刚刚在自己眼前无法掩饰的窘迫不已,以及一副恨不得咬死自己,却又无处下口的气愤模样,全部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那这事儿就好办的多了,只要她心里有他,他不怕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不但不怕,他还要想尽办法勾得她主动对他出手不可!

至于他会不会喜欢她?

呵呵,与其浪费那个嘴皮子去扭转她那莫名其妙的笃定,他还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表达算了。

下定了决心的荀翊,立刻就跟解锁了什么隐藏技能一般,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文素对之后的经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痛,并快乐着!

眼见漩涡的力量开始渐渐减弱,文素立刻吩咐荀翊准备离开山洞,大量的灵气被她施展开的仙术吸纳在掌心间,一股喷薄着光斑的灵力凝聚成一团,越是压缩变小,其间蕴含的力量就越是精粹强大。

文素的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她专心的将体力的灵力全部调动起来,连山洞里的空气也变得稀薄无力。

直到光球的光芒达到最盛的时刻,漩涡入口的法力也剧烈的松动起来她毫不犹豫的将灵球打入了漩涡口,在剧烈的震动下,只见山洞上原本顺时针旋转的漩涡口在停住了半秒后,瞬间倒退着疯狂旋转了起来。

就是现在!

“跑——!”

文素大喊一声,随着她声音的响起,余光里早已经闪过一袭黑影,在经过她的身旁时将她一并带动了起来,有力的臂膀极其用力的箍在腰间,她眼眸一抬,正对上了荀翊含笑的目光,他似是早有准备的模样,半点时刻也没有浪费。

两人一触碰到那漩涡口,眨眼间就被吸附了出去,好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又是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抛了出去,和进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她身下还有个垫背的。

被甩出去的档口,两人立刻被海水所席卷,即使在水流的阻力下,文素也依旧听到“嘭”一声闷响,那是他二人被甩出来后狠狠撞在了山壁上的声音,彼时她就趴在荀翊的胸口上,清楚了听到了他的一声闷哼。

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文素立刻拖着他的身体往上方游动着,可惜双腿的力道始终不能和鱼尾相比,即使她此刻拼劲了全力,在那短短几秒之内,她拖着荀翊也依旧没能游出去多远。

身后的水流又开始激荡起来,那熟悉的吸力从身后传来,文素知道那是漩涡本身的力量已经彻底挣脱了她布下的法阵,又恢复了顺时针旋转,欲要将二人再一次吸进洞穴里。

越来越强的吸力传来,文素紧紧握着荀翊的手,蹬着水的双腿愈发的用力,余光间瞥见了他也在咬牙坚持的模样,她心下微微一松,便是再一次被这个漩涡给吸进去,也不能再把手里的人给弄丢了。

就在两人竭力游动却还是被一点点往回拉的危急档口上,海沟上方出现了几道黑色的身影,他们速度极快的朝着二人游动过来,声音清晰的传达了文素的耳中。

“阿素!是你吗?!”

打头的正是一脸担忧不已的扶苏,在看清楚文素的脸后,蓝色的鱼尾立刻一个大力甩过,眨眼间便游到了文素的跟前,他的身后还跟着夕雾和几个鲛人族侍卫,他们努力摆动着鱼尾,竭力抵抗着漩涡吸附的力量。

“快走!”

文素一手揪住扶苏的手臂,另一手紧紧揽着荀翊的肩膀不撒手,身后的吸附力越来越强了,单凭双腿蹬水的力道是绝不可能挣扎过这样强大的吸力的。

夕雾也贴了过来,这个时候即便他再怎么讨厌人类,也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再说了,没见那两个人死死扒在太子身上吗?他若不出手,难道等着大家伙儿一块遭殃不成?

鲛人的游水能力果然是最强的,文素有些力竭的趴在了地上,身旁是坐倒在地的荀翊,两个人都是万分狼狈的模样。

二人抬头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各自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感慨——尼玛这种经历当真是不愿意再有第二次了!

扶苏站在一旁,有心想上前扶一下自己的心上人,却又被荀翊飞来的眼刀给钉在了原地,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回望着对方,只可惜他散发出来的善意似乎都被对方给完全无视了。

不过这也难怪,换作是他自己,一个想要他的命还打算抢他女人的家伙,他不当场叫侍卫们剁了那人都是他教养极好的体现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不分昼夜

在回鲛人宫殿的路上,这回就不是紧赶慢赶的往前冲了,而是一大群人笃悠悠的往回游动。

文素被侍女绯红搂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让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消耗光的体力全部转变成了瞌睡虫,她不由得搂住了绯红的脖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在那儿直打架。

“阿素,要不要……”

扶苏见她那娇娇俏俏的模样,立刻就想给心上人献一波殷勤,可惜话没说完呢,一旁原本还勉力扶着某鲛人侍卫的荀翊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过来。

他一把捉住了扶苏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的婉拒道:“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您金贵之躯,哪能做这么辛苦的事情。昆仑八派的弟子没有这么孱弱的,请不要担心我们。”

恶狠狠的在“太子”和“我们”两个词眼上加重了语气,荀翊废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没往对方那美的天怒人怨的俊脸上扇过去。

因为夕雾的关系,扶苏到底没法儿在这个因为自己差点丢了小命的少年跟前太过理直气壮,余光一瞥就挥退了作势要冲上来的夕雾。他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被荀翊紧紧箍住的手腕,那隐隐作痛的感觉刺痛了皮肤,看来他想和这少年握手言和是不太可能了。

“荀翊,不得无礼。”

文素的声音轻轻的,从另一边传来,饶是她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得出荀翊刚刚话里那夹枪带棒的火头。

虽然夕雾做的事情不地道,甚至文素对他也是恨得直咬牙,可一码归一码,他们能逃出来多少也因为对方的一些功劳,这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事儿,文素还不太能做得出来。

正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她两这会儿还在鲛人的地盘上,得罪了他们的最高统治者,指不定又得出什么幺蛾子。

文素的话虽然听起来凌厉,但荀翊心底门清儿,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便靠近文素的身边去了,即使他真的累得慌,他也不想靠着这群鲛人。

忍不住对荀翊扔过去一个白眼,文素像一个自家孩子闯祸了去给人道歉的家长似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你别介意啊,扶苏,他就是这个样子,这次我们能顺利逃出来真的多亏了你们的帮忙,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心里呢,放心吧。”

说罢,她一首握拳轻轻捶了下自己的心口,表示这个恩情她也一并算在了她答应扶苏为他办事的帐上了。

听到文素这样的话,荀翊立刻不悦的瞪了扶苏一眼,他一向聪慧,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文素定然是答应了对方什么才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怒,万一那凑表脸的要文素嫁给他怎么办?

不得不说,少年,你真相了。

可惜他的怨气还没散发出来,腰间的软肉就被文素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当场龇牙咧嘴起来。

“给我老实点。”

文素耳语般的冲他磨牙道,一把将人给拽到了另一侧,既然两看两相厌,还是尽量不要对上视线的好。

在她看来,荀翊和扶苏这般一见面就箭弩拔张、火花四溅的架势,完全是因为对方把他丢进了幻洞里,差点叫他一命呜呼的缘故,殊不知另一个原因才是荀翊恨不得想咬死对方的真正缘由。

扶苏看着那二人的互动,自然又不失亲昵,虽然她看起来横眉冷目的在教训荀翊,可她何尝不是借着这个由头彻底和他划清了界限呢。

心中微微的苦涩,以他的身份容貌,不俗的谈吐,还真的从来没有这样碰过壁呢。

“没有介意,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阿素,你可千万不能因此和我疏远了啊~”

尾音一波三折,听得对面两个人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一个纯粹是被鲛人独有的之音给苏到了,另一个嘛…

扶苏微笑着凝视着文素,目光里的款款深情就是瞎子都能感受到了,他直接忽略了荀翊射过来的眼刀。说到底,他还是不打算轻易放弃,毕竟有的时候,幸福真的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若文素和那孩子早就有点什么,他或许也就作罢了,可如今分明不是这样,那他还矫情忐忑个屁啊!

夕雾害得他受伤是一回事,要不要争取文素又是另一回事,他可不会故作大方,什么都不做就轻易放弃了!

想到这里,扶苏笑得更加灿烂了,那美若天仙的样子把周围所有的人眼睛都快晃瞎了。

夕雾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家太子不留余地的作死,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要扭成麻花状,感情他闹出这么大一出事来,非但没把关系弄僵,反而更刺激了太子想要抱得美人归的愿望?那他豁出脸皮来做出这些得罪人的事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咳咳,太子殿下,我已经吩咐先一步赶回去的侍人收拾客房了,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能赶上用膳时间,是不是先请海医给他二人诊治一番?”

夕雾插嘴打断了两个美男之间的眼神交流,那火光四溅的修罗场,除了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摸清楚脉络的文素外,其余人都感觉到了。

“这样也好。阿素,待会儿回去后,让海医给你们看个诊,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扶苏的语气异常温柔,听得人心肝直跳。另一边的文素则狠狠捏住荀翊的掌心,为了避免这孩子又要口不择言怼回去,落了扶苏的脸面,她敢在荀翊开口前抢白道:“那就麻烦你了,扶苏。”说完了,她不忘回头瞪他一眼,更是把荀翊憋屈的要死。

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看不惯别的男人用各种借口来给她献殷勤!

“等看了伤势,让绯红给你做些好吃的补一补,也是我大意了,才不过百年的时间,都忘了人族要每天用膳呢。你呆在幻洞里整整三天,一定也饿坏了吧?”

扶苏继续用糖衣炮弹轰炸着文素,企图让自己暖男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一旁的夕雾都要捂脸了,他家太子未免太不会找借口,眼前这两个人都是服用了鲛人的血和气,才得以下到深海之中,他们除了可以像鱼儿一样畅游无阻外,另一个就是轻易不会感觉到饿,那还用个毛的膳呐!

果然,文素虽然表示感激,但她确实一点儿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辟谷之后,她和曲清染吃东西也不过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罢了。

谢过了扶苏的好意后,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文素忽然间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猛地从绯红的怀里弹了起来,她一脸惊恐的问道:“扶苏,你刚刚说了什么?!”

扶苏有些愣愣的看着对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一旁的夕雾助攻了一下。

“太子殿下说让绯红给你做点吃的,免得饿坏了身子。”

“不是不是!是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一定也饿坏了吧?”

“在往上!”

“……你呆在幻洞里整整三天?”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三天?!!”

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吓得方圆百里的水生物全体躲藏了起来,文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是三天呢?!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她万分惊悚的看向一旁的荀翊,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到同样的惊愕,然而对方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回答:“我下来找你都花了很久的时间了,毕竟在海底是不分昼夜的,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二人一同看向了对面的扶苏,扶苏笑说:“是啊,鲛人的血气可以最大限度维持一个人的精气神,除非遇到像这次的意外,消耗了你们大量的体力,否则别说三天了,十天半个月你们也不会觉得累的。”

说罢,扶苏看到文素的脸色跟被雷劈过了似的,她颤颤巍巍的问道:“所以,我到底下海几天了?”

扶苏摸着自己的下巴算了算,笑得眉眼弯弯,道:“包括你救人的这三天,差不多快五天了吧。”

一口老血喷出去……_(:3」∠)_

第三百二十九章:即将到来的海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倒退回三天前,在桑海城里,曲清染几乎每天都要在海边呆上一阵子,虽然她把英雄救美的重任交给了荀翊,但是依然担忧不已。许青让牵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却也无从说起,大海深处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他们除了相信对方,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但愿荀师弟可以尽快把素素找回来。”

曲清染摸了摸自己跳了一整天的右眼皮,直觉有些不妙,但到底是什么,她暂时还搞不清楚。

许青让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她道:“你不是说那鲛人对文素有点意思么?想来他二人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话落,坐在对面摇着折扇一脸风骚的寂殊寒摇了摇一根食指,痞气的笑了笑,说道:“青让此言差矣,你当皇家贵族里用的那些千年不灭的灯油,遇水不濡的鲛绡是从哪儿来的?虽然鲛人一族避世而居已经千年,但是和人族之间的恩怨古来有之,想要和解,难咯~~”

“啪”的一声,是曲清染把杯子惯在桌面上的声音,她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荀翊和文素下海已经有两天了,不论用什么法术都无法追踪到二人的气息,若不是柏未央有法器可以感知到他二人的命息,断定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她估计能急昏了头。

她好不容易一直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偏偏寂殊寒这个蛇精病总是她最不想听什么他就要说什么,每一次都要惹得她想抽他一顿,寂殊寒耸了耸肩,一副无赖的样子更是能把人气的血压爆表。

越是在这种人心浮躁时候,就越是容易出现问题。

曲清染三人正在茶坊里的包间歇息着,在外查探消息的曲清悠三人也赶了回来,六个人一碰面,带来的消息就是惊天动地的那种。

“咔嚓”一声细微的清脆声响,曲清染手里握着的茶杯杯身上,开裂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在光洁白皙的皮肤下,青筋隐隐浮现着,足见这双手的主人内心有多么的惊骇。

“能肯定吗?是多大规模的海啸?”

曲清染伸手摁住了狂跳的右眼皮,心里同样也是惊涛骇浪。

坐在卿子烨身旁的曲清悠点点头,柳眉紧蹙,少有的露出了无比为难的神色。

“应该是不会有错,至于多大规模,一会儿你去海岸边看一眼就知道了。现在码头集上所有有经验的渔民船夫都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可桑海城的官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说不但把码头给控制了,还把消息给压了下去,到现在都没有发布公文安排百姓撤离。”

说罢,一向圣母心的女主大人狠狠捶了下手掌,似乎在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曲清染在一瞬间的惊诧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想起在故事当中,她的女主姐姐因为拯救一整个城镇的百姓而声名远播,连带着玉英派和昆仑八派也美名远扬,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了。

而原本的曲清染则因为不分轻重,因她的一时松懈而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不但被记过惩罚,还更加让卿子烨等男主男配对她更加看不过眼。

想到这里,曲清染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这剧情轨迹都已经被她给扭曲到地球的另一头了,居然又被生拉硬拽了回来,这场海啸分明就是剧情大神安排给女主提高身价的一次考验!

不过这一次,她可不会在愚蠢的拿人性命开玩笑了,至于曲清悠会不会依旧流芳千古,这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一脸懊恼的曲清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总也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忽然,她腾一下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行!我越想越觉得不妥!海啸都快来了,官府都无所作为,难道要等到整个桑海城都淹没了他们才会疏散百姓吗?!”

说罢,她转过身就要离开,却听到了寂殊寒不屑的哼声。

“嘁~你要是现在想害死那些无辜的百姓,就尽管去好了。”

话音刚落,除了许青让外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寂殊寒,他正一手撑着自己的脸,一边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似的反问道:“恕我直言,曲大姑娘可知这桑海城有多少人口?”

这个问题把曲清悠给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待她反应过来,又蹙眉问道:“跟人多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人多,才更要尽早疏散百姓才是。”

寂殊寒听罢,露出一抹笑来,分明是笑靥盈盈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看来曲大姑娘修仙都修的忘本了吧?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人无贵贱还可以用在俗世当中吗?要知道整座桑海城里少说得有几十万人口,如果海啸的消息泄露出来,百姓能不能全部撤离先另说,倒是会不会立刻就发生什么暴乱,你心里总该有数吧?”

话落,不光曲清悠几人的脸色变了一变,曲清染也同样眸色沉沉,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许青让,心里已经大致有谱了。

就像寂殊寒所说的,这个社会毕竟还是把人给分出了三六九等的,如果大规模海啸真的会爆发,那么桑海城里第一批撤离的人肯定都是城里的官宦人家或者有钱的富商。

想想她看过的灾难片里,除了主角以外,能够安全撤离也都是一群有身份、有地位,再不济也是超级有钱的人,其他的,通通都是被舍弃的可怜炮灰罢了。

“难道就这么不管了?”

曲清悠虽然想通了其中关节,可她依然没有办法接受。

对此,寂殊寒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反问道:“你也可以现在冲出去告诉大家海啸的事情,至于会引起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

曲清悠顿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她紧紧咬着下唇,那一脸不肯向恶势力屈服的样子让一旁的曲清染无语到极点。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曲清染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忽然开口问道:“有打听到海啸大约什么时候到吗?”

柏未央点了下头,回答她:“最快可能明后天就会来袭,我和子烨师兄一起去海岸边看过,海天相接之处模糊的厉害,就像一大滩晕开的画卷,根本不似平常看到的清晰景色,就连海鸟也全都往反方向转移了,码头集的老渔夫说了,这一回的海啸,怕是能淹了整座桑海城……”

桑海城算是最大的沿海城市之一,要是真的淹掉了,那海啸的等级少说得达到三四级以上。

曲清染咽了咽唾沫,她又想起了上一次出海时大家遇到的海啸了,光是那样的程度就差点叫他们有去无回。大浪滔天,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一切的阻碍,就是现代坚硬的钢筋水泥森林都能夷为平地,更别说古代的房屋了,在海啸面前还不跟纸糊的一样么?

“现在联络门派派人救援还来得及吗?”

曲清染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仙术构架出一层结界来保护桑海城,抵御海啸,像这种大型的术法构架,自然是越多人越好,毕竟海啸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能撑过肆虐的时间,那么保住桑海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惜这条计策立刻被卿子烨驳回了,他闭了闭眼睛,似乎也同样纠结不已。

“来不及的,我已经大致计算过,即使加上法术和疾风符,消息传回门派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便是派出了人手,一路御剑赶来,就算马不停蹄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勉强赶到。按照老渔夫的说法,海啸最快明后天就到了,你觉得五天之后增援才来,那个时候桑海城还能剩下什么?”

还能剩下什么?残垣断壁、遍地尸骸呗~~

这种话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口,曲清染叹了口气,还真把退路都给封死了,这不摆明了就是要靠他们自己了么?

第三百三十章: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曲清染揉揉眉心,转脸问柏未央,“素素她们怎么样了?”

柏未央一如既往的摇头回答:“命息未断,只能肯定他们还活着。”

一旁的寂殊寒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嗤道:“小姑奶奶,你会不会有点本末倒置了点?文素姑娘和阿荀都在深海之下,这海啸再怎么肆虐也伤不到他们半分,你不如想想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比起那两人,我们才是真的情况危急好吗?”

这话一说出来就立刻刷了好大一波仇恨,曲清染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原本就开了条缝的杯子被她彻底捏爆,她磨牙回应:“尼玛不懂能不能憋说话?嗯?你大爷的!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吗?你还记得素素最擅长的是什么吗?门派增援来不及赶到,撇开你和青让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就算法力全开,四个人又能坚持多久?如果素素和荀师弟可以赶回来,六个人的力量总比四个人要好一些吧?而且以素素的能耐,她必定能布下一个最有效率的法阵结界,现在不说保住整个城市,起码争取足够的时间让百姓可以安全离开吧?”

一把将手里的杯子碎片给拍在了桌面上,曲清染三步并作两步就跨出了包间的房门,怒气冲冲的就跑了出去,许青让喊了她一声,也匆忙追赶出去,徒留下房间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僵硬。

寂殊寒的脸色黑了好大一片,嘟囔了几句不满之后也跟着烦躁了起来,站起来身同样摔门而去,那几乎要拆了房子的架势和曲清染简直如出一辙。

“唉…染儿这是怎么了?大难当前,不说团结一致,寂公子也不过是说几句心里话,她怎得又和人吵起来了呢?”

曲清悠担忧的望着门外的方向,嘴里的话控制不住的就说了出来,听着好像哪里怪怪的,可是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也就是文素不在现场了,要是给她听见,她大概也会无语上半天,这就开始给人上眼药了?居然还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卿子烨闻言也只是挥了下手,一副头疼的模样。

“算了,他们都没有说错。如今危难临头,是该好好想想应对之法。”

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卿子烨和柏未央其实心里都清楚,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外援来不及赶到,文素又不在现场,甚至还少了一个荀翊,战力锐减,还无法布置出最有效的法阵结界,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场死局。

柏未央站起身来,虽然他在布阵方面的技能没有办法和文素这个专家相提并论,可好歹他也算博览群书,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效果不错的结界布法的,与其在这里手足无措,不如拼上一次试试好了。

“我去海岸码头,把结界阵眼布置好,海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临,到时候我们四人竭尽全力,能挡一刻是一刻。”

一想到上一次出海遇到的灾难,柏未央就可以联想到这一次的海啸威力会有多么可怕,他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但作为玉英派的弟子,这是他的责任。

“我和你一起去。”

卿子烨也站起身来,现在没有什么比保护桑海城更加的重要,就像曲清染说的,哪怕护不住这个城市,起码也得保住城里的百姓。

曲清悠眼见自己刚刚的话语似乎都没有给这两个男人造成什么影响,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目光便微微沉了下去。

无妨,来日方长,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念头一闪而过之后,曲清悠又恢复了满脸的担忧之色,她立刻跟上了卿子烨的脚步,和他们一起去布阵。

大街上,此时已经是日暮西垂,往日里夕阳的余晖总是迷醉而温暖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先得知了海啸的消息,曲清染这个时候再去看并不算热烈的夕阳时,总觉得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危机,仿佛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许青让追上来后便安静走在她的身旁,两个人不言不语,却又默契十足的慢慢走着,好似餐后散步似的悠闲。

正好路过一家朱门大户,门前停着好几辆马车,下人们陆陆续续的往车上搬运着箱子,看那架势跟搬家差不多。

曲清悠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一幕,声音很轻的说道:“果然是这样么?”

许青让低下头,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道:“嗯,虽然官府公文还没有发,但是该知道的人现在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想来等这些官宦人家差不多都出城了之后,文书应该也就贴出来了吧?”

曲清染冷冷一笑,看着那些下人忙进忙去的,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街道,那些平民百姓们依旧不知危险的来临,他们的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招呼着来来往往的白丁,只是为了那几个铜板继续生活过日子。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生活方式,也很快就要被打破。

曲清染的拳头紧紧握住,别说她的圣母姐姐看不过去,她自己都觉得很不顺眼。就为了让那些官宦人家有充足的时间先走,就把消息死死的压住,到时候海难来临,所谓的重要人物都已经撤退,留下的百姓只能靠自己逃跑,到时候城里肯定是一片混乱,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许多?

“走,我们去海岸码头集。”

曲清染脚步一转,同样往码头的方向奔去,不为了什么人,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这里的百姓们多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好。”

许青让见她终于露出了熠熠生辉的目光,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去,不论如何,他都会与她共同进退!

两人一路往码头集的方向而去,正巧拐进一个巷口,夕阳撒满了整条街道,为两边的建筑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看起来温暖又夺目。由于这条路上只有曲清染和许青让二人,一时间还真给人一种在约会的错觉。

曲清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拉住了许青让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安排撤离的时候,青让,你也跟着这儿的百姓一起离开桑海。”

许青让端正的眉眼微微挑起,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问道:“为何?”

曲清染被他问得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这还要问么?

她舔了下嘴唇答道:“海啸来临在即,城中百姓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退守到安全地带,所以我必然是要留守桑海的,为这里所有的人争取逃命的时间。那样一来,我根本抽不出身来保护你,你和这儿的百姓一起离开避难是最好的选择。”

本以为这样说已经很清楚了,然而许青让听她说完后,顺从似的点了点头,却口气十分强硬的回了她一句:“嗯,我不走。”

彼时曲清染还没回过神来,只当荀翊听进去了她的话,刚说了一句:“那我也放心……”还没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许青让刚刚说了些什么,立刻瞪着一双水润的杏眼尖叫道:“啊?你刚刚说什么?!”

许青让不慌不忙的拉过她的手,慢慢走着,一边稳稳地,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走。”

这下子曲清染不能在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连忙跨前两步,堵在了许青让的跟前,着急道:“青让,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海啸有多可怕?遮天蔽日的浪头转眼就能淹没你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我根本没有多少把握……”

说到这儿,许青让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打断了她,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离开了。”

“于公而言,你不是也说过么?昆仑八派招收弟子,可以不在意家世,也可以不在意身份,但绝不收用道德败坏、满手血腥之人,如果我这个待选弟子临阵脱逃,那还有什么脸面去参选?”

许青让握住曲清染的手,一面拉着她慢慢往前走,一面平淡地说着,那淡定超然的模样,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海啸,而是一场毛毛细雨。

第三百三十一章:决不妥协

曲清染牙疼的看着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堪堪憋出“可是……”两个字,立刻又被许青让一脸温柔的笑意给迷得灵魂出窍。

他停在原地,双手轻轻将她的右手给包裹起来,带着淡淡咸涩的海风从二人中间拂过,掠起他鬓边的一缕青丝,乌黑的发飘过他的唇。

曲清染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染上夕阳血色的薄唇,正一张一合的说道:“清染,于公,我是万不能离开的。更重要的是,于私来说,我也绝不会离开……你想想看,你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清雅的声线中已带上了微微的沙哑,性感而又迷人,仿佛上一秒还在唇边徘徊的茶香忽然间就换成了醉人的醇酒,勾得人神魂飘飘。

曲清染望着许青让近在咫尺的薄唇,眼珠子都要转不动了,他的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飘来一阵墨香,她闻到就觉得飘飘欲仙起来,和寂殊寒那个毒舌鬼完全不一样,一身的骚气,果然还是气质决定一切啊……难道书香世家的子弟都自带文人气息的buff加成?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强忍着万分舍不得的心情,曲清染用力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弱气的反驳道:“我,我也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眼下这情况和以前真的不一样,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太危险了,我决不能拿你的性命当儿戏!总之…总之……”

曲清染有些犯难,要她对自己的男神说狠话什么的,她表示做不到啊!_(:3」∠)_

“总之,我是不会离开的,你要是敢把我丢出去,我就自己跑回来,到时候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眼见曲清染似乎不被他的“美色”所迷惑,许青让决定采纳一下曾经向文素探讨过的建议。

果然是跟她们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别的可能还没摸清楚,但这耍赖的功夫倒是先学了个十成十,他悠悠然的往前走去,潇洒的背影表达了他决不妥协的决心。

曲清染目瞪狗呆的回想着许青让方才那一脸“我就不听话”的傲娇模样,一方面为他的坚持表示头疼,另一方面又觉得……

艾玛!男神傲娇起来的模样,真是萌出她一脸的血啊!!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sao操作。

脸上忽然就像刷了一层胭脂似的,曲清染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回头发现男神已经走远,想到许青让那怎么也不肯配合的态度,她连忙追了上去,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不对,青让!你等等我!你这样不行!我们再谈谈!……”

少女奔向男子的身影娇俏可爱,二人长长的影子在夕阳的映衬下拉的老长,一高一低的身影一会儿紧凑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割开来,然而中间总能看到一双互相牵着的双手的影子紧紧相连,仿佛密不可分。

这样美好的景色总是能让看的人觉得赏心悦目,当然了,这指的是一般的情况,而现实是,言情故事总是脱不开特殊的时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套路了吧?

就比如那个站在街口的修长身影,正倚靠着墙壁一动不动的看着刚刚的一幕幕画面,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多久了,风刮过他长长的衣摆,吹拂起他高束在玉冠里的发丝,在夕阳的映衬下,一双妖异的瞳眸里折射着淡淡的金色流光,更显得眉眼狭长,勾魂夺魄。

寂殊寒伸手婆娑了番自己线条完美的下颚,那张绝美的面容上神色沉沉,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不由得回想起那二人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那股气息瞬间更加阴沉起来,隐隐的带着杀气。

化作小蛇状的赤炎蛇妖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某人注意到它后又拿它当成出气筒。

和街头情况相同的是,恰巧在另一边的巷尾里,还有另外几个人也分别在不同的位置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看的人。

柏未央站在原地遥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心中有股莫名的酸涩感,好吧,他得承认自己对小师妹确实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的,虽然没达到什么刻骨铭心的程度,可好歹也是一种情愫不是?

他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余光里正好瞥见了同样站在原地不挪动的卿子烨,方才就是他第一个看见了曲清染和许青让,也是他第一个停下了步子不再继续往前走的。

就像是担心打扰到了曲清染二人一般,卿子烨停在原地没动,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要将某个人的背影深深刻在心底似的。

柏未央有些看不懂卿子烨的眼神,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如果不是他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某人的背影,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终于直到那两人走远了之后,他方才扭过头问他要不要先去另一边的结界阵眼检查下。

柏未央本身也没什么意见,点点头,两个人转了步子直接往另一边的方向去了,走了好一段路后,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想要招呼着半晌没有跟上来的曲清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柏未央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曲清悠抬起脸后的眼神,又冰凉,又刺眼,甚至给他一种,要窒息般的感觉……

同一时刻,在大海深处的阴暗角落里,一袭黑色的长袍上隐隐散发着暗金色的流光,形成了一股椭圆形的光圈,光圈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即使在水中,也永远不会熄灭的样子,这股光圈牢牢地将海水给屏蔽在外,半点没让圈内人的衣角沾上丝丝水汽。

高大的身影此时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阵眼跟前,不同于其他礁石上已经满是海藻苔藓的模样,阵眼中的石头万万年里都没有移动过一点点的位置,光洁如新的模样就好似设阵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伸出双手,那白皙到仿佛透明般的肤色下,隐隐可以看见血脉经络的形状,修长的手指缓缓张开,忽然间五指一收,仿佛鹰爪般狠狠勾起,一团巨大的黑色光球在他的掌心中运转,汹涌的妖气扑面而来,这片海域周围的灵力眨眼间便消失了个干净,那团黑色的妖力在灵气的包裹下渐渐变成一团白光,柔和的笼罩住整个阵眼,如同圣光降临,倾洒满地。

好一歇的功夫之后,阵眼上散发着的柔和光芒渐渐散去,一切仿佛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但,真的没有不同么?

黑袍下的人收回手,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巨大的任务般,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起,弧度微小到根本看不清晰,他缓缓抬起头,精致的下巴从斗篷下露了出来,一片惨白的颜色中透着死亡的灰,他看向海上的景色,深蓝的海水在他眼前流动过去。

望着那明显有些微微激荡的水流,黑袍的下的人声音低低的呢喃道:“只是微微有点松动便可引起海啸么?呵,也罢,就当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了。”

随着话音的消散,黑袍裹着的人也化作一缕暗光从海中溜走,徒留下孤零零的阵眼中心,那团散发着碧青色光芒的兑泽精魂,依旧忽闪着璀璨的光芒。

第三百三十二章:争风吃醋

鲛人宫殿里,荀翊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拿眼刀不断戳向对面坐在桌前老神在在喝着茶的扶苏。

彼时文素已经被绯红给拖进了屋子里整理衣裳去了,由于荀翊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穿上那件风姿迷人的长裙,哪怕鲛绡的防御力堪比加持了符箓的法袍,他也不愿意妥协。

文素拗不过身为伤患的荀翊,只得穿回当时下海之前的那套裙子,好在衣服没有什么破损,绯红又用法术给她清洁了一遍,所以穿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她因为犹豫着是不是要拿走扶苏送给自己的鲛绡,所以没能亲眼见证一番两个类型完全不同的美男子正在为她争风吃醋。

扶苏笑眯眯的看着对面恨不得把他生吃的了美少年,心中也开始评估起这个被文素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

该怎么说呢?除了脾气不是很好以外,其他好像都挺不错的,虽然跟他比还有不少的差距,可架不住文素心里只有他一人,唉~真是失策了。

荀翊见扶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不客气的冷笑道:“看来雕题国太子的礼仪,也不过如此。”

索性文素不在场,还是赶紧把这口气吐出来才好,否则他非怄死不可。

站在扶苏身旁的夕雾这下子不干了,他家太子千不好万不好,那也容不得外人置喙,尤其是人族!

他腾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他原本俊美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可惜荀翊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边换了一只手凝聚仙术将另一边肩膀上的伤口给愈合起来,一边声音冷冷的说:“如何?又要将我再丢到那个幻洞里么?”

夕雾当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色青白交加,说起来这事儿玩脱了的主要原因就在他身上,太子扶苏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他,不得再为难于荀翊,所以这会儿荀翊这般不留情的打他的脸,他还真不会回嘴。

忍了又忍,夕雾在扶苏淡淡的目光下,终于还是退回到他的身后去了,别的先不提,他家太子的威严,首先就不能冒犯,否则就算没有荀翊这一出,他也活该被扶苏罚到死。

荀翊挑了挑漂亮的长眉,目光里是掩不住的失望,真是可惜了没能激怒对方,否则一会儿文素出来了,他还能在示弱一回,看扶苏还有什么脸皮去缠着她!

一看少年的目光,扶苏很快就明白了他心中的小九九,果然年轻就是好啊,想的什么都表露在脸上了。

于是扶苏挥了挥手,一屋子的人,包括夕雾自己,都在夕雾不甘不愿的眼神下齐齐退出了房屋。随着房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一声响,荀翊也放松了原本警惕的姿态,若论单打独斗,他还是挺有自信的。

扶苏笑着给荀翊倒了一杯茶,在涓涓茶水流进杯中的时候,荀翊不客气的问道:“你对文素这么好,到底有什么目的?”

扶苏听罢,抬起眉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茶水倒到八分满后,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尽管荀翊对这个特大号情敌恨得牙痒痒,但对方的姿态放的不高,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咄咄逼人。

到底是皇族出身,眼见扶苏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华贵的气息,荀翊忽然就起了较劲儿的心思,漂亮的眉眼低敛了几分,摆足了礼仪姿态,却又显得潇洒恣意,很是有魏晋时期名仕的风度,看起来洒脱倜傥,实际上清静无为。

两个男人就这么无限优雅高贵的抿了口手边的茶汤。

不错,闲适自然,端方如玉,看来阿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扶苏在饮茶时也不忘记继续打量对方几分,虽说这心思看起来有些长他人志气,但扶苏的心思毕竟不同于正常的脑回路,即便心知对方是自己追美道路上最大的障碍,他也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而全盘否定对方,不仅不否定,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欣赏。

“我没有目的,非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她而已。”

比划了半天的姿态后,扶苏终于施施然开口回答了荀翊之前的问题。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对面的荀翊脸色黑沉着将手中的瓷杯给捏出了条缝隙,扶苏口中的“她”,除了文素,也没有别人了。

“太子殿下还是立刻收了这份心思的好,免得日后伤怀,形单影只,那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荀翊的话相当直白,就差没有直接说“人已经是我的了,你别妄想。”,他将瓷杯轻轻放下,指腹摩挲着杯子的裂缝,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在荀翊的心里,文素只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非!她!不!可!

而面对荀翊的认真和肯定,扶苏只是笑着问道:“你问过阿素的意见么?她有亲口对你说过喜欢你吗?”

闻言,荀翊忽而也笑了起来,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立刻变得松懈,他往后慵懒的一靠,稍稍歪了歪脑袋,本就容貌甚美的他,此刻发丝散落着荡到一边,额上几缕青丝倾斜着,更是添了三分凌乱风华。他微微勾了唇角,一双丽色的眸子仿佛映了旭日金辉,显得暖漾缭缭,似是画中仙人。

“这就不劳太子费心了,她一定会亲口告诉我这个事实,就在不久的将来。”

只见那双不点而朱的薄唇微微开阖,一字一句中竟是无比的自信和坚定,字里行间透露出满满一股子“我们是两情相悦”的粉色气息,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哦~~~”

扶苏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忽而坏心眼的补上一刀。

“这不是还没说呢么,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但千万别太自满,小心风大,再闪了舌头。”话落,他那双狭长的凤眸也微微眯起,正对上荀翊势在必得的目光。

“是不是自满,回头等太子收到了喜帖,不就知道了?”

“你这么肯定是收喜帖,而不是送嫁妆么?”

“当然,我非常期待在孩子的满月宴上收到您亲手织的鲛绡做贺礼呢。”

这尼玛连孩子的贺礼都想好了!!(╯‵□′)╯︵┻━┻

…………

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实质,那么这会儿两个美男之间必定是一阵阵的电闪雷鸣,火花四溅。

正当两人还在妄图使用眼神杀杀对方的气焰时,一脸惊恐的文素猛地闯了进来,几乎是扑着冲向了荀翊。

荀翊立刻伸手抱住了文素的腰肢,只见她浑身都在颤抖着,脸色煞白煞白,她掐住了荀翊的手臂,万分惊恐的喊道:“荀翊,我们必须马上回桑海!是海啸!特大号的海啸冲着桑海城去了!”

“你说……”

“你说什么?!”

荀翊的惊疑声被另一道更加惊恐的声音盖了过去,绯红及时赶到,立刻汇报了紧急情况,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型海啸正呼啸着奔向桑海城,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别说桑海城了,整一片东海之滨都将不复存在!

而此时此刻的桑海城,早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海啸来的比预先估计的还要快,尽管官府的文书已经发布了下来,可是到海啸来临的那一刻,依然有大半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撤离。

所有人远远的就看见远方一堵足以遮天蔽日的水墙正声势浩大的扑向桑海,这下子满城的人都慌乱了。来不及收拾细软,还没有出城的百姓疯狂的涌向了城门,人们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根本顾不得他人的死活。

当曲清染又一次将一个险些被人流踩死的孩童抱到许青让怀里的时候,她的牙齿咬的磕磕作响,望着房屋下方已经乱成一团的人流,即使摔倒在地也不顾一切的往前爬着,曲清染的心中寒气直冒。

她不能理解原身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只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而看不见眼前的人间悲剧!

第三百三十三章:海啸救援行动

哭喊声,惨叫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房屋下方的街道上人满为患,即使桑海城的官府出动了所有的官兵,也依旧挡不住这疯狂的人流,乒铃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简直比暴动还要可怕。

曲清染如同大力士般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背上还挂着一个,仗着轻功直接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她的身后跟着寂殊寒,也同样扛着三四个孩子,趁着海啸还没登陆,他们能送走多少人就送走多少人!

许青让在城门口据点守着,那里已经乱作一团,可正因为有许青让在其中强行以武力值镇压,所以暂时还没有发生踩死人的事情,然而,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卿子烨、柏未央和曲清悠三人已经相继到达码头集上的结界阵眼,原本和天空一样蔚蓝澄明的大海已经失去了原本静如淑女的样子,一波一波的浪潮在翻滚着,和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相映衬的,是一片乌压压的海面正不平静的涌浪着。

看着那堵通天似的水墙,曲清悠的心里也晃悠悠的没个底,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卿子烨,对方依旧沉静的面容却让她安心不少,这会儿和他共进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曲清悠!便是今日丧命于此,似乎都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曲清悠心中微凉却又暗含着丝丝的甜蜜,眼眸中一片的温柔让看的人心都软了大半,可惜卿子烨一直没有回头去看她,倒是白瞎了她这番柔情蜜意的眼神。

柏未央最后检查了一遍发动结界的阵眼术法,确认无误后,便给卿子烨和曲清悠传了道音,让他们立刻站在各自阵点上待命。

卿子烨虽然剑术高超,但在灵力仙术这方面却不及玉英派的弟子,见曲清悠毫不犹豫的抗下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结界阵眼的位置,他思忖了一番,开口叮嘱道:“曲师妹,此番铺设护城结界责任重大,万不可强撑,你若是抵御不了了,便立刻唤我。”

卿子烨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似乎真的只是一般的叮嘱,但是众人与他相处多日,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个面瘫又冷漠的男人其实心善得很,只是平日里公私分明,赏罚有度,这才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在别人看来这番话当然也不过是他的一片好心罢了,毕竟每一个阵眼都是极为重要的,哪边断了都会给结界的稳定造成影响,卿子烨即使剑术在如何高超,那也只限于在单打独斗的方面罢了。

曲清悠召唤出她的流云飞雪剑,打算借助剑阵拼力一搏,听到卿子烨的关心后,她更是感动到泪眼朦胧,仿佛对方说了多么感人的情话一样。

在卿子烨的目光下,她略微羞涩的低了低头,心中感叹着子烨师兄到底还是待她不同的,如此一来,她就更不能让他失望了!

于是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绝美,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丝的悲怆暗含其中,仿佛这一次真的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

柏未央的阵眼点正好在一处最高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可以俯览整个儿桑海城,此刻靠近海岸边的城区已经空荡荡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全部拥堵在前往城门方向的位置,他扭头看了看崖下的浪潮翻涌的愈发猛烈,心中有些焦虑,也不知清染小师妹把人群疏散的怎么样了,毕竟他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可以撑起结界,也不知能抗住多久,人走得越快,他们需要坚持的时间也就越少。

被柏未央念叨着的曲清染这会儿正在城门口拿着小皮鞭抽打着那些状似疯狂的百姓,将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丢给许青让后,她转过身正好看到出城的大门此刻被好几辆马车给堵了个结结实实。

一辆马车在城门外一点点,里面也不知坐着谁家的女眷,她们带着满满当当的家具想要挤出城门,奈何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同样都是带着一堆东西的人赶着车往外挤。

这下子可好,装着家具的几辆马车被推搡着直接就把大门给堵住了,后面的百姓又吵又闹,几家的护卫又要防着女眷们的东西不被窥伺而堵成了一排人墙,饶是守城官兵们如何叫骂,这群人都跟疯了似的,谁也听不见。

曲清染唇角勾起,冷冷笑出了声来,寂殊寒离她最近,只听到噌一声剑刃出鞘的声音,余光里恰好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扬起了一道红光飞向拥堵成一团的人群。

曲清染扬起手中的凤梧剑,体内灵力运转,凤梧和她相互感应,银色的剑身立刻蔓延出一道红光,在主人的催动下,色泽愈发鲜艳起来。

只见她轻功飞扬,一跃到那几辆并排着的马车上方后,扬手便是一剑横劈过去,红色的剑气带着一股热浪和灼烫的温度扑面而来,令得几辆马车周围围着的人群都纷纷呆滞了神情。

待到曲清染轻盈的落到地面后,只听几声“咔嚓咔嚓”的响声传来,像是木头经不住重量要折断的声音,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响动,原本堵塞城门的马车们纷纷散了架,一抬抬装着女人家用品的箱子散落一地,巨大的声响震的门口诸人纷纷闭上了嘴巴,生怕眼前这个拿着喷火长剑的女人下一秒就他们也给劈了。

曲清染冷眼看着旁边马车里的女眷,那寒凉的眼睛立刻骇住了想要叫骂的奴仆,曲清染也不浪费时间,旋身一扫,又是一股剑气带风,直接就把堵着城门口的散架马车和箱子一股脑给扫进了护城河里,马车里的女眷们终于忍不住惊呼一声,然而刚刚想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就被曲清染一剑插进地面的举动给吓到咽了回去。

“现在是在逃命,不是让你们搬家!谁再敢带着一堆没用的大件挡着别人的生路,哼!刀剑无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还不快走!”

曲清染将凤梧剑一把抽出,地面上瞬间裂了条缝不说,还燃烧着火焰,这下子旁人就是在不懂事也看出来对方不好惹了。

不过现在小命难保,谁还管曲清染到底是什么人,反倒是不少被堵在里面出不去的百姓心中对她开始千恩万谢起来,一群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往城门口挤过去,却比方才乱糟糟的一团要好上许多。

曲清染又从人堆里带出来一些孩童,刚放下来便听到人群里的惊呼声,扭头一看,海啸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层薄而透明的光斑从城市的边缘开始拔地而起,逐渐向着天空中的一点蔓延而去,那是曲清悠三人已经在发动的护城结界。

她立刻吩咐许青让和寂殊寒带上这群孩子有多远走多远,说罢便转身御剑飞去自己负责的结界阵眼上,许青让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刚想伸手拉住她,却只能任由她的衣袖从他的指尖中溜走。

寂殊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曲清染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三百三十四章:犯错

整个结界从海岸线开始构架,像一个大型的空气盾堵在了门口,而曲清染负责的结界阵眼位则于城区中心偏后的一点,在到达自己的位置上后,曲清染也不约而同的划拉出一副剑阵来。

凤梧幻化出的红色剑气凝聚成型,就像一条火龙般冲天而上,巨大而又精粹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进那层轻薄的结界当中,令得原本透明状的护城结界隐隐散发出亮红色的光芒来。

这样强大纯粹的灵力自然也引起了前线三人的注意,卿子烨和柏未央想当然的就把这股力量归功到了凤梧剑身上,毕竟这样汹涌的火系灵气,除了身为仙剑的凤梧的真凰之火外,便是卿子烨拥有盛阳之体的天赋体质,也很难只靠自身达到这样精粹的灵力。

面对这样的力量,在此刻的危难之际,能有这么一股强力的伙伴,卿子烨和柏未央只觉得万分庆幸,保护桑海城的希望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但和那二人不同的是,同样使用剑阵的曲清悠此刻却是暗恨不已,她和曲清染同出一门,又是姐妹,这一路上虽然不常在一起练武修行,可她对曲清染的实力多少还是有几分估摸的。

虽说曲清染有凤梧剑,可她也有极阴之体的天赋体质,所以在修炼一事上,她和曲清染的距离虽然差的不远,可她到底是要胜她一筹的。

本以为自己在武功修行上总归是占着优势的,然而在看到那股直冲天际的火龙后,曲清悠立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明明自己各方面都比曲清染要优秀,可子烨师兄的目光却依旧只看着她一人,如果以后她连这些优势都变得不再是优势了,那她和子烨师兄岂非半点可能性都不会再有了?!

一阵阵轻微的磨牙声从曲清悠的口中传来,她漂亮勾人的眼眸中幽暗一片,曲清染的功力是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样的程度的?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呢?最要紧的是,那股灵力的精粹程度半分不亚于她极阴体天赋之下的灵力,这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么多人当中,只有卿子烨和她拥有阴阳两极的天赋体质,就算有凤梧的真凰之火,曲清染也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而在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可以帮她做到这个份上的,就只有那个和她形影不离的文素了……

曲清悠眼中的墨色愈发的深沉了,心中似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她们不是一起的吗?不是说好了姐妹同心的吗?为什么文素从来没有为自己付出过什么?她为什么总帮着曲清染修行成长,却不选择帮助她呢?

越想越恼怒的曲清悠头脑中开始渐渐混沌,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负责的那片结界区域,渐渐的有些不稳定起来。

巨大的海啸伴随着摧山搅海之势翻涌了过来,狠狠撞击在了结界之上,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以震耳欲聋之势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城外带着一群孩子奔走的许青让,寂殊寒二人不由得回头看了过去,只一眼,便被震惊到脑中一片空白。

不但他们二人一片空白,就连曲清染也觉得一股天崩地裂之势的冲击重重的压在了自己身上,险些没叫她呕出一口老血来。

她就说抵御海啸那里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现代城市的钢筋水泥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全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她以血肉之躯去抵抗,岂是“作死”两个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整座结界仿佛被这滔天巨浪都撞击到晃了几晃,看起来有种摇摇欲坠之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要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的第一波啊!

曲清染立刻增加了灵力的输出,继续加固结界的稳定,她还特别带上了火系灵气提炼真凰之火的热度,以至于整座结界都如被骄阳炙烤过的铁板,水一扑上去,肯定是要化作一阵烟气的,不过以海啸的肆虐程度来看,这点热量指不定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结界的面积有限,除了整个桑海城以外,其他的海岸边缘已经彻底被海浪给淹没了,无数的巨石山体树木被摧毁殆尽。第一波的余浪还没有完全结束,第二波的海啸已经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当那滔天巨浪又一次狠狠撞击在结界上时,曲清染只得拼命咬紧了牙关,免得自己一个支撑不住就要跪倒了下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的耳边隐隐听到了什么碎裂开来的声音,虽然轻微,可依旧让人心中一沉,直觉不妙。

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曲清染似乎听见了身后远远地传来了寂殊寒的声音,她一时间有些蒙了,还以为是自己得了幻听。

忍不住扭头一看,得咧,还真是那个家伙!

“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啊?!这个时候不躲的越远越好,跑回来作死吗?!”

曲清染的声音很是恼怒,当她看清楚寂殊寒的脸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免得结界不够稳固,再害得这个男人也丢了一条小命,那她真是连怄死的心都有了。

寂殊寒倒是没想到她的心思,平日里就经常互怼,到了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又听得她的口气不善,他的心里也微妙的不悦了起来。

凭什么许青让说要跟她同进退的时候她就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轮到他张口就是骂他有病?差别待遇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掠起轻功,寂殊寒几步踩上了屋顶,落在了曲清染的身边,他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个环状物品,曲清染余光一瞥,颇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她一直挂在许青让身上的式微环吗?!

“青让原是想亲自交给你,但谁叫你这个蠢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拦都拦不住,我轻功比他好,就替他送来了。蠢丫头,你可千万要顶住啊!爷还不想死在水里泡得发胀!”

寂殊寒一条腿屈膝半跪着的姿势躲在屋顶上,狂风猎猎,暴雨倾盆,海啸带来的山崩地裂之声不绝于耳,以至于寂殊寒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破碎。

不过曲清染好歹也是听明白他最后两句话了,当下觉得额头青筋都要炸起来,mmp的既然这么怕死,又跑过来送什么镯子啊?!青让带着好歹还能护着他二人和一群孩子的性命,他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得无可救药呢?!

随着海啸又一波冲击的到来,狂风也变得更加肆虐,寂殊寒抬着袖子挡风照样被如刀刃般的狂风骤雨拍的脸颊生疼。

曲清染这个没空给他做思想教育,连忙要赶他回去,式微环再怎么样还自带防御结界,若是有个万一,她的心中也自私的希望至少自己人绝对不要出任何的问题。

然而寂殊寒代替许青让追来本就是他自己私心作祟,当下哪肯轻易离去,两人磨磨唧唧还没几句话的功夫,只听得结界中间偏下的位置上传来了“咔嚓”的清脆声响后,随即而来的海啸已经冲击而来,在一声巨大的犹如玻璃窗炸裂般的声音响起后,护城结界的下方位置上破裂了好大一个缺口,大量的海水顺着缺口涌了进来,卷起黄沙泥土,仿佛奔腾的黄河般淹没了整片的码头集,朝着桑海城涌了过去。

曲清染惊愕得险些眼珠子都脱窗了,她没看错的话,结界破碎的位置正是曲清悠负责的那一块,要知道海啸的力量如果完全撞击过来,那是足以将桑海给夷为平地的。

如今下层结界破裂,虽然还有大半的冲击被挡住,可依然有大量的海水淹没了进来,那架势分毫不比肆虐的洪水来的更加可怕。

曲清染望着一瞬间便被淹没了大半房屋的海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曲清悠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三百三十五章:舍身取义

此刻的曲清悠也是同样懊悔不已,先前她因为胡思乱想的缘故,灵力凝聚不够稳定,本来下层结界就不够安全了,偏生当海啸冲击而来的时候,她还在暗自恼恨着文素只帮着曲清染而不帮着她的事情,搞得现在她连唯一的优势都岌岌可危了。

在这般心神不宁之下,她哪里还能关注的到即将撞击而来的海啸?直到那汹涌可怕的海浪一下子撞碎了她负责的结界层后,曲清悠这才脸色煞白的醒悟过来,连忙补救,然而破碎的缺口上源源不断有海水涌进来,水流湍急,来势汹汹,哪是一时半刻间能够堵得上的?

柏未央和卿子烨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尤其是卿子烨,术业有专攻,作为一个剑修,他于法术方面算不上特别的精通,所以在柏未央的建议下,他是和柏未央是一同构架护城结界的中间部分,以二人之力承包了大部分的海啸冲击,本以为这样可以容易些,谁知道他们都小看了大自然发怒的威力。

一波一波的海啸袭来,若不是二人勉力维持,饶是卿子烨和柏未央再怎么出众,这会儿都如同蝼蚁一般,除了咬牙强撑之外,他们当中谁都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支援别处。

所以在看见下方结界破碎的时候,二人心中都有些慌乱了起来,一方面是担心曲清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方面又在担心这涌进来的海浪如同洪水般瞬间就淹没了大半的城区,要知道这会儿城里的百姓还没有完全撤离呢!

曲清悠的掉链子,最直接波及到的就是没来得及跑路的百姓,还有后方构架结界的曲清染和冲进来送镯子的寂殊寒了。曲清染和寂殊寒二人还算好的,毕竟结界阵眼设在了屋顶,即使海水淹没进来了,还不至于淹到屋顶的位置,可惜了房屋下方的人群,他们就有些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明明官府的文书都发出来大半天了,居然还有不少人在城区中心地段逗留,有点危机意识的早就堵在城门口了好么?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曲清染一边给结界输送着灵力,一边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海水淹没,然后冲走,她倒是想出手救人,一来阵眼上离不开她,二来这人数太多,她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倘若她的位置再出个一差二错,那堵在城门口的百姓们估计就一个都走不掉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曲清染没有办法,只得闭了闭眼睛,咬牙无视耳边传来的一声声呼救。

然而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折腾人,曲清染这厢还在拼命在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那头忽然就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不远不近,就在附近回响着。

如果是成年人和老年人,曲清染或许还能硬得下心肠不去在意,可是孩子年幼无辜,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之前接连几番送人出城都是只带小孩不带大人的,所以这会儿忽然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后,曲清染瞬间淡定不起来了。

她左右张望着,企图找到哭声的来源,一旁的寂殊寒惊呼一声:“在那边!!”

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一个裹着红色襁褓的婴儿躺在一个半大的木盆里,随着湍急的水流左右摇摆着,旁边同样被冲走的人没有一个对这个孩子伸出援手。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叫曲清染急红了眼睛,她无比焦急的看着那木盆在水波中摇晃,心中天人交战起来。

没等她想明白,身旁的寂殊寒似乎已经看出了她所想,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摆,忙说道:“我去!你呆在这儿!”

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寂殊寒已经像条鱼一般,一个猛子扎进了湍急的水流中,曲清染慌忙喊道:“小心啊!寂殊寒!”

随后便看见男人已经逆流而上的朝着木盆游了过去。

在水流的冲击下,木盆几次撞在阻碍的房屋或者墙壁上,改变了木盆的前进方向,有一回险些整个翻了过去,差点没叫曲清染的心从嗓子里跳出来。幸好寂殊寒额速度够快,他游到木盆旁一把扣住了边缘后,便开始朝着曲清染的方向赶回来。

然而海啸还不曾停止,当又一波海啸撞击上来后,巨大的护城结界又是晃了三晃,可怕的冲击力压迫的曲清染额头上都被汗水湿透了一片,来不及补救的下层结界再一次被冲开了缺口,水流瞬间急速了起来,就连寂殊寒也顶不住,被冲得动弹不得。

他死死抓住了一层突出水面的围墙,墙体边缘有其主人为了防窃设置的碎瓷片,寂殊寒伸手一抓,白皙的掌心瞬间蔓延出一片血色,顺着边缘滴滴答答的流进了泥黄色的水流中。

曲清染被那殷红的血色给扎了眼睛,恼怒的感觉一下子冲击到了天灵盖上,她实在不明白曲清悠在这种关键时刻又在发什么疯。

眼见寂殊寒咬牙紧抓着墙壁,整个人狼狈不已,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紧紧抱着木盆,躺在里面的婴儿还在啼哭。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血水浸染,湿透的布料颜色更深,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曲清染心中大恨。

再这么流下去,他寂殊寒就真的离“英勇捐躯”不远了!

要说寂殊寒自己本身也是怄到不行,他果然还是小瞧了天灾之力,怪不得那位大人一定要破坏神州结界的阵眼,光一出海啸就能造成这么巨大的破坏,倘若神州结界一破,眼前的繁华刹那间就能变做一座人间炼狱了。

不过眼下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的武功虽好,可为了不露马脚,他现在根本没有其他的力量去逃脱反抗,所以眼下他要是再想不出法子来,他自己个儿就得先交代在这儿了。

一股浓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感席卷而来,寂殊寒看了眼盆中的小婴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跳下来救他了呢?

现在想想,也是自己作的一手好死,看着小丫头心急如焚的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那红红的眼眶和紧蹙的眉头看得他心口一疼,马上满脑子的智商都拿去喂鸡了。

受伤的胳膊已经麻木了知觉,可寂殊寒还是没有松开木盆,到底为了什么坚持到现在,大概连寂殊寒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寂殊寒!抓紧了!”

一声尖锐的女声刺激了寂殊寒的耳膜,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片白绸已经冲着自己飞了过来,白绸似有灵性,冲到自己面前后就是缠住了他没有受伤的另一条胳膊,寂殊寒连忙顺着白绸飞来的方向看去,曲清染正一手把控着结界,一手紧紧缠住了白绸,似乎是打算将他硬拽过去。

这下子寂殊寒的心湖立刻就跟砸进了一块石头似的动荡不已,他知道曲清染为了稳固结界,现在根本腾不出手来,不然也不会在救与不救之间这么纠结了,本以为自己还得靠自己才能保住小命,不曾想这个平日里对他恶声恶气,从没有几天好脸色的小丫头竟然为了救他不顾护城结界的稳定!

当下寂殊寒就感觉到心中的某处柔软似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又酸又疼,却又带着微微的甘甜。

他立刻抓紧了白绸的另一端,配合着曲清染回拽的力道松开了受伤的手,一股猛力将他从湍急的水流中拔出,寂殊寒抱紧了木盆里的婴孩,借着力道运起轻功,一大一小险险的摔在了曲清染的脚边,原本就麻木的胳膊撞在地上,更是疼得他好一阵子的龇牙咧嘴。

大约是他脸上古怪的神情取悦到了谁,寂殊寒听得木盆里传来了孩子糯米般甜软的笑声,一低头,正好和那不知何时已经停住哭泣的小婴儿大眼瞪小眼。

小婴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看到了极其漂亮的一张脸,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来,寂殊寒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想他作为一个坏人和反派的角色,居然还干起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勾当,这要是给认识他的那些家伙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讽刺和嘲笑他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及时雨

曲清染将寂殊寒一把拽回了自己的身边,深怕再出点什么好歹,立刻催动着白绸将二人的腰肢给捆在了一起。

她低头时正好对上了寂殊寒有些惊讶又有些复杂的眼神,有些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你把孩子给我抱紧了,我可不想一回头你两一个都不见了!”

说罢,更是将白绸束紧了几分,两人之间虽然还有一小段白绸相连的距离,可是这会儿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寂殊寒几乎就是跪坐在曲清染的腿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无比认真严肃的表情,她身上传来的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更叫他平静的心湖泛滥了起来。

“抓紧我!”

头顶传来了少女十分坚定的声音,寂殊寒抬头一看,好家伙!又来一波大的!

当下他也顾不得什么矫情不矫情的问题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揽住了曲清染的腰肢,当真是不盈一握,隔着略微轻薄的布料,温热的肌肤透出来些许温度,顿时叫寂殊寒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然而这种心情还没有维持住几秒钟,“轰”的一声巨响,海啸撞击在结界上的冲击越来越凶猛,寂殊寒抱着曲清染坐在结界阵眼里,明显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荡。

他下意识搂紧了曲清染的腰,很快就听到她闷哼一声,抬头的瞬间,少女额上的汗水已经滴在了他的脸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不间断输出灵力后的体现,最要命的是,她的双唇唇缝中隐隐透出一股血色,衬得她有些发白的嘴唇看起来更加孱弱。

“你受伤了?!”

寂殊寒这下子淡定不了了,他抱着曲清染的腰就站了起来,低头看向她苍白的脸色。

而曲清染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没事,再坚持一阵子就好,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了。”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曲清染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没个底儿,如果问她现在最担忧也最想见的人是谁,非文素莫属。

“自己都快顾不来了,你还担心其他人?”

寂殊寒搂着曲清染的腰,心里的焦急与担忧被他的理智狠狠摁了下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曲清染只一句话便叫他更加心神不宁起来。

她说:“可不是么?但就算顾不来自己,我至少也得顾着你,别担心,我一定不让你有事。”

曲清染的笑着对他眨了眨眼睛,她希望这个动作可以让对方减少点压力和负担,虽然平日总是和寂殊寒吵架,可曲清染的心里也有一杆秤,比起曲清悠几人,天天和她争执的寂殊寒反而分量不轻。

再者,那三个人都是主角人物,天塌下来他们都能活下去,所以这会儿功夫曲清染最关照的人,就只有现在和她同甘共苦的寂殊寒了。

飓风卷着暴雨在呼啸,两人的长发被吹刮得四处飞舞,寂殊寒的目光穿过凌乱的发丝,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她身姿纤弱,却挺拔屹立在他的身旁,好似巍巍山峰为他挡风遮雨,一股久违了的安全感席卷过寂殊寒的全身,他不由得收紧了胳膊,很有一股冲动想要将她狠狠搂进自己的怀里,直至将她的每一寸都镶在自己的骨血中。

一双薄唇翕动了几番,寂殊寒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见曲清染激动到破音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抬头望去,少女原本忍耐到苍白的脸色像是在绝境中见到了希望一般,瞬间变得明媚阳光了起来,满脸的笑容充斥着巨大的欢喜,就连眼角都隐隐闪烁着几分泪光,可见她对来人的身份欢喜到了什么程度,而能让她露出这样狂喜神态的人,除了文素,就连许青让也做不到。

“素素!素素!我在这儿!”

要不是曲清染正在给结界输入灵力,这会儿必定是高举双臂欢呼着文素的归来了。

只见一群人的身影仗着绝妙的轻功从半空中飞至,打头的人一袭月白色长裙,不是别人,正是文素。

她的身后紧跟着荀翊,还有当初在海岸边将文素带去深海的鲛人男子,男子的身旁一群带着铁面具和盔甲的人纷纷落在四周的房顶上,看起来像是文素二人找来的外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文素和荀翊落到曲清染所在的屋顶上后,她也来不及去她解释说明些什么,眼下情况危急,她甚至完全忽视了紧贴在曲清染身旁的寂殊寒。

抬头看了看曲清染正在输入灵力的护城结界,又低头看了看她脚下的结界阵眼,不过一瞬间便想出了应对之法,她当即一个旋身,指尖从腰间掠过,从符箓册中拉出一连串的符箓来。

金黄色的符纸上闪烁着红光的朱砂字飞速旋转着绕成一圈,形成一道金色的圆弧。圆弧飞向空中,四散着朝着各个方向飞走,一道道金红色的光线从头顶掠过。

文素对着扶苏喊道:“扶苏,立刻派你的人到结界点上加持灵力!”

话音刚落,扶苏已经挥了挥手,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四面八方,朝着金光落下的方向追去。

“素素……”

曲清染几乎感动到要哭出声来,只恨不得上前抱一抱对方才好,文素见她那委屈至极的模样,本来看到她那受了内伤时的气愤瞬间消了精光,倒是心里顿时就软了大半。

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文素说道:“我回来了。”

只四个字,曲清染的眼泪哗啦啦的就跟开了闸子的水龙头一样。

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文素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有什么委屈晚点再聊,我们说他个三天三夜。”

曲清染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嗯!”

文素低头看了看曲清染脚下的结界阵眼,阵法精密严谨,肯定只有柏未央做得到了,索性也不要浪费,她立刻摊开双手,两指并拢,灵力在指尖激荡着,双手交叉在身前挥舞划动。

很快,在她身前立刻浮现出一张复杂精妙的上古阵法图,一笔一划的灵力在重叠交错中变得愈发强大,而随着图案愈发的完整,四面八方原本金光落下的位置上立刻喷薄出一道道的光柱直冲天际。

当这张阵法图彻底完成后,文素的脸上也已是汗渍淋漓,她伸手一推,图案立刻悬在了曲清染的头顶上,而她的脚下,原本发着白光的阵眼也变幻成了对应的金色图案,上下呼应着,爆发出万丈的光芒来。

曲清染在惊讶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配合文素将灵力直接灌注到文素设下的阵眼里,顿时红光乍现,曲清染所在的阵眼立刻变成了整座结界的中心,金红色的光柱冲上天际,和其他的光柱遥相呼应,一层闪着光芒的结界开始从顶端晕染开来,在明明灭灭中,依稀可见结界上闪烁着一块块六角形形状的光斑。

“这是……归墟大阵?”

扶苏抬头望着逐渐成型的结界,眼中闪烁的欣赏和赞叹之色越发的浓郁。

“连保护三神山的结界你都会布设,阿素,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扶苏的话里毫不吝啬对文素的赞美,而文素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这样的上古阵法,她可是花费了无数精力才在晁悦的鞭挞下努力学会的,但即使如此,因为她的修为不高,这座归墟大阵形成的结界力量根本没法儿和原装货相提并论,她要集中所有的精神来控制住所有的阵眼,才能最大发挥出所有人的力量。

“小染,你作为阵眼,一定要顶到最后。荀翊,立刻去通知子烨他们,去剩下几个阵眼点稳固结界。能不能保住桑海就看这次我们斗不斗得过这场天灾了!”

文素说罢,立刻闭上眼睛专心连通着所有阵眼的力量,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之前在海底幻洞里折腾出来的伤势还没完全康复,立刻又跑来这里冲锋陷阵了。

荀翊咬牙紧盯着站在曲清染身后的文素,担忧之色溢满了漂亮的瞳眸,理智上他不断催促着自己赶紧去找人,可是眼看文素又一次这样拼尽全力,一副不要命的样子,他就担心的不敢挪动脚步。

谁知道下次等他回来后是不是还能看见她一如既往的笑盈盈模样?

第三百三十七章:继任王位才能获得保护的力

挣扎不过一瞬的功夫,一旁的扶苏拍了下荀翊的肩头,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将他往文素的方向推了推。荀翊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扶苏的目光,其中满满的信任让他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去找你的同门支援,你保护好阿素,可不能再有什么差错。”

说罢,扶苏也不浪费时间了,转头掠起轻功就飞了出去。

荀翊愣了一秒,薄唇微抿,心中有些微妙的不服气之感,他立刻来到文素的身边,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二人的灵力立刻交融在一起,仿佛注入了生命力的水流布满全身,这让少女原本紧紧蹙在一起的眉也慢慢舒展了不少。

文素的归来显然给曲清染一行人带来巨大的希望,她布设的归墟大阵虽然不能和三神山上的相比,却也不容小觑,有着上品符箓的加持,每个阵眼点的灵力几乎是成倍的翻长,巨大的结界像一个倒扣着的海碗将整座桑海给包拢了起来,刚刚还如同洪水席卷的桑海城区立刻平稳了不少,然而结界之外依旧是摧山倒海般的严峻。

狂风呼啸,一股又一股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浪袭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如此狂暴的自然力量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小,反而越发的激荡,在一次又一次的海啸冲击之下,众人渐渐开始力有不逮。

扶苏望着底下的桑海城,一半的城区因为地势较低的缘故,已经完全泡在了水里,那些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平民区房屋基本全部倒塌,稍微结实一点的建筑徒留一层屋顶还暴露在外,许多家禽的尸首漂浮在水面上,还有被破坏的树木花草,亭台楼阁,各种破碎的木制用具,也从他的眼中一一掠过。

即使他不住在桑海许多年了,可他依然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扶苏回头看着半步也没离开过他的夕雾,忽然间声音淡淡的问道:“夕雾,以本殿下目前的能力去阻挡这场海啸,胜率有几成?”

正在专心施法的夕雾听了这话,用力的抬起头来,眼中惊疑不定的光芒闪烁着,脸上的表情很是有种“我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的样子。

扶苏转过脸去,平静如常的又问了一遍,光看神色,完全看不出他下定决心的态度,夕雾拧了拧眉毛,半晌后回答道:“以殿下现今的实力,不足三成。”

听了这个回答,扶苏默默转了回去,长长的睫羽忽闪着,心中游移不定。

鲛人一族也是上古传承下来的神圣种族,在海中具有一定的霸主地位,然而真正可以做到乾坤定海的鲛人,只有继承上古之力的鲛王才可以做到。历来雕题国只有一位王者,所以即使扶苏是太子,他除了地位超然了点,在没有即位鲛王和其王者的力量前,也不过是个修为高上一阶的普通鲛人罢了。

想他扶苏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即位鲛王才离家出走至今,夕雾的责任不光是来保护他的,一方面也是来劝说扶苏的,只是劝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展。因此当扶苏刚刚问出那样的问题时,他才会惊讶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良久,扶苏都没有再出声说过什么话,安安静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这让夕雾大为失落,可他也是没辙,作为属下,他还能强逼扶苏这个主子不成?要是有用的话早八百年前他们就该回去雕题国了。

夕雾不知道的是,在他失落的时候,某人已经又把目光放在远处屋顶前那个纤细的身影上了。

优秀的视力让扶苏即使隔了很远也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文素脸上的神色变化。因为集中精力的原因,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其实有多么的糟糕,随着对抗时间越发的延长,原本在海底稍微养回来些许的伤势又慢慢有了加重的迹象。一滴又一滴细密的薄汗从她的发鬓间滑落,就连她身后一直在支援她的荀翊,情况也愈发的艰难起来。

不论有再高的修为,也不可能像个无底洞一样无止尽的索取,更何况她们这群人严格说起来,都还只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小年轻罢了。

扶苏的眼底不断闪烁着沉沉的流光,他的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的片段,有他离家出走时的画面,有他初入人间时的画面,有他在桑海城生活娶亲的画面,还有他和文素初遇时的画面……

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似乎都可一言以蔽之,简单而又平凡,却如此的让人难以忘怀。

这里,有着他最重要的记忆,不论好的坏的,都是那么珍贵,既然如此,要他不惜一切的保护这座城市,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目光流转间,扶苏突然回过头去,他眉眼弯弯的浅笑着,似乎非常的高兴,问道:“夕雾,我记得,父王把继任鲛王之力的鲛珠也让你带来了,对么?”

忙着加固结界的夕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着问题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殿下,鲛王命令我把鲛珠一起带走,什么时候殿下回心转意了都可以,只要……额?嗯?!!!”

再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夕雾猛地转过脸来,连手中的灵力都吓到停止了释放,为了避免自己又一次理解错误,自作多情,夕雾不确定的反问道:“殿下,你这是……?”

显然这一回,扶苏没有让他再失望下去了,他神色严谨,很是认真的询问道:“夕雾,现在把鲛珠传给我,还来得及吧?”

整片东海仿佛陷入了狂暴状态,当海啸已经不足以成为它发泄怒火的手段后,它立刻又增加了一个新花样——水龙卷。

覆盖着整片天空的乌云浓厚的仿佛湿透的大团棉絮,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顶端的雷雨云上落下一道又一道的旋风,灰色的龙卷风群旋转着延伸至海面,它们一边旋转,一边移动,渐渐从海中汲取了大量的海水,朝着桑海进发。

曲清染远远望见了那一道道水龙卷如大军压境般气势汹汹的袭来,顿时气愤到有些崩溃的大喊一声:“我去年买了个瑞士表啊!海啸再加龙吸水!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吗?!!”

慌乱的声音外加口不择言蹦哒出的现代词汇,完全可以窥见出她心情复杂崩溃之程度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阶段。

文素被她这么一喊,顿时也有些慌乱了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好是黑压压的水龙卷大军和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海啸。她的心几乎是瞬间沉到了肚子里,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这辈子能够有幸看到这种足以吞天灭地一般的末日情景?

文素的心境一乱,直接影响的就是归墟大阵的稳定性,金色的结界忽闪忽闪的,隐隐能够听见一丝丝的崩坏声。

察觉到她的灵力内息开始波动起来,荀翊也睁开了眼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交融的灵力努力在安抚着她体内慌乱起来的气息。

眼见文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毁天灭地般的情景,生怕她乱了心境而加重自身伤势的荀翊直接一步跨到她的身后,温暖的胸膛贴在了文素的后背上,他长臂一伸,白皙修长的掌心五指已经覆住了她的双眼。

荀翊的另一只手穿过身前纤细的柳腰,不轻不重的将她扣在了怀里,薄唇凑近耳畔,暖暖的气息带着微微的药香吹拂在脸颊边,文素忍不住红了脸,旋即听到了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别担心,有我在,没什么好害怕的。”

双眼被遮住后,其余的感官立刻变得敏锐了起来,于是当这股清润的男音传入耳中后,文素只觉得天地都变得寂静,就仿佛隔绝了周遭一切的嘈杂,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徒留他的气息围绕在身边。

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境渐渐安稳了下来,青碧、玉蓝两股色泽的灵力在二人的经脉中流转交融,若是此刻有人能够看见他们,就会发现文素和荀翊的身上,正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安宁、祥和,仿佛天生一对。

第三百三十八章:风雨过后见彩虹

归墟大阵各方的阵眼上又再度闪烁起极致金光,结界稳稳的挡在了桑海城前,似乎不论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不论这场天灾的时间还要持续多久,它都会屹立不倒,坚守在原地。

正当所有人都抱着拼尽全力的念头准备抗争到底的时候,边缘某个山顶阵眼点忽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仙气,气息纯粹而又浓厚,带着凌冽的气势和强大的威压席卷而来,能够拥有如此庞大气场的人,除了飞升天界的神仙,就只有那些上古神族传承的后裔才能做到,如今在桑海城里唯一有这个资格的,只有身为鲛人族太子的扶苏了。

这一出震荡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果不其然,一团云雾般袅袅包裹着的海蓝色身影浮在半空中,强大的水灵之气不要钱似的从他体内爆发出来,源源不断的充盈在整个结界当中。

文素和荀翊原本还在逐渐加重的内伤转瞬间便被治愈完成,就连空掉了大半管的灵力内息都跟吃了大归灵丹般直接盈满。

扶苏这是,成仙了?

她抬了抬眉眼,正好对上扶苏远远望过来的目光,这般仔细一看,他果然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一头青丝幻化成了冰蓝色,脸颊两侧浮现出晶光闪闪的鳞片,眼角的水纹对称而生,就连原本耳朵的位置,都变成鲛人的耳鳍。

扶苏的鲛人形态文素不是没有见过,这显然就是进化版的扶苏,如果他变成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当初来到桑海的理由?

忍不住咬紧了下唇,隐约猜测到结果的文素眼神中透出了点点的愧疚,扶苏清晰的看见了她眼中的自责,遂轻轻摇了摇头,薄唇翕张,文素看到他的唇形,他在说:我会保护你们的。

而后,那道海蓝色的光影已经冲出她的视线,直直往结界外的海啸迎面而去。

站在前面的曲清染也同样看见了这一幕,她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问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脚下和头顶的阵眼图案也更加亮堂了起来,文素双手翻飞,法印在她的掌心凝聚着,她注视着前方那团光影,坚定的回答道:“他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在加把劲儿才对?”

话落,一大串的符纸从她腰间的符箓册中飞出,齐齐冲向顶端的结界点,将整座归墟大阵的范围又扩充大半。

“唉……素素你这么拼命的话,我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呢。”

曲清染似乎又恢复了常态,笑声变得清脆悦耳,她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寂殊寒,那张妖孽不羁的脸上带着清浅笑意,美好的叫人见之失神,他神色坚定的看着她,好似对她抱有十足的信心。

曲清染怔愣了一会儿,旋即笑逐颜开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唇语道:看我的。

然后站立在阵眼当中,重新铺设了一个新的剑阵,那是玉英派独有的玉清镇元剑阵,需要施法者有足够的修为和大量的灵力内息才能发动。

原本的曲清染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嘛……

在一片狂风骤雨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远远站在了云层的彼端,他望着下方金光闪烁的归墟结界和挡在前面的新任鲛王,唇角不可抑止的勾起一抹弧度来。

“果然难不住你们,不过这样也好,宝刀,总要磨砺了,才更好用。”

话落,浅浅的笑容逐渐扩大,殷红的唇瓣衬着一排贝齿,风姿勾人。

…………

是不是灾难过后的天空都是美丽如斯?

以往总是听见别人说“风雨过后见彩虹”的心灵鸡汤,可是文素并没有多少机会去验证这个道理。

就比如现在,风雨过后已经到了深夜,她抬头除了看见一片星海璀璨的夜空,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虚脱一般的仰躺在沙滩上,文素出神的发着呆,海风在耳畔轻轻的吹拂着,如同情人之间的低低私语声,温柔的叫人沉醉不已。

她扭头看了看左边,荀翊直接拿圆圆当枕头躺在一旁,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宁静安稳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右边则是躺着同样虚脱到无力的曲清染,她的待遇显然要高级的多,有许青让这样的男神给她当膝枕什么的,羡煞旁人这个词已经不能形容她的心情了好嘛!

寂殊寒这货就比较稀奇了,明明也没出多少力,事后荀翊也帮他治好了手上的伤,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第一个趴下的居然就是他!

在曲清染的首肯下,可怜的墨墨变成了寂殊寒的枕头,有了他开这个头,一行人紧绷的神经突然间放松了下来,横七竖八的就躺了一地,谁还管地上湿透的沙砾和各种搁浅的水生物在蹦哒,想要休憩的念头此刻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众人这么一躺下去,力竭的身体直接就变成了关机状态,一个个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那惨遭凌虐的狼狈样,可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扶苏坐在火堆旁,随手一拿就是某根断了腿的桌脚,蒸干了水分后,轻轻丢进了火堆里,看着那几个睡得乱七八糟的年轻人,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灾难后的桑海城显然是一片凌乱的景象,有一大半的城区都被泡在了水里,即便水潮已经退去,可还是有一半的城区受灾严重,重建桑海城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功夫。

但不论如何,相比较于整片东海之滨都被夷为平地这个结果而言,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夕雾一步一步的靠近,脚步轻缓无声,显然是在顾忌着旁边睡熟了的几个人,他走到扶苏的身边,安安静静的跪坐了下去,同时深深弯下了腰,他在请求扶苏。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回答:“我既然这么决定了,就不会反悔的,你且去安排一下,我答应阿素的事情,总要完成了再走。”

夕雾恭敬的拜服了下去,默默退守到了一旁。

在他走后,扶苏听到一旁悉悉索索的声响,抬头看去,原来是文素坐起了身子,她盘着腿坐在那儿,眼神定定的看着他,空余的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

扶苏微微一笑,唇瓣张合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可文素还是听见了他般的嗓音,他问她:“这就睡醒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文素摇了摇头,张口唇语道:“我的情况还算好,荀翊一直在支援我,事后也帮我治疗了一遍,现在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她复又问道:“扶苏,那什么…你们,要回去了么?”

文素的心里有些复杂,更多的还是愧疚,她猜测到扶苏那足可以镇压住海啸的力量一定是因为继任的鲛王。

他离家多年,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当王。虽说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只要一想到起因是为了帮助她们抵抗天灾而变成了现在的局面,文素就止不住的愧疚和心酸。

扶苏也撑着自己的下巴,淡淡笑着安抚她:“别露出这样的表情,阿素。当年我一时意气,离开雕题国,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如今我回去继任王位,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也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笑一笑吧,阿素还是笑的时候最漂亮了。”

她忍了又忍,好悬才憋住了眼中的泪意,她浅浅一笑,看着扶苏的目光中有感激,有钦佩,有敬意,但还是没有扶苏最想看见的恋慕之色。

微微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扶苏止不住的有种挫败感。

谁说英雄救美就一定有戏的?真是欺骗他的感情!

文素目不转睛的看着扶苏,二人如同那晚见面时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扶苏传承了鲛珠,直接解封了血脉之力,在他拥有了足以乾坤定海的强大仙力时,同时也意味着他接受了继任鲛王之位的责任,他既然做了鲛王,那就不可能继续留在桑海了。

刚刚夕雾的举动,怕也是在催促他赶紧回家的缘故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终于见到离火阵眼

二人正聊的起劲儿,文素忽然间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倒在地,直接就扑倒在了另一个人的怀里,那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瞬间就带起了文素的回忆,温暖的吐息和醇酒般性感的声音,都勾得她的心肝儿直蹦哒,就差没从喉咙里飞出去了。

腰背上的力道很紧,直接按着她躺在荀翊的胸膛上无法动弹,刚刚和扶苏聊天时候的闲适感觉烟消云散,现在她满脑子里就是荀翊在结界里搂着她的腰,遮着她的眼,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画面。

本来就对眼前的人抱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荀翊这一抱显然让文素根本淡定不起来。

怔愣了好一会儿的文素趴了半天也没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只有他那平稳的呼吸和胸膛间安稳的起伏,这情况让文素大囧,这孩子不会还在睡呢吧?!那她怎么办?就这样趴在他胸口一个晚上?虽然她确实很想这么干,但是现在真的做不到啊!!(╯‵□′)╯︵┻━┻

脸颊下压着的就是他宽厚的胸膛,暖暖的温度刺激着她那半张脸都快烧了起来,一时间按耐不住浑身的燥热和僵硬感,文素只能苦逼的默念起《清波水鉴》的心法,试图安抚自己羞涩到暴动的气息。

也多亏女娲神上给她开了这个金手指,在运转心法第三个周期后,文素的心跳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人一定下来,再加上安稳的气息和舒适的感觉,立刻就能昏昏欲睡起来。

在感受到怀中的人儿睡熟了之后,原本应该也在睡的荀翊竟然轻轻松了一口气,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躲在他脑袋下面的圆圆,被主人强行拖起来只为了遮掩他小鹿乱撞一般的心跳声什么的,它预感以后还会发生很多很多次。

微微调整了下身体,为了让怀里的她睡得更舒适一些,荀翊忍不住又将人抱得紧了一点,而后微微抬眸,注视着火堆旁那个浅笑的男子,一张红唇微微翕动着,听不见任何的声响,却叫扶苏仿佛受了一万点暴击似的忍俊不禁。

他说:“孤枕难眠的滋味儿,爽不爽?”

这个坏心眼儿的小屁孩儿!他倒要看看这厮怎么抱得美人归?!

扶苏在那儿恨恨的磨着牙,丝毫没有察觉到在离火堆稍远一点的位置上,躺着的柏未央,卿子烨和曲清悠三人。两个大男人这回累的够呛,一躺下后就跟抽掉了发条的机器似的,再也不动弹了。

倒是另外一位,明明她就躺在卿子烨的身旁,这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位置,然而这次,她并没有面对着卿子烨休息,反而是背对着他,这或许是因为连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表情,已经扭曲到她完全控制不了的地步了。

不背对着心上人,难道让他看见自己如此丑恶的一面吗?

那纯粹的灵力,强大的剑阵,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曲清染的认识,曲清悠想不明白,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掌心下的沙砾被捏的紧紧的,力道之大,就像是把抔黄沙当做了某个人一般,恨不得捏碎了才好。

大概今晚,注定了是某些人的不眠之夜吧……

大灾过后的城市总是萧条的,然而这并不妨碍百姓们拥戴他们的救命恩人。一如正文剧情里所描述的那样,原本应该被曲清悠一个人独占的荣耀,这下子平摊给了所有人,其中也包含了许青让和寂殊寒,尤其是寂殊寒救下来的那个婴儿,他竟然是桑海城知府的孩子。

文素知道这个事情后不由得嘴角抽抽,不愧是男主光环,普照天下,随便救个小孩都是个金贵的身份。

在桑海城知府和全城百姓的慷慨下,众人的行囊又一次翻新了。

你能体会那种全城不论大小店铺都给你开了白金vip钻石级别的待遇吗?

房间?不论规格任你住!饭菜?龙肝凤胆任你吃!衣裳首饰?镇店之宝任你挑!

有那么一瞬间,文素差点以为自己穿进的是什么玛丽苏小言世界呢。

尽管她很有跃跃欲试的想法,然而卿子烨这个耿直boy直接就给推拒掉了,除了寂殊寒这个不客气的以外,其余人除了日常换洗的衣裳,干粮换了新鲜的,别的什么也没要,就连包袱里那点日常出行用的火折子,都是付了钱了。

文素看着日渐瘦身的荷包,心里的委屈几乎要逆流成河。

收拾好一切,众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也正因为他们如此潇洒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作风,更让世人无比推崇昆仑山仙界的八大仙门。

按照扶苏的指示,他们来到了桑海北面的暗礁群,那里背靠悬崖,人迹罕至,到这里来的原因,正是因为扶苏答应了亲自领着他们去查探离火阵眼的情况。

夕雾已经等在了那里,在看见文素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张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的表情,不同于文素的尴尬,曲清染,许青让和柏未央都对鲛人这一神圣的种族露出了无比好奇的目光,尤其是曲清染直接就扑到了夕雾的尾巴边,一双大而圆润的杏眼几乎在闪闪发光,仿佛见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那花痴一样的表情让夕雾嘚瑟了好一会儿,然而他却看见文素居然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如果夕雾懂得现代网络语,他大概就能理解那副表情,叫做“人艰不拆”。

“这能怪我么?明明是他太‘秀色可餐’了好不好?我仿佛看见了一只新鲜的鲷鱼。”

曲清染摸了摸脸颊上淡淡的红印,有些委屈的在许青让跟前哭诉,而许青让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摸小奶猫似的安抚着曲清染。

他总不能告诉她,那样口水泛滥,好似饿死鬼一样盯着人家尾巴赞叹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只是被鱼尾巴抽一耳光已经是别人宽宏大量了好么?

有了扶苏的帮忙,制作定海玄漪散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罢了,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在水里游动着,逐渐潜入大海深处。虽然不知道花费了多久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但文素觉得相比较于当初她们坐船的功夫,已经节约了很多很多时间了。

灵力内息再一次被压制住,原本第一次还觉得很不舒坦,到现在为止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感觉。

文素望着那片海底山窟下的漩涡,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些许的排斥感,这让她又想起了在海底幻洞的经历。

老实说,那真是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额,和荀翊那段回忆当然除外了。

卿子烨也同样看着那股漩涡,翻出了地图核实了下,点点头对着众人道:“就是这里了。多谢太子殿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卿子烨便抱拳揖礼,首当其冲的往漩涡口进发,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又可以达成一个阶段性胜利了,也难怪他这么高兴。

这回也许是因为阵眼本身的位置比较特别,所以入口并没有那么的高端复杂,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们就达到了离火阵眼的所在地。一片宽阔荒凉的地面上布设着阵法,离火之精正在阵眼中间闪烁着艳丽的红光,仿佛一颗硕大的宝石正在展示着它的美丽。

文素探头看了一圈四周,这儿的地方虽然宽阔,但其实就像一口放大了无数倍的井罢了,四周一圈都是黑黝的山体,独留顶端开的大口,往上看正好可以看见阵眼的结界,深蓝色的海洋还有时不时游过去的一些深海鱼类。

在看见离火之精后,卿子烨便和柏未央互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跑了过去,文素知道对于那场奇异的海啸,还有桑海城近些年来异状,这两个聪明人怕是已经疑心到了什么。但她也很清楚,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也依然没到相应的剧情点,所以哪怕卿子烨再如何神通广大,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出所料,不论谁来尝试,离火阵眼都显示正常完好,卿子烨显然对那场海啸心有余悸,他怀抱疑问的让文素一次又一次的对阵眼进行探查,也同样是一无所获,要不是连扶苏这个新任鲛王都站出来帮忙说没有发现问题,也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次才善罢甘休。

阵眼没有发现问题应该算是好事,不过卿子烨到底属于理智型男主,他可不会狂妄自大到认为他们查不出来就代表一定没有问题。

临走前卿子烨和柏未央最后又勘察了一遍离火阵眼,在没有发现异常后,他遂请求扶苏派人常来阵眼处巡视,如果发现任何异常可以马上通知到他们。

文素见了,不由得赞许着点点头,总算是有些戒备心了,之前的阵眼,她明知有问题但是找不到理由让众人戒备起来,现在终于能有点突破性进展了,虽然只是一点点的防备,但也总比将来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好得多。

让文素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深海之旅,让除了查看阵眼安危的任务有了新的进展外,就连其他方面的剧情也同样到达了一个新的转折点。

许久之后,文素一直在想,大概就是在这一次,她们和曲清悠的关系,也顺着剧情的要求,彻底走上了崩坏的轨道。

第三百四十章:十二破仙流鲛裙

离开之际,原本应该顺着原路返回的众人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女子的惊疑声。

文素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曲清悠已经闪身走进了另一个岩洞的入口,在这样陌生危险的地方也敢擅自行动的怕是只有女主才有这般勇气了。

文素离着她最近,抬脚就追了过去,刚拐了个弯,就看见曲清悠正站在一个洞眼处,透过那个洞眼,似乎可以看见另一边是个巨大的空间,正闪烁着璀璨金光,而让文素惊讶的却不是因为这个。

曲清悠的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岩洞的下方,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能让女主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定然是不俗之物,于是她好奇的凑了过去,瞬间傻眼了。

事实上那也的确是一堆的稀世珍宝,文素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刚刚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过这条路上还有其他的岩洞入口,反而曲清悠就能意外找寻到这样一处堆满宝物的地方。

果然是女主光环么?这压根儿不科学好不?!(╯‵□′)╯︵┻━┻

岩洞里堆积着无数的金银财宝,亮澄澄的光芒几乎能闪瞎无数探宝者的狗眼。

这熟悉的画面让文素想起来多年前入门试炼的财之境,然而和财之境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儿遍地的黄金美玉,那可是实打实的真货,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幻象。

“我的天,还以为宝藏什么的都只是以讹传讹,看来传闻什么的,也不一定全都是假的。”

追来的曲清染看得眼睛都直了,蹲下身拿起一块巴掌大的金莲花,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哟嚯,24k纯金昂!”

她摸着隐隐作疼的腮帮子,眼睛都亮了。

“哈哈,小爷就知道,跟着你们准没错!”

寂殊寒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在偌大的宝库里撒欢一样到处跑,这儿摸摸,那儿翻翻,还不时惊叹几句找到的奇珍异宝有多么多么的珍贵,人间有多么多么难寻,每找到一个就拿到曲清染和许青让跟前献,偏偏许青让也是个识货的,还能给点评两句,两个应该视钱财为粪土的男人就跟开鉴宝大会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要太欢畅。

那些在人间难寻的珍品,在这宝库里东一堆西一堆的到处乱放,金银珠宝铺了一地,每一脚踩下去可能都是无价之宝,然而除了这些黄白之物外,尤其珍贵的,是里面似乎还有不少堆放着的仙器法宝。

文素从进来后就没有将目光从曲清悠的身上移开过,按照一般的剧情套路,主角发现的宝库里,十之八九都藏着什么法宝等着她去临幸呢。

瞧瞧,曲清染几人还在惊叹着外面堆的比山高的财物,曲清悠却像着了魔似的,看也不看外面的珠宝,目不斜视得就朝着里间走去。就仿佛里面才有要她的东西一般,目的性极强。

荀翊对那些金银珠宝并不是很感兴趣,他现在最好奇的莫过于文素的态度了,她一进来就一反常态的没有和曲清染呆在一起观赏这些珠宝,而是定定的望着曲清悠的身影,脸上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那个美艳如花的师姐也着实奇怪,往日里对首饰珠宝颇有几分见地的她这回竟然看也看不见遍地的珠宝,而是径直往里面走去。

他看了看文素的表情,又看了看远去曲清悠的背影,心中思忖着,这肯定不真是他多心,文素绝对是事先知道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曲清悠进了里间的岩洞,没多久就传出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卿子烨和柏未央立刻眼神一凛就往里面追过去,跟着就听见了柏未央同样惊叹到结巴的声音。

“这,这该不会是……?”

听到这样的语气,文素立刻有种“果然来了”的心情。

她立刻拽着曲清染的手就往里间跑去,和外面宽阔的空间不同,里间的岩洞非常小,等到文素几人进来后,小小的岩洞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扶苏和夕雾站在最外层,眼皮一抬就看见了此刻挂在石壁上的东西,这回连扶苏也有些讶异了,他张口就替柏未央补上了后半句话,也同样权威认证了大家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十二破仙流鲛裙?怎么会在这儿?夕雾,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一旁的夕雾也摇摇头,回答道:“十二破仙流鲛裙很早就不在雕题国中了,最后的记载也只写到此物被我族中一位已经成仙的仙长于飞升之际带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丫的就是剧情君给原女主开的其中一个金手指,也是正剧当中,被逆袭女主曲清染意外获得的重量级仙器!

从一进来看见石壁上挂着的那件流光溢彩、仙气萦绕的长裙后,文素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她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这件长裙最后的归属,正确来说,不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帮助曲清染得到这件仙裙。

从一开始的仙剑凤梧,灵宠墨墨,到后面洗精伐髓的血凤凰之果,这件十二破仙流鲛裙就是最后一件重量级仙器法宝。

在文中文的剧情里,曲清悠气运极高,一路上斩获了大大小小各种宝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四样,也因为她获得了这件长裙,再配合以往得到的那些金手指,从而变成全文中无往不利的高手。

其他的东西或许都可以不争,但唯独这四样是绝对不能让曲清悠得到的!

文素微微垂下了眼帘,凤梧,墨墨,血凤凰之果都已经到手了,现在就剩下这条裙子,说什么也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给曲清染折腾到手不可。

而唯一比较让文素烦闷的是,她们和曲清悠的关系已经濒临崩坏的边缘,即使曲清悠不说,她的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疏离和怨气也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了,要不是之前凤梧和墨墨的归属都让人无可指摘,曲清悠八成早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两眼曲清悠,她漂亮的凤眸中熠熠生辉,闪烁着无限渴望的光芒,那势在必得的决心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了,如果她和曲清染去抢这件裙子……

好吧,她还在侥幸些什么呢?从她站在曲清染这个阵营后,她们和曲清悠之间的沟壑就变得越来越分明起来,这已经不是一件仙裙就可以弥补的大坑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文素轻叹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手指刚摸到皮肤上,立刻就有一双手从一旁伸了过来,微微沁凉的指腹按在皮肤上,舒适的令人叹息。

偏过脸看去,在看到荀翊默不作声做好人好事的样子后,文素淡淡一笑,心想这孩子越来越贴心了,就像个小天使木有木?可惜这些糟心的事情不能分享给他,否则她是真的很想找他狠狠倾诉一回不可。

在场同样有着复杂心情的曲清染也忍不住看向了曲清悠,在看到她眼中锃亮的光芒后,她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叹息起来。

这条裙子她简直太熟了!什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百毒不蚀等等都还只是它的基础属性,外加冬暖夏凉、百变随心、丰胸提臀……额(⊙o⊙)一些附加好处,最重要的是,它是鲛人族的至宝,是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仙器之一。

裙子从上到下的每一针每一线,每一丝每一缕都是鲛人先祖耗尽心血织就的鲛绡而成,仙气环绕不说,还能大大提升穿戴人的修为,在这样一个以仙侠界为背景的世界中,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法宝了,更别提这条裙子的样式也是好看到爆炸,曲清染只一眼便喜欢上了。

一想到这条裙子会落入曲清悠的手中,曲清染就止不住的担忧起来,而她担忧的原因和文素如出一辙,她们和曲清悠的关系愈发的僵硬,如果能因为一条裙子而彻底化解,曲清染可以欢呼上三天三夜,可显然这个结果很不现实,而且正好相反,曲清悠拥有这件裙子的话,就等于如虎添翼,万一以后两人翻脸,那她可就真的要悲剧了。

想到这里,曲清染的眼神不由的暗了暗,与其把裙子让曲清悠得手,不如让给文素好了,她既是师叔,又是悬圃掌门的爱徒,能力不俗,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让她得了也当之无愧且无可指摘……

于是乎,曲清染和文素两人的思路轨迹奇妙的跑到了同一条线路上,都在琢磨着怎么帮着对方“抢”到这件裙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明争暗抢(上)

丝毫不知道自己亲妹妹和同门师叔的打算的曲清悠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件十二破仙流鲛裙,她一进来这个岩洞的时候,就清晰的感知到了这条裙子对她的召唤,就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种非她莫属的感觉充斥在心间,满满的几乎要撑破她的心脏。

激动不已的曲清悠脸颊上都泛起了晕红,要不是因为顾忌着在场这么多人在,她大概会不顾形象的冲上前去把长裙先披到自己的身上不可。

想到这里,曲清悠不由得暗自懊恼起来,她的定力真的太差了,要是她稍微能稳重一点,就不会将所有人都引了过来。这下可好,即使她心中对仙裙的占有欲再怎么突破天际,这会儿她还是要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免得做出什么有失颜面的事情出来。

和在场三个心理活动复杂的女孩子们相比,男同胞们就显得淡定多了,除了一开始的惊叹以外,其他倒也没别的想法了,毕竟它再怎么极品珍贵,那也是女装啊,谁还能跟女人抢衣服不成?

鉴于这十二破仙流鲛裙是鲛人族至宝,卿子烨能想到的自然只有物归原主,这可把曲清悠骇得不轻,脸色一下子就刷白了,要不是还有一丝的理智在,她可能就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扑上去抢了。

一旁的文素和曲清染倒是略略松了口气,反正只要不是给曲清悠拿走,谁要这条裙子对她们而言都没什么区别,曲清染甚至一度想到哪怕便宜了寂殊寒那个坑货都绝不能曲清悠得手的念头。

原本夕雾也是一样的想法,可他忘记了不能用常理去度量扶苏这个新上任的鲛王的想法。所以当扶苏决定把裙子送给文素的时候,他那张绝美严肃的脸上彻底龟裂了一条大缝,补都补不起来。

“殿下!这,这实在不妥啊!”

夕雾简直要给扶苏跪下了,这十二破仙流鲛裙可是鲛人族的至宝,按道理来说只有成仙飞升的女鲛人才有资格穿戴,这可是连鲛人族皇室之女都不可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居然这么轻易的被送出去了?!

扶苏倒是没想得太多,他们鲛人族的寿命很长,千千万万年下来,穿着这件仙裙飞升的鲛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况且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的,他们还不一定能找回这条裙子呢。

于是扶苏挥了挥手,道:“夕雾,做人可不能太斤斤计较了,我鲛人一族若得道成仙,这裙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其实也没什么。还不如送给其他人,或许可以更加物尽其用呢?”

说罢,扶苏冲着文素温柔一笑,真要说起来,他多少还是有点私心的,毕竟鲛人的寿命那么长,他如果想和文素长相厮守,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她的寿元问题,如果能助她得道成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好的?

站在文素身旁的荀翊似乎也看出了扶苏的心思,清俊完美的脸立刻黑了一大半,一口银牙轻轻研磨着,眼神微眯,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方一了百了!

果然这家伙就是条讨厌的咸鱼!可真是半点松懈不得!

心里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就往文素身边挤了挤,跟她贴得更近了。

而文素完全没有注意到荀翊的小动作,不是他做的不明显,而是另外一个方向投来的某人的视线,灼热的让她如芒在背。

文素哭笑不得僵立在原地,一不小心就拉到了女主的仇恨,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尽管曲清悠的视线吓人的紧,文素还是决定咬牙撑下去,扶苏的决定对她而言无疑是场神助攻,这裙子要是真的进了她的口袋,她立刻就把裙子转赠曲清染,也免得节外生枝了。

可惜文素还是想得太过简单,这种不属于她的金手指,哪里是这么好得的?

在曲清染放松的眼神里,在曲清悠几乎要爆炸的眼神里,扶苏还没把裙子递到文素的手里呢,一旁的夕雾又跳出来搅局了。

他几乎是扑着冲到二人之间,一把捉住了扶苏的手腕,眼神悲戚的模样活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生怕扶苏要斥责于他,夕雾抢白着说道:“殿下,您忘了这十二破仙流鲛裙是有灵性的仙物了吗?就算您要送给文素姑娘,那也得它自己认可了对方,才有可能为她所用啊。”

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个姑娘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文素险些没当场骂娘,她就说这事儿哪儿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合着在这儿等她呢?偏偏夕雾说的也没错,看扶苏那纠结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由得瞥了一眼曲清染,她也是一副震惊后开始郁闷起来的表情,仙物有灵,认主什么的,这种设定摆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和她二人不一样的是,曲清悠几乎是大松了一口气,那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的神色让一旁的柏未央都注意到了,聪明如他,前后一思索就悟出了点门道来,不由得也开始纠结起来,毕竟两个是他的同门师妹,一个是师叔辈的亲传弟子,要是文素得了倒也罢了,要是是那姐妹花的话……

这下子连柏未央都万分期望这仙裙能识相点了。

“这……”

扶苏抿着薄唇拎住裙子,心里的郁闷别提有多难受了,就好像他采了一束鲜花赠美人,结果发现这花是有人养着的,他愿意没用,得人家自己也愿意才行。

文素垂了垂眸子,心想着反正裙子最后还是会认曲清染为主,她还真的不是很在意,重点在于怎么不着痕迹的让曲清染来认主,这才是大问题,偏偏这事儿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于是她望着扶苏饱含歉意的目光,笑了笑道:“仙物有灵,我们的确应该尊重它的意见,你说呢?”

扶苏看了好一会儿才肯定文素确实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后也笑着点点头,附和道:“阿素说得有理,都听你的。”

这后面半句话简直说的人心坎儿都苏了一大半,可惜扶苏这会儿算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因为文素半点没在意,她心里正不断思索着该怎么样让曲清染名正言顺的得到这条裙子,最好能和凤梧剑、墨墨那样顺理成章。

如此一来,哪怕曲清悠心里在不高兴,她总不能当着卿子烨的面明抢,就是以后有点什么,他们也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不会受制于人。

而同样大脑在飞速运转的还有曲家两姐妹,一个在思考着怎么把裙子抢到手,一个则是在想着怎么阻止对方得到裙子,别看那二人都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儿微笑着,实际上恨不得全身的细胞都能动起脑子来,琢磨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说辞。

曲清悠是真的着急起来了,她的心里火烧火燎的,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心里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毕竟她的理智还没掉线,知道这流鲛裙是人家扶苏特意拿来献给文素的,这两人不发话,旁的人还真没什么理由去争。

一时间想不到合适开场白的曲清悠脸色渐渐涨得发红起来,眉头紧蹙,换了旁人来看,定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给献给她来抚平她的眉头才好。

“既然是扶苏殿下要送给素素的,那就试试看呗,身上的衣裳也不必脱了,直接套进去就好了。”

曲清染的打算是,如果仙裙认了文素为主,那么曲清悠肯定是不能和师叔抢东西的,别说扶苏不同意,卿子烨也绝不会坐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这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状态。

而倘若文素失败了,她也要想法子和夕雾一起劝说扶苏将裙子带回雕题国去,毕竟是他们族的宝物,要怎么处理也是他们说了算。

最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便是曲清悠日后想要,她都得先找到雕题国再说了。

心里计算得很清楚的曲清染当即开口让文素先试着认主看看,至于她为什么不考虑自己?这还用奇怪么?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这事儿可行,回头再叫曲清悠得了裙子还顺理成章记她一笔试图抢她东西的烂账么?

她才不做这种没把握的蠢事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明争暗抢(下)

曲清染这话一说出来,一旁曲清悠灼热的视线就朝她烧了过去,她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家妹妹的侧脸,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紧,可惜她还发作不得,谁叫人家说的都对呢?她要是敢动手明抢,卿子烨第一个就不会原谅她!

文素和曲清染对看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她瞬间了就明白了曲清染的心思,她笑了一笑,得到了对方的微笑回应。

曲清染不知道的是,文素笑不单单是因为她懂了她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比她更加清楚这场事件最后的结果,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这场“争夺”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三个姑娘家之间的暗潮汹涌,除了扶苏和夕雾这两个外人以外,就只有卿子烨这个耿直到缺根筋的家伙还没有察觉到了,他以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着这一切,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柏未央不着痕迹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现场火花四溅,暗自琢磨着待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他应该先去拉着谁比较合适。

荀翊坚定不移的站在文素的身旁,一方面他得防着扶苏这个神豪动不动就给文素扔糖衣炮弹,另一方面就是他也感受到了三人之间的低气压了。

曲家姐妹说到底还是有血缘羁绊的,文素可不比这两人,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还能挡在文素的前面替她消灾解难呢。

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已经让他意识到,文素的运气,有时候真的比他还要差劲儿,不看着点分分钟就能出点事儿。

至于一旁的寂殊寒和许青让都已经暗搓搓的退后两步躲远了,生怕那三个姑娘闹腾起来会误伤他人。

不是我军太无能,实在是敌方太强大,女人之间掐架的话,他们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尤其这对面和心不合到十万八千里的姐妹花。

十二破仙流鲛裙认主的方式非常简单,不需要什么滴血刮骨这样的惊悚过程,跟当年相思子认主的过程有些异曲同工,相思子是只有认可的人才能拔得出伞中剑,而流鲛裙则是你穿得上去,就代表它认可你了。

文素拎着裙子,手中的灵力流转,如果流鲛裙认可她,它自己就会自动裹到她身上去。然而正如文素一开始想到的结果一样,大股大股的灵力内息被流鲛裙给吸收了,然而它还是纹丝不动的躺在她的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荀翊和扶苏都有些失落,私人感情姑且不提,这毕竟是件宝贝,如果文素能用的话,于她自己本身的好处还是相当多的。

然而法宝就是法宝,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么?

相对于文素的镇定,曲清染则是瞳孔微缩了几下,果然女主的金手指不是那么好抢的,但她也不会轻易就叫曲清悠给得手。

她刚想装作无奈的样子先起个开头,一旁的曲清悠已经高兴到面泛红光的冲到了文素的跟前,那狂喜的神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素…素素,没能成功认主,真的…真的有些可惜了呢。”

完全看不出来你有哪里可惜了啊!(╯‵□′)╯︵┻━┻

文素嘴角抽抽的望着曲清悠,知道这姑娘怕是给憋坏了,宝物明明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她要顾忌的东西实在太多,饶是女主也不能轻易去挑战。

见她激动到这般不能自己的模样,文素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才好,扯了扯嘴角,她状似失落的回应对方道:“还好啦,流鲛裙不愿意认可我,是我不够好罢了。”

场面话什么的,以为别人就不会说了么?

曲清悠心中焦急,她希望文素可以主动提出让她去试验一番,然而两人交流了几句,文素就是没有说到点子上去,激动的曲清悠忍不住掐紧了文素的手腕,圆润的指甲都要陷进对方的皮肉里去了。

不等一旁的荀翊发飙,曲清染已经抢先一步冲上前来,一把将曲清悠整个人给拽了过来抱进怀里,看着像拥抱着对方,实际上是钳制着曲清悠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曲清染对着文素笑了笑,声音极其无奈得感叹道:“都说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流鲛裙不愿认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扶苏殿下,夕雾先生,这毕竟是你们鲛人族的至宝,既然这认主失败了,你们还是把它带回去吧,或许在你们本族里就有流鲛裙的真正主人呢?”

曲清染笑眯眯的望着扶苏,坚定不移的怂恿着他们把东西带走一了百了,完全无视被她困在怀里的少女正红着眼睛瞪着她,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她这会儿必定被曲清悠的目光给戳成一个筛子不可。

那头的夕雾立刻打蛇随棍上,就着曲清染的话给扶苏洗脑去了,这头的曲清悠则是气到快要爆炸,一个两个明里暗里都在阻止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什么好姐妹?分明就是故意在和她作对!!

曲清悠奋力挣扎了起来,然而光比力气的话,她还真的没法儿挣脱曲清染这个怪力女人的力量,两个人紧抱在一起扭动着,动作大到连粗神经的卿子烨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来。

当曲清悠差点要用暴力挣脱的时候,曲清染一使劲将她箍在怀里,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极轻极轻的说道:“姐姐莫不是想要让子烨师兄看到你不顾脸面的去抢夺他人的一族至宝不成?”

暗含着灵力内息的低语带着警告撞进了曲清悠的脑海深处,她下意识的就斜睨着余光去观察卿子烨的表情,在对上心上人莫名中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后,曲清悠就跟泄了气的皮球般,双腿一软,幸亏曲清染抱得紧,不然她非直接坐到地上去不可。

眼见曲清悠似乎终于服软了的样子,曲清染不由得感慨,如果说曲清悠还有什么软肋是可以让她拿捏的,就只剩下她一直暗恋未果的卿子烨了。

忍不住转头看向卿子烨,其实平心而论,作为男主,他的颜值确实足够让人疯狂的,也难怪原主和其女主姐姐会为了这个男人不死不休的了。

感受到曲清染的目光,卿子烨立刻就对上了她的眼神,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他没有什么表情,可配上他那双难得柔情的眸子后,意外的让人觉得他十分的温柔。

曲清染一看就是心中一跳,这是要搞事情吧?!她好不容易把曲清悠给镇住了,他丫的又给出幺蛾子?转头一看,刚刚还情绪低迷的曲清悠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另一个表情,那眼神*裸的泛着暗光,就差没在脸上刻上“小婊砸果然在跟我抢男人还有什么好解释”这句话了。

正当曲清染咬牙切齿的顶着两边截然不同的视线,感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时,文素的声音乍然响起,对于此刻的曲清染而言,说是仙乐也不为过了。

文素对着她招了招手,喊道:“小染,快过来,扶苏说这次你保护桑海城功不可没,流鲛裙赠给你也是实至名归,过来先试试呗。”

文素的这番话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曲家这对姐妹花而言,不亚于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刚还在为曲清染和卿子烨眉目传情而妒火攻心的曲清悠,听到这番话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

她不可置信的望向文素,那一副受伤的表情看得文素心里直打突,其实文素也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无非就是刚刚她冲到自己面前来,话里话外的暗示自己,自己都没有配合她,反而到了曲清染这里,她却主动搭了把手,这种差别待遇想必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已经顾不得曲清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文素几步走上前一把扯过曲清染,笑靥盈盈的将她拉到了扶苏的跟前。

曲清染看着手里的流鲛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没有想到就在刚刚那她们两姐妹暗地里较劲儿的那一会会儿功夫,文素竟然给她铺好了路子,虽然在她看来,曲清悠的金手指不是她想抢就能抢的,但文素的这番心意,依旧让她感动到几乎热泪盈眶。

望着文素浅浅的笑意,曲清染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当即就抱了上去,脑袋蹭在她的脖颈处,像只小猫儿似的挨挨蹭蹭,只有文素知道,这姑娘的眼泪都流进了她的脖子里。

“好了好了,先试一试看吧,要是不成还得还给人家的。”

文素说这句话时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流鲛裙要是真的认主了,就是要还也得等曲清染寿终正寝再说。

这一番话让不远处的曲清悠燃起了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是的,她还有机会,只要曲清染也认主失败,那她就是拼了不要这张脸,也得想法子让他们也给她一次机会才是!

文素瞥见了曲清悠希冀的目光,心里复杂的像一团毛线,一会儿流鲛裙认主成功的话,还不知道这姑娘会受到多大的刺激,想想都觉得罪恶感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她轻轻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看对方的表情。

第三百四十三章:仙裙认主

曲清染捧着流鲛裙,神情有些犹豫,这场景一如她当初吃下血凤凰之果那会儿一样,她的心里始终跨不过去自己只是个配角的槛儿,担忧顾忌的太多,让人看着都心急,可惜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文素再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瞒天过海了。

正琢磨着该怎么不动声色的提醒对方的时候,安静了许久的卿子烨终于发话了。

“师妹,快些试试吧,行不行都不过是一个结果,你且放宽心才好。”

随着卿子烨的声音落下,三个姑娘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文素是被他这波助攻给感动的,简直不要太给力了好么?连卿子烨都认同的事情,她倒要看看还有谁不服!

曲清染则是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要知道这位男主师兄,除了没有对曲清悠爱的死心塌地之外,其他方面都还是和故事里一样严谨恭顺的一个人了,他竟然会替她说话,这可真是够稀奇的一件事了。

似乎是看出了曲清染目光中的疑惑,卿子烨解释一般的说道:“文素的提议很对,这次救助桑海城,你功不可没,若是流鲛裙能够认你为主,我……我也认为,这是你应得的。”

说罢,一向三无加面瘫的卿子烨竟然露出了笑容来,险些没晃瞎了曲清染和文素的眼睛。

大约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吧,从来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要么很可怕,要么……异常的惊艳。

曲清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了十二破仙流鲛裙认主的流程,当她回过神的时候,仙裙已经服帖的裹在她的身躯上,薄如蝉翼般的布料像是有生命的灵体一样,自动自发的穿过了外面一层长裙,直接贴着她的肌肤,将曲清染纤秾合度的身姿勾勒的更加动人。

反正就文素看来,她原本就波涛汹涌的丰满此刻看起来更加挺翘了,原来传闻什么的,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流鲛裙认主成功,这意味着曲清染又一次成功截胡了原女主的金手指,想必拥有了这些,曲清染后续想要逆袭,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吧?

想到这儿,文素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来,拍了拍还愣着的曲清染,她笑着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曲清染有些怔愣着回望文素,伸手摸了摸贴在身上的裙子后,她像是刚刚才回魂似的,仿佛想到了什么,曲清染“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转身一扑就扑进了文素的怀抱里,那高兴的模样就跟中了六合彩大奖似的。

正当她二人高兴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了曲清悠的声音、

“呀?这是成功认主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染儿,你真的很棒!”

由衷的赞美和恭贺,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一个对流鲛裙渴望极深的人说出来的话。

文素和曲清染双双望去,正看见曲清悠一双美目含着盈盈泪珠,看起来似乎感动的无以复加,刚刚急到涨红的脸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满怀欣慰的长辈看到了终于出人头地的晚辈一般,一股浓浓的圣母气息扑面而来,吓得文素的小心肝就是一个哆嗦。

她走上前来,面对着曲清染笑靥盈盈,那模样当真是充满了感激般的宽慰。文素站在曲清染稍后一点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曲清染的表情,但她肯定对方心里必定和她一样都是极为复杂的。

曲清悠真的会衷心祝贺她们吗?这个问题仿佛在逗她们。

也不对,曲清悠的确会衷心的祝贺她们,祝贺她们一起下地狱才是吧?

前后态度的反差太大,要是曲清悠还是气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文素倒还真不惧她。毕竟从表面上来看,她和曲清染搭配默契,所做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就连她向扶苏举荐曲清染来尝试的时候,夕雾都没有办法拒绝半分,因为她说的也全都符合事实情况。

曲清染确实因为做阵眼而保住桑海城,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反倒是曲清悠因为自己一时失误,淹掉了半座城区,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还是有一笔账的。

谁对谁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明白,这也是文素底气十足的原因之一。

可她没有料到的是曲清悠竟然没有当场爆发,甚至还能保持着一张笑脸来祝贺曲清染?这种情形才叫人害怕了好么?

该不会这一回刺激的太过,直接把人给刺激成变态了吧?!

文素的头脑风暴过电了似的疯狂旋转着,曲清悠却在此时突然就抱住了曲清染,她的双臂环住了曲清染的胳膊,下巴搁在了对方的肩头,那紧紧抱着的样子,还真是难舍难分,至少从后面那群男同胞的视角看过去,的确是一副姐妹相亲相爱的感人画面。

可实际上呢?

文素觉得,如果有人问她被毒蛇盯住是什么感觉,她大概会回答:就是她现在这样的感觉吧。

曲清悠抱着曲清染,脸靠在她的肩头上,那双艳丽的凤眸此刻闪烁着幽暗的目光,正死死看着站在后面的她,古井无波的眼神仿佛是一潭泥沼,陷进去就是无边的黑暗。

这满满的恨意没有变成滔天的怒火,而是被压缩在了小小的瞳仁中,只消一眼,就让文素感觉到遍体生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心窜进了四肢百骸中,冲击着她脆弱的心脏。

文素毫不怀疑,如果曲清染是曲清悠这辈子的头号敌人,那么她文素,就一定是第二个她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了。

这场拥抱没有持续很久,曲清悠站直了身体,摸了摸眼角沁出的泪珠,带着无比宽慰的神情绕过曲清染和文素,施施然的就往外走去,那潇洒的模样,说她对流鲛裙有不轨之心,谁信呐?!

方才还高高兴兴的气氛,转眼间就变得沉闷无比,好在在场的公子哥们情商都不低,一个个识趣的往外间走去,就连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卿子烨,也被柏未央给拖走了,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给那两个姑娘。

“素素。”

当人走走光后,曲清染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文素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旋即被对方个搂进了怀里,她这般消沉的模样极是少见,文素不由得担心起来,伸手圈住了曲清染的腰。

不等她开口先问,曲清染已经凑在她的耳边这样说道:“素素,我和她之间,怕是再也没救了……”

“……这么肯定?”

文素知道她们两终有一天要撕破脸皮,本来还有一层平和的假象,现在怕是连这一层假象都消失跆尽了吧?

曲清染搂得更紧了,她点了点头,道:“她用灵力内息给我传音,问我抢了她的东西是否心中有愧,是否还知晓廉耻二字如何写来。”

“等等。”

文素微微推开了曲清染的身体,反问道:“怎么就是抢了呢?那流鲛裙本就是鲛人族的宝物,扶苏赠给我们是情分,不给是本分,给你是理所当然,跟她又有何关系?到底是谁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的?”

文素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深深地觉得女主这种生物,要是不讲理起来也是够三观不正的了。

“呵~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怕是一早就给那仙裙贴了标签,自动自发的认为就是她的所有物了,管你是不是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在她眼里,那都是抢了她的,你说得清楚么?”

曲清染显然也是怒了,柳眉紧蹙,额间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文素目光一愣,询问道:“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曲清染默不作声的撸起了袖子,肩头上已经发青发黑的指痕大咧咧的印在上面,足可见下手之人用了多重的力道,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流鲛裙抵消了大半的力道,按这程度来看,曲清染不被扣下一块肉来都是客气的了。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曲清染放下了袖子,拉着文素就要离开,文素有些愁苦的看着她,问道:“……就这样了?”

曲清染头也不回的答道:“还能如何?她已经恨我入骨,天王老子来劝都没用,只要她别主动来找事儿,看在亲姐妹的份上,我绝不会主动招惹她的。”

文素长长的叹了口气,即使抢夺了原女主的金手指,她们依然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可又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饯别

按照既定的路线,文素几人接下来就要前往塞外探寻兑泽之精的阵眼了,扶苏索性也不继续逗留,决定带着夕雾他们先回雕题国去。临别之际,总也少不了饯别宴,尤其像扶苏这种神豪,更是办得别开生面。

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山沿边,有一座碧海长亭,在文素一行人到达前,扶苏就已经派人先去打理了一下。

四四方方的长亭上挂起了水蓝色的纱幔,微风吹过,那轻飘飘的纱幔随风舞动,偶尔掀开的帘下,可以清晰的看见长亭中央的石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美酒,就等着她们来品尝了。

中间的石桌只配了四张石椅,不说扶苏和夕雾,文素这里都足足有八个人了,不过幸好长亭四圈有一排座椅,倒还不至于沦落到有人面临站着吃菜的窘迫。扶苏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见她们来了,立刻站起身来迎接,卿子烨作为队长,少不得先迎上去拱手作揖以示礼貌。

乌压压的十个人把亭子都给站满了,简单的寒暄之后,扶苏就看向了文素,端起手中的酒壶说道:“先喝一杯吧。”

说罢,一旁的夕雾就自动自发的走上前来任劳任怨的做起了侍者的工作,十个小酒杯排成一排,夕雾倒酒跟倒功夫茶似的,手一扬,凛冽的酒香就顺着壶口溢了出来,清亮透明的酒液稳稳的落进杯中,一滴都没有溅到外头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次分别,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扶苏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全程没有离开过文素,如果现在问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没能成功把文素给拐回家里见家长了吧。

对方的目光中饱含着不舍和情意,文素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目光,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当然,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

她笑了笑,举杯说道:“不是说鲛人的寿元都非常悠久的么?等你回去把家里事情都安排好了,在回来人间便是。如果得闲了,可一定要来昆仑山仙界探望我们,我必扫榻相迎。”

说罢,文素便双手举起了杯子,在听到“扫榻相迎”四个字后,扶苏也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来,他点点头,率先一饮而尽。

在这期间,他还不忘瞄一眼荀翊的反应,果然那孩子从一进亭子的时候就目光不善的看着他,冷冷的目光刺得他肝疼,尤其听到文素的那段话后,更是用一种恨不得当场拍死他的眼神紧盯着他,*裸的目光里是大写加粗的五个字——“你敢来试试!”

不过他扶苏是谁,这样的威胁又岂会放在心上,一想到自己不在文素的身边,而这个坏心眼的小屁孩又整天跟着文素,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感觉可真是糟透了。

一想到这儿,扶苏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磨牙,不过转眼间,他漂亮的眼珠一转,一双晶莹的瞳仁里已经闪过一道光芒,便是走了,他也得送他一个饯别礼才是啊……

这次的饯别宴相当的夸张,摆了满满一桌子,在喝过饯别酒之后,一开始还挺悲伤难过的气氛,没多久就被炒热了,不得不说,在吃货的世界观里,是不存在什么负面情绪的。

不说曲清染和文素这两个零食不离嘴的家伙,就连一向自律的卿子烨都鲜有的多夹了两筷子下去,更别提一向嘴巴挑剔的寂殊寒,更是连连大呼终于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

文素默默的将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后,直接挑了几盘味道不错的,先给身旁的荀翊给夹了一筷子,再给另一旁的曲清染夹了一筷子,那熟练又自然的样子,反而半点也看不出暧昧来了。

即便如此,荀翊还是嘚瑟的回望着扶苏,那目光中的挑衅还带了一点点的炫耀,看的扶苏这个好脾气先生都有些想打人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到了分离的时刻。

扶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文素的跟前,伸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荷包,递到了文素的手心里,他笑了笑道:“你们此去塞外大漠,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希望这个可以给你们解解忧。”

文素低头看了看,眼珠子险些没掉出来,所以说土豪算个屁啊!像扶苏这种神豪才是她们应该顶礼膜拜的对象好么?

荷包里装着的是一颗拇指大小的蓝色珠子,看着挺不起眼的,但它却是一颗水眼,只要给滴上一滴水,就能涌出泉来,换句话说,有了这玩意儿,她们完全可以在沙漠里搞一个小型的绿洲出来了好么?!

“这,这太贵重了……”

文素一抬头,却对上了扶苏温柔的目光,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一下子全给卡在喉咙里面,扶苏摸了摸她的头顶,叮嘱道:“它贵不贵重我不知道,但你是一定贵重的,我虽未去过大漠,却也知道那儿黄沙漫天,水源稀缺,你们此行过去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这颗水眼虽然不大,但对于大漠那儿的人来说怕是金山银山也比不得,所以不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尽量不要暴露出来为好。”

怀璧其罪的道理,文素自然是懂得,再者她还没有那么圣母心态,这么点大的水眼,对于茫茫大漠而言,不过滴水罢了,要是引来了什么杀身之祸,那才是真的该去死一死了。

见文素将自己送的水眼妥帖的收藏好后,扶苏心情立刻跟阳光普照过的太阳花似的,抬头笑着对众人说道:“等你们修行完毕,也记得来雕题国做客,我叫夕雾去接你们。”

没等人应声好呢,某个不开心的人已经不阴不阳的怼了回去:“去了作甚?没得叫人给赶出去或者丢进什么洞里。”

这话说得极为冷场,偏偏还不好斥回去,扶苏眨了眨眼睛,又说:“雕题国的景色很美,比之海底龙宫也毫不逊色,一定能让大家流连忘返的。”

熊孩子又开口杀了:“再美能美得过陆地四季的美景?我们又不是鱼,什么流连忘返,真会吹牛。”

………………

空气安静的让人尴尬症都要犯了。

寂殊寒挺身而出,捂着熊孩子的嘴巴就往后躲,文素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童言无忌,扶苏,别放在心上。”

对面的扶苏似乎也真的不在意,摇了摇头。

在短暂的话别后,扶苏终于在最后的一刻给自己找回了点场子,办法很老套,但架不住那效果简直好的令人发指。

在众人分别之际,扶苏突然喊了文素一声,众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扶苏一手拉住了文素,然后头一低,脸一侧,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他低头亲了文素的脸颊一口似的,然后某人当场就爆炸了。

那头的文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扶苏拉住她后就凑到了她的耳边,她自己或许不清楚,但是身体的反应却相当的诚实,几乎是扶苏一靠过来,她就下意识的偏过了脸去,幅度不大,刚好躲过了扶苏的一吻,这让扶苏更加挫败了,本以为至少可以在分开前借故一亲芳泽,谁晓得对方躲得那么快,让他这看似无意的动作想继续下去都不行。

文素只听到一句“阿素,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紧跟着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惨叫,那是寂殊寒的声音。

“我靠!阿荀,你居然咬这么狠!”

刚转过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迎面就飞来一大团白色的绒球,像一颗炮弹似的直直飞了过来。

文素愣在了当场,然后看着这颗白色绒球带着灼热的温度擦过她的耳边后,“嘭”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她身旁稍后一点的扶苏脸上。

她的目光直接就被对面的荀翊小朋友给吸引了过去,不为别的,实在是他的脸色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了,漂亮的俊脸气愤到微微涨红,狭长的俊眉拧在一块,一双桃花眼几乎能喷出火来,洁白的银牙磨得磕磕作响。

对面被咬的凄惨的寂殊寒她看不见,身后被圆圆给砸了一脸的扶苏她都顾不得了,满脑子只剩下“完了完了,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这句话。

能不生气么?

在看见扶苏低下头贴着文素的那一刻,荀翊立刻就想起了扶苏将文素带走前,也是这样轻易的就占了她的便宜,偏偏当事人还这么的不自知,气得他能呕出一口老血来,一时间直接忘记了自己还被寂殊寒捂着嘴往后拖,张口就是一咬,这可苦了某个倒霉催的男人,正疼得原地跳脚呢。

血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上的荀翊,本来是想抽出腰间的不律剑掷过去把扶苏做成鱼串的,但是圆圆早一步察觉到了他这危险的念头,立刻蹦哒了出来,然后它也悲剧了,荀翊一抓上手,都不管是什么,直接就冲着扶苏扔了过去。

被当成*的圆圆表示,宝宝心里苦啊~~

气到咬牙切齿的荀翊蓦地对上了文素的惊讶目光,心里的委屈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整颗心,尤其想到在海底幻洞里,文素那么肯定的认为自己不会爱上她,他就一万个心疼自己。

他是做了什么才让她有这样的误会了?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打算?宁可跟这条咸鱼在一起也不愿意和他相守一生么?

大概陷入爱恋中的男女总是没什么脑子的,于是越想越糟心的荀翊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也没管圆圆,转头就走,苦逼的圆圆只能一蹦一跳的追赶上去,望着自己怒气冲冲的主人,它连抱怨的勇气都没有了。

从御用灵宠到家养小精灵,它的地位可真是一落千丈。

文素站在原地,有心想追上去吧,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直到一旁的扶苏柔声问道:“不去追么?”

她才有点反应,扭头看着被圆圆那一砸几乎烫到脸都红了的扶苏,文素苦笑着道歉:“对不住啊,扶苏,荀翊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主要吧,这回在海底他吃了点苦,所以才会那么不友好,你千万别在意啊。”

扶苏有些愣愣的看着对方,男女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就是看也看过无数痴男怨女的爱恋故事了,可文素这样的反应还真叫他琢磨不透。

想来便是阅尽千帆的扶苏,大概也不会想到文素那种纠结成麻花一样的心思了吧?

另一边,跑掉了的荀翊没走多远就后悔了,他干嘛要走?要走也该是那条咸鱼才是!把文素留在那里什么的,他果然是脑子不够用了吧?!

想到这里,荀翊脚步一转就要往回奔,却被追来算账的寂殊寒给揪住了。

“我说你这个笨小子,现在回去作甚?反正那边都快结束了,文素姑娘一会儿就会过来汇合的,你还是别回去的,免得又口不择言乱说话。”说罢,他甩了甩几乎被咬出血的手。

“嘶~真是服了你了,下嘴那么重,跟你抢女人的又不是我。”

心虚的荀翊咬了咬唇,默默给寂殊寒治疗了下伤口,然后抬起了求贤若渴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寂殊寒瞧,寂殊寒被他看到一身鸡皮疙瘩都掉了,故作恶心似的搓了搓手臂,然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他“误人子弟”的恋爱教程。

“好了好了,是个男人就不要纠结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那鲛人很快就走了,你跟他叫什么劲儿,没得在姑娘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听爷的,大方点,多让文素姑娘见着你的好才是要紧事儿。”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我跟你说啊……balabala”

先不管寂殊寒的馊主意到底有没有用,至少荀翊已经下定了决心,正所谓时不待我,他可不能再磨磨唧唧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花开堪折直须折啊!!

那厢,送走了扶苏的文素忽然莫名的觉得浑身一凉,忍不住就是一个激灵,身旁的曲清染正挽着她的胳膊,也感受到了这轻微的颤抖。

“素素?”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哈?”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再说了,还能有什么能比我家那位更加要命的?”

“……也是昂。”

带着淡淡咸涩海味的风吹拂过,在依依清风的送别中,八个身影再度踏上了征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通往哪里,谁也想不到,她们的故事会突然就急转而下。

人间?地狱?不过就是一刹那之间的事罢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面对面的质问

自从进入西北地区后,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提前进入了秋季,以往随处可见的绿色植被越来越稀少,气候也变得愈发干燥起来,高原、盆地、草原、荒漠,一切具有西北特征的自然景观一一从眼前经过,到了关外后,基本已经可以看见大漠黄沙的雏形了。

在进入沙漠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物资先给准备好,众人下榻在一间普通的酒馆里,这儿的老板娘异常的热情,豪迈得直接给她们打了对折,就连买骆驼和准备物资等事情,都被热情好客的老板娘给包揽了下来,一条龙服务,贴心的让人热泪盈眶。

要不是周遭的男房客和男酒客都露出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文素都要以为塞外的百姓都是这么热心肠的好人了。

对此,她表示十二万分的理解,任谁看了几十年的肌肉糙汉子,突然来了一群器宇不凡、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小鲜肉,都会变成那种殷勤的模样的。

入夜后,文素正准备去打一壶热水,迎面正好撞上了上楼的曲清悠,她心下止不住就是一蹦跶。

在来西北的这一路上,文素和曲清染都默契的躲开了曲清悠,如果说以前只是能避则避,那么现在是真的见到就躲了,即使卿子烨私下找她们谈心,她们也没有透露过什么。

姐妹撕逼这样的事情,能宣之于口吗?!

正打算和以往一样直接走掉的文素,在经过曲清悠的时候,还是猛地顿住了脚步,没什么原因,就是这丫的直接一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那一脸的迷之微笑,显然是“我有话要和你说”的架势。

文素抬头四顾,有些崩溃的垂下了眼帘,好嘛~一个人都不在,难得落一次单就被女主逮住单刷了,她这什么命哟?

“不用看了,染儿正和许公子去看她们明天要骑的骆驼,荀师弟也和寂公子出门去采购防沙尘的面具了,至于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

曲清悠的话语显得很不客气,直听得文素眉头一皱,她确实是在躲她,但不是怕她好么?这话说得,好像她有多惧她似的。

于是文素挥挥手直接打断曲清悠的话,虽然这样并不礼貌,但是……她一个师叔辈的还要看晚辈的脸色,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我并没有在找他们,你呢?不去看看缺了什么东西吗?明天进入沙漠后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文素有心想结束两人的话题,但显然,曲清悠并不打算顺着她的梯子爬下去,反而得寸进尺起来。

“文素。”

曲清悠淡淡的笑着,这笑容也许旁人看了极美,可文素看了却心底发凉。

“我有得罪过你吗?”

她问的很直白,似乎把以往的委婉全给抛弃了。

文素摇摇头,道:“没有。”

这本也是实话,她和曲清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而唯一的冲突点,就只有曲清染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曲清悠冷笑了一声,那目光里带着质问,更叫人心底不悦。

文素不打算和她争论这些,直接摇头回答:“悠儿,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话音刚落,对面的曲清悠已经嗤笑道:“呵~误会?”

她走进了两步,略略靠近了文素,又一次沉声问道:“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你这样三番四次的和我作对就是为了染儿吗?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处处为她着想?”

听了这话的文素险些捏爆了手中的茶壶,忍了又忍,她还是平静的回答道:“悠儿,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没有人和你作对,从来没有。”

是的,从来没有,从凤梧剑,到墨墨,到血凤凰之果,到十二破仙流鲛裙,曲清染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女主对上过,完全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然后越陷越深,最后变成现在这样,别人说什么都是辩解,做什么都是徒劳。

“没有?文素,你真当我是瞎了么?碧玉选剑,你借着你师父晁悦掌门的威压帮助染儿抢走了凤梧剑;在百兽之森,明明应该是你和荀师弟的灵宠,你直接就让给染儿和子烨师兄;染儿能够使出玉清镇元剑阵,那样强大精粹的灵脉之力,也有你的手笔吧?最后就是十二破仙流鲛裙,你敢说不是你偏心么?”

曲清悠每说一句,嗓音便低沉一份,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经是嘶哑般的在她耳边低吼着了,文素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师叔,曲清悠当场就能捅死自己。

听完了她这一番剖白,文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面不改色的回答到:“都说你想多了,你还不信我,要不这样,我的话你不信,子烨的话,你总该信了吧?你可以问问他,这一路走来,这些东西,有哪样是小染抢来的?子烨一向公正,你问他即可。”

面对不讲理的曲清悠,文素只能选择拖人下水,而最好的对象,就是卿子烨了。

谁知她说完了,曲清悠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真能让人怄死。

“子烨师兄么?说到这个,我也挺想问问你的,染儿那样不要脸面的去勾引子烨师兄,你居然也可以视而不见?是不是她往后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会帮忙递刀子给她?”

感觉连吐糟的力气都丧失了。

勾引?真亏她能脑补的出来,满队伍里谁不知道曲清染一心扑在许青让的身上,她哪只眼睛看到的勾引?如此清奇的脑回路她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于是文素沉默了,她这一沉默,到了曲清悠眼里,就自动转换成了“默认”的行为,于是她挑了挑眉,说道:“好吧,我已经明白了你的选择,既然你还是这样的态度,我也不打算做无用功了。”

曲清悠退后两步,双手抱臂,一副女王般的姿态对视着她,她说:“别以为你这样帮着她抢夺我的东西就这么算了,属于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大家走着瞧。”

说罢,曲清悠便走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徒留下海独自站在楼道上的文素正扭头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一脸的抽搐和无奈。

按照她这样的思路,曲清悠和曲清染是决计不可能再有和好的那一天了,而且很不幸的是,她也被女主给拉进黑名单里了,这不是逼着人去造反么?!

长叹一口气,文素继续下楼准备打水,一拐弯就撞上了荀翊,文素被他吓了一跳,抬头正对他幽深的目光,一时间连责怪他的话都忘记了。

“没事吗?”

荀翊这样问,自然是听到了什么,但不管他听到了多少,文素都没有打算让他掺和进来,她一个炮灰就够了,何必在拉一个垫背的?

“当然没事,下次别偷听女儿家的闺房话,又没什么意思。好了,你赶紧去休息,明天开始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文素推了推他,正准备上楼,荀翊伸手拉住她的手,回头看去,清俊高雅的美少年目露担忧神色,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我随时都有时间,可以听你说个够。”

文素愣了几秒钟后,笑逐颜开的点头回应:“嗯,好啊。”

随后拎着热水就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文素还在感慨着,荀翊小天使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啊,真是没白瞎她对他的好。

楼下,望着文素消失在房门后的背影,荀翊转过了身子,看向了站在角落阴影处的寂殊寒。

刚刚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楼道间的对话,若不是寂殊寒拉着他,他早就冲过去去替文素分辨一二了。

“为什么拦着我?”

荀翊皱着眉问道,曲家两姐妹闹得再凶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牵扯上文素,他就决不允许。

寂殊寒哥两好似的伸手揽住他的肩头,意有所指的说道:“就像文素姑娘说的,女儿家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了,你看不出文素姑娘压根儿也不愿意你搅和进去么?哥给你个建议,她们之间只要没严重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你就别管那许多,让她自己处理。如果你还想抱得美人归,就记住一句话:女人最在意的第一件事,就是尊重。”

荀翊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最后的话倒是听明白了,伸手推开了寂殊寒的胳膊,他也准备回房休息了。

走了没两步,他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寂殊寒一番,然后说道:“每次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自己还是条散发着忧郁气息的单身狗呢?”说罢,一副“不理解啊不理解”的表情,就上去了。

曲清染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站在楼下的寂殊寒,浑身上下包裹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寂殊寒?站在这儿干嘛呢?”

某个阴郁到死的家伙缓缓抬起脸来,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寂殊寒咬牙切齿的回答:“爷下次要再帮着那兔崽子追女人,爷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罢,气哼哼的就上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曲清染和许青让面面相觑。

第三百四十六章:进入大漠前的准备

翌日,将坐骑改换成骆驼的众人,第一件事就是先熟悉下骑骆驼的感觉,这跟骑马又是两码事了。

文素望着面前这匹高大的骆驼,一身褐色的体毛,看起来就很保暖的样子,头显得较小,可是面容看起来十分和蔼,目光也温和柔顺,它的脖颈粗长,弯曲如鹅颈般直挺,此刻背朝着阳光站在晨曦当中,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圣光光辉,让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佩感。

曲清染昨晚就已经和她的那匹骆驼提前联络过了感情,所以一人一骆驼看起来分外的和谐,不等牧民指挥它们跪下,曲清染已经轻盈一跃,就落在了驼峰中间的骑鞍上了,还没坐稳,她就高兴得招呼着文素也赶紧试试。

“素素,快,你感受一下,和骑马真的大不一样。”

一旁的许青让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袱也架在了驼峰上,看着那一大袋一大袋的物资压在骆驼背上,曲清染撇了撇嘴嘟囔道:“幸好我不算很重。”

一旁的牧民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骆驼的脖子,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就算再放上一倍的物资,它驮着你都绰绰有余,要知道商队骆驼每一匹至少都要驮上近360斤的货物,它这回只是驮着人和一点点东西,已经是很轻松的了。”

“是啊,这迷沙旱海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看别的队伍,准备的东西比我们多出两倍有余,好在咱们不过是去办事,完了就回来,否则绝对不止带这点东西了。”

柏未央回答着,一边把物资包裹分散着放在八匹骆驼上,要知道沙漠里的沙尘暴也不少见,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总不至于把物资全都丢了。

一旁的文素默默的骑上了骆驼背,其实她很想告诉柏未央,她们这群人的命运,永远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骑上骆驼,带好防沙尘的帷帽,最后再检查一遍行囊后,就要往大漠深处出发了,文素事先将相思子给拿了出来,虽然清晨的阳光还不算热烈,但是日头毒辣,行至午间她起码还能打个伞来遮阳。

刚把相思子别好在腰间,一抬头,曲清悠已经骑着骆驼向她走了过来,她还没有将帷帽上的薄纱放下,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那笑靥盈盈的样子,仿佛在和骆驼联络着感情,适应着它颠簸的走动方式,可文素却从她漂亮的凤眸中看出了对她的不屑和讥讽。

心中冷笑一声,她还真是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点。

于是她也不说话,低眉敛目得看着自己的伞,好似在发呆。其实对上原女主,文素比曲清染还要焦虑,虽然曲清悠最重要的四样金手指已经被弄走了,但曲清悠到底还是原女主,她的女主光环不到最后还是会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对曲清染也许无碍,对她来说就很难讲了。

而从来都不敢小瞧剧情大神威力的文素,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好在她还有辈分上的优势,只要她不去主动招惹曲清悠,她光一个师叔的辈分就能压着她打。

面对文素视而不见的态度,曲清悠对此显然另有一套自己的解释,于是她不慌不忙的凑了过去,全程保持着最美的笑容弧度,看起来仿佛是一朵天山顶上的虹桑花般妖艳动人,却又勾魂摄魄。

文素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示威或者是讥讽的话来告诫于她,谁知道对方只是围着她转了一圈后,又施施然的离开了,走开时,曲清悠偏过头用眼角余光盯着她的模样,让文素有仿佛被一条毒蛇给盯上的错觉,令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荀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文素扭头看去,带着白色防沙尘帷帽下,那张清俊似仙的容颜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即使隔着重重的薄纱,文素也依旧感受到了他的担忧的目光。

“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大概……”

文素顿了顿,想起刚刚那一瞥余光,她也忍不住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唇角。

“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了。”

真的不是她在装文艺,实在是曲清悠那一眼中的意味深长,足够她琢磨很久很久了。

荀翊仿佛了然了什么,低叹一声,问道:“你就一定要掺和进去?”

他不傻,更加不瞎,整个队伍里大概除了卿子烨还以为大伙都是万众一心,其余人多多少少都看出了一点猫腻来,曲家这两姐妹之间怕是好不了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阻止什么,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入世的真正目的就是修行破劫,曲家两姐妹如今的情况,或许也是她们的劫数之一,怎么做完全看她们自己。

文素笑了笑,荀翊虽然没有明说,可她也听得懂,然而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做到的时候是真的少之又少,姑且不论她从穿越一开始就已经站好了队伍,如今也不过是秉持初心罢了。

就说现在的状态,也已经容不得她退缩了,早在不知不觉中,在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这两个女主的命运轨迹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放心吧,我有分寸,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不是还有你么?”

文素戏谑着拍了拍荀翊的肩膀,复又看向了远方,那平静的面容上逐渐染上一层忧郁,她可没空和曲清悠纠缠,接下来的这段路,她可是会很忙的!

明知道她不会和自己透露太多,可荀翊还是不由得失落了好半天,果然是他不够强大么?所以她宁可自己去蹚这趟浑水也不愿意跟旁人倾诉。

荀翊有心想多问两句,可张了张口,却依旧问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沉了心思,静静地待在她的身旁,不说也没甚关系,反正他总是会护着她的,不是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骑在骆驼上,风沙掠过,掀起他们的衣角,在这一片黄沙漫天的喧嚣世界里,那两抹荼白色的身影却显得如此和谐静谧。

不远处,曲清染骑在骆驼上看着文素的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旁的许青让看着她安静的侧颜,心中的担忧也越发的明显。

明明他刚刚加入她们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针尖对麦芒的,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呢?任凭许青让再如何学富五车,女人的心思也永远是猜不透的。

正好寂殊寒牵着骆驼经过二人身旁,曲清染立刻喊住了他,在得知了昨晚曲清悠对文素说过的话之后,曲清染反而神色淡定了起来,破天荒的,她对着寂殊寒很郑重的道了声谢。寂殊寒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丫头该不会今天吃药了吧?

面对某人惊诧的目光,曲清染十分好心情的解释道:“感谢你,是因为你做的很对,我们三个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没有必要牵扯上别的人,至于素素,我会保护她的。”

坚定的神色和语气,让寂殊寒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

“保护?”

他故作疑惑地俊眉一挑。

“有这么严重么?你们不是亲姐妹?”

这话问得很直白,跟挑拨离间没什么区别了,可寂殊寒向来都是这么耿直,倒也没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

这话连许青让听了都觉得很讽刺,然而曲清染却没什么好避讳的,她只是看着文素的方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神中的温柔如同水波一般盛满了眼瞳。

“有这么严重,是亲姐妹。”

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险些叫寂殊寒从骆驼上栽下去,这不是废话么?!

等到曲清染驾着骆驼跑到文素的身边后,许青让这才看向寂殊寒,皱眉说道:“方才那般问她,不太合适吧。”

寂殊寒摊着手耸了耸肩膀,有些无赖的笑了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青让,别看那小姑奶奶这幅模样,她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说穿了又有什么不好?你莫忘了这些人可都是修仙之人,和普通人的段数比起来,可是要高出许多的,过于保护的做法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寂殊寒说完,径自离开了,留下许青让在原地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第三百四十七章:迷沙旱海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文素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能体会毒日头的威力,尽管她的灵力和修为心法都偏重阴性,可依然被晒得有种头顶冒烟的感觉。

扭头看了看荀翊,那倒霉孩子这回可得意了,旁人都有些晒到精力不济了,他还依旧是一副衣袂飘飘的样子,仿佛靠近他就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果然是天生的太阴之体,根本就不怕热,他怀里的圆圆更是如鱼得水般仰躺在它主人的帷帽上,悠闲的好似在晒沙滩日光浴。

郁闷到死的文素仰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日当正午,阳光照射在沙漠上,好像连每一口空气都在源源不绝的散发着热量,偶尔吹过来几缕风沙,也如同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一边打着伞遮阳的文素,一边心里正在郁闷着为何后羿不干脆把最后一个太阳也射下来算了。

不同于文素的萎靡不振,另一边的曲清悠显然是另一种画风,谁叫她是纯阴之体呢,这样的天赋体质让她在这般烈日炎炎之下,也依旧可以维持着她小仙女一样的飒爽气质。

“这沙漠可当真是壮观啊~”

曲清悠的眼神闪闪发亮,就好似眼前展现的一副瑰丽的画卷一般。

或许是文素不懂得欣赏这种干燥而颓丧的美感吧?反正她的眼里只能看见连绵起伏、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黄沙,沿途偶尔出现的几株仙人掌以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东西了。

“沙漠白天的温度非常高,如果不裹紧衣裳,可是会晒伤的。”

柏未央和卿子烨走在最前面引路,他这番话成功的制止了热到快要不顾形象撸袖子的曲清染和寂殊寒。

“这么热还要裹紧?热死人了要!”

寂殊寒无不嫌弃的紧皱眉头,虽然他已经热到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可依旧乖觉的将衣服袖口给束紧了些。

“你省点口水吧,别在喊了,真是越说越热。”

曲清染已经被晒的有些暴躁起来,她一把抽出水囊扔到了寂殊寒的怀里。

“多喝点水,晕倒了可没人拖着你走。”

寂殊寒看着手里的水囊,心中若有所思,看来这丫头还是挺可爱的嘛,都知道关心他了,然而下一秒,寂殊寒的神色就有些黑了,因为曲清染已经拿起另一袋水囊,凑到了许青让的身边。

所以说,脑补真的要不得啊!

在曲清染的概念里,她们虽然是女子,可好歹也是仙门弟子,抗旱能力肯定是比普通人更胜一筹的,所以见到寂殊寒这一副要死不活,如同搁浅的鱼的样子后,她就有些担心起他和许青让了。

抬首望去,茫茫黄沙,似乎永无尽头一般,如果没有罗盘指引,定然会迷失在这苍茫无际的死亡之海当中。

盘桓了千万年的空旷和寂静包裹着每一个人,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若不是驼铃还在耳边清脆的响着,文素甚至有一种他们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就连曲清悠也消抿了初见沙漠风景的新奇,一路上可以看见的绿色植物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从沙漠中钻出来的黑色甲虫,亦或是路边几只动物的尸骨,天上不断在盘旋的秃鹰正在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文素遥望着天边有些迷幻朦胧的景象,对着卿子烨喊道:“子烨,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楼兰?”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楼兰!这个名字仿佛是沙漠古城的代言人,十本小说里有九个基本都叫这个名儿。

当初在进入大漠之前,她们在研究地图的时候,柏未央和许青让就指着地图上一片黄色的分布图说这个位置是楼兰古城的地点,也就是说兑泽之精的阵眼,大概就在楼兰的附近。

卿子烨打开地图和罗盘看了看,又回头望了望队伍行进的速度,偏过身子和柏未央似乎讨论了一番后,这才回头跟文素说道:“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大概需要十天左右。”

“这么久?”

文素蹙着眉,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事实上她只是在担忧着别的事情,她们呆在塞外的时间长短,直接决定了她提心吊胆的状态要持续多久。

“素素是不高兴么?子烨师兄已经很用心的在部署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素素你大人大量,就别抱怨计较了,好不好?”

一旁的曲清悠突然出声,语调轻快飞扬,眉眼带笑,听起来就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

文素听完她的话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她抱怨什么了?计较什么了?原女主这是疯了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大伙上眼药呢?

“姐姐说的哪儿的话,素素只是担心这回又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所谓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子烨师兄不是也很关心阵眼的安危么?早点到目的地总是好事,子烨师兄,楼兰有那么远吗?”

曲清染哪里会让自家的女主姐姐这样欺负文素,当即就跳出来把话题给转移走了,她就不信拉上卿子烨后,曲清悠还要死咬着文素不放。

卿子烨闻言点了下头,回应道:“楼兰就在迷沙旱海的中心,之前已经问过牧民了,行进途中也会经过一些小镇,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只要顺着走,就不会行偏了路。”

话落,一旁的柏未央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开口说道:“虽说有落脚点,但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也是我从当地住民那儿听来的,据说这些年有不少寻宝人和淘金人去楼兰找金矿和宝藏。总之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注意我们自身的安危,低调行事,总是不会错的。”

一旁晒到几乎打蔫的寂殊寒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听到“宝藏”一词后,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又是宝藏梗啊?到底是有多蠢才会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话?”

曲清染耸耸肩,一副“鬼知道他们的智商去哪儿了”的表情,感慨道:“人嘛,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再说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曲清染的一番插科打诨也算活跃了下队伍里的气氛,三个姑娘家心知肚明般的互看了一眼,又纷纷转移开视线,仿佛刚刚的绵里藏针,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恶劣的沙漠环境异常快速得消耗着人的意志,就连曲清悠有心想找茬也不得不暂时歇了这份心思,所有人都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就怕浪费了自己体内的水分,大部分的时候,她们都在和罗盘以及满目的黄沙做着一场用无止尽的斗争。

沙漠昼夜温差大得离谱,白天最热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能烧起来似的,文素和曲清染曾经拿了个生鸡蛋埋进沙子里,没多久就熟透了,而除了圆圆以外,墨墨和菩提已经几乎不会在白天露面。

一旦到了夜里,气温又哗哗直降,那瑟瑟寒风吹拂到身上的时候,就仿佛提前进入了冬季,要不是还有灵气护体,这样的环境分分钟就能把人折磨到憔悴不已。

荒芜的风景在眼前一一掠过,直到三天后,她们才到达第一个落脚点——瓦沙镇。

第三百四十八章:破败的瓦沙镇

彼时已经是金乌西坠,文素抬头看去,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那一片高低起伏的沙地,一座座土胚墙建成的房屋林林总总的矗立在镇上,干枯到发黄的绿色植物稀稀疏疏的生长在墙根处、角落里、阴暗堆,它们艰难存活着,仿佛在苟延残喘,一块又一块分布不均的油毡布下,是摊贩们放置的一些物品。

文素路过的时候看了几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这片迷沙旱海中,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整个瓦沙镇并不大,站得高一点就能把整座小镇的布局尽收眼底,镇里的居民异常的稀少,几乎就看不见什么人,偶尔路过的几个镇民身上裹着宽大的麻织布,从头到脚都紧紧包着,看起来有点像前世那种宽大的阿拉伯长袍。破败的空房子随处可见,看那东塌西陷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沙漠绿洲该有的样子。

“真的没有走错吗?”

文素再一次怀疑的问询了一遍,其实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奇怪了,要不是进入小镇的时候,旁边有个歪歪倒倒的圆木柱上写着“瓦沙镇”三个字,她都要以为队伍是不是根本就跑错了方向。

卿子烨、柏未央联同许青让一起围着研究那张地图和罗盘,再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们没有走错路,而这儿也的确是瓦沙镇,算是经过楼兰古城的必经之路,虽然小镇的模样,看起来和在边陲小城上听到的完全不像就是了。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曲清悠牵着自己的骆驼,夕阳的余晖打在她娇嫩的脸上,给她柔美的轮廓打上了一层金光,美艳不可方物,所谓夕阳下的女神,莫过于此。

她的手指轻轻掩着唇角,眉眼中俱是笑意,温柔款款的说道:“素素真是有趣,方才不是已经看到了瓦沙镇的木牌了么?怎得还要怀疑?你就是不相信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的能力,也该相信许公子吧?他总不会框你才是。”

呵!呵!文素极其勉强得扯出一抹笑容来,如果说之前她还在犹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原女主这是要从她开始下刀的节奏了吧?

一番轻快的话语直接把她那句玩笑般的询问的意思给扭曲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活像她有多不信任那师兄弟二人的能力似的。

“子烨在外行走多年,也是老江湖了,我哪儿能信不过他,不过之前似乎没有听说过子烨去过塞外吧?未央不是总念叨着要多加小心么?大概是我精神太紧张了点。”

不动声色的再把话题扭转回来,文素微笑着看向曲清悠,她眉眼含笑,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这样的举动让文素的心到底沉了几沉,虽说现在还没有到完全撕破脸的境地,可曲清悠明显就是想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卿子烨等人慢慢对她有意见起来。

讲一个人的坏话,说一次两次倒还无所谓,如果天天都说呢?

曲清染也听出了曲清悠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柳眉微皱,担忧和歉疚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文素,这也算是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了她吧?所以说女主的人设怎么就给崩成这样了呢?

就在诡异的气氛开始要蔓延开来的时候,突然一声“哐当”巨响传来,众人纷纷回头看过去,只见寂殊寒有些微微惊讶得看着那扇轰然倒地的木门,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前推的动作,漂亮的眉头拧了拧,他抬头看向诸人,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本就有些浮躁的曲清染怒气值蹭蹭蹭就到达了巅峰。

“你是不是智障啊?!想拆房子?”

曲清染的口气很不好,不过文素倒是很能理解她,她不像荀翊还有曲清悠,都有天赋体质,根本不怕热;她也不像文素自己,心法和灵力都偏重阴性,虽然也晒的想死,但至少能忍;她甚至没法儿做到像剩下几个大男人那样,一鼓作气忍耐了三天。本以为终于有个可以歇一歇喘口气的地方,没想到现实骨感的令人不忍直视。

“卧槽!爷什么都没干好吗?!我只是轻轻摸了它一下,这门就倒了,怪我咯?!”

跟曲清染互怼良久,他也学会了不少梗,一听曲清染发火,他也好似压不住火气了一般,当即就跳脚起来。

这种委屈的想打人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本来他脾气就不太好的一个大家少爷,为了跟着他们寻宝也是够拼的了,然而忍受了三天恶劣环境的长途跋涉后,先不论这个所谓的绿洲怎么和想象中大相径庭不说,就说这个瓦沙镇也是怪里怪气的,那些偶尔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镇民,看起来比他们这群跋涉了三天沙漠的人还要狼狈,每每经过一个人都要盯着他们看上很久很久,那不是对他们美色的惊奇,完全就像一匹匹饿狼正在打量着他们。

为了避免当场吵起来,荀翊立刻拉了寂殊寒一把,解释般的说道:“殊寒大哥说的是真的,这房子年久失修,又几经破坏,本来就摇摇欲坠,他刚刚只是想找个空房子先落脚,毕竟呆在外面总不是个事儿。”

话音刚落,寂殊寒立刻就笑逐颜开得一把勾住了荀翊的肩头,大有一副“知音难求”的欣慰感。

“还是阿荀小弟懂事儿,不像某人,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人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你说明明都是仙门子弟,怎么差距就能这么大呢?”

“我!……”

曲清染刚要爆炸,立刻就被一旁的文素给拖住了腰身。

“荀翊说得有理,太阳也快下山了,温度很快就会降下去,露宿了几天,总该在有屋顶的地方好好歇息一晚,咱们也别折腾了,瓦沙镇就这么点大,反正这屋子都空了这么久,就挑这间吧。”

文素一发话,卿子烨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于是几个大男人纷纷行动起来,牵骆驼的牵骆驼,清理休息区的清理休息区。

再看气得磨牙的曲清染,文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姑娘对着谁都能忍,可对上寂殊寒就属于一撩拨就炸毛的情况,果然是男女主标配的究极属性。

一听寂殊寒那作死的话溜出嘴里,文素就对上荀翊求救的眼神,其实也不算求救,她只是看懂了荀翊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赶紧拦着点,如果不想在这儿大打出手的话。”

入夜后的瓦沙镇反而稍微热闹了一点,但是这个热闹也和文素想的不太一样,白天人迹罕至的小镇里终于可以窥见几丝人影从微弱的灯光下走过,犹如鬼魅幽影一般,他们手上提着几个瓦罐和石头,三三两两的坐在了那一堆堆植物的边上开始挖坑。

“他们这是打算收集空气里的水分么?不应该啊,能建立起一个镇,至少会有水源才对。”

曲清染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文素休息的位置正好靠窗,所以当她看着外面的景象时,曲清染也凑了过来。

她闻言也沉着地点点头,说道:“从一进瓦沙镇,这儿的情形就不太对劲了,你和青让不是打听过么?到楼兰一路上其实有许多的绿洲,因为地下水脉是一整条相通的。可是我们走了三天才看到瓦沙镇,你见到水源了么?根本没有,而且这里还这么破败,如果瓦沙镇都已经这副模样了,你觉得楼兰那里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文素心底跟明镜似的,楼兰的情况肯定很糟糕,不然也不会成为剧情里的一个大转折点发生的舞台,但她没法儿透露太多,只能旁敲侧击的先给曲清染透个底儿。

她们这一趟楼兰之旅,只会越来越艰难。

第三百四十九章:水源干枯

听了文素的话后,曲清染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子,扭头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等文素回答,坐在屋子里对角的曲清悠已经“贤惠”的阻止道:“染儿,莫要胡闹!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半夜里出去实在太不安全了。素素,染儿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总不能还像以前那般惯着她,由着她胡来。”

听听,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为大局着想的一番话啊~

文素和曲清染正好面对面看着对方,一听到曲清悠这番做派的话语后,不约而同的暗暗翻了个白眼。

曲清悠这见缝插针、借力打力的本事也是越来越厉害了,队伍里谁不知道她两就是个吃货,每到一个新地方都爱四处“觅食”。

以往在中原地界还不觉得,一旦到了塞外沙漠后,这样的习惯就很有作死的嫌疑了,可她怎么也不想想,这儿连水源都稀少的可怜,又怎么可能会有美食可寻?她们怎么可能会到处乱跑?

插刀子上眼药好歹也要讲究点逻辑吧?

趁着卿子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文素立刻接上口回应她道:“悠儿别担心,我只是瞧着外面的百姓们好似在采集露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按理来说,楼兰到边陲屠城应该是有一整条地下水脉的,那么瓦沙镇也应该有水源地可以打水才对,为什么这儿的住民还要用采集露水这样的原始方式来收集水源?所以我想出去打探下消息,方便大家日后行事。”

文素说完后,立刻就收到了卿子烨等人赞同的目光。

面对曲清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同样报以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开玩笑么?她可不是小说里喜欢忍辱负重的主角人物,有什么她就说什么,坚决不背任何黑锅!

一旁打坐的荀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说道:“带上我一个,如果这儿有病人的话,我还能帮个忙,或许对你们打探消息时会更有利些。”

果然是小天使啊!

文素向荀翊投过去感激的一眼,这美少年可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正当她们三人打算出门溜一圈的时候,原本被文素堵回去后变成安静美少女的曲清悠也站了起来,她掸了掸身上几乎看不出来的灰尘,说道:“我也去吧,素素和荀师弟的安危何其重要,光染儿一个我也不太放心,就劳烦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在此留守了。”

说罢,曲清悠也施施然向三人走来。

在出门的那一刻,卿子烨似乎很是欣慰,寡言少语的他难得叮嘱了几人一句:“注意安全。”,这番话自然又是引得曲清悠一副喜悦到脸色羞红的可爱模样不提。

文素有些嘴角抽抽的望着这一幕,明明这句话是卿子烨对着大家说的,她在那儿羞涩个啥?

四个人走在羊肠小径上,弯弯曲曲的路面凹凸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的,整个瓦沙镇上都没有多少只灯笼,微弱的灯影,破败的房屋,让这儿弥漫着一股颓丧又阴冷的气息。

一路上不时有人经过她们的身旁,那直勾勾的眼神在看到她们四人故意拿在手中的武器后,都纷纷移了开来,然后又漫无目的的继续往前走着,佝偻的身躯让这儿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如同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

在不远处就有一片草丛,文素打算从那儿开始看起,一方面是因为那一片人群里大部分都是妇女儿童这样的弱势群体;另一方面,是荀翊在她耳边提醒到,圆圆闻到了有人身上伤口严重腐烂的味道了。

“悠儿,那边应该有人受伤严重,在这样的地方又得不到诊治,我们就从那里开始吧。”

文素毫不犹豫的指使曲清悠去开路,反正是做好事,她可没什么理由拒绝她。再说了,女主光环这种东西,尼玛现在不用难道留着过年吗?!

好在曲清悠这会儿智商和情商集体在线,她只是幽幽看了她一眼后,确认文素没有什么别的恶意后便依言走上前去,寻了一位坐在角落边上,还怀抱着一个小孩的妇女搭上了话。

“她该不会以为你准备了什么阴谋诡计让她跳吧?”

荀翊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精致的眉眼中全是无语和不甚理解。

这还真不是他想的太多,彼时他正好就站在文素的身旁,所以曲清悠看着文素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自然也让他尽收眼底。那一副怀疑、戒备的样子,以及后面一闪而逝的“谁怕谁”的态度,让荀翊极其的困惑。

又不是让她去杀人,那副表情是几个意思?

文素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总是不可理喻的。”

她现在和曲清悠就处于这么个状态,似乎不论她做什么或者她让她做什么,对方都能往阴谋诡计上去靠,她随性而言的一句话,指不定在曲清悠那里就被脑补成了一部百万字的恩怨情仇出来。

再说了,以曲清悠那固执到执拗的性格,说得太多反而成了掩饰,那她还解释个屁啊!

眼见曲清悠似乎已经成功打开了那个妇女的话闸子,文素也走上前去,准备打探下消息。

一旁的曲清染在经过荀翊的身旁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师弟啊,你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你以后就会慢慢习惯的。”说罢,她也凑了上去。

这话让站在原地的荀翊眉头皱得更紧了。

以后?习惯?这两个关键词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聪颖的荀翊小天使在这一刻真相了。

那片人群里果然有人受了重伤,而原因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荀翊和文素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施展仙术,但情况特殊,他们还是拿出了一颗返心丹来救人。返心丹里有很多原料都是仙芝灵草,所以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即使兑在了一大碗的水里给人喝,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青年也几乎是一喝下去后就立刻变得红光满面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要不是曲清染已经事先安抚过众人,千万不要露出异常来,这会儿估计得有人当场惊讶到跳起来不可。

有了她二人这么一出救人的事迹后,再加上曲清染和曲清悠又偷偷拿出了些白面,馍馍等干粮的救济,她们四人很快便获得这片妇女儿童和老人们的信任,从他们的口中,文素也成功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出来。

比如瓦沙镇以前并不是这般破败的模样,它也是沙漠之路上有名的绿洲小镇之一,但以前的繁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儿的居民也越来越少,如今因为水源干枯断绝的关系,绿洲沙漠化的现象近几年来日益加剧,而瓦沙镇唯一的水源也被马贼占领,那个受伤严重的青年就是因为去水源打水才会伤成那副模样。

在这样惨烈的情况下,很多当地住民即使再不甘愿,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选择背井离乡,去寻找下一个生存的地方,可是他们镇上去往别处的那些青壮年们,几乎都没有一个回来过,年深日久,瓦沙镇也就变得越来越破败,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景。

“水源断绝啊……”文素喃喃自语道。

按照这样的说法,岂不是真的应验了她之前的猜测?那么后面的绿洲小镇,恐怕也是不容乐观的景象了。

这剧情果然是有毒,为了给主角们营造一个完美的升级舞台,就搞出这么大的手笔来,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时,一位把曲清悠水囊里的水都喝完了的孩子,正用一种无比渴望的目光紧紧盯着曲清悠,那可怜而又绝望的样子,立刻让曲清悠的圣母心蠢蠢欲动了起来。

孩子的母亲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也只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全部让给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孩子这般模样,她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美丽的仙子,您还有水么?求求您,救救这孩子吧。”

沙哑的声线带着如泣如诉的哀苦和悲痛,孩子渴望孺慕的眼神,再加上这位母亲的苦苦哀求,曲清悠的智商又准点掉线了。

第三百五十章:治标不治本

文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曲清悠一把捉住了手腕,她绝美的脸上此刻满是不忍,眼神中也全是慈悲之情,这让文素的心底立刻警铃大作起来,或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感知,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戒备着。

果不其然,曲清悠捉住了她的手腕后轻轻晃了晃,满含希冀的目光望着她说道:“素素,这儿的百姓们都好可怜,你看她们,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们身为昆仑八派的弟子,理应帮助她们的不是么?要不你把你那颗水……”

“水囊的话!我那里还有好几袋,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过来好不好?省着点喝,还可以坚持上好一阵子了。”

当曲清悠说到“水”这个字眼的时候,文素的瞳孔也在同一刻剧烈收缩了一圈,不等她扑上去捂住曲清悠的嘴巴,她身边的曲清染已经眼疾手快得截断了曲清悠的话头。

她的声音略略提高了几分,直接就把曲清悠的轻声哀求给压了下去,与此同时,荀翊也是神色一冷,那白皙修长的指尖里原本夹着的一根银针已经稳稳地扎在了曲清悠的哑穴上。

望着曲清悠惊愕到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文素连鄙视她的心情都没有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她是真的很想一巴掌扇上去。

在她们承诺会给众人带去水囊后,文素和曲清染立刻一左一右的架着曲清悠就往回走,那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有一只恶鬼在后面追着她们四人似的。

直到她们走到一处无人的安静之地,文素这才松开了曲清悠,荀翊走过二人时长袖一翻,直接将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也给抽了出来。

恢复了自由和声音的曲清悠先是捂着喉咙干咳了两声,然后抬头用一副“你们无情无义”的气愤目光紧紧盯着她们。

文素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抢在曲清悠开口质问之前先声夺人的问道:“你是不是要我把那颗水眼送给她们?”

曲清悠闻言先是愣了一秒,而后立刻柳眉倒竖的冲她指责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愿答应?你没有看到那群孩子们的目光么?没有听到那些母亲们的祈求吗?你怎能如此残忍?!”

抑扬顿挫的情感,声声泣血,如果搞不清状况的话,连文素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出来了。

旁边的曲清染险些没给她家的女主姐姐给跪下去,正要上前一步理论呢,就被文素给按住了手臂,只见她正了正神色,摆出了一副要跟人长谈的架势出来。

她问道:“我给了之后呢?”

曲清悠也感觉到了她的平和态度,自然也就收敛了几分,质问的口气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激进了,可依旧有些咄咄逼人的斥责道:“还有什么之后?水眼给了瓦沙镇的百姓,他们就有水源了,日后也能过得更好一些,这般为民请命的善事,你为何要推拒?!”

文素无语的闭了闭眼睛,话说曲清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不顾后了?还是说她的心眼全用在了对付她和曲清染的身上?

“我把水眼给瓦沙镇的镇民,他们以后就会有水源了,日子也能变得好一些,你说的一点儿不错。”

她先是赞同的点点头,紧跟着在曲清悠满意和惊喜交加的目光里,立刻又补充道:“那么我现在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且告诉我,该如何是好。只要你能告诉我答案,我就把水眼送给瓦沙镇的镇民。”

对上了曲清悠疑惑的目光,文素长叹一声,一一问道:“悠儿想来也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永远待在塞外的,那么假设我现在把水眼送给瓦沙镇的镇民,他们也有了水源,可是镇上已经没有多少年轻男人了,谁来保护他们的水眼?之前荀翊才救活的那个年轻人,你难道忘记了他受伤的原因了?”

“我之前也说过,沙漠虽然荒芜,但还是有地下水脉的,不然也不会有绿洲,甚至衍生出这么多小镇和楼兰古城,一个瓦沙镇已经变得如此,那么你认为,后面的绿洲小镇,还会一如既往的繁华吗?亦或是和瓦沙镇一样,水源断绝,变得落败,甚至更加萧条?”

“你是否有想过,到了后面的几个小镇里,甚至是楼兰这样的古城里,你今日看到的这些老弱妇孺,或许会变得更多。十倍?二十倍?那么多的人等着水源,你要从哪儿再变出来第二颗,第三颗水眼去救济她们?”

“退一万步说,当初扶苏送水眼给我们的时候,为的是我们可以在荒漠中不至于发生断水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吧?人不吃饭,还能坚持七天,可若不喝水,就只能坚持三天罢了。即使我们是修仙之人,即使子烨,未央他们再如何的实力高强,在这个遍布危险的荒漠中,如果没有水,你觉得大伙又能坚持多久?”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了过去,为了让曲清悠不要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文素不厚道的把卿子烨和柏未央也给扯了进来。

她还就不信了,当事态严重到足以危及卿子烨的性命时,曲清悠还能继续这么圣母病发作。

文素的话语虽然现实又残忍,但她的口气很平淡,仿佛就是在阐述着一件既定的事实,所以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和气势凛然。她身旁的荀翊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么明显的问题,竟然还要人一一点明,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曲清染也偷偷对着她比划了一个代表胜利的“v”型手势,她暗暗一笑。面对女主姐姐这时不时就要发作的玛丽苏病和白莲花属性,就该用现实去狠狠打醒她,省的她老用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来看待外界,还非把“见死不救”这样一顶高帽子给她们硬扣上去。

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沉重,倒也成功的制止了曲清悠那一腔“舍己为人”的热血,她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功夫,文素也不急,拉着荀翊和曲清染就站在原地等她自个儿琢磨明白。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问题让曲清悠终于想明白了重点,反正文素个人以为是最后一个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曲清悠虽然看着是个胸怀天下、兼济苍生的人,但在这个故事里,她也不过是一个会吃醋,会嫉妒,会脑补,还有些傲娇到自大的小女生罢了。

曲清悠此刻红着一双眼睛,盈盈泪水要掉不掉的看着她,一副艰难抉择的模样,她咬着自己嘴唇,问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文素摇了摇头,回答她:“至少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的。”

这不是废话么?她又不是龙王,可以立刻在这片荒漠上下一场大雨。

“姐,别难过了,虽然暂时没有别的法子,但不代表真的一点方法都没有啊。”

曲清染终究还是不愿意落下个心如铁石的话柄来,她说:“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这次来塞外的目的吧?”

曲清悠点点头道:“查看兑泽阵眼。”

话音刚落,曲清染便打了个响指,说道:“既然水源断绝是造成绿洲沙化的原因,那么我们去把源头解决了不就好了么?”

文素听到她的这番话,差点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恢复水源?!当自己是女娲后人了么?傻姑娘还真敢讲啊!

“……你打算怎么做?”

荀翊也无不惊讶的看着曲清染,要知道水源这种东西,那可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得了的,便是集合他们众人之力,都不一定能行得通。

“阵眼的力量有多强,在桑海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不是么?找到兑泽阵眼,把阵眼变成水源,不就好了么?”说罢,曲清染笑眯眯的看向了文素。

文素也正磨着牙回看她,问:“所以你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曲清染立刻讨好一般的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别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但素素你一定可以的,以法阵激活水源什么的。”

她的左手立刻用力的按住了右手,文素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

——忍住!这是你的队友!不能打!!

有些目瞪口呆的荀翊望着眼前两个画风突变成纠纠缠缠、卿卿我我的少女在那儿搂抱成一堆,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油然而生。

他也好想和文素卿卿我我、勾勾缠缠怎么办?!

圆圆:它家主人的关注点越来越奇特了有木有?!

于是就这样被三人给忽视了的曲清悠独自站在角落的一隅,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们两个,暗沉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道光芒,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瓦沙镇遭袭

回到空屋子的四个人立刻和其他人分享了刚刚收集到的情报,至于对水眼的争执环节,她们似乎全都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当曲清染提出要给这儿的镇民多送一点水囊的时候,卿子烨也毫不犹豫的赞同了这件事,于是她们将屋子附近的瓦罐全都搜集了起来,以水眼召出的水充做水囊的水分给了周边的百姓们。

这一举动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刷爆了不少当地人的好感,原本有不少还在打着他们行囊主意的人纷纷放弃了自己的龌龊念头,甚至转战周边空屋,主动为恩人们守夜,在镇民们千恩万谢之后,夜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本以为今晚就会这么安然无恙的渡过了,但残酷的生活总是喜欢在最后关头狠狠猝不及防得给众人扇上一个巴掌。

反正当文素听到第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后,她就习惯性的摇摇头,内心苦闷的想到:看来在塞外的这趟旅程里,她还是别妄想能够好好睡上一觉了。

痛苦、尖叫、惊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窗外原本稀疏的灯影不知不觉变成了摇曳扭曲的火光,如同一匹恶兽正要冲开它的枷锁。

阴沉沉的瓦沙镇很快变得明亮起来,角落里的火堆顺着干枯的杂草和废弃的堆积物蔓延至整个小镇,在冲天的火光里,一道又一道迅捷的黑影在其中奔跑着,它们追逐着那些惊叫的人类,像是在玩着一场名为捕猎的游戏。

一名披着灰色长袍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似乎有目的的朝着某个方向奔去,大火还没有烧到这片草丛,所以显得十分昏暗,女子的心中满是担忧,在一声声惨叫声中,她似乎听见了身后有什么追逐着她的脚步声。刚一回头,就看见一只妖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向她飞扑过来,对着她的脑袋咬了下去,她满是恐惧的眼中只剩下那张无限放大的狼口和尖锐的牙齿,也许生命的最后一秒,总是漫长而又短暂的。

“噗嗤”一声,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而随着一道银光闪过,妖兽有些发黑的血液溅满了女子的长袍,下一秒,灰衣女子原本要跌倒在地的身子也被一条纤细却有力的臂膀给揽住,顺着那个力道转了半周圈后,灰衣女子终于看清了那张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的美貌容颜。

清冷的月色下,眼前的女子仿佛仙人降世般,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她半张轮廓,线条优美而又精致,那张冰肌雪肤的脸颊上,一双玫瑰色的红唇内深外浅,明明看着有种楚楚可怜的性感,但搭配上她那双深海般幽静的瞳孔后,却显得气质十分清冽,那平静的眼眸中是一片清澈澄明,仿佛经过了千百万年的沧海桑田,冷漠的让人心惊。

“去广场,那里有人会保护你。”

文素说罢,转身一个飞踢将一只暗搓搓打算靠近她们的妖兽给踹飞了好远。左右看了看,确认这条路上没有什么漏网之鱼的她,在轻轻推了那女子一把后,又掠起轻功,飞往高处观察敌情。

那名灰衣女子看了看文素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继续往她原来的方向奔走而去,但那里,并不是通往小镇广场的路。

落在一处较高的房屋屋顶上,文素撑着相思子半蹲在阴影中,以掩盖自己的行迹,望着下面一片火光燎原的弑杀景色,她撇了撇嘴角,有种想把剧情大神拖出来轮白几十遍的冲动。

让一群沙漠妖兽来夜袭一个几乎荒废到重度残疾的小镇,这是在逗她吧?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打得起劲的曲清染等人,所以说主角们的招祸体质,就是这么的丧心病狂。

小镇的广场上,大部分的镇民都已经被安排撤离到这里,毕竟地势开阔,又没有什么遮挡物,有任何敌情都能轻易发现,文素已经布下了防御的结界,只要没有人作死的跨出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而许青让和寂殊寒虽然不会法术,但胜在身手不错,再加上墨墨、菩提和圆圆三只灵兽,对付这群妖兽也是游刃有余。

最大的路口由圆圆守着,它像个巨型的白绒球落在一面铁器上,那块垫底用的铁块被圆圆的体温烧得通红,任何从它眼前经过的不明物种,都被它张张三瓣嘴,一口火给直接喷死当场,连灰都不剩。

“阿荀小弟,看不出你平日里整天抱着的那团球原来这么凶残的啊?”

寂殊寒一边将金疮药药粉洒在某个受伤的路人甲身上,一边专注地望着圆圆那好似一座铁塔般雄壮的背影。

荀翊正在给一名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老人施针,他头也不抬的回应道:“它被关了好一阵子了,也该出来放放风。”

作为五色凤凰之一的鹓鶵后裔,圆圆喷出来的火和三味真火的阶级几乎不相上下,这还只是它没有成功化形的阶段,若等它长成之后,呵呵,妥妥的特级纵火犯呐!

本来想和文素共进退的他,在发现满地都是伤患之后,不得不转战后方阵营去救人,尽管瓦沙镇里已经走空了大半的人口,但现在看着遍地*的伤者,荀翊一个人压根儿忙不过来。

于是他们带着一群人且战且退的来到了小镇的广场上,这儿空地的面积足够宽广,容纳下百来个人都不是问题。许青让和寂殊寒也被留下来充当“护士”,其余人统统都忙着去御敌和救人去了。

“也不知道清染她们那儿是什么情况了。”

许青让望着那片火光燎亮的区域,眼神中有着微微的担忧,尽管他深知曲清染的功夫不弱,甚至可以说相当强悍,但他总是免不了要忧心几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坚不可摧。

和许青让的态度完全相反,寂殊寒则是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有些没心没肺的说道:“所以青让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爱瞎操心的毛病改不掉,你觉得以那位姑奶奶的本事,谁还能让她受伤不成?她不去折腾别人已经是别人家祖坟冒青烟的善缘了好吗?”

说罢,他还状似惋惜的摇摇头,看着许青让的眼神颇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遗憾。

至于谁是鲜花,谁是牛粪?他或许应该庆幸此刻曲清染并没有在现场,不然要不了第二天就得再出一则血案来。

许青让没有回应寂殊寒的话,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荀翊的旁边继续帮忙做着打下手的工作,直到荀翊好似无意得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用这般担心清染师姐的安危,你要知道,文素可还在她的身边。”

许青让轻抬眼帘,正对上了荀翊望过来的目光,少年的眸色轻烟如雾,平静中带着一丝坚定和信任,这让许青让有些浮躁的心平稳了不少,

“说的是,她们两个加在一起,倒也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要说还有什么是可以伤到文素和曲清染的,大概就只有曲清悠了吧?

许青让没来由的这么认为,他可从来不敢小瞧了女人,尤其他还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曲清染和文素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避其锋芒,尽管他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理由,可他又不瞎,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些猫腻来。

看了看对面正平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的荀翊,他对文素的那点小心思,想必早就被曲清染被猜了个底朝天,否则以他的聪慧,定也是心中有数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对他说出那番话来。

比起这群夜袭的妖兽,曲清悠的危害显然要大得多了……

“你是指黑风寨的那次吗?”

荀翊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直接打断了许青让的思绪,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齐齐低下了头。

“……我好像真的担心过了头。”

“赞成。”

寂殊寒:两个大男人“深情对望”还“娇羞”低头是要闹哪样?!( ̄口 ̄)!!

第三百五十二章:隐射的画面

幽深的小巷道被火光照亮,在忽明忽暗间,几个急匆匆的身影慌不择路的往前奔跑着,即使这条路她们已经走了十几年,可是一旦空前的危险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后,任凭大路条条,也依旧辨认不清方向。

身后传来了妖兽的嘶吼声,低低的啜泣在耳边回响,一名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身旁一左一右各牵着一个小女孩,她们奔跑着向小镇广场的方向奔走,然而不幸的是,她们的住所位于城镇的边缘地带,此刻想要去往最中心的广场,简直难如登天。

如果文素此刻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带着三名女童正在逃命的女人,正是她不久前出手救下的那名灰衣女子。

“阿娘,呜呜~朵朵跑不动了。”

左边的小女孩通红着一双眼睛,眼泪水吧嗒吧嗒的流着,女子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痛得看着女孩鲜血直流的小腿。

右边的小女孩乖顺的扶住了左边那个,软语安慰道:“朵朵,有亚亚牵着你,别哭。干娘,我们快些走吧。”

女子见到两个女孩相互扶持的一幕,欣慰的笑了笑,将怀里的女孩又抱紧了些,急匆匆的往广场方向前进……

当文素再一次见到那名灰衣女子的时候,她已经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血液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仿佛可以永无止境的流淌下去。

她一剑斩断了那只低伏着身躯在女人身上啃咬的妖兽,文素蹲下身看了看女子侧着脸望着的方向,已经放大的瞳孔晦暗无光,似乎生前最后的一颗还在紧紧盯着某个方向,脸上是释然还有丝丝的担忧。

“素素,还好么?”

曲清染走近前,望着地面上尸首被咬的破破烂烂的女子,心中哀叹。

修仙之人又如何?她们依旧也有阻止不了的悲剧。

“走!我们去那儿看看。”

文素从女子紧紧握拳的手中拿出了什么,随后站起身来就往女子一直望着的方向奔去,曲清染颔首,内力一提,两个人飞也似的冲向了小路的尽头。

在某处沙地上,三匹沙漠妖狼睁着血红的双眼,散发着腥臭的口水滴滴答答的从牙缝中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时,还能听见“呲啦呲啦”的声响,仿佛热水浇在沙砾上,沸腾的好似强硫酸泼了过去。它们一步一步的慢慢收拢着队形,将中间一小圈地面给围了起来,在那圆圈中间,则是三个幼小的身影。

两个女孩紧紧搂抱在一起,瑟缩在另一个女孩的背后,而唯一站在前面的那个小姑娘,正拿着一根细弱的枝干对峙着那群饿狼,明明看起来没有分毫的杀伤力,可她依然咬着牙站在最前面,小小的身躯不断在颤抖,可爱的大眼中却蕴满了泪水,她强忍着没有落下来,浑身抖如筛糠,根本不敢动上一动,她怕自己一哭,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沙漠妖狼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为首的那只往前迈了两步,或许在它的眼中,这三只没有任何威胁力的猎物已经是囊中之物,所以它并没有急吼吼的扑上去,而是一步一步的靠近。

握着枝条的女孩的身后清晰的传来了几声脆弱的呜咽,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也许正是因为那两声悲泣,让她陡然生出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力量和勇气。

她立刻蹲下身来抓起一把沙子,朝着那匹妖狼的眼睛上撒了过去,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手腕一挥,一枝条便狠狠抽打中了妖狼的嘴脸。

那妖狼估计也没想到快到嘴边的兔子居然还撒腿蹬鹰了一回,哀嚎一声便闭上眼睛低下了脑袋,狼爪不停的磨蹭这自己的脸和眼睛。小女孩见状,拉起身后两个瑟瑟发抖的丫头就往前狂奔,在突破重围的时候,她的脸上明显是绝境中见到了希望的狂喜。

然而她忘记了,她们三个面对的可不止一匹妖狼,中招的那只虽然暂时睁不开眼睛,但另外两只明显也不是吃素的,在见到同伙被“暗算”了之后,它们显然不打算低估这三只小小的“猎物”了,迈开四肢就冲了过去。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所以当文素和曲清染赶到的时候,她们触目所及的画面,几乎在一瞬间勾出了文素深埋在心底整整七年的回忆——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也是最深的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愧疚和遗憾……

三匹妖狼不过两步的功夫就追上了三个小丫头,几乎是一眨眼,三个小女孩就被其中一只飞扑到前面的妖狼给堵住了去路。这一惊一骇之下,后面两个紧紧搀扶在一起的小女孩中,有一个狠狠摔在了沙地上,本就吓得腿软,这一摔之下,完全就是爬不起来的情况,而另一个差点被她带倒的小女孩,也是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带头开路的小女孩扭过头便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她慌忙转过身子要去搀扶摔倒的二人,而那三匹妖狼也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它们一前一后,分别冲着那回头跑的小女孩和摔倒在地的小女孩扑咬了过去,剩下那跪在二人中间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在看见这必死的绝境之下,她哭着大喊了一声“阿姐!”就扑在了那摔倒在地的小女孩背上,似是打算同生共死一般的绝望呐喊着。

然而意想当中的死亡和痛苦并没有来临,只听得“唰唰唰”几声轻响,那是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声利刃刺入血肉的声响伴随着妖狼的嘶嚎声几乎可以震破耳膜。

三个小姑娘睁开眼睛,只看见三位美貌如同天上仙娥的女子挡在了她们的面前,她们手持长剑,剑刃刺穿了妖狼的咽喉,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们听见对方温柔安抚着她们的声音,那是犹如仙乐般的,让人无比的心安。

文素没有想到曲清悠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当妖狼扑向那三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们时,她和曲清染急忙加快了速度,手中的长剑狠狠劈向了妖狼们的脖颈。

而几乎和她们的剑刃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股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其力量之强劲,直接就把最后一只妖狼给当场拦腰斩断成了两节。

三个人似乎从来没有一次出手像这回这么默契过,尤其在曲清悠彻底和文素二人划清界线之后,就更加是两看两相厌,说话都开始夹枪带棒、明朝暗讽了。

一时间,空气沉默的让人感觉到逼仄。

要不是因为柏未央及时出现招呼她们继续御敌,也不知道这三人还要面面相觑到什么时候。

文素抱起其中一个小姑娘,正是胆子都快吓没了还要继续强撑带头跑的那个,小姑娘杂乱的头发胡乱扎成一个马尾,脸上满是泪痕和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抬手替她轻轻抹去了那些痕迹,就着月光一看,还是个挺英气的小丫头,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灯芯草做成的手环,并不精致,却十分的用心。

想到从那死去的灰衣女子手中取出来的东西,文素闭了闭眼睛,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群小姑娘解释的慌乱无措感。

正准备把三个小丫头送到广场那里交给荀翊治疗,一抬眼,文素正好对上了曲清悠投来的目光,那眼神冷冷的不说,里面还充满了不屑。

如此情绪外露的眼神,文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没有一回像今天这样,不屑中还藏着丝丝缕缕的厌恶感,仿佛她欠了她二五八万没有还似的,看得文素整个人都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她又怎么招惹曲清悠了?原女主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情绪化啊?!(╯‵□′)╯︵┻━┻

面对曲清悠这个突如其来的恶意,文素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尽管她并不想得知这个真相,因为那就是个恶性循环开始的标志!

第三百五十三章:遥遥相对

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武力值本就是一等一的好,击退这群沙漠妖狼几乎没费多少的力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们分身乏术,不少这居住在城市边缘地带的居民因为来不及相救,死了许多的人,这让原本就破败的瓦沙镇,变得更加萧条了起来。

广场上聚集了镇上所有还存活着的百姓,原本火光燎原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众人将广场上的火堆全部点燃起来,令得不算宽阔的广场此刻亮如白昼。其中有些镇民还在来来往往的走动着,整个小镇不大,大家几乎都是认识的,所以没有受伤的人照顾着受伤的人,也幸亏这里面多是老弱妇孺,日子久了,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能耐还是有的。

击退了这一波沙漠群妖,后半夜几乎没人可以睡得着,为了防止再有偷袭事件发生,从后半夜起,文素一行人干脆就负责起了守夜的职责。

荀翊给三个小姑娘包扎好了伤口,除了惊吓过度和脱力以外,就只有一些外伤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文素坐在木板上,看着那三个小姑娘极不安稳的睡着,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她心中一软,拉了拉荀翊的袖子,轻声问道:“安神散还有么?”

忙了一夜的荀翊有些懊恼得皱了皱眉,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说道:“是我大意了,不过她们还小,给她们闻一闻就够了。”

文素点点头,拿着瓷瓶就要过去,还不等她凑近那三个丫头,一旁走过的某个妇人似乎是认识她们的,一把掀开遮掩着头脸的麻织布,喜极而泣的哭喊道:“狄亚?艾玛?艾朵?”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去,将三个女孩小心翼翼的搂抱住。

或许她们本就睡得不够安稳,几乎是那妇人一碰到她们,她们不约而同的都被惊醒了。

被文素抱来的那个小姑娘一睁开眼睛还是满是戒备,在看清楚是什么人抱着她们后,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她们显然是认识的。三个小丫头哭着扑进了妇人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九死一生的记忆让她们后怕到情绪都有些崩溃,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妇人安抚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三个丫头安定下来,文素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们情绪稳定了,又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后,默默的收进了袖子里。

没有什么药物会比亲人的安慰更加有效了,不是么?

在小女孩们和妇人相互哭诉的过程中,文素也搞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她抱来的那个丫头叫狄亚,另外两个则是亲姐妹,艾玛和艾朵。妇人叫索拉,是她们的邻居,而索拉这次可以成功逃脱,正是听了三个女孩的母亲,也就是那个灰衣女子艾塔敏的劝说,前往广场才保住了一命。

在听到三个女孩哭哭啼啼的说到艾塔敏为了拖住追赶她们的妖兽而独自留下后,索拉就紧紧搂住了三个小姑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妖兽,下场会是什么还需要考虑么?四个人抱头痛哭起来,仿佛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了。

文素看了看手中的银环,那是从艾塔敏手里拿出来的,样式和狄亚手腕上的灯芯草一模一样。

曲清染伸手挽住了文素的胳膊,笑了笑说:“走吧,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当她们走近那四人的时候,却发现和卿子烨他们去巡逻的曲清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站在火堆的旁边看着那重逢的四人,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已经多久了。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文素有些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站的位置,所以说剧情大神果然强大的让她无言以对。

明明整个广场上除了照亮用的火堆以外都是空无一物,但曲清悠就是有这个本事站在她们视线的死角里,不换个位置尼玛根本就看不见她!

曲清悠抬了抬眼帘,也望见了正相互挽着手的文素和曲清染,隔着那四个人,她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

不知道是不是一旁的火堆过于明亮,文素看见曲清悠一双漂亮的凤眸中倒映着摇曳的火光,黑色的瞳仁看起来幽深难测,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

她先是看了她们两一眼,随后目光往下移,视线落在了曲清染挽住文素的那条胳膊上,就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一般,曲清悠的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几乎都要暴涨出来了。

在文素和曲清染不明所以的视线里,曲清悠潇洒的转过身,走向了迎面而来的卿子烨和柏未央二人。

又是那种强烈的恶意!刺得她浑身难受。

文素皱了皱眉头,和曲清染的视线对了对,她也是一副懵逼的样子,显然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干了什么事儿招了女主姐姐的恨意。

曲清悠这个状态也不是第一天了,一时间摸不清头脑的曲清染干脆把这个插曲先甩到了一边,拉着文素就去给三个小丫头送她们母亲的遗物去了。

果不其然,这个手环一出现,三个小丫头又是哭到肝肠寸断的样子,就连那名叫索拉的妇女,都红着眼睛捂着嘴巴,一副难受到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无奈之下,文素和曲清染只能合计了一番,将荀翊给的安神散滴了一滴在水中,好不容易让四人安稳得睡着后,二人这才去和其他诸人汇合。

广场上布设着文素的结界法阵,她们守夜自然不可能还呆在下面,于是柏未央寻找了瓦沙镇上最高的一座土屋,八个人坐在屋顶上烧着一堆小火在那儿守夜,说是守夜,其实更像聊天,而挑起话题的人,竟然是寂殊寒!

谁说只有女人八卦的?男人八卦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本来大家好好的在讨论这场沙漠群妖夜袭的目的这样严肃正经的话题,谁知道寂殊寒突然就话头一调,用一种明显的“我来搞事情了!”的口气问道:“难得见你们三人这般默契的关心同一个人呢,怎么?那三个小丫头你们都认识的?”

听到这个问题,文素的动作就是一顿,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暗暗得磨了磨牙。

所以说男主这种生物,根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

“并不认识,只是我没能救下她们的母亲,觉得有些遗憾。”

文素下意识得就想要四两拨千斤来转移重心,但她忘记了,在场还有一个时不时准备找她茬的曲清悠,接到了这个梯子,她怎么可能会不顺杆往上爬呢?

于是曲清悠笑着抢白道:“是啊,我们只是正好撞见了那三个小丫头被妖狼追杀的一幕,触景生情,难免有些心酸罢了。”

话音刚落,曲清悠的眼角也沁出了一滴泪珠,悬挂在她长而翘的睫羽上,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姿容艳丽中带着一抹忧郁的感伤,让人恨不得将温柔全部奉献给她。

尼玛果然来了!!

文素的内心咆哮着想要掀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曲清染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曲清悠话里的猫腻,开口安慰道:“陈年旧事,都是伤心过往,何苦再提呢?姐姐也别哭了,你这样子我也好难受啊。”

说罢,为了增加力度,一向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曲清染也挤出了两滴眼泪,她的脸蛋本就长得清纯可人,比起曲清悠的妖艳脸,曲清染要哭不哭的样子显然更加带劲儿。

不说许青让已经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就瞧瞧卿子烨和柏未央好了,他两也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似乎在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曲清悠似乎没想到曲清染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一时间有些错愕的看向对方,似乎连接下去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文素见状,轻轻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来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寂殊寒这个蛇精病又来搅局!

第三百五十四章:追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好奇还是根本就是有意为之,寂殊寒摆出一张惊疑不定的表情来,疑惑地问道:“啧啧,连男人婆都要哭出来的往事,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啊,不过谁家还没个过去呢?你看看人家青让,学着点吧。不过这和那三个小丫头又有什么关系?”

寂殊寒的话有些刺人,偏偏还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他会这样挑事儿还真不是无的放矢,曲清染的风格一向强硬,不清楚她们三人过往的人,是绝对想不到曲清染这样的性格会是那种经历过天崩地裂伤心事的人,寂殊寒不信也属正常。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有悲伤过往,可有许青让作为参照物之下,别人满门忠烈被抄斩,自己从官家子落到泥里变成低贱的小倌,最惨的人都能扛过来,别的人都算个屁啊!

直到最后一句话干脆又把话头给带了回来,气的文素想要打人。

而这个时候曲清悠已经回过神来,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说些什么,张口就问了文素一句根本没法儿转移重心的问题。

她问:“素素,你还记得当年在风崖镇的事情么?”

文素的瞳孔缩了缩,一双手也禁不住握起拳来,她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回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虽然不知道曲清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显然这个话题已经停不下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文素联同曲家姐妹,追忆了一番在入门之前,她们在风崖镇差点死于妖邪之手的往事,当年被追杀时的惨烈场景,原来已经深深地刻在她们的脑海里。

文素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一幕幕的画面就仿佛经久不褪的烙印,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其实里面每一个细节,她都还历历在目。

在场的八个人里面,就只有一个柏未央还稍微知道一点点的细节,真的也只有一点点而已,毕竟曲家姐妹还小的时候,他就听过一些传言,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这满打满算的,当年被妖邪追杀的全过程,就只有文素和曲家姐妹三个人自己最清楚了。

身处死亡边缘的记忆总是让人不堪回首的,文素完全不理解曲清悠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叙述那段过往,不过好在她说的内容基本还算符合事实,文素也就没有打断过她。倒是曲清染,时不时得会补充一两句,而这一两句话,基本都是在感谢她的。

她感谢文素,对她的救命之恩。

曲清染穿越的时候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的,所以对于当年的那些过往,她心里也有一杆秤,她自己十分清楚,姑且不论沈朝夕的到来是剧情里设定,为的就是顺理成章的接女主姐姐去修仙。

就单说在她没来之前的那段空窗期,如果没有文素带着她们逃跑了一段时间,就以原身那被吓懵了的状态,曲清染一定会死得更早,说不定根本坚持不到沈朝夕的到来。

从某种角度来说,文素是现在这个曲清染的救命恩人,半点也没有夸张的成分。

本来曲清染是为了防止曲清悠暗中扭曲事实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插话进去,谁知道说到最后反而变得更加像一场单纯的追忆大会了。

尤其每每说到文素的时候,曲清染的目光和表情都会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起来,到了后面干脆就“深情”凝视着对方,要不是和文素中间还隔着一个荀翊,她都有种要扑上去抱着对方大哭一场的冲动。

“那个时候真的是太凶险了,要不是有素素拉着我们姐妹两逃跑,指不定就要命丧当场,那也就不会遇到掌门师尊,更加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和大家赏月谈心了。”

曲清染的口气很淡然,但是让听得人都觉得分外的饱含着深情,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感谢,似乎都化作了一个眼神,两个姑娘坐那儿隔空对望,恍惚中似乎都能看见她两背后粉红色的背景板和七彩的浪漫泡泡。

坐在二人中间的荀翊无比的郁闷,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彻底无视了?还有那个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清染师姐,你的男人在另一边啊!不要总是来勾搭他的未来媳妇儿行不行?!

面对曲清染无比诚挚的目光和谢意,文素于感动中又充满了愧疚,虽然她的遗憾并不是对她,或许她这份压抑的心情,只能永远掩藏在记忆的长河之中……

“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的话,或许是我更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文素低垂着头,火光浅浅的映照在她柔美的面容上,更显得她看起来有一种婉约的美丽,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侧过脸时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正好可以看见曲清染。

对面少女眉眼虽然长开了,愈发像当年那个温柔收留了她的妇人,可是依稀中,依旧可以看见多年前那张稚嫩的面孔,仿佛小天使一样的纯净眼眸,现在,却再也见不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有些恍惚起来,仿佛时光溯流,她又看见了那辆马车里,那一脸担忧看着她的曲家夫人还有小小年纪的曲清染。

“幸好那个时候,有你们救了我一命,不然别说风崖镇了,我大概……才是真的会直接死在葫芦山那里吧?”

说罢,文素不由得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试图将那股愈发浓重的愧疚给埋进心底。

曲氏夫妇和小曲清染的死,是她最遗憾的一件事,然而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女童,柔弱的就像一只蚂蚁,如果没有曲氏夫妇和两姐妹一时心软的收留,她就真的成了史上第一个没有活过片头的炮灰女了。

当年那场妖邪的迫害追杀,她无力去改变,尽管这么些年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她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哪怕现在学了这么多保命的本事,在面对剧情大神的威力时,她也没有这个能耐去正面硬抗,大多都是选择曲线救国。

连现在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更遑论当年还弱小的自己?然而不论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睁睁看着恩人死在自己的眼前,文素的内心里依旧不好受。

或许正是有这份愧疚的心情在里面,所以文素待现在的曲清染是一年比一年好,到了最后的最后,已经不单单是抱着“抱紧逆袭女主金大腿”的念头了,那是真的纯粹的想要对她好。

现任曲清染又不是个傻的,文素的这份真心实意当然可以感受得到,而她的回报,就是她全然的信任和托付,这也造就了这二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命运之线。

两个心中所想迥然不同却又奇异的落到了同一个点上的姑娘,不由得更加心心相惜了起来。

坐在中间被当做背景板的美少年有些忍不住了,他动了动身子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刷上一波存在感,可惜却以失败告终。

事实告诉他,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人诚不欺我,尤其眼前这三个人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曲清悠望着对面两个少女越发融洽和谐的气氛,藏在袖中的手越握越紧,心中似有一根长满利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她的心脏上,尖锐的利刺狠狠扎在心口,痛就像有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捅了一刀子,让她鲜血横流!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曲清悠的内心当中有一个声音在怒吼,在拉扯着她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曲清染不应该有现在的成就,仿佛这一切都不应该属于她。

但如果不是这样,又应该是哪样呢?

曲清悠想不明白,那种毫无理由和根据的心情如同疯长的杂草将她的感觉淹没。

直到文素和曲清染相互感激对方的时候,曲清悠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般,艳丽的凤眸中暗光一闪而过,狂躁的心情就像找到了出口,渐渐平稳了下去。

——是文素,都是文素!!

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曲清染又怎么可能会抢走那么多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剑,她的灵宠,她的仙裙,还有那无比强大精粹的灵力……

明明文素受了她曲家这么重的恩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曲清悠有些走火入魔的想着,幽深的瞳孔愈发的黑暗,好似一滩沼泽,踏进去就是泥足深陷。

第三百五十五章:针对

“说起来,当年素素也是一个孤儿呢,幸好我们在葫芦山上捡到你,不然就真的错过了,素素哪里还能有今日这般的成就?”

曲清悠背对着月光,清辉洒在她的身上,有种月里嫦娥般的娇俏,至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来看,是绝对感受不到她话里暗含的深意的。

文素笑着点点头,说:“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你真的不得不去相信它的存在,曲家待我的大恩大德,我都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说这番话时,她的诚意那可是不打折扣的,曲家夫妇确实对她有恩,她也做到了当时保护曲家两姐妹的重任,现在更是把重心放在了曲清染的身上,任谁都不能骂她一句忘恩负义,充其量也就是厚此薄彼,但是文素压根儿不惧这点舆论压力。

谁规定曲清悠就是银票了还得人见人爱的不成?

“素素说这些就见外了,染儿说的对,当年若是没有你的相助,我们怕是撑不到掌门师尊的到来,这么些年也没有正式给你道一声谢,真是太失礼了。素素,当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曲清悠也附和着点点头,诚挚的模样看得文素有些心慌,她那半点看不出被人挤兑了的样子,让文素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往黑化的方向发展了。

在说曲清悠,此刻的她当真的是双商全面上线了,文素的手段有多高明,她反正是已经领教过。看看以往她为曲清染抢走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是有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理由和立场的?不说别人怎么看,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指摘不了半分,更何况她抢走的这些东西没有一个是她自己用的,捅出来说不得旁人还要赞她一声心胸宽广。

退一万步说,姑且不论文素在明面上根本没有任何的错处可言,即使有,以她师叔的辈分就能死死压住她一头,尤其按照晁悦掌门那护短的性子,只要文素不做什么伤天害理、违背正道的大事,天塌了也伤不到她半分毫毛,所以针对文素决不能明着来,她只能暗搓搓的给人洗脑。

短短几息的功夫间,曲清悠就看清楚了自己和文素之间的差距,想要扳倒她,这是短时间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连她要挤兑下对方,都得找准切入点才可以。

本想着用“救命之恩”来压一压对方气焰的曲清悠瞬间就明了这个方案的可行度几乎为零,但是话题都带起来了,她怎么能无功而返呢?这个路不通,还有另一条不是么?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眉眼含笑的看向了曲清染,当她的目光一落到曲清染的身上,那种笑里藏刀式的寒意就从脚底窜进了心口,冷的曲清染直接打了个哆嗦。

“染儿怎么了?别是风寒了吧?”

曲清悠适时地露出担忧之色,要不是她坐的有点远,恐怕还要凑近身子来探一探她的额头,曲清染怎么敢让她碰?

“我没事,姐姐放心。”

摆了摆手,曲清染幅度极小的往文素的方向又靠过去几分,这细微的动作被曲清悠给捕捉到了,顿时笑容更加的灿烂起来。

文素心底大呼不妙,她这是要朝曲清染开炮的节奏了!

“染儿真的是长大了,姐姐很高兴,犹记得儿提时代,你还半夜翻窗到我屋子里让我给你讲床头故事呢。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满满的都是回忆啊~”

曲清悠十分感慨得抬起了头,她望着天上的浩瀚星空,似乎在追忆着那些童年趣事。

文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曲清悠此刻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模样,好悬才没有吐糟她一句“装什么成熟和感慨?明明她们都是同龄人!”

“后来我们举家迁徙,又在葫芦山遇见了素素,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或许现在我们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曲清悠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庆幸和欣慰。

文素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她在感叹人生,然而她没有半天没有扯到重点上去,她也不好强行阻止人家去忆苦思甜。

很快,曲清悠话锋一转,她扭头看向了土屋下方的方向,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那三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睡着的小丫头们。

文素的心底止不住的“咯噔”一跳,默念道:来了!

“那三个小丫头,真的很像当年的我们。”

曲清悠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温柔了,可若是谁有窥心之术的话,必定就能看见曲清悠此刻的心湖早已经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她的内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头野兽,正在咆哮着,嘶吼着,它在控诉着文素,控诉着曲清染,控诉着一切不公的待遇。

她说:“我之前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虽然那对姐妹花是亲生的,还有一个是收养的义女,不过她们一家人的感情真的非常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就像我们刚刚遇到素素的那段日子,真的好开心,好欢喜。”

“妖狼袭击她们的时候,真的是凶险万分,那个小妹妹艾玛有多勇敢,真的让我都自惭形愧,师兄们没有看见所以不清楚,我却是瞧的真真的。艾玛的亲姐姐艾朵摔在了地上,差一点就要葬身狼腹,她竟然直接就扑了上去挡在了她亲姐姐身上!好在,我赶得还算及时,总算是没有发生悲剧。”

曲清悠声情并茂的说着,就仿佛亲身经历这场生死的人是她一般。

不明其中缘由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很是赞赏的看了曲清悠一眼,纷纷望向了三个小姑娘的方向,就这样来看的话,那小丫头确实值得人称赞和尊敬,要知道在生死关头可以舍己为人的行为,说的容易,却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

许青让看了看身旁的曲清染,在见到她不动如山的表情后,原本心中有些微动的感叹瞬间就被压了下去,这果然不是他的错觉,现在这两姐妹之间的开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寂殊寒似乎压根儿不在乎现场已经有些诡异到两极分化的气氛,他笑盈盈的看着明亮的火堆,似乎在为自己成功挑起战争的成果而感到欣慰。

荀翊则是不动声色的凑近了文素几分,对曲清悠的话题显得兴致缺缺,他早就看出来这三个姑娘间暗潮汹涌了,要不是寂殊寒提醒过他,他都想即刻拉着文素离开这是非之地。

要知道荀翊的骨子里其实也有些凉薄,若非他拜在碧玉派的门下,这么多年的教育也算培养出了他身为医者的责任和仁心,否则任何不熟悉的人都带不起他任何的情绪,而到了现在,他唯一最在意的人,就剩下那个坐在火堆前若有所思的少女了。

文素低敛着眉目不吭声,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曲清悠想表达的意思了。

没办法,她那一口一个“亲姐姐”,仿佛少了那个“亲”字就不能连贯成一句话似的。而曲清染漂亮的杏眼中似有水波流转,作为三个当事人之一的她,她要是再听不出曲清悠的话里所指,那她真的应该去吃点脑白金了。

“怪了,不是说当时那小丫头的义姐也差点死在妖狼嘴下么?曲大小姐没有看到?”

寂殊寒疑惑的看向曲清悠,似乎是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可实际上,这话正中曲清悠的下怀。

若非曲清悠那眼中一亮的光芒来的如此突然,文素都要以为原女主和现男主勾搭在一起搞事情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世纪难题

曲清悠点点头,回答道:“自然是看见了,幸好当时素素和染儿也在,及时护住了狄亚,让我多少松了口气,只是艾玛保护艾朵的那一幕实在过于惊心动魄了点,让我十分有感触。”

说到这里,曲清悠抬头看向了曲清染,说道:“染儿,你还记得么?当时我们被妖邪所追赶,也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那妖邪冲我们杀来,你不顾一切的护住了素素,结果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当时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还以为我们三个都必死无疑了呢!”

说罢,曲清悠不知何时已经凑近了曲清染的身旁,还死死抓住了曲清染的手,似乎又被当年的回忆给吓坏了一般。

不等曲清染开口,曲清悠又补充似的感叹了一声:“所以当我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真的触动了我的回忆,那三个小丫头遇到的事情几乎和当年我们遇到的困难如出一辙,简直让人历历在目。同样都是遇到险境,艾玛那小姑娘真的非常的勇敢,和当年的染儿有的一拼呢。在狄亚和艾朵两个姐姐都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住自己的亲姐姐,只可惜她分身乏术,只能选择一个,但我依然很感动她的勇敢和舍己为人。染儿,你觉得呢?”

如果不看那双紧握在一起几乎青筋都要暴起来的双手,此刻两姐妹相互对望的画面真是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可惜的是,这都是错觉罢了。

眼看着曲清悠的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曲清染的皮肉里,文素凑上前去握住了曲清悠的手,边将她紧紧捉住曲清染的手指给掰了下来,边安抚般的说道:“都过去了,悠儿,现在我们都好好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都已经过去了,能不能不要死掐着这个梗不放了?!

在听完刚刚那段话后,文素总算是明白了曲清悠为什么用那种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她了。

——合着就是不满当年曲清染选择救她的事情呢?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花容失色,晕倒在地,要不是她和曲清染带着她跑路,她早死在当场了好么?哪儿还有她现在的戏份?至于后来她清醒之后就四处乱跑的事儿,文素连提都懒得提了,要不是当时她拉的紧,曲清悠准得丢下她和曲清染自个儿跑路。

难道女主还有选择性失忆症的?她怎么不知道?

文素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毕竟风崖镇的那段过往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真的开口怼回去指不定要被曲清悠给反咬一口,她才不往这个枪口上撞呢,只要曲清染心里清楚真相,她才不在乎其他人会怎么去联想。

至于曲清悠?她解释了也得对方肯听才行呐!

将手暗暗抽回去的曲清染摸了摸被掐到隐隐作痛的位置,心里的不悦感愈发的厚重起来。她是原主重伤不治才穿过来的,对于当时的一幕可谓是记忆犹新,这或许是因为原主死前的执念太深。

曲清悠的怨念她不是不理解,可先不说当时原本的小曲清染对文素本来就很有好感,而且她又不瞎,曲清悠当年的所作所为她可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有文素在,这个亲姐姐怕是能独自落跑,在这样的前提下,原主会不顾一切的去救文素的心情就很好理解了。

再者,根据原主的记忆,当时那一刻的确是险象环生,但真正有性命之忧的人不是曲清悠,正是文素,如果原主不舍身去救文素,她可能真的就会香消玉殒了。

这样深刻的一幕,曲清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没事找茬呢?

“姐姐说的是,我也觉得艾玛那小丫头很不错,当时我也看见了,毕竟狄亚和艾朵几乎是同时遇险,而且艾朵和艾玛离得近,她会选择保护艾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在我们都赶得及时,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若是别的事情,或许曲清染还真的不会去解释什么,对于现在的曲清悠而言,她所说的所做的,无一不是在掩饰,所以她不想浪费这点口水。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和文素有关的事情,她可就不会这么轻易退让了。

呵呵~想借着别家的姊妹来讽刺她这个妹妹不顾亲姐而去救助别人,这样的机会,也得看她肯不肯给呢。

曲清悠似乎没想到曲清染还在“狡辩”,原本温和的目光有些泛着冷意,她抽回被文素用力握着的手,端坐在原地,眸色中似乎有一丝对自家妹妹的“死不悔改”的态度表示心寒。

“我倒是觉得艾玛保护艾朵不单单的情理之中的事情,所谓亲疏有别,在同样遇到困难的时候,艾玛还是偏向于自己的亲人的,我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艾玛和艾朵才是亲生姐妹,这血缘的羁绊是无论如何也切不断的。如果真的要在自己的亲姐姐和义姐之间选择一个,艾玛也一定也选择她的亲姐姐的,此乃人之常情。”

曲清悠说完,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曲清染投来的目光,两姐妹不言不语的看着对方,目光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

这下子不光两姐妹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就连文素的气场都有些冷凝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抬眼去看曲清悠,但心里已经对此表示无言以对,原来她在曲清悠的心里地位这么低啊?可总算是知道一点眉目了,本以为多少还有点好感度呢,但显然这回是文素自作多情了。

一旁的男同胞们不约而同的退到了一边,明明还在夸奖着别人家的孩子,结果说着说着就火花四溅起来,真是一言不合就互怼,果然是女人间的修罗场啊~

他们千万不能掺和进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耿直的卿子烨同学本想做个和事佬,却被几路大军制止,比起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还是安静的做个吃瓜群众比较容易一点。

那厢,文素望着曲清悠义正言辞的嘴脸,完全不理解她的底气是从何而来的?难道平日里的多有退让让她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成?

和文素不同的是,曲清染根本没有去考虑这种多余的问题,她和曲清悠对视了半晌后,幽幽一笑,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曲清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文素也看到了那抹笑容,深知曲清染脾性的她,知道这货是打算放一波大招了。

果不其然,曲清染突然扭过头看向围坐在另一边的男同胞们,笑意盈盈的扬声问道:“各位,问你们一个问题。假设你们的亲生兄弟姐妹和师门的兄弟姐妹同时遇到了危险,你们会作何选择?”

这算不算改版后的“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问题一出来,对面还真有几个正经boy开始拧眉思索起来,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面临着一场世纪难题。

文素强忍着笑意,别过脸去,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有些绷到僵硬的脸颊,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憋出内伤来。

眼见曲清染似乎又开始试图转移话题,曲清悠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她说来说去,主题无非就是想让曲清染认识到她当年的“错误”,继而同她服软,最好的情况是自家妹妹能够知错能改,并且将之前文素替她抢走的东西全部归还与她。

曲清悠在之前也有设想过她的反应,有知错能改的,也有死不悔改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曲清染压根儿就不按她的剧本来走,她突兀的将她们之间的矛盾用另一种形式捅了出来。

那个问题一听就知道是跟她们有关,不过即便如此,曲清悠也依然镇定非常,在她看来,血脉的羁绊高于一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事实上,曲清悠想的也没有错,可她没有料到的是,她所面对的这群人,都是一群不走寻常路的小婊砸!

第三百五十七章:因人而异的答案

作为当事人的三个姑娘本来就牵涉其中,各有各的想法,所以她们都默契的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等着对面的回答。

而第一个举手发言的人,是卿子烨。

他的答案和他的脾性真的是如出一辙,完完全全的一个“实在人”,他皱眉略略思索了一下,就抬头说道:“我自小便长在阆风巅,并没有什么亲生兄弟姊妹,即便有,他们与同门之间也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那个假设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听听,听听,多么现实的一个男人!

第二个发言的人是许青让,他的答案和卿子烨有些大同小异,而且他已经用过往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他的选择。

“我和子烨兄的想法差不离,因为我只有家族里的兄弟姐妹,虽然现在已经……唔,如果硬要说的话,能算得上是我同门的人,也就只有那些学院里苦读的同窗旧友了吧?不过显然,这人世间总是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

这话说得全场空气就是一静,反而作为当事人的许青让是最淡定的。

这tm还怎么聊啊?!(╯‵□′)╯︵┻━┻

柏未央干咳了两声,试图用自己的答案来活跃一下气氛。

该说不愧是原著里的男配,正剧里的中央空调暖男么?柏未央的回答就和他的人一样,很圆滑,也很全面,属于那种“话全让你给说了”的那种模式。

他说:“清染师妹的这个问题,答案应该是不固定的才是,如果一定要这样假设的话,那答案真的是太多了。在同样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如果我的兄弟姐妹不会武功的话,那么显然是先救兄弟姐妹的,毕竟同门有武功,自保一两息的时间不是问题;相反,如果我的兄弟姐妹也会武功,那么就是谁离危险最近,就先救谁;如果条件再吹毛求疵一点的话,危险是同时来临的,那么我的决定是,和大家同进退!”

最后一番话被他说出了一种豪情壮志的感觉,但文素并不觉得他虚假,柏未央的人设确实有些谁都暖的渣渣属性,但他的人品也是毋庸置疑的,他说同进退,就一定不会撇下你先跑。

柏未央的回答算是相对完整的一个“标准答案”了,他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看!情!况!

本来只是想借别人的口让曲清悠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偏激的曲清染没有想到对面的男同胞们竟然真的在正儿八经的思考这个问题,而且他们的回答也基本和他们本身的个性和经历息息相关。

不过总体来说,他们的思路大致对文素和曲清染这边是有利的,至少现在还没有一个人会直截了当的表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应该以血缘至亲为重。

一旁的寂殊寒慵懒的靠坐在一个木箱子边,由于他身下垫着毛绒绒的兽皮,一直铺到了他的脚边,所以哪怕这会儿他坐在野外的破旧屋顶上,也硬生生给他躺出一种身在豪华宫殿里的感觉。

文素看了看那张兽皮,没瞧出来是什么动物,但是光看那个毛,都觉得应该是万分舒适的,也不晓得他是从哪儿扒拉出来的皮毛,后来文素才从荀翊那里得知,这个任性的男主在出发前就带了好多皮毛毯子当床单,简直是壕无人性!!

寂殊寒把玩着手里的一根枯草,尖尖的叶子已经发黄,他双手交叉背在脑后,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比的纠结,那难以抉择的模样让曲清染忍不住出声问道:“有这么难回答么?”

谁曾想对方还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真的很难啊,不过未央兄说得挺全面的,我就跟他一样吧。”

什么叫跟他一样吧!

曲清染抽抽嘴角,拼命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万分嫌弃的怼他:“呵呵,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连这点主见都没有吗?”

话落,寂殊寒偏过头去,一双凤目正好对上了曲清染嫌弃的目光,那凉凉的眼神,连一旁的文素都注意到了,那是一种寂静到荒凉的眼神,仿佛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死物,徒留下灰暗的空间。

“主见么?啧~这还需要什么主见不成?要我说,这事儿就是因人而异的。没听见青让和子烨兄说的么?他们一个没有同门,一个没有亲人,这样的假设根本就毫无意义,所以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的族人成天见就想的怎么踩着我上位,至于我的同门,大概就在想,怎么从我手里挖出更大的利润吧?毕竟商人么,总是利益至上的。所以你现在问我,要救谁?唔~我只救我自己行不行?”

这真是……简直了!

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之前的许青让已经叫空气凝固了一回,结果这寂殊寒也是不遑多让,现在不是在比谁更惨好不?!

文素揉了揉眉心,对现在的尴尬场面有些不忍直视,一个两个都说得这么糟心,这不是让人难做么?

她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瞥曲清染的方向,果然那丫头的脸色都黑了不少,话头是她挑起来的,结果现在越说越悲剧,这两人是打算竞选今年年末最佳悲剧人选吗?

尽管气氛都有些变形了,但有一点文素感到非常心满意足,因为她们成功的歪楼了!

本来因为曲清悠的咄咄逼人,让她两十分煎熬,现在被许青让和寂殊寒这么一搅和,谁还记得那档子事儿?就算曲清悠有心想把话题拉回来,都会显得很刻意,而为了在卿子烨面前保持住自己的优雅形象,曲清悠这会儿也只能咬牙跟着换话题继续尬聊下去。

为了避免曲清悠卷土重来,文素揪着这个世纪难题没撒手,她拨了拨火堆,让火光又更亮堂了些,她有些娇笑的问道:“关于这个问题,小染,我要是真的有姐妹的话,那我现在教她习武应该还来得及吧?”

这插科打诨般的回答总算让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大家三三两两,说说笑笑,你打坐来我看火,似乎之前的所有矛盾,不过只是一场说笑而已。

寂殊寒捅了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安静的荀翊,有些好奇的问道:“阿荀,关于那个问题,你又是怎么想的?”

寂殊寒的声音不低,所有人都听得见,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气氛马上又安静肃穆起来了,刚刚就只有荀翊一个人没有发表过自己的看法,在场的几人都莫名的有些好奇。

荀翊淡淡的瞥了一眼寂殊寒,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想法,直到寂殊寒又问了他一遍之后,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似是无奈的回答道:“我还需要想这个答案么?难道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应想着怎么先救我才对吧?”

全场黑人问号脸。

荀翊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挑,如兰的眼尾淡淡扫过众人,他施施然地问道:“救下一个我,难道你们还会丢了性命不成?”

全场懵逼!

卧槽啊!荀翊小天使的画风怎么突变成这样了?!

这波逼装得真是猝不及防!

文素听完他的话,差点没当场给荀翊大佬跪下了。_(:3」∠)_

最可怕的是,你特么的还反驳不了他!

都说装逼遭雷劈,这回不偏不倚的,全劈在她们身上了。

荀翊的强势宣言当场把所有人都震得有些发懵,直到有人反应过来之后,才嘴角抽抽的点点头表示附议,谁让这熊孩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呢。曲清染更是笑的差点在地上打滚,扯着文素不断在她耳边念叨着“你家荀翊这是犯中二了吧。”

在欢声笑语中,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别的异状。只有靠坐在一旁的寂殊寒,似乎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火堆对面的那名少女,和文素、曲清染东倒西歪的样子不一样,她背脊挺直,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身处在某个严肃的大殿之中,火光映照在她艳丽的五官上,唇角含笑,眉目如画,只是那双眼睛里,幽影深深,让看的人,心里发憷。

总有那么几个人,总有那么几件事,你正面应对没用,逃避更加没用,它就像长在心脏上的一颗毒瘤,碰一碰都能爆炸,但不碰,也只能静等着恶化,直到最后,烂进心底……

第三百五十八章:令人焦虑的预知

在离开了瓦沙镇之后,后面的路程基本和文素之前猜想的情况差不离,大漠水脉果然出现了干涸断绝的情况,瓦沙镇好歹有一个水源,虽然被马贼占领,但起码是有水的,到了后面的绿洲小镇,基本都和瓦沙镇的情况一样,甚至更加严峻,其中一个图兰镇是直接变成了鬼镇,荒无人烟,只有寥寥的几具干尸被埋在黄沙里,昭示着一个小镇的没落。

文素抬头看了看耀眼刺目的阳光,按照许青让几人的说法,接下来的路再走一天左右,就能抵达楼兰古城了。而这一路上来,她们已经遇见了好几次的蜃楼幻景,就连沙尘暴都来了一波,源源不绝的困境就像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似的,永无止境。

然而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文素心底发慌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荀翊。”

文素骑着骆驼,慢慢凑近了荀翊的身旁。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虽然语气很平常,但荀翊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同以往的郑重,仿佛是要交给他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

“什么忙?”

对面的人儿似乎非常纠结,沉默了良久也没有吭声,即使隔着一层帷帽,荀翊都能敏感的察觉到文素异常担忧的心情。

“……等我们到了楼兰,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让许青让离开你的视线太久。”

在荀翊主动询问后过了半晌,文素这才有些破罐子破摔似的说出了来意。

这番话成功的让荀翊皱起了漂亮的眉。

什么叫做“尽量不要让许青让离开你的视线太久”?

这个要求听起来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当然了,荀翊倒还不至于脑残到以为文素对许青让产生了什么感情,要真有什么,早就有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可她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还值当她这么郑重的来拜托他?尤其是……为什么会是进入楼兰之后?

难道在楼兰古城,他们会发生什么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脑海里蹦跶出来,但荀翊并没有直接了当的去问原因。

他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了计较,遂微微点了下头,回答道:“嗯,我会的。多照看着青让哥就可以了吗?”

文素有些讶异的抬头,愣愣的表情看向了荀翊。本来她的这个请求就十分的惹人窦疑了,偏偏队伍里其他人没有一个是可以靠得住的,曲清染她得亲自上阵守着,可到底分身乏术,再加上男女有别,她根本没办法时刻盯着许青让。

本来一秒钟前她还在脑子里打了许多草稿要怎么才能让荀翊答应她的奇怪请求,谁知道这少年这么心宽,说应下就应下了,半点问题都没有,连犹豫都不曾!

这tm才叫中国好基……啊呸!队友啊!

“额,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

荀翊答应的太爽快,反而叫文素有些心虚到尴尬起来,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内心里暗自琢磨着是不是给荀翊先透露点“预告”什么的,也免得她这一路被自己的担忧先给逼疯了。

她这厢还在犹豫着,对面的荀翊已经摇了摇头,坦然道:“问来做甚?先不说别的,文素,你可莫要忘了,你是师叔辈的弟子,晁悦师叔祖的爱徒,是我等的长辈,如果你有任何吩咐,只要不是什么大决策,根本不需要和弟子们交代缘由的。”

话落,他似乎怕文素不信似的,还捏了捏怀里的圆圆,让它吱一声做个见证。

看到这一幕,文素的心肝儿都忍不住跳了几跳,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强行遏制住了胸腔里胡乱跳动的心脏,得亏得大伙儿都带着帷帽呢,否则这会儿她脸上烧红的样子一定会被荀翊看个正着。

任谁遇上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贴心又善解人意的小天使,都会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好么?!

尤其这人还是她暗搓搓在觊觎的那个。

低眉敛目的思索了一会儿,文素像是想通了什么,对着荀翊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荀翊撩开了自己帷帽上的白纱,凑近了脸后,他便听见文素压低了声线,并以灵力屏蔽了周围的波动传递,在他耳旁边轻声说道:“……荀翊,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你了。原因我现在解释不了,但这楼兰古城,确实不是个善茬,我要守着小染,而悠儿、子烨他们也无需我去担心,唯一让我头疼的就只有许青让了,总之,在没有离开楼兰之前,你最好能和他形影不离。”

说罢,文素便放开了他,又坐直了身子,她抬首遥遥望向了沙漠的远方,即使隔着一层白色的帷幕,荀翊似乎都能看见她皱眉不安的模样。

她亲自守着曲清染他能理解,她不担心卿子烨几人他也能理解,可为什么偏偏是许青让呢?如果说是因为许青让不会仙术,那么寂殊寒也不会啊,为何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把寂殊寒算进去过?

越想越不明白的荀翊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他在这儿纠结郁闷个毛线!文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也从来不做什么无用的决定,她既然会和他提这个要求,必然也有她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估计也是她诸多不能诉说的秘密之一了。

尽管她到现在也依然不能把那些秘密向他宣之于口,可至少她还愿意稍微给他解释一下,没有去选择谎言,而是坦白的告诉他现在没法儿去解释,那就是说,以后也许就可以解释了?何况从文素只来拜托他这一点来看,似乎也说明了,他在她的心里是和其他人有着不一样的地位的。

直接被自己的想法给美翻了的小天使荀翊,怎么也压不住嘴角的弧度,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抱着圆圆扔到天上去庆贺庆贺了。

一旁,正在遥望着远方的文素,目光中流转着淡淡的焦虑。越靠近楼兰的方向,越接近这个目的地,她心底的不安也就越来越强大,她没法儿控制住这种忧虑焦躁的感觉。

任凭谁事先得知在这儿会死去一个自己的好友,都不可能淡定如斯!

楼兰古城,是故事中许青让的葬身之处,也是曲清染的情断之地,更是之后开启曲清染和寂殊寒虐恋之路的开端。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舞台上起舞,文素表示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另一边走在一起的三人,许青让被寂殊寒和曲清染夹在中间,那两个人似乎又在争执着什么,一副恨不得当场干架的模样,中间的许青让一脸“让我静静”的无奈神色,却又唇带笑意,明显是十分愉悦的心情。

“许青让,你可一定要挨过这个必死之局啊……”

喃喃细语的声音散落在吹拂过的一阵微风中,恍惚的就像一场易碎的梦境。

约莫行到了下午的申时左右,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看见了楼兰古城的身影。热辣的阳光照耀着滚滚黄沙,眼前的景象犹如隔着滚滚沸水蒸腾出来的热气看到的一般晃荡扭曲。

一座规模大小不亚于中原大城镇的古城矗立在一片黄沙高地之上,黄褐色的城墙颜色较深,斑驳的色泽昭示着风雨和沧桑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把它和茫茫的大漠黄沙明显区分开来,在边缘上挂着深红色的布幡迎风飞舞,透着一股子西域风情。

往内看去,延绵起伏的房屋像一块块方形城堡建造在了山丘上,顶端有尖头的,也有圆头的,看起来层层叠叠,分外引人注目,这座古城就像是一座镶嵌在这山腹中的一颗宝石,神秘古老,让人凛然生畏。

行走了十多天终于看见了最终的目的地,巨大的喜悦让所有人都有些急迫起来,众人架着骆驼小跑着继续往古城方向前进。可就在离城门口还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时,文素明显的感觉到体内原本充盈的灵力又一次被一股力量给狠狠压制住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感觉简直熟悉的令人发指!

“呵~看来我们之前预料的还真没错,这兑泽之精的阵眼,还真的就在这古城里面。”

文素拉住了缰绳,抬手看了看指尖上凝聚不了太多灵力的术法,内心的不安再一次扩大了。

本来这次的剧情就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居然还遏制了仙术的使用,这不是明摆的把人往死路上逼么?

看来为了给她增加难度,这剧情大神也是够拼的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叮嘱

在场除了不会仙术的许青让和寂殊寒之外,其他人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和以往进入阵眼范围内的感觉如出一辙,只有压制强度大小的不同而已。

曲清染一只手的掌心上托着一小簇迷你版的火焰,大小形状直逼打火机做出来的效果,她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尴尬一笑。

“还好还好,比起之前被压制到完全不能用法术的情况相比,好歹这回还能用用仙术,虽然这压制的效果,看起来比在百兽之森的情况还要严重一点。”

岂止是严重一点!

文素觉得曲清染说的实在太委婉了,要是在正常情况下,她掌心里的火焰形状可是能直接烧成一个篮球体积大小的,而现在居然缩水成打火机的火焰那点儿大,可见这次兑泽阵眼对她们的法术压制有多严重,中高级仙术根本不用考虑,基础的术法勉强可用,这和没有灵力到底有什么区别?!

内心已经表示崩溃的文素叹息着闭上了眼睛,无数的悲惨画面从她的脑海里一一掠过,随后被紧急枪毙,要是她这会儿就怂了,等进了古城里,这任务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头脑风暴席卷了好一会儿,直到曲清染伸手拍了文素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卿子烨几人已经收拾好情绪,再一次上路了。

对于他们来说,即便灵力被压制,他们还是得完成任务才行,身负重任,这是作为仙门弟子的职责。

也许是感受了文素的不安,荀翊伸手拍了拍她死死握住缰绳,几乎紧绷起来的手,荀翊微凉的肌肤轻触到手背,奇异的让她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别想太多,我会尽量跟着青让哥的,你顾好自己就可以。”

荀翊说罢,很自觉的驾着骆驼靠近许青让三人的方向,他似乎和曲清染说了什么,曲清染立刻调转方向凑近了文素。

“素素,你没事吧?”

曲清染有些歉疚的看着文素,自打进了大漠后,她就十分关照许青让和寂殊寒的情况,毕竟这二人不会仙术,比起她们总是要更难熬一些,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让她鲜有的忽略了文素这里的事情,不过幸好还有一个荀翊照看着她,不然曲清染非一刀捅死自己不可。

几乎是在看到曲清染毫不犹豫得来到自己的身边后,文素内心原本泛滥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焦虑瞬间就消散了不少。隔着一层白纱的帷帽,似乎都能看见她满含歉疚的目光,文素逐渐平稳了乱跳的心率,多日不见的笑容又从她的唇角淡淡浮起。

“我没事,只是依旧很讨厌灵力被压制的感觉,就像斩断了我的翅膀,让人感觉很不安定。”

文素耸了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然而曲清染是何许人也?她立刻就听出来好姐妹的口不对心,看来荀翊师弟说的不错,她确实有心事瞒着大家。

想到这里,曲清染有些难过的撇了撇嘴角,委屈的问道:“素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文素一下子懵住了,下意识的就摇头,道:“怎么会呢?我没有生气啊。”

“那你不高兴什么?”

曲清染立刻趁热打铁的追问道,把文素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脱口而出的答案直接被理智给强行刹车,噎在了喉咙里。

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有问题嘛!

曲清染握住文素的手,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天塌了有我帮你顶。”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语气无限温柔,但那坚定的感情也从字里行间中透露了出来。

文素苦笑了一下,她哪里是担心自己的天塌了,她是在担心她的天塌了要怎么办?她根本就顶不住啊!

“……唉~小染。”

文素深深的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曲清染的手,捏了捏,说道:“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到,就一件事情,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边说着话,文素握着曲清染的手,越来越紧。

感受到闺蜜难得的慌乱和紧张,曲清染也不由得认真起来,问道:“什么事情?”

“你记住,从进入楼兰开始,务必要时刻和许青让呆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不论去哪里,你都要把他带着。”

“不论何时何地?”

“是,不论何时何地,寸步不离!”

“那其他人呢?”

“我会看着,你不用管。”

“……”

曲清染觉得,这是自己生平头一次看到文素这般焦虑的模样,原本许青让作为她的心上人,她本来就是要用心去守护对方的,所以即使文素不说,她也会这么去做,而且以往并不见文素对此有什么刻意的交代,这回却一反常态的要求她守在许青让的身边寸步不离,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想到文素擅长的领域,敏锐度爆表的曲清染感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真相,她立刻郑而重之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照办,这才让文素堪堪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然而尽管曲清染已经答应了自己奇怪的要求,文素还是依然感觉到惶惶不安,她不是不相信曲清染的能力,她只是更明白,剧情大神推进命运轨道的力量,有多么难以逆转。

走在前面的曲清悠回头看了一眼,余光中正好瞥见了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姑娘,帷帽下,她的眼中暗光流转,似乎盛着一汪漆黑的潭水,怎么也看不到底。

不急,她们的日子还很长……

很快就到达了楼兰古城的城门口,城门大门被修成了圆拱门的样式,目测高度至少有五十米左右,要彻底仰起头才能看见高大的城墙上方印刻着一串看不懂的文字,那弯弯曲曲的线条组合在一起,不用猜都知道这必定就是“楼兰”二字。城门的宽度也很长,比中原城镇的城门还要宽厚一些,从下面经过的时候仿佛经过了某个隧道一般,整体形状看起来很像加厚版的凯旋门。

在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文素感受到了一股细微的波动,很微妙也很细弱,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她以为产生了错觉。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的另一头,是烈日下折射出光芒的迷沙旱海,透过长长的隧道,有种即将离开正常的世界准备进入到异次元的错乱感。

当众人彻底进入到城内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人受到了惊吓,当然了,是“吓”多于“惊”。

曲清染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她伸出胳膊碰了碰身旁的“文素”,身子很自然得凑了过去,靠得极近在呢喃道:“我们是不是又走错地方了?这儿是楼兰?特么的这是在逗我吗?”

曲清染被眼前荒凉的景象给勾得回不过神来,压根儿没注意到她问的人到底是谁。

寂殊寒狭长的凤眸撇了撇自动自发就凑近自己的女人,她身上的香气混着她的温度从旁边传来,意外的好闻,暖暖的让人从心扉里感受到一种温和。

这陌生却又舒适的感觉让他鬼使神差得把原本想要说出口的嫌弃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而后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继续看着前方萧条的景象,余光则留给了身旁的小女人,看着她瞪大了一双杏眼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即使明知道她是认错了人,寂殊寒还是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愉悦。

曲清染毫无知觉的继续凑近身旁的人,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吃鲸表情,她皱眉疑惑道:“不是说楼兰是沙漠里的明珠么?应该景色不会太差才对昂?而且这么大的一座古城,也应该很繁华才对吧?怎么,怎么会是这个模样呢?难道是我进来的方式不对?”

正说得欢快呢,曲清染突然被身旁的一股力道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然后熟悉的女音竟然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亲爱的,我在这儿呢。”

一听到文素的声音,曲清染第一反应是猛地抬头看去,正好看见自己紧紧靠着的人不是自己的好闺蜜,而是那个惹人嫌的公狐狸寂殊寒!他也一脸疑惑和惊吓的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发现她窘迫的样子。

曲清染抽抽嘴角,立刻从他的身旁退开,有些小崩溃的低声懊恼道:“我尼玛认错人了啊!”

随后立刻凑到了文素的身旁,一股子尴尬的气息弥漫开来,有些惊慌的曲清染压根儿没注意到寂殊寒有些微妙的神色变化,那是一股淡淡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要是放在平时,定然是十分尴尬的局面,可如今现在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因为眼前的画面,可比刚刚的小插曲更让人心惊胆战。

第三百六十章:一座死城

正如曲清染所说的那样,虽然所有人当中没有人来过楼兰,可队伍里有两个行走的百科全书,所以即使没人去过,也基本都被普及过一些关于楼兰古城的历史文献。

作为迷沙旱海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楼兰在众人的印象和概念当中,就是一座水草丰茂的大型绿洲城市,在这儿可以看见和外面不一样的蓝天白云;可以看见清澈见底的溪流水道贯穿全城;可以看见来自不同地方风貌的异域风情和人文文化;可以看见不亚于中原京城的繁华与发达……

不论有多少的憧憬和梦幻,在所有人的想象中,楼兰都不应该是眼前看到的这副模样。

破败,萧条,满目疮痍!

已经枯死的树木花草颓丧着聋拉在地上,有些拦腰折断的树干竟是被掏了个空。各式各样的房子墙体上都是斑驳的痕迹,原本漂亮的雕花图案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块块泼洒上去的可疑液体。许多房屋的大门门锁被强行砸开,歪歪倒倒的挂在上面,从门缝里依稀可见屋内如强盗过境般的凌乱。应该是整齐有序的规整大道上,堆放着一处又一处的垃圾废品,正在散发着恶臭。城内错落有致的水道也几乎消失殆尽,只有一条拇指粗细的呈现出淡淡黄色的水流从中流过。

这哪儿是沙漠明珠?!

除了房子比瓦沙镇的多出一个屋顶之外,整个城市萧条的仿佛连个活物都没有,还不如瓦沙镇呢!

“看来这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

文素牵着缰绳四处张望了一番,尽管满大街都看不见一个人影,可她的武功不低,早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在窥视她们一行人的目光,还不是一个两个!

回头看了看一脸温顺的骆驼,它嘴里还咀嚼着文素刚刚给它的一条沾满水的缎子,一想到这小家伙可能没命走出这座城市,她的心里就膈应得慌。

“先往里面走吧,找个落脚点。”

打头的卿子烨几人自然也察觉到了来自整座古城的恶意,然而即使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香馍馍,他们也别无选择,八个人浩浩荡荡的牵着骆驼踏进了城区,对于那些隐蔽在暗处的目光来说,他们八个人大概就像一块喷香的肉一般,等着被所有的饿狼凌迟。

刚转过一个拐角,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活像老婆跟人跑了似的,声音越来越近,可以听得出是几个大男人的嘶吼和怒骂,还有一声声殴打的声响,拳拳到肉,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文素叹息着摇摇头,现在的楼兰就跟进入了世界末日一般,根本没有法制可言,她们从大门走进来也有好一会儿了,那场斗殴估计不少人都有看见,可没有一个人出来管,想来这满城里大概都是如今这幅恃强凌弱的模样吧?

不等文素收回心思,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团黑影从另一端的街道口飞了出来,狠狠砸在了墙壁上,肋骨折断的声音和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清晰的落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黑影滚落在地面上,转了两圈,露出了包裹在黑色斗篷里面的人。那是一张十分稚嫩的男孩脸庞,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的脸上青青紫紫,红肿不堪,蜡黄的小脸几乎瘦成了皮包骨,一只眼睛上有条伤疤,唇缝上也有一溜儿的血迹,随着他滚落在地后,他呕出了一口鲜血,隐隐带着黑色的血块。

街口处又冲出来几个人,正是刚刚就听到的几个大男人的声音,那魁梧的体型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他们气势汹汹的靠上前去,手中甚至还拿着锋利的匕首或者弯刀,几个彪形大汉对上那个斗篷小孩,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你这臭小子!老子让你再跑,啊!你跑啊!什么死不死的,个娘们的老子先弄死你这个小瘪三!!”

为首的魁梧大汉一脸的气愤,他的脸颊肌肉都在颤抖,显然是气到失去了理智,他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冲上前就要一刀子扎进斗篷小孩的身体里。

文素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般这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情景基本轮不到她出手,偏头看了看同样站在一旁没有动弹的曲清染,她眼神微眯,似乎饶有兴致的正在观察着曲清悠出手救人的样子。

文素不由得暗暗笑了一笑,连正主儿都不一定有机会伸张正义,她就更不必操这个闲心了。

只听得几声叮当作响之后,几个大汉痛呼着跪倒在地上,瞧那脸色煞白的模样,也不晓得曲清悠下了多重的手,几个肌肉壮汉也被她修理的想要哭爹喊娘。

那厢正在义正言辞的给人上“教育课”,文素和荀翊已经走近那个斗篷小孩想要给他治一治伤口,光是听那几声清脆的骨折声,她都觉得这小孩此刻应该是泪流满面,痛苦不已的样子才对。

可是事实情况却完全相反,斗篷小孩虽然痛到蜷缩着身子几乎不能动弹,可他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哀呼着疼痛,一张满是鲜血和汗水的小脸上徒留狰狞的表情,他眼中的嘲讽和疯狂就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看着一群死物一般。

斗篷小孩的眼神给文素一种极其不舒坦的违和感,这种疯狂到好像要让全世界给他陪葬的疯子最是惹不起的物种之一。

荀翊倒是不管那么多,医者仁心,本着治病救人的信条,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两人默契配合着给人喂下了疗伤的丹药和水,再把脱臼的四肢又重新接了回去,也不知是碰到这孩子哪里的伤口,文素感到掌心里一片湿润,抬手一看,满手血淋淋的痕迹十分的扎眼。

瞧着孩子都瘦成皮包骨了,哪来儿这么多的血给他流啊?

不由得看了看正在给小孩脸上伤口涂药粉的荀翊,他洁白的长袍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偏偏那孩子很不配合,逼着他用手指卡住他干瘦的下颚才能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这一逼一掐的,小孩脸上的伤疤又崩裂了,血哗哗的沾湿了荀翊的掌心,文素只好伸手帮忙固定住孩子的脑袋,这才勉强给他的伤口涂好的药粉。

那孩子似乎也没什么力气了,躺在地上任由文素摆弄着,他的视线没有焦距的望着天空,只有在看着那几个被教训中的大汉才隐隐流露出一丝丝的嘲笑,摸着那孩子单薄的衣裳下的手臂,硬邦邦的骨头就在掌心里滑动。

文素觉得,要不是还隔着一层皮肤,和感觉和直接握着一截手骨也没什么区别了。

再联想到整座楼兰的破败模样,她似乎有些能够体会这孩子眼中的疯狂。

绝望到极致的人,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那厢,几个欺辱孩子的大汉也被男女主教训的差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曲清悠的女主光环在闪耀,原本恶劣的彪形大汉竟然真的被她成功洗脑了。从一开始的恶言相向,到现在涕泗横流着请求原谅,前后态度的差距简直天上地下。

不过很快文素就镇定不了了,应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耗!

被教训到洗心革面的壮汉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讲述了他们的来历和欺辱小孩的真正原因——

为首的汉子叫做马彦,他们一行人并不是楼兰的本土人,他们都是来自边塞屠城的某只商队,因为遇到了沙尘暴,和大部队分散的他们不得不转道来楼兰补充物资和水源,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的绿洲之城楼兰已经变成了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最令人绝望的事情也发生了,这个楼兰古城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只能进的来,却根本出不去!而马彦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废墟一般的城市二月有余,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成功走出这个恶鬼般的古城。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欺辱这个斗篷小孩,也不是无缘无故,马彦的队伍里本来还有几个伙伴,却已经失踪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回来,因为大家都是同乡,而就在他们商量着是不是去找一找人的时候,这个斗篷小孩却说什么他们只是在白费力气,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等死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气怒交加的马彦这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出手打伤了这个孩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只有一条绝路

只能进,不能出?!

怎么又是这种套路?!

文素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哔了哮天犬一样,怪道她之前进城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到奇怪的气息,原来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当他们再一次站在进来时的大门前,果真和马彦几人说的一样,城门门口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曲清染尝试着在凤梧剑上灌注不多的灵力敲了敲那层屏障,却险些被这个结界给弹飞出去。

果然是打算把人往死路上逼呢……

只是一点点灵力就反弹的这么厉害,就算她们的灵力不被压制,进来之后想要出去,硬碰硬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文素借助符箓探测了一下这个诡异的结界,力量十分强大,隐隐含有水泽之力在流动,而能在上古精魂的阵眼范围里启用这么强力的结界法阵,就只能说明这个结界的力量来源正是从兑泽之精的阵眼上强行挪用过来的。

“……阵眼的力量有多强,我不说大家也明白。所以综上所述,我们要想安全离开,就只有诛杀布阵之人才有可能破阵成功,否则拥有这样庞大力量的结界阵法,想要强行突破只会造成无辜伤亡。”

文素觉得自己这番话纯粹就是多余,毕竟她们的任务目标就在这儿,别说是废墟一样的鬼城楼兰,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

果然,面对着能进不能出的强大结界,卿子烨的反应很正常,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第一个就转过身往回走,一边十分平静的说道:“别忘了我等此行的目的,既是为了兑泽阵眼而来,总要查清楚是何人在此作祟,危害百姓,涂炭生灵,如此邪魔歪道,轻饶不得!”

如此正气凌然的话语,原本应该是十分严肃的气氛才是,可惜一道扭曲的笑声突兀的打碎了这个氛围,引得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扭头看去。

是那个被马彦等人殴打致伤的斗篷小孩!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顾身上伤口崩裂的危险,越笑越大声,几乎要从骆驼上摔下去。

马彦几人都有些受不了这孩子疯狂的大笑,那感觉就像是被当做了跳梁小丑一般,有人已经怒骂着问道:“你笑什么笑?!”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斗篷小孩自己从骆驼上翻身下来,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势,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众人,破裂的唇角艰难得勾勒起一个弧度,在文素看来,这孩子就是在嘲笑她们。

“笑什么?我笑你们不自量力呗~以为来了几个会武功的傻子就能出去了?呸!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斗篷小孩一脸鄙夷的看着众人,那关怀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得人心头火起。

曲清悠第一个就忍耐不了,毕竟这孩子的笑声就接在卿子烨说完话之后,他这一番话更是像一巴掌打在了卿子烨的脸上一般,令人很是难堪。

“没见过你这般忘恩负义的孩子,刚刚是谁救了你,你难道忘了吗?”

话音刚落,斗篷小孩已经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记得?反正你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像是不屑再跟她们纠缠的模样,斗篷小孩转过身慢慢离开,他一边走,一边还在说:“别痴心妄想了,你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这座楼兰古城已经被神明所抛弃,你们既然进来了,就别想着再出去。这儿的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这座古城,一起湮灭于此……”

随着斗篷小孩的身影转过一个街道,他的声音也消散在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好一歇的安静之后,马彦几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几,几位大侠,是要在这儿落脚吗?”

回过神的柏未央立刻开启外交模式。

文素看了看这偌大的古城,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不得不承认,那个斗篷小孩说的话,有些影响到她的心情了,她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出不去,偏生阵眼就在城内,除了滞留在城镇里,她们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果然像是剧情大神的作风,把你的后路全部堵死,推着你一路往它设好定的方向和轨道走下去……

几番商讨之下,众人决定跟随马彦几人去他们落脚的客栈里休息。马彦好歹也算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再加上他们几人又是行商的,打探消息的本领一点儿不差。

这不,透过他们的嘴,文素一行人知道了不少有关楼兰的讯息。

整个楼兰古城其实非常的大,大约分了有四个城区,其中有两个城区因为水源断绝的关系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城,比剩余的两个城区还要荒无人烟。至于楼兰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外面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也是因为误以为楼兰还和传闻中的一样繁华,所以才被坑的这么惨。而在传闻里,楼兰不但繁华昌盛,更有盛传说楼兰有宝藏,所以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里,许多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去到楼兰打听这个所谓的宝藏所在。

马彦几人会取道楼兰,多少也有这个私心在里面,谁不想一夜暴富呢?他们在来之前其实就有打听过,说是如今塞外周边的小镇沙化异常严重,据说连曾经的沙漠绿洲楼兰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那个时候的他们根本不相信的,还阴谋论的以为是哪个不上道的家伙想要独吞宝藏所以散播错误消息。直到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楼兰真的已经荒凉如斯,而且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下雨过了,水源是干涸了一个又一个,又因为出不去,从他们来的那天开始,这个城里就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马彦几人住的那家客栈算是如今楼兰里最好的一家了,相比较其他房屋而言,这里除了灰尘厚了点,其他倒是都还保持着原样。偌大的客栈大堂里没有别的客人,柜台边倒是懒洋洋的趴着一个女人,约莫是因为塞外民风开放,这间客栈的老板也是个女子,不过她的气色很不好,只斜了她们一眼,就冷笑着转开了视线。

文素看得出来,她的眼神和那斗篷小孩差不多,都是用一种看死人和关怀傻子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

马彦伸手招呼了一声,便和众人说道:“几位大侠别见怪,那老板娘就那脾气,楼上全是空房间,诸位就随意吧。所有的包袱最好随身带着,至于你们的骆驼……”

马彦扯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文素倒是能猜到他的意思,毕竟住客栈也安全不到哪儿去,这几匹骆驼就跟她们一样,都是落进狼堆里的肥肉,一晚上不看着,估计明早连根骆驼毛都看不见了。

“这房钱……”

柏未央有些为难的看着那消失在后堂里的背影,让他一个十佳文明青年白吃白住什么的,他表示很有压力啊。

马彦苦涩的笑了笑,说道:“你看楼兰都变成现在这样,命都快没了,还有谁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呢?比起金银,现在最值钱的不是那些珠宝,而是水源和食物。”

大概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才会意识到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

在挑选房间的时候,荀翊和曲清染明显将文素的话给记在心里了,他两一左一右,正好住在许青让的两边隔壁房间。

本来文素习惯性的去开曲清染隔壁的屋子,可惜寂殊寒的动作比她要快,先一步推开房门就进屋子里了,文素愣了一下,总不好冲进去把人赶出来吧?好在这个客栈内部是环状设计,一圈下来有十个卧房,住他们八个人绰绰有余,所以荀翊的屋子旁边还有空房。

文素推开房间的时候,一大股灰尘扑簌簌的掉了满地,把原本就被遮的快看不出颜色的红地毯给彻底染成了水泥地的颜色。

忍不住长叹一声,看了看灰尘满地的房间,文素只能老老实实的撸袖子先打扫卫生,谁知道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美妙的独处借口

刚清理到一半,就听见隔壁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声不够还来第二声第三声,这不知情况的,还以为屋子里面有人在摔东西泄愤呢。

文素撑着扫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别人或许不清楚,文素却是很了解这声音源头的真正缘由,原本她是想要无视到底的,可是……

荀翊站在屋子里唯一一处没有灰尘的的地板上坐等圆圆给他打扫卫生,其实就连他脚下现在站的那块地儿都是被圆圆的皮毛给蹭过的,高温一贴,顿时就干净了,只苦了圆圆的屁股,一大团黑色的飞灰沾在它的皮毛上,蹭都蹭不下去。

圆圆:有个不爱打扫卫生又特么爱干净的铲屎官是什么感受?(╯‵□′)╯︵┻━┻

没有办法,迫于荀翊的“淫威”,圆圆只能苦逼的做起了家养小精灵的工作,可是没有手脚又体型偏大的它,总是会一不小心打碎各种各样的东西,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吱呀”一声,门轴传来了年久失修的声音,荀翊在看见门口出现的淡蓝色身影后,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

“你两要是再摔东西,我可就报警了。先去我那里呆着,床铺已经整理好了,我打扫干净再来喊你。”

文素熟门熟路的直接推门进屋,连扫把和抹布都一块儿带来了,苦逼的圆圆感动到热泪盈眶,要是可以选择,它一定要跟文素结契!

“要不我在这儿等你吧?”

荀翊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文素忙碌的背影,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从她身后拥抱住她的念头。

“你也别给我闲着,把圆圆打碎的瓷器都修好,连条缝都别留。就算这儿落败了,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文素说着,把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碎片给堆到荀翊的跟前,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别伤到手。”

单纯的四个字,立刻就让荀翊的心里犹如春风拂过、暖意斐然,他浅浅的笑着,低头认真的用灵力粘合着那些碎片,如此乖巧的模样反而叫文素忍不住反省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算了算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惯着他,等将来她不在他身边的话,还有谁会迁就他呢?

嗯?将来?她果然还是想太多了……

微微摇了摇头,文素把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全部甩出脑海外,认真的给荀翊整理起房间来。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扫把清扫着地面灰尘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碎片碰撞出来的细微声响。

曲清染透过门缝看着屋内两个人微妙的互动,内心里跟嫁了女儿的丈母娘似的感到欣慰不已,打扫卫生什么的,虽然借口是烂了点,可是有用啊,看不出荀师弟对付素素还是蛮有一套的嘛。

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漂亮的大眼睛眼珠子一转,曲清染决定借荀翊的套路来用一用,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这么想着,她立刻冲到自己的房间里,想要找块抹布去展现一下自己“贤良淑德”的一面,结果门一开,许青让正在她的房间里给她整理这床铺呢。

“额~青让,你来啦?那,那什么,哦对,让我来!我帮你一起收拾。”

曲清染的小脸有些晕红,许青让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整理房间了,可每一次看到,她都回感觉到心花怒放,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无妨,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晚上你就好好休息,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你又一直那么用心的照顾我,我总想着在为你多做些什么。”

许青让温柔的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模样直接给了曲清染一记暴击。

医疗兵!医疗兵在哪里?!_(:3」∠)_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真的,素素都说我要被你养废了呢。”

曲清染目不转睛得凝视着许青让的动作,即使是掸灰都看起来无比的赏心悦目。

怪不得荀师弟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要和素素在一起,哪怕只是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一样的空气,都会让人觉得幸福油然而生。

许青让准备回屋子的时候,恋恋不舍的曲清染当即问道:“你的屋子打扫了么?我去帮你吧。”

那亮晶晶到扑闪扑闪的眼光,叫许青让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他揉了揉少女的头顶,笑着回答:“早就好了,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去,别闹腾了。”

说罢,深知曲清染脾气的许青让率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的他,忍不住抬手看了看自己刚刚揉了她头发的掌心,那股子打从心眼儿里升腾起来的欢喜如同浪潮一般淹没了他的感官。

我放在心上的姑娘,只想用尽一切来对你好……哪怕我只是如此卑微。

曲清染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眉头紧锁,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臂弯处。

#论遇到一个正人君子到令人发指的男朋友该如何是好?在线等,急!#

“别看了,都已经进去那么久了,你也不怕被人当成好色之徒。”

寂殊寒贱贱的声音从房间隔壁传来。

曲清染眉头一跳,不由得想起来白天她错把寂殊寒当成文素时候的事情,那会儿两人挨得很近,要不是文素在旁边拽了她一下,她都能直接贴到他身上去了。

这个死狐狸居然都不提醒她一下!在看看他现在的房间位置,就在她的隔壁,明显就是他把文素给挤到了另一头去了!

一时间“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曲清染皮笑肉不笑的转头嘲讽道:“我看谁都不会看你的,别先吃萝卜淡操心。倒是难为寂家少爷还要陪我们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狗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鬼地方,怎么?你房间不用打扫的吗?”

寂殊寒磨了磨牙,这死丫头一对上他就跟开了挂似的,满嘴喷毒液,偏偏她还理直气壮的顶回来,说是他教得好,放屁!他才不会收这样的弟子,迟早气出心脏病来。

“好啊,乖徒儿要帮忙?为师很欣慰啊。”

总有些人,脸皮厚得连城墙拐弯都要甘拜下风。曲清染的脸都要抽搐了,亏得她之前还想和他冰释前嫌来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啊,收拾房间是不是?”

曲清染忽然笑逐颜开的凑近寂殊寒,她鲜有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眉眼含笑的娇俏模样,一时间让寂殊寒看花了眼,三魂都丢了七魄。

然而不等他回味一番,寂殊寒猛地感受到胸前打来一掌,力道有些重,却不会伤到人,顶多就是感觉很痛罢了。

“噗通”一声响,地面上的灰尘掀起一大片,落的寂殊寒满头满脸都是飞尘。

门口的曲清染已经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掌,道:“来,打扫吧。你慢慢折腾昂,免得晚上只能和灰尘作伴了。”说罢,少女的身影已经扬长而去。

寂殊寒抚摸着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胸口,忍不住龇了龇牙,为了更像一个人,他也是够拼的了,这么孱弱的身体,一掌就打得他想吐,偏偏那丫头下手又极有分寸,让他连讨厌她的心情都升不起来。

所以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这么一个讨厌的女人……

而且,她还心有所属。

第三百六十三章:找线索

夕阳垂暮,金红色的光芒洒落一地,透过那方方正正的小格子窗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大半的城区里,房屋星罗棋布的点缀其间。远远望去,沙漠就像层峦叠嶂的山峰,深深浅浅的红色夕阳和黑色阴影交辉相应,十分迷人。

如果楼兰不是废墟,如果她们没有任务在身,这儿也是一处极好的旅游之地。

文素靠在窗台前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目光不由自主得落在了下方的街道上,荒凉的古城里,除了残破的布幡被风刮出簌簌作响的声音外,空旷的城市显得更加孤寂。

原本还没有人影的大街上终于出现了几个佝偻的身影,他们披着黑色或者灰色的斗篷,看起来就像邪恶的黑巫师。其中有几人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向了客栈的马厩处,文素知道,她们的骆驼,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可是真的有这么容易被偷么?那简直是在侮辱她!

即便因为兑泽阵眼的关系,她们的灵力被压制的很厉害,可是基础的仙术还是可以用用的,那么催动一些基本的防御符就不在话下了。文素可不打算事后徒步离开这个城市,那么护住那一群骆驼就显得十分至关重要了。

低头看向那几个被防御符隔在马厩外的人,他们先是感受到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挡住了,伸手摸了摸,紧跟着就开始挥拳头砸,看得楼上的文素一阵心惊肉跳。

幸亏荀翊事先提醒她不要用那种带反弹的防御符,不然这会儿这群人非得被自己给作死不可。

让文素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所有人都发现打不开那层屏障后,他们便陆陆续续的悻悻离开,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面面相觑了一番,便转身就走了。

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踢到了一块铁板吧,一行人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鬼鬼祟祟得从角落里出现,又鬼鬼祟祟得从角落里离开。

在离开之际,他们之中落在最后的那个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文素的目光一般,他停了停脚步,转过了身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后,缓缓地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文素打量的目光。

那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瞳孔,生动地刻画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里面似乎只剩下了一片虚无。平凡的脸上,无尽的冷漠和无情就像印记一般深深刻在了那人的脸上,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带动他的情绪,包括他的死亡。

那个人抬头看了文素一眼,又低下头离开了,黑色斗篷的一角迅速消失在转口处。

文素望着那群人消失的街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街道还是那条街道,安静的没有其他声音,偶尔走过的几个行人,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神情,冷漠、荒凉、一片虚无。

“咚咚咚”三声规律的轻响,唤回了文素的神智,她转头看去,荀翊正站在门口,白皙的手屈指轻敲着房门,那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似乎不论在何时何地,都看起来轻盈飘逸,不可亵渎。

“你还好么?出什么事了?”

在看到文素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苍白叫荀翊的心脏止不住的收紧。

她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事情让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内心中冒出了无数的问题想要问问她,可是一对上她那茫然无措的眼神,他又心疼了。

文素在看到荀翊的一瞬间,原本慌乱不安的心跳立刻就稍稍缓解了一些,她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在他走近后指了指窗外向下,说道:“你来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荀翊依言垂眸望去,随着夕阳沉落,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渐渐多了一点,但真的只是一点点罢了,这儿的居民似乎都作息颠倒,昼伏夜出,偶尔出现的人,要么毫无目的似的像个幽魂四处乱逛,要么就蹲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时不时抬头看向逐渐沉寂的夜空。

但不论是哪一种人,他们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死寂,似乎除了还能喘气儿之外,把他们直接摆进棺材里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等死的人,总是视若无物的。”

荀翊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定定的看向身旁的娇颜,看她一副目不转睛的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景色,他有些吃味儿的伸出手,摸向她的另一侧小脸,微微用力,将她的视线掰正过来。

看他们做甚?他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年难道还不比那些木偶似的脸孔好看么?

灵兽囊里的圆圆表示:自从他家主人踏上漫漫追妻路,整个人的画风就越来越清奇了啊!摔!

被掰过视线的文素倒是没想太多,顺着荀翊的手就转过了脸,一边揉了揉眉心,一边往屋子门口走去。自打她来了大漠,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看什么都觉得心慌意乱,比如那满城居民脸上那如出一辙的绝望,就像病毒似的也干扰到了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吧,是不是小染托你来叫我的?”

文素把门打开后才想到这个问题,基本每到一个任务地点,她们都会开一次集体会议,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习惯和例行公事。

文素说完后,没有听到回应,一回头却发现来叫她的人根本没有跟上她的步子,少年站在窗前,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的模样仿佛上面镀了层金子似的。

“荀翊?”

她又喊了一声才把对面的人给叫过魂来,他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她,脸上似乎有着可疑的晕红。

那含羞带涩的模样叫文素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余光瞄到窗外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夕阳余晖,她有些恍然大悟的暗自点头。

果真是“美人夕照相映红,我欲揽怀晚霞飞”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围廊下到了一楼大堂处,其他人都已经先到了,毕竟她们人数众多,八个人往那儿一围,就跟开了桌宴会似的,好在整座客栈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就算是躺在那儿都没人跟她们争位置,马彦那些人则都占据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似乎也在交谈着什么。

夕阳的余热散尽后,大漠的夜晚也很快就降临了,文素撑着下巴,看似严肃,实则漫不经心得听着对面的几人侃侃而谈,分析的十分有理有据。说白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是曲清悠带着她的男主男配又去城门口查看了下结界的情况,在碰壁之后去调查了一下城里的水道流向,可惜源头全隐藏在楼兰皇室的内部,他们也查看不了。

结合了之前发现的在结界上感受到的阵眼力量,他们一致的认为楼兰水脉的干涸和这个强大霸道的结界有关。想要拯救楼兰的百姓,这个结界非破不可,只要水源恢复,不光是楼兰可以得救,就连外面沿途的绿洲小镇也可以再度恢复生机。

望着曲清悠义正言辞、当仁不让的正义表情,文素忍不住撇了撇嘴,全特么都是套路!

偏偏她还必须按着套路去走!

怪不得人说学好是一辈子的事,学坏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有的时候文素真的很想撒手不管,但她觉得一旦她有这样的苗头,已经和她翻脸的原女主一定会逮住机会分分钟把她给人道毁灭了。

“我们现在连大门朝南朝北开都不知道,还是不要贸然行事的好。”

曲清染适时的插话,虽然她知道曲清悠的心是好的,但现在她们对这个古城一无所知,就算要帮忙,那也得找准点才行。

柏未央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他马上皱眉补充道:“话是没错,可我在街上无论和谁说话,对方都是完全不理会的态度,根本无法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愿意跟你说话的,都是些心怀不轨的人,我又不好暴露太多,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

柏未央甚少出现这样四处碰壁的情况,神色间有些懊恼。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你能打听得到,我反而还要怀疑这消息的真假了。”

文素敲了敲面前的小木桌。道:“要我说呢,找人问话就该找身边的人,比如……客栈老板娘。”

外面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npc算个毛线,要问就问那些特征明显的,比如一进门就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她们的老板娘。

至于为什么?

她玩了十多年国产rpg可不是说着玩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诡异的消息

想要贿赂,肯定得投其所好,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所以文素暗搓搓的贡献出一把可以召唤水的符箓出来,到时候把客栈里装水用的几大水缸子都装满,她就不信那老板娘还不动心!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老板娘应该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找个人和她谈判一下吧。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呢?”

文素把一沓子符箓拍在桌上后,抬头问了这么一句,顿时连空气也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非常一致的看向某个方向。

柏未央回头看了看一群站在门口朝他挥手的人,心里就跟地里黄的小白菜一样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回想刚刚在桌面上被人堵到哑口无言的境地,他第一次觉得做人太圆滑也不是什么好事。

深呼吸一口气,柏未央摆正了表情,伸手敲了敲客栈老板娘的房门。

这深更半夜,还跑去敲女人的房门,柏未央表示这种登徒子一样的事情,他做得很方啊!!

这不是废话么?!

文素扫了一眼身旁一溜儿的美男子,虽然她们这个队伍里的男同胞们都很俊,可是一个赛一个的难伺候。要么面瘫,要么高冷,要么风骚,要么未成年,她们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搞事情的啊!

某人抿着唇角无声的笑了开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即使是柏未央这样好口才的俊男,都没能从老板娘那里打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就连眼下这两条,都还是人家看在那几大缸子水的份上,友情赞助的!

第一条,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去废城区走动。

第二条,一旦到了晚上,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出门。

文素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一连三个“绝对”,就知道她们接下来绝对是要深入虎穴,一路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仅仅只是两条好心的建议,老板娘都不敢用说的,而是咬着牙给他们写在了纸上,塞进柏未央的手里后就把他赶出了房门,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可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拿刀架着别人的脖子去逼问吧?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那张纸条不说话的时候,围在角落里的马彦几人似乎商量好了什么事情,马彦作为代表,乖巧的跪坐在垫子上,咬牙说道:“各位大侠,小的,小的这儿也有个消息,可否向几位大侠,买点水喝?”

一大壶的净水,换来的是更加离奇的一个消息。

——百鬼夜行!

文素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画风一下子突变成悬疑惊悚片,跨度会不会太大了点?原本整座楼兰古城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现在说它古怪都是客气的了。

这还是马彦从他一个失踪的同伴嘴里听到过的字眼,据说在楼兰,深夜里常有百鬼夜行出没,他们商队里曾经就有人死活不相信,甚至认为这和离开这座破城的方法有关,于是有人不听劝告,大半夜出去了,另外还有人去了废城区里,想要找寻出路。然而可怕的是,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再回来了……

回到屋子里休息的文素,正坐在床铺上打坐调息,然而不论她念多少次心法,都没办法彻底抚平她内心里的不安和焦虑。

马彦提供的消息和老板娘的告诫十分吻合,这代表她们的突破口显然就在这个废城区以及所谓的百鬼夜行,要是在别的地方,她或许还不会这样担心,说不定还会有点小兴奋,就像新副本去开荒一样,总会有些好奇和冲动。然而这一次不同,只要一想到许青让和曲清染的悲剧就是从这儿开始的,文素就无法控制的提心吊胆起来。

她害怕许青让会避不开他的死局;

害怕曲清染会在这里痛失所爱;

害怕寂殊寒会从现在开始虐恋情深;

害怕所有的挣扎不过是一场徒劳……

如果走到最后他们的发展还是和故事里的一样,那她图什么呢?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文素闭了闭眼睛,心里几乎乱成一团麻线,这都还没开始她就这样担惊受怕的,别还没离开这儿,她自个儿先把自个儿逼疯了。

想了想,文素决定再去和曲清染洗洗脑,只要许青让一直呆在女主身边,他的生存几率总能提高几分吧?

说干就干!

文素跳下床,几步就跨到了门口,抓住门把往里一开,“唰啦”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门里的人和门外的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荀翊还保持着准备敲门的动作,他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有些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佳人,那张他在心底细细描绘了无数遍的容颜,乍然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脑子就跟瞬间短路了一样,变成一片空白,只有她的模样在眼中和脑海中,不断的放大,放大。

文素也被他吓了一跳,大半夜打开门就是一个美少年堵在门口,活了大半辈子的文素表示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艳事。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她微微松了口气的笑了一笑,刚想张口问他来找她做什么了,旁边的屋子就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是门要被打开的声音。

隔壁第三间就是曲清染的房间了,这个时候她要去哪儿?不会现在就要去作死找百鬼夜行了吧?

文素皱眉想着,刚准备出去拦人,就被身前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挡住了还不算,她的腰间一紧,少年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肢,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她往屋里面推了进去。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后,第三间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了,曲清染左右看了看,来到许青让的房门前,直接推门就跨进去了,把门合上的一瞬间,另一边隔壁的房门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若是此刻有谁站在那儿,就会看见从门缝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丝红色的衣角。

文素的脑子这儿打结的厉害,半晌都转不过弯儿来,荀翊抱着她进了屋子后,门刚关上就是一个转身,直接将她压在了门上,说是压也不太正确,因为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间,她只是被困在他的怀抱和房门中间了而已。

所以她们在躲什么?

事实上她们谁也没躲,这根本就是个美丽的意外!

荀翊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了,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理智和多年的礼教告诉他此刻应该放手然后老老实实的道歉,可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最心属的那个人,掌心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肢,鼻尖萦绕着的是她身上淡而不媚的幽香,因为靠得太近,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玲珑有致、弧度优美的曲线。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寂殊寒那个骚狐狸说过的一句话: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想到这里,荀翊的手做出了和他理智完全背道而驰的动作,他紧了紧搂着文素腰肢的手臂,微微低下了头,脸正好凑在了文素的颈窝边,一张薄唇微微抿着,生怕自己一下子控制不住,就咬上她白嫩如玉珠的耳垂。

其实最初一开始的时候,是荀翊感觉到了文素的灵力一直不安的在波动着,他知道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都是因为思虑过重,而叫她思虑过重的人,就是许青让了,更准确的说,是曲清染。

可她在忧虑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能从她拜托自己的字里行间里窥探到一点点的猫腻,在这个楼兰古城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这个不好的事情跟许青让有关,许青让又是曲清染的心头好,如果有什么一差二错,最直接影响的人就一定是曲清染。

正因为和曲清染有关,所以她才会那么的紧张,导致周围发生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越是这样,荀翊就越是担心,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法子的荀翊,干脆来到文素的房门前,打算以实际行动去抚慰她的心灵,顺便还能刷刷好感,简直一举两得,至于到时候该怎么做?他半点儿没考虑过,满心满眼的只知道文素的不安让他心疼的厉害,急匆匆的就要来找人。

刚准备敲门呢,门就被打开了,甫一见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脸庞,荀翊的脑子立刻就短路了似的转不动,恰巧隔壁的房门开了,那“吱呀”一声轻响仿佛触碰到了荀翊的某根神经。

他脑子一热,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办,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起来,把人抱着就推进了屋子里,把门一关,身体一转一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脑子里叫嚣着“放放放”,身体却很诚实的越抱越紧,文素什么时候疯他不知道,但荀翊感觉自己现在就要疯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圈禁

曲清染哭诉的时候,寂殊寒在一旁翻了好几大白眼,一副“你美你说什么都对”,“你开心就好”的神色。

文素这下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讲真,如果曲清染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她还真的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我是让你看着他没错,但你干嘛不直接白天和青让先说好,非得大晚上的折腾,你看看刚才悠儿的表情,没见过你这么上杆子给人送小辫子的。”

文素伸手戳了戳曲清染的额头,给这么一闹腾,她的心思也被完全转移了,与其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她还是先想想怎么避免被曲清悠借题发挥才好。

“啧,下次不会了。”

曲清染也想到了刚刚女主姐姐的神色,她真该庆幸楼兰现在的萧条,否则现在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因为曲清悠的捣乱,现在已经没人去关注刚刚的一场闹剧了。

在屋内良久的沉默后,坐在床榻上的许青让闷闷的说道:“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可以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尴尬的虎躯一震,然后更加尴尬的抬头,曲清染连笑容都挂不住了,刚刚泼妇似的一面都被男神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就想死一死才好!

慌慌张张的把所有人都推出了房屋,曲清染也落荒而逃似的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屋内,许青让回味着刚刚的一幕幕,少女吃味儿的表情十分的生动可人,这让他的心底有股甜蜜正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以至于一向心细如发的他完全忽略了文素和曲清染刚刚的对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寂殊寒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条胳膊压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文素让曲清染守着许青让的事情,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难道是那位大人的计划被她察觉到了?这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从哪儿来的泄露?

原本应该就着这个问题继续深思下去的,然而寂殊寒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曲清染独自进了许青让房间里的一幕,她的一颦一笑和温柔的眼神,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呢?

来到楼兰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静悄悄的溜走了……

翌日,原本还说要想点办法阻止曲清悠节外生枝的文素完全就是白折腾了一夜,因为卿子烨显然更关心楼兰的问题,用他的话来说,已经是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了,私人问题统统都要靠边站!这下子曲清悠就是有心发挥都只能暂缓。

八个人一大早就在大堂里开晨会了,主要的内容自然是和废城区有关。至于百鬼夜行,这个词儿一听都知道肯定是龙潭虎穴,再加上深夜这样的不利条件,他们决定先去查废城区,若是能查到有用的东西,或许就不必浪费这个时间再去调查什么百鬼夜行了。

马彦拿着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简易地图和她们交换了水和食物,文素挑眉看着那高头大马的壮汉,从他被曲清悠教训洗脑了之后却依然给自己和队友留有退路就能发现他这个人倒是挺有心思的,也不知道这货会不会还有什么底牌?

根据地图的指示,废城区就在一墙之隔的东面,那是楼兰皇族和贵族所在的地方,然而就连马彦也没有打听到这些尊贵的人群如今都在哪里,似乎除了那片荒芜的残垣断壁可以证明他们辉煌的曾经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客栈老板娘的纸条还在柏未央那里,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力道非常的两句话,卿子烨最终决定分头行动,如果废城区真的有危险,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去犯险的。

卿子烨作为队长,又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当仁不让的,而柏未央和他配合得久了,默契在这里,他也非去不可。

本来说就两个人差不多了,可是曲清悠哪里肯放过表现自己的机会,连忙表示两个废城区的区域很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能多一双眼睛,理由十分充足的让卿子烨点头也把她带上了。

当卿子烨思虑一番后同意带上曲清悠的时候,文素的角度不偏不倚的看见曲清悠朝曲清染投去的胜利的一瞥,这让她无语到了极点。

这是去以身犯险,不是让你去谈恋爱的,这有什么值得炫耀?!

完全不懂曲清悠的脑回路是怎么思考的。

等曲清悠三人走后,剩下的五个人倒也没有闲着,曲清染提出到街上去走走,说不得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这个套路文素懂,曲清悠那边十有八九是空手而归,但不一定一无所获,只有跟着曲清染,才有可能触发真正的剧情条件。

白天的楼兰和初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萧条的没有半点人影,可当你走在街上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你看,他们似乎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好像永远都在窥视着什么,却迟迟没有动手。

楼兰的俯瞰地图倒也简单,最中心就是个圆形的广场,然后四个城区像花瓣似的排列的周围。

文素有些受不了一直被人暗戳戳盯着看的感觉,那比被色狼一路尾随还要让人难受,色狼还能抓到人打一顿,可她总不能踹开别人的房子进去把人打趴下然后勒令他们不许看吧?索性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她们也就一路摸索着走到了中央广场。

让人意外的是,中央广场这里反而有不少的人在,这个不少也只是相比较城区大街上的人数罢了。瘦骨嶙峋的人们穿着破烂的衣物三三两两的坐在角落里,他们围坐在一起,却并没有交谈的意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决然的死寂,这种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已经剥夺了他们所有的生机。

广场上有一个喷泉雕塑,中间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美人端坐在中心,这个雕塑很精致,可以看得出这个作为原形的女子是少见的绝世美人,然而她的一只手臂已经被人为损坏,如此缺失不由得让人一阵唏嘘。

池子里只有最底层的一层黑色的淤泥,原本应该喷水的几个鱼形雕塑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水管暴露在外面,可以看见上头附着着一层铁锈。

铁锈?那这里岂不是有水?

文素的想法刚刚浮起,她们身旁几个原本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间就动了起来,不光是他们,几乎广场上所有的人都齐齐看向喷泉雕塑。空气似乎更加安静了,只能听到有细细的水流声从喷泉雕塑那里传了过来。随着水流汩汩的声音逐渐清晰,那已经被破坏的鱼嘴喷泉口开始冒出一缕淡黄色的水来。

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冲了过去,可当他们凑近了喷泉口的水管后,又变得十分小心翼翼,他们团团围住几个喷泉口,用自己手中碎掉的瓦片或者小小的水罐去接取那淡黄色的水。

几十双黝黑干枯的手不停的围着接水,却没有人敢霸占着不放,有的人接到后就往嘴里灌,一口又一口,有的人则小心的用瓦罐装好水然后捧在胸前,直到几个喷泉口都不在冒出水后,他们才三三两两的离开。

文素直觉那个喷泉有点诡异,捏了捏曲清染挽着她胳膊的手,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曲清染摇了摇头,神色冷凝道:“什么也看不出来,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看,一个出不去的笼子,一个定时投喂的水口,像不像圈禁?”

她边说着,边用手指比了比天空,又指了指那喷泉。

第三百六十七章:比鬼更可怕的是人

原本站在文素身后的荀翊似乎闻到了什么,双眼微眯,走近其中一个水管口,他跨进喷泉的池子里,里面的淤泥已经被踩烂,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凑近了,倒是可以闻到一股难闻的气息。

不过荀翊显然对那个水管口散发的气味更有兴趣一些,他俯下身低头凑近了刚刚冒水的喷泉口,仔细的闻了闻,俊逸的长眉拧得更紧了。

刚要伸手去沾一点黄色的水仔细看一眼,就被一旁观察的文素给扯住了手。

“初来乍到的,你倒是什么都敢碰。”

文素掏出身上的白丝帕塞进荀翊的手心,示意他用手帕去沾,也不怨她过于谨慎,实在是她现在对楼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抱着戒备心,文素无论如何都不敢小瞧了这个会要人命的鬼地方。

荀翊看着手心里洁白的丝帕,转过头的时候微微的笑了,心情大好的他连脚底淤泥带来的不适都忘记了。

他捻起丝帕的一角沾了沾那黄色的水,走到另一边细细闻了闻,又搓了搓,似乎是想到了答案,他看着文素回答道:“是铜刚果的味道。”

“铜刚果?”

这下文素也忍不住拧眉思索起来,按照一般的套路,这水里肯定是有问题的,可她刚刚还在猜测是不是投了什么毒,结果荀翊却告诉她这是铜刚果的成分。

这就有点复杂了,因为铜刚果非但没有任何毒素,它更是许多丹药的原材料之一,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它可以维持住人的身体机能,跟人参提气的作用差不多,却远比人参的效果来的更为持久。

“铜刚果没法儿在沙漠里种植,也就是说这水里的铜刚果不是自然出现的,而是人为,那么整个楼兰的水源就是有人在管辖的咯?有人定期给城里的人放水并且辅以药物让楼兰的人继续得以生存下去?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文素对自己的分析表示无比的怀疑,而这掺了铜刚果的水源更让她心里发毛。

荀翊将帕子折起放入袖中,缓缓补充道:“其实除了铜刚果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不过量非常的少,我暂时还分辨不出是什么,目前只能大致判断出这水里含有药物,结合铜刚果的药性来看,多半是维持身体生机的一种药水。”

说罢,他自己都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此也是抱有疑问的。

药水只能维持住人的生机,然而以目前楼兰城只能进不能出的情况来看,这药水的作用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荀翊的心底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些被困住的人,就好像一只只家养的牲畜一般,被关在楼兰城这个巨大的笼子里,留着性命,却任人宰割。

曲清染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细细的柳眉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她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文素看得多了,自然晓得她应该在回忆文中文的剧情里,有没有关于这一段剧情的记载,但是看她那一副颓唐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是一无所获,毕竟这个世界是以她为中心的,最一开始的剧情早就岔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许青让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紧张的拉了拉曲清染的手,说道:“清染,看见寂殊寒了吗?”

文素听到这个问题耸然一惊:有没有搞错?这许青让没有事,反而是身为男主的寂殊寒掉链子了?

所有人立刻齐齐张望了一番,丫的居然真的不见了人影!这大白天的就活见鬼了?

曲清染当时就怒了。

“这男人有猫饼啊?!还以为这儿是自家后院随他瞎逛吗?”

说罢,她立刻抄着凤梧剑四处找人,但广场也就那么点大的位置,左右一看就能望得彻底。

这个中央广场有好几个出入口,除了被封闭的通往废城区的几个门外,还有好几个路口,曲清染生怕自己和人错过,站在路口左右张望,一边大声的喊着:“寂殊寒!寂殊寒!骚狐狸你在哪儿呢?!”

站在某个路口没有得到回应的曲清染跺了跺脚,转身往另一个路口跑去,她撸起袖子,一边气恨得喃喃自语道:“马勒戈壁的,等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神经病啊到处乱跑,尼玛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话尾稍稍的颤音带着无尽的担忧,直接把文素给震在了原地。

曲清染什么时候这么担心寂殊寒了?这不应该啊~

所谓的欢喜冤家,那也要有“欢喜”,才能“冤”一辈子。

可她印象当中,这两人基本没有私下单独相处过,而且就目前来看,曲清染和许青让的感情发展很稳定,寂殊寒也没有捣乱的迹象,两人除了天天互怼也没别的互动了,光这样就能生出感情来?那全世界的泼妇都该是最幸福的女人才对!

用力攥紧了拳头,文素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拉着曲清染问问具体情况的冲动。余光瞥见了同样在找人的许青让,她深呼吸一口气,与其担心他两有什么进展,她还不如先考虑考虑怎么保住许青让的性命,只要这男人还活着,寂殊寒就不可能抱得美人归。

还剩最后一个路口了,曲清染刚准备冲过去吼两嗓子,寂殊寒的声音已经先出现在了路口转角。

“别喊了!别喊了!小姑奶奶,你催魂呐?”

寂殊寒深红色的衣角刚出现在门口,曲清染已经气到牙齿都咬的磕磕作响。

她几个大跨步就要冲上前把人先揍上一顿,不过寂殊寒早有准备,见到曲清染冲过来的身影,他立刻将身后一坨黑色的东西先给甩到众人的面前,先声夺人的指着地上的一团黑色说道:“先别骂人,我刚刚是去逮他了。”

地上的一团黑直接刹住了曲清染的脚步,文素凑上去一看,是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非常单薄,覆盖在那人干枯的身躯上,要不是他还在抖动着,看起来就像一具骨架而已。

“这人有问题,从我们出客栈开始就一直在跟踪我们,跟到这里之后还在暗中观察,可能是察觉到被我发现了,这人转头就跑,跟耗子似的知道很多小路,险些叫他给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逮着的。”

寂殊寒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十分得意的看了看曲清染。

“你说这人一直在跟踪我们?那我怎么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曲清染疑惑得问道,即使没有灵力,她的武功造诣可不低,被普通人跟踪完全没有发觉?那她还不如死一死算了!

“呵~奇就奇在这里,这个人完全没有武功,可是居然半点声息都不露,如果不是武学大能,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半丝气息都没有的。所以我都很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然而就算他跑得再快也不过是仗着对这儿的路熟悉罢了,我抓他的时候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寂殊寒边说着,边伸脚踢了踢裹着斗篷的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跟踪的?”

文素看着地上的一团人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跳起来了,果然这个古城里到处都是诡异,比当初下墓的时候还要叫人毛骨悚然。

在这个世界,鬼没什么好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一个猎奇的人

寂殊寒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我们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我也是凑巧,一开始也根本没有察觉到,完全是因为走过街口的时候发现有个一闪而过的影子,然后留意下,才发现了这家伙,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难对付的厉害人物,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不过是个弱鸡,真是浪费我的感情。”

什么凑巧!根本就是主角光环好不好!

文素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蹲下身就想看看给男主送人头的npc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这回是荀翊先阻止了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离他远点,这人不太对劲。”他顿了顿,补充道:“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他给我的感觉跟一具死尸没什么两样。”

难道是傀儡么?

文素依言退开两步,曲清染上前用凤梧剑小心得挑开了那件黑斗篷,可斗篷下面露出来的人脸,把所有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个瘦骨嶙嶙的女人,杂乱无章的黑发拧巴成一团,她三分之二的脸好像脱了水的橘子皮一样满是皱纹还布满斑点,干巴巴泥土色的嘴唇开裂了好几个口子,血肉翻飞的,一只眼睛上有伤痕,但所幸是完整的,那完好的眼睛里和这城市里的那些人一样,没有焦距,还多了点死亡的气息。

然而把大伙都吓到往后退了一步的原因,是她剩下三分之一的脸,从额头中心到鼻子再到耳廓后方,直接划了个半圆,和她大半张黑中泛黄的脸色不同,呈现出一种死人才有的青白色,细细看去,那黄白相交的位置上,还有一层黑色细线缝在上面的痕迹,那感觉就像从某个死人脸上撕下一块人皮给她缝上去了一样。

女人被掀开斗篷后,立刻睁开了眼睛,一边是完好的,满是死亡气息的眼睛,一边是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眼睛。她抬头看向诸人,那张诡异的脸似乎露出了一抹笑来,但是过于僵硬的脸皮让她没有办法弯起嘴角,于是就呈现出一种更怪异的模样,看得人是一阵心惊肉跳。

文素简直要破口大骂了!

这尼玛是几个意思?!你说送人头就送呗,非要送个这么猎奇的给她们干什么?!

女人的那张脸看得文素头皮发麻,她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全然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只有仰面朝天的眼珠还在转动着,哦对,只有一只在转。

曲清染攥紧了手里的剑,走近两步,将剑尖对着她问道:“谁派你来的?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

被指着的女人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她只用唯一还在转动的眼珠紧盯着凤梧剑剑尖,好像上面开出了一朵花。

曲清染又问了一遍,可惜那女人半晌都没有动作,这结果让她直接收回了凤梧,摇头说道:“没用的,这女人知不知道还另说,我们现在就是想问都问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怕死。”

曲清染从她的身边退开,斜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道:“或者应该说,她已经生不如死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去之后,寂殊寒简直要发疯,跟文素借了一大桶干净的水,就为了洗一洗他那双看起来没有半点污渍的手。

不过文素倒是挺能理解他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确实太糟心了,得亏的荀翊当时阻止了她,否则她大概也会这样不要命的去洗手了。

众人坐在大堂里等待卿子烨三人的归来,这一次出去虽然也算有所收获,可根本没法儿拼凑出一个答案。在等待的时候,许青让也提供了一则消息,不过不是他打听出来的,而是观察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儿的人,都是从楼兰外面来的?”

曲清染感觉脑子都要转不动了,许青让微微摇头,回答道:“准确的说,是我们刚刚在广场上看到的人。那些人虽然衣衫褴褛,可依旧看得出那些样式出自中原,而楼兰人的穿着和他们都不一样,你看客栈的老板娘就知道了,虽然她打扮随意,可还是看得出来的,比如头发都编成小辫,戴着一顶白帽子,衣服也不是交领的。”

“如果那些人都不是楼兰本土人,那楼兰城的居民都去……”

文素的声音像突然卡带的录音机一般,因为她忽然想起那一路上被人窥伺的目光,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有种要和全世界为敌的荒谬感。

其他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气氛紧张到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曲清悠三人终于回来了,打头的卿子烨少有的一脸凝重,三个人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文素眨眨眼,果然是一无所获么?

曲清染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她伸手屈指敲了敲桌面,先开口分享了一下她们今天所采集到的一些信息。包括广场喷泉里的水含有铜刚果的药性;那个诡异的披着黑斗篷跟踪她们的女人;以及刚刚许青让分析出来的,她们有可能被楼兰人给盯上了的可能。

虽然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依旧引起了卿子烨的注意,他低头认真思索着那些消息,时不时还要向曲清染仔细问询一番当时的状态,那样子似乎对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隔阂一样,看得一旁的曲清悠脸色愈发的凝重。

似是有些不甘心被人忽略,曲清悠趁着卿子烨又一次想要问话的时候突然间插嘴说道:“染儿,跟踪你们的那个斗篷女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比如从没见过的符印或者咒印之类?”

她问的一本正经,倒是看不出半点儿嫉妒的模样,文素忍不住在心底给她鼓了个掌。

曲清染想了想,摇头回答:“没有,除了毫无生机跟具尸体差不多以外,没有任何特点,当然了,姿容有些惊悚,可惜你们没看到。”

文素在一旁听了,险些没笑出声来。

曲清悠作为女主,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多少具备了一点柔弱小白花和圣母玛丽苏的属性,如果让她对上斗篷女人的那张拼接脸,估计真的要被吓到腿软。

曲清悠似乎也听出来自家妹妹想要吓唬她的意思,脸色一沉,笑容有些窒凝。一旁的柏未央生怕这两姑娘又要不分场合的掐起来,立刻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无声的对视。

“我们去废城区那里查看了许久,那儿的面积至少是我们现在所呆城区面积的二倍有余,但除了残垣断壁,什么都没有剩下,可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让人心生窦疑,可惜我们翻遍了整个废城区,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废城区倒是也有通往城外的城门,不仅被结界覆盖,还被堵死了。”

柏未央心思细腻,他知道他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毕竟老板娘不会无缘无故告诫他们不要去废城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就让人比较担忧的。

未知的危险总是更让人恐惧的。

“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直安静思考的卿子烨突然发话了,他转头看向柏未央,说道:“那辆魂车,你不是说过很奇怪么?”

一旁坐着的曲清悠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连连点头补充道:“子烨师兄说的不错,我们虽然没有发现别的,但是有在城区的废墟里找到一辆魂车。”

那是柏未央先发现的,一辆已经破碎的魂车,木头做的车身车辕已经腐化开裂,像是被弃置了很久,零碎的白条依稀可辨,大约是用来装饰魂车的白布白帆之流。而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车身上裸露的完好的位置上都刻着什么印记,因为腐化严重,东一块西一块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我们都去看了一遍,那些刻印非常深,入木三分,但因为腐坏的位置的太多了,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柏未央拍拍额头,第一次感觉到有心无力。

曲清悠好似感慨的笑了笑,面色有些牵强,安慰道:“未央师兄不必如此,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让素素来看的,这毕竟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想不到也情有可原。”边说着,她还十分贤惠的递过去一杯水。

文素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怎么有事没事都要拉上她,这都谁给她惯的毛病?!

“阵法千变万化,稍有不同就是天差地别,方才不是说魂车上的木头都烂光了么?就是文素去了也没用吧?”

荀翊漫不经心的说着,倒是不慌不忙的把曲清悠的话头给堵了回去,偏生他说得也十分在理,反驳不得。

曲清悠微微垂下了眼眸,心中一拧一拧的疼。

对付曲清染的时候有文素捣乱,对付文素的时候还有一个荀翊挡路!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匹孤军作战的狼。

曲清悠漂亮的凤眸中暗泽流转,许青让清贵的身姿落入了她的眼角余光。

再抬头时,她还是方才那副表情,无波无澜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百鬼夜行

文素撑着自己的下颚,圆润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说道:“既然是用在魂车上,想想都知道不是个什么好的,比如,邪咒之流。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打探不到的消息,暗中窥伺的人群,维持生机的水源,诡异的尾随斗篷女,刻着奇怪咒印的魂车。这零零散散的线索,完全就是在逼着他们去查询百鬼夜行的真相。

“几位大侠是准备去查百鬼夜行了?”

马彦的声音从桌子的一头幽幽传来。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去,顿时,文素感觉眼睛都要瞎掉了。

你能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居然学那二次元的萌妹子趴在她们的桌边,双手扒在她们的桌角上,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牛眼咕噜噜的转着,看着她们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移动的水源和粮仓。

有名字的人通常都是重要npc,这一点在马彦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心满意足抱着满满的几袋水囊和一些白面馒头溜走了,留下围坐在桌边的众人面面相觑。

“我很好奇他是打哪儿得到的消息?”

文素表示这个世界很玄幻,连长相俊美,口若悬河的柏未央都四处碰壁了,这货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难道身处绝望之中的人,连审美观都扭曲了吗?

曲清染倒是笑了笑,抿了一口凉水道:“大概又是人的劣根性吧?你看看我们,一个个光鲜亮丽,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估计所有人都等着我们也落魄呢。”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柏未央讪讪的笑了下,道:“不管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总归是有用的,既然每天晚上都有百鬼夜行,那就不必挑日子了,今晚就去么?”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卿子烨问的。

卿子烨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态,哪里由得了他们挑三拣四?

“既是跟踪,就没必要去太多人了,容易打草惊蛇,未央师弟一个人跟我去就行,其余的人都呆在客栈里等消息。”

卿子烨迅速的做出决定,这也是他的一个优点,脑子清楚的时候很干净利落。

倒是曲清悠有些不安的说道:“可…不是说遇到百鬼夜行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么?子烨师兄,这太危险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一双盈盈美目中饱含着担忧之色,看得人心都化了。

“姐姐,师兄他们是去追踪,不是正面和人抗,这个时候人多只会拖后腿的。”

曲清染原本也只是好心提醒,对于女主姐姐无时无刻想要刷男主好感的行为她表示无爱,这种重要的时刻就别刷存在感了好么?

文素附和着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悠儿,子烨和未央的身手你还不了解么?这事儿他们要是都办不好,我们去了又能做什么?咱们安心等着就好了。”

该使唤人的时候,文素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尤其现在她们身处楼兰,哪儿哪儿都不安全,能不分开就不分开,卿子烨的武力值最高,能快点解决就能早点离开,反正文素对这儿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

再说了,主角这种生物,天塌地陷都能活的下去,她担忧个屁!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卿子烨和柏未央准备今晚就去跟踪,而根据马彦的线索,百鬼夜行虽然不知道从哪儿出发,但必经之地就是中央广场,他们可以在那儿守株待兔。

大半夜的,卿子烨二人已经整装待发,他们需要提前到中央广场等待,所以在距离午夜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就出发了。曲清悠自打那二人走后,就一直痴痴凝望着门口,哪怕已经看不见卿子烨的背影了,她还依旧站在那里,活脱脱的一尊望夫石。

尽管卿子烨二人的武力值很高,但毕竟这是一次未知的危险,所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觉,除了寂殊寒,所有人围坐在大堂里,静等着卿子烨二人的归来。

几乎从子时开始,文素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扑通乱跳了,女人的第六感来得总是莫名其妙,她预感这回的结果怕是要不好,别问她为什么,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任何证据都要更接近事实的真相。

追踪百鬼夜行的第一个晚上,很快就溜走了,有的人度秒如年,有的人恍若一瞬。

寂殊寒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在大堂里就着几张坐垫和兽皮毯子将就了一晚上,他的睡姿很优雅,侧身躺在白色的毯子上。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口缓缓打在他姿容艳丽的脸上时,淡淡的金光给他镀上了一层轮廓,看起来犹如天使般迷人。

这样的画面是值得纪念的,然而在场没有人有心情对着他发花痴,就连寂殊寒自己也没想到,他一睁开眼,世界就好像变了个样儿,他应该只是睡了一个晚上,而不是睡了一甲子吧?

三个姑娘对峙在大堂中央,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整个画面如同一个*桶,似乎一点就能爆。

其中文素和曲清染站在门口,正在极力阻止想要跑出去的曲清悠,三人发生争执的原因也很简单:卿子烨和柏未央失踪了。

他们去追踪百鬼夜行的踪迹,说好了不论发现什么都会在第二天凌晨赶回来,然后在另行决定,可是一晚上过去了,依然看不见卿子烨和柏未央归来的身影。

这就有点不妙了,队里两个武力值最高的人竟然都没有回来?!所以这个百鬼夜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吃人的不成?!

“给我让开!子烨师兄到现在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事了,你们不去救,我去!别拦着我!”

曲清悠瞪红了一双眼,眼角的泪花要掉不掉,和曲清染直接推推搡搡起来,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还以为她们在欺负人呢。

曲清染一把揪住曲清悠的胳膊,眉眼间也满是严肃,斥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救人了?可你知道去哪儿救吗?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送人头吗?!”

卿子烨和柏未央彻夜不归,这个结果显然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同时给她们敲了一记警钟。

这一回,怕是真的不好办了。

文素看着不断挣扎的曲清悠,心烦意乱的也想打人,这都没摸清楚门道就先折损两名大将,别说曲清悠着急,就是文素也混乱的厉害,还没开始就自乱阵脚,那还折腾个毛线!

“够了!别吵了!”

看着不断挣扎叫唤着“放开我”的曲清悠,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文素也压不住火气了,她上前伸手就是一推,直接把曲清悠给推了个踉跄,眉宇之间满是不悦。

“还想不想救回子烨和未央了?你在这儿闹腾有什么用?谁抓的人?怎么抓的?用的什么手段?你都知道了?什么都搞不清楚你就去送死,这么多年的教导你全还给你师父了不成?”

文素推完人就有点后悔,但当她看见曲清悠竟然后退两步直接摔坐在地上后,她的火气又蹭蹭蹭得往上冒。

苍天可鉴!她推人的力气根本不算大,曲清悠就算毫无防备也不可能直接摔地上,她这么多年的武功白学了?卿子烨又不在这里,这女人又要演给谁看啊?!文素根本没心情和曲清悠去掰扯什么大道理,这女人一牵扯上卿子烨就要犯傻,根本就是不管不顾。

坐倒在地的曲清悠也跟脑子短路了似的,本来发现卿子烨没有回来她就很心急了,偏偏这两个人还要阻拦于她,半点同门情谊都不顾!

文素这一推,还真不是她故意摔倒的,一方面她是震惊于文素的态度,下山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当众发火斥责于她,完全不给她面子;另一方面,就是她没有料到文素竟然也要阻拦于她,不让她去救人。

仿佛刚刚文素和曲清染质问她的问题,都被她单方面给屏蔽掉了。

第三百七十章:商量对策

曲清悠坐在地上仰望着眼前的两人,她们的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嫌弃。

嫌弃什么?她吗?她们凭什么?!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

对卿子烨失踪的担忧在加上被阻拦被推倒还有被不屑的心情一下子堆积在一起,恼羞成怒的曲清悠从地上站起来后直接拔出流云飞雪剑就对准了文素二人。

“昨天我就说过那个百鬼夜行很是危险,应该多些人去,可你们都说了什么?一个说我会拖师兄他们的后腿,一个诅咒师兄他们不能顺利归来。现在好了?他们真的一个都没有回来,你们两个满意了?!”

曲清悠举着剑,一会儿指着曲清染,一会儿指着文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节奏。

“呵~”文素从胸腔里发出一股冷笑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决定不和曲清悠这个智障说话。

可惜了昨天的谈话没有录音,否则她真想把东西摔到曲清悠的脸上,问问她哪只耳朵听见她诅咒卿子烨二人?

原女主无理取闹起来的时候简直无赖得令人发指!

倒是曲清染突然展颜一笑,对曲清悠的指控完全不以为意,她抱住文素的胳膊就往旁边一站,把原本被两人堵住的大门给让了出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笑了笑,道:“姐姐这番诛心之话,我是听不下去了。呐~大门就在这里,你去好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再拦着你的,你要找死,那请你麻溜的去,不要祸害了我们这些人。”

说完,曲清染也不顾曲清悠的脸色了,拉着文素就坐到了一旁的垫子上,一边给文素倒水,一边给她顺顺气,生怕自家闺蜜被女主姐姐给气到哪里。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十分不明白原身到底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被这样一个不顾前不顾后的傻逼女主给逼到身死道消的结局。

没了文素和曲清染的阻拦,曲清悠反而迟疑了,她咬着唇站在门口,根本无法忽视曲清染刚刚说的那番话,什么叫她要找死别祸害她们?明明就是她们不顾同门情谊,见死不救!

智商依旧欠费的曲清悠又想跨出客栈大门,荀翊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旁边传来,直接骇住了曲清悠的脚步。

他说:“只要曲师姐不怕害死子烨师兄他们,就尽管去好了。”

果然和卿子烨有关的东西才能栓得住女主的脚步啊~

她可真是被气坏了,刚刚居然没有想到!

文素小口的抿了口凉水,刚刚还躁动的火气在坐到荀翊身旁后立刻就安定了不少,美少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像在抚摸着一件易碎品。

“师弟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要诅咒师兄他们吗?!”

曲清悠的声音有些尖利,像是不敢置信。

坐在原地稳如泰山的荀翊则是瞥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意思,曲师姐不信也罢,走好不送。”

说完,他又专心的继续给文素顺顺气,刚刚见她捂着心口的样子,定然是气坏了,所谓气大伤身,这实在太不划算。

这一个两个三个全都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差点没把曲清悠给气晕在当场,寂殊寒压根儿就是来看戏的,要是手边还有瓜子,估计他能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这场同门内讧的闹剧。

于是乎只剩下一个许青让,虽然他也看不惯曲清悠这瞻前不顾后的模样,但话还是要说清楚,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自家人就先闹腾起来,最后吃亏的不也是她们吗?

许青让也没怎么拐弯抹角,他也发现跟曲清悠说话就必须得耿直,否则这姑娘超凡的理解能力就能给你扭曲到十万八千里外去。文素和曲清染的脾气真的算不错了,可对上这样一个不听人说话的人,真是佛都有火。

“曲大姑娘见谅,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没有必要动刀动枪。文素和清染并没有说不去救人,但是救人也有得个章程,最起码,你总得先知道人在哪儿吧?”

许青让一针见血的直击中心,曲清悠立刻就落下了泪,惶惶不安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叫文素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连子烨兄的位置都不能确定,又谈何救人?所以曲大姑娘现在要做的不是和同门刀剑相向,而是尽快拟定一个救人的方案。”

许青让说罢,伸手在一旁空的位置上做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到桌上和大家好好讨论。

被这么前后一打断,原本怒火三丈的曲清悠也恢复了不少理智,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坐在空位上的时候,还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像个受了气的媳妇儿,模样和刚刚拔剑相向的那个她简直判若两人。

尼玛!到底谁欺负谁啊!

文素实在不想看女主的深情表演,只得拿眼去看曲清染,她摊开地图认真的看了几遍,随后抬头说道:“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的武功毋庸置疑,能抓得住他们就代表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和对方硬抗,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估计早就来找我们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所以……”

还没说完,曲清悠就一脸紧张的逼问道:“所以什么?!”

曲清染抬头看了曲清悠一眼,她的眼中是全然的担忧,想想她对卿子烨的感情,曲清染瞬间释然了不少,于是认真的看着她回答道:“所以师兄他们,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劲敌,十有八九是被暗算了,才被抓走的,要是这样来看的话,他们的性命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谁脑子有坑了大费周章去抓一个想要弄死的人?直接杀掉不就完了?”

“杀,杀掉?”

曲清悠抓重点跟旁人都不太一样,脸色就瞬间就白了。

一旁的文素有气无力的拍了拍曲清染的手,说:“你说的简单点,你姐姐现在听人说话都只听一半的。”心好累啊~

曲清染同样无奈的点点头,继续补充:“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师兄他们的下落,而他们又是消失在百鬼夜行里的,所以想要救人,就只能再一次深入虎穴了。这一回招子得放亮点,也不知道对面还有什么阴招在等着我们。又要查百鬼夜行的真相,又要救人,这可比第一个晚上要艰巨多了。”

何止是艰巨,简直就是个天坑!

人肯定要救,事情也一定要查,但这个时候曲清染要看着许青让,怎么都不可能让她带着一个武功平平的男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寂殊寒?他只会搞事情不会救人。

荀翊?让这么金贵的小天使做这件事,不说别人同不同意,谁敢打他的主意,文素第一个先打死谁!

这么一来,能够去的人就只剩下文素自己了。

至于曲清悠?她别来祸害人她就该烧高香了!

何况文素也有自己的考虑,曲清染虽然是逆袭女主,可她的路走得太坎坷,尽管有她和寂殊寒这个男主在,可凡事总有万一,多一个准备总不会有错。

所以文素不让曲清悠跟着,一方面是不希望她拖累自己;另一方面,就是想要许青让也沾沾她的女主光环。

四个主角三个围在他身边,这样都出了岔子的话,那她也别挣扎了,等死算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救人方案

对于文素的自告奋勇,荀翊和曲清染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厉声呵道:“我不同意!”

荀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正准备毛遂自荐,就被自家媳妇儿给抢了台词,啊呸!这不是重点,那个什么百鬼夜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跑去,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而且,她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好,打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得定?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曲清染也不同意,就冲着对方可以不声不响的把两个武力值超高的男人放倒,她就决不允许文素去孤身犯险,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可是一对上文素的目光,她就想起了她那么郑重的请求她看紧许青让的要求,许青让的武功一般,跟踪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带他,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文素才会要求自己去。

而唯一同意的,就只剩下曲清悠了,她一听文素被荀翊二人否决,立刻就自告奋勇起来,可是她一举手,所有人都投了反对票,包括许青让和寂殊寒。

曲清悠愤怒的拍了下桌子,怒喝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曲清染指了指她拍桌子的手,问道:“姐姐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做到不被敌人发现吗?万一打草惊蛇,你就不怕子烨师兄他们这回真的会丢了性命?”

学乖了的曲清染立刻拉上卿子烨的大旗,要逼女主就范,没什么比男主更好用了。

曲清悠被堵得一张小脸青红皂白,好不精彩,她冷笑一声,道:“不让文素去,也不让我去,那你去总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文素的声音不急不忙的传来,她声音沉沉的,似乎有隐隐的怒意在里面。

“小染不能去。”

这话一出口,曲清悠再也顾不得自己温良的形象了,她嚯的一下站起身来,伸手指着文素怒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统统都不去,还非要阻拦我!分明就是推卸责任!你们根本就不打算救人!还在这里装什么?!”

文素抬头看她一眼,无视她极不礼貌的手指,声音淡淡的追问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你别忘了这儿还有两个不会仙术的人,难道你打算舍弃许青让和寂殊寒吗?客栈里必须有人呆着。而小染的武功不弱,你的情绪又不稳定,你们两姐妹留下来保护大家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后,文素这才将视线移到曲清悠指着她面门的手指上,微微一笑。

“清悠师侄,如果你把师门的规矩都忘干净了,我不介意把弟子手册再送你一份。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话。”

文素少有的摆出了长辈的架势,目光深沉,正襟危坐,架势派头十足,倒是真的唬得曲清悠一时间抖了三抖。气势微弱的缩回了那堪称“大逆不道”的手指,低下头又安静的坐了回去,她神色间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文素自然也看得出来,曲清悠压根儿就不服她,现在退让完全是因为她的辈分问题她不得不让。

一旁的曲清染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文素先一步的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不容拒绝的说道:“你做好你答应我的事情,别的不要管。”

曲清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她知道文素刚刚的那番话不仅仅是对曲清悠说,也是在跟她解释,现在已经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老规矩,还是第二天凌晨,不论查到什么,我都会直接回来跟大家分享情报,我会带上一个信号弹,今晚你们也都别睡了,有任何万一,你们就是我的退路。所以我不希望看见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文素最后一句话直接就是看着曲清悠说的,原女主就像一个大杀器,严重的事故体质,她一个人去说不定顺顺利利的,万一她给她瞎掺和,那处境分分钟就得变得不妙。

说罢,文素准备上楼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囊,毕竟这回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准备点保命的家伙才是。

人刚站起来,手脖子就被人紧紧的拉住了,低头看去,荀翊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她,他的眼中,也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要么,你带我一起去;要么,你就别想跨出这道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他死死拽着文素的手腕,大有一副“你不答应就这么耗着吧”的架势。

文素差点就要给这个小祖宗跪下了,她是去深入虎穴,不是旅游探险啊!他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万一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文素都能当场抹脖子。

正要拒绝呢,一旁的曲清染竟然开启助攻模式,她也附和着点点头,说道:“我赞成荀师弟,要么让他跟你一起去,要么干脆都别走了。”

文素的眼珠险些没掉出来,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曲清染,问道:“亲爱的你没发烧吧?那就是个龙潭虎穴,你也敢把他往那儿送?”

谁知道曲清染听了,笑弯了一双大大的杏眼,磨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也说那儿是龙潭虎穴了,那你还要去?你一个女人家都去得,荀师弟如何去不得?他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啊!素素,你知不知道我会有多担心你?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的,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次呢?有荀师弟在你身边,我好歹能放心点啊。”

曲清染以一副毫不退让的架势看着文素,把她逼得真是半句反驳也说不得。不得已,文素只能低头去看荀翊,然而这熊孩子更绝,她低下头正好看见他漂亮的唇形一张一合,正在无声的对她说着什么。

他说:你不带我走,我就偷偷跟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

卧了个大槽啊!(╯‵□′)╯︵┻━┻

这熊孩子都学会威胁人了!

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眼前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横!

这特么的是上辈子欠了他两的吧?!

半晌后,文素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胆敢离开我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这话是对着荀翊说的,一字一句活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可荀翊却十分高兴的点点头,忙不迭的一溜烟儿窜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既然要和文素一起走,他当然要提前准备一下。

眼见文素终于退让了,曲清染也暗暗松了口气。不论如何,文素和荀翊的默契也十分的融洽,这两人虽然武功造诣不能和卿子烨他们相比,可是她二人所擅长的领域也绝不是普通陷阱可以暗算得到的。

正准备上楼的文素又一次被拦住了,是曲清悠。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一脸的渴求,一双红唇微微蠕动了下,她缓缓说道:“素素~方才,方才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

文素对上她的目光,那里面饱含的深情自然做不得假,爱一个人没有错,可前提是不能拿所有人的安危开玩笑。

“你别想太多了,安心等我们回来就好。”

说罢,文素就要越过她离开,然而曲清悠移动一步又挡在她的面前,十分紧张的请求道:“素素!素素,子烨师兄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素素,你带我一起去吧,求你了,我真的好担心子烨师兄的安危。”

曲清悠拉住文素的手,是真的哭出了声来,她的眼泪落在文素的手背上,灼热的好似火星溅到了上面。

不动声色的从曲清悠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再反握住她,文素微微用了点力,很郑重的对她说道:“悠儿,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如果现在出事不归的人是小染,我可能会比你还要着急。可是关心则乱,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不能乱来,此番一去生死不知,我们已经少了两个人,不能再少了。你相信我一回,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子烨和未央一起带回来,实在办不到我也会找你们救命的。如果你跟我一起走,那小染怎么办?她可只有一个人了,还要保护许青让和寂殊寒,你就不担心她们三人被伏击甚至偷袭吗?到时候我们被逐个儿击破,等于全部折进去,这是你要看到的结果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夜行追踪

“我……”

曲清悠的瞳孔剧烈收缩了几下,内心深处的答案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曲清悠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神中全是闪动。她剧烈的呼吸两下,抬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文素一抬手给制止了。

“好了,你也别再说了,我意已决。你要是心里不高兴,那我只能以师叔的名义命令你,待在客栈里,保护你的妹妹,和许公子寂公子二人。”

文素说完,背着手转过了身去。

好半晌后,她才听到了曲清悠不甘不愿的声音从身后低低的传来。

“是,弟子,遵令。”

微微偏头,余光中曲清悠在向她低头揖礼,文素收回目光,直接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瞧女主那胳膊抖的,看来走之前还得和曲清染在报备一下才好。

低头揖礼的曲清悠耳边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放下了手。

没有卿子烨和柏未央在,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孤立了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曲清悠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内心深处仿佛有着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破空而来,一阵阵在她脑海中回响着……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定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鉴于这次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文素和荀翊都不约而同穿着深色的短打劲装,她们这次依然是到中央广场去等百鬼夜行的出现,所以需要早点去地方蹲点守候。

临走前,文素拉着曲清染一番轻声低语,除了务必守好许青让之外,还额外增加了一条。

“你要我看紧曲清悠?”

曲清染眉心一皱,文素立刻言简意赅的说了下在楼梯口发生的事情,曲清染听罢,不由得拍拍自己的额头回应道:“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唉~早就该知道女主姐姐是不可能轻易消停的,真是累觉不爱。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文素最后看了一眼曲清染,带着荀翊就走进门外茫茫的夜色之中。

曲清染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想起文素的嘱咐,她对着许青让说了一句“在这儿等我,哪儿也别去。”后,就立刻跑上楼去推曲清悠的客房。

房间里,曲清悠坐在矮桌边,一脸愤恨的盯着推门而入的曲清染,她冷冷的笑了一下,背过身去不在看她。

曲清染望着那安静隐忍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大漠的夜晚,温度骤降,寒风呜呜的吹着,耳边是细沙滚动的沙沙声。文素和荀翊都穿着黑色的短打,一头青丝束成简单的马尾,除了那张细白的面孔外,两个人就像融入了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走在阴影里面。

二人掠起轻功,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迅速的来到了中央广场上,整个广场空无一人,只有正中间的这座喷泉雕塑屹立在那儿,饱受着风沙的侵蚀。

文素四处张望了一番,在白天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广场上空无一物,基本没有什么遮挡,可是到了夜晚,整个广场却仿佛被阴暗彻底笼罩,除了喷泉的位置依稀可见昏沉的月光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们在这里等着。”

文素拉住荀翊的手,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门板后,那儿的视角不错,不论魂车从哪个方向过来,都可以看得见,只要绕出去就能跟上,他们躲进去后,瞬间阴影笼罩住二人的身躯,完美的融入了黑暗。

门板和墙体呈三角形,空间并不是很大,文素先把荀翊给推了进去,自己再往里面一站。顿时,原本还算宽松的空间,瞬间就被两人的气息给占据了。

荀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心若擂鼓,他眨了眨眼,万分庆幸这儿的光线黑到完全看不清楚对方,总不能叫她发现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吧?鼻翼微动,周围似乎都充斥着她身上不断传来的幽香,而她背对着自己斜站在缺口上,圆润的肩头时不时就要蹭到自己的胸膛,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都要无法呼吸了!

和荀翊的心猿意马不同,文素紧张的望着门板外的景象,明明离午夜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她却紧张得有些手心冒汗。在这个三角空间里,挤两个人说紧也不紧,说松也不松,沙沙的冷风吹过身子,叫人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文素很自然的又往里面退了退,整个人正好背对着贴进了荀翊的怀里,恰好叫身后的人心满意足的将她圈进自己的怀中,双臂虚虚的环抱住她。

“冷不冷?”

生怕自己的动作遭到误解,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声。

“完全不,你看我紧张的手心都在冒冷汗。”

文素完全没有察觉到荀翊的意图,摇摇头的同时还十分自然的将手心摊开指给他看。

两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也差不多可以适应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荀翊伸手摸了下她的掌心,果然有些湿意。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荀翊将贴身带着的一个小纸包拿了出来,里面有几粒珍珠大小的黄色药丸,他拈起一颗就送到文素的唇边。

“把这个吃了吧。”

话音刚落,荀翊就感到指尖上传来一阵温热,柔软如花瓣的唇将药丸从他的指间抿走,细腻的触感直击他的心脏,叫他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药丸带着苦涩的味道,入口即化,直到完全咽下去了,文素才舔了舔唇角,问道:“有点苦,这荒郊野外的,也亏得你能做得出药来,这干什么用的?”

荀翊的反应有些慢,他满心满脑的都是刚刚文素从他手里直接抿走药丸的画面,于是他有些口不对心的反问道:“吃了再问,你也不怕吃错药。”

这傲娇的语气反而叫文素紧绷的神经松泛了不少,她轻声一笑,回答他:“错就错呗,反正药不死我就成。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么?”

看她这不以为然的样子,还真把他当成救命的活神仙不成?

心口一阵阵的温热蔓延开来,流向了四肢百骸,荀翊的心情大好,仗着身高和站位的优势给了文素一记摸头杀。

“我可还没真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长点心吧你。那药可以暂时屏蔽我们生息,普通人是绝不会察觉到我们的不同的。”

原来自从那个黑斗篷女人出现,荀翊就妥帖的留了一手,现在形式不由人,多长个心眼对她们谁都好。

文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给荀翊的细心默默点了120个赞。

时间还有好一会儿,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难得见文素这般紧张到炸毛的样子,荀翊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很怕吗?”

有苦不能言的文素只能郁闷的点点头,回答:“是有点方,你没听马彦说的么?敢于挑战半夜出门的人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真的相信有百鬼夜行?”

“不信,又不是都市怪谈。楼兰位于兑泽阵眼的中心,基本不可能有妖邪作祟,除非……”

“除非,是人。”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话题忽然间好似沉重了不少,文素看了看隐蔽在乌云间的月亮,也许只有它,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了吧?

二人絮絮叨叨着,时间的流逝似乎也逐渐加快了。

月上中天,时间的逼近让两人的感官都处于绝佳的戒备状态,原本还在说着话的二人忽然间默契的同时闭上了嘴,偷偷从门板边露出一点点的身影,很快,她们就要见识到百鬼夜行的真面目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毛骨悚然的真相

凌冽的寒风卷着地面上的散沙四处飞舞,像是要应和这可怕的气氛,原本就昏暗的月光被丝丝缕缕的乌云笼罩,视野又黑上了一层。愈发浓密的黑夜仿佛压得这个空间都喘不过气来,远处有青色的幽光忽明忽暗,渐渐朝着中央广场靠近。

“叮铃~叮铃~”

令人不寒而栗的铃声渐行渐近,同时还有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嘈杂凌乱、轻重缓急,十分没有规律,像是有一大群人拖着蹒跚的步伐在不断向前。天空中不知何时飘了漫天的白色绢纸,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好似铺了一层洁白的地毯,正在等着谁的到来。

铃声渐响,随着车轱辘发出的细微吱呀声,传闻中的百鬼夜行终于落进了文素的眼中,只是眼前的画面叫人忍不住头皮一紧,心口都凉透了。

一辆悬着白布白帆的魂车从中央广场经过,车盖上挂着四个拳头大的铜铃,魂车缓慢的向东边行进,幽怨的铃铛声也不绝于耳。寒风卷过,吹拂起车上悬挂的白布,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了些人影,虽然姿态怪异,但那起伏的曲线也依旧可辨认出是一个女子。她的眼睛和嘴均被黑布遮掩住,聋拉着脑袋被吊在车中,似乎失去了意识的模样。

在魂车的后面,徒步跟着百余人,他们赤着双足,全都身披着黑色的长袍,带着黑色的面纱,除了一双空洞的眼睛外,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仿若傀儡。

一群人很快就走过了广场,文素顺手扯走了门板上几乎破烂到不像话的帘子,草草裹住了二人,拉着荀翊静悄悄的跟在了大部队的最后。

队伍中不断有人加入,白日里看不到的人似乎都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担心会暴露的文素一直没敢抬头乱看,只能盯着脚下愈发崎岖的路面,勉强辨认出魂车行进的方向,正是曲清悠她们打探过的废城区。

队伍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拐进了什么地方,只见这儿路道凌乱,空间也有些狭小,轻雾弥漫着包裹住身躯,连空气中都隐隐散发出尸体的腐臭味,偶尔还有一阵干燥凌冽的怪风,吹得人心惊肉跳。

走过了羊肠小径,忽然间视野间开阔了不少,原本有些挤挤挨挨的人群都松散了一些。文素持续低着头不敢打草惊蛇,只见脚下的路从崎岖变得平坦,虽然地板上有开裂的现象,可依旧看得出,这儿是用大理石给铺就的地面。

所以她们到底走到什么地方来了?

随着队伍依稀走到某个大殿上后,魂车的铃铛忽然间停顿了,就连前面的人也一一停住了脚步,文素二人立刻乖巧得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身旁的人做出反应好让他们照猫画虎。

一旁的荀翊不敢碰到别人,只得紧靠在文素的身旁,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同,于是大着胆子微微抬起了头,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立刻就从裹着身体的破布下伸出手捏了捏文素的掌心。

文素接收到他的信号,也好奇得小幅度抬了抬脸,视线渐渐往上移动,越过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后,清晰地看见了大殿上的情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殿的匾额上,竟然用骸骨拼出了“血衣教”三个大字,那骨头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血丝,活像是刚从人身体里取出来的新鲜模样。

匾额下,魂车就停在一个三层的小台阶上,在魂车旁边的不远处,有一口正在加热的黑色大缸,缸口的边缘有一团团暗红色的痕迹,斑驳的印在上面,随着温度的上升,大缸内翻涌着的绿色不明液体,正在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如果旁边再站着一个穿黑斗篷的女人,那画面看起来就像是黑巫女在制作什么邪恶的药剂一般。

“血衣教是怎么回事?你听过么?”

文素几乎是紧挨着荀翊的身子,可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生怕被身旁的人给听到一样。

荀翊小幅度摇摇头回答:“完全没有,连马彦也没说过。”

要是事先就知道,哪里还会有百鬼夜行这种传闻。

文素抬了抬眼睛,将四周的景色略略看了一遍,这儿似乎就是个废弃的大殿,那些破碎的墙面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依稀可见当年的辉煌盛景。可如今,这座大殿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名字,沦落成了某个教团的聚集地。

照这个样子来看,她们似乎跑到了这个血衣教的总坛来了。

文素还在小心得打量着环境,周围的人忽然间人头攒动起来,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原本还站着的一群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而随着前方的人潮矮下身子,文素也清楚的看到了前方的画面,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拄着一根镶嵌着黑色珠子的拐杖从旁边走了出来,他也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形看起来很是单薄,可他的脸上却带着一张骇人的面具,衬得他犹如一只恶鬼,缓缓踏上宝座。

文素二人从善如流的跪在人群中,并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前方的状态,那位老者站定在大缸旁,伸出干枯的手臂缓慢的划动挥舞,像是某种舞蹈的动作。他一边挥动着双手,一边在口中在抑扬顿挫的念唱着什么,即使大殿里人潮涌动,可他低沉嘶哑的声音,依旧清晰传入文素的耳中。

声音虽然听得清楚,可语言却完全听不懂,呜哩哇啦的,感觉像在念着什么咒语一样,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又让文素体验到了前世考四六级英语时候的听力,不知所云,一脸懵逼。

文素碰了碰荀翊的胳膊,问:“你能听得懂么?”

这个问题直接得到了荀翊小天使的一记白眼。

“我又不是青让哥或者未央师兄。”

得,意思就是听不懂呗~

“这儿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楼兰人,所以那老者念的,多半也是楼兰语了。”

荀翊眼神沉沉的望着前方,却不是看着那戴着恐怖面具的老人,而是那口冒着绿色浓液的大缸。

“那缸里的液体是不是有问题?”

荀翊少有这样严肃到紧迫盯人的时候,这让文素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而后荀翊半垂着眼帘,给了她一个暴击的答案。

“我闻到了蚀骨草的味道。”

蚀骨草……化尸水?!

文素的脑袋突然有些发懵,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缸旁边的魂车上又响起了几声铃铛声。抬眼望去,几个黑色斗篷的人钻进车里,将车中人给抬了出来,车里的女人似乎已经醒了,正在奋力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对上那几个人根本就是蜉蝣撼树。

几个黑斗篷的人似乎很不耐烦,其中一人抬手将女人给打晕过去,跟着不由分说的将人给吊了起来,正好悬空在那口大缸的正上方。

这个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把这女人给活活煮了的模样啊!

大缸旁的老者忽然间大吼一声,那气壮山河的架势直接把文素给惊了一下,此时大殿里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一边不停的跪拜着,一边念念有词重复着同一个音节。

文素机械得弯下腰去,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再抬起身的时候,只见大殿上的老者已经举起手中的杖子隔空一划,吊着那女人的绳子瞬间断裂,女人整个人掉进大缸中,腾起了一阵绿色的烟雾。

伴随着大殿里群众越来越高亢的声音,缸里的女人也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声声凄厉,听得文素心脏都一突一突的跳着。

第三百七十四章:拖累

咕噜噜冒着绿烟的液体开始在缸里翻滚,依稀可以听见血肉被融化的声音,女人的尖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腥气蔓延开来。

那裸露的大缸口还能看见女人伸长的一只手臂,如同一只干枯的爪子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绿色的液体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攀爬到女人的手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一截手臂给化作一滩血水,融进了大缸之中。

将女人尽数淹没之后,那液体涨潮似的开始往缸口外蔓延,大殿里的人都激动了起来,他们边喊着,边做出拜祭的动作。绿色的液体从台阶上汩汩流到地面上,从最前排的人开始,一排排的人将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袍给掀了起来。

文素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几乎要把她的理智都给炸飞,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废了好大的气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尖叫起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许都不能在称之为人了吧?

他们各个都眼窝深陷,颧骨高突,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泛着死人的青灰色,在裸露的脸上、手臂上、身体都上有着一个又一个的脓疮,最小的也有指甲盖那么大,有些脓疮已经破裂开来,露出里面红红紫紫的血肉,像是中了什么剧毒一样;有些似乎因为处理不当,已经烂到深可见骨,如果眼神太好的话,甚至还能看见那些伤口上已经开始蠕动的蛆虫。

其相之可怖,犹如群魔聚会!

文素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百鬼夜行这样的传闻了,真真是名副其实。

绿色的液体往大殿下方逐渐蔓延,文素惊讶的发现,当那些绿色的液体流淌到众人的脚下时,他们身上溃烂严重的皮肤,似乎开始有了慢慢愈合的迹象。

这神奇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哔哔啵啵的闪过几道火花,正想和荀翊问一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档口,另一边的角落里忽然间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其音之熟悉,叫文素直接呆滞当场。

当她亲眼看见曲清悠从人群中蹦哒着跳起来的时候,她忽然间觉得人生的前路一片灰暗。

眨眨眼,再眨眨眼,曲清悠艳丽的脸庞就像魔咒一般在眼前挥之不去。她外面披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黑袍,里面却穿着一袭火红色的外衣,她大叫着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一边甩了甩鞋面上沾染到的绿色液体,一边将身旁脱了个精光的人以内力隔空推挤开来,那一脸羞愤难当的样子,活像是被谁给非礼了一样。

文素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一把扯过荀翊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冲着他问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客栈二楼,曲清染感觉自己气到肝疼,她一把揪住寂殊寒的领子,凶狠的模样好似要将人给大卸八块一般。

寂殊寒柳眉倒竖的拍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脖颈,同样咬牙切齿的反驳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那亲爱的姐姐!,我不过是上楼拿个毯子给青让,谁知道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偷袭我,二话不说把我打晕,还把我的外衣给扒走了。我还没问你们想要干什么呢?对付起自己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曲清染当然也看见了寂殊寒后脖颈上的淤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恨恨的摔下他就往外走去。

寂殊寒看着被一把摔上的门,原本气恨难当的表情忽然间变得玩味起来,眼珠一转,他低头看了看身下曲清悠躺过的床铺,很是厌弃的皱紧眉头,大步流星的转进自己的房间,有些遗憾的嘟囔道:“真是可惜了我那件外袍,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啊,唉~”

许青让看着急匆匆跑下楼的曲清染,心知不妙,他一把拉住曲清染的手,问道:“你姐姐不见了?”

他虽然是问句,可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曲清染看着许青让担忧的脸,头疼万分的点点头,她答应了文素要看紧曲清悠,谁成想居然还是让她偷跑了,虽然不用想也知道那女人定然是跟踪百鬼夜行去,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往哪儿去追了。

希望她可别连累到文素她们吧……

曲清染的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十分不安定。

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担忧,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文素将身上的破布解下,甩鞭子似的一把抽到了向她迎面扑来的一个教众脸上,直接将人抽翻在地,刚倒下去一个,四面八方又涌过来好几个人,他们的手中纷纷拿着短匕,挥舞着向她刺来,没有办法,文素只好将内力一提,呼啦一甩,强大的劲风将人给掀飞过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在这一息的空档中,文素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边尖叫边打斗的曲清悠,她忍了又忍,好悬没控制住自己想要当场弄死曲清悠的冲动。

她就知道原女主跟过来就是来要她的命的!

曲清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队伍,可看她那黑袍子,都能知道她定然也是有备而来。

可你来就来吧,为什么不能坚持到底呢?

前面那么大一串惊悚的活人入药也没把她吓着,反而是那群教众集体裸奔的情形把她给震惊到了。

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暴露了自己还不算,最可气的当她自己暴露了行踪之后,大殿上的老者立刻就像被她激怒了一般,挥舞着权杖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鸟语,当即大殿上的教众们纷纷从脱下的黑袍中摸出了一把短匕来,冲着她围攻而去。

当时文素和荀翊还躲在人群里好好的,根本没有被发现,她们正在快速商讨着应该如何去救曲清悠安全脱离险境的时候,曲清悠的女主光环再一次爆发了,她竟然能够在黑压压一堆乌鸦似的人堆里清楚认出文素的身形来,认出了还不够,她挥舞着手臂,十分欣喜的冲着文素大喊救命。

这一喊,导致文素二人的行踪再也藏不住了,原本齐齐涌向曲清悠的人群,立刻分流了一部分冲着文素和荀翊杀来。

刀光从眼前闪过的那一刻,文素被教育了多年的涵养终于破功了。

我去年买了瑞士表啊!!

血衣教虽然明知是邪教,可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只是一群不会仙术的普通人,原本灵力被压制的三人连最后一点法术都不得随意使用,这给他们逃跑的几率又降低了几层。

既然不能用法术,那就只能以武力强行突破了。然而人海战术这种东西,你以为《孙子兵法》是说着玩的吗?

血衣教的教徒再如何不济,那也是上百个人的数量,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利刃,围聚过来的时候仿佛一面刀墙将人团团围住。一开始还好,越到后面,体力大量消耗的文素三人渐渐力有不逮,可血衣教的教徒却仿佛不知疲倦,他们摔倒了,又慢吞吞爬起来,继续举着利刃冲过来。文素尝试着将人击晕,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那诡异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对他们来说似乎就是什么大补之物。

掀飞没用,打晕没用,偏偏还杀不得,除了逃,她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文素和荀翊默契配合,且战且退的往大殿外的方向慢慢移动过去,可她的意图似乎被那个老者给发现了,他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原本站在大殿上不动的那几个人竟运起轻功朝她们飞了过来,出手成爪,招招对准了要害下手,他们单打独斗或许还不是文素三人的对手,可现在群起而攻之,又有一群不知疲倦的教众给补刀,双拳难敌四手,文素和荀翊还是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第三百七十五章:傀儡

“呲啦”一声,是衣服被划破的声音,文素刚给荀翊挡下一记背后突袭,斜刺里一把短匕准确的扎向了她的胳膊,要不是身子矮下去半寸,那把匕首大概就能直接捅进她的肩头。

“文素!”

荀翊回头就看见眼前银光闪过,文素的胳膊被短匕划伤,在黑色的袖子下,一截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一道血红色的伤口开始往外冒血,很快就浸染了她黑色的长袖。

俊眉收敛,银牙紧咬,荀翊原本清俊如画的眉眼好似覆上了一层极地冰霜,漂亮的桃花眼中似有万年寒雪侵蚀,一股强大阴冷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散出,让靠近他的人都好似提前进入了数九天一般寒彻入骨。

他一把搂过文素的肩头,反手一挥,不律剑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狠狠地削了下去,裹着九天寒霜般的剑气破空而下,直接把那划伤了文素的教徒手臂给斩断了一截。

握着短匕的手掉落在地,那教徒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连他身后直线停留的几个人,也纷纷摔倒在地,竟是半天都爬不起来。

文素拧着眉将他拽到身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另一边的曲清悠,见她似乎没有看向这里,她微微松了口气,一边击退冲上来的敌人,一边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你丫的要是再敢暴露一星半点儿,我马上翻脸!”

说罢,文素一马当先的顶在前面,好似火力全开了一般,毫无保留的冲了上去,一时间竟是没有半个人能靠近荀翊,纷纷被文素的内力给震了开来。

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刻让荀翊怂了,他是心疼她,可不是要她拿命去搏!

荀翊咬咬牙,很快凑到文素的身边低头认错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话音刚落,文素一剑挥开围着她们的人,转身揪住荀翊的领口,磨着牙道:“还有下次?!”

直觉要是这群人都是邪魔的话,估计她都已经大开杀戒了吧?

感受到文素的怒气值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荀翊立刻乖巧的摇摇头,回答:“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厢,曲清悠想要和文素二人汇合,三个人逃跑的成功率总是要高一点的,奈何她身边都是一群不穿衣服的男人,其中还有两个的武功不差,配合默契,倒是和她打了个不相上下。

被拖在原地进退不得的曲清悠十分煎熬,那些教徒身上的脓疮还没有完全好,有些在打斗中破裂开来,黄黄白白的脓水四处乱溅,还带着一股腥气十足的恶臭。

裸露的男人身体,四处乱飞的血污脓水,视觉和嗅觉的上双重刺激让曲清悠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发挥,很快就被两个配合默契的黑衣人给掀翻在地。

文素听到曲清悠凄厉的喊着她的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丫的武力值不是比我还高吗?!

你一个女主角居然被几个小喽啰打趴下了?!

我又不是卿子烨,你喊我有用吗?!

无论内心再怎么吐槽,文素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先把曲清悠给救回来。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呼救声,望着心上人满脸一副累觉不爱的无力感,荀翊觉得自己似乎能够体会她们两个不喜欢曲清悠的原因了。

你会喜欢一个老给你拖后腿的猪队友吗?

如果你喜欢,哦~那绝逼是真爱!

剑气再一次掀飞了路人,文素一路奔到曲清悠的身旁将她一把提起,此刻的曲清悠好像被人抽了骨头似的软在她怀里,这让文素止不住的嘴角抽抽。

“还能站起来吗?”

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带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曲清悠靠着文素喘息了两下,半晌才恢复了元气一般,她轻轻推开文素,双手持剑,一副“我还能再战五百年”的英勇模样。

文素可没这个心情看她表演了,她的内力几乎耗掉了大半,不走不行。

“不要恋战!马上撤!”

三个人好歹可以发挥出一些剑阵的威力,血衣教的教众们渐渐拦不住文素三人,被她们成功突围到大殿之外。

血衣教的大殿里,某个阴暗的角落站着一团黑影,站在大缸旁的老者朝着他弯下了佝偻的身躯,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见到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终于看到出路的文素有种喜极而泣的欣慰感,可惜这份愉悦的心情连三秒钟都没有撑过。

大殿外,应该是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站着两个斗篷人,他们的脸被帽子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得到线条优美的下巴。

文素几乎是一看见这两个人,心脏就仿佛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狭路相逢,两个斗篷人不由分说得冲上来就打,他们的身形和里面的血衣教教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和路数,文素无比深刻的感受到了剧情大神深深的恶意。

猎猎的寒风吹起他们的帽子,在昏暗的月光下,两个斗篷人的面容暴露在三人的眼中。

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对面的卿子烨和柏未央,文素了然的长叹一口气,她几乎可以预感到自己这回怕是跑不掉的下场了。

转头看了看荀翊,文素暗暗琢磨着怎么把他送走,至少保一个人回去求救,她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曲清悠惊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开。

“子烨师兄?!未央师兄?!”

隔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心上人的曲清悠完全无视了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异常,她惊讶过后,激动得立刻就冲上前想要拥抱一下对方,不过现在的卿子烨肯定是认不出人来的,在曲清悠靠近的同时,他抽出碧霄剑一剑刺了过去,下手决绝,不留余地。

曲清悠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眼含泪水,不敢置信的拔剑抵抗,两人的武器碰撞发出铿锵之声,最后就像影视剧里常出现的相爱相杀的画面一样,二人剑刃相抵,面对面对峙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中带泪。

“能控制住子烨师兄这般武功修为的毒物,倒是不多见。”

荀翊看了好一会儿,声音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文素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心想这不是废话么?那状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吧?

眼神无光,理智全无,分明就是被人操控的模样,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们的生息还在,可见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已经被做成了傀儡。

“控制?荀师弟,你的意思是,子烨师兄被人控制住了吗?!”

曲清悠激动的声音传来,眼神中似乎含有一丝丝的喜悦。

她就知道,她的师兄怎可能会对她刀剑相向呢?

好吧,还真有一个眼瞎的……

文素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算了,人艰不拆。

就算是被控制,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武力值依旧不容小觑,三个人对上两个人,竟然也讨不到半分好。

文素捏紧了剑柄,快速思索着要如何给荀翊找一条生路出来,可惜卿子烨的武功实在太高,作为一名剑修,他的武力值以一对二毫不费劲儿,单打独斗更是可以说直接碾压她们仨。

余光瞄了瞄曲清悠,那姑娘不想和心上人对打,一直和柏未央纠缠在一起,丝毫不管她和荀翊的死活,所以她根本不能指望曲清悠,还是得靠她自己。

“把子烨引到悠儿那里去。”

文素趁着靠近荀翊的空档,低低叮嘱了一声。

不想和心上人打是吧?她还偏要这两人相爱相杀一番!

荀翊虽然不明白文素的打算,但他还是照做了,两人打着打着就开始往曲清悠和柏未央的方向靠近。

直到凑到曲清悠的战圈后,文素将荀翊一推,直接把他送到柏未央的跟前,两个男人顿时交战在一块,文素引着卿子烨向她挥剑,偏偏又凑到曲清悠的身旁,逼得曲清悠不得不拔剑相抵。

一时间五人混战到了一起,幸好没有别的人在,不然眼前这一幕就是妥妥的同门相残。

第三百七十六章:中毒!

有了曲清悠在里面缓冲,文素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柏未央和卿子烨不同,他的武功不会像剑修那样完美无缺,没有漏洞可钻。

趁着卿子烨和曲清悠打在一起,文素找个了漏缺,直接将荀翊给挤出了战圈,她挥剑挡下柏未央劈来的剑气,对着荀翊喊道:“还不快逃!”说罢,又举剑缠上了柏未央。

被推开的荀翊愣在当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理智和感情在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不过瞬息,荀翊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他本想继续加入战局让文素得以逃脱,结果还没等他跨出一步,胸口顿时感到一股猛烈的窒息感,仿佛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了一般,汹涌的气血似乎全部涌上了心头,这种巨大的压迫感让荀翊顿时瞪大了双眼。

糟了!中招了!

眼见荀翊还不抓紧机会离开,文素着急的一掌推了过去,掌风中不带任何杀伤力,只有一股猛烈的力道会把人掀飞出去。

令她大惊失色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掌风冲击到荀翊的身上,原本以他的身手,应该是被掀出战圈后就能直接跑路的,可荀翊竟然被她拍翻在地,他摔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后,一缕鲜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溢出。

这一幕冲击的文素大脑一片空白,她明明没有带上多大的内力,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柏未央还在跟前挡路,气急攻心的文素再也顾不得什么同门,一记杀招向着柏未央砍去,成功将他逼退后,她立刻飞身落在荀翊的身旁,将他抱了起来。

“荀翊!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文素小心的抱起他,指尖轻轻擦去他唇边的鲜血,却被荀翊一把握住了手,他强忍着胸口撕裂的痛楚,万分艰难的说:“你快走!我中毒了。”

这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得她几欲晕眩。

荀翊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偏偏这个时候的文素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被逼退的柏未央又一次杀了过来,她只能暂时放下荀翊再次对上柏未央的剑招。

而荀翊躺在地上,痛的几乎不能动弹,他仰头看着文素努力护在他身前的背影,心中翻涌着无尽愧疚和恨意。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她挡在他的前面,保护着他,照顾着他,可他又为她做了什么?这一回,他非但没能护住文素,竟然还栽在了自己的所长之上,这简直就是他毕生的耻辱!

想到这里,荀翊强忍着疼痛,想要从地上爬起,可药效爆发的太猛烈,现在他连动一动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更别提内力稍有一提,简直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荀翊一倒,原本勉强打个平手的局面瞬间倒塌,文素心里担忧着荀翊的伤势,几乎是被柏未央压着打,要不是曲清染和她太熟悉,让她对玉英派的武功路数还有个一知半解的,现在她早该被打趴下了。

然而最雪上加霜的还不是这个问题。

那头,卿子烨和曲清悠打得十分火热,到底是原文剧情的男女主,果然是旗鼓相当,如果能一直这么干下去,说不得曲清悠还能反败为胜一回。

然而文素还是太天真了,她压根儿不明白曲清悠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明明打的平分秋色,结果任性的女主忽然间好像顿悟了什么,她竟然将手中的剑收起,一脸的平静和大无畏望的表情着卿子烨,一双含泪的眼眸中带着爱意和温柔,她缓缓举起了双臂,大有一副为爱献身的准备。

看来有机会得让荀翊给她做一些速效救心丸了,不然她迟早要被曲清悠这个任性女主给气出心脏病来。

当然了,前提是,她还活着……

卿子烨现在被人完全控制着,他举着碧霄剑,毫不犹豫的向曲清悠刺了过去。

“叮”的一声,是剑刃被挡开的声响,曲清悠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到恢复理智的卿子烨,也没有看到其他英雄救美的人物,将碧霄剑挡下的,是相思子的伞中剑。

“扑通”一声轻响,是文素跪倒在地的声音,她双手撑地,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痛苦。相思子就落在她的面前,她颤抖着手将剑柄握住,把剑狠狠插进了地面,似乎想要借着这点力气,回到荀翊的身边。

果然是回不去了。

文素悲催的想着,剧烈的疼痛让她连一步都跨不出去,她看着同样倒在地上的荀翊,突然有些心疼他,这毒这般猛烈,也不知道这熊孩子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没有晕厥的。

荀翊中毒了,她也中毒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不过显然它发作的很及时,在最后的关头大发神威,现在她们谁都跑不掉了。

在痛到晕厥的那一瞬,文素连曲清悠的生死也不想管了。

她发誓,如果这一次她能活下来,她一定带着荀翊离这个智障女主远远的,绝不靠近她半分!

客栈里,曲清染的心忽然间高悬了起来,她坐立不安的原地踱步,心中不断在祈祷着。然而让她崩溃的是,直到太阳升起,她都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的身影。

“清染。”

许青让担忧的望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少女,她从一开始的气愤到担忧,到后面变得焦虑不已,最后逐渐冷静了下来,现在她的表情是一片平静,可许青让却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惶恐不安。

默默牵住了曲清染的手,她的掌心一片冰凉,和平时暖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文素一向聪颖,她不会有事的,阿翊还跟在她身边呢。”

其实这话并没有什么力度,要知道她们是一起出去的,如果出事,多半也是一起出事,许青让说完有些发呆,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曲清染望着远方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眉眼间的神色愈发的凌厉。昨夜子时,她就是看着文素从这条路上走出去的,如今,就像应验了百鬼夜行的恐怖传闻,连她也失去了踪迹。

一想到偷跑走的曲清悠,一股戾气就不受控制得从曲清染的心底喷薄出来。

她毫不怀疑文素的失败绝对跟她的女主姐姐有关联,十之八九就是被连累的一方。

脑补到自家闺蜜被带累的画面,导致如今不知所踪,不知生死的现状,曲清染难耐的攥紧了拳头,“嘭”的一声巨响,她狠狠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震得屋顶一层飞灰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女,女壮士。您怎么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青让回头便看见马彦几人双腿颤颤的站在楼梯上,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虚弱的扶着楼梯扶手,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曲清染现在怒极了的模样确实可怕,更别提被她一拳砸到开裂的墙体,可以想象活人挨这一下真是不死也残的节奏。

“找我有事?”

曲清染嘴角一咧,笑得很是渗人。马彦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他强撑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想了想为数不多的水和存粮后,他艰难的点点头。

对面的曲清染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忽然间笑的眉目如画,她也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找你有事。咱们,聊聊呗?”

马彦看了看笑盈盈的曲清染,又看看旁边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许青让,突然间真相了——他就不该为了那点口粮,把自己送进一个女汉子手里。

第三百七十七章:被困住的她们

日头渐高,寂殊寒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曲清染在收拾着装备,她不知何时换了身劲装,很有一代侠女风范。一旁,是几个委屈的抱作一团的糙汉子,他们抖抖索索的看着曲清染,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你要去救人?”

寂殊寒挑眉望着那摊了一地的道具,曲清染慢条斯理的将紧要的东西一一塞进衣服里,方便她随手取出。

听见寂殊寒的声音,她头也不回的说道:“要么留在这儿,要么一起走,你随意。”

说罢,曲清染正好拿起一堆符箓来,那是文素重新给她画的,原本想直接塞进袖子里,然而文素的叮嘱声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保护好许青让,寸步不离!

略略思索了一番,曲清染拉过许青让的手,将所有的符箓塞进他怀里。

“青让,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明白吗?”

虽然她觉得把许青让留下也许会安全点,但文素的叮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想想还是决定把人带上的好,没有理由,她就是更相信文素的话。

许青让也郑重的点点头,曲清染没有把他单独留下的决定让他心里十分欢喜,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让他如此疯狂?所以哪怕是去闯龙潭虎穴,哪怕是就此一去不复返,他都完全不担心,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送死也无所畏惧!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开始整理起装备,既然要救人,那就得准备的妥帖一点。

一旁有个大汉见她们专注的样子,想要偷偷溜走,可惜刚走出去两步,一道剑光就贴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直直插进了墙壁里。曲清染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我已经说了,此番会尽量护住你们的性命,但如果你敢给我临阵退缩,我现在就废了你!”

那一字一句的凶狠模样,威胁起人来毫不手软,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名门正派的仙门弟子所为!

寂殊寒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曲清染很顺眼也很得他的心意。

看到寂殊寒正在绑袖箭的时候,曲清染是有点惊讶的,毕竟此行不是个善茬,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把命交代在那里,所以之前她也就是那么一说罢了,较真起来寂殊寒也只是个外人,完全没有这个义务帮忙救人。

“你就不怕‘风萧萧兮易水寒’?”

曲清染看着他将自己全副武装完毕,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反而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担心。

寂殊寒怼她都怼惯了,口是心非的脱口而出,“爷活这么久,还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说完,他的面前出现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碗大的汉字——“怕”。

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女人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看到寂殊寒吃瘪的样子,曲清染突然会心一笑,眉眼间少有的温柔流泻出来。

怎么说呢?他愿意帮这个忙,不论是打的什么心思,她都十分感激他,毕竟失踪了五个人,如果只有她和许青让的话,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

“我们走吧,时间可不等人。”

曲清染转了转自己的手脖子,眼中全是凌冽的锐利光芒。

素素,你可要等着我!

“滴答,滴答”的声音,十分有规律的在耳畔回响,像是水滴落进深潭中,荡漾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文素在这一声声清脆的旋律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冰冷的地面传来一阵阵的寒气,凹凸不平的石头磕着后背,让人极其的不舒服,文素仰躺在地面上,感觉身体都要冻僵似的麻木。

她该不会被人扔进冰窖里了吧?

混沌的脑子闪过这个想法后,文素想动一动身子,然而只是微微侧个身的动作,就让她忽然间全身如同针扎似的痛,尖锐的苦楚刺激的她一动也不敢动,直过了好一歇的功夫后,文素才渐渐缓过劲儿来,她的脸色苍白,额间全是细密的汗水。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文素开始尝试着抬抬手,动动腿,除了一开始痛的跟凌迟一样,现在倒是好了很多,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她全身都跟灌了铅似的沉重麻木,别说逃跑了,就连行走站立估计都成问题。

怪不得她没有被人绑着,就照她这个状态,她连自理都有点艰难了。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她还记得晕倒前发生的一切,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幕画面,是荀翊挣扎着朝她伸出手来。

荀翊!

文素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强撑着胳膊就坐了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荀翊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他俊美的脸这会儿惨白一片,眉头紧皱的样子似乎十分痛苦。

艰难的移动到他的身边,不过两米不到的距离,文素几乎是手脚并用得爬着过去的,直到伸手摸到他身上虽然冰冷却正常的气息后,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倒霉孩子也是命大。

顺手检查了一下荀翊的身体,除了之前在血衣教火拼的时候被匕首弄出的小伤口外,倒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至于有没有其他内伤,就得等他自己醒过来检查了。

艰难的靠坐在一旁的石块边,文素让荀翊枕在自己的腿上,地上的寒气那么重,躺久了肯定得头疼,比如她现在还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呢。

找到了荀翊,让文素的心安定不少,她终于有心思打量下现在的处境了。

如她所料,非常之糟糕。

首先落入视野中的,就是曲清悠三个人了,和她跟荀翊的待遇完全不同,她两就像是被人随意乱扔在地上的,所以就躺在角落的一隅。而曲清悠三人,则是坐在另一处的角落里,虽然也是阶下囚,可他们三个明显是被人小心安放在那儿的,瞧那地上铺了一排的稻草和相对比较干净不漏水的环境就能看得出来了。

马勒戈壁的!这特么就是主角和炮灰的差别啊!(╯‵□′)╯︵┻━┻

心塞塞的文素闭了闭眼睛,扭头打量起这个关押她们五人的监牢。准确的说,这儿以前可能是个地窖,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墙,除了最上头有个气窗之外,竟然都看不到一丝儿的门缝,所以她们是怎么被弄进来的啊?

左右张望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机关的文素,最终还是暂歇了逃命的想法,她将荀翊又搂紧了一些,开始担忧起曲清染的处境来了。

八个人被逮住五个,剩下三个人里只有一个曲清染能抗,感觉就像打了一场越级副本一样,现在濒临着团灭的危机。

灵力依旧被压制着,这代表她们并没有离开楼兰城的范围,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现状,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文素想起了她晕厥的原因,当时为了救下曲清悠,她将内力集中在手腕上,将相思子奋力掷出,然而紧跟着就感到一股浓烈的窒息感,仿佛把她全身的力气都瞬间抽干了,剧烈的疼痛袭来,好似被人剥骨抽筋,半点内力都提不起来。

脑海中猜测了一会儿,文素开始尝试着运功提气,当那股熟悉的痛彻心扉的感觉袭来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爆粗口的冲动了。

“草他大爷的智障!!”

灵力被压制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武功似乎也被压制,这尼玛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形如废人的文素长吐了一口浊气,她闭上眼睛望着顶上不断低落水珠的岩石,心里的崩溃几乎要淹没了她的感官。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曲清染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蛊毒

石室中暗无天日,唯一的光亮就是顶上的气窗撒下来的光线,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清晰,让人分不清白天夜晚。

终于,荀翊的手指也微微动了动,文素低下头看去,怀中的美少年好似即将苏醒的睡美人,微弱的光线洒在他的脸上,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个弧形的阴影,半遮半现,风华难掩。

即便落魄如斯,他还是美得像一幅画般,勾人心魄。

艰难的别过头去,文素暗自嘲笑着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文…素。”

熟悉的声音传来,平日里好似甘泉流淌的清朗声线,此刻却有些微微的暗哑,更显得性感勾人。

文素重新低头看他,眼前的美少年,漂亮得让她心惊,也虚弱的让她心疼。

荀翊已经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闪烁出一片片细碎的光影,有些苍白的薄唇微微翘起一抹弧度,昭示着其主人的心情十分的愉悦,似乎眼下再如何糟糕的情形,都不影响他现在的满心欢喜。

任谁醒来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心悦之人,都会十分的高兴,哪怕她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文素将荀翊扶起,他和她一样,浑身麻木僵硬,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能累的人沁出一层薄汗来。

荀翊直接坐在文素的身旁,肩靠肩的依偎着她,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耍流氓,他总要抓紧机会才好。

“没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荀翊说着就要去掀文素的袖子,他可没忘记那道被匕首划拉出来的伤口,可惜文素直接拉住了他,说道:“不用看了,那点小伤死不了人,倒是我们两中的毒,你有什么线索?”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伤势,她更关心这个压制着她们武功内力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显然荀翊在这个问题上比她还要认真,他完全无视了文素的提醒,强行运气了两回,第二次险些又要吐出一口血来,差点没把文素气死。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你能不能听一回劝?!”

极力忽视心中一拧一拧的疼,文素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回失败是我的疏忽造成的,要是不弄明白前因后果,我才是真的要被自己气死。”

荀翊擦了擦唇边微微溢出的鲜血,按压下胸口灼烧般的疼痛,他抬头看了看文素的小脸,对方略显苍白的神色叫他止不住的心疼。他的失误不仅仅是没有察觉到中毒这一点,更重要的是,他的疏忽也让她受到了痛苦,这才是让他最不能忍受的原因!

看着荀翊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少了几分焦虑,多了几分无奈,男孩子的自尊心果然要强。这不,有人侵犯了他的权威,这货就开始不管不顾的往死里做,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

“你最好别给我乱来,省点力气别到时候跑不动路。”

文素压住他的动作,生怕他又要再来第三遍。荀翊疑惑得看了她一眼,像是在问:谁会来救他们?

文素翻了个白眼,回答:“你当小染是死的啊?放心好了,她一定会来的。”

就是不来,她也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去,就算要给曲清悠这个智障陪葬,也绝对不能是荀翊!

看她这嫌弃的表情,荀翊心情好了不少,他笑了笑,眉眼间流动着点点温和。

“你又知道她一定会来?”

如果说荀翊最羡慕嫉妒曲清染什么,大概就是她们两之间这纯粹无比的信任度吧。

“是的,一定会。”

文素认真地看着荀翊的眼睛,他的眼中仿佛有一条涓涓细流徜徉而过,随和而又平静,带着点点的温暖和淡淡的眷恋,看得她好一阵子挪不开眼睛,握着他手的手,紧了又紧。

默默的发觉到两人话题似乎歪楼了,她干咳两声,复又问道:“我们中的什么毒?”

一提到这个问题,气氛立刻凝重了不少,荀翊长长的睫毛垂下,敛去了眼中的万千风云。

“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蛊更准确点。”

他的声音淡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文素感觉自己差点背过一口气去,跟毒不一样,蛊这种玩意儿一般都是活的,一想到身体里有个活的东西在捣乱,她就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汹涌。

“我两的症状相同,一运功就会浑身痛苦不堪,作用很明确,就是压制住我们的武功,轻易用不出来,刚刚我试验了下,强行运功的后果,是遭到蛊毒的反噬,效果是成倍的,这个你已经体验过了,就不用我多提醒了吧?”

荀翊挑眉看向文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她多提醒两遍。

她其实很怕疼,但如果是为了帮助她放在心上的人,就十分狠得下心肠,包括对她自己。

呵呵~文素讪讪的笑了笑。她又不是自虐狂,怎么可能在明知道是作死的情况下还乱来?

不久之后她就立刻被自己打了脸,而且还是啪啪作响的那种。

像是想到了什么,文素指着对面三个还没有醒过来的人问:“那子烨和未央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蛊咯?”

瞧那两人出手时候的干净利落,半点没有被压制的模样。而荀翊也点了点头,验证了文素的猜想。

“多半是迷心蛊之流,想来还多了点别的东西,不然以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的修为,就算灵力被压制,也不应该被控制的这么彻底。”

多了什么暂且不说,迷心蛊这玩意儿文素还是知道的,顾名思义,作用就是用来操纵他人心智的,和傀儡虫放在一起,效果杠杠滴!

当然她的重点不是这个,要知道迷心蛊这种东西,可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什么痛苦的,它最大的效果就是让人失去心智,成为一具无知无觉,任人驱使的傀儡。

想到这里,文素又牙痒痒的想要掀桌了。

凭什么主角的待遇就能这么好?!同样都是被下蛊,主角走的就是无痛流,可怜了她和荀翊两个炮灰人物,光是那撕心裂肺的痛就能要了她们半条命!

这种差别待遇,劳资给负分差评啊!

“一会儿问问曲师姐的情况吧,现在就剩她的现状还不清楚了。”

荀翊往卿子烨那边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一方面那三人没醒,也没什么好看的,另一方面,他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没看到文素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对曲清染的排斥了么?

来大漠之前尽管她们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但好歹还有一层遮羞布,现在几乎是一听到曲清悠的名字,文素就反射性的皱眉,仿佛见到一个瘟神一般。

想想之前发生过的一切,荀翊敏锐的察觉到,好像对于文素来说,曲清悠真的挺能拖累人的,各种有意无意的发展都能连累到文素,用她的话来说,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看来得带着自家媳妇儿离曲清悠远点才好。

荀翊小天使暗自点了点头,殊不知文素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带着他远离曲清悠了。

时间变得愈发漫长,好歹身边有个人陪着后,文素倒是觉得没有之前那么难捱了。

对面的曲清悠第一个苏醒过来,明明文素和荀翊就在她的对面,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可对于女主来说,除了男主,别的什么都是浮云。

于是文素看着曲清悠深情不悔的搂住一旁还没清醒的卿子烨,那泪光闪烁、至死不渝的模样,让她有种来到了直播殉情现场的错觉。

文素不吭声,默默的坐在原地冷眼旁观,荀翊也乐得当一个吃瓜群众,比起看曲清悠的表演,他还是抓紧时间享受和文素依偎在一起的温暖更划算些。

两人默不作声,看戏似的看着曲清悠将卿子烨折腾醒。美丽的少女眼中带泪,满是爱恋的目光紧紧盯着男子的俊颜,好像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一眼万年。

直到男子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少女悲伤的眼中终于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她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轻声软语,好不温柔。

另一边的男子似乎也听到了这软语温言的声音,渐渐苏醒过来,少女喜极而泣的捂住了嘴,像是在压抑着自己欢喜的心情。

直到两个男子都睁开了眼睛,纷纷开口嘟囔了一句什么后,少女犹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向了两个男子的中间,将二人齐齐揽住,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感激的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句话。

第三百七十九章:毫无办法

对面的文素嘴角抽抽着望着这肥皂剧般经典的一幕,头挨着荀翊,说道:“赌一包辣条,再过半个时辰她都发现不了我们。”

荀翊:“……”

虽然没有文素说的那么夸张,但曲清悠确实经过了差不多有一炷香之后才发现了她们二人,而且还是柏未央提醒她之后。

文素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一米七几的个头,比曲清悠还高一点呢,也算是个庞然大物了吧?这样都能被她给无视了?

看来曲清悠的粉丝滤镜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对上曲清悠端正的目光,文素就知道原女主是半点没觉得自己有错的地方,三人落难,估计她还在沾沾自喜呢,因为她把卿子烨给找回来了。不过她也懒得和曲清悠去辩驳什么,现在形式不由人,与其和曲清悠生闷气,还不如省点力气等待救援。

眼不见为净的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有些虚弱的靠在了荀翊的怀里,两人原本就是相互依偎着,荀翊很自然的就将人环入自己怀中,目光中盛满了深情眷恋。

苏醒过来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已经恢复神智,但他们也很快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曲清悠快人快语的给他们说了下他们失踪后以及在血衣教和他们对战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的懊恼。

柏未央艰难得撑起半个身子靠住墙壁,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何时中的招,问了问卿子烨,他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闭目思索了片刻后,无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

能让他们集体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卿子烨作为领头人,对自己的失误以及连累同门的行径显然不能忍,可惜他灵力被压制,此刻的内力也像被人抽干了一样,虽然不至于和文素一样一提内力就痛的要死要活,但也是一样用不出武功来,只能浑身绵软无力的靠着石墙,他眉头紧皱,懊恼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如此尝试了几回后,卿子烨最终满头大汗的靠着墙壁直喘气,对面的荀翊轻叹一声,阻止道:“师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身上的迷心蛊显然非比寻常,现在恢复体力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卿子烨抬头看向了荀翊,询问道:“荀师弟可知解蛊之法?”

荀翊没有看他,而是将闭目养神的文素又往怀里抱紧了些,边回答道:“如果只是一般的迷心蛊,那不过是一颗蛇葵果就能解决的问题,但现在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师兄现在是不是也感觉浑身无力,提不起半丝的内劲?”

卿子烨无力的点点头,这种虚弱无力的狼狈模样,让他有一种任人宰割的危机感。

“那就是了,虽然我与师兄中的蛊毒略有不同,但显然出自一家之手,对方既然花了这么大代价给师兄下蛊,那么十有八九是没有留下什么解蛊之法的。”

荀翊说完后,就连靠他怀里休憩的文素也皱了皱眉,毕竟荀翊说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对方既然要抓人,又怎么可能会给你留下退路呢?

果不其然,荀翊很快就补充道:“方才我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脉象,在我所中的蛊毒里含有一股妖力,这股妖力使得蛊毒的效用成倍增长,不出所料的话,这些蛊应当是用妖力配以邪法炼制而成的蛊,就算我等灵力没有被压制住,想要逼出这样的蛊毒,都不是一件易事,更遑论现在还我们被兑泽阵眼压得死死的。”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没戏!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曲清悠的模样有些激动,双颊泛红,像是被气出来的。

文素望着她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实在不懂,她和荀翊两作为炮灰也就不提了,连卿子烨和柏未央都难以抵御浑身无力的蛊毒对于曲清悠而言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摔!

而面对曲清悠的质问,荀翊只是白了她一眼,只看着卿子烨回答道:“有是有,不过办不到,至少现在是办不到的。”

听了这话,曲清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石牢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像是什么机关被打开的声音,紧跟着还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般的对话,由于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听起来忽远忽近,难以辨认。

当说话声结束后,一连串的脚步声传进了大伙的耳中,他们不由自主得绷紧了身子,谁也不能预料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情况。

脚步声停在了石牢的一侧墙面外,机关的咔咔声响传来,整个石牢的左面墙壁竟然整个儿升了起来。

这一幕画面惊得文素有些目瞪口呆。

怪不得找不到缝隙,人家整面墙都是门啊!

而升起来的墙壁外,还有一层铁笼,打磨光滑的笼柱很细密,一根根只有手指粗,但间距大约只有一个儿童手臂的大小,既能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也不用妄想逃得出去。整个铁笼就像是二层密保锁一样,给他们又多加了一个枷锁,如此铜墙铁壁一样的监狱用来关押他们五人,真是有点浪费的感觉。

石牢外面全是水气,湿漉漉的潮湿感扑面而来,文素几人纷纷扭头看向左面,几个身披斗篷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的成人站在笼子外面,而他们低垂着头,看也不看文素她们一眼。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文素扬声问了一句,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问题,这些斗篷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连衣角都没动一下。要不是刚刚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还真会让人误以为这几个都是蜡像呢。

“怎么只有五个呢?”

一阵低低的声音传来,声线听起来十分的稚嫩,一个孱弱的身影从斗篷人的身后走出。他身材有些矮小,脸色蜡黄,看起来像是常年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

文素有些讶异的看着铁牢外的小男孩,那一只眼睛上的伤痕有些触目惊心,却十分的眼熟,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满眼的不屑和荒凉,仿佛看透尘世的沧桑。

这个小男孩正是她们初到楼兰那天,从暴怒的马彦手中救下的那个斗篷小孩!

男孩隔着铁笼看向她们,神情有些不悦,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似乎在数人头一样,直到终于确定偌大的石牢里只有她们五个人后,他侧了侧身子,一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还有三个人没有抓到吗?”

这句话清晰的飘进了文素的耳中,听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抬头扬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抓我们有什么目的?!”

她的声音着急到有些破音,要不是荀翊在她身后撑着她,估计她喊完那句就要软倒在地。

男孩像是根本听不见文素的质问,他低着头捏住自己显得有些尖锐的下巴,随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捶了下自己的手心,瘦弱的脸上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看得人心底发凉。

无视了文素的追问,男孩子转过身就要离开石牢,几个斗篷人此时也动了起来,他们秩序井然的跟在男孩的后面,像是他的随从一般。原本升起的石牢墙壁随着机关的声音转动又开始缓缓下降。

直到墙壁已经落下了近一半之后,曲清悠突然发话了,她气愤难耐的冲着男孩的背影大喊一声:“忘恩负义之人,你会有报应的!!”

本以为那男孩也会像无视文素那样无视曲清悠扬长而去,谁知道那男孩像是听进了她的话一般,他停住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石牢的墙壁还在持续下降,男孩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幽幽的传来,饱含着一股死亡般的决绝。

“呵呵~我早就说过了,你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随着石牢墙壁落地时的一声巨响,男孩的声音被阻隔在外,原本稍有光亮的空间,又只剩下头顶上的那个小小的气窗。

第三百八十章:劝说

良久的一阵寂静后。

“那孩子怕也是血衣教的人,看起来地位不低。”

荀翊低敛着眸子,神色间一片平淡。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些后悔救了他的,可这世间善恶难辨,就算早知道这孩子不是个好人,他就真的可以做到袖手旁观么?

荀翊说罢,半晌没有听到怀中人的回应,他低头看去,文素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某个方向,眼神放空,似乎在纠结思考着什么问题。

事实上,岂止是纠结,文素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快要爆炸!

对于男孩只回应了曲清悠而无视她这一行为,文素表示槽点太多,已经无力可吐。当然更重要的是,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那个孩子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让人心慌意乱了,还剩下三个人的意思,他莫不是想把她们一网打尽才罢休吧?

深知曲清染一定会来救自己的文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人家现在就是把她们当成诱饵准备引君入瓮呢,偏偏曲清染还不得不自投罗网。如果她不带上许青让,那明摆着叫人有机可趁,可带着吧,还是有机可趁啊!(╯‵□′)╯︵┻━┻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文素崩溃的闭上眼靠近荀翊,似乎只有他身上那淡淡的药草气息可以让她稍微舒坦点了。

荀翊见她神色紧绷,一脸的凝重,就猜到她的心里必定又在担心曲清染和许青让的安危了。心疼的给她按了按头顶的穴位,荀翊真有点担心她这样下去迟早达成“可怜未老头先白”的成就。

对面的卿子烨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神色肃穆中又带了几分担忧,他低低的说了一句:“但愿她能撑得下去。”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离卿子烨最近的曲清悠自然听了个正着,她扶着柏未央坐好身子的手忍不住一僵,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晦暗不明。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文素像是休息够了,径直坐直了身子,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眼神中缓缓流露出一抹坚定。

与其担心曲清染她们会不会自投罗网,她干嘛不先想想办法自救呢?

都说上帝只救自救者。

这话简直就是给她这种炮灰量身打造的励志名言。

说干就干!

文素盘腿坐好,想从灵力开始试验,她总要搞清楚自己还剩多少自保的能力,才有办法做接下来的计划。

还没等她默念起心法来,胳膊就被人用力的扯了一下,差点将她好不容易坐好的姿势给弄歪。无奈的抬头看去,果然看到荀翊眯着一双桃花眼,目光冷凝的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说着:你在找死吗?

“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那些人明显就是有目的的……”

文素小声的解释着,试图说服荀翊不要打扰她。

然而荀翊怎么会同意,他就知道这女人肯定会把他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用力拉扯了一下文素,他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的问道:“所以你不要命了是么?”

他的语气淡淡,却听得出来十分的生气,文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着自己发火,忽然就有些怂了,可她又不能放弃自救的可能,遂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就是……”

话没说完,荀翊又一次打断了她:“你当自己是钢筋铁骨、百毒不侵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

“你哪儿来的自信可以扛得住蛊毒的发作?”

“不是啊,你听我说……”

“之前痛的撕心裂肺、肝胆俱裂的体验你都忘记了?”

文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几番对话统统都被荀翊半途打断,他眼神微眯,神色冷凝,摆明了不想听她的“歪理”。

文素很是委屈的望着他,然而荀翊似乎铁了心不准她乱来,她委屈,他比她更委屈的回望过去,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叫文素心都软成一滩水,差一点就要缴械投降。

深吸一口气,她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荀翊立刻头脑风暴起来,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让她说出任何话来动摇他的立场。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见文素凝眸看向了他的双眼,忽然间双手一伸,白皙柔嫩的掌心就这么捧住了荀翊的脸颊,在丝滑的肌肤下,暖暖的,凉凉的温度,一寸一寸渗透进他的毫无防备的心,这话还没说呢,原本坚定的立场顿时陷落了一大半。

“荀翊,先听我说好么?”

文素的声音软软的,好似三月春风拂过人的心间,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叫听的人瞬间软化下来。

她少有软语轻声的时候,似乎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了曲清染一人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柔顿时让炸毛一样的荀翊安静了不少。

摸了摸美少年如凝脂般的肌肤,文素羡慕的差点哭出声来,也不知道这货吃什么长大的,皮肤好的让她嫉妒到不行。

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动手动脚的冲动和乱七八糟的脑洞,她静下心来准备给他灌心灵鸡汤。

好吧,也许有毒。┓(`)┏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现在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听我说完!你也知道,悠儿她们三个和我两中的蛊毒完全不一样,是用来控制她们的迷心蛊,这正好证明了敌人想要留下她们为自己所用的心思,懂吗?她们三个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至少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可我们不一样,武功被压制,甚至还会反噬,这证明我两的作用在敌人眼里不值一提,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外面的敌人,还有随时可能变成敌人棋子的同门,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谁也不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我现在尝试自救不是在找死,而是在给自己找寻一条生路……”

文素小声的将心中所想分析给荀翊听,捧着他脸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条都有可能至她于死地,要她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她还不如作死一回,看看是不是真的天要亡她不可!

“那我来也是可以的,为什么你非要……”

以身犯险呢?荀翊琉璃似的眼珠不受控制得颤动起来,连声音都有些破碎。

手上微微用力,文素捧着荀翊的脸不让他移开视线,她微微笑了笑,插嘴反问道:“你要是倒下了,谁来救我呢?”

听到这句话,荀翊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这好似剖白心迹似的情话,让他既甜蜜又痛苦。

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相信自己,难道不该高兴么?可这也代表无论丛哪方面来考虑,她都是最适合身先士卒的那个人选,就像把自己的后背和性命,毫不保留的预先交给了自己。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荀翊看着文素坚定的眼神,恨不得给自己扇上几个耳光。

他就知道不该放任自己听这个女人给他洗脑!

现在可好,理智就像一把利刃插进他的心口,残忍得告诉他文素分析的一切不无道理,她的嘱托,她的信任,硬生生在逼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受苦受难,这和拿刀去凌迟他的心脏有什么分别?!

第三百八十一章:自救

文素还在不停地给他灌着心灵鸡汤,丝毫没有察觉到荀翊内心中几乎要将他灵魂撕扯成两瓣的天人交战。

“……还有其他人,你忘了你在瓦沙镇说过的话了?出现任何危险,大家都应该先救你,因为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有最坚强的后盾。我不怕,所以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说完,文素的目光中满是祈求,生怕荀翊会一直跟她固执下去。

好半晌的功夫后,荀翊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他声线低低的问道:“……一定要这么办么?”

少年修长的脖颈上,圆润清秀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依稀透露出主人的艰难抉择。

她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他会这么说,就一定是选择了向她退让了。

文素连忙点点头,道:“我就是试试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这样有助于我们接下来的安排,不然事到临头再去研究,那才是真的为时晚矣。你信我,我一定不会逞强,我也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么?”

说罢,怕他不信似的,文素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指腹间磨蹭到的柔嫩肌肤再一次俘获了她的一颗怪阿姨的心。

荀翊艰难地闭了闭眼睛,头一次对自己最擅长的医术抱有怀疑起来——他真的可以阻止这女人自虐般的行为吗?

如此冷静理性到对自己都如此残忍的家伙,他真是不明白她到底把自己的安危给置于何地了?

“……差不多了就停下来,如果你敢乱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荀翊有些恨恨的说着,眼睛都有些发红。

他也很绝望啊,可除了退让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或许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最坚固的后盾,可以让她无所顾忌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嗯嗯嗯,我保证。”

得到首肯的文素笑弯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右手举起三指很狗腿的狂点头,这让人又爱又恨的模样,叫荀翊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这辈子唯一想护住的人,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文素盘腿坐好后,又一次尝试着运气提力。但是她不幸的发现,这个下在她和荀翊体内的蛊毒霸道得令人发指!

不论是灵力也好,还是内力也罢,只要开始运气,马上就和之前战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窒息般的压迫感和撕裂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中涌出来,力量越强,疼痛就越甚,好像全世界都套了一个反伤的光环,把所有的伤害都成倍的反射到自己的身上。

尝试了不过几回,在最后一次文素用灵力和符箓测试了一下可用的法阵效果时,当场便呕出了一口鲜血。她趴在地上痛得浑身颤抖,几乎动弹不得。

这一次,她成功得被蛊毒的作用反噬到出现了内伤,这让一旁的荀翊气得要发疯。

——特么的下次要是他再信了她的邪,他就把脑袋拧下来给圆圆当球踢!!

荀翊连忙冲上来想要给文素疗伤,却被她扯住手极力的制止了。

她毫不在意地伸手揩去了唇角的鲜血,一本正经的说道:“阵眼的压制效果太厉害,就连一般的法术都要消耗两倍以上的灵力,而这蛊毒反噬的作用又高得离谱,还是不要轻易使用灵力的好,有我这个反面教材在,你就别作死了。”

你丫的还知道自己在作死啊?!

荀翊一口银牙咬得磕磕作响,有心想要教训她一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是看她现在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他现在就想掰开她的脑瓜看看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自残起来真是毫不手软!

文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近乎自虐,然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光指望曲清染一个人的力量。何况除了她自己,还有一个荀翊在,文素前前后后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只能暗搓搓的疼着,她总要给他准备一些退路。

想到这里,文素又一次梳理了一下她现在的实力,弱得接近战五渣,这真是一个不能直视的悲剧!

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就是要多吃点苦头罢了……

石牢里分不清白天夜晚,只有气窗上投下的光束一直都在消磨着人的意志。从一开始几乎麻木僵硬到动弹不得,到现在可以自如的在牢里行走,文素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外面又是个什么情形,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令人有些焦躁起来。

在众人恢复体力的期间,曲清悠一直在尝试出逃,当然结果都是无一例外的惨败而归,不过女主这种生物么,自然是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的。此刻她正看着石牢墙面上严丝合缝到没有任何间隙的墙体,似乎正在思索着怎么把门给撬开来。

卿子烨和柏未央也在恢复后四处摸索着,试图尝试自救出逃,迷心蛊的作用他们相当清楚,如果伤到同门,就算是意识全无,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当然最重要的是,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只寄托在一个小师妹身上,这无关乎信不信任的问题,多半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尊严在作祟。

文素心安理得的坐在原地不动,那四平八稳的样子和忙忙碌碌的曲清悠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一边打坐慢慢恢复体力,一边看着男女主们四处忙活,而荀翊作为她的临时医护人员,也是稳如泰山的坐着,偶尔给她把把脉,分毫要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大约是这二人的氛围看起来过于轻松,让有些人的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起来。文素在对上曲清悠偶尔投来的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时,不由得撇了撇嘴。

所以说对有些人真的是不能太客气了,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忘记本分,看看卿子烨和柏未央,这两模范学生怎么就能时刻记得她的身份了呢?而她作为一门的师叔,这一路走来都没怎么发挥过特权,已经够平易近人了吧?也不知道曲清悠从哪来儿的自信就觉得全世界都该给她让路了?难道是女主光环的缘故吗?很有可能……

文素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曲清悠的脸色,以图个眼不见为净,几人在石牢里走动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荀翊到底年纪小,可能被曲清悠看得有些拉不下脸来,他外表貌似岿然不动,实际上身子却微微凑近了文素,一边给她摸摸脉搏,一边轻声的问道:“我真的不用去帮忙?”

文素听罢,唇角微微勾起,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斜了斜半边身子,挨着少年的耳畔低声回应:“相信我,你找不到的。”

原本因为凑近时扑鼻而来的幽香而心跳加速的荀翊,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微微蹙眉,她是有多不信任自己?还是说……

“交给悠儿吧,越是这种生死关头,这找出路的任务,非她莫属。”

文素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中,带着馨香的温暖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叫他的心尖都忍不住一颤。

立刻坐直了身子,荀翊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热辣辣的温度让他不用看也知道有多红,赶紧默念了几遍心法,好不容易将心中的绮念给强压下去。

他抬头看着文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肯定曲清悠就能找到出路,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的气运不错么?

荀翊的疑惑在曲清悠成功找到了疑似出口机关的时候更加的浓烈了。明明都找了很久很久,本就不大的石牢都已经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可居然真的让曲清悠发现了什么。

她原本都已经失落的要放弃了,可是就在曲清悠走回稻草堆的时候,也不知是脚崴了还是绊住了什么,她一不留神就摔在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双手在地面上撑住,其中一只手扑进了某个水坑里,黑黝黝的水坑将她细白的手给淹没,她也同时摸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咦”的一声,将卿子烨二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果不其然,卿子烨伸手摸了摸那水坑底部的东西,发现是某个刻着复杂纹路的扭柄,虽然因为年深日久和地势变形的缘故,它卡得很紧,卿子烨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掰动它,但这明显就是个什么机关一类的玩意儿,说不得就是开启牢门的机关。

哦?你问为什么是开牢门的机关?主角找到的路,能有几成的几率是死路?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于是曲清悠三人开始和这个机关较劲儿,大有不拧开它誓不罢休的架势。

第三百八十二章:柳暗花明

荀翊看着那三人忙碌的身影,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有些呆萌的扭头看了看文素,形状优美的桃花眼还眨巴了两下,似乎在为她又一次的料事如神而感到错愕。

看着那张如谪仙般的容颜露出这样蠢萌蠢萌的表情,文素也少有的为自己的先知而感到莫名的自豪,她对着曲清悠的方向微微抬了下下巴,右眼俏皮得一眨,意思是:看,我说的没错吧?

本意只是想炫耀一下的她,没想到荀翊却倐得一下扭过头去,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那傲娇的性子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

她帮着他偷懒还要被嫌弃,这可真是催人心肝了。

默默闭上了眼睛,文素坐等荀翊小公举自个儿消气去。

而背对着她的荀翊摸了摸自己几乎要被剧烈心跳给撞破的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缓过劲儿来。摸了摸滚烫到炙热的肌肤,他真是万分庆幸这儿的昏暗环境不足以让人看清楚他脸上的羞涩窘迫。

直到他再一次恢复正常心跳后,荀翊回过头,看着正在闭目养神中的文素,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热切。

他最近对文素的感觉,好像越来越强烈了,甚至都有些不受控制……

一旦找到了希望,时间的流逝瞬间变得有些急迫起来,虽然那个斗篷小孩来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来看过他们,可这种人命关天的档口,还是叫人不由自主得紧张起来,生怕还没找到出路,就被半途而来的敌人给发现了什么。

大家的武器都被人给搜走了,除了拼力气,还真是半点可以借助的东西都没有。眼见出路可能就在眼前,文素和荀翊也不好继续偷懒下去了,五人轮流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拧那个开关。因为力气绷得太紧,让文素原本愈合不少的伤口又开裂了,血滴进水洼中,如同落入深海,消散无踪。

荀翊的脸色黑的不想话,他的眼神冰冷如刀,骇得文素都不敢再使劲儿,柏未央生怕这两祖宗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好交代,立刻就接手了文素的活儿。他的手心里也出现了血痕,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下去,然而这个扭柄就像个假的似的,分毫不动。

奋战了许久没什么进展的众人纷纷坐下休息,可就在大家休憩的过程当中,曲清悠忽然间热血了起来,她走到那个水坑处,蹲下身按住扭柄就开始发力。文素看着她的一张俏脸憋到通红,牙关紧咬,连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汗水,饶是这般无敌女汉子的模样,都十足十的美到动人心魄。

“咔咔”的声音传来,很微弱,却又十分清晰,这一丝松动的声响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力出奇迹啊!

文素已经对曲清悠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丫的女主光环又开挂!

曲清悠也似乎耗尽了力气,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这让一旁的卿子烨脸色微变,他连忙走到曲清悠的身边将她扶起,接着曲清悠拧开的缝隙继续出力。

机关被拧动的声响越来越大,终于听到“咔嚓”一声,像是齿轮找对了搭扣点结合在一起的声响,紧跟着咕噜噜的转动声响起,石牢的一侧墙面开始升起,就连外面一层的铁笼也纷纷陷入地面。

通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样就能出去了?!

文素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机关声已经恢复了平静,四下除了潮湿的水汽外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响。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人守在这里的样子,敌人就这么放心的把他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被剧情给坑怕了的文素一时间不敢跨出去,倒是曲清悠十分欣喜的往外走,她沿着铁笼外一条延伸至左边的小路离开,没多久就听见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卿子烨和柏未央纷纷追了过去,荀翊则站着没动,他看着文素波澜不惊的脸,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表情。

没有听见那三人走动的脚步声,文素突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阻拦了他们的脚步,待她走到曲清悠的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往外看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儿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小路的尽头没有路,直接就是一个偌大的沙坑,沙坑有多深,文素看不出来,因为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到油光发亮的蝎子,它们层层叠叠的在爬动着,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蝎尾上一点鲜红昭示着它的毒性足以让你瞬间归西。

视线往左移,有一个出口就在离他们约十米远的位置上,外面隐隐透出微光,还有一个机关伫立在那儿,看其形状像是一座可以移动方向的吊桥,只有吊桥落在他们这个路口,他们才能安全通过。

十米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于现在没有办法使用灵力甚至武功的她们来说,原本不放在眼里的十米如今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怎么会这样……”

曲清悠的眼中流露出哀伤,这种看到希望又瞬间破灭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柏未央似乎不忍心看到她这般绝望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能曲清悠真的是伤心了,身子一转就靠近了身后人的怀里,似在垂泪。

让文素有些不忍直视的是,那个人不是刚刚无声安慰她的柏未央,而是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的卿子烨。

拍她的左肩,她却往右边转。

扎心了,老铁!

就在大家看着那个远隔十米的吊桥而纠结不已的时候,出口处似乎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这让所有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谁也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他们戒备得看着路口愈发清晰的黑影,暗自琢磨着如果是敌人的话应该如何对应的十多条计策。

当曲清染的脸出现在出口的一刹那,文素忍不住揪紧了自己的衣服领口,一股澎湃的喜悦淹没了她的神经。

怪不得英雄救美这样的段数虽然老掉牙,可是造就的效果永远都是名列前茅。

几根火把插在了墙壁上的凹槽里,照亮了四周的光景,曲清染边喊着文素的名字,一边冲着她挥挥手,那一脸的激动和高兴,衬得她一张俏颜更加吸引人,一双大而亮的杏眼中,似乎只能看得见文素,而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许青让就站在她的身旁,一脸的警惕,在看见她们五人安然无恙的样子后,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

见到是自己人来救援的众人,不由得纷纷露出了囚禁多日后难得的一丝笑容来。寂殊寒就靠着门边,似乎在望风的样子,他余光撇了撇隔岸站着的三男两女,都是一副激动到不能自己的模样。

哦不对,有一个人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尤其在她听见曲清染第一声叫出来的“素素”之后,就更是眸色深深,比之那大坑中的毒蝎子,似乎还要再黑上几分。

看来那位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男女之情,可以让一个人迷失了自己。

除了曲清染三人之外,连马彦几个大汉也跟来了,他们手中提着各种工具,像是挖坑用的铲子什么的,风风火火的样子在看到大坑里的黑蝎子后,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马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冲着身后发呆的同伴低吼一声:“别发呆了,快救人!”

几个被密密麻麻的蝎子群惊呆的汉子们立刻回过神来,走到那个吊桥机关前开始动作。

直到她们顺着吊桥离开,走出了石牢,走出了暗道,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废弃的居民房里,文素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顺利的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她望着身旁将她扶住的曲清染,少女的脸上有一层黑灰,刚刚没有注意到,现在逃出生天了,心情大约是放松了不少,这才发现曲清染一身狼狈的模样比起她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素素,给,你的相思子。”

曲清染将伞放在文素的手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就只知道这几天她一定过得很不好,如今人好不容易找了回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酸涩的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三百八十三章:居然杀她一记回马枪!

四处漏风的破屋里,烧着一堆小小的火堆,上面用砂罐热着一壶水,曲清染鞍前马后的给文素递热水,递干粮,那无微不至的样子,若不是两个人都是女子,真是妥妥得给人塞狗粮!

相比较曲清染对文素的照顾,另一边的曲清悠就显得有些孤零零了,她望着对面那两个少女之间暖心的互动,不由得低垂了眼眸,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许青让当然知道曲清染这是在表达她对曲清悠偷跑的不满,毕竟她跑了还不算,还带累了文素和荀翊一起被抓,这才是最让曲清染生气到爆炸的地方。

所以从救到人之后,她就没有看向曲清悠哪怕一眼。

马彦几人不敢在废城区里久留,曲清染也不欲牵连到无辜的人,挥挥手就让他们离开,所幸的是离日出还有一个半时辰左右,他们现在离开,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文素是后来才知道马彦几个是被曲清染威胁着来帮忙救人的,那帮子家伙当真是有备而来,手里头竟然有一张楼兰的地图,其详尽的程度连楼兰皇族建造在地底下的暗道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为什么曲清染可以顺利得带着她们五个人从暗道里离开,并且没有任何的阻拦。

她们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摸索清楚这些迂回曲折的道路,这一次墨墨可谓是功不可没,由于卿子烨把菩提收在灵兽囊里,无法感知自己的同类,墨墨只好尝试追踪他们的味道。

其中有一次搞错了出口,摸进了楼兰的国库,寂殊寒找到了荀翊的不律剑,细细一看,才发现所有人的武器都被收拢在一起,于是曲清染把大家的兵器都带上后,继续开始钻暗道里找人。

地底下同样搞不清白天黑夜,反正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有些暗道因为坍塌不能前行,是曲清染帮忙和马彦一起挖通道路才省了不少曲折。

文素得知前因后果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唏嘘。

到底是剧情里的逆袭女主角,这能耐也是没谁了,虽然过程很坎坷,但结果总归是令人欢喜的。

欢喜吗?完全不!

获救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很久,荀翊冷冰冰的话语就打散了众人温馨的氛围。

在得知所有人都中了蛊毒后,曲清染几乎是煞白了一张小脸,尤其最可怕的是荀翊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大家这次中的蛊毒,要想解开只剩下两条路:要么下蛊者身死;要么去寻找解蛊的药物。

否则在场的五个人不但面临着连武功都用不了的糟糕现状,还有可能会暴毙当场。

曲清染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顿时暗恨自己的天真和头脑简单,好不容易度过艰难险阻把人都救了回来,结果发现敌人还给留了一手,这蛊毒就像一颗颗*埋在众人的体内,稍不留神,就是损兵折将的惨烈下场。

全他妈都是套路!

文素捏了捏曲清染的掌心,像是在安慰她,事实上她自己都七上八下得吊着,心底的不安开始无限放大,所有人似乎都在往一条不归路上前进着,无法回头。

这事儿连讨论都不用,曲清染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大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为了给大家解蛊,她要么去找解蛊的药,要么干脆去击杀下蛊者,能对他们用这么险恶东西的人,十有八九是血衣教的高层,亦或者,就是血衣教教主。

八个人里,五个人形同废人,只剩下曲清染她们三个,这一回的任务更加艰巨,直接摸进敌人的大本营里,不论是找解蛊药也好,还是击杀下蛊者也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不拖累别人,也为了行动方便,曲清染一开始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去的。文素当即就觉得心口一突,危险的直觉袭来,她头一个提了反对票。

“不行!”

这一声喊惹得众人齐齐望向她,文素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她干咳两声,补充似的解释道:“一个人实在太危险,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不能连最后的战力都出现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多带个人一起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文素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这种深入敌营的任务虽然不宜太多人去做,但两个人也事刚刚好,总有些状况是一个人无法应对的,多一个人帮忙也就足够了。

见众人都点头,她立刻趁热打铁的建议道:“就青让跟着小染一起去好了,毕竟她冲动起来只有你劝得住,万一在血衣教里发生了什么,你至少还能拉得住她。记得这次你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解蛊药,其他打草惊蛇的事情就不要做了,我们都在这里等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把寂殊寒留在原地来守护众人。

这番话相当于拍板了,但其实这不是最好的方案,可文素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大,她几乎没有给众人留下什么思考的余地。

比起让许青让跟她们呆在一起,她觉得还是让曲清染随身带上他会更安全一些。

寂殊寒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遵从文素的决定,心里却开始暗自琢磨着准备动用另一个方案。早在进入楼兰古城没有多久,他就接到了尊上的新命令,原本还不明其意,现在算是看出了苗头来了。

对方吩咐他在曲清染落单的情况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拖住曲清染的脚步,不要让她轻易赶回去,想来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了。

眼角余光在曲清悠的身上一闪而过,寂殊寒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尊上会这么在意曲清悠这个女人,如果说为了她的纯阴之体,搞这么复杂难道只是为了让她们姐妹反目这么简单?

这样的疑问在寂殊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尊上也没有别的什么指令,那他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成了。原本他是打算自荐和曲清染一起寻找解药的,但文素拍板太快,这个时候再激进冒头就显得有问题。

索性他还有小弟可以帮忙跑腿,即使他本人不出面,也无需太过担心,为了不被怀疑,他还是顺其自然点的好,毕竟文素这个人,可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的多了……

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文素正想再给曲清染叮嘱一两句话的档口,一直不吭声的曲清悠却突然发话了,几乎是她一开口,文素就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关键时刻给她杀一记回马枪呢?!

“我觉得染儿还是带上寂公子要好得多。”

曲清悠说着,慢慢抬起了脸,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幽怨的味道,但并不是怨妇的感觉,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楚楚可怜。

“大家想想看,若单论武功而言,寂公子的武功要比许公子熟练得多,之前在桑海城的时候不就看得出么?那样山洪倾泻的场面下还能救出一个婴孩来,可见寂公子的武力并不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要差。尤其现在我等情况危急,可谓是分秒必争,就连荀师弟也不能肯定这个蛊毒什么时候又要发作,万一被发现,难道又要被这群邪教妖人给操控吗?到时候就算不是我自愿,我若是伤及无辜,又岂是我谢罪就能抵消的罪孽?所以我们绝不可以浪费有限的安全时间,染儿如果有寂公子的协助,我觉得应该会比许公子的助力更大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就是许公子的身上还有染儿的式微环,万一染儿没有办法及时归来,又或者我们遇到什么麻烦,许公子至少还可以开启式微环的结界来保护下大家。”

说到最后,曲清悠已经又垂下了眼眸,那睫毛颤颤的样子,更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了。

文素放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荀翊心疼的给她强行掰开,却发现她的掌心里赫然已经出现了隐隐的血痕,那是被她的指甲强行掐出来的痕迹。

女主突然智商上纲上线了,她该怎么办才好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哑口无言

望着曲清悠那副大义凌然的神色,还有四周隐隐赞同的眼神,文素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和曲清悠之间已经不是八字不合这么简单了,但凡她想试图扭转形势,曲清悠就一定会跳出来搅局,然后把剧情的轨迹给强行掰正!

看看她刚才一连串的理由,哪个不是比她更充分更有利?

卿子烨和柏未央惯常走高效率的路线,一开始不反驳她,一方面是碍于她的长辈身份所致,一方面是她的提案也不是说不能用。如今有人跳出来反驳,句句在理且更有力度,这两人自然是更倾向于曲清悠的安排。

文素缓缓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太阳穴还在一突一突的疼着,可她的脸上却尽量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微笑,她说:“我还是觉得青让跟着小染去会好一点,虽然悠儿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整个楼兰都在兑泽阵眼的范围里,式微环的结界效果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了,血衣教既然可以炼制出带有妖力的蛊毒,我不认为式微环可以挡得住他们,到时候别又连累了许青让,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儿么?”

她说着,还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皱着眉头担忧的模样。

曲清悠越是阻挠,文素的心里就越是不安,让许青让留下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一旁的曲清染虽然有些迷惑文素的想法但也顺从的附和她道:“带谁都差不离的,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姐姐放心,我保护青让一个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决定听从文素的建议,毕竟文素的叮嘱也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此刻见文素不遗余力的想要力排众议让许青让跟着自己,她没有拆自己人台的可能。

面对自家妹妹的反驳,曲清悠似乎不以为意,她只是歪了歪头,带着疑惑的表情反问道:“连累许公子不可以,那连累寂公子就可以了么?素素,我不记得你是这样一个厚此薄彼的人呐。”

话音刚落,她看见文素的身影明显一僵,曲清悠的眸光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她转头看向曲清染,继续说道:“染儿,现在情况有多危急你也看见了,正应该要抓紧时间才对,姐姐不是说许公子的武功不好,只是这个时候让寂公子帮你会更合适一些,你难道忘了?寂公子可是不是我昆仑八派之人,若是留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如何向他的家人交代?可许公子不一样,你不是打算让他入门么?他将来也会成为玉英派的弟子,如果连保护同门他都做不到的话,又如何能成功入门拜师呢?我们虽然武功和法术都不能使用,但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人,许公子待在我们这里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求你听姐姐的话一次吧。”

曲清悠说完,一双美目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凝望着曲清染,似乎在等她的首肯。

要不是她挤兑的是自己人,文素在一旁简直要给她鼓掌欢呼了。她先是不着痕迹的把寂殊寒的安危单独拎出来说,成功把文素的话给堵了回去,文素总不能反驳她说寂殊寒是男主角,天塌地陷都不会死吧?

当然如果她一意孤行坚持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案却不去选择,非要坚持己见,怀着什么心思目的先不谈,光是不把同门安危放在心上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一个*裸让人追究和离间的话柄了。

至于后面的理由,那更是让人无法反驳,寂殊寒的确是个外人,虽然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大家,但身为正道弟子,保护百姓的安危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在面临险境的时候,于公于私都不应该让他去面对危险。反而许青让是打算入门的弟子候选人,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是责无旁贷,莫说别人怎么想,连他自己都琢磨得到这个点。

于是默默准备着物品的许青让也发话了,他将手中一叠黑色的斗篷交到了寂殊寒的手里,从善如流的坐在了荀翊的旁边,边点头说道:“曲大姑娘说的不错,我将来还要拜入玉英门下,保护大家我责无旁贷。清染,你和寂殊寒都要小心些,快去快回。”

连当事人都这么决定了,旁人还能说些什么?

曲清染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反驳下去。

她不傻,曲清悠的这番话不但没有任何漏洞可言,而且不论她和文素怎么反驳都很容易落下话柄,虽然不知道女主姐姐这会儿又在作什么妖非要和文素对着干,但现在文素明显落在下风,此刻和她硬怼很不明智。

在心底快速地做了个决定后,曲清染没有再说些什么,她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许青让,而后又朝着文素的方向看了一眼,将手里的东西一收,将斗篷披到了身上,对众人说道:“大家坚持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遂又看了一眼寂殊寒,道:“走吧,到你表演的时刻了。”

寂殊寒正好将许青让给他的斗篷披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一抽,跟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跟条件反射似的怼道:“唧唧歪歪半天,倒是没有一人问过小爷的意见。”

“你愿意留下也可以,我又没逼着你去。”

“爷像见死不救的人吗?”

“呵呵~浑身上下都写着‘忘恩负义’四个字。”

“放屁!小爷是为了救阿荀和青让,你离我远点。”

“谁要跟你走一起了?!”

…………

两人互相嘴炮着,双双走出门去,一高一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破屋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火堆燃烧时偶尔的劈啪作响。

直到许青让再也看不到二人的身影后,他默默收回了视线,端起火堆上已经烧热的瓦罐,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水,看起来十分用心的照顾起剩下五人。

卿子烨和柏未央又开始原地打坐了,稀薄的灵力根本无法强行逼出迷心蛊,他们只能小心应对,避免自己又一次的失控,至于方才三个姑娘间暗潮汹涌的对话,似乎没有人察觉到什么不妥。

曲清悠敛下眸子,不去看文素投来的冰冷视线,心中一股快感油然而生,怎么也压抑不住的舒爽如同一道激流贯穿全身。趁着喝水的时候,她优美的唇形微微划出一抹弧度,可见内心的喜悦有多么令人澎湃。

她终于也叫那二人吃了一回瘪!

那种堵得人哑口无言的感觉当真是好极了!

曲清悠暗自舒爽着,她当然不知道文素非要曲清染把许青让带在身边的真正理由,还以为是文素为了给那二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别的什么吗?至少她是想不出来了,但不论基于什么原因,她还非要这事儿成不了,被这两人添堵了这么久,她总要先让她们瞧瞧她的厉害不可。

眼见自己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给曲清悠造成什么影响,文素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怎么能指望对方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呢?别说曲清悠了,全世界都不可能有人理解她的。

低头看向握在手中的相思子,文素轻轻抚摸着冰凉顺滑的伞面,曲清染在临走时看向她的一眼,她接收到了,多年的默契让她领会到了那一眼中饱含的意味,就一句话。

——交给你了。

那满含信任的目光,让文素的心理防线差点全面崩毁。

如果交给她就能不用担心,她还用得着那样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曲清染不要离开许青让半步么?!

忍不住将手中的伞越握越紧,原本白皙纤长的手指绷得泛起一层青白色,忽然从旁伸过来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紧绷的手背上,细腻的肌肤相触,带着凉意的温暖渗进了皮肤,蔓延到全身。那手指节分明,青葱玉指长而秀气,漂亮得让人嫉妒不已,指尖隐隐散发着令人宁静的药香,不一会儿便安抚住了文素焦躁不安的心情。

“放心,她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荀翊以微薄的灵力给文素传音,那空灵的声线温和而又朦胧,直接传达进了文素的识海当中。他轻声的安慰着,试图平顺住她体内躁动的灵力,文素之前强行运功造成的内伤还在,如果不能保持冷静,只会持续加重她的伤势,徒增危险。

文素虽然被荀翊安抚住了,可内心里的不安却一刻比一刻来的剧烈,她反手握住了荀翊的手,识海中传达回去的声音颇有些慌乱,隐隐带着哭腔。

“不是的,我不是担心小染她们,是许青让的问题。”

她怕的就是出现什么意外,叫许青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但辜负了曲清染对她的信任,更代表了剧情大神那不可违逆的命运轨迹!

感受到文素强烈的不安,荀翊更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我又不是个死的,青让哥的安危我会注意着,你先顾好自己,嫌自己伤势不够重是不是?”

顺势翻过她的手掌,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荀翊眉心微动,脸色又黑上了一层,她怎么就是不听劝呢?真是要气死人。

“你要是再胡思乱想加重伤势,我可就打晕你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还不如保留体力,免得事到临头又后劲不足,悔之晚矣。”

知道一味的安慰文素是听不进去的,荀翊索性给她掰扯分析清楚。

果然文素在听了这番话后,终于强自镇定了不少,虽然还是很虚,但事已至此,至少现在不能就自乱阵脚。她缓缓平复了气息,闭上眼睛开始休憩。

荀翊给她按了按几个放松的穴位,在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后,将她绵软的身子靠进了自己的怀中,小心得环住了她。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拨弄着火堆的许青让身上,他现在只希望曲清染和寂殊寒可以快点找到解蛊药,尽早让大家脱离这样危机四伏的现状。

第三百八十五章:伪装

脱离了大部队的曲清染和寂殊寒,正趴在墙头上观察着空无一人的血衣教大殿。照理来说血衣教教徒众多,可是白天之后却见不到一丝的人影,整一个跟夜行动物似的昼伏夜出,让人难搞的很。

“他们有可能都躲在暗道里也说不定,马彦的地图上不是有记载吗?楼兰皇族在地底下建造了宫殿,没准都躲在那儿了。”

寂殊寒适当的提醒曲清染,虽然拜曲清悠所赐,他成功混上了曲清染这艘船,但总是要做出点帮忙的样子来才好,不然等日后回去这女人和文素一分析,分分钟给他暴露出什么东西来。

曲清染点点头,和寂殊寒缩在墙角里装乞丐,她整个人用黑袍裹着,除了眼睛啥也没露出来,这是文素告诉她的,百鬼夜行其实就是血衣教以活人入药的仪式,所有教徒都裹成了无脸男的样子,看起来很蠢,但也给她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说的有道理,现在大白天的,血衣教恐怕不会在白日里游荡,从暗道里溜进去也好,不过咱们得先混进去打听下解药的位置,或者教主所在的位置也行。”

曲清染说完,猫着腰就想找暗道的入口,只是没走两步,就被寂殊寒一把扯了回去。

“尼玛又怎么了?现在火烧眉毛了别跟我抬杠行不行?!”

曲清染被他扯得一趔趄,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隔着一层厚厚的黑布,她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寂殊寒宽厚的胸膛。

想不到这个总受一样的娘娘腔竟然也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曲清染眨巴了两下眼睛,发现寂殊寒的身上也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不是那种纨绔子弟的龙涎香,而是一股淡淡的墨梅香,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合常理的bug!

“刚刚还火急火燎的,现在你要抱多久?”

寂殊寒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惊得曲清染从地上一跃而起,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自唾弃自己的花痴属性竟然如此不分场合,而且居然会在寂殊寒身上发作!

寂殊寒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拽了下她的衣角,指着她暴露在黑袍外面的靴子说道:“我问过阿荀,所有血衣教的教徒虽然都披着黑袍,看不见里面的模样,但脚是露在外面的,而是都是不穿鞋子直接赤足走在地上,你这样子很容易就暴露的好吗?就是变装也麻烦你有点职业道德。”

这个词还是从曲清染那儿学来的,寂殊寒用得十分顺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他记住了这女人常常脱口而出的奇怪词汇,并且记在了心底,还学会了融会贯通。

曲清染皱眉看着自己的靴子,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不得不承认寂殊寒说的很有道理。

也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光脚丫么?上辈子下田做农活的时候又不是没光过脚走路。

想到这里,曲清染突然哥两好似的高兴得拍了下寂殊寒的肩头,称赞道:“行啊~看不出寂大少爷还挺细心的。你说得对,再急也不能暴露了行踪,走走走,我们去变装。”

说着一把将地上的寂殊寒给拉了起来,跟个怪力女壮士一样,寂殊寒被她扯的猝不及防,险些扑到地上去,他扯扯嘴角,真心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报复他的。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而和这个角落隔了几百丈远的位置,有个人影高高的矗立在某个房顶上,他身上裹着一层金黄色的外袍,看不见脸,只能依稀看到他露出来一点点的下巴线条,很是优美流畅,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几乎和整个沙漠融为了一体。

这人望着曲清染和寂殊寒离开后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状似满意地点点头,他头也不回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去告诉亚兰,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记得提醒他,想怎么玩都可以,就是别坏了本尊的事。”

话落,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阵波动,像是有什么带起了一阵微弱的风,轻轻吹起了那个人金色的衣角。

废城区里到处都有暗道,可是真正能通往正确路径的却只有那么几条,曲清染拉着寂殊寒先到某个居民房中乔装打扮,将两人的靴子塞进瓦缸里后,曲清染准备开始脱袜子。

寂殊寒的动作比她慢,说实话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试过光脚走路的体验,多少心里有些膈应,这一犹豫,就比曲清染慢了半拍,再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曲清染将白色的罗袜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双细嫩小巧的莲足。

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少女清纯可人的美好气息扑面而来,曲清染的双脚和她的人一样,都是萝莉款的,如果寂殊寒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他就会知道曲清染这个款不叫惹人怜爱,而是叫萌萌哒。

“你倒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寂殊寒舍不得挪开眼睛,又不能直勾勾盯着看,明明心里被“好可爱啊!”、“好想摸一摸啊!”这样的痴汉语录给刷屏了,嘴里却嫌弃无比,整个一口嫌心正直的精分。

曲清染毫不在意的将罗袜也塞进瓦罐里,准备事先感受下光脚走路的感觉,果然没有了鞋底的保护,柔软的脚底接触在地面上,看似干净平滑的地面实际上凹凸不平,粗糙的堪比磨墙用的砂纸。

她皱着眉头迅速习惯着这种微微刺痛的感觉,脚底的穴位毕竟太多,她可不想走个路一瘸一拐的惹人注意。

“叫我不要露出破绽的是你,现在啰啰嗦嗦的又是你,你就说你想怎样吧?”

曲清染走了两步,抬起头看见寂殊寒瞧着自己的袜子一脸纠结和窘迫的模样,顿时恶从胆边生,几步跨过去就将寂殊寒的袜子给扯了下来,一边扯,她还一边怼道:“别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个男……?”

她的声音在看见寂殊寒的那双脚后戛然而止,曲清染眨巴两下眼睛,从惊呆的表情转变成不可思议,她惊叹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感慨。

“哎呦我去!你这脚,比我的还秀气,有没有搞错啊?!”

是的,寂殊寒的双脚,就跟他的人一样,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致。

皮肤白的有些微微透明,整个脚型的轮廓线条十分好看,如果不和女子的脚去比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双脚的大小,光看着都觉得定是哪个皇族娇养着的公主的脚。

寂殊寒被她的突袭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他双脚盘进袍子里,一脸气愤的等着曲清染,怒道:“你还是不是女人?能不能矜持点?男人的鞋子也敢乱扒?!”

他的脸微微有些红,气急的模样看起来像被流氓非礼的黄花闺女。

曲清染眉头一挑,双手抱臂站在寂殊寒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又不是扒了你的裤子,别叫得像个娘们。再说了,我就是真的扒光你,你又能如何?现在这个鬼地方,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那架势,十足十的一个女流氓!

寂殊寒磨了磨牙,暗自把火气都咽回了肚子里,没想到曲清染耍流氓的本事比他还要高超,一时间思路偏移,他忽然想起了许青让,这死丫头在那个男人面前也这么荤素不忌的吗?

怼人归怼人,正事儿还是要做。曲清染惊叹完寂殊寒那双比她还漂亮的双脚后,默默拿出了从外面顺手挖回来的泥土,用水和了和,一层黄浆似的纯天然易容道具完成了。

生怕寂殊寒洁癖发作又要浪费时间,曲清染蹲在寂殊寒的跟前,不顾他的反对一把拉过他的腿,捧着他的脚开始刷黄泥浆,那认真的模样,倒是让寂殊寒看入了迷,连脚上那层翔一样的黄泥,似乎都不是那么令人恶心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地底宫殿

曲清染一边给他抹泥巴,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刚刚我还问你是不是男人了,我以为我是知道答案的,但是看见你这脚,啧~我又开始不确定了。”

曲清染沾满黄泥的手摸上他的脚底板,那细滑的皮肤简直让人嫉妒得想和他换张皮,脚皮也可以啊。

“我是不是男人跟你很好奇吗?如果你想试试我也不介意告诉你答案的。”

寂殊寒微微动了下,曲清染抓得他很紧,索性都是要抹的,有美人服务他也不是不能忍,于是不再看自己面目全非的脚,寂殊寒转头开始调戏曲清染。

可惜这样的荤段子对于在现代浸泡过几十年的曲清染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她从善如流得抹完一只,又拿起他另一只脚,继续抹,继续回答:“你是不是男人其实真的不重要,比起这个问题,我还是更想知道别的答案。”

寂殊寒心里咯噔一跳,明知道这丫头嘴里蹦不出好话,但他还是好奇追问道:“什么答案?”

“比如,你第一次雌伏在男人身下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分享一下呗。”

“……”

卧槽!让你嘴贱!

寂殊寒感觉胸中一口气直接堵在了那里,进不去出不来,真心有种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错乱感。

“你才多大年纪,就知道……知道那个词?谁教你的?昆仑八派不是名门正派吗?”

寂殊寒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假的仙门弟子。

曲清染斜眼睨他,毫不介意的回答:“谁说名门正派就不能知道伦理纲常了?天地阴阳,人伦大道,谁家不教导?你也别装纯了行么?堂堂一个大少爷,早早就开荤了吧?都万花丛中过了还害羞,就说你是个被男人压的吧,不然你脸红什么?”

曲清染说得随意,手里的活儿倒是做的细致,连他的脚趾缝里也没落下。

寂殊寒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病入膏肓了才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他还想说些什么,曲清染已经将他的脚都抹上了黄泥,自己坐在地上开始涂涂抹抹起来。

“唉~我帮你吧,节约点时间。”

寂殊寒看着她认真的脸,忍不住对她的另一只脚下手了,他握着满手的泥浆,顿了顿,终于涂抹在了曲清染的脚背上。皮肤相触间,暖暖的温度袭来,顿时有种暧昧的空气在蔓延。

曲清染没想太多,十分自然的把脚搁在寂殊寒手里,她刚刚可是给他涂了两只脚的,现在他给她涂一只又有什么关系?礼尚往来嘛~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其实她对寂殊寒的容忍度真的超乎了想象,如果换做是别的男人,她早就用拳头逼人家就范了,哪里还是贴心到去管他有没有洁癖这回事。

等到两人都整装完毕,准备进入暗道的时候,寂殊寒忽然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的吗?”

女子的脚堪比贞洁,虽然江湖儿女可能不会太计较,但不会真的一点儿不介意,寂殊寒不信曲清染不知道,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在胸腔里跳跃着。

曲清染已经打开了暗道门,暗道里黑乎乎的,就像一个未知的黑洞在迎接着她们,她心里记挂着事儿,也就没听出寂殊寒话里所指。

“我又没当你是男人,看了就看了,难道会少块肉不成?”她说着,丢了个石子先探路。

寂殊寒动了动嘴唇,试探性的说道:“我看了你的脚,等于坏了你的名声,我可以负责……”

话没说完,曲清染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寂殊寒的肩膀,笑着说:“你一个花花公子知道‘责任’两字怎么写吗?怕是你的人生字典上压根儿就没有这个词吧?”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小爷是不负责任的人吗?”

寂殊寒忽然有些生气,她对他的成见怎么就这么大,难道第一印象真的这么差吗?

曲清染担心激怒了他临时给她掉链子,安慰似的摇摇头,道:“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你能在男男打架里从下面那个变成上面那个,你在考虑要不要负责吧。”

说完,她已经自顾自的往暗道里走了进去。

寂殊寒差点气歪了鼻子,咬牙切齿的吼道:“都说了我不是断袖!!”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道口,机关声响起,外面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在血衣教的某处宫殿里,暗红色的纱幔铺了一地,一团人影蜷缩在一张圆形的大床上,似乎在瑟瑟发抖。忽然平地吹起一阵风,拂过层层的纱幔,也惊醒了床上的人影。

“又有指示了?”

床上人声音很是嘶哑,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喝过水了一般,他透过层层纱幔看向门口站着的一团黑影,影影绰绰,没有一个形状,如同机械似没有起伏的声响传来,哔哔啵啵的,像音波似的频率在房间内微微震动着。

谁也不知道那团黑影交代了什么,只听得床上人忽而露出了笑颜,他点点头,一手撑住自己的额头,看着那团黑影从他的房间里消失不见,喃喃自语般的低声说道:“那就等我玩腻了,在还给你吧……”

好一歇的寂静过后,床上的人开口喊道:“来人。”

声音落下,很快房屋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几个身披黑斗篷的人鱼贯而入,他们跪在地上,以头磕地,齐齐应声道:“请您吩咐,亚兰大人。”

床上的人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说道:“玩物跑出去好一会儿了,也该把他们捡回来了。”

他动了动身子,立刻就有人上前给他穿戴,说是穿戴,其实就是一层单薄的衣裳和外面长长的厚重黑袍。

一行人从内殿跨出去后,走进了茫茫黑暗之中……

从四通八达的暗道里好不容易找到楼兰皇族建造在地底下的宫殿群后,曲清染对古人的智慧结晶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档次,能在茫茫大漠的地底下挖出这样一个大宫殿群,金字塔跟它比起来简直弱爆了好么?!

“听闻这地底宫殿是楼兰皇室埋藏宝藏的地方,也有人说是楼兰皇室的陵墓,不过还是最后一个说法要靠谱点,说这儿是楼兰人自己准备的避难所。”

寂殊寒说着,边裹紧了黑袍,脚底下的寒气一阵阵往上冒。

曲清染赞同的点点头,指着一个偌大的水坑说道:“肯定是避难所,你看这儿有这么完善的一套水循环体系,就算水脉可能已经枯竭,他们都不用担心没水喝。”

既然有水,又为什么任由外面的人自生自灭呢?难道真的和她们猜测的一样,楼兰人把外来者都圈养起来,专门以活人做药引吗?这特么得有多大的仇?

“别看了,有人来了。”

寂殊寒一把按下曲清染的手,拉着她低头往前慢慢走着。

几个同样披着黑斗篷的人从拐角处出现,黑色的巨大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和谁交谈,就这么平静的擦身而过,然后继续像个游魂一样在游荡。

偌大的地底宫殿群,只有散发着一种青色荧光的石头作为照明,披着黑斗篷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在这里的路上,偶尔看见几个在低声交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似有无限感慨的模样。

曲清染和寂殊寒不敢随意出声,又不知道解药和血衣教教主从何找起,只能冒险蹲墙角偷听那些教徒之间的对话,然而当他们听见后,立刻就傻眼了。

“他们说的什么?”

曲清染好想摔东西,那几个血衣教教徒的对话声虽然低,可还是听得出来是一堆叽叽呱呱不知所云的鸟语。

寂殊寒眼神微眯,回答她:“是楼兰语。”

这斩钉截铁的口气让曲清染有些诧异的看向他,问道:“哟?你居然听得懂?”

在她的印象里,寂殊寒就是个钱罐子里泡大的纨绔,就算有点本事,那也是有局限性的,所以他能听得懂外语什么的,这个设定似乎有点不符合他的纨绔人设。

寂殊寒直接送她一个大白眼,道:“你当全世界就只有你家青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吗?”

这死丫头简直太小看人,要不是为了藏拙,他根本不比许青让要差好吗?!

气哼哼得转身就走,寂殊寒也不理会身后少女低低的呼喊声,目不斜视得就往最大的宫殿方向而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苦衷不是借口

整个地底宫殿建造的十分宽敞,然而常年不见一丝阳光,使得这儿的寒气堆积得十分沉重,宫殿里也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擦身而过几个斗篷人,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就离开了,如此毫无防备的连个守卫都没有,完全不像一个邪教该有的样子。

曲清染带着寂殊寒很顺利的摸进了血衣教的大本营,可惜房间实在太多,尤其每座大殿的匾额都被拆了,不进去看一眼完全不知道这间房间用来做什么的。

“尼玛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房间?我怎么感觉看起来都一毛一样的?!”

曲清染再一次推开了沉重的雕花门,心情十分的不美丽。

她算是明白整个血衣教为什么毫无防备了,因为根本没有这个防守的必要!

所有房间的装饰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除了厨房和茅厕有明显的不同,每一个房间都是外间布置成书房,内间布置成卧室。在书房处有很多书籍卷轴乱七八糟铺了一地,靠墙则有一架多宝格,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曲清染打开第一间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人品大爆发,一下子就找对了地方,结果搜索半天才发现屋子里什么有用的都没有,书本卷轴大半都是空白,有记载的基本都是胡乱涂鸦或者是看不懂的楼兰文字。

更可恨的是那些瓶瓶罐罐,瓶子上虽然都贴着红纸,有汉字,也有楼兰字,可是瓶子里的东西却像主人故意恶作剧似的,塞满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有死物,也有活物,最有人性的一瓶里,装的也不过是水。

不得不承认这个邪教教主真的挺让人佩服的,聪明人的做事方法总是出乎意料。

一般人想要藏东西都是贴身藏或者是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可他就是反其道行之,他由着任何人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的如入无人之境,可就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要藏起一片树叶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就是把它放在一整座森林里。

不出所料的,打开门又是一间布置几乎没什么分别的房屋,曲清染捏了捏疲惫的眉心,第一次发现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有多么让人可恨。

她这儿争分夺秒急着救命,敌人却不急不缓得耗着她,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狩猎方式真叫人气得牙痒痒。

“要是她在这儿,肯定分分钟就能找对真正的房间和解药了。”

曲清染将多宝格上的瓶子一瓶瓶打开看,一边头疼的开始自言自语,这种考验人品和运气值的困境是最让她深恶痛觉的,因为配角没人权啊!

寂殊寒还以为她说的是文素,一边翻着满地的药瓶书册,一边插嘴问道:“就算文素姑娘在这儿,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一定可以找得到?”

把手里一瓶装着毒甲虫的瓶子迅速堵上塞子,寂殊寒也觉得有点小崩溃,这哪里需要他多此一举?就照这般大海捞针一样的方式,曲清染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甭想回去了。

“谁告诉你我说的是素素了。”

曲清染皱眉将一瓶打开一丝缝就一股恶臭溢出的瓶子塞上放回了原位,继续翻找着其他的瓶子。那头的寂殊寒听后眉头一挑,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暗自腹诽。

这三个丫头之间总是有种奇妙的违和感,曲清染明明和曲清悠才是同一血脉的姊妹,可她偏偏和文素姐妹情深;明明她本身能力不弱,却处处避让她姐姐三分,连带着文素也从不和曲清悠正面发生冲突;现在虽然几近翻脸,可她对自家姐姐的评价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连文素都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样子,而且她本人看起来似乎对自家姐姐的好运连半点嫉妒的心态都没有。

先不说尊上非要他一路监视着这两姐妹顺便离间她两,光是她们之间本身的气氛就已经足够让他奇怪了。

“这写的是……亚兰?血衣教的教主么?”

曲清染难得找到一本都是用汉字写的书册,打开来翻看了几页,虽然大部分的页面都被暗红色的污渍给糊得看不清楚了,可依旧可以看得出这是某个来自中原人的手记。

“你找到什么了?”

寂殊寒好奇的把头凑了过去,曲清染毫不避讳的将书册往他的方向移了移,两人几乎是头挨着头一起在看。

这是曲清染和文素之间常做的动作,每当她们一起看一本书的时候就会这样,显得十分亲密,这可是连许青让也从没有过的待遇。

手记里的内容断断续续,曲清染也只能大致拼凑出一个不完全的“王子复仇记”。

血衣教其实是楼兰皇族最小的皇子亚兰组织起来的,其教徒就是幸存下来的楼兰人,为什么说是幸存?说到底还是那莫须有的宝藏传闻惹出来的祸端。

因为楼兰人被丧心病狂的外来者下毒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小皇子亚兰为了给自己的子民报仇,就建立了血衣教,那只进不出的结界把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屠宰场,手记的主人也是因此而丧命。

曲清染把为数不多的手记内容草草翻看了两遍就随手扔到了一边,最后搜罗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要找的东西后,她抬脚就要离开。

“你好像完全不为所动?”

寂殊寒突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但他只能迂回的找寻答案。

“你指什么?”

“你会杀了那个小皇子么?”

“会!那孩子已经满手鲜血,背负着累累罪孽,事后就算带去边城的府衙也一定是个死字。当然了,如果素素因为他有性命之忧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当场格杀他。”

曲清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凤梧剑,却是握得更紧了。

寂殊寒眸光深沉的看向她,问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百姓才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他知道这姑娘和那些死板的名门正派弟子不一样,所以他很想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种可能……

曲清染拄着自己的剑,锋利的剑刃在地面上戳出一条缝隙来。

“是啊,如果每个杀人者都因为有苦衷而可以被原谅的话,那无辜死去的人又该何处伸冤?地府吗?”

要手刃仇人当然可以,可是牵连无辜算什么事儿呢?有时候被害者和害人者,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那如果是你的好友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做下错事的话,你会原谅他吗?”

寂殊寒终于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虽然之前的答案已经验证了她的确不是个死板的人,可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曲清染眨巴两下眼睛,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说道:“素素可比我自律多了,她才不会做下错事呢。”

寂殊寒险些没给她这个答案给气到,不过很快,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真的出现这种选择,果然还是要看情况决定吧~毕竟这世上哪儿来这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最终还是要看是什么程度的恶事了……”

两人边低声交谈,边往外走,寂殊寒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尊上的命令是拖住她不让她尽快赶回去和众人汇合,虽然尊上的目标是她的亲姐姐,但毕竟这两人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好,就算曲清悠真的有个什么万一,想必她也不会真的恨他入骨才是。

想到这里,寂殊寒忽然浅浅一笑,只要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他还是可以和她友好相处的吧?

两人不知在宫殿里转悠了多久,曲清染早已经被一间又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给搞得极其烦躁了。解蛊药找不到影子,连血衣教教主也不见踪影,这货难不成还天天换房间睡不成?!

第三百八十八章:被暗算的男主

又一次空手而归后,忍无可忍的曲清染终于提剑直接往外走去,连遮掩都不遮掩了,寂殊寒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说道:“小姑奶奶你想干什么?!临走时候文素姑娘还叮嘱过你不要打草惊蛇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寂殊寒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微微一抖,一条细长的黑影从他的斗篷下掉了出来,不过房间里本就昏暗,曲清染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不在这儿找了,劳资直接去找血衣教教主去,就算不杀他,也要先从他嘴里逼问出解药的下落先。”

曲清染咬牙切齿的说着,深深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全都喂鸡了?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她干嘛不一早就这么干?就算打草惊蛇又怎样?就当给素素她们吸引火力好了,以她的功夫,只要不被群殴,获胜面还是挺大的。

寂殊寒又扯了她一把,试图劝阻她回心转意,他就知道这女人一旦转过弯来就会变得十分粗暴。

“万一他不给你或者毁了解药呢?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那教主还是半个疯子!”

曲清染身子一顿,回过身一把扯过寂殊寒,几乎是面贴面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那我就杀了他,就算违背门规,我也不允许他伤害素素!”

揪着寂殊寒领子的手一松,曲清染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

寂殊寒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似乎朝着某个角落淡淡扫了一眼后,也急匆匆追着曲清染的脚步而去。

“你别走那么快,把斗篷披上。”

寂殊寒拎着黑斗篷凑近曲清染,在走过廊下拐角的时候,他正好将黑斗篷往曲清染的身上披去,斗篷刚上身,曲清染就听到寂殊寒一声惊呼“小心!”跟着就被他的大掌按着后脑勺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嘶~”

头顶传来寂殊寒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曲清染挣扎着转过半张脸,一条血红色的细长尾巴从她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蛇?!

曲清染眼睛蓦地睁老大,用力掰下寂殊寒按着她脑袋的手,仔细看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尾顺着地板缝隙迅速钻进了泥土里,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蛇身上的冷腥气,粘腻的让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地方怎么会有蛇?!”

寂殊寒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皱着眉头直喘气,他用力甩了甩手,手掌月丘的位置上两粒圆溜溜的牙印显得十分狰狞,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泛着黑紫色,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让寂殊寒恨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尼玛他是让那蠢蛇咬他一口没错,但没让它咬这么狠啊!

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人类的身躯吗?这毒性分分钟能要了他的命!

曲清染正疑惑着,虽然那条蛇逃窜的速度非常快,可她还是看见了它大半的模样,红黑相间,色彩斑斓,实在让她眼熟的紧。

不过没等她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寂殊寒虚弱的声音就拉回了她的神智。

扭头一看,这他妈的要死啊!

寂殊寒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色已经惨白到开始发青,嘴唇也从红润的色泽变得黯淡无光,淡淡的肉粉中透着黑气,一看就是中毒的模样,而且还是剧毒!

“寂殊寒!”

曲清染立刻伸手点住了他周身几个大穴,避免血流太快将毒素送往全身经脉,穴道点完,寂殊寒也如同一只破布娃娃般开始软倒。

曲清染伸手将他架住,好在她们离刚才的房屋不远,她只能带着人又回到了刚刚一无所获的房屋。幸好这儿的房间为了迷惑外来者全都布置的一模一样,所以床铺也都是现成的,除了寒气太重,倒也勉强可用。

寂殊寒虚弱的躺在床上,被强烈的毒性折磨的有点上不来气儿,内心里暗搓搓的开始琢磨着事后要怎么惩罚那条蠢到没救的赤炎蛇妖。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曲清染忙前忙后的身影,他微微放下了心,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的受伤成功拖住了她的脚步;另一方面,算是欣慰吧,至少他在她的眼里,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是的……

这厢曲清染和寂殊寒找解蛊药被迫中断,那厢文素也同样快要遇到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危机。

曲清染和寂殊寒离开后没多久,太阳徐徐升起,温暖的阳光从房屋漏缝里洒进来,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多了不少的安全感。这让文素五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直觉血衣教不会在白天出来捉人的缘故。

文素休息了很长时间,然而也只是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荀翊和她一起躺在一堆干草堆上,他靠着粗糙不已的草堆,她偎着他的肩头,很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荀翊闭着眼睛在小憩,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但他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几乎是她睁眼之后,他也睁开了眼睛,偏过头低下眼望着她,薄唇翕动,无声的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他满怀关切的目光叫文素的心止不住的软成一汪水,微微点了下头,她示意他放心。荀翊坐起身子后很自然的摸上了她的手腕,那熟悉的模样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万遍的样子,他准确的摸到她的脉搏,然而只是片刻,他又叹息着摇头皱眉,看起来十分手足无措的模样。

文素知道他在焦心着什么,她自己的伤势她又何尝不知,之前的内伤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加上蛊毒还在身体里作祟,更是雪上加霜,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她们一天不离开这个楼兰古城,她一天都不必考虑恢复伤势的问题。

“行了行了,年纪轻轻就愁思满腹,你也不怕老得快。”

文素看不惯他皱眉的样子,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位置。

虽然美少年忧郁起来也别有一种颓唐的美,可她还是觉得荀翊更适合清淡如谪仙般的儒雅模样,哪怕中二一点都可以。

荀翊心底正在发愁着怎么才能让心上人早点恢复起来,不过当事人倒是看起来分外洒脱,还给他轻揉眉心。

看着那青葱似的玉指在眼前晃动,荀翊心中微动,抬手捉住了那根手指,不动声色的揉了揉,斜睨着文素说道:“你也好意思说我的么?到底是谁从进入楼兰伊始就一直精神紧绷、如临大敌的样子,搞得大家都一起神经兮兮的。”

荀翊的话让文素讪讪的笑了笑,其实她也很崩溃啊,可她能有什么办法?都叮嘱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是叫许青让落单在她这里,她心底的那股不安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呢!

“至少事实证明我也没担忧错,你看我们从进来这个古城后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文素看了看一旁也在闭目养神的许青让,眼眸低垂,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凑到荀翊的耳边,压低了声线说道:“荀翊,相信我,这个古城里处处透着诡异,掉以轻心的话咱们非交代在这儿不可。别的也就不提了,你至少管好自己,这不难吧?”

文素差不多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说的这番话,她要改变许青让的结局,却不能拉着荀翊一起冒险,至于其他人她根本就不用管,现在除了面临生死之局的许青让外,就属荀翊最让她担心了。

“能不能别总是小看我?我好歹还是个男人,保护一个你也绰绰有余好么?”

荀翊最不爱听她这种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同时心里也十分的疑惑,以往比现在更困难的处境也没见她这么紧张到好像大难临头的样子,难道许青让真的会出什么事不成?

不得不说,荀翊的心思也有些浮动起来,虽然许青让暂时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得了的危机,但她们现在确实也面临着进退维谷的糟糕局面。如果曲清染能及时找到解蛊药的话,眼下的情势就会好转,但如果她不能呢?……

摇摇头,荀翊有些拒绝去想这个可能,真的变成那般局面的话,许青让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文素肯定会遭殃,那他还不得怄死?

不行!他还是想想看怎么护着她才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危机来临

“要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别给我逞强,之前的内伤都还没好,你再乱来的话真的会小命不保……听进去没有啊?”

面对一个会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好人,荀翊除了拿命威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会比较有用些。

文素有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觉得荀翊说的有些多余,她的思想觉悟还没大到可以舍己为人的地步,就算有,那也是有特定对象的。

“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大不了留最后一口气给你,你负责把我拉回来,我怕死。”

荀翊:好想抓狂有没有?!(╯‵□′)╯︵┻━┻

“什么留一口气?我的灵力也被阵眼压住了,九龙化伤术我现在根本用不出来!你是不是傻?怕死就在我身后躲着,别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又做着掏心挖肺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xi……”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荀翊身子一转,直接背对着文素了。

文素没有听到最后,还接上口问了一句:“多什么?哎呀我真的知道了,保证不给你添乱好不?荀翊?荀翊?”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文素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熊孩子就是别扭的要死,担心她还非要跟她生气,也没见他对别人这样,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难伺候了?

“荀翊?小翊儿…咱能不傲娇了么?”

哄孩子真的需要良好的耐心啊~文素不断的感慨着。

少年修长挺拔的背影微微动了动,好半晌才转过身子,他脸色微凝,看起来分外严肃。

“文素,我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

他鲜有如此严肃的时候,上一回还是告诉她他拥有太阴之体的秘密。

文素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颇为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三指立誓般的说道:“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点我比你体会要深刻,所以我说我怕死,是真的怕,你也别以为我是在逞能。这次的困难能顺利度过最好,就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顿了顿,文素捏住了荀翊的肩膀,郑重的看向他的眼睛,道:“我保证。”

也许是她认真的目光终于打动了他,荀翊微微闭了闭眼睛,转过了身子,默默给她倒了一杯水。

又一次败下阵来的荀翊感觉到心口有些微微的疼痛,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都会让他想起在海底幻洞里,她和天罗万象虺之间的对话,那样决绝的语气和神色,仿佛看透一切的苍凉,让他心悸中带着疼痛,又爱又恨!

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你,却能坚定地为自己认定的事情付出一切的你。真的,让我好心疼……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许青让正眯着眼望向干草堆那边的互动,当他看到荀翊妥协的模样后,忍不住欣慰的笑了一笑。

这男女之间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学会先低头,看来荀翊离抱得美人归也不远了,他是不是也该加把劲儿才好?

等他们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向她正式表白吧。

许青让又闭上了眼睛,想到曲清染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心间仿佛喂了一层蜜水,那清甜的感觉,令人分外的心安。

一整天就这么平静的渡过了,夕阳西斜,仍见不到曲清染和寂殊寒的踪影,文素多少有些担忧,那种前途迷茫的感觉更重了。

“染儿怎么还没回来?可别……”

曲清悠说到一半,正好看见文素冷冷的目光冲她射来,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吉利,她又讪讪的闭上了嘴,一副委屈小媳妇儿的样子凑近了卿子烨的身旁。

文素不欲和曲清悠多做什么口舌之争,却也同样担心着那边的进度,没事当然最好,要是真的又有什么,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有人都略带紧张的看向门口,可惜直到夜色缓缓降临,她们还是没有等到希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青让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外,那一眨不眨的样子十分虔诚,火堆又一次燃烧起来,瓦罐里的水渐渐沸腾,寂静的空气里只能听到沸水咕噜咕噜的声响。

如果只是继续这样空等下去,那倒也没什么,可惜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很多时候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反正当文素听到那熟悉的铃铛声响后,旁的人都是一脸闻之色变的模样,她则是无力的垂下了头,默默思索着这一回,她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破屋的周围相继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黑影,他们渐渐聚拢,呈包围之势将整个破屋围住,看这架势,应该是打算将她们再一次全部活捉回去的样子。

卿子烨和柏未央已经持剑做好了备战的姿势,他们一直没有放松过警惕心,休养了一天也总算恢复了不少的气力,尽管灵力和内力统统不能使用,但是拳脚功夫还是有的。

曲清悠站在两名男子的身后,同样是严阵以待的架势,她紧皱着眉头,心里却在暗自责怪着曲清染,虽然她硬把她和许青让拆开了,可寂殊寒的功夫原本就要高一点,两个人居然磨蹭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解蛊药,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难道她不清楚现在的形式都多危急吗?!这下可好,敌人都找上门来了,她都没有找到解药回来,现在大家腹背受敌,全都是曲清染的错!

默默记了自家妹妹一笔烂账的曲清悠,完全没有想起自己曾经都干过的那些好事,她冷眼看着门外越聚越多的黑影,心底的不安也逐渐放大。

随着“哗啦”一声声响,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窗被一道窜入屋中的黑影撞得粉碎。那人赤脚站在地面上,黝黑的皮肤青筋毕现,他的脸上带着一张恶鬼面具,虽然看不到模样,可那双血红的双眼也足够骇人了。

“是傀儡。”

荀翊在听到铃铛声响后就将文素一把扯到自己的身后护着,看了一眼那破窗而入的人后,眼中立刻迸出寒冰般凛冽的视线。

他从那人身上感到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这明显就是一具活死人!没有痛觉,也不惧怕生死,只会尊重其主人下达的命令,不死不休。

那傀儡人闯入屋中后,血红的眼珠转了一圈,举起手中的弯刀毫不犹豫地就向着文素和荀翊的方向砍来,文素站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有种想对老天竖中指的冲动。

马勒戈壁的!男女主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不就近找人砍,还非挑离他更远的她们,一具傀儡居然也会看人下菜碟儿?

柿子挑软的捏也不带这样的吧?!(╯‵□′)╯︵┻━┻

刀光从眼前闪过,文素习惯性的就要把拔剑抵抗,可荀翊却早已经迎面而上了。只听得“叮”的一声,锋利的弯刀砍向了荀翊的不律剑,不律虽然是把软剑,就算此刻没有主人的内力加持,作为镇派之宝的它,其材质也不是一般刀剑可以相比的。

弯刀虽硬,撞上不律后依旧被震出了好几条裂缝,同时软剑本身具有的弹性将这股力道反弹回去,锋利的剑刃顿时在傀儡人的脸上横削而去,恶鬼的面具被劈成两半,碎了一地,露出了傀儡人比恶鬼面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狰狞面容。

一旁的卿子烨眼见傀儡人冲着文素她们而去,当即就要冲过来帮忙,又一道银光从他眼前闪过,卿子烨后退一步让开了劈下的弯刀,立刻又和另一个闯进屋内的傀儡人缠斗在一起。

余光扫了一圈,他发现不过转瞬间的功夫,除了许青让以外的五个人,每人都被一个武功高强的傀儡人给缠住了,针对性如此之强,可见敌人是有备而来。

刀剑碰撞的声响传出,此时屋外聚集的血衣教教众们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般,纷纷涌进屋内,让原本就不大的破屋顿时更加狭小了,刀光剑影在屋里闪烁着,发出一阵阵铿锵之声。

第三百九十章:情势不妙

文素一边抵挡着穷追不舍的傀儡人,一边还要分心照看许青让的情况,虽然没有傀儡人刻意针对他,可涌进屋里的血衣教教徒可不会管他是谁,举着手里的弯刀跟切菜似的往他身上砍。

又是一脚踢飞了一个偷袭的血衣教教徒,文素转身用剑挡住了傀儡砍下的一刀,傀儡是不会感觉到疲惫的,所以那一刀下去全是蛮劲,文素在挡住的同时不由得感到一阵气虚,脚步往后一退,隐隐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压迫感,她的脸色顿时黑了好几层。

有没有搞错?!她才打了没多久就没蓝了吗?那还怎么坚持下去?

荀翊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妥,突破重围来到她的身边,在看见她额头上浮现的一层薄汗后,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更加阴冷了,仿佛万年寒冰似的气息扑面而来,就连追着他而来的傀儡都窒了窒脚步。

“到我身后。”

荀翊也不管文素的反对,一剑下去逼退了对上文素的那个傀儡人,伸手扯了她就往自己身后拽,独自一人面对着两边左右夹击而来的攻势。

尽管敌人的攻势完全不停歇,文素却被荀翊保护的很好,不律挽出的剑花呈现出一股扇形的保护层,仿佛带着簌簌的寒气,她甚至可以看见干燥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傀儡人不知疲倦的围攻着众人,加上血衣教教徒们在一旁各种补刀,小破屋已经损坏了一大半,摇摇欲坠的屋顶似乎就要当头砸下!

“快走!离开这里!”

卿子烨抬头看见那灰尘掉一地的屋顶,旋即一掌打开从他身后扑来的一个血衣教教徒,跟着一记横扫千军将周围团团围住他的人纷纷踢倒在地。

得了提醒的众人纷纷抬头看了一眼,立刻使出浑身解数突破重围,几乎就在他们冲出屋外后,轰隆一声响动,那件栖身的小破屋顿时倒塌大半,不少血衣教教徒被压在下面,灰尘散尽后,只能看到废墟中几个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横死当场。

屋外的空地上,几个追着众人跑出来的傀儡不停歇的攻击着文素一行人,拳脚间的打斗声,武器相撞的凛冽声,一场没有尽头般的打斗无休止的进行着。

文素本以为她们跑出来后胜算会大一些,至少再一次逃跑是不成问题的,但出去后她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这个血衣教教主。

除了中间的这块空地,四周所有的路口包括房屋里都站满了穿着黑斗篷的人,仿佛一堵人墙般将这里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尖刀在月色下闪烁着锐利的锋芒,隐约可见刀刃上绿色的反光,不用想都知道那定然是浸了毒的刀刃。

远处的某个屋顶上,亚兰端坐在原地,他的身后排排站着一溜儿的傀儡人,看着文素五人艰难的抵御着围攻,他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兴奋,仿佛即将入手什么新鲜的玩物,目光灼灼的看着下方斗兽场一般的画面。

眼见那五个傀儡最终被挑断手脚筋或者以碎骨的方式阻止了行动,亚兰的嘴角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抬手轻轻一挥,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傀儡们纷纷动了起来,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得朝着文素她们挥刀而去。

“本座先回去准备下,你可千万别把他们给弄坏了。”

亚兰瞥了一眼身旁侍奉的亲信,挥挥手转身便走,他脚步匆匆,眼中似乎有着无比兴奋的光芒在闪烁着,他的亲信匍匐在地,恭敬地遵从着他的指令。

而刚刚结束了一轮战斗的文素在看见又朝她们飞来的傀儡大军后,顿时觉得人生前途一片惨淡无光。

对方摆明是在猫捉耗子给自己找余兴节目呢,而她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努力反抗,也许只有到最后她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场无尽头的战斗才能画上一个休止符。

体内蛊毒的效用又开始发作了,胸口一阵阵的闷痛感沉重的让人窒息。

文素横刺一剑挑开了砍向荀翊的刀刃,伸手扶住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躯,咬牙道:“别强撑了。”

从在屋里开始,这孩子就跟开挂似的以一敌三,也不顾自己的情势有多惨烈,看他这脸色煞白的模样,文素就猜到他定然是不顾反噬的危险强行动用了内力,如今他和她一样,都是自顾不暇的倒霉蛋。

荀翊努力压制住体内翻滚的血气,喉头滚动,将一口几欲喷出的鲜血又咽了回去,他总算体会到文素之前被反噬的痛苦了,那好似被千刀万剑活剐般的疼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去的,为了护住她,他不得已只能用上内力抵抗,但他显然低估了蛊毒的反噬效果,现在内伤严重的他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成为文素的拖累。

一想到这个可能,荀翊就恨得牙痒痒。就算他拥有天赋的太阴之体又如何?遇到这样的危急时刻,他的天赋完全就是个废物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文素一边抵挡着傀儡的攻势,一边分析着眼下的情形,视线粗粗一扫,她的唇角不由得垮了下去。本来还想说让男女主们来搭把手呢,结果发现他们现在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那位教主明显知道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武力值不低,傀儡大军直接派出七八人专门对付他两,卿子烨一个人就承包了五个,打得如火如荼,柏未央虽然只对付三人,可同样把他累得够呛,曲清悠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可她身边两个傀儡也不是吃素的,就是扯着她叫她进退不得。

眼下的形式是十二万分的不妙,她们仗着自己仅存的拳脚功夫,勉强和傀儡大军斗得不相上下,可傀儡是不会累的,她们才休息一天而已,对上这种车轮战,虽然最后不一定会死,可捉住他们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既然迟早要被抓回去,那现在当然是能跑几个是几个了。

迅速分析出眼下的形式,文素毫不犹豫的拉起荀翊往许青让身边凑。

“你们两先走!”

一把拦截下那几个傀儡人,文素将两人往战圈外推去。

荀翊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想干嘛,如何肯配合,文素把他往外推,他九十硬是往里凑,几番缠斗之下就是死活不愿意抛下文素独自离开。

光他一个还不算,就连许青让也跟脑子进水了似的,无论如何都不肯独自逃离。荀翊都已经放话让他先走了,可他就是不愿意丢下众人,这一幕险些没把文素给气死。

眼下这种情形是讲义气的时候吗?!

显然许青让的脑回路跟文素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的想法倒是简单得多,即便在泥潭中深陷多年,可他依旧是个谦谦君子。

这一路行来,他与众人之间虽然说不上交情深厚,但也足够称得上一句朋友,朋友遇到危险,哪里能做到袖手旁观?加上文素又是曲清染的好姐妹,就是单单冲着这一点,他都不能什么也不做,任由对方被敌人抓走;至于另一方面,不得不说之前曲清悠说的一番话对他的影响也是相当的深刻。

既然已经认定了曲清染,也决心要和她在一起,甚至还要上昆仑八派去修仙,若是此刻他面临危机临阵脱逃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曲清染,去面对以后层出不穷的困境?

看着死脑筋的许青让,文素都想一巴掌打晕他。蛊毒的效力越来越凶猛,就连曲清悠三人那边都明显的后劲不足,可是傀儡大军依旧源源不绝的冲向他们,倒下去一批又来一批。

也不知是她们的实力锐减还是敌人的能力愈强,打到最后已是万分吃力,不说曲清悠三人,文素和荀翊这里已经挂彩的厉害,为了护住许青让,文素的身上已经出现好几处的刀伤,原本深色的劲装颜色更为低沉,衣裳破裂的位置血色横飞,带着隐隐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漂浮。

这样打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要是全都被抓,那许青让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二度被俘

想到之前在石牢里测试下来的结果,文素的眸子微微低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旁的荀翊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冷凝的神色瞬间变得慌乱无比,他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却没能赶得及,少女的一缕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悄然穿过。

下一秒,他看见文素好似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然落在了许青让的身旁,她握住相思子往地面上狠狠一插,一股灵力带着激荡的余波以剑刃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强大的气流瞬间掀翻了周围一大波的人,伴随着人群倒地的声音,文素也扑通一声,一条腿屈膝跪在了地上。

许青让正要伸手扶她,却被她用力扯住了胳膊,他的身上还有曲清染给他预留的符箓,文素伸手扯了下来,中指在唇间一抹,缕缕鲜血代以朱砂印在了黄色的符纸之上,她低声默念着灵咒,迅速将符纸往地上一贴,那张明黄色的符纸上,红色的鲜血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从纸上渗出,快速形成一个六芒星状的阵法。

“是传送阵!”

曲清悠踢开眼前纠缠不休的傀儡,一眼就认出了那符箓划出的阵法形状,昆仑八派所有的传送阵都是一个模样,她会认得出也不奇怪。

法阵的光芒开始闪烁,文素抓起许青让就把人往光芒中推去,她现在被蛊毒反噬到痛地五脏六腑都跟刀绞一样,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可她又深知此刻正是关键,绝对不能掉链子。

如此硬撑下来的结果,在许青让成功被法阵传送出去后,遭到严重反噬的文素立刻喷出一大口的鲜血,直挺挺的就要往地上倒。

见到这一幕的荀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他都跟她三令五申过不要强行运功,不要使用法术,她难道都当成了耳旁风吗?

看着她软软倒下去的身影,荀翊控制不住胸腔里几欲炸裂般的焦急担忧,一股强大的内力不顾蛊毒的效果从丹田中冲出,携着凶猛的剑气横扫而过,直接打通了一条通向她的路径。

四肢百骸里蔓延的刺疼都比不上心中的抽痛,他飞快的扑向文素,将几乎摔倒在地的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里,抱着她柔弱无骨的身躯,荀翊高悬的心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点。二人双双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强行运用灵力和内力的反噬效果顿时迸发了出来。

文素只觉得这具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巨大的疼痛冲击着大脑神经,几乎让她预见了一片完整的星空图,唯一让她比较欣慰的,是她成功利用传送阵把许青让给送走了,送去哪里她不知道,但肯定是出不了楼兰的,她的要求也不高,至少别让他和她们一起落入虎口就行,至于接下来,就真的只能靠许青让自己了。

被气浪掀飞的傀儡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傀儡的四肢都反方向折断了,却依然像跗骨之蛆般对文素她们穷追猛打。荀翊有心想给她紧急治疗一下,然而眼下根本没有足够的条件和时间,眼看着她之前在石牢里造成的内伤没有好,现在又被狠狠反噬了一通,瞬间加剧的内伤和不断添加的外伤,两相交错之下,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得跪。

双手被反剪着重重扔在地上,文素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似的疼痛,她龇牙咧嘴的看着同样被摔在地上的荀翊,没有把他一起送走的遗憾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

她们五人又被活捉当场,这大概也算是毫无意外的结果了吧。

就在文素和荀翊因为蛊毒反噬动弹不得而被俘后没有多久,卿子烨那里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三人纷纷被抓,不同于文素二人的凄惨,卿子烨那边显然要好过一些,他们身上虽然也到处是伤,但却已经被上过了药。

文素忍不住呷呷嘴,这种区别对待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一回,他们没有再被带去什么石牢了,傀儡大军押着她们直接来到了血衣教的大殿,也就是文素跟踪百鬼夜行来到过的那个大殿。望着匾额上熟悉的骸骨拼成的大字,她忽然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悲壮心情。

五个人被押在大殿下,殿外聚集了满满当当的血衣教教徒,他们虔诚的跪拜着,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如同咒文似的语言。文素没有看到那口以活人入药的大缸,反而看到一个白玉石制成的台子,约有两丈长度,台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却无端端让她感觉到一股恶寒从脊梁骨猛地窜进了神经末梢。

微微动了动身子,虽然和之前一样麻木不堪,但也不是不能行动,文素转头看了一眼荀翊,他闭着眼睛安静地坐在地上,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分外虚弱,简直和她有的一拼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强烈的表达出他对她不听劝告的行为的不满。对上他满是责怪的目光,文素只能报以微微的笑容祈求他的原谅,要是这回她们可以安全脱险,她肯定会再和他好好当面道歉一回。

殿台下的教徒们忽然间高声呼喊起来,文素抬起头望向大殿上,一排排的傀儡陆续从大殿里走出,一名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拄着权杖从内里走了出来,那个老者文素也记得,就是主持百鬼夜行的那位。

本以为这位老者应该就是血衣教的头头了,谁知道他走出来后,退到了一边,恭恭敬敬的样子似乎还在等着谁的出现一般。

这时,从一侧殿门内缓缓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他没有把斗篷的帽子盖上,直接就走了出来,月光清冷,照亮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

又是那个奇怪的斗篷小孩!

“亚兰大人,都已经抓回来了,您要怎么处置他们?”

老者的声音好似破旧的风箱,嘶哑的厉害,像是为了让她们听懂似的,他专门说了汉语。

“怎么伤得这么厉害?本座之前是怎么吩咐的?”

亚兰冷眼看向被捆在地上的五人,虽然面无表情,可声音听起来明显是十分不悦的。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教徒纷纷扑在地面上,其中一个恭敬的请罪道:“教主恕罪!这几人武功高强,足可以一敌十,实难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这番对话说完,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

文素之前就有猜测过斗篷小孩的身份,不过她以为对方至多是血衣教的某个高层,或者是某高层的子女。没有想到剧情峰回路转,眼前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男孩,这个曾经被马彦打到肋骨都折断的小男孩,竟然就是血衣教教主?!

难道这年头的boss年龄层都开始朝低龄化发展了吗?!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文素一想到最终boss竟然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溜走,她就有种一口盐汽水喷死自己的冲动。她竟然还给他疗伤过!这种亲身体验一把农夫与蛇的故事的感觉,真是酸爽的不要不要的。

“我们两个会中毒,多半就是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的。”

荀翊冷冷的看着台上的男孩,不由得回想起当时满手温热的感觉,若是他当时能够多些警惕心,想来也不会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文素知道他心里纠结着什么,可千金难买早知道,谁能猜到一个孩子竟然会是邪教头头的身份?换做是当时的她,她肯定也是不信的。

于是文素轻声安慰道:“谁也无法预料这样的结果,别胡思乱想了,与其琢磨这个,你不如想想看事后怎么解蛊,找不到解药的话,就只有杀了这个孩子,你可下得去手?”

听了这话,荀翊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觉得我们这次可以化险为夷?”

文素摇了摇头,回答他:“我们这次能不能化险为夷,这个答案,大概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荀翊不清楚的是,他以为文素说的“我们”指的是所有人,殊不知她所说的“我们”,真的只有她和他而已……

第三百九十二章:王子复仇记

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台上的血衣教教主亚兰已经不耐烦的挥挥手,让身旁的人都退了开来,他无视一边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样的文素,抬脚缓步走向曲清悠三人。

扫视了一圈后,他蹲下身捏着曲清悠的下巴观察了她好一会功夫,曲清悠神色不变的坐着,冷冷清清的模样好似天山上的雪莲不可侵犯,她对亚兰的打量完全不上心,反而在对上亚兰的目光后,她声音冷冷的说道:“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救你一命。”

文素听了这话,好悬没翻个白眼出来,现在才说这个不是废话么?

果然亚兰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开了,他轻轻拍了拍曲清悠的脸颊,反问道:“我有让你救我么?从头到尾不过是你们自作多情罢了。”

一番忘恩负义的话成功把曲清悠气到脸色发白,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手边有武器的话就会一剑劈死眼前这只白眼狼的模样。

亚兰从黑袍里取出一个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上面还有放血用的凹槽,他看着反光的刀刃笑了笑,忽然朝着曲清悠一刀挥下。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曲清悠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而一旁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则纷纷喊道:“住手!”

话音刚落,没有听见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谁痛苦的闷哼,只有绳子被割断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曲清悠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没有受伤的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只听得“叮铃”一声清脆的声响,匕首被亚兰甩在地上,他毫不在意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曲清悠,声音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本座,那样的眼神也别再让本座看见第二回。否则,就算你是本座亲自挑选的玩物,本座也不介意亲手毁了你。”

说罢,亚兰扬长而去,看也不看曲清悠一眼,他甚至没有让人把她重新绑起来。

文素仔细看了看曲清悠的动作,发现她虽然没有绳子的束缚,可依旧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弹过,就像是在一个木头的身子里装进了一个灵魂,曲清悠三人似乎只剩下意识还是清醒的了。

这一发现让她的心口瞬间拔凉拔凉的,早知道他们三人中的迷心蛊非比寻常,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当然这其中也有兑泽阵眼的功劳,要不是阵眼范围里的灵力都被压制,她们岂会逼不出一个小小的蛊毒?

有光环加持的男女主都被逼到这个程度了,那自己还能不能有个活路呢?

文素有些心惊肉跳的想着,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荀翊,他美好的侧颜即使虚弱无比也一样赏心悦目的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投来的关切目光让文素感觉就像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不由得淡淡的笑了一笑。

活路什么的,果然还得靠自己挣啊……

世人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这会儿文素真心希望这个真理可以套用在眼前的亚兰身上。她不疾不徐的喊住了亚兰,镇定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阶下囚,反而更像一个陌生人来问话的感觉。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手染鲜血,背负罪孽,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文素会这么问,一方面是为了拖延,一方面也算是好奇心作祟。按照言情小说的基本套路,反派人物很少有那种生来就是个恶人的傻叉,十有九个都是有背后故事的悲情人物。

她真的有点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事情,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给逼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亚兰回头看了一眼文素,眉头高挑,咧开嘴笑了,说道:“你就是拖延时间也没用的,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这孩子耿直的让人讨厌!

文素似是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既然没人会来,那你跟我说说又何妨?总要做个明白鬼,我见了阎王也好告你一状。”

面上平静实则内心在咆哮的文素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flag,万一她乌鸦嘴灵验了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她的回答勾起了亚兰的兴趣,也许是亚兰真的不在意,他居然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真的跟文素说起了前因后果。

他长袍一撩,坐到了她身旁的台阶上面,就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在话家常一般。当他娓娓道来的时候,满大殿的教徒们纷纷都沉静了下来,空气里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出文素的所料,亚兰的故事也是由悲剧串联而成的一场人间惨剧——

兑泽阵眼不同于其他阵眼的各种隐蔽,正相反,它就处于楼兰古城的中心地底下方,而楼兰皇族就像是它的守护者一样,由楼兰皇室的继承人代代守护着,当然对外的说法是类似于神明一样的存在,所以兑泽阵眼多年来受到楼兰皇族和百姓的供奉与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和他们达到了互惠互利的程度。

楼兰逐渐成为塞外有名的沙漠绿洲之城,千百年来屹立不倒且保持繁荣盛昌已有多年,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塞外开始传出流言说楼兰古城里有宝藏,富可敌国。

原本楼兰百姓们都只是一笑置之,他们自己的国家有没有宝藏,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所以楼兰人并没有刻意去澄清过,只有在有人问起的时候,他们才会反驳几句。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放任的态度,这则流言越传越凶,众口铄金之下,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这个传闻,于是塞外近几年来都变得很不安稳,年年月月甚至天天都有外族人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宝藏来到楼兰闹事,严重影响到了楼兰人正常的生活。

忍无可忍之下的楼兰皇族终于下达了闭关锁国的传令,他们不再允许任何外族人来到楼兰,就算是行商者也不得进入。然而即使严禁到这个地步,外面依然有着无数个心怀不轨之人,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要混进楼兰去找寻宝藏。

其中就有一伙中原寻宝之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功的偷摸进了楼兰,这群人对宝藏传闻一事可以说是坚信不疑,是为数不多的一群狂热分子,几乎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这群人偷摸进楼兰之后,他们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闹事或者和楼兰谈判,而是丧心病狂的暗中在楼兰城里各处的水源里下毒。

水源被污染,整个楼兰皇族和居民们几乎无一例外的全体中毒了,最可怕的是,那群人投的毒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整个楼兰城里的医师们统统都束手无策,中毒之人不论男女老少,迅速的消瘦成了一层皮包骨,全身上下开始长出脓包,脓包越长越大,一旦弄破,流出来的脓液沾到的位置也会迅速溃烂。

多少楼兰人死在了这种奇毒之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楼兰城短短几日的功夫里便陷入了地狱般的境地。在这之中,唯有楼兰皇室里最小的皇子逃过一劫,这个最小的皇子,就是眼前的亚兰了。

他不过是贪玩跑了出去,回来后便发现自己的家园在一夕之间天塌地陷,他从暗道里偷偷返回皇宫,却亲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和亲人们被这群丧心病狂的外族人一一虐杀,究其原因,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宝藏。

亚兰当时年纪太小,没多久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他被凌虐的很惨,几番徘徊在生死一线,那群寻宝人以他威逼,却总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本来就不存在,又怎么可能找得到结果呢?于是一个又一个亲人被杀害,楼兰皇室一脉几乎死绝。

亚兰幼小的心被无尽仇恨覆盖和摧残,小小的他在绝望之中发誓终有一日要杀尽残害他楼兰的这群罪人。很快,他的愿望似乎终于被神明所听见,一个神秘人救下了伤重的亚兰,不但将他救了回来,也救下了还幸存的楼兰百姓,只是他们中毒太深,已经没有办法恢复原样,而唯一的续命之法,就是以活人入药,配以神秘人给的诡异药方,才能尽可能让楼兰人生存下去。

神秘人不但给了续命之法,甚至还教授亚兰咒术,借以他的楼兰皇室一族的血脉,成功强行挪用了阵眼之力,形成那道只可进不可出的强大结界。随后亚兰将楼兰所有的财富聚集起来,那些外人不是想要宝藏吗?不是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得到吗?那就来吧!

把宝藏的传闻变成事实,亚兰将金矿、宝藏等流言更远的散播了出去,从而引诱更多的人前来楼兰送死。那伙迫害了楼兰的寻宝人早就被亚兰给千刀万剐了无数遍,死后还被大卸八块。

仇人虽死,可亚兰早已经被强烈的仇恨所蒙蔽,他的恨意非但没有因为那群人的死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于是他联合了楼兰中毒的族人和中毒幸存下来的剩余皇族人组建成邪教——血衣教,专门杀害前来楼兰找寻宝藏、金矿的外族人。

由于神秘人给的药方必须以活人入药,于是乎那些外族人更多的时候,就被用来当成药引,制成的那诡异的药物来延缓楼兰人毒性的蔓延。年深月久,血衣教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邪教组织,而那个神秘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楼兰,只留下血衣教在楼兰这个大瓮继续做着害人性命的勾当。

而亚兰,也就是现在的血衣教教主,也变得越来越心狠手辣,他逐渐忘记了当初复仇的初衷,变得越来越嗜杀,他将有武力的外来者做成一个个傀儡,将普通人用以入药,时至今日,他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皇子,而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只为了杀害而杀害的邪教妖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成为献祭的祭品

听完了亚兰的诉说,那头的曲清悠三人都是一脸的复杂神情,很显然,他们都对亚兰起了恻隐之心,毕竟亚兰的所作所为固然是万死也不足以谢其罪,可他的悲惨遭遇也同样令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曲清悠,她之前看着亚兰的眼神还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剁了的模样,而现在则用一种隐隐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似乎在怜悯着这个还不到舞勺之年的孩子。

“亚兰,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当年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已大仇得报,就不该继续错下去。放下屠刀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曲清悠声音温柔的劝说着,仿佛她眼前坐着的不是一个杀人狂魔,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孩童。

那头的文素听了这话险些要给曲清悠跪下,她们的小命可都还捏在别人手里,她哪来的自信觉得一通话就能劝服对方立地成佛了?亚兰要是真的想得通,这些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亚兰有些恍惚得看了曲清悠一眼,对方的脸上满是关怀之意,眼中也有着殷切的目光,的确是真的在劝服他回头向善。他忽然笑了一声,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他捂着肚子笑趴在地上,一面拍着坚硬的台阶,一面抹着从他眼角沁出的泪水。

曲清悠不悦的皱眉,大概是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过她,她既有些尴尬,也有些气愤,口气很不好的怒斥道:“你笑什么笑?!”

话音刚落,亚兰真的不笑了,仿佛突然按了暂停键,原本疯狂的笑意戛然而止,更透出几分渗人的压迫。

“笑什么?自然是笑你了。本座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般天真到愚蠢的家伙,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可真是一个奇迹。本座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了,自以为是的家伙,要不是为了你那身出神入化的剑法,你以为我会让你活到现在?”

亚兰嗤笑着看着曲清悠,眼神中尽是不屑。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清悠显然被激怒了,可惜她现在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用眼刀去射他。

文素暗搓搓的在想,亚兰真正激怒她的点,搞不好是因为他在骂她蠢。

一旁同样动弹不得的卿子烨和柏未央都纷纷皱眉怒视着亚兰,对方刚才话里的意图太明显,看来是真的打算将他们三个给制成傀儡人的样子。

昆仑八派的大弟子竟然栽在区区一个邪教妖人的手上,说出去都有辱师门!

亚兰可不管那三人都一副恨不得撕了他的表情,他现在十分的愉悦,一边缓步走上台阶,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位大人待我,可真是不错了。只要有了这三个傀儡人,本座便有了更大的筹码。”

他缓缓走到白玉石台的旁边,看着下方恶狠狠盯着他的三人,诡异的笑了笑,道:“从你们进了楼兰的大门,本座就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能一下子拥有三个以一敌百、身手高强的傀儡,也不枉费本座这般煞费的苦心了。”

亚兰说罢,昏暗的眼神中闪烁着黝黑的光芒,随着他一眨不眨的对上曲清悠三人的视线,那头的三人就像被强力催眠过了一般,原本愤恨的表情逐渐变得虚无。

他挥了挥手,一旁的老者走到白玉石台的中央,将手中的瓶子打开,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从瓶子里流出,老者用手指沾着那液体,在石台上画着什么图案。

文素虽然看不见高台上的图案,但也从老者挥舞的手臂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顿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她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能用糟糕来形容,转头看了一眼荀翊,他面色清冷,似乎毫不在意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亏你还能镇定的下去,这家伙可是打算要献祭我两呢。”

文素冷冷一笑,她就说这差别待遇怎么这么明显呢,原来摆在这儿等着她。

因为敌人看中了男女主的实力,就连身为男配的柏未央也被一并算在内,为了达到彻底控制住他们的目标,所以要用献祭的方式强行锁住他们的魂魄,叫他们无法反抗和抵御,这种献祭的对象一般都是挑被控制的人熟悉的对象,陌生人当然也可以,不过效果就要低一些。

最不幸的是,她和荀翊两炮灰显然中了头奖,成了给男女主们献祭的头等目标。

荀翊没有被文素的话给吓到,他看着亚兰狞笑的面孔,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而亚兰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趁着老者还没有完工之前,他饶有兴致的蹲在文素二人的跟前,主动问道:“想和本座说什么?”

“你口中的那个大人是谁?”

荀翊开口就是一针见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问题是不是会惹怒对方。

亚兰听后明显就是一愣,他以为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不说开口为自己求情,也总该为他身旁的女子求情,却没想到死到临头了,这人关注的点竟然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也许也并不是毫不相干也说不定呢……

亚兰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说话,反而忽然提高了警惕。他当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要记得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楼兰的大恩人,这就足够了。

文素听后同样也是一愣,她之前在听亚兰诉说的时候也有注意到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在亚兰的口中,那个神秘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不过她也清楚,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多半是打听不到什么的,先不说亚兰到底知不知道,就算他真的知道,就冲着那人救过他,亚兰都不太可能暴露出对方的身份,何况就算暴露了又怎样?她们现在都快被对方拿去献祭了!

“算了,荀翊,你觉得他真的会告诉你吗?”

文素无不讽刺的说着,心里恨不得把那个神秘人拖出来轮上几百遍,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被他误导成这幅鬼样!

看到文素眼中的讥讽,亚兰咧嘴一笑,颇有些孩子气的刺了回去,说道:“本座当然不会告诉你们,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是最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么?本座不出卖自己的恩人难道还错了不成?”

“是的,你没错。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掩盖他的罪行,那你就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好了。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那个人迟早要遭到报应,你是该死,可那个教会你杀人为恶的混账东西更加该死!”

话音刚落,只听得“呯”一声响,亚兰像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面容狰狞了起来,他猛地扑向文素,双手扼住了她细弱的脖颈,似乎再用点力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后方立刻传来了荀翊有些慌乱的喊声,但一旁的傀儡早已经按住了他,他只能愤怒地看向那个骑坐在文素身上的小男孩,满脸的恨意已经扭曲了他的五官。

“呵呵,你这女人倒是真敢说啊。他该不该死本座不清楚,不过本座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马上就要死了!看你的样子似乎懂得还挺多,光是看大长老的手势就能判断出那是献祭用的阵,本来他还叮嘱过我,不过现在看来果真是留你不得了。”

亚兰恶狠狠地说完,原本掐在文素脖子上的手立刻转变方向,改为伸手拽住了文素的长发,一鼓作气的就要把她往台阶上拖去。

“唔!”

头发被人毫不留情的狠狠扯住,痛的文素忍不住闷哼一声,她立刻伸手抓住亚兰的胳膊死命挣扎,那入骨的痛感反而让她生出不少力气,圆润的指甲直接掐进了亚兰的皮肉中,鲜血四溢。

第三百九十四章:爆发的潜力

“外人都说楼兰是番邦蛮夷,本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真是不假。”

无比嫌弃的声音从荀翊的方向传来,成功阻止了亚兰拖拽着文素的脚步,他本就气到发红的眼睛如发狂的野兽般盯住了荀翊,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把他给撕碎。

然而荀翊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知道亚兰现在唯一的爆点就是整个楼兰,只要别人说一句不好,他就能分分钟手撕了对方。

于是他不遗余力的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否认不成?滥杀无辜还欺凌弱小,现在又对一个弱女子又掐又打,这就是你楼兰皇室的教养?你竟然还说自己是唯一的皇子?别逗我了好么?让你爹娘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说他们会不会羞愤到下一世轮回成畜生也不愿见到你这比畜生还不如的家伙?”

“住口。”

“自己竟然教出来一个杀人狂魔,想必他们二老就是活着也无颜见人了才是吧?毕竟脸皮都叫你这个乖儿子扔在地上踩烂了。”

“住口啊……”

“你都做得出难道还怕被别人说?你可知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子债父偿’?你犯下的这些罪孽就算报应不到你的身上,你的爹娘亲人却是一个也逃不过,是你连累了他们,是你害得他们万劫不复!”

“你给我住口!!来人!把他拖上去献祭!!”

被荀翊彻底激怒的亚兰癫狂的甩开了揪着文素头发的手,指着荀翊的疯狂的怒吼着,那恨不得将对方扒皮拆骨的模样活像荀翊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文素被他给甩在地上,眼看着荀翊身后的傀儡不顾他的反抗强行将他制住后整个抬起,她怒急交加的撑起身子,没有知觉的身体四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疯了,都疯了!

明知道辱骂亚兰的亲族无异于找死,他竟然还敢口不择言!

如此不分轻重,难道就是为了代她先死吗?!

胸口中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文素紧咬着牙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趴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仿佛吸进再多的空气都无法将心口那股窒息感排出。

荀翊拼命挣扎着,但因为被紧紧抓着四肢而无法脱逃,大长老已经将白玉石台上的献祭阵准备好,他被几个傀儡强硬的摁在了那张白玉石台上,几乎是他的身体一接触到那张台子,上面的献祭阵就开始隐隐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台阶下的文素颤抖的更加剧烈了,她的手狠狠抠进了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双眼死死盯着台阶上被摁住的荀翊,清丽的眸中只剩下满满的恨意,发红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看着他挣扎不已的动作,看着旁边笑到癫狂的亚兰,她终于体会到了被无尽的绝望和恨给逼入地狱中的感受。

白玉石台上的红光逐渐大盛,荀翊已经感觉到后背上被烈火灼烧般的疼痛,若是圆圆还在,他定然还能在坚持上一段时间,可惜圆圆就在他的灵兽囊里,他的灵力又被压制的太狠,现在几乎联系不上圆圆的神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那一刻,台下突然传来“咔嚓”的声响,一道倩影如疾风般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她迅速的飞向他,变拳为掌,一举拍在了那个摁住荀翊双肩的傀儡身上。

“卡啦卡啦”的声音从傀儡的头上传出,那是傀儡人的天灵盖被彻底打碎的声音。

借着击碎傀儡天灵盖的力量支点,文素将内力聚集在了腿上,抬腿横扫而过,“嘭嘭”两声,又是两具压着荀翊的傀儡被击碎了胸骨,整个人横飞出去,狠狠砸在了大殿后方的柱子上。

亚兰忍不住后退两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一群压制着荀翊的傀儡人瞬间被文素解决了大半。

她的蛊毒不是没有解开吗?!这女人哪来儿的内劲?!

或许人被逼到了极致后总会爆发出更多令人惊讶的潜能,文素就是这样。她旋身落在台子上,面无表情的紧握着拳头挥击而出,力道之大,看那些傀儡被击中后飞溅出来的满嘴牙齿就能看得出来了。

将荀翊从白玉台上救下,她落在大殿的中央,矫健的身影完全看不出被蛊毒侵蚀的模样,一个又一个傀儡被文素给打飞出去,那充满了内力的拳脚带着碎骨的劲道,直接将傀儡们揍到彻底爬不起来,就好像坏了零件的木偶,痉挛了两下后便彻底不动了。

荀翊的眼中只剩下那纤弱的背影在晃动着,她将一个个靠近他的傀儡击杀当场,那下手狠厉的模样,如同死神降临一般,无情的收割着那些无望的性命。

似乎只有她的身后才是唯一的净土,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处在这片净土之上的人。

水濛濛的雾气瞬间朦胧了荀翊的眼睛,他根本无法想象她现在有多痛!

在她的小腿上绽放出来的青蓝色光芒已经无法被单薄的衣裤所掩盖,一股强大的灵力正在往她身上聚集着,荀翊对那股灵力异常的熟悉,这就是他每每和文素灵力交融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纯粹干净的令人无比向往。

如今,这股力量既是支撑着文素现在一夫当关的气势源泉,也同样是将她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主因。

灵力有多强,反噬就会有多重。

她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腿,换来的都是她愈发惨白的脸色,一滴又一滴的殷红的血从她的唇角边凝聚,然后缓缓滴落,饶是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痛到了极致,只剩下麻木不仁的机械动作。

荀翊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心如刀绞之下只觉得又惧又怒,又喜又恨。

惧的是他深知文素此番强行用灵力突围,只会让她本就严重的内伤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她完全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怒的是她竟如此不知珍惜自己的小命,她分明知道此举很有可能会把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但她选择还是来救他了;喜的是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文素的心目中果然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就如同他会不顾一切为了她选择牺牲自己,他的安危在她眼中,定然也是重于她自己的性命;至于恨,恨的自然是自己的功力竟然如此不济,少了仙术,少了内力,他就如同少了双臂双脚一般,形同废人一个。

如果他可以再有用一点,如果他可以再强大一点,也许文素就不会面临如此的绝境!

在四重情感的交错压迫之下,在看到文素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苍白的唇边越来越多的鲜血蔓延开来,荀翊的怒气值彻底爆表了。

他咬破自己的舌尖,借由血契之力,强行提升了自己的神识,连接到了圆圆,借它鹓鶵后裔的神兽力量,压制了蛊毒的反噬。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紫翠掌门是严令禁止荀翊去使用的,可如今正是生死存亡,谁还管这是不是禁术!

暴走的荀翊武力大增,联同文素的杀招更是默契十足,强烈的求生欲望和为对方着想的心情似乎激发了二人无穷的潜力,大殿上的傀儡几乎被消灭殆尽,要不是大长老放出了更多的傀儡人,此刻文素二人大概都要杀到亚兰的面前了。

原本只是看戏的亚兰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厮杀,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本以为是猎物的垂死挣扎,不过眼下他似乎低估了这二人的实力,明明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竟然也能撑这么久,甚至向他反扑过来。

啧~要是用于献祭,会不会有点可惜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一再的激怒

亚兰想着,不慌不忙的走到曲清悠那边,看了眼大殿中杀得昏天暗地的文素,又看了看地上被迷心蛊控制住的曲清悠。他忽然间笑了笑,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尽快献祭了吧,也免得夜长梦多,毕竟这群人,可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角色。

他从长袍下抽出一支白色的笛子,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只笛子的材质足以叫人心惊肉跳——那是一只用人骨制成的骨笛。

亚兰将笛子凑到嘴边,轻轻吸了口气,吹奏起来,一连串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符从笛子中传出,如同从地狱尽头传来的悲鸣声,听得人汗毛倒竖。

失去了意识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就像两具没有生命的玩偶端坐在原地,笛声响起后,这二人一动不动的身体微微颤了颤,低下的头颅缓缓抬起,依稀可见他们迷茫的表情,还有无神的瞳孔,那是*纵时候的无意识状态,身体也只能遵从着迷心蛊给他们下达的指令。

诡异的乐调声忽然间高亢起来,卿子烨和柏未央在亚兰的控制下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大殿中央两人的身影。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气,文素一脚踹开身前的傀儡人,侧身一避,锋利的长剑从她的身旁斜刺而过,凌冽的剑气直接割破了她腰间的系带。卿子烨如同木偶般僵硬的侧颜从她眼中闪过,一剑落空后,他毫不迟疑的转身挥剑劈来,流畅到不可思议的动作让文素心头狂跳。

来不及了!

躲闪不及的文素被卿子烨挥下的一剑直接砍伤了肩头,若不是她身子后仰的动作避开了些许,她下半辈子就要学独臂杨过了。

妈的智障!

左躲右闪着卿子烨衔接完美的剑招,文素深深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操蛋感。胳膊上,大腿上,腰间,后背,全部挂彩,就连脸上都有一道伤口鲜血直流,她梳成马尾的长发早已经散开,躲闪间青丝飞舞,很是有一种狼狈的凌乱美。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逼到这么惨烈的境地,卿子烨真不愧是阆风巅的大弟子,认真起来的时候凶残得简直不是个人,尤其现在他还是别人手中的利刃,要不是亚兰还要留着她的命去献祭,她有好几次都该被卿子烨一剑给捅死了。

不止她这里艰难,荀翊那里同样很不好过,他的天职是治病救人,不是打打杀杀,对付傀儡人还行,对上柏未央也一样是只有惨遭碾压的份儿。他的外伤比文素更严重,柏未央有好几剑在他身上直接开了个孔,那血哗啦啦流的,文素都怀疑他撑不到被献祭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有卿子烨和柏未央在手,文素和荀翊毫无意外的被双双镇压了。

亚兰在高台上笑得前仰后合,他站在二人中间拍了拍他们的手臂,十分满意的点点头,道:“果然这两人是难得的宝贝,有这样的身手在,本座就是想灭了整个中原又有何难?!”

说罢,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大殿外的教徒们纷纷跪拜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的高呼着听不懂的楼兰语。

文素和荀翊双双趴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浸湿了二人身下的地板。亚兰笑够了,回过神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倨傲神色,他看了一眼荀翊,那满是恶意的目光让文素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回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吧?

死亡之路似乎已经在眼前铺开,但奇妙的是文素并不觉得十分的害怕,她低下头自嘲得笑了笑,身为一个不在剧情里的炮灰人物,她能够活跃了这么久,也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余光瞄了一眼满身是伤却依旧静若处子般的荀翊,他看向亚兰的目光中无波无澜,不悲不喜,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眼前这个人产生的惊骇,平淡的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的嘴脸,明明做着世上最恶心的勾当却偏偏以受害者自居。

话说这样一个明明长着一张男主角的脸,有着女主角能力的美少年,怎么可能就在这个鬼地方停滞不前了呢?

唉……她果然还是再帮他一把好了。┓(`)┏

当荀翊看向文素的时候,她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看着她艰难地伸出手拉了拉亚兰的衣角,心头一跳,直觉下一秒这女人又要作死了!

不等他制止,文素已经笑眯眯的对着看向她的亚兰说道:“喂,智障小鬼,看姐姐口型。”

她白皙修长的食指指着她沾染了鲜血的唇,红白色的鲜明对比强烈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她一字一字的说道:“去!你!妈!的!”

“闭嘴!文素!”

荀翊原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冷形象瞬间破功,他就知道这女人作死的能力一等一的强!

咬牙忍着浑身的剧痛,他伸长了胳膊想捉住身边女子的手,却冷不防被亚兰一脚给踢开,手臂上本就被剑刃捅穿的伤口更是溅出汩汩鲜血来。

亚兰看也不看冷汗直冒的荀翊,径直走向了文素,他抬脚狠狠踩在了她的背上,抓住她的一缕头发就往后扯。头皮上传来的剧痛叫文素不得已身子后仰着,尽管狼狈到不行,她还是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亚兰,极尽嘲讽之能。

亚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荀翊,忽然间咧嘴一笑,说道:“真是好一对郎情妾意,让本座想起了父王和母后,他们也是生死相随、情比金坚。你不就是想让这个男人多活一阵子么?本座成全你,看在你对他痴心一片的份上,本座很快就会送他下去见你的。”

说罢,他拍了拍文素的脸颊,对身后的傀儡挥了挥手。

伤重的荀翊趴在地上,眼看着傀儡要伸手将文素给架起来了,他张嘴欲喊。

“住手!!”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不是从荀翊嘴里出来的,而是从大殿之外的方向传来。

已经做好舍身取义准备的文素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原本沉着冷静的心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大殿外,希冀着那里站着不止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她还是想太多了,在看到许青让的面容时,一股汹涌的绝望涌顿时上了心头,文素瞬间感觉浑身一垮,猛烈血腥气从胸口深处冲上了她的咽喉。

这个智障怎么一个人跑回来送死了?!(╯‵□′)╯︵┻━┻

“立刻放了他们,否则我就杀了她。”

许青让满面肃容,和他往日里春风和煦的模样截然相反。他的身前扣着一名女子,身材略微较小,大大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许青让一手抓着长剑架在女子的脖子上,一手狠狠扣住女子的肩膀,任凭那女子脸上破裂的脓水流到他的手背上,他也丝毫没有松劲儿的意思。

大殿上的亚兰完全没有想到半路里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尤其在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后,得意的小脸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他咬牙切齿的盯着许青让,嗜血的模样仿佛一颗拉了线的*,一触即炸。

“殿下…殿下…救救荷里耶。”

被许青让挟持的女子嘤嘤哭泣着,虽然脸颊凹陷,破皮流脓,可不难看出她原本秀丽清雅的模样,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可惜被毒物折磨的不人不鬼。

许青让将剑刃贴近了女子的脖颈,不疾不徐的和亚兰谈判道:“血衣教现任教主,楼兰皇室唯一的皇子亚兰殿下,怎么?连你爹娘留给你的最重要的贴身侍女都要放弃了吗?”

没错!这个名叫荷里耶的女子是亚兰的近侍,从小服侍亚兰,又是楼兰王后亲自培养,她在亚兰心里的地位可以参考《康熙王朝》里,苏麻喇姑在少年康熙心里的地位。

荷里耶颤抖着身子,明明站不直,却被许青让死死扣着动弹不得,亚兰阴鸷得看向许青让,满是血丝的瞳孔里全是嗜血的光芒,双方对峙了好半晌,许青让也不发话了,他慢条斯理的将剑刃愈发的逼近了荷里耶的脖颈,从一条血痕到逐渐流出鲜血,最后已经近半寸的剑刃都陷入了荷里耶的皮肉中,荷里耶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死,她似乎可以听到血管破裂的声音。

第三百九十六章:无能为力的局势

这场无声的对决似乎是许青让占了上风,亚兰终于忍不住挥挥手,示意傀儡将文素几人拖到门口。

许青让眯了眯眼睛,看似镇定的他实际上内心中也是慌乱不已,被文素传送走的他回到了城区里,他本想去找曲清染来救人的,可却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碰上了荷里耶,可惜荷里耶也不知道曲清染在哪儿,几番逼问之下反而得知了文素几人可能危在旦夕的消息,于是他咬咬牙,自己一个人就来了。

此刻他的手背上青筋爆出,生怕唯一的筹码真的不小心死在他的剑下,或许是他过于认真盯着亚兰的缘故,他反而忽略了其他的危险。当荀翊注意到并高声警醒许青让的时候,他已经被隐藏在暗处的傀儡人团团包围,唯一的幸运,是他没有踏进大殿太近的位置,只要他逼退围住他的傀儡人,逃离的大门就在他一步之遥的后方!

“许青让,你身后就是出路!快逃!离开这里,去找小染!”

文素嘶吼着喊出声来,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之前为了救下荀翊已经让她伤势严重到再无还手之力,她根本没有办法再去营救这个注定悲剧的男人了。

然而任凭文素如何叫喊,连声音都嘶哑了,许青让依旧没有转身逃离的念头,反而越战越勇,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她们,可这么久的日子以来倒也没有白费功夫,一个个傀儡倒下了,他却还在坚持。

气红了眼睛的文素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他大爷的是不是智障?!我让你走啊!去找小染,不要再回来!噗…”

大约是骂的太用力,又牵扯到了沉重的内伤,她还是止不住胸口间涌上来的腥气,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

旁边的荀翊看得更加着急了,不用号脉他都看得出来,要是文素再敢强行运功,她真的会被蛊毒生生给反噬致死!于是荀翊也隔空喊话,催逼着许青让一个人逃走,如果他们五人注定折在这里,就没有必要再牵连多一个人。

可饶是那二人再怎么劝说,许青让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非但不往外跑,甚至还在往里逼近,在傀儡的层层围攻下,他还是光荣的挂彩了。

文素惊恐交加的看着被傀儡大军逐渐淹没的许青让,费劲气力的大声喊道:“许青让!再不走,你真的会死在这里!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当初你离开东观城还有什么意义?你不是要拜入玉英派门下吗?你不是还要和小染双宿双栖吗?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要我怎么和小染交代?!!”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家伙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吗?!

本以为这样说就可以劝服许青让的文素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反过来给她灌毒鸡汤!

他一边挥舞着长剑,脸上满满的都是坚定不移,他没有看向文素她们,而是大声的说着:“如果现在我走了,你们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我离开东观城就是为了找寻余下生命中的意义,如今我已经找到了,那我更应该为此付出努力!我的确要加入玉英,也的确要和清染生世不离!但如果你们在这个地方发生任何意外,我不但没有办法和清染交代,更加没有资格和她再站在一起!”

一剑砍翻了身前的傀儡人,许青让正对着文素的面,他的脸上全是飞溅的鲜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玉英派不会承认我这样的人,她更加不会爱上一个懦夫!”

话落,许青让继续继续砍杀着眼前的傀儡,恍若征战沙场的铁血军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慢慢朝着大殿的方向靠近。

许青让孤军奋战的画面落入亚兰的眼中,青年的身手虽然不错,但和他往日里搜集的那些傀儡军团也差不了太多,至少和卿子烨几人相比,那完全是天上地下,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就这样的身手也敢从他手里抢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了一眼被救回来的荷里耶,虽然脖子上伤口颇深,但也只是看着可怕而已,并没有严重到致命,果真是谦谦君子,和他这种杀人狂魔没得比。

亚兰嗤笑一声,目光从许青让身上挪开,又不由得落在了文素和荀翊两人的身上。他眼眸眯了眯,想起刚刚那二人配合默契,几乎斩尽了他大部分的傀儡人,他忽然间计上心头,几乎是眨眼间就改变了主意——

既然文素和荀翊的武力值也不错,那一并收了不是更好么?毕竟这样高超的武功,这么多年来,也就出现了这么几个,浪费了多可惜。

反正,献祭的人选还有一个,不是么?

亚兰幽暗的目光移回到许青让的身上,一想到献祭了这个男人的性命,他就可以一下子拥有五个高强武力的傀儡人,顿时兴奋的连空洞的瞳孔都炯炯有神起来。

这一回,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了。

亚兰旋即瞄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已经半死不活的文素二人,想到之前她们垂死时刻爆发出来的潜力,想了想,他又举起了骨笛。一方面为了避免文素她们还有余力反抗,一方面也为了避免这二人万一真的暴起废掉了得不偿失,亚兰吹起了诡异的笛声,只见沉寂了许久的曲清悠,微微动了动手指。

几乎是一听到那诡谲的笛音,文素就仿佛看见了死神的镰刀已经高举在许青让的头顶上方。她回头看到曲清悠挺着一张木偶脸,拖着流云飞雪剑慢慢往门口走去,剑刃划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看这架势,亚兰绝逼是要用许青让的性命去献祭,以曲清悠的武功,许青让怎么可能打得过她?!过不了三招就得被生擒,若是许青让真的被抓住献祭了,那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惊恐万状的文素挣扎着想要拖住曲清悠的腿,可她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之前三番四次的强行突围运功,已经折腾掉了她半条命,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遭受着凌迟般的痛楚,她如今还能维持住清醒的状态,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卿子烨就站在她身旁,几乎是她一动,对方的长剑便毫不留情的对着她的腿刺了下去。

“啊——!”

本就遍体鳞伤的文素被这一剑刺到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若是一直忍着,可能还不会觉得太痛,但一旦喊出声后,浑身上下的痛神经就跟集体解锁了似的,所有的伤痛感无限放大,文素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虚弱的趴了下去。

“文素!呃…”

荀翊见到心上人伤上加伤的模样,自然是心痛到恨不能以身替之,他艰难地朝她伸出手去,同样被柏未央一脚踩下,原本漂亮的手沾满了鲜血和泥土,惨烈的不像话。

他望着文素几欲昏厥的面容,发现对方咬着牙强撑着最后清醒的神智,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荀翊很快就看懂了她想说的话,拼着最后的力气抬头冲着许青让喊道:“青让哥,赶紧逃!你打不过曲师姐的,她已经被迷心蛊操控,根本不认识你!快走啊!!”

刚喊完这句话,柏未央又是一脚踩在荀翊的后背上,将他撑起的半个身子狠狠踩下,旁边的文素似乎都能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

许青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纵的曲清悠也同时飞身向他袭去,她手持长剑在胸前一挥,许青让回身就是横剑抵挡,可惜那一招的剑气实在太强,直接把许青让整个人掀飞过去。

实力悬殊相差太大,对上曲清悠的许青让根本被打到毫无还手之力,就算式微环已经开启了相应的护身结界,可惜受到了兑泽阵眼的限制,式微环的力量被锐减到几近于无。

当真是不出三招,许青让就被曲清染反手一剑给刺穿了腹部,这一幕画面叫文素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大量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蔓延开来,没有意识的曲清染毫不留情的将剑拔出,鲜血喷溅的同时,许青让也捂着腹部的伤口栽倒在地。

第三百九十七章:魂断楼兰

“好了,这下子,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吧?犯人…果然还是要速战速决的好,大长老!”

亚兰挥手控制着傀儡人将伤重的许青让抬进大殿,目不斜视的朝着白玉石台走去,他双眼灼灼的闪着光,嘴角的弧度十分明显。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亚兰,放了他!”

文素眼睁睁看着许青让被抬上了大殿,她慌乱得摇着头,想要制止悲剧的发生,却被卿子烨反剪着动弹不得。

“住手!亚兰,你不能这么做!你要献祭,冲我来!”

——不能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啊!!

文素的内心疯狂的喊着,即使痛到了极致,她还在拼命挣扎着,伤口处的血流得更欢快了。

亚兰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本座要怎么做,轮不到你一个阶下囚指指点点。”

他看了看文素身下蔓延开的血迹,心里想着千万不能让她失血过多死了,眼睛却在文素和许青让之间来回打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唇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忽然间咧嘴哈哈一笑。

“女人,你方才辱骂本座,一定骂得很开心吧?”

亚兰的眼中暴露出无比邪恶的光芒,透着疯狂和肆虐,看得文素心里一突,直觉不妙,果不其然,他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座这就送你一份大礼。你不是不让他死么?本座现在不但要他死,我还要……”

声音顿了顿,亚兰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就像一匹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暴露出他狠毒的獠牙。

“让你亲眼看着他去死!”

被亚兰的狠毒惊诧到的文素狠狠抬头看向那个不过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他的脸上只有戏谑的笑容,仿佛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残忍至极。

他吹奏着骨笛,操纵着没有意识的卿子烨将文素从地上拎起,带上了大殿,带上了台阶,就在白玉石台旁将她死死押着,为了逼迫文素全程观看,她的下巴被人狠狠捏住,正对着白玉石台的方向,一旦她把视线转移,立刻就会传来荀翊痛苦的闷哼声,那一剑又一剑刺入血肉的声响,逼迫着她向敌人低头妥协。

白玉石台上,献祭法阵还在散发着邪恶的红光,似乎在等待着吞噬谁的性命。傀儡们像之前对付荀翊一样,将伤重的许青让给死死摁在了石台上,鲜血很快蔓延开来,献祭法阵上的红光越来越强盛。

许青让痛苦的*着,他的手脚和身体被献祭法阵上出现的红色光线给束缚着,光线越勒越紧,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中,仿佛在吸食着他的鲜血,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明明痛苦到了极点,却根本没有求饶的意愿,他甚至还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亚兰,似乎要将这个仇人深深印刻在他的眼中。

“住手!快住手!他会死的!”

文素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似乎除了无力地恳求外,她再无一丝反抗的力气。

亚兰兴致很好的观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献祭生魂以达到控制傀儡人目的的事情,但不得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献祭也是一件令人无比愉悦有趣的事情。

身旁的亲信递来一个红木托盘,他掀开盖着的红布,从红木托盘上拿起一个造型独特的匕首。匕首刀柄上有一个骷髅,很精致,栩栩如生,骷髅的眼中闪烁着红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把匕首放在长袍上擦了擦,一边说道:“是不是很痛苦?本座来帮你一把可好?”

他说着,走上了白玉石台旁,本来最后一个步骤可以让大长老代替的,但这一回,他想亲自动手。

躺在石台上的许青让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血似乎都被献祭法阵吸光了,隐约可见皮肉之下的骨骼,原本充满了活力的躯体,此刻已经无法动弹。

他没有看向朝他走来的亚兰,而是看向了一旁被迫观看他死亡全过程的文素,他的眼中,没有责怪,没有后悔,反而还透露出隐隐的安慰和歉意,仿佛在为了没有成功救援到大家而感到遗憾。

这时亚兰已经走到石台的一边,看了看闪着冰冷光芒的匕首,看了看虚弱的许青让,这男人或许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会看他一眼,这样也好,那些愤怒的,憎恨的,怨怼的目光,他早就看腻了。

他摆动着匕首,忽然间便以刀尖朝下的方式紧紧握住,移动手臂,他把匕首,对准了许青让的心脏位置。

“不…不要啊……”

文素的声音已经颤抖的不像话,断断续续的,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她死死盯着青年惨白的面容,他蠕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些什么。

亚兰看了一眼几近绝望的文素,微微一笑,声音难得的温柔了起来。

“本座这就帮他解除痛苦,道谢的话就不必了。”

恶魔的话语刚刚落下,还不等文素最后挣扎喊出制止的声音来,一道利刃破开血肉的“噗呲”声,伴随着另一道痛苦的闷哼,如同平地惊雷,在文素的耳边轰然炸开,直炸得她血肉模糊,头脑中仿佛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扑通”一声,是文素无力软倒着跪坐在地的声音,她的瞳孔中仿佛只能看到唯一的画面,那是被血色浸染模糊成一片的画面。

匕首整个没入了男子的胸膛,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在一声闷哼声后,男子的头渐渐侧倒在一边,原本满是歉疚的目光渐渐溃散,只剩下逐渐放大的瞳孔,昭示着他的死亡。

死了。

还是死了。

那个风光霁月的俊美男子;那个拥有之音的温柔男子;那个遭遇了半生坎坷却依旧努力活下去的坚强男子——

终是,魂断楼兰!

一刀穿心,生息断绝,再无反转的余地。

即使千防万防,许青让还是死在了楼兰这个节点上,难道任何的反转都是徒劳无用的吗?

文素想不明白,也无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她满脑子都是许青让死亡那一瞬的画面。想到他终究没能避开他的死局,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却依旧是一场空,想到之前她拼尽全力去扭转这个局面,想到曲清染,想到那个笑容甜美的人回来看到这个画面,想到她会如何的伤心欲绝,甚至有可能因此彻底失去对她的信任……

无数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翻滚而过,像是酷刑一般刀刀割在她的灵魂上,心绪起伏剧烈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腿上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带着剧烈的力量波动,四周的气息开始变得汹涌起来。一波一波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来,然后变成一粒粒晶莹的蓝色光点,漂浮在四周。

这一幕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亚兰等人都好奇的望了过去,带着纯净气息的蓝光开始汇聚着,朝着文素的方向飞去。

荀翊抬头看向文素,她的身边已经漂浮着一圈又一圈的蓝色光点,如同一条蓝色的缎带包裹着她的四周,本来是挺唯美的画面落在荀翊的眼中却仿佛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立刻不顾一切的呼喊着文素的名字,企图唤醒她最后的理智。

而已经完全处在情绪崩溃边缘的文素,自然是听不到荀翊的呼喊声,她的脑海中持续不断被那些念头给反复肆虐着,越来越多的光点随着她心绪的波动凝聚了在一起,强大的灵力仿佛压缩在了她的周围。

这下子亚兰终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多年前垂死的绝望似乎又浮上心头,他立刻转头想要大喊些什么,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文素的大脑中,被无数次刷屏后的识海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许青让临死前看她的那一幕,他薄唇翕动着,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帮我和清染道个歉吧,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了,如果下辈子还能有幸遇见她,我一定马上,马上就和她表白……”

道歉?

怎么说的出口?

她怎么说的出口?!

曲清染一定会恨死她的!!

一定会!

一定会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文素颤抖着捧住了自己的脸,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狠狠捂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第三百九十八章:彻底崩溃的信仰

她周身的蓝色光点已经凝聚成型,灵气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逐渐压缩,变成一个个漩涡,在文素崩溃尖叫的那一刻,她腿上的蓝色光芒瞬间大盛。

以她为中心点,瞬间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底宫殿似乎都震荡了起来,仿佛投下的一颗*爆炸般的效果,肉眼可见的蓝色灵力气浪,从文素所在的地方开始扩散。

一层接一层的朝着四周涤荡,一股强大的蓝色光束冲天直上,仿佛激活了什么魔法阵一般,半空中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刻画着繁杂花纹的圆形阵法,青色的光芒闪烁着,仿佛照亮整个地底世界,变得亮如白昼般的刺眼。

此刻若是谁能有幸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就能见到那个青色的巨大法阵中心,漂浮着的正是文素一行人来到楼兰的最终目标——兑泽精魂。

强大汹涌的灵力中饱含着纯粹而又干净的气息,整个大殿里都被这股气息给瞬间填满了。

亚兰距离文素的位置很近,他连最后警示教徒们逃跑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这股灵力给彻底覆盖住了,包括他,包括大长老,他的傀儡军团,他的教众们,一瞬间都被湮灭在灵力的海浪之中。

神奇的是,他们原本浑身溃烂的伤口,在被灵力覆盖住后,一团团的黑气从伤口中冒出,然后瞬间被净化,就好像一团脏兮兮的人被干净纯澈的泉水彻底冲刷了一遍。

被净化的楼兰人们纷纷摔倒在地,他们的神色中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反而是安静祥和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有荀翊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的睡着,而是永远的醒不过来。

楼兰人所中的毒里饱含妖气,这也是为什么要以活人入药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来续命的原因。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救治楼兰的子民,那肯定还有得救,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身上的妖毒早已经渗透五脏六腑和血液骨髓了。

文素这一波巨大的灵力冲击而来,不单单是净化了他们身上的妖气,同时也是断绝了他们最后的生机,那用妖法强行延续下来的生命,终究在这片灵力气浪中,被完全净化。

亚兰一死,所有的蛊毒自然也失去了效果,卿子烨、柏未央和曲清悠纷纷晕倒在地。

荀翊在熟悉的灵力中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正在和它遥相呼应着,冲击到他身上的灵气带着安抚的温和效果,迅速修补着他严重受伤的身体,虽然不能彻底愈合,但比起刚刚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抬头却看见文素跪在地上,整个人佝偻着身躯,她死死捂着自己的脸,尖锐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和崩溃,凄厉的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她小腿上衣料彻底碎了,光洁的皮肤上,那流转着蓝色光芒的古老花纹正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灵气,纯粹干净,却又汹涌而猛烈。

在巨大的灵力冲击之下,荀翊的太阴之体感受尤为明显,他曾经就猜测过文素的身上是不是也拥有什么不知名的巨大力量,如今见她不受控制爆发如斯,倒也算证实了他的猜想。

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文素的灵力在这么爆走下去,就算蛊毒的反噬效果已经没有作用了,她一样会面临灵力枯竭的下场,这个结果一样会折腾掉她最后半条小命!

汹涌的灵力形成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开,荀翊仿佛顶着强劲台风的吹拂,艰难得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他身上几处严重的伤势已经被治愈了大半,就连蛊毒残留在他体内的妖力都被净化的干干净净。

然而物极必反、月盈则亏,正如文素爆发出来的纯净灵力,它太干净,太纯洁,反而造成的破坏力也同样的巨大。越靠近文素的身边,这股灵力就越强,纯粹的力量如同刀割在身上,让原本就毁坏了不少的黑色劲装更是变得破破烂烂。

只差一点了!

就一点!

荀翊跪爬在地上,膝行着靠近力量暴走中的文素,少女的长发凌乱得飞舞着,她紧紧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抠在脸上,手背上青筋毕现,脸颊上的伤口因为她手指用力过猛而再度崩开,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又被气浪卷走,其中一滴正好溅在了荀翊的眼角旁,那湿润的感觉让他的心中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直到足够靠近了,他猛地往前一扑,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抱在了自己怀中,有力的双臂箍住了少女的腰肢,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罢休。

直到将人抱住,荀翊这才感受到文素那颤抖如筛糠般的身躯,纤细而又脆弱,仿佛再用力一点就会被折断一般。

他用手掌按住她的后脑,让她埋首在自己的颈窝处,轻薄的淡色双唇凑在她的耳盼,犹如情人间的低低私语声,清凉的声音如同轻风吹落枝头的雪——

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荀翊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着,原本明亮的瞳孔此刻却幽渺深远,探入其中,是一望无底的浩瀚。

不知诉说了多少遍之后,怀中的人似乎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几不可见的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更加用力得抱紧了她的身体,脸颊更是贴在她的脸侧,薄薄的唇瓣摩挲着她的小巧圆润的耳垂,他一遍又一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文素。”

所以,请不要再惩罚你自己了……

汹涌如海浪翻滚的灵力终于平息了下来,仿佛恢复了宁静的大海,变得静谧而又温和。

充满血腥和诡异的大殿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却奇异的飘荡着温暖的五行之气,叫人感觉格外的舒服,它们沾惹在四处的角落上,一些石头龟裂开的缝隙里,甚至长出了青翠的绿色植物,新的生命破土而出。

荀翊缓缓睁开眼睛,耳边听到了文素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有松开手,而是换了一个更合适的姿势将她揽进怀中,温和的灵力缓缓的输进她的经脉中,修复着她严重受损的五脏六腑,阵眼对灵力的压制似乎减弱了不少,他必须抓紧时间给文素疗伤。

看着她因为疼痛时而皱眉时而*,荀翊缓缓地低下头去,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之间,再抬头时,少年俊美苍白的脸颊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来。

似乎是害羞过了头,他偏过脸去,想要尽快压住雀跃的心脏,四处乱转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少女裸露的小腿上,那古老繁复的花纹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似乎又要隐匿在她的皮肉之下。

这一幕画面如同极地里的一盆冷水,很快浇熄了荀翊的心头火,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挟带着灵力的手掌缓缓的平移到那线条优美的小腿上,看着花纹里流转的蓝色灵力光点与他的灵力遥相呼应、交融,最终汇聚在一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些,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盯着文素的脸,深深的看了她很久很久。

而后,他原本微微震惊的神色渐渐收拢,转而变得无限温柔,那唇边勾起的淡淡笑意,显得暖漾缭缭,似是画中仙人。

伸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荀翊低下头凑在文素的唇边,翕动的薄唇张合间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他声音低低的,如同立誓一般,一字一句,郑而重之的说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滴答”一声轻响,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珠滴落的声音,很快,细细密密的滴水声传来,模糊了一片视线。

第三百九十九章:蓄意勾引

不同于文素这厢的惨烈,曲清染那边一直按照她的既定路线稳步行进着。

寂殊寒虚弱的躺在潮湿的床上,恶劣的环境本就让他的心情糟糕透顶,加上被咬到的伤口很快就发乌发青,两个圆圆的血洞流出发黑的鲜血,源源不绝,好似会永不停息的一直流淌下去。

恨恨的磨着牙,寂殊寒开始琢磨着事后要怎么把那不懂分寸的蠢蛇给大卸八块、剥皮抽筋了。

曲清染可想不到对方这会儿堪比戏剧一样精彩的心理活动,她抓起寂殊寒的手看了一眼,果断得一把撕开对方的长袖,将他的袖子割成了布条状,紧紧系在他的胳膊上,随后在他的伤口处划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毫不犹豫的凑到了嘴边。

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寂殊寒的心底很是哑然,这毒是他吩咐赤炎蛇妖咬的,为了看起来逼真,那可是实打实的毒液,半点不掺假,虽说不会立刻毙命,但处理不好绝对是不死也残废的那种剧毒,他没想到曲清染竟然真的会帮他吸出毒血来。

“还以为你会任由我自生自灭呢。”

他调侃的说着,然而心底的震惊还是免不了让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曲清染一边吸出毒血,一边往地上吐,听了这话只用了一个大白眼去回应他,直到那发黑的伤口不在流出乌色的鲜血,她这才用剩余的布条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一边用之前搜罗到的清水漱口,一边将他胳膊上的系带取下,曲清染豪迈的用袖子抹了抹嘴,这才有空怼了回去。

“当我是你啊?赌一包辣条,如果是我被咬,你丫的二货肯定不会救我。”

那一脸煞有介事的嫌弃样,差点没把寂殊寒给气出毛病来。

“不过……”

曲清染嫌弃完了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刚开了个头,她又顿住了,挣扎了半天,后面的话始终没憋出口来。

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羞耻感爆棚,果然是因为跟傻子在一起待久了会被传染的吧?

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自以为大方实则蚊子哼一样的憋出来后面一句话。

“谢谢你昂~”

说完,她立刻自我放弃一样的低下了头,那铺天盖地涌来的羞耻感几乎淹没了她的感官。

果然她被这个二逼给传染了!

道个谢而已,羞耻个毛线啊?!(╯‵□′)╯︵┻━┻

寂殊寒看着眼前的少女羞红的脸颊,外面透进屋内的黯淡光线此刻有些灼人眼球,那张精巧的脸型如今更显玲珑,眉眼唇鼻,似乎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的清晰,眉含春水,朱丹樱口,恍若玉软花柔,撩人心怀。

胸腔里抑制不了的跳动逐渐加快,仿佛有什么要从他的心头撞出来。

“道谢的时候麻烦有点诚意好吗?至少看着我的眼睛成不成?”

寂殊寒平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曲清染被自己的羞耻感撩拨的有些炸毛,压根儿没听出来那话语中隐隐的暗哑,一听寂殊寒居然还敢给她摆脸色,她立刻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

“你丫的别得寸进……”

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曲清染一双可爱水润的杏眼此刻瞪得老大,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一幕。原因无他,任凭谁一抬头就是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都会有些呼吸暂停的窒息感。

她一直知道寂殊寒是个美人,是个比女主姐姐曲清悠还要美艳的美人。

曾几何时,她一心以为这个男人也是对方的后宫之一,所以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即使后来发觉这个男人还算“正常”,没有被女主光环所迷惑,她还是没给他一个正眼过,那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直到现在她好像才发现,她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那狭长的眼眸,眼角轻佻,仿若花色,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透着一丝魅惑,犹如春水潺潺,俊鼻高挺,唇色淡淡,眉目之间,似妖似仙。

曲清染顿时想起了以前看到的那些赞扬美人的几个形容词,肤如凝脂,芙蓉为貌,白玉为骨,用在面前的男子的身上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仿佛被这张妖冶的容貌所蛊惑,曲清染渐渐得有些出神,她不由自主得抬起了手,细嫩的指尖缓缓触摸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细细密密如同软刷一样的睫羽在肌肤上扫过,轻柔的感觉仿佛在心口上落了一根羽毛。

“你真美……”

羡慕不已的曲清染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漂亮得简直不可思议呢?突然有些庆幸他没有被女主姐姐给“蛊惑”,要不然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她出神的想着,手指从他的睫毛落在了他的眉上,如墨的斜眉入鬓,不多不少,完美形状的让人忘记了什么叫嫉妒。

寂殊寒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气氛,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来。都说蛇性淫,那赤炎蛇妖的蛇毒中自然也含有淫药的迷情作用,这效果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在这场艳遇的份上,他就不计较那个白痴把他咬成这样的罪过了。

缓缓的,缓缓的,寂殊寒凑近了他朝思暮想的红唇,他的声音嘶哑中透着性感,撩人神魂,轻轻地说道:“再美,也只给你一人看可好?”

少女被这性感的磁性声线勾得神魂颠倒,迷茫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缓缓地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呢喃道:“我还是……唔~”

未尽的话语被忽然凑近的薄唇给堵在口中,温热的唇相互触碰,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甜甜的清香。

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情感开始生根发芽,曲清染逐渐闭上了眼睛,满心满眼中,似乎只能感受到对方柔软的唇舌在她的口中轻柔的舔吻吮吸,暧昧的温度持续上升着,愈发靠近的身体相互磨蹭,带出一股颤栗的悸动。

就在二人愈发忘情拥吻着的时候,曲清染的识海中忽然有什么断裂了开来,震得她心口一阵发麻,剧烈的疼痛逼得她弯下了腰去。

寂殊寒被惊了一跳,立刻扶住了她,只见曲清染转眼间就变得脸色惨白,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

他故作镇定的问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冲刷着他的神经,寂殊寒下意识的忽略了刚刚二人美好的经历。

曲清染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她紧紧揪住自己的领口下的衣服,身体抖得不像话,她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应着什么,忽而间又睁开,复又闭上,如此反复了好几回之后,她转过身抓住寂殊寒的手,没控制好力气和角度的她,直接抠破了寂殊寒手上的伤口。

曲清染目露惊恐之色,少有的惊慌失措起来,她颤抖着说道:“我,我感应不到式微的联系了。”

寂殊寒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曲清染说的是什么。

这式微环原本就是曲清染的法器,但自从遇到了许青让,就一直戴在了许青让的身上,时间一长,大家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她现在说她感应不到式微,难道是许青让出了什么事不成?

寂殊寒越想越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受控制的展开了。

他拍了拍惊恐不已的曲清染,安慰道:“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我们现在就赶回去看看。说不定他们只是……”

话没说完,外面立刻传来了巨大的声响,直接湮灭了寂殊寒的声音,一股又一股巨大的灵力形成气浪涌了过来,整个房间都开始地震一般震动着,房屋里的东西四处坍塌,寂殊寒拉着曲清染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等二人站在屋外,那汹涌的气浪感觉更加的明显了,带着极致纯粹的力量,寂殊寒清晰的感受到赤炎的蛇毒被这股灵力驱散的干干净净,包括他体内残留的迷情成分,同样一点儿不剩的被净化了。

这么强大的灵力从哪儿来的?!

二人互看一眼,露出了相同的疑惑。

很快,她们看见了从某个方向冲天而上的蓝色光芒,还有亮如白昼的兑泽阵眼。

曲清染揪紧了胸前的衣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甚至可以说糟糕透顶,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她的心如同破烂的窗户,呼呼得倒灌着冷风。

恐惧蔓延进四肢百骸中,曲清染抬头,望着那蓝色光束发出的方向抬脚就跑,甚至顾不得被人发现的风险。寂殊寒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连她最后的一片衣角都从指缝中溜走。

“清染!你去哪儿?”

他不安的喊着,旋即跟了上去。

曲清染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目不斜视的往光束的方向奔走,速度越来越快。

二人的身形灵活的穿梭在迷宫似的宫殿群中,而某个山壁的角落阴影处,一袭黑影矗立在那儿,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他仿佛已经和周围的山石都融为一体。

见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黑影微微动了动,宽大的帽沿下,那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看半空中悬浮的兑泽阵眼,一撩袍子,转身便离开了。

第四百章:无颜面对

大殿里,文素悠悠转醒,脑海中似乎徒留一片空白,像是有什么隐藏在云里雾中,看不清晰。

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捂了捂自己闷痛的胸口,虽然没有那种撕裂般的苦楚,但依旧有一丝丝窒息般的难受。一双温凉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荀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苍穹里飘来,好似梵音般不在人间。

“感觉好些了么?还有哪里痛?”

文素寻着声音偏头望去,入目的第一眼就是荀翊带着焦急的神色看着自己,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掌心的灵力汩汩的流进她的体内,千回百转,温柔似水,舒服的令人叹息。

这种一睁眼就见到美男的感觉真是爽爆了~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喜欢的那个,啧……真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第一眼就看见荀翊,文素立刻放松了不少,就连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也舒展了开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多了,你呢?”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大约是因为死里逃生的关系,荀翊对文素的态度似乎又少了很多拘谨,他一边给她调息着严重的内伤,一边没好气的反问她,感受着她千疮百孔的经脉,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意识到对方生气了的文素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安静如鸡的躺在他怀里接受治疗,她闭上眼睛去搜寻识海中那一片片破碎的碎片,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样……

当断片似的记忆终于重组成功后,几乎是瞬间,文素整个人跟炸了一样。

她立刻推开了荀翊的胸膛,脸色煞白的问道:“许青让呢?”

话音刚落,她清晰的看见荀翊的身形僵硬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来,墨色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似乎有一股哀伤在里面流转着。

她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脸去,却被荀翊给捏住了下巴,他在她耳边说:“不要再看了。”

少年的声音中透着沙哑,吐露着悲伤的气息,文素轻轻推开荀翊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有些决然的回头看了过去。

台阶上,白玉石台已经被鲜血浸染,一块白,一块红的交织在一起,扎眼的让人心惊肉跳。

台面上毫无生息的男人平躺在上面,他的手交叠在腹部,显然是被人安置过了,一身灰白色的长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紧紧闭着眼睛,神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文素却清楚的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文素的气息又开始混乱了起来,一旁的荀翊立刻抓紧了她的手,掌心相触间,暖暖的灵力安抚着她躁动的气息。

荀翊紧紧抱着文素的腰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她又一个情绪崩溃而力量暴走,她的身子可经不住这样反复折腾!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荀翊,荀翊!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文素握紧了对方的手,声线都破了音,就算许青让已经毫无生息的躺在那儿,她还是下意识的逃避了这个事实,她慌乱的看着荀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荀翊并没有看向台上的许青让,他专心致志的为文素输送着灵力,似乎没有打算回应她的意思。

对方的沉默以对让文素的情绪又失控了,激动的她立刻揪住了他的衣领,激动的喊道:“你去救他啊!不要管我了,去救他啊!”

“他已经死了!!”

荀翊更大声的吼了回去,他紧紧握住文素揪着他衣领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他已经死了。文素,青让哥,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你明白吗?”

就算是紫翠派的绝学九龙化伤术,都不可能救活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许青让的往生咒都还是他给念的,一剑穿心,根本回天乏力!

连荀翊都这样说了,她还能继续骗自己了吗?

文素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第一次有了逃避现实的冲动。

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像初初醒来的那一刻,脑子不清不楚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惜她不是女主角,惨烈失忆这种烂掉牙的梗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她只能直面这个结果,接受这个令人崩溃的结局。

文素趴在荀翊的怀里,不知所措的颤抖着身子,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她知道曲清染一定会来,而她也一定会见到这个结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又她要如何去承受?!

她,会原谅自己吗?

想到这里,文素只觉得一颗心都仿佛泡在了冰水中,冷的她上下牙齿都在磕磕作响,心底的寒意逐渐蔓延到全身,她抖的越来越厉害,也只有被荀翊紧紧抱着,她才能感到一点点的温暖和心安。

许青让临死前的那句话还在她脑海中飘荡,她苦涩的牵起嘴角,仿佛生无可恋般的自语道:“我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回应她的,是荀翊更加紧致的拥抱,他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回答:“我会陪你一起的,莫怕……”

紧紧闭上了眼睛,文素无助得摇了摇头,心中的酸涩感蔓延开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和荀翊去解释,只能逃避般的合上眼,静静地等着曲清染的到来,仿佛一个引颈待戮的罪人,只剩下了绝望的等候。

荀翊抱紧了怀中的人,少女悲伤的气息也感染到了他,即使文素不说,他都可以预见接下来会是怎样痛苦哀伤的局面。许青让的死无疑是他最大的遗憾之一,更别说与许青让心心相印的曲清染会是如何的心情,想必天塌地陷都不足以形容了吧?

低头看了看虚弱的文素,荀翊恨极了生离与死别的痛苦,他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自己和她遭受到同样的境遇。

——从今往后,我们没有生离,更没有死别……

大殿里沉默的只有几人的呼吸声,还有不断滴落水珠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长廊上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狂奔而来,没有停歇的朝着大殿的方向奔来。

安静的文素听到脚步声,身子不由自主得颤抖了一下,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她还是选择亲口和她转达。

有些事,永远不能假手于人。

坐直了身体,文素看着大殿外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股热流似乎要冲出她的眼眶,但她硬生生憋住了,真正要哭的人还没有哭,她矫情个毛线!

曲清染和寂殊寒拔腿狂奔,一路上只能看见遍地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跨越过重重的尸山血海,曲清染心中强烈的不安越来越大,她不敢停下来,心口处破风似的尖锐疼痛几乎戳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冲进大殿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跪坐在地上的文素,她身上的衣物都破碎的厉害,长发凌乱,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口,现在都还在渗着汩汩鲜血,她的眼睛通红,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正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那一脸的隐忍表情,叫她忍不住呼吸一窒。

“素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曲清染冲到她的面前,一脸的惊愕,她不过才离开多久而已,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曲清染上上下下的看着文素,触目所及之处全是各种狰狞的伤口,她不敢随便碰她,只能伸手轻轻抹去了她脸上伤痕中流出来的鲜血。

文素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指尖,少女温暖的温度灼痛了她冰冷至极的皮肤,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双眼紧紧盯着曲清染,心中又怕又紧张,许青让就躺在她身后的石台上,她真的不敢想象曲清染抬头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颤抖着握住了曲清染的手,嗫嚅道:“小染,你…你听我说。”

话到这里,文素就哽咽住了,千言万语仿佛浸透了水的棉絮死死堵在她的喉咙口,噎得她上不去也下不来。

曲清染也似有所感的微微颤抖起来,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文素的表情,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惊慌失措模样的她,心中的不安已经彻底淹没了她的神经,在不知不觉间狠狠抠住了文素的手,两只纤细的手交缠在一起,绷得紧紧的,连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了。

第四百零一章:痛苦、悲伤、绝望

两个少女相顾无言,而就在文素闭了闭眼睛,以战场赴死般的心情想要张口说话的时候,一旁进来不知道多久的寂殊寒出声了。

他神色绷的死紧,微微有些苍白,仿佛有一种大难临头般的悲壮,他握紧了拳头,视线聚焦的看着前方的白玉石台,声音嘶哑的问道:“那是……青让吗?”

这个问题一落下,文素顿时浑身一颤,原本紧紧握着曲清染的手也立刻脱力了似的垂落下来,颓丧的气息中带着哀默,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无法面对寂殊寒的问题。

只有一旁一直跟在文素身边的荀翊,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等于回答了寂殊寒的问题。

曲清染颤抖着抬了抬头,茫然的目光开始聚焦在石台上熟悉的身影上,那毫无生息的人影平躺在上面,安静的仿佛在沉睡,他的胸膛没有一丝丝的起伏,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早已经死透了许久。

曲清染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缺氧的感觉憋得她肺部火辣辣的痛,然而再怎么痛,都没有比她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后,顿时仿佛晴天一个霹雳狠狠落在了头顶上,劈得她神魂都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文素睁眼便看到曲清染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想和她说话,想安慰她,然而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怔怔得望着曲清染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越过她的身旁,慢慢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石台。

直到最后几步的时候,她几乎是跑着扑向了躺在石台上的许青让,然后万分小心的握住了对方早已冰凉彻骨的双手,露出了一张凄美的笑容。

“青让,是我啊…我来了,我来救你了。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曲清染温柔的捧着许青让的双手,失血过多的他连尸身都有些微微的干瘪,修长的十指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让人触目惊心。

“青让,青让~我来了,你快起来看看我啊,求你了,求你了……”

少女柔声细语的恳求声在安静的大殿里回响着,她一遍一遍的恳求着对方睁开眼,再用那宠溺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然而直到她声音都嘶哑了,石台上的青年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曲清染埋首在许青让没有半点起伏的胸膛上,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跳动,也听不见任何的心跳声,就连血液的流动都彻底停止了。

无法在自欺欺人的曲清染终于崩溃的哭出了声来,她揪紧了许青让胸前的衣服,早已经干涸的长衫又被拧出了血水来,晕染了曲清染的掌心,也红了她的眼。

仿佛痛到了极致,曲清染慌乱的摇着头,她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可是许青让冰冷僵硬的身躯就在她的怀里,硬生生逼着她去面对,声音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曲清染一副好似被掐住了喉咙般透不上气来的模样,显然是哀伤过度的模样。

原本跪在地上的文素再也坐不住了,她是害怕,害怕到根本不敢面对她,可她更加无法眼睁睁看着曲清染痛心过度,伤了根本。

于是她连忙从地上站起,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身边想要扶着她,安慰她几句话,或许许青让临终的遗言,会是让她重新振作的唯一心药。

她靠近曲清染,看着对方恸哭不已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的涌来,她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想要将曲清染扶起身子来听她说话。然而曲清染只是用力挥开了她的手,一把将许青让抱起揽在了怀里,她痛不可遏的哭喊着他的名字,声声呼唤,字字泣血。

青让!

青让!

许青让!!

文素被挥开的手僵硬在原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曲清染悲痛的呼喊声仿佛一把把尖刀戳在她的心口,直到下一秒,更像是凌迟一般活剐着她脆弱的心脏。

曲清染抱着许青让,一边痛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她抱紧了怀中的青年,嘶哑着声音冲她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他?

文素缓缓睁大了一双眼睛,胸膛上仿佛被人给狠狠捅上了一刀,痛得她心脏都骤然紧缩起来,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蔓延到了全身,四肢百骸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在用力扎着,细细密密,如同一张织就的网,将她的魂魄收拢,然后勒紧,直到被搅成碎片。

她浑身僵硬着,连呼吸都好似停止了,耳边已经听不到旁的声音,她只能听到曲清染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质问她——

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不救他?!

你为什么不救他?!!

眨了眨眼睛,文素只感觉眼眶中又酸又涩,明明有着万千的情绪在心口中萦绕,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微微嗫嚅着嘴唇,却发现自己的连牙齿都在打颤,浑身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冷得她说不出话来。

胸口中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了,熟悉的剧痛传来,连骨头深处似乎都在悲鸣着,隐隐约约,她好像感到一股热腥从肺部涌上来,似乎就要冲出喉咙口,喷薄而出。

陷入了极度悲伤的曲清染根本没有注意到文素的异常,她哭红了一双眼睛,崩溃的大喊着。情绪彻底失控的她转身捉住了站在她身后的文素的双肩,她用力的抠着她的肩头,力气大到连指尖都泛起了青白,少女肩头的伤口又一次崩开了,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流淌下来,而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

曲清染抓着文素的肩膀,一声一声,一遍一遍,哭到最后,她用力的晃了晃对方的身子,好似没有看到文素已经惨白到不正常的脸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依靠本能的在哭喊着,质问着,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出她心中如洪水溃堤般的哀伤。

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会死了呢?!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为什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甚至连许青让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到。

小破屋里的那一眼,竟然就成了她和他的永别!

许青让温文儒雅的笑容在曲清染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更加癫狂的摇晃起文素的身体,仿佛将一切的罪过都倾注到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面对着曲清染的崩溃和绝望,文素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任凭对方将她的伤口抠裂了也没有痛呼出声,那声声质问,犹如杜鹃啼血,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如今身体上的这点疼痛又怎能比得过心上的伤口?

难过吗?

或许痛彻心扉就是现在这样的感受了吧?

文素的眼中满是血丝,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呐喊着,她该说果然如此吗?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她也曾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是事实上当结局真的来临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所做的那些准备完全就是无用功罢了。

她的伤,她的痛,她的后悔,她的遗憾,此刻都化成一座座大山,压得文素几乎要窒息。

“我……”

她张了张嘴,一个字刚刚吐出来,喉咙处的血腥气便再也压抑不住,一缕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溢出,沿着下巴滴落在地,文素惨白着一张脸,更衬得那一缕鲜血无比的刺眼。

血液鲜艳的色泽似乎刺激到了曲清染的某根神经,她摇晃着对方身体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就连扣着文素的肩头的手都放松了不少的力度。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荀翊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制止着他的寂殊寒,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文素的身边,一手伸过去就将人给抱在了怀里,同时另一只手狠狠地用力推开了曲清染,生生将两人给分离了开来。

骤然变远的距离让两个女孩都不由得往前动了动身体,那是潜意识里的亲近感正在抗拒这样陌生的距离。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荀翊牢牢的抱着文素的腰,咬牙切齿的喝问了回去。

他才不管曲清染现在心中有多痛,他只看到文素已经心痛到内伤复发,连步子都要站不稳了。

这女人是不想好了是不是?!

第四百零二章:对不起

“你凭什么这样对她?凭什么这样说她?!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除了许青让你看不到别人了是不是?文素现在伤的有多重你知道吗?她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

荀翊扣紧了怀里的腰肢,将人抱揽在怀,他清晰的感受到文素颤抖不已的身体,心疼的要死。

“你走之前我是怎么说的?大家都中了蛊毒,尤其是我和文素,是不能轻易运功的,否则就要被蛊毒反噬,她的内伤有多重你要不要亲自把一把脉?她会受这么重的内伤就是因为她不顾一切想要保护许青让先走一步!你看不到她受的苦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质问她,冲她发火,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什么叫做不救他?啊?你还想要她怎么样?是不是要她也死了你才能满意!!”

气急败坏的荀翊也顾不得关照曲清染的心情了,他发泄似的叠声反驳回去,将怀里颤抖不已的人又抱得更紧了些。

文素原本恢复了些许的体温此刻又凉了个透,可见曲清染刚刚的质问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她不哭不闹甚至不做任何辩解的样子根本就是把所有的委屈和苦痛都一个人和血吞下!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不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就算翻了天都跟她无甚关系,可是曲清染是不一样的,她是她唯一珍而重之的至交好友,就这样生生否定了她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让她之前的那些付出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面对荀翊的重重斥责,曲清染失控的内心总算恢复了些许的理智,她愣愣得望着文素,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她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委屈,也没有看到失望,只有层层叠叠的歉疚和哀伤在交织着流淌,她明明白白的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看到了文素对自己的歉意。

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她唇角上的鲜血,那惨白的面容和断断续续的吐息,无一不在告诉着她对方的伤势有多么的严重,而她非但没有护着她,还给她伤上加伤,再捅一刀。

无怪乎荀翊已经气到眼睛都红了,这要是搁在她身上,遇到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非削了对方不可!

绝望、崩溃、后悔、哀伤、歉疚……层层叠叠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曲清染弱小的心房,撑得她胸腔几乎要爆炸开来。

面对着文素满是歉疚悔恨的目光,她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许青让温柔的眉眼一一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文素的鲜血,荀翊的质问,血红的一幕幕画面,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成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不已的曲清染终于受不了的尖叫出声,她像是再也无法面对眼前的两人,转过身抱住许青让的尸身,运起了全部的内力,逃也般的离开了这座残破的大殿,如同一阵风似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寂殊寒扭头看着曲清染离去的方向,脸色白了白,他动了动脚步,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半晌后,他终于还是咬咬牙,抬脚追了出去。

曲清染崩溃的样子叫文素担忧不已,她有心想跟上去,然而只是动了动身子,便控制不住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身后紧抱着她的荀翊扶着她软软的身躯慢慢坐在地上,一边用灵力温养着她的丹田,一边咬牙切齿的想要骂醒她,可偏偏心疼她心疼的厉害,于是这会儿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气哼哼的抱紧了她,一张俊美的脸扭曲的有些狰狞。

“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荀翊的声音十分低沉,暗哑中透着怒意,还有深深的恐惧。

文素虚弱的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她乖巧的伏在荀翊的怀里,心里满满记挂的都是刚刚抱着许青让尸首跑出去的曲清染。

“不要再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了好吗?这件事真的不怪你,清染师姐肯定也时知道的,她只是一时伤心过度才那样口不择言。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我们大家都有错。所以,别在惩罚自己了好吗?就当我求你了,文素……”

荀翊有些笨拙的安慰着,手放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温柔安抚着。

忽然他的动作顿了一顿,就连安慰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感受到对方正窝在了他的怀里,虚弱的少女偏了偏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后一滴温热的水珠便落在了他的衣襟里,浸透衣衫,湿了皮肤,烫得他心口都变得灼热起来,水珠晕染成一片温暖的湿意。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很快便湿透了整片衣襟处。

她哭了?

荀翊有些愕然的睁大了眼,不由自主得低敛了眉目去看她的头顶。

几次伤重的剧痛没有让她落泪,他性命攸关的时刻她没有落泪,甚至许青让身死的那一刻,她也没有落泪。

反而是现在,她哭了。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胸口的湿濡都能让他想象得到此刻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坠落。

是因为曲清染让她难过了吧?

荀翊有些心塞的想着,不由自主得对曲清染生出一缕缕的羡慕来。

他仰着脖子让文素更贴近他的心口处,伸手摸着她后脑柔顺的长发,她没有崩溃的大喊,也没有失控的哭泣,这种无声的落泪,更叫他心中一揪一揪的痛。

“……”

她在说什么?

荀翊隐约听见怀里传来的声音,可是太轻太轻了,他靠得这么近都听不大清楚。

于是他低下头,侧耳屏息——

对不起。

他蓦地睁大了双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再一次凝神细听之后,他才肯定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文素一遍又一遍的低声重复着,就如同在回应着之前曲清染对她的一声声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比小奶猫还要细弱的声线,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泪如雨下,无语凝噎。

荀翊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淡色的薄唇印在了她的额间,他只希望这个吻可以将自己的体温和心跳传达给她,对文素的心疼和怜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整颗心,眼中似有水雾朦胧,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你为什么不救他?!

——对不起。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外面水珠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了,空旷的大殿除了密集的滴水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不知道何时清醒过来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均是一脸的复杂神色,显然是把刚刚的一幕幕画面都映入眼中了。

他们虽然没有被控制期间的记忆,但他们又不瞎,自己的佩剑上满是血迹,荀翊和文素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十有九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佩剑刺出来的伤,可见被控制的时候,他们两都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果说两个重伤的同门已经让他们愧疚不已,那么许青让的死则更是让这两人自责万分,曲清染崩溃大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悲痛过的卿子烨只感到心口处有种钝痛感,连轻轻碰一下都是撕心裂肺似的疼,他握紧了剑柄,捏得指骨泛白,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丝丝缕缕的心疼。

如果他在谨慎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

卿子烨默默地检讨着自己,良久之后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让曲清染和文素都避之不及的决定。

柏未央只觉得眼下的情形已经糟糕透顶,他生无可恋的仰望着天花板,觉得这一趟入世修行别的都还不见成效,他的心理承受力倒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文素荀翊的重伤,许青让的身死,几乎都让他预见了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当然最重要的还不止这一点。

柏未央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心口,刚刚曲清染失控的模样还在他脑海中回放着。

到底要有多痛,才会让她那样一个开朗坚强的人,瞬间就崩溃了所有的意志?肯定,要比他现在的感觉更甚吧……

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柏未央合上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看透尘世的超然。

第四百零三章:去找她!

不同于这两人的领悟,同样转醒了不知多久的曲清悠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对于文素和荀翊的重伤,她没有一丝丝的负担,又不是她重伤的这二人,她担心什么呢?唯一让曲清悠比较发愁的是,文素身上的伤毕竟是卿子烨造成的,要是对方想苛责,卿子烨还真的只有闷头吃亏挨罚的份儿。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佩剑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反而因为许青让的死,她开始暗暗担忧自家的妹妹会不会因为许青让死亡的关系而开始移情别恋到卿子烨的身上,毕竟卿子烨一直对她的妹妹就比较特别。

这迷一样的脑回路也是让人无言以对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曲清悠十分苦恼,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她又立刻见证了一场文素和曲清染“翻脸”的好戏,尤其在看到曲清染不顾文素重伤冲着她大吼大叫的时候,她的内心中更是升腾一股喜悦来,怎么都按捺不住。

一想到这二人十有八九会因此而决裂,她顿时喜上眉梢,要不是卿子烨和柏未央都被那一幕幕的悲剧吸引了视线,她还真的没法儿掩藏住这起子不同于常人的心情。

各怀心思的众人俱都沉默着,这大概是他们一行人最貌合神离的一次经历了。

奔走在路上的寂殊寒四处追寻着曲清染的身影,那姑娘扛着一个大男人的尸首还跑的飞快,就算他用上轻功都跟丢了人,他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着,顺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血腥味再度奔跑起来。

他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如果这次不好好处理,他和曲清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情谊绝对会塌的一干二净!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有想到许青让竟然会死在这个节骨眼上,虽然他毫不知情,但偏偏拖住曲清染回去脚步的人就是他!这确定不是在给他使绊子吗?

他都还没有想好怎么去撬人家许青让的墙角,结果现在整间屋子都倒了!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但也不要一下子下来个陨石直接把他砸死吧?!

寂殊寒磨着牙恨恨的想着,脚步不停的追踪着血气而去,他一边追,一边在心里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方法,光是看曲清染对文素那迁怒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的下场绝对会更加的惨烈!

安静的大殿里,哭了许久的文素终于停止了流泪,她的眼睛涩得发红,跟只红眼兔似的,微微水肿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伸手想要揉一揉眼睛,被荀翊一把揪住了手,抬头看见美少年已经气到五官都扭曲的样子,她忍不住抖了一抖,像个受了惊的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荀翊的掌心凝聚着灵力越来越微弱了,兑泽阵眼的压制力似乎又逐渐恢复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想要彻底治好这个冤家的伤势,还得等出了这个鬼地方不可。

将最后那点微薄的力量覆盖在文素的眼睛上,荀翊摸了摸她的脸,平静的问道:“你要去找她吗?”

被蒙住了眼睛的文素点点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嗯,我必须去,她一个人呆着绝对会胡思乱想的,我不能让她钻进死胡同里。”

荀翊眯了眯眼睛,还是试图制止的说道:“殊寒大哥已经跟过去了,你还要去?”

面对这个答案,文素嗤笑了一声。

她虽然不知道寂殊寒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她能肯定曲清染这次的姗姗来迟绝对有他的手笔在。

男主角和女主角碰到一起,全世界都要给他们的剧情让路,更何况她们这群配角兼炮灰?

“你信不信,那二人回头不打起来就算给你面子了。”

文素冷笑一声,语气中是全然的不信任。

许青让死了,这就代表男主角准备要开始上位了,而他的上位过程里伴随着各种虐恋情深,她都可以想象的到她们接下来的日子得有多煎熬。

眼见劝阻没有什么用处,荀翊只能微叹一声,继续舍命陪君子,反正他是必须跟在文素的身边的,所有人当中就他们两受伤最严重,病号跟病号在一起,天经地义的事儿!

离开的时候,两人默契的无视了大殿一角的曲清悠三人,虽然把她们打成重伤这事儿追究起来的确不能完全怪到他们身上,但是连脸色都不让摔的话岂不是要憋死她们?

于是文素在治好了水肿的眼睛后,立刻拉着荀翊就跑了,一方面算是表达一下内心的不满;另一方面,就是文素不想被曲清悠那个家伙质问关于血衣教覆灭的问题。

她一直知道女娲神上赠与的心法肯定十分厉害,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简直跟开挂一样,虽然这根金手表很粗,但如果每一次开挂都要伴随着某人的牺牲,那她还是洗洗睡吧,那已经不叫金手指了,这他妈的叫孽障!

不出文素的所料,就在她们离开后没有多久,曲清悠果然拉着卿子烨询问关于血衣教是如何全军覆没,还有她们是如何得救的问题了。可惜她不但没法得到满意的答案,似乎还被成功安利了一波新的仇恨值。

卿子烨和柏未央都是被控制的对象,曲清悠不知道,他们两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柏未央暗自猜测是因为兑泽阵眼的关系,毕竟那个法阵如今就在半空中挂着,亮得几乎闪瞎人眼,他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了。曲清悠虽然表示疑惑,但她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只得半信半疑的接受了柏未央的解释。

比起柏未央那漫不经心的说辞,卿子烨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他从醒来后就没有和曲清悠说过一句话,而他从醒来到现在的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嘱咐曲清悠身为姐姐,更应该好好照顾曲清染的心情,以后不要和她争锋相对,多让着点曲清染,甚至还贴心地叮嘱让她从今天起不要在提起许青让的名字去剜曲清染的伤口。

那事无巨细的体贴模样,还透露着点点的温暖,卿子烨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和心疼差点没把曲清悠给醋到爆炸。她艰难的弯起唇角,乖巧的点头示意自己会照办,心里却如大浪滔天般翻涌了起来。

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全都变了个模样?!

柏未央也变了,卿子烨也变了,仿佛一夕之间醒来,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曲清悠暗暗咬牙,抠在地面上的手指连指甲都断裂了开来。

那厢,文素没有了蛊毒的压制,虽然重伤难愈,但一点简单的追踪术还是可以施展得开的,两人跟随着符纸鹤一路追出了地底宫殿群,从暗道里出来后,她们才发现常年不下雨的楼兰,如今正下着瓢泼大雨,仿佛要将这几年来所有的雨量,统统在一天里下个干净。

似乎是为了衬托这场悲剧的发生,夜幕下的狂风骤雨更显得哀伤绝望。黄豆大的雨滴斜落下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飞溅而起,就像是长了麻子的脸一样,遍地开花。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斜,不过一会儿,雨水凝聚着黄沙变作一条条溪流蜿蜒而下,冲刷着满是罪恶的大地。巨大的雨幕遮掩住了前方的道路,在漫漫的夜色之中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文素和荀翊二人跟随着符纸鹤一路找寻,瓢泼大雨早已将二人淋了个透。

冰凉的雨水冲刷在她的脸上,让本就凌乱的长发更加蜿蜒曲折的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上,看到这一幕的荀翊脸色不由得黑了几分,他更加细致的护在她身边,生怕四周哪个角落里会突然窜出个不长眼的家伙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第四百零四章:相互安慰的心灵

二人跌跌撞撞的在雨里奔走着,寻着符纸鹤的指引一路追到了楼兰城城墙上,残破的城墙平地连半点遮挡物也没有,反而迎来了暴雨越来越凶狠的冲刷。

当文素爬上城墙,转角便能看到在不算大的平地上,曲清染跪坐在地,正抱着许青让的尸首哀嚎痛哭。

她仰面朝天,崩溃哭喊,苍白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交织着从她的眼角眉梢上落下,她衣衫尽湿,长发凌乱,仿佛受尽了煎熬。

她紧紧地抱着许青让不松手,任由对方沾满鲜血的长衫泡在了雨水中,一条条细细的,染着红色的细流从二人的身下流淌而出,仿佛谁的血泪,沾湿了泪襟。

一旁站在几步之遥的距离上,寂殊寒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原地,也不知道站在那儿有多久了,一身修身常服早就被雨水淋的通透,绑成一束的长发散乱在背上,他一直都是保持着偏偏贵公子的模样,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狼狈。

而如今,他眉头紧皱,神情肃穆,紧绷的五官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冲动,一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如同脚下生了根似的,仿佛就要永远的站在那里,一直这么生生世世的看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倾盆大雨也渐渐变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漫天的密布乌云仍旧没有散开,就像她们所有人的心情一样,乌压压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曲清染已经从原本的啕嚎大哭逐渐转变成低低的啜泣,她双眼无神的望着某一个方向,好像在看着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一滴又一滴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滴在许青让早已经失去温度的嘴唇边,整个人颓丧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息,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文素满身都是水气,冰凉的衣衫上还在滴着水,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却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眼前这无限哀伤的画面。荀翊站在她的身后,目光轻柔的落在她的身上,他的手贴上对方冰凉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两下,十指交缠着扣紧了她。

“去跟她说说话吧,她现在只会听你的。”

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诉说着,仿佛害怕惊扰了那充满伤心的灵魂。文素敛眉偏了偏脸,荀翊湿哒哒的模样便印在了眼中,那同样狼狈不已的模样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仿佛她每一次的转身,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旁。

文素微微点了下头,却又十分为难的眨了眨眼睛。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感觉说什么都是苍白的,这种失去挚爱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一旁指手画脚?

就拿荀翊和她来说,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和假设躺在那儿毫无生息的人是他!只要稍稍有那样的念头,她都能把自己给作死。

荀翊捏了捏她掌心上的月丘,安抚的说道:“那就什么也别说,你去摸摸她的头也好,去拍拍她的后背也好,忧思过重最易伤身更是伤神,你也不希望她一直那般颓唐下去吧?”最重要的是,她此时此刻唯一愿意接近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你了吧?

“去吧,把人劝回来。”

说罢,荀翊放在她腰后的手便轻轻推了她一把,直接把文素给往前带了两步。

腿一迈开,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文素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曲清染。

她悄无声息的走近她的身旁,缓缓蹲下身来,明明靠的那么近,却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这种绝望到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的模样,让文素的心再一次宕进了谷底。

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曲清染那绝望到麻木的神色,往日里神采飞扬的一双杏眼,刚刚还无神的盯着某一处的瞳眸,此刻渐渐闭上了眼睛,徒留一行清泪从眼角滚落而下。

铺天盖地的愧疚淹没了文素的神经,她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叫自己呜咽出声,只一瞬间,她的眼眶又红了。

早该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的不是么?

是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啊……

文素伸到前面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像是半途退缩了的样子,颤抖着往回收。

而就在她颓唐着垂下了手的时候,另一只冰冷似铁的掌心却接住了她,缓慢的,用力的,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文素还没有回过神来,曲清染却用力扯了她的胳膊,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胸膛上传来的寒冷气息,曲清染整个人就仿佛刚从数九寒冬的池水里捞出来似的,冷得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曲清染埋首在她的胸膛,一双揽着许青让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搂在了文素的腰间,她紧紧的箍着她,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她浑身都是冰冷冷的气息,甚至比文素的体温还要凉,二人之间那微薄到几近于无的温暖,正在竭力安抚着曲清染绝望到麻木的灵魂。

砰~砰~砰~

规律的心跳声从文素的胸腔里传来,仿佛亘古流传的梵音,渐渐唤醒了曲清染几近麻木的神智。两人的心跳渐渐融化成一个频率,两人相拥的肢体开始传递着久违的温暖,那熟悉到身体已经无法忘却的记忆,让曲清染忍不住用力抱紧了文素。

荀翊在大殿里质问着她的话语在她的耳畔回响,曲清染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便是文素那不盈一握的腰际上,一道深深的剑痕暴露在外,此刻被雨水浸透的衣裳还在往下滴水,她的伤口泛着白,显然还没有来得及上药。

曲清染艰难地抬起头,对上文素低头看过来的担忧目光,她忍不住就是眼圈一红,心里的痛苦哀伤全部化成了铺天盖地的委屈,汹涌如浪潮般将她紧紧裹住。

她一方面有无数的委屈想和文素诉说,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心痛,痛到无法呼吸,无数想问的,想说的都挤在了嗓子眼,憋得她心口生疼;一方面又想和文素道歉,回归的理智让她想到之前自己对文素的所作所为,她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

她害怕,她紧张,无数的担忧直冲天灵盖,生怕文素会因此和自己划清界限。

用力揪紧了她的衣服,曲清染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如同碎片的声音吐露而出。

“素素…素素,呜呜…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青让……”

她原本是想要和文素道歉,然后在哭诉自己的难过,然而张开了嘴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说崩就崩,溃不成军。

文素有些惊讶的看着怀里哭到震天响的曲清染,不同于之前在大雨中绝望的嘶吼,她现在就是发泄一般的大哭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哭上面似的。

同样都是伤心难过,但现在的她却鲜活了些许,那原本麻木的灵魂仿佛又重新恢复了生机,虽然仍旧伤心难过到泣不成声,却少了几分绝望到几近死亡的味道。

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就更加心有所感,恨不能以身替之。

听着曲清染的哭声,文素心底的委屈和不忿也油然而生,就像开了闸了洪水奔腾而出,挡也挡不住的酸涩感立刻盈满了她的眼眶。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眼角倾泻而出,一滴滴沿着泪痕滑落,晶莹剔透的泪珠带着最后的点点温暖,混着雨水砸在了地面上。

第四百零五章:注定的结局

两个姑娘就这么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音都嘶哑了。

荀翊在一旁看得心慌,他原想着文素的心里憋着委屈的话迟早憋出毛病来,如果现在能发泄出来当然最好,但他似乎低估了这两人的战斗力,再这样哭下去非伤了眼睛和喉咙不可!

于是他急急忙忙凑上前来想要分开如同连体婴似的两人,却发现曲清染的手跟沾了浆糊似的黏在文素的身上,怎么都拉拔不下来,只是稍稍碰一下,曲清染就能嚎的震天响,企图用哭声把他吓回去似的。

眼见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荀翊也只好咬咬唇暂时放弃,不得已,他只能就着那二人紧紧相拥的姿势,蹲在后面给文素顺顺气,免得她哭到声音都劈了叉。

好在文素也哭累了,没过多久就消停了下去,倒是曲清染,依旧趴在她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呜呜咽咽的模样十分可怜。

荀翊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许青让,青年紧闭着的眉眼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日里和他相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现。顿时,满心满眼的自责感直叫他堵了一腔的郁气发不出来,生生惹红了他的眼眶。

低头又看了一眼哭到几近断气的曲清染,她正虚弱趴在文素的怀里,眼中全是血丝,滚烫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她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许青让的脸上,似乎要将他最后的表情铭刻进自己的每一寸骨头里。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画面似乎定格在这一瞬间……

“素素…”

曲清染的声音很轻,透着嘶哑,那是哭到已经力竭的表现。

文素轻轻应了声:“嗯。”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少女的头顶。

“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就怕自己的哪句话又戳到了曲清染的肺管子,再把她惹到伤心难过。

“跟我说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曲清染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青让的脸,她想抱着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她只能无助的趴在文素的怀里,寻求着最后的一丝温度和安全。

文素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就是一颤,视线落在了许青让的腹部,那里有着让曲清悠一剑给捅出来的致命伤,就算没有亚兰的一剑穿心,就照曲清悠那下手的狠厉,许青让都是死路一条,简直避无可避。

她在想,如果把这事儿说出来,这两姐妹肯定是要撕破脸皮的,原本还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似的遮羞布,这一捅开岂不是就要回归到两个女主开始互掐的剧情轨道上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注定的结果吗?

“……这事儿,说来倒是有点话长了。”

文素抚摸着曲清染的头发,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既然争锋相对这个结果避无可避,那她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曲清染一同去面对。

她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曲清染离开后发生的一切,平铺直述,不带任何的情感,每每一笔带过她被蛊毒反噬受伤的事情时,曲清染就会狠狠捏一把她的衣角,她知道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没准还给她脑补了几千字的英勇剧情,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直到说到许青让挟持着荷里耶来救人的时候,曲清染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起来,文素用力的抱了抱她以安抚她的情绪,却在说到曲清悠被亚兰控制的时候,犹豫着顿住了口。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说下去。

半晌的沉默让曲清染抬头看向了她,她的瞳孔在颤抖着,捏着她衣角的手开始泛白,呼吸也渐渐的有些不顺畅。

文素知道,聪明如她,定然也是猜到了,毕竟当时卿子烨和柏未央一人一个钳制着她和荀翊,所以当时唯一一个可以将许青让给一举拿下的人,就只有曲清染命中的对头——她的女主姐姐,曲清悠了。

一旁的荀翊看着二人忽然沉默的氛围,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接下来还是我来说吧。……”

荀翊的口气更加平淡了,他面色不改的说到曲清悠被亚兰以蛊毒操纵,一剑重伤许青让,然后许青让是如何被架上了祭祀台,又是如何被献祭,还有文素被强行拖去观刑,亲眼见证了许青让的死亡全过程。

原本他正琢磨着要用什么借口一笔带过血衣教的覆灭之事,哪知道曲清染腾地一下便直起了身子,她的身体依旧有些微微颤抖,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不是伤心的颤抖,而是给强烈的恨意逼得颤抖起来,那浑身的戾气挡也挡不住的爆发了出来,直接把荀翊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荀翊低敛了眉目,暗道一声这样也好。

仿佛被刺激到了的曲清染,跪趴在许青让的身旁,她伸手抚摸着对方冰冷的脸颊,眉眼中全是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的波光。

“青让他,还说了什么吗?”

她冰凉的指尖顺着许青让的脸部轮廓滑下,似乎在铭刻着他的时光。

文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回答道:“他说,让我代他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若是…若是下辈子在遇见,他一定会,马上就向你表白心迹……”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文素的声音几乎低的犹如呢喃,可曲清染还是清晰的听见了。

抚摸着青让脸颊的手指顿时停住,她整个人想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那里,僵硬得一动不动。

直到文素又摸上她的手背,才看见她早已经干涸的眼眶中又开始低落着灼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得文素几欲要缩回手去。

“别这样,青让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轻轻摩挲着曲清染的手背,心中酸涩的厉害。

都说生难死易,真是一点不假,死去的人倒是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却要背负着一生的痛苦回忆,至死方休。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曲清染吸着鼻子,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凌乱的刘海遮掩着她的眉眼,只能听到她咬着嘴唇,不断地自责和愧疚。

“如果我可以再谨慎一点,如果我的速度可以再快一点,如果当初听了你的话,或许,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至少…至少我还有机会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就算是死,我也会护着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越说,曲清染的头越低,直到她的额头抵在了许青让的胸膛上,绵延无尽的后悔几乎要压断了她的脊梁。

她想过无数的假设,也想过无数个如果。可偏偏残忍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小雨渐歇,徒留一地的湿润,明明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丝鱼肚白,可漫天的乌云不散,空气里依旧压抑的厉害,原本应该是温暖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反而比月光还要清冷,凉薄的叫人心惊。

文素搜肠刮肚得劝了好久,都没能让曲清染再振作起来,反而因为伤势严重,心情郁卒,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风雨,她头一个不负众望的发起了高烧。

不知道跪了多久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毫无知觉,文素原本想努力把曲清染劝回去休息,可她刚刚站起来,却忽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去。

这突然其来的一出差点把荀翊气了个仰倒,他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任她这般胡来,安慰人没安慰出个结果,作践起自己的身体倒是跟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

荀翊一把将文素整个人打横抱起,看着她迷迷糊糊的还不停地在念叨着曲清染的名字,心里头拧巴得跟什么似的。

他面色不佳的冲着曲清染道:“师姐,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我知你心中难过,可也该顾忌一下旁人的感受。文素现在烧得厉害,我先带她回去,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将文素抱得更紧了些,转过身就走,脚下跟生风似的,恨不能立刻瞬移到客栈里去。

第四百零六章:别逼我恨你!

曲清染望着那荀翊迅速消失的背影,怔怔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地面上一张符纸鹤上,没有了灵力效用的纸鹤被雨水浸了个透,软趴趴的躺在地面沾满了污泥。

文素的音容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刚刚如同过眼云烟的话语又在她的耳畔开始回响。

——她已经失去了许青让,不能再没有文素了!!

“素素,素素…素素!!”

想起对方眼前一黑晕倒在眼前的模样,曲清染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了起来,她连忙将地上的许青让抱起,小心翼翼仿佛会碰坏一件易碎的玻璃,她挣扎着就要往荀翊的方向追过去,却被一旁站着看了很久很久的寂殊寒给拦住了脚步。

寂殊寒低头看着眼前少女的头顶,从进了血衣教大殿,看到文素之后,她就一眼都没有再看向过他,在得知许青让身死之后,就更是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已经死了良久的男人。

他的心焦虑的厉害,明明已经打了无数个腹稿用来撇清自己的关系,可是一看到她,他就感觉那些借口苍白而又无力,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清染,我,我……”

寂殊寒艰难得憋出几个字,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他在紧张,也在害怕,他低估了许青让在曲清染心中的地位,于是更加的慌乱起来,脑海中空白成一片,往日里的伶牙俐齿,现在都变得结结巴巴。

“让开。”

曲清染低着头说道,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过激的口气,只是那犹如陌生人,或许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冷漠口气,让寂殊寒顿时心里慌得七上八下起来。

“清染,我帮你吧,我…”

“让开。”

这一次,曲清染的声音略大了一点,在寂殊寒试图向她伸手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虽然隔得距离不远,却好似有千沟万壑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随着那一步后退,寂殊寒感觉自己的心也如坠冰窟,虽然眼下的情形早有预料,可他还是难以忍受曲清染忽然降临的冷漠和疏离。

虽然在外人看来,曲清染的行为纯属迁怒无辜,可他自己却清楚自己都做过些什么,那微妙的歉疚和后悔让他没办法说出那些揭人伤疤的话来,只能咬牙忍着她对他的恨意。

他总有一股直觉,直觉若是现在他把事情给撇得干干净净,万一以后要是暴露出这件事和他也有间接关系的真相,别说迁怒了,曲清染跟他迟早要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各种情感交织在一块,寂殊寒僵硬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他仿佛听不出曲清染话语中的冰冷,向她伸出手凑上前,语气平常的说道:“我来帮你,淋了一夜的雨,一定很冷吧?我帮你抱着青让,你只要……”顾好你自己。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是曲清染蓦地抬起了头,一双杏眼冷冷得盯着他,和之前两人拥吻的时候完全不同,那双充满了朦胧爱意的温柔双眼,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带着恨意,带着悲伤,凌厉的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底。

“我说让开,你听不懂吗?!!”

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低沉,一腔的痛苦和愤怒如同燎原的烈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曲清染为数不多的理智已经完全被苦痛所淹没,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寂殊寒的时候有多么的情绪不稳,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滚。”

曲清染说着,抱紧许青让的尸首绕过他就要走开,刚跨出一步就被寂殊寒扯住了胳膊,他隐忍着满腔苦涩,沉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他握紧了她,眼中是全然的痛楚,就算是他间接害死了许青让,可真正杀了他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难道之前她和他的柔情蜜意都只是一场错觉吗?!

“做错了什么?”

曲清染自问自答似的呢喃了一声,她抱紧了许青让冰冷的身躯,低着头的模样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压抑的声音传来。

“是我害死了青让,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

她声音顿了顿,回头偏过脸来看着他,那充满了痛苦的眼神如同钉子扎进了寂殊寒的心口。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不会连他最后的告白也听不见。我只要看见你,就会想起他给我留的遗言,原本我是可以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但是我来迟了……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压抑着痛苦的声线绝望的让人窒息,曲清染红着眼睛,凑到了寂殊寒的跟前,她仰着头看着他的脸,男人绝美的面容上全是隐忍的痛苦之色,生生憋得他一张俊颜惨白的厉害。

“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同样也不会原谅你,离我远一点。”

曲清染摇摇头,一抹凄美的笑挂在她的脸上,她站直了身体,眼中只剩下荒芜的寒冷,席卷了一切。

“别逼我恨你!”

她说罢,带着许青让离开了这座城墙,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决绝的让人心寒。

“不会……原谅吗?”

寂殊寒无神的看着那渐行渐远身形,第一次开始怀疑起,那位大人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之间,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火热的太阳高高悬挂着,和压抑的清晨不同,乌云散去,天空一片的澄澈碧蓝,如同被清水洗过,也唯有这一片天空,还能一如既往的明媚着,只可惜再明媚的阳光,都驱不散此刻众人之间的冷凝。

相顾无言,空气凝固得让人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亚兰身死,血衣教也被完全摧毁,束缚住整座古城的结界也已经消失散去,无数被困于此的绝望之人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狂喜的冲出楼兰城的大门,竟是直接在大门口哭成了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欢呼声交错其间,像是最后的一场狂欢。

当文素醒来的时候,整座楼兰城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之前的雨水下的十分充足,许多人带着满满的水囊徒步就离开了这座古城,想来也是呆够了这里,哪怕会死在外面都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继续停留下去。

望着窗外空荡荡的景色,比起刚来的时候变得更加荒凉,文素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或许这盛极一时的楼兰就要从现在开始,彻底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又在感慨什么?”

荀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苦涩的滋味隔了老远都能闻得见。

“楼兰城里的人都走光了吧?往后这里,会不会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文素接过荀翊的药,那气味熏得她差点厥过去,要不是这两天他一直守着她,她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借机报复了。

“不会的,据我所知,还留下了不少的人,虽然他们不是楼兰本土的居民,可是住的久了,自然也不愿意再离开。人么,总是恋旧的。”

荀翊边说着,便顺势坐在了文素的床边,直勾勾的眼神就这么看着她,似乎不亲眼看着文素把药喝下去就不会走的样子,这让有心想偷懒的文素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走也好,这么大座城市,荒废了怪可惜的,就是想东山再起有点难罢了。”

捧着那碗药,文素半晌没移到嘴边,那认真盯着看的架势,仿佛能从这碗里看出一朵花来。

荀翊也不着急,他交叠着腿,十分优雅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边说:“这就是别人家的事了,不劳你操心,我看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就挺不错的,说不定真能让她做出什么成绩来。”

眼见对方就这么活生生的跟她干耗着,文素只得捏着鼻子将药碗移到了嘴边,还没尝上一口,那苦得连舌尖都发麻的感觉就传到了脑神经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面放了十斤的黄连。

为了转移注意力,文素只得继续跟荀翊打岔,问道:“你又知道了?什么时候跟人客栈老板娘混这么熟了?”

说完,她喝了一口,顿时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熊孩子到底放了什么玩意儿下去?!

第四百零八章:表白和亲吻

被撩到三魂飞走了七魄的文素好悬又被他勾引着吻了上去,被轰炸到为数不多的理智迫使她狠狠咬下了自己的舌尖,一股子疼痛蔓延开来,总算拉扯回不少离家出走的神智。

这个动作把荀翊给气到不行,他怒极反笑的又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问道:“是我的吻技不够好么?你要用这种方式来躲避?”

马勒戈壁的!再亲下去要少儿不宜了好吗?!

文素一手抵着他的胸膛,一手抓住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她尽量平缓了语气,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表情,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受了什么刺激?”

她怀疑荀翊是被马彦和客栈老板娘给教坏了,不然好好一个正直的三好少年,怎么忽然间就登徒子起来,撩得人腿脚发软,恨不得分分钟和他滚到一起去。

荀翊没忽略掉她那极力稳住自己心神的颤抖模样,鸦羽似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忽闪忽闪,娇弱柔媚的脸上,晕染了一片霞光,还有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动人。

明明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不是吗?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荀翊已经是十二万分的肯定自己不是单相思了,唯一比较让他惆帐的,大概就是心上人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对她也是认真的。

看她这一副“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懂”的表情,荀翊就有种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觉。

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呐……

“什么刺激也没有,如果硬要说有,那么也只有一点了。”

荀翊说着,慢慢坐直了身体,内力在经脉中运转,极力压制着刚刚从小腹处奔腾而起的邪火。

他不能着急,有些事情还是要徐徐图之才好,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磨到她相信为止,总而言之她是别想跑了。

文素长吁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艳福不可能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可没等她喘匀呢,就听见荀翊继续说:“青让哥的事情告诉了我一件事,这人的一生总归是波澜曲折的,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尤其我们这些仙门弟子,更是随时有可能为天下苍生牺牲性命,或许就在哪一天,我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呸!你能不瞎说吗?!”

文素皱眉打断了荀翊的话,许青让死亡的刺激让她到现在都有些阴影不散,听见荀翊说这样的话,她分分钟有种想毁灭世界的冲动。

被打断了话的荀翊笑了笑,俯过身子凑近了她,眉眼温和,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了,不等了,喜欢就应该说出口,并且付诸于行动,不是吗?”

温暖的阳光衬着他清浅的笑意,文素恍惚着,脑子都有些发懵,那些字拆开来看她懂,可是连在一起后,她怎么反而不明白了呢?

荀翊轻柔的摩挲着她的眉眼,声音清淡,却深情款款,听之难忘。

“我心悦你,文素。天上地下,唯你而已。”

十四个字轻轻的飘进文素的耳中,又重重得砸进她的心底,叫她一阵恍惚,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发烧还没好吗?怎么严重到出现幻听了呢?

见对方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荀翊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次表白失败了,不过没有什么关系,她听不懂,不相信,那就做给她看便是。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身体力行的告诉她,自己有多喜爱她。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荀翊的笑容有些邪恶起来,和文素亲吻的滋味真的太过销魂,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得就起了反应,看来他得加快点速度才好,省得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给憋坏了。

文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睛怎么整个世界都变了呢?抬头看了看荀翊满是情意的目光,她忍不住摇摇头,竭力想要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甩出脑海,她想她是魔怔了。

“行了行了,别拍了,本来病也没全好,深怕拍不傻自己呢?你不信也罢,反正我会做给你看的。”

荀翊拉过文素的手,交叠着按在自己的掌心里,低头又是一亲,舌尖顺着她的唇角舔了下,甜美的味道差点又要让他把持不住。

文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浑身僵硬着就要往后缩,忽然间卧房门被猛地打开,曲清染人未到声先至。

“素素,你醒了吗?”

她撩开门帘就往里钻,后续的话语被文素和荀翊两人的动作给惊了一下,直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三个人面面相觑,文素一脸的羞愤欲死,荀翊则是明显一副被人打扰了好事的不满神色,曲清染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打破了什么,有些尴尬的问道:“要不,我待会在过来?”

“好的。”

“不要。”

异口同声的回答,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文素看了一眼挑眉望向她的荀翊,心口跳得更厉害了,她逃避似的躲开了他的视线,求救的看向了曲清染。

“小染,你过来找我有事对吗?”

这话问的,似乎只要曲清染敢说一个不字,她就能扑上去咬死她。

曲清染倒也真没客气,她现在十分需要文素的关怀,哪怕知道荀翊这会儿怕是在告白,但她也只能说声抱歉了,至少眼下,她是不会把文素让给他的。

“嗯,我们收拾一下,立刻去附近的村镇里休整,呆在楼兰灵力被压制,连法术都用不了,想要疗个伤都不太容易。我已经收拾好了,素素你这里拾掇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曲清染说着,拿眼看了下荀翊,他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就立刻动作了起来,显然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好好给文素疗伤而已。

“其他人呢?”

“师兄他们和…清悠去检查兑泽阵眼了,我带你和荀师弟先走,反正就在村镇里汇合就好。”

曲清染说的平常,可文素到底听出了不同,尽管她和曲清悠的关系并不算好,可平时她还是坚持叫曲清悠为姐姐,一方面是不想落人口实,另一方面也算是给曲清悠暗示,她们之间无论再怎么闹腾,终归还是一脉相承的亲姐妹。

可现在她却直接叫起了对方的名字,没有连名带姓的喊怕也只是担心浪费口水罢了。

文素估摸着是她在给许青让整理遗容的时候发现了他腹部的伤口,曲清悠的流云飞雪剑到底不是凡品,它刺出来的伤口也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份。

自家的亲姐兼对手害死了自己的男人,偏偏对方也是情有可原,连跟她反目成仇都没有足够的名目和理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恨意只能和血吞下。

这简直不能更荒唐,剧情大神是生怕她们掐不起来,不死不休吗?

至于另一个人,寂殊寒,直接就被她忽略了过去,她现在连提都不想提这个男人了吗?

整理好行囊的三人下到一楼大堂,正好看见寂殊寒就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她们。

文素有些讶然的看着他,不过几日没见罢了,她险些没认出来。

谁能想象一路上都是贵公子做派的寂殊寒也有会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眼下的青黑色十分严重,一身的颓唐气息遮都遮不住,那满脸的憔悴样比她这个卧床几日的病人还要惨烈。即使不知道他和曲清染现在已经是个什么情形,但是光看他的容色都能推断出一二了。

曲清染几乎是一下楼梯,寂殊寒的目光就递了过来,他急忙朝着她跨过来几步,红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和她说些什么,可惜到底没能说出口,谁叫对方压根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呢。

文素就在后面看着,曲清染目不斜视的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身子一侧,完美的避开了和寂殊寒接触的可能,浑身都是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直接把寂殊寒给晾在了原地,半分面子都没留。

第四百零九章:需要安慰的失意人

原本还眼带欣喜的寂殊寒瞬间就跟戳破的气球一样丧了气,置于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成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感一样。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又是往日里那一副不羁的笑容,似乎刚刚被摔了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对着荀翊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那自然不做作的表情简直是神来之笔,如果不是因为他此刻的脸色太差,文素都要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龃龉了呢。

荀翊大概也是看出了那两人之间的不对付,很干脆的就给寂殊寒递了个台阶过去,他把背在身上的包袱交给了寂殊寒,还颇为感激得向他感谢道:“就麻烦殊寒大哥了,我还要照顾文素。”说罢,又扶着文素向门外走去。

“你倒是会做人。”

文素小声的在荀翊耳边说着,声音里有些小小的不爽。

她从来就不看好寂殊寒这个准男主,虐恋情深文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一想到这个男人将会给曲清染带来更多的伤害,她就可劲儿的不待见他。

所以看见曲清染那样的冷漠反应,她好悬没控制住自己想要落井下石的冲动。

虽然不知道曲清染和寂殊寒之间发生了什么神开展,但是看那二人相处的画风骤变,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曲清染毫不掩饰的冷漠和疏离,寂殊寒满是隐忍爱恋和煎熬的目光。

文素叹了口气,心累的不行。

男女主最终还是照着剧情的轨迹走到了这一步,而更可怕的是,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回过神的文素终于发现自己被搀扶的样子实在太矫情,她一边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一边推了推靠着她极近的男人,话说她又不是重症患者走不动路,至于像扶着太后那样扶她吗?而且还靠的那么近,生怕别人看不出个一二三来不成?

荀翊倒是没想的那么多,见她伸手推他,他先是不悦的皱了下眉,然后很快的换了个狡黠的神色。

唇角一勾,见她把胳膊从自己手中抽走,他索性就扶上了她的腰,温暖的手掌隔着衣服触碰到少女杨柳般的腰线,带起一阵灼烫的火热,这让文素不由得想起了二人在房屋里的接吻时的一幕,心头小鹿顿时乱撞乱跳,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

“你小心点,不舒服就直说,别落下什么病根来更是难愈。”

荀翊的心里都快乐翻了天,面上倒还装的似模似样,趁着文素那一摔,他顺势将人打横抱起,温香软玉甫一入怀,他瞬间就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已经坐在骆驼上的曲清染笑靥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她老早就看出来荀翊对自家闺蜜的那点小心思了。本以为他们还有得墨迹,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荀师弟明显彻底开了窍,不仅光明正大的揩油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撩得文素这个老司机都是老脸一红,尴尬得手也不知道放在哪儿。

忽然间有些老怀欣慰的满足涌上心头,曲清染的眼中有些水雾朦胧,如果许青让还在的话,她现在也可以像文素和荀翊那样,满世界的发糖了吧?

叹息着摇了摇头,曲清染努力想要把堵在心口的酸涩感甩开,免得又蔓延开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看着文素有些晕红的小脸,一想到自己的身边至少还有她,一想到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还可以在她的身上延续,曲清染似乎放松了不少。

她并没有一无所有,不是么?

“哒哒哒”的骆驼脚步声从身旁传来,曲清染只用余光瞄了一眼,便又迅速地收了回去,寂殊寒默不作声的出现在她身后,认真的目光仿若有实质般的凝聚在她周围。

曲清染心底止不住的涌出一股子戾气来,怎么压都压不住,她咬咬嘴唇,抓着缰绳的手白了又青,双脚轻压,驾着骆驼便往前走去。

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半分的牵扯了。

荀翊正抱着文素走向自己的骆驼,携美同骑什么的,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这不妨碍他在心底自嗨的要上天。

文素被他堂而皇之的抱在怀里,都快僵硬成一根木头了,脸上的表情姹紫嫣红的好不精彩,倒不是被人公主抱了在矫情,她是真的害怕这般“秀恩爱”的举动会伤到曲清染的心,那才是真的罪过了。

这熊孩子怕是被刺激大发了,她想。

“荀师弟。”

曲清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文素和荀翊纷纷转头望去,当曲清染驾着骆驼走近二人后,她这才缓缓咧嘴笑了一笑,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往日里如阳光般的温暖,但总算是没有那么勉强了。

“清染师姐,有事吗?”

荀翊冲着她点点头,态度十分的软和,比平时的模样还要多了几分春风化雨般的细腻,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毕竟许青让的死也是他最大的遗憾和愧疚,让他对曲清染抱有十二万分的歉意,基本上只要曲清染开口,哪怕是跑腿的小事,荀翊都会自觉主动的帮忙。

曲清染悲伤绝望过之后也不是那等失了爱人就感觉天天都活不下去的软弱姑娘,大家对她的歉疚,对她的包容都放大了好几倍,她又不是个瞎的,自然也都看得出来,对此她也懒得去解释什么,权当是任性一回。

于是她看着荀翊微微一笑,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伸手就将他怀里抱着的文素给整个人扯到了自己的骆驼背上,对着荀翊怔怔的表情,她戏谑般的说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荀师弟做了得意人,怎么也该可怜可怜我这个失意人才是。素素我来看着就好,就麻烦荀师弟把素素的骆驼也一起牵走吧。”

说罢,她笑得眉眼弯弯,抱着文素就走了,徒留一脸懵逼的荀翊还愣在原地。

待到两个姑娘都走远了,他这才磨了磨牙,抚了抚胸口堵着的郁气,忿忿道:“也罢,不过让一次而已,我还没这么小气。”

后来荀翊面对着自己老婆天天被人以各种理由拐走而独守空闺的局面,悔得肠子都青了。

去他妈的大度!!(╯‵□′)╯︵┻━┻

他骑上自己的骆驼,牵着文素的那匹慢悠悠往前走,正好可以看见寂殊寒正不远不近的跟在曲清染的后面。

他神色不佳,显然几夜都没有睡好,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曲清染的背影,胶着的眼神里满是炙热的爱意,却又被其主人死死压抑住,显得十分苦痛煎熬。

荀翊再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十分的幸运了,比起队伍里的其他人而言,没有嫉妒,没有误会,没有恨意,也没有单相思。

两情相悦,他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着他,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吗?

如此一想,荀翊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这样他都追不到文素的话,他还不如一根面条吊死一了百了!

走在最前面的曲清染控制着骆驼,尽量走得平稳,她搂着文素,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原本被寂殊寒给激出来的戾气很快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青让呢?”

文素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了曲清染的怀里,头一歪,直接靠在了她的肩上。

越是这种敏感的时候,她越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最好她们形影不离的,直到她恢复那刻骨的心伤。

“我拜托未央师兄做了个冰棺,把他放在了乾坤袋里,楼兰不适合做他的埋骨之地,他也不会喜欢那满是罪孽的地方。”

曲清染现在提起许青让的名字已经平稳了不少,不像前几天,几乎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就开始哗啦啦的掉眼泪,看得人心酸。

“……你跟她翻脸了?”

文素有些好奇,她因为发烧的缘故躺了几天,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不少剧情,有些难以想象曲清染和曲清悠撕破脸的场面。

而曲清染却搞错了她话里问的人,下意识的就把寂殊寒给代入了进去,一想到自己在地底宫殿里因为蛇毒和他的亲密接触,还有许青让的身死,她眸色一沉,连气息都有些不稳起来。

第四百一十章:不知者,真的无罪吗?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只要一看见寂殊寒,我就会想起青让的遗言来,呵~我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我最爱的人最后一面都错失了,多讽刺的一件事啊。”

曲清染的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眼中隐隐流转的恨意和恼怒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文素立刻就感觉到不妙,她伸手覆盖在曲清染的手背上,安抚得摸了摸,说道:“别难过了,不想见就不要见吧,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惹不起总躲得起。”

就知道他们两凑一起就一定会出事!

文素有心想问问其中细节,但一看曲清染这恨不得将人咬死的模样,她还是决定闭紧嘴巴,挖人伤口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曲清染的情绪,可她转眼又有些难过了起来,皱着眉头偏过脸,蹭了蹭靠在颈窝的文素的额头,她苦涩的笑了笑,问:“素素,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此举根本就是迁怒,可是没有办法,许青让的死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她就是哭瞎了眼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现在她只要一想到在许青让性命攸关的时刻,她竟然在别的地方和其他男人你侬我侬,她就有种恨不得立时死去,一路追去地府找许青让认错的冲动。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呢?你看我这一身的伤,你说能全怪子烨吗?也不能,对不对?虽然站不住理,可旁人总管不到我自己的情绪上,我现在就是不待见他,就是不想跟他好好说话,就是想跟他翻脸,谁还能说我的不是?难道我这一身的伤就白受了?所以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老想着别人怎么考虑的,也不怕憋屈死你自己?”

文素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只好用自己打了个不算恰当的比喻。

或许从客观角度上来说,你确实没办法把这个人怎么样,可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一个人的心吗?

文素巴不得曲清染离寂殊寒远一些,现在曲家姐妹撕破脸已经是必然,迟早要发生,那么曲清染也一定会走上逆袭原女主的命运轨迹,如果能少了寂殊寒这个搅混水的货,那么她至少还能过点舒心的日子,要不然姐妹反目,又加上和情人之间相爱相杀,这还能不能好了?

“嗯,不提他了,提起他我就心烦意乱的。”

曲清染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自我厌弃的摇摇头,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为了转移曲清染的注意力,文素不厚道得把曲清悠给拉了出来,她总要搞明白这两姐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染,你和…清悠,怎么样了?”

一开口,文素就被称呼给卡住了一下。

为了避免戳到曲清染敏感脆弱的小心脏,她决定照搬之前曲清染的态度,直呼曲清悠的名字。

一想到她两没准已经撕过一回合而她却无缘得见,文素硬是生出了一股子时不待我的惆怅。

果不其然,曲清染一听到那两个敏感字立刻就伸手一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刚刚还满脸的失意愁苦,现在完全就是一脸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她说道:“你也别跟我提她了,我他妈真的是服气。”

话一开头就是满屏幕的*味,文素眉头一挑,她都没多嘴细问,曲清染已经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哗全掰扯了出来。

原来曲清染在曲清悠出发去查看兑泽阵眼的时候,曾经去找过她对质,因为许青让腹部的伤口实在太明显,而且也是致命伤之一。可惜曲清悠自打清醒之后就没有主动来找过曲清染了,她找过去就是想让曲清悠给许青让道个歉。

然而话刚开了个头,曲清悠就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劲儿的求曲清染宽恕,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还把卿子烨和柏未央一起带下水,意思大概就是连文素和荀翊都不计较他二人重伤他们的事情了,她也不应该揪着这个旧账不放。

翻来覆去的,说到最后硬生生被曲清悠给掰扯成曲清染硬抓着她不放,非要跟她算账的局面。

“我真的不知道她想要赖什么?就算是被蛊毒控制,那一剑终究是她刺下去的,难道一句‘不知者无罪’就可以一笔带过,什么都不用负责了吗?我原只是希望她给青让诚心实意的道个歉,照现在看来,她怕是觉得青让的血还脏了她的剑呢。”

曲清染说到最后已经是磨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似的。

文素低敛了眉眼,听着她的诉说,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憋屈之感,连她一个旁观者都看了觉得好气,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曲清染得气成什么模样了。

可是这事儿偏偏就是那么寸!

曲清悠重伤许青让是事实,但她被蛊毒操纵也是事实。

打个类似的比方来说,就像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杀了人,只要他真的被诊断出有病,那么就有可能免除被判死刑。

跟一个神经病人计较,没错也变成有错,可不得气死个人?

曲清悠现在就是死死占住了这个理由,让曲清染有气也无从撒起,她能怎么办?难不成叫曲清悠偿命吗?她只要敢这么做,曲清悠立刻就能从杀人者变成受害者,曲清染非但讨不着好,没准还会惹来一身腥,怎么想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子烨和未央怎么说的?”

文素皱眉问道,她很好奇在这件事情上,那两个人会是什么态度?一向公正不阿的他们,难不成还会受到女主光环的影响偏袒曲清悠么?

曲清染耸了耸肩膀,回答道:“他们什么也没说,就看着清悠在那儿哭哭啼啼的跟我扯皮条,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态度,直到我甩手走人也没见他两吭声。”

“什么也没说吗?”

这算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不发表任何言论?

“他们不说才好,说了还不知道是给谁没脸呢,只要和曲清悠有关的事情,我从来也没指望过他两能秉公处理,不来给我扯后腿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反正以后我和曲清悠是老死不相往来,谁来说都没用!”

曲清染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明显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文素轻轻叹了口气:“啧~看来之前你一味的退让和躲避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了。算了算了,以后她不犯你,你也别拿她当回事,她若主动找事……”

说道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曲清染,只见对方眯了眯眸子,说出口的话里如同掺了冰渣子似的,寒凉刺骨。

“她若犯我,我必还她一针。”

冰凉的字眼之中满是煞人的戾气,文素不由自主得接了一句。

“她若再犯呢?”

“斩草除根!”

…………

四个字如同四颗尖锐的钉子扎进了文素的心口,她忍不住颤了颤,又缩进了曲清染的怀里。

她太了解曲清染的脾性了,既然躲不开和曲清悠反目的命运,那她也绝不会束手待毙,若是曲清悠真敢挑事儿,她定然是会狠狠反击回去的。

两个女主碰撞到一起,那还不把天都作翻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没有公平可言

四人来到没落的小镇上,这儿离楼兰已经有一段距离,大家的灵力和法术已经不受兑泽阵眼的影响,可以正常施用了。

进来之后他们发现这儿已经有不少从楼兰里逃出来的人躲在这里休憩,看到他们骑着骆驼进来,也不过是懒懒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去,约莫是在楼兰里被血衣教磋磨的厉害了,这些人的眼中连半点贪婪的目光都没有。

随便找了一间比较完整的房屋,曲清染用法术稍稍打扫了一遍,四个人暂时停在这里休整,一方面安静疗伤,一方面也等待着去查探兑泽阵眼的曲清悠三人归队。

房屋里暂时留给了文素和荀翊,曲清染自动自发在外面帮着护法。她一回头就看见同样站在门口的寂殊寒,被一个美男子痴望着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如果是以前,曲清染或许还会暗自嘚瑟一下,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多看这男人一眼都是对许青让的罪孽。

“我们不能好好谈谈么?”

面对曲清染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情形,寂殊寒只觉得自己满腹都是不可言说的委屈,他这两天一直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她身旁,就期望着她能给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而事与愿违,他得到的不是无视,就是永无止境的争吵,最后都是不欢而散的场面。

“没什么好谈的,素素在里面疗伤,我要给她护法,你别来找骂,离我远点。”

最后四个字如同钢针一般吐出,扎得寂殊寒心头都是千疮百孔。他咬着牙杵在原地不动,曲清染现在一看见他就绕道走,今天算是最温和的一次了,他必须抓紧机会!

“你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句可算是寂殊寒的心里话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许青让。

在他看来,他只是遵照尊上的指令负责监视并找尽一切机会离间她们这群人之间的信任。

对曲清染,他是真的喜欢,他也有这个自信,可以把曲清染从许青让那里抢过来。

人若死了反而能让活着的人记住一辈子,这种活在记忆中的白月光是最难打败的物种之一,他寂殊寒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

所以他非但不希望许青让死,反而希望他活得好好的,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打败的他。可惜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许青让不但死了,还死在了他勾引曲清染之后的节骨眼上,这是生怕他们不反目成仇的节奏啊!

“公平?你问我要公平?!”

一旦对上寂殊寒,曲清染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说炸就炸。

她转眼间就红了眼眶,浑身上下满是惊人的戾气,她恶狠狠的冲到寂殊寒的身前,抬起脸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她伸出手食指用力戳在寂殊寒的胸前,直把他戳得不断后退。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公平可言!你委屈?你告诉我谁不委屈?素素的伤,荀师弟的伤,他们两差点一命呜呼他们就不委屈了?青让死在楼兰,还死的那么凄凉,他的委屈谁能为他诉说?!他的公平又有谁来给他?!他满身的伤痕一刀刀刻在我的心上,我却连向罪魁祸首讨回公道都没有办法为他做到!你还敢跟我说公平?难道不是你害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吗?!我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你,我有什么错?!!”

曲清染一边戳着寂殊寒的胸口,一边将他节节逼退,直到寂殊寒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之后,她更是揪住了对方的领口,逼迫着对方低头看着她满是恨怒的眼神。

寂殊寒伸手握住了她扯着自己衣领的手,同样的满眼血丝和艰难压抑的痛苦,他看着她全然的责备的目光,言语间对另一个男人的维护和心疼,字字句句如同尖刀般捅进他的心。

他嫉妒了,恨不得把满腔的爱意都咆哮出来,但他不能!

“你现在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到我的头上我没有意见,你要把你的委屈你的不甘你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也愿意,但你不能无视我对你的感情,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不准你无视我!我可以帮你背负所有的痛苦!但你必须接受我!”

寂殊寒低吼着出声,他忽然捧住了曲清染的小脸,作势就要吻她。

曲清染的瞳孔骤然紧缩,在地底宫殿和寂殊寒接吻的回忆又涌上心头,那种甜蜜的滋味让她爱恨难渡,她的心头满是慌乱无措的感觉,自我厌恶的愤怒几乎要将她逼疯!

“这不可能!”

曲清染尖叫着挣扎开来,掌心一动,凤梧剑就被她紧握在手中,她后退几步将剑对准了寂殊寒,狰狞的神色中隐隐带着惊恐,一如她摇摆不定,惶惶不安的心情。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门口,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

外面跟炸开了锅似的越吵越大声,坐在里面疗伤的文素已经完全静不下心来了,任凭荀翊怎么说,她都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这破屋子空有四面墙,却什么也挡不住,于是从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说话到最后分贝越扯越高,他们暴露出来的信息量也越来越大,文素就是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怎么不知道?难道就单独相处了一天不到这二人就擦出了爱的火花?!干柴烈火也没有他们这么激烈的吧?!

“尼玛这两个人是要翻了天不成?!”

当外面再一次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后,文素再也坐不住了,她动了动身子就想冲出去看看那二人是不是已经打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完全没顾忌到自己还在疗伤当中。

“你给我坐下!那是清染师姐和殊寒大哥二人之间的事情,你瞎搅和什么?”

空出一只手来将急吼吼要跑出去的少女用力扯住,荀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性比较温和,甚至可以说冷淡,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三番四次的动怒,但显然这点修养在文素面前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的。

他的掌心还贴在她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正在两人的经脉中流淌,中断疗伤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危害,但终归会对身体中的灵脉有所损伤。

他就不明白了,难道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比她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吗?

“不是,荀翊,你没听见他们都吵成什么样子了吗?”

文素被他用力的扯住动弹不得,她忧心忡忡得指着那扇岌岌可危的房门,一颤一颤的,还扑簌簌的往下落灰,她无法想象那两个人都在做些什么,搞得整个房子都像在跳伦巴。

荀翊咬牙切齿得将人捉紧了些,他何尝不知道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就差没把这儿夷为平地了,但是天大地大,这个时候在他心里只有给文素疗伤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他磨着牙道:“你给我坐好了,让他们打就是,就算缺胳膊断腿我都会想法子给他们接上,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成么?自己都没顾好你还想管别人?能不能先把伤治好,回头你就是上天我也不管你!”

意识到荀翊是真的动怒了,文素也害怕得缩了缩脖子,虽然担心曲清染,但她还是坐回了炕上。

可惜这样安稳的时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只听得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忽然一道夹带着火焰的剑气破空袭来,整间房屋都晃了晃,旋即一声“轰隆”的巨响传来,好好的破屋竟然塌掉了半面墙,那平整的横切面上还有着细弱的火焰在燃烧。

卧槽他大爷的!(,,#゜Д゜)

要不要玩这么大?!

文素睁开眼睛就看见曲清染提着凤梧剑追着寂殊寒打,那毫无章法的样子显然是气到失去了理智,寂殊寒左躲右闪,得亏得他身手不赖,不然这样硬碰硬,非得被曲清染给削成人棍不可。

凤梧剑显然也是接收到了主人的愤怒,但凤梧可没有一起失去理智,它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力量,避免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寂殊寒,剑和自己的主人心意背道而驰,显然是很难的一件事情,看它嗡嗡作响的样子就知道它现在有多难受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误伤和愤怒

“不行,这样不行!”

虽然被荀翊死死抓着,可文素眼见曲清染的眼睛越来越红,她就深感不妙,她当然不担心这二人会打出什么好歹来,可是曲清染的样子明显有些走火入魔,这不是作孽吗?!

“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吗?!”

荀翊也炸了,就差最后一点点,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最后关头给他来一出前功尽弃?!他用力抓紧了文素的胳膊,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

那厢曲清染已经有些癫狂了,寂殊寒几次想抓住她,都被躲了开来,好悬没被她一剑砍到身上去。

文素被他两吓得一惊一乍,她立刻回头冲着荀翊说道:“不能再等了!”

话落,她立刻以内力震开了荀翊,忽然中断的灵力让她呼吸一窒,但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内息稍提,朝着曲清染的方向飞身追了过去。

被强行打断的荀翊瞬间感觉到灵力内息的不稳,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也不下,他气狠狠的看向文素追去的背影,心疼的感觉多过气愤,只能磨着牙追了上去。

一会儿必须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再给她检查一遍,真是够了!

掠起轻功的文素很快就追上了曲清染,彼时她已经失去理智般的冲着寂殊寒打出一掌,灵力浑厚,气势凌人,显然要闹出人命来,而寂殊寒正满脸的哀伤,隐隐还透着一股子的绝望,那坐以待毙的模样仿佛被曲清染击毙当场也毫无怨言似的。

文素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让曲清染杀了寂殊寒吗?!她倒是想啊!可是她不敢赌这个后果,男主角若是死了,那这个剧情还不得彻底崩了?尤其是等曲清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那就更加不受控制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寂殊寒都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曲清染的手上!

想到这里,文素更是飞快的冲了过去,曲清染已经逼近身前,可寂殊寒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无奈的咬咬牙,奋力冲到了寂殊寒的身后,伸手用力将他给扯到了一边,顺着这股力道的惯性回身就是一掌对上了曲清染袭来的那一掌。

两相碰撞,力道冲击在一起,顿时气浪翻飞。

文素的内伤还没有彻底治好,所以她的掌力根本不能和失控的曲清染相提并论,她不负众望的被对方的力量给狠狠拍飞,强劲的掌风贯穿过她的身体,直接把人给震开数丈远,文素几乎是飞一样的朝后面落下,直直得就要摔到地上去。

熟悉的身影从眼中掠过,文素被击伤的一幕瞬间叫曲清染恢复了所有的神智,她颤抖着嘴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她尖叫着大喊着文素的名字,立刻丢开凤梧剑就要飞扑过去接住那个如同枯叶般随风落下的身影,然而距离太远,她根本就抓不住她的手。

“扑通”一声响,曲清染摔倒在地,她顾不得疼痛,抬了眼帘就去追踪文素的身影,幸好荀翊来得及时,堪堪在文素落地之前将她接住,曲清染狠狠了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一块巨石狠狠落下。

“素素!”

曲清染踉跄着身子就要扑过去,却被荀翊怒气冲冲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你别过来!”

他头也不回地大喊了一声,伸手握住了文素的手,感受到她体力混乱的灵气,他怒极反笑得咧了咧嘴,一边输入自己的灵力调理她的气息,一边转头看着曲清染和寂殊寒,目光冷凝,显然气到了极点。

“打够了没有?”

他语气平平的问道,声音冷得让人心口直打哆嗦。

曲清染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愣愣的点点头,完全不敢直视荀翊的表情,她担忧的看向文素,对方脸色煞白煞白的,紧拧着眉头,显然很是难受,她瑟缩在荀翊的怀里,显然也是在害怕。

何止是害怕!

从被他接住的那一瞬间,文素就被他的眼神给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她也可以理解,毕竟做医生的人最讨厌的就是病人的不配合,而她明知故犯不说,还给自己伤上加伤,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啊!

荀翊看曲清染终于老实了,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文素,见她不敢对上自己的眼神,他冷哼一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转头对着曲清染和寂殊寒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恩怨,想继续的话就出了镇子往右拐,那有一片流沙,保证死的妥帖还不用操心怎么毁尸灭迹。若是再来打搅我治病,别怪我跟你们翻脸无情。”

说罢,他抱着文素转身就走,看也没看那二人一副被教导主任抓住作弊似的可怜表情。

文素有些哑然的看着这一幕,虽然荀翊是紫翠派掌门的候选人之一,但是曲清染好歹也是他的师姐,寂殊寒更是年长他好几岁,他如此这样不管不顾失了礼数的样子可是从没见过的。

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曲清染一脸愧疚和担忧的望着她的模样,文素立刻心软的厉害,她当即就想给曲清染说点好话。哪知荀翊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她还没开口,对方漂亮的眼睛就斜睨着冲她甩过来一眼,妖冶深邃,却带着不满和斥责,直接把她想说的话给堵在了喉咙口。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不想听,你我之间的账,我先记着,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清算。”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暗哑性感得撩人,明明带着怒意,却更让人心动了。

文素心头打了个突,微微一颤,被他抱得更紧,她总觉得如果接下来自己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货一准能劈死她一了百了。

安静如鸡的她缩了缩肩膀,乖巧的环住了荀翊的脖子。

现在敌强我弱,她实在不应该在老虎头上拔毛,怎么也得等伤势都康复了,再来应对他。

看着那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终于看不见了,曲清染这才长出一口气来,她实在没想到一向性情平和的荀翊也能有这么吓人的一天。

瞧他那看着她的眼神,跟尖刀似的嗖嗖往她身上戳,恨不得把她戳成筛子一样。

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正是把文素给打伤的左手,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寂殊寒忽然冲上前握紧了她的胳膊,赤眉白脸的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不小心打伤她罢了,用得着断一臂去还吗?!”

说着,生怕曲清染乱来的寂殊寒伸手把凤梧给夺了过去,终于不用被愤怒的主人给胡来的凤梧也松了口气,安静地躺在寂殊寒的手里不动。

恢复理智的曲清染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向他,这货从哪儿看出她有自断手臂的念头了?

劈手将凤梧剑抢回来后,她瞪了他一眼,怒怼回去:“关你什么事?我被骂这事儿都怨你!要不是你跟个二愣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素素至于用这种方式来救你吗?!智障,不想跟你说话!别跟过来!”

曲清染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根本不顾寂殊寒在后面气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样子。

“躲也不对,站在原地不动让你砍也不对,还想要我怎么样?到底谁是智障了?”

寂殊寒喃喃自语着揉了揉肩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他抬头看着曲清染走远的方向,眉目紧锁,一派忧愁。

第四百一十四章:爱,不识边界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这次的敲门声显得有些急躁了。荀翊还没有逼出文素的心里话,这一串的敲门直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对峙。

想到曲清染还在门外等,而且还等了这么久,指不定又要脑补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来。文素立刻推开了荀翊,这回她毫不犹豫的奔向门口,打定了主意不受他任何的蛊惑。

“吱呀”一声轻响,她打开门正好看见曲清染举着手做敲门状,对方似乎没有料到这回门这么快就打开了,还好奇的一挑眉,垫着脚企图越过文素的肩头看看里屋的情形。

一想到荀翊那拈花一笑万山横的妖孽模样,文素心头微缩,头脑还没接收到信号,身体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伸手揽住曲清染的肩头,仗着自己略长的身高优势挡住了曲清染窥伺的视线,半搂半抱的就把人给拖走了。

门内,荀翊还能听见二人顺风传来的说话声。

“老实交代下,你刚刚对人家荀师弟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说他对我做了什么?”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呢?来来来,咱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好好说道说道,我敲了那么久的门才来开,那么长时间你们都干了些啥?成功上垒了吗?”

“你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

…………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随风散去,荀翊撑着自己的下巴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的曲着手指轻轻扣着身下坚硬的床板。

被闷了好几个章节的圆圆终于有机会从灵兽囊里出来透口气了,可惜一出来就看见自家铲屎官一副欲求不满的糟糕神色,它大大的眼睛微眯,有种拔腿而逃的冲动。

——处于发情期还被打断的雄性真难搞!

“圆圆,你说我的表白,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唧唧啾啾。”(再去说一遍咯。)

“再表白一次吗?如果她还装傻充愣呢?”

“啾啾唧唧。”(那就再继续嘛。)

“再继续?一直说到她答应为止吗?也是,据说好女怕缠郎,那就姑且一试吧。”

心情又恢复了的荀翊终于展颜一笑,圆圆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颇有种仰天长啸的冲。

老子现在换主人还来得及吗?

另一边,被曲清染拖走的文素当然不是去交代她和荀翊的“奸情”的。此刻两个姑娘坐在矮楼上的空地正在谈心,曲清染憋得心事太多,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而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就只有文素了。

两人头挨头紧靠在一起,曲清染紧紧握着文素的手,冰凉的指尖毫无温度,文素本以为她还在为许青让的死耿耿于怀,还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谁知道一句都派不上用场。

无他,曲清染并没有跟她说起许青让,而是说起了另一个人——寂殊寒。

她好似自我反省一般的说了很多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她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醒悟出来的结果,文素听到最后都有些呆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就是知道了一堆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曲清染果真对寂殊寒有了别的心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文素有些不太理解,是不是有些事情是注定发生怎么都无法改变?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不让着两个人单独相处了,结果曲清染还是在心里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或许冤家属性的爱侣都是这种模式,感情就是这么吵出来的,如果用打是亲骂是爱来衡量的话,那么曲清染和寂殊寒一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文素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曲清染的自我醒悟和忏悔,她对许青让的感情是真的,可是她也同样发现她对寂殊寒的感情不似作假,那些吵吵嚷嚷的日子,互相帮助的过往在曲清染的心中眼中依旧历历在目。

文素从她嘴里得知了不少她和寂殊寒同甘共苦的回忆,包括在桑海城两个人协力救助婴孩的过往,还有在楼兰易容混入地底宫殿的事情,以及……两个人之间的那个吻。

文素发现这些回忆无一例外的发生在她不知道或者她不在场的情况底下,就像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病毒,任凭她怎么倒腾,这两个人最终还是牵挂起了对方。

“你爱他吗?”

文素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曲清染僵硬了一瞬,半晌之后,终是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我不能否认,当我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对他的冷言冷语,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让我心里难受的紧。”

她的声音细如蚊哼,似乎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她快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了,不说出来她怕自己要疯。

“我感觉自己真的很贱啊~明明心里有人,却还是对别的男人……”

说到这里,曲清染哽咽了,她的眼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整个人埋进了文素的怀里。

文素轻抚着她的后背,长叹了一口气,压根儿不知从何安慰起。

撇开一切私人观念不提,客观的说,寂殊寒这个人其实真不算差,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头脑也不赖,为人处世也有一套原则,除了矜贵了些,傲娇了些,嘴巴坏了些,确实没什么毛病了。

被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级别的男人追求,想要拒绝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人本就是真正的官配,互相吸引就更是容易些。

或许对曲清染而言,寂殊寒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而许青让则更像是她心目中的男神,是她渴望而仰慕的存在,所以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她一门心思全在他的身上,便很难注意到心底深处滋生的其他情感,可他这一去,曲清染和寂殊寒平时堆砌起来的感情基础就爆发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胡思乱想,你一直都很好,只是世事难料罢了。”

文素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声音轻柔的仿佛在哄孩子。

“可是我……”

曲清染抬起头,满心满眼的都是对许青让的愧疚和罪恶,文素不等她说完便捏了捏她的脸,问道:“或者我这样问好了,如果青让……他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你会和寂殊寒在一起吗?”

曲清染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将来或许不敢说,但我很清楚我现在对寂殊寒的感觉,他根本不能和青让相提并论。”

“那就不对了么?虽然这个假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倘若青让还活着,寂殊寒和你之间根本不会有未来可言,如今是因为有了坎坷,有了波澜,有了变故,你们之间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我知道你心里念着青让,对他有负罪感,可你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倘若你真的没有办法把那个人从心里驱逐,那就干脆不要驱逐了,凭白的折磨自己,你只要不怕孤独终老,那就一辈子念着青让,替他守节算了。至于那位,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这事儿不也就完了么?想不通,那就跟他怼一辈子好了,人总是会累的,谁先累了谁先放弃,那也没有什么以后,什么纠缠可言了不是么?只要你不会后悔。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变得更糟糕吗?多大点事儿,还值当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

如今曲清染的感情线就是一团乱麻,一场死局,别说她自己想不明白,就是旁人也说不出个是非对错来,说到底还得看当事人怎么想的了。

文素一边破罐子破摔的出馊主意,一边抚摸着曲清染的发丝,这个时候的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大抵是因为文素那随遇而安的口气影响到了她,曲清染虽然没有哭得那么厉害了,可眼泪水却更加的汹涌起来,连握着她手的手,都愈发的用力。

两个人就这么静坐了许久,风沙吹刮着二人的衣衫,猎猎作响,文素不知怎得突然想起这么一段话来,也不知在前世读过的哪本书上看到的——

“头脑能接受劝告,心却不能;而爱,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

第四百一十五章:火化

当曲清悠三人回来的时候,她们只看到荀翊一个人在屋子里打坐,见到是她们几个,他连眼皮也没有抬,只是招呼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去。

彼时已经是夕阳西斜,看荀翊似乎要出门的样子,曲清悠不由得好奇问道:“荀师弟,你要去哪儿?”

荀翊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根本无视了她,仍旧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曲清悠被他这么不轻不重的甩了下脸面,漂亮的眼珠一转,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神色有些委屈,扭头向卿子烨和柏未央二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柏未央深知荀翊这是看不惯曲清悠的做派,加上他和文素又是一起的,文素又直接关系到曲清染,于是连带着荀翊也不是很待见曲清悠了。

好好的一支队伍,偏偏分化成两组,明明都是同门师兄弟,却偏偏成日里跟一堆仇家似的互相看不顺眼,也不知道该说谁对谁错,人心都是偏的,自然也只会偏袒自己亲近的人。

“荀师弟留步。”

柏未央有些气虚的喊住了对方,虽然按照辈分算,他是师兄,可是只要一看见荀翊的脸,柏未央就会不由得想起他身上被自己的玄零剑刺出来的伤口,顿时鼓起的勇气在对上荀翊疑惑的表情后就散去了一大半。

“你……我,我们去检查了兑泽阵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切都挺好的。”

柏未央说完就想给自己甩一个巴掌,他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去找文素,基本上只要知道文素在哪儿,那么曲清染十有八九也会在哪儿,这几乎成了大家的共识。然而一对上荀翊平静的目光,柏未央忽然就有些怂了,原本想问的问题不知怎得就在嘴里打了个转儿。

荀翊自然是想不到他心里的这些小纠结,只是点了点头,回答:“嗯,没事就好。”

说完,他欲抬脚离开,本来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接应下这三个人的归来,现在人回来了就好,他还要去看着文素呢。

“荀师弟是去找文素吗?”

短短一小句话被问的极快,荀翊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柏未央的脸上有一丝丝的红晕,与其说羞涩,不如说更像是尴尬的模样。

他当然也清楚对方要找的人根本不是文素,原本想直接说出口的答案在瞥见曲清悠变化莫测的表情后又咽了回去,他突然间不太想回答了。

“兑泽阵眼的事情,我会和文素说一声的,师兄们也累了,就在这儿休息休息,明早还要返程回屠城。”

荀翊装作听不懂柏未央话里的意思,回答了另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索性他这么说也没差。

无视了对方有些失落的表情,他立刻转身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文素她们的影响,荀翊忽然间也隐隐觉得跟曲清悠待在一个空间里万分的别扭,连说句话都要习惯性在嘴边转个两圈了。

眼见荀翊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了,明显是在避让着什么人,柏未央感觉心塞到不行,总有一种被人排除在外的失落感。他不是看不出来曲家姐妹之间的矛盾,可是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小摩擦,闹闹情绪罢了,谁曾想会越闹越大,直到今天这样泾渭分明。

客观的说,这一路走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分歧和摩擦,柏未央也看在了眼里,可是这两姐妹却各占一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是非对错也难有定论。

和曲清悠不同的是,曲清染的身后坚定不移的站着一个文素,虽然对方基本没有用辈分压过他们,可是她的立场分明,显然就是站在曲清染这一头的,而荀翊看在文素的份上,也等同于站在曲清染这边。

曲清悠基本是孤身一人,可她的看法和论点也说不上有什么错,所以每每和曲清染对上的时候,曲清悠都显得势单力薄,她会用一种十分委屈的目光看向他们,似乎在期待着他们能够也为她说一句话。

不得不说柏未央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软了,这也是他和卿子烨为什么明明算是中立,却总是站在曲清悠的身旁,这并不是说真的支持和赞同曲清悠,只是不愿意那两姐妹闹得太僵罢了。

然而他以为这样可以调和双方的僵持,却没想到结果事与愿违,两姐妹间不但越分越清,连带着他和卿子烨也被曲清染划分到曲清悠那一派的了,说什么都不和他们一起行动,瞧瞧每次的分组就知道,哪怕两边的战力不均衡,曲清染都拒绝跟他们在一组。

和柏未央满腹心事不同,卿子烨就显得直接的多了,他当然不至于说听不出来荀翊拒绝回答的意味,可他却误以为对方还在计较着自己被柏未央重伤过的事情,哪怕柏未央有道歉请罪过,荀翊虽然没有追究下去,可保不住他这心里终究是意难平。

于是卿子烨上前几步又拦住了荀翊,不像柏未央那样拐弯抹角,他直接就问道:“荀师弟可知清染师妹去了哪里?”

他神色间十分认真,还带着几分担忧和焦急,这是他往日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话音落下后,连空气都安静了不少。

“……她去镇外西边火化青让哥的遗体了。”

荀翊张了张嘴,避无可避的回答道,说完他特意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曲清悠,果不其然的看到她一张娇美面容上有些扭曲和僵硬,连唇角最后一丝的微笑都消失殆尽了。

问到答案的卿子烨和柏未央立刻头也不回地往镇外的方向寻去,似乎根本不打算休息的样子,急匆匆的模样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即将失落的宝物一般。

那二人一动,曲清悠自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回去休息,她望着卿子烨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处沉甸甸的难受着,她不辞辛劳的陪着他四处奔波,为了维护她和他的名誉,和自己的亲妹妹几乎要撕破了脸。

然而她做得再多也不及曲清染在他心里的地位,明明他和柏未央蛊毒刚解,本来身体也是虚的,就急急忙忙去检查兑泽的安危了,一路追到楼兰城外和众人汇合,更是辛苦非常。可他不但没有去休息,还非要去找曲清染的行踪,荀翊分明就是不待见他们,可他依旧故我的凑到人家眼前死缠烂打,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高贵清冷的卿子烨吗?

正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曲清悠越想心越疼,恨不得抱着委屈的自己呜咽两声,感觉两条腿都有千斤重,明明已经迈不开了,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坠在卿子烨的身后,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会发现只要他回头,就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荀翊不紧不慢的落在最后,他发现曲清悠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冷艳的感觉,而且真实了很多,至少比她明明心里不舒坦还硬挂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具要真实。眉目间的凌厉如刀锋般遮也遮不住,以前这份凌厉的气势都是对着敌人的,而现在,她的敌人似乎还多了两个,哦不,加上他,至少得是三个了。

当荀翊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在一片黄沙遍野的空地上,一座枯木架起来的高台已经燃烧的十分猛烈。金乌西坠,夕阳的余晖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的鲜艳,血红的好似在天边撕裂了一道伤口,流淌出了汩汩的鲜血。

曲清染跪在那堆火焰的正前方,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升腾而起的火焰,瞳孔里倒映着火堆中隐隐约约可见的黑色身影,眼眶逐渐发红,掌心里紧紧攥着的,是一直带在许青让手腕上的式微。

文素就在坐离曲清染不远不近的空地上,她安静地凝望着那片被火舌舔过的高台,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越捏越紧,足见她的内心波澜起伏根本不像她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们回来了?”

“嗯。”

荀翊走到文素的身旁坐下,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挤进了文素相握着的两手之间,少女冰凉的肌肤让他心中一凝,掌心相触,灵力如水波流转着,卷起一片温温凉凉的感觉袭遍全身。

是他的错觉么?自打文素的力量暴走了之后,她的体温似乎比他还要凉了,而且她的灵力,比以往还要来的温润交融,仿佛和他自成一体,难舍难分。

第四百一十六章:落叶归根

文素不知道荀翊所想,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掌心,感受着他偏凉的体温,她死气沉沉的气息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机。

不得不说亲眼看着许青让被火化的一幕,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许是担心物伤其类,她既庆幸自己和荀翊还能继续活着,又有些恐慌下一个为剧情铺垫而贡献生命的人会不会就轮到了她和荀翊。

曲清染神情麻木的跪在前面,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砸进余热未散的沙砾中,很快消失了踪迹。

不远处站着追寻而来的卿子烨和柏未央,满脸的愧疚神色,或许是对许青让,也或许是对曲清染,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看向曲清染的目光,多了很多内容,比如歉意,比如后悔,比如心疼……

柏未央自是不必说,直到今日火化之前,他都发现自己的根本就是鸵鸟心态,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是不愿意承认许青让死在了自己的失误之下。

但这不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正如曲清染说过的一样,这不是一句“不知者无罪”就可以掩盖的过错!

闭了闭眼睛,柏未央惭愧得抬不起头来,他怕一抬眼,就看见曲清染麻木不仁的神情,她原本是有着如阳光般笑容的明媚女孩,如今变成这样,其实所有的人都有错。

想到这里,他的头更低了,紧闭的眼眸中,是汹涌的失落和后悔。

他旁边站着的卿子烨一瞬不瞬的盯着曲清染,那专注的样子似乎要将对方这一刻的伤心和绝望都铭刻在心。

纵有千般理由,许青让的死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过错,重伤师叔,累及同门,还害了无辜者的性命,条条款款,足够将他阆风巅大弟子的名声给砸得粉碎。

然而比起这些事情,他似乎更加不能忍受当初那个对他敬而远之的小师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卿子烨想到这里,眼神中就更是满含愧意,交织着心疼和担忧,他看着曲清染,心中思索着应该如何才能让她好过一些,不要再难受,不要再悲伤。

曲清悠就跟在一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站在了卿子烨的身后,将自己的身形掩在了后面,一双大又亮的丹凤眼从始至终没有望向那堆火塔,或许是不想看见谁,也可能是不想被谁给看见。

她一直看着卿子烨,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曲清染的身上移开,视线不断地在曲清染和卿子烨身上来回打转,一双美目中暗光流动,真是越看越凉,越看越戾,似乎暗藏刀锋,绵里藏针。

几个人各怀心思的模样落在了荀翊的眼中,他以前没有刻意观察过所以看不出来,现在因为亲近文素的关系,连带着他也对这群人的爱恨纠缠表示格外的上心,大概就跟文素说的一样,简直比看戏还要精彩。

“你说她们,是不是迟早要决裂?”

荀翊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低头看向了一旁的文素,她闭着眼睛,似乎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清净。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文素半睁着眼,对他的问题不可置否,她看着夕阳逐渐落下,看着火焰逐渐微弱,跪着的少女缓缓伏地跪拜,虔诚的目送那个男人最后一程路。

“决裂只怕还是刚刚开始,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她这么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让文素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曲清染和曲清悠决裂的第一步,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将许青让火化之后,曲清染找遍了全镇,才勉强找到一只大小合适的陶罐,一路上都带着他的骨灰,片刻不离的放在身边,时常她还会盯着许青让的骨灰发呆,甚至说上几句话,如果不是她还会和文素正常的交流,旁人几乎都要以为这姑娘魔怔了。

离回屠城大约还有一天不到的功夫,众人这会儿正在半途中休息,不论中间发生了多少坎坷和波折,这日子还得过,任务也还得继续,所以卿子烨和柏未央趁着休息的时间正在翻看着地图,思索着下一个地点要先从哪个地方先开始。

这并不是说乾天和坤地两个阵眼的位置有多特别,而是它们两个所在的点正好是一个对角,且中间还有一座山脉横亘其间无法穿越,这意味着他们没法儿一路走到底,而是得先去了这头再折返回来走另一边,否则就是绕上一大圈的距离,很是浪费时间精力。

文素走进屋里的时候,卿子烨已经敲定了下一个行进的方向,反正都是要绕圈子,那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先去坤地阵眼查看好了,而他会选择先走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坤地阵眼的所在地,靠近汾州漓城。

许青让曾经在闲聊的时候透露过,在没有被皇帝抄家之前,他家虽然也是京城里的大儒世家,可许家的祖上原在汾州,按理说来汾州叶稻湖才是许家老家所在。

这叶稻湖盛产螃蟹,名闻遐迩,也是京城贡品之一,因为名气太大,以至于世人都把叶稻湖当做是汾州漓城的代名词了。

正所谓落叶归根,想必曲清染现在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别处,一定是汾州叶稻湖。

卿子烨的好心好意本来是可以传达给曲清染的,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话,或许曲清染真的会感激一下他也说不定。

见到文素进屋来,卿子烨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他发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曾经重伤于她而暗恨在心,但是态度明显也疏远了很多,以前见面至少还打个招呼,现在连话都不说了,点个头就当示意,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

不光文素是这样,荀翊和曲清染也差不离,如果不是因为大家还走在一起,这样的架势让人毫不怀疑他们只是一群顺路的陌生人罢了,谁能想到他们还是师兄弟呢?

“文素师叔。”

卿子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让文素有些愣不过神来。

说实话,这一路走来,她从没有以势压人过,所以并不强求这些人按规矩来喊她师叔,所以大家也都从善如流,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忽然间这么正儿八经的叫她一声师叔,文素还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等她开口先问,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举动就把她吓了一跳,这两人忽然直挺挺跪在了她的跟前,那“扑通”两声清脆的响声叠在一起,听得她都觉得膝盖一疼。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一片干涸的泥地上撞出和跪在大理石地面上一样的响声?

文素被这二人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震了一下,但为了保持她长辈的尊严,她板着脸没有动,也没有叫起,就这么低眉敛目的看着这两人,心中不停的在腹诽着这两货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本来她进屋来找这两个人就是为了和卿子烨商量暂时离队的问题,正如卿子烨所料想的那样,曲清染想去汾州叶稻湖,带许青让回他的老家,让他落叶归根。

这事儿在许青让头七的那晚,曲清染就已经和文素商量过了,文素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支持,荀翊也毫无疑问的要跟着一起走,一下子离队三个人,这事儿怎么都要和作领队的卿子烨商量一声,于是她来了,就是进来没多久,她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合适呢,卿子烨和柏未央忽然就跪在地上,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让她把准备好的原台词全给咽回了肚子里。

“师叔,因为弟子的狂妄自大,低估了敌人的实力,从而导致师叔和各位同门受此大累,弟子罪无可恕,也无从辩解,特向师叔请罪责罚。弟子会将自己的过失上报师门,还请师叔能够原谅弟子的罪过。”

卿子烨垂首作揖,低头认错的态度十分的诚恳,柏未央在他说完之后也同样开口要求责罚,那认真的样子仿佛不罚他们都是不应该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认真请罪

文素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坚持,这两人可不比曲清悠那样的厚脸皮,早在他们两恢复清醒之后,他们就已经向文素和荀翊请罪过好几次了。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重伤同门这种案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当事人怎么想的。如果不想罚,那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真的要罚,当然也有的可罚,视情节严重的大小还分了个三六九等,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些过错都会上报师门,成为这个弟子一生也抹不去的污点,而这些污点,直接影响到这个人有没有资格竞选门派长老甚至掌门这样的地位。

这就像是进过监狱有了前科的罪犯,哪怕他再出色都是肯定没有这个资格再去竞选国家总统的。

索性文素和荀翊都是三观比较正直的人,并没有真的揪着这个过错不放,否则按照晁悦和风归迟的性子,让这两个护短的掌门知道自己的爱徒险些丧命同门师兄弟的手里,就算沈朝夕掌门和莫惊澜掌门有心想护着,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下场都是显而易见,就算不被逐出师门,肯定也是一撸到底,什么名声都别想要了。

“不是说过不必再提了么?都已经过去了,反正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算了吧。”

文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起来,虽然在这件事上她确实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可做人总归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有时候咄咄逼人真的没有任何积极作用,倒不如卖个好,让卿子烨和柏未央都承她一个人情,或许将来某一天还能用得着。

“弟子请求责罚。”

卿子烨和柏未央双双无视了文素话里不再追究的意图,两人更是低头直接磕了下去,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这让文素气得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之前这两人不都已经默认了这种处理方法了吗?怎么又跟她死磕上了?难不成又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不得不说文素真相了,在许青让被火化的那一天,曲清染绝望麻木的样子就是把这两个耿直boy给深深刺激了一通,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许青让死亡的大部分责任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凡想到可以弥补曲清染的方式,这两个人都会格外上心,请罪只是其中一个。

这事儿他们商量了很久,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以身作则,就算文素和荀翊大度不追究,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不是因为文素和荀翊这些天总是避而远之,他们几乎没法儿搭上话,请罪这事儿早就该进行了。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上报师门意味着什么?”

文素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深深觉得自己的一片好意全是浪费,剧情里好像没说过这两人会是这么固执的个性啊?难道男人骨子里普遍都有这种受虐倾向?不给点颜色看看还非得自己找虐了?

“弟子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抱有侥幸,师叔仁慈,弟子自当感念师叔不罪之恩。然,此番过失已经不能草草了之,重伤同门,累及无辜,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修行不够,从头开始亦是理所当然。”

卿子烨目不斜视的看着文素,眼神中是全然的坦诚,不是什么以退为进,也不是什么故作姿态,他是真的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也是真的认为自己的过失无法原谅,他是认真的在请罪。

正因为看出来卿子烨的认真,文素就更难做了。

她不追究下去并不是因为圣母病发作,要不然也不会事后连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说,她纯粹就是有点息事宁人的想法,当然这种想法也只针对卿子烨和柏未央这样的正直十佳青年,要换个别的人来,早就分分钟把对方的恶形恶状给捅上去了。

“怎么了这是?”

荀翊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进来,他给圆圆喂过零食之后就去找文素,现在他的状态就像是文素的贴身挂件一样,同吃同住,就差睡在一个屋子一张床上了。

他知道文素为了帮曲清染找离队的借口特意来找卿子烨商谈,谁知道刚过来远远就看见卿子烨和柏未央跪在文素的面前,那气势全然不像负荆请罪的,反而还有点逼迫的架势。

文素朝他投过来无奈的一瞥,柳叶似的远山眉微微蹙着,显得很是无可奈何,她又不是穷凶极恶的神经病,别人把脸凑过来,她就伸手去打,若是她武力值爆表也就算了,偏偏她的功力不济,这一巴掌打下去,她是一时爽了,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风水轮流转,这从来不是一句玩笑话。

荀翊接到她那一眼就差不多了然了,之前也有过卿子烨二人请罪的经验,但这下跪还真是头一回。

这世界上鲜有人能真正担得起责任来,出了事情不是一味的逃避而是自省,只凭这一点,荀翊对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人品都是信得过的,当然,也只是这样罢了。

“子烨师兄,未央师兄,文素的意思你们二人是知道的,她一向说得出做得到,我和她的想法也一样,既说不追究,便是当此事烟消云散了,你们也不必执着于此,快些起来吧。”

荀翊和文素不同,他的辈分摆在那里,自然不可能站在卿子烨二人的正前方受他们这一跪,所以他人是站在旁边的,半弯了腰便伸手扶了扶他身旁的柏未央。

柏未央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荀翊的手,说道:“荀师弟,真的…对不住。”

如果说之前的道歉还有几分侥幸的成分,那么现在这一句,柏未央算是真的诚心实意了。

荀翊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并没有矫情的非把人扶起来,只是站直了身体,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回应:“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未央师兄不必一直挂心。”

眼见四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两个非要接受惩罚记过,两个只想大事化小。

文素嘴角抽了抽,开口问道:“你们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吗?”

卿子烨和柏未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文素眉头一挑,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记着好了。”

跪在她跟前的两个美青年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齐齐露出了疑惑了神色,一旁的荀翊好心的解说道:“文素的意思是,反正这事儿大家心里有数,那就暂时记在心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计较谁对谁错,还是查看阵眼的任务要紧,待此间事了,大家回了门派,再把此事禀告于掌门师尊,是非对错,让师尊们来评判好了,就算有什么处置,那也是回去师门以后的事情。”

至于到时候卿子烨和柏未央还记不记得这一茬,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万一他们真的非要给自己添堵,那也跟文素没什么关系了。

荀翊暗搓搓的想着,直觉文素最好不要和处罚卿子烨二人的事情有什么牵扯,她这个人一向背运,大事小事都能连累上她,这等气运也是没谁了。

然而荀翊不知道的是,对上主角系列的人物,任凭你惊艳才绝,霞姿月韵,那都是只有倒霉的份,以文素的平庸资质混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是她很努力创造的积极正面的结果了。

处罚虽然重要,那也重不过任务,何况荀翊的建议也不差,他们在这里争执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完成任务之后回去师门在做评价好了。

卿子烨和柏未央都认为荀翊说的不错,互相了然的点点头,朝着文素作揖道:“遵师叔令。”

文素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明明是荀翊的提议,怎么就变成她了?不过也是,荀翊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他们的师弟,跟她这个师叔辈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于是她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待回了师门后在将此事禀明掌门师尊,由他们来处置吧。”

第四百一十八章:诡辩

本来说到这里,请罪的事情也应该告一段落了,然而剧情大神是什么人,那就个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作死机会的蛇精病!

于是它发威了,曲清悠妹子好巧不巧的踩着时间点回来了,更加巧的是,她回来了之后别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只听清楚了文素最后一句话。

“处置”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她的眼里只看到卿子烨和柏未央双双跪在文素的跟前垂首作揖,明明是他们自请责罚,神色坚定,不容人推拒。但落在曲清悠眼里就解读成了文素和荀翊终于要和卿子烨二人秋后算账了,不但让他们跪在自己跟前自省,甚至还逼得卿子烨二人露出了一番坚定不屈,不卑不亢,百折不挠的神态。

那可是卿子烨啊!

阆风巅的首席大弟子,惊艳才绝,清冷谪仙的卿子烨!

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肯定是文素在以势压人!

曲清悠一下子就炸了,她知道因为曲清染的关系,连带着文素也不待见她了,但她受点委屈不要紧,被误解了也没有关系,可卿子烨绝对不能遭受这样的侮辱!

于是只听了半句话的曲清悠立刻气势汹汹的冲进屋里,二话不说把卿子烨和柏未央双双从地上拽了起来,本来这两人就准备起身了,被曲清悠这么一扯,两个人险些被这股力道拉扯的站不稳,两个大男人微微晃了晃身子才站住,均是一脸的惊讶模样。

卿子烨和柏未央这一番姿态成功的让曲清悠的误会更上一层楼,到底是跪了多久才让他们连站起来都这般“摇摇欲坠”了呢?

“处置什么?你要处置谁?文素,你说过你不再追究的,现在你这么做是想怎样?公报私仇吗?你不是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吗?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出尔反尔,两面三刀了?”

曲清悠越说越高亢,步步紧逼向文素,满脸都写着“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的愤青模样。

一旁的荀翊怒极反笑,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曲清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责问的处世态度。

那一副为卿子烨二人打抱不平的正义嘴脸,让他很有一种一巴掌呼上去的强烈冲动,这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真会以为文素对那两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曲清悠的责问还在继续,原本文素也被她这一通抢白和倒打一耙给惊呆了,不过越到后面,就连荀翊的脸色都黑的快要滴下墨汁了,反而是文素这个被责问的当事人越来越冷静。

她背在身后的两指轻轻一动,两张禁言符就悄悄贴在了差点要开口为她辩解的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后背上,两人声音一窒,立刻向她投来疑惑的表情,不过文素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反而抬高了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曲清悠向她发难。

这大概是原女主第一次跟她对掐的情景,如此值得纪念的一幕,怎么能让人给破坏了呢?

文素忽然之间有种搞事情的冲动,她一把扯住了一旁几乎要暴走的荀翊,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扯了扯,飞快的扔给他一个“我自己来”的眼神,随后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了曲清悠身前两步远的距离上,眉头一挑,颇有些嚣张的问道:“我要处置谁你难道不清楚?而且你觉得我想做什么?惩罚他们吗?”

在曲清悠的眼里,这话完全不是一句反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文素默认了自己的行为,只不过是被她发现才没有得逞罢了。

曲清悠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来的足够及时,原本就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搞错了情况,现在被文素这么一误导,她就更加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了。

听到文素的反问,她反而有种对方怎得这般无理取闹的想法,于是她挺直了腰杆,更加坚定了要为卿子烨讨回公道的决心。

“难道不是?亲传弟子被记过的惩处有多严重你难道不清楚?你就这么想毁了子烨师兄的前途吗?而且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不是早就跟你们道歉过了吗?你之前不也原谅他们了吗?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旧事重提?秋后算账?你让他们都跪在这里是想要折辱他们不成?”

一连串机关炮似的诘问,连喘口气都不带停顿,曲清悠底气十足的高抬着下巴,从文素的角度看过去,意外的有种被她俾倪的感觉,或许她打从心眼儿里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儿过。

文素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这种和女主角当面互掐的机会实在太难得,尤其还是这种她占尽先机的局势就更是罕有,她忽然间很想做一回恶毒女配角们一直想做却永远成功不了的事情——就是给女主角下绊子,让身边的人都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余光瞥了一眼两边被她禁言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在听完曲清悠的发问后,这两个人的眉头都不约而同的微微拧着,也不知是对她故意下套给曲清悠钻的行为有意见,还是对曲清悠的诘问有想法。

文素双手抱臂,身子斜斜垮垮的站着,很没有站相,如果旁边就是一面墙,她大概会直接慵懒的靠上去了。

等曲清悠说完,她挑起一边的眉头,反问回去:“折辱?你的意思难道他们还是对的一方不成?”

这话里话外的未尽之语,很有种挑衅的感觉,果不其然,曲清悠当即被她刺的战斗力高昂起来。

她向她走近一步,义愤填膺的回答:“我当然没有这么说,可是之前明明都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子烨师兄重伤你确实是他的不对,可他根本对此毫不知情,他也是被血衣教教主操纵才会变成这样,错不在他,他也是受害人之一,你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个过错不放呢?”

曲清悠的表情很有种“痛心疾首”的即视感,神色和言辞都恳切的无以复加,仿佛她再继续追究下去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望着对方无比认真的目光,文素轻叹口气,闭了闭眼睛,内心里的小人默默地对着眼前的少女竖起了中指。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曲清悠现在玩的战术就是混淆重点,如同“白马非马”这样的诡辩论题。

正如她和卿子烨,荀翊和柏未央之间的结,曲清染也一直想要曲清悠给许青让道歉,无非就是因为许青让腹部上那几乎致命的一剑是曲清悠给捅的。

在她们看来,不管这事曲清悠知不知情,她都要负有一定的责任,而曲清悠就紧抓着“不知者无罪”这个点不放,一推二五六就想把杀人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她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演技,恐怕在曲清悠的概念里,许青让之死不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还是无辜可怜的受害人之一了。

瞧瞧她这坦坦荡荡的目光,看来曲清悠自欺欺人洗脑程序的相当成功。也怪不得在许青让的事情上,这两姐妹没有任何办法统一,连谈判重点都不在一个位面上,她们又怎么可能沟通的起来?

文素忽然间有些心塞不已,彻底放弃了想要让曲清悠自己认识到错误的念头,她望着曲清悠艳丽非凡的容颜,不知怎得,曲清染哀伤恸哭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古人诚不欺我啊~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低调的,以至于有些人被主角光环加持到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这人都要爬到她的头上来撒野了,那她还低调个屁啊!

就算是主角,有些原则上的问题也还是要遵守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发威

于是文素慢慢收敛了刚刚还露出的些许笑意,缓缓站直了身体,但依旧双手抱臂直视前方,声音包含着微微的凉意。

但凡稍微敏感一点的人,这会儿都能感觉到文素的态度和刚刚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漫不经心,那么现在,她浑身上下隐隐散发出的,就是上辈者的威严气势了。

“……如果我非要惩处他二人,你又待如何?”

文素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一句话来,其实心底早就嗨翻了天。

这种恶毒女配专有的台词,她有生之年终于说出来一回了!不得不承认,真的有点爽歪歪的感觉。

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配角炮灰都死在恶毒狠心之上,而她终于也捞到一次当“恶人”的机会了。

“我知道的,文素。”

曲清悠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说道:“你无非就是为了染儿罢了,如此三番四次的为难于我不就是想为她出头么?不过是因为许青让当时的那一剑是被我所伤,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也是被人操纵的,重伤许青让的事情我毫不知情,也实属无奈,如果你觉得这不算理由,那就请你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只惩罚我一人便是,不要再为难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了。”

说罢,曲清悠又大义凛然的往前走了一步,胳膊一伸,如同母鸡护崽一样将卿子烨和柏未央双双揽在了她的保护之下。

看到她的动作,文素眼角直抽抽,这种活像恶霸要强抢良家妇女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不但她在心底暗暗吐糟着,就连在她身后看了许久的荀翊都听了想打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暗自嘟囔着,声音虽然轻,但还是落入了文素的耳中。

文素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可不就是乱七八糟么?

你跟她说东,她跟你讲西;你跟她说打狗,她跟你说骂鸡。

曲清悠这四两拨千斤外加转移话题重心的本事也是没谁了,硬是把一场对峙的局面生生搞成了她在仗势欺人的模样,那她若是不配合,岂不是辜负了曲清悠的一片好意?

“呵~以往的情分?曲清悠,我是真的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真的是个挺不知所谓的人。”

文素拨了拨自己的长发,既然曲清悠这么喜欢歪楼,那她就帮她歪得更彻底一点好了。

“你什么意思?”

曲清悠没料到文素的不接招,只是听了她的话,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文素抬脚向曲清悠走近,两个人面对面直到差不多只剩下一拳的距离她才停了下来,也只有在靠近的这个时候,她的身高优势才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现在,高出曲清悠半个头的文素居高临下的看着曲清悠,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煞有介事的说道:“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重伤同门这件事情我要不要惩罚子烨和未央,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还想为他们说情?曲清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别忘记你自个儿手上都还背负着一条人命呢,现在还想替了子烨和未央的罪过?这三罪并罚的后果,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承受的起?”

大约是文素的口气太过阴鸷,曲清悠当即就要炸毛,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文素的眼睛,刚憋出来一个“我!”字,就被文素一挥手给打断了。

“先别急着争辩,听我说完。”

她撂下这番话,开始围着曲清悠一边打转,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始说话。

“觉得自己很冤枉,很委屈,对么?好,那咱们姑且先把这事儿摆到一边去,一码归一码,我就不说这件事,咱们就说说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上来就质问于我,闯进来的第一件事也不是跟我问安,或者是关心关心我的伤势恢复情况,而是对着我大呼小叫、字字诛心。”

文素说到这里,正好转了一圈又回到曲清悠的正前方,她满意的看到曲清悠的脸色开始古怪了起来。

微微倾过身子,文素歪了歪头,声音不疾不徐,语调也淡如一池静水,却显得更加冰寒彻骨,深入心扉。

“至少这些,我没说错吧?”

她追寻着对方开始四处乱转的眼神,神色平静的说道:“清悠,是不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以致于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我,文素,不但是你的队友,你的同门,我更加是悬圃掌门晁悦的亲传弟子,你的师!叔!”

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严厉的警告,狠狠的钻进了曲清悠的脑海中,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她振聋发聩。

她原本挺直的背影微微抖了抖,就连艳丽的容颜也刷一下变得惨白,就仿佛刚刚才想起这个事实一样。原本还掷地有声,字字珠玑,不卑不亢的神色也在瞬间全部垮掉,呼吸有些紊乱的曲清悠不由自主得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只要退开文素气势所在的范围里,她就能站得住脚一样。

像是为了再进一步刺激她,一旁的助攻小天使荀翊上线了,他忽然就撩开袍子单膝跪地,低着头抱拳说道:“师叔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弟子无法向师叔祖交代了。”

连晁悦这个师叔祖都搬了出来,一旁卿子烨和柏未央脸色一僵,他们就算看出来文素是故意给曲清悠没脸的,这会儿也不敢多废话了,何况他们现在也说不出来,只能双双单膝点地,低下头不吱声。

曲清悠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她的眼神四处乱转就是不敢对上文素的眼睛,这一刻她仿佛大脑短路了似的,支支吾吾,踌躇不已,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我,弟子……”一时间,她连自称都混乱了,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不等她先理清楚自己的思路,那头的文素又站直了身子,她盯着曲清悠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如此不知轻重,目无尊长,光凭这一点我便可责罚于你,便是沈朝夕掌门在此,她也说不出我一句错来。”

这就是她作为长辈最大的一个优势了,在这个同样注重规矩和尊卑的世界,曲清悠刚刚的行为说上一句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弟子知错!”

曲清悠看着四下都矮了一截的身影,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了,然而正如文素所料想的那样,她完全没有想过文素竟然有一天会真的用身份去压她,突如其来的落差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曲清悠咬着牙颤巍巍的跪了下去,那挣扎的样子仿佛她的面前不是一块平地,而是一块钉满了钉子的刑罚板。

文素可没有错过她那精彩的堪比调色盘的神情,看着曲清悠缓缓矮下的身子,她没有半点得逞的喜悦,反而更是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难道连这个世界的硬性规则都压不住女主角那蠢蠢欲动的主角光环了吗?

她嗤笑一声,道:“现在你倒是知错了?嗯?如果他们不提醒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梗着脖子跟我对抗到底了?跪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委屈?话说你刚刚还在说我折辱子烨和未央?怎么?现在是不是还想说我在折辱于你了?”

“不是的!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曲清悠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别说他们两个本就有错在身,便是没有错,他们,包括你在内,跪我这个师叔都是合情合理。更何况你,还不是玉英派的亲传弟子,我若真的想要折辱于你,除了八大掌门人以外,你觉得还有谁能拦得住我?我用得着在这点小事上给你难堪?”

事实证明,落井下石,咄咄逼人这种事是容易上瘾的,比如现在,文素逮着机会那是越说越亢奋,甚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差不多都要跳起来拍桌子了。

第四百二十章:明目张胆的顶撞

一旁的荀翊早就站起了身子,看她似乎真的火气上了头,忍不住冲上前几步便是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拽,一把将她摁在了屋子里唯一一张炕上,边抚摸着她的后背,边轻声说着:“你还上瘾了是吧?消消气,为了她气坏了身子,未免太不值当。”

被荀翊这么一拉,理智回笼的文素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点点头道:“嗯,谢谢。”

冷静下来后转头再去看跪在地上的曲清悠,她那小心而又隐忍的样子,看得文素一阵扎心,这一回闹腾说不得就被女主角给暗暗记账了。

“弟子…弟子…”

曲清悠低着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排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嫣红的下唇,看起来分外的楚楚可怜。

她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却发现在文素的这件事情上,任凭她如何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对她而言都是不利的局面,只要文素想,一句目无尊长,离经叛道就能把她苦苦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彻底搞塌。

不为别的,就说她那悬圃亲传弟子的身份和占着师叔的辈分,连卿子烨都要让她三分,更遑论是自己了!

此刻的曲清悠万分的追悔莫及,不论她和曲清染如何的撕破脸皮,她都不应该正面和文素抗上才是,搞得如今骑虎难下,何尝不是她一时大意的结果。

眼见曲清悠似乎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文素都懒得听她那老生常谈的辩解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见对方一副被欺压的,梨花带雨的表情,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能摆出一张受害人的苦脸来,文素第一次发现曲清悠还是挺有当白莲花的潜质的。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争论下去,这件事情你爱怎么想怎么想,都起来吧,免得等会把裙子跪脏了,又得赖到我头上。”

文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起身。她暗暗算了下,这三人前前后后跪在地上的时间加起来绝对不超过十分钟,她可不想落了个“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的结局,但如果这样还要被曲清悠记恨的话,那她只能表示在主角光环面前,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弟子,一定不会……”

曲清悠缓缓的说着,一如她跪下的时候,又慢慢的站了起来。文素简直看不下去,这矫情的模样让她分分钟想要毁灭世界。

而且最可怕的是,明明曲清悠比卿子烨和柏未央跪的时长都要短的多,然而这妹子就像刚刚跪满了几天几夜才站起来似的,腿还软了一下,幸好旁边的卿子烨伸手扶住她才没叫她柔弱的摔在她的跟前。

“不会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把过错全推卸给素素是吗?”

门口突兀的传来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把曲清悠未尽之语全给截走了,听起来像是刚刚才哭过的样子。

文素回头看了一眼,曲清染正背着光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些她看见了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重点剧情,她怕是一点儿没落下。

曲清染先是面无表情得看了一眼曲清悠,然后扫视了一圈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表情,直到目光落在文素的身上后,她的脸上才堪堪露出几丝笑意来。

“你怎么来了?”

文素温声细语的模样跟刚刚发作曲清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三个姑娘之间的亲疏远近,高下立现。

曲清染跨进门内,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一个人呆着难受,总想着早点出发,就想来看看你和师兄谈得怎么样了,不过别的没看见,只看见了一出是非不分的大戏罢了。”

她的话绵里藏针,针对意味非常强烈,这让刚刚才受了文素一肚子气的曲清悠立刻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起来了。

“你说谁是非不分?”

曲清悠抬起一张满是受伤的表情,暗中瞪了一眼自家妹妹,心头冷笑。文素是师叔她没有办法对付,但自己的妹妹,她总不可能再憋屈下去。

“难道不是你吗?”

曲清染似乎也跟吃了*似的,当场就顶撞了回去。

“呵~”曲清悠讥笑一声,话虽然是对着曲清染说的,但目光却落在了文素的身上,说道:“出言顶撞长辈,难道师叔就是这样教导你礼义廉耻的吗?”

文素听了这话,差点要给曲清悠鼓掌了,原女主这现学现卖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很,刚刚她还拿这个名头对付她呢,她转眼就用到了曲清染的身上,顺便还把她也一起骂了进去。

不过曲清染又怎么可能会败在这点小伎俩上?她自黑起来,连她自己都害怕。

当下,曲清染笑得眉眼弯弯,还用一种十分欢快的语气说道:“这不都是跟姐姐你学的吗?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中梁都不正了,我垮下来实属正常。”

“你胡说八道!”

曲清悠差点没被曲清染这一记回马枪给气到吐血,她们身为仙门弟子,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名声,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文素差点吵起来。

曲清染这是连脸皮也不要了,就一心想着要给她在身上留下一个污点了不成?

曲清悠气的捂住胸口,一想到自己和眼前这个不要脸面的少女还是亲生姐妹,她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憋闷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了,曲清悠胸前的丰满也随着她剧烈的呼吸上下起伏,很是抓人眼球。

“是不是我胡说,这里长眼睛的人都看着呢。”

曲清染半点气死人的自觉都没有,她依旧笑靥盈盈的,说话的时候还伸出手指指了一圈。

“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我倒是不知,姐姐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连师兄们都要老老实实跪着,而姐姐你却是站着,若是姐姐已经忘记了门规,妹妹我倒是不介意给你背上一回。”

曲清染虽然字字句句都咬着“姐姐妹妹”这样的字眼,可就是这样的字眼里,嘲讽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曲清悠瞪着一双凤目,整个人如同一直张牙舞爪的小猫,不得不说美女生起气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很,她完全忘了她一只手还搭在卿子烨的手臂上,被曲清染这么一刺激,她立刻抛开了刚刚林妹妹似的娇弱无骨,几步冲到曲清染的面前反驳道:“我怎么没有跪了?你不要胡言乱语在这儿污蔑于我。”

两姐妹的海拔一模一样,所以曲清染只能平视着曲清悠,点点头附和的说:“可不~虽然是素素说了之后你才跪下的,可好歹也是跪了,就是不知道这出言顶撞和忤逆犯上算不算罪加一等?”

“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大放厥词!这是我和文…师叔之间的事情,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曲清悠的声音有些慌乱,本来习惯性得想直呼文素的姓名,但一想到刚刚对方对她那横眉冷目的样子,她立刻又把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才吐出来。

“这是当然了,我可不像姐姐你,文过饰非的能耐简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我还有的学了。”

曲清染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继续锲而不舍得往自己身上抹黑,成功的把曲清悠气得一张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难看。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曲清悠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曲清染给带进沟里去,她眼珠一转,头脑风暴立刻刮了起来。

她直视着曲清染的面容,说道:“你!你不是也没有跪吗?仗着自己和文素师叔的关系好,就如此狂妄无礼,你跟我不过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针对我?你……”

突然停顿的声音,就像突然卡带的磁盘,一瞬间让气氛冷凝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逼她道歉

本以为曲清悠还要和曲清染在嘴炮上三百个回合的,突然停火的局面让文素万分疑惑的看了过去,却发现曲清悠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不悦的东西似的,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皱着眉头,厌恶的别过了脸。

曲清染也十分好奇,她挑高了一边的眉头,追问:“我?我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说着,她还向着曲清悠靠近了几步,谁曾想刚刚还是只动口的曲清悠忽然间就动起手来。

曲清染刚凑近她的身边,曲清悠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病毒似的,一个用力就把曲清染给推了开来,脸上的厌恶表情遮都遮不住。

文素上下打量了一眼曲清染,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唯一特别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一样了……

果不其然,曲清悠的目光到处乱转,偏偏就是不看曲清染的腰侧位置,那里挂着的,是一个骨灰坛,而里面装着的,自然也是此行唯一的牺牲者——许青让的骨灰。

“……你离我远点。”

不复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架势,曲清悠此刻显得很是底气不足,然而对于文素和曲清染而言,她现在这个模样,倒比之前的样子顺眼了许多。

如果一个人连害了人都没有任何自觉的话,那才是最可怕的吧?

意识到曲清悠在躲避着什么后,曲清染的眼眶又渐渐的泛红了,她梗着声音,笑问道:“你叫我离你远点?还是…叫青让离你远点?”

说罢,她又要往前走,然而曲清悠的反应非常的剧烈,她几乎是往后退了一大步,指着曲清染大声说道:“你别靠近我!”

文素眯着眼睛看着屋内两姐妹的神态,她忽然间就有些阴谋论了起来——曲清悠是真的对许青让抱有愧疚之情才不敢看他的吗?

她微微偏过脸,似是有话要说,身旁很快凑近的药草清香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扑面而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对峙的两姐妹,轻声问道:“你觉得她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荀翊也紧紧地盯着那胶着的氛围,轻轻摇了摇头,道:“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言下之意,就是他看不出来真假了。

望着站在一旁已经目露担忧神色的卿子烨和柏未央,文素有些头疼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真心的祈祷眼前这一幕真的只是她想太多,而不是有心人有心故作姿态的结果。

如果这样都是演戏的话,那她也只有佩服到五体投地的份了……

曲清悠退避三舍的模样让曲清染十分的恼火,她恨的就是对方那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百般不承认,坚持抵赖到底的态度

。她磨着牙凑上前去,厉声问道:“你在怕什么?!嗯?你为什么不敢看他?可是你心中有愧?”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曲清悠几乎是尖叫的喊出声来,抬起头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她连眼睛都红了。

曲清染看着她那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一时间为自己刚刚升起的天真想法感到荒谬,她将挂在腰间的骨灰坛捧在手里,一边说,一边向曲清悠走近。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青让的骨灰?曲清悠,今儿个大家都在这里,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些绕绕弯弯的废话!等回了中原,我就带青让回汾州老家,在我们回去之前,你,必须给他道歉!”

曲清染说到最后一句话后,立刻往前跨了一大步,伸手就扯住了曲清悠的一条胳膊,铁爪似的紧紧箍着她不撒手。

曲清悠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惊慌失措的挣扎了起来,她用力的甩着曲清染抓着她胳膊的手,一边带着哭腔说道:“你,你为什么老是抓着我不放?!明明,明明文素都已经原谅……”

曲清悠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盛怒之下的曲清染给打断了。

“那是素素和师兄之间的问题,我现在说的是你和青让之间的恩怨!连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都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你呢?你手里沾着青让的血,你怎么还能睡得着觉的?你半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我……”

曲清悠抖得好似风中落叶,这个时候她的柔弱根本不用刻意去装,她已经看起来十分的憔悴了,反而是和她拉拉扯扯的曲清染,看起来更像一个咄咄逼人的恶霸。

“你少他妈跟我掰扯那些废话!你说我三番四次抓着你不放,你且说说你什么时候给青让说过哪怕一句‘对不起’?”

曲清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气势汹汹的模样有多么狰狞,她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是用逼迫的,也要让曲清悠给许青让的死道个歉!

“我…我…”

曲清悠还在颤抖着,一串一串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美人含泪的娇弱模样和曲清染气愤的好似怒目金刚的造型一比,顿时就让一旁站着的文素心底狂跳了起来。

一些慌乱没有头绪的意识从脑海中闪过,它们来得太快,以至于文素根本抓不到尾巴,她只能直觉的感到不妙,上前几步就想拉过快要失去理智的曲清染。

而曲清染现在怒气上头,自然是察觉不到这些猫腻的,她仍然一字一句的责问着曲清悠,仿佛这样就能让对方为数不多的羞耻心露出头来似的。

“从来没有过,自打你清醒后,你从没有跟他道过一句歉,也没有忏过一次悔,你就知道怎么推卸责任,怎么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一茬给掩饰过去来维护你的完美形象。”

“我没有!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被迷心蛊操纵,我根本没有意识!我没有想杀他!”

曲清悠忽然炸裂般的甩开了曲清染的手,似乎无法忍受对方把杀人这样的滔天罪孽硬扣在她身上一样。

曲清悠炸毛,曲清染比她炸的还要厉害,连文素伸手拉她都被她狠狠甩了开来,她逼近曲清悠,怒喝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杀人!你要是有意的你觉得你还能这么安然得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曲清悠,你能不能有点良知?青让跟你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冲突,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就好,你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会死吗?!就算你当时无知无觉,是被迫为之,可你依然不能否认你差一点就将他毙于剑下,这是你不能否认的事实!”

“所以呢?!”

曲清悠仿佛越挫越勇,迎面而上曲清染的怒火,怒问道:“你现在是要我偿命给他吗?真正杀了许青让的人是血衣教教主!不是我!你这样咄咄逼人又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找借口!如果你无愧于心,那你为什么不敢看他?向他道歉!道歉!!”

曲清染没有想到都到这个程度了,曲清悠居然还要撇清关系。她一手抓着曲清悠不让她有机会逃走,一手拿着骨灰坛逼近曲清悠的面前,哪怕是用强迫的方式,她都要这个女人为她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不!不是我杀的他!凭的什么?!”

曲清悠奋力挣扎了起来,比刚刚的模样还要激动。两个姑娘拉拉扯扯间连灵力都释放了出来,一浪高过一浪的热度从屋内扩散开来。

曲清染死死扣着曲清悠的手臂,眼睛都红了,她一边恶狠狠的喊着:“你给我道歉!”一边把许青让的骨灰坛往曲清悠的眼前送。

两个人此刻都像是一只已经点燃了的*桶,只要稍稍一碰,就能把现场给炸成平地。

文素越看越觉得大事不妙,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可眼前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曲清染在仗势欺人似的,她一向知道自己的直觉通常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然而不等她上手制止这两个掐到脸红脖子粗的妹子,剧情忽然间就急转直下,愣是弄得在场众人全都是措手不及。

第四百二十二章:反目成仇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已经达到白热化的阶段时,曲清悠终于忍无可忍的抽出一把流云飞雪剑来,对着曲清染就是一剑挥下。

“滚开啊!!”

随着剑气的划过,曲清染哪怕气到没了理智,身体都下意识的开始躲避起危险来,她身子往后闪躲,却忘记了手上拿着骨灰坛可没法像她一样的灵活。

只听得“呯!”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刚刚还吵得翻天覆地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到落针可闻。

在这一刹那,文素只能深刻的感受到剧情大神对她们饱含的深深恶意,这是不作死她们誓不罢休的开展吧?

看着破碎了一半的骨灰坛,灰白色的粉末撒了满地,满是灰尘的地面几乎要和骨灰的颜色混为一体,只剩下残存在半坛子里剩余的一部分,在微微卷起的清风中,轻轻漾起一波圈纹。

“青…青让…”

曲清染仿佛被瞬间抽掉了灵魂里的主心骨,她缓缓的跪倒在地,伸出双手呈碗状剐蹭着地面上的骨灰,连同那些灰烬和泥土,也一并拢在了掌心里。

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艺术品,捧着一捧掺杂着泥尘的骨灰,曲清染呆滞的望着掌心里分不清你我的颜色,已经干涸了许久的泪腺,似乎又发热滚烫了起来。

曲清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似的,蹬蹬蹬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她颤抖着身子,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吃人的妖魔鬼怪。

屋子里安静了好半晌,谁都不敢做那打破安静的第一人,曲清染捧着骨灰一动不动的看着,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在那一刻。

文素有心想要上前安慰她几句,可是除了那翻来覆去,干巴巴的几句话以外,她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直到曲清染周身开始慢慢缠绕而起的戾气,刺激的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头皮一紧,浑身发麻,文素这才知道情况真的大事不妙了,她慌乱的冲上前握住曲清染的肩膀,想要将她拖走,下一秒,曲清悠说出口的话直接把她逼得爆了粗口。

仿佛还嫌场面不够混乱的曲清悠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曲清染紧绷的神经上又撒了好大一把盐。

她颤颤巍巍的嘟囔道:“是…是你非要把它放在我面前的,我,我不是有意的。”

声音很轻,也很低,然而对于现在这个安静如鸡的画面来说,这一句话的效果不吝于一枚*当场爆炸。

“去你妈的不是有意!!”

刚刚还石化成雕塑一样的曲清染忽然间暴走了,爆发的猝不及防!

她浑身散发出耀眼的亮红色,全身上下被一层红色的光膜紧紧包裹在内,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隐隐折射出酒红色的光泽,眼角不知何时浮现出的金色凤凰尾羽花纹带着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巨大的火焰瞬间烧尽了她的外衣,将她包裹在最里面当盔甲穿着的十二破仙流鲛裙露了出来,流光溢彩的仙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没有让人感觉到风光旖旎,反而有种死神降临般的巨大威压当头压下,激荡的灵力形成气浪吹起一阵又一阵火热的风浪,灼烫的气息让人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手持着剑刃已经彻底变红的凤梧剑,剑身上缠绕的火焰和凤凰羽毛的金色符文高速旋转着,连同她整个人一起,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乍一眼看过去,就仿佛一团明亮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带着灭尽千里的气势冲向了曲清悠。

“小染!!”

文素心下大呼不妙,如果曲清染真的重伤了曲清悠,一则故意重伤同门的大罪必然落在曲清染的头上,洗都洗不白,她有理的也成没理了,到时候曲清悠一举咸鱼翻身,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压曲清染这段时间对她的无礼放肆了。

不管不顾得就要冲上去拦住曲清染的杀势,然而对方身上暴走的灵气形成的屏障威力巨大,她刚摸上去就被充满戾气的火焰给反弹了回来,好险被荀翊接了个正着,两个人差点滚作一团。

那头已经打成一片,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一波波灵气翻滚着掀起了众人的衣袂和发丝,整个小屋子都摇晃起来,仿佛地震来临般到处都扑簌簌的落着灰尘。

文素从荀翊的怀里抬起脸来,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打得昏天暗地的曲家两姐妹还有在当中劝架的卿子烨、柏未央两师兄弟。

火红色的剑刃拉出一道道红色的流光,和另外三道银光相互交错碰撞,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四个人与其说是混战,倒不如是曲清染一个人在对战曲清悠她们三个。

或许是因为曲清染身上被血凤凰之果淬炼过的精纯血脉不可小觑,也可能是卿子烨在打斗中仍然手下留有余地,反正四个人打成一团,曲清染却以一敌三也显得毫不费力,反而步步逼退试图凑上前拉架的两人,剑刃直逼曲清悠而去,曲清悠接招接的很是辛苦,几乎每一剑的碰撞都能激出强烈的火花来,映照着曲清悠艰难抵抗的神色。

这样下去哪能行?!!

想到这里,文素又想扑进去加入拉架的战圈里,却被荀翊有力的臂膀狠狠箍住了腰肢。

“你要干什么?!”

荀翊紧张的问道,手里一点儿也不敢放松,他紧紧抱着文素,一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双臂立刻收紧,生怕怀里的人又要自入虎口。

“你没看到小染现在的样子吗?她这样下去迟早走火入魔!”

文素对着荀翊毫不留情的大吼出声。

姑且不论她现在六亲不认、大杀四方的架势,就说她这杀红眼似的模样,分明就是被气到失去了理智,灵力波动得这般厉害,不要命的往外释放,就算是被血凤凰之果淬炼过也经不起她这样消耗,在这么下去不是经脉尽断就是力竭而亡,更何况她现在浑身的戾气和杀意,真要见了血,那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曲清染的剑招愈发的狠厉,招招都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杀气,一剑挥下,不大的小破屋顿时被削去了半个屋顶,气浪翻飞,连卿子烨和柏未央都被狠狠震开。

曲清悠见状,好一阵的咬牙切齿,便是心中不忿这会儿也顾不得藏拙了,她家妹妹现在爆发出来的力量简直强大又可怕,要不是她的灵力纯然,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都堕落了。

在加上卿子烨他们虽然在其中拉架,可是根本不敢对曲清染下重手,以至于被掣肘的厉害,表面上看着是像是偏帮她,事实上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曲清悠口中念决,她挂在腰间的乾坤袋松了松袋口,一枚小小的碧绿色叶子形状的玉器捏在掌心里,很快变成了一个防御性法器贴在了曲清悠的心脉处。这是她未下山前从一名嫡传师兄那里得来的宝物,据说是沈朝夕赠与对方的,却被对方拿来讨好了自己。

这个法器在遇到足以威胁至性命的困境时可保住其主人心脉无虞,可谓是保命法器中的极品了。曲清悠万分庆幸自己当时厚着脸皮收下了这个法器,不然这会儿还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法宝来护着自己,就算要把曲清染扯下马来,她也不能真的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有了这个法器的加持,曲清悠在对上曲清染的剑招时便多了几分底气,然而曲清染的气势过于强大,几番过招之下,曲清悠不得不采取迂回战术,一个闪身从破屋屋顶飞出,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法宝来,瞬间变成了一个飞行用的法器,顿时比她自己用轻功飞的还要又快又远。

曲清染冷笑一声,再一次震开卿子烨两人后,如血的长剑在她身前划出一个弧形,“呼啦”一声,一道巨大的火焰羽翼在她的后背上展开,燃烧着,炽热着,好似一只涅槃中的金凤凰,她猛地抬头看向逃跑至半空中的曲清悠,双脚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火翼翩飞,紧追其上!

这两人打架还特么上天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刻骨的恨

文素看得目瞪狗呆,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心口要吐不吐的,简直郁卒!

曲清染是因为有血凤凰之果的加持才这么凶残,那曲清悠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哪来的这么多法器?要知道就连文素这样受尽掌门宠爱的亲传弟子都不会有这么多的宝贝,唯一能拿来显摆的也只有她头上的红豆簪罢了。

原女主的金手指果然强大,就算被曲清染截胡了最重要的四个,她还是有其他的外挂,剧情大神要不要这么偏心!!(╯‵□′)╯︵┻━┻

跑到半空中打斗的两姐妹少了环境和场地的限制,打起来更是疯狂,文素抬头只能看到半空中有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相互纠缠着,红色的火焰飞舞间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紧追在白色的身影之后,追上了就打,红白交错,几个回合间又碰撞得火花四溅,绚丽的就像一场3d大戏。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拉架啊!”

余光瞥到一旁同样站在原地发愣的卿子烨和柏未央,文素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用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怎么反而变傻了呢?

接到文素的命令,卿子烨和柏未央这才回过神似的,两个人以气驭剑,朝着那两道交缠的身影追寻而去。

文素本也想跟上那二人的脚步,可是她刚一动就被制住了身体,回头看去,是荀翊担忧不已的神色映入眼眸。

“你放开!”

她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抱着她腰肢的手臂越来越紧。

一时间,着急之下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对曲清染的担忧压过了一切理智的分析。她伸手便是一掌拍向荀翊的肩头,整个人滑溜的像条泥鳅,直接就从荀翊的怀抱里窜了出去。

荀翊也因为避闪不及,被她一掌正中肩头,那里曾被柏未央刺穿的伤口又再度崩裂,胳膊一松叫人跑了开来,他只来得及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文素,不要过去!”

顾不得流血的伤口,荀翊匆忙追上文素的脚步。

这个笨女人什么时候才能为她自己想一想?那两姐妹如今好似不共戴天的仇人打得难舍难分,分明就是全力以赴,一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文素全盛时期都未必干得过她们,更遑论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她这会儿凑上去是想送死呢还是送死呢?

朗朗晴空之上,四个身影如同一道道流光划过天际,追着那纠缠不已的红白身影而去,而就在文素和荀翊前后脚离开了破屋的空档后,另一个久不见踪迹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破屋的一角。

寂殊寒抬头仰望着半空中绚丽的火红色女子,她如同一只凤凰翱翔在天际,正朝着自己的猎物凶猛的追猎着,和前几天憔悴的模样截然相反,此刻的她,明明凶厉非常,却让他着迷不已,那双墨色的瞳仁里只能倒影出女子那清晰流畅的身形在飞舞摇曳着。

看着曲清染为爱冲冠一怒,寂殊寒的心里又酸又恨,他紧紧攥着拳头,忍不住妒忌着能让曲清染爆发的许青让,这个男人便是只留下一捧灰烬,也依旧让这个女子为了他和自己的亲姐姐反目成仇。

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还比不得一个死去的白月光?

他才不信这个邪!

目测到曲清染差不多要和另外几人撕破脸的结局,寂殊寒施施然转身离去,他得先把自己的行李准备好,免得这个女人狠心把他抛下不管。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得花点时间好好去琢磨琢磨,尊上让他前来监视曲家姐妹和挑拨她们反目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厢,打的天翻地覆的曲清染和曲清悠已经激战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姐妹同出一门,武功路数大差不差,端看谁的灵力更加强盛。

曲清染在文素的帮助下,抢夺了血凤凰之果的先机,她现在能爆发出这么精粹的灵力全部得益于此。如果曲清悠没有那些法器的加持,说不得早早就落败了,可是她身为原女主,前期的光环给她赠送了不少了福利,那法器是一个接一个的用,攻击的,防御的,增益的……层出不穷,要是落在其他人眼中,早就是一个身揣奇珍异宝的香饽饽了。

“呯”的一声,凤梧剑和流云飞雪剑又一次撞击在一起,曲清染趁机压近身体,看着近在咫尺的曲清悠,她的眉眼间全是满满的愤怒和嘲讽。

“你重伤青让的时候说自己不是故意,现在打碎他的骨灰你还说自己不是故意!你他妈的不是故意能就把他害得危在旦夕甚至不能入土为安,你要是故意的是不是打算折腾到他生生世世,永坠阎罗,万劫不复?!”

说罢,曲清染抬手一掌砍向曲清悠的手腕,剑刃从下往上挑开了双剑的抵御之势,曲清悠被她狠命一劈,剧痛从手脖子上传来,疼得她险些握不住剑柄。

“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随便你信不信!”

曲清悠继续奋力抵挡着,艳丽的容颜上又是气愤又是嫉妒。

她不得不承认,盛怒之下的曲清染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平日里或许不显,但是现在两人差距的明显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她都用了多少法器下去了?竟然还是只能跟她打成平手?要是没有这些,她是不是早就死于她的剑下了?

死在她剑下?!

曲清悠的脑海中仿佛灵光一闪,似乎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内容,她忽然间面色狰狞的抬起脸来,一副“我看透你”的表情,冲着曲清染大声呵斥道:“我知道了!你,你果然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在桑海的时候你就对我百般不客气,现在找到机会了,就想置我于死地了是不是?!”

呵斥的声音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曲清悠那仿佛看穿了什么真相似的心痛难忍的表情,让曲清染一阵犯呕。

她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便一剑刺向她的面门,那决然的面容之下,朱唇微启,她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厌恶至极的口气,讥笑道:“妈的智障女人。”

曲清悠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在以往的日子里她见曲清染和寂殊寒吵架时常常都能听见她说这个,而她虽然不懂其真正含义,可是傻子也明白那不是什么好话,不然岂能用在吵架的时刻?

她咬着牙斥骂道:“曲清染!我是你亲姐姐!还是你的同门师姐!你到底还有没有尊卑上下之分?!”

曲清染听了,眸色更冷,沉声回答道:“我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姐姐。”、

罢,更是无动于衷的向她踢出一脚,其力道之大,直接将曲清悠踹飞好十几米远的距离,要不是后面追来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已经赶到战圈范围里将人险险接住,曲清悠非被她一脚从飞行器上踢下去不可。

茫茫天际广阔无边,文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以至于她御剑追踪的功力不比那四人来的强劲,落在了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好不容易追到了战圈范围里,抬眼看到的第一幕高清画面就是狗血如八点档肥皂剧里最经典的“英雄救美”环节——

恶毒女配(曲清染友情出演)凶残地给柔弱的女主(曲清悠本色出演)上了一记窝心脚,直接把女主给腾空踢飞了出去,女主身姿娇贵、柔弱无骨,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坠落而下,眼看就要落了个香消玉殒的惨状。

姗姗来迟的男主(卿子烨)和痴情不悔的男配赶到(柏未央:并没有!),正好亲眼目睹了这仗势欺人、杀人灭口的人间惨剧!男主飞扑上去一把捞住了女主的腰腿,将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揽入怀中,两人在春光明媚、万里无云的苍茫蓝天下亲密相拥,女主环抱着男主的脖颈,二人深情对望,自体旋转绕了三个半周圈。

文素在想,如果后期特效再给背景板上打好满屏幕的粉红泡泡,妥妥的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生的究极he情景。

第四百二十四章:波及

见到是卿子烨救了自己,曲清悠的表情十分的可圈可点,她先是怔愣了一番,十分的不可置信,望着卿子烨的眼神里有感动,有深情,有纠结,也有挣扎,最后统统化成了无奈和隐忍的爱恋依偎,声音微微嘶哑的喊了一声:“子烨师兄。”

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无力感,酥麻的叫一旁刚刚追到现场的文素都有种腿软的错觉。

可怕的剧情君,真是不遗余力的给女主机会狂刷男主的好感度。

别人是不是有同感文素不清楚,她只知道曲清染是肯定不会被这样唯美的画面给感动到。

这不,卿子烨刚把人救下没一会儿,甚至还来不及说上一句“你没事吧?”这样的男主特配台词,曲清染已经极度反感的挥剑而上,她仿佛根本不在意曲清悠现在在谁怀里,一剑劈下去竟是连卿子烨都当成了靶子。

好在卿子烨的身手好,抱着曲清悠都毫不费力的躲开了那一阵狠厉的剑气,她顺势从卿子烨的怀里落在他的御剑上,躲在他的身后,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我见犹怜。

文素冲到曲清染的身边,这个时候的曲清染显然是在打斗中恢复了不少神智,至少她没有再被对方浑身包裹的灵力给狠狠震开,她握住她的胳膊,灼烫的温度从掌心里传来,如同握住了一块刚刚烧红的烙铁般。

“小染,冷静点好不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当心弄巧成拙!”

望着曲清染面无表情的样子,文素不相信这聪明的女孩会想不到这一层利害关系。

然而曲清染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用另一只手将她握着她胳膊的手臂给拂开。

“我知道。”

她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目不转睛得看着躲在卿子烨背后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受惊鹌鹑似的曲清悠,拖着焰气迸发的凤梧剑,缓缓向她飞去。

“小染!”

文素还想拉住人,却被赶到的荀翊给扯住了,她不悦的回头看去,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时务了?

可惜想要质问的话语还来不及出口,在看到他肩头血染的衣襟后,文素顿时哑了声,想起他的伤口正是被自己给折腾出来的,那些颇有些伤人的话顿时都被咽回了肚子里去。

“我知道你想阻拦。”

荀翊见她皱眉和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般三番四次的阻挠定然是惹恼了她。

文素的脾性还算温和的了,只有在曲清染的问题上容易犯蠢,毕竟关心则乱,他也能理解这种心情,他本来都做好要被她数落的准备了,不过她对自己的担心和歉疚显然要比她的怒气更加浓厚,不然也不会在看见他的血迹后便垂了眼睛不敢看他。

“你知道还……”

听了他的话,文素的口气反而冲了些,这种被自己人几番阻挠的郁闷更是憋屈的厉害。

荀翊微微松了松力道,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开口这样问道:“如果你拦得住,我自然没有阻挠的理由了。关键在于,你拦得住吗?”

说着,他的目光从文素的脸上转移开,越过她的肩头看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文素顺着他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去,曲清染犹如一个尊贵女王般,迫人的气场全开,光芒四射,灼灼耀眼,背后的火焰羽翼锋芒毕露。

她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冷静,也没有突然暴起伤人,只是一步一步,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曲清悠几人靠近,可文素却看得出来,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之下短暂的平和罢了。

虽然不到最后的结局是肯定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可文素终究舍不得让她一次又一次被剧情的轨迹给伤害下去,哪怕这些都是她逆袭之路上应有的劫难,可她终究还是心疼她,为了在这个故事中生存下去,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多太多……

见文素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荀翊也不拽着她的胳膊了,而是顺着她的手臂滑到她的袖口中,轻轻握住她细嫩的手心,他微微叹了口气,说:“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可是你得明白,如果你不让清染师姐现在把这口气给出了,这事儿压在她心头,迟早得变成一个祸害。放心吧,她心里有数的。”

听罢荀翊说的话,文素忍不住捏紧了掌心,两人紧紧交握着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眼前的一幕幕。

曲清染走到距离卿子烨三米远的位置上停住了脚步,她没有看向卿子烨,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躲在他身后的曲清悠,任凭曲清悠整个人都缩在了卿子烨的背后,可她依旧能感觉得到曲清染扎人的视线穿过身前的男子,令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

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凤梧,曲清染看也不看挡在曲清悠身前的卿子烨,那架势似乎只要卿子烨敢为曲清悠出头,她就敢连他一起劈了的样子。

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柏未央咽了咽口水,他知道曲清染的功力不差,但没想到会这么强劲,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曲清染会不会真的要翻脸无情,为了许青让取了曲清悠的性命。

“师妹,染师妹!有话我们好好说,先把剑放下吧,同门相残这种事,真的不好听啊。”

柏未央试图劝服曲清染,他也是个聪明的人,也许他搞不清楚曲家姐妹之间的暗潮汹涌和隐情,但是目前的局势一点儿也不难分析,若是曲清染真的伤了曲清悠,甚至要了她的命,那么曲清染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曲清染好似没有听见似的,举着剑又开始往前走,本来两方的距离就不算远,才走了一两步,凤梧剑的剑尖几乎就要戳到卿子烨的喉咙口了,卿子烨本人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倒是一旁的柏未央和躲在后面的曲清悠吓得魂不附体,立刻就出手打破了眼前的平静。

彼时文素和荀翊就停驻在不远的距离上看着,她也赞同荀翊的想法,有些事情若是不当场有个结果,迟早会变成曲清染的心魔,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这个结局确实更不值得。

所以她安静地站在后面看着场下局面,也离得不远,有个什么万一她也好出手制止。

本来这只是她顺势的一个想法,但后来的事实向她证明了,炮灰一旦呆在主角们对峙的战圈范围里,总是会发生更加坑爹的事情。

柏未央是真的担心曲清染一时盛怒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伤了卿子烨,立刻就挥着玄零剑拨开了凤梧的剑势。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可恰在此时文素的站位正好让她眼尖的发现躲在后面的曲清悠也同时出手了。

她不知何时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长方体明黄色小盒子,一只手握着盒底就从卿子烨的腰侧伸出,方方正正的盒口正对着曲清染,文素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玩意儿更像是个暗器。

果不其然,只听到“唰唰唰”几声清脆的破空声传来,小盒子的盒口展开后,一簇簇银光密集的冲着曲清染飞射过去,而曲清染那会儿也正好被柏未央挑开了凤梧,胸前全是破绽,毫无遮掩。

文素心底蓦地一凉,她站的位置不算远,却根本来不及冲上去推开曲清染,柏未央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神思恍惚中也想不起要把人推开。

眼见曲清染就要被暗器所伤,文素来不及开口喊小心,手随心动间,指尖灵力立刻划出了几道耀眼光芒,飞速形成一道八卦图。“叮叮叮”的一阵响声传来,闪着银芒的牛毛细针仿佛撞上了一层玻璃墙,全数掉落在半空中,风一吹,转眼便没了踪影。

“文素!”

荀翊慌忙的扶住了气虚不稳的文素,见她的额头上隐隐有一层细汗,他吓得心都凉了半截,立刻握住她的手脖子为她搭脉一探。幸好只是突然调动大量灵力画阵让她有些内息不稳,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咬牙将她整个抱住,恨不得立时就离开这帮子一天到晚作妖的家伙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她们之间发生冲突,文素就一定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直接或间接的原因受到伤害!

“我没事,只是瞬发镜咒有点吃力罢了,你放松点,我动不了了。”

文素几乎整个人被荀翊束缚住,他的双手紧紧箍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活像条人形缚仙索。

“我再相信你我就是个二百五!”

荀翊咬牙切齿得在她耳边磨牙道,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更是揽过她的身子,两人站在了不律剑上,他现在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调动灵气,否则她想痊愈的日子简直就是遥遥无期。

他抬头看向躲在后面的曲清悠,少女艳丽的容颜上满满都是惊慌失措和泫然欲泣,看起来楚楚可怜却让他觉得面目可憎。

荀翊突然间就理解了曲清染现在恨不得劈死那个女人的心情,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人厌恶到了极点!

第四百二十五章:卿子烨的维护

“素素!”

曲清染看了一眼文素的方向,在接到荀翊让她安心的目光后,她定了定神,随后更加暴怒起来,显然曲清悠忽然来的这一手给她彻底激怒到了。她身后的火焰羽翼暴涨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仿佛在昭示着其主人的心情已经怒火滔天到了什么地步。

她挥舞着凤梧剑就冲了上去,这一次,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柏未央有心想拦,可他又怕自己出手更加横生枝节,他这一犹豫,曲清染已经从他眼前飞一样冲了过去。

对面的卿子烨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曲清染,刚刚曲清悠发出暗器的一瞬间,他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可在听到身后少女哭诉着喊着“师兄”,又颤巍巍得捏着他的衣角后,他只是叹息着摇摇头,从她站着的剑气上跃起,又化出一道新的剑气,踩着它迎向了暴怒的曲清染。

“哐当”声乍响,凤梧和碧霄两把仙剑碰撞在一起,更是气势惊人,火花四溅。

曲清染看着沉着冷静的卿子烨,心中气怒交加,恨不得想要打开他的脑瓜看看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并不觉得如今的卿子烨还和剧情里一样喜欢曲清悠喜欢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令她费解!

两人挥剑相击,碰撞,又分开,曲清染挽出一个剑花,指着卿子烨的脸,怒喝道:“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卿子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曲清染被他这不言不语的态度气到怒极反笑,说道:“今天就算你再如何阻止,我都非要给她一个教训不可。”说罢,锐利如刀的视线便戳向了一旁的曲清悠。

曲清悠被那狠厉的目光看得浑身一抖,刚刚还含着泪的丹凤眼落下了成串的泪珠,更加得我见犹怜起来,她捏着自己的领口,颤着声儿喊道:“师兄,救我~~”

四个字被她喊得千回百转,柔情满肠,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生怜惜,铁打的心都要融化了似的。

不过在场的三个男子似乎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被禁锢住行动的文素浑身忍不住一抖,耳尖都要发热起来。

这种夜莺娇啼般的嗓音,让她那有些颜色的小脑袋瞬间污力满满,险些连鼻血都要喷出来,果然这是女主才有的标配软件啊!

“别再打了。”

卿子烨在挡下曲清染几下凶狠剑招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然而曲清染只是冷笑了一声,依旧不遗余力的朝着曲清悠所在的方向攻去,可惜卿子烨这个剑修的功力实在不是盖的,她几番努力突围,都被他一一化解。

正在气头上的曲清染自然察觉不出,卿子烨开口制止不单单是为了抵挡她的杀招,更重要的是,她的灵力急剧减少,再这么大幅度消耗下去,受苦受累的,只会是她自己罢了。

“哐”一声巨响,又是两剑相交碰撞出的火花,曲清染怒不可遏的喊道:“我叫你让开听到没有?!曲清悠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看不见吗?!如此暗箭伤人,居心叵测,大家都看见了!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

这男人的公正不阿呢?全都喂狗了吗?!

一听到自己的形象被抹黑,一直在示弱的曲清悠也顾不得了,当即哭着反驳:“我没有!是你想要伤害子烨师兄在先,我怕他出事,才想用这种方法逼退你的!”

曲清染闻言,冷笑着问道:“所以你是不是又想说,你不是故意要暗伤我,也不是故意害得素素旧伤复发?”

“我…我……”曲清悠确实很想这么说,可是按照曲清染那样的问法,无论她怎么回答都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哼!”曲清染不想再听这个女人虚伪的惺惺作态,当即又要挥剑而上,被卿子烨挡下之后,她怒瞪着这个是非不分的男人,只觉得有种瞎了眼的感觉。

卿子烨也看出了她对他的反感,心中一酸,张口便说道:“我并没有护着她,要知道故意重伤同门乃是大罪,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出任何意外罢了!”

这话是在回答上面曲清染问的问题,不过这答案倒是令得在场诸人都是一惊。

出乎意料的震惊!

众人:“……”

连怒气冲天的曲清染都被惊悚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张大了一双杏眼,用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向了卿子烨。

良久的寂静之后,卿子烨又扔下了一颗重磅□□。

“我只想保住你。”

这突如其来类似表白的话语震翻了所有人的神经,这下子除了呼呼刮过的风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你…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放过她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曲清染,她虽然被惊悚了一把,可是相比较于卿子烨真的对她有情这种可能,她更相信卿子烨是为了从她手里保下曲清悠才说的这种话。

一旁的文素更是呆滞了,她只能感觉到一盆好大的狗血淋了她一头一脸,天雷滚滚,劈得她外焦里嫩。

要知道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曲清染并没有像正剧里那样反常到吸引住了卿子烨和柏未央两人的视线,她和卿子烨之间除了日常交际外,接触的时间比她和寂殊寒接触的还要少得多,就这样也能惹得对方对她生出了什么情丝来,这简直不科学!!

眼见卿子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文素已经心惊肉跳的扑了出去打断了对方可能还要放□□的可能。

“小染!不要再打了,我们走,立刻就走!”

文素拉着荀翊扑向了曲清染,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恨不得立刻带着这两人消失在原地。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分开,不光是冷静,最重要的还是远离重点危险人物。

或许曲清染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先是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得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着急的问道:“素素,青让的骨灰呢?”

荀翊探过脸来,回答:“已经让圆圆去收好了,下去拿了就能离开,我们走吧。”话音刚落,三个人分分钟就要离开现场。

卿子烨见她们要走,颇有些焦急的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听到曲清染要离开的消息,他是真的有些慌乱了,若是平时,他定然能想起文素和曲清染在之前就透露过要去汾州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能让文素出场了,她扭头看向卿子烨,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曲清染和曲清悠之间来回一指,平静地说道:“子烨,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家根本没法儿和平共处,你总不会希望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没准千防万防还是照样要出事,到时候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岂不是更加麻烦?手足相残,同室操戈,事情传出去,昆仑八派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文素一开口,就掐在了卿子烨的命门上,这个耿直的男人也许可以不在意其他的事情,但绝不会允许师门的名声堕在他的手里。

见卿子烨开始犹豫的表情,文素再接再厉的加了把火。

“唉……这样吧,你不是说过乾天和坤地两个阵眼正好分散在巴郡山脉的两头么?那索性大家分开走吧,你带着未央和曲清悠一组,去查看乾天阵眼,我们几个一组去查看坤地阵眼,事情完了之后,回头大家就在山脉尽头的交界点酆都城汇合就是。”

这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文素单方面做了决定,只是委婉的通知了一下众人。

对于文素的决定,对面第一个赞同的人是柏未央,他点点头凑到卿子烨的身边,说道:“我赞成文素的提议,现在呆在一起也不过是让事态更加变本加厉罢了,这个时候还是分开走的好。大家,也都正好冷静冷静。”

说罢,还拍了拍卿子烨的肩头,明显就是拥护文素的立场。

卿子烨半天没有回应,似乎还在犹豫和纠结着什么,文素实在受不了这拖拖拉拉的场面,只得装作冷了脸的样子,颇有些威严的喊了一声:“子烨?”那像模像样的架势活像要当场发作了他似的。

柏未央见卿子烨还在持续发呆中,气结得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对方,这才让他仿若刚刚回过神的惊醒模样。

他看了看文素“威严”的表情,又看了看曲清染坚决不回头的后脑勺,顿了顿,这才点了下头说:“……我明白了,那就分成两队走,最后在酆都汇合吧。”

队伍里的两大巨头都下了决定,分队的决策已然势在必行。

第四百二十六章:草草分离

一场同门相残的局势就这样草草收场,文素等人御剑回到了小破屋,正好看见久不见人影的寂殊寒已经牵好了她们三人的骆驼等在了门口,就连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似乎料定了她们最终会不欢而散的场面。

他骑坐在骆驼上,坚定的眼神里透露出“我是一定要跟着你们仨一起走”的态度。

这个时候谁都没这个多余的心情管他要和谁一起走了,文素三人纷纷找到对应自己的包袱和骆驼,曲清染从荀翊手里接过装着骨灰了新坛子,很大也很丑,但现在没法儿挑剔这些,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翻身骑上骆驼后就齐齐往村外狂奔而去,看起来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寂殊寒有些不明就里,但看到卿子烨那复杂的目光后,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些什么,不屑得撇了撇嘴角,也架着骆驼追上了前面三个犹如被鬼追似的身影。

文素四人一走,偌大的队伍转瞬间只剩下了三个人,冷冷清清,还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明明三人一组才是正确的分配,可卿子烨却忽然间有些不太适应的感觉,所以说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突然改变的结果就是各种不适应,仿佛连平日里他最期盼的安静空间都显得孤寂非常。

遥望着那四人远远奔走的背影消失在迷沙旱海之中,卿子烨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他其实很想说,在没到屠城之前,这段路还是可以一起走的。然而事态发展的太快,他还没有想好措辞,文素已经拉着曲清染,拖家带口,避之不及的跑了。

“要在休息会儿吗?”

柏未央递给他一个水囊,也扭头看了看那再也看不见踪迹的黄沙,卿子烨摇了摇头道:“准备一下就走吧,乾天阵眼藏在山林之中,可比坤地阵眼难寻的多,早点去,也免得她们在酆都等太久。”

说罢,他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那匹骆驼,用沾满了水的布缎给骆驼喂水。

柏未央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远方不见尽头的迷沙旱海,心底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比起和卿子烨在一组,他个人其实更想和小师妹在一组,然而她们到底还是把他给撇了出去,想想就心塞不已。

柏未央摇了摇头,叹息着也去给自己的骆驼喂水去了。

剩下曲清悠一个人抱腿埋首坐在屋子里,她的肩头一颤一颤的,似乎在独自啜泣。御剑回来后,她也没有去辩解什么,就抱着腿埋首其中,也不吭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察觉到根本没有人来安慰她,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心情后,她才缓缓抬起脸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曲清悠的心头一阵阵针扎般的痛。

“我不是护着她。”

“我只想保住你。”

卿子烨说的这两句话如同魔咒般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不停的重复着,她永远忘不了她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心脏像被人活生生挖出一个血洞,呼呼的漏风,最后还往里面埋了一颗震天雷,炸得她那颗心联同着满腔的爱意都变得稀碎。

曲清悠越想越心痛,揪着肩膀上的衣服都破了几个窟窿,她再一次低下头埋首在腿间,可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让人来安慰她而示弱,而是她怕自己脸上控制不了的狰狞表情被卿子烨他们所发现。

她捏紧了手里一块青白色的小石头,隐约间可以看到那双发红犹如恶鬼般的眼神,还有那咬牙切齿,仿佛从咬碎了又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三个字——

曲!清!染!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道德,可文素不得不承认,没了让她们时时提防的曲清悠,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当日她们四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屠城,用最快的速度换回马匹和新的衣物干粮以及随身用品后,又马不停蹄的出了屠城,一路往巴郡山脉的方向走。

为了不和卿子烨他们撞上,这几天几乎都是急行军般的效率和行进速度,直到终于走进了巴郡山脉以南的位置后,她们这才放慢了行程,悠哉悠哉,一边看山看水,一边前往汾州叶稻湖。

停停走走间,文素这才发现她们下山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四人此刻正坐在路边修筑的顾望亭里,这里距离最近的兰溪镇还有好些距离,因着这段路上的景色都异常唯美,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时代,她实在舍不得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

秋色满地,那眼过之处全都是黄色,随着徐徐的清风拂过之处,一树一树黄色的落叶就好像翩翩飞舞的枯叶蝶,顺着那风四处飘落,打着优美的旋儿,有一股说不出的萧条美感。

若是走在路上一眼望去,道路两旁的树梢都是绿中泛黄,偶有几片橘红的落叶掺杂期间,如同一张张勾魂摄魄的烈焰红唇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角落里几处地面上早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枯叶,踩上去吱吱作响,令人十分惬意。

微微仰头,只见天高云淡,在那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中,大雁成群结队地飞往南方,要么是排着弯弯曲曲的“一”字形,要么就是排成燕瘦环肥的“人”字形。

“这才是生活呐~”

文素惬意的趴在亭栏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清风徐徐的恬静,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像现在这一刻美好。

而同样趴在她身旁和她相偎相依的曲清染听了她的感慨后,忍不住噗嗤一笑,闭着眼睛,十分慵懒的问:“噗~之前的日子是有多难过?才会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至少是比不得在山上的时候,在门派里的日子虽然枯燥无味,循规蹈矩,可是没那么多破水事儿。可你看看自打下山之后,这才连一年都没到吧?过的日子比在昆仑山仙界上的那七年还要来的多姿多彩。”

文素说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所见的,是顾望亭下一条略略湍急的溪流,哗哗的水声犹如安眠曲,奏得令人昏昏欲睡。

曲清染当然听得出那句多姿多彩是要打上引号的,她微微自嘲了一下,手指又抚摸上了腰间的乾坤袋,只要心情一低落,她就会下意识的去抚摸,仿佛这样就能隔着灵力空间抚摸到许青让的骨灰坛一般,这几乎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偏过头仰望着亭外的潺潺流水和落叶纷飞,她情不自禁的唏嘘道:“是啊~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已经过了立秋了吧?”

想想当初她们从兆冬道离开昆仑山仙界,去百兽之森那会儿,还是刚刚入春的美好时节,那个时候大家也不熟悉,磨合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眨眨眼就到了秋天,不但时间在流逝,连她们也变得物是人非。

“立秋已经过去很久了,之前不是还看到一大片丰收的麦田正在收割吗?”

寂殊寒的声线不轻不重的响起,听着便显得十分稳重和沉着,还带着一丝丝君子文儒的风雅,搭配着他风华绝代的容颜,不但不显怪异,还分外撩人,是不少妹子钟爱的那一款。

他一说话,曲清染立刻就跟论坛里潜水的死人一样不吭气了,空气安静的让人尴尬,寂殊寒像是察觉不到似的,目光灼灼得盯着曲清染的后背,似乎在期待她的回应。

当然结果是注定失望的了,曲清染不但不说话,还转身就走,几步跨出了亭子里,朝着不远处的驿站走去,她是宁可呆在马厩里也不愿意和这个男人多说上一句话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七月半

文素一动不动的趴在亭栏边,看着寂殊寒目不转睛、依依不舍的流连目光,心里不知该笑他一声活该还是自作孽了。刚想闭上眼继续小憩,耳鬓边的发丝却被清风微微拂起,风里熟悉的药香,令人心醉沉迷。

“我已经大好了,真的不用再担心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的伸过去一条胳膊,感受到他温凉的掌心握住她的手,两指轻轻按在她的脉搏上,文素的心不由得安宁了不少,她睁开眼看着坐在她身旁给她探脉的荀翊,颇有些担心这孩子要再这么操心下去,非得未老先衰不可。

“确实是好了,不过这个培元丹还得再吃两天巩固一下。”

荀翊照例给她把脉完了之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来,看得文素眼睛都瞪圆了。

“还要吃两天?不用了吧?这段日子我都有遵照你的医嘱养病,我真的觉得自己没事了。”

虽然荀翊做的药不苦,甚至还甜甜的像蜜丸一样,可是吃多了总是要腻歪的。

文素有些讨好的冲他笑了笑,没伸手接过那瓶子,只眨巴着眼睛说:“你看,我真的没事了,再这么吃下去浪费你的心血那多不好啊,是不?”

谁知道说完后只换来了对方一记眼刀,荀翊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就是——你懂个屁!

“你是你是你是,我一定按时吃药,按时吃药。”

荀翊一冷脸,文素就立刻怂了。

她狗腿的伸出双手恭敬的捧过药瓶子,心里暗自唾弃起自己欺软怕硬,见他发火就秒跪的性子。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配合度,她拔了塞子就倒出来一颗清香四溢的培元丹,往嘴里一塞,洁白的贝齿咬着褐色的丹药,扭头示意荀翊看她。

“你瞧,吃了。”说罢,她合上红唇,喉间一滚,丹药落进肚子里后,她才微微一笑。

荀翊面上瞧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荡漾了起来,不得不说每次见到她稀奇古怪的样子,他都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他又怕他真的笑出声会让文素拒绝配合,故而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我是大夫,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身子。你……”

说到这里,荀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音突然卡了个壳,文素没听到下半句话,追问了一声:“我怎么?”

她看过去,发现对方的面色有些古怪,一抹浅浅的粉色晕染上美少年那张白玉般的脸颊,煞是动人,看得她险些挪不动眼睛。

荀翊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说完上半句后才发现那句话的歧义实在太大!

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常来,故作镇定的接着上面说到:“你不是说过,术业有专攻,这种时候要听专家的吗?你只管吃完这两天的培元丹,往后就不会在受累了。”

说罢,他看着亭外的落叶纷纷,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

文素倒是没想偏,反而觉得他说得很是有理,即便她不懂医,她也知道自己在楼兰这段时间里遭的罪若是不好好休养,将来很容易影响到她的修为,那她才是真的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前面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挨过去了,再吃两天又能怎样?何况荀翊都把药做的跟糖似的,已经这么贴心了她还想怎样?如此矫情也不怕天打雷劈呢?

想到这里,文素认真地点点头,甚至十分感激的说了声:“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荀翊。”

把药瓶小心的放进乾坤袋里,里面其实堆了好多药瓶子了,她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再还给荀翊好循环利用下去。

这个世界上会真心待你好的能有几个人?所以她不能不知足,也不能不宽慰。

被文素这样正儿八经的道了声谢,荀翊反而散去了不少绮念,他扭头看着她如花的娇颜。

温暖的阳光穿过亭檐上茂密的爬山虎,被切割成细碎的金光,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和之前略显病气的苍白不同,现在的她又恢复了最初健康的模样,气色白里透红,朱唇飞粉,少女微微一笑,仿佛空气都变得更加明媚了起来。

“客气什么,我就是想一辈子都待你好。”

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也没有华而不实的优美辞藻,就是很朴实的一句心里话,让文素连心跳都快停止了。她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快要沉沦在他认真而有执着的目光当中。

“走了走了昂,再不赶紧出发,今晚又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啊。”

曲清染戏谑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两人的暧昧气氛,文素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曲清染一把握住了肩头,以半搂半抱的姿势被人拖出了亭子,拽离了荀翊的视线范围里。

可怜美少年还想继续加把劲儿攻克心上人的堡垒呢,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暗自磨着牙的荀翊顶着一个硕大的愤怒井形图案扭头看向抱着文素走出顾望亭的曲清染,只见她笑眯眯的对着他挑了挑眉,无声地用口型对他说:革命尚未成功,师弟仍需努力!

说罢,她低下头又对文素说道:“素素乖昂,女儿家总是要矜持点的,这么容易就被追到手的话,男人会不知道珍惜的,古人有云,所谓‘距离产生美’,‘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得坚定立场,跟我走吧。”

她说的不算大声,但对于有武功的荀翊来说,不亚于如雷贯耳。

远远的还能听到文素似委屈似无奈的妥协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瞎说坏了人家的清白。唉唉唉~轻点轻点,你扯到我头发了……”

两个少女半拥半抱,越走越远,留下荀翊一个人站在路口,心塞到无言以对。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的遥遥追妻路上除了文素还过不去自己的心理那关以外,还有曲清染这样一只强大到逆天的拦路虎存在,只寥寥几句话便将他打回原形,重头再来,真的是——

哔了狗了!(_)

“给。”

一旁牵着缰绳走来的寂殊寒将荀翊的那匹马递给荀翊,看了看两个姑娘家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后走开了。

寂殊寒用他的贞操发誓,他绝对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为有一个同病相怜的小伙伴而感到……窃喜而已。

荀翊:谁要跟你同病相怜!!(╯‵□′)╯︵┻━┻

四个人来到兰溪镇时太阳都要落山了,这个小镇并不大,估计只有天涯海角双镇的四分之一大小,因着整个兰溪镇坐落在那条名为兰溪的溪流之上,故名为兰溪镇。

清澈见底的河流不像在上流时那样湍急,反而平静温和,潺潺流淌,不宽不窄的兰溪贯穿了整座小镇,唯有镇头和镇中有两座石拱桥,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雕梁画栋,颇有些文雅的风气。

整个镇子小是小了点,不过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兰溪镇上还算比较繁荣安居。原本只想呆一个晚上就出发的,可是当掌柜的妻子拿着一篮子折好的锡箔纸锭经过时,文素几人这才察觉到,都已经到了七月半的时节了。

“真是把日子都过昏头了,中元节就在明天吗?”

文素又向掌柜的确认了一遍,那看着就显得一脸精明的老掌柜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回答她:“是啊,明个儿就是七月十五了,赶上地官赦罪,家家户户都要忙着祭祖和焚纸锭,几位客官若是也要给自己的亲人祭拜送行,不若多留一日如何?”

“这是自然。”

曲清染几乎是抢着答应了客栈老板的建议,她的声音有些抖,旁人听不出来,文素几个可没法忽略。

许青让的身后事虽然已经断七了,可是曲清染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骨灰坛,一方面这个时候还是以土葬居多,烧的只剩下一捧灰的实属少见,所以市面上没有什么好的骨灰坛,而她又不愿意让许青让连最后的安息处也要屈就,这才拖拖拉拉到了现在,暂时用一只稍微精致的白玉骨瓷瓮给装着。

如今正好赶上了中元节,她是肯定不会放过为许青让送行最后一程的机会的。

四人订了四间房,订了两个晚上,原定的计划又往后挪了一天,后天才出发。而让文素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算不得插曲的延伸剧情里,会发生那样性质恶劣的事情,哪怕这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纠缠,也叫她唏嘘不已。

尤其曲清染,她更是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只盼着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镇上多停留过这一天。

第四百二十八章:跟过去告别

中元节,又称七月半,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更熟悉这个名儿——鬼节。

民间有传说,讲的是地宫掌管地狱之门,而在中元节这一天,地宫会打开地狱之门,也是俗称的地狱开门之日。地府放出全部的鬼魂,让已故的祖先可以回家团圆,家家户户都要放馒头给这些孤魂野鬼吃,同样的,这一天还要祭祖、上坟、以及点荷灯等等,意为为亡者照亮回家之路,要是放在城里的话,估计还能见到各种大大小小的道观或者寺庙正在举行盛大的法会或者祈福道场,其内容就是为死者的灵魂超度。

兰溪镇只是个小镇,自然看不到什么大型的祭祀场面,但是祭祖、焚纸锭和放河灯是肯定会有的流程。夜幕降临,不算宽的兰溪河河边已经围满了人,街上的小摊贩到处可见折好的一笼笼纸锭或者五颜六色颇为精致的河灯。

姑且不论放河灯的意义是什么,只说这样一件事情,其实看着就觉得挺浪漫的。

文素手里捧着两只河灯,她没有选择传统的莲花造型,而是更偏向于纸船的感觉。无他,只是因为在看着灯火阑珊之下的兰溪河,她忽然就想起,前身的那个自己,就是在那样一艘豪华游轮上,一个不小心给送掉的性命。

往事不可追,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种复杂难言的滋味儿。

如果说她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而是单纯的因为当时在无意间听到一个秘密而被谋杀致死,她大概也会因为不甘心而变成水鬼的吧?可是也正是拜这场谋杀所赐,她才有这样侥幸的机遇来到这个世界,改变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修仙大道,问鼎逐鹿,充实了自己,也认识了更多的人。

她的师父,她的同门师兄弟姐妹,她参与了这个故事中逆袭女主曲清染的人生,更何其有幸的遇到了那个她愿意珍藏在心尖上念念不忘的人……

如果是上一世那般宅到死的自己,大概只能落了个自梳和孤独终老的结局。

真是成也它,败也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典范。

文素石头看了看折成纸船状的河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给前身的自己也放上一盏河灯,与其说是祭拜前身的自己,不如说更像是个过往彻底做一个了断。

“明明我还在喘着气儿呢,这写自己名字的感觉怎么就这般别扭呢?”

文素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纠结不已的拿起朱砂笔往河灯上写着自己的大名。

这里到底不同于前身生活的那个以科学为主的现实唯物主义世界,这儿的很多忌讳可不是说着玩玩而已,胡乱犯禁的下场有时候严重到连不得好死都是奢望。

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教育这么些年,有了这么一层认识的文素,在纸船上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有些抖得慌,偏偏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人爱给她捣乱,比如现在这位——

荀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靠近到文素的身后,拉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看着她正艰难下笔的模样。

荀翊:嘁~什么叫偷看?他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在看嘛!

在吃过晚饭后,他们一行人便结伴上街了,他原想着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没有错过的道理,于是荀翊便在大家购买河灯的时候,也暗暗挑选了几盏做工精致的莲花灯。

可惜他跟寂殊寒别的没学到,买东西方面倒是学到了几分强迫症,按照寂殊寒的说法,同样都是花钱,干嘛要选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这是委屈自己还是在委屈自己的银子呢?

深表同感的荀翊自此之后买东西也学会了挑挑拣拣,哪怕是面对一篓子地摊货也要矮子里面拔将军,比文素她们几个女儿家来的还要挑剔!

于是旁的人早就选好了自己的河灯,就剩下他还在原地踏步,一会儿觉得这盏颜色不匀,一会儿觉得那盏做工粗糙,那认真考究还不断点评的模样把河灯摊的小贩主都愁煞了一张脸。

要不是看他身上的衣料做工精良,可能是什么有身份的贵族公子,他都恨不得要当场赶人了,哪有人这样破坏别人做生意的机会的?!

等到荀翊终于挑了几盏勉强算得上物有所值的莲花灯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落了单。左右张望了一番,看不到曲清染和寂殊寒,也同样看不到文素的身影,他微微拧起漂亮的眉头,心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随后他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那里贴身带着的,是一块白色环形玉佩,正是之前在桑海城出海前和文素一人一块的昆仑雪玉。

尽管心上人还不知道男女之间互赠玉佩的含义,也有可能她知道了也没往哪个方面去想,但总归她有听话一直贴身佩戴着,这多少让荀翊有那么一丝丝的欣慰。

把灵力注入到玉佩中,玉髓相互感应,让荀翊很快就在茫茫人群里找到了文素的身影。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他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就是那个安静的少女穿着一袭暖黄色的长裙,一手拿着河灯,一手撑着下巴,正在兀自沉思。

在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中,兰溪河反射着清浅朦胧的月光,偶有几盏河灯飘过,点缀出些许的涟漪,让明媚的烛火荡漾出动人的波澜,衬得那张水墨娇颜,像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她蹙眉沉思了良久,好半晌的功夫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手里的船型河灯,又掏出了自己的朱砂笔,犹豫良久之后,终于颤巍巍的往河灯上开始写字了。

虽然明知道中元节的河灯上能写的名字也无非就是已故的亲人朋友,可荀翊还是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思,猫着腰偷偷摸摸的凑近了她的身后。他伸长了脖子从上往下俯视着对方的笔尖,在看到第一个“文”字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第一反应以为她在写自己的父母亲人之名,正想着看看未来的岳丈的大名为何,偏巧就听见了文素那暗自嘟囔的一句话,他顿时黑了一张俊脸,心底暗暗冒起了一簇火气来。

当下他也不躲了,开口就问道:“你写自己的名字要作甚?”

荀翊的口气显得十分不悦,即便他再不懂事,也知道一些忌讳和禁忌。

河灯上不是不能写活人的姓名,但是今天不是上元节,也不是乞巧节,恰恰是七月半中元节,写活人的名字是会被路过的鬼魂借寿的,他才不信文素会不知道个忌讳!

正认真写着名字的文素刚写了“素”字的第一横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一个横撇出去老远,抖得一波三折,还差点把船身给戳出个洞来。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牙齿咬得磕磕作响,自打她熟悉了荀翊的气息之后,她敏锐的五官就对他再也不起任何作用了,平日里还能根据他身上的药香分辨,偏偏她此刻正专心做着其他事情,反而忽略了对方的到来。

也不知这臭小子来了有多久,打招呼就打招呼吧,这么吓唬人是几个意思?!(╯‵□′)╯︵┻━┻

许久没有被惊吓到的文素这会儿恼火不已的转头看他,磨着牙恶狠狠得问道:“你这爱吓唬人的臭毛病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改掉?!”

荀翊闻言,也不吭气,他一撩长袍便坐在了她身旁的石阶上,也不管他这身是纯白色的衣服,蹭蹭就会变脏的那种。

他下巴微微抬了下,指着她手里那盏一横撇出天际的河灯问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河灯上写自己的名字做什么?今天可是中元节。”

深怕文素给他回答那些不着边际的答案,他最后一句话咬重了“中元节”三个音。

第四百二十九章:河边谈心

诚如荀翊所想,文素自然也知道中元节河灯上不能写活人名字的忌讳,可她只是想和前身的自己做一个告别而已,何况她的前身的确是已经死了,而且遗体石沉大海,渺无痕迹。

许青让好歹还留了一把灰,上辈子的她估计就只有一座衣冠冢了,可偏偏这种事情又不能和荀翊解释。

她只得撇了撇嘴道:“谁说我要写自己的名字了。”

说完,她有些气虚的看向荀翊,正好看到他一脸“信你才有鬼”的鄙视眼神。

“唉~我其实就是想和过去的自己道个别罢了。”

文素深知荀翊的脾气,别看他才十六岁,心理年龄绝对不比她这个前后加起来活了快半百的老妖怪来的差,在他跟前撒谎也可以,反正他也不会去拆穿,可文素就是舍不得因为这点小事和他疏远了距离。

“你也知道我和小染她们是同一批入门的,在我十岁后就幸运的被选进了悬圃派,做了晁悦师父的关门弟子,可是在十岁前,我也不过是个倒霉催的难民孤儿罢了。”

听到这里,荀翊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侧过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文素轻轻叹口气,知道他这是信了大半,她虽然不能告诉他她穿越的事实,可是其他的故事还是可以告诉他的。

这种九分真话一分假话的善意谎言,想必神明们也不会怪她的吧?

“十岁以前,我爹娘健在,还有一个差我六岁的亲弟弟,一家人安安稳稳的,总以为日子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算起来我家也算是小康水平了。哦~我的意思就是说爹娘做着小本经营,虽然不一定富裕,但总归能照顾好一家子人。后来因为大旱三年,又赶上祁王起兵造反,多少人的家园尽毁,逼不得已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就连我家也无法幸免,爹娘为生计所迫,只好带着我和弟弟离开了故乡……”

文素的声音淡淡的,有种看透生死的超然度外,她所说的正是她穿越的这具身体十岁之前的故事,她曾暗暗打听过关于身体原主的事,可这到底不是她的过往经历,所以她也很难表达出感同身受的语气来,只能尽量平淡了声调,让人觉得她不过是看开了而已。

“所以你想放一盏河灯,和十岁前孤苦无依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荀翊听完她的自述,直接帮她做了个总结,虽然原因和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可是结果是真的不谋而合了。

文素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可被你这么一吓唬,连字都垮掉了,我还写什么写。”

她颇有些怨气得将河灯递到他眼前,让他看看那被惊吓之下写出了一撇,好歹也是花钱买的,结果就这样浪费了。

荀翊没好气的拍了下她的手背,蹙眉道:“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在现在这个日子?你也太会挑了吧?”

嫌弃的同时也算是侧面表达出他相信了她的意思。

文素暗自松口气,面上不显,只是耸了耸肩,妥协道:“是是是,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

她本来只是顺口一说,却没想到一向傲娇的荀翊小公子的脸竟泛出了微微的胭脂色。

哟嚯!Σ(⊙▽⊙”

他居然害羞了!

饶有兴致的看向荀翊的脸,她忍不住“啧啧”两声道:“这么不经夸呢?漂亮的小哥哥?”

最后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挑,愣是绕出了一股子无尽缠绵的味道来。

荀翊的脸顿时就烧了起来,思绪不可抑止的就往“情哥哥,情妹妹”的方向一路狂奔,等他好不容易压制住了脸上的灼热感,转头再看文素那一脸戏谑的表情,他更是有些怒火中烧起来。

敢情就他在这儿为了她的一句戏言在心跳不已?她倒好,完全就是逗他玩呢!

一时间恶从胆边生的荀翊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之分了,他转过头看向文素,忽然间就盈盈一笑,眉目舒展,像弯弯的月牙,线条优美而流畅,微红的薄唇露出一排整齐的雪白贝齿。

想他平时少有这样明媚的笑容,最多也就是笑不露齿罢了,突然笑得如此春光灿烂,让人顿时有种熠熠生辉,风华难盖的倾城美感,似乎连背景都自带上粉红色的泡泡和花朵。

这一笑险些没闪瞎了文素的一双钛合金狗眼。

伸手掐住了少女的脸颊,他用力一捏,好好的一张美人脸给扯得几乎变了形,荀翊皮笑肉不笑的磨牙道:“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了,谁是‘漂亮’的小哥哥?嗯?”

他狠狠咬重了那两个字,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一见荀翊要变脸,文素顿时就软了骨头秒怂,也不敢伸手去那只拍掐得自己脸都变了形状的手,只得讨饶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米有米有,是你听错了,哎哎哎!疼~我说别人呢,说别人呢…不不不!我在说我自己。瞧,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开盖的悬圃一枝花!”

眼见荀翊的表情越来越“温和”,文素心惊胆战之下只能选择凑不要脸的把自己给贡献了出去。

“哼。”

傲娇小王子似乎终于满意了,娇俏的哼了一声撒开手,文素捂着发烫的半边脸颊像根麻花似的扭过半边身子,对着另一边的清澈水面好一阵龇牙咧嘴。

她这几十年的老脸哟,全在这孩子面前给丢了个干净!o(╥﹏╥)o

她兀自对着水面张开嘴做着一副无声的肉痛表情,殊不知碧波荡漾额水面好似一张哈哈镜的镜面般将她的古怪嘴脸都倒映了出来,更显得稀奇古怪,看得一旁的荀翊险些没绷住脸,差点笑出声来。

“你……”

他刚想结束这个话题,另外寻个合适的,可以促进感情发展的话题来,却被一惊一乍的文素以为他还要继续找茬,猛地转过身子一脸谄媚的抢白道:“我还有一只河灯,正准备给我亲人呢,要不你陪…”

声音戛然而止,结束得很是突兀。

荀翊还以为她又怎么了,定睛一瞧,却发现文素的目光和他错了开,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放在背后的几盏荷花灯,那漂亮荷花灯旁的不提,起码做工精致许多,看起来栩栩如生,让人很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荀翊了然的伸手将其中一盏莲花灯拿了起来,不复刚刚还是一张笑面虎似的表情。

他现在看着河灯的目光,于平淡中带着些微微的苦涩,似乎透过这灯在看着什么人,平静无波的表情上露出了悠远的怀念之情。

这孩子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原来,你也要放灯呢。”

文素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就她了解过的重要人物背景中,这个故事里除了原男主卿子烨,由于剧情需要或者说为了体现出他的特别和独一无二,只有他是在婴孩时期开始就长在阆风巅的一个特例,事实上昆仑八派里十有九成的弟子都是从不同年龄阶段才被收进各大门派的。

用她师父晁悦的话来说,除非是特别有资质的孩子,从婴儿时期就能看出特别来,才会被征召入门,要是各个都从婴儿那会儿开始养?这八大掌门成天正事儿都不要做了,天天带孩子吗?所以门派里的弟子们基本都是有爹娘的,区别只在于他们入门的时候父母是否还健在罢了,哪怕是现在,也有大半的弟子家中仍有亲人,只是不能时时探望而已。

曲家姐妹自是不必说,剧情需要,特别配置了父母双亡,死得只剩下两姐妹相依为命的万年老掉牙的梗;而原身一个从没出现过的小炮灰更是不用提了,若是还能有幸活下去,又哪轮得到文素穿越过来延续这个生命呢?倒是听说柏未央家中还有亲人,但自打入门后也少有回家探亲的机会。

真要说起来,文素还确实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荀翊的身世了。

第四百三十章:妖孽?

“嗯,给我爹娘的,特意挑了几盏,好看吗?”

言下之意,他也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了。

荀翊拿起河灯转了转,明亮的烛火下,精致的莲花灯看起来分外细腻。他小心翼翼地点亮了花心中的半截蜡烛,温暖小巧的光芒在他的掌心里闪烁着,淡淡的烛火映衬着他如玉般的俊颜,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划出一片阴影,随着他眨眼间的动作忽明忽暗。

听到对方的问题,文素有些哑了声音,只是郑重的点点头,即使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乍一听之下还是会觉得心疼不已。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上辈子到死之前总归享受了一辈子的父爱如山母爱似海,说起来还是她不孝的让那二老遭遇了一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梦。

所以她这辈子便是缺了父母亲人也不会觉得有多遗憾,可是荀翊不一样,她只知道他是四五岁的时候被风归迟掌门领回来的,这意味着他在十多年前就没了父母。

“我出生在一个小乡村里,那里山明水秀,四季如春,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因为村子就建在山坳中,所以很少有外人进来,原本村子没有名字的,后来因为出过一个陆姓秀才,于是开始唤做陆家村。”

荀翊专注的看着河灯心上燃烧的火焰,两颗黑珍珠般的眼瞳中倒映着那微微晃动的烛光,似乎是被这月色和景致给感染了,他开始平静的诉说起来,一边说,一边拿起文素的朱砂笔,在河灯上细细的写着什么,而文素也安静地看着他的侧颜,认真的听他说着过往的回忆。

“我爹娘祖上据说也是行医的,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陆家村,他们从始至终也没和我提起过,自打我出生之后,他们也没有教我习字练武什么的,哪怕村长曾经一再邀请我爹去做村里私塾的先生,他都没有同意过,反而像个游方郎中,哪家受了个风寒什么的,就去给治一治或者开个药方,村里基本人人都受过我爹的救治,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没有人给我家找过什么麻烦,还算是礼遇有加,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荀翊的故事并不算长,他四岁之前的经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悲剧”——

自打他出生后满月的那天起,原本与世隔绝、四季如春的陆家村开始频频出现异状,最一开始的时候变化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显。

先是气温差距,在白天还好,一旦到了夜里,陆家村总是要比山坳外面阴冷的多,原本以为是季节问题,可是村里人一旦出了村子就会觉得暖和不少,当然这样的细节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后来,因为昼夜的温差差距过大,各家各户的家禽们前赴后继的开始生病,病了还治不好,为了避免造成什么流疫之类的感染,村里扔掉埋掉的家禽逐渐多了起来。

陆家村不止一次查探过原因,可是都没有什么结果,那些家禽就是自然死亡,连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出任何毛病来,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只是家家户户养殖都精细了不少,有时候动物可能比人都住得好些。

到了荀翊一岁多的时候,村子里连田地的农作物也受到了影响,长势缓慢,明明该发芽的时候迟迟不见动静,收成的日子愣是比别村晚了两个月还多,产量大幅度减少。

这下子村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召集村民疯狂的想要找到原因,当然结果肯定是空手而归的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始说起的,说有人发现只要是靠近荀家的人家,他们家的家禽和田地受影响最是严重,荀家人多半是有问题的,可能惹了天怒才给陆家村带来这样的巨变。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传到了村长那里后,原本因为荀翊的爹给他们治过病的恩情,村里人都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因为迟迟查不到源头,村民们开始暗中观察起荀家的情况,甚至还偷偷做了些试验,果真让他们发现只要离荀家近的几户人家,新养的家禽和田地里的秧苗总是死的最快最早。

陆家村村民自然免不了和荀家人一番唇枪舌战,荀翊的爹自认他一家三口都是光明磊落的清白人,根本不可能惹怒上天,据理力争之下,连家都被村长带人翻了个底儿掉,不仅没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自己出钱请了道士和尚轮流来做法,这才让村里人松口没将他们一家子赶出陆家村去。

哪怕经过了这么一遭折腾,荀家在陆家村的地位还是一落千丈了,原本的恩情全都消耗殆尽,为了避免影响到村里的生活,荀翊一家被迫改住到村尾的一个角落里,一家人也遭到各式各样的排挤,仿佛被人彻底遗忘在了角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毕竟荀翊的爹身手不错,一家人哪怕没了村里的庇护,至少也能安静的过下去。

真正的灾难是在荀翊三岁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的荀翊早已经懂事了,他隐约知道家里和村里人关系不好,一向都是自娱自乐,独来独往,然而他到底年岁小,又架不住他打小就有的好样貌,村里有个小丫头被他白净的模样吸引住了,常常偷跑出来找他玩,而荀翊也知道应该避着点,所以一直没有理会那个小丫头,赶也赶不走,只能任由对方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四处乱跑。

没过多久那小丫头就没再来了,荀翊只当她被家里人关住了也没有在意,可就是几天之后,那小丫头的家里竟然发丧做白事,而死去的人,就是那个天天来找荀翊的小女孩。

小丫头来找荀翊玩,没几天就死了,这件事让荀翊爹娘敲了个好大的警钟,尽管没人知道,可是他们一家子变得更低调了,连生活作息的都和村里人完全岔开,几个月也碰不到一次面。

小女孩的死仿佛拉开了什么序幕,陆陆续续有人出事,或是新生儿难产夭折,或是谁家老人得了风寒一病不起,更有年轻女子开始患病,尤其以寒症居多,村里的人都是常年下地的老手,只要不是大的毛病,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有人因病而亡,哪有像现在这样,才不过半年,村里都做了多少回丧事了?

这件事又勾起了陆家村村民对荀家的怀疑,免不了又是一番脸红脖子粗的争执,不过也因为荀家的低调,村里死人的事情终究和荀家没有任何关系,饶是村里人请来了官府,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荀家被孤立的更厉害了,甚至有人开始对荀家人怀恨在心,先是荀翊的娘总是无故受到辱骂,到了后面甚至差点被流氓奸污,吓得荀翊娘根本不敢在出门,而荀翊的爹也不止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家,最严重的那回竟是吐了好大一口血,差一点就去了。

那时候的荀翊气恨交加,他想找村民要一个说法,不过四岁出头点大的孩子跑去陆家村找村长对峙,可村长又岂会理会他呢?任凭他一个孩子被大人们团团围住,骂得极其难听。

因着他年岁小,到底没上手揍人,只是骂完之后把人给赶了出去,几家顽童追出来用石子砸他,拳打脚踢,好几次差点没把荀翊给砸到破相,当他拖着浑身的伤痕回到家中,荀翊的娘险些哭断了肠子,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哭得眼睛都红肿了的母亲,小小的荀翊头一次尝到了恨的滋味儿。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第二天傍晚,陆家村几乎要塌了天,原来那天骂过荀翊,打过荀翊的几个孩子通通暴毙而亡,就连那天围观骂人的成年人都有不少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受伤甚至重病。

这下子陆家村彻底炸了,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爬不起来了,这样子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似乎是嫌这个结果还不够有力度,村里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始翻起了旧账,比如气温的变化,家禽的死亡,农作物的减产,更有精明的人发现,这一切的不寻常,都是从荀家生下荀翊之后开始的,这荀家莫不是生了一个妖孽不成?!

第四百三十一章:父母之名

本就信了八九分的村民早已经如同点燃的*桶,终于在有个小女孩曝光了之前那户人家死去的小丫头,在死前常常去找荀翊玩的这件事之后,更是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炸了。

暴怒的陆家村村民闯进了荀翊的家,抓了荀翊就往外面拖,荀翊的爹刚清醒,还没喝上一口水就见到村民们如狼似虎的闯进家中,绑走了他的儿子,荀翊的娘更是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农妇几个耳光扇晕了过去。

当荀翊的爹跌跌撞撞的追着村民的脚步来到村里的榕树下,只见村长领着一群村民站在里面,小荀翊则被几个成年男子给摁在地上动弹不得,旁边甚至有法师正在开坛做法,旁边的火堆显然是要将小荀翊当成妖孽烧死当场的!

荀翊的爹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目呲欲裂的冲进人群要救回儿子,可他本就伤重,几下就被村里人制住,村长命人压着父子二人,扬言要替天行道,铲除妖孽,小荀翊如何能认!

荀翊的爹更是因为拼死挣扎被失去了理智的村民们锤死当场,小荀翊惊呆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爹就这样死于非命,而荀翊的娘追来后见到丈夫横死当场,儿子即将要被烧死的画面,她疯了一样的推开那些法师,不顾自己的血肉之躯将熊熊燃烧的火堆给推散了架,同样的,她也因为浑身着火,被烧死在了小荀翊的眼前。

父母为了保护他而惨死,村民们将他当成妖孽对待,又架起了新的火堆,不烧死他誓不罢休!

就在绝望的小荀翊差点被人丢进火堆中的时候,妖风四起,六月的天刮起了剧烈的暴风雪,熊熊燃烧的火堆被一层厚实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了起来,又迅速得蔓延到整个村子,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陆家村都变成一片晶莹的世界,仿佛一座巨型的冰雕,处处透着死亡的冰冷。

那是荀翊第一次见到妖怪的模样,雪蓝色的长发,妖冶的面孔,血红色的嘴巴一张口就咧到了耳朵根下,标准的血盆大口配上一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珠子,惊悚的让人心跳都快停止了。

它看了看集体被原地冻结致死的村民,又看了看麻木的小荀翊,哈哈大笑了起来,据说那声调听起来非男非女而且尖锐的刺耳,荀翊因为这个原因好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

真相终于大白了!

原来这个雪幻妖在路过陆家村的时候,刚好赶上荀翊的出生,它从荀翊出生的那天就察觉到了他的特殊体质,为了能够增进它的修为,雪幻妖暗暗躲藏在荀家的地底下里,静等荀翊的长大。

也正是因为雪幻妖的入驻,才使得整个陆家村的气温开始变化了起来,尽管它有控制,可妖类的气息是根本不能完全压制得住,故而整个山坳里妖气弥漫,而第一个被影响到产生异状的就是那些家禽了,紧跟着就是土地农作物,到了后面荀翊长大了,雪幻妖开始跟在他后面观察他,这也是为什么小丫头没过多久就死掉的原因,成年人尚且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妖气,何况这样的小丫头,就连那些暴毙而亡的熊孩子和成年人,也都是因为雪幻妖暗中作妖的缘故,这才死的死,伤的伤。

小荀翊看着满村冻死的冰人,看着自己枉死的父母,绝望之下的愤怒调动出了太阴之体所蕴含的天赋之灵,一瞬间彻底爆发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山坳,便是雪幻妖这样天生的阴属性妖物,都受不住太阴之体造成的极致阴性灵气,千年修为的一只雪幻妖就这样被消灭了。

等镇上的官府来到陆家村查看的时候,整个陆家村已经联同这个小山坳都被夷为平地,仿佛这儿从来不曾存在过一个小小的村庄一般。

小荀翊因为天赋之体的爆发,走到哪儿都会招惹到阴邪之物,他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七天,如此兜兜转转流浪了半年,风归迟掌门终于在一个破庙里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小荀翊,收他做了嫡传弟子,为了掩盖他的太阴体质,还特意抓了鹓鶵后裔,也就是圆圆给他做契约兽,经过十多年的悉心的教导和照顾,荀翊也终于放下了那些怨恨,一心一意的跟着风归迟掌门学习仙术。

“现在想想,那些村民怕是早已经被妖气感染过重,别说那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就是几句挑拨都能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也难怪他们恨不得烧死我了,若是我的家人也因为谁而死于非命的话,我大概也是不会轻易原谅对方的吧。”

荀翊说罢,捧起莲花灯左右看了看,文素这才发觉那盏莲花灯的每一片花瓣上,都细细密密的写满了名字,诸如什么张丰收,李壮,陆大明之类的,如此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大概就是陆家村的那些村民了吧。

“你的心意,他们一定都收的到。来,这盏估计写不下了,用我这个吧。”

文素将自己另一盏完好的船型河灯递给荀翊,抬眼便望进了他那双被银河倒灌般璀璨的星眸中,他专注的目光,仿佛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将她的灵魂都要吸纳进去。

望着那双水润的眼眸,清澈的瞳孔里似乎能清晰的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文素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一张俏脸很快爬满了红晕。见她羞涩的模样,荀翊微微浅笑着,他笑得温和,在接过她手里的灯时,温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擦过了她细嫩的手背,带出一连串灼烫的热度,令得文素触电般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两个人头挨着头使劲浑身解数在那盏面积不算大的河灯上写满了名字,一户归一户,好在文素的朱砂笔是特制的,笔尖细腻流畅,愣是写出05圆珠笔的粗细,加上荀翊一手规整的漂亮字体,两盏写满了名字的河灯看起来颇有几分诗意的感觉。

待陆家村村民的河灯顺水飘走后,荀翊这才拿起另外的莲花灯,小心翼翼的写上“荀孝廉”和“顾采之”两个名字,文素探头看了一眼,那一笔一划中的孺慕之情,温柔得让人觉得心酸。

“伯父伯母的名字很有文采,你之前的家世一定也和小染她们类似,肯定是书香世家往上开的。”

文素颇有些俏皮的说着,举过自己的河灯,灯上写的是原身的父母名字,父亲叫“文万成”,母亲叫“温婉”。

“我家里到底行商,所以直白的很,看我爹的大名,万成万成,简单又粗暴,据说这个大名还是我娘给取的。”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文素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凑近了荀翊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线才说出口,那做贼心虚的样子颇有几分喜感,惹得荀翊咧嘴一笑,点点头,煞有介事的也跟她咬耳朵的说道:“这就代表他们感情好,名字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此一来说不定来生还有做夫妻的缘分。”

“那倒是,啧啧~怪让人羡慕的。”

文素咂咂嘴,一手捧着河灯,一手撩起自己的袖子,将整只手都没入冰凉的河水中,直到河灯顺着水流飘走,她才将手从水里收回来,望着自己那盏逐渐漂远的河灯,她轻轻甩了甩手上沁凉的水珠,有一滴调皮的沾在了文素的唇边,映衬着她如花瓣的红唇更是水润诱人。

“不用羡慕,我和你也可以做到的。”

荀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听到这句话的文素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她慢慢转过头去,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有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痴缠。

她不止一次幻想过有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对她说些缠绵悱恻的动人情话,哪怕再如何荒谬她都愿意去听,可是上辈子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屑一顾,也嗤之以鼻。如今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对她说了,然而可惜的是对方根本不是她能够觊觎和贪图的对象,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柔软的月光把她的脸衬得像是某种稀有绝美的水玉,只想让人捧在手心里好好珍藏,察觉到文素眼中的温柔依恋,还有隐隐流动的哀伤,荀翊情难自禁的伸出手指,轻轻揩去了她唇上的一抹晶莹。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更加柔软如丝绒般的红唇,两边都跟过了电似的,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在狂奔着,一股热流冲上天灵感,双双红了脸的少男少女实在受不了胸膛里小鹿乱撞的感觉,纷纷扭过头去,恨不得将那颗乱蹦的心挖出来往地上砸两下让它安静下来才好。

文素:警察蜀黍!就是他!他又撩我!!我要报警!

(/Д)/

荀翊:冷静!冷静!马勒戈壁的在心上人面前还冷静个毛线啊!

(╯°Д°)╯︵┻━┻

第四百三十二章:不敢放任的感情

耳边可以听见潺潺的溪水在缓缓流淌着,一盏盏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河灯正顺着水流漂浮而下,它们一簇一簇、挨挨挤挤着堆在一起,像荧光闪烁的星光把原本被夜色晕染的河流都照耀的仿佛是天宫中流泻的银河般美丽。

文素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狂跳的小心肝,余光瞥过荀翊同样飞霞的俊容时,心底的郁闷别提有多泛滥了。

对方三番四次明示暗示的表白,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自己喜欢的人或许也在喜欢着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她无数次问自己相同的问题,可是答案却渺无踪迹,连文素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在外人看来,都以为她是个云淡风轻的脾性,可又有谁人知道她不过也是个有着小女儿家心思的老妖婆罢了。

时光的流逝并没有让她看透什么,反而愈发的执着起来,她相信爱情的存在,却不相信它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哪怕她和前身的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可这份隐形的自卑感,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自从决定掺和进曲清染的生活里,就注定了有太多的未知伴随着她应运而生,文素实在不敢赌她作为一个炮灰角色能够得到的幸福是否能维持到她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倘若她半途中输给了这个剧情轨迹,或许那样的结果更是她承受不起的结局。

再说了,荀翊可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有着太阴之体的天才,搞不好就是昆仑八派创立之后唯一一个可以超越祖师爷飞升成仙的存在,她是哪来儿的自信和底气让人家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栽在自己的身上了?

她果然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无论如何都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一次,与其这般纠结到满腹愁肠,不如什么都不要再想,就专心的,认真的,好好的去护着他,守着他,助他修道成仙,或许还能让他承了自己的情,记住她一辈子,这个可行性似乎要大得多……

原本两人气氛还温柔暧昧到让人觉得空气都快要融化了,然而没过多久,敏感如荀翊就察觉到文素原本晕红的脸颊渐渐消退了那动人的颜色,就连低垂着的双眸,都不如刚刚来的水润温柔。

从泛着情动的涟漪到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荀翊心底暗叫不妙,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原本已经撬开了佳人心门的裂缝,现在似乎又缓缓闭合上了。

“文素……”

荀翊焦急着将少女的双手握住,他很想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生怕哪个字问的不对,更加让对方离他更远。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心动不已的荀翊慌了手脚,哪怕道听途说了那么多追女孩子的手段和方法,然而事到临头他才发觉那些手段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他一天摸不清她的心思,他就一天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嗯,我在呢。”

自以为想明白,准确的说只是暂时想明白的文素微微笑了笑,她反握住荀翊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着他焦躁的情绪。

“你别担心,我一直都在。”

她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荀翊的脸,看着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了,明明还是那般爱慕的眼神,却是少了几分属于女子对心上人的那种依恋,反而多了几分不舍的感觉。

荀翊这个时候自然还猜不到文素心底的真正想法,他只能抓紧了她的手,任由对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独属于她的柔美,像是有什么未尽之语,从她的目光中流淌出来。

又来了又来了,明明他们是相互喜欢的,可她就是半途退缩了,还把之前营造的那么良好的氛围全给浪费了。

荀翊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依旧没搞清楚文素不接受他的症结到底在哪儿。他蹙眉纠结良久,腹稿打了无数次,终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问问文素的心里话,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聪明的荀小翊决定先搞清楚文素的心结在哪儿,然后再对症下药。

“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来,兰溪河对面的一间饭馆里突兀的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声音,那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曲清染那气沉丹田大吼出声的嗓音,熟悉的让人心肝直颤。

“小染?!”

文素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瞬间把手从荀翊手里抽出来,扭过头站直了身体遥遥望向河对面的酒馆,一脸焦急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处。

一旁的荀翊满脸的温柔小意集体僵住了,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表情龟裂开的声音,伴随着空气里凝固后碎成渣渣的勇气,心底的小人委屈的抱紧了蓝瘦的自己。

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啊?!(╯‵□′)╯︵┻━┻

文素这会儿完全顾不得荀翊的小心思,她四处张望着,担忧的目光在层层叠叠的人群里不断搜索着曲清染的身影,这儿可不比那荒郊野岭,便是那二人打起来她也无所谓,可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曲清染要是和寂殊寒干起架来,那可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又是“哐当”一声响,那清脆响亮的碎裂声吸引了不知多少的人的注意,文素把眼睛转过去的时候,脸色黑了好大一片。

她正好看见曲清染正拿着凤梧剑站在一张桌子前面,剑指荀翊,一脸压抑的怒气,恶狠狠得盯着对面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兀自一人在饮酒的寂殊寒。

剑光闪烁着锋利的寒芒,吓得一旁的普通老百姓早就退避三舍,生怕那一男一女打起来殃及池鱼。明明都长得如此赏心悦目,怎么这般凶残,刚刚还好好的坐在一起,突然间就刀剑相对。

好吧,准确的说是那个漂亮的女子一直都是冷着个脸,也是她先翻脸,单方面威胁对面的男子的。估计是寂殊寒事先用银两打点过这个饭馆的掌柜,要不是门口还有掌柜安排的人拦住了食客,估计这会儿都有人想要报官去了。

文素看清那对峙的二人后便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小崩溃的叹气道:“这两人又开始了,一天天的吵,没完没了了是吧?”

别人家的男女主吵架频率最高也就是标准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两人却是天天都要吵一架,吵完了还要一顿打,连文素这样的好耐性都被她二人折磨到不胜其烦。

“你不是早该习惯了么?别担心了,殊寒大哥会照看好她的,哪次他们吵架不是他先低的头?”

被中途打断的荀翊没好气的撑着下巴看向河对面,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看向文素的小眼神有些憋屈得紧。

原本他也和文素一样,一看见这二人吵架就担心他们要闹出人命,后来发现这二人天天都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他和文素已经从一开始的担忧不已到现在变成了习惯的麻木。

听了荀翊的话,文素只能叹息着摇摇头,她知道按照剧情轨迹,许青让一死,男女主的虐恋情节就要步上正轨,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折磨人的神经,连她和荀翊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累到不行,也不知道那两个作为吵架的当事人到底哪来儿的这么多精力和体力天天就消耗在嘴炮和干架上面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吵了十天半个月的架下来,寂殊寒的毒舌等级都不知道上升了多少个百分点,一张嘴就是地图炮,恨不得把全世界都diss一遍。

“唉……算了,我去买些纸锭去,等他们折腾完了就会消停了。”

文素实在没力气看他们的日常一闹,被这么一打断,刚刚和荀翊之间的问题也暂时谈不下去了,她索性去买些纸钱,连河灯都放了,自然也该烧点纸锭做个全套。

她提起裙子转身离开了兰溪河河边,荀翊也最后看了一眼河对岸还在对峙中的男女,摇摇头便跟上了文素的脚步。

第四百三十三章:寂殊寒的自嘲

这两个人原本想着她们这回不过也是和平时一样在完成日常一次吵架的任务罢了,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新的道具——酒。

可别小看了这类杯中之物,有时候它们的危险性真的可怕到难以预料!

直到河对岸的两人走远了,寂殊寒这才收回了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转而落在了眼前正一脸怒容瞪着他的小女人身上,她面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一把长剑指着自己的鼻尖。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拔剑指向他了,现在就连凤梧剑刃上的纹路他都快记得一清二楚。

寂殊寒专注的看着曲清染,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打从楼兰开始分队行动之后,没了曲清悠那三个人的存在,曲清染就好像决定放飞自我了一样,原本还会瞻前顾后,万事留一线的她,现在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上一秒她还在和文素和声细语的说话,下一秒看见他就能做到一张脸瞬间乌云密布,比那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还要善变,浑身上下散发着*裸的不友善。

她从一开始的漠视他到现在天天都要和他吵上一回架,有时候恼羞成怒了还要动手打人,这其中他下了多少的功夫,没人知道,反正他是宁愿挨揍也不愿意曲清染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来对待他。

寂殊寒讪讪得摸了摸酒杯光滑的杯口,自嘲得笑了笑,俊美的容颜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后,可以把自己贬得有那么低,第一次深刻的觉得自己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贱蹄子,而且是没有之一的那种。

曲清染看着对方自嘲的笑容,心底忍不住一痛,她极力忽视这种感觉,把剑又移近了几分。

“笑什么笑?”

她本意是不想再看到他那略带哀伤的笑意,只是说出口的话总是免不了带了几分鄙夷。

寂殊寒也没有在意,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反问了一句:“怎么?如今我连笑一笑都犯法了?”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端起酒壶缓缓往杯中倾倒,寂殊寒倒酒的姿势很随意,但看起来格外的潇洒。

有的人就是这样,浑身的气质浑然天成,哪怕只是随意做来的动作都格外好看。

寂殊寒将酒斟至八分满左右后,这才抬头看她,丝毫不介意那把离他不过只有分毫距离的利刃,他眼神有些朦胧,如同一层薄纱笼于其上,看起来像是被酒意熏染过了一样。

他笑着,却语气冰凉的问:“你一定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和我刀剑相向吗?如果你说是,那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说着,他一手撑起下巴,一手微微摇晃着酒杯,目色微醺的看着她。

曲清染握着凤梧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在寂殊寒有恃无恐的目光中,她少有的感受到一股进退不得的感觉,气得她很想冲上去把他削上一顿。四周偷觑着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了,其中的防备和疏离浓厚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余光微微错了一下,发现四周的角落里都站着不少当地的百姓,他们或拿着盘子或拿着筷子,均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备模样,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手里的长剑,似乎只要她一动手,这些人就准备把这些东西全砸在她身上的架势。

意识到自己的一时鲁莽怕是吓到了周边的老百姓,曲清染有些懊恼的看向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寂殊寒身上,而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兀自在那儿自斟自饮,一副好不潇洒的风流贵公子模样,想来他也是看准了她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和他发作的点,这才有恃无恐,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儿。

“噌”一声,利刃回鞘的声音清脆响亮,既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端着架子了。

曲清染利落的将凤梧剑收好,她本想着离这个男人远一点眼不见为净的,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她先来的这家饭馆,点的菜也是她想吃的,现在凭什么是她走?

于是她想要转身出门的动作一顿,脚步一扭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寂殊寒似乎没有料到这回她竟然真的咽下这口气了,倒酒的动作虽然停顿了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周边的百姓见这对男女似乎熄了战火,纷纷沿着墙边贴着墙根溜走了,徒留下一屋子空桌,上面摆了不少的菜色,不少还是没动过筷子的那种。

曲清染四处张望了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如此扰民的事情她还是第一回做,不得不说心里虚得很,在看依旧喝的浑然忘我的寂殊寒,她刚刚才压下的火气又蹭蹭蹭得烧了上去。

“你还喝!”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不过这回她学乖了,并没有用上什么内劲,只是随意的一拍,可依旧把那张梨花木的桌子拍得震天响,吓得那掌柜都缩进了柜台里。

妈呀!哪来儿的女壮士?!o(╥﹏╥)o

寂殊寒斜睨她一眼,问道:“我自喝我的酒,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他说着话,一边将酒壶拎起,透明的酒水倾倒而出,凌冽的酒香弥漫在鼻尖。曲清染刚刚只顾着生气,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心思一松,顿时就被这股清冽的酒香给吸引住了。

“这味道,你在喝什么?”

她不是闻不出来,只是心里总是不敢去确认那个答案。

“自己喝,问我作甚?”

寂殊寒也不废话,直接干脆的又拿过一个小酒杯,倒了八分满后推到了曲清染的跟前。

曲清染望着被推到自己跟前的小酒杯,看着那清冽的酒水,闻着那淳郁的酒香,忍不住就是眼底一热,似乎有什么暖流就要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眨巴着一双水润的杏眼,似乎只要这样做,眼泪就不会决堤而出,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感受到眼前越来越朦胧的水意,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滚滚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而下,“滴答”一声,正好落进了她面前的酒杯中。

寂殊寒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心底一抽一抽的紧缩着,酸涩的妒意慢慢啃噬着他的心,疼得他心慌。

如果不扯上许青让,这女人就能做到一直无视着他,仿佛他就是一棵树,一根草,不值一提;可一旦扯上许青让,她虽然会理他了,和他吵架打闹,可她也会为那个男人继续伤心落泪。

寂殊寒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现在他只知道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血肉之躯柔弱到不会因为控制不住内力而捏爆手里的酒杯。

“你不喝我喝了。”

看着她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进酒杯中,寂殊寒心烦意乱的将推到她面前的杯子拿走,刚端起来就被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的曲清染劈手夺了回去,仰首一饮而尽。

寂殊寒抬头看着她的动作,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滋味儿如何?”

“……难喝死了。”

曲清染低头看着空杯,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不是青让喜欢的秋露白,秋露白不是这个味道,酿得这么不正宗,也亏他们好意思拿出来卖!”

说罢,她将手中的空杯往桌上一掼,震得桌面上的酒壶都轻微的抖了抖。

一旁的掌柜都要咬手帕了,明明是你自己往酒里加了料,往他们这些小人物头上扔锅是几个意思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醉酒

寂殊寒好悬没翻出个大白眼来,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扣两声,颇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说话的时候摸着你的良心成吗?这家的秋露白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没兑水下去。”

要知道像玉溪镇这种巴掌点大的小地方,能不昧着良心挣黑心钱都是你命好了。

“没兑水?那什么味儿这么苦?你特么逗我呢?”

曲清染蹙着眉头又拿起酒杯闻了闻,她明明喝到一股酸涩到泛苦的味道,当她没有味觉的嘛?

寂殊寒听了她这话,眉心忍不住抽搐两下,他忍了又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要知道曲清染难得没有和他说上两句就开互怼模式,他不能这么暴躁。

“莫非你以为你的眼泪还是甜的不成?”

他忽闪了两下眼睛,极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真诚一点,一旁的掌柜几乎都要给他跪下了。

拔刀相助的壮士啊!终于说了句人话了。

曲清染也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自己眼泪水哗哗直流的样子,以前她一直没搞懂为什么电视剧里女人流泪十之八九都是流进各种吃的喝的里面,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原来伤心之下的泪水,真的苦涩到让人难以下咽。

见她终于意识到了,寂殊寒也收回了目光,难得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他也不想破坏了这少有的安静氛围,刚端起自己的杯子想继续喝,结果还没到嘴边又被人截胡了。

“唉?!”

寂殊寒这回有些哑然的眼睁睁看着杯子被曲清染一把抢走,想阻止的话在她又是潇洒仰头喝干的动作下咽回了肚子里。

望着那盏自己用过的杯子,寂殊寒有些莫名的心跳起来,他错不开眼的望着,看着曲清染的唇压在杯口上的时候,似乎有种她正被自己亲吻着的错乱感觉。

曲清染并不知道寂殊寒正在yy自己跟他间接接吻的事儿,只觉得酒味清香凌冽,入口回味悠长,她满意的看了看空杯,一时念从心起,喝完了一杯还不算,似乎是挺满意这酒的质量,抬手又把桌上唯一的酒壶也一并带走了,她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确实不错,虽然比不得那正宗的山东秋露白,但也有那么几分味道了,这种酒,也就适合我这种人喝喝,倒是配不得上他的桌。”

寂殊寒正看得出神,没成想曲清染突然最后冒出了那么一句,狠狠拉扯住了他的神经,痛得他一晃神。他略略低下头来,刚刚还有几分意乱情迷的想法都被她口中的那个“他”给打乱了,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的,只是寂殊寒没想到,在曲清染的心中,许青让的地位似乎越来越不可侵犯了。

“……你觉得他会在意这些吗?”

即使心中不愿,寂殊寒还是不得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哪怕是在谈论其他男人,也总比相顾无言的好。

许是因为酒香醉人心,曲清染罕有的好脸色,她非但没有和寂殊寒拉长脸,反而笑了笑,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点点头,接着说:“你说得对,他一向不介意这些,以前他总说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没有这个资格去介意了,可是我道现在才知道,有些人,他天生就配得起这些高贵的东西,因为他值得,反而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档次,倒是更适合我这类不懂得欣赏的人。”

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一壶秋露白很快见了底,曲清染抬起略微迷醉的眼神看向寂殊寒,声音轻轻的,软软的问道:“还有吗?”

她这般温柔小意的模样他有多久没见到过了?

寂殊寒闻言愣愣的点了下头,刚回答了一声“有。”,一旁的掌柜已经十分机敏的让小二端了一托盘的酒壶上去,只要这两人别拆了他的店,他一定保证让他二人感受到什么叫宾至如归!

有酒有菜,或自斟自饮,或给对方续杯,二人推杯换盏间,场面气氛也柔和了不少,所以说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曲清染和寂殊寒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壶我一壶的喝了起来,间歇会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尽管都是围绕着许青让,但总归是和谐而又融洽的。

寂殊寒不舍得破坏这样的气氛,只能让小二不停的上酒,原本还是一壶一壶的喝,到了最后两人跟拼酒似的,小二哥上酒的速度越来越频繁,连掌柜的都看不下去了,为了避免让人怀疑他虐待员工,他直接让人换成了一整坛子抬过去。

常年清修不沾滴酒的曲清染,平日里虽然也会和文素她们小酌两杯,但那充其量也就是个生活情趣罢了。月色迷人眼,显然她这回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忽然间用一种恨不得醉死在酒池里冲劲去喝酒,要不是寂殊寒还算有点良心得拦住了她,她这会儿估计整个人都要埋进酒坛子里去了,连垫垫肚子的饭菜都没吃上一口,呼啦啦的灌下去肯定是醉的一塌糊涂的结果。

于是烧完纸锭顺便回来接人的文素和荀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画面——

完全喝过头的曲清染脸上红扑扑的,比涂了层胭脂还要动人,一双水润的杏眼忽闪忽闪,堪比天空中最亮的星辰。她抱着一壶酒坛子,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寂殊寒的脖子上,一会儿对着他痴痴缠缠的笑着,一会儿拉着寂殊寒说话,一会儿又捂着自己的小脸笑得发傻,时不时往嘴里倒酒,寂殊寒只要伸手拉她的酒壶,她就瞪着一双眼睛,好似对方是抢她宝物的仇人一样,这已经完全是在发酒疯的状态了!

文素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曲清染在门派里修炼多年,也是属于严于律己的好学生一枚,也就是下山之后和她偶尔喝上几杯。距离上一回曲清染醉酒,那都还是在天涯海角双镇那会儿的事情了,因为大家聚在一起心情好,这才稍微多喝了一点,虽然也有醉意,可和今天这个完全不是一码事儿,这丫头估计醉到连人都认不清了吧?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文素站在门口,讶然的看着满地的空酒壶和空酒坛咕噜噜的滚了满地,清冽的酒香顺着门口窗口飘出去老远,浓厚香醇,单单闻着就有几分醉意,更别提喝了这么多。

一旁的荀翊探头看了一眼,眼神粗粗一扫,好家伙~这两人前前后后都灌下去几十坛子的秋露白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喝了这么多了?

“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寂殊寒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因着秋露白的后劲儿略大,就连他这样纵横酒场的贵公子在喝下去这么多酒水之后也免不了脸色微醺,不过他看起来比满脸通红的曲清染要好得太多了,至少他还清醒得很,唯独曲清染已经完全疯魔。

他一手抱着曲清染的腰肢,一*过她怀里的酒壶伸了老远就是不让她够回去,怀里的少女极其不配合,她挣扎扭动个不停,整个人压在寂殊寒的身上,一双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做垫,伸长了双臂去够那壶秋露白,两个人扭作一团,寂殊寒的发冠都被她又拉又扯之下显得松松垮垮,从外面看过去,这一幕就像是恶女觊觎美男的男色,将其压倒在桌面上一样,画面看起来意外的有些*。

“还不过来帮忙?!”

寂殊寒的脸色有些烧红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身上扭动不停的少女,被酒意熏染过的身体格外敏感,她蹭得这么厉害,他又不是根木头,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他的身体早就起了反应,温香软玉就在怀里作妖勾引他,还是他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现在的情形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第四百三十五章:发酒疯的女人太可怕

被寂殊寒那一声吼给吓了一跳的文素终于回过神来,她连忙跨过满地的酒坛酒壶,从曲清染的身后伸出双手,胳膊从她的腋下穿过,将她整个人扣住带了起来。

还在哭闹不已的曲清染感觉到自己被人拖着走,眼见秋露白离她越来越远,她闹腾得更厉害了,忽然间用力一挣,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文素一时不察,下盘不稳也给她整个人往前扯了几步,好在她抱得紧,曲清染只是冲到了寂殊寒的跟前就又被她给逮住了。

然而即便醉的神志不清,曲清染还是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武力驱使,她在被文素又一次扯住的同时,也顺手拉扯住了刚坐稳在椅子上喘气的寂殊寒。

喝醉的人通常下手没个分寸,那力气和平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寂殊寒好不容易想缓缓神的档口,却又被曲清染揪着肩膀给拽到往前一扑。

“唔~”

一记闷哼声响起,站在曲清染身后的文素没看到,站在门口的荀翊可看的清清楚楚。

寂殊寒被曲清染狠狠一拉,整个人扑了过去,一张俊脸不偏不倚的埋进了她胸前的波涛中,高耸的丰满和男人的脸紧紧贴着,分外的色情和扎人眼球,女人的胸脯明明柔软的令人流连忘返,却挤压得寂殊寒发出了似痛苦似压抑的闷哼声来。

“嘶——!”

荀翊的身后不约而同的响起好几个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来,少年蹙紧眉头,挥袖一拂,把原本挤在门口观察敌情的掌柜和小二纷纷被掀出门去,他横眉冷目的一扫,冰冷的视线里带着不怒自威的寒意。

可怜了饭馆的掌柜和小二,二人瑟瑟发抖的抱在了一起,生怕眼前贵公子一样的小少年会剜了他们的眼珠子。

喝上头的曲清染仍旧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站在她背后的文素用力的拽她,她就更用力的抱着寂殊寒,那恶狠狠的力道仿佛死也不会撒手一样。

寂殊寒的脸也更红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曲清染用力摁着的力度,虽然埋胸这样的福利千年等一回,可是现在这个场面实在太不合适。

他有心想要推开曲清染,却发现连个下手的位置都没有,略一思索之下,他只能把手扣在了曲清染的手腕上试图扯开她,却被感受到压力的曲清染反抗的更加厉害。

寂殊寒咬紧牙关,明明想使劲儿,可脸颊上的柔软触感总是硬生生的卸掉了他大半的力气,即使隔着一层层衣料,他还是能依稀感觉到少女柔软细腻的酥胸正和他的脸紧紧相贴,一股热流冲到头顶,寂殊寒觉得自己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控制自己不要喷鼻血的冲动上了。

文素也发现醉意上头的曲清染不可理喻的令人发指,她本就是个怪力少女,现在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劲儿,饶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她给拽动一步,现在她又拖着个寂殊寒,更加拉不动人了。

“荀翊!别愣着了,来帮忙啊!”

文素看着被埋胸的寂殊寒已经“痛苦”到满脸通红,还以为他是被憋得快窒息了,生怕闹出点人命来,她立刻扭头喊荀翊来搭把手。

荀翊走近几乎连成一体的三人,眉头都快拧成麻花状了,他原地看了半晌的功夫,刚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一脸为难的看向了文素。

“这……完全没有让人下手的地方啊~”

他是有想过去扯寂殊寒来的,但看到曲清染那么用力的抱着寂殊寒的脑袋,他深深地怀疑要是拉扯的时候用力过度,会不会直接把寂殊寒给扯到变成身首分离的惨状?

“你不是有银针么?往小染的曲池穴上扎两针,让她先松手,寂殊寒都快被她勒死了要。”

文素边说着,边用力扣着曲清染的胳膊试图让她抬手。

荀翊乖巧的点点头,长袖一翻,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经捏在了两指间,虽然文素说的惊险,可在他看来,寂殊寒本人估计还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他可没错过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舍。

荀翊微微垂下眼帘,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漂亮的月牙形阴影。

埋胸什么的,有机会一定要找文素试一试才行,没错!

寂殊寒到底舍不得曲清染被扎针,虽然荀翊的医术有目共睹,但他还是不着痕迹的在荀翊靠过来前就用力拉开了曲清染的手,解脱了自己的脑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醉酒的曲清染难搞的可怕,刚把她摁着自己后脑的手拉开,她又顺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好悬没把他一大块头皮也给扯下来。

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寂殊寒简直要给她跪了,他深刻的意识到给一个不擅酒力的女人灌酒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止于此,生活总是用它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向世人证明着什么叫做“没有最坑,只有更坑”的至理名言。

曲清染抓着寂殊寒的头发不松手,寂殊寒被迫和她贴得极近,他正在努力解救自己头发的同时,文素和荀翊也没有闲着,两个人还在研究着怎么让曲清染暂时失去力气,不给这个怪力萝莉上点debuff她丫的简直就是强无敌!

文素好几次差点被她挣脱,好在曲清染醉的狠了也只是力气大而已,还不至于凶残到可以媲美黄师傅再打出一套醉拳来。

荀翊上下扫视了曲清染几眼,忽然间没头没尾的开口说了一句:“离她远点。”

文素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顺口就“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荀翊拖着手往后退离了曲清染好几步。

她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那头的曲清染就已经用行动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答案。

文素这头松手没多久,曲清染就看似极其难受的弯下了腰去,她脸色有些难看,被她身前的寂殊寒扶了个正着,也不知道他碰到了她哪里,曲清染忽然间就剧烈呕吐了起来,哗啦啦的酒水混合着胃酸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可怜寂殊寒就在她面前,直接被吐了一身!

目瞪狗呆的文素简直傻了眼,怪不得荀翊让她离远些,原来是看出来曲清染快要吐了!

而寂殊寒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自己被吐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一袭茶白色劲身长衫从肩头到胸口再到衣服下摆处,全被呕吐的酸水和秽物沾染了,好好一件衣裳报废的很彻底。

得亏的曲清染没有吃什么东西下去,只是喝了酒而已,不然现场情况更是糟糕到离谱。

把寂殊寒当成盥洗池吐了一地的罪魁祸首不但没有任何歉意,吐完了之后反而她自己先各种嫌弃了起来,捂着鼻子拼命扭过头去,不断伸手推着寂殊寒,仿佛他是一个带着超级病毒的感染体似的,一股股泛着酸味的秽物近在眼前,曲清染一个没忍住,又要呕出来的样子,可惜她肚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现在再呕也呕不出什么来了。

文素一脸紧张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动静来会刺激到寂殊寒,眼见那个一向爱干净的男人如今顶着一身的呕吐物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杀气,她顿时在心里为曲清染默哀了三秒钟。而一旁的荀翊则张了张嘴,有心想解释一下却又担心越抹越黑,索性闭紧了嘴巴等待寂殊寒气到拂袖而去后再去拉人。

吐完之后的曲清染似乎舒坦了不少,也清醒了一些,她睁开迷蒙的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寂殊寒那身沾满酸水的长袍,那引人反胃的味道在四周弥漫着,导致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退去,谁知道酒劲儿太大,她连站都站不太稳,退了两步歪歪倒倒的就要往地上摔。

文素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想要扑过去接住人,然而没等她迈出步子,那头脸色发黑,浑身杀气满满的寂殊寒已经先她一步将欲要摔倒的曲清染伸手拉住,再狠狠一扯,又把人给扯了回去。

那凶狠的样子把文素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该不会这家伙已经被曲清染给气到想要当场灭口了不成?

第四百三十六章:这是真爱吧?

当然这种臆想持续不到一秒就破灭了,甚至还发生了一幕让文素十分惊讶的事情——寂殊寒伸手把人拉回去的同时,也顺势矮下身背过了身子,曲清染一个趔趄正好整个人趴伏在他的后背上。

寂殊寒一个用力就将曲清染给背了起来,双臂穿过她的膝盖弯,稍微掂了掂,把人又提上去些许,转头看了看趴在他肩颈处睁着迷茫眼神的曲清染,寂殊寒终是叹了口气,迈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去。

在经过文素和荀翊的身旁时,寂殊寒看了一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二人,对着荀翊说道:“还不带上你的女人一起走?”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饭馆大门。

对于寂殊寒的话,荀翊表示听了之后心情大好,于是他十分配合的拉过文素的手就要跟上前面二人的脚步。

“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走?去哪儿?”

还没接上频道的文素有些愣神,刚刚的那一幕刺激的她大脑跟短路似的转不过弯儿来,问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傻傻呆呆的。

荀翊少见她这般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罕有稀奇的可爱,眉眼弯弯的浅浅一笑,捏了捏少女柔软的掌心,偏过头挨着她和她咬耳朵轻轻说道:“当然是回客栈了,总不能继续丢人下去,清染师姐不在意,殊寒大哥可要翻脸了。”

听到“翻脸”两个字,她忍不住就咽了口唾沫,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荀翊,在那么一刹那间,她真的以为寂殊寒是打算把曲清染给带走毁尸灭迹去的。

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文素的心头还是震惊的有些厉害,要知道不论如何,寂殊寒都是这个故事里的男一号,他矜贵自傲、风度翩翩,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永远都保持着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估计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被人吐了一身酸水这么惨烈的经历了。

之前看他满身杀气的样子,真是冷得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心头不自觉地就升起了一股防备,可见对方气的有多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却没有为了这件事情和曲清染翻脸,在看到她快要摔倒的时候还很快的拉住了她,不计前嫌的将她背起来第一时间带回客栈。

都说细微之处见真章,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些被震惊到了。

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最真实的,如果说之前文素看待寂殊寒对于曲清染的感情还只是浮于表面的故事情节需要,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开始相信,寂殊寒对于曲清染那颗爱慕的心,真的比珍珠还真了。

“又想什么呢?”

荀翊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旋即又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原本拉她手的机会就不算多,所以荀翊很珍稀每一次两人亲近的时候,可文素基本回回都不在线,不是发呆想事情,就是看着别人出神。

她已经盯着曲清染和寂殊寒二人很久了,就不能看他一眼吗?看别人秀恩爱到底有什么意思?

文素没听出来那话里隐约带着的微微醋意,只是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被吐了一身都不介意,果然是真爱呐~”

刚说完就感觉到手心里微微一痛,她低下头去,正好看见荀翊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

平时单看只觉得他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比现代社会搞魔术的大神的手还要漂亮万分,现在和她的手凑在一起,文素这才发觉荀翊的手掌原来比她要大上些许,虽然稚嫩,却十分有力,一股子沉稳安全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果你吐我一身,我也肯定不会介意的。”

荀翊定定的看着她,心里面随之浮现出的羞涩想法险些烧红了他的全身,而和他心灵相通的,最近几集都呆在灵兽囊里的圆圆已经暴跳如雷了。

什么帮忙换衣服,帮忙洗澡之类的,它的主人是已经彻底放弃节操了吗?!这是个好东西,求别放弃啊!!(╯‵□′)╯︵┻━┻

“……我又不会喝醉,什么吐你一身?”

文素装听不懂,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镇定的样子,手轻轻挣了挣,奈何荀翊拉的实在太紧,她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搞得好像自己有多气虚似的。

荀翊见她这般强自镇定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其实喝醉了也不要紧的,只要有我在,喝多少你都不用害怕。”说完,他顿了顿,又挨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但若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一定不准喝酒,记住了吗?”

充满磁性而又低哑的声音缠绕在耳畔,性感的让人喉间干燥,文素忍不住红了脸,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她忽然顿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清明的看向荀翊,端着师叔的架势挑眉问道:“小饮怡情,大饮伤身,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才是师叔。”

咬重了最后几个音节,她还伸出手指戳了戳荀翊的胸膛,示意他不要以下犯上。

对面的荀翊淡淡的笑了笑,晚风徐徐,吹起他鬓边几缕发丝,浅浅的烛光朦胧了他的眉眼,出尘俊雅,好似谪仙落入红尘,美好的让人不敢直视,发丝扫过她的指尖,像一根手指在她的心口轻轻挠了两下,文素有些恍惚的看着他,冷不丁的叫他握住了自己抵着他胸膛的那根手指。

她微微用力,却缩不回手来,刚想板住脸说上几句唬人的话来,荀翊却握住她的手指突然靠近了她的脸,低下头看着她微微仰起的红唇说道:“弟子也是为了师叔的健康着想。”

说罢,他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指,临了不忘轻轻摩挲了两下,跟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得不似凡间。

“乖~听话。”

轰的一下,文素感觉整颗心都快炸裂了,她的眼珠剧烈的颤抖了两下,伸手拍开正抚摸着她长发的那只手,颇有些慌不择路的转头跑开,欲盖弥彰的嘟囔了一句:“谁要听你的。”

尾音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少女暖黄色的背影几下窜进了前方的灯光里,几乎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荀翊看了眼自己被拍开的手,心情很好的摸了摸有些发红的手背,他现在最喜欢看的就是文素各式各样的反应了,这足以证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全都白费,而他作为一个医者,别的或许没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等他搞明白他和她之间最终的症结所在,她也就别想再逃避了……

一路奔回了下榻的客栈,文素有种喘不上气儿的窒息感,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底不断地在哀嚎着。

那个臭小子的段数真是越来越高了,刚刚她几乎快要招架不住秒跪当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正好看见寂殊寒和他背上背着的曲清染正二脸了然的表情齐齐看向她,一副“我们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

文素掀桌脸(╯‵□′)╯︵┻━┻

他两懂个屁啊!

“别站那儿发愣了,这次大家的屋子都不挨在一起,文素姑娘先带清染回房间,我已经叫小二备水沐浴了。”

寂殊寒说完,背着曲清染往楼上走去,文素点了点头,紧跟而上,不管她和荀翊之间怎么说,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曲清染的问题。

推开屋子,靠左边屏风后已经看得到热气蒸腾的水雾在弥漫了,她伸手接过寂殊寒背上的曲清染,在看清他一身的秽物后,又想到他对曲清染的感情,不由得有些歉疚,文素连忙说道:“小染就交给我吧,你也去打理一下,辛苦你了。”

因着剧情的关系,她一向对寂殊寒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寂殊寒倒也没说什么,放下人后转身就要上楼,因为他的房间还在上面一层。

刚走了两步,他转头对着还未关上门的文素说:“一会儿我拿解酒丸来,你先把她搞定吧。”

说完拔腿就走,不同于刚刚的稳重脚步,现在看起来很有几分火烧眉毛的感觉。

文素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对于一个有洁癖的贵公子来说,这个挑战还是蛮折腾他的神经的。

关上门后,她转头看着正趴在桌上做游水状的曲清染,文素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仰头45度角忧伤望天,其实照顾一个醉酒的怪力萝莉,对她而言也是一项要命的挑战~

第四百三十七章:亲自照顾

等文素帮曲清染沐浴完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都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抬起酸软的胳膊去给寂殊寒和荀翊开门,一拉开门的时候,门外的两人都被她一脸憔悴的模样给吓到了。

这确定是洗澡而不是在做什么剧烈运动吗?

“赶紧把解酒的给她灌下去,我差点就要死了。”

文素扶着门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待门外的两人纷纷进了屋子后,她这才关上房门,扑倒在房屋中央的那张红木桌上喘气。

寂殊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拐到了屏风隔间后面的卧床位置,而荀翊早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将解酒丸交给了寂殊寒,所以他从进门后就一直看着文素的方向,见她累得直接趴倒在桌上,顿时心疼的上前两步就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有喜欢的人,所以每次看到曲清染和寂殊寒两人的互动,不是她把他气到眼睛都红了,就是两人一言不合就大吵一架最终还不欢而散。明明那二人之间也是有感情的,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现在连平静的待在一起都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他不止一次的万分庆幸自己和文素之间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横亘在二人之间,互相折磨到身心俱伤却又情深难逃,无法自拔。

“你怎么了?没事吧?”

荀翊扶着文素坐稳在椅子上,本来是想顺势把人抱进怀里的,但想到这里终究是曲清染的房间,最终还是作罢了这个念头,他摸到她的一边袖口,发现里面那层衣衫竟然还带着些许的潮湿。

“湿的?你们在打水仗不成?还不赶紧换一件,风寒的滋味儿很好受吗?”

见荀翊蹙着眉不悦的表情,文素哭笑不得的开始叫冤,说道:“天地良心啊~我都已经换了两件衣服了好吗?本来就没有几件,这已经是最后一套干净的了。”

文素抬手撑着自己的一边脸,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悲痛表情。

荀翊眨眨眼,顿时了然,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一边调动起灵力,利用掌心里凝聚的热流为她烘干衣袖,一边耐心的说道:“明知道清染师姐发酒疯不好对付,你作什么不用符箓给自己做个屏水界,也免得洒了自己一身水?”

文素听了顿时瞪大眼睛看了回去,回道:“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帮她洗个澡而已,我还刻意做个屏水界出来?”

虽然这个隔断类法术花费不了她多少灵力,但她们还不至于到事事都要依赖于法术的地步。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件生活琐事罢了,什么都用仙术,哪里还像生活的样子?

荀翊没有反驳她,两人说话的功夫间,他已经将文素潮湿的衣袖给烘干了,细心地给她整理好袖口,他又问道:“需要帮你把另外两件衣服也处理下吗?”

他问的十分顺其自然,仿佛替她烘干衣裳不过是一件家常,他想的随性,毕竟大伙儿明天就要准备出发了,文素的衣服晾一晚上自然阴干再穿着肯定会不舒服。

“不用这么麻烦了,而且你这样乱用灵力简直太浪费,让人多不好意思。”

文素听了他的话,连忙摆摆手,心里悄悄流淌过一丝暖意。

虽然说灵力这种东西靠休息打坐就能恢复如初,可是让荀翊刻意用灵力去给她烘干衣物,这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不亚于一个霸道总裁开着私人飞机就为了送一个玛丽苏女主去上学一样。

而她不是玛丽苏,和荀翊之间也没到那样的程度,所以这么矫情的做法她实在有点接受不能。

荀翊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耸了耸肩膀,如此随性而为的动作由他做来却看起来分外潇洒,还颇有几分撩人的意味。

他点头应声回道:“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圆圆这几日又胖了点,我不过是想找点事情给它做罢了,它要是连这点火力都控制不住,那以后也不用指望它干什么了。”

躺枪的圆圆:每次都拿我做挡箭牌,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噗嗤~”

文素不是没听出来这话里揶揄的味道,忍不住笑了笑,荀翊见她斜着身子依靠着红木桌,半边胳膊撑着那张秀美小脸的样子很有几分慵懒的感觉,顿时一颗心猛地跳了两下。

他听见她松散的声线,带着丝丝的甜美,对他说道:“你少欺负它,它还小呢~再者,圆圆要是把我衣服给烧了,你让我穿什么?”

说罢,文素还斜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似乎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勾得荀翊连呼吸都窒了一窒,他喉间忍不住一滚,想要吻上那双令他心醉神迷的桃花眼,明明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因为文素折腾得狠了,现在正累得慌,那一眼其实没有任何勾引的意义,可他就是觉得她现在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极具美感,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的典范心理。

正想说些什么话一表情思的荀翊张了张口,一个“你”字刚刚说出口来,里面寂殊寒的声音忽然间拔高了好几个分贝,顿时把他的声音给完全盖了过去。

文素的表情忽然一凝,也顾不上问他刚刚想说什么了,急忙忙起身转进了屏风隔间里,坐在原地的荀翊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心里憋屈的想要爆炸!

他都快要习惯这种频频被人打断恋爱进度的糟糕体验了。

这厢,文素皱着眉迅速闪身转过了屏风进了隔间,心里累觉不爱的碎碎念着那两个人又在搞什么飞机了?她刚一踏进去,顿时就被屋子里凝重的气氛给震住了脚步,她站在圆拱形木门的旁边,只见寂殊寒和曲清染正一个坐在床里,一个站在床外,两人互相瞪着眼,似乎在对峙着。

曲清染面无表情的瞪着寂殊寒,眼中有些许的红血丝,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又像恨,又像怨;而寂殊寒则手里捏着一个瓷杯,杯子里面只剩下一半的茶褐色液体,还有一半大部分洒在了床前的脚踏上,小部分溅在了寂殊寒的衣服下摆上,他那一身刚刚换上的月白色新衣服,被几个茶褐色的点给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文素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跳,直觉这两人又闹掰了,眼前的一切让她瞬间脑补出了一个万字小剧场来,刚刚她在外间的时候明明都还没听见什么动静,谁知道才一会儿不看着他们,这两人分分钟又要开启炸裂模式,她总以为不过是喂个解酒丸的小事而已,应该容易的很,可就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两人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到底喝不喝?”

对峙半天的寂殊寒先说话了,他的声音冷冷的,却意外的很平静,他显然没在意方才闯进来的文素,或者说他这会儿已经气狠了,所以有没有人在旁观他也无所谓。

寂殊寒没有像平时那样不顾脸面的和曲清染吵起来,他这么冷静的样子反而让文素有些不妙的感觉,那样子……仿佛变得不在乎了似的。

不光文素有这种感觉,曲清染似乎比她感受的更加明显,原本醉酒的人就没有半分道理可言了,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曲清染更是当场就炸毛。

她抄起一旁的枕头就往寂殊寒身上砸过去,一边扔,一边还哭喊着怼道:“不喝不喝!打死我都不喝!你滚啊!!”

高等客房里的枕头十分高逼格的采用了陶瓷枕,于是文素心惊肉跳的看着曲清染拿起那个陶瓷枕就往寂殊寒身上砸,仿佛不把那个男人砸出门去不甘心似的。

而寂殊寒这回似乎也不打算迁就她了,这次他直接一个闪身就让了开来,没让那瓷枕碰着他分毫,顺便还抬高了眉眼,一副“老子不伺候了,你爱咋咋地”的不屑表情。

第四百三十八章:他是真的对她很好了

眼见瓷枕就快要磕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文素终是忍不住往前一扑接住了那个瓷枕,能不能砸伤寂殊寒倒是其次,她实在不想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银钱拿来做赔偿用。

文素接起瓷枕后,那头的寂殊寒也冷笑了两声,漂亮的凤眼高挑,魅惑中带着十足的压迫意味,他看向瞪着他的曲清染,用力把手里的茶杯往一旁的梳妆台上狠狠一磕,“嘭”一声清脆的响亮,文素甚至能听见茶杯上发出的轻微碎裂声,这绝逼是裂了条缝的节奏!

寂殊寒皮笑肉不笑得掸了掸自己的袖子,说道:“不喝是吧?随便!醉死你拉倒。”

说完,他转身绕过屏风就走,脚步毫不犹豫又决然毅然,那绝情的背影似乎刺激到了曲清染此刻有些脆弱的心脏,她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把床上的被子都团作一团给扔了出去,仿佛这样做就能发泄出心中的不满。

寂殊寒已经走出隔间,似乎还把等在外面的荀翊也一起拖走了,两人说了句什么便齐齐离开了房屋。也不知道寂殊寒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出去时候的关门声大得像在拆房子一样凶残,一声巨响震的里间的文素都心跳了一下。

那二人一走,房间里顿时变成一片寂静,只剩下床上孤零零的曲清染正抱着双膝埋首哭泣。

文素转头看了一眼,朴素的拔步床上有一侧的帷幔落了下来,曲清染的身影半遮半掩的露在里面,看起来孤单而又脆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正在一个人舔舐着伤口。

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如曲清染和寂殊寒这样般相互折磨对方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染,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文素捡起地上的被子,连同枕头一起放回了床铺上,她自己也脱掉鞋子挤进了床内,刚伸过手去把曲清染环住,哭泣中的少女已经自动自发的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双手揪紧了她胸前的衣领,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和伤情。

轻轻拍着曲清染的后背,脸蛋贴着她头顶微凉的发丝,文素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安慰词,就只能无声的陪伴着她。

良久之后,曲清染终于动了动,她适时的放开了手,看着对方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哭红了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和自责,看得她自己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难过。

所以她一开始就不希望曲清染和寂殊寒会有什么牵扯,你看这不是折磨人么?

“我…我不是有意要和他作对的。”

曲清染似乎酒醒了些,但也可能醉得更厉害了,她脸蛋红红的,眼泪水开闸似的流,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被褥上,很快就沾湿了一大片。

文素心疼的厉害,连忙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说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他是为你好,还非要借酒撒疯,真当他没脾气的吗?怕是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全耗在你身上了。”

既然没办法阻止她对寂殊寒动心,那就只能想法子劝她自己想开了。

文素一边说着,一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心情,可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曲清染的感受,不论寂殊寒是不是乘虚而入,他确实对曲清染很好,也成功入驻到了她的心里,否则曲清染不会这样进退维谷般的自我煎熬。

那样一个邪魅狂狷的风流公子忽然间浪子回头般只对你一个人好了,那种感觉少有几个女人能扛得住。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就这么坦然的去接受他对我的好。”

曲清染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没一会儿还打起嗝来,文素边点头边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的劝慰道:“别哭别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看看你,哭得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这赶明儿还要出发去叶稻湖,之后还要去查探坤地阵眼,我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文素试图转移曲清染的注意力,可显然此刻的她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曲清染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握住文素的手又说道:“素素,我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嗝~之前,之前他一进来的时候就好声好气的劝我吃解酒丸,可我闻到药味儿就不想吃了。我还瞪他,冲他发脾气,他把解酒丸化在水里喂我,我更加不乐意,又去推他,又想摔杯子,他更加低声下气的道歉,就想劝我喝点解酒汤……”

曲清染絮絮叨叨的,将刚刚和寂殊寒之间发生的一幕幕全都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文素一边听,一边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她不得不承认寂殊寒对曲清染真的是足够好脾气了。

“那照你这么说,他不应该会跟你发火才对吧?”

文素说完,正好看见曲清染脸色一僵的表情,少女低下头去,明显底气不足的表现,文素了然的补充了一句:“你跟他说了什么?”

她太清楚曲清染和寂殊寒之间的矛盾了,别的都还好说,唯独在许青让的事情上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统一,稍微说错了点什么,这两人都能跟点了火的*似的一碰就爆,死伤一片。

曲清染倔强的扭过头去,半晌后蚊子哼似的憋出来几句话来。

“我,我就是骂他,说他只会威胁我,只会强人所难……”

声音弱下去许多,文素有些听不清楚,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说,他根本比不上青让,青让从来不会逼我……”

曲清染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干脆闭紧了嘴巴咬着唇,懊恼,却又不肯认错的倔驴样。

文素翻了个白眼彻底无语了,她就算没谈过恋爱都知道不少男女之间相处的忌讳。

有前任不要紧,要紧的是当一个男人低声下气的给你道歉,你不配合也就算了,对方心甘情愿的话还能把这当成一种情趣。可你非要在这个档口上提前任,还一定要做个比较,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比较就比较吧,还口是心非的说他比不上对方,这不是活生生的打人脸和把他的一颗真心扔在地上再踩两脚吗?别说想寂殊寒这样自尊心强的男人了,就算是个好脾性的女人听了这种话都能活生生给怄死!

大道理谁都会说,可现在显然不是个讲道理的好时期,于是文素捏了捏鼻梁,换了个角度安慰道:“既然他也比不上许青让,还叫你这么难过,那你不如和他绝交吧?寂殊寒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娇养大的贵公子,这男人的自尊心强的很,你多甩几次脸色给他看,多说几次狠话给他听,你还怕他不放弃么?”

文素说完,便紧紧盯着曲清染的表情看,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果不其然,曲清染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似乎是联想到了寂殊寒刚刚的态度,她明显的慌乱表情红带着紧张和焦虑,几乎是瞬间扭过头就抓紧了文素的手,力气大得出奇,把文素捏的好一阵龇牙咧嘴。

“他,他…他真的会?!”

曲清染的嘴唇颤抖的厉害,牙齿都有些磕磕作响。

文素忍着痛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的说道:“他现在是不会,但你要一直这种态度,那就很难说了。”

就算是剧情里既定的男女主人公,他们也同样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一个人。

只要是人,就都有自己的一个底线,爱情从来就不是一个无底洞,可以任你挥霍。

“小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伤人伤己,迟早要出问题。我刚刚让你和寂殊寒绝交,你的态度和表现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我答案,你既然不愿意,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和他谈谈?就算一下子还不能原谅,那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也不难吧?天天吵天天闹,那是他在乎你,才愿意这样陪着你胡来,可他也有自尊心,他因为心里有你才会对你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别的先不谈,就这一点我要客观的说上一句,寂殊寒是真的对你很好。”

如果在这么作死下去,受伤的也只会是你自己罢了。

文素忍了半天,才没把这句悬在嘴边的话也说出口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一醉方休

屋子里良久的沉默和寂静,久到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快速了起来,没有关紧的窗户漏出一丝缝隙来,冷冷的秋风吹进屋里,冰凉的好似一股细流拂过文素的脸颊。

她忍不住细细一颤,顺着冷流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不知何时,夜色已经浓郁到泼墨般沉重,窗外依稀还能看到几盏零星的河灯,正孤零零的散落在兰溪河的河流上。

“都已经这么晚了,趁早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出发离开这里,这半杯解酒茶都冷透了,我去跟荀翊重新要一颗来,你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别再想了好不好?”

文素的声音温柔绵软,深入人心,她握着曲清染的双手,却发现少女正出神的望着脚踏上几滴解酒茶的痕迹。

“小染?”

她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胳膊,这才让曲清染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她。

“素素,我不想喝解酒茶,你就让我在喝几杯酒,好不好?”

她几乎是哀求的说着,却差点让文素也要炸了。

“你?!你怎么这般倔强?敢情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全都当耳旁风了不成?!”

恨铁不成钢的甩开了曲清染的手,文素第一次有种气到眩晕的感觉。

曲清染连忙又抓住她,眼泪水不争气的哗啦啦往下直掉,温热的泪珠落在文素的手背上,灼烫的厉害,让微微挣扎的文素都不忍心继续下去,只得耐着性子听曲清染跟她哭诉。

“素素~素素,我知道,知道你现在很生我的气,但我不是不听你的话,你说的那些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啊!就像我对寂殊寒,我明明都知道青让的事情不该怪他,可我就是无法放下,无法原谅,我其实最气的,最恨的人不是他,是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我所珍视的人,我知道迁怒他是我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控制不了……”

曲清染越说越难受,连声音都开始嘶哑起来,她这般脆弱的样子文素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拗得过她?

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又坐回床里将人抱住,一边摸着她的头安抚,一边轻声安慰着。

曲清染趴在文素的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久才停了下来,她默默地从乾坤袋里拿出装着许青让骨灰的坛子,又拿出了几壶清酒,那专注的目光似乎可以就这样过去一辈子。

“……真的不用我陪?一个人喝酒你不难受吗?”

文素捏着曲清染的肩头,心里止不住的担忧,曲清染没有回头看她,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骨灰坛,一只手摇晃着杯中酒,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素素,就一回,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好吗?都说一醉解千愁,我真的很想试试啊~”

“那我也可以陪着你啊,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她拧着眉毛,简直拿曲清染一点办法都没有,倒是曲清染回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那迷醉的表情说不出的好看勾人。

“大家都在这里住着,不过上下个楼梯的距离罢了,能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说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若是都醉了岂不是要坏事儿?荀师弟可以照顾你,他可没那个精力照顾我不是么?你总不能,把我丢给寂殊寒那家伙吧?”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必管她了。

文素细细思量了一番,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男女有别,荀翊当然不可能照顾的太细致,寂殊寒又跟她闹掰成这样,谁知道会不会落井下石?果然只有她可以胜任了。

拍了拍曲清染的肩膀,她说:“那你别喝得太多,这几壶喝完也就差不多了,完事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睡觉,别作妖,明天我一早就给你送解酒丸来,免得你宿醉头疼死……你听见没有?!”

见曲清染又开始发呆愣神,文素气得直翻白眼。

“……嗯,知道了。”

曲清染说罢,仰头喝了一口清酒,她低下头时便默默的摩挲着许青让的骨灰坛,抬起头来又是一口酒喝下肚。

文素心酸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这样放任自流,哪里是一醉解千愁?分明是举杯消愁愁更愁吧?

此刻的文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会造成多么严重的意外,她安抚完曲清染的心情,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屋内的曲清染,走到门口后,最终还是叹着气离开了房间。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哪怕她和曲清染之间再怎么亲密,有的时候她的存在也无法代替什么人。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皎月流辉,影澄寒水,更深露重的夜空中乌云密布,几乎看不到一丝星光。一缕寒凉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冷意,顺着没有紧闭好的门窗偷偷溜进了房屋内,吹灭了拔步床旁那盏落地鹤首的铜烛台上最后一点烛光。

曲清染独自坐在床榻间喝着酒,想到自己今晚打算一醉方休,生怕一个粗心会碰坏了许青让的骨灰坛,她早早得就把骨灰坛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自己的乾坤袋里。仰头喝完了酒壶中最后一口清酒,她低下头来时发现房屋里连最后的一次微弱烛火都熄灭了。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她走到门窗前轻轻一推,木窗吱呀声轻响,没有惊扰到任何沉睡中的人儿。夜凉如水,寒风骤然吹进屋子里,冻得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不知何时露出脸来的清冷月光,曲清染看得有些痴了。

“穿这么少也敢站在窗口,你还嫌不够给阿荀他们添麻烦的?”

随着男人磁性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件温暖的外衣披上了曲清染的肩头,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怔怔得望着月色,同样有些嘶哑着声线问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她以为他这次会气到再也不理她的,可是一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她的心中止不住的感动和哀伤,她感动于他的情意,却在每每想到许青让的时候,心中顿时酸涩煎熬的难以自拔。

“唉…”

寂殊寒轻声的叹息让她回过头去,屋子里只有月色为灯,照亮了一隅角落,她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半边下颚,大半张令人惊艳的俊脸此刻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只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十分明亮,犹如两颗耀眼启明星,此刻却散发着哀戚的光芒。

“别在跟我生气了好么?气坏了身子实在是太不值当。”

寂殊寒说着,从衣袖中又摸出一颗茶褐色的药丸来,药丸清香逸人,闻着便有种通体舒畅之感。

曲清染认出那是荀翊独家秘制的解酒丸,笑了笑,问:“荀师弟又给你了?”

说罢,她走到寂殊寒的跟前,伸手拿过解酒丸,往桌子上的托盘里一扔,又补充道:“我不想吃,就想醉一回,你回去休息吧。”

在她走过寂殊寒的身旁时,他忽然间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曲清染挣了下没挣脱,索性也不挣了,她耸耸肩回答道:“没有多少,所以我还想继续喝,直到喝醉为止。”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几瓶东倒西歪的空壶上,眼神有些发直,又往前走了两步,腿忽然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寂殊寒只看了一眼便轻啧了一声,低声斥道:“你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好吗?还喝?生气归生气,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简直胡闹!”

说罢,他拉过她的胳膊,半扶半抱的将人搀到红木台前卸妆,他走到她背后,小心翼翼得拆掉了她头上的珠花和头饰,直到她满头乌黑的青丝都披散在肩头,他这才将人抱起,转身往床榻上走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走错房间?

时间缓缓流逝着,直到绚烂的星潮渐渐隐没于地平线,翌日的晨曦撕裂了天边昏暗的暮色,金灿灿的太阳从山的那边缓缓探出了脑袋,温暖的阳光逐寸镀亮了层层叠叠的山脉叠嶂,天边那一朵朵被暖黄金光晕染的云层像是挤满了水般变得丰沛可爱,它们身披着绚丽的色彩,正懒洋洋地飘荡在天边。

深知宿醉了一宿的曲清染不可能这么早醒过来,文素起床后慢条斯理的先打理好自己的行头,想着今日要准备出发离开兰溪镇了,她便顺手便把身边的行囊也一起整理好。

本来作为入世修行的弟子就没带什么东西,所以她收拾起来格外的快,最后再将红豆簪插入简易的发髻中,对着不甚清晰的铜镜照了照,她这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推开房间门,不少休息了一夜,养精蓄锐过的旅人已经带上包袱匆匆而去,文素倚着栏杆往楼下张望了一番,客栈大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掌柜的正站在柜台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清理账目,算盘声音清脆,让人很有怀念的感觉,一旁小二哥正在忙碌的擦拭着一楼的桌椅茶壶,忙忙碌碌的身影更有一种平凡而踏实的诚朴感。

这原本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早晨了。

文素向小二哥要了一壶热茶,自己端着木托盘就往楼上走去,她还记得自己要给曲清染做叫醒服务,想到一会儿对方可能会因为宿醉头疼而跟她耍无赖的行径,她就忍不住的想要直叹气。

郁闷归郁闷,人还是要照顾好的,于是文素也没有想得太多,径直按照印象当中的客房走去。

因着自己和曲清染铁打的结实关系,再加上文素心里还是很担心宿醉了一晚上的曲清染的,于是她没有敲门,端着托盘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推开门走进去了。

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嘴里还在说着:“小染,起来了,赶紧的。”

她熟门熟路的转过隔间的屏风,许是刚泡的新茶茶味香浓,文素一时间竟然没有闻到屋子里奢靡的馨香气息,她边说着话,便往里走去。

“小染,起来喝点茶先,一会儿去喝碗醒酒汤,不然光宿醉就能疼死……”

最后的“死”字刚发出半个音节就被硬生生的卡在其主人的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悬在那档口差点没把文素憋到背过气去。

谁他妈一大清早的看到裸男还能镇定如斯?!

朴素的拔步床上,淡粉色的帷幔只挂下了半边,还有一半直接敞开着,令得外人可以无所遮掩的看到床上的景色,文素离得不近,却也清楚的看见此刻床铺上正躺着一个男人。

偌大的一床被子似乎被他嫌弃的厉害,大半都被挤到了床尾,而他自己则只盖住了下半身,整个光裸的后背全敞在外头。男人的后背十分白皙,蝴蝶谷的线条也十分漂亮,乌黑的发丝铺了一枕头,他的身躯正稳定的上下起伏,可见还沉睡在甜美的梦乡中。

文素已经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活了大半辈子的年纪,那些少儿不宜全都是隔着一层屏幕观赏的,哪有这般亲眼见证过的大胆经历?!若是这个画面出现在荧幕上,那这般色气满满的景象大概还能调动起她的神经。但是此刻时刻……

她只觉得犹如晴天一个霹雳落下,炸得她外焦里嫩,满脑子细胞都在飞速运转着,内心里波澜壮阔开始琢磨着是应该先戳瞎自己的狗眼好还是应该先跑出房间比较合适这个问题。

由于客栈房间的格局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所以文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这个傻叉竟然走错了房间!

“我草草草草草!!妈的智障!居然走错房间了啊!!!”

内心的平原已经被一群草泥马给践踏的不忍直视,文素的大脑里不断被这句话疯狂刷屏着。

很快,她缓慢而又绵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强自镇定的转过身去,内息一提,原本走进来时还稍稍有几分风声的脚步此刻变得悄无声息,仿佛连她的呼吸都完全屏住了。

文素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退到屏风后面,直到确定里间的人转醒也看不到她后,这才拔腿往房门外冲去,即使脚步匆匆,可她依旧保持着落针可闻的安静状态。

直到走出房门后再小心的关上门,她这才站在走廊上松了好大一口气,胳膊一软,手中的托盘险些砸到地上去。

将热茶放在栏杆上,文素一手扶着托盘,一手撑着额头,缓缓的揉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话说昨天喝醉的人又不是她,她竟然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幸好那客人没有被她进门时候的声音给惊醒,不然她真的浑身是嘴都要说不清楚了,好好一个大闺女闯进裸男的厢房,尼玛怎么想怎么惊悚!

半晌后缓过劲儿来的文素抬头左右看了看,还好还好,现在这个时辰不早也不晚,早起的人早就下楼了,晚起的人估计都还没醒来,所以现在整个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文素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45度角忧伤望天。

“呼~幸好刚刚没吵醒人……真他妈简直了!”

对于早上突如其来的男色福利,文素没有半点庆幸的感觉,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摇摇头转身就想继续往前走,然而等她站到旁边的房间前准备敲门时,她这才发觉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为刚刚的意外,她这次没在贸贸然的直接往屋子里闯,而是先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号,梧桐色的木牌上清晰的写着“甲字五号房”。

五号?!

文素大脑先是停顿了一秒钟,随后像是有什么念头狠狠撕开了她的理智,内心里猛然间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妙预感。

她立刻转头看向刚刚她自以为走错的那间房间,旁边的木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甲字三号房”。

“等等!甲字三号房?小染住的…不就是这间吗?”

文素出神得看着那块木牌,内心里不断在回忆着昨晚分配房间时候的情景,可不幸的是,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就是她亲手给她递的三号房的钥匙。

于是她越看,一双桃花眼就瞪得越大;越看,她心里的那面高墙就坍塌的越厉害,到了最后,连她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可怕认知冲进了她的大脑里,撞击得她一阵头晕目眩之感。

她迟疑的磨蹭着脚步走到那块写着“甲字三号房”的木牌前,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字,又转头上下左右的四处张望,虽然客栈房间内里的格局如出一辙,可是外面毕竟是四方形的走廊,左就是左,右就是右,根本不会再看错!

心里那个恐怖的想法如同疯长的藤蔓将文素给紧紧裹住,她喃喃自语的说道:“我…我有没走错啊?那…那里面那个*的男人,是谁??”

她盯着紧闭的房间门,脑海中那个荒谬的想法愈发的清晰起来。她不是没有想过那种可能,可是一想到昨晚他对曲清染的态度,她又有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真的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此刻文素都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她连忙飞出好几张符箓贴到门窗上,形成一个绝对密封的屏蔽空间,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她的猜想都是真实的,那么一会儿这个房间里还会发生些什么惨烈的情形,为了避免后果闹到人尽皆知,难以收拾,她还是先加一层防护网比较妥当。

第四百四十三章:要出事!

布设好屏蔽结界后,文素这回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房间门,连忙冲进了隔间里,触目所及的,还是那张朴素的拔步床,还是那层半遮半掩的粉色帷幔,外层睡着那个光裸着后背的男人。

刚刚文素离得远没有看见脸,这回她凑近了些,入眼的画面让她瞬间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起来。

裸着后背的男人果然就是寂殊寒,他脸对着床铺里面,睡得很是满足,嘴角勾起的笑意仿佛已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而他床里的位置则隆起一个人形,被他抱在怀里整个瑟缩在被窝中,小巧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是谁,这种没有建设性的问题还要再问吗?!

妈的智障!(╯‵□′)╯︵┻━┻

这家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还没有和好如初的男女直接跨越了所有桥段直扑滚床单的剧情,这种强制快进的男女关系不垮得天崩地裂才是他妈的活见鬼!

太阳穴一突突的抽搐着,疼得文素光洁的额头上都隐隐爆出青筋来,哪怕现在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猜想,她还是完全不能理解。

昨天那个对曲清染各种纡尊降贵就差变成一只百依百顺小绵羊的男人上哪儿去了?!

“这…这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

她不敢置信得后退两步,大脑中灵光一现,蓦然间想起了在正剧中曲清染和寂殊寒相爱相杀的桥段里,似乎就有这么一段强占身心的辣文桥段,更是将两个本就关系岌岌可危的男女更推向了虐恋情深的悬崖边。

明明昨晚并没有任何的苗头能看出来寂殊寒对曲清染有这样的邪念,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的结果了?曲清染喝醉了酒能理解,那寂殊寒呢?一个对曲清染百般迁就的男人真的会做下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而且她明明记得寂殊寒昨晚怒气冲冲的离开时分明清醒得很,说是酒后乱性也说不通啊?!

所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上帝视角?而且剧情大神这样生拉硬拽的发展男女主剧情真的可以吗?!

这根本就是丧心病狂了吧?!!

文素白着一张小脸,强迫自己即刻镇定下来,她看了看床铺里依旧沉睡的男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被她的动静吵醒,可现在这个情形显然还有的抢救。

她不知道曲清染醒过来后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想法,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绝对是糟糕到一生难忘的体验。

如今还是先把这两人分开做冷处理比较好,当机立断的文素立刻拔腿往外冲,直扑楼上荀翊的房间而去,虽然她着急把两人分开,可要她去拖一个裸男下床,她还真没有那个勇气!

彼时荀翊正在房间里给圆圆喂吃的,他和文素一样,心想着文素和曲清染两个姑娘家怕是还要再多磨蹭一会儿,也就没那么急急忙忙了,他打点好自己后,正好圆圆也放个风。

正喂吃的东西喂的好好的,他忽然间感应到了文素的灵力似乎在强烈的波动着,和他体内的灵脉遥相呼应,他颇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左右感知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敌人的存在,难道是曲清染师姐又折腾她了?

这么一想,他索性站起身来,准备去问问文素那里还需不需要他的帮忙,对付一个女人他没什么经验,对付一个醉酒的疯子,他还是有点手段的。

他将将拉开房门,正好迎面撞上了似乎准备破门而入的文素,本想和她打个招呼的荀翊很快注意到了她不算好的脸色,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他下意识的担忧问道:“怎么了?”

刚说完这句话,文素已经扑到他身旁,抓起他一条胳膊就往外跑,力道之大,扯得荀翊跨出房门时好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

“荀翊!快跟我走!”

文素拉着他往外跑,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荀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的脚步急匆匆的往楼下走。

他了解文素,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她绝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而一般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十之八九都是跟曲清染有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荀翊开口问了一句,而文素却头也不回的回答他。

“出人命了!快跟我走!!”

“什…什么??”

这个答案可把荀翊给说蒙了,他以为充其量不过是曲清染宿醉哪里不太舒服,谁料到文素的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

她拉着他急吼吼的就往曲清染房里跑,直闯而入连房门都不敲了,在进门的瞬间,荀翊注意到了门窗上贴着的符箓,跨越过那强有力的屏蔽结界后,他忽然间意识到这次的问题可能不似以往那般轻描淡写了。

“不是,文素,什么出人命,到底怎么…?”

被文素推搡着往屏风隔间里走去,荀翊还想问问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但是下一秒,他立刻就傻眼了,就跟之前第一次闯进来的文素一毛一样的反应。

“这…这是?!”

看着床铺上裸着后背的男人,荀翊的语言系统也瞬间紊乱了,卡壳似的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又看了看文素,和她之前如出一辙的反应简直让文素哭笑不得。

“哎呀我没有走错门!你别这样看着我了,快!把这个男人给我拖走!”

文素伸手指着床上的寂殊寒,很是气急败坏的样子,荀翊还没回过神来,他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脚步踌躇,伸长了脖子探头往床里看。

“他…?”

他本想问问是不是寂殊寒来的,谁知道他这一磨蹭,文素当场炸毛一样的怒了。

“你快点把他带走啊!!!”

荀翊毫不怀疑,如果文素事先没有布下屏蔽结界,估计方圆百里都能听见她这平地一声吼了。

见文素已经气到脸色发青,聪明的荀翊小天使已经在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什么,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眨巴着眼睛几步冲到床边来。

“莫非是……嘶!”

亲眼看到寂殊寒的脸时,荀翊和文素一样顿时头皮发紧,怪不得她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这的确是大事不妙的节奏啊!

连忙左右一扫视,荀翊抓起一旁挂在椅子上的男子外套往床上一扔,正好当头罩住了寂殊寒的头脸。

注意到床铺里还有个女人的身影,意识到这个人就是曲清染后,荀翊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有生之年居然要帮着自己心上人拖走一个疑似*了心上人的闺蜜,且*者还是自己好朋友的男人,这种复杂的心路历程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荀翊忙着把寂殊寒从床上拉扯下来,文素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只得转过身去低声催促着荀翊加快点速度,最好能赶在曲清染醒过来之前把寂殊寒拖走。

两人的动作都不轻,荀翊更是有些粗暴,寂殊寒即使睡得再死这会儿都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便察觉到有人架着他正往床下拖曳,他连忙翻身制止对方的动作,心中懊恼不已,昨夜他和曲清染荒唐了一夜,警戒心他妈全喂了狗,这人都摸到他身边了他居然才发觉!

“什么人?!”

凌厉的掌心挥击而出,直冲身后那人的天灵盖而去,荀翊连忙旋身躲避这一掌,手一松,便让寂殊寒趁机翻滚回了被子里。

寂殊寒滚进床里后顺势扯过放在床铺一旁的长袍往身上一裹,回过头来想看看是谁偷袭他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阿荀?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对荀翊还算了解,他都要以为眼前的少年是谁假冒的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怒而质问

“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他妈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旁原本秉着非礼勿视原则没有回头看的文素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转头就看到寂殊寒差点一掌打伤荀翊的画面,吓得她心都提了起来,见荀翊灵巧的躲了过去,她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下一秒,寂殊寒的问话又将她的怒火点燃了,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让她控制不住得几步冲到了寂殊寒面前,指着他鼻子斥责一声。

扭头见到文素原来也在屋子里,寂殊寒原本因为被撞见而有些慌乱的心顿时稳住了,他正愁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见证人呢,现在这样也好,一来就是两个。

于是他边慢条斯理的穿好身上的袍子,边理所当然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问的那么自然,反倒衬得文素像是那个多管闲事的人了。

“呵~”

听了这话,文素冷冷地笑了,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冰霜冷凝,让人连看一眼都嫌冻的慌。

面对寂殊寒那一张天经地义、道貌岸然的面孔,她都想拔出相思子来削死眼前这个自大狂妄的家伙。

这男人就这么肯定曲清染在失身于他后,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吗?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磨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哪儿来的自信和底气?!”

她真心怀疑是不是剧情大神为了让故事按照既定轨迹去发展,以至于它连故事男主角的智商都给注销了,这哪儿像个正常小言男主的智商水平?分明就是个智障!

大约寂殊寒也被文素那不阴不阳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忽然间沉了脸色,略略抬高了眉眼,一股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反派气场顿时爆发了出来,连一旁的荀翊都微微震惊了下,下意识的便护在了文素的跟前,他人虽然是坐在床上的,可却让俯视他的人不敢小瞧于他。

寂殊寒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很是霸道的反问她:“……我与染染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没错,说他无耻也好,说他卑鄙也罢。他是绝对不会放开曲清染的!

与其放任她去逃避这些爱与恨,像个胆小的乌龟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壳里,倒不如把自己化成一把利刃,狠狠插在她的心口上,和她纠缠生生世世,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也绝不会后悔昨晚所做的一切!

寂殊寒那死不悔改的态度彻底激化了文素的爆点,虽然一早就知道像寂殊寒这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恶劣个性的男主角,什么“爱她就成全她”、“放手才是爱她的表现”这种腔调的爱情观根本就不是他的路数!

他的爱就是霸占,就是囚禁,就是纠缠不清和得寸进尺!没看上的时候当你是根草,看上你后恨不得跟你化成一体,永不分离,虽然进退有度,也很会把握女人的心理,可是这种男人在必要的时候绝对是不择手段,连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或许有些女人喜欢这种调调,但曲清染的个性注定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抖m,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寂殊寒最后会一路死磕到底,相爱相杀。

文素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要成功阻止男女主相爱的可能性已经基本为零,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倒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撮合这两个人在一起算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两人的爱情是相互虐出来的,她就好一阵的心塞不已,一想到曲清染将来会因为这个男人被折腾的不轻,文素就难过的厉害。

要知道曲清染和寂殊寒都不是轻易会退让的那种脾气,这般硬碰硬的针尖对麦芒,闹得双方都身心俱伤,这又何必呢?所以她内心里是希望这两个人能够换一种方式相处的,细水长流,互相磨合,这才是过日子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不是三天两头作得天翻地覆。

谈个恋爱罢了,非要搞得像打仗一样你死我活才觉得爽歪歪?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文素一时间被气到心火喷发,拨开挡在前面的荀翊几步冲到寂殊寒的跟前,一只手狠狠扯住他的衣领口,一只手则指着床内的方向怒斥道:“去你玛德两情相悦!你敢不敢现在就告诉她你昨天晚上都对她做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似乎是床头的雕花木栏被捏碎的声音,它正好接在了文素暴怒的问话之后,显得那么突兀又惊悚,整个画面好似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空气在瞬间被凝固住。

文素的目光有些慌乱,因为声音就是从床里的位置传来的,显然这闹腾的动静已经大到连宿醉的人都被惊醒了。

寂殊寒已经顺着声响回过头去,文素则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床内正在悉悉索索蠕动的被子,被子里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正捏着床头上的一截木栏,不算精美的雕刻床栏被生生捏碎了一个角,崩裂出的细碎木屑就落在枕头边,被握在那小手中的部分已经直接变成了木灰,可见其下手的力道已经猛烈到了什么程度。

文素有些慌乱地轻声低喃着:“小,小染…你醒了?”

回应她的,是被窝里的少女从温暖的蚕茧里探出的面孔。

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一双水润的杏眼里空洞而又迷茫,她动作十分缓慢的转过了身子。脸朝着外面,柔顺的刘海还有些汗湿,弯曲着黏在她的脸颊旁,乌发缕缕,更衬得她一张小脸苍白的厉害,这可不像一个初承雨露的姑娘家应该有的羞涩状态。

“小染?”

文素连声音都放轻了好几倍,生怕吓到床铺里看起来恍若呆滞的少女,一旁的寂殊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刚张嘴喊了一声“染染”,曲清染立刻声音嘶哑的回应道:“出去。”

那低沉而又嘶哑的声线一听就像是叫唤了一整夜的,虽然*满满,可话语里面满是不容拒绝的决然意味顿时让寂殊寒哑了声音,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床铺里的曲清染动了动身体,断片的大脑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场景,苍白的脸颊先是红了红,而后瞬间褪色,变得比先前还要凄凄惨惨。她逃避般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床外的几人,紧紧得闭上了眼睛,满目间的痛苦昭然若揭,寂殊寒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对方,明显就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寂殊寒死死的盯着她的后脑,刚刚对着文素二人那锋利如刀的目光现在脆弱的就好像一块易碎的玻璃珠般,望着曲清染时渐渐染上了一抹殷红,那是一种挫败和不敢置信交织在一起的绝望,似乎是曲清染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顿时心慌意乱了起来,探过身体就想把她整个人掰起来问问清楚。

“出去!”

感受到身后靠近的熟悉气息,曲清染瑟瑟发抖着缩得更紧了,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缩起整个身子窝在里面,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听起来很是无助又充满了哀求。

一旁的文素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扑进床铺里把寂殊寒不停往床外推搡着,拼命的给站在老远位置深怕被战火波及的荀翊使眼色。

荀翊探头看了一眼,见文素已经整个挡住了床铺里的曲清染后,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来,拉起寂殊寒的胳膊就往外走,可惜这位大爷显然也是头倔毛驴,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这会儿子功夫只知道跟人对着干。

第四百四十五章:心若死灰

“走!”

荀翊拉扯了一下没拉动人,看见寂殊寒满含痛楚的神色,他深深地有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惨烈感。

又使劲拽了一下,寂殊寒如同脚下生了根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的视线穿过文素的肩头,直直得钉在了曲清染的后背上,那目光恍若拥有实体般,刺得曲清染如芒在背,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文素焦急的目光示意下,荀翊当机立断得伸手扣住寂殊寒的肩胛骨,试图将人拽离床沿,给双方一点冷静的空间,然而此刻倔毛驴的寂殊寒半点不领情。

他狠狠甩开了荀翊的手,满是血丝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看着床铺上的人,不悦的冲着身后的方向低吼道:“松手!”

那两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大有对方再不放弃就要翻脸的架势。

荀翊年纪虽然不大,可是人情世故总是懂些皮毛的,何况他眼睛又不瞎,现在的情形哪是能任由他们自由发展的?

曲清染不但是他的同门师姐,也是他的好朋友,寂殊寒对他而言也是亦兄亦友的一个存在,眼见两人闹成这般地步,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见寂殊寒死活不予配合的态度,一向性情平淡的荀翊都有些上火了,他也不去扯他了,反而用力丢开了寂殊寒的胳膊,平淡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响起,听起来剔透而淡漠,“她这个时候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逼迫她,是怕她恨不死你吧?”

略带着嘲讽味道的字眼,狠狠敲醒了寂殊寒慌乱无措的心神。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荀翊,对方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显得冷漠又无情。

寂殊寒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看着曲清染的背影,心里总是遏制不住的生出一股子慌乱来,仿佛不看着她的话,就会发生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走吧,有文素看着她,不会有事的,跟我走。”

估摸着寂殊寒应该被自己说动了,荀翊再一次伸手拉扯住他的胳膊,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阻力,他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略带着威胁的口气低声说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她好了?!”

听到荀翊的话,寂殊寒垂了垂眸子,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被拉走了,转出屏风的那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曲清染,少女似乎也感知到他的离开,原本还颤抖不已的身子,终于平静了下去。

外间的房门声“吱呀”一声关上后,空气安静的让人几欲窒息,文素连大喘气都不敢,就怕惊扰了床上某个比她更加安静的人的神经。

转头看了一眼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茧状的曲清染,文素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昨天还是温情满满的少女漫画,怎么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画风突变成少儿不宜的18r?要不要这么丧病?

左右看了看稍显凌乱的屋子,文素将落了一地的衣服团了团塞进矮柜里眼不见为净,又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尾。

现在的曲清染想来也听不进去什么劝告,何况是这种失心又失身的场合,她若是自己琢磨不明白,别人就是说破嘴皮都没有用,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曲清染的身边。

叫了一大桶洗澡用的热水,文素麻利的将曲清染裹身的被子掀开,无视她全身娇嫩的肌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架着人就往热水里放,跟下饺子似的干脆利落。

曲清染也不反抗,像个木偶人似的任由文素将她搓圆揉扁的折腾,又是洗头发,又是擦背擦身,看着她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痕迹,文素险些挂不住脸上极力维持的面瘫样。

连滚个床单都能跟虐待人似的,这简直就是胡闹!!

澡很快就洗完了,但是曲清染愣是在水里泡了很久,直到她十根手指的皮肤就皱褶了起来,她才在文素的三催四请之下慢慢从变温的水桶中走出。穿戴好干净的衣物后,文素牵着曲清染坐在了靠窗的一张软塌上,打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兰溪河蜿蜒而下,缓缓流淌的景色。

清风徐徐吹进屋内,带走了不少沉闷的气息,文素坐在曲清染的身旁,一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一手揽在她的肩头,有心想安慰两句,可是抓心挠肝的想了半天,她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从刚才到现在,整个过程中曲清染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在飘荡。

“感觉好些了么?”

沉默了良久后,文素尽量用最平常的口气问道,可曲清染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空洞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某个方向,连洗澡的时候都没有转开。

文素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顿时心里一沉,直骂自己粗心大意。

适才她把曲清染拖进洗澡桶里的时候,将她的被子整个给掀开了,这也造成了床铺上一览无遗的现状,虽然客栈的床铺都是铺着淡灰色的床单,可是床上那一小摊殷红的血迹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了的。

那摊血是什么,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想得到,曲清染就这样一直看着那摊血迹发呆?回想自己失身的过程?那不是自己拿刀往自己心窝里捅吗?

文素极快的挡住了曲清染的视线,声音更加温柔了,她弯下腰扶住曲清染的手臂,说道:“小染,我们到外间坐着吧。”

事情已经发生,她想得越多就越容易钻进牛角尖里,文素一时间想不到别的方法,只能欲盖弥彰的先把人迁出去。

反倒是这个时候,沉默了一早上的曲清染终于有动静了,她转开视线,对上了文素的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却是十分的勉强,仿佛这个笑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素素,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她的呼吸一样,轻飘飘的像根羽毛刷过耳畔。

文素立刻坚定的摇摇头,又要一个人呆着?!开什么国际玩笑!昨天晚上她丫的就是因为一时心软让曲清染一个人呆着,这才叫寂殊寒得以趁虚而入,酿下这么大个祸害。如今她连肠子都快悔青了,现在曲清染又说要一个人呆着,谁知道还会再发生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当她是傻的吗?!坚决不能同意啊!!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我很不放心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除了让你一个人呆着这件事,什么我都依你。”

文素握紧了她的手,第一次发现她的掌心冰凉的好似九月寒霜雪一样冻人,忍不住替她搓了搓,抬眸却见到曲清染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遮掩着她复杂难明的心情。

她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要求来,而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想要一个人待着静静的想法,文素有好几次都心软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曲清染现在的凄凉就是因为她的一时放任才酿出这么个惨剧来,她又立刻狠下心肠拒绝了曲清染的要求。

如此三番两次的被拒绝,换做别人要么掀桌子翻脸,要么就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曲清染却不知是哪儿来的精力,或者说她根本就是麻木不仁的在与她抗争着,每回文素拒绝让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先是不吭声,然后过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又开口想要一个人静静了。

文素被她磨得不行,又怕态度强硬的话更加刺激到曲清染脆弱的小心肝,只能愈发的温柔小意和体贴了,毕竟这个时候天大地大都不如受伤的闺蜜最大。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平和的和曲清染商量着:“要不这样好了,你想一个人呆着的话,那你在里间坐着,我去外间陪着你,隔了一个屏风,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喊我,我都能听见,也不影响你自己独自思考问题,你看怎么样?”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反正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让曲清染一个人待屋子里,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重蹈覆辙?就算再怎么对曲清染百依百顺,有些事情也不能任由她胡来,何况她现在的状态的确是一塌糊涂!

第四百四十六章:钝刀子割肉

曲清染没有回应,还是和之前一样被拒绝后的冷漠表情,文素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再问一次的冲动,自动自发的当她默认了,脚步一转便往屏风外的外间走去。

她就坐在红木桌上,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那影影绰绰的倩影,不甚清楚,却别有一股朦胧美感。少女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宛如一幅静止不动的画作,美则美矣,就是浑身上下包裹的气息让人感到无望和悲怆。

深深的叹了口气,文素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过了一夜已经凉透了的绿茶,冰冷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就像眼下这两个互相折磨的年轻男女,年少冲动再加上执拗的脾气,一个想要表露心迹却总是选择了错误的做法;一个心中有愧、执念难过,死活走不出怪圈和良心的谴责。

或许是爱的不够深,也可能是找不到更好的平衡点,这般和人硬碰硬的对撞,可不就得遍体鳞伤么?情爱固然让人拥有无法取代的美好体验,可若是经营不善,那就是钝刀子割肉,反而更加痛苦了。

瑟缩了一下肩膀,文素忽然间有些胆小起来,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屋顶上方朝南的方向,那里是荀翊的房间。

之前想到自己只能一辈子把恋慕的感情都放在心底最后无疾而终的结果时还有些郁郁寡欢,如今看到自家闺蜜被折腾的几乎判若两人的样子她忽然间又有些微微的庆幸。

瞧瞧,得不到也有得不到的好处,虽然人生寂寞了点,但好歹不会痛得鲜血淋漓还要强颜欢笑,她这个人怕疼的很,少点奢望对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那风光霁月的少年,注定有他的路要走……

于是乎,一颗对爱情本来就望而却步的心,这下子更是被理智化成的牢笼给深锁在其中,文素受到曲清染和寂殊寒两人的严重影响,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要去奢望的灵魂。

若是荀翊现在就能得知文素的想法,大概也会被她气到干脆先斩后奏算了。

楼上的厢房里,寂殊寒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似乎在闭目养神,若不是他的呼吸从头到尾都没顺畅过,荀翊都要以为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先喝杯热茶。”

荀翊将倒好的热茶推到寂殊寒的手边,茶香袅袅,水雾弥漫,闻着就是一盏沁人心脾的好茶。

可事实上,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给寂殊寒换茶了,之前的那几杯统统滴水未沾,就凉了个透顶。

寂殊寒缓缓睁开眼睛,狭长的丹凤眼里还有几缕化不开的血丝以及浓厚的苦楚,同样一声不吭的颓唐模样里还有着些许的不甘,他只要睁开眼就会下意识的看着地板。

荀翊知道,那个方向其实正好是曲清染的房间方向,说到底,他还是在担心着对方,可是曲清染拒绝的态度太强硬了,任凭他愁肠满腹,这个时候也只能退避三舍。

所以说人和人真的是经不起比较的。

荀翊自己的追爱之路不仅漫漫无期而且时常进一步退三步,让人很有原地爆炸的冲动,可是有再多的恼火在看见文素的一瞬间总是会消弭无踪。

荀翊早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栽进去了,而且甘之如饴,如何尽快抱得美人归已经成了他的人生大事的头等规划,尽管现在看起来希望渺茫。

所以对于寂殊寒的那份心情,同为心有所属的男人,他就算不能感同身受起码也是一知半解了。

不得不说他每每在文素那里受挫的时候,只要看一眼寂殊寒顿时又被无形的安慰了一把,虽然知道自己这份心思说起来十分的不仗义,可是荀翊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形可比寂殊寒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无非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罢了,而寂殊寒却是一脚踏在深渊的边缘,一不留神就能摔得神魂俱灭。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阿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房间里终于有一道略带嘶哑的声线响起,荀翊顺着声音看向寂殊寒,只见对方头也没抬,依旧紧盯着曲清染的房间方向,他说:“阿荀,难道他就这么让她难以忘怀吗?哪怕她已经属于我了,也不能将他驱逐干净吗?”

话里的两个ta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荀翊能了解寂殊寒的心情,可是对于他的做法,依旧还是不能苟同,他只能略带安慰的平静回答道:“原本时间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你一直陪着清染师姐,陪她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又何愁不能取而代之?”

活人总是比死人更重要的,虽然许青让也是荀翊敬佩的人之一,如果他还活着的情况,他当然不会对寂殊寒说出这番话来。可是就事论事,如今寂殊寒或许就是曲清染最好的选择了,可惜一手好牌被他自己给打的稀巴烂。

对于心上有白月光的人来说,趁虚而入是最好的切入方法,尤其曲清染还是个知恩感性的脾气,对寂殊寒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只要他能耐下性子陪她走过这段路,那么相知相守其实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偏偏寂殊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另辟蹊径,虽说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最快的途径就是先得到她的身体,但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就强上的结果肯定是崩坏的更加严重。

“……不,她是不会接受我的,她心里还念着那个男人!”

寂殊寒说着,眼睛都发红了,一双手紧紧攥着椅背,几乎可以看见手背下隐约暴起的青筋。

对于这个结论,荀翊倒没觉得哪里奇怪,文素总跟他念叨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会急剧下降,这话他深有感触,尤其眼前的寂殊寒更是诠释得淋漓尽致。

“吧嗒”一声清脆的声响,是茶杯盖落在茶碗上的声音。

“殊寒大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荀翊的声音有些缥缈,听起来有些虚幻的感觉。

一直盯着地板的寂殊寒轻轻一颤,慢慢抬头看向了荀翊,少年摩挲着杯沿,热水的雾气丝丝缕缕,让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看起来比细瓷做的茶盏还要白净,叫人心生艳羡。

“清染师姐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你当真不理解?”

说完这句话,荀翊清楚的看到寂殊寒的表情更加挣扎了。

他微叹一声,或许就是因为明白对方的所想,他才会一时间钻了牛角尖,选了一条最差劲的路去走,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何尝不是他紧张的体现?

寂殊寒平时看着像个没事人,估计早就被曲清染给折磨的神志不清了,不然以他正常的智商水平来看,他哪儿能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阿荀。染染她,会不会再也不原谅我了?”

良久的沉默后,寂殊寒紧紧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白净的手掌用力捂在脸上,那声音里透出的挣扎和无助连荀翊都忍不住惆怅了。

“要不过阵子,你先和清染师姐道个歉吧?最近还是别往她跟前凑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的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跟她用强,她能跟你不要命。”

荀翊也是头疼的很,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闹得天翻地覆他看着也心累,怪不得文素一天天的没个好脸色,在这么下去日子都不要过了!

两个年轻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商讨着该怎么伏低做小先把人给哄住,然而事实证明,就算是曾经百花丛中过的寂殊寒,在遇到真命天女的时候同样都是新手上路的菜鸟二百五,他甚至开始思考着要不要跪一回搓衣板来挽回佳人芳心。

不过计划这种东西,永远都是赶不上变化的速度的,很久以后的寂殊寒因此学乖了不少,但是现在,他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心碎欲绝的场面。

第四百四十七章:意图自刎

两个人正有商有量的说着话,房门忽然间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文素的声音。

“荀翊,我进来了。”

听到她推门而入的声响,坐着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她此刻不是应该时时刻刻看着曲清染的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寂殊寒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什么,原本还半死不活的样子忽然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挺直了腰板,眉头紧皱的看向门外的方向。

荀翊没有注意到寂殊寒如临大敌的表情,他从椅子上站起迎面向文素走去。

“怎么了吗?”

他有些担忧的上下扫视了文素一圈,按照她的脾气,这个紧要时候是绝不会离开曲清染半步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素摇摇头,回答:“没事,小染说她宿醉头疼的厉害,让我找你要一颗解酒丸疏解一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寂殊寒立刻说道:“这分明就是她的借口吧?你居然也会相信?”

他这么说着的同时,眼睛依旧一刻不离的看着门外楼下的方向。

幸好大家都冷静过一个时辰,故而文素听了这话倒也没像之前那样怒气冲冲了,但她依旧神色不虞的说道:“她折腾了一夜不吃不喝宿醉头疼难道不正常?就算是借口,这头疼肯定也是真的,倒是我疏忽了。”

文素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曲清染想把她调走的借口,就光那一个时辰的陪伴功夫里,曲清染就已经不下百次的要求想要一个人待着了,就算她只是待在外间她还是会这么请求她。

当然了,文素自然也是一个不落的统统拒绝个遍,说什么也不肯退让,直到最后曲清染呜呜咽咽的趴在桌子上,一脸难受的告诉文素,她宿醉头疼的厉害,想吃颗解酒丸缓解一下,看着她那煞白煞白的小脸,文素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原本想着不过就是上下楼梯,拿个药丸的时间,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可是事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几乎扇的她眼冒金星。

解酒丸虽然有,但毕竟不是常用的药,所以荀翊还特意在乾坤袋里找了一会儿,在他找药的这点时间里,文素看着寂殊寒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几乎要化成一座望夫石,虽然看着可怜,可是一想到曲清染身上的痕迹,那点可怜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现在再看又有什么用?她是不会见你的。”

文素虽然极力控制,但说出口的话总是有那么几分讽刺,这是她没法儿避免的。

寂殊寒的爱情虽然执着,但是执着的太自私,他根本不管曲清染的想法,明知道她还跨不出自己的牢笼就给她下了一剂猛药,他倒是一时爽了,现在还不是把自己也给药翻了?

见寂殊寒充耳不闻的继续看着门外,文素也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的心思,说到底这毕竟是他和曲清染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而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去置喙太多。

尽管按照一般的故事套路来看,男女主哪怕闹得再大,最后也一定会苦尽甘来,可是这其中的波折坎坷,恐怕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

她暗暗啧了一声,转头正好看见荀翊已经拿着一颗解酒丸,他先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寂殊寒,然后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文素心领神会的看懂了他的意思——曲清染固然痛苦,寂殊寒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她不说,这两人都在相互折磨了,又何苦给他们在雪上加霜?

“一个两个全都是疯子。”

文素忍不住暗自嘟囔了一句,既是在说寂殊寒,也同样是在说曲清染,但凡她对别人稍微心狠一些,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如今她又和寂殊寒有了肌肤之亲,从关系上来说,可以排的上最亲密了,然而这两颗心,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毫无芥蒂的走在一起。

让文素没有料到的是,她这头刚刚碎碎念完,那边的寂殊寒忽然间猛地站起身来,那神色狰狞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生撕成碎片!

她不由得心中惊骇了一把,说的这么小声也被听见了吗?而且寂殊寒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不过念叨一句就气得像只恶鬼似的如此惊悚?

就在文素被吓得寒毛直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还停不下来的时候,站起身来的寂殊寒像一阵风似的拔腿就往门外冲去,眨眼间的功夫就瞬移了二楼,那急匆匆的样子,明显是用上了轻功,他的方向很明确,就是楼下曲清染所在的房间。

文素和荀翊都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互看了一眼,连忙跟着一起奔下楼去,寂殊寒的举动太过反常,连着文素二人都一起提心吊胆起来。

当她们奔到楼下冲进屋子里的时候,正听见“咵嚓”一声响,银色的剑刃闪着光从里间的卧房里飞出,穿过挡在中间的屏风,狠狠扎进了墙壁上。

文素定睛一看,心头顿时跟浸在冰水里似的凉了大半截!

——凤梧剑入木三分的插在墙壁上,扑簌簌的落下了一层墙灰来,剑柄的位置还在微微晃动着,可见将它掷出来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余力难消。

当然最吓人的不是这把飞来横祸的暗器,而是那锋利的剑刃上,有一层薄薄的血迹,像是刚刚划破了谁的血肉。

文素连呼吸都颤抖了起来,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她连忙冲进里间,那张凌乱的床铺上,寂殊寒一手扣住曲清染的肩头,一手狠狠捉住了她的右手腕,那颤抖的模样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隐约还能够听见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

而曲清染,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不悲不喜,不挣扎也不反抗,脸色惨白,更衬得她脖颈上那道细长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竟然要自刎!!!

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了一片空白,思绪完全断绝,只剩下本能的惊恐和害怕。

文素剧烈颤抖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随后跟进来的荀翊见她要往地上摔,连忙几步冲上去接住了她,但她还是腿软到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张俏脸血色褪尽,十根手指仿佛被冻成冰块似的僵硬着,明显一副被吓得够呛的样子。

“文素,文素!……”

荀翊焦急的呼喊声仿佛是一阵阵缥缈的梵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随着灵台的清明渐渐清晰,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徐徐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流进了她的身体里,舒缓了不少她因为过度惊吓而僵硬至麻木的身躯。

眨巴两下眼睛,回过神的文素从眼前一片茫然然的白里看见了荀翊紧张不已的神色,他担忧的看着她,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几处穴位,让她浑身紧绷的肌肉缓解了不少。

醒过神后的文素狠狠得攥了攥手心,圆润的指甲嵌进肉中的疼痛感拉回了不少被惊飞的理智和气力,她苍白着脸从地上站起,看着里间那两个还在对峙中的男女,顿时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怒感,几乎在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这两个作天作地的神经病!

尤其是曲清染!!

寂殊寒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曲清染竟然比他疯的还要厉害!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对方竟然也会有轻生的念头,这简直比天方夜谭来的还要让人不敢置信!

本以为她不断的找借口赶走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最狼狈最难堪的样子,亏她还为了这件事纠结了半天,生怕她心里不舒坦,还特意跑到外间待着。

如今想来,她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这种生无可恋的想法了,一遍遍的想尽法子支开她,就是不愿意有人阻扰她自杀吗?!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坚强不屈、百折不挠的曲清染吗?!

文素红着眼的盯着那道伤口,细长的剑伤并不深,但是脖子上的血管很多,轻轻一剌下去跟重伤似的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流淌在脖子上,就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感觉到自己满心的信任被她辜负,自己所有的担忧全部都喂了狗一样被浪费掉!文素顿时气到咬紧了一口银牙,废了好大的气力才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扑上去甩曲清染两个耳光让她清醒清醒的冲动!

她果然就不应该让曲清染一个人呆着,一分一秒都不应该,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妈的险些连人都没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伤人又伤己

曲清染梗着脖子,面无表情的瞪着寂殊寒,她的眼中交织着各种情感,愤怒,愧疚,后悔以及铺天盖地的谴责,满肚子的委屈几乎将她撑到爆炸,可她依旧倔强得不愿向眼前的男子低下头来,她脖颈上细长的伤口还在汩汩的蔓延出血色,生生刺痛了寂殊寒的神经。

他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拽到自己的眼前,两张脸距离很近,相互间都能更加清晰的看见对方眼中的色彩,那是如同墨汁一样的灰暗和血色,绝望压抑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要自戕?”

寂殊寒磨着牙问道,声音好像破旧的风箱在吱呀般的嘶哑,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字一句间都沾满了痛苦和不甘的愤怒。

曲清染面对着他的怒火,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有眼中满满的恨意,几乎要溢满出来,如果目光可以变成一把尖刀,寂殊寒一定早就被她给千刀万剐了。

“说话!为什么要自戕?!难道你宁愿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寂殊寒揪着曲清染领口的手忽然改为扼住她修长的脖颈,那脆弱的血管在掌心里鼓动着,似乎轻轻一捏能断掉。

而回应寂殊寒的,依旧是沉默的愤怒,望着曲清染满是血丝的瞳孔,那里面暴涨的恨意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想到刚刚破门而入时,她举着凤梧剑毫不犹豫得就往脖子上划拉的动作,他连心跳都在瞬间停止了,要不曲清染的灵宠墨墨感应到了主人求死的心态,第一时间扑上去阻挠,说不定现在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是说喜欢他的吗?不是两情相悦的吗?那他们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就因为失了贞洁所以想死吗?

不!不对!

她分明就是在为了谁守身,正是因为失身于他,所以她才要自戕!

——许青让!!!

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很快燃烧了起来,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化作一条毒蛇疯狂噬咬着寂殊寒的灵魂,原本就泛红的眼睛充血一般惊骇到吓人,如同恶鬼索命,他捏住曲清染脖子的手瞬间收紧,好似铁钳一样掰都掰不开。

曲清染下意识的开始微微挣扎起来,意识到寂殊寒被她彻底激怒了,她反而露出了更加轻蔑的笑容来,仿佛这样的力道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一旁的文素很快意识到不妙,这回曲清染显然是作死作大发了,明知道寂殊寒已经气疯了她还要火上浇油,她丫的是彻底不要命了是吧?!

见到寂殊寒开始收紧的手臂和曲清染隐隐痛苦的神色,文素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男女主打架绝不会出现伤亡的小言套路,她只知道她必须去阻止这两个人发神经病。

刚一动作,一直揽着她的荀翊就挡住了她的脚步。

“不要过去。”

荀翊皱着眉看她,虽然他也担心眼下局势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但他更加担心文素掺和进去会被这两人殃及池鱼。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已经无数次亲身验证了这个道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不行!”

文素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荀翊的提议,推开他的手就往那二人身边靠近,被用力推开的荀翊紧抿着薄唇,虽然早就料到了她的态度,但她这么毫不犹豫的样子也着实让他的心底醋海翻天。

什么时候她的心底能把他放在比曲清染还要重要的位置上呢?

文素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曲清染的身旁,只见寂殊寒的手越箍越紧,没有分毫松动的迹象,那双血红的眼睛狰狞的吓人,明显就是一副气到失去理智的模样。

迅速冲了过去,文素想也不想的伸手扣住了寂殊寒掐着曲清染脖子的手的脉搏,力道渐重,咬牙切齿的说道:“放手!”

她扣住的位置正好是一个人的死脉,若是切断这条经脉,便是不死也能废了整条手臂,凌厉如刀的内力如同剑刃般隔着血肉在一寸寸凌迟,正常来说这个情况应该会痛到让人放弃眼下的一切动作,但是寂殊寒却视而不见,仿佛屏蔽了所有感官似的,无视了外来的所有压力,就一心一意的盯着曲清染,不把她逼到吭声誓不罢休的样子,

两人的对峙直接变成了三个人,文素掐住死脉的力道愈发的重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内力释放不要真的伤了人,可是万万没想到暴怒之下的寂殊寒忍耐力强悍到恐怖,就差一线之隔就会被废掉的手臂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仿佛旁边掐着他死脉的文素就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甚至不值当他去看上一眼。

尼玛都是智障吧!!

咬牙切齿的文素只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越掐越紧,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曲清染的样子,她都威胁到这个份上了,这男人依旧没有把她给予的危险当成一回事,仍然自顾自的伤害着眼前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仿佛这样做就能让她感同身受到他的苦楚一般。

曲清染的脸色已经渐渐发青,同样都是死硬的脾气,她半点也不肯不退让,就差没在脸上刻上“你有种掐死我”几个大字了。

眼见情势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文素又不敢真的废了寂殊寒的手臂,她咬了咬牙,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睛后,一副英勇就义般的表情抬头就冲着寂殊寒怒斥道:“还不放手?!你真打算掐死她好让她跟许青让去地底下双宿双飞吗?!”

在老虎头上拔毛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可文素已经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她的本意只是想让寂殊寒松开掐着曲清染脖子的手,然后隔开两人有话好好谈。

可寂殊寒明显在气头上,软硬不吃,她只好选择哪儿最痛就踩哪儿,但她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无知举动,她怎么能奢望男主会对除了女主以外的生物抱有什么善意呢?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直盯着曲清染的寂殊寒终于有了其他的反应,他在一瞬间恶狠狠的转过脸来看向文素,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暴涨出无限的杀意来。

完了!踩爆*桶了!

那漫天的杀意毫不留情的刺向文素,直把她惊得浑身血液就是一凉,如刀的视线割在她的皮肉上,如坠冰窟般的寒彻心扉。

事后文素每每想起那一刻,她都十二万分的肯定,在那一瞬间里,寂殊寒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

被文素踩中了爆点了寂殊寒半点不念往日同行之谊,铺天盖地的杀气冲着文素扑了过去,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寂殊寒扣着曲清染脖子的手已经撤离开来,五指成爪,带着劲风呼到她的跟前。

文素下意识的抬手去挡,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刺得她反射神经也慢了一步,她根本没有料到寂殊寒竟然真的不留余地的向她出手了。

格挡的手臂还横亘在眼前,那饱含着强大内力的一掌已经狠狠拍向了她的腹部,毫无防备的文素就这么直接被打飞了出去,撕裂般的绞痛从五脏六腑蔓延到四肢百骸,随着荀翊的一声惊诧呼喊,她转眼便被人救了下来,而不是直直的往墙壁上砸过去。

荀翊被那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和文素一样,他根本没想到和他们一同出生入死过几次的寂殊寒竟然会真的暴起伤人,若不是他就在屏风旁站着,见到文素被打出来的时候就连忙飞扑过去,她非被寂殊寒一掌击到破窗而出,直接从二楼摔下去不可。

虽然被荀翊接个正着,可文素依旧被那一掌实打实的震出了内伤,剧烈的绞痛相互拉扯着,一股腥气几欲要从喉咙里涌出,她忍不住头一偏,殷红的血液顺着染红的唇缝汇集在嘴角边汩汩流下,沾湿了她雪白的下颚,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寂殊寒,你他妈的疯了是吗?!”

被文素吐血的样子彻底激怒的荀翊连“大哥”二字也不喊了,他抱紧了怀里的文素,低下头小心翼翼得用袖子替她擦去了鲜红的血痕,见她皱眉忍痛的样子,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怎么每次都是文素受罪?她该不会和这两人八字相冲吧?!

荀翊奇异的从一个莫名的点上get到了真相,在摸到心上人紊乱的脉象时,他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能带着文素立刻离曲清染和寂殊寒远远的才好。

第四百四十九章:男女主的修罗场

“我没事。”

伸手擦了擦唇齿间的血液,文素将那几口腥气又咽回了肚子里,她上一次的旧伤才痊愈了没多久,现在又被补刀,还不知道荀翊要被气成什么模样了。

她不由得自嘲笑了笑,想来这故事里怕是没有别的炮灰比她更敬业的了吧?

抬头看向满身杀气的寂殊寒,蓦地感到自己后背都有些汗湿了,这男主的气场真是不开则以,一鸣惊人,谁能想象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居然会拥有那么浓厚的血腥嗜杀之气,比之杀人如麻的战场守将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一举动也从侧面证明了寂殊寒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个富家子弟这么简单的事情。

文素在穿越前并没有看完到最后,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寂殊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一路走来他都装的天衣无缝,大事小事也从不出头,每次出手都在正常人应该有的水平线徘徊,所以就连卿子烨他们都不曾怀疑过寂殊寒的身份,要不是文素事先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否则他定是能将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

想必是这次曲清染的举动彻底让他丧失了理智,否则他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暴露了自己真正的身手,差点将她打成重伤。

文素捂着还在剧痛的腹部,眼眸中波光流转,早就知道男主深藏不露了,但没想到武力值竟然会这么高,若是不用仙术光论武功水平的高低,就看他这一掌也能知道,若是较真起来,连曲清染都不一定能干翻他。

那头的曲清染早就在文素被一掌打飞的时候破裂了那百毒不侵的面具,从原本的面无表情立刻变成了惊慌失措,她抬脚欲往文素的方向靠近,刚喊出一个“素”字,就被愤怒寂殊寒捏着下巴又抵回了原地。

男人的力道很重,捏得她不断皱眉,白皙的下巴很快开始泛红,曲清染咬着牙挣扎不已,刚刚还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明显有了其他改变。

寂殊寒冷笑一声,他更加用力的掐住她,暗哑的声音满是怨恨和不甘。

“怎么?心疼她了?看到别人受伤你也有表情了?”

他气怨交加,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烧,明明他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到头来在她的心底却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

曲清染被他捏的生疼,虽然反应不像之前那样一心求死似的大无畏了,但是她还是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死活不欲开口和寂殊寒说上半句话。

她伸手扣住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四根手指抠在他的手腕上,指甲陷入皮肉中,那股狠劲儿,仿佛不剜下他一块肉来不甘心。

寂殊寒无视了手腕上的伤口,又问了她几回,见曲清染死活不肯解释,他终于耐心告罄的沉下了脸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还是不肯跟我说话是吗?好得很!”

他狠狠一甩手,袖风扫过,将曲清染也给甩至一边,怒从心头起,也不顾什么藏匿武功了,直接隔空点穴的将另一边来不及撤退的文素和荀翊都定在了原地。

“总有人能让你开口。”

寂殊寒边说着,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文素,躺着也中枪的炮灰素抬眼看向对方,发现他的目光阴沉的厉害,寒气森森,带着刮骨的凌冽,一身的杀气看得人头皮一紧。

她看得出来,寂殊寒不是在开玩笑的。

这两人连吵个架都要搭上别人的命,可真是够大的手笔。

“别碰她!”

荀翊也同样看出来寂殊寒的想法,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从他的脚底一路钻进了心口,他想把文素护在身后,却发现寂殊寒点穴用的内力十分的怪异,他用自己的内力根本冲不破不说,便是用上体内的灵力都仿佛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想起他点穴的手法,更是见所未见!

镇定自若的荀翊忍不住开始手心冒汗,他横眉冷目的看着他,不断循环的灵力在几个穴位上冲刷着,试图在他靠近文素之前可以突破重围。

“住手!!”

曲清染似乎终于知道怕了,连忙大喊了一声,然而寂殊寒充耳不闻,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文素的面前。

文素抬头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竟是奇异的发现他的眼中透露的几丝羡慕和嫉妒来,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心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曲清染对她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来吃她的醋,莫不是被许青让的事情给刺激到神智失常了不成?

她这样想着,寂殊寒也已经抬起了胳膊,像是准备再给她一掌送她上路的架势,既然知道寂殊寒的武力值不低,就没有什么侥幸的念头了。

她刚要准备说些什么话来拖延一下时间的档口,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寂殊寒!!”

一男一女的声音分别从一前一后的方向传来,文素离荀翊较近,清楚听见他的声线中带着浓浓失望。

也难怪他会这样,寂殊寒虽然表现的风流不羁,可这一路走来,他和荀翊还是挺合得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气场相互吸引了他们,荀翊和寂殊寒的关系可能比他同卿子烨、柏未央两人的关系还要在好上一些。

这样一个亦兄亦友的同伴忽然间变得判若两人,任谁都要失落不已了。

随着荀翊那一声呼喊,同时而来的,还有那瞬间抵挡在文素身前的背影,少年并不宽厚的身躯严严实实的挡在她的眼前,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文素不知道他是怎么冲破那奇怪的封穴之力,就说他身上那不稳定到甚至有些溃散的灵力内息来看,就知道他在刚刚冲破穴道的一瞬间里一定吃了些苦头。

被荀翊保护住的文素没能亲眼看到几乎在同时发生的另一幕画面,但她也在被遮掩住视线的同时,清晰得听见了一声“噗嗤”的声响,那是某种器物狠狠扎进血肉中的声响,闷闷的,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文素忍不住瞪大了一双眼睛,恰好荀翊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身子一歪,眼前的画面毫无保留的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寂殊寒已经随着那声呼喊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向他扑来的曲清染,少女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整个人埋在他怀里,男子紧紧的抱着对方,这本来应该是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可是男主角的脸色却十分的不合时宜。

那不是一个男人看到心爱的女子投怀送抱时应有的欢喜神态,反而更像是……像是被深刻背叛后震惊不已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寂殊寒唇边还有隐隐的一抹微笑,此刻悉数凝固在了脸上,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青丝下隐约可见小小的发旋,他很想吻一吻那个位置,却发现只要动一动,胸口处尖锐的疼痛感便更加深入一分。

曲清染缓缓抬起头来,那张纯净无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在交错,她死死咬着下唇,殷红的血珠从牙齿间渗出,顺着唇瓣滴落在两人紧靠着的胸前。

“不准你,伤害她。”

短短六个字,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气力,她的眼中有坚定,有痛苦,却唯独没有后悔。

两个人紧靠在一起的身躯渐渐分离,文素终于看见了让这二人露出这般表情的源头。

寂殊寒胸前的衣襟已经被血色染红,逐渐蔓延成一个圆,曲清染的手呈握拳状横在那片血色上,她的手侧已经沾染了血迹,逐渐松动的指间,露出了一抹盈盈的碧绿。

文素认得那根“凶器”,那是许青让送给曲清染用来挽发的簪子!

用旧爱的定情信物刺伤了新欢?这修罗场太他妈惊悚了吧?!

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虽然早就知道曲清染和寂殊寒的恋爱风格是相爱相杀,但可没说过这特么的会动真格的啊!!

瑟瑟发抖的文素和荀翊立刻抱团缩到角落里,谁知道这两货疯起来还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第四百五十章:冷战

碧玉簪子只扎进去了一小半,虽然只是普通的皮肉伤,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寂殊寒的目光从胸前的发簪慢慢转移到曲清染的脸上,尽管那根簪子刺得并不深,却比一把利刃穿胸而过的痛感还要强大无数倍,痛得他一颗心似乎都不会跳动了。

“为了其他人,你要杀我?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寂殊寒低声的问着,没有了刚才灭天灭地的恐怖气场,他就这么低着头迎向曲清染的目光,眼神变得十分纯粹,纯粹的痛苦,纯粹的绝望。

明明只等了一会儿,他却觉得好像过去了一辈子的时间。

曲清染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定定得看着他,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有细心的文素注意到,她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已经掐破了自己的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既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

在一阵长长的安静后,寂殊寒叹息般的声音掠过每个人的耳畔,有种空灵的不似人间的飘忽感,只听得“咔哒”一声脆响,他生生折断了那根扎在他心口的碧玉簪子,猝不及防间用力推开了身前的曲清染,一双黝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没有迟疑,他就这么死死地捂住胸口,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随着凌乱的脚步从房屋里消失,直到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晰,刚刚还挺直着背脊倔强到死的曲清染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膝盖与地板碰撞出的清脆声响,听得文素都忍不住肉疼。

一旁的荀翊后知后觉的反应道:“糟了,他的伤口!”

到底是曾经的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想到寂殊寒顶着伤势就这么直接冲出门的样子,荀翊急忙忙就想追出去。

“站住!又不是整根簪子都扎进去了,你慌什么?以他的能力,你还怕他找不到一个帮忙处理伤口的医馆吗?”

文素连忙喊了一声,生生扼住了荀翊往外跑的脚步。

他回头看去,文素已经跪坐在曲清染的身前,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少女慢慢佝偻起的身躯,她弯下腰,几乎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子一颤一颤的,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很快,她膝盖前的地板上,已经泪湿一片,那个一直倔强着不肯和寂殊寒说上一句话的曲清染,正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文素望着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半截断簪,簪首是一朵雕刻成姝零花状的玉饰,花朵将开未开,含苞待放,正是欲语还休的怜爱模样,花心那里是凹陷下去的一个凹槽,原本那里是用来装饰各色珠饰当做花蕊的,但现在,那个小小的凹槽里,正盛放着一滴晶莹的泪水,折射着哀伤的光芒。

不知怎得,文素忽然间十分肯定的相信,这一滴眼泪,怕是那个高傲的男人,为他心爱的女子流下的第一滴泪水……

前后这么一折腾,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天,原本早就应该出发的日子硬生生往后搁置了许久。

一方面是因为曲清染的状态实在不适合上路,另一方面就是可怜的躺枪素受了寂殊寒那一掌,怎么也需要静养一下。

此时荀翊正坐在桌前细细研磨着几株药草,那是给文素温补受伤的肺腑用的,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文素专用的伤药,倒不是他心太大,实在是他意识到这个倒霉催的姑娘受伤的频率高的有些发指,他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罢了。

一想起那天寂殊寒毫不留情打伤文素的样子,荀翊每每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被气到怨愤交加,他没这个胆量欺负自己的女人,于是就把气撒到他的心上人身上去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里,他捣药的动作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看得一旁出来放风的圆圆好一阵的心惊肉跳,就怕自家主人一个不高兴拿它做出气筒了。

没过一会儿,荀翊手上的动作又逐渐缓和了下来,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得回到了那天被寂殊寒点穴时候的记忆。

作为一个大夫,荀翊周密的心思也不光体现在他的药理上,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他并没有忘记在那天寂殊寒所展现出的超乎寻常的武力值和不同以往的怪异内力。

那诡异的武功路数和隔空点穴的手段,还有他用上灵力也冲不破的穴道,无一不体现出寂殊寒的不同来。

行走江湖有所隐瞒并不稀奇,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最后的底牌,所以多一个心眼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若是这份心眼用在了自己人身上,那就很值得推敲一番了。

荀翊眯了眯深邃的眼眸,万千思虑如潮水般扩散开来,他总觉得寂殊寒用来封住他穴道的诡异力量有几分熟悉感,可是一时半刻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半开的窗户间闪进一道光芒来,那是一只用灵力凝聚而成的信鸟,是昆仑八派的弟子们远距离传信用的手段。信鸟和信鸽有点相似,但是身躯至少小巧了一半,而且浑身散发着微微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荀翊一把抓住了信鸟的翅膀,轻轻一捏,原本雏鸟形状的灵力具现化成一张闪着光点的纸张,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封信件,欣长如墨的眉峰微微挑起,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圆圆。

“你信不信,一会儿文素看完之后又要炸毛了。”

他两指捏着那封信,轻轻地晃悠了两下,圆圆不明所以的“啾”了一声,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主人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揶揄表情。

这份信件是此时正远在巴郡山脉另一边忙碌的卿子烨送来的,荀翊不好耽搁下去,直接拿着信匆匆去找文素。

经过曲清染自杀未遂的事件后,文素就跟一件永久绑定的挂件一样,真正做到了寸步不离的守着曲清染,虽然还不至于到连上个茅房都要跟过去紧迫盯人的程度,但也是亦步亦趋,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房间上布设了结界,有人走动就会惊醒她,这也是为了避免曲清染再一次趁她大意的时候一个人离开去作死。

荀翊找过去的时候,文素正在隔壁房间打坐调息,和曲清染只有一墙之隔,却互相不碰面。大概是因为这次曲清染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连一向宠她的文素也难得的动了一次怒。

虽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曲清染,但她和对方一直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做什么都在一起,却不像之前那样如胶似漆的黏糊了,而且这两天她也同样拒绝和曲清染有任何交流,两人跟冷战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荀翊一开始还有些难以适应这种感觉,以前他总想着这两人什么时候能保持点距离好让他有机可乘,可真的当她们保持距离之后,他又觉得十分毛骨悚然,总觉得气氛诡异的让人害怕。

一进门,荀翊就怔在了原地,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恨不能把眼前的画面永远镌刻在心头——

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透过雕刻精美的窗格,斑斑驳驳的洒在少女柔美的五官上,白瓷一样的肌肤反射着点点微光,如同一块精致的美玉被放在了阳光之下,细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紧闭的眼帘上,卷翘的睫毛如蝶翅般轻轻颤着,好似一根羽毛轻扫过他的心尖,酥酥的,痒痒的,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得落在了她形状美好的唇上,那深深浅浅的红,让人心痒难耐,心间满是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荀翊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似乎生怕自己发出的丁点声响,会惊扰到了眼前这美好的一幕。

打从他进门的时候,文素就知道了,毕竟为了防着曲清染,她可是绕着整座客栈都布下了一层结界,别说荀翊这么大个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闯进来她都知道。但因为她的心法运转还没有结束,她也不好直接强行停止,好在荀翊也知道她的状态,并没有直接喊停,而是等她运行完最后一个周期后,这才上前给她看卿子烨千里迢迢传来的信件。

第四百五十一章:谁来迁就她?

文素接过那封信上上下下的看了两遍,眉头一挑,斜睨着荀翊问道:“你确定这是给我们三个人的信?”

意识到文素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荀翊立刻乖巧的摇头。

“不确定。”

他是真的不确定!

这封信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跟一篇六百字作文似的,可除了开头两句话,一句问候他和文素的,一句问任务进度情况的以外,下面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几乎都是在问曲清染的情况。

如果不是开头写的“文素师叔敬启”的字样,他都要以为这封信是卿子烨单独给曲清染写的了。

“呵~他倒是有心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荀翊却敏锐的察觉到文素语气中的一丝不悦,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算是摸出这其中的脉络来了。

卿子烨一向干脆利落,这样细致周到的关心慰问简直和他个人的风格完全是背道而驰,这封信如果不是因为认得他的字迹,荀翊也觉得很荒谬。可偏偏这是真的,也就意味着卿子烨对曲清染的感情确实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普通和一视同仁。

曲清染和寂殊寒已经够纠缠不清了,中间还有一个死了的许青让当仁不让的霸占着白月光和初恋的位置,现在又来个看不清形势的愣头青一心往这团乱麻里掺和一脚,这是嫌场面不够乱吧?

何况曲清悠对卿子烨的觊觎,那可是众所周知的,而曲清悠又和曲清染不合,这封信如果只有卿子烨一个人知道也就算了,可如果曲清悠也知道呢?

恋慕的人心里记挂着别的女人,这其中能搅起来的腥风血雨看看寂殊寒和曲清染闹得这一出就足以窥见出一二了。

岂是一个恋爱的修罗场就可以形容的?!

这么细细一琢磨,卿子烨的这封信,用文素的话来说,那就是用生命在搞事情啊!(╯‵□′)╯︵┻━┻

有那么一瞬间,荀翊真心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文素左右看了看,本来写给她的也就公事公办的两句话而已,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她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拿着信对荀翊挥挥手说道:“算了,你拿进去给她吧。”

说罢,她把信纸递了过去。

“我拿进去?”

荀翊低头看着这份信,却没有伸手去接,他知道文素心底其实担心对方担心到不行,可又堵着一口气不愿意先示弱,想了想身处在暴风中心的曲清染,荀翊十分“大度”的想做一回和事佬。

见对方半晌不接信,文素的思路直接拐到了男女有别的标准上,她想了想,发现确实不太合适,遂又朝着一旁正在晒太阳的墨墨招招手,说道:“墨墨,拿进去给你家主人。”

墨墨刚要听话的蹦过来,就被圆圆那巨型汤圆似的身躯给堵住了去路。

文素抬头挑眉看向荀翊,一双盈盈美目忽闪着光芒,像会说话似的在问他想干什么呢,毕竟除了荀翊,也没有其他人能指使得动圆圆了。

“你去不好么?”

荀翊站在文素的面前,微微俯下身看着她手里捏着的信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叫文素忍不住的别扭,她低垂了眼眸,没有回答。

“还在和清染师姐赌气呢?”

见她不言不语的样子,荀翊再接再厉的刺激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她的肺管子,文素忽然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指着一墙之隔的房间怒道:“我跟她赌气?是她这次太过分了好吗?!”

轻贱自己的生命,不论什么原因都是令人可耻的。

眼见自己似乎刺激的过了头,荀翊连忙安抚道:“是是是,都是她不好。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再和她计较了?”

他轻声细语的安慰着,温柔的简直不像话,那字里行间的宠溺,连正在气头上的文素都注意到了,她忍不住就是一噎,直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

文素这么一停顿,荀翊只当她是听进去他的话了,慢慢蹲下身子,微微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捏了捏她放在腿上的手,继续劝慰道:“谁人还没个冲动的时候,清染师姐一开始肯定也是因为气怒攻心钻进了牛角尖里,才会一时想不开要自戕的。现在气也气过了,冷静也冷静过了,她肯定不会再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和好了?”

最后一句话,他问的很轻很轻,仿佛在和她说着什么悄悄话一般。

明明自己没有错却被人当孩子一样哄着,文素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望着荀翊温柔俊美的脸庞,她的心里早就妥协了,可嘴巴还硬了点,十分扭捏的问他:“……那她为什么不主动找我?”

这事儿本来就是曲清染的错,没想到事后还得她去低头。

如果是在别人面前,文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讨价还价,毕竟大道理么,谁都懂,可偏偏在荀翊的面前,她就是觉得有一肚子的委屈需要发泄。

“也许她不好意思?又或者是羞于启齿?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还能不了解她的脾气?”

荀翊也耐着性子继续哄,他少有见到文素这般依赖他的模样,不算明显,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如果不是放在心底真正亲近的人,又怎么会暴露出自己的弱处呢?

毫不自知的文素继续碎碎念着,她扭头看着一边的墙面,曲清染就在这面墙的另一边,她颇有些委屈的问道:“我倒是惯着她了,又有谁来迁就我?”

她这么说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一个从来都是迁就着别人的人,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脾气,她只是因为在乎别人多于在乎自己,但是回头想想,又觉得有几分心酸。

见她展露出如此小女儿的情态,荀翊心花怒放,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眉目间流露出的温柔如潮水般涌来,像是能把人溺毙其中。他伸过手去,修长优美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掰正她的目光,让他可以直视着她水濛濛的眼。

拇指和食指交错,他不轻不重的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逃离开他专注的目光。

文素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呼吸不自觉得有些急促起来。

少年昳丽秀颀的眉目,如诗如画,清雅中又有几分魅惑,撩人的一塌糊涂。飞扬的眉目,添一份则多减一分嫌少,完美的恰到好处,平日里谪仙般淡然的五官,此刻满溢着深情,不但让他看起来很有种恣意的少年感,更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好似一个坠入红尘,为情所困的仙人。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仿若桃花的眼型带着似醉非醉的朦胧,水汪汪的,很是娇媚,黑珍珠一样的瞳仁中,清晰的倒映出两个她来,眼波流转,纯真与妖冶相互辉映,于顾盼间有种雌雄莫辩的美艳倾城。

在文素还在沉醉的时候,他已经缓缓的凑近身子,与她紧紧相贴,他双手撑着桌沿,将她禁锢在他双臂环成的小小空间里,带着甜蜜的窒息感,让人不容抗拒。这般带着侵略性的靠近,让文素忍不住往后倾斜着身体,可她身后就是桌子,除非她不顾形象的缩到桌子底下去,否则哪儿都逃不掉。

她表面是强自镇定的岿然不动,其实内心戏早就爆炸到天边去了,怪不得许多言情小说都喜欢塑造出壁咚,床咚,各种咚,原来真的是有理可循的,那种“任凭你躲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我手心”的霸气感,确实让人腿软,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认怂的。

荀翊暗自好笑的看着她努力做出不为所动的样子,实际上连呼吸都乱了,断断续续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接不上气来似的。

他兀自笑的魅惑,又把文素勾的头晕目眩,直在心底呐喊着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这般风姿绰约的美少年,只要他愿意,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美,仿佛带着小勾子,诱的人恨不得连三魂七魄都要缠上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面具

他轻捏着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那认真专注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得相信他的诚意。荀翊缓慢而又坚定的开口,低沉的声线让每一个字都像浸润多年的醇酿,芳香醉人。

“你在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话语里的浓情蜜意,让文素的一颗心都炸成了一朵烟花,她瞬间跟浑身过电似的一个激灵,整个人如同着火的一样跳了起来。涨红着一张俏脸,她忽然伸手,揪着荀翊的领子将他整个人带了起来,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提着人就往旁边的椅子上放。

用力的将人摁在座位上不得动弹,文素连说话都结巴了。

“我,我现在就去,就去找她!你,你在这儿等着,不!!你先回去,先回去收拾行李!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她的人也同时闪出了房间,只留下一道隐约的劲风,带起了荀翊鬓边的一缕发丝。

这逃之夭夭的速度,可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啧~跑的这么快?难道是我用力过猛了?”

坐在椅子上荀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到她刚刚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忍不住浅浅一笑,当真是冰清玉润,不染尘埃,让人目眩神迷。

一旁的两个吃瓜群众圆圆和墨墨对视一眼,二脸懵逼的又躺回了原处。

话说人类这种生物,真是个迷……

文素站在曲清染房间门口,有些踌躇着,尽管知道她知道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可卿子烨的那封信不得不让她打起精神来,毕竟她们此行要做的事情可比曲清悠那一队要多得多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她们怕是会赶不上和卿子烨三人汇合的日子。

经过荀翊的提示,她也兀自思量了一番,与其让曲清染继续这么颓唐下去,那还不如找点事情给她做,说不定还能转移下注意力。

如此想着,她鼓起勇气站在对方的门口轻轻敲着房门,一边心下思索着该如何委婉得和曲清染提起这件事情。

刚敲了两下,便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文素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正穿戴整齐的站在门里位置,肩上挎着已经收拾妥当的包袱,脸上还带着她熟悉的笑意。不复之前的颓唐绝望,她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了似的,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开朗明媚的小姑娘。

“……小,小染?”

看着面带笑意的曲清染,文素懵逼到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摸了摸她的下颚处,想看看这倒霉孩子是不是在脸上贴了一层人皮面具。

曲清染有些哭笑不得任由她摸了半晌,随后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着问:“怎么?还不信我是真的?非得像画皮那样把整张脸皮都撕下来不成?”

颜如朝露,盈盈笑靥,眉眼间再不见半点颓唐的神色,她这般焕然一新的模样,反而让文素的心底狠狠一揪。

相比较于她想开了的可能,文素更倾向于她只是在回避这些痛苦而已,以为不想不念就能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们还是原来曾经的模样。

既然曲清染不想面对,她总不好给她再往伤口上撒盐,想到之前那个万念俱灰到直接想寻死的曲清染,还不如让她自欺欺人的戴着个面具留个缓冲期呢。

于是文素心思一转,反手牵住了她的手,一脸的正儿八经,公事公办的表情说道:“瞎说什么呢?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来的,子烨那里尽早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巴郡山脉的另一边了,咱们耽搁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发了。哦对了,这个是子烨给……额,我们的信,你看看吧。”

文素捏着那封信递交给曲清染的时候,在给谁哪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这个词。

想想这信里的内容,她觉得最好还是给当事人自己看比较好,这当然不是说卿子烨的字眼行间有多暧昧,正相反,那叫一个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可就是这样光明正大的关心和爱护,反而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那个不满的人现在远在天边,但是她们相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果不其然,曲清染看完这封信就懵逼了,她拿着信纸前后翻看了两遍,确定没有多余的话之后,问了一句和文素之前问荀翊一模一样的话来。

“这真的是给我们三个人的信吗?”

文素闻言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指尖点了点信封上的开头语,说道:“这两个字看不见呐?真是白长一对大眼睛。”

她白皙的指尖,点的正好是她的名字“文素”二字。

曲清染冷笑着呵呵两声,弯弯的柳眉都恨不得拧成麻花形状,半晌后,她才将信件按照折痕原封不动的折了回去,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文素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颇有些没心没肺的调侃道:“看不出来嘛~子烨他还是挺关心你的,像他那样的高岭之花会这么关心一个人真的让人很难相信,瞧瞧这字里行间的,每一滴灵力都充满了亲和之意。”

“得了吧,就尽会看我的笑话,你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关不关心我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写这份信的时候是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写的。”

曲清染说着,眉头拧的更深了。

文素当然知道她话里代指的意思,比起卿子烨突如其来的深切关心,她更在意的是曲清悠是不是又因此把她给记恨上了。

“你还真别说,按照子烨那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耿直性子,他写的这封信多半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写的,就算不是,这内容多半也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你想的那种可能性已经高的突破天际了。”

这也是为什么文素一定要拿过来给曲清染也看这封信的含义,正因为卿子烨太过正经和古板,所以他异于平常的表现就会被人无限放大,或许他对曲清染的关心还没有升级到男女之情,但这独一份的特殊已经足够让一些本就妒火中烧的人彻底丧失理智了。

文素说罢,还一脸无奈的摊手,满脸都是“少女,我拯救不了你了”的爱莫能助样。她这般恶搞的神情让曲清染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就捶了她一记肩膀,复又看了一眼折回原状的信封,曲清染将这份信妥帖的放在了乾坤袋里。

“留着做什么?”

文素龇牙咧嘴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暗道这怪力萝莉的力气似乎越发的凶残了。

曲清染摇了摇头,回答:“先留着好了,万一哪天用的到呢?”

说罢,她跨出了房间门口,直接往下楼梯的方向走去。

文素这个时候确实还不知道这封信的作用,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她几乎是间接被这封信给挽救了一条小命之后,她终于明白原来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许会在将来起到不可磨灭的重要作用。

在曲清染绕过文素的时候,文素的余光正好瞥见了她脖子上带着的一条丝带,轻巧的系住了她修长的脖颈,嫩黄色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人,丝带在后颈处扎成了一个蝴蝶结,拖曳下两条长短不一的细绳,她今天本就穿着白底绣嫩黄迎春花的长裙,脖子上的这个蝴蝶结非但不会看起来怪异,反而很有种现代化的俏皮感。

若是在平时,曲清染是绝不会做这样的打扮,这可不是前身呆了三十多年的法治社会,在脖子上系绳子的做法简直不亚于给敌人多准备了一条能勒死她的绳索。

所以文素很清楚,曲清染绑的这条丝带,不过是为了遮掩她自戕失败后留下的那道伤口。

其实有荀翊在,她的伤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疤痕都已经脱落,只留下愈合后粉嫩的新肉,只不过曲清染的皮肤太白嫩,那嫩粉的细线和她周围的皮肤一衬,反而更加的惹眼,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她曾经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三章:苦恼

“素素,那愣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走了,再磨蹭下去我又要被人找到借口攻击我了。”

曲清染已经几步走到了一楼,她扶着楼梯,仰头冲着楼上的文素喊了一嗓子。

文素倚着栏杆,探头喊道:“就来,我去催一下荀翊。”

说罢,她蹬蹬蹬就冲进了荀翊的房间。

彼时荀翊也已经把两人的包袱都收拾妥当了,听见脚步声,他正准备开门,只见文素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扑到包袱前就是一通打劫似的找。

“你在找什么呢?”

荀翊有些目瞪狗呆的看着自己特意给她收拾整齐的包袱就这么被翻成了一团乱,文素头也不抬的问道:“上次买的那条云烟细锦缎的丝带在哪儿?”

“压在那身天青绕竹的长裙底下,你找丝带做什么?”

荀翊抬头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文素今天的衣服也是素色的长裙,虽然搭配那条丝带也可以,但她不是已经绑好了头发吗?

他正想着,文素已经找到了丝带,然后胡乱将衣服裹成一团包好后,拉着还在懵逼中的荀翊就往外走。

荀翊落在她后面几步,见她没有拆下自己已经绑好的发髻,而是撩开一头长发,将丝带在脖颈上绕了一圈后,修长的十指翻飞,眨眼的功夫就在她的后脖颈位置上,用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来。

云烟暗纹的丝带搭配她素色的长裙,意外的合适,也衬得那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更加细致动人。

荀翊挑了挑眉,他知道文素从来没有刻意去打扮或者妆点自己过,能让她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的人,也只有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好姐妹了。

果不其然,二人下到一楼后,曲清染已经将房钱都结算好了,见到曲清染脖子上同样的蝴蝶结装饰,荀翊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果然就算再怎么生气,文素到底还是心疼她多一些的,这一来一去的功夫,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曲清染冲着两人扬手,笑容明媚。

“走吧走吧,咱们也快点出发吧,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话音刚落,她正好看见了文素脖子上的那条丝带,曲清染原本有些僵硬的笑容微微顿了顿,随后便融成了一汪春水,她笑盈盈的搀住文素的胳膊,两人又姐妹淘的腻歪到了一起。

文素好气又好笑的抱着她,面上十分配合的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深知曲清染如今心伤难愈,既然她想视而不见,用忙碌来麻痹自己,那她只要负责装瞎就好了。

出了兰溪镇后,文素三人一改往日旅游般的龟速,一路策马而行,官道上落叶纷飞,秋日的风带着细细的温凉拂过那些枯叶,马蹄声渐行渐远,路人只能看见三个风一样的身影骑马疾驰而过,那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正等着她们似的。

就在三人转过一个路弯口没多久,从另一侧高大的树丛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那是个身材欣长,眉目间透着风流艳情的男子,长眉入鬓,原本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此刻却流露出担忧、心疼、以及失落和绝望种种复杂的情感,他身披红袍,艳丽的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他骑在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上,似乎正在举目远眺,也不知停留了有多久,只见他轻轻踢了下马刺,雪白的马儿立刻从小跑逐渐变为狂奔,一路顺着刚刚远去的三人踪迹,追寻而去……

在巴郡山脉的另一边,此时的曲清悠三人正在餐风露宿中,和坤地阵眼所在的位置不同,乾天阵眼的这条路更像是一条上山的路,越往里走,越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离上一次他们在村镇上借宿的日子,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火堆静静地燃烧着,时不时发出火星爆裂时的噼啪声响,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安静不语。自打少了文素四人的插科打诨,原本就安静如鸡的队伍更加死气沉沉,若不是还要和柏未央常常探讨一下任务进度,曲清悠时不时的没话找话,卿子烨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

现在夜幕降临,柏未央正在打坐修炼中,如果是以前,这会儿他不是煞有介事的在给众人做宵夜,就是在观看曲清染和寂殊寒的互怼日常了,如今少了那些习惯,他反而不自在的很,一路上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后悔没有争取和文素她们一起走了,偏生他又不爱看曲清悠各种想要引起卿子烨注意的举动,干脆一到休息时间就练功打坐,日子过得比卿子烨这个苦行僧一样的大徒弟还要规律了。

至于卿子烨,他现在正端坐在火堆前,以指代笔,对着一张白纸不断的拧眉思索着,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纪性的难题。

曲清悠打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柏未央老僧入定一样的在修炼心法,卿子烨就对着一张白纸各种发呆。她忍了又忍,才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捏碎那脆弱的葫芦瓢。

“子烨师兄,又在忙着写回信了吗?”

曲清悠巧笑嫣然的凑过去坐在了卿子烨的身旁,似乎是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见到白纸上依然空无一字,她原本有些暗沉的眼眸这才如同点亮的星灯,闪烁着熠熠光辉。

柏未央听到曲清悠的声音时,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的声音可以娇软到让他觉得腻到歪牙。因着他和卿子烨的位置正好是隔着火堆面对面的坐着,于是柏未央紧闭的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了曲清悠刚刚眼神闪烁的那一幕。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呐……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柏未央很快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过往他和曲家姐妹的第一次见面,他弄丢了曲清染,带着曲清悠一路过关斩将得以破关,后来有幸在玉英派成为师兄妹,曲清悠修炼的时候十分认真,加上她本来就天赋异禀,更是同一届弟子里出类拔萃的榜样,那个时候的曲清染根本比不过她的光芒,如同月亮旁的一颗明星,闪烁却不耀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曲清悠原本的纯粹越来越稀少,不论做什么都要拔取头筹,当然她也做到了,成了昆仑八派里鲜有的几个有仙子美誉般的神仙人物,多少男弟子都在仰望她,多少女弟子都在嫉妒她,就连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总是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两眼的。

和曲清悠这个师妹不同,他和曲清染在一起的感觉就会自在的多,比如看她偷偷摸摸的到厨房里做糕点的样子,像邻家妹妹一样的温暖笑容,见他耍无赖的时候还会毫不犹豫的鄙夷他,那些分给他品尝的糕点,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甜甜的滋味儿依然留在心底。

直到后来她们入世修行,明明一开始大家都还好好的,在安乐王陵墓里,她为了救曲清染几人舍生忘死的那一幕至今还在冲击着他的灵魂,可是岁月流逝,这令他惊艳的画面却似乎越来越模糊了,直到现在,柏未央感觉只要一睁开眼睛,他眼前的那张艳丽的少女的脸,就会和回忆里的那张脸硬生生脱节成两个人,仿佛那些记忆,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曲清悠当然不知道柏未央心底的想法,但她也不傻,早就感觉出柏未央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了。别说像以前那般总是“师妹师妹”的喊她了,就连现在她偶尔和他聊聊天,他都会寥寥几语很快就结束和她之间的对话,然后打坐或者练功,之前曲清染还在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勤奋过。

好在曲清悠心底也是拎得清的,柏未央不再追着她后面跑,她除了有些惋惜的感觉外,还不至于做出像某些玛丽苏女主那样“你现在看不上我,我反而要勾搭你”的事情来。

柏未央主动划清界限,她就干脆一心一意的扑在卿子烨身上,自从七人分组行动后,她对卿子烨的照顾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虽然看起来她对待卿柏二人别无二致,可是这内里的细节,就只有当事人能体会到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回信

卿子烨半晌没有下笔,第一次寄出去的那封信,仿佛用掉他所有的心思和墨水,结果后面每每想写信的时候都会卡壳大半宿的功夫。

前几次还有柏未央帮忙,把相同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变着花样来说,可现在柏未央要修炼,他总不好老是去打扰别人。有心想问问曲清染最近的近况,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卿子烨愁的眉头直皱,连曲清悠的问话似乎都没有听见。

一旁的曲清悠依旧温柔的笑看着他的侧面,内心里早就醋海翻天了。

卿子烨第一次写信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是给师门汇报任务,十分认真的上前要帮他的忙,谁知道卿子烨竟然一本正经的问她要不要问候一下曲清染的现状,他可以帮忙一起捎带着写上去。

曲清悠惊讶不已,低头一看,除了开头两句问候了文素和荀翊,其他全是在问曲清染的事情,她当场就跟被雷劈过似的,整个人都蒙了,要不是柏未央点醒她,她差点就要忍不住扑上去撕掉那封满是关切之语信纸了。

第一封信写过之后,每隔几天,卿子烨就要琢磨给曲清染写信,他这里写信的频率和文素那里回信的频率大约是三比一,也就是卿子烨每寄出去三封信,文素那边就只回复一封,而且和卿子烨满含“个人情感”的私信不同,文素她们回复的信件很公事公办。

文素交代的部分文素写,荀翊交代的部分荀翊写,曲清染虽然也写了,但是回复的内容少的可怕,而且十分“公平公正”,问候卿子烨的同时,连柏未央和曲清悠都没有落下,不多不少,每个人都是十五个字,多的废话一句都没有,那三个人的回信内容加起来还不如卿子烨一个人写的东西多。

可就算是这样!卿子烨也依旧乐此不疲的继续写信慰问曲清染的近况,仿佛这样就能安慰一下她痛失所爱的心情。

曲清悠坐在卿子烨的旁边,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要透过这张纸,看到曲清染的脸。

一时间,曲清悠妒从心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十分魅惑的弧度来,她忽然间伸手轻轻抽走了那张白纸,引得卿子烨的目光如愿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曲清悠笑着说:“看子烨师兄这样烦恼,要不这样吧,这次就由我给染儿回信,子烨师兄若有什么想要问的,我来帮你问。正好,我与染儿也分开了这么久,想必现在她和我一样,也都冷静下来了才是,我给她写信,与她和好,那些以往姐妹间的隔阂,也该消了。”

她说罢,缓缓低下头来,手上已经凝聚了灵力,十分认真诚恳的一笔一划开始写起信来。

卿子烨顺着她的灵动的指尖看了一眼,空白的信纸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句话,从文素到荀翊再到曲清染,由重至轻,条理分明,事无巨细,问的那些事情比他第一次写的内容还要细致认真。

他抬眸看了一眼,曲清染艳丽无双的脸被火光映照着,很有几分温柔娴淑的味道,眸子里满满的温柔,仿佛正透过这张纸和她的妹妹在对话一样。

卿子烨垂下眼帘,说到底,她们到底还是亲姐妹,一脉相承的血亲,便是有什么隔阂,又有什么不能跨越过去的呢?姐妹两和好是最好的结果了,再和楼兰那会儿似的闹得如此针锋相对,别说她两怎样,他这个做队长的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曲清悠能主动和曲清染和好,想必以后大家还是有机会可以像以前那样,再互相扶持,肝胆相照的吧?

“多谢清悠师妹的帮忙。”

卿子烨很诚恳的向她道谢,换来了曲清悠更加明媚温柔的笑颜,她似乎是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摇摇头,说道:“师兄太客气了,在外修行本就不易,我们昆仑八派的弟子,更应该团结和睦,互帮互助才是。”

说罢,曲清悠盈盈一笑,复又低头继续写着信件。

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半的纸张,直到最后差不多收尾了,她才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惊慌的抬头问道:“子烨师兄,你还有什么要和染儿交代的吗?”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一个做错了什么坏事的孩子。

卿子烨低头看了看,信封上写得很满,粗略一扫都是关心爱护的语句,他的目光一瞬间柔和了许多,摇了摇头,道:“没了,你问的更细致些,这样便好。”

“嗯,未央师兄呢?还有什么事情想问问染儿的吗?”

曲清悠笑着点点头,还不忘体贴的把另一边打坐中的柏未央也算进来,其实曲清悠作为原女主,一旦智商上纲上线的时候,她是非常的会做人的。

柏未央依旧在运转着心法,他闭着眼睛,只是张口回应道:“师兄赞你细致,想必也没有什么遗漏的,我也没别的好叮嘱的,就这样吧。”

谁说只有女人才有第六感,柏未央作为一个男人,多少也有些直觉,他直觉自己如果真的为了曲清染好,最好还是不要表现的对她太热衷才是。

曲清悠应了声,将信纸细心折叠成信鸟的形状,再把灵力附着其上,最后标注灵力最终到达的目标人物姓名就可以放飞了。

卿子烨见她折纸都比他折得好,遂收回了自己一直看着她的目光,他盘起双腿,也和柏未央一样,就着日月清光,吐纳呼吸起来。

两个男人都闭着眼睛在修炼,自然也就错过了,曲清悠在附着灵力的时候,那明亮的灵力光芒中,混入了一丝细如牛毛的黑色物质,它很快消失在信鸟的身体里,和之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好了,去吧~”

曲清染摊开手,任由信鸟从她的掌心振翅高飞,顺着夜空的轨迹,带着灵力的一团光芒逐渐消失在天边。

曲清悠望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丝光亮后,她这才仰起头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转头看了一眼仍在打坐中的卿子烨和柏未央,两人都紧闭着眼睛,呼吸绵长而又平稳。

曲清悠转过脸来,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一丝暗芒一闪而逝,目光渐渐下移,她缓缓摊开自己的掌心,那只给信鸟输入灵力的右手掌心上,赫然写着“曲清染”三个字!

穿越过延绵万里的巴郡山脉,闪烁着红色灵力光点的信鸟不分昼夜,按照灵力的指引,一路往汾州的方向而去。

彼时文素三人正牵着马匹在路边的茶摊上歇脚,准确的说,是让马儿们歇口气,吃吃草,喝喝水,享受一下难得安静的马生。

“之前还催得跟投胎似的,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文素端着茶杯,斜睨了曲清染一眼,最近为了照顾这位伤心人的心情,她和荀翊已经到了但有所求无所不从的地步了。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快到汾州的关系,曲清染最近歇脚的频率有点高,现在但凡看见一个茶摊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下,难道这也算是近乡情怯的一种吗?

从黑黝色的茶壶里缓缓倒出一杯水,滚烫的热茶里只飘了几片略微泛黄的茶叶沫子,光是闻着那个味道都知道是去年的陈茶。一行人出门在外,其实也没那么多可讲究的,只要不是毒药,文素连山野间的溪水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了。

曲清染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装模作样的吹了吹她那杯八百年前就倒好放凉了的茶水,嗫嚅着说道:“这个嘛~我想了一想,咱们又不是八百里加急,能赶得上日程就行了。荀师弟,你说是不?”

说到后面,她还不忘带上荀翊,然而荀翊小天使只是拿眼瞟了她一下,又转过眼睛做出一副不想回答的高冷状。

“我和荀翊是没什么所谓的,反正今天赶不及进城的话,大不了在餐风露宿一宿罢了。”

虽然最近几天的脚程慢了许多,可文素也暗地里盘算过,只要查探完坤地阵眼后多加快点速度,她们还是赶得及在约定时间里和卿子烨一队到酆都汇合的。

当然这个结果,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误中副车

曲清染闻言蠕动了两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黯然的神色愈发的明显。

其实正如文素所料想的那样,离汾州越近,曲清染就越心酸无奈,她带着许青让的骨灰来这里,是为了让他可以落叶归根,回到曾经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上,可是只要一想到让许青让的骨灰彻底入土了的话,那他们之间似乎除了回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越想越难过的曲清染这才从一开始的紧赶慢赶到最后又变成了恨不得用蜗牛爬行的速度进城。

“子烨师兄的回信来了。”

荀翊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直接打断了曲清染又要忍不住伤春悲秋的心态,三人齐齐抬头看向那落叶纷飞的桦树林里,一只闪烁着红色灵力光芒的信鸟朝着三人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直到落在曲清染的跟前,它还在扑腾着翅膀,似乎在等着信件的主人打开掌心容它降落。

“这是给我的?”

曲清染拧眉看着这只信鸟,仿佛在看着一只不知名的怪物似的迟迟没有伸手。

而一旁的文素和荀翊也有些疑惑的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和卿子烨三人通信,每一次都是直接发给文素的,怎么这一回反而换了收信人?

想到这段时间里卿子烨在每一封信里字里行间对曲清染的关心,文素的心底深处不由得升腾起一股警示危险的信号。

“这灵力是曲清悠附着上去的,你说她给我写信是想作甚?总不会是想跟我和好吧?”

曲清染冷冷的笑了下,看着信鸟的眼神也锐利了许多,就以曲清悠那个死不认账的态度,她会跟她低头示弱简直比天下红雨的几率还要低,如今竟然给她写信,她忽然间很想知道曲清悠的葫芦里又在卖些什么药了。

眼见曲清染要伸手取信,文素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几欲伸过去的手掌,在曲清染和荀翊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文素笑了笑,说道:“还是我先看看吧。”

说罢,她一伸手便将信鸟捏在了手心里,泛着红色的灵力光点很快消失湮灭,扑腾的信鸟又恢复成了普通的纸张。

文素看着毫无异状的信纸,心底暗自嘀咕,难道是她想太多了吗?她这么想着,手里不停,将信纸缓缓打开,然而没等她完全展开最后一个折角的时候,从信纸边缘突然闪出一道细弱的黑影,如同一条活的细线一般,眨眼间便顺着文素的指尖钻进了她的掌心。

“嘶!”

一阵强烈的灼痛感从指尖传来,所谓十指连心,她痛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张还未完全展开的信纸晃悠悠的落在了地面上,转眼便被另一边倾身而过的荀翊一脚踩进了泥土中。

“给我看看。”

荀翊的声音有些急促,隐隐带着一丝慌乱,在看到信封上那一缕黑芒钻进文素的手心时,他的心猛地一沉,巨大愤怒和担忧交织在一起,满满的充斥在他的胸膛中。

迅速捏住了文素的手腕,指尖并起在她手臂上的几个穴位一点,手心上附着满灵力,一寸一寸的沿着她的经脉细细查看了起来。

一旁的曲清染被这一幕惊到了,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整个人暴怒着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身后的椅子都被带倒了。

她几步窜到文素的身旁,伸手想碰她,却又害怕自己惊扰了荀翊的治疗,只能瞪红了一双杏眼,一口银牙咬得磕磕作响,拳头捏的死紧,极力压制着自己滔天的怒气。

文素忍着那一寸寸的灼烧感从手臂开始蔓延到半边的身体,浑身经络仿佛被人放在烈火上灼烤似的难受,有心想用体内阴属性的灵力去压制一番,却奇异的感受到一阵阵的阻碍,仿佛有人在她的灵脉中放了一团团的杂质,使得她的灵力断断续续,十分的不稳定。

“别乱用灵力,让我来。”

感应到文素体内凝滞的灵力内息,荀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掌心间的灵力犹如温柔缱眷的溪水,缓缓融入她的经络,一点点的包裹,祛除着那些阻塞着经络的黑色物质,然而那些黑色物质十分的顽固,荀翊的灵力来回净化了几次都不能彻底清除干净。

疗伤的过程感觉总是那么的漫长,文素再抬头看荀翊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比曲清染还差,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

直到荀翊终于收回了手,解开文素的穴道后,曲清染这才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一把将文素给搂住,抬头问道:“荀师弟,素素她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都在抖,仿佛文素若有一个什么万一,她也会活不下去的感觉。

听了曲清染的话,荀翊的脸色几乎能挂下一层霜来,他神情十分不虞,说出口的话都跟掺了冰渣子似的,刺得人神经疼。

“看来你的姐姐为了给你下绊子,倒是很舍得。”

连“师姐”两个字都不想喊了,荀翊深深的觉得那个女人根本不配这个称呼!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荀翊会这么说,那就肯定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了,文素揉了揉半边麻木的肩膀,那种灼烧似的痛感还隐隐残留着不肯退去,疼得她好一阵龇牙咧嘴。

看来曲清悠是真的昏了头了,连这么凶残的东西也敢用!

荀翊的目光更冷了,指尖沾着茶水,一笔一划的在桌上写了五个字,缓缓说道:“九幽斥灵散,与其说它是一种药,倒不如说它是一种毒更准确一些。就这个毒药本身而言,其实并不会致命,甚至在某些特殊场合之下,它还能起到一些药用,就跟砒霜差不多。”

“不会致命?”

曲清染的眉头紧皱起来,她可没忘记那封带着毒素的信是指向给她的,所以曲清悠想下毒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她,要不是被文素先拿了以至于误中副车,那么现在中毒的人就是她了,她一直以为曲清悠已经丧心病狂到想毒害她性命,难道是她想岔了?

于是她开口追问道:“那曲清悠下这种玩意儿是想干什么?”

“借刀杀人。”

无比斩钉截铁的四个字!

“……”

文素和曲清染瞬间沉默了,她们互看一眼,纷纷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荀翊,而荀翊不慌不忙,转头看向文素,问道:“刚刚你试图利用自身灵力祛毒的时候,有感受到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荀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文素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当时的情形,她点点头道:“有,灵力内息断断续续的,全身的灵脉就好像被堵塞了一样很不顺畅,难以运行灵气。”

“这就是它的作用。”

荀翊的指尖点了点桌面上还未干涸的字迹。

“九幽斥灵散的特性,是它拥有很广泛的药容能力,可针对五行灵力改变其药性,变成一种专门针对某一种属性灵力的毒药,若是同属性灵力的修士中毒,效用更是成倍増长,祛除起来也是十分的费劲儿,最可怕的是,若是中毒的修士修为不够,这毒可以在他体内潜伏很久,而修士本身也很难察觉到任何异常。”

听到这里,文素忍不住又想吐糟了,在山上修行的时候她其实就听晁悦掌门说过这种神奇的药容能力。

就像她们的符箓,附着不同的五行灵力,就会有不同的作用,但这种药容能力十分稀缺,不是什么药什么毒都能拥有的,所以这九幽斥灵散倒是足够别致,很符合女主角这种咖位的人去使用。

“方才我给文素祛毒的时候,就发现这一份九幽斥灵散里融含着五行之火,文素的灵力偏水木,属阴,跟这份九幽斥灵散的属性完全相克,所以中毒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当荀翊说到这里的时候,文素清楚感觉到曲清染揽在她肩上的手愈发的用力了,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以曲清染的聪慧,结合上下文这会儿也都琢磨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下毒暗算

荀翊面无表情的弯下腰,伸出两指,捏着信纸还没有被完全踩进泥土的一角,将信提了起来,轻轻抖了抖,摆在了曲清染面前的桌子上。

他好像看不见曲清染已经完全发黑的脸,继续对她说道:“想必你现在也能想得到吧?如果这封信当时不是被文素接了去,而是被你当场打开,那么这毒就会悄无声息的潜伏进你的体内,就算发现了,那也是一时半刻拔除不了的毒素。中了九幽斥灵散的人,灵脉受阻,灵力运行艰难,连属性相克的文素都如此艰辛,换做是你,你觉得会怎么样?当然,如果只是在平时,这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巧,毒素还未除尽的时候,你正好遇到了危险处在打斗中的话,对于一个要运行灵力来施用仙术的修仙者来说,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当然是分分钟玩命的结果!

谁不知道打斗的过程中瞬息万变,一招一式间不只是单纯的武力值高低,还有经年累月的对战经验,每一场战斗其实无异于拼命。

对普通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她们这群天生就和妖魔鬼怪们打交道的修仙者,稍有不慎就是死于非命的下场。若是技不如人也就罢了,但若是栽在想要借刀杀人的有心人手里,那才是真的连冤屈都无处诉说!

曲清悠会选择给曲清染下的这种毒,可见她也是用了几分心思的。现在想想,此事若是成了,能把曲清染搞得不死也残,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正中她的下怀;但若不成,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里又有几人会相信一对亲生姐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搞垮对方?说不得还会被曲清悠反咬一口,反而抹黑了自己;就算退一万步拿着这份信找曲清悠对峙,这封信又不是当面给的,跨越了千山万水中间的一段空窗期还不是想赖给谁就赖给谁?

果真是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法子!

“呵~我都还没跟她算账,她倒是不甘寂寞的先出手了,如此咄咄逼人,简直欺人太甚!!”

曲清染狠狠一拍桌子,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张白纸来,义愤填膺的就想往纸上写些什么。

文素只看了一眼就连忙制止,一把拉住曲清染奋笔疾书中的右手,问道:“小染,你干什么?”

曲清染推开文素的手,咬牙切齿的回答:“回信让卿子烨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女人!”

如果曲清悠就在跟前,她早就跟她打起来了,还用得着在这儿拿笔杆子泄愤?

文素听了这话,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她一把夺过曲清染的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管教个鬼啊!隔着千山万水你跟人争论这种事,别忘了曲清悠现在和卿子烨是一组,朝夕相对,人家到时候可以一推二五六全推了个干净,甚至还能不动声色的反咬你一口而你还不知道!”

抓过一旁摆在桌上的信纸,文素狠狠地将信拍在曲清染的旁边问道:”你自己看看这封信,人家言辞恳切,字里行间全是关心你的话,你现在回信跟人说她想暗算你,换做是你,你会相信吗?!”

“……”

曲清染没有回应,仍旧气的脸色微微涨红,虽然不情愿,但她此刻也醒悟过来,如今可不是跟人算账的好时机。

文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行了,你也别气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而且有荀翊在,祛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反正我们和他们迟早会都在酆都见面的,到时候面对面再把事情给说个明白。”

说到最后一句话,文素的口气也狠厉了不少。

她可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老好人,如今咽下这口气,不过是为了找到机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该是谁的甩给谁。

曲清染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胸口愤怒的火焰,拍了拍文素放在她肩上的手,点头赞同。

“说的也是,素素,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一想到文素替她挡了这份灾,她心里又气又怒又疼,自打许青让身死后,她最怕的就是身边人再受到什么伤害,她宁可自己受伤都不希望文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这才过去过久的功夫?曲清悠就给她下套,还间接连累了文素!

想到这里,曲清染的眼睛又红了,但这次不是气红的,而是委屈想哭的前奏,文素一看她撇嘴就知道她想的什么,眼珠一转,半嗔半怒得捏住她半边脸,皮笑肉不笑的说:“说的都是废话,我替你遭了罪,你还不保护我,想上天啊?”

被捏住半边脸的曲清染连反抗都不敢,讨好的直摇头。

“为了你,上天入地我都愿意。”

那深情款款的样子险些叫文素肉麻到鸡皮疙瘩掉一地。

…………

那厢两个妹子还在自嗨,端坐在一旁的荀翊则脸色沉沉的看着桌上已经干涸的茶渍,幽深的眼眸里仿佛带着一抹水痕,暗影重重,好似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无端觉得浑身一冷。

他一手撑着下颚,目光落在了文素略苍白的小脸上,他想要放在心尖上疼宠的那个人,却如此多灾多难,当真叫人——忍无可忍!

这么喜欢下毒暗算人是么?礼尚往来,看来他也得准备些回礼才是~

灵兽囊里的圆圆滚滚的身躯禁不住的一个冷颤,感觉浑身的卷毛都要炸起来了。

哎妈呀,又是哪个蛇精病在作死惹它家铲屎官不高兴了?跟某个善医又善毒的人作对,这不是脑子有坑么?

汾州漓城,叶稻湖旁。

文素站在小山坡上看过去,只觉得此处到真是个不错的观景地点。叶稻湖离漓城不算太远,整个儿叶稻湖的形状看起来像一个瘦长的葫芦,偏小的湖泊约有四分之一的部分被漓城给圈在了城内,偏大的湖泊则有一条丈宽四五十米的河流经过,依山傍水,云拥半岭。从高处往下望去,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洒满了碎钻般熠熠生辉,只需微微仰头,就能透过枝节交错的树林看到细碎温暖的阳光,斑斑驳驳,带着慵懒的温度,晒得人暖洋洋的,此刻要是有一张榻摆在这里,文素觉得自己都能当场睡过去。

“她跪了有多久?”

文素的目光从眼前的美景上缓缓收回,又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背对着她跪着的少女身上,她正伸手缓缓抚摸着碑上的姓名,仿佛情人般的温柔呵护,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在这萧瑟的秋风中更显哀婉凄凉。

“约莫两个半时辰了。”

荀翊也抬头望了过去,只一眼便又不忍再看的感觉,许青让当初死在他眼前,对于没能救下他性命这件事,那份愧疚无论如何都难以消除。

曾经一对让他艳羡的有情人就这么阴阳永隔,留下还活着的那个,煎熬与希望并存,当真是折磨。

专注的视线落在文素柔美的侧颜上,荀翊忍不住心里一动,放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就想抓紧眼前人。

他不想,也不愿意变得和曲清染一样,越是变化无常的人生,就越要珍惜眼下能够拥有的人。

“我们走吧,让她再多呆一会儿,以后来这儿的机会,怕是也不多了。”

文素叹息着说完,身子一转就朝山坡下走去,完美的避开了荀翊想要亲近她的禄山之爪,一下子抓空了的荀翊小天使忍不住失落的撇撇嘴,他刚刚要是少墨迹一会儿,这个时候准能牵上她的手了。

不知情的文素走了两步见荀翊没有跟上来,回头就见他聋拉着脑袋情绪十分低落的样子,想到荀翊其实一直对许青让的死耿耿于怀,她浅浅一笑,朝他挥挥手说道:“在想什么呢?走吧,都说秋风起,蟹黄肥,这叶稻湖盛产螃蟹,那我们就去吃螃蟹去。”

说罢,她走上前一把拉过美少年刚刚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手,兴冲冲的就往城里奔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定位阵眼

荀翊低头看着两相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平日里不觉得,现在放在一起对比,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手掌宽厚了不少,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最大的差别。

少女十指纤长,青葱似的玉指看起来仿佛上品的羊脂白玉,手背肌肤晶莹剔透,细滑莹润,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上去感受一下是不是一如心中所想的那般肤如凝脂。

指腹忍不住暗暗摩挲了几下她柔嫩的掌心,荀翊抬头,那牵着他的背影正欢快的往前走着,即使不看都觉得少女的脸上此刻一定是满怀温柔笑意的模样。

忍不住十指微微用力,他扣紧了那只看起来娇弱却在保护重要之人时更显坚定有力的柔荑,恨不能生生世世都这样牵着她,就此放在心尖上细细呵护起来。

圆圆:赌五毛,我家铲屎官现在一定笑的十分*!→_→

时正中午,哪怕是一家小小的菜馆都是满满当当的食客,叶稻湖的螃蟹出了名的肥美,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更是不少,这耳濡目染的,以至于这儿的店小二们都能张口就来几个酸倒牙的儒段子,偏偏念出来的时候还比创作者本人更抑扬顿挫,听起来更让人有食欲感。

文素和荀翊还算幸运,刚来的时候正好走了一桌人,他们前脚刚坐下,后脚赶来的客人就被告知说客满了,这火爆的生意让文素感慨了好一会儿。

点了两只有名的叶稻湖清蒸蟹,她也没有继续闲着,顺手拿出一张地图来,那是之前按照卿子烨手里的正版地图复刻下来的一张手抄版。

将地图转了个方向摊在荀翊的面前,文素伸手点了点汾州的地段图,说道:“记得子烨当初说过,坤地精魂是八脉阵眼当中规模最大的那个,而坤地阵眼就在汾州,我们一旦到了阵眼附近就可以感知的到。可如今我们在漓城里和叶稻湖的附近都没有感觉到灵力受阻的问题,是不是我们弄错了?”

荀翊垂眸看了眼地图,不同于正版地图上简略到令人发指的寥寥图示,这个手抄板精细了不少,文素这一路上为了完善地图可没少花心思。

他微微摇头,说道:“不太可能会弄错,未央师兄也教过我怎么利用罗盘去定位了,按理来说我们确实应该在阵眼的范围里才对。”

“那就奇怪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文素疑惑着收回了手,又暗暗运行了下自己的灵力内息,并没有以往每次在阵眼中那种被压制住的感觉。

“难道说阵眼也会缩水的吗?”

她撑着下颚,天马行空的说道。

“缩水?”

荀翊对文素的新词儿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乍一听奇怪,可细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额,就是阵眼范围变小了。”

文素在荀翊跟前少了很多不自在,因为荀翊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甚至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

这不,听了她的话后,他还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回道:“这就更不可能了,八脉阵眼乃是上古圣物,它的范围是不会改变的,最多就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下。

文素没错过他那一闪而逝的动作,追问道:“就是?”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若是说阵眼效果削弱了,那倒是有几分可能。”

荀翊抬起眸子看向她,目光中隐隐有着几分担忧。

即便是上古圣物遗留,也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时间的长河滚滚而逝,天道的力道可不是什么上古圣物就能抵挡得住的。

“……”

文素沉默的看着地图上的一角,心里头的不安渐渐开始扩散,不得不说荀翊的话给了她一个很大的警示。

之前的阵眼无论怎么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到了坤地阵眼反而开始露出了端倪,这个现象就仿佛是一把钥匙,预示着剧情正在走向一场祸事的开端。

“怎么了?”

眼见文素的神色越来越糟糕,甚至隐隐比他还要纠结的神色,荀翊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打断了文素魂游天外的神思。

她抬起头颇为慎重的问道:“荀翊,罗盘没法儿精准定位吗?”

确实不能,以柏未央那样的熟手都做不到精准定位阵眼的所在,荀翊要定位起来就更加困难了,可他眼见文素那般认真的眼神,仿佛不尽力一试就会大难临头似的表情,他还是把这段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道:“我试试。”

荀翊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放在桌上,圆盘是用黑金色的司南石制成,天池中央部分是细长的指针,一头朝南,一头向北,内盘和外盘上画着五行八卦图,细小的字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整块罗盘,要是眼睛不好使,九成九得变成斗鸡眼。

随着荀翊指尖上冰蓝色的灵力划过,罗盘指针开始飞速旋转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慢慢开始减缓了旋转的速度,指针在最后停摆前还对着某个方位晃动了好一会儿,似乎还在犹豫不决一般。

直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后,文素指着指针对准的方位,抬头问:“这是指向哪里?”

荀翊顺着指针的方向往外一看,回答道:“南北方,我记得那里好像全是山林,毕竟鲜少会有人选择在背阴的地方居住。”

她们在给许青让挑坟地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到过叶稻湖附近的地形,却不曾想会在这个关头派上用场。

“……背阴?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文素现在一听到这些敏感词就会条件反射的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而不好的东西通常都会给她们带来霉运。

荀翊多半也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桌上的地图给卷了起来,说道:“再不好也得过去看看,上山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的也是。”

想到以前那些倒霉的经历,文素颇有些无奈得揉了揉眉心,恰好身后正好传来了清蒸蟹的香气,让她顿时振奋起了精神。

小二哥吆喝着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圆圆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估摸着和荀翊差不离的岁数,虽然是单眼皮,可是看起来格外的喜庆,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好了不少。

“二位客官,您的螃蟹来咯!”

小二麻利的将两只螃蟹端到文素和荀翊的面前,又各放下一小碟子放了姜丝的香醋,一边帮二人把捆着螃蟹的细绳剪开,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家的螃蟹多么多么好吃,又有多少文人赞过,绝不比什么大酒楼的味道差之类的云云。

在美食面前,什么都是浮云,文素心情颇好的对着小二笑了笑,道:“多谢小二哥。”

那小二哥大约没遇到过几次这么有礼貌的姑娘家,一听这感谢的话,一张麦色的小脸上顿时红了不少,看起来健康又阳光。

“您太客气了。”

他笑眯眯的想着,也不知是谁家的闺秀,这么有礼貌。

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收起了桌上的托盘夹在腋下,半弯了身子问道:“刚刚小的不小心听到二位客官的谈话,二位这是打算上鹫峰岭吗?”

“鹫峰岭?你说的是南北方的那座山么?”

文素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这种触发了npc分支谈话的内容一般都很重要,有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消息。

“是啊~”小二哥点点头,继续说:“我看两位都是外地来的,所以可能不太清楚,这鹫峰岭可去不得,若不是什么太紧要的事儿,我劝两位客官还是不要往那儿去的好。”

“……”

一般台词会这么说的话,那就肯定是个龙潭虎穴的地方,文素顿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变幻莫定。

第四百五十八章:鹫峰岭

荀翊抬眸看了她一眼,接着文素的话问道:“此话怎讲?”

小二哥左右看了看,腰弯的更低了,声音也有几分压抑,仿佛担心被人听到似的,一脸的“别人我还不告诉他”的表情,说道:“跟你们说,这鹫峰岭可不是一座普通的山,那儿曾经是旧时的古战场,埋骨无数。以前没人知道的,后来因为一次大暴雨,加上雷公发怒,下了一道天雷,把鹫峰岭都给劈裂了,里面堆积成山的白骨都滚了出来,这才有人知晓。后来因为知道那儿的死人太多,又地处背阴,这鹫峰岭都变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乱坟岗了,只是大家嫌那三个字晦气,所以还叫这山头鹫峰岭。”

说完这话,小二哥敏锐的察觉到刚刚还只是有点不高兴的那位姑娘瞬间脸色就黑了下来,但不像是那种因为听到什么晦气话而感到不高兴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有种认栽般的生无可恋。

“乱坟岗么……多谢小二哥的指点,麻烦再来一只清蒸蟹。”

荀翊同样神色莫名了一瞬间,但又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扬起一抹浅笑来,又多点了一只螃蟹,算是回馈小二哥的友情提醒。

单纯的小二哥哪里能猜到客人的想法,他只知道又多卖出了一只蟹,只要做成生意,那掌柜的就一定会夸赞他。

他顿时笑逐颜开起来,手上的白色棉布往肩膀上一甩,扬声喊道:“好咧~清蒸蟹再来一只!!客官稍等下。”

待小二哥走开,荀翊这才转头看向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副“我想静静”的文素,声音轻柔的喊了一声:“文素?”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少女已经将手放了下来,抬头四十五度角做悲伤望天状的表情,万念俱灰般的念念有词道:“我就真的搞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故事的情节就一定要往猎奇的方向发展呢?”

虽然不知道“猎奇”是个什么意思,但荀翊神奇的听懂了文素话里的含义,他捏住螃蟹的外壳,修长如玉的手灵活的将一只螃蟹拆卸起来,一边问道:“你在害怕?”

“怕个屁!当初在地宫的时候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文素没好气的说道,她前身的心理素质其实并不过关,属于当时看了不怕,但会后怕的那种毛病。

来到这个仙侠世界后,毕竟是术业有专攻的修仙者职业,她后怕的毛病有了显著的改善,可是哪怕已经不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但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跟鬼怪这种东西打交道。

“嗯。”

荀翊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声,可这话里若有似无的一股“信你才有鬼”的口气可瞒不过文素那敏感的小心脏。

她刚想跳脚的时候,却忽然间灵光一闪的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好一阵青青白白之后,文素再抬起头来时,刚刚还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任重而道远”的样子。

在荀翊一脸懵逼的目光中,文素郑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十分认真地说道:“嗯~那什么……你别担心,到了那儿,我会护着你的。”

一想到荀翊这要命的太阴体质对极阴的鬼魂有着强烈而致命的吸引力,文素顿时心就软了,这倒霉孩子去了乱坟岗,跟一块鲜肉掉进狼窝里有区别吗?

回头去了鹫峰岭,少不得又是一番九死一生的经历。

想到这儿,文素看荀翊的目光更加认真而又坚定,颇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责无旁贷的使命感。

见对方这样认真的表情,荀翊反而有一种无言的感动,好似温暖的潮水将他的心慢慢包裹起来。

文素从来不是个喜欢揽责任在身上的人,也不会轻易把谁放在心里,可若是真的成为那个让她挂念的人,任凭有万千艰难险阻在眼前,她都不会抛下对方一个人逃离。

以前她只对曲清染这样好,如今,终于也将他放在心底了吗?

“……嗯,好。”

荀翊点了点头,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宁静优美,遮掩住了那里面流动的万千星光,也遮掩住了那抹只会倒映在他眼里的,独有的倩影。

“给。”

荀翊不知何时已经将一只蟹拆得七零八落,却奇迹般的将所有的蟹肉蟹黄都给分离了出来,堆叠在瓷碗中,晶莹剔透的蟹黄只消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

文素接过那只瓷碗,感动的眼泪都要逆流成河,她活了半辈子的时光,终于也能享受一回美少年帮忙剥蟹壳的奢侈体验了。

“谢谢~”

对于自己人,文素可没那么多讲究,撇开刚刚一切的烦恼,她拿起筷子夹了蟹肉,沾了点香醋往嘴里一放,香糯的蟹膏滋味儿弥漫在口中,她顿时幸福的眯起了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仿佛口中的滋味就是她的全世界。

荀翊心满意足的看着文素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手里已经端过另一只螃蟹继续优雅动工,他时不时抬眸看向她娇俏的小脸,香腮染赤,眉目如墨,唇上一抹瑰红外浅内深,端的是美色动人,比那色香味俱全的蟹膏还要惹人垂涎欲滴……

他收拢起眼中那强烈到无法掩饰的占有欲,低下头去,心底的那股声音愈发的坚定——

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厢的两人正在享受着最后一丝慵懒的下午时光,而那头的曲清染还没能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她一个人守在许青让的墓前,一遍一遍描摹着那让她心悸又心痛的名字,她以为自己会痛到泪流不止,然而当她亲手将许青让的骨灰埋进去的时候,她却意外的心如止水,不知是因为彻底麻木了,还是因为另有牵挂所以不曾痛到极致。

她专注看着墓碑回忆过往,也就发现不了在另一头的树丛阴影里,正站着一抹艳丽夺目的红,他背靠着粗壮的树干,看起来神情冰冷,然而只有走到他正面去瞧,才会发现男人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里,全是挣扎和心痛。

寂殊寒一路都跟着曲清染,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当他跟着三人来到漓城,他就知道会有眼前的一幕,他暗中看着自己心爱女人的模样,直到文素和荀翊走远了,他才悄无声音的靠近。

本以为她会恸哭不已,然而却只看到她沉静的将许青让的骨灰埋入土中,她跪在他的墓前,背脊挺直,与其说是在悼念,不如说更像是在请罪,请求眼前人的宽恕。

忍不住攥紧了掌心,寂殊寒的神色间满是隐忍,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的理智在压抑着他的冲动,他真的很想跑过去问她一声,到底有什么可请求恕罪的?

他既没有在许青让还活着的时候就横刀夺爱,也从来没有故意想要害死过他,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也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自己的所爱,难道承认和自己两情相悦都会这么痛苦吗?!

胸腔里翻滚不息的痛苦和愤怒,煎熬着寂殊寒的一颗心,他似乎怎么也无法理解少女对于曾经的旧爱的那一份愧疚感,无法相互理解的感情连体谅尚且不能,又谈何相濡以沫?

此刻若是有谁能从旁边经过,定然可以看到这样一幕画面——阳光斑驳的从枝叶间洒下,也不知是哪一片树木长得如此奇特,以致于山坡的一面满是阳光,而另一面全是树木的阴影,中间一道若有似无的光隙,将一片小山坡生生撕裂成两瓣。

阴影处,一身白衣的少女正跪在墓碑前低头虔诚的忏悔,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在此刻打扰到她的心境,而离少女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则依靠着一名悄无声息的红衣男子,他紧闭着双目,仰头对天,隐忍着痛苦的神色,连着眼角眉梢上都沾染了令人心痛的冰凉,哪怕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如玉的脸上,都不能融化那凄冷分毫的颜色。

他们明明身处在一个世界里,却又好像被割断成两节,两人中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他们分隔两端,看起来如此的泾渭分明,而画面却又奇异的十分和谐。

白裙红袍,烈火寒冰,却不知何时才能交融出最绚丽的色彩……

第四百五十九章:会见

寂殊寒倚在树后,狭长的凤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曲清染,她面色平静,终于没有了当初在楼兰时那种歇斯底里的悲痛,或许他应该庆幸,庆幸那个男人并没有将她全部的心神都一并带走埋葬。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偷看着心上人的时刻,一团冰凉从草丛间蜿蜒而来,温顺地匍匐在他的脚边,寂殊寒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脑海里已经传来一道神识发出的声音,那是趴在他脚边的赤炎蛇妖正在颤抖着传达另一个访客的消息。

“主子,融岳大人在十里外的云岫亭等您。”

赤炎蛇妖说完,立刻乖巧的缩成一团躲进了寂殊寒的衣摆下方,它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很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想当初它在神武山和盘丝岭的地界上称霸称王,现在却只能当人跑腿的小弟,卑躬屈膝,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想到现任主子认识的那些家伙随便哪个都能碾死它,赤炎蛇妖顿时更加乖巧听话了起来,它现在也别无所求了,就想好好活着。

听了赤炎蛇妖的传信,寂殊寒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敛了眉目想了一想,最终还是不舍的看了一眼曲清染后,又再一次消无声息的离开了原地,一如他不声不响的来到这里,红衣翻飞,一株野花轻轻晃动了下身子,惹得花蕊上的蝴蝶振翅而去。

曲清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却只看见一只白色的蝴蝶摇摇晃晃的从草丛里飞出,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说罢,她又转过头去,闭了闭眼睛,敛去了眼底那一抹难以察觉的思念。

寂殊寒在瞬息间已经来到了云岫亭,他站在亭外,看着亭内那道欣长挺拔的背影正背手而立,墨绿色的长袍随风摆动,腰间玄色的宽封上缀着一圈雕刻精美的黑曜石,清风徐徐,便是没有光芒照射其上都能隐隐看到衣摆边缘流动的暗纹。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名身高八尺,挺拔如竹的男子,五官深邃,眉目间不似寂殊寒这种勾魂夺魄的美,反而十分清正端方,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属于看第一眼不觉得如何,但是却越看越有味道的男人。

硬要说起来的话,倒有几分和许青让相似的感觉,都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模样。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清雅儒风,满是书卷气息的男子,会是那位至高无上的大人的贴身管事。

男子见到他来,微微一笑,冲他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寂殊寒眼眸低敛,缓步走进云岫亭中,在男子的对面坐下了。

“融岳先生亲自来请,当真叫寂某,受宠若惊。”

他浅浅的笑了,眼神里却是满含戒备的神色,融岳虽然只是那位大人的贴身管事,但是熟悉内里的都知道,他亦是那个人最信任的心腹,没有之一,几乎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由这个融岳来处理的,连他都不甚清楚内情。

融岳笑了,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你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倾听的样子,意志稍微不够坚定的人,分分钟就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个底儿掉。

“寂殊寒大人太客气了,此次前来,我亦不过是受了尊上的调遣,请您回去一趟黜仙崖罢了。”

融岳虽然是那位大人跟前的红人,却没有半点嚣张的架子,他对待任何人的表情仿佛都有一杆秤衡量过水准,该客气的客气,该吝啬的时候也不会故作大方,偏偏他表面工作做得极好,便是给人气受的时候,也拿不住他半点小尾巴,这种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心思和眼光都毒辣的令人发指。

寂殊寒很清楚面对这类人,反而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必要,越真实的表情越不容易看出猫腻,而他不喜欢融岳就是不喜欢,防备他的样子更显得入木三分,要知道寂殊寒的“真性情”在那位大人的眼里也是出过名的,所以他不需要过于遮掩什么。

他直接转过脸,问道:“寂某没记错的话,上一回汇报不过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怎得又要去了?”

没错,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重点!

寂殊寒深知自己混入文素她们的队伍目的是什么,以前还没有看上曲清染的时候,他很是尽职尽责,将曲家姐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按时汇报给尊上。

尽管他不清楚为什么那位大人会如此关注一对没什么名气的仙门女弟子,但既然让他这么做了,他自然也只有照办的份。

然而时间越长,再加上他对曲清染的心思越深,他越发的觉得尊上给他下的命令十分的匪夷所思,甚至连挑拨离间这种事都安排了下来,仿佛不让这对姐妹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绝不停手的样子。

寂殊寒可不是傻子,当越来越多的不对劲和巧合开始出现,他就觉得此事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引导一对姐妹反目成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至今还没有想明白这个答案,唯一比较靠谱的想法,就是为了曲清悠。毕竟她是纯阴之体,天赋异禀,又有气运加身,可若只是这么简单,根本不需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所以敏锐如寂殊寒,已经联想到了曲清染的身上了,只是他依旧没想明白,曲清染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位大人去图谋的,客观的评价起来,曲清染的可利用价值确实没法和曲清悠相比。

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能身处在危机之中,寂殊寒的办事效率立刻就蹭蹭蹭的掉了好几个台阶,他不愿意拿曲清染的安全去赌那些可能性。于是他定期的汇报工作开始变得懈怠起来,不像以往那般准时准点不说,有时候提供的信息看起来很细致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寂殊寒知道自己这一切的小动作迟早会都被那位大人察觉到,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融岳仿佛看不见他的冷脸,只是依旧温和有礼的回答道:“这就不甚清楚了,您也知道,尊上做事从来都是看心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妄自揣测尊上的心思。”

他的话说得好听,其实也是在告诫寂殊寒注意自己的身份。

寂殊寒在心底冷笑,若说着世上还有谁最了解尊上,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也好意思说不敢妄自揣测?也不知道有多少阴损毒辣的计策是他献给尊上的了。

被融岳探究的目光扫视着,寂殊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应声道:“融岳先生说的是,尊上有令,寂某又岂敢不从?稍后,寂某自会去黜仙崖面见尊上,就不耽误融岳先生的时间了。”

说罢,他立刻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直接迈步往外走去,没有给融岳再说其他事情的机会。

而融岳也知机得很,见寂殊寒已经跨出了云岫亭,他还颇为郑重朝他的背影弯腰揖了一礼,似乎是在恭送他。寂殊寒的余光瞧见那半弯腰的身影,眉头皱了皱,脚步走的更快了。

这个男人,哪怕不在尊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都是这样无懈可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他看出些什么来。

融岳看着寂殊寒脚步匆匆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感慨,自顾自话的说了一句:“啧~到底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果真和那混小子说的一样呢。”

秋风卷落了一片枯叶,摇摇晃晃的从云岫亭上方落下,直到它彻底飘落进泥土中,那抹深绿色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四百六十章:半夜挖坟

黜仙崖上,一名穿着玄色衣衫的人影正站在崖边,遥望着那些映在眼帘里残垣断壁的景色,寒风呼呼的刮着,吹动着衣衫猎猎作响,而那个人影却不以为意,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仿佛入定似的兀自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一团深色的光斑落在那人的身后,光芒一闪而逝,只见深绿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来者几步走了过去,撩开衣摆单膝跪在了那人身后,拱手说道:“融岳见过尊上。”

“回来了?他怎么说?”

穿着玄色衣衫的男人依旧没有转身来,只微微抬起了头,面朝远方的问道。

融岳恭敬的垂下头颅,不复之前还在寂殊寒跟前的那副笑面虎样,满是尊敬和敬仰的态度,一字一句的将自己和寂殊寒的对话,寂殊寒的脸色、动作、神态一一描述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虎头蛇尾,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将召见寂殊寒的全过程说了出来。

待融岳说完之后,这位尊上大人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可融岳却知道,他老人家面上越是这种平静的反应,指不定心底的怒火已经翻滚了多少遍。

想到这儿,他更是挺直了背脊,表情更加*肃穆的几分。

又过了好一会儿,融岳才看到那位大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的手势,他低下头去,一声不吭的弯着腰倒退着往后走,直到离开黜仙崖的崖顶,融岳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

旁人都以为他这个贴身的管事有多么当红,谁又能理解他这种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何况他伺候的这个人还不是一个凡人,那可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妖界都为之颤抖的尊上。

他才离开黜仙崖的范围没多久,忽然间就听到一声轰隆的巨响声由上至下的传来,震的他心口都忍不住一颤,抬头看了一眼崖顶上烟尘滚滚的模样,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刚刚汇报的内容,除了能感知到寂殊寒确实不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的做事以外,他还真摸不准是哪一件事惹得尊上会气到轰了黜仙崖,要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尊上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了。

能把尊上气到连自己最喜欢待的地儿都给炸了,看来寂殊寒这回是真的自身难保了。

融岳这么想着,忍不住嗤笑一声,那家伙跟着尊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他还能不知道尊上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瞒么?

具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融岳并不关心,反正于他而言,寂殊寒和他一样,不过都是替人办事的走狗之一,谁也不比谁高贵,他甚至感谢有些可惜,寂殊寒这把刀子要是走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前,未来的一段日子他可少不了要被尊上给磋磨一番了。

黜仙崖上,碎石翻飞,一个偌大的深坑出现在崖顶,要不是动手的人还有一点分寸,整个黜仙崖也许就要灰飞烟灭了。

罪魁祸首漂浮在半空中,金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满是杀意的光芒,直到那充满狠厉的双眸再度恢复平静,变回了原来的墨黑色,他这才缓缓落在崖顶上唯一幸免的一块巨石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平放,仿若惬意的躺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那件玄色的长衫上依旧不染尘埃,男子闭着眼睛许久,随后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仰望着苍茫无际的天空,颇有些不悦的呢喃道:“养不熟的狼崽子,真是白费了本尊的一番心思。”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牵起了一抹寒凉的笑意。

“可不能叫他坏了本尊的计划。也罢,正好有些日子没出去看看了,呵~”

说罢,男子手一撑,直接就从巨石上翻身而下,直挺挺的往崖下坠落,失重的感觉让人心脏狂跳,而男子坠崖时的表情却十分的享受。

直到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高度时,男子的身影被一圈圈黑烟笼罩,只听得“唰啦”一声响,似乎是什么振翅展翼的声音,一团黑影冲破黑雾,朝着天边飞去,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一声高亢嘹亮的凤鸣声。

那厢,寂殊寒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曲清染也终于收住了所有的心思,她最后给许青让磕了一个头,又在他的墓旁摆下阵法,以防止有人来破坏他的安宁,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后,她这才展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微笑,进城与文素她们汇合。

等文素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已经是酉时,漓城附近山川延绵,遮挡物太多,以至于太阳还没有完全西沉,城里已经昏暗到各家的店铺们都已经点上了灯笼蜡烛。

“你说什么?!又要去乱坟岗?!”

曲清染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显然也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以致于脸上的血色都褪的干净。

相比较于她的激动,文素淡定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她中午吃了两只螃蟹,总觉得不够过瘾,可是身边的银钱有限,她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你可以再嚷嚷得更大声一点,看看掌柜的会不会把你轰出去。”

文素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正巧余光看到桌子另一旁的荀翊乖巧的端坐着,捧着饭碗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专注样,仿佛她两说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现在她发现荀翊这孩子可真的越来越有眼色了,只要她两一说话,他就跟个乖顺的小媳妇儿一样安静地等着她们说完他才发表意见,完美的融入她两之间而且毫无压力。

时间久了,文素和曲清染现在都习惯了不去避讳他,说出口的话都有些无所顾忌。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曲清染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食客,却发现他们似乎一点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的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仿佛她刚刚嚎的那一嗓子是蚊子哼。

“别看了,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早就在桌子下面贴好隔音符了,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坐着吃饭?”

文素一手撑着下巴,一边味同嚼蜡的点了点碗中的白米饭。

想到待会儿大半夜的要跑去乱坟岗,她的心里就万分不得劲儿,连吃饭这样的大事都没心情了。

坐在一旁的荀翊似乎知道她的心里所想,动作自然的给她舀了一勺子的玉米松子丁给她,文素偏头看了少年一眼,荀翊吃饭的时候喜欢细嚼慢咽,估摸着还和许青让学习过,那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一股子清贵的姿态,那是她照猫画虎也学不来的气质。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高贵的。

曲清染有些小崩溃的坐回原地,也撑着下巴耍起脾气来。

“这上古的神仙不是都能掐会算的吗?不知道万万年后那个山头会有战争?还死那么多人?把阵眼建立在尸山血骨上很有意思吗?”

一想到她们可能还要挖别人的坟,曲清染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问的很好,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荀翊已经算过好几次,坤地阵眼九成九就在鹫峰岭上,而且和乾天阵眼不一样,它要到晚上才能显现出更多的力量来,所以白天去估计是没什么用的,只能晚上去,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子时上山吧。”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文素是宁可短痛也不要长痛的,早点解决也好,搁在心上回头连休息也休息不好。

“好烦啊~我只要一想到要去翻人家的墓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这会遭天谴的吧?”

曲清染可没忘记她们在地宫里的时候,文素和荀翊被安乐王化成的鬼妖血藤拖走,最后还被压在一堆废墟下的样子,她那虚弱的模样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就算遭天谴也得去啊,谁让坤地阵眼就在那儿呢,咱们不去也得去。”

说白了,这个副本那就是强制的必通关剧情,躲是躲不掉了,还不如想想该准备些什么,这次的危险估计不地宫来的少,万一她们灵力被压制的太狠,谁知道会遇见什么问题。

文素从来都知道剧情大神向来是个下手是怎么狠就怎么来的脾气,对曲清染这个逆袭女主都不心软,何况她和荀翊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自我调节的方法

“要不要去准备一些桃木?”

荀翊已经放下了碗筷,一双水润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似的忽闪着,他给自己倒好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见文素和曲清染双双看向他,他这才轻启薄唇,补充道:“桃木有伐邪制鬼,镇厄避凶之力,如果我们灵力倒是用不上的话……确定不用带一些么?”

话音刚落,曲清染已经一阵风似的往外跑了出去,只留下她未完的话音还在耳边回响。

“你们两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

见人都跑远了,文素这才收回了想要拦人的尔康手,转头好奇的问道:“普通的桃木真的有用吗?”

说到桃木,其实也叫做“降龙木”或者“鬼怖木”,顾名思义,确实有辟邪消灾、震慑妖邪的作用。

传说中追日的夸父手上拿着的手杖,据说就是桃木的原身。

文素本以为荀翊会提出那样的建议,怎么也该是个肯定的回答,谁知道他竟然摇了摇头,回答道:“谁知道呢?也许有吧。”

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也说的出口?!

目瞪狗呆的文素下巴险些没掉下来,荀翊见她这副模样,忽然间笑得开怀,他倾身而近,伸手扶了扶少女的下颚,手指上传来的细腻触感令他心神一荡,顿时于眉眼间流转出一抹顾盼生辉的艳丽感。

其实如他这样清雅的容颜,是不应该露出这种妖媚的表情的,可偏偏由他做来,却愣是有一股风流出尘、浪荡不羁的潇洒自在,直把文素给勾的神魂颠倒,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唉……

这就是身为一只颜狗的悲哀啊~

“别紧张,你不是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么?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忧心忡忡的?末战先怯,可不是什么好事。”

荀翊抬了抬她的下巴,指腹下的肌肤柔软滑嫩,让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两下,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意识到对方只是在给她两调节心态,文素顿时了悟,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鹫峰岭的方向,刚刚还堵了满心的郁气,似乎真的消散了许多……

曲清染最终还是没能买到什么桃木制品,毕竟这玩意儿也是挺金贵的东西,曲清染好说歹说的,才让店家给了她三块不怎么好看的护身符。

不管怎么说,买个心安也是好的。

深夜子时,三道身影悉悉索索的往鹫峰岭上攀爬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鹫峰岭上阴风阵阵,吹的人寒毛直竖,就连平日夜里听惯的树叶摩擦声,现在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今晚的月色不甚清晰,朦朦胧胧的,文素抬头就能看见暗影重重的山野树林,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鬼怪,正冲着她们张开血盆大口。回过身望去,远处的漓城隐藏在山口间,那点点光亮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灯火,驱散了不少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

“怎么了?”

几乎是文素一停下来,荀翊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见她回首看着远处的漓城,朦胧的月光将她的脸照得格外苍白,有一种琢磨不定的飘忽感,仿佛一阵风,谁也抓不住她,荀翊终是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没事,快走吧。”

文素摇摇头,几步赶上了走在她前面的荀翊,她一把拉过他的手,掌心下温凉的热度若有似无,想到少年那催命符一样的糟糕天赋体质,她的心就软成一团。

捏了捏他的手指,文素转头对着他笑了笑,道:“回头到了乱坟岗,你抱着圆圆别离我太远,当然最好是跟在小染的身边,她身手比我好得多,护着你不是太难。”

文素也不多贪什么,她就祈祷着曲清染的逆袭女主光环能够在紧要的时刻保护住他。

荀翊眯了眯眼睛,忽然间问了一句:“你是有多看不起我?”

难道平时他对她示弱的形象太过深刻鲜明,以致于她把他直接划分成弱不禁风的男人一类里了?

荀翊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来得找机会把自己的形象扭转一下才好。

“并没有啊~”

文素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就忘了,男人不论年纪大小,都很忌讳女人们说他们不行,这不单单是指某个不和谐的方面,在任何时候都是。

“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比起我们两,最危险的就是你了好不好?”

那些鬼魂是喜欢女子没错,因为女人天性属阴,倘若荀翊不是太阴之体的体质,那么他这个正气昂扬的男儿往那儿一站,可比什么驱鬼桃木都有用多了。

但关键是,他不是啊!!

文素甚至可以肯定,只要把荀翊往那乱坟岗里一摆,指不定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都要冒出来了。

“再怎么危险,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不如想想怎么护着自己才是,这前前后后你都受了几次伤了?我都快成你的专属医师了,要我给你数数么?”

荀翊还有些话没敢说出口,因为他还不确定文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非比寻常,他不动声色得瞄了一眼她的小腿,今晚的阴气很重,也不知她腿上的纹路是否还会再显现出来。

感觉膝盖中了不止一箭的文素尴尬得摸了摸鼻子,事实上她也不想这样。现在每每回想起来之前的几番九死一生,她都觉得自己真是命大的很,但不论是她命大也好,还是说有曲清染的女主光环笼罩也好,她深知这样的侥幸不会一直发生在她的身上,所以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十分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在最前面的曲清染忽然间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两人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好了,谈情说爱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她笑眯眯的打出“暂停”的手势,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那调侃人的模样十分欠揍。

荀翊清楚的听见身旁的文素正在笑着磨牙,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一面笑的优雅,一面将眼前女子的厚脸皮干脆利落得给扒下来。

调笑不过三秒,曲清染忽然就收拢了脸上的笑意,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说道:“我们应该到了。”

她说罢,同时转过身去,指着身后几棵枯瘦的枝干间,那露出来的荒凉景色——

大约是因为罪孽深重,那一片干涸的土地上完全是寸草不生,和山体另一边的郁郁葱葱完全是两个极端。靠近坟墓的泥土都龟裂出一条条拇指宽的缝隙,比之那干涸的河床还要惨烈,一眼望不到边的山坡上,一座座孤坟挨挨挤挤的堆在一起,横七竖八,因为发生过山体滑坡的原因,不少白骨也露出土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阴气森森,它们连一块墓碑也没有,只有几棵枯死的松树孤零零的矗立在那儿。

“这儿应该就是鹫峰岭上的乱坟岗了,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模样要好一些。”

曲清染说着,已经迈步往里面走去,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第一步踩进那干涸的土地上时,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在另一边仿佛深渊一般的黑暗处里,幽幽睁开了一双双带着血色和怨恨的眼眸,状若疯狂!

“这样也叫好?那你都脑补了什么画面?”

文素握着相思子跟在她一旁,虽然说出口的话看起轻松随意,实际上她警惕的神经早就崩得死死的了。

这里和她预料中的一样,都是平静到让她惴惴不安的鬼地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一般她会有这种反应,基本都预示着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可能比她想的要麻烦得多。

“我还以为一来就要面对各种张着血盆大口的怨鬼厉鬼呢,铺天盖地的鬼气,潮湿难闻的尸臭还有令人压抑恐惧的幻觉。”

“……你确定你说的是乱坟岗而不是鬼域?”

荀翊:这两人自我调节的方法真是诡异。

第四百六十二章:被控制的坤地阵眼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发现整座鹫峰岭有一大半的山体都是遍地尸骸的景象,散落了一地的白骨,也不知道哪一块是谁身上滚落出来的。

曲清染站在一块隆起的土堆上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后,转身对着站在文素身后的荀翊问道:“荀师弟,你真的确定在这儿吗?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感觉到灵力被坤地阵眼压制的感觉?”

文素也正奇怪着呢,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少年的掌心里捧着一只罗盘,指针虽然还在微微颤抖着,可明显已经定位在这一片区域了。

“坤地阵眼就在这附近没错,可为什么没有对灵力造成压制,我也不太清楚。”

他没敢说的还有另一种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有些微乎其微,他甚至不太敢去相信。

三人站在原地蹙眉深思,一旁守着荀翊的圆圆忽然间瞪大了一双慵懒的眼睛,倒三角的圆润瞳孔瞬间像猫眼似的骤然缩成一条细线,犀利而又危险。

它龇牙咧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圆滚滚的身子一会儿对着这边,一会儿对着那边,仿佛四面八方都涌来了令它厌恶的东西。几乎也在同一时刻,曲清染的墨墨也炸毛似的站在曲清染的头顶上,两只灵宠不约而同的露出这样戒备的神色,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

“唰啦”一声,文素抽出相思子的长剑,细长的剑刃闪着银色的寒光,还隐隐散发着蓝紫色的暗芒,那是她事先在剑上贴了雷符的效用,对付这些阴邪的玩意儿,再也没有比雷法更好用的选择了。

“是我的错觉吗?这儿的鬼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重?”

文素修习的灵力仙术偏重阴性,对于鬼气这样阴戾的气息感触分外的敏锐,她皱着眉头看着四面八方原本还空无一物的坟地上开始冒出一串串的黑气来,心头就是一跳。

一旁传来了不律剑挥舞的破空声,荀翊并着两指,轻轻在光可鉴人的剑刃上抹过,寸宽的剑身映照出他冰凉刺骨的目光,此刻他不是悲天悯人的仁心医师,而是斩妖除魔的无情仙道。

“因为不只是鬼气。”

荀翊眼眸微眯,薄唇微启,说出口的话让人心惊肉跳。

“还有妖气混在里面。”

大片大片的乌云被风吹过,将原本就朦胧不清的月光真是遮得严严实实,天地间仿佛连最后一丝光亮都被黑暗所吞噬。从坟土中冒出来的鬼气愈发的浓厚,渐渐凝聚成人型,原本干燥的空气也开始湿润起来,却不是雨后清新的潮湿,而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后的湿湿黏黏。

那些散落了一地的白骨,被黑气所缠绕,渐渐拼凑成一具具的骨架,骷髅空洞的眼眶中,随着一条蜈蚣的爬出,唰的一闪,红光乍现,仿佛血红色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眼前的三个大活人。还有从地底下破土而出的手臂,抓啊抓的,似乎正在努力想要从深埋的地底下挣脱而出,再度重见天日。

“我发现你的乌鸦嘴能力已经远超于我了。”

文素挑了挑眉,紧要关头还不忘挖苦一下曲清染,她渐渐往后退,后背正好碰上荀翊和曲清染的后背,三人呈三角形面对着周围渐渐向她们靠近的鬼怪和骷髅,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却忽然间平静了下去,仿佛身后只要有这两人的存在,她就不必在惧怕身后袭来的危险。

“我就那么一说罢了,谁知道老天爷这么给我面子的,突然感觉我的脸好大。”

曲清染手持凤梧剑,剑身上旋转飞舞着的凤羽图案,正燃烧着凌凌的火焰,她肩头的墨墨落在自己主人的跟前,利爪伸出,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扑向眼前的敌人。

圆圆浑身都冒着冰蓝色的火焰,那是它愤怒的信号,荀翊安抚着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那团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顺着他的手臂,打着转缠绕在了他的不律剑上,火焰淬着寒冰,更令他有一股睨天下的尊者气场。

“看来坤地阵眼就在这里不会有错了,先把眼前碍事的家伙除去,我想我们需要好好检查一下坤地阵眼的现状。”

荀翊说罢,扬手一挥,剑刃上缠绕的冰焰化为一条腾飞的巨龙,呼啸着扑向了他身前密密麻麻的黑影,空气中的水分霎时间凝结成冰,巨龙所过之处,鬼气凝成的人形纷纷冻结成块,随后被蓝色的火焰湮灭成灰烬。

有了荀翊气压全场的第一招带动节奏,文素和曲清染也毫不客气的祭出自己的拿手好戏。一瞬间,冲天的火凤高亢的鸣叫着,扑面的热浪滚滚袭来,铺天盖地的雷阵例无虚发,道道劈在凝聚成型的鬼气上,雷电的绝对克制令得鬼气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凝聚,下一秒立刻又被火凤所燃烧成灰。

这些鬼气凝聚的鬼怪和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人海战对于他们三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只有越快放倒所有的鬼物,她们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在施法的过程中,鬼怪的数量虽然在逐渐减少,可文素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过,这些小怪们的数量虽然多,但它们可以造成的伤害力却并不高,跟白送人头似的,与其说它们是在抵御她们三个“入侵者”,倒不如说,这更像是某种试探,以及——消耗战!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文素一剑放倒了其中一个扑向荀翊的恶鬼,随后凑到他的背后与他紧靠在一起。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荀翊对于这些鬼怪的吸引力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即使有圆圆在,这些恶鬼依然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前赴后继的往荀翊身上扑,恨不得把他咬死在当场。

可文素此刻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你也猜到了?”

荀翊和她打着配合将包围着他两人的骷髅们给击成碎片,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来,二人飞身赶往曲清染的身边,三人再一次紧凑到一起。他望着源源不绝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那些骷髅,脸色十分的难看,他几乎可以肯定内心最可怕的那个猜想恐怕已经被证实了。

“坤地阵眼,怕是早就废了吧?”

曲清染也面无表情的说着,这八脉精魂的强大,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而如今她们来到阵眼的附近,却没有被阵眼压制住灵力内息,可见这坤地阵眼的效力已经弱到了什么程度,加上这源源不绝的鬼气,还有若有似无的妖气,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坤地阵眼,怕是早已经被妖族给破坏和控制住了!

而她们现在,说不得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里,眼下必须尽快撤离方是上策!!

敌暗我明的被动局势让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时间越长局势越不能掌控,文素三人秉着速战速决的念头,不要钱似的往外丢高级仙术,晦涩不明的山头上一片绚丽的色彩,比烂漫的烟花还要吸引人的注意力。

比深渊还要黑暗的阴影中,站着一抹欣长的身影,男人穿着一袭玄色的长袍,外面还披着绣着金线的斗篷,好一番贵气公子哥的做派。

他仰头看着那绚丽的法术在空中炸开,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尖锐惨叫声,听起来更加毛骨悚然,他忽然间笑了一笑,隐在斗篷下的手轻轻一动,说道:“去,帮本尊,好好招待一下她们。”

男子的话音刚落,他身后如同一块巨石山丘般的黑色影子便动了起来,它点了点头,十分恭敬的退离男子两步后才直起身子,约有三米高的身材仿佛一座小山般健硕,它弯了弯粗壮如木的膝盖,只听得“轰隆”一声,仿佛一颗巨型的炮弹从地表飞起,朝着那绚丽多彩的法术方向急速前进。

第四百六十三章:漓城危机

那厢,已经诛灭了所有鬼物和骷髅的三个人微微喘着气儿,越高级的仙术越容易大幅度消耗她们的灵力内息,而眼下她们的精力不够充足,万一遇上个什么难对付的角色,怕是又要光荣挂彩了。

文素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总觉得这块儿地方不是久留之处,她正想赶紧喊上荀翊和曲清染跑路,却被眼前的画面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坤地精魂竟然自己从地底下爬出来了!!!

和之前检查的阵眼精魂完全不一样,坤地精魂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团黑色的光斑,一如地图上残存的灵力,像一颗完美的黑珍珠,浑身上下散发着内敛的光芒,柔而不亮,温婉而又不张扬的黑,那是夜空渡染的色泽,带着纯洁无瑕的灵力。

可眼前这颗是什么?

仿佛在泥沼中浸泡过的一团,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滴滴答答的灵液顺着边缘滑落,宛如浓稠的黑浆,沾上一滴都嫌恶心,整颗坤地精魂的光斑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妖气,好似青筋暴起似的一鼓一鼓,仿佛有活物在里面蠕动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似的。

“卧槽!!这他妈是坤地精魂?别不是在逗我吧?”

曲清染倒抽一口冷气,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

文素一把扶住她,脸色难看的盯着眼前这颗丑陋的光珠,如果坤地精魂已经被糟蹋成这副样子,那其他的阵眼岂不是也难逃此劫?

“怪不得灵力内息没有被压制,坤地精魂已经完全被妖气污染了,阵眼的力量完全作废,妖气弥漫,鬼物丛生,若是再晚点发现,漓城…不,整个汾州都要乱!”

荀翊看着眼前的坤地精魂,上面的妖气浓郁得令他一阵阵犯恶心,尸气和鬼气蔓延在周围,有一种摧枯拉朽般的窒息感。

文素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被污染的坤地精魂,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找不到机会提出的疑点,她拉拉荀翊的袖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如果坤地精魂已经变成这样,那之前的那些阵眼精魂呢?是不是也早已经被人破坏只是没有被我们发现?”

这话看似是说给他听,实际上就是为了点给曲清染听。

被她这么一问,荀翊的脸色也蓦地有些发白,任凭他平日里看起来如何的冷静稳重,说白了他现在也才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

一想到八脉阵眼可能全都有问题,整个神州结界都岌岌可危,那么整个人间界可能要面临的困难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单独面对的问题!

曲清染也仿佛醍醐灌顶般的原地爆炸起来,她立刻转头看向文素和荀翊,只见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难看不已的神色,如果这种猜测变成真实,那绝对是人间界历史性的灾难!

“不行!”

曲清染原地跳了起来,连忙召唤出水镜想要连通师门讯号。

“要马上和师门汇报一下!”

她说罢,手中的灵力已经开始凝聚。

文素皱眉问道:“现在?!”

要知道她们刚刚才解决完那漫山遍野的鬼怪骷髅,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立刻撤离的,再拖延下去,多呆一秒都是危机。

曲清染点点头,看着那颗乌漆麻黑,完全看不出一代上古圣物的坤地精魂说道:“当然是现在,事关重大,不让掌门们亲眼看到谁会相信八脉精魂会被糟蹋成这样?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了,难道还等下次过来?谁知道下回来还能不能抓住这么直接有效的证明了。”

“……”

文素担忧的看着曲清染,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的心越跳越快,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站在她身旁的荀翊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安,想要牵住她的手给予她温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凶猛的妖气正在迅速接近着,眨眼间便来到了跟前,一大团黑影当头笼罩了下来,带着破空的气势朝着三人狠狠砸下。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滚滚,似乎连大地都在颤抖着。文素被荀翊一把抱在怀里,迅速的撤离了原地,曲清染也在那一瞬间感应到铺天盖地的杀气,立刻翻身向后撤离,跃起轻功,三人翩然飞跃到另一块山坡上,望着原本站着的空地已经被砸出一个天坑来,三人都有些唏嘘不已。

这是朝她们放了一颗*吧?要不要这么凶残?!

文素看着曲清染那盏还未凝聚成型的水镜已经被砸得稀巴烂,连层灰都没剩下,忍不住就开始吐槽着,恰好天空中传来一阵嚣张不已的大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这鹫峰岭的山谷里自带360度立体环音效果,所以听起来还颇为震撼。

“哈哈哈!!几只小老鼠确实不用再等下次了,反正,尔等也没这个机会了。”

带着回声的笑声听起来十分粗犷,那嘶哑的声线还夹着几分尖锐,刺耳异常,一听就知道这不是凡人或者什么鬼怪可以发出的声音,而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妖族的家伙了,保不齐就是破坏和污染了坤地精魂的罪魁祸首。

“果然是个陷阱,就是不知他们到底是针对某个人而已,还是说,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荀翊仰头四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心底的不安也逐渐开始扩大,想到自己和文素的特殊之处,他忍不住心头一紧,圈着文素腰肢的手臂搂得更加用力。

“不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文素有些叹息着,紧绷的神经半刻没有松缓的迹象,她该说果然如此吗?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妖族的人就追来了,还把她们逮个正着,接下来没有一场恶战显然是走不了了。

曲清染挽了一个剑花半蹲下来,颇有些嘲讽的笑了笑,道:“可不是么?若是卿子烨他们也在,那么此战全身而退还有可能。看来咱们仨的运气是越来越逆天了。”

听了这话的文素,不赞同的微微摇头。

妹砸,是你身为逆袭女主的运气逆天啊!!

“先不管这些了,把那个家伙逼出来,躲躲藏藏太他妈没劲儿!”

曲清染啐了一口,握着凤梧剑就在身前滑动出一个横形“8”字,火焰的纹路愈发的清晰,四周的空气开始劈啪作响。

文素知道这是一招攻击范围极广的仙术——“焰天破空”,伤害力也很强,除了前奏太长,这招也算是曲清染为数不多的得意技之一了。

只见火焰形成的横“8”开始慢慢扩大,终于变幻成无数个双圈状的火焰圈,它们将文素三人围绕在其中不停的旋转飞舞,直到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曲清染大喝一声“破!”,漫天飞舞的火圈迸发出无数个火星朝着四面八方散去,真正是360度无死角的扫射着,火星如同机关枪的子弹般不知停歇,一遇到任何阻碍,哪怕是一根羽毛都会狠狠炸开,靠的近的火星也会同时炸裂,一触即发!

如此密集的攻击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获,荀翊指着她们视线偏左下方的阴影处说道:“在那儿呢!”

三人的目光落在一片被炸开的黑影上,火星好似一长串的连环*,嘭嘭炸裂,直接将那大块的黑影给炸出了真面目。

此时昏暗的月光又堪堪露出了它的小脸,照亮了一地残骸,也照亮这个罪魁祸首。

文素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实在是压抑不了内心深处的吐糟之魂,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拍案而起。

——绿巨人什么的,不要乱窜片场行不行?!她会跳戏的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绿巨人

“我擦咧!这,这不是绿巨人么?这货难道也穿越了吗?”

曲清染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目瞪口呆,连心里想的话都忍不住说出了口。

两个深表同感的妹子嘴角抽抽的盯着下方那个小山一样的壮硕身形,半晌都回不过神。

三米高的壮硕身材,胳膊和大腿都粗的好像百龄老树一样夸张,绿油油的皮肤泛着光,显得十分油腻,好像刚从油锅里滚了一圈回来。一颗大脑袋上虽然五官俱在,而且尚能入目,可是那大小少说是三个成年男子的头颅体积才能拼凑出来规模,更别提那蒲扇似的大手大脚,都快赶上史前恐龙的爪子三围了。

要说他和绿巨人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它是个光头,而且还知道穿上一件紧身皮衣,勾勒出它胸前堪比d罩杯的恐怖胸肌了。

文素深深觉得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身板恐怕还不够给他剔牙缝的。

“这妖界的人都是吃激素长大的吧?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点?”

曲清染兀*着下巴吐糟着,她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自己,显然是和文素想到了一块去了。

“很有可能,正常人反正是长不成这样的,好丑~”

荀翊居然还在一旁附和她!尤其最后那一句“好丑”说出来,甚至给人一种撒娇般的可爱。

文素觉得自己恐怕是要疯!

“这是重点吗?!你们两个给我认真点啊!!”

(╯‵□′)╯︵┻━┻

随着绿巨人的出现,妖气也愈发的强烈起来,那令人不适的感觉压抑得难以忍受。妖族之人仅凭妖气就能令普通人动弹不得,唯有修仙者才能与之抗衡,但修仙者也是人,对妖气的忍耐力只能说强,却也难以避免,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妖气的浓厚程度也代表了这个妖具备多少妖力和战斗力。就单论眼前这个绿巨人所散发的气势,那显然不是小打小闹就能过关的对象了。

“这是你干的?”

曲清染剑指被污染的坤地精魂,看起来问得很是漫不经心,只有靠近她身边的人才能看得到,她紧紧握住凤梧剑的手背上,青筋浮现,这是注意力和戒备心高度集中的紧张表现。

山坡下的绿巨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不屑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坤地精魂后,冲着三人露出了一张大概可以算是邪魅狂狷的笑容来,然而配上它那身绿油油的皮肤和硕大的光秃脑袋,这表情看起来就很诡异,文素忍不住的感受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一种很想不给面子的当场呕出来的冲动。

“想知道答案的话,不如去地府问问阎王如何?”

绿巨人说罢,身影一闪,毫无征兆的冲着三人一拳袭来,那小山一样的身影灵活度和它的身躯比例完全不匹配,一眨眼的功夫,绿巨人已经近在三人眼前,那堪比流星锤的一双拳头虎虎生风,当头砸下,她们甚至可以听见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文素三人刚刚还站着的小山坡上被砸的碎石翻飞,地表裂开一道胳膊粗的缝隙,再看那绿巨人,它的拳头深深陷在了地底,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被这样一拳砸中,以她们的肉体凡胎的躯壳去承受,那可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的重伤。

“你大爷的!!说好的反派死于话多呢?!为什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躲开那致命一拳的曲清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抬起头来就是破口大骂,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地面上裂开的痕迹,意识到自己怕是遇到了下山以来第一次最为严峻的危急时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文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真以为所有的反派都是白痴吗?哦不对,在玛丽苏女主面前,他们确实都是白痴,但曲清染不是玛丽苏,所以在她跟前蹦跶的反派们,那都是怎么阴险怎么来的货色。

“别闹了,以这家伙的实力来看,少说也是妖族大将级别的人物,看来我们这次有麻烦了。”

荀翊虽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已经站起身来的绿巨人,但从他那严阵以待,一副不敢掉以轻心的气场来看,就知道这次的对手显然对他们来说有些超纲了。

事实证明,荀翊的担忧已经成为现实。只见那绿巨人甩了甩拳头上碎裂的石块,像痞子干架之前做热身似的,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手指,捏得骨头咔嚓作响,脖子诡异的180度平转一圈,这松骨的架势,感觉它接下来要徒手撕活人!

“小崽子眼光不错,既然知道老子是妖族大将,还不跪下叫一声爷爷?叫的好听些,老子说不得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绿巨人笑得十分张狂,它一步一步的走近文素三人,仿佛狩猎的猎人正在一步步围困住他的猎物一样。

这番话如果是其他水平的妖族来说,说不定文素还会嗤笑对方一声不自量力,但这回不一样,眼前的对手显然是有这个能力在她们面嚣张跋扈的。

然而再怎么嚣张也好,一听到绿巨人竟然和荀翊叫板,文素再好的教养也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按兵不动、什么攻其不备全忘了个干净,心火蹭蹭蹭的就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得就略往前一步将荀翊挡在了身后,嘴巴先理智发作起来,讥笑着就怒怼了回去。

“什么爷爷奶奶的,龟孙子别乱攀亲戚可好?谁知道你是哪个戴着万年绿帽的乌龟王八蛋拉出来的蠢货?你脑子里面塞得全是狗屎吗?满嘴喷粪。”

文素的话刚一说完,被她挡在身后的荀翊便轻轻勾起一抹笑来,原本暗藏杀意的一双漂亮桃花眼里此刻闪烁着漫天的星光,熠熠生辉,美得能把人的神魂都勾了去。

同样秉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一旁的曲清染立刻就捧场的笑出了声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猴耍把戏的剧情,整张脸的五官十分鲜活的诠释了一番什么叫嘲讽加鄙视。

“可不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傻逼也好意思自称老子?还爷爷?你有媳妇儿吗?有也跟人跑了吧?瞧你这浑身绿的哟,给多少邻居白养崽子了?妖族大将?你肯定是在逗我,难道你们妖族已经无人可用到了连你这种货色也拿得出手说话的地步?你们妖族的老大是有多想不开才把你放出来走过场?啧~他不要脸面的啊?”

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还配上叉腰抱臂,瞪眼睛,张嘴巴,拨浪鼓式的摇头法等动作,浑身上下从每根头发开始一直到脚指甲盖上把嫌弃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文素和曲清染一唱一和,成功的把绿巨人给气到七窍生烟,哪怕是妖族,那也是和凡人一样要繁衍后代的,绿巨人显然是被恭维惯了的,哪里听过竟然会有人敢拿它一身绿皮肤来说话,还骂的如此活灵活现,它顿时整个妖都不好了。

而曲清染的这一番夸张的说辞,同时还逗笑了隐藏在暗处的某位大佬,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却把围在他周围的几个侍妖给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男子不悦的斜睨了它们一眼,几个侍妖几乎腿软到不敢再动。

“两个女娃子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今儿个爷爷我非拔了你两的舌头当下酒菜不可!瞧这细皮嫩肉的青涩样儿,还是雏儿吧?正好带回去给弟兄们快活一番。”

打嘴仗谁都会,区别就在于直白和委婉的程度。显然绿巨人已经被气到脸红脖子粗了,可它怎么能承认自己居然骂不过两个人类丫头?定睛一看发现还是两个干净的货色,淫从心头起,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各种和谐画面和少儿不宜,一双铜铃似的大眼里满是淫邪的目光,恨不得当场就把两人扛回去给办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骂战

一番话成功的把对面三人的火气全都挑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曲清染当即就炸了,她“噌”的一下祭出凤梧剑来,剑刃变成亮眼的血红色。有道是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她丫的又不是忍者神龟,别说是挨打了,挨骂也是绝对不能忍的事情,尤其对方把自己和闺蜜一箩筐的全意淫了一遍,遇到这种事情还不发作出来那她还修个屁的仙!

“姑奶奶我不但嘴皮子利索,身手也利索,想拔了我的舌头?我先砍了你那二两寸钉省的丢你家老大的脸!”

曲清染举着剑就冲了过去,身前一道火凤突袭而去,高亢嘹亮的鸣叫声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热浪滚滚,火光将这一片干涸的乱坟岗空地给照耀的亮如白昼。

“跟龟孙子废话什么!先拖出去打死再说!”

文素平时轻易不动怒,可一旦发起火来那也是不容小觑的一个危险人物。

她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的符箓册中抹出了一长串的明黄色符纸,符纸上殷红的朱砂还光亮如新,一张张新鲜出炉还热气腾腾的高级仙法符箓顿时雪花似的漫天飞舞起来,此刻软绵绵的符纸坚硬有如利刃,108张天劫火符错落有序的将整个战场围城一个半圆形,正好将绿巨人和曲清染都包在了中间。

不得不说在盛怒之下,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穷的。

那头的曲清染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和小山似的绿巨人打得难舍难分,如今在加上文素从旁协助的攻击阵法,一张张符箓跟活了似的,炽烈的三味真火从符纸上飞出,在文素的精细操作下,有惊无险的规避了曲清染灵活较小的身影,全部往绿巨人的身上轰去,能这般例无虚发说到底也有它自己本身目标太大的一个原因在。

此刻任凭你是钢筋铁骨、金刚不坏之身,也得被一波波的攻击给整的左支右绌,无处可逃。

荀翊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被文素二人围殴的绿巨人,眼中的冰凉愈发的锋利尖锐,他不知何时从自己的青木囊里倒出了几根晒干到完全看不出原样的药材,塞进了一个巴掌大的药炉里,正用灵力仔细的混合着,细细一听,仿佛还听见了有水在瓶子里摇晃的声音。

其实原本他也是有所有准备的,但在绿巨人骂出那样一番*的话后,他忽然间发现,就那些程度的东西,果然还是不够猛烈,至少和他想要达成的效果还相去甚远,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索性眼下有这个时间,他也不介意慢工出细活,如此不干不净的一张嘴,实在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便是弄不死这个作死的玩意儿,他也绝不会让它好过!

不多时,荀翊便浅浅的笑出了声来,只见他手中的药炉似乎已经完工了,倾倒出来的透明色液体晶亮剔透,看起来就像一般的山泉一样干净无害。他用灵力形成一个球状的空间,控制着这些液体在里面打转,晶亮的液体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煞是好看,但只要有人看到圆圆此刻瑟瑟发抖的大眼睛,就会明白荀翊手里拿着的或许是一颗*。

“啾啾啾?”(主人,你在笑啥?)

作为五色凤凰之一的鹓鶵后裔,圆圆很不想承认自己此刻有些腿软,哪怕它并没有这个肢体,也不妨碍它想要暂时远离一下此刻笑得有些恐怖的铲屎官。

都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这话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荀翊的目光落在了场外专心致志补刀放暗箭的文素,那一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简直能把人溺毙其中。然而只是视线一转的功夫,他的眸子便仿佛是数九寒冬里的淬过的利刃,一刀子扎下去简直能把魂魄都割裂。

他盯着场中虽然被仙术围殴到无法躲避,却依旧游刃有余的绿巨人,墨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一道冰蓝色的寒光闪过。

“我笑什么?你猜我笑什么?”

他说着,唇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来。

作死的王八羔子!

居然敢意淫我的女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圆圆挺着圆滚滚的身躯,忍不住就咽了口唾沫,它看了一眼场中激烈的战斗,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人,只见那翩翩少年郎正用余光斜睨着它,眸色冰冷,薄唇微启,一字一顿,整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愤怒而又凶残。

“再过一会儿,我要你用毕生最灼热的火焰,烧死这个贱骨头!”

“啾!”(遵命!)

明明是利刃和血肉之间的碰撞,却硬生生给人一股子刀剑相交的铿锵之感,血红色的凤梧剑从绿油油的皮肤上划过,带起一长串的火花,凛凛作响,尖锐的有些刺耳,然而那层坚硬的绿皮肤,却也只是出现一抹白色的划痕,强烈的昭示出它的坚硬程度有多么令人发指!

“哈哈哈!老子很久没打得如此畅快了!兔崽子接招!”

绿巨人一拳袭来,正和凤梧剑的剑尖相撞,发出了只有利刃相交才会听见的霹雳声,气浪翻飞,余波扩散开来,四周的树木开花似的歪到一边。

在它眼里,修仙者没有性别,全是敌人,是敌人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它越打越嗨,跟人来疯似的,曲清染和文素的攻击越密集,它就越兴奋,一开始还会尽量躲闪,到最后干脆硬生生接了那些火焰,曲清染已经渐渐有被压制的迹象。

绿巨人虽然被文素的天劫火符阵给烧的浑身上下都是漆黑一片,可文素知道这些堪比三味真火的火焰并没有给它造成多大的伤害,连凤梧剑这样的仙剑都没法儿在它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更遑论她的天劫火符了。

这丫的练的什么邪功?比金钟罩铁布衫还难缠!

说到底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担得起妖族大将的职位,光凭那惊悚的长相有个毛用,事实证明人家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瞧瞧这铜皮铁骨的本事,妖界大佬难不成把这货培养着就是预备着专门用来砸仙界的南天门不成?

曲清染从来不会被动的改变局势,发现敌人比预想中的还难对付,她立刻就想从心理上先击溃对方,硬性战力不足,那就只有剑走偏锋,玩阴的!绝对不能让这个四肢发达,满脑子肌肉的蠢货冷静下来!

想到就做!

曲清染抗下虎虎生风的一拳,讥笑着骂道:“我说绿毛乌龟,你有儿子吗?老子个屁啊!”

既然要骂,那就拣最顺口的骂,从刚刚绿巨人的反应来看,妖族之人还是挺有贞操观念的,至少头顶青青草原这种事情,不论三界什么种族,那都是绝对不能挑衅的男性尊严!

“贱嘴丫头!你骂谁是绿毛!”

绿巨人果断又被气到脸红脖子粗了,它一身绿皮肤跟它的妖力和特长有关,在妖界的时候都是吹嘘和吹捧的谈资,结果到了现在居然被人拿来嘲笑说自己带了绿帽子。

而它竟然还找不到词来反驳!!

真他奶奶的憋屈!(╯‵□′)╯︵┻━┻

文素作为曲清染多年的搭档,她一开口她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立刻再接再厉的进行补刀,誓要把补刀的事业进行到底。她排布着天劫火符不间断得给绿巨人放暗箭,就算难以造成伤害也要恶心死它!

她嘲讽的笑了笑,怒怼道:“果然满脑子装的全是垃圾,连自己长什么王八样都不记得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刺激着绿巨人的神经,骂战开始升级,在发现恼羞成怒的敌人明显在出招上出现漏洞后,二人更是恨不得连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招呼一遍。

第四百六十六章:荀翊的暗箭

曲清染抓住时机,趁着绿巨人的眼睛又一次被天劫火符击中的档口,她的身影一闪而去,再看清的时候,她的剑已经抵在了它的喉管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它小山一样的身躯给抵在山壁上,火焰凤凰从剑尖飞出,席卷住绿巨人庞大的身躯,浑身着火的绿巨人嚎叫着挥出一拳,差一点就要砸到曲清染的脸上,所幸文素手脚更快,她冲进战圈里,揪住曲清染的后领往后猛拽,险险得躲过这一击。

文素看着浑身焦黑的绿巨人,哪怕它的妖力再强,再如何的刀枪不入,碰上曲清染这样的逆袭女主,肯定也做不到毫发无伤了。这不,瞧它喉管上的位置,哪怕烧的面目全非,也能看得出来,那块皮肉一节受到严重的创伤,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绿巨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烧焦的皮肉发出难闻的气息,它的脸比它烧焦的皮肤更黑。

毕竟这世上除非是鬼,任何物种没了脑袋都是死路一条,它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似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受伤的事实。

可怜见的大块头,怕是没有从没有料到自己身为威风凛凛的妖族大将,居然也有被两个弱小的好似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蚂蚁一样的修仙者压着打的时候。

绿巨人受到了身心上的二度创伤,它仰天嘶嚎着叫骂道:“两个千骑万压的骚荡贱货!今儿个不把你们剥皮拆骨,爷爷就不叫陆吾!!”

说罢,绿巨人,哦不对,此刻它作为一个路人甲终于有名字了,陆吾仰天长啸,妖力四溢,青黑色的妖力风卷残云般的绕着它打转。

文素和曲清染默默后退两步,神色难看,如此庞大令人作呕的妖气扑面而来,可见对方几乎已经到丧失理智的程度了。功力增长,虽然破绽百出,但也更加难以应付。

两人正琢磨着应该如何下手的空档,文素似有所感的眸子一抬,顿时吓到花容失色,有种天地倒转的眩晕感——荀翊那熊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陆吾的背后,眼下就在它的头顶上的山丘上单膝跪着,他眸色沉沉,神情冰冷,正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进化中的陆吾,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机会。

曲清染也注意到了文素的异样,抬头一看同样是大惊失色,她倒不认为荀翊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以他的身手,单打独斗就算没有高超到可以干翻一个妖族大将,但是自保还是做得到的。

但问题是现在陆吾妖气外发,明显功力大增,现在去硬碰硬显然不理智,那荀师弟躲在那个位置是要做什么?暗算吗?

不等两个妹子搞明白荀翊的目的,陆吾已经完成了超进化形态。小山一样的身躯又暴涨了一个尺寸,原本油腻发亮的皮肤变得颜色暗沉,光秃秃的头顶也长出了一只角,深的有些发黑的颜色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这让文素毫不怀疑的坚信着,妖界大佬根本就是拿它当成攻城利器来用了!

爆发后的陆吾连基本的五官似乎都维持不住,之前还有点人样,现在已经完全走向猎奇的画风,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就不提了,单说它那张嘴,从一口黄牙变成了一排尖锐的鲨鱼口,其中还有两颗尖牙十分粗大,都快赶上象牙的规模大小了。它走一步,大地仿佛就颤抖了一下,一张口,嘴里喷出的热气混合着恶臭令人头皮发麻,那是腐尸血肉发出的味道,也不知道它自己闻不闻得到。

文素估量了一下,以她现在的身高,估计刚刚才到对方的膝盖弯处,体型悬殊太过巨大,敌人又有一层坚硬到令人发指的外皮肤,就刚刚对战的效果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裸露在外的弱点,这样的战场局势简直不能更糟糕。

陆吾攥了攥拳头,指骨咔嚓作响,狞笑着向着文素二人大步而来,两个妹子虽然头皮一紧,但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们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山丘上的荀翊打了个手势,那是让她们镇定的意思,随后见他无声无息的站起身来,轻轻一跃,颀长的身姿便如同影子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陆吾还不知道即将有一波大招降临在它的头上,它现在满脑子就想把这两个女人给捏死在手心里,想到她们尖叫着死在眼前,它更加兴奋的不可自抑,拔腿就想冲到两个女人跟前。

然而刚开始助跑没几步,它忽然间感受到一股极致的冷意,和刚刚的火焰凤凰、三味真火完全不同,那冷意蕴含着杀气好似直接钻进了它的骨髓里似的,冷的他心脏骤然一停,顿时令它警惕的顿住了脚步,陆吾一停下奔跑的动作,那头的攻势便来的更加迅猛不及。

圆圆像一颗巨型汤圆从天而降,直接漂浮在了陆吾的眼睛前,它出现的猝不及防,在陆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它就狠狠得撞在了陆吾大睁的眼睛上。明亮的蓝色冰焰,刺痛的灼烫,更是叫人难以忍受,陆吾被这样的一波偷袭刺激的狂性大发,张大了满是鲨鱼刺的大口,震耳欲聋的狂啸声脱口而出。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荀翊清风如月的身影出现在了陆吾跟前,他仿佛听不到陆吾的嚎叫声,也闻不到它身上散发的腐臭味,他的脚尖立在光芒内敛的不律剑上,好似一名风光霁月的高雅谪仙,正立在云端俾睨天下。

“陆吾是吗?不如现在就叫你尝尝什么才叫剥皮拆骨,如何?”

往日里清雅悠扬的声线仿佛淬了冰似的凌冽,低沉宛如寒星照水,说出口的话让人如坠冰窟。

文素站的位置只能看到荀翊优雅的将手上的某样东西往陆吾身上一丢,那模样就跟一名贵族公子扔了一条用脏了的帕子一样随意。

陆吾的嘶嚎声戛然而止,而他也不久待危墙之下,扔完了东西带着圆圆转身又落在了她的眼前,她看见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那是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比天上的明星还要闪耀。

文素被荀翊的笑容晃了晃神,忽然间就听到一声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玻璃碎裂开的声音。紧接着,陆吾刚刚还按了暂停键似的狂吼声又再度响起,不同的是这次它嘶吼的声音不再是暴怒之下的疯狂,而是痛苦到极致的癫疯。

“啊——!!!!”

响彻云霄的尖锐叫喊声震飞了整座鹫峰岭上的鸟群,黑暗中一群群黑影扑啦啦的飞出了山林。于暗处的某个男子皱着眉望着形式忽然间逆转的局面,好看的眉峰几乎拧成了麻花状。

他还真是大意了呢……

文素和曲清染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在空地上痛苦打滚的陆吾,直感觉有种世界玄幻了的错觉。怎么上一秒还威风八面、杀气滚滚的敌人,下一秒就跟一条死狗似的在地板上摩擦摩擦了?

秒杀也不带这样玩的吧?!

两个姑娘好奇的探头,却差点没被眼前的惊悚画面吓到眼珠子都弹出来——陆吾的整张脸犹如被泼了一盆强硫酸上去,腐蚀的一塌糊涂!

深绿色的皮肤开始发红发黑,炸裂似的从内部开花,大量的青黑色妖气从伤口中流泻而出,跟泄洪的大姨妈似的,堵也堵不住!

眼耳口鼻等重要五官几乎模糊成一团,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最严重的要数它的那张嘴,几秒钟前还是闪着寒光的尖锐鲨鱼齿,如今连牙齿带牙龈都化成了一滩血水,整个下巴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陆吾痛苦的捂着脸,尖锐高亢的痛苦叫喊声很快变成了嘶哑的仿佛喘不过气来的喘息,听起来就像声带被彻底融化掉了似的。它用力的捂着脸,似乎想要防止脸上的皮肉继续腐蚀溃烂下去,然而它越用力,脸上的血肉就烂的越快,从张开的五指缝点扑簌簌的往下掉。

其画面之惊悚,简直要让人做噩梦!

第四百六十七章:同归于尽

曲清染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毛骨悚然的转头看向那头静默站立在月光下的荀翊,美少年立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起来美好而又不真实。

一想到陆吾那张被折磨到鬼见愁的脸,曲清染万分的庆幸这样一颗芝麻汤圆的心里装着是自家闺蜜,好歹再怎么凶残特么的也是自己人呐!

她眨巴两下眼睛,笑容看起来十分的狗腿,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有些好奇的样子问道:“我嘞个去!荀师弟,你是撒了什么玩意儿在它嘴里?这么凶残?”

“也没什么,一瓶加工过的化妖水罢了。”

翩翩美少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完全看不出他就是把敌人给瞬间折磨成这幅鬼样的罪魁祸首。

文素听了他的话,万分的不理解,化妖水她是见过的,在悬圃派里就有一座化妖池,因为有些特殊符箓的制作上会用上妖族的血脉根骨,所以她多少也算知道一些。

这化妖水对于妖族的作用,那确实就跟强硫酸对上普通人是一样一样的,但效果绝对没有荀翊泼上去的这些来的霸道,说是有加工过,但是这结果未免也太离谱点!

于是她好奇的追问了一句:“加工过的化妖水效力也有这么强的么?”

面对文素的疑问,荀翊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眸轻轻抬起,黝黑如墨的瞳仁里,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回答道:“我说有,它就有。”

风轻云淡的六个字里,却透露出一股不容辩驳的权威。

“……”Σ(°△°

)︴

二脸懵逼的少女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曲清染立刻按住文素的后脑,挨挨蹭蹭的跟她悄悄咬耳朵。

“你家这位凶残起来特么也是没谁了。”

对此,文素只能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臣附议。”

三个人老神在在的坐等陆吾身上的强效化妖水散去它所有的妖力后在一举击溃它,而那厢站在暗处里观战的某男已经气得开始发笑了。他双手环胸,抱臂站在黑暗之中,一双眼眸黝黑而又深沉,仿佛两座望不见底的深潭。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三个人,本以为将她们七个人拆散成两队人马,战力锐减,要对付当中三个简直易如反掌,本来还想说派陆吾上场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些,但事实却是响亮的甩了一个巴掌在他的脸上,这多少让心有沟壑的某人十分的不爽。

他一不高兴,就不太想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走了,哪怕他一开始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才来这里做隔岸观火的壁上花。

于是他抿了抿那张凉薄到有些微微发白的嘴唇,眼眸一眯,长袖一甩,张口就是万分的嫌弃。

“嘁~果真是废物!”

怒气外发,连带着周围伺候的小妖们都抖成了筛糠,恨不得眼睛一闭来世做人。

黑袍男子眯了眯眼睛,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都到这个地步了,怎可功亏一篑呢?”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落下,他那双原本黑洞洞的瞳仁忽然间发出了金红色的暗芒,两颗眼瞳黑底红纹,十足的魅惑而又危险!

——“若杀不死尔等,提头来见本尊!”

还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陆吾大脑中忽然间刺入了这样一道命令,尖锐的疼痛和来自上位者的神识威压让它意识到了身为蝼蚁、死不足惜的恐惧感,精神上的压制顿时盖过了肉身受到的痛楚。

——“遵令!”

眨眼间的功夫,陆吾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它的脸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成一片,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扑簌簌的往下低落着粘液似的肉末渣滓,一双目呲欲裂的双目瞪得更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球暴突出眼眶,配上它龇牙咧嘴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恐怖和渗人。

曲清染立刻意识到危险,她慌忙喊了一声“大家小心!”后,先下手为强的冲了上去,眼下可不是什么敌不动我不动讲究战略的时候了,不把这个大块头彻底灭掉,她们谁都走不了!

脸上溃烂成一团烂肉的陆吾比之前还要难以应付,如果说之前它已经用上了十层的功力,那么现在就跟磕了药似的完全激发出了所有的潜力来,仿佛要将所有的生命都燃烧在这场战斗之中。

曲清染一个人已经完全不能应对,一招一式都被强悍到无法抵御的力量震得节节败退。文素和荀翊再也不能只在一旁放冷箭补刀了,三个人默契的结成三人一组的剑阵,试图强行压制住这头疯狂的野兽。

文素持着相思子,逮着破绽一剑捅在陆吾天灵盖的百会穴上,然而只能听得剑刃撞击在硬物上发出的嗡鸣声,震得她自己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眼见陆吾一拳挥击而来,她立刻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安全地段,咬着牙紧了紧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文素感觉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

恰好荀翊也退到了她的身边,她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它比刚刚还要难对付了?”

荀翊显然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脖子,目光中的锐利寒芒更甚,他十分清楚那瓶化妖水的效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敌人的反击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这不得不让他更是提高了警惕,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中的战斗,陆吾的招式十分凌乱,到处都是破绽,可偏偏它的强悍战斗力愣是叫她们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它!

他抿了抿唇,一边思索着破敌之法,一边回答文素的问题:“没什么奇怪的,要知道猎物在垂死的时刻才是最最危险的。”

他之所以找机会把化妖水偷袭到敌人的体内,就是想从内部击溃它坚挺的防御系统,可眼看化妖水的效力已经蔓延到陆吾的身躯四肢,但它外表的那层坚硬皮肤似乎还是没有被软化的迹象。

它这是把所有爆发出来的妖力都用在强化身体皮肤上面打算硬生生耗死她们了?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不要命的打法,简直就是没有给自己预留下任何的退路的选择!

荀翊可不会相信妖族会有如他们修仙者那样兼济天下的胸怀,陆吾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就是有人指使的,哪怕废掉一个妖族大将也要将他们三个击杀!目的性如此之强,让人不怀疑都不可能。加上那颗已经被污染到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坤地精魂,荀翊越想越心惊肉跳。或许就像他们一开始猜测的那样,其实从头到尾,他们都已经落在了敌人的陷阱里,只不过刚刚才觉出了那么点猫腻!

他这头越想越震惊,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还处在战斗圈的范围里,没等他自己回过神来,他忽然间就听到文素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小心!!”

随着她的惊呼声响起,后背传来一阵阴冷的邪祟之力,仿佛有一把刀就悬在了他的头顶,正在用力挥下,满满的怨憎恨意让人禁不住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荀翊身体的危机意识比大脑来的更快,几乎是下意识得转身御剑抵挡,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巨大的冲撞力从相撞的剑刃上传来,一股不亚于暴走中陆吾的一拳巨力袭来,逼迫的荀翊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他“唰”的一下将不律剑插进了地面中,单膝跪地以剑撑着身体,感受到自己胸中一股压抑的痛楚,他迅速的点了点几个穴位,“噗”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来。

原本帮着曲清染抵御陆吾攻击的文素被吓到面色苍白,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场战斗的半途中还有人会下黑手,而且对象还不是曲清染这个逆袭女主,竟然是跟她一样的小炮灰荀翊!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啊!!

文素甚至来不及和曲清染交代一声,不要钱似的甩出了一大堆的高级符箓给曲清染用,只身冲到了荀翊的身旁,而曲清染被陆吾的攻势阻挡,眼下根本无暇分身去照顾两个队友,她只能尽量拖住眼前的大块头,心里更是早就把那个暗箭伤人的混蛋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四百六十八章:忍无可忍的杀招

文素赶过来时,刚刚一击将荀翊给震伤的邪祟又跑了出来,那是一大团漆黑邪祟气息凝聚而成的黑雾,形状像一把大刀,刚刚就是它悬在了荀翊的头顶,犹如刽子手的斩首刀,若不是荀翊反应够迅速,他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真是马勒戈壁的忍无可忍了!!

暴怒之下的文素同样也是不好惹的,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彻底炸裂的她二话不说就祭出了一张紫雷电光符,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上大招了,这是不把这团邪祟杀给到灰飞烟灭就不停手的节奏。

符纸上的雷光噼里啪啦的闪烁着,跟一般五行灵力引发的雷法完全是两个概念,天劫之雷蕴含天道,天道是一个世界绝对不容质疑的法则!所以哪怕只是一张紫雷电光符,内含天劫之雷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用来灭一团邪祟真的是有些小题大做。

可文素毫不在乎自己这般几乎算得上“奢侈”的行为,如果连命都没了,那要这些还有何用?法宝再怎么宝贝,也是拿来用的,否则又跟一团废纸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晁悦给她这些符,就是不希望她在修行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测,但因为数量有限,用一张就少一张,所以文素一直都是把它压箱底作为保命技来用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其实也根本舍不得。

想当初她第一次拿出来的时候就是用来对付天罗万象虺,和眼前的邪祟一样,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危险大反派,可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动了不应该动的人,那么文素就不会轻轻放过。

既然它敢伸这个手,那么就不要怪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去剁了它!如今比她性命更重要的人差一点就因为这个玩意儿天人永隔了,她能咽的下这口气才怪!

——心肝若是被挖,与死又有何异?

于是原地炸裂的文素妹子直接发大招了,管你阴谋阳谋的,全废了再说!

一张小小的紫雷电光符悬在半空中,原本火星似的雷光闪烁出亮如白昼的光芒,明黄色的符纸被刺眼的雷光勾勒出形状,一道细细的蓝紫色天雷被释放出来,转眼间变成水桶般粗细大小,直直的朝着那团乌黑的邪祟劈了过去。

来不及躲闪的黑气只一击就被劈的灰飞烟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彻底消失,天雷冲击过的位置变得一片清明,仿佛把这个黑暗的夜空也撕裂出了一道伤口。

邪祟之气不复存在,文素立刻物尽其用的将矛头对准了还在和曲清染打得日月无光的陆吾身上。她挥舞着相思子剑,灵力在她的剑刃上旋转,天劫之雷顺着她的趋势直扑向陆吾,曲清染见状,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旁。

雷光闪烁着击中了陆吾庞大的身躯,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陆吾几乎是崩溃到尖嚎的声音,仿佛连大地都开始为之颤抖。炸裂声不过须臾,在“轰”的一声巨响后,水桶粗的天劫之雷贯穿了陆吾的整个胸腹处,给它那小山似的身躯,开了个根本无法恢复的大洞。

漆黑的山林间有白昼一闪而逝,空气仿佛都为之肃然一清,那刺破耳膜的尖嚎也终于戛然而止了。陆吾满是血色的眼球几乎全部翻成了白眼,胸腹处的伤口上还有电光在流窜着,蔓延到它的四肢百骸,雷光所过之处,一团团的青黑色的妖气更是开闸似的往外喷涌而出,陆吾跪在地上,脸朝天扬起,跟被绞刑过似的脖子折叠成诡异的180度平角,变得无声无息,仿佛死绝了一般。

文素喘着粗气扶住了自己的剑,紫雷电光符的威力是很凶残,但是同样的也几乎耗尽了她体内的灵力内息,以她的修为操控御法还是有些难度的,这也是为什么晁悦叮嘱她一定只在生死关头才去用。

她苦笑着闭了闭眼睛,果真是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啊!如今气是出了,可她现在也感觉浑身被抽干了似的难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好一阵的天旋地转,忽然间就靠在了熟悉的怀抱里,文素偏头看了看,荀翊正一脸的心疼和不快的看着自己。

“打住!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文素知道荀翊的表情代表了他此刻有多么的不高兴,可是现在情势真的不太适合教训人,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后续。

一旁的曲清染已经验看完了陆吾的尸首,小山般的躯壳里妖气已经完全散尽,那凶残的化妖水还在持续不断的发挥着强硫酸的作用,从胸腹处的大洞开始往外蔓延,很快就腐蚀了一大片。

“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你们先走!我把坤地精魂的现状给师门做个汇报就跟来。”

曲清染到底没忘记此行的目的,说话间已经开始凝聚通讯水镜的仙术了。

文素立刻摇头拒绝,尽管陆吾已经气绝而亡,可她一来没有丢下曲清染先走的习惯,二来她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比如那道袭击了荀翊的邪祟之气,浓烈到凝聚成型,想要指挥如此强大的邪祟去暗杀敌人,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

“你赶紧的,我们一起走!”

“啾啾啾!”

文素的声音和圆圆的声音同时响起,圆圆的声音甚至尖锐到有些破音,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荀翊已经大惊失色的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不好!已经来不及做汇报了!快走!”

荀翊的呼喊声还未落下,原本只是充作背景板的坤地精魂忽然间暴动起来,大量黑色的雾气从坤地精魂中喷薄而出,缠绕着飞向了已经气绝的陆吾,巨大的黑气将它整个包裹起来,一股脑的填进了它胸腹前巨大的窟窿中。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让人头皮发麻,文素不知怎得忽然间就想到了诸如“复活”、“傀儡”之类的关键词,八脉精魂遗留的力量十分巨大,以坤地精魂之力创造一个活死人好像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尤其眼下坤地精魂已经被妖气彻底污染了……那她还犹豫什么?

眼角余光瞄到还在惊呆状态中的曲清染,文素的心头顿时一紧——尼玛还有心情发呆呢?有这个观看的时间还不赶紧跑路啊?!

“别看了!快走啊!”

文素一把拖住曲清染的手,三个人撒腿就跑,从坤地精魂中喷涌而出的铺天盖地的妖气几乎席卷了整座山头,仿佛乌云密布,很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妖风吹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三人一路飞奔到山崖边,豁然开朗的开阔视野仿佛生路就近在眼前。可就在文素准备御剑离开的档口上,曲清染余光一瞥,仿佛看见了什么,她忽然间揪住了文素的手臂,两个人急刹车的定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

文素有些焦急的发问,但曲清染的目光只是越过她的肩头,喃喃的问了一句:“我们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文素的瞳孔骤然紧缩——

黑蒙蒙的月光仿佛被笼罩了一层薄纱,远处一片昏暗的地界上还有那么几点零星的火光,远远看去,在一片浓黑的夜色中,分外的引人注意。鹫峰岭虽然和漓城有很长一段距离,甚至还隔了几座山头,可对于一个处于暴走中的妖物来说,那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的功夫罢了。

如果她们不彻底清除掉这个隐患,谁知道会不会祸害到漓城的无辜百姓?!

第四百六十九章:背水一战

这下不光文素犹豫了,荀翊也紧皱眉头万分的纠结。

坤地精魂给已经死亡的陆吾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妖气,就像一个永不断电的杀人机器,真的很难想象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们或许可以一走了之,但漓城要怎么办?

“我去把它引开,你们两个快走!”

曲清染当机立断,闺蜜不能不救,百姓更不能不管,一个人有事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坤地精魂就在这里,它的影响范围再大也没法儿延伸到天涯海角,就算你去当诱饵,你又能把它引到哪里去?!”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陆吾在坤地精魂的作用下变成活尸,那么就像一个牵线的风筝一样,它能够活动的范围怎么也不会超过坤地精魂的管辖,就算引开它又能怎么样?不彻底灭掉它漓城的百姓还不是一样处在危险当中!

文素气恨交加,恨不得敲她一个闷棍让她清醒清醒,曲清染立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脸色一黑,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手里的凤梧剑。

只能战,不能退!

没有半点可以选择的余地!

“啊!!!”

陆吾嘶吼的声音已经尽在咫尺了,一想到一个明明已经完全气绝的妖物现在又活了过来,文素在心底骂娘骂到根本停不下来。

剧情大神这是完全疯了吧?这样的故事走向也敢铺出来,他丫的就不怕导致团灭吗?!

“糟糕!这就追上来了?!”

曲清染脸一白,三个人同时回头望去,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冷气。

被妖气强行复活成一具活尸的陆吾,身上所有的伤口,包括被紫雷电光符炸出来的窟窿,还有被化妖水腐蚀的位置,统统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妖气,妖气浓郁到凝结成块,仿佛龟甲似的覆盖在陆吾的身体上,代表着不详的黑气从它的眼耳口鼻里不断的冒出来,翻着白眼的眼球已经完全染黑,连一丝血色也无。

令人作呕的妖风呼呼的刮着,不同于活着的生灵,这根本就是一个新的产物,若是没有坤地精魂的力量支持也就罢了,说不定磨也能磨死它,可眼下的这个情形,她们仨能不能活着走出鹫峰岭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要分散躲开吗?”

文素看着一步步向她们走来的陆吾,大脑中高速运转着应对方式,她不可能放任这个玩意儿对漓城百姓造成威胁,可她也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就只有想法子活下去!

荀翊握着不律剑慢慢后退,边说道:“不可,单打独斗反而没有胜算,会被逐一击破的。”

说着,他余光瞥了一眼文素,看到她略略苍白的脸色,想到她之前为了操控紫雷电光符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内息,心里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疼,她不顾一切起来简直能把人逼疯,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再胡来!

“荀师弟说得对,我们不要分散开来。既然坤地精魂散发的妖气凝聚在陆吾的尸体上,那我们就把它的尸体整个轰成渣渣,我倒要看这些妖气还能拿什么当容器!”

曲清染说罢,举着凤梧剑在空中一划,银白色的剑刃又发出了火红色的光芒。

其他人不给她活路又如何?难道她就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都说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个人的态度往往能够感染到四周的人。曲清染定下心来,摆明了一副要背水一战的态度,那坚定的神色,也给了文素无限的勇气,她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自己看重的人。

他大爷的不就是个活尸吗?

就是干!不要怂!

她这么想着,忽然间有只玉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修长的两指间捏着一粒雪白色的丹药,不由分说的就往她嘴里塞。光是丹药的气息就好闻到令人浑身舒畅,文素下意识的张嘴将丹药抿入口中,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只漂亮的食指在她的嘴唇上重重的摩擦了一下,似乎带了其主人隐隐的怒气。

她扭头看向荀翊,美少年哪怕脸色微白也是眉目如画,俊朗似月,他斜睨着她,也给自己喂了一颗丹药,圆圆的药丸入口,那只刚刚摩擦过她嘴唇的食指,有意无意的印在自己薄唇上轻轻磨蹭了两下,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文素顿时感到浑身的血气都一股脑的冲上了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烧的她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变得白里透红,跟成熟的石榴子一样娇俏惑人。

夭寿了!(╯‵□′)╯︵┻━┻

这倒霉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给她放电!

曲清染也同样得到了一颗还灵丹,她喜上眉梢的吞了下去,丹药甫一入口便化成一股甜甜的液体,咽下喉咙没多久,之前和陆吾对战时候消耗的灵力内息顿时恢复成满格状态,就跟原地满血复活似的。

敏锐如她,也不是没注意到文素和荀翊之间的互动,她微微一笑,看向活尸陆吾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老娘还打算抱着当婆婆的心态喝闺蜜的喜酒呢,说什么也不能栽在这个鬼地方!!

“素素,感觉如何?”

“嗯,没问题。”

“荀师弟?”

“好了。”

“呵~走你!”

又一轮新的战斗正式拉开了序幕,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回三个人配合的更加默契,她们毫无保留,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各种高级法术不要钱的往外丢。

五行仙术,各式符箓,不间断的灵药后补,于是整座鹫峰岭上,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若是细细看去,你会发现原本巍峨的山峰已经被轰塌了大半,变成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孤山。

隐在黑暗中的男子第一次不顾形象的磨了磨牙,明明不悦的紧,却又在看见那两个姑娘奋力一搏的画面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来。他黝黑的眼珠子一转,似乎又在瞬间改变了什么主意,恰好此时,他看见了一幕让他十分满意的画面,杀气凌冽的眸子微微眯起,原本放在身前比划奇异符号着的指尖,也慢慢收进了宽大的袖子中。

“也罢,在陪你们玩玩也好……”

声音清索萧条,带了点几不可察的愉悦,黑袍男子转身走出了黑暗地界,一步一步,无声无息,他身上的黑袍开始翻飞着,仿佛千万只蝴蝶在飞舞,它们分散,重组,慢慢又凝聚成新的形状。当男子的身形出现在朦胧的月光下时,他的身上已经披了一件带着兜帽的斗篷,宽大的帽子下,是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分外的引人注目。

绚丽的仙术一个接一个的绽放,灼热的火焰扑向浓黑色妖气形成的盔甲,明明已经烧化了一层,可惜当火焰被其余的妖气吞灭后,那层被烧化的妖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活尸陆吾那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然而坤地精魂源源不绝的妖气就像永动机一样不断的在给它提供着庞大的能量来源。

文素刚在它身上劈出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转眼间就被汹涌的妖气覆盖住,一层厚厚如同龟甲般强硬的外壳,更是让活尸陆吾变得难以对抗。她翻身躲开它的反击,那一拳挥来,哪怕没有碰到她,拳头刮出的劲风也叫她感到脸颊上一阵刺痛。

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坤地精魂,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文素奇异的发现此刻坤地精魂所释放出来的妖气远没有之前那般汹涌磅礴,原本那一道道堪比水桶直径的黑色雾气,如今却又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手臂粗细,就好像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难道这还跟用完的煤气罐似的,是妖气储存量不够用了?

万般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逝,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好,眼下坤地精魂的妖气支持锐减,正是她们反击的最佳时刻!

第四百七十章:天道之雷

文素这般想着,左手又摸到了腰间的符箓册上,想到自己还剩下的紫雷电光符,只思考了一秒她便坚定的抬起了头来,看着场中难缠的陆吾,她咬牙笑了笑。

这一次,她非把这个大块头轰得连渣也不剩!

“小染!荀翊!控制住它!”

冲着那边的二人大喊一声,文素转到一旁的空地上,将相思子剑“唰”的一下收入了伞柄的剑鞘中别在腰后,空余出来的双手开始交叠舞动着,那是以灵引阵的起手式。

曲清染和荀翊只瞟了一眼就知道她这是准备放大招了,两人的唇角弯了弯,下手间更是凌厉无比,招招凶狠,仿佛要将陆吾给逼到一个特定的位置一般,无论它前进还是后退,都将它牢牢把控在一个地段的范围中。

文素很快默念起心法,体内的灵力内息剧烈流动着,素手在腰间一抹,又是一张紫雷电光符捏在了手里,她两指夹住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她要以阵法的形式最大限度发挥紫雷电光符的威力。

少女的周身开始缠绕起一圈又一圈青翠色的灵气,光芒大盛,耀眼无比,当她念完仙咒的同时,软软的符纸瞬间硬如钢铁,从她的指尖飞舞到半空中,文素随之一跃而起。她再一次抽出相思子剑,薄窄的利刃银光闪烁,挽出了一道漂亮的剑花后在她的手中开始飞舞旋转,剑尖带动着青色的灵气,一道道划出了阵法的形状。

繁复的阵法逐渐成型,直到阵法的最后一步落定后,作为阵眼的紫雷电光符顿时爆发出亮如白昼的光芒,耀眼的几乎能刺瞎双眼。文素不动如山的浮在空中,素手一推一划间,原本只有圆盘大小的天空雷破阵面积立刻扩大好几倍,在上下间各有一个圆形的阵盘朝着陆吾移动而去。

荀翊和曲清染注意到雷阵的到来,互相发出了一记仙术,炸的活尸陆吾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二人迅速的纷纷后退撤离阵法的范围圈,落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上。此时的天空雷破阵已经将活尸陆吾罩在其中,上下的阵盘对应爆发出一条条雷光,像一根根柱子,形成了一个圆柱体的牢笼,彻底将陆吾困死在中间。

眼见猎物终于进入了陷阱中,文素也毫不客气的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内息,得亏了荀翊给她提供了那么多还灵丹补充她体内的灵气,否则她这会儿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曲清染很快就冲到文素的身旁提供灵力支持,荀翊本也想来搭一把手的,可他忽然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文素小腿上那许久不见的纹路又浮现了出来。

少女浮动在空中,狂风肆虐,裙摆飘飘,藤蔓似的纹路一如既往的发出了温和的蓝色光芒,轻薄的裤衫根本挡不住那样的亮光,而光亮中又可以看见潺潺流动的灵力,像一条溪水在自我循环。

荀翊闭了闭眼睛,很快又瞬间睁开,他蹙起俊秀的长眉,若有所思。文素体内的灵力内息越来越纯粹了,尤其每每这个神奇的纹路出现时,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他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内息和她的相互交融,仿若一体,似乎她和他就是天生一对,不分彼此。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按理来说,一个人的灵脉越精纯,她的灵力内息就会越醇厚,修炼也会事半功倍,如他这般天赋的太阴之体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文素会坚持要求曲清染服下血凤凰之果淬炼身体灵脉的一个原因,其实这应该是好事来的,可他怎么总觉得这心里反而更加七上八下的了?

荀翊的思索只在片刻之间,那头的文素和曲清染已经将浑身的灵力内息都调动出来,两个人的力量堆叠在一起,直接让阵法的力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被困在阵中的活尸陆吾嗷嗷尖叫,它一下一下猛烈撞击着囚禁着它的牢笼,然而天劫之雷是那么好惹的吗?碰一下就是一阵电流闪过,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声响,那层厚如盔甲的妖气都被强行剥落,哪怕它努力在自行修复,可依然没有被电光净化消散的速度快,尤其坤地精魂的妖气提供越来越弱,它越是猛烈的挣扎,就越是溃散的厉害。

没有痛感的陆吾如同发疯的野兽,天空雷破阵似乎都被撞击的有些摇摇欲坠。作为引阵人的文素继续调动着灵力,终于在她有十足的把握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左手迅速掐出了法印,大声念道:“天道渺渺,还世清明。朗朗乾坤,妖鬼尽诛!”

话音刚落,阵眼中的紫雷电光符整个儿撕裂开来,数道天劫之雷齐齐从阵眼中劈落下来,每一道都夹带着猎猎的劲风和电光石火,毫不留情的冲击在陆吾的身上。活尸陆吾无处可藏,只能硬生生受着雷劫的制裁,水桶粗的蓝紫色雷电炸出了巨响,整个天空雷破阵都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雷击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连鹫峰岭的半边天都给照亮了。

直到确定陆吾整个儿被劈得灰飞烟灭,真的连渣滓也不剩之后,文素这才喘了一口气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

曲清染吓得连忙去扶她,却被文素摆了摆手,咬牙吩咐道:“别管我,我没事,让我歇会儿。”

她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还撑着相思子剑,抬头看向那片被劈出一道焦黑的深坑,她又补充似的问了一句:“这回算是炸得粉身碎骨了吧?”

话语间还带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感觉。

“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曲清染也笑了笑,虽然早就知道文素有压箱底的王牌技能,可这算是她第一回亲眼见证,果然是威力巨大,凶残的不要不要的。

“素素,以后你可要罩着我啊,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帮我下道天雷劈死他大爷的。”

对于曲清染来说,队友越强悍,她未来的安全就越有保障。

文素斜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掐了她一把,说道:“少来了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不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她喘着粗气,好气又好笑。

别看她的阵法厉害,可是出招蓄力的cd时间太长,没有队友牵制敌人的话她根本办法出招,说白了就是必须得有个强有力的帮手,否则就她一个人,再厉害的阵法也基本等于废了。

曲清染笑着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胳膊一伸就把人搂在了怀里。文素的出招路子基本和她属于互补模式,用游戏术语来解释的话,那就是她属于瞬发型,而文素就必须要读条,再没有比她们两更合适的搭档了!

将已经累趴下的墨墨塞进自己灵兽囊里休养生息,曲清染拍了拍文素的肩头,刚刚为了支援文素,她的灵力内息也几乎被掏空了大半,她长出一口气来,说道:“呼~真是累死了,丫的这还不能算工伤!”

振振有词的挥舞了下拳头,曲清染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嘴里还在念叨:“真是憋屈死…嗯?那是什么玩意儿?”

她的目光从一旁正在把抗议罢工的圆圆收起的荀翊身上,移到了被文素的阵法劈出的焦黑大坑上,声音却忽然间顿了一顿,然后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嗯?你说什么”

文素说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被自己轰出来的那座深坑,明明已经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应该剩下的大坑中,此刻却漂浮着一颗奶白色圆珠子,它上上下下的浮动着,一胀一缩,大小体积不断的在变化。

荀翊刚把力竭的圆圆摆平,转头也看见了坑里的那颗珠子,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虽然珠子没有散发出诡异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异样,可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以文素那天空雷破阵的威力,此刻坑里有什么才是最奇怪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掉链子!

他正在思考着,却敏锐的察觉到这颗珠子似乎正在以几不可查的小动作缓缓地接近着他们三个人,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眯着眼睛问道:“那珠子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荀翊这么一问,两个姑娘双双又把视线盯了上去,三个人沉默的看着那颗圆珠,气氛凝重的仿佛那就是一个*飘在空中的感觉。

对于那三人大战一场之后还能继续保持着警惕心,暗处某个男子还颇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看似温和,然而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很快,荀翊就发现了珠子的不对劲,那层圆润的表面上似乎突起了一下,就仿佛里面有什么活物正在珠子里挣扎,他精神紧绷,更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看,当他再一次发现那诡异的突起时,荀翊立刻面色一冷,从地上拽起文素的手就要跑。

“那东西有问题!快跑!!”

荀翊将文素拉起就跑,曲清染也立刻拔腿跟了上去,她又不瞎,荀翊看到的异常,她自然也注意到了。

这三个人一动作,刚刚还在慢慢接近她们的圆珠立刻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跟在三人的背后紧追不舍。

这下还用问吗?!

奔跑中的文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紫雷电光符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光是从坑里看见陆吾连灰都没有的下场就可足以窥见一二了,可如今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难道不是主角的话,连发一波大招都会出现bug的吗?!

如此区别对待真是五星差评!(╯‵□′)╯︵┻━┻

她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只见那紧随三人其后的圆珠已经不是纯洁的奶白色了,此刻它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染黑成一片,仿佛被扔进一汪黑色的沼泽里,刚刚还没有什么威胁的珠子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妖气,浓郁的让人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那些妖气竟然……?!”

那样庞大的妖气竟然全部压缩在了一个圆珠子里面,不但没有被阵法消灭,还把表面的妖气全部净化了,这真是他妈的活见鬼了!

文素磨着牙往前跑,心里已经把剧情大神的八辈祖宗全招呼了一遍。

三个人在林间一路奔走,默契的选择了和漓城相反的方向,先不论这颗充满妖气的珠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它带离这片坤地精魂的范围区域总是没错的。

暗处的男子似乎也预料到她们的想法,一张形状优美的薄唇弯了弯,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戏谑之意,他笑了笑,自说自话般的问道:“呵呵~想走?”

说着,他并在一起的两指微微一划,那苍白如雪的指尖上,闪烁着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焰,更奇特的是,那烈焰竟是纯粹的浓黑色,仿佛最深沉的黑夜,可以将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三个人在前面跑,黑色的妖丹在后面追,她们完全没想到一场恶战之后还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文素体内的灵力内息早就空荡荡了,连御剑都不能,而后面的妖丹又追得太紧,稍有停顿就会被贴上。

眼看妖丹一边追还一边不断地胀大体积,圆润的表面上全是一层层突起,可见里面浓缩的妖气已经要破裂而出了。

“快拉开距离!它要自爆了!”

荀翊回头看了一眼,妖丹追踪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三个用上轻功都只能和它保持三米不到的间隔,这个距离实在太危险,一旦妖丹爆炸那是谁都跑不掉的范围!

文素和曲清染立刻调动出体内最后的一丝灵力内息,这一点点灵气虽然无法支撑她们御剑逃跑,可是在一瞬间里爆发风灵拉远和敌人的距离还是可以做到的。

妖丹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点,似乎只要下一秒就会喷出它的毒液来,三个人正在争分夺秒的逃命档口上,而文素竟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了!

轰隆——!!

在妖丹爆炸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无他,就在文素凝聚出最后的一丝灵气,想要御风拉开距离的时候,她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窒凝的闷痛感袭来,体内原本流畅的灵脉跟堵塞了垃圾一样,直接导致她那最后一点点的灵力内息接续不上,这般紧要的关头间,她竟然发动不了御风仙术!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秒钟滞凝,也已经足够将她拉进地狱的深渊了。

妖丹爆炸的轰鸣声就在耳畔,危险仿佛就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将要冲击到她的后背上将她整个儿掀飞。

在意识到自己命悬一线的那一刻,文素甚至有些想要苦笑一番,这主角对于炮灰而言果然跟催命符的效果是一样的。

灵气滞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曲清悠之前暗算到她身上的九幽斥灵散发作了,明明之前和陆吾的战斗打到昏天暗地、日月无光都没发生异常,偏偏就在这个生死关头的节骨眼上给她来这一出!

剧情大神根本就是不把她弄死誓不罢休吧?!

生死攸关的那一瞬间,哪怕时间再短,人的脑海里都会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的念头。文素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夸张的修饰手法,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短短的一秒钟里,真的可以让人有种回忆了一生的感觉。

“文素!!”

比妖丹爆炸声更清晰的,是那道在她耳边骤然响起的呼喊声,文素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被气浪掀起的一瞬间被人用力一扯,然后被紧紧的护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那里有她熟悉的清新药草香气,还有熟悉的安全感,那是只有荀翊可以带给她的感觉。

她被他抱在怀里,满脑子只剩下荀翊那双满是担忧和害怕的眼睛,她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瞬间——

就在她灵力滞凝来不及逃离的那一刻,已经御风成功的荀翊却脚步一拐,斜刺里的方向扑到了她的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面,充斥的痛苦和绝望,就仿佛有谁挖走了他最重要的宝贝,直到自己被他紧紧护在身下之时,那股绝望才转变为了深深担忧。

其实荀翊早在调动灵力的那一刻就想要拉住文素了,他比她更清楚她的灵力内息已经所剩无几,为了成功发动天空雷破阵,她已经用完了他最后的还灵丹,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三个也不至于要面临狼狈逃窜的这一幕。

他本以为文素至少可以在往前冲一把,未成想在妖丹爆炸这般紧要的关头上,她却忽然间脸上血色褪尽,脚下一顿,灵力明明已经在指尖,却在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坑爹的九幽斥灵散!

在那么一秒钟里,荀翊是真的能够理解曲清染的想法了,因为他也突然好想宰了曲清悠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蛇精病女人!

妖丹炸开,他直接从一旁斜着扑向了文素,当他把人扯到自己的怀里抱紧的时候,荀翊那颗原本吊在空中的心总算有了个停靠的位置。哪怕妖丹已经爆炸,漫天的妖气就在他的身后,在这一刻里,他是真的满足了,因为这一回,他终于实实在在的保护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两人呈对角线斜着飞了出去,铺天盖地的妖气已经席卷而来,在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这样的距离根本躲闪不开。

荀翊满心以为这回自己又要光荣挂彩了,想也不想的把怀里的文素抱得更紧,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绝对不要再看见文素受重伤的模样,那绝对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第四百七十二章:转折

在短短的一瞬间里,任何故事都可以发生更加精彩纷呈、曲折离奇的一个转折点——

比如这一刻,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英雄救美一次的荀翊,在看到另一个纤细的身影反方向掠过他和文素的身边时,那种惊讶的心情,几乎让他失了所有的言语。

从小空间里压缩爆破出来的妖气如同最凶猛的海浪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人掀飞过去,铺天盖地的黑雾如同一道道喷涌的龙卷风呼啸着往文素和荀翊的方向冲击过去,然而中途似乎是撞击到了什么阻碍,妖气龙卷风非但没有伤到那二人,反而发出了二度爆炸的声音。

撞击形成的风浪掀翻了所有的遮挡物,文素只能感觉到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不断的被翻滚拍打着,她紧紧抱住了荀翊,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两人从半空中坠落而下,双双滚在了倾斜的山地上,咕噜噜得翻了好几个圈都停不下来,直到“咚”的一声闷响传入文素的耳中,那是血肉之躯撞击到硬物发出的响动,她甚至隐隐听见了内脏挤压在一起的痛呼。

她猛地抬头看去,正看见荀翊白了一张脸,光洁的额头上隐隐爆出青筋,可见是痛的厉害。而荀翊强忍着痛楚,银牙紧咬,虽然他用灵气护住了内里,但由于他后背撞上了一块突出的巨石,这皮外伤肯定是免不了,倒也多亏了这个原因,二人这才被堪堪挡住了继续往山下滚落的趋势。

狂风逐渐停歇,妖气炸裂的余波也很快散尽,文素用力的喘息了两口空气,理智迅速回归,想到刚刚爆炸的那几秒钟里发生的一切,她顿时惨白了一张俏脸,脸色比她受重伤的时候还要难看。

她轻手轻脚的,迅速从荀翊的怀里翻身出来,他闭着眼睛一脸隐忍痛苦的模样把文素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荀…荀翊?”

微微颤抖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她的目光慌乱的上下打量着他的全身,有心想看看他伤在哪儿,却又不敢乱碰他,生怕自己手贱碰上一碰,他就会当场碎掉似的。

荀翊将她抱得太紧了,她只能努力撑起自己的身躯,尽量不要压住他。

“荀翊!荀翊!”

她小心翼翼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忽然间感到自己的腰腹处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文素低头看去,眼中只瞧见一片暗红色,将他月白色的腰带都浸染成一片。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我…我没事。”

荀翊咬着牙回应了她的呼喊声,却发现她木愣愣的看着两人的腰腹位置,他闭目喘息了一会儿,微微皱眉,虽然内伤不重,可是这外伤就有点凶残了。

那块挡住他们下坠趋势的石头上有一侧尖锐的突起,直接将他的腰际割出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大片血色晕染了身下的泥土,以致于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文素的嘴唇都在颤抖着,满脑子里一片慌乱,手足无措,拿不出一点章程来,所有回归的理智顷刻间全都宕机下线。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那片蔓延开来的血迹,殷红的色泽仿佛绵密的针刺入眼中,心间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似的,痛到难以忍受。

“文素…”

荀翊捏了捏她的手掌,似乎要跟她说些什么,他的神色有些焦急,然而没等他说出下半句话来,被他捏了一下的文素已经在瞬间清醒过来,心痛的泪水涌出眼眶,眨眼间迷蒙了她所有的视线。

“我会救你的,别担心,别担心~”

关心则乱的文素打断了荀翊的话语,自顾自的想要安慰他,完全忘记了作为大夫的荀翊最清楚自己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她立刻调出灵脉里最后一丝丝的灵力内息,想要使用烟水决止住他腰间汩汩流出的鲜血。

荀翊一把掐住了她的手,咬牙说道:“我没事,你快…”

一听到这两个字,一直神经紧绷的文素顿时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炸裂起来,隐隐的哭腔声中还带着几分尖锐和破音,狼狈不已的模样根本无法遮掩她心慌意乱,满是恐惧的神态。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文素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疯狂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的心绪十分的不稳。

荀翊微微怔了怔,稍稍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感觉,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文素的心底还是有点地位的,只是一直没法儿和曲清染相提并论。

在海底幻洞里文素的自白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让他意外的是文素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看重他,若不是因为此刻场合不对,他真想为自己在文素心里达到更上一层楼的地位而拍手叫一声好了。

关于这一点,就不得不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文素担心荀翊是真,但她会这样一惊一乍,反应剧烈却完全不是荀翊想的那个原因。其实也难怪她会这样,毕竟在她的心里面,荀翊包括她自己都是整个小说故事里从未出现过的人物,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剧情大神拿来承上启下做剧情铺垫用了。

他们两一没有日天日地的金手指,二也没有神挡杀神佛挡*的主角光环,哪怕只是看似简单的皮外伤,或许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不得不被弄死。

这可不是她在自己吓自己,尼玛想想在妖丹爆炸的时候,那坑爹的九幽斥灵散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发威,这不是想弄死她是什么?!

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荀翊的受伤更是刺激到了文素脆弱的神经,她害怕自己会守不住他,这才激动到一点就炸毛,也因为这个原因,文素在往后的日子里更是把荀翊像珍宝一样的护着守着,简直宠溺无下限,跌破了不知多少人的眼镜。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思路最后居然神奇的殊途同归了,不得不说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当然这一切思绪只在片刻间就被荀翊立刻甩到了一旁,暗喜归暗喜,他可没忘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正等着文素。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同时拔高了分贝,冲着她喊道:“我真的没事!你快去看看清染师姐!”

“小染?”

这个名字犹如当头棒喝,几乎是瞬间就拉扯回文素因为荀翊受伤而全面掉线的理智,简直比镇定剂还好用。

荀翊见她终于回神,立刻揪住她的手说道:“你快去找她!她刚刚以一己之力抵挡爆破的妖气冲击,我不知道她现在是……”

话还没说完,文素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少女身上的幽冷馨香转眼间消失无踪,看着那跑远了的纤细背影,荀翊张了张口,未尽的话语消失在嘴边,虽然知道她着急曲清染的安危是正确的,可他心里涌出的小小的别扭还真是叫人不爽到极点。

文素手脚并用的往山坡上攀爬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全是被妖气炸裂出的一道道裂缝,一个不小心就会崴脚。直到爬到山丘上的平地,那里的树木全都被连根拔起,东倒西歪的飞散在四周,泥土被染成了焦黑的颜色,映入眼帘的全是一片狼藉。

文素先是找到了凤梧剑,它斜斜的插在焦黑的泥土中,剑刃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银白色,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过于昏暗,文素总觉得一向光鲜亮丽的凤梧剑此刻黯淡失色的有些过头,这绝不是一把有灵的仙器应该有的模样!

她心里咯噔一跳,后背汗毛倒竖,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更加卖力的寻找着曲清染的身影,直到绕过一堆残木乱石,她才看见那个躺在清冷月光下,一动不动,毫无生息的身影。

“不~不会的~小染,小染!!”

在见到曲清染的那一刻,文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僵似的寒冷,她几乎是飞扑到曲清染的身旁,将她冰冷的身体揽在怀中。

“小染,小染!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失控的抱紧了怀里的人,文素轻轻拍着曲清染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怀中闭目不醒的少女。

第四百七十三章:伤重的曲清染

曲清染的脸色惨白的吓人,浑身冰冷,如果不是因为她微弱的鼻息还昭示着她一息尚存的事实,文素都要以为她彻底醒不过来了。

少女眉头紧皱着,哪怕昏迷着也十分痛苦的模样,最要命的是她的嘴唇和十指指甲已经完全的发青发乌,看起来像是呈现出一种中毒似的现象。

文素摇晃了一会儿见她清醒不过来,反而气息弱得吓人,哪怕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的体温也越来越低。心底的那股不安越扩越大,文素顾不得许多,甚至准备要透支体内的灵力内息来延缓曲清染虚弱的现状。

她刚抬手准备在掌心凝聚出那点灵气,远远的就传来了荀翊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要给她输入灵力!!”

文素抬头看去,荀翊正扶着一棵树喘着粗气,他腰间的伤口暂时用衣料给绑住了,但是血迹已经蔓延到他的下摆,一大团暗红的色泽叫人看得触目惊心,他紧抿着唇,一头青丝散乱在胸前,狼狈的像是刚刚狂奔过来的样子。

“千万不能给她输入灵力。”

荀翊又再一次重复的说道,文素是关心则乱,他却不然。就在他爬上山丘遥遥看见昏迷不醒的曲清染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回要糟糕。

文素不明白荀翊的用意,只能感知到曲清染的呼吸更加微弱了,她着急的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她都伤成这样了?!”

尽管知道荀翊不会害她,可是眼下曲清染的情况太过糟糕,文素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救她!

“那是妖毒!如果你给她输入灵力内息反而会催发妖毒的蔓延,毒入心脉,她会死的更快!”

荀翊掠起轻功直接飘到文素的身旁,抓过她凝聚灵力的手掌,开门见山的把话说了出来。

妖丹爆炸造成的杀伤力本来就很凶残,这也是为什么妖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和敌人同归于尽,万一中了,那可真是不死也残的下场。

荀翊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曲清染,少女苍白的脸和乌黑的嘴唇遥相呼应,看起来很是惨不忍睹。那样庞大的妖气被压缩后爆炸,其威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曲清染从中抵挡,他还真没这个信心能完全护住文素不受伤害,如今他和文素能在妖丹爆炸中全身而退,真的是多亏了她。

“小染怎么样了?”

见荀翊挪开了把脉的手,文素急急询问道。她抱着曲清染,只觉得她的身体越来越凉,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还是不幸了。”

荀翊从自己的青木囊里翻找出几棵还没有入药的灵草,一折两折的囫囵塞进了曲清染的嘴里,以护住她的心脉,一边又说道:“在妖丹爆炸的那一刻,她几乎是面对面受到了妖气的冲击,幸好她身上还穿着你之前给她争取来的十二破仙流鲛裙,挡住了大部分的致命伤害,可是妖毒这种东西,沾之必中,哪怕是仙物也挡不住毒气的蔓延。”

“那,那怎么办?!荀翊,你快救救她,救救她!”

文素已经急哭了。

这就是女配逆袭最大的劣势,同样有十二破仙流鲛裙的加持,可曲清染还是受到了重创,难道配角的金手指注定是大打折扣的吗?

她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是曲清悠面对这样的困境,别说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了,说不定还会再跳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再和曲清悠开展出另一条支线爱情剧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文素连大喘气儿都不敢,就怕惊扰了下针的荀翊,他缓缓捻动着几根扎在曲清染重要穴位上的金针,硬是将妖毒的蔓延给封住,眼看曲清染青黑色的嘴唇总算是淡去了一点颜色,文素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崩塌的泪腺。

直到曲清染侧着脸呕出一口黑色的血液后,荀翊立刻挥袖拔针,将人迅速抬起,说道:“先回去!立刻回去!我们走!”

说罢,他作势要将曲清染给背在背上。

文素知道荀翊的腰间还有伤,现在就她一人还分毫未损,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伤员去背人?

“你管好自己,让我来。”

她一把推开荀翊,拉过曲清染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脖子,胳膊插在曲清染的膝盖弯处,微微使劲儿就把曲清染给背了起来。

荀翊瞄了一眼自己腰际的伤口,总觉得自己在某种角度上好像被文素小看了,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点点头应了一声,扶住文素背上的曲清染,三个人急忙往下山的方向离开。

暗处的男子弯唇笑了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满意的画面,他一手扶住树干,修长的指尖微微点了点,只见树皮上被点过的位置很快变得焦黑,从小小的一点上开始冒出了青烟,紧接着变成了熊熊烈火,火势蔓延的速度恐怖的惊人,火星沾到的位置都事先被泼了一层油似的,哗啦一下变燃烧起来,火光冲天,鹫峰岭大半的山头陷入了火海之中。

三人一路往山下奔走着,而原本黑暗的山头忽然间亮起了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文素可不会觉得这是谁家的人跑到山上来作死了,但她还是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差点当场爆了粗口。

去他大爷的!!

谁这么缺德居然放火烧山?!(╯‵□′)╯︵┻━┻

山头的火势蔓延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山下的方向燃烧过去,文素立刻察觉到这异于常态的火势,眉心一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快走!”

这一看就是还有敌人埋伏的迹象,如今最强战力已经昏迷不醒,她自己的灵力也用了个干净,身旁还有一个伤员,眼下她们三可真是弹尽粮绝了,不撤退难道等死?

荀翊点点头,立刻跟了上去,三人刚跑到山腰处的一汪水眼附近,一袭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他们的身后一掠而过,携带着猎猎的妖风,犹如利刃刮擦到皮肤上,将三人直接给掀翻在地。

文素在摔倒的那一刻迅速翻转过身体,将曲清染护在了怀里,她自己则以背朝下的姿势抱住她,两人狼狈的摔在水潭边,而水潭边的碎石子又较多,直接把文素的后背给磕出了斑斑血迹。

龇牙咧嘴的爬起身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没有受到二度伤害的曲清染,先是微微松了口气,可没等她这口气先喘匀了,另一幕画面又惊得她目呲欲裂——

一名身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半空中毫不费力地将荀翊一掌拍飞,随着一声闷哼,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直直得砸进了一旁的水潭里,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暗红色的血迹从水中晕染开,脱手的不律剑摔落在地上,发出了“咣当”的声响。

“荀翊!”

文素惊叫着扑到水潭边,幸好这潭水眼也并不大,她一头扎入水中,很快就将晕死过去的荀翊从水里捞了出来。

“荀翊!荀翊!”

一手拦腰抱住怀里的人,一手探了探他的伤势,意识到荀翊只是晕死过去,文素那颗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心又飘悠悠的落回了肚子里。

斗篷男子那一掌虽然打到荀翊吐血,却没有伤到他的内里,仿佛就只是为了打晕他而打晕他似的。

文素抬头看了一眼浮在半空中的斗篷男子,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一袭黑色的斗篷边缘隐隐散发着妖气,对方的气场明明很庞大,但气息却又十分内敛,完全看不出道行的深浅高低,然而能够不借助外力直接浮于半空中,这可不是什么小妖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四章:斗篷男

虽然不知这斗篷男是个什么来头,但文素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武力差距拉大到一定的程度,任何挣扎都是颓然的无用功。

文素戒备的盯着斗篷男子许久,见他似乎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意图,他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居高临下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鄙夷,有不屑,有轻视,也有浓浓的血腥,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她没有从中看出杀意来。

“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文素小心翼翼的问着,如今敌强我弱,她还没狂妄到这个时候去挑衅敌人的威严。

刚刚只一招就掀飞了她们三,又一掌打晕了荀翊,这种好似逗弄猎物的做法让文素的神经全都紧崩了起来,她的大脑迅速转动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她琢磨着万一敌人一言不合就发疯的话,她有多少成功的几率把荀翊给送走。

要想瞬间转移走一个人,那就要有足够的灵力内息去启动瞬移法阵,如今她的符箓还有,可是灵气早就消耗的干净,这个时候的文素简直懊悔不已,她之前对付陆吾的时候就不应该那么不管不顾,一点儿余地都没留,这下可好,三番四次遇到紧要关头,偏偏后继无力,简直可恨!

这么想着,文素更是咬牙紧盯着斗篷男子的一举一动,如果这一次真的要牺牲一个人,那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和犹豫的机会!

幽深的水潭之下,少女小腿上一道细微的灵光又开始闪烁起来,繁复的古老纹路里,仿佛有晶莹的溪水在流动着,四周绵密的灵气早已经被妖气挤压的无可依靠,可却在这个时候丝丝缕缕的涌向了水潭里,一点一点的填充着那微微闪烁的灵光。

精神紧张的文素没有丝毫的察觉,可斗篷男子却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他的眸子更加深沉了,里面似有火光显现。他先是兴趣盎然的看了一眼被文素抱在怀里的荀翊,男子的注视让文素更加紧张起来,她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心里几乎哀嚎出声。

难道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察觉到了荀翊的太阴之体,想把他掳回去酱酱酿酿了?!

——哦凑!!这个死基佬!!(╯‵□′)╯︵┻━┻

斗篷男子看着文素在短短一刹那间各种变脸,最终化为另一种戒备的眼神后,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女人像是在防一只色中饿狼?

谁?他吗?!

虽然无法理解文素那神奇的脑回路,但这不妨碍斗篷男子的心情迅速恶化。

他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上,一步步往文素的方向走了过去,巨大的实力差距造成的威压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男子的靠近,让文素的精神更加紧绷了起来,她退无可退的将荀翊揽住,紧咬着的下唇几乎溢出了鲜血。

斗篷男子站在水潭边看了她一眼后,似乎是十分不满意她的眼神,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强大的妖力破空而来,几乎将水潭翻了个底朝天。潭中的水全部卷成一条水龙卷,如同一条灵活的长鞭,将她和荀翊从潭中卷起,抛到了空中,又狠狠地甩了过来。

眼见水龙卷化成的鞭子就要击打在荀翊的身上,文素双目一瞪,拉过人借力将身子一转,刚调转了个方向,后背上猛烈的鞭打几乎要将她劈成了两半。

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搅成一团,两个人没有任何的缓冲直接摔在了地上,就像被人高高举起后又狠狠掼落在地,文素抱着荀翊滚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喉咙里涌上的腥气,头一偏,浓郁的血腥味从她的口中喷出,晕染了湿润的泥土。

见到文素似乎是爬不起来的样子了,斗篷男子微露笑意,若不是接下来还要用到他们两,他倒是更想直接弄死她们。垂下手,斗篷男子没有选择继续折磨她们两个,反而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靠在水潭边昏迷中的曲清染。

当文素喘着粗气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躺在水潭边的曲清染被斗篷男子拦腰抱了起来,那温柔小意的模样,仿佛他怀里的少女是易碎的珍品一般。

“把她放下!”

哪怕身体好像被人拆了重组似的疼痛,文素还是冲着斗篷男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他的目标难道就是曲清染吗?想用妖丹炸死她们三个的也是他吗?难道之前的陆吾也是这个家伙指使的吗?他带走曲清染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数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过,然而不论是哪一种,都没有眼前的画面让文素感到更加的恐惧。

“呵~”

斗篷男子冷冷的笑了笑,抱起曲清染就往反方向走,听到文素的话,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是说不出的藐视,仿佛在问她哪来儿的勇气喝止他。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前方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即将和这个人间彻底隔离开来,那是一块所有的光芒都照不进的地方,如同绝望的深渊。

“我叫你把人放下!!”

急怒攻心的文素不顾身体的伤势,挥着相思子就朝斗篷男子追了过去,她几步冲到了男子的背后,高举着锋利的剑刃狠狠刺下,却在即将触碰到男子头顶的斗篷时再一次被反制。

时间的流动似乎都变得十分缓慢,黑色的斗篷上徒然暴涨出一层纯黑色的妖气来,细细密密的在男子周身形成了一个蛋型的结界,那是连坤地精魂释放出的妖气都不足以比拟的力量。

文素的剑刃刚触碰到那层纯黑的结界,瞬间就被反弹了回去,巨大的反噬力直接将她反击成重伤,她摔落在地上,内外伤交加,几欲昏死过去,一股又一股鲜血从她的喉咙口溢出,仿佛要将体内的鲜血全部都吐完似的汹涌。

“碍眼的东西。”

依稀听到斗篷男子发出无比厌恶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像是隔了一层变声器说出来的话语,十分不伦不类。

文素趴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让她回到在楼兰的那个雨夜,她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拼了命去挣扎却依旧阻止不了。

她真的太弱了,太弱了,弱到稍微一个强大点的敌人,她就无力反抗。

“站住!你把人放下!放开她!!小染!小染——!!”

趴在地上只能撑起上半身的文素艰难的在地上挪动着。眼见斗篷男子已经一脚跨入了黑暗的大门,她几乎是凄厉的呼喊了起来。

这一回,斗篷男子并没有无视文素的呼喊声,他顿了顿脚步,在黑暗交界处微微转过了身子,正好露出了乖顺的窝在他怀里的曲清染的脸,文素焦心的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滴落。

“想要人?那就带上摄魂盏,来妖界交换吧。呵呵~”

话音刚落,斗篷男子终于头也不回地的跨进了黑暗之中,那团漆黑的阴影也仿佛得到了指令,漫山遍野的大火如同活了似的,纷纷涌入了阴影之中,直到最后一丝火星也被黑暗吞没,阴影处很快旋转压缩成一个圆圆的点,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冷风徐徐吹着,卷着树木山林被烧焦的味道,光秃秃的鹫峰岭一片狼藉,四分五裂。不甚清晰的月光又从乌云中探出了半边脸来,在这样孤寂的寒风中,更显惨淡。

文素望着曲清染消失的位置,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几乎无法思考。

她摇着头,颤抖着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徒留一阵冷彻入骨的寒风从她的指尖轻轻吹过……

第四百七十五章:有所图谋

“小染!!”

文素猛然直起了腰身,连同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被一掀而起,她浑身是汗,尤其是后背上早已汗津津的打湿了大片的亵衣。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她活像一条脱水的鱼儿般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抖不已的呼吸泄露出她极度不安的心绪。

“文素?”

随着一道推门的声响,荀翊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绕过了隔间坐在了她的床尾,他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床柜上,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药传来了浓郁的苦涩味。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搭上了两指,文素还未平复下来的目光便落在了眼前穿着一袭青色长袍的美少年脸上。

荀翊凝神注意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良久之后,他若有似乎的缓缓松了口气,见她抬头看他,顺手拿过了一旁摆在案几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内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在巩固一下。”

说着,他将托盘里的药碗端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黑漆漆的药汁就端到了她的嘴边。

“这次不苦了,趁热喝。”

他轻言细语的说着,脸上也是一派温柔宁和的表情。

文素定定的看着他,少年眉清目朗,唇角含笑,雕花的窗格外透进来稀稀疏疏的阳光,斑驳的洒在他的衣摆上,让这一副画面看起来很是有种岁月静好的享受。

就仿佛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的眼眶忽然间就红了,曲清染被斗篷男子抱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少女那脆弱的呼吸,乌黑发青的嘴唇无一不让她感到恐惧。

一想到曲清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可能会遇见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她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想到这儿,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顺着眼角就滑落了下来,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荀翊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将勺子放回碗中,空余的手将她微有些汗湿的鬓发顺在她耳后,手掌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线条优美的下颚上下摩挲了她娇嫩的脸颊,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他很快收拾了一番心绪,指腹轻轻揩去那抹泪痕,手掌在婆娑间已经搭在了她的下巴上。

他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清明,他看着文素,似安慰似劝导的说道:“我知你心里担忧,可即便要救人,我们也得先把自己安顿好,总不能打一场无准备之仗吧?”

说着,他抬了抬另一只手上的药碗,继续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晕死过去,内伤颇重,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明显是吃了一番苦头的。你先把药喝了,跟我说说我昏过去后,那个斗篷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荀翊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清逸的风雅,尤其当他想要安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隐隐带出点温柔小意,于是那明明应该正经严肃的一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文素听出了一股子缠绵悱恻的感觉,还带了些讨好和哄人的味道,瞬间就治愈了她阴霾遍布的弱小心灵。

看着对方认真担忧的目光,文素心头强烈的不安和各种负面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曲清染,她咬了咬牙,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要救人,也得先把自己救好了再说。”

文素也不矫情的一勺勺喝了,直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眼下的情势已经刻不容缓,她在这儿失落难过个什么?!

喝完药后的她顿时一改刚起床时候的颓丧神情,事无巨细的讲述起荀翊在晕倒之后的事情,文素越说越激动,气得床铺都被她砸的咣咣作响,而荀翊,则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总觉得有什么细节似乎被他忽略了过去。

“……那斗篷男最后就说了句什么,要想换人,拿摄魂盏去妖界跟他交换,跟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就连烧了大半鹫峰岭的妖火,也跟着他一起全部消失。”

文素说罢,脸上的神色十分的难看,当时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儿,真是叫她毕生难忘。

荀翊坐在床边听她说完整个过程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温暖阳光,他忽然间开口问了一句:“用摄魂盏去换人?”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说别的了?”

一见荀翊这般认真警惕的样子,文素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心情顿时也提了起来,仔细回想了一番后,她摇摇头道:“没有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着荀翊的侧脸,少年蹙眉深思的模样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这时荀翊转头看她,回答道:“有,但我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总觉得他这个要求很奇怪。”

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可心底的那股不安总是久久不散,让他难以释怀。

“……怎么说?”

文素对上了他的目光,眼神中满是信赖。

荀翊浅浅一笑,他喜欢这种被她依靠的感觉,于是话锋一转,突兀的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你和那斗篷男也过了一招,你感觉他实力如何?”

他问的随意,仿佛就是想知道她对斗篷男的武力值评估。

虽然一下子没明白荀翊的用意,但文素还是实诚点点头,回答他:“很厉害。”

岂止是很厉害,她这个说法已经是相当委婉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她们之前没有和陆吾对战过,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面对这个斗篷男,怕也是踢到一块硬邦邦的铁板了。

——是最硬!没有之一!

荀翊赞同的点点头,又追问道:“比之陆吾呢?”

“……”

文素的沉默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毕竟他受了那人一掌,太清楚她此刻的心理活动了。

他从床边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红木桌边,一边说道:“一个实力比陆吾更加强劲的妖族,会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两个仙门弟子跟他做一场交易吗?”

翻过桌面上的一盏倒扣茶杯荀翊,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继续侃侃而谈,道:“如此大费周章的做法,要么,就是这摄魂盏的所在处是连他都忌惮的地方;要么……”

他的话停顿在此处,抿了一口热水后,声音淡淡的说完了最后一句。

“就是别有用心了。”

文素被他慢条斯理的一番分析说的有些心惊肉跳,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和荀翊不过是两个小炮灰人物,这斗篷男为难他们两是几个意思?

“你是说他另有所图吗?可他图的什么?”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以他的实力,就地诛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掳走了清染师姐,还让我们去妖界一手交人一手交货,这种行为过于刻意,感觉像是针对某个人设下了一个圈套,让我觉得这次的妖界之行看起来更像一场鸿门宴。”

荀翊的话有理有据,更是叫文素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说那个斗篷男针对的是曲家姐妹,那么不论是什么原因,文素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这个故事就是以她们两做主题中心思想的,正派反派打她们两的主意简直不要太正常。可如果对方不是冲着曲家姐妹来的,那就有些耸人听闻了,对于文素而言,这个消息更是不亚于大难临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捧着茶杯的荀翊,美少年身材颀长,眉目如画,一举一动皆是一副山水画作,让人挪不开眼睛,光是看侧面,就觉得如玉般明亮,如松般英逸。正面一瞧,端的是君子如玉、风流雅致的可心人。

如果不看他昆仑八派弟子的身份,说他是贵族名门的子弟都有人信。

距离他们下山入世修行也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算算前后似乎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修仙者因为灵气加身的缘故,百年后容颜不改,鹤发童颜的也大有人在。而荀翊天生是太阴之体,作为半只脚已经踏入仙人范畴的修仙天才,他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五官眉目精致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因为风归迟掌门把他保护的很好,他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奇怪的圈套

文素陡然间就想起了那个斗篷男忽然间对荀翊露出的那种兴致盎然的目光,红果果的让人心有余悸,然而再看看荀翊的那张脸,文素就更加沉默了。

什么她总觉得……还挺理所当然的?

荀翊自然是不知道文素这会儿的腹诽,要是知道了,怕是他这会儿也没法儿镇定的继续坐下去了,他只是看着文素忽白忽青的脸色,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了,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出声一问,立刻就把文素开到天际的脑洞给收了回去,她摇摇头表示没有,紧接着又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他的脸,一脸苦大仇深的说道:“这圈套总不可能是针对你吧?”

她想来想去,只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曲清染已经落在对方手里,曲清悠三人如今又远隔千山万水之外,如果硬要从她和荀翊之间挑一个,那肯定只有荀翊了。

对于文素的疑问,当事人则保持沉默,斗篷男的功力深不可测,正巧当时的圆圆又在他的灵兽囊里休息,他还真没这个自信和把握肯定对方没有看出来他的特殊体质,而且以他的直觉来看,与其说这是在针对他,不如说,更像是在针对文素。

可文素有什么好让人觊觎的?

荀翊的眸子里,似有光芒一闪而逝,他的眼眸低垂了下去,目光落在了床上少女的小腿位置上,想到她的皮肤上经常浮现出来的那个奇妙纹路,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又蔓延上了心头。

那纹路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他搜寻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但似乎都没有这方面的前科或者参考,果然还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荀翊正在思考着,忽然间听得床上的文素又懊恼似的拍了下床铺,愤愤然的说道:“那也不对啊~如果是针对你的话,他直接掳走你不就完了?真是烦死人了!到底搞的什么阴谋诡计?还能不能让人过几天舒坦的日子了?!”

文素感觉自己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所有脑细胞都统统死光的感觉,话说这不是一篇仙侠文么?为什么到处都是套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她已经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不是穿越进了什么宫斗宅斗文,就她这种智商,别说活不过三集了,三秒钟都悬乎了点。

生怕对方一时激动把自己的头发都要揪光,荀翊微微叹了口气,又走到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管他有什么阴谋阳谋呢,为了清染师姐,左右这趟妖界你也是一定要去的不是么?还想那么多作甚?”

荀翊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把文素刚刚升起的那点躁气又给按了下去,她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拉过他的袖子点点头回应道:“嗯…你说得对,小染还在他手上,我这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大不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她还能怎么办?

对方根本就没有给她什么选择的余地。

想到这里,失落的文素忽然间又揪紧了荀翊的袖子,抬头担忧的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囚禁小染?会不会在囚禁期间去虐待她?只给她留一口气的往死里折磨她?!”

毕竟那个斗篷男怎么看怎么猥琐,连荀翊这样的美貌少年他都感兴趣,曲清染那种*的美少女,挺着一对36d其实也很撩人的好嘛?!

“应该不会,斗篷男绕了这么大一圈跟我们谈这个交易,即使他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荀翊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谁知文素更加激动了起来,整个人跟火烧眉毛似的差点原地爆炸。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抓住荀翊的胳膊,脸上的焦急情真意切,做不得假。

荀翊挑眉看了她一眼,忽然间饶有兴致地向她倾过身子,两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许多,面对面间不过一指。文素的理智在叫嚣着往后移动以保持距离,可她的身体却跟脱离了掌控似的,一动不动。

只见荀翊唇角一弯,淡淡的笑问:“唔~晁悦掌门…没有跟你说过吗?”

他靠得太近,暖暖的吐息全洒在文素的脸上,而她轻轻呼吸着,鼻尖流动的全是他身上的清新药香,让人灵台清明,更让人心神沉醉。

荀翊近距离的撩拨让她脸颊微醺,一抹粉霞染红了她的双颊,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像蝴蝶振翅般美得心悸。

她轻轻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的问:“说过什么?”

她一边问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荀翊的薄唇上,脑子里忽然间闪过在楼兰时候两人那缠绵悱恻的一吻,一颗心顿时火烧火燎的,刺激得她有种头顶冒烟的羞耻感。

荀翊故作不知她盯着自己嘴唇看的样子,只是慢条斯理的开始说话,一张淡粉色的双唇在闭合间可以看见雪白的牙齿,还有将露不露的舌尖,跟雾里看花似的,让人心痒难耐。

他说:“常言有道:‘人妖殊途’,不单是因为人界和妖界本就是两个世道,也因为妖气和灵气也是互不相容的。如果妖和修仙者如果强行结合的话,那么妖气就会和灵气相互排挤,这个时候端看谁的道行高深了,弱得那一方,轻则重伤不治,重则当场毙命。”

“……”

“以那个斗篷男的实力,清染师姐想来不是他的对手,他既然要把我们引去妖界,又怎么可能虐待清染师姐,做出自毁计划的事情来?”

“好了好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先把身体养好,内外伤都痊愈了,我们才好想法子混进妖界去救人,在这之前还要先去找到摄魂盏,要做事情还很多。”

“乖~听话。”

最后三个字被荀翊说得十分撩人心怀,他捏着文素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煞是动人,他目光低垂,似乎在看着她柔嫩的嘴唇,文素那天然的咬唇妆无论何时看都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勾得他心头微动,低下头就想吻上去一亲芳泽。

虽然,他并没有得逞就是了。

在吻到两根柔软的指尖时,荀翊微微叹息,颇有些懊恼,他想勾搭个两情相悦的姑娘怎么就这么艰辛?真是苦逼无处说。

于是每每到乐这个时候,荀翊总会不厚道的去想一想曲清染和寂殊寒那一波三折的情感历程,然后很快就被治愈了。

文素见他乖乖退开了脸,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尽管她的心底某处在疯狂的叫嚣着失落,可她还是不敢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哪怕她心里真的很欢喜。

也许人就是这样,越是想呵护,就越害怕将来会失去。

她垂了眼帘,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合适,只能扭头看着屋里的陈设发呆,她看着地板上斑驳的阳光,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

“嗯,我知道了。”

秉着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的理念,荀翊配合的直起了腰身,又恢复了那副正儿八经的姿态。

“别想太多,世事无常,本来我们下山就是为了入世修行的,遇到的所有苦难险境,焉知不是对我等的考验?何况我等身为昆仑八派的弟子,与妖族本就立场有别,不论那斗篷男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们与他终究都是对立的局面,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就当这是一场提前经历的磨难吧。”

话题虽然转了,可依旧让人有种前途渺茫的未知和恐惧,或许是因为身体受伤的缘故,连带着她的心理也随之有些脆弱起来,虽然荀翊说的那些道理文素都懂,可还是有一丝愁绪无法彻底散开。

第四百七十七章:面见妖王

“说的也有道理。”

她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被噩梦惊醒的,之前喝了药,又说了这么多话,文素又有些困倦了。

她刚想和荀翊说要躺下歇息一会儿的话,就见荀翊脱了自己的鞋子,倒进床铺上盘腿而坐。

他一边坐下,还一边说道:“有道理的话,那就背过身去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已经坐在了床尾,看起来是要为她疗伤的样子,可她的内伤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于是某素顶一张黑人问号脸,十分不解的“嗯?”了一声。而荀翊只是笑了笑,却目光凌厉,看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这次出发前,除了把你我伤势养好,还必须把你体内九幽斥灵散的余毒也给拔干净了,否则去了妖族的地盘,再出点什么纰漏和岔子,你是打算给妖族白送人头吗?”

“……”

卧槽!(╬ ̄皿 ̄)

荀翊不说的话,她都快忘记这一茬了!

提起九幽斥灵散,文素差点失控到没当场掀了桌子,这事儿归根结底,当初在那节骨眼上若是没有这玩意儿突然作祟,说不定她们也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局。

真是想想就恨得咬牙切齿!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文素现在一想到曲清悠的名字都恨不得嚼烂了再吐到地上去。

她立刻背过身子对着荀翊,闭上眼安静的等他为她拔毒,灵力在全身的灵脉中缓缓流淌,犹如潺潺的溪水,润染了干涸的土地,也滋养了万物生灵,那种涤荡着身心的感觉,舒适的令人叹息。

祛毒的过程十分漫长,等到荀翊再三确认余毒已经祛尽的时候,文素已经困倦得闭上了眼睛。在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又躺回了自己的被窝里,甚至感觉到额头上有人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最后,她隐约听见床边飘来的一句犹如誓言的声音。

低沉而又郑重——

“放心睡吧,一切有我在。”

陷入了沉睡中的文素,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她睡着之际,补回了刚刚没能得逞的香吻。

轻轻吮吸了一口少女香甜的红唇,荀翊心满意足的喟叹了一声,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宁静安详的睡颜,脸上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直到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不过转眼的功夫,刚刚还一张春潮烂漫的脸瞬间如数九寒天,冰冷刺骨,他微凉的目光看向另一个方向,在这个方向远隔千里的地方,有个让他和她都共同反感的人。

“曲清悠,呵~如今她所受到的伤害,早晚有一天,我必将如数归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文素三人遭遇了此行最大的危机时刻,另一个关键人物也同样遇到了些糟心不已的事情。

寂殊寒在偷看曲清染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顶头上司的召见,而且这回还不是让没什么地位的小妖来传话,而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心腹融岳,那就意味着这回的召见他是躲都躲不掉了。

反正早去晚去不过也是时间的问题,于是在融岳给寂殊寒传达了命令的当晚,他就回去面见了他的这位最高地位领导,也就是统领妖界的主人——妖王殷祁。

他一如既往的来到黜仙崖下,仰头看了看犹如泼墨般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全靠妖火照亮了夜色的一角。整个妖界并没有四季之分,长年累月都是灰蒙暗沉的天气,即使在白天,看起来都雾霭深深,到了夜晚,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冰冷刺骨的风从脸上拂过,寂殊寒一步步往前走着。

融岳已经在崖底等着他了,见到他面的时候,融岳还是那副十分恭敬有礼的样子。但寂殊寒知道他不过也是表面功夫罢了,就是比一般人更加周全而已,在他没有彻底被妖王舍弃的那一刻前,融岳都会是这副表情,直到确认他再也不能出头的那一天,这个男人才会翻脸不认人。

寂殊寒深知这回面见妖王殷祁,九成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他的消极怠工并没有细致到一丝不漏,何况妖王还是那种事必亲躬的变态性子,一件事前后的反常他细细一琢磨就能看得出来。寂殊寒也在对方手下做事好些年了,对于妖王的脾气,他多少有些心得,简单得不得了,就八个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殷祁喜怒无常的个性在背叛他的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按照他的要求办好一件事,心情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给对方在妖界一切的尊荣,比如寂殊寒自己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反之,如果办砸了,哪怕只是倒杯水的小错,他也能当场活剥了那人的皮,即使这个人前一天,可能还是他看中的红人。

类似的事情,百来年寂殊寒也是见过无数次了,妖王任性的程度简直跟人间界的昏君也是有的一拼,唯一的区别就是殷祁足够赏罚分明,他不介意把对的事情放大,更不介意把错的事情放更大。于是摸清楚妖王的脾气脉络之后,寂殊寒就成了他手下最好用的一把刀,这百年来他一直得到殷祁的重用,这在妖王诸多的手下里也是难得一见的特例了。

从来没有违逆过殷祁的寂殊寒,这一次为了曲清染生有二心,他不知道这次的召见是不是因为妖王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毕竟他也从没指望过妖王会看在以往百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他,如今他站在这里,就是想赌一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至少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自乱阵脚。

“尊上就在崖顶,寂大人,您请。”

融岳给他揖了一礼,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通往崖顶的路,寂殊寒如往常那般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示意,绕过他的身前就往山崖上走去。直到寂殊寒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后,融岳这才直起腰身,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和山崖间的暗无天日不同,黜仙崖的崖顶又是另一番风景了,无风自燃的妖火照亮了半边天际,站在空旷的崖顶上可以一览无遗的景色,广袤的大地就在脚下,抬头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夜空,哪怕没有人间界的景色那般美丽,也给人有一种山河尽在掌握中的快感,也难怪妖王会时常来这里呆着了。

当寂殊寒看到原本平坦的崖顶上有一个大窟窿的时候,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如此强大的破坏力造成的结果,可想而知当时殷祁的心气有多大,他忽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这回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了,如果他真的是被妖王察觉到了什么的话。

“属下寂殊寒,参见尊上。”

哪怕此刻有再多的想法,寂殊寒都只能暂时收拢了那些念头,他走到站在崖边的男子身后单膝跪地,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分外云淡风轻,就和他以往面见的态度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听到他的声音,崖边一动不动好似雕塑一样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抬头,收回了一直眺望着远方的目光,脚步微转,绣着黑金色业火暗纹的衣袍下摆轻轻荡了一圈,随着主人转过来的身子又一次停驻静止。

“总算来了?”

男子的声线温和有礼,犹如清风拂面,让人闻之安心,哪怕这四个字里暗含锋利,也优雅的像一名贵族公子,压根儿听不出来这是妖界的最高统治者所发出的声音。

寂殊寒垂下了眼眸,他不是没听出来那话语中暗含的不满之意,可越是这种时候,他就看起来更加宠辱不惊,仿佛对方的怒火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

“抬起头来。”

殷祁不悦的时候,说话从来都是以命令为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寂殊寒没琢磨明白他的心思之前,是绝对不会妄自揣测擅加行动,于是他顺着殷祁的话语抬起脸,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名穿着玄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当然这个年轻,指的不过是他的皮相罢了,事实上殷祁活了多少岁数,整个妖界都没有几个人清楚,就连唯一应该清楚的融岳,对此都含糊不清。

面对这样一个活了不知凡几岁月的老妖怪,寂殊寒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他越真实,对方才会越放心。

第四百七十八章:寂殊寒的死对头

殷祁往前走了两步,和他相距不过一米的距离,明亮的妖火照亮了他的脸。

和普通的剧情套路不太一样的是,殷祁的这张脸,看起来分外的普通,不说和寂殊寒这种祸国殃民的绝色相比,若是许青让还活着的话,往殷祁身旁一站都能衬得许青让是多么风流雅致的一个神仙人物了。

如此大众化的一张脸,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真的是丢进人海里就找不到的那种普通。

尽管所有人的认知里,殷祁就是这样的一副相貌,可寂殊寒私底下从不认为这张脸就是殷祁的真实面容,他看起来更像是带着一层永远也没有脱下来过的面具,就像在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一样。

“说说吧,这半个月来,又发生了什么。”

殷祁踱着步子跨过他的身旁,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他没有叫起,仿佛忘记了寂殊寒还跪在那里的样子,话语间有种不动声色的狠戾和狂妄。

寂殊寒的心微微一沉,但又迅速收拢了状态,开始一板一眼的汇报起任务进度来,殷祁一直站在他背后,从头到尾没有打断过他,仿佛在听,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黜仙崖的崖顶上没有日月星光,也没有刻漏,所以寂殊寒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去计算,直到他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完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偏偏殷祁在他说完之后依然没有叫起,他也只能故作不知的继续跪在那里。

冷风呼呼的刮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谁也不说话,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后,殷祁这才叫了声起,但依旧没有转身来。寂殊寒原地站起身,头脑风暴迅速的在脑子里刮着,虽然他跪了有一个时辰,可是对于他来说,别说是一个时辰了,就是跪上一天他也不会伤筋动骨。

殷祁的这般做法,看着像是体罚,不如说更像是在打他的脸,不重,却起到了警告的作用。他立刻警惕了起来,能让殷祁警告敲打他的事情,能是什么事情?

“寂殊寒。”

“属下在。”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殷祁这才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着他的眼睛,挑眉问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本尊说的吗?”

话语间的试探和绵里藏针立刻让寂殊寒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但是对方不明说,他也不会自曝其短。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寂殊寒平静得回答道:“没有。”

这两个字说得十分寡淡,但比起刻意的铿锵有力的表态看起来反而更有可信度。

“呵~”

殷祁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信了他多少,他重新背过身去,挥了挥手道:“没有便好,你退下吧。”

——这就结束了?!

寂殊寒心底颇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殷祁那喜怒不定的脾气一旦不信任某人,就绝不会放过这个人,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辣作风。此番把他突然召回,他都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也想好了脱罪的借口,可如今竟然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哪怕再怎么难以置信,寂殊寒都乖觉的退下了黜仙崖的崖顶,下山的一路上,他都保持着精神紧绷的状态,也不怪他疑神疑鬼,实在是殷祁高高拿起却又轻轻放下的做法实在不符合他的画风,让他多少有些惊疑不定,不过哪怕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寂殊寒表面上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起来没有半分不妥。

他是真的相信他了,还是在给他下套子?

保持着这个疑问,寂殊寒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崖底,再一次见到守在崖底的融岳时,寂殊寒还是没有片刻的放松,维持着那张面瘫似的表情,他点点头示意对方就往外走去,那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退避三舍。

融岳在见到寂殊寒的时候,心底不是不吃惊的,可他向来也是惯会做戏的一个人,从见到寂殊寒到两人交汇再到分开,两个戏精棋逢对手,谁也没看出来谁的不自在。直到寂殊寒走远了,他才微微挑了眉,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一个角度里,露出了一个颇为佩服的目光来。

同样没从融岳身上察觉到异常的寂殊寒直到走出很远才开始皱眉思索,当神一样的敌人还有一个神一样的助攻,那可真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殷祁的心思已经够不好推测了,他身边唯一的贴身管事也是滴水不漏,搞得他依旧无法确认殷祁是不是为了曲清染的事情在警告他?

如果是,为什么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了?他可不会相信对方会对他法外开恩什么的,一个连自己同族的心腹也能说杀就杀,瞬间翻脸的人,还会在意他这般异于常人的异类想法吗?

想想都觉得可笑。

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他若是着急了,反而容易出纰漏,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可总要顾着曲清染她们,若是换个人去监视,说不得会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所以他决不能自乱阵脚,要比耐心的话,他寂殊寒可有的是。

想到这儿,寂殊寒反而不着急回去了,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跟着曲清染她们后面跑,连自己在妖界的住所都没怎么回去过,妖王又似乎在等着抓他小辫子,他索性先回去休息休息调整下状态,再回去人间找曲清染她们。

脚步一转,寂殊寒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可没走多远,迎面遥遥就看见有另外一群人向他这儿走来,会往这个方向来的,基本都是去黜仙崖面见妖王殷祁的人,显然,在他之后还有其他人来汇报任务了。

寂殊寒眯了眼睛,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为首的男子正骑在一匹全身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和人间界的马匹不一样,为了符合妖界人魁梧的身材,妖界的马匹也是壮硕了一大圈,妖族男子骑上去,人和马加起来整体的体积跟一头成年大象似的,不仰起头来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作为一个故事的男主角,不论他是什么种族,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没有三两个不死不休的对头或者竞争对手那都是不符合常理的现象,简称——不科学!

于是寂殊寒也顺理成章了有了那么几个劲敌,一门心思想要打压他的地位,在妖王跟前“争宠”,其中跟他抬杠最厉害,厌恶他到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人,就是这个眼前正徐徐而来的妖族男子——螭离。

“哟~这不是寂大人吗?怎么这回,尊上没有派独角乌烟兽送你回去了?”

螭离骑着他的爱驹丹心血,十分高傲的停在了寂殊寒的跟前,光是他的马就要比寂殊寒高出两个头的高度,以致于骑在马上的螭离就更高了。

他言语间的嘲讽毫不掩饰,就差没直接说“你是不是被尊上丢弃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低头俯看寂殊寒的表情更是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那是一团不堪入目的污秽一般。

寂殊寒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这百来年的时间,他早已经习惯了无视螭离对他毫不遮掩的敌意和鄙视。这个螭离一向跟他八字不合,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就是这幅态度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抢了他女人呢。整个妖界上下都知道螭离和他寂殊寒不对付,可偏偏他们两又都是妖王的下属,虽然没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步,然而就是那么几回仅有的见面,他都是一副恨不得当场弄死他的模样。

本来就是针尖对麦芒了,尤其当寂殊寒比螭离更得殷祁重用的时候,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就更是严峻,两人回回见面都要掐,对于螭离而言,哪怕不能打一架都要过上一番嘴瘾才肯罢休。

自从有一回,寂殊寒按照殷祁的吩咐办好了任务,殷祁十分满意,竟然命他的专属坐骑——独角乌烟兽送他回去,甚至以后也由它代为相送,这是给自己涨脸面的事情,寂殊寒没有拒绝,于是碰上同样回来汇报的螭离,差点没把他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第四百七十九章:冤家路窄

距离上一次他和螭离碰面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见寂殊寒靠自己走回去,而没有乘坐独角乌烟兽,螭离第一个反应就是寂殊寒“失宠”了,然而同样了解妖王脾气的螭离也不全然是个傻的,若是寂殊寒真的完全失去了殷祁的信任,那么他此刻见到的,就应该是寂殊寒的尸体了。如今他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也就意味着他并没有触到殷祁的底线,他是想落井下石没错,但可没想把自己也拖累进去,于是权衡之下,螭离依旧和以往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他一生的鄙视都奉献给了寂殊寒。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冤家路窄”这个词,寂殊寒表示深有体会,他也不想在这儿和螭离闹出什么不愉快,于是秉持着以往的无视原则,他只是瞄了螭离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去。

若是以往寂殊寒还乘坐着妖王的独角乌烟兽,说不定螭离会就此打住,可是如今寂殊寒并没有享用这个特权,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妖王的信任,也不妨碍螭离先得寸进尺一把。

“你给本将军站住!”

眼见寂殊寒并没有买他的账,甚至还和以往那样无视自己的存在,心高气傲的螭离顿时怒从心头起,他一拉缰绳,健硕的马匹转过身子,直接横亘在寂殊寒的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摆明了一副找茬的样子,就是不让他过去。

面对螭离的挑衅行为,寂殊寒这回连眼睛都不抬了,像是连看一眼都懒得的模样。螭离最恨的就是寂殊寒这副事不关己似的态度,明明低贱的人是他,可他总是没有这份自知之明。

看着寂殊寒瘦弱的身躯,甚至还没有他的丹心血高,螭离更是冷哼一声,像是为了故意挑起他的怒气,无不嘲讽的说了一句:“不过是个非人非妖的杂种罢了,也敢三番四次的无视本将军?”

几乎是“杂种”二字刚刚说出口,方才还面无表情左耳进右耳出的寂殊寒忽然间抬起头来,一双丹凤眼此刻寒光凌冽,如刀锋般锐利刺骨的目光狠狠扎进了螭离的眼中,那满含着杀意的眼神,刺激的螭离也止不住心口一阵颤抖,这轻微的反应眨眼间便消失无踪,却带给螭离无比的耻辱感。

他竟然在那一瞬间害怕了!

想他螭离是堂堂妖族一界守将,竟然会害怕寂殊寒这个杂种?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那是什么眼神?!”

气急败坏的螭离有些欲盖弥彰的暴怒起来,他的手中瞬间闪现出一把九曲长枪,整柄枪长约有一丈一,整个枪头长一尺有余,银色的枪头如蛇形般弯曲着,顶头尖锐而又锋利,枪头的两侧是薄刀状,一枪捅过去,敌人都能串成一串糖葫芦。

“寂殊寒,你别以为尊上器重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尊上还说你对妖族尽忠职守,让我不要为难于你。可在本将军看来,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真的以为自己能瞒得了所有人吗?你就是装得再像,也瞒不过本将军的眼睛!”

螭离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瓦光锃亮,仿佛这样就能看穿寂殊寒那张美艳的皮囊下藏的是一颗怎样污浊的心。

面对螭离的振振有词,寂殊寒微微挑了下眉头,他该说傻人有傻福么?正如螭离一向看不起寂殊寒的心态,寂殊寒其实也一直看不上螭离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总觉得他满脑子里都装的是浆糊,全凭意气行事,若非武力高强,又对殷祁忠心耿耿,这样没脑子的下属放出去也怪丢人现眼的了。

看不出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深沉谋算和心机的人,倒是误打误撞的猜对了一回他的真正心思。

“敢问寂某何时不把将军放在眼里了?”

沉默了许久的寂殊寒终于出声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螭离,字里行间却表现出他对螭离无中生有的污蔑表示不满。

“从头到尾都是将军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主观臆断罢了。”

就算他确实生有二心,也绝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来,而他作为殷祁的另一个下属,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比螭离的地位差到哪儿去,他若是一味的忍让,反而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了。

“你还敢狡辩?!”

“寂某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

一个愈发的气急败坏,另一个就愈发的云淡风轻。

螭离的武力值是挺高,但毕竟还是个大老粗,他把自己对寂殊寒的厌恶全部写在脸上,不像融岳那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和戏精寂殊寒一较高低,真的是立刻就见分晓。

比如现在,就连螭离身旁的副将,都觉得自家将军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些。

“你!……”

“将军若是无事,寂某告辞。”

不想继续和脑残螭离纠缠下去的寂殊寒转身就走,半分面子都没给,那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背影,本来应该是“我不陪你玩了,你爱咋咋地吧”的意思,结果在螭离的眼中,就被解读成了“我竟然在和一个低贱的蠢货计较,真是拉低身份的行为。”

成功歪曲了寂殊寒行为意思的螭离瞬间炸毛,他握紧了手里的九曲长枪,突然一挑一刺,锋利的枪头破空而去,朝着寂殊寒的后背心口就捅了上去,力道之猛烈,甚至可以听见风声被撕裂的声音。

“将军!!”

螭离旁边的副将大惊失色,他倒不是在担心寂殊寒的生命安全,纯粹是因为妖王殷祁最恨自己的下属间背着他行事,人死了不要紧,但坏了他的事就罪无可恕了。

九曲长枪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急袭而去,眼看着就要捅进寂殊寒的身体里,却在即将触碰到寂殊寒的后背时停住了杀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隔离在外,进退不得。

螭离一看就知道这是寂殊寒释放出的护身结界,他气上心头,正要握住枪柄一鼓作气捅破那层结界和寂殊寒的心脏时,寂殊寒的声音已经不疾不徐的传入他的耳中。

“螭离,在你下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

话语间的威胁之意表露无遗,冷彻入骨,顿时止住了螭离一逞杀机的动作。

“本座奉尊上命,还有要事在身,你若执意阻挠,耽误了尊上的大事,你可承担得起?”

没有再自称“寂某”,而是拿出了气势自称“本座”,这不但是告诉螭离“老子和你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意思,同时也是在警告螭离,不要妄想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

寂殊寒之所以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威胁螭离,除了他本身不好惹以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原因——那就是殷祁的属下虽然多,吩咐他们做的事情也很多,可是所有的属下之间却相互不通任何和任务有关的消息。

殷祁不信任任何人,他的原则就是一事不烦二主,每次吩咐每个直系属下做的任务是绝不会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也不允许下属之间互通消息。难也好,简单也好,谁负责就谁来干,能力不足办不好的话,接替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就造成了在完成殷祁吩咐的任务上,几乎每个直系下属的个人能力都十分的强悍,但也因为这种奇葩的模式,每个直系下属之间也都没什么信任可言,因为谁也不知道谁在做什么,再加上殷祁最恨别人坏他的大事,所以要是有谁想私下找谁的麻烦,就得考虑一下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殷祁也给得罪了。

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显然在场还有其他人也是知道个中缘由的,螭离的一个副将凑到脸几乎都在抽搐的螭离身旁,小声的劝说道:“将军,算了吧,若是真的误了尊上大人的事可就……”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完整了,寂殊寒一看就是没被舍弃的,这个时候撞上去万一惹恼了妖王反而得不偿失,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毕竟确实是螭离挑衅在先,谁敢在妖王面前弄虚作假?

尽管心底都知道这些道理,可螭离总是难以咽下这口气,他每每遇到寂殊寒几乎都是受挫的那个,难得一次看到寂殊寒似乎有落魄的迹象了,可他还是不能将他一踩到底,心中真是意难平!

第四百八十章:犹豫不决

“让开!”

螭离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了身旁的副将,冲着寂殊寒徐徐离开的背影大喊道:“寂殊寒,你别得意!本将军早晚有一天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揭开你的真面目!”

“随时恭候将军大驾。”

寂殊寒头也不回离开了,他不卑不亢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着。

螭离气红了眼睛,一双手攥得死紧,他握住长枪往地面上一插,强大的妖气从枪头爆发,直接将地面捅穿了一个大洞,裂缝如同蜘蛛网似的分裂开来,惊得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两步。

寂殊寒,就算你仍是尊上的跟前红人,本将军也总有一天会取你而代之!

螭离恨恨的想着,良久都没有出声。直到副将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将军?”后,螭离这才一把将长枪拔出,扬声大喝:“我们走!”

浓黑的夜幕下,两边的人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另一边的寂殊寒忽然间停住了脚步,他微微偏过头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又从容不迫继续往前走,只有走到他的面前,才会有幸发现他那紧蹙的眉头下,一双眼似乎饱含了万千心事,全部梗在了他的心头。

这厢,在漓城休养生息了几天的文素和荀翊终于原地满血复活了,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和上次那般后继无力的情况,荀翊特意花了点功夫重新炼制了大量的还灵丹,连原本做备用的千年份灵草也没放过,以致于青木囊里的原药材几乎被用光了。

文素看了看那摆了一地的白玉瓶子,忽然间觉得自家熊孩子太特么会败家了。

“看什么这么认真?把这几瓶都放在你的乾坤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荀翊还不知道文素的腹诽,一边说着,一边把装了还灵丹的药瓶放入青木囊里,可怜了圆圆肉滚滚的身材,被它家主子指挥得满屋子团团转。

迅速收拾好行李的两人,准备先去找到斗篷男要求交换人质用的摄魂盏。关于这个摄魂盏,前两天文素也偷偷联系到了自家的八师姐紫晴帮忙查找了其下落,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的结果。

摄魂盏,顾名思义就是摄取万物生灵魂魄的一个法宝,乍一听起来就不像是个正经玩意儿,其实不然。

根据门派藏书楼里的文献记载,摄魂盏并不算是邪恶之物,因为一开始制作它的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对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因为这一类生灵的魂魄已是罪孽滔天,亦不知悔改,便是诛灭了其肉体,残魂也会继续危害人间,所以摄魂盏的作用就是摄取凶残的魂魄以镇压和炼化所用。

至于为什么后来摄魂盏会沦落成人人鄙夷的“凶器”,就要归功于后来得到摄魂盏的那些心术不正之徒身上了,本来是对付恶人的法宝,却用来残害无辜生灵,意图不轨的人最后固然受到了天谴,但摄魂盏同时也被泼尽脏水,再不复初心。

如果不去追根溯源,谁又会知道有着这么一个简单粗暴名字的法宝,已经被世人误会了这么多年。

——法宝没有善恶之分,只有使用者才有正邪两极。

而摄魂盏在已知的最后一个出没点,就是前朝安乐王的府邸上。

卧了个大槽啊!!(╯‵□′)╯︵┻━┻

知道紫晴传来的这个消息时,文素终于没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怒摔茶杯。

安乐王?!

不就是她们下山没多久后在蒲镇那一站的茶山山腹中遇到的那个妖化蛇精病吗?!

如果摄魂盏在他的府邸上,现在安乐王早就死了,摄魂盏估计也成了他当时的陪葬品之一。那么现在是几个意思呢?尼玛她们当初那样闹腾,几乎都把陵墓给折腾的坍塌大半,现在居然告诉她要回去挖坟?!

简直不能更丧心病狂!!

暴走的文素气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在荀翊的宽慰下放弃了挣扎,为了曲清染,别说挖一个前朝王爷的坟,就是皇帝陵她也得去!何况安乐王的墓也不是第一次进了,权当故地重游。

在荀翊这样说的时候,文素欲哭无泪得磨着牙表示。

这种故地重游,她是拒绝的!

由于茶山跟漓城的距离十分遥远,甚至可以算得上十万八千里了,文素出城之后就一直琢磨着要不要先和卿子烨那一队先打个招呼,毕竟这一来一回的,就算她和荀翊日夜兼程的御剑而行,不算上找摄魂盏的时间,那也得个把月的时间才能去酆都和他们汇合。

最重要的是,一旦要事先报备,那么曲清染被妖族神秘人掳走的事情就根本瞒不住了,倒不是文素不相信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人品,实在是曲清悠那个坑爹的货时刻就跟在那两人身边,以她那颠倒黑白的口才和实力,指不定能把这一出绑架给说成什么玩意儿了。

她可不想前脚刚把曲清染九死一生的从妖界带回来,后脚就被曲清悠扣了什么不可翻身的罪名在头上。

“是不知道写什么?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写?”

荀翊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看着她久久都没有动笔的手,毛笔尖尖都快被风干了墨汁。

文素有些颓败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回答道:“不知道该不该写,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看了一眼空白的宣纸,握笔的手心烦意乱的往纸上一戳,黑色的墨顿时捅破了薄薄的纸张,染黑了边缘。

“不知道就不写了,直接走吧,不是赶时间么?”

荀翊倒是比她洒脱的多了,抓过那张报废的宣纸揉成一团往身后一丢,拉过文素的手就要走。

“……可是?真的不告诉子烨他们吗?”

虽然这么说着,文素还是迈步跟着走了。

她眉头紧锁,虽然她身为师叔,可以任性的地方有很多,但是门下弟子被妖族掳走,她不和门派报备,也不和队长报备,这从公事上来看,都是说不过去的。

荀翊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确定你告诉他们,不是来添乱的吗?”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到底要不要跟那三人说曲清染这件事的情况,本来就够乱了,卿子烨和柏未央如果知道曲清染被掳走的话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关键是还有一个曲清悠在,这女人有多坑爹,荀翊算是领教的非常彻底了。

“先不说曲清悠会不会在里面搅混水,就说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人间也不是仙界,那可是妖界的地盘,如此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你拉上这么多人一起反而容易误事。”

荀翊继续给文素洗脑,一边拉着她往回走,余光偏见她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最后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若是师兄他们跟来了,没错,我们的战力确实大增,可是后顾之忧同时也会增加,若是我们营救失败,大家都不幸折在那里,你觉得痛失爱徒的沈朝夕掌门和莫惊澜掌门会怎么想?”

怎么想?当然分分钟打上悬圃派的大门啊!!凸(艹皿艹)

“我们走!不通知他们了。”

文素当机立断的撇开了那些犹豫的念头,几个大跨步赶超过荀翊,反而变成她在拉着他走了。

荀翊的话确实给了她很多的提醒,若是现在就把曲清染被掳走的事情曝光的话,容易出现的问题和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还不如她们自己先去想法子救人。

能救回来就是皆大欢喜,以晁悦和风归迟那护短的性子,她和荀翊独闯妖界的事情撑死了就是面壁思过,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至少也不能带累了自家师门一起被人诟病。

第四百八十一章:休想丢下他

“……等等。”

文素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荀翊,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刚刚说的,是沈朝夕掌门和莫惊澜掌门?”

“是啊。”

荀翊点点头,没觉得自己的答案哪里有问题,倒是文素有些迟疑的看着他,咬了咬唇,挑眉又问:“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一个?”

听到这里,荀翊清雅的眉眼舒展开来,薄唇浅浅一笑,似有盛开的桃花沾在了他的嘴角,美得炫目。

他摇了摇头,笑着回答她:“并没有。”

“怎么没有?!你要是少了根汗毛,风归迟掌门还不得跟我师父拼命?”

文素瞪了他一眼,深深觉得这番作死之行最好不要带上其他人,卿子烨他们倒也罢了,毕竟是原故事的男女主角,怎么着也不会栽在妖界那里,可荀翊就不一样了,他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那个。

于是她嘴上没怎么吭声,心底却开始琢磨起自己一个人去妖界营救曲清染的成功率是多少了。

“你不要想着甩开我一个人去妖界送死。”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荀翊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冻得文素就是一个哆嗦,她底气不足的转了转眼珠子,就是不敢看他沉下去的脸色。

“我又没这么说。”

她偏头看着一旁的满地落叶,心虚不已,可再怎么心虚,她也是不同意荀翊跟着她一起去犯险的。

心口不一的文素正念叨着,忽然间就被荀翊拉扯了一把,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把她拽进了他的怀里,他一手揽过她的细腰转了半圈,正好将她压在了一棵树干前不叫她有机会后退,一手则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他的目光,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

“可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先听我说完。”

感受到怀里的娇躯挣扎了一下,荀翊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他低头看着她的脸,万千话语明明就在嘴边,终于还是化成了一声浅浅的叹息,清冷高洁的美少年转眼化成绕指柔,那眼神里的温柔缠绵几乎要将文素整个人给溺毙其中。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少女绵软的胸压着少年的胸膛,双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开始趋于一个频率,仿佛生而为一体的默契。

顾及着他的心情,她完全不敢乱动和挣扎,被捏住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不由自主得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目光里,明明是秋色烂漫的白天,她却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了绚烂深邃的万丈星潮,仿若银河倒灌,倾泻了一片天空。

似是文素看痴了的目光取悦了荀翊,美少年哑着声音微微一笑,清浅的笑声立刻勾回了她的心神,她顿时羞得脸颊飞红,下意识得就想往后躲开,却忘记了一开始荀翊就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

见她往后缩,荀翊更是得寸进尺的往前靠近,本来就没有什么距离的身躯更加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契合的让人惊叹。两人的身高很合适,荀翊只需略略低头就能靠近文素的脸,他声音浅浅,呼吸都拂到了她的脸上。

“我师父不会的。”

他平静地说着,仿佛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有多么惊世骇俗。

文素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咬着唇硬着头皮看向他,问道:“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哪来儿的自信,风归迟有多疼爱他,从以往的经验就能看得出来,真的让荀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风归迟掌门会一巴掌拍死她。

荀翊靠得更近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文素的眼睛,像个不容抵抗的侵略者贴向她的面颊,混合着药香的吐息若有似无的魅惑着她的心神,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小勾子,几乎将她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

一张浅粉色的薄唇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性感撩人的可怕,他说:“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说完后,他的下颚贴着她的额头磨蹭到她的脸颊上,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都碰撞在一起。

完全被蛊惑了的文素只能呆呆的顺着他的话语接着问道:“……什么心意?”

仿佛就是为了等她的这个问句,荀翊的嘴角一弯,如玉雕琢的精致脸庞划出一抹勾人心魂的笑容来。

他微微偏过角度,一张薄唇猝不及防的压上了文素的双唇,没有给她任何惊疑和喘息的机会。柔嫩的嘴唇互相摩擦着,凉凉的温度如烈火燎原般迅速升温燃烧,从触碰的双唇开始,唇齿交缠,相濡以沫,好似沸腾的水落进冰中滋滋作响,灼热的喘息和剧烈心跳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片电网惊悸了神魂,迅速传遍到整个神经末梢。

文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所有的感官似乎只剩下嘴唇上的触觉,分外的清晰和敏感,他的每一次的吮吸和舔吻都像带有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她的魂魄都吸走。他温柔而又热烈地吻着她,无师自通的缠绕着她的香舌追逐嬉戏,一通缠绵悱恻的深吻引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战栗,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牢牢地抱紧了她的腰肢不让她滑倒,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她的后脑上,不容她退缩,更不许她拒绝,霸道要将所有的气息都沾染到她身体的每一寸领土上。

秋风卷着一片金黄色落叶飘飘落下,正好落在文素的发髻上,少女绵软的靠在树干上喘息着,剧烈的心跳无法安定下来,一突一突的似是要撞开她的胸膛。荀翊一啄一啄的轻吻着她的红润水泽的朱唇,似乎还沉浸在那场深吻中意犹未尽,无法自拔,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缠绵着卷入对方的口中。

满意的看着文素痴情而又迷蒙的双眼以及无意识的缠绕在他脖颈上的双臂,乖巧而又温顺的由着自己采拮着她的甜美滋味,全身心的依赖着他的模样娇俏而又可人。

她每每只有在这种失去理智主导的状态下才会表露出心底最真实的姿态,明明他们互相渴望着对方,可她就是能硬生生扼杀住自己的冲动,将她的心意掩埋在心海深处,非要逼得他丢弃形象耍尽流氓才能得到回应。

荀翊贴着她的嘴唇,轻轻吮了一口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他抱紧她的腰肢,鼻尖蹭了蹭她的,被情意充盈的目光痴缠温柔,一字一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在何处,我亦在何处,休想丢下我。文素,从今往后,你我没有死别,更没有生离。”

在荀翊看不见的背后,文素缠绕着他脖颈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指节崩的发白,她逐渐清明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似乎要将他此刻的认真和执着都镌刻在心底深处,永世不忘。

看着她如蝴蝶振翅颤抖的睫羽,荀翊满意的笑了,她不敢正视的感情,那他就只能选择强硬的手段让她接受,明知她舍不得伤了自己,便更加得寸进尺得一步一步将她逼到退无可退,温水煮青蛙固然重要,适当的耍耍流氓才能更进一步。

深谙适可而止、再接再厉的追女法则的荀翊终于暂时停止了他的勾引计划,他后退半步,伸手理了理文素有些散乱的发鬓,又将她发丝上挂着的那片落叶轻轻捻起,十分自然的收入了自己的领口中。

“走吧,尽快找到摄魂盏,我们还要一起去妖界了。”

温柔又有些霸道的做法叫文素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情瞬间又有些沸腾起来,她强忍着内心里巨大的喜悦和冰冷的理智在交战,僵硬的手被他牵起,看着他得逞似的雅痞笑容,文素脸颊涨红,全身心的力气都用在了控制自己不要花痴到尖叫的冲动上,完全忘记了刚刚不久前还在琢磨着单枪匹马独闯妖界的计划。

第四百八十二章:寂殊寒的焦虑

“你们去妖界做什么?”

两人卿卿我我的气氛正浓着,冷不丁的从旁边冒出个人来,差点把做贼心虚的文素给吓到原地飞起。

她猛地回头去看,一时间所有的暧昧粉红泡泡全部破裂,她看见寂殊寒扶着一旁的树干,正微喘着粗气,像是刚刚从远处狂奔而来的模样。

“寂殊寒?!”

文素和荀翊同时叫出声来,她本以为经过曲清染自刎那一茬,这两人气到分道扬镳,少说得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再见面,可这才隔了多久?难道寂殊寒一直没有离开过曲清染吗?

“你们去妖界做什么?”

寂殊寒又问了一遍,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曲清染,可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踪迹,本以为她会在许青让的坟头前,可他绕着那片山坡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人驻足过的痕迹。

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寂殊寒回到城内去找,得到的结果却是文素一伙人在今早上刚离开,他一路追到城外,刚看见文素和荀翊的身影,就听见二人商量着要去妖界的对话。

他再也不能忍着不吭声了,妖界是什么地方,难道文素她们会不知道吗?这两人居然想着去妖界?对于妖界满地的妖魔鬼怪来说,两个修道者闯进去不亚于狼入虎口,她两往虎狼之地跑的行为,在他看来那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文素还在讶异着寂殊寒的出现,一旁的荀翊已经回过神来,张口的答案直奔主题。

“我们去救人。”

寂殊寒听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左右张望了一番,都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一双丹凤眼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喝问道:“染染呢?”

看着寂殊寒万分焦急的神色,文素张了张口,忽然间满腹都是对眼前人的愧疚,她知道寂殊寒对曲清染的感情是认真的,对于曲清染被抓的事实,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阐述。

“她人呢?!”

见文素没有回答他,寂殊寒的心更是沉了几分,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荀翊,焦急的眼神中闪烁着祈求。

荀翊垂了垂眼眸,抬头回答道:“清染师姐被抓了,我和文素正计划着怎么混入妖界去救人。”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寂殊寒被这个答案轰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几步冲到荀翊的跟前,捉住他的肩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焦急到失控的寂殊寒力道失了分寸,掐的荀翊当即皱了眉头,但他没有作出反抗,而是平铺直述的将他们一行人前往鹫峰岭查看坤地阵眼,遇上妖将陆吾,以及被妖丹爆破重伤,还有最后曲清染被神秘人掳走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寂殊寒终于镇定了下来,他缓缓松开扣着荀翊胳膊的手,一张倾城的俊颜黑沉黑沉的,眉毛拧在一块儿,看起来十分的苦大仇深。

文素和荀翊都没有打断他的思路,荀翊为什么不说话文素不清楚,但她却是知道,寂殊寒,就是这次她救回曲清染最重要的一个枢纽!

“那个神秘人有什么特征?”

思考了半晌后的寂殊寒忽然间抬头问道,一旁的荀翊已经立刻接上他的话,回答道:“目测身长八尺,是个男子,全身披着黑色带兜帽的斗篷,偏瘦,无法估测具体身型,带着一张银色面具,看不清楚脸,我只接了他一招便被击落水潭里晕厥了,实力很是强劲,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荀翊说完,寂殊寒迅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所认识的人,但妖界里厉害人物可不少,粗粗一算,符合荀翊说的条件就有二三十个了。

他正想问还有没有别的,沉默了半天的文素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关键性特征。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话音刚落,寂殊寒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名字,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而逝,他闪电般回头盯着文素的表情,脸上的表情显得变幻莫测。

“你确定吗?”

问是这么问,可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文素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确认道:“就是琥珀色的眼睛,很狂妄自大,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蝼蚁,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神秘人将她打伤带走曲清染的那一幕,那种眼神,仿佛连她活在这个世上的资格都没有。

寂殊寒沉默了,如果说之前符合荀翊描述的条件的人还有那么几十个,那么唯一一个既符合荀翊描述的条件又符合文素说的琥珀色眼睛的人,正好就是他昨夜里刚巧碰到的死对头——螭离将军。

聪明的人疑心病同样也不轻,一旦将某件事和某个人对号入座之后,他就会下意识得把这个人前前后后做过的举动和事情串联到一起,然后得出一个看起来十分凑巧的答案。

到底是不是螭离把曲清染给掳走的这件事寂殊寒并不能确定,哪怕从表面证据来看似乎已经八九不离十,而且比这个更加严重的是,他的心底对此还有了一个更加不好的猜测。

想到昨晚在他离开黜仙崖之后,螭离也正好刚出完任务回来,他这个时间实在踩的太巧了,按照文素和荀翊给出的时间线,螭离不在的时间也正好是曲清染她们被袭击和掳走的时间。

难道说螭离那次外出的任务就是去暗算文素她们三个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他就先自己否定了,毕竟妖王殷祁的脾气他清楚得很,监视曲清染一行人的任务他就只交给了自己一个人,没道理半途让别人插进一脚的道理。

可是想到昨晚遇见的螭离,寂殊寒又忍不住皱眉深思了起来,他知道螭离一向看不起他,所以对于他昨晚的挑衅,他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似乎又有些别有深意的味道了……

如果螭离只是单纯的挑衅那倒也罢了,但如果不是么?

寂殊寒不禁又回想起了昨晚在黜仙崖上,殷祁对他的一番敲打和试探,那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消息的样子,殷祁最恨背叛,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可他既没有当场罢免自己,也没有问罪于他,反而还放自己安全离开了,这一行为这就已经很不符合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他既然能对自己破例,难道就不能打破他一贯“一事不烦二主”的办事准则吗?

若真的是螭离掳走的曲清染,先不论螭离对他和曲清染的事情到底知道了多少,显然殷祁那边是对他开始有所提防了,所以才特意安排了螭离来给他添堵,殷祁安排螭离来暗算文素三人,更有甚者把曲清染抓去妖界还是殷祁出的主意。

他莫非是想借曲清染来试探他的忠心不成?

寂殊寒兀自站在原地刮着头脑风暴,而文素和荀翊就站在一旁都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寂殊寒时而皱眉时而深思的表情。

文素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歪了歪身子,一旁的荀翊已经知情知趣的弯了弯腰,偏过头凑近了她的脸,两人的小动作很合拍,正好挨在一起讲悄悄话。

“你信不信,这次营救小染的关键人物,就是他了。”

文素压低了声线,颇有些俏皮的说道。

这女主角落难的档口,就是男主角发光发热的时候了,寂殊寒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虽然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很理所当然,本以为这次的妖界之行会困难重重,但是寂殊寒的出现,不得不说给文素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你似乎非常肯定殊寒大…寂殊寒能救出清染师姐。”

荀翊习惯性的就想喊出“殊寒大哥”三个字来,毕竟这一路走来的情谊也是无法磨灭的,尤其在许青让这件事情上,他觉得寂殊寒算是最无辜的那个了。

但是想到曲清染和寂殊寒的坎坷感情路,文素又因为曲清染自刎的事情极其不待见他,荀翊不得不刹住嘴换了个叫法。

文素不是没注意到荀翊的小心思,只能感慨寂殊寒作为男主实在太特么会做人,包括荀翊在内,其实卿子烨和柏未央也都挺看好他的,明明初见的时候,四个人都防备万分,可没多久之后就哥两好起来,所以说男人之间的友情其实来的也很莫名其妙。

第四百八十三章:摄魂盏

寂殊寒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清白,他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关键他的底牌是什么,文素并不知道,所以她一直没有强出头去做这个揭穿他身份的恶人。应该在她的心底,只要寂殊寒不伤害到荀翊和曲清染,他就算是当朝皇帝的私生子她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她兀自猜测得欢畅,却忘记了剧情大神从来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的尿性。

虽然不知道寂殊寒会在这次的营救任务当中发一波什么样的大招,但文素总觉得应该先给荀翊打个预防针,于是她煞有介事的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你真的相信他就是首富寂家的小少爷这么简单吗?”

卿子烨不是没调查过,但是寂殊寒的身世很清白,确实没有任何出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很快接纳他的原因之一,毕竟是个普通人,真要论起来保护寂殊寒的人身安全还是他们修仙者的义务了,不打成一片才奇怪。

文素本以为荀翊会因为和寂殊寒的兄弟情而质疑她的疑问,谁知道这孩子竟然也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赞同她的样子,回答道:“我确实觉得寂殊寒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普通,至少他敢跟着一群修仙者四处奔波就完全不像个贵族公子该有的心性了。”

说着,荀翊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寂殊寒的身上。

他没被风归迟捡到的那段流浪时光里,不是没有遇见过富家子弟,兴许是他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些把人命当儿戏的纨绔,他被欺负的那些经历至今还是历历在目,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些怨怼之情,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在大部分有钱有权的公子哥里,真正的君子毕竟还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含着金汤匙长大,心性太高,别说跟着他们四处餐风露宿了,就算是愿意离开京城那块地方的估计也没有几个,像寂殊寒这样看起来纨绔风流嘴巴又毒,其实重情重义值得相交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文素有些惊讶,难道他和寂殊寒已经关系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吗?

荀翊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你想太多了,虽然我们是聊得来,但是谁人还没有几个秘密呢?何必非要一探究竟?”

听罢,文素撇了撇嘴,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那你怎么会觉得他不简单?就因为他愿意跟着我们到处流浪?”

“这只是其中一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伺候着长大的贵公子,放弃花团锦簇的生活跑到外面跟着一群修仙者吃苦,怎么想都不合常理吧?而且……”

“而且?”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听到这句话的文素好悬没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什么时候男人还讲究第六感了?不过吐槽归吐槽,不得不说荀翊的直觉还是挺准确的。

两个人正交流的热烈,那头的寂殊寒似乎终于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不管殷祁是不是真的开始怀疑他,也不管螭离是不是真的就是掳走曲清染的那个神秘人,如今一切都是未知数,与其在这里被动的猜测,还不如主动出击先把人救回来,既然对方将人带去了妖界,那么这一趟的妖界之行他势必也要走上一遭,可他在妖界的身份毕竟太响亮,不和文素荀翊二人坦白的话,很多计划都无法进行了。

想到这儿,寂殊寒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想这个节骨眼上自曝其短,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曲清染救回来,为了取信文素她们,也得先交个底才行,何况他并不打算放弃曲清染,所以身份的暴露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就当是预热一下好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斗篷男子要你们用摄魂盏跟他交换是吗?”

寂殊寒一边问,一边心底也是千头万绪,复杂万分,他直觉那个神秘人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会这么巧合的一针见血,张口就要这个玩意儿吗?

文素点了点头回答:“是的。”

说完她突然就福临心至了一把,她想起她们和寂殊寒第一次见面的地点,不就是在安乐王的陵墓里么?当时寂殊寒还说自己是来倒斗的,最后大伙儿和安乐王打的昏天暗地,谁也没有注意到寂殊寒在干什么,难道那个时候就……?

想到这里,她看着寂殊寒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像是肯定又像是怀疑的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摄魂盏就在你这儿吧?”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按照剧情大神的套路,男主所做的一切行为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们一起去过安乐王的地下陵墓,而摄魂盏又是陪葬品,被寂殊寒顺手牵羊带走的可能性高的突破天际!

文素的话刚问完,寂殊寒已经不负众望的从他那身宽大的袖口里掏出来一个青铜色的酒盏,酒盏大小约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也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怎么,杯身上的色泽很浅淡,周身都有掉漆和剥落的痕迹,显得斑斑驳驳,与其说是一个法宝,不如说更像千百年前刚出土的古文物。

“这个就是摄魂盏么?”

她顺手就接了过来,满心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个摄魂盏虽然看起来像一个青铜器,但是分量很轻,跟一块塑料泡沫似的,很没有真实感。

寂殊寒也不多废话,从文素手里接过摄魂盏后,他似乎已经没有打算遮掩的想法了,自顾自的掐了个法诀,剑指在酒盏上轻轻一挥,刚从还平平无奇的摄魂盏顿时发出了光芒,杯口一圈古老的符文闪着金光从凸起的纹路上浮现,小小的酒盏浮于半空,兀自在原地旋转着。

寂殊寒后退两步,指尖轻轻滑动了两下,摄魂盏身上的金色纹路从杯口上浮起,形成一个圈,圆圈内似有一面漩涡在跳动着,正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这时一棵离摄魂盏最近胡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下去,金黄色的树叶跟下雨似的脱落,树干紧缩发黑,上方茂密的枝干变得十分脆弱,风轻轻一吹,似乎都能听见咔嚓作响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能断裂开来。

文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棵比她腰还粗的胡杨树在瞬间失去了生机,仿佛所有的生命力在一瞬间被吸摄光,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寂殊寒用掌心托着摄魂盏,摊开了手面对着文素,然而这一回,她就不敢像一开始那样轻视这个小小的酒盏了,真不愧是被误会成大杀器的法宝,确实凶残了点,刚刚还只是一棵树就如此惨烈,要是换成活物呢?她有点不敢想象。

一旁的荀翊倒是对摄魂盏展现出来的威力没什么感兴趣的,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寂殊寒,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甚至文素刚刚也给他铺垫了一遍,但亲眼看到的那一刻似乎还是有些吃惊。

“你果真不是个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尽管心底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但荀翊还是愿意相信一回自己的感觉。

他这一问,同样也勾起了文素的好奇心,她只知道寂殊寒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事实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要知道寂殊寒跟她们在一起那么久了,谁都没有发现他居然可以使用法术。就她所知,这个世界背景之下,能使用法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像她们这样的修仙者,催动天地五行灵气为己用;还有一种,就是妖化的人类,比如安乐王那个作死的蛇精病。

可如果寂殊寒是个妖化的人类,她们不可能不发现,修仙者对于妖气的敏锐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加上卿子烨和柏未央又是修仙弟子中的佼佼者,就更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这么久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寂殊寒根本不是妖化的人类。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鬼哟?!

第四百八十四章:半妖的身份

文素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美艳如花的男子,他的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灵力,但他却可以使用法术,果然这就是男主光环吧?

她突然十分期待这个答案。

在文素和荀翊二人灼灼的目光之下,寂殊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是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后没多久,复又睁开,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文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脸上故作镇定的表情瞬间龟裂开一道道裂缝,扭曲的让人不忍直视。

不怪她的表情会如此丰富多彩,便是一旁镇静如斯的荀翊,那一瞬间也呆掉了,实在是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让他一瞬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自然也就维持不住他那淡定的风度了。

“你怎么…怎么突然就有妖气了?!”

文素腾地一下直起腰身,一脸的不敢置信。

寂殊寒再度睁开的眼睛里,一双漂亮的瞳孔不再是普通人才有的黑色,而是一双蓝紫色交汇的眼珠,乍一眼看过去,如同宇宙星空,斑斓多姿,似乎还能看见亮晶晶的星辰在他的眼眸里忽闪忽闪的。

而伴随着他一双星空色眼瞳的出现,寂殊寒的一头黑色长发也微有变化,原本乌黑的青丝渐渐往下开始出现渐变色,乌黑如墨的发顶,发尾浸却是染了一抹宝石蓝般的光泽,像深沉的大海般优雅高贵。

这挑染似的发色不但没有减损他的风度,反而更让他有一股异域风情,美得勾魂摄魄,他浑身突然乍起一股妖风,虽然不像其他的妖族的妖气那样令人排斥,但那和灵力相互抵抗的违和感,的的确确就是妖气没跑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一个妖族怎么可能隐藏掉所有的妖气而不被修仙者察觉?难道是他拥有什么天材地宝来遮掩自身的妖气?

无数个疑问从文素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跟川剧变脸似的五彩缤纷,而一旁同样表示吃惊的荀翊也有些怔愣,对于突然超纲的问题,他表示无解,于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匪夷所思的模样。

其中比较让寂殊寒感到宽慰的是,他们两在看见他有妖气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时间对他刀剑相向、反目成仇,这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里可是少有的表现,两个人似乎都一心扑在了为什么他会有妖气这个点上转不过弯来似的表情,呆萌的夫妻相让他颇有些惊奇。

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的男鬼宋易安,蜘蛛精白晶晶不也受到了她们的庇护吗?如她们这样“任性妄为”的修道者,他也是几百年不曾遇到了。

本以为自己还要花点口舌才能让她们放弃成见先一致对外,不过看起来似乎是他自己多虑了。

寂殊寒忽然间有一瞬间的自豪感,觉得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的好朋友,这行事作风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等到那二人终于消化完这场晴天霹雳的真相后,寂殊寒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为他们解惑:“我是妖,但我也是人。”

这个答案当场把文素雷了个外焦里嫩,她刚刚还在腹诽着,寂殊寒就凭空给她炸了个旱天雷。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问道:“那是人妖还是妖人?”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明显看见寂殊寒刷的一下黑掉的脸色。一旁的荀翊赶紧捂住了她没个把门的小嘴,顺着把话头截了过去。

“有妖气的人?那你是半妖?”

他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个答案是唯一的可能。

寂殊寒既是人也是妖,那么唯一能折腾出这样的结果的途径,就是那条看似最不可能的荆棘之路。

寂殊寒点了点头,回答:“家母乃是九尾天狐。”

言下之意就是孩子他爹是个普通人了。

文素错愕完之后依旧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意外的觉得这个答案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到底是男主才有的待遇,连身世特么的都跟别人不一样。

人妖殊途,这话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人和妖的结合只会是悲剧收场,偏偏寂殊寒的母亲就是可以逆天而行,不仅生下了寂殊寒,还让他成功长大成人了。

作为半妖的寂殊寒,既是人也是妖,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作为两个有天堑般代沟的种族混血后裔,文素可以想象寂殊寒夹在当中的尴尬,他要么选择隐藏妖气变成一个人,要么就放弃人的形态变成妖。

忽然间就想起了在天涯海角的时候,寂殊寒对于雪儿异常的关照,如今结合他身为半妖的身份一联想,就很容易理解他的心情了,同病相怜总是惹人怜惜一些,何况雪儿还比他好一点,至少雪儿是个血统纯正的人类。

“大兄弟,藏得挺深的嘛~”

文素挑眉看向寂殊寒,怪不得长成这样一张天怒人怨的脸蛋了,混血儿本就美丽,更何况人和妖成功产下的后代,想必寂殊寒的模样九成九是随了他母亲的,祸国殃民的源头,该说真不愧是狐狸精么?

寂殊寒同样回看她一眼,对她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表示无语,他太懂这种眼神了,曲清染就常常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每次这样看他的时候,那小脑袋瓜里指不定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而文素作为她的好友,肯定也是同一个奇葩的思维模式。

他握拳抵着嘴唇假咳两声,问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寂殊寒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试探的意味,毕竟他半妖的身份一曝光,那么他跟着她们的目的就更加不单纯了。

以前作为一个普通人寂殊寒,哪怕有什么想法,她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她们是修仙者,只要他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们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他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一个半妖,作为一个血统尴尬的非人类,跟着一群修仙者,说他没有目的鬼都不信!

然而出乎寂殊寒意料的是,文素似乎根本没打算追根究底的意思,搞得他满腹的草稿一个都没用上。

文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道:“嗯?不就是个半妖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上辈子在二次元里浸淫了几十年,别说半妖了,全妖、人妖、男女混合妖,什么妖魔鬼怪的人设没见过?寂殊寒这个设定简直就是洒洒水一样的轻描淡写。

“再说了,你是半妖的话我起码能松半口气了。”

文素说这句话的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两个男士都听见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理解文素的心情。

在她看来,寂殊寒是半妖的话,至少曲清染和这样的他在一起,总比和完全是个妖族的他在一起,难度要低上一半了。

毕竟,人妖殊途嘛。

“……”

沉默的寂殊寒忽然间有种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可惜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文素已经摆了摆手,一副“讲重点,别废话”的表情看着他说道:“行了行了,你是半妖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接下来呢?”

“???”

这个问题转折的有点突兀,一时间没转过弯的寂殊寒懵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眨了眨,艳丽的五官竟然给人一种蠢蠢的反差萌,可惜曲清染没能看见,否则她能笑上一年。

“你看我干什么?我问你接下来的章程呢?你告诉我们你的身份难道只是为了看我惊得下巴脱臼的样子吗?”

发现寂殊寒没领悟到她精神的文素气得原地爆炸,要是有块黑板她都能拿起教鞭啪啪啪的给他划重点了。

那些什么目的什么谋算她不是没想到,但她现在全都不在乎,她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曲清染安全的带回人间界。

第四百八十五章:人艰不拆

寂殊寒也感受到了她焦急到有些暴躁的心情,忽然间对曲清染有一种无比羡慕的感觉。

这个小丫头旁的不说,光她拥有这么一个把她放在心底高于一切的好姐妹就足以让一干人等羡慕嫉妒恨了。

“……走吧,路上说。”

“也好,我们走。”

没有犹豫和停顿,三个人骑上马一路飞奔离开,扬起了大片的尘土落叶。

在赶路的期间,文素三人马不停蹄的商量起了救人大计,于此同时她也知道了关于寂殊寒更多的身份和消息。

比如寂殊寒其实并不是首富寂家真正的小儿子,那个苦逼的孩子根本没活过八岁就去阎王殿报道了。寂殊寒想在人间好好生活,自然不会挑什么贫苦人家去吃苦,他将计就计的顶替了真正的寂家小公子的身份,过了十多年钟鸣鼎食的奢华生活。

当然这并不是引起文素感慨的源头,毕竟他寂家小公子的身份就是一个*,真正让文素感到人和人之间的待遇可以天差地别到令人发指的,是寂殊寒在妖界的另一个身份。

他是妖界之城——沧堺城的城主!

男主的金手指开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一个半妖坐上了妖界之城的城主位置,这让那些血统纯正的妖族们情何以堪?(╯‵□′)╯︵┻━┻

由于寂殊寒坦白时候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所以这个时候的文素乍一下听上去还有些义愤填膺的感觉,也是直到后来的很久以后她才晓得。

其实寂殊寒作为一个半妖,虽然这种特殊血统可以让他能在人与妖之间来回切换身份,可他到底还是个混血的,说的直白难听些,就是所谓的“杂种”了。

妖界对于血统纯正的观念其实一点儿不亚于人间界,在人间的时候,没人能识破寂殊寒的半妖身份,所以他的日子可以一路顺遂安心,可在妖界就不同了,几乎整个妖界上下都知道寂殊寒是个半妖,有一半的凡人血脉,他到底花了多少工夫和心血才在一群妖族中崭露头角爬到了妖界城主的位置,这辈子或许都没有人知道了。

其中的各种辛酸,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当城主的时候没人反对你?”

文素多少有些好奇,虽然寂殊寒作为男主,有主角光环的加持,但他本人其实也是相当有能耐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把城主的位置一坐就是那么久?

“自然有的。”

寂殊寒点点头,似乎对过往的记忆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了。

他想了想,才回答道:“妖族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还是挺不错的,他们崇尚强者为尊,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只要对手比他们还强,足以压得他们翻不了身,那么大多数妖族还是会心愿臣服在你脚下,即使有看不惯的,也只会憋着,暗搓搓的等待机会发大招罢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跟文素曲清染待一起久了,寂殊寒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现代社会的缩影。

文素啧啧两声,问道:“这么说你妖化的形态在妖界是最强的了?”

寂殊寒跟在她们身边时一直保持着人的姿态,有内力有武功,就是没有灵气和妖气,但就算没有这两样,单论拳脚功夫那是一点也不比卿子烨这个剑修弟子要差的。如今他有了妖气加持,平心而论,真的要打起来的话,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了。

文素本以为这个答案寂殊寒会欣然承认,谁知道他却是摇了摇头,半点不带犹豫的否认道:“并不是,妖族沉寂千年,可没你想的那么弱鸡,比我厉害的也比比皆是。”

再说了,他要是真的强到可以一手遮天,又何必为殷祁做事,那个男人的功力深浅一直是他最为忌惮的一点,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妖族都在忌惮的。

“那你怎么是排除万难坐上城主位置的?”

文素越问越好奇,即使是上辈子的法治社会,所谓的选举看似清白透明,实则也有不少勾当了。可既然妖族奉强者为尊,而寂殊寒的水平又没到标准,如此简单粗暴的环境难不成还会有黑幕吗?

不得不说,文素在这一刻,诡异的get到了部分真相。

寂殊寒瞄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轻视有所不满。

“难道我的能力就差到连一个城主之位都拿不下来?你可知道妖界从来都是天生地养的荒凉之界。在我接手城主之前,那里简直跟一块蛮夷之地差不了多少,如今沧堺城早已经在我的管辖之下大变模样,妖族也是要过日子的,他们脑子没坑的谁会跟我过不去?”

是的,就是这么坑爹的答案!

在寂殊寒没整顿沧堺城的时候,妖界真的是一塌糊涂,城市发展度跟人间界的一比,那就是大天朝和荒野小部落之间的云泥之别。若不是寂殊寒花了大力气,用百年的功夫去发展,妖族如今大概还过着茹毛饮血般的未开化生活了。

能过上好日子,谁还愿意当个山顶洞人?妖族只是头脑简单了点,可不是傻子。千万年来,只有寂殊寒让他们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即使他是半妖又如何?有本事来个能扛事儿的呀,不能就别逼逼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多少软化了大部分妖族对寂殊寒的歧视,以至于到最后也没有谁会主动跟寂殊寒去挑事儿了,除了那个守将螭离。

其实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寂殊寒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虽然他本身的能力固然起到了很大作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可以一直坐稳沧堺城城主之位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还是妖王的心腹之一,打不过他的妖族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敢动他,而能和他打起来的妖族大部分都是知道这件事情因此也轻易不会跟他作对的。

寂殊寒尽量说的轻巧,看起来很是有种超脱感,殊不知文素在一旁的脸部表情都彻底僵化了。她看了一眼寂殊寒那不痛不痒的模样,仿佛成为一城之主不过就是一件顺手而为的小事罢了。

文素忽然间有种悲从中来的心酸感,就在她和曲清染还在努力奔着升职加薪的道路上,人家都已经达成了当上总经理、出任ceo的成就,就差迎娶白富美再顺利走上人生巅峰。

如此巨大的差距有时候真是不得不让人开始怀疑人生。

想到这儿的文素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扶住一棵树干,浑身散发着“我想静静”的气息。

“唉……”

在她的长吁短叹中,寂殊寒有些不明所以的靠近荀翊,小声问道:“她在叹什么气呢?”

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他尽量没有透露太多自己的底牌,可文素的反应似乎有些超脱他的意料。

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荀翊看了看文素生无可恋的表情,浅浅的笑笑,耸了耸肩膀说道:“她在感慨人生罢了。”

和一个人在一起呆的久了,许多话只要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猜出几分意思来,所以荀翊很清楚的知道,文素这完全就是受了打击的模样。

“嗯?”

寂殊寒皱皱眉头,回想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她能感慨些什么?果然是和曲清染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两个姑娘的思维模式都让人琢磨不透。

由于这二人说话并没有回避文素,所以她也很清楚的听到了荀翊的回答,她回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美少年,对着他磨了磨牙说道:“哎哎哎,人艰不拆好吗?”

“嗯~”

荀翊乖巧的点头,刚应了一声,文素已经甩袖子继续往前走了,留下荀翊和寂殊寒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意思?又是她们姐妹淘新发明的?”

和荀翊一样,寂殊寒也早就习惯了这两人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汇,乍一下听过去还不懂,可一旦明白了真正的含义后,这些词就会有毒似的让人牢牢记在脑子里,然后活学活用起来。

“是的,完整的句子应该是‘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拆穿了’。”

“……这两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

即便是才智过人的寂殊寒,此刻也忽然间深深感悟到一件事——自己想要融入曲清染的生活,怕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

第四百八十六章:巴郡栈道

荀翊没有直接回答他,他迈开步子继续走着,看着前方离他不远不近的文素,少女的背影纤细苗条,腰肢款摆、不盈一握,一头青丝被挽起,红豆簪插在她的发间,红与黑的点缀,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惑,发丝在清风中舞动着,划出了动人心弦的弧度。

为了可以一直看到这样的美丽背影,他愿意穷尽一生去守护她。

“她高兴就好。”

荀翊的眼角眉梢间满是温柔,他本就生的俊美,此刻深情款款的样子更是让他谪仙般的容颜中多了几丝烟火人情味儿。他自己虽然意识不到,但一旁的寂殊寒却是深切的感受到他对文素的爱慕之情。

联想到自己艰辛的追妻路,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对方起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寂殊寒意味深长的说道:“啧~阿荀啊。”

“嗯?”

荀翊斜睨了他一眼,真是许久没听见寂殊寒这吊儿郎当的口气了,一般他不正经跟人说话的时候,通常都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比如现在——

“我发现我们两能成为朋友其实还是有理可循的。”

“怎么说?”

“至少我们看女人的眼光有点相似,都这么的……特别。”

荀翊觉得,寂殊寒大概是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想到了这么一个相对委婉的字眼。

抬眸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少女,似乎是发现他两没有及时跟上来,她转身朝着二人挥了挥手,见他们依旧不疾不徐的样子,还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示意他们加快点速度。

“呵~相不相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是她,就不行。”

少年这呢喃般的语气中满含着宠溺,还有着决不妥协的坚定。

寂殊寒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他看着少年朝着少女快步走去,看着那两人打情骂俏似的互动,忽然间心底明朗了什么,转而露出了一张邪魅的笑容来。

是啊~不是她的话,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三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寂殊寒停在一座古旧的栈道入口处,下巴微抬,说道:“我们到了。”

文素顺着他的话往前一看,登时一脸的问号。

那是一条沿着悬崖峭壁修建的一条路,两岸山峰险峻,只剩头顶可以看见一线青天,在万仞绝壁上搭建的木头因为年深日久的风吹雨淋,上面的木阁已经腐朽的厉害,风一吹来,都能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下面的木石栈道蔓延到不可预见的远方,像一条蜿蜒曲折盘伏在山壁间的蛟龙,在不远处的栈道上,白色雾气将散未散,隔绝了人的视野,若是真的走进去,势必会给人一种踩在云端般享受。

“这里是……巴郡栈道?”

文素仰头看了一眼有冲天之势的鹤儿山,这个地方她虽然没来过,但是文献上倒是有这么一段相关的记载。

巴郡山脉里最陡最险也是最高的悬崖峭壁,原本是修筑过一条悬空栈道的,但因为地势较高,风雨不歇,不少人和队伍都折在这条悬崖上,后来开辟了安全的官道后,这条栈道就再也没有人来走了。

谁他妈没事来挑战人生极限?!

文素越看越心跳,不由得就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蜀道难》——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李白大神果真诚不欺我,大自然鬼斧神功般的笔触,永远都是人力所不能高攀的一种境界。

事实上无论是在哪个时空,都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若是抱着来旅游的心思,那或许眼前的景色还能让人感叹一声巅峰造极,可文素这会儿却只能从这连绵起伏的高山险川里,看到了呼之欲出的危险。

“这就是你说的目的地?”

文素有些抓狂的看着寂殊寒,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而后诚恳的点了点头。

“嗯。”

“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你不是说带我们去妖界么?”

文素左右看了一圈,除了悬崖峭壁,就是蜿蜒曲折的凌空栈道,往下看去,万丈深渊之下有一条湍急的水流在脚下奔走,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她狐疑的看向那个美貌如花的男人,总不会告诉她,妖界入口就在这儿吧?

面对文素的疑惑,寂殊寒也不着急说明什么,他先一步踩上了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栈道,腐朽的木头发出的吱呀声叫文素好一阵的头皮发麻。

寂殊寒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挑眉道:“还不跟上?”

说罢,他又转头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解释的意思。

文素看了看那可怜的栈道,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暗自估摸着自己的体重应该不至于压垮这条脆弱的木头才是。

荀翊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看了一眼纠结不已的文素,深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就算真的这条路的木头已经烂到一脚就能踩垮掉,按照这个高度掉下去,他们完全来得及御剑离开,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牵过文素的手,直接走上这条岌岌可危的栈道上,果然两个人一踩上去,脚下木头的惨叫声更厉害了,文素立刻僵住了身体,看着荀翊极其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得荀翊是又好气又好笑。

“放心吧,这些木头是脆了些,但是承受你我重量的能力还是有的,别这么紧张。”

他捏了捏文素的掌心,试图缓解她僵硬的身躯。

文素难得乖巧的点点头,自说自话般的说道:“我也觉得,我的体重应该没有超标,那我也不必考虑减肥的问题了吧?”

荀翊:“……”

所以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吗? ̄□ ̄||

三人沿着栈道一路往前走着,直到有一段回峰路转般的山壁间有一座暂时歇脚用的廊亭,寂殊寒停下来后便看着一旁嶙峋的山壁,上面苔藓丛生,几棵从缝隙里长出的小草坚挺不屈的长在里面,生根发芽。

文素正想问他这儿就是入口吗,寂殊寒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你觉得以你们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妖界的地盘会是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一出来,文素就有些懵,她当然知道修仙者闯妖界绝逼是在找死,但寂殊寒问她这句话又是几个意思?

一旁的荀翊轻抿薄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所以你这是带我们来走后门了吧?”

考虑到寂殊寒作为沧堺城的城主,他若是光明正大带两个修仙者进入妖界,那无异于是挑衅整个妖族的行为,所以怎么想都不可能带着他们直接进入妖界的。

寂殊寒笑了声,抬头看向荀翊回答道:“不是后门。”

似乎是嫌这个答案不够刺激,他想了一想,补充了一句:“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暗道吧,毕竟这儿的位置比较偏僻,应该来说是除了我以外,没有旁人知道的一条通往妖界的缝隙。”

缝隙?

文素在心底暗笑,只怕是和狗洞的概念不相上下的缝隙了吧?也真是难为他堂堂一介城主,居然要陪着她们一起钻狗洞,等以后告诉曲清染,她还不得笑死?

文素这厢想的欢畅,结果没过多久后就被打脸了。

“在进入妖界之前,你们两先做个伪装,此次我带你们是去救人的,可不是让你们两去送死的。”

妖族对于修仙者的敌视程度不亚于修仙者看到妖族时候的心态,那真是恨不得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的。

这次营救曲清染,寂殊寒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力有不逮,有文素和荀翊在,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

第四百八十八章:百变造型

于此同时,荀翊也睁开了眼睛,这颗狐狸的妖丹属金,他控制起来不是很容易,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尾巴控制好,不至于一并露了出来,就是狐狸耳敏感了些,他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头顶上的一对耳朵,刚一睁眼就看到了文素,然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寂殊寒的眼珠抠出来,然后再自插双目。

和荀翊的画风突变一样,文素的造型也彻底ooc了她原本的人设,也不知道那颗朱砂红的妖丹是什么妖族的东西,幻化后的文素一改往日里素雅柔美的形象,直接往鬼魅惑人的风格路线上一路狂奔而去。

还是一头乌黑的青丝披在背后,头上多了点金色的步摇流苏,一晃一动间还有清脆的声响传来,她一贯素净柔美的面容上画了女子精致的妆容,额间一朵三瓣莲妖异的绽放着,秀眉红唇,黑色的眼线勾起,就这么一眼斜斜扫过来,似乎就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一般,十足的魅惑。

她穿着半露酥胸的红色长裙,不大不小的丰盈间有一条深沟抓着人的眼球不放,腰肢如杨柳纤纤,看得人直想双手握住。最要命的是她那条长裙的下摆被剪开成片,垂质感十足,只需轻微的动作便可以看见那双白皙修长的大腿,红与白交错着,一闪又入,在那红色被剪开的长裙下,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的露着,看得人心中焦急,直想将那裙子直接撕开,一窥原貌。

荀翊的脸色几乎黑的掉渣,以至于看荀翊看到彻底花痴的文素也意识到不妙,四周仿佛吹来一阵又一阵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冻得人直打哆嗦。

眼见荀翊的黑脸一直冲着自己,文素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造型出了问题。她勉强用刚熟悉的妖气幻化出一面镜子,定睛一瞧,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从白莲花到妖艳贱货,真的只是一个妆容的区别而已。

啊呸!这什么烂比喻!

“我说,妖界的姑娘们,难道都是这种风格的吗?”

文素皱了皱眉,低着头前后左右看了半天,她的这双大长腿算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身体部位了,只不过平时总穿着裙子哪有给她显摆的地方,所以她并不是很介意露腿这件事,毕竟上辈子那个时代谁还没穿过泳装呢?

可说到底还是觉得有点夸张了,这怎么看都有种风尘女子的味道,她找根电线杆一靠就更像了。

寂殊寒本来很想回答一声“是。”但是他立刻注意到了一旁的荀翊已经浑身上下都是满满杀气的模样。

对于寂殊寒这种风月场里浸淫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文素这妖女的形象还真不算个什么,但是明显对于荀翊这样的正直三好少年来说有些过了头。

于是他十分机智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淡定异常的说了一句:“抱歉,我好像拿错了。”

这话一出,周围刷刷直降的冷空气终于收敛了不少,寂殊寒赶忙掏出另一颗淡紫色妖丹来,这一回总算没露的那般勾人了,只不过妖族的姑娘大概都喜欢露点什么地方,所以这次文素的造型除了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外,还露了一双光洁的手臂,在左臂上,还有一条弯曲的紫色蛇纹图案,头上戴有苗人风格的银花冠、额饰、耳环,颇有些苗族气息的特色。

文素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新造型,忽然间满头的黑线垂在脑门上——

她这是cos了一回紫萱女神吗?

荀翊上下打量了几眼,不得不说文素的那张脸还是很百搭的,配上银亮的苗饰,衣裙上淡紫和深紫交错汇聚的色泽,让她多了几分神秘感。

唯一让他觉得不高兴的,大约就是那裸露的小腿和手臂了,娇嫩的雪肤玉骨,让人看一眼就很想上手去摸上一摸。

“就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荀翊转头看着寂殊寒,虽然这身装备比之前好了很多倍,可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头依旧昭示着他对这套新造型的不满和纠结。

寂殊寒皮笑肉不笑的回望着他,眉目间笑的温和,却浑身冒着嗖嗖的寒意。

“阿荀,你还记得我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吗?沧堺城隶属妖界,那儿可不比你们昆仑八派。”

言下之意就是别把你们人间界那套君子非礼勿视的处事原则往上套,没用的!

荀翊自然也听出了寂殊寒的话外音,他看了看文素,又看了看自己,似乎还在纠结当中。寂殊寒暗暗得叹了口气,如果这点裸露就让他这般不淡定,那去了妖界看到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体,这孩子会不会彻底疯掉?

“或者你想让她继续用那颗朱砂红的妖丹?”

寂殊寒斜睨了他一眼,红唇微启,说出口的话狠狠刺激到了少年脆弱的心脏,荀翊立刻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最终他想了想,似乎在做着一场艰难的决定,而后咬了咬牙,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放弃了。

寂殊寒满意得点了点头,这才乖嘛~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存货了,还挑剔个啥呢?

那厢,文素新奇的看着自己的新造型和熟悉着在体内游走的妖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波水鉴》心法的缘故,妖气始终无法跟她融为一体,总是隔了那么一层似的,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膜将她的灵脉筋骨和妖气分离开来,如同水和油,显得壁垒分明。

她调动着妖丹里为数不多的妖气,暗自估摸了一番,按照这颗妖丹的储存量和它难以友好相处的模式,她注定没法儿使用出什么厉害的法术来,满打满算也就和刚刚化形的小妖差不离了,不算她本身的拳脚功夫在内,她基本就是个战五渣。

搞了半天还是得靠她自己硬打啊?!

这是何等的卧槽!(╯‵□′)╯︵┻━┻

寂殊寒在摸索着开门的档口,荀翊顶着两只狐狸耳朵走到文素的身旁,看着她脸色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变幻着,还以为她是在介意着自己的穿着问题。毕竟昆仑八派作风严谨,就算晁悦掌门再怎么不正经,也没有让自己门下的女弟子们暴露过除脸和手以外的肌肤。

何况他对这套紫色的蛇女装也不是很满意,虽然比之前红色的好太多了,可依旧光裸着手臂和小腿部分。这不禁就让他回忆起了在海底幻洞的时候,文素穿着那套露肩长裙来救他的模样,雪肤花貌,青丝披肩,同样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可那会儿好歹在海底下,没太多人看到如此美景,就连扶苏那条臭鲛人也还算有点羞耻心。

可这回完全不一样,他们要去的可是妖界,那是一个没有什么礼法可言的地界,轻浮肆意、*放纵,似乎就是人间界对妖界的唯一评价,是妖族撕不掉的一张标签,至少从这几个妖族造型来看,他就无比担忧着像文素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去了那里还露这儿露那儿的,不发生点什么意外简直就是奇迹。

荀翊眼巴巴的盯着那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如玉,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看着就想舔一口。文素被那灼热的视线盯的有些背脊发毛,她扭头看着荀翊,美少年担忧的目光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心坎儿里,一副蹙眉深思的样子叫人无比心疼。

她忍不住靠近他,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按了按他的眉心,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愁思百肠的,容易老得快你知道么?”

其实这套说法在修仙者身上并不适用,一旦成为修仙者,那就是身负兼济天下苍生重任的一员,谁还不是小小年纪都得一副心神郁结的样子?

荀翊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的模样,一双深灰色的瞳孔中,倒影着两个小小的她,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倒是把文素先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话说被这样一个美少年盯着,还是一个自己喜欢的美少年盯着,那种无形中被自己暗恋的男神撩到的感觉,真是爽的让人想上天。

第四百九十章:后卿

两人退后几步,给寂殊寒空出了一片范围,他不在压抑自己的妖气,任由四周狂风乍起,文素和荀翊站在原地,本以为寂殊寒的妖气又要给他们带来不适,然而因为有了妖丹的加持,寂殊寒的妖气包围住他们后,不再是相互排斥和抵抗的感觉,而是一种莫名的亲近和熟悉感,与五行灵气带给他们的感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寂殊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后,已经变幻成了星空色的眼眸,他很快转变为妖化形态,伸手将头顶上用来挽发的簪子取下。

文素这时候才注意到,一向喜欢戴玉冠的寂殊寒这次并没有将头发束起,而是和荀翊一样,只是用一枚簪子将头发松松的一挽。

同样的发型,荀翊就能挽出一种清泉石上流的矜贵和典雅,寂殊寒却能硬生生把这样雅致的造型挽出一股子风流的味道来。

——果然是脸的问题吗?

文素这样想着,只见寂殊寒将乌黑的簪子握在掌心中,如同耍把戏般得把玩着,下一秒,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

那只通体乌黑的发簪,在寂殊寒的掌心飞速的转了几圈后被用力握住,妖气盘旋着缠绕在上面,整支发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大,跟那孙猴子的定海神针似的,宝石蓝色的光芒呼啦一闪,直到光芒再次消退后,寂殊寒的手中已经不再是一只发簪了,而是一柄低调却又华丽无比的战镰!

文素的下巴险些没摔到地上去了,寂殊寒从来没有在人前使用过什么强力杀伤性武器,用的最多的就是他那一直把玩在手里的扇子,装逼自卫一扇两用,她也一直以为寂殊寒的武器品味和那楚留香是一个阶级的,都是喜欢玩风流雅致这一路线。

谁曾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长着一张风流桃花狐狸精似的美人脸,用得却是一柄长度比他人身高还长出几寸的战镰。

银色的长柄泛着光泽,粗细适中,正好够寂殊寒握紧在掌心,流畅的线条有着细微的弧度,像一名少女凹凸有致的曲线,长柄上下两端的尽头都有三个黑色的圈,细细一看会发现那些黑色的圈上刻画着古老的符文,文素没看懂那是什么,但她认出了那些鬼画符一般的文字是什么,用她师父晁悦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堆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开天辟地的老古董,别说她了,就算是开山祖师爷来,都不一定全都看得懂的那种。

一般的镰刃都是流畅的月牙形状,而寂殊寒的战镰则是更像一张尖锐无比的鸟喙,刃背约有一个巴掌宽,尾端横生出一只锋利的子刃,边缘黑而内锋银,也不知沾了多少毒物在上面。银色的镰刃弯曲长度都有一个男子伸直了一边的手臂那样长,从尾端开始,有一道锐利的寒芒闪烁着,一直传达到镰刃的尖头部位,显得锋芒毕露,令人望而生畏。

若是以前文素还因为男主光环的缘故而多多少少有点轻视寂殊寒本身的能力,那么现在她真的是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战镰这种武器十分的特殊,因为它本身的使用方法就较为奇特。不同于其他类型的武器拥有诸多使用模式,镰刀是通过“割”这种不常用的途径来实现对敌人的杀伤的。

为什么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大部分玩家都喜欢这种猎奇的特殊武器,就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见到战镰这一类长柄重型武器的,从力学物理的角度来说,几乎任何武器都是平衡的,而在拥有巨大的杀伤力的同时,战镰则放弃了其他很多东西,若是在正经的人间界,这种冷兵器是不会被广泛使用的,因为缺陷太过明显,普通的人力是无法弥补的,也就只能适用于不同于凡人的其他种族了。

所以当寂殊寒握住这柄战镰的时候,文素的面瘫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她毫无风度的瞪大了一双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你……”

她有些结巴的盯着那柄威风凛凛的战镰,脑子里已经闪现过无数个诸如“死神之镰”“地狱巨镰”等中二气息十足的名字,毕竟一谈到镰刀,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它的代表性人物——死神,而死神传统的形象都是披着黑色斗篷的骷髅,结合这样的意境再去看寂殊寒的脸,顿时有种美人画皮难画骨的后怕感。

寂殊寒转头看了二人一眼,荀翊倒是还好,只是有些惊讶的模样,但很快就接受了,倒是文素表现十分的不淡定,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一柄武器,而是一只会吃人的怪物。

“嗯?你是想问它么?”

寂殊寒晃了晃手里的战镰,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那柄战镰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它仿佛在回应着寂殊寒的话,发出了嗡嗡的声响来,一看就知是生而有灵的法器,和曲清染的凤梧剑,卿子烨的碧霄剑一样。

“它叫后卿。后卿,跟阿荀他们打个招呼吧。”

寂殊寒说罢,这柄名为“后卿”的战镰散发出了低调内敛的光芒,像一块黑色的宝石般流光溢彩,它似乎很多年没见到外人了,有些兴奋在寂殊寒的掌心里震动着,寂殊寒安抚似的摩挲了两下,它才逐渐安定下来。

文素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这果然还是男主才有的标配啊!

使用的武器偏门冷门到极点不说,还是生而有灵的法器之一,能作为男主的主要装备,其威力肯定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个名字,也是拉风的一塌糊涂。

上古十大魔神之一的后卿,被用在一把战镰的身上,僵尸始祖和死神镰刀的组合,默契的让人觉得诡异。

荀翊捏了捏文素的掌心,有些不能理解她那一脸“果然还是变成这样”的冷漠。

“文素,你怎么了?”

他拉了拉她的手,引得文素转头看他,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有些悲伤的仰头看天,像是喃喃自语似的问道:“你说说看,除了辈分我是最高的,我还有什么是比得过你们的?”

撇开许青让不谈,那倒霉孩子已经gameover了,就光说他们这一群七人的队伍配置——

曲清染作为逆袭女主,已经截断了原女主曲清悠的几件决定性胜利法宝,她的成长还在继续,将来日天日地不在话下;寂殊寒作为标准男主,又是半妖又是城主还有个上古法器,综合战斗力未知但肯定低不到哪儿去;曲清悠作为原女主,其主角光环还在发力,实力强劲一时半刻也撂不倒;卿子烨作为原男主和阆风巅第一大弟子,剑修的实力还需要问么?她当初差点被迷心蛊操控的他给吊打致死;柏未央虽然只是原文的男配,那也是男配中的战斗机!单论手上功夫,看看当初被残虐的荀翊就知道了;至于荀翊小天使,天赋太阴之体,半只脚已入仙境,又是超级奶爸,未来紫翠派掌门候选人,虽然现在还不算出挑,但是前途无量,明显就是一支指日可待的潜力股。

可她呢?她有什么?除了当初女娲神上赠予的心法以外,她什么金手指也没有。

这样算下来七个人的综合实力,居然是她最弱鸡!!这个结果简直不能更绝望了!!(╯‵□′)╯︵┻━┻

荀翊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答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手握拳抵着嘴唇,笑得眉眼弯弯,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更衬得这张笑脸犹如山花烂漫,大地回春,美好的不可思议。

一旁的文素刚刚还有些恼怒的火气瞬间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唰一下灭了个干净,她咬了咬嘴唇,为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就当博美人一笑。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坑爹的狐狸耳

一旁的荀翊趁着她笑逐颜开的时候,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心,原本笑靥盈盈的面容逐渐恢复平静,俊美的脸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凝重感。

他的目光慢慢往下,顺着她的腰际落在她一双裸露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肤光洁如玉,表面上看没有一丝痕迹。虽然他还不知道那偶尔浮现出来的奇怪灵力纹路到底是什么,但他直觉那种东西对于文素而言,可能就如同太阴之体于他。

——即是恩赐,也是诅咒!

寂殊寒没有管后面两人的打情骂俏,他专心的感应着妖界与人间界交汇处的力量波动,想要不动声色的撕开一道裂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他知道这里是整个界限最薄弱的位置,想要打开通往妖界的通道也需要他全身心的奋力一击。

他屏息凝神,专注的感应着,忽然间抓住了那一瞬间两界力量的波动,握紧了手里的后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朝着山壁的一角斜割下去。尘埃很快落定,周围还是无声无息的静谧,像是刚刚那一刀砍在了空气上,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寂殊寒站直了身体,将后卿拄在地上,露出了一张邪魅的笑来,他的唇角微勾,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得意,山壁前的景色开始扭曲和旋转,一条裂缝缓缓展开,仿佛是时空被人彻底撕裂,裂口里面是一片昏暗的气息,一半是深红色,一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犹如诸神之黄昏,开启了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

“快走吧,两界界限的力量波动会让这条裂缝很快闭合。”

寂殊寒转头招呼着看呆了的文素和荀翊,不由分说得把两人往那裂口里推进去。

虽然裂缝里的景象有些玄幻,但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文素二话不说就抬腿跨进了裂口里,一踏进这片红黑相交的地界,顿时有种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人间界的阳光明媚、生机勃勃,这道裂缝里的气息已经让人有种置身于腐烂花田的颓废感,充满了醉生梦死的堕落。

在这儿待久了,再好的心性都得被消磨的干净。

文素如此想着,更加坚定的往里走去,早点救完人,早点撤退!

她走了两步才发现荀翊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发现荀翊和寂殊寒两个人还站在裂缝的门口,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一般。

体贴的文素并没有凑上前去催促,而是站在原地等候,不管怎么说,寂殊寒对荀翊是没有恶意的,可以说荀翊跟他的交情在所有人当中都要略胜一筹,也幸好她没靠近,否则让她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非得原地爆炸不可。

裂缝门口,刚走进缝隙的荀翊被寂殊寒拉住了,他回头看着对方,本以为他会跟他叮嘱些什么,谁知道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你刚刚怎么能让她摸你耳朵?就算再怎么想和她颠鸾倒凤也得挑个合适的场合吧?”

寂殊寒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满意足的看到犹如自家小兄弟的荀翊被他逗得一脸通红,整张脸跟充血似的,一副羞愤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

明知道真相如何的寂殊寒并没有就此收手,十分坏心眼的给他普及了一下关于狐狸精耳朵的“妙用”和特征,只见荀翊的脸愈发的红润,再也绷不住那高雅的姿态,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寂殊寒敢肯定,若不是因为还等着救人,荀翊能当场劈了知道他黑历史的自己。

无所畏惧的寂殊寒在末了还不忘再接再厉的刺激了荀翊一把,他更加压低了声音,像是做坏事似的偷偷问了荀翊一句话。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对于狐妖来说,耳朵是最容易引发情欲的部位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吼响彻云霄,回声在山谷间回响了半天才停歇下来。

还在里面等着的文素顶着一张黑人问号脸,完全不知道寂殊寒说了什么能把一向淡定的荀翊刺激到彻底炸裂。

寂殊寒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深深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忧郁感,早知道这孩子这么不禁逗,他就下手轻一点了。

眼见荀翊气到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寂殊寒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梁,假咳了两声道:“咳咳~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嘛~我这也是为你好,这狐狸耳朵最是敏感,你如今顶着狐狸内丹,至少得知道用途,记住了,面对敌人是可以用来激发潜力的,可面对心上人,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说完,他的视线往荀翊的后方一扫,正好停落在文素的身上。

到这个时候荀翊还不明白寂殊寒的用意那就是傻了,他有些气到胃疼,十二万分的不想理会他,哪怕他是想好心提醒。

于是荀翊小心眼的默默给寂殊寒记了一笔,转头呵呵冷笑了一声就往裂缝里大步走去,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把曲清染救出来,看他怎么回敬他!

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的寂殊寒感慨地摸了摸下巴,仰头叹了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呐~”

那无限感叹的模样,活像他有多老了似的。虽然,他好像也确实有几百多岁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文素见荀翊向她走来,也没问寂殊寒跟他说了些什么,毕竟这熊孩子一脸“别惹我”的黑色气息太严重,她有点担心自己好奇过头会被殃及池鱼。

她伸手拉过他的胳膊,紧紧挽在掌心,生怕自己会在这片光暗交汇的世界里把人给弄丢了。她刚想嘱咐一句跟紧我,然而余光一瞥,却发现寂殊寒并没有一起跟过来,而且那道空间裂口,也开始慢慢闭合了。

“寂殊寒?!”

文素冲着入口处的人大喊了一声,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她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安,尽管她知道寂殊寒肯定不会害他们,可是到底是去往一个陌生而又危机四伏的世界,没有寂殊寒打头阵,那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很快就爬上了心头。

站在裂缝入口处的寂殊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广袖里掏了掏,随后朝着二人扔出来一样事物,荀翊伸手一接,摊开掌心,却看见一只尾巴带着光点的引路蜂在振动着翅膀。

“你们两先走。跟着引路蜂,不要回头,一路往前!我随后就到。”

随着缝隙的逐渐闭合,两界界限的能量波动使得寂殊寒的声音听起来开始有些断断续续,像一台接不到信号的收音机似的。

文素看了一眼那只引路蜂,尾巴带亮光的都是上品的灵物,不但具有引路能力,它的尾巴的光芒也可以形成一种薄膜,像一层柔软却无法轻易穿透的结界,即便抵御不了共计也能实现警示使用者提前做出防备,是一种很适合在满路都是未知危险的地方行走的好东西。

“为什么不一起?”

虽然安心了不少,可文素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毕竟寂殊寒刚刚的台词有些过于悲壮,让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些经典的“你先走!我断后”的英勇画面。

面对文素的疑问,那头的寂殊寒低垂了脸,缝隙已经收拢了大半,只能看见寂殊寒的上半身,风吹乱了他的发丝,有种凌乱的美感,如果此时他们的位置能够在相互对调一下,就更像是一场为了掩护他们逃出生天,而寂殊寒独自留下面对危险的催泪画面了。

想法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很快文素就明白了一个新的道理——那就是主角永远都不可能为了不相干的炮灰而做出为其牺牲的脑残行为。

第四百九十二章:柏未央的变化

入口的裂缝已经缩小到只能看见寂殊寒的脑袋了,这时寂殊寒忽然间抬起头来,满脸都是莫名其妙得看了文素一眼,那表情,完全就是在看一个智障!

他断断续续的声音穿过缝隙,却一字不漏的传递到了文素的耳边,轻而易举得将人激怒到差点暴跳如雷。

“作为一城之主,我回家难道要钻狗洞吗?!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才不干!”

随着寂殊寒的尾音落下,被割裂的两界缝隙也彻底合拢关闭,场面扭曲的抖动了两下后,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徒留一阵又一阵呜呜咽咽的妖风刮过,吹得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

画面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能听见某处传来越发清晰的咬牙切齿之声。

眼看文素被寂殊寒最后临了的一句话气到头顶冒烟,明显就要暴走的样子,荀翊赶紧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别急,我们治不了他,还有旁的人呢~”

最后几个字说的颇有些阴谋丛生的味道,瞬间就拉回了文素几欲破口大骂的冲动。

如今荀翊顶着一张妖异的狐狸形态,雪发灰瞳,还真有几分反派角色的风头,大约是因为妖丹的缘故,原本应该俊秀出尘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腹黑邪魅。

瞄了一眼美少年那笑里藏刀式的面容,文素也瞬间了然地弯了弯唇角,笑逐颜开得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不急。”

小两口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一眼裂缝闭合的位置,同时在心底大骂了一句——

去你大爷的一城之主!!(╯‵□′)╯︵┻━┻

“阿嚏!”

裂缝外的寂殊寒忽然打了个喷嚏,不过贵公子嘛~就算是打喷嚏也是姿态优雅的很。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蓦然间有些背脊发凉的感觉。

他会不会,给自己惹了*烦了?

文素三人为了救回曲清染纷纷赶去了妖界沧堺城,而与此同时,曲清悠那边的三人小队,也同样遇到了足以令人无法平静的事件。

彼时卿子烨带领着他的三人小队在山林中勘察着乾天阵眼的情况,乾天阵眼位于一个悬崖底部,四面环山,崖下满是雾气毒瘴,而崖底是则一口寒潭,乾天阵眼就在寒潭里。三人一如既往的被压制住了灵力,只能全凭自己的身手去克服一个个难关和障碍。

然而曲清悠是什么人,她可是曲清染没有逆袭成功前的女主角啊。在玉英派修炼的那些年,她的人缘和气运都好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每一年的门派大比,每一季度的门内修行,她都是佼佼者,沈朝夕掌门给了她多少法宝就不说了,她的师兄弟姐妹们也为了和她结交赠与了不少好东西给她,以致于她在下山修行前就已经累积了大量的法宝法器和灵物给她使用了。

这一路与其说是卿子烨带队,不如说是她带着两个男人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势不可挡,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就安全找到了乾天阵眼。

安放着乾天阵眼的寒潭过于阴冷,对于卿子烨来说倒不是很难应付,谁让他是天赋的盛阳之体呢,对于曲清悠而言,那就更不是个事儿了,纯阴之体最是欢喜这样的环境,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任务在身,曲清悠估计都想借这块宝地进行修炼了。

由于潭底深浅不知,又担心危险重重,卿子烨最终没有同意曲清悠和他一起下水的要求,而是嘱咐她和柏未央一起在岸上等他的消息。本想在潭底利用这样的环境为自己争取一些亲近机会的曲清悠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卿子烨像一条灵活的鱼钻入水中后,便转身走向了一旁坐在树下忙忙碌碌的柏未央。

听到身旁的脚步声,柏未央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和卿子烨、曲清悠不同,没有天赋之体,只能依靠灵气来调节体温,然而此刻乾天阵眼压制了他的灵力,搞得他现在在这悬崖下有种几乎要冻成一条狗的错觉,好在地面上的枯枝落叶不少,他正想法子在原地生一堆火来取取暖。

面对曲清悠的到来,他的心底已经翻不起太多的波澜了,曲清悠这一路都在拼命刷卿子烨的好感,他又不瞎,看得出来这美艳的少女对这个师兄是个什么意思,那眼角眉梢遮都遮不住的风情,都是往日里看不见的,他看得分明,也就卿子烨那朵高岭之花还没有发现了。

是从什么开始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似乎就是从他们七人大队在楼兰给拆分成两个小队后,曲清悠的风格就变了很多。

以前有文素这个师叔在,曲清悠再怎么想出风头也得被她压着一头,因为卿子烨是个讲究的人,如今大家分开了,曲清悠似乎也少了不少的顾忌,一路上对卿子烨的表现可谓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到了极点,只要卿子烨坚持的事情,她就绝不会故作主张叫他厌烦,进退得当、聪慧体贴。

曲清悠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温柔,让人难以不对她产生好感。

可偏偏正是这样一个令人不会有厌恶感的完美女性,让敏锐的柏未央升起了一丝警惕。

一路走来,曲家姐妹之间的纷纷扰扰他也算全都看在眼里了,那些事情的对与错他不做任何评价,作为同门的两个师妹,他相信曲清悠,也同样相信曲清染。明明理智告诉他曲清染才是更正确的一方,可他的心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偏向曲清悠,只有每一次一个人冷静的时候,他才会逐渐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似乎只要和曲清悠在一起,他就很容易失去正确的判断和坚定的立场,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行为,柏未央很抗拒这样的自己,而他又找不到正确合理的理由和借口,于是他只能选择远离,反正两个师妹都是注定无缘无份,他又何必掺和在里面自讨没趣呢?

每每想到这个,柏未央都会不由自主得想起曲清染在山上时半夜偷做糕点的样子,被他发现后还用点心去收买他,不过小丫头的手艺是不错,他就算已经辟谷了,也常常被她的糕点勾得馋虫满肚。

想到曲清染每次都只能一脸不情不愿的给他端吃的过来的样子,柏未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在一片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突兀。

“未央师兄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曲清悠笑着看向柏未央,像一个邻家少女般可爱,她歪着脑袋看着对面忽然间开怀的男子,似乎真的很好奇他在笑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柏未央收敛了笑容,摇摇头道:“没什么,悠师妹还是抓紧时间吧,子烨师兄查看完乾天阵眼,我们就该走了。”

他是好心劝说她的,因为曲清悠本身并不惧怕寒潭的阴冷气息,反而还会觉得这儿的环境很舒服,所以她一直坐在火堆的另一头打坐,虽然灵力被压制,但这不妨碍她运转心法,吸收灵气修炼。

然而这样的好心到了曲清悠的耳中,又自动转化成了别的味道,师兄如此匆匆忙忙的,为的是什么真的以为她不知道吗?不就是为了她那个好妹妹曲清染么?因为他们只要尽快赶去酆都,就又能见到她了。

曲清悠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看着柏未央的目光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感觉。

柏未央之前是喜欢过她的,曲清悠十分清楚,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但卿子烨总是关心着曲清染,就连柏未央也总是记挂着她,分开后更是常常一个人在那儿睹物思人,每一次都和他刚刚笑起来的时候一样,脸上的温柔和眷恋几乎要让她妒忌的发狂!

第四百九十三章:异变突生

“未央师兄是在想染儿么?她现在和文素她们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的,何况…何况寂公子待她甚好,有寂公子在她身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安心许多。”

曲清悠说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曲清悠现在的模样活像一个看到闺女找到了好归宿的母亲一样老怀欣慰。

寂殊寒对曲清染是个什么态度,除了卿子烨以外基本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这番话也不能说曲清悠讲错了,可问题就在于她这话一说出来,感觉就像曲清染和寂殊寒已经私定终身了似的。

昆仑八派不是不允许门下弟子成亲,更多的时候他们喜欢自家内销,毕竟修仙者和修仙者结合,下一代的天赋会高很多,所以仙门弟子成亲虽然不至于像人间界贵族公卿那样需要什么三媒六聘、门当户对、八抬大轿,可也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这种事万万要不得,听起来似乎很爽快,但终究不是个好名声。

最重要的是,如果柏未央心底是喜欢曲清染的,那这话说出来,就很有挑拨的嫌疑了。

聪明如柏未央,自然是听出了一点猫腻来,虽然他也不想把自家的师妹想那么坏,可不得不说之前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也多少把他心底对于曲清悠一贯温柔体贴的形象给敲碎了冰山一角。

他故作不知的把话题引开,潜意识里不太想和曲清悠讨论关于曲清染和他的那些过往回忆。

他将一旁的枯枝丢进火堆里,反问道:“怕是悠师妹想她们了吧?原本刚下山的时候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如今却只剩下我和师兄陪着你了,是不是很无趣?”

“师兄说的哪里话?怎会无趣呢?不过染儿不在,少了她的欢声笑语,偶尔是有些安静了些。”

曲清悠很违心的忧郁了一把,天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如今分开才好,可惜也就这么个把月的时间,很快她们又要汇合。

一想到曲清染回来后,卿子烨和柏未央会是什么表情,曲清悠就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柏未央听了这话,没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跳跃的火光,他紧抿着薄唇,暗自猜想曲清悠的心里话应该不是在骂曲清染平时太吵人了吧?

柏未央不说话,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沉默,曲清悠毕竟还没到不知廉耻的地步,勾着卿子烨还想搭上柏未央这种事她还做不出来,所以见柏未央不吭声了,她也沉默的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修炼了。对于她来说,对卿子烨的从一而终比柏未央的“移情别恋”更加重要,既然柏未央琵琶别抱,那她也没什么好惭愧的了。

清高自傲的少女总是对自己曾经疯狂的追求者有着别样的情愫,无关风月,就是争一口气的事情罢了。这口气如果只是单纯的面对自己的心上人,那真是不值一提,但如果换一个对象,很有可能就会异变成“新欢旧爱”的修罗场了。

曲清悠现在还发觉不到,等她察觉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乾天阵眼和之前的几个阵眼一样,都没有让人察觉到任何的异状,自认为完成了任务的卿子烨小队在天亮后就立刻急匆匆赶在了去往酆都的路上。

他们走在山林间,在远离了乾天阵眼的范围后,三人灵力得到释放迅速回笼,这种原地复活的感觉实在爽快,恢复了灵力的卿子烨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直接御剑下山,快马加鞭赶去酆都城。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曲清悠目光一暗,突然间开口问道:“子烨师兄,染儿她们回信了吗?”

这个问题成功打断了卿子烨想要御剑的冲动,他想了一想,有些失落般的垂下眼帘,委屈的像一个大型犬,卿子烨摇着头道:“没有。”

自从上一次曲清悠写完信后,文素那边就跟石沉大海了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后来因为忙着查勘乾天阵眼的所在,卿子烨也没有找到时间再给曲清染写信。

如今这么一想,他们两队之间也有好些日子没有互通消息了。

卿子烨的反应叫曲清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她不能发作,又不愿意看到卿子烨那失落的模样,于是她只能陪着笑脸安慰道:“估计她们也正忙着吧?这两天为了乾天阵眼,我们不是也忙得脚不沾地么?”

言下之意就是曲清染正忙着查看坤地阵眼,没有回信实属正常。

卿子烨显然是接受了这样的理由,很快又恢复了那张高岭之花的表情。

“也是,估计等他们忙完也还有一段时间,那我们就不用着急赶路了,按照以往的速度到达酆都即可。”

说罢,卿子烨转头往山下走去,似乎完全打消了御剑的念头。

尽管阻止了卿子烨火急火燎的赶路行为,可曲清悠还是被嫉妒的火焰灼烧了心脏,他如今不疾不徐,怕是想和曲清染一队正好赶上汇合日罢了。

一旁沉默不语的柏未央跟在卿子烨身后走着,在路过曲清悠的身旁时,机智的男人垂眼默默看了一眼曲清悠的袖子,很快又悄无声息地移开了目光。

在看见那微微颤抖的袖口和攥紧到指节都在发白拳头时,柏未央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明明应该觉得很意外,可他更意外的是,曲清悠如今的反应,似乎也在他的料想之中。

本来三人下山后,就可以直接骑马往酆都城出发,可意外总是来得不声不响,次次都是打得人措手不及。

卿子烨正要去牵自己安置在山脚下的马匹,岂料异变突生,一道月牙形的黑色妖气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向着他的后背呼啸而来。察觉到危险的卿子烨立刻神色一凌,拔剑抵御,只听得妖气和剑刃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拉起了什么警报一般,同时从四面八方飞来好几个十字交叉状的黑色妖气,直直得朝着卿子烨围攻而去。

对于卿子烨而言,这样的攻击并不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原地旋身而起,由碧霄剑划出的剑气正义凌然,密集的攻击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化解,妖气四散,很快消失无踪。

柏未央和曲清悠都吓了一跳,连忙站到卿子烨身旁做防御姿态,三人背对背围成一圈,看着四面八方骤然浓郁起来的妖气,乌压压的将整片山头都笼罩了起来,可见这次围攻他们的妖族数量有多么庞大。

一旁的三匹马儿嘶鸣不已,受惊似的直甩蹄子,而伴随着妖风大作,漫山遍野都露出了鬼火似的红光,如同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中间的三人。一边是茂密的山林,一边是空旷的路道,四面八方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有无数个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尖锐的笑声长一声短一声的传来,完全扰乱了卿子烨三人对四周敌情的正确判断。

像是某种试探,随着妖气的渐浓,一道又一道妖刃从刁钻的角度飞出,其中一道险险得擦过曲清悠的耳边,削断了她几根发丝。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可显然这样的结果让被围困其中的三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偷袭消耗再加车轮战,若是有荀翊在,或许还能多坚持一会儿,但现在的情形显然不适合继续被动挨打下去了。

卿子烨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声音寒芒毕现,锐利如刀。

“邪魔外道!躲躲藏藏!还不滚出来受死!”

作为正人君子代表的卿子烨,最烦的就是这种偷袭的行为,然而妖族就是一贯奉行“兵不厌诈”这套理论作风的最佳代言人,跟他们讲道理的难度不亚于对牛弹琴。

和修仙者看不惯妖界的小人行径一样,妖界的人也同样对修仙者的道貌岸然很是不屑。

第四百九十四章:明目张胆的勾搭

就在卿子烨说完那番话后,山峰背阴处开始有一团黑影慢慢汇聚起来,它漂浮着,移动着,向着三人缓缓前进,随着它的移动,边边角角的妖气也一丝一缕的填充进这团黑影里,开始凝结成型,很快便隐约有了人形的模样。

随着妖气越来越多填充进这个人形的黑影中,它的模样开始逐渐清晰起来,长发细腰,走路的样子一扭一扭如同水蛇舞动,显得腰肢款摆,玲珑有致,一看就像个女的。

直到它走到离三人还有十几米远的位置后,黑影上的妖气尽数散去,就像是一颗华美的宝石揭开了遮盖着它的幕布。

“哟哟哟~这不是阆风巅的大弟子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可当真是一名俊秀屹立、华贵无双的好男儿,瞧着就令人心动得紧呢~”

一道女性的声音随着黑气散去的同时也传递了出来,那声线妖媚入骨,尾音一波三折,听得人心肝直颤,一字一句仿佛带着勾子,一不留神就能被她勾走的神魂。

饶是曲清悠是个妹子,都被对面的娇嗔诱得止不住脸红心跳起来,她抬头定睛一看,顿时头皮一紧,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不怪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是对面的女子…哦不,应该说是妖女才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把“风骚入骨”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曲清悠本身就是美艳型的女主,瓜子脸、丹凤眼、琼鼻朱唇,要不是在玉英派呆了十多年,修仙修出来的高雅气质压过了她长相上的美艳,不然她的脸就是风尘女子中的经典代表了。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美艳了,然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妖女,她忽然就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张比曲清悠更加精致的面容即便在黑压压的山野里也显得热情如火,大而亮的眼睛里是一双祖母绿般的猫眼,一头暗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流光溢彩,身上带着成套的红宝石头面华贵无双,熠熠生辉。

由于妖族大多数幻化出的人形都带有一点东西方混血儿的风格,明明是一张东方脸,五官却比地道的东方面容又更加深邃一点,所以比起看惯了的东方式柔和五官,妖族的面容就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她穿着一袭束腰的红色舞裙,腰肢上挂着金色的链子,显得不盈一握,衣服前面更是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大半的酥胸,很有现代低胸晚礼服的风格,长裙一边开着叉,直接开到腰际,走动间一条大长腿完全暴露在外,底下暴露的感官给人一种下面什么也没穿似的,换个正常的男人去看,定是早就*焚身,不能自己了。

对面的女妖显然是用美人计用惯了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满是风情万种,她把这套将露未露的姿态,用得淋漓尽致,性感撩人的一塌糊涂,任凭长得曲清悠再如何美艳,被这样地道的妖女一比,顿时就显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曲清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卿子烨和柏未央,这两人到底是修仙弟子中的人中龙凤,面对这样勾人心怀的美色也毫不动摇自己的道心。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卿子烨不受美色影响固然是好事,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她也别妄想用美色去勾搭这个心上人了。

当美貌不在是一个女人的武器,那她的战役就会变得异常艰辛。

“你是谁?”

卿子烨冷着一张脸,对对面的美人毫不在意,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一个颇难对付的敌手,被他斩杀过的妖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而真正能让他记住的几个对手,还真没几个。

对面的女妖似乎是没想到卿子烨会问这个问题,忽然间笑得花枝乱颤,连带着她胸前的丰盈也如白兔般跳跃着,她故意弯了弯腰肢,让胸前的深沟暴露在三人眼中,还故意的挤压,像是在炫耀。

女妖对着卿子烨眨了下一只眼,勾引意味十足的冲他勾了勾食指,说道:“只要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妖女!你再如此不知羞耻,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曲清悠的声音有些尖锐,显得很是气急败坏,卿子烨本身是君子风度没错,但她也不能忍受有旁的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勾引他,那种感觉,仿佛是自己的宝物正被人觊觎着,她无法忍受!

对面的女妖显然是个风月场老手,眼睛上下一打量就看出问题来了,她捂着唇勾起一抹弧度,不但不生气,还十分配合的做出夸张的害怕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惹得胸前的白兔一跳一跳的扎人眼睛。

“哎呀~~真是好吓人的小丫头呀~奴是说错了什么吗?”

妖女忽然做恍然大悟状,笑的更加暧昧了,眉头挑了挑,意味深长的问道:“哦~原来如此啊…就说奴也没干什么呀,怎得就这般生气呢?奴瞧着你也分明喜欢他喜欢的紧,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女妖显然不知道什么叫说话留三分的艺术,就差没直接说“吃醋了早点讲嘛”这种话来。

曲清悠顿时脸颊飞红,她是对卿子烨有想法没错,但她的理想状态是和卿子烨两情相悦后,让他反过来来追求她的,或者退一步先两情相悦也是好的,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突兀的被人揭穿和挑破。

“你!你不要乱说!”

曲清悠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驳,她心头慌乱,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卿子烨,却有些失落的发现被意外表白的当事人似乎半点反应都没有。

曲清悠这样的反应很不入女妖的眼,所以她才说修仙者除了一张皮囊够看外,其他的全是渣渣!

于是她忍不住的嘲讽了一句:“啧~又是一个假正经的女人。卿郎啊卿郎~就这样一个不实诚的干煸四季豆,你怎么会看得上眼呢?倒不如,和奴家二人快活快活呗?”

妖女说着,还娇羞的捂了红唇,斜挑的凤眼一扫过去,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充满了魅惑和欲望,就差没有直接扑到卿子烨身上了。

“你——!”

面对女妖*裸的勾引行为,曲清悠再也憋不住自己满腔的杀意,手掌翻转间,流云飞雪剑已经握在了手里,然而没等她冲上去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妖,一旁的卿子烨已经闪电似的冲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残影,碧霄剑出鞘,剑光大盛,带着冷冽的剑意扩散开来,把刚刚女妖几句话创造出的暧昧气氛全数打散,只留下天地间一股浩然正气,岿然不动。

“哐”的一声巨响响起,碧霄剑狠狠撞击在一条金链上,面对仙器碧霄,这条金链并没有应声而断,而是摩擦出了激烈的火花,这金链正是女妖衣服上用来束腰用的,她挑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卿子烨,似笑非笑。

“哟?怎么招呼也不打就出手了呢?”

面对卿子烨突然的暴起,她多少有些吃惊,不过这种心情很快就转瞬即逝。

“对付尔等,何须道义。”

卿子烨并不是一个老学究,苛刻到无论什么关头都要穷讲究,他的君子风度全用在正常的待人接物上,而面对妖族,他的行事作风就显得灵活多变的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找准时机,一击反攻,任凭美人妖媚入骨,他也不会因此而手软半分。

“呵~果真是昆仑八派的弟子,真是不懂何为怜香惜玉,对着奴家这样的美人也下得去手呢~”

女妖有些艰难的抵御着卿子烨的攻势,那迅猛的力道一看便知没有留手,这多少让她感到愤怒。

因为她生的美艳,所有由她出马的事情大多是无往不利,然而这次在卿子烨身上栽了大跟头,对于她整个妖生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索性她此行的目标并不是勾搭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女妖也只是微微失望了下,便冷了目光,对着周围大喊一声:“还不出来帮忙招呼招呼二位!!”

第四百九十五章:意有所指的质问

随着女妖的命令传来,四周的黑暗处立刻飞来好几种武器,什么狼牙棒,铁锤,弓箭,长枪……五花八门,全都朝着卿子烨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卿子烨眼眸一扫,当即从和女妖对峙的情况下退开,刚一落地,猛烈的杀气从身后传来,他顺势凭空一个后翻动作,整个人像一只灵活的燕子于空中翻转了一圈,完美得避开了那记差点将他拦腰斩断的巨斧。

再次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卿子烨手持长剑,冷眼看着面前一圈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的妖族们,他们拿着各类武器,看起来凶神恶煞,盯着他的眼睛里泛着绿光,像是多日没有进食的恶狼,令人难受的妖气如浪潮拍来,卿子烨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边的柏未央和曲清悠眼见卿子烨被围攻,刚想上去帮忙却同样遭遇了被围殴的局面,显然这个女妖是有备而来的,她带来的这些妖族并不像往日里遇到的杂兵,砍两下就倒,虽然也是长得千奇百怪,拿着各种武器,看着就像战五渣的喽啰,但事实上他们各个都有一定的身手,与之缠斗起来颇为艰辛。

女妖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场下一片混乱的战圈,她有意无意的靠近了曲清悠的战圈位置,找了个地势开阔的点,坐在了一块巨石上,翘着二郎腿的动作让一边的大长腿更加裸露。

她像是无比惋惜般的看着远处被几十个妖族缠住的卿子烨,喃喃自语道:“唉…真是可惜那样一个如月皎洁的美男子,要是多对奴家怜香惜玉些,说不得奴就心软了呢~可真是固执的紧~”

女妖说着,还啧啧叹息个不停,一旁离她最近的曲清悠可没错过她的这番自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火冒三丈中的女人通常都不是好惹的,曲清悠作为原女主,爆发起来更是凶残,她立刻掏出一个大面积杀伤力的法宝,强大的爆破力逼退了身前一圈的敌人,硬生生开辟了一条直通女妖身旁的道路。

她手持双剑飞身向女妖袭来,美艳绝伦的五官此刻看起来分外狰狞,连一向邪恶的女妖都有些看愣了目光,而后女妖冷冷一笑,她倒是宁愿看这个女修仙者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样子,都不想看见她做作的假仙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于是两名长相都是艳冠倾城色的大美人占据了半边山坡,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你算什么香什么玉?!我警告你,再敢勾引我师兄,我便剥了你的皮!”

因为离卿子烨和柏未央距离都很远,所以曲清悠此刻恶狠狠的话是决计传不到他们那里的,她实在不想破坏自己在卿子烨面前一直温柔娴淑的样子,但也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眼前的女妖。

面对曲清悠不同于刚刚的娇弱小白莲的模样,女妖没有表现出半点吃惊,她忽然间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会让她来执行这样一个任务了,大概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女人,才能逼迫出少女这般截然不同的姿态来。

“呵呵,小丫头的嘴皮功夫倒是厉害着呢~果真是为了心上之人连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了?奴倒是有些奇怪,怎么你的心上人就是人,旁人的心上人便全是可以舍弃的阿猫阿狗呢?”

女妖的这番话没头没尾的,却狠狠在曲清悠的心湖上砸下一块大石头来,水花四溅。似乎有什么念头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曲清悠立刻慌乱起来,狠狠的逼退了纠缠在她眼前的女妖。

“你…你胡说些什么?!”

曲清悠强作镇定的样子逗笑了女妖,她甩动着手里的金链,意有所指般的回答道:“奴在说什么,你心知肚明,又何须再问呢?”

女妖的话立刻让曲清悠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来,像是为了印证自己凭空而来的猜想,她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剑尖对准了女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你连奴说什么都不知,又何来挑拨呢?莫非,你心虚了?”

话说到这里,曲清悠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摸索到了真相,她立刻装作是被激怒的样子,挥着双剑劈了过去,武器两两相撞,摩擦碰撞出的火花照亮了二人对峙的面容。

女妖看着曲清悠咬牙切齿的表情,样子显得十分愉悦,她娇笑着调侃她道:“哟?好生厉害呀,倒是奴小瞧了你呢。”

说着,她挥舞着金链将曲清悠甩到一旁,链条好似一条灵活的蛇,远距离叮叮当当的和曲清悠的双剑碰撞在一起。

女妖像是在逗乐子似的,逼着曲清悠和她的金链一起起舞,曲清悠又怎么可能一直持续被动挨打,她交叠着双剑,将金链死死缠住,二人一左一右的拉紧了链条,跟拔河似的对峙着。

“我才没有心虚!你是谁派来围剿我们的?!”

不理会女妖的调侃,曲清悠就想知道她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如果是,那么那个人就很有可能再也不得翻身了,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她非但不觉得可惜,甚至隐隐有种快意。

女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做派相当不满,意有所指说:“是谁派来的重要么?小丫头,你们人界不是最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了?你自个儿做错了事,怎得?还不许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你胡说八道!!”

曲清悠这下不是装的了,她是真的气到炸,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女妖的指责于她而言就是*裸的污蔑!

“呵呵,到底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女妖似乎也终于耐心告罄的样子,一改之前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的样子,整个人忽然间妖气暴涨起来,手中的金链不再是一条细细的链条,而是瞬间成长为一条金色的长鞭,鞭子通体发亮,还带着倒钩,可想而知被打到一鞭会是怎样撕心肺裂的痛。

曲清悠也被女妖突然的变脸给惊到了,那汹涌的妖气收放自如的在她周围蠕动着,像一条条触手在蓄势待发,她的脸上爬上一条条黑色的印记,一看就知道是妖族里的个中高手,之前的样子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的曲清悠咬紧了牙关,她暗*索着自己的乾坤袋,好在她的法宝够多,真的打起来未必不能胜出。于是头戴女主光环的曲清悠秉着大无畏的精神决定和女妖一决高下。

那厢的柏未央成功击杀了又一个轮着大锤想砸死他的一个魁梧大块头,看着战圈里还存活的十几个敌人,他忍不住皱眉,这次妖族偷袭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奇怪,总觉得在刻意针对谁的样子。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正好抬头看了一眼,曲清悠和女妖对战的一幕就落在他的眼中,而曲清悠隐隐有落败之势。

怎么她就直接和那妖女对上了?似乎有什么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逝,还不等柏未央抓住它,一旁的妖族已经挥动的武器继续向柏未央逼近,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连忙接招,对着另一边已经差不多结束战斗的卿子烨喊道:“子烨师兄,这里交给我!你快去帮一帮悠师妹!”

无论刚刚是什么念头,现在曲清悠面临危险就是事实,卿子烨的武功最好,也只有他才能救下曲清悠。

听到柏未央的话,卿子烨已经将眼前最后一只妖族从中劈开,残肢断臂撒了一地,各色鲜血跟颜料似的融合在一起,画面看起来诡异又恶心。

扭头看了一眼曲清悠的战况,她已经被那女妖打得浑身是伤,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染红了她的长裙,此刻正被那女妖掐着脖子抵在树上,似乎下一秒就会狠狠拧断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六章:怀疑的种子

在卿子烨匆忙赶来的同一时刻,女妖也正坚定的完成着她此行的艰巨任务,她掐着曲清悠的脖子,力道很重,却又能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她以地咚的姿态抵着曲清悠,脸上似笑非笑的面容嘲讽至极。

“常言道最毒妇人心,奴总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中好手了,可是和你一比,奴家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是天下第一心善之人呢~”

女妖咯咯地笑着,压低了身子,一张朱唇贴着曲清悠的耳边,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至少奴家,还没有亲手手刃过亲姐妹的男人呢,小丫头这招不错,有时候活着生不如死,可比死了更加痛苦百倍呢……”

看到曲清悠终于如预料中那般瞪大了一双眼睛的样子,女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她的小脸。

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只要她能一直保持下去,那么她也就不虚此行了。

大多数的隔阂其实并不需要真相,只要有一粒怀疑的种子和接踵而至的误会,那就足够它长成参天大树了。

被掐着脖子的曲清悠几乎已经能肯定自己的答案了,但她还是想听到女妖可以亲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于是她挣扎的更加厉害,明明喉咙被掐得生疼,但她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话给憋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嘻嘻~将军大人可说了,只要奴为夫人报了她的私仇,夫人就会同意留在将军身侧了,这往后奴家的地位也会步步高升。小丫头呀,奴家往后的荣华富贵可都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了,你何不成全了奴家呢?”

女妖掐着曲清悠脖子的动作略略松开了些,让她已经涨到发紫的脸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曲清悠濒临生死边缘,根本没有想得太多,几乎是刚一喘气便憋足了劲儿在那儿大吼着:“是她…是她!你是她派来杀我的!是不是?!”

面对曲清悠的诘问,女妖只是露出一抹笑来,那笑容看起来美艳至极,勾魂夺魄,但在曲清悠的眼里,那就是一个极其阴险狡诈而且阴谋得逞的笑容。

“哎呀呀~被你发现了呢,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女妖说罢,伸手从头顶拔下一只金簪,和她腰间的链子一样,她全身的装饰品其实都是武器。只见那簪子瞬间变成一只弯弯的匕首,锋利的刀刃上隐隐闪烁着绿光,那是淬毒的标志。

“受死吧!”

随着女妖举起的匕首,曲清悠几乎预见了自己被割断脖子、血溅山野的一幕,她的瞳孔里倒映着匕首的寒光,对死亡的恐惧感瞬间逼上了心头,当挥下的锋刃带出一道冰冷的残影,眼中的一切几乎让她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

尖锐到破音的哭喊声冲上云霄,凄厉的让人不忍细听,是要有多害怕和恐惧才会发出这样垂死般的哀嚎?

柏未央听出这是曲清悠的声音,心头一凛,拼着灵气耗尽的危险再一次使出了高级的土系仙术“星沉地动”,剩余的几个妖族来不及呼救便被法术斩杀,战场上一片狼藉。

他来不及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就急忙赶往曲清悠的方向,本以为曲清悠发出那样的声音,恐怕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可当他抬眼看过去时,却发现眼前的一幕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惨烈。

曲清悠仰躺在地上,惊恐的脸上恐惧之色未散,那张吓到发青的脸上有一两滴鲜血正顺着她的脸侧滑落,打湿了泥土,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插在她的脸颊一侧,离她的眼睛只有半寸远,如果不是因为其主人因为剧痛而手抖的缘故,她此刻恐怕也要变成独眼龙一只了。

和下面的曲清悠一样,女妖也同样大睁着一双眼睛,不同的是那目光里面充满了不敢置信,她的嘴角溢出鲜血,一滴滴落在了曲清悠的脸上,缓缓低下头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一柄长剑穿透她的心脏位置,从身后一路捅了个对穿,从她一侧的丰盈上破血而出。

“额……这,这怎么可能?!”

女妖嗫嚅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的死在了他人的剑下。

而此时惊恐的曲清悠也终于回过神来,她清楚的看见上方将碧霄刺入女妖体内的卿子烨正不断地喘着粗气,似乎是一路狂奔而来没有停歇的样子。

想到他这般拼命的来救自己,曲清悠顿时满腹的害怕心酸和委屈都爆发了出来,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朝着卿子烨伸出手,十分虚弱的喊着:“师兄,师兄救我。”

听到曲清悠虚弱的声音,卿子烨将长剑一拧,大量的灵力喷薄而出,冲刷净化着浊浊的妖气,女妖痛得撕心裂肺,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她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曲清悠,双眼一片通红,犹如恶鬼附身,曲清悠被她的表情吓到了,急急忙忙就想说出自己打探到的真相。

“师兄,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伏击我们的了,是……”

“给我住口!!”

像是害怕曲清悠说出结果似的,女妖立刻忍着剧痛拔起一旁的匕首又要刺向曲清悠,然而卿子烨的动作更快,他立刻抓住了女妖行凶的那只手,用力一掰,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特有的声音,女妖的胳膊立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状。

担心女妖再一次绝地反击的曲清悠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流云飞雪剑捅向了女妖的心口,前后两把仙器穿透了她的心脏,滂沱的灵气将她的妖气全部排挤到了体外,女妖再也控制不住的仰头大吼出声。

“啊!!!”

随着女妖的妖气散去,只剩一口气的女妖仰头看着夜空,祖母绿的瞳孔开始放大,她喃喃自语般的低声说道:“将军大人~奴,有负您的所托……”

说罢,她的眼瞳彻底失去了光彩,犹如珍珠蒙尘,不复初见。

女妖的话,卿子烨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他皱了皱眉,用力将碧霄剑拔出,女妖的尸体随着拉力向后仰去,他一把揪住了女妖的衣领,像丢垃圾似的将女妖的尸体甩到了一边。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卿子烨一剑刺穿了女妖的腹部,那是妖族丹田存放妖丹的位置,直到确认她死的不能再死了,卿子烨这才转头去看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曲清悠。

“没事吧?”

他伸手拉住了曲清悠的手,少女摇着头,却颤抖个不停,像只受惊的鹌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卿子烨微微叹口气,想到刚刚毕竟是生死瞬间,也难免她会这样害怕了,于是他将曲清悠拦腰抱起,一路走向柏未央。

虽然只有短短几步路,可曲清悠依旧甜蜜的不能自己,她的身子还在颤抖不已,但这一次是因为羞涩的关系,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不顾矜持的搂紧卿子烨的脖子,微微颤抖的娇躯恨不能直接贴到他的怀抱里去。

柏未央看着迎面走来的二人,郎才女貌,确实良配,只可惜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呐。

柏未央不再看着曲清悠的脸,而是看向了卿子烨,刚刚在打斗中他就产生了许多疑点,他觉得有必要和卿子烨讨论一下。

当柏未央说到怀疑此次的偷袭是有预谋的时候,在卿子烨怀里当鹌鹑的曲清悠动了动身子,卿子烨立刻低头看她,问道:“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了?”

说着,他已经把曲清悠给放了下来,看着她破裂的衣裙和浑身的血痕,卿子烨从乾坤袋里拿出自己仅有的一件长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曲清悠拉了拉身上宽大的长袍,看着卿子烨的目光更加的痴迷了,直到柏未央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将女妖刚刚临死前说的话,告诉给了柏未央这个智囊担当。

就算要把真相公布,曲清悠也没有傻到就这么直白的讲出来。

“将军?”

柏未央皱眉思索着,抬头看了一眼卿子烨,卿子烨点点头,算是验证了曲清悠的说辞,这让柏未央更加迷惑了,他抬头看向卿子烨,说道:“光凭将军二字实难作出判断,毕竟妖界守将众多,他们能派出这么多妖族伏击我等,只怕是有备而来。”

柏未央从刚刚就觉得奇怪了,这次妖族的偷袭完全不像心血来潮,更像是有预谋,可这些妖族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被带歪的曲清悠

卿子烨似乎也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另一件更重的事情,他几乎是原地跳了起来,一脸担忧的说道:“糟了!清染师妹她们有危险!”

连他们三个都遇到了这样规模的伏击,那么文素几人就更加危险了,虽然她们三人的综合实力不错,但是论单打独斗还是危险至极。

柏未央也同样焦急了起来,两个大男人正想御剑呢,忽然就被一旁的曲清悠给拦住了脚步,她张开手臂,一脸决绝的看着他们二人,脸上的伤心欲绝完全遮掩不住。

“不!!你们不要去!!”

曲清悠说出这番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听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可只有曲清悠自己知道,她是因为心里痛得在滴血,所以才颤抖不已。

卿子烨和柏未央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曲清悠拦住他们的原因是什么,卿子烨自然是猜不到真正原因的,他甚至也看不出来曲清悠此刻的欲言又止,只是有些焦急的问道:“为什么?”

曲清悠看着卿子烨担忧焦急的脸,心口一阵阵的发疼,但她不能将心底真正想问的问题说出来,只能白着一张脸,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姿态,那犹豫不决的样子,看得人更加着急上火。

“因为,因为……”

“别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柏未央实在忍耐不住了,跨前一步逼问道,然而曲清悠接下来的话就跟凭空扔了一颗*下来似的,炸得他满脑子理智都灰飞烟灭了。

“……就是,就是染儿让这妖女来截杀我们的!!”

曲清悠闭了闭眼睛,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撕开这层伤疤,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吞吞吐吐然后一下子拔高,似乎这个真相也令她难以接受,但全都是事实的万般无奈。

柏未央和卿子烨都被这个所谓的真相给震惊到无法思考,半晌后,柏未央才摇着头,用力的反驳道:“这不可能!!”

在山上一起修炼了十年的时间,柏未央不说自己对曲清染有多了解,但他还是信得过她的人品的,她绝对不可能是做出这种残害同门事情的人!

“悠师妹!你不要乱说!这妖女分明是其中一个妖界守将的属下,这跟染师妹又有何干系?!”

柏未央从来没和人吵过架,便是气急了也不过是现在这般疾言历色的样子。

曲清悠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幕,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我当然知道未央师兄的想法,但事实胜于雄辩,这次伏击我等根本就不是什么妖界守将的主意,分明就是另有其人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而后曲清悠为了让她的真相更有力度,立刻就把自己跟女妖对战时候的对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直到她全部说完后,柏未央依旧摇着头反驳她,说道:“那妖女又没有指名道姓,焉知不是她污蔑于染师妹?”

如果仅凭猜测就能妄下定论,那这世上还要真凭实据做什么?

面对柏未央的坚持,曲清悠只是疏离的笑了笑,柏未央相不相信她根本不在乎,只要卿子烨相信就足够了,但是现在卿子烨的表情也显然是不信的,她只能再接再厉的补充道:“未央师兄莫不是忘了?自楼兰一役后,能与我算得上有私仇的人,还有谁?”

他们这一路走来从来都是行侠仗义,根本就没有得罪过谁,反倒是他们自己内部频频出现矛盾,最严重的就是楼兰那次,曲清染和她几乎反目成仇,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即便如此,那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说来混淆视听,又怎么能偏听偏信?”

柏未央自然是忘不掉楼兰那次意外,他们不但失去了许青让这个好友,甚至还严重分裂,搞得如今一行七人变成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结局。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动物,一旦开始认定某个答案或者某个结果,就会自动联系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因果加以完善和补充,然后组成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曲清悠现在就是这样,她没有半点停顿就反驳了柏未央的想法,像是一早就打好了腹稿似的。

“若非她勾结妖界,妖族之人又怎会知道我们此刻身处巴郡以北继而设地埋伏于此?何况我们与她多日未曾联系,山高水远,你怎知她此刻身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曲清悠似乎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安慰卿子烨说曲清染可能正在忙着查看阵眼呢,如今话头一转,曲清染不回信的行为又变成了她正忙着和妖界勾结了。

曲清悠越反驳的有理有据,柏未央的目光就越来越冷,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自己这个小师妹了,为什么连他这个外人都抱有怀疑的问题,而她这个一脉相承的亲姐姐却完全不相信自己妹妹的清白?

“你也说了,山高水远,难道染师妹就不能是忙得来不及回信么?就凭那妖女一面之词就要定染师妹的罪,简直荒谬!”

不论曲清悠是什么心思,柏未央都不愿意看见她们姐妹继续反目下去,他立刻用之前的话去反驳曲清悠的说辞。

两人一言一语争辩的厉害,一旁沉默良久的卿子烨忽然间就爆发了。

“住口!!”

这一声大吼中蕴含着内力,震得人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山野间刮过一阵阵的寒风,吹得人心口冰凉,满目疮痍。

空气里安静的可怕,曲清悠从没见过卿子烨发火的样子,她拿捏不准卿子烨这次发怒的根源在哪里,只能垂眸不语。好半晌后,她实在耐不住这样死寂的氛围,开口喊了一声:“师兄,我……”

“住口!”

卿子烨这回毫不留情的冲着曲清悠命令到,他那一脸冷漠的样子,像一把利刃扎进了曲清悠的心口,她似乎忽然间就明白那女妖被一剑穿心时的痛苦,真真是生不如死的剧痛!

“我同未央的想法一样,我亦不信清染是那般心思毒辣之人。”

卿子烨说着,不由自主得想起来曲清染的模样,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和大家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冲入了他的脑海,他不相信她会因为一己之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

曲清悠似乎还想辩驳,然而卿子烨的下一番话,立刻将她吓到脸色惨白,同时也将她的一腔热血和爱恋,都撕成了碎片。

“曲师妹。”

卿子烨抬头看着曲清悠,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令人如坠冰窟似的冷彻心扉。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知污蔑同门,是什么罪过?”

一个听起来不咸不淡的问题,完全没有给人以威胁的感觉,但是曲清悠却听出来了卿子烨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如果她还要继续坚持她的真相,那么她就会被他定义成污蔑同门,这个罪可大可小,最严重的结果就是逐出师门。

他竟然为了曲清染这样威胁于她!!!

曲清悠感觉自己心痛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脸色煞白,一言不发,卿子烨没有那么细腻的观察力,只当她是听进了他的告诫,随后转身不再看她。

“既然知道,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事实真相如何,找到清染师妹一问便知,无需在这儿妄自猜测。”

说完后,卿子烨抬脚就走,半点没有留恋。

“正是如此,我们现在先去好好休息一夜,翌日即刻启程去找她们。”

柏未央也点头赞同卿子烨的做法,他回头看了一眼曲清悠,少女脸色煞白,正咬着嘴唇,无辜的站在原地,看起来十分可怜。

看到曲清悠这幅模样,原本有些心软的柏未央正想说些什么去开导她,然而余光一瞥,少女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暴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他立刻想到刚刚曲清悠是如何坚定的想把罪名给扣在曲清染的头上,当下他的心也不软了,转过身跟着卿子烨一同离开。

曲清悠站在原地,一双美目盯着前面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们似乎都没有回头喊她一声的打算。并不想被抛下的曲清悠终于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她默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低头不语,看起来像是为自己刚刚的失言之举有所反省似的,至于她心底真正的所想?

呵~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奔放的妖界

妖界,沧堺城。

虽然早就听闻妖族是一个开放程度丝毫不亚于文素前世所在的欧美国家的种族,但是闻名不如见面,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文素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妖界里没有白昼这个概念,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处于一片漆黑的状态,所以整个沧堺城四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样子,这里不同于人间界的夜晚,沧堺城的夜生活显然是丰富多彩的多了,这不单单是指它整座城市的模样。

五颜六色的妖火点缀在房屋、街道、巷口里,像前世里那色彩斑斓、花样百出的霓虹灯,甚至比霓虹灯还要耀眼夺目,它们相互辉映,四处移动着飘荡,像是拥有自我的意识般,给来来往往的行人引路,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不断的循环往复。

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用最鲜艳的颜色点缀着,什么色彩扎眼就用什么色彩装饰,造型夸张的飞檐翘角,上宽下窄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浮空阁楼。偶尔有一两只小轿子或者马车从行人身旁经过,它们完全不用人力去抬去拉,自己就能凭空飞起来,当它经过你的脚边时,它还会热情的招呼一声:“美人,要去哪儿乐呵?”

当然最显眼的还不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妖灯、房屋、交通工具,而是沧堺城的居民,该说妖族真不愧是最开放的种族吗?简直热情奔放的有些过头。

满大街的妖族男女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挨在一起走着,还有一部分是三三两两的左拥右抱,看起来好不快活,他们有的完全化成人形,有的还保留了部分的妖族形态,尾巴、耳朵、纹身,似乎都成了自身的装饰品的一种。

文素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寂殊寒给她的那颗朱砂色妖丹会那么性感了,原来妖族的妹子真的是走*路线的豪放派,而且身份越高,暴露的位置就越多,反而是身份低下的妖仆会穿得保守一些,但也比人间界的要暴露。

露腿神马的已经不能满足这些妖族美人的需求了,手臂、腰腹、后背、双肩,只要能展现出自己傲人的身姿,她们大概恨不得干脆什么都别穿了。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沧堺城给文素的感觉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夜总会,还是最不正经的那种!

当又一个穿着镂空式长裙的美妖挽着一个男妖从一旁经过时,文素下意识的就把荀翊往另一侧拉去,自己挡在了中间,两边人擦肩而过时,那美妖还抬头看了荀翊一眼,那媚眼抛得,也不怕闪瞎了自己的眼睛。

“寂殊寒那家伙可从来没说过沧堺城会这么奔放。”

文素磨着牙,心里恨不得把寂殊寒拖出去乱棍打死。

为了避免自己和荀翊两个人看起来和周遭的环境显得太过格格不入,文素一路上都紧紧挽着荀翊的手臂,小鸟依人的挨着他,一方面算是入乡随俗一把,另一方面也是生怕他被哪路开放的小婊砸给直接掳了去。

“不,他其实有说过的。”

荀翊十分配合的牵住她的手,大咧咧的放在胸前,就怕有哪个男妖眼瞎看不见,他其实比文素还要紧张,妖界的女妖们大多数都是妖媚型的风格,文素虽然也因为妖丹的关系画了个浓妆,但是和本土的妖族一比,她的五官简直清纯的堪比小清新,他已经不记得这一路上有多少男妖都在盯着她看了,不牢牢抓紧了哪能行?!

“只不过我们和他的认知有些区别而已。”

荀翊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初明明说的是妖界要比人界开放些,让他们看到什么也别大惊小怪的,惹人窦疑,他当时见寂殊寒说的平淡,以为最多就是跟绿林好汉似的那种不拘小节,谁知道事实真相却是视线所过之处全都是香艳至极的画面。

荀翊第一次觉得寂殊寒居然也有如此不靠谱的时候。

两人默契得长叹一口气,拐入一个街口又研究起路线来。也不知道寂殊寒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双方分开之际完全没有跟他们说过要在哪儿汇合,要不是引路蜂带着他们找到了沧堺城,估计他们这会儿还在城郊那儿四处乱转。

荀翊摊开掌心看了看那只引路蜂,它趴在他的掌心,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最后定格在东南方,蜂尾尾巴上的光点忽闪忽闪的,跟指南针的效果有的一拼。

文素探头看了一眼,顺着引路蜂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片方向的房屋都是有两三层高度的精致阁楼,不同于那些造型夸张的空中浮阁,那里的房屋看起来正常多了,很像高档住宅区。

“看来寂殊寒这个城主当得很成功,连住的地方都奢华的多。”

文素漫不经心地说着,实际上心底还是挺佩服他的。

由于整个沧堺城的地势是由低至高的往上搭建,身份越贵重的妖,住的地方就越高,城市中心那块地儿颇为平坦,类似于商业街,地势低的地方都是普通妖族的住处,地势高的那块地儿则被重要人物给占据了,而引路蜂指引的方向,正是东南方最高处的那片房屋,地势最高,占地面积最大,从城门口一进来就能看见,跟地标性建筑似的,可见其身份尊贵的象征。

荀翊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拐进一个颇为阴暗的小道,文素不明就里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停下脚步。只听荀翊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寂殊寒身份再如何尊贵,那也是他在妖界的身份,我们如今是偷偷潜入的,你难不成还指望光明正大的走他家正门进去?”

“(“▔□▔)……说的也是。”

两人随着引路蜂的指引,七拐八拐的在一片贵族住宅区里穿梭着,好在妖族建造房屋时也多少有些讲究,后门的方向基本都在同一个位置,除了地位不高的妖仆外,没有什么身份贵重的妖族会在后门小街口上晃悠。

文素看着眼前这个堪比小康阶级房屋大门的后门,心里再一次仇富了一把,连个后门都做得这么精致,那寂殊寒家的大门得有多豪华?她的腹诽还没有多久,无人把守的后门就自己打开了,刷着红漆的梧桐大门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当文素看清楚它的庐山真面目时,差点被萌出一脸的血来。

一张白皙的小脸探出门口,小苹果似的脸颊上带着点点腮红,大而亮的金色瞳孔忽闪忽闪的,比金子还耀眼,一头狐狸金的及肩短发有些微卷,上面还有两只同色的狐狸耳朵在一抖一抖的,见到有两个陌生的妖族站在门口,他皱着小脸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开了大门。

一名身高最多只到文素腰间的小狐妖蹬蹬蹬的窜到文素的跟前,仰头问道:“你就是阿紫?那你是季白咯?”

他一边问着,一边还在他们身上嗅了嗅,似乎在验证着他们的身份。

文素被这小狐妖可爱激萌的模样逼得脸色涨红,忍不住仰起头来,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一把扑上去一边抱住人家挨挨蹭蹭,一边狂喷鼻血。

荀翊一看她脸色发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面前的小狐妖不过是个孩童的模样,但他还是有些吃味儿的狠狠拧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疼得文素浑身一个激灵,她有些怨念的看了过去,然而在接到荀翊冷飕飕的目光后,文素立刻就怂了,不但立刻收敛了刚刚那种痴汉似的目光,还别过一张心虚不已的脸,怎么都不敢继续看他。

“问你们话呢!你是季白吗?”

见文素别过脸一副“羞涩”到话也不敢说的胆小模样,小狐妖略微嫌弃得撇了撇嘴角,转头看向了荀翊,这女妖不行,男妖总不能也这么没用吧?亏得他看起来还和自己是一个族的呢,这么扶不上台面哪能行?

第四百九十九章:小狐妖阿金

荀翊低头对上了小狐妖的目光,从怀里取出一物,颇为恭敬的弯了弯腰,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毕恭毕敬些,他把手心里的事物递到了小狐妖的面前,一边说道:“小的就是季白。这个东西……”

他摊开掌心,低着头又偷偷抬起,像是在偷看小狐妖的面部表情。

小狐妖虽然在看着他手心里的东西,但显然也注意到了荀翊的目光,虽然这两妖看起来都纤弱了些,性子胆小卑微了点,不过好在目光清明,没有恶意,倒也是个好的。

于是他满意得点了点头,故作深沉得说道:“不错,这就是家主大人的引路蜂,看来是没认错人了。还算你们懂得知恩图报,家主大人向来是个好心肠的,也难怪你们会来投奔了。走吧,跟我进来。”

说罢,小狐妖已经背着手转过身往门里走去。

文素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小狐妖如同一个小大人做派的行事风格,明明身高还没有她的腿长,就连说话都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们的脸,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仿佛整个家的重任都担在他的肩上,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想到之前小狐妖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凑到荀翊的身边,轻声问道:“所以寂殊寒安排了什么身份给我们两?”

总觉得小狐妖刚刚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大。

荀翊摇摇头回道:“是什么都无所谓,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匆忙赶上小狐妖的身后,亦步亦趋,那低眉敛目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恭顺的意思。

小狐妖带着文素二人进了后院,绕过了马厩、练武场、库房和后花园,才堪堪抵达内院的范围,说是内院,也是边角的耳房,这里的房间连成一片,基本都是仆役住的房间,唯一比较让人欣慰的,是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而不是一个房间里放一张榻,一张榻上睡五六个人。

小狐妖指着其中一排房子,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今晚就住在这儿,这城主府虽然大,可是仆役却少的很,房间众多,你们自个儿挑个顺心的位置就是了。虽然说是家主大人同意你们来的,但既然是来报恩,那就得谨记自己的身份,要认认真真为城主府做事,为家主大人分忧解难,给你们安排什么活儿都不能有意见,也不准叫苦叫累,都知道了吗?”

好一通长篇大论的洗脑,感觉就跟上岗培训似的,只不过少了几分人性,多了不少奴性。

文素和荀翊纷纷弯腰作揖,齐声回答:“是,小的知道了。”

“嗯,这还差不多。”

小狐妖满意得看着两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心底高兴的很,这城主府里已经多年不来新人仆役了,他想要耍耍管家威风都没有多少次的机会,难得来了新人,他就可劲儿想嘚瑟一把。

文素微微抬了眼,一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模样,轻声问:“那……大人?”

她一开口就有点犹豫,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来称呼眼前的小不点,眼珠子一转,文素还是决定先拍拍他的马屁为好,来到他们来到妖界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捧着一个没什么坏心眼儿的小不点可比战战兢兢地对着一个老油条要轻松得多。

小狐妖显然十分吃她这一套,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怎么也压不住,得意了两秒后,他还是假装咳嗽了两声,力保自己一副不容侵犯的严肃神情,一本正经得说道:“不要叫我大人,要叫我阿金管事。”

——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文素差一点点就顺口把这句话给接上口了,她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酸涩的疼痛好艰难让她憋回了刚刚还在嘴边打转的话语,她把头低得更低了,用力深呼吸几口气才止住了满腹的笑意,虽然话是憋回肚子里了,可是她还是担心自己那想笑又不敢笑的狰狞表情会暴露在小狐妖的眼中。

“……是,阿金管事。小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想问问,我两何时才能见一见寂…家主大人?”

毕竟来到这个地方的最终目的是救人,能不浪费时间就少点折腾,何况伺候人什么的,文素表示她前世今生几十年的生活都没干过类似的活计,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啊!

“怎么?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小狐妖阿金斜睨了文素一眼,如果是一个正常男子的话,她大概会从那一眼中看到不满和威胁之意,然而换了个狐妖小正太的脸,这副斜眼看的表情妥妥就变成了傲娇,萌得文素不要不要的。

她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道:“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家主大人毕竟是我两的救恩命人,这不是,想当面给家主大人道个谢么~”

哄傲娇就是得顺毛捋,文素深以为然。

“该当如此,倒是个知礼的妖。不用着急,家主大人过会儿就会回来了,我会告诉他这件事的,你二人先收拾好,明日开始准备当值。”

感觉威风也耍够了,小狐妖阿金也收敛了自己凶残管事的形象,挥挥手就要离开。

见他抬脚就走,文素也不忘记最后表表衷心。

“多谢阿金管事,小的必定尽心尽力,结草衔环,以报家主大人救命之恩。”

她把姿态做得很足,果不其然得收到了小管事一个满意的“嗯”字。在她看来,虽说呆在妖界只是暂时的,但毕竟要在寂殊寒的城主府里待上一段时间,能抱紧一个大腿就抱紧一个。

直到小管事走远了,文素这才松了口气,跟抽了骨头似的浑身软了下去,转身就往房屋前的台阶上一坐,那懒散闲适的样子,完全没了刚刚那狗腿的小人样儿。

“你倒是很会看人眼色么?”

荀翊也把袍子一撩,坐在了文素的身旁,他本以为对方会不适应这种伏低做小的姿态,毕竟她身为师叔,在昆仑山仙界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看她的脸色。他还做好了在一旁及时补救的准备,然而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什么他的用武之地。

“这叫会看眼色吗?我倒是不觉得,先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咱两现在还不算龙呢,而且完全就是在以身犯险,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矫情,那是嫌死得不够快吧?”

就算要摆架子也得看时间地点,山上那是规矩多,到了山下,文素从头到尾也没行使过几次师叔的特权,又不是被人捧惯了的小公举,她能屈能伸得很。

荀翊笑着看了她一眼,对她这大大咧咧却又粗中有细的性子表示无奈,所以说自己的女人过于坚强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大大减少了让他在美人跟前表现的机会啊!

复又看了一眼小管事离开的方向,想起刚刚文素那一脸眼睛发亮的盯着对方发花痴的样子,荀翊颇有些吃味儿的口不对心道:“话说这小管事,看起来倒是挺有派头的。”

尽管他心底清楚,文素不过是看对方可爱罢了,可是一想到她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他还是有些忍耐不住要吃一把干醋的冲动。

一提到刚刚的小正太,文素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来劲,笑逐颜开的夸赞起小管事的模样多么多么乖巧可爱,长大了也是个阳光型美男。

一旁的荀翊面无表情的听了半天后,忽然间问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那我和他比,谁更好看?”

文素一时间完全没听出来荀翊话里的醋酸味儿,还正儿八经的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摆了摆手说道:“比不了,也完全没法儿比的,你属于超一品的美型少年,是我最喜欢的类型,而阿金顶破天了也只能叫萌而已,那张脸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跟布娃娃似的特别可爱。你看他那么小小的一只,还没到我的腰呢,就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话说寂殊寒这事儿做的也太不地道了,这分明就是雇佣童工了吧?……”

第五百章:妖界之行的第一夜

她越说越愤慨,洋洋洒洒的把寂殊寒给批判了好一通,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荀翊的表情又从多云转回了晴空万里的模样。

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他下意识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有一张美好的皮囊原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很对他心爱姑娘的胃口,那他还犹豫什么?美男计啊!!

“如果是在人间界,那你这话还算有理有据。”

荀翊打断了文素的话,看着她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忽然间莞尔一笑,说道:“但现在这里可是妖界,阿金管事的模样看起来是小了些,单论年龄的话,恐怕比你我两岁数叠起来再翻上三番都还不止了。”

他笑说调侃着他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皎皎月光、不可方物,文素已经听不到他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薄唇在一张一合间,微微露出的雪白牙齿,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别下来了。

以往如诗如画的写意派美少年一下子转型成狐妖变化成的俊朗无双贵公子,画风突变非但不减损他的气质,更多了几丝以往不可能看见的风情,高高挽起的一头雪白的发丝在夜色下也熠熠生辉,看起来如雪花般晶莹剔透,圣洁夺目,头顶上的一对狐狸耳朵更是点睛之笔,若是控制力稍微差点,就会管不住自己的禄山之爪,直扑那对耳朵而去。

一张精致的脸上嵌着一双深灰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随风摇曳的暖黄色烛光,灯火朦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层温柔的线条,凭白得给他整个人都添了几丝欲语还休、情愫氤氲的味道,他原本模样就生的极好,现在因为狐狸妖丹的缘故,整张脸多了几分柔软和魅惑,更让那浅浅的一笑看起来温柔似水,惊为天人得足令百花失色。

文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接不上去了,荀翊的笑容太勾人,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她就是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都不太受控制,一个劲儿往他那儿飞,怎么拽也拽不回来。她用力了掐了一把掌心,指甲刺入肉里的钝痛感终于拉回了不少脱缰奔腾的理智,她别过脸去,万分庆幸自己坐的位置灯光不好,脸一转就看不清她脸上几乎燃烧起来的红晕。

“那个什么,咳咳…”

她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她立刻尴尬的咳嗽两声,极力镇定了一下心绪后,才用正常的声线开口问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不可貌相嘛~话说你还不去休息?明天还得去见寂殊寒呢。”

她自以为调整好了状态,结果转头一看,荀翊还是那样勾魂夺魄的笑着,但又多了一些似笑非笑的感觉,仿佛刚刚她的花痴和窘迫,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似的羞愤无措,腾一下站起来就要往房间里走去。

然而还没成功站起身来,就被荀翊一把拉住了手脖子,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先一步问道:“你睡得着?”

他问得很轻,隐隐给人一种茫然和不安。

文素抬眼看向他,此时荀翊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像是在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

文素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得上来,事实上他说的很对,深入险境,即使是在寂殊寒的城主府,也抹不去他们此刻身在妖界的事实,这里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睡得着才奇怪了。

“既然睡不着,那就陪我多坐会儿吧。”

像是早就料到文素的答案,荀翊就着刚刚的动作轻轻一扯,直接把文素又拽回了原地坐下,唯一不同的是,这回他是揽着她坐在台阶上的,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从后面看去,仿佛一对亲密的新婚夫妻,不分彼此。

“这样不太舒服…”

文素红着脸想推开那条穿过她后背揽在她肩头上的手臂,她本来想说的是“这样影响不好”,可是转念一想,两人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这种台词说出来未免矫情的令人作呕,于是她干脆换了个说法,企图从荀翊的怀里逃走。

他的怀抱对她而言就是美人怀英雄冢,会一步步蚕食她的自知之明,会一次次击垮她的冷静理智,她不想最后痛彻心扉的话,最好的做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奢望。

“那这样呢?”

显然她的拒绝根本不在某人考虑的范畴内,见她推搡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样斜着腰肢的动作确实不合适她,久了肯定不舒坦,于是荀翊干脆侧过身子,后背靠在了台阶一侧的扶拦上,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文素的姿势瞬间就从侧靠着变成了小鸟依人般整个依偎进他的怀抱里。

“这样舒服吗?”

美少年兀自调整着坐姿,企图找到一个让她舒服也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浑然不觉两人此刻的模样有多么亲密。

文素被他紧紧抱着,他一条手臂正好横亘在她的腰间,令她挣扎不得,她面上平静无波,心底早已经巨浪滔天。

——少年你这个台词很危险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文素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要过于激动,尝试着扭了扭身子,却发现那条手臂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似的,那分明就是不会放手的意思。

她抬起头看他,发现荀翊也正目光灼灼得盯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温柔爱恋和缱眷笑意像一张大网将她整个束缚住,越挣扎越紧,她呼吸一窒,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彻底沦陷,那自己之前的坚持,岂不是全成了白费?

“就,就这样,挺好的。”

生怕荀翊再说些什么歧义过大,扰乱她心思的语句,文素干脆挺尸似的趴在他怀里,人家都不介意抱着一根木头桩子了,那她介意个屁!真要算起来,她还是占了便宜的那个人呢。

心底一遍一遍的吐糟着自己没下限的节操,文素僵硬得趴在荀翊的怀里装鸵鸟,然而后背上一直轻轻拍打的手掌,和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药香都在一寸寸侵蚀着她的心理防线。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着,安静的后院里只能听见隐隐约约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响,这要是搁在平时恐怕听起来还跟鬼片似的吓人,可如今躺在心上人的怀里,这一片安静便恍若置身于天堂般。

文素不自觉得便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僵硬如铁的身躯也逐渐软化了下来,像一汪水,像一匹娟,柔软的贴合在少年人的怀抱里。

察觉到怀里的佳人终于平静了下来,荀翊紧了紧搂着如柳细腰的手臂,那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令他难耐的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不能太着急,得寸进尺也得有个度,万一过了头就彻底玩脱了,他可不想连现在的福利都给弄丢。

“困么?”

他声音轻柔,好似情人的低语,绵绵密密,凑在耳边说话时,更带了一股性感的低哑。

文素早就在他的温柔攻势下放松了精神,更深露重,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她不困都难,闻着他身上凝神静气的药香,她已经半睡半醒的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只能下意识得点点头,犹如困倦的奶猫,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那就睡会儿吧。”

少年的声线似乎带有催眠般的效果,几乎是他刚说完没多久,怀中少女的呼吸已经变得清浅平稳起来,那是睡熟了才有的频率。

低头看着文素熟睡的面容,荀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纤长的手指穿入她浓密乌黑的发丝间,白与黑的交错,更衬得那双手洁白如玉,那头青丝如墨如瀑,他微微侧过脸去,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泛着粉意的薄唇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情深意长……

第五百零一章:承受不了的一拜

城主府主院

回家没多久的寂殊寒正在整理着手中的文书,虽然说是一城之主,可是并没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亲自处理,毕竟养着那么多手下,怎么着也得物尽其用吧?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步骤,至少得先打听到,曲清染现在身在何方。

他正忙着,忽然就听见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寂殊寒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

能在城主府里直接来面见他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唯一一个敲门都看不见门上投影的,就只有人小鬼大的小管家阿金了。

阿金进了屋子后,恭敬的先给寂殊寒请安,先是按照惯例汇报了城主府里的大小事务,最后才提到了今天来投奔城主府的文素和荀翊。

他低头回禀道:“家主大人,您救下的那两个小妖已经来投奔了,我把他们暂时安排在西厢,明日就能上工,您预备让他们做些什么?”

听到阿金汇报的时候,寂殊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两秒后才意识到文素和荀翊这会儿也该在城主府报道了。

他一向独来独往的时候多,偌大的城主府里几乎没有什么仆役,最多的就是府邸的护卫,然而那两人都是被封了灵力的,妖力没法儿融会贯通,做护院什么的铁定行不通,还容易暴露,只能让他们以报恩的形式来投奔城主府做仆役。

“已经到了吗?”

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只要他们跟着引路蜂走,就一定能顺利找到城主府。

阿金点点头回答:“是的。”

他抬头就见到自家家主一脸满意的样子,觉得这回自己安排的还不错。

寂殊寒也点了点头,那两人越早安排才越不容易出乱子,沧堺城每天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务,回过神来的时候谁还会在意谁家的仆人是多了还是少了。

“那就有什么就做什么吧,这两人手脚还算麻利,本座出去的时候可以给本座当个随行侍从用,有时候家里哪儿忙不过来的话,你就吩咐他们去做,报恩报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走吧。”

寂殊寒头也不抬的吩咐着,虽说他的城主府里人口简单,可是上上下下的杂役仆人护院加起来也有百来号的人了,多出来的两个必须泯然众人才不会让人注意到。

“唉?这样也可以吗?”

阿金倒是对寂殊寒的安排没有什么意外,自家家主是个什么性子他也清楚,只要不偷奸耍滑,一般对下人也挺宽容大方的,他最惊奇的是寂殊寒居然没打算长久留用这二人。

寂殊寒自然知道自己的小管事在纠结什么,他安排两个修仙者进入妖界的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他皱了皱眉,说道:“当然,本座并不在意这些,府上的这些老人也够用了,不过是那两个小妖死心眼的很,不想欠本座恩情,心性倒是不错,留一阵子也就够了,况且他们本来就只是来报恩罢了,难道本座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吗?”

“当然不是!家主大人只是心善罢了。”

被寂殊寒几句话就给带进沟里的小狐妖阿金立刻被转移了视线,他用力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的主家实在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的大好人,而能被自家家主承认当然更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临时的仆役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

倒是寂殊寒听了阿金的话,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得问:“心善?”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还真是有些讽刺,他所谓的心善,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一些小事情,不过是恰好赶了谁的急,就被人当恩情似的记在心里一辈子。

果然,只听阿金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嗯,阿金当初不也是您救下来的吗?要是没有家主大人,阿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即便是妖族,心底也有自己衡量是非的一杆秤,无论别人怎么说,在阿金的心里,寂殊寒即使有一半人族血统,那也是他为之一生效忠的对象。

面对阿金炯炯有神的坚定目光,寂殊寒忍不住笑了开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愿意把一个偌大的城主府交给一个小狐妖去管理的真正缘由。

“呵~行了,去早点歇着吧,明天带季白他们来见我,我有事情吩咐他们。”

“是,阿金知道了。”

直到阿金也退出了房间,寂殊寒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他推开窗户往下看去,沧堺城几百年如一日的奢靡繁华、灯红酒绿,他抬头看了一眼,妖界是没有星空月色的,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唯有眼皮底下的灯火通明处是唯一的乐土,可这片乐土上,依旧到处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他常年不愿呆在妖界,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在。

“染染,我很想你……”

一声几不可闻的深深思念,被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夜风卷走,散落各处,无影无踪。

第二天一早,阿金就去西院把文素和荀翊带到了寂殊寒跟前,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文素,发现文素的脸上还有着挥之不去的红晕,似乎还在羞涩当中没有回过神的样子,他了然的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声:“一会儿见到家主大人的时候,可别还是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了,太过失礼。”

他自以为好心的提点,却叫文素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扭曲着,说羞不是羞,说怒不是怒,所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大抵就是指她现在这个情况了吧?

这件事的源头追溯起来,其实就是在昨晚文素睡着了以后,她完全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一觉醒来后,就发现阿金管事一句来找他们了,而荀翊那会儿正站在门口与他说话。

也不知道那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阿金本来是绷着一张小脸,先是有些不悦,然后听了荀翊的几句话后,很快就松了表情,意味深长的看了屋里刚刚醒来的她一眼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临走之际,他咳嗽两声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我就在院外等你两,速度快些。”

说完,他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她的视线。

文素看了一眼又进屋子的荀翊,嘴欠的问了一句:“你跟他说了什么?”

荀翊两手一摊,十分坦诚的回答:“也没什么,就说咱两昨晚情不自禁了一回,不小心累着你了,所以早上没能及时起来,让他原谅则个。”

文素:“……”

这还叫没说什么?!!(╯‵□′)╯︵┻━┻

虽然这话和事实真相严重不符,但此刻当然不能拆自家人的台子,于是文素只能憋足了一口气,生生抗下了“情不自禁”的这口锅。

三人站在寂殊寒的书房门口,阿金敲了敲房门,声量适中的禀告道:“家主大人,我已经把季白他们带来了。”

半晌后,听到寂殊寒在屋里的一声“进”字,三人这才推开房门陆续走了进来。

“见过家主大人。”

随着这一声问候,文素在心底无语泪先流的跪了下去,这是不久前阿金教导他们的内容,府内任何下等仆役在面见家主的时候,都必须行跪礼以示尊敬,她和荀翊作为仆役之一,这一跪是免不了了。

话说自己这一生也就跪过祖师爷和自家师父,而寂殊寒竟然抢了个第三,想想还真有些心塞。

文素一边吐槽着,跪下的时候倒是没有半分犹疑,膝盖一弯就趴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的跪拜大礼直接把阿金和寂殊寒都给吓了一跳。

“咳咳,阿金,去忙你的事吧。”

看着文素如此夸张的跪礼,寂殊寒有些心虚的看了荀翊一眼,在接到阿荀小天使投递来的凉凉目光后,他立刻挥挥手让阿金退了出去,本来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好有第四人在场了,何况在跪下去,寂殊寒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被某人用眼刀射穿了。

“是,小的告退。”

不明所以的阿金立刻乖巧的退场,留下一个气氛冷凝的屋子给剩下的三个人。

寂殊寒一挥手,在房屋周围布下一层妖气结界,以隔绝屋内的声音传到外面,再低头看去的时候,文素已经席地而坐,盘腿撑着下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他道:“气势倒是挺足的嘛……家,主,大,人?”

第五百零二章:排查可疑之人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最后四个字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难听,寂殊寒眉头一跳,他就说这女人怎么跪得这般干脆利落,敢情心底都有一个账本,一笔一笔全给记着了,就等着将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相信将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你们两扮演一对称职合格的下属,现在习惯下也好。”

“……”

文素/荀翊:凸(艹皿艹)!!

好一阵惊天动地的摔东西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幸好寂殊寒很有先见之明的把声音给隔绝了,不然这么大动静不惹来麻烦才怪。

一盏茶的功夫后,屋里一片狼藉的中央团团围坐着三个人,寂殊寒累觉不爱的看着仿佛被台风尾扫到的房间,一地的碎片几乎把他的心肝都给碾成了渣渣。

他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摆件几乎各个都是精品,低调内敛又奢华,却被文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逮着一个砸一个。荀翊还在一旁乐此不疲的给她递东西,他好悬没气到把这两人给丢出房门去,火冒三丈却只能生生的受着。

原因无他,就因为在他即将揪住文素的后领的那一刻,荀翊凉凉的在一旁说了一句“如果被清染师姐知道你欺负了文素的话……”,他立刻就焉了吧唧的看着文素继续把房间里的东西给砸了个干净。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三人终于心平气和……个鬼啊!!安静的坐在废墟中谈话了。

寂殊寒有气无力的抱着房间里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墨玉麒麟镇纸,欲哭无泪的说道:“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们两现在是我从人间救回来的妖族,现在在我城主府里做事,说直白点就是城主府的下人。我不管你们在这里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给我牢牢记住一点,不要惹是生非,不要节外生枝,我虽然是一城之主,但我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如果你们敢四处乱跑,露了马脚,我是不会管你们死活的。”

“没有异议。”

文素和荀翊异口同声的点头,曲清染如今下落不明,他们冒险潜入妖界救人,就必须处处小心,要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寂殊寒也绝不可能为了保住他们而做出任何危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所以他也算是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了。

“很好。”

这两人的干脆也是寂殊寒最欣赏的一个优点之一,绝不会像其他修仙者,救个人还要絮絮叨叨纠纠缠缠半天。

他抽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不少地址和人名,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他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呆在妖界打听染染的下落,你们可以跟着我去,但没有我的指令,你们两个都不许轻举妄动,如果听到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来汇报我,不要擅做主张。”

神秘人敢把曲清染带往妖界藏匿,可见就是妖界里的人做出的事情,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已经有合适的怀疑人选,但特征指向实在太过明显了,让他不得不多心想一些别的可能……

“你已经有目标了?”

文素立刻绷起神经来,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秘人就只有一个人,但是寂殊寒心底的怀疑目标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大概有。”

寂殊寒说着,把纸张叠好收在了怀里,他的回答太过淡定,以至于文素有些控制不住火气的咬牙逼问了一句:“什么叫大概?!”

真把她当智障是吧?寂殊寒那表情明显就是心理有数的,可他到底在等什么?是不想打草惊蛇吗?

荀翊一把抓住了文素的手,制止了她的怒火蔓延,他抬头看了看寂殊寒看似平静的面容,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对方不是你能轻易对付的人吗?”

寂殊寒作为城主,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内里乾坤,水深几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以他对曲清染的感情,寂殊寒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怀疑的神秘人身份,并不是一个他能轻易能应对的敌手,若有什么万一,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曲清染,而寂殊寒绝不会拿她的命去赌!

寂殊寒看了一眼荀翊,面对他看似询问实则了然的目光,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名单。

和文素二人想的一样,对于神秘人的身份,他的确心里有数,他的死对头螭离就是唯一一个拥有琥珀色眼瞳的人,当初文素谈及神秘人特征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他的身上,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他不可能贸贸然因为这些猜测就去找螭离撕破脸面,而且螭离是沧堺城守将,更是殷祁的另一个得力下属,他和螭离的不合由来已久,何况这个指向实在过于明显,看着就像一个陷阱,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的话,那他等于腹背受敌,如果连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那他注定会失败!

联想到那些复杂多变的猜测,寂殊寒只好选择用曲线救国的迂回做法了。那张名单上的人员,正是他搜集到的在曲清染被绑架那天所有妖界离开出过任务的人员姓名,他一个个排除过去,范围自然就会缩小,是不是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就看这次的排查结果了。

寂殊寒的沉默显然给了荀翊问题的一个答案,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看,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文素左右瞧了瞧这两个欲言又止的男人,忍不住头疼得按了按眉心,她对寂殊寒的那些不可言说的隐情完全不感兴趣,反正作为剧情男主,这世上就没啥东西可以搞死他的,她唯一担心就是目前不知身在何方的曲清染,可惜现在她寄人篱下不说,还身处在危机四伏的妖界,搞得她连责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寂殊寒回头瞄了一眼满脸纠结的文素,她和荀翊一样,都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对于这两个省心的队友,寂殊寒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文素,这里毕竟是妖界,就当为了染染,你只记得,少问,多做,听我的调度就好。”

最怕那种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蠢货,到时候别曲清染没救回来又搭进去一个,寂殊寒不得不庆幸这小两口都不是这种人。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心酸的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狼藉。

“一会儿我要出门,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吧,作为随行侍从跟在我身后,什么话都不要说,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文素和荀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点头应好,不管寂殊寒到底有什么计划,反正跟着走就是了,终归是男主,智谋方面还是过硬的,只要能把人捞出来,谁还管他们阴谋阳谋你来我往?她们自己的日子都已经够水深火热的了。

城主府里很快驶出了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哒哒哒的前往沧堺城最热闹奢靡的中心地带。

在拐角的黑暗里,一抹幽影转瞬即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由妖火照亮的黜仙崖上,融岳快步走到殷祁的身后,弯腰作揖,面无表情的叙说着刚刚接到的新线报内容:“尊上,他们已经进入沧堺城了,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殷祁正仰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墨色苍穹,一只玉白的手上捏着一对鲜红的千年血玉,血玉打造得十分光滑,对着亮处看时,还能看见有隐隐的血丝在其中流淌。殷祁听了融岳的话后没有转过身子,只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将看了一眼手中的千年血玉。

“什么准备都不需要,融岳,让所有知道此事的都闭紧了嘴巴,这件事不需要让太多人知晓。必要时,可以帮着他们点。”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殷祁的眼角余光已经落在了融岳的身上,冰冰冷冷,满含算计,融岳的腰弯的更低了,点头称是。

殷祁满意了,转身就往回走,而融岳则安静的一直跟在他身后三步开外的位置上。

第五百零三章:坑死不偿命

直到两人回到殷祁的住处沧澜楼,妖王的住所是整个妖界的禁地,便是融岳这样的贴身心腹侍从,没有他的许可,也是决不能踏入半步的。

殷祁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忽然间顿住了脚步,连带着他身后的融岳也一并停了下来。

“把血玉熬煮了送来,送到本尊屋里,包括那个昆仑八派的女弟子。”

殷祁吩咐完就将手中的血玉扔进了融岳的怀里,袖子一挥,打开了房门就往里去,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融岳是如何惊悚的表情,怕是他这一辈子都难有这般复杂多变的神情了。

“属下遵命。”

直到殷祁关上房门后,融岳才直起腰身,看着手中的千年血玉,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作为妖王的贴身侍从,融岳跟在殷祁身边的时间是最久的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不说是殷祁肚里的蛔虫,多少也摸清楚了殷祁大半的个性脉络。

对于他刚刚吩咐下来的命令,他第一次有种耳背幻听的错觉,差点没忍住让殷祁再重复一遍,好在长年的习惯和伺候的经验立刻制止了他。

“融岳。”

房间里又传来了殷祁的声音,融岳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恭敬地对着房门回问道:“尊上还有何吩咐?”

屋里的人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意,只不过房外的融岳却无缘得见,要是他此刻能有幸看上一眼,立刻就会明白这个笑容意味着了接下来是要有人遭殃的前奏。

“去,把螭离给本尊叫来。”

“明白了。”

融岳退出了沧澜楼,他看了看手中的血玉,又结合了殷祁刚刚吩咐的内容,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容来,先是指挥着妖仆们去熬煮血玉,并把曲清染按照吩咐抬进了殷祁的房间里。

最后,他对着一个妖仆吩咐道:“备马,我要亲自去趟螭离将军的府上。”

除了发布重要的任务外,妖王几乎没有过让融岳亲自来请的先例,所以当融岳出现在将军府,并告诉螭离他并不是为了传达命令而来的时候,螭离表示,他是懵逼的。

“融岳先生,尊上此时召见我,所为何事?”

螭离颇有些小心翼翼得问到,一听螭离说是妖王要见他,他立刻就换了身妥帖的将军正服,然而再仔细一问,好嘛~也不是为了重要的机密任务,那让他去面见做什么?

螭离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惹了妖王的忌讳,总不能是前些日子刁难寂殊寒的事情被捅出来了吧?

“抱歉,螭离大人,我也是遵照尊上的命令,来请您过去一趟罢了。”

融岳一向是个油盐不进的锯嘴葫芦,从来没有谁能在他嘴里问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忠心耿耿只为殷祁办事,后来曾经有妖族重金贿赂过融岳,也稍稍问到了些内容,事后证明,融岳透露的消息是真的有用的,以前问不出来,那纯粹是贿赂的不够彻底罢了,但如果真的打点到位了,那么融岳漏出来的消息,九成九就是妖王本人的意思了。

螭离紧拧着眉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用身上的家当来喂养一下融岳这头狮子的档口,融岳又开口了,因为他面容清朗的缘故,明明应该是谄媚的脸,生生让他拧巴成一派祥和的君子端方之感。

“不过螭离大人也无需担忧,此次尊上召见的,只有螭离大人您一人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找你跟人对峙和算账的,别紧张。

螭离尴尬得笑了笑,拱拱手道:“多谢融岳先生提点。”

只要不是他犯了妖王的什么忌讳,他确实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在螭离的心里,再也没有比他对妖王更忠心的妖族了。

“您太客气了。”

融岳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意味深长,换个旁的人来一定能看出几许猫腻,那分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可是螭离却不会想的太多,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融岳的笑容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他安静的骑马走在前面给螭离领路,内心思考着一会儿该怎样配合殷祁来坑他这个最忠心的下属。

二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到黜仙崖附近的路口时,螭离下意识得就要调转马头,却发现融岳根本没有往黜仙崖方向走的意思。不等螭离开口去问,融岳已经先给他解释了。

“螭离大人无需烦扰,请这边走。”

螭离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安静的闭上了嘴,他眼睛不瞎,融岳带他走的路,正是通往妖界禁地,也就是妖王的住所沧澜楼的必经之路。

到底是什么事情?重要到妖王会一反常态的在自己的住所来面见他?

螭离想过了无数的可能,甚至想过会不会是什么危急到足以影响整个妖界的大事,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最终展现在他眼中的真相,是这样一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事实。

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妖王的居所,螭离的心情是澎湃的,也是惶恐的,而殷祁的沧澜楼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金碧辉煌,正相反,不说和寂殊寒的城主府比,就是和他的将军府比较起来,都是将军府的建筑看起来更奢华一些。

只有三层高的重屋式楼阁建筑,青砖琉璃瓦上雕刻着飞花古篆,墙壁上依稀可见斑驳的痕迹,可见这楼阁历史岁月悠久,一对古朴的铜铃正挂在屋檐下,偶尔发出的声响绵长而又平稳,光看屋子的外表,谁能想到这是妖界之主的住所?

融岳带着螭离走到沧澜楼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只说了一句“螭离大人,尊上已经等了许久,您请。”后,就自顾自的退下了,半点多余的叮嘱吩咐都没有,螭离转头看了一眼古朴的沧澜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妖开了门领着螭离往大堂里去,整个楼阁内的陈设和它的外表一样看起来低调内敛,螭离跟在小妖的身后亦步亦趋,眼睛不敢四处乱瞄,即使在一楼大堂,他都可以感受到殷祁身在高楼上释放出来的威压,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被人近身伺候的主子,以致于整座沧澜楼里都没有多少个妖仆在,从螭离进门到领他去顶层的房间,就只有那一个小妖在领路和打帘。

直到走到顶层中最大的房间门口,领路的小妖这才躬身退下,这个房间一看就是妖王殷祁的专属房间,螭离正想跪在门口问安,房间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侍女亲自打帘领他入内,这让螭离更摸不着头脑了,他本以为进入到沧澜楼大堂已经是极限,然而看这架势,似乎是要领着他直接到妖王的跟前。

螭离一跨进房间,意外的发现殷祁的屋子内部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冷冰冰,没有半丝烟火气儿,屋子里的烛火全都亮堂堂的点着,暖黄色的烛光十分温柔,地板下还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和室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房间里似乎还燃着什么香料,不同于那些馥郁的花香,更像是什么药熏。

螭离作为妖界守将,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以致于久病成医,他自己多少也了解一些药理,那香气闻着便有安神静气的效果,甚至还有金铃散的味道在里面,药香醇厚,少说也有百年,而金铃散一般用以化火镇痛……

镇痛?!妖王难不成受伤了吗?

螭离不明所以的跟着侍女走到了被屏风隔着一间房间前跪下见礼,四折的屏风后面是一张黄花梨木的千雕拔步床,床上帷幔深深,有浓郁的药味从床上透出,其中隐约可见妖王的身影,他正坐在床边,时不时得弯下腰去,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第五百零四章:妖王的女人?

螭离的鼻子灵,就着偶尔透露的药香细细一闻,顿时惊呆了,他竟然闻到了千年血玉的味道!

简直可怕!

上一次闻到千年血玉的药香,还是多年前殷祁受了重伤才有幸闻到的这个味道。

千年血玉可重新融合筋骨血脉,便是筋脉全断也能焕然新生,更能滋养魂魄不受外力侵扰,护养重塑丹田生机,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好处多多。

最让螭离觉得惊悚的还不止这一点,他刚闻出这是千年血玉的味道后,便耳尖的听到了殷祁的说话声音,他发誓这是他有生之年听到的殷祁最柔情似水的声音了!温和细语、缠绵悱恻,一字一句都带着温顺,正在诱哄着床铺上的人儿乖乖喝药。

螭离的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动了,明明告诫着自己不要去听,却耐不住自己灵敏的耳力,妖王温柔的诱哄声和时不时传出来的女子*声让他恐怖到有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他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一想到这个,螭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殷祁像是刚刚才看见他跪在那里似的,冷凝的眼眸一扫,顿时把一旁的侍女吓得整个人趴了下去,螭离也感受到了头顶上落下的视线,立刻恭恭敬敬的抱拳说道:“属下螭离,拜见尊上。”

以往在说完这番话后,殷祁都会给点反应,要么让他站着回话,要么就跪着回话,总之不会像现在这般,半天也没有回应。

“尊上?”

螭离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层层的帷幔之下,殷祁正抱着一个女子以口渡药,那女子微微挣扎着,像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却被殷祁牢牢抓住,直到她彻底咽下汤药后,他这才将她平稳的放下,似是不舍得摸了摸她的脸,殷祁伸手拨开了半边的帷幔,对着螭离以口型说了三个字:出去说。

螭离已经震惊到大脑当机,他恍惚着低下头安安静静的退出了房间,老实地站在门口处等待,他清楚的听见殷祁小声的对着侍女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她。”后,这才向他走来。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阶段,那么现在螭离已经在心底脑补出了一篇叫做《妖王大人金屋藏娇》的百万字狗血爱情故事了。

大堂里,主从二人坐在上下位置却相顾无言,螭离一抬头就看见殷祁一直担忧的望着楼上,那个方向正是躺在他房间里的女子所在的位置。

眼见妖王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螭离试探性的问道:“尊上是在担忧那名女子吗?”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但刚刚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又那么的真实。

——向来高高在上、不近女色的妖王大人刚刚居然那么温柔地在照顾一个女人?!

天方夜谭!!

无怪乎螭离会有这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实在是因为殷祁虽然身为妖界之主,但他清心寡欲的简直令人发指,整个妖界的风气就是开放和大胆,但他们的妖王行事作风却与这个风气完全背道而驰。

就说螭离的将军府,府上各类姿色的女妖几乎都塞满了后院,更别提其他的妖族,身边没个成捆成捆的女妖围着简直就是妖界的异类。

偏偏这种异类还真出了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就是寂殊寒,虽说也是花花公子,但从没听过他身边留过什么女妖,当然了,这多少也和他的半妖血统有些关系。另一个就是融岳,大概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融岳的身边也从没见过什么女妖,甚至连逢场作戏的都没见过,连融岳都这样,足可见殷祁过得是怎样一个堪比和尚修行还要寡淡的日子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视女色如无物的尊上,不但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受伤女子躺在他的床上,还用千年血玉这般珍贵的材料给她调养伤势,又是温声细语的哄女子喝药,还体贴有加到为了不吵到她把自己叫来的下属给赶了出去。

螭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本尊忧心的,又岂止这一件事情?”

殷祁缓缓收回了担忧的视线,俊朗的眉峰皱得死紧,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悦二字。

螭离虽然在勾心斗角上没修炼到家,但是看人脸色这种事还是很有心得的,一见殷祁皱眉,他就知道自己表现忠心的机会到了。

几乎是殷祁说完话的下一秒,他就撩了衣摆跪在地上,抱拳说道:“螭离不才,愿为主分忧、肝脑涂地!”

他说的铿锵有力、字字坚定,仿佛下一刻殷祁让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抹了脖子。

对于螭离这个下属,殷祁其实是相当满意的,虽然一根筋了点,但对他吩咐的命令那是不打一丝折扣的完成,尤其是他对他的信任和忠心,几乎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盲目,全然不顾他这个主子有没有可能终有一天把他鸟尽弓藏。

殷祁端起酒杯,修长的指尖抚摸过光滑的杯沿,只要螭离这把刀永远这么好用,他也不介意一直这么用下去。

挥了挥袖子,殷祁继续端着一副惆帐表情说道:“起来吧,哪有这般严重。”

说到这儿,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而喝完后,却没有低下头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目光又移到了楼上的那个方向。

“本尊只是…只是放心不下她罢了。”

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楚,但对于螭离来说,这一句堪比表露心意的话却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正好劈在他的脑门上。

他抬头瞄了一眼,果然看见妖王一脸迷离的看着那个方向,目光有些痴缠,仿佛那儿放着什么令他挪不开眼睛的绝世珍宝一样。

他忽然间很是好奇,没有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张口问道:“那位姑娘,莫不是尊上的……”

话未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是其中一盏酒杯突然间碎裂的声音,随着那声破裂声响起,汹涌的妖气扩散在屋里,强大的威压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螭离立刻一脑门的汗就下来了,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居然敢打听尊上的女人,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属下知错!”

乖觉的螭离立刻跪在地上,以头点地。充满着强烈怒意和不满的妖气在屋子了徘徊了好半晌,直到螭离的后背上全是汗水后,才渐渐如潮水般退去,头顶上方传来殷祁幽幽的话语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胁迫

“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与其他人听了。”

“是!”

螭离几乎是立刻就回应了殷祁的指示,听见殷祁叫起后,他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来,对于妖王刚刚释放出不善的威压,螭离表示自己还是很能理解这种感受的,毕竟他也干过和人抢女人的风流事。

自以为感同身受的螭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从头到尾殷祁就没正面承认过什么事情,直到现在为止,都是他根据妖王的反应在一厢情愿的认定床上的女人就是殷祁的女人,而殷祁……

要的就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下去!

“她如今受伤严重,本不该继续待在这里的,可若不放在眼前,本尊又实难心安。”

刚刚还说不要再提,怎么现在又说起这个事情了?螭离眼珠一转,忽然间就抓住了某个重点词语,他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了殷祁一眼。

“尊上?”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殷祁把玩着手里的酒壶和新的酒盏,话锋一转,直击中心。

“本尊依稀记得,在你将军府上,有一神农甘露泉,不但可以治疗妖族的伤势,甚至对凡人,也有可治百病的奇效,对否?”

这他妈的才是重点吧?!

螭离一下子就转过弯来,现在殷祁的女人身受重伤,而且明显伤势不轻,不然殷祁不会连千年血玉都舍得用在她的身上,如此大方,再加上之前的点点滴滴,可见这女人有多得他的欢心了。

第五百零五章:嫁祸于人

“自然是有的,只是……”

螭离稍稍有些犹豫,要知道他府上的那口神农甘露泉可是花了他不小的代价才获取到的泉眼,正如殷祁所说,不但对妖族有疗伤的奇效,对人和仙也同样有作用,是世间难得的宝物之一,也是他的心头好,突然间要他献出这般宝物,他多少有些不舍得。

“本尊一开始,是想叫寂殊寒替本尊照顾她的,毕竟那小子在人间界也颇有地位,想必照顾起一个女人来还是不费多少气力的,至少她好起来了,本尊也可以少分点心。”

螭离还没有想明白的档口上,殷祁这一番话不亚于一剂强心针,瞬间就刺激到了他某根神经,螭离最厌恶的就是寂殊寒那个杂交混血品种,简直就是整个妖族的耻辱,眼见殷祁这样器重他,甚至连自己心悦的女子也要托付给他照顾,一时间被热血上脑的螭离瞬间就不会思考了。

“尊上,我……!”

他急急忙忙地喊出声来,连自称属下都给忘记了,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殷祁也像是忽然间怒从心头起,瞬间就恼怒了起来,袖子一甩,屋子里顿时妖风大作,吹得珠帘烛火叮当作响。

“但是他最近实在太令本尊失望!”

殷祁不悦得站起身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一点小事,本尊都要使唤不动他了。难道非我族类,真的其心必异吗?”

说罢,他猛地往身旁的桌子上一拍,可怜那张厚实的乌檀木方桌顿时四分五裂的炸开来。

眼前接连不断出现的情况逼得螭离硬生生把刚刚想说的话全给咽回了肚子里,自家的妖王大人喜怒无常,螭离深有体会了许多年,而面对殷祁突如其来的恼怒,他的脑子里迅速的做出分析和判断,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

于是他镇定的跪了下去,十分诚恳的低头说道:“尊上莫要担忧!属下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

“嗯?”

恼怒中的殷祁斜眼看了过去,那一瞥投过来时冰凉彻骨,满含杀意,这让螭离又喜又忧,喜的是殷祁的怒火是冲着寂殊寒去的,忧的是以殷祁喜怒不定的性子,指不定会不会牵连到他头上。

不过……

螭离咬了咬牙,眼下殷祁对寂殊寒正是失望透顶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寂殊寒做了什么,但这对于螭离来说,这可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他想把寂殊寒踩下去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年,然而殷祁一直对他信任有加,甚至还把整个沧堺城都交给他负责,自己退居幕后,却让寂殊寒这个混血杂种当了妖界之城的城主,虽然他是妖界守将,地位不比寂殊寒低多少,但是从这一点来看,也足见在殷祁的心里,他信任寂殊寒比自己要多一些。

如今,就是一个能把寂殊寒这个杂种给踩下去,自己也能多获得殷祁信任的好机会!

螭离的心脏剧烈的鼓动着,他强忍着那股激动,尽量镇定的说道:“尊上看重的……这位姑娘,就让属下来照顾吧。”

“哦?”

“姑娘眼下身受重伤,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尽快让她恢复,也好叫尊上心无旁骛才是。而属下的府上,不但有神农甘露泉,还有许多灵丹妙药,属下就不信,属下还能治不好姑娘的伤势。”

殷祁对寂殊寒出现信任危机,这个时候他只要再加把劲,说不得就能把寂殊寒给拉下马来。这女人的枕边风有多厉害,螭离作为一个风流公子,心知肚明得很,殷祁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过对谁上心,如今那个女人这般得他心意,他只要把人给救活了,还怕殷祁不对他更信任有加吗?

半晌后,殷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螭离此言,可是真的?”

会这么问,那就是有戏!

螭离立刻抱拳低头,说道:“属下所言,绝无虚假!”

“……那好,本尊就把染儿交与你了。务必将她救醒,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的伤势,染儿一旦恢复清明,你立刻着人通知本尊,可明白了?”

“属下遵命!”

眼见殷祁似乎是放下了心头大石般的表情,螭离更觉得自己的决定再正确不过。要是让寂殊寒来救活这个女子,眼下殷祁这么喜爱她,没准就能让寂殊寒一举翻身了,他是疯了才会给他这种翻盘机会!

妖仆很快就准备好了送人去将军府的马车,虽然外形看起来很朴素,但是内里奢华的程度真是半点不逊于妖王的座驾,螭离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恰好又瞥见殷祁亲自把那少女用披风裹着送上了马车,他是真的好奇心爆棚,特别想知道殷祁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说不定以后他还能投其所好?

殷祁把人抱上马车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好久,直到下车后,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复又抬头看向了螭离的方向。在接到了殷祁的目光后,螭离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作势又要跪下回话,然而这一次,殷祁却托住了他下跪的动作,颇为语重心长的喊了他的名字。

“螭离。”

“属下在!”

“起来,本尊有话,要交代于你,你且认真记牢。”

第一次感觉殷祁这样郑重的口气,螭离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顺着殷祁的动作站直了身子,抬眼望了过去,却看见殷祁正用无比慎重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郑而重之。

“你乃本尊的心腹,本尊是信得过你,才把自己的软肋都交与了你,所以本尊不想,也不愿再有旁人知道染儿于本尊的意义了。”

话音刚落,螭离震惊到瞪大了眼睛,几乎连下巴都要合不拢了。要知道殷祁从来没有这般推心置腹得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他为其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突如其来的直白夸赞带给他的巨大冲击感几乎让螭离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殷祁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依旧郑重的向他继续交代道:“她值得最好的,本尊不想让她陪着本尊担惊受怕,所以在本尊没有将她接回来之前,本尊与她之间的事情,决不可闹到人尽皆知,否则……”

“属下知道怎么做!今日之事,属下绝不会透露给其他人得知,万不会叫尊上有半点为难。如有违背,螭离必死无葬身之地!还请尊上放心将姑娘交于属下照看!”

欣喜若狂的螭离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他从头到尾就只记住了一件事情——就是必须救活殷祁心悦的这个女子,并妥帖的藏好这个未来的妖王夫人,以报答妖王大人对他的信赖有加!

看到螭离那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神色,殷祁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却适时的做出万分不舍的表情来,直到门外的小妖回禀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准备出发的时候,他这才故作伤痛般的闭了闭眼睛,挥挥手道:“唉……你带她去吧。”

“是,属下告退。”

螭离也不敢久呆,一想到有希望能一举把寂殊寒拉下马,自己又能获得更多的信任,他就无比迫切的想要治好马车里那个女子的伤势,不过那女子重伤到能令殷祁都动用到千年血玉来熬药,那他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了。

一边盘算着自己府上的家底,一边琢磨着女子的伤势程度,螭离狠狠锤了下手心,既然殷祁都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那么就算掏空将军府也得把她给救活了才行,若他能在殷祁的跟前地位更进一步,又何愁收不回今日的付出?

第五百零六章:成功洗脑

刚下定决心的螭离正要打马离开,却恰好遇到了从门口回来的融岳,两人打了个照面,融岳似乎对一旁马车里的人颇有些吃惊,但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常态,只是走到螭离的马前,作揖问好,那恭敬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来请他的时候更加得体了。

“螭离大人是要走了吗?”

融岳的得体笑容永远跟用标尺衡量过似的,不多也不少,旁人只能通过其他的细枝末节去揣测这个男人的想法。

如今他自己主动撞上来问好,对于螭离来说,还真是头一回的新鲜体验,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秀外慧中的马车,里面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重要,连融岳这样习惯看人下菜碟儿的老狐狸都为此跟他多了几分恭敬。

螭离转了转眼珠,终是忍不住对马车里的人的好奇心,他指挥着妖仆驾车先离开,自己则翻身下马迎上了融岳,拱拱手拜问道:“融岳先生,在下有些事情不明,还希望融岳先生,可以提点一二。”

说罢,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的衣兜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玉玦,玉玦散发着盈盈幽光,煞是好看。

融岳在看到他递来的玉玦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他该赞叹一声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吗?别看螭离是个妖将,作为一个大老粗,他收集宝贝的能力倒是和寂殊寒敛财的功夫不相上下,连锁神玦这样的稀罕玩意儿都能拿的出来,也不知他手里的宝贝东西到底还有多少?

“螭离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尊上身旁的一个下人罢了,哪儿能用得上‘提点’二字。”

融岳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光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清正廉明的老实人,可事实上他的手上动作可半点不含糊,直接接过螭离的玉玦就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动作快如闪电,连螭离这个武将都没反应过来。

融岳得意地笑了笑,谁还会嫌傍身的宝贝多呢?

螭离眨巴两下眼睛,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亏得融岳长了一张正直的脸,事实上他比寂殊寒都还不要脸呢!连装模作样的推辞一下都没有,直接上手就拿了东西。

他果然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融岳这一本正经却又实诚的贪婪行为,典型的精分!

既然东西都收了,那么透露点消息给他也是应当的,于是螭离做贼心虚似的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呵~那融岳先生可知,尊上的那位意中人,是个什么身份?”

能让殷祁这样在意的女子,要真有个什么万一,他也好去抓个差不多类似的代替品回来。

由于螭离是对着融岳的耳朵边说的,自然也就错过了他一闪即逝的得逞笑意,再转过脸后,融岳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了然地点点头回答道:“这……唉~既然尊上都已经告诉螭离大人这件事了,那我也不需要跟您遮遮掩掩的。想必螭离大人这些年来,身边新添的红颜知己,也有不少了吧?”

对于融岳如此跳跃性的话题,螭离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妖族来说,容貌是没有老去的烦恼的,之所以万花从中过,说穿了无非就是图个新鲜罢了。而他这段时间确实又添了不少新人入府,这话要是其他同样生活糜烂的妖族来说,螭离只会当成是夸赞,但是融岳这样一个不近女色的异类来问他,听起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额?呵呵呵呵……”

螭离尴尬的笑了几声,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府邸的莺莺燕燕,难不成是看见自己的主子开窍了,所以融岳也想开个荤?尝尝鲜了?螭离天马行空的想着。

融岳自然猜不到螭离那脑洞大开的想法,只是按照剧本照本宣科的给他念道:“常言道,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尊上多少年了都是孤身一人,几乎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眼下难得有个可心的,谁还在乎那个是什么身份?螭离大人只需记得,那是尊上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记挂在心里头,恨不能事事亲力亲为的人。”

这话说完,螭离又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在沧澜楼里看到的一切,殷祁那温柔体贴的模样,真是把他给吓了好大一跳,若不是那熟悉的上位者带给他的危机感还是一样的凶残,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妖王是不是被谁掉包了。

螭离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甚至还有种“吾家妖王初开窍”的老怀欣慰感,一旁的融岳再接再厉的继续给他洗脑中。

“如今尊上愿意把这事儿告诉螭离大人,那不正是证明了您在尊上的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吗?要不怎能让您去照顾他的心尖尖?螭离大人若是能把这事儿给办好了,还愁尊上不记着你的衷心?”

融岳的一番话正好说到了螭离的心坎儿里,甚至给他一种“终于找到组织”的心心相惜。

他立刻笑逐颜开对着融岳的抱拳道:“呵呵,融岳先生说的是,螭离受教了。”

“螭离大人莫要客气。姑娘的伤势不轻,还得您多多费心才好。”

说多了其实很容易露出马脚,可惜这会儿螭离已经彻底钻进了殷祁和融岳联合给他设下的套子里,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把那女子给救活了好邀功。

“融岳先生可知那位是如何受得伤?”

既然要救人,那也得对症下药了才行,被洗脑成功的螭离十分诚恳,那一脸认真求教的模样还真叫融岳生出了几分悲天悯人的苍凉。

然而再怎么怜悯也罢,他还是得继续给他下套子钻,融岳长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知道她是为了尊上才受的伤,也正因为如此,尊上心中怜惜她,想救她一命。虽说药材什么的,都不是大事儿,再珍贵的药草,上天入地,这会儿尊上都恨不得全给拿来,可惜了……”

“可惜什么?”

当螭离问出这个问题后,融岳的眼中立刻划过了一抹幽光,只可惜粗线条的螭离压根儿没有注意到。

融岳突然顿住口,极其谨慎得左右看了一圈,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惹得螭离也跟着紧张起来,当融岳确定四周无人后,他这才低低的说道:“可惜还缺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子。”

“药引子?”

“不错,若想不损半点修为就治好姑娘的伤势,就需要活人的生魂做引入药,尊上这些年大事将成,怎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而能强行夺取活人生魂却又可以不遭天谴的办法,就是找到法器摄魂盏去抢夺他人生魂,而尊上这些日子就一直在为此事发愁。”

融岳不动声色的把最关键的鱼饵给抛了出来,做戏做全套,为了配合他那坑死人不偿命的主子,他也是蛮拼的了。

“为何发愁?”

天真的螭·小仙女·离真是一步也没落下,照着融岳的剧本就问了下去,于是融岳半点没跟他客气,直接就把他往最终的目的上引导。

“这话,我也是在尊上照顾姑娘时念叨着才知晓的,原来尊上很早之前就吩咐过寂殊寒大人去寻找摄魂盏了,可是直到今天,寂殊寒大人也没把东西带回来,前些日子尊上又找他问及此事,可还是没有找到,因此尊上这才心情不佳,脾气暴躁了好久,连我也免不了吃了好几顿的排头。”

为了配合这段对话,融岳对着镜子练习了几十遍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表情,完美的展现在这一刻。

他眼角余光落在了螭离的脸上,果然见到螭离正中下怀的露出了一脸激动的神色,尽管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可惜对于融岳这等已经点满察言观色这个技能点的老司机来说,螭离的那点微表情,还真不算什么。

第五百零七章:夫人?

怪不得殷祁会气到拍桌子发火,看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了!

他就说寂殊寒这种混血杂种,怎么可能会一心为妖界效力呢?不过是找一个摄魂盏罢了,说什么没找到,以他的能力,天底下还有他寂殊寒找不到的法宝?怕是被他私藏了才是真的,也就只有殷祁会认同他那可笑的忠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那些借口,如今果然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未来的妖王夫人还等着摄魂盏救命呢,他若想成功把这事儿办妥了,少不得要和寂殊寒那个老奸巨猾的臭小子正面杠上。

真不愧是狐狸的后代,即使只有一半的血统,狐狸一族的狡猾奸诈倒是被分毫不差的继承了下来,螭离在寂殊寒手上可没少吃过亏,这一回他想要从寂殊寒手里抢到摄魂盏,只怕是不太容易,看来他接下去可有的忙活了。

想到这里,螭离不由得冷笑一声,以前他或许拿寂殊寒没有办法,但是他现在可是为了救助殷祁喜欢的女子在忙活,便是寂殊寒告到殷祁那儿去,也得碰一鼻子灰回来,那他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寂殊寒不肯交出摄魂盏,那他便想法子逼着他交出来便是了,到时候看寂殊寒这个小杂种还有什么借口可说!

想起在沧澜楼里那四分五裂到只剩下一层渣渣的乌檀木方桌,螭离越想越激动,一双眼睛都在闪着光,他的脑海里已经直接把寂殊寒给代入了那张倒霉催的桌子上,仿佛下一刻就能看见他被殷祁给拍到五马分尸死在眼前的惨烈场景。

“哈!多谢融岳先生提点,就不打扰您办公了。”

螭离兴奋的走路都带起一阵风来,利落的翻身上马,他毫不犹豫地追上了前面的马车,他得好好计划一下,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狠狠出一口气,并且叫寂殊寒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融岳眯了眯眼睛,如今戏子已经成功换了人,他还真是有点想亲眼看看,这出戏会唱的有多么精彩呢……

螭离骑着马,小跑着跟在滚滚的马车旁,像一个侍卫似的随行在左右,对于几百年领头惯了的螭离来说,还真是久违了的体验,要知道上一回他随行左右的日子,还是跟在妖王殷祁身后当小弟的时候。车里躺着的人到底是妖王的心尖尖,他还真不敢怠慢了对方,为了不颠簸吵闹到车里的人,他特意挑了不常走的平坦小径回家。

夜风微凉,只有马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螭离时刻牢记着殷祁的命令,不敢往大路上走,就怕遇见什么熟人泄露了消息,一人一车七拐八绕的拐进了一个小弄堂,那里开始已经是将军府的地界了。

绕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后院里,将军府的管事早已经接到自家主子的命令在院子里等候,他家将军时不时就要弄回来一个美貌女子伺候,他早就习惯了应该怎么去安排,虽然这是头一回由将军亲自护送回来的女子,但在将军府管事的心里,那也不过就是个伺候将军的下人罢了。

见将军领着马车回来,管事很自然的挥了挥手,招呼着仆人上前伺候将军和他带回来的新欢。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将军这次没有直接走人,把新欢交于他们安排,而是踩上车辕打开车帘,那架势似乎是要亲自将里面的女子给抱出来的样子。

跟来伺候的仆役们都傻了,事实上螭离也有些傻眼,不过他吃惊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车里铺着上好的白绒地毯,一层又一层,看着就十分柔软,少女平躺在内,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螭离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千凤羽织就的,别看只有薄薄一层,其实舒适柔软又温暖,是难得的上品,他自己其实也有,不过都是用来做衣裳用,像殷祁这么大手笔的用这么好的料子给人扯了当被子用的,还真没有过。

果然是妖王的心头肉,大方的令人咂舌。

少女还在沉睡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薄被下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遮也遮不住,尤其是胸前堪比波涛汹涌的一对高耸玉峰,十分的抓人眼球,不比他这些年浏览过的那些美景差,甚至在他的经验里,可谓是相当出挑的身材了。

螭离忍不住心头一跳,满脑子黄色思维的他立刻就暗叹了一声妖王的口味其实还是挺重的嘛~

一头浓密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衬得少女雪肤花貌,好似仙女落尘,惹人怜惜。她面色雪白,应该红润的一张小嘴有些乌青,一看就是中毒颇深的样子,即使先前喂了千年血玉熬制的汤药,也无法全部拔除,紧皱的眉头无法舒展开来,额前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被身旁伺候的侍女轻轻抹去。

车里的女子美则美矣,可惜不是他能轻易碰的人。

螭离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不由得有些可惜,若她不是妖王的女人,他还真想试试这一类型的美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螭离很快就歇了心思,他好色不假,可也极有分寸,他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让这少女以他新欢的身份入将军府,他好美人的性子,整个妖界就没有不知道的,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虽然这个身份是委屈了点,但却是最方便他藏人的身份了。

螭离小心翼翼地把女子从车上抱下来,为了不让风吹着她,连薄被和白绒毯都一并卷了下来,将她包的严严实实,除了形状优美的下颚,旁人连根头发丝儿都瞧不见。对于螭离这样爱重的态度,管事惊讶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身后一群伺候的仆役们更是眼珠子掉了一地。

惊讶归惊讶,管事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连忙走上前两步,试探得问道:“将军,这位是?”

若是以前,他还会简单的以为这不过是将军带回来的新欢,可是如今看这情形……管事很是好奇的用余光瞟了几眼,却什么也没看见,这样截然不同的待遇,说她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他都信!

“你敢多看一眼,本将军就挖了你那双不老实的招子!”

螭离小心的抱稳了怀里的人,冷峻的眼眸一扫,杀气顿现,管事连同身后一排的仆役们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在乱瞄,然而他们心里头却是已经有了谱儿,眼前的这位,怕是不能和之前的那些伺候人的玩意儿同日而语了。

螭离一看就知道他们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于是也没有多加解释,毕竟他要照顾的人可是妖王的心上人,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赶车的妖仆和侍女外,就只有他本人知晓了。

螭离抱着人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伺候的仆役,他忽然间转头对着管事呵斥道:“去!把给夫人准备的院子再重新收拾一遍,把本将军的库房开了,什么都用府上最好的,没有就去添置。夫人身子不爽利,把所有医师全叫来!”

“是是是。”

生怕螭离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拆了,管事立刻指挥着将军府的妖仆们翻天覆地的折腾起来,眼角余光不由得落在了被螭离抱着的那团蚕茧上,管事忍不住羡慕了起来,还真是有个造化的。

就在将军府上下为了一个新夫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沧澜楼里,之前还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房间,此刻一片冰冷,烛火散尽,门窗大开,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坐一立的两个人影,正挨着桌边说话。

第五百零八章:排查的结果

“把人带走了?”

殷祁捏着新酒盏把玩着,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旁的融岳躬身点头道:“是的,带走了,细心呵护着,唯恐半点不周到。”

想起刚刚幽影卫传来的消息,融岳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了。

“呵~如此甚好。”

殷祁可管不了那么多,将手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扣,他撑着半边脸,斜睨了一眼融岳,又问:“之前吩咐你去办的事情,都妥帖了?”

漫漫妖生太过无趣了,他难得有心情安排了一出大戏,可不能半途出了什么岔子叫人扫兴。

融岳心知殷祁问的是什么,更加恭敬的点头道:“是,全都安排妥当了。再多围剿几次,那三个昆仑八派的弟子们也该差不多上钩了。”

“行了,帮本尊盯紧着些。”

“是!”

融岳的办事能力,殷祁还是很放心的,他既然说妥当了,他只需要隔岸观火便是,于是殷祁甩了甩袖子,直接往沧澜楼后的汤池走去,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传入耳中。

“赶紧把屋子里那些东西全给撤了!本尊看了就恶心。”

听了这番话的融岳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家尊上恐怕是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自己厌恶女人,还非得为了逼真效果把那仙门女弟子往自己的榻上送,这不是给自己添堵是什么?

暗暗吐糟了一下殷祁的自作孽,融岳还是赶紧挥了挥手,指挥着一众妖仆赶在殷祁沐浴完之前把他的房间都焕然一新的打扫个干净。

视线调转回文素那边,为了能安全救回曲清染,文素和荀翊以仆人的身份跟在寂殊寒身后东奔西走了许多天,明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很普通人情往来,实际上寂殊寒就是在安排眼线去调查结果。

然而这许多天排查下来,结论都是一无所获,文素倒是因为这一顿又一顿的宴请彻底见识到了寂殊寒的商人本质,该说他不愧是能坐上城主之位的男人吗?沧堺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跟他有交情,各种大小产业,明里暗里的全都有他的份儿,怪不得这眼线们一查一个准,简直快赶上专业特工了,堪称无孔不入。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忙了这些天,连小染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都要怀疑小染是不是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给转移了。”

文素没好气的抱怨着,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风吹起纱帘,女子吴侬软语的嬉笑声不断从阁楼里飘荡出来,夹杂着男子们豪气放浪的大笑,足可见那是怎样一副觥筹交错、醉纸金迷的场景,那嗲声嗲气的娇吟声,听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就少操点心吧,他可比你着急得多。”

一旁已经彻底习惯了的荀翊岿然不动的抱臂和她站在一起,楼上的*场面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了。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还会跟在寂殊寒后面跟着应酬,从一开始强忍的不适应到最后的麻木,荀翊很是不理解为什么开放的妖界也要弄一个所谓“青楼”这样的去处,后来寂殊寒告诉他,妖界人图的就是个乐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青楼在妖界那就是个聚众*的场所罢了。

两个人在楼下躲清闲的档口,楼上的寂殊寒也差不多到了宴会的尾声,看着身边已经醉到东倒西歪的妖族,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是名单上最后一个在曲清染被绑架当天出过任务的妖族了,然而根据线报所说的内容,这个人也没有任何的疑点,这对寂殊寒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结果,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因为排除掉名单上所有的可疑人物后,剩下唯二的两个可疑人选,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抱有怀疑的妖界守将螭离,以及他的顶头上峰——妖王殷祁。

作为沧堺城城主,又把持了沧堺城繁荣命脉多年,寂殊寒为自己布下的眼线形成的消息网已经趋于成熟。他之所以会这样不辞辛劳的一一排查,就是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猜测,那么他只能用排除法来缩小范围,而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

其他人他或许还能有眼线或者暗桩去调查,可是螭离以及妖王就是他唯二两个探听不到太多有用情报的人物。

螭离是因为跟他不合,所有他将军府上的人都是他自己从外带回来的,寂殊寒有心想利用美色打入将军府内部,却发现螭离对各种美人都是三分钟热度,宠爱不到两天就丢到一旁,别说打探消息了,进去了就跟石沉大海似的没了声息;至于殷祁,除了融岳他身边就没别的人伺候了,想打探他的消息,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排查下来的结果和他之前的猜测已经殊途同归,只剩下这两人有这个能力去绑架并在妖界藏匿一个修仙者而不为人知,可是到底是螭离自己擅做主张想拉他下马,还是妖王殷祁从中作梗在试探于他?

寂殊寒深深地叹口气,无论是哪一种,于他而言都是一个危机,他必须在危险来临前,把曲清染给捞回来!

他忽然间睁开了眼,一双狭长的凤眸中隐隐有暗光流动,殷祁那儿的消息只能他亲自去打探,只是……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文素和荀翊双双站在楼下等他,对于自己已经暴露的半妖身份,寂殊寒已经浑不在意了,可是如果自己是妖王心腹的身份也暴露的话,这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问题了。

暗自琢磨了一阵,寂殊寒还是决定自己去面见一趟殷祁,但是绝不能带上这两人,危险不说,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把这一层秘密也透露给他们知道,至少现在的时机不对!

放下足够的银票后,寂殊寒直接下楼去找文素二人,三人一碰面,自动自发的就端起了主仆的架势,没有半点不自然。

三人穿过大堂,直到走到盼春楼门口,寂殊寒并没有乘上他的专用马车,而是拉过一旁荀翊的马匹,兀自翻身上马,只留了一句“你们先行回府,我还有其他要事,回来再说。”就直接打马离去。

望着那很快消失的背影,文素和荀翊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文素皱眉轻声问道,之前都是直接回城主府,这样突然离开还是头一回,可惜寂殊寒走的实在太快,又是在外面,她连多问一句都不方便。

荀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拉过文素坐到车辕的另一边,自己牵过缰绳当起了临时车夫。

“反正等他回来就知道了,我们别瞎猜。”

他挥动马鞭,驱赶着马车往城主府而去。回忆起刚刚寂殊寒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荀翊只是眯了眯眼睛,他无心去打探他的秘密,只希望他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莫要波及到她们就足够了。

“一直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要不我们自己去打探打探呢?”

这样被动的局面实在让人惶惶不安,再加上他们已经在妖界滞留太久,拖的时间越长,先不说救人的问题,光是回头怎么和卿子烨那边交代就足够她头痛的了。

坤地精魂被污染,曲清染伤重被妖族绑架,他们两被威胁独闯妖界,还有寂殊寒的半妖身份。随便哪一个说出来都足够骇人听闻的了,再加上还有个曲清悠在里面从中作梗,也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荀翊听了只是摇摇头,冷静给她分析道:“不妥,我们现在不是在人间界,这儿到处都是妖族人,连寂殊寒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可见对方把清染师姐藏得有多隐秘,我不认为外面能有什么渠道可以打听到结果。何况我们两如今又封了灵力,不过是暂时借着妖丹伪装成妖族罢了。普通的妖族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谁能保证我两不会倒霉到遇见个厉害人物?独自出行太危险,不然寂殊寒也不会总是叮嘱我们了,若非必要,还是不要随意出府的好。”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想到以前两人倒霉催的过往经历,文素忍不住撇了撇嘴。

荀翊这话还真是提醒了她,炮灰角色真的没人权啊!如果真的因为擅自上街打探消息而被发现,那她估计会被当场怄死。

第五百零九章:验货

两人驾着空马车一路赶回城主府,小狐妖阿金管事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然而见到空荡荡的马车后,他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连例行询问都没有,直接就让人把马车牵回了府邸。

本来到这里为止,文素二人一天的随行仆役任务就算结束了,不过今天似乎全都是例外,阿金不但没有放两人回去休息,又指派给两人一件新任务。

“季白!阿紫!别忙走,我有事交代你两!”

阿金捧着一本厚如砖头的蓝色账簿,似乎在一一对照着查看些什么,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的熟练指挥着为数不多的仆役们忙前忙后。

轮到文素他两,阿金手指点了点账簿上的一道记录,抬头对着两人说道:“现在府中人手不足,忙不过来了,虽说你两刚回来,但我也是没法子,看到这个了吗?”

他说着,点了点那行字,文素低头一瞧,上面写着“南杭药铺订川贝母、南烛草、五凤灵枝、半月莲各一斤未取”的字样。

“府上这几样药材早就用完了,我前阵子去药铺里预定,前两天才说有货到,你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我拿回来就可以了。”

阿金说完,直接把城主府的对牌扔给他们,挥挥手做赶人状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着,仿佛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一样。

门口站着的文素摆出一副尔康手,嘴巴张了张,半晌说不出话来。而且她能说什么?本来就是隐藏了身份给人当下人使唤的,她现在拒绝是想作死不成?转头看了荀翊一眼,虽然他是面无表情状,可文素却知道他其实是无语的意思。

两人上一秒还说要老老实实得呆在府里等指挥不乱跑,下一秒就被人命令着往外赶。

呵,命运~

两人再怎么郁闷,事情还是要办好了才行,幸运的是这个南杭药铺离城主府并不是很远,而且离闹市区很有一段距离,他们两小心着点,总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尽管沧堺城很大,街道众多,但托寂殊寒这段日子频频带着他两出去应酬的福,文素和荀翊基本已经把沧堺城的主要干道都摸索清楚了。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南杭药铺走,街上还是那样灯红酒绿的景色,来来往往的妖族人千姿百态,无论何时看去都给她一种正在参加什么大型的变装舞会的感慨。

途径一座酒肆的时候,文素忍不住顿住了脚步,在人间界,酒肆茶楼是各路小道消息来源最广泛的地方,她不知道妖界的酒肆是不是和人间界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必定是龙蛇混杂,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

“别以身犯险。”

荀翊牵过她的手,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将人拉走。

他当然猜得到文素的想法,虽然他也担心曲清染的安全,但他也绝不会拿文素的安危开玩笑,文素也不过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跟着荀翊一起走了。

两人来到南杭药铺,看店的伙计已经迎了上来招呼他们,两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拿出了城主府的对牌。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约有一指宽厚的紫芸木木质对牌,深紫色的窄六边形,木牌一面刻着城主府独有的徽记,一面刻着沧堺城的标记。

药铺伙计立刻变了张脸,如果说刚刚还只是公事公办的商用表情,那么现在可谓是狗腿的一塌糊涂了,药铺伙计点头哈腰着将两人请进了后院,还给上了两杯新茶招待。

没等两人喝上一口,药铺的领事已经脚下生风的迈进屋子里,跟在领事身后的,还有一连串的小药童,他们怀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盒子上已经标注好了药材名称,正是阿金叮嘱他们拿回去的几味药材。

“这就是城主府早先预定过的药材了,小人一早就准备好等着城主府派人来取,两位请先验个货吧。”

这位药铺领事显然很清楚城主府的办事流程,刚说完,后面的药童们已经纷纷把药材盒子打开了。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装了满满一盒子,倒真是童叟无欺,半点不掺水,文素看了一眼领事和蔼可亲的表情,想来他也不敢在城主府的用度上做什么手脚才是,除非他不想在沧堺城干了。

对于药材,这个是荀翊的专长,可能是因为职业病的关系,他还真一板一眼的验起货来,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检查过去,拨了拨表面的药材后,专挑压在下面的随机抽查,或闻或捻,偶尔尝上一口,那专业的模样,倒是把一旁的药铺领事给惊了一惊,他大约也没想到,这一次城主府竟然会派一个老司机来收货吧。

“其他都还可以,就是半月莲的药性稍差了点,下次还是用水曲柳的木材来装比较好。”

真不愧是专业对口,荀翊对待药材的认真态度还真是不分时间场合地点。

文素嘴角抽抽得看着那位领事一脸诚惶诚恐、忙不迭的答应和拍着胸脯保证下次绝不会再有纰漏的模样,估计是以为城主府在搞偷袭检查呢。

可事实上他们就只是来领个货而已啊!!

可惜荀翊在这方面还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当即就要求领事的重新准备一份半月莲的药材他也好回去交差,虽然他没有在言语上显得咄咄逼人,但那完全没得商量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仗势欺人、不近人情的感觉。

文素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荀翊这模样还是寂殊寒亲自给教导过的,大体的意思就是让他看起来不要和外表一样良善可亲,要尽量凶神恶煞,才符合妖族人的作风,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指点文素,据荀翊说他的原话是让她继续保持平时的状态就可以了。

文素:……懵逼脸(╯#-_-)╯┴—┴

卧槽!她平时是有多凶啊?!

当然装模作样是一个方面,毕竟他两在妖界呆着本就危机重重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要知道城主府上也有专门打理药材的医师,万一他们领回去的药材不过关,回头这事儿还得牵连到他们头上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按理来说,取货的主人家对货品不满意,要求更换也是情理之中,店家只要按照吩咐办了也就结束了。然而面对荀翊并不算无理的要求,药铺的领事却露出了难以交代的复杂表情,他身后的小药童们全都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连药铺伙计也是一脸的为难神色。

眼见领事的一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的样子,荀翊眉头一皱,很是不悦得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清脆的碰撞声不大,却把药铺领事吓得脸都白了。

文素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荀翊,美少年即使生气也别有一番风度,怎么就能把人给吓成这样?可见寂殊寒的名头在沧堺城真的是积威甚重。

“换个药罢了?很难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是…是…”

药铺领事的汗都要下来了,荀翊不慌不忙,手里的茶杯盖叮铃一声就落在了杯子上,不大不小的声响叫一屋子的人哗啦啦全体跪了下去。

文素的心底已经呈目瞪口呆状,看不出荀翊这熊孩子狐假虎威的技能点也已经max了。

“不是小的不愿意给城主府更换好的药材,而是,而是真的换不了啊……”

药铺领事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交代了一遍。

原来南杭药铺前阵子新进的一大批药材里,其中有好几味珍贵的药材都被沧堺城将军府全部买走了,其中一味正是半月莲,城主府这份要不是因为之前阿金管事有预定过,可能连这一盒药性稍差一点的都保不住。

妖界上下都知道城主府和将军府素来不和,连做主子的都恨不得掐死对方,跟别提下人们做事的风格了,时不时就要闹出点事情来,这些明偷暗抢的手段那都不是个事儿。今天抢了你要买的东西,明天可能就被对方抢走了生意,可惜了他们这群地位不高的妖族商人,夹在中间可谓是左右为难。

将军府向来做事简单粗暴,根本不管你什么预定不预定的说法,在他们进货后的第二天就直接来强买一空,偏偏银钱也是给足了的,而南杭药铺得罪不起城主府,但也同样开罪不起将军府,所以才造成了现在想更换药材都后继无力的窘迫情形。

第五百一十章:线索

遇到这样的事情,那确实也是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逼死药铺领事的吧?

荀翊装作苦恼的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一盒半月莲先拿回去,阿金管事到底在妖界呆了这么多年,肯定对这类情况也是习以为常,他们解释一下应该就可以过关了。

对于荀翊的开明好说话,药铺领事感激得一拜再拜,一脸感恩戴德的模样实在夸张的有些离谱,由此可见之前两府为了一点小事打擂台的时候,这些商家们估计没少吃亏过。

文素摆弄着药盒里的药材,心里若有所思,她们来了妖界这么久,曲清染就跟石沉大海了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寂殊寒明显对他们有所隐瞒,可他不说,她总不能逼着他说。

如今突然冒出这一茬事情,按照一般的故事剧情套路,这看似平常的消息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玄机也说不定呢?隐藏剧情不都是这么玩的吗?

蓦地一道灵光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文素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将手里的药盒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叮嘱了一番药铺管事他们稍后再来取的话后,拖着荀翊就往外走,那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慢上一步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荀翊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有心想问两句,却在看到文素焦急的侧脸和匆忙的步伐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两人七拐八绕的来到另一间药铺前,荀翊抬头看了一眼,和南杭药铺的规模不相上下,文素一跨进药铺就直奔柜台前,像是十分焦急的样子,张口就报了一连串的药名,而她说的那些药名,就是他们在南杭药铺里取的那些。

药铺伙计听了那些名字后,先是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一个账本来看了看,十分有礼貌的回答道:“真的很对不住,姑娘,其他的药材都还有,可这半月莲已经卖完了,一点儿存货都没有,你看……”

药铺伙计笑的有些为难,可见是没有撒谎。

文素一脸的焦急模样,反复问了两遍后,得到的仍然是相同的结果,最后她失落的拿着一包包药材出来,除了半月莲,其他的都包了一小份。

直到走出这间药铺的视线,文素这才忽然间变脸似的收起了刚刚还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盯着手里的几个药包,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荀翊没有开口打扰她,而是盯着她手里的药包看了几眼,想到方才两个药铺完全相同的断货情况,还有文素精湛的演技,他似乎有些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见她把手里的药包往他怀里一扔,拉着他又连续跑了好几家药铺,大小店面的全都逛了一圈下来后,两人发现所有的药铺都是如出一辙的情况。

——半月莲统统被将军府买光,断货了已经。

“你觉得这事儿和清染师姐有关系?”

荀翊抱着一堆药包看着她,能让她做出如此反常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文素点了点头,她之前就在想这事儿会不会是个什么线索,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相关联的信息,可万一她猜对了呢?总要赌一把才好。

“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但愿我的直觉能对一次。”

文素看着手里的药材,想到如今依旧下落不明的曲清染,她忍不住捏紧了褐色的纸包。

“我们回去吧,问问寂殊寒知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两人急匆匆地赶回南杭药铺。

待两人端着一盒盒药材去阿金那里报道的时候,荀翊顺势把将军府垄断半月莲,导致他们取回的药材略有不足的事情说给他听后,小小的阿金居然也愤而拍桌。

“他们有病吧?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就不能让人过几天安生日子?!今日抢光了半月莲,明日是不是干脆连我城主府也给抄了?!”

阿金气得直跺脚,然而再怎么气,他也没法儿真的跟将军府闹腾起来,只能一直骂骂咧咧的泄愤,一对狐狸耳朵呼扇呼扇的,小脸涨得通红,跟熟透的苹果一样。

“将军府经常抢城主府的东西吗?”

文素顺势问了一句,阿金大约也是给气到理智下线了,立刻滔滔不绝的开始数落起这些年将军府和城主府那些相爱相杀的往事,他越说越激动,桌子拍得砰砰响。

文素越听越觉得这个将军府有问题,作为一个合格的男主角绊脚石,这类角色一般都拥有不逊于男主的能力,只不过是时运不济和没有男主光环的关系,导致他们只能成为踏脚板一样的存在。而这个将军府的将军螭离,又是妖界守将,能力卓绝权利不低;又看寂殊寒不顺眼,处处总与他作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头号嫌疑人!

即使没有旁人在一旁煽风点火,阿金还是被自顾自说的内容气到火冒三丈,他看了一眼旁边打开的半月莲,更是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是没有将军府闹得这一茬,他或许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没苛刻到那种地步,可只要一想到将军府干的事儿,他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飙,怎么也压不住,再看着那盒半月莲,仿佛城主府是捡了将军府不要的劣等货色一样的令他无法忍受。

“不行!这事儿我必须和家主大人通报一下,将军府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他螭离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要知道家主大人才是沧堺城城主,他一个守将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阿金跳下椅子就要往寂殊寒的书房里奔,文素和荀翊双双对视一眼,立刻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彼时寂殊寒正好也刚刚回来没多久,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回忆着面见殷祁时候的点点滴滴,殷祁的一举一动依然和往常一样喜怒不定、难以揣测,这和他平时的作风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可恰恰正是这种看不出异常的表现让他心中存疑。

他是真的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吗?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可是面对一个神一样的对手,寂殊寒从来就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瞒天过海,相反,殷祁越是这样不动声色,他就越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若是殷祁真的在给他下套,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寂殊寒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打从一开始,殷祁让他监视那群仙门弟子的任务就已经让他很匪夷所思了,还命他找一切机会挑拨曲家姐妹反目成仇,直到现在他也琢磨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然而……饶是他再如何机敏聪慧,殷祁的行为也依旧让他摸不着头脑。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若是曲清染真的落在他的手上,那么他们的营救难度就直接上升到比大海捞针还要不可能了。

就在寂殊寒烦躁到头发都要白了的时候,阿金气冲冲地带着文素和荀翊直接冲进了他的院子里,阿金就站在门口,虽然依旧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可是那话里掩饰不住的怒气连屋里的寂殊寒都没法儿无视。

对于阿金的反应,寂殊寒熟悉的很,只要他呆在妖界,三天两头的就能听到这孩子找他一通的抱怨。

原本因为殷祁的事情不是很想见他的寂殊寒,抬头却看见门外熟悉的影子,是文素和荀翊。想起今天还没有给两人说明下调查情况,寂殊寒只能撑着额头摆手让他们进屋回禀。

阿金一进门就一改刚刚气到跳脚的模样,换成了一副被欺负到委屈不已的可怜宝宝表情,饱满的眼泪在眼眶里悬着,要掉不掉,看起来楚楚可怜到了极点,文素都要被他这一秒钟掉泪的神奇能力拍手叫好了。

文素和荀翊就站在门外,寂殊寒耐着性子听完了阿金的告状,伸手在他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安抚道:“知道了,别和那些野蛮人一般见识,去把季白和阿紫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们。你自去忙你的,这事儿我有分寸。”

阿金委屈巴巴的看了寂殊寒一眼,撇了撇嘴,到底没敢继续上眼药,只能点点头退出房门,吩咐文素二人进屋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文素的直觉

三人一进房间就开启屏蔽模式进行交流,文素也不跟他打机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阿金说的事情是我告诉他的,今儿去南杭药铺取药,半月莲全部被将军府买走,我去过其他几家药铺店,都是一样的结果。我知道你们和那个什么将军府不合,他们强占你的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我总觉得这事儿可能是个突破点,我希望你能跟着这条消息好好查查看这个将军府。”

“你怀疑是螭离绑走了染染?”

谈及曲清染的问题,寂殊寒也慎重了起来,他怀疑妖王的时候也没忘记他这个死对头,也就是他的二号嫌疑人。

只不过他的直觉一直更加倾向于殷祁那里展露出的不对劲,他对妖王有二心,这是任何一个做主子的都无法容忍的事情,比起螭离那个凡事都喜欢正面对峙的家伙,他更愿意相信是妖王在里面搅混水,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去试探过螭离。

“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这将军府的主人和你处处作对,你就没怀疑过他?”

文素看着寂殊寒,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淡定,按理来说,遇到这种堵心的事情,不是应该头一个就怀疑是自己的政敌给自己下绊子么?

寂殊寒抬头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道:“他和我作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螭离看不惯他都看不惯几百年了,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叫他一举跌落尘埃,如果说他是为了拉他下马,那么绑架曲清染这件事确实很有可能是他干的。

可这其中也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比如螭离是怎么知道曲清染和他之间的关系的?还有那个交换人质用的摄魂盏,那也是殷祁早前吩咐他去找的法器,螭离又是如何得知的?

螭离若想给他下绊子,就势必得打听他的任务相关内容,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妖王的规矩摆在那里,反倒是殷祁本人,他作为妖王给每个下属发布任务,谁负责什么事他才是最一清二楚的那个人。

“我也赞同文素的想法,半月莲和其他几味没有被买断的药材相比,有一个最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半月莲的药效可以用以清理毒素。别忘了清染师姐受的是什么伤,她有十二破仙流鲛裙抵御妖丹爆破的大部分伤害,但是却没能挡住妖毒的蔓延,她中毒那么深,这么巧将军府就买断了可以清除毒素的药材?”

一旁的荀翊帮忙搭腔,虽然文素的怀疑毫无根据,但查一查又有何妨?何况这里面也确实有点说些不清楚的猫腻,女人的第六感向来灵验,说不定就有什么意外之喜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螭离买这些药材是给染染用的?可他抓她不是应该是当俘虏吗?又怎么会给她治疗?”

寂殊寒深知文素也是那种认定了以后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毛病,虽说螭离也是有嫌疑的,可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许多违和的地方。

他这头刚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殷祁,就开始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开始指向螭离了?巧合来的这么突然让他不怀疑都不行,这分明就是怕他们掐不起来的节奏吧?偏偏他心底最怀疑的那个头等嫌疑人他还不能明说,以至于现在两边的观念有些不协调。

文素在心底哀嚎一声,她总不能说这全是小言剧情的基本套路吧?

“不治疗难道让她等死吗?那这交易还做不做了?好吧好吧,我也知道这事儿确实有点说不通,但你可以先去查查看不是吗?错了就错了,你就当是安安我的心也行,大不了我们重头再来。”

她是真的十二万分的怀疑曲清染就在那个螭离的将军府上,如果真的不是,也不过就是她想得太多罢了。

寂殊寒蹙眉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答应,道:“好,我立刻派人去调查,希望你们姐妹两可以心有灵犀一回。”

说罢,他闪身走出了书房。

不得不说文素的坚持也侧面提醒了一下他,姑且不论是不是螭离自己做的,但如果真的是殷祁在从中作梗,那么他此刻敢把祸水引到螭离府上,也证明了曲清染十有八九就在将军府上藏着。

看来他确实有必要跟着药材的线索去查一查情况了。

文素看着寂殊寒匆忙离去的背影,一股焦虑的感觉袭上心头,这救个人都能救出一团阴谋诡计来?她果然还是有些受不住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听起来是很刺激,但是分分钟就会把命玩完了,以她的智商水平,就适合在昆仑山仙界这样的世外桃源过着千篇一律的佛系养老生活。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荀翊,想起他刚刚帮她说话的样子,文素微微一笑,她从头到尾就没和荀翊解释过什么,可他似乎不用她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让她止不住的心中温暖,仿佛有一条涓涓细流淌过心间,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灵魂。

“这下放心了?”

看见她投来的感激笑容,荀翊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不过是帮她搭个腔就让她这样感激了?这么容易满足的性子那他想以身相许怎么就这么困难?

指尖下细滑的皮肤让他流连忘返,忍不住又揉了两下。文素被他欺负的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推开他的手,说道:“放什么心?眼下全是瞎猜,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回房间烧上三炷香,祈祷我们这次可以瞎猫碰到死耗子一回。”

文素后来烧没烧香,荀翊不知道,但他觉得文素有时候那一语成谶的本事还是很令人匪夷所思。

两人第二天一早起来准备按照惯例去寂殊寒那里例行打卡上班,结果刚出房门口就被他派来的下人急忙忙催着往他书房那儿赶,那急吼吼的模样惹得不少仆役都误会他两是不是得罪了他们的家主大人。

文素和荀翊一踏进书房里,寂殊寒立刻挥了下袖子造了一层屏障出来,他一脸严阵以待的模样,叫文素的心底忍不住咯噔一跳,问题脱口而出:“是不是有消息了?”

寂殊寒心情复杂得抬头看了她一眼,极力压制住了心底无限蔓延开的复杂猜想,他闭了闭眼睛,不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如今曲清染九成九在螭离将军府上,那么就算是个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是,你的直觉很灵。”

寂殊寒睁开眼睛,一双丹凤眼此刻闪烁着锐利的锋芒。

“你叫我顺着药材这条消息去查看,传来的消息表明,不止是半月莲被采购一空,还有其他多种药材也几乎被将军府搜刮了干净,那几味药材在整个沧堺城几乎都是断货的。”

“都是祛毒的药材是么?”

荀翊突然开口问道,寂殊寒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补充道:“不止是祛毒的,包括镇痛和调养经脉血骨的一些珍稀药材,也基本被将军府高价收走。”

曲清染中的妖毒太过霸道,她的确都用得上这些东西。

“将军府里很有目的性在大量采购各种药材,对外的说法是给他那些受伤严重的妖将妖兵们使用,他作为将军,体恤下属安抚人心是必要手段,加上妖将妖兵的人数众多,他买空药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我的人虽然知道这件事却觉得合情合理并无问题。”

寂殊寒曲着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他初初接到这个线报的时候,确实被惯性思维限制了猜想,就好比一件平时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他看来或许没什么,可在文素她们看来,就成了别有用心。

第五百一十二章:夜探将军府

文素精准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立刻抬头追问道:“你也说了,这是对外的说法,那对内呢?”

“按你说的,后来又细细打探了一番,由于我在将军府里安插成功的眼线不多,虽然证实了将军府上有些不为人知的传言在流窜,但因为封口封的紧,所以实际情况是怎样的无人得知,不过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听起来很有参考价值。”

寂殊寒说到这里,露出了连日来为数不多的恣意笑容。

文素和荀翊纷纷问道:“什么消息?”

“据说螭离身边有个绝色美人,风华无双、倾国倾城,这个美人如今生了重病,但由于螭离很欢喜这个女子,甚至有心要提拔她做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所以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对方,还垄断了那些专门给她治病用的药材,就是想治好她的痼疾和她双宿双飞。”

文素听后狠狠翻了个白眼,道:“你想说这绝色美人是染染?这借口听起来比之前那个还要不靠谱!”

她在妖界呆了这些天,别的暂且不提,就说这妖族人看待男女关系的风气可谓是开放大胆到甚至有些*,就和某些西方国家崇尚什么“开放式男女关系”差不多,说得再简单直白点就是*天天换,突然闹一出真爱降临他以为他是男主吗?

见鬼去吧!!(╯‵□′)╯︵┻━┻

寂殊寒赞同的点头道:“确实不靠谱,正确的说应该是无稽之谈。”

“那你还说有参考价值?”

文素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边旁听良久的荀翊忽然一针见血的问道:“那个美人是最近才出现的?”

“对!这个所谓的‘绝色美人’,我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染染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寂殊寒的表情已经*裸的写着他很确认那个女人就是曲清染。

“螭离好色,他看中哪个就会把人直接带回府上,曾经还一度传为美谈,但也因为如此,他府上的女人多如牛毛,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将军府后院塞的满满当当,扩建了几回都没能把他的女人全部装下,因为他对看上的美人新鲜程度从来不会超过太长时间,所以后来螭离干脆就不把女人往家里带了。”

对于这等花花浪荡子的行径,文素表示这个版本听起来正常了许多,她一本正经的问:“所以重点是什么?”

“一个多年不把美人往家里带的风流男子突然在最近往家里带了一个女人,还偷偷藏起来,金屋藏娇,他想藏谁?”

荀翊这话看似是个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言下之意就是他也认同那传言中的病美人十有八九就是受了伤的曲清染了。

寂殊寒笑着抚摸了下他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说:“我和螭离敌对多年,不说多了解他,他的行事作风我还是懂一些的。若要说他是为了治疗他手下的兵买光药材,这话我信;但若说他为了一个美人一掷千金甚至高价垄断药材,这就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文素挑眉:“因为他花心吗?”

“不!”寂殊寒这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在他心里,权利金钱才是首位,而美色只是他生活的调剂品,无关紧要,你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玩意儿而花大代价交换?”

当然不会!

空气一度变得很是沉默,荀翊忽然抬眼看了下她,问:“怎么你的直觉似乎每次都在不太好的事情上会比较灵光些?”

对于荀翊的调侃,文素只能皮笑肉不笑得回了他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去把人救出来了?”

不知道结果的时候还能耐心等着,知道了就开始着急起来,而且按照这个结论来看,那曲清染就在将军府上没跑了,现在还不救人,留着过年吗?

寂殊寒斜睨了文素一眼,没有搭话,只是用一种“你是智障吗”的鄙夷神色看着她,文素被他的目光瞧的心头火起,还说自己多喜欢曲清染,现在都知道她的下落了,怎么一点儿不见他着急?她遇见的男主是假的吧?

不等文素开口,荀翊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手心贴在皮肤上,瞬间就把她郁结不已的小火苗给浇灭了,他抬头看着她,开口问了句让文素哑口无言的话来。

“你别急,将军府的规模怕是不比城主府要小,你要救人,起码也得先知道人在哪儿。”

他好心的解释了一番,却叫文素僵住了脸。

虽说关心则乱,可她最近确实有点智商不在线。

她能说自己真的忘记了这一点吗?

城主府有多大,她算是领教过了,不说前院,整个后院的院子、房间、花园、小径、走廊、亭台就一茬一茬的接连在一起,步步是景,处处奇观。

她刚来的那两天还迷路过,恨不得做一份城主府的gps导航地图给自己,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把整个城主府都逛完。如果将军府也是差不多的格式和规模,那他们想把人救出来就得事先找到曲清染的所在位置,否则还不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不认识将军府的路?”

文素向来知错能改,何况又是荀翊从中劝解的,她当即又恢复了正常。抬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寂殊寒,她突然也是蛮佩服他此刻的镇定自若的。

寂殊寒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我从未去过将军府。”

关系是要有多恶劣才会几百年都不来往?

文素满头黑线,话说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也是没谁了,看来就算是有男主光环的加持,也会有遇到碰壁的时候,比如碰见更不讲理的硬茬子?

寂殊寒不说话,文素和荀翊也不吭声,连寂殊寒都没进去过的地方,他两就别胡思乱想了。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寂殊寒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他转头看了一眼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吩咐道:“你们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点过来寻我。”

文素和荀翊:???

寂殊寒:“休息好了,准备夜探将军府。”

文素和荀翊:!!!

文素穿着一身利落的夜行衣,虽然并不是很合身,但从背影也能看得出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的好身材,一双美腿修长笔直,看得人挪不开眼睛,未施粉黛的小脸被一张黑色的面巾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面似有波光婉转流淌,乌黑的头发高高扎成一束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看着自己这一身犹如夜行刺客般的打扮,她有些感慨万分,明明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她好像已经把“偷鸡摸狗、私闯名宅”这个成就达成了,若是叫晁悦得知了她下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气得把她吊打一顿?

她胡思乱想的档口,荀翊已经跟着寂殊寒出来了,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夜行衣装扮,如果不是身高上有着轻微的差别,还有露出来的眼睛有着明显不同,光看背影的话,一眼过去倒真分不出谁是谁来。

文素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也不知这两个大男人都在墨迹些什么,竟然比她这个女人拾掇的还要慢。

“你们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她也有点想不明白,既然是夜闯民宅,他们应该是越轻装上阵越好吧?

寂殊寒没回答她的话,倒是一旁的荀翊往她手里塞了颗药丸。

“这是隐息丸,临时做的,药效不能持续很久,先将就着用吧。”

文素呆呆的看了一眼,药丸做的清香扑鼻,光润可人,任谁也不能违心的说一句这是下品药,这样的程度也好意思说是将就?他是想气死谁呢?

服下隐息丸的三人一路奔向了螭离的将军府,根据荀翊的解说,原来他们在里面忙活了半天,不光是在制药,也是为了制作一个代替寂殊寒的傀儡,毕竟此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准备个不在场证明也是有备无患。

到底是冤家对头的行事风格,螭离的将军府和寂殊寒的城主府正好呈一条对角线,整个贵族住宅区约莫是个四边形,这两人各霸占了一个角,硬生生逼得其他的妖族在两人中间夹缝生存。

如果不是因为地势越往下显示不出身份尊贵来,文素估摸着这个将军应该是恨不得住在城角边缘,离寂殊寒越远越好。

“是啊~他既想离我远远的,又不想住在沧堺城的边边角角,可不得想法子把我踩下去,好占据有利地形么?”

寂殊寒自嘲的笑笑,他和螭离追根溯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可言,纯粹就是互看不顺眼,本以为日子久了,最多就是普通的陌生人关系,谁曾想年深日久之后,两人反而还积怨成疾了,可见眼缘这种东西,也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迷宫般的府邸

由于妖界不分昼夜,说是夜探将军府,其实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趁着将军府大部分人都休憩的时段里去查探曲清染的下落。

文素三人如同影子般融入了整个黑夜里,他们移动的身形极快,没有半点声响发出,没有点武功底子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因而在进入将军府的时候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艰难。

一如荀翊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将军府的占地面积确实不比城主府要小,大概是因为螭离好胜心够强?

文素压低了身子蹲在屋顶张望了一番,她从上往下俯视着看去,偌大的一个将军府跟一个放大版的迷宫似的,格局比城主府复杂了不止百倍。

“这个将军怕是脑子有坑,什么垃圾审美?好好的院子被他整的错综复杂、崎岖蜿蜒,连东南西北都认不出来。”

文素在拐过第三个弯后终于放弃了认路,也不知这花园是谁设计的,确定是用来住人而不是坑人的?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四周一片花团锦簇、毫无指向性可言的花园,恨恨的暗骂一声。

荀翊知道她是心底着急才这样不耐烦,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声音低低的说道:“乖,等把清染师姐从垃圾堆里救出来了,再骂不迟。”

说着,他脚下一蹬,腾空而起,像一只灵巧的燕子般,轻巧的翻过一面院墙,他很小心的挨着墙角的黑影处动作,在爬上去后顺势转身拉了一把飞身而上的文素,两人行云流水的动作配合无间,倒是没有半点因为闲聊而闹出什么破绽来。

寂殊寒也是头一回爬螭离的将军府,面对这样不着调的后院,他也是心累不已,螭离虽然智商不高,但是这厮的运气倒是不错,谁能想到这毫无美感的后院有朝一日还能变成这样一个让人困惑的迷宫呢?

没有办法,三人只能一间间摸索过去,从边边角角的院落开始一间间找起,寂殊寒打头阵,文素和荀翊则紧随其后,三个人在将军府后院上蹿下跳,期间夜巡的仆役们提着灯笼走来走去,都没发现半点异常。

作为一个收集美人无数的将军府,在没有找到曲清染之前,文素倒是先大饱了一次眼福,前前后后大约有四五个院落里都住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燕瘦环肥、千娇百媚,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属于美艳型的女子,那傲人的胸围和曲清染那个*的小妖精还真有的一拼。

文素掀开其中一个屋顶瓦片时,正好瞧见一个拥有至少f罩杯的美艳女妖正在脱衣服准备洗澡,一身香蜜色的皮肤,配着大波浪似的艳红色长发,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她穿着几根布条似的内衣跨进浴桶里,一旁伺候的侍女正在给她按摩,红发女妖显然是舒服极了,娇软的直哼哼,那香艳无比的画面看得她身为一个女人都有些热血上头的冲劲。

“卧槽!好刺激。”

文素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伸手捂鼻子,手一碰到脸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蒙着面的。

“你在看什么?”

荀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很轻,几乎几不可闻,却依旧把文素给吓了一跳。

他刚刚才从另一个屋顶上过来,那里面住着的女子依旧不是曲清染,等他把瓦片盖好回头一看,却见文素捂着鼻子像是在害羞的模样,好奇的他轻巧的落在她身旁,正打算探头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景色叫一向厚脸皮的她也羞涩了,却在即将看见的那一刻被一双柔嫩的手给捂住了眼睛。

“少儿不宜,未成年退散。”

文素压低了声音,一双手牢牢地遮住了那双常常令她失魂落魄的美好眼眸,那里面就应该装着星辰大海,而不是骄奢淫靡的*画面。

她箍着荀翊的身子不让他靠近,虽然脑子里一派正经严肃的想着是不应该让他过早接触这些内容,但是心底那酸酸涩涩的不悦滋味,就不知道她自个儿有没有注意到了。

荀翊没有半点挣扎,而是顺着她的动作倒进她的怀里,后背贴着她的怀抱,少女身上幽冷的清香很快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屋子里是什么景色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眼睛被遮住,其他的感官立刻就敏锐度上升,后背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的娇躯贴着他,而她从身后捂着他眼睛的动作仿佛将他半搂半抱的揽在怀中,在这样暧昧的姿势下,他很快就听见了从瓦片里漏出来的女子*声,暗哑性感,偶尔还传出一声痛呼,很让人想入非非。

荀翊顿时僵硬了下,难道她刚刚在看活春宫?!

文素捂着荀翊的眼睛,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轻手轻脚的揽着他的身子转了个方向后才松开手,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文素竖着食指贴近唇边说道:“小点声,别打扰了人家,快走!”说罢,她轻轻推了下他的肩头。

荀翊没吱声,只用一双深海似的眸子看向文素,那里面层次分明,似幽似怨,仿佛在指责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文素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她眨了眨眼睛,恰好又传出一声女子的叫痛声,她顿时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激情伪百合画面,热血往头顶一冲,连眼角边似乎都染上了桃花般的艳丽色泽。

“快走快走,别耽搁了。”

脑子里的旖旎画面眼看就要突破下限,文素小心翼翼地推搡着荀翊想催他离开,然而她刚伸手,荀翊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掌心,她抬眼一瞧,对方已经收敛了刚刚幽怨的眼神,正一脸肃穆的看着她,以指抵唇做噤声状,他指了指屋子里,她立刻就心领神会的安静下来,两个人默默地趴在屋顶听起了墙角。

屋子里,刚刚还跟叫春似的声音一改娇媚*的画风,直奔恶毒的道路一去不回头,其中一个声音轻轻巧巧、柔声细语的在不断安抚着另一个女子的情绪,而那位明显被妒火冲昏头脑的女子,则用她那略显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诉说着咬牙切齿的话语,声音慵懒绵长,一番话跟吞下去嚼烂了又吐出来似的充满恨意。

“今儿个将军又去了那贱人的园子里是么?”

“……姑娘莫要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将军就该心疼了。”

“心疼?呵呵~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全是那个病秧子!还会心疼我吗?那贱婢病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去死?!”

“姑娘姑娘!可别这么说了,府中下了禁令,不许外传,当心隔墙有耳啊~”

屋顶上的文素和荀翊面面相觑,他们两就是那个耳!

话说这两人讨论的应该就是传闻中那个被螭离金屋藏娇的女人,也就是他们的营救对象了。

文素当即靠了过去,趴在掀开的瓦片边偷听,那两人的声音虽然不小,但她也恨不得把脑袋都伸进屋子里去。

荀翊有心想凑过来,又被文素按着额头给推了回去,他抬眼看着对方眯起眼睛一副“你敢凑过来试试”的危险表情,立刻乖巧的往后挪了挪,做壁虎状俯首帖耳的靠着屋顶听下面两人继续说话。

“嘁!你怕个什么,现在整个将军府里的女人谁不希望那小贱货赶紧病死一了百了?自打她入了这将军府,将军倒是不往外头跑了,可是却天天都要往她的园子里去走动。到底是旧人赶不上新人,你自己算算,将军有多久没来我这儿了?”

“这……姑娘,您也说了,将军也许,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图个新鲜?!他都多少年没往府上带人了?!如今带了一个回来也就罢了,还是病得快死的!也不知那贱人给将军喂了什么迷魂汤,将军把什么好的都往她院子里送,还吩咐那么多医师整宿整宿的陪同治病,生怕她有一丝丝的难受。最可恨的是,将军竟然让她住在白首园!那可是离将军的常胜阁最近的一个院子!是未来将军夫人才能住的!”

白首园!!

第五百一十四章:白首园

文素的眼睛一亮,仿佛黯淡的星辰突然散发出光辉来,几乎是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她立刻抬头和荀翊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记牢了这个名字。

偏巧寂殊寒那头也把其他的屋子都检查过了,正在找这二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跟壁虎似的扒在某个屋顶上拼命朝他挥手,他立刻几个跳跃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两人的身旁。

寂殊寒刚蹲在荀翊的身边,就见荀翊以指代口指了指屋子里,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口型示意了“白首园”三个字,他立刻神情一凌,也凑到了被掀开的瓦片边听了好半晌的功夫。

屋子里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妖咬牙切齿的不断跟自己的婢女在抱怨着那个疑似未来将军夫人的女子,恶毒的诅咒源源不断的从她嘴里漏出,仿佛这样说就全都能应验似的骂了个爽,她越骂越神情激动,哗啦一声光裸着身子从水里站了起来,惹人喷火的身材直接暴露在外。

叮铃一声细响,女妖忽然间住了口,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仿佛刚刚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红发女妖皱着眉,看着一旁给她拿着浴巾的侍女问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侍女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奴什么也没听见,姑娘快些过来,把身子擦干净吧。”

听了侍女的话,红发女妖从浴桶里跨出,又继续骂骂咧咧的往屋子里去,屋顶上原本掀开的瓦片已经又盖回了原位,而上面的三个黑影,也悉数消失的干净。

影影绰绰的灯火在院子里四处游走着,随着夜风吹过,烛火晃荡出诡异的形状,光影重叠,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三个鬼魅的黑影闪烁在草丛假山间,偶尔还能听见其中呼吸似的对话声。

“人应该就在白首园了,去那儿看看,走。”

“白首园在哪儿?”

“据说离常胜阁很近,应该是螭离住的院子。”

翻山越岭中的三人,忽然有个声音突兀的问道

“……那常胜阁在哪儿?”

“呲溜”一声轻响,那是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刹车声,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找个人问问?”

“阿嚏!”

提着灯笼在夜巡的乔三少有的觉得将军府这个夜晚很不平静,或许是因为野兽的直觉吧,总感觉今晚让人瘆的慌。他搓了搓双臂,浑身抖了一阵,大概是因为今晚的夜风格外的寒凉?忍不住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乔三继续在花园里穿梭着。

他正前往走着路,忽然有一道劲风吹进了后脖子里,惹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伸手一拍,想要把那种毛毛的感觉拍走。乔三忍着惊恐的心跳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只有疏影横斜的花草树木映入眼帘。

“错觉吗?”

乔三喃喃自语着转回了脑袋,却发现这次眼皮底下有一双乌黑的靴子立在了跟前,他浑身一僵,猛地抬起了头,只看见一双星空色的双眸跟他面贴面的站着,里面一对猫眼似的竖瞳黝黑明亮,正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乔三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这对眼睛带给他的惊惧感,转眼就被那片红光迷蒙了双眼,他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一片白昼的亮光,像有一条通道,一直延伸到无尽的彼岸……

“这就是狐族的幻术啊?看起来倒是很高大上嘛。”

躲在一旁的文素背靠着假山,双手抱臂,十分惬意的看着寂殊寒正在用他的天赋幻术催眠了一个夜巡的家丁。

荀翊紧紧挨着她躲在黑暗里,完全没有保持距离的自觉,他装作是好奇的样子探头过去看,身子熟稔得又往她身上蹭了蹭,那种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美好,让他恨不得直接变成她的背部挂件,还是永久绑定的那种。

“其实这也是迷幻术的一种,区别在于狐族天生拥有这种能力,而且十分强悍,而别人都需要后天修习,效果如何还得看个人悟性。”

荀翊小心机的贴着文素的耳边说话,仿佛情人间默默私语,温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暧昧的感觉把文素的心跳都搅乱了几分。

她故作淡定的移开脸,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般自顾自的感慨道:“啧啧~他这种开挂一样的人生已经让人丧失了嫉妒的可能。还有你也是!好嘛…你们一个两个的全是天才,老天爷大概是忘记了世间还有一个我?”

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每每想到这个,文素就心塞到不行。

荀翊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委屈不已的侧脸,心底默默叹了一声,她怕是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特别之处,不然也不会这样自嘲了。

实在受不住她那娇俏的脸蛋露出那样可怜没人爱的神色,荀翊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里翻滚的冲动,嘴唇蓦地贴到了她的耳侧,吐气如兰、缠绵悱恻的说道:“要老天爷惦记你做什么?有我不就够了?”

唇瓣在说话时微微翕张着,和文素耳边细嫩敏感的肌肤相互摩擦触碰,耳垂仿佛被他含在了口中,温热的吐息和淡淡的潮湿感从耳尖窜入了心口,仿佛有一道电流通过全身,电的她半边身子骨都酥麻了大半。

不行!这熊孩子太tm会撩了!

文素在那一瞬间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一口气险些抬不上来。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咕噜一下滚到了阴影的另一侧,面朝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泥土和草地的腥气萦绕在胸口,让她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调戏的耳垂,滚烫的像是被沸水冲泡过一样,火辣辣的叫她几欲融化。

在这样情况下她居然还被对方撩的*焚身,真尼玛好样的!

恨恨的捶了下地面,文素被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气到不行,回过头去时,就着一旁假山缝隙里漏进来的烛光,她看见了荀翊对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弧度很浅,却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她别挣扎了,她永远也别想逃出他手心里的样子。

文素欲哭无泪的转过脸去,天知道她有多想扑倒他,然而冷酷到几近绝情的那份理智总是像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得攥着她的心脏,遏制着她的冲动,仿佛是把心底巨兽给困住的牢笼,一旦她想入非非,就会用力的勒紧,直到鲜血横流。

两人的小互动很快被迫告一段落,因为寂殊寒已经从夜巡家丁的口中问出了常胜阁和白首园的位置,两座院落间就只隔了一道月亮门,实打实的比邻而居。

“接下来要小心着点,螭离的屋子离得太近,若是不留神,怕是会被抓个正着,你们两可别掉以轻心了。”

如果文素和荀翊没有被封灵力,他或许还不会太担忧,但毕竟现在只能依靠他们自己本身的轻功武学,他不得不多嘱咐一句。

两人听话的点点头,顺着寂殊寒走过的路线一路翻越到白首园的附近,大约是真的接近目标地点了,白首园附近的人也多了不少,整个院子都点了灯笼,除了房子的背阴处都外都照得亮堂堂的,护院站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一样守着,一波又一波侍女、小厮和医师在院子里走进走出。

文素扒着围墙轻轻扫了一眼,心下感慨。

怪不得那屋子里的红发女妖会嫉妒到五官扭曲,其他的院落无一不是好几间房子挤在一起,一个房间里可能还住了不止一个人,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和白首园完全没得比。

白首园里只有一间屋子,其他的地方都是它圈起来的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一番风味,这样的差别待遇绝对是云泥之别的等级,也难怪人家要一个劲儿的诅咒对方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优厚的待遇

三人越过那面高墙,踩着角落里一棵出墙的红杏飞到了屋顶上,白首园的正前方全是灯笼,亮瞎人眼,三人只能龟缩在屋檐上背阴处的一团角落里小心动作。

寂殊寒谨慎地翻开了一片琉璃屋瓦,他没有整个儿拿走,而是挪动下位置,露出的一半空隙足够他们看见屋里的景象,但因为视角的原因只能看见一个方位,好在寂殊寒挑的位置不错,他们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瞧见斜上方的圆形大床上正躺着一个虚弱的人影。

床铺上的人儿似乎非常难受,明明整间屋子里都温暖如春,她的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褥,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跪在她的床边,一个细致的给她擦着汗,一个反复给她拉着因为她不断扭动而滑落的被子。床尾附近站着几个医师,一屋子浓郁的药香挥散不去,他们时不时讨论几句,似乎在更换着适量的药材。

文素蹭了一点空隙往床铺上看去,那熟悉的背影几乎叫她激动到当场落泪。她立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惊动到房间里的人,荀翊的手被她紧紧握着,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安抚住她狂喜的心情。

“果然在这里……”

寂殊寒紧紧盯着床铺上的人,一向镇定自若的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了狂喜的神色,那深深饱含的思念瞬间涌上心头,令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恨不能直接冲进屋子里抱住床上的那个人。

文素极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找到人了,接下来怎么救?下面还有这么多人在…对了,荀翊,你带了*没?”直接药翻这群家伙,然后溜之大吉。

她的想法简单又粗暴,倒是荀翊听了微微蹙眉,小声回应:“带是带了,不过分量大概不够,人太多了。”

他做这个*的时候以为最多就屋子里会有几个看守的人,谁知道白首园里里外外会有这么多仆人在流动,就他带的那一小包哪里够用?

荀翊的回答让文素好悬没有背过气去,但是事出突然,谁也没法儿预料,何况眼下的情景实在和他们当初设想的境况完全不同。

本以为曲清染作为一个人质,还是个受伤的人质,最多不虐待她就已经是最乐观的事情了,至于那个夸张的传言,文素压根儿就没当回事,毕竟流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越说越夸张的,谁曾想居然会名副其实了一回,甚至还比流言传得内容还要过分!

“这可怎么整?寂殊寒,你确定这个螭离不是个智障吗?哪有敌人对待战俘有这样优厚的条件?”

这话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又让人觉得哪里都是问题!

荀翊拧着好看的眉头瞄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文素,恍然大悟了。

哪有人会盼着自家落难的同门俘虏待遇越糟越好的?可是偏偏就因为太好了,结果在营救的时候无形中给他们提高了好几个档的难度。

“你问我,我问谁。”

寂殊寒显然也是深表同感,忍不住头疼的闭了闭眼睛,螭离这个家伙,真是他的冤家死对头,没有之一!

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屋子里的仆役婢女不减反增,似乎是把院落外的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好了的样子,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入到房屋的外间,像是在随时待命的状态。

文素摇摇头,深深觉得境况是越拖反而越不妙了,这样下去还怎么把人捞出来?

略略思索了下,她开口对着左右两边建议道:“要不这样吧?还是先把屋子里的人放倒,荀翊进去把人抬走,寂殊寒你负责把外面的人打晕,我……”

“嘘!噤声!”

还没等她说完,寂殊寒忽然压低了身子疾言厉色的低呼一声,一旁的荀翊眼疾手快的同时伸手捂住了她说话的嘴,一手按住了她的脑袋,三个人紧紧贴在房檐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只听得白首园门口传来了护院们异口同声的问安。

“见过将军。”

随着这声问安之后,院子里相继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倒是一个也没落下。

问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却听不见相应的脚步声传来,足可见对方武功的水平不是个简单人物能拥有的,被众仆役们问安的主人公已经越来越接近这个房间了,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过来是做什么的。

文素三个人戒备的绷紧了神经,警惕着四周环境的变化,在一个高手面前,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对方提防的范围里。

木门吱呀打开,除了珠帘被掀起的清脆声音,以及屋内侍女小厮们一个个扑通跪下的声响外,还有一道沉稳不失儒雅的男子声音响起,文素不由得瞪圆了一双眼睛,凭心而论,男子的说话声一点儿不难听,完全不像是一个粗犷豪迈的大老粗该有的,难不成这个螭离将军,还是个儒将不成?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声音轻些。”

螭离说完后,一众仆人应声的音量顿时减小了好几个分贝,方才屋子里还踢踢踏踏的忙乱脚步声现在也没有了,除了几个侍女和医师外,其余的仆役统统退到了外间待命。

文素往下瞧了一眼,虽然屋里人的数量骤减,却来了个重量级boss坐镇,这比刚刚的情形还要难搞,她忽然有种五内俱焚的悲催感。

螭离挥退了大部分下人,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少女依旧昏迷不醒的躺着,脸色惨白,眼下还有着淡淡的乌青,一副被病痛折磨到不省人事的可怜模样。

自从把她从妖王那儿接来照顾,他一直用最好的药材给她拔毒祛毒,护养经脉血骨,但依旧看不见什么起色,可想而知要是没了那些药材给她续命,她可能下一秒就又要毒发了。

他不悦的皱起眉头来,望着一旁的医师问道:“怎么还是这个模样?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治?”

他还等着把人救活了好全须全尾的送回殷祁的床上呢!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能行?!

负责给曲清染解毒救命的几个医师纷纷跪下,其中领头的那个低头回禀道:“回将军的话,不是我等不尽心,实在是夫人身上的妖毒太过霸道,她一定是正面直接接触到大面积的妖毒侵蚀,以致于毒素深入骨髓血脉,根深蒂固,光靠药力实在难以拔除干净啊。”

当医师说完这番话后,屋顶的文素瞬间捏紧了拳头,曲清染挡在她面前为她抵御妖丹自爆的一幕又冲击到脑海中,令她的呼吸都停顿了,纤弱的身子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紧挨着她的荀翊连忙将她摁在怀里,掌心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以安抚住她瞬间混乱的心情。

螭离挥挥手,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只是更加不悦的问道:“你们都是沧堺城里最好的医师,莫非你想告诉本将军,这人你救不回来了?”

妖族人修为越高,所形成的妖毒就越凶猛,若是没有妖王喂下的千年血玉,这女人估计早就要香消玉殒了。

“救人的办法自然是有的。”

医师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螭离一眼,说:“若是将军愿意以自身修为功力损耗为代价,将姑娘体内的妖毒悉数渡在自己的体内化解,再搭配药物进行辅佐,那么毒素拔除干净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妖毒对于妖族人而言并不是致命的,但是也一样不好对付,只要将这些妖毒吸摄到体内,以自身的妖力去化解,也不是不可能办到,关键就在于谁会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损耗自己的修为呢?

果不其然,听到医师的建议,螭离立刻痛斥一声:“废物!!”

就算床上的女人是殷祁的心头好,他也不可能用自己的修为妖力为她解毒,他宁可再去抓一个类似的代替品回来!

“都给本将军滚!去外面待着!她若是性命不保,你们也跟着下去陪她吧!”

两脚把碍眼的医师们都踢出了屋外,螭离怒气冲冲的看着床上的人,头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他可真是脑子进水了,给自己弄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偏偏现在妖王对他寄予厚望,骑虎难下,他不救也得救!

果然还是得想法子从寂殊寒手里逼出摄魂盏才行。

第五百一十六章:踩中陷阱机关

郁闷气结的螭离很快冷静了下来,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没好气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往嘴里灌,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为了救治这个女人,他都装模作样了好一阵子了,可怜了他在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他都多久没去快活过了?

得尽快治好这个女人才行!好在他现在用最好的药材减缓了她毒性的蔓延,但他若想救回这女人的性命,摄魂盏就是关键,一想到要和寂殊寒那个老奸巨猾的死狐狸斗智斗勇,螭离忍不住磨了磨牙,他要好好合计合计才行……

于是陷入思考中的螭离居然就这么岿然不动的坐在了那里,半点没有想要挪窝的迹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屋顶上的文素已经陷入了抓狂的状态,她掐了掐荀翊的掌心,说话的声音细弱蚊声,几不可闻,却造型夸张的以呐喊的姿态对着他看过来的目光纠结道:“他丫的怎么还不走啊?!”

荀翊轻轻摇了摇头,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毕竟他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只要螭离离开了白首园,他们才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文素感觉自己趴着的四肢都快僵硬到不行,她有些绝望的看着荀翊一脸凝重的表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他:“这人该不会准备在这儿待一个晚上吧?”

看着文素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脸,荀翊也说不出什么违心的安慰话来,只能微微点下头,轻声回答道:“看样子是的。”

要知道螭离已经保持着那个坐姿一个时辰没动过了,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还会拿起杯子来喝口水,他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坐着睡着了。

荀翊的话直接击碎了文素最后的一丝幻想,事实上她哪里不明白眼下根本就不是救人的好时机,可惜关心则乱,明明曲清染就在她眼前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无法作为的现状让她万分的不甘心。

“嘶…所以现在是要怎么办?难道他一直不走,我们就不救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文素强制压下了心底的冲动,扭头对着寂殊寒问到,然而对方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怎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寂殊寒?”

文素又轻轻喊了一声,生怕是自己的音量太小以致于连他都听不见了,她小心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衣角。

寂殊寒没有转头,只是目不转睛得看着屋里的情形,床上躺着的少女人事不省的躺在那儿,偏偏螭离就在附近像个定海神针一样坐着……

良久后,就在文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寂殊寒忽然沉声说了句:“救不了了。”

“??……!!”

这四个字说得太突然,文素一下子没听懂,她先是愣了一下,半秒后才反应过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依旧冷静的寂殊寒,她真想不顾一切的揪住他的领子大声问一句:“你tm是在逗我?!”

方才对方一直没有说话,文素还当他是在想救人的办法,毕竟寂殊寒是男主,没准眼下这束手无策的情况在他手里就能迎刃而解,谁知道这么长时间等下来他就给了她这四个字?

简直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砸在她脑袋上把她给砸懵了。

寂殊寒不用回头都知道文素正用怎样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在看他,有时候他也挺奇怪,这女人打从心底就不是很待见他,却意外的很相信他的办事能力,难道就因为他爱慕曲清染吗?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哪来儿这么大的自信。

寂殊寒冷冷一笑,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他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螭离,说道:“呵~你以为螭离这个将军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他可不是个绣花枕头,真的出手打起来,现在的你在他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

他这番话算是委婉的了,事实上就算文素二人没有封住灵力,要想对阵螭离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这不是废话么?!

文素翻了个白眼,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她要是能干得过螭离,要他这个男主有何用啊?!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寂殊寒说的的确也是事实,文素别的不多,就是自知之明过剩。

“那你呢?你总打得过吧?”

“以你们两现在的状态,就算我把螭离拦住,你们带着染染也走不掉。先不说染染眼下身负重伤,对于你们而言根本就是个累赘,何况只要螭离抽空喊上一声,将军府四周的住户可全是他的副将或者下属,难不成你有信心在一大堆妖族里突围而出?你自己作死就算了,别拉着阿荀陪你一起送命。”

“……”

不得不说寂殊寒还是很会打人七寸的,除了曲清染,唯一能动摇文素决定的人就只有荀翊,如果讲道理已经没法儿说通她,那就只能掐住她的软肋使劲了。

原本还想垂死挣扎一番的文素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接沉默,心头的烈火仿佛被人泼了一大盆的冰水,她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荀翊,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后,她紧紧攥住的拳头终于默默的松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荀翊深知这是她决定妥协的意思,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小小的窃喜,这算不算是侧面证明了自己在她心底的地位已经彻底不输于曲清染呢?

不由得伸手握了握文素的手,荀翊安抚的说道:“我们先走吧,这次夜探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先找到清染师姐的下落,之前根本没有周密的计划过,现在已经知道人在哪儿,等回去商量好,我们再回来。”

尽管荀翊和寂殊寒的话文素心底都明白,她忍不住抓着荀翊的手,不死心的最后问了一遍:“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只要有螭离在将军府里坐镇,我们就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抢回来。”

寂殊寒抬头正视着文素的眼睛,别看他瞧着冷静沉着,事实上他心底比她更着急,然而逞匹夫之勇坏事儿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染染现在的情形比我预计的好很多,暂时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螭离想做什么,但是就目前看来她还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去计划下怎么调虎离山,下次来直接带她回家,走!”

寂殊寒一边说着,一边把掀开的半片瓦片恢复原状,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毫不留恋的翻身从屋顶上悄无声息的挪开了身形,准备离开白首园。

寂殊寒一动,文素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暂时歇了救人的心思,别的姑且不论,寂殊寒有一句话是说到她心坎儿里的——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拿荀翊的安危去开玩笑。

最后看了一眼曲清染所在的方向,文素垂下了眸子,转身拉着荀翊递过来的手直接翻出了白首园的院墙。

二人刚落地,正准备跟上前方寂殊寒的步伐,忽然间就听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响亮的“咔嚓”声,听起来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的样子。

“糟了!快走!”

随着那声巨响的骤然发出,寂殊寒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同时传来。文素懵了一秒后直接脸色发黑,恨不得从地上抡起一个大石头就这么直接砸在寂殊寒的脑门上。

文素: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想说!!

亏他还是剧情男主呢,不是说武功很牛叉吗?!居然还能踩中院子外面的陷阱机关?!她和荀翊都没干出这么坑队友的事情来!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故事主人公遇到偷听事件十有八九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发现,当时总觉得俗气又老套,看得人尴尬症都犯了,如今她亲身体验了一把传说中的偷听必被发现梗,虽然不是她惹出来的麻烦,但文素此刻满心满眼只剩下四个大写加粗的黑体字在脑海里不断刷屏——

妈的智障!(╯‵□′)╯︵┻━

第五百一十七章:番魔犬的追击

那样巨大的响动声想不惊动里面的人都不可能,又不是聋了瞎了。一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句“什么人?!”,文素立刻推了一把荀翊,两人追上寂殊寒的脚步,三人迅速的朝将军府外的方向奔去。

白首园原本背阴的位置很快被照得亮堂堂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从旁边的常胜阁里涌出来,府里的亲兵和护卫开始满园子的追踪可疑目标,唯有站在人群中的螭离面色不佳。他下颚咬得咔嚓作响,走到那个被触动的机关前看了一眼,螭离眯了眯眼睛,要知道他布置在园子里的机关都是极其敏锐的,一旦触碰必定会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然而眼下这个机关非但没有及时发出暗器来,还被对方在它发出暗器前就破坏了机关轴,直接报废的彻底,整个沧堺城能有这样敏捷的身手和高超的反应能力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会以这种偷摸的方式跑来他将军府窥伺的人,也就只有寂殊寒而已。

想到这儿,螭离立刻挥了挥手,一旁的管家立刻靠了过去。

“去!把府里的番魔犬全部放出来!”

听到这个命令,管家不敢怠慢,匆忙领命而去。

整个将军府里约有上百条的番魔犬,各个院子都有一个暗角里专门饲养着,打开机关就能放出来,这些畜生难以驯化,逮谁咬谁,是典型的疯狗,因为嗅觉灵敏,爪牙锋利,加之奔跑速度极快,螭离本就把它们当看门狗来养,如今倒是有机会试上一试了。

逃窜在将军府里的三人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恨这将军府占地面积太大,文素三个一时半刻都还没能翻出将军府的范围里,再加上螭离下了命令的缘故,将军府现在到处都亮如白昼,倒是令得三人在一片灯光中避无可避的暴露了身影,很快就有人因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大呼小叫的喊人来追了。

“不要管他们!快跑!”

寂殊寒也算知道这回的麻烦因谁而起,很自觉地落在后面给文素两人断后,偶尔遇上了仆役或者护院,不等他们开口叫人就手起刀落的直接把人给放倒了。和一开始分不清方向的满院子找人的情况不同,他们现在只需要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往将军府外逃就足够了。

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文素敏锐的听到边角处传出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咳咳咔咔的声响,她正郁闷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有某种动物奔跑在草地上的声音,杂乱不堪,四面八方似乎都有,速度极快,直接就奔着他们的方向追来了。

“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响起,文素的脸更黑了。

得,人家这是关门放狗的节奏啊!

她正埋头往前跑着,忽然听得一旁的荀翊大喊了声:“趴下!”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听从了荀翊的指令,身子一矮,直接往前就地一滚,随着她矮下身子的动作,一道黑影从她的正上方一跃而过,黑影的体型粗壮,距离近到文素翻滚的那一刻都能闻到一股腥臊的气味从顶上传来,可见她若是反应慢上一拍,非得被这庞然大物给压个正着不可。

头顶上的黑影刚刚飞跃过去,她都没来及回头看一眼,就被追上来的荀翊一把扯住了胳膊往前狂奔,那架势仿佛有鬼在后面追着她们似的。

文素立刻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画面叫她的瞳孔也骤然收缩了一下,此刻院子里已是灯火通明,那几道低矮的黑影也露出了真面目,好几条比藏獒体型还壮硕的番魔犬追在三人的后面紧跟不舍。它们的眼中凶光毕露,尖锐的犬牙上还有着可疑的斑驳痕迹,散发着腥臭的涎水顺着它们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

番魔犬奔跑的速度实在惊人,到底是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很快就有几条番魔犬一个跳跃就拦住了三人前进的道路,文素和荀翊无法,只能立刻朝着一旁的间隙往外跑去,幸运的是三人已经一路闯到了外院的范围,只需要再翻过眼前的高墙就能往大街上跑,钻进人群里去。

虽然番魔犬体型庞大,凶神恶煞,可到底还是条狗,不会像人那样难对付,在荀翊和寂殊寒的助攻下,文素一个飞踢踹了过去,踩着其中一条番魔犬的狗头顺势就往院墙上翻,她蹲在墙头上,朝着荀翊伸出了手。

寂殊寒还有妖力可以压制这群畜生,一掌拍出去后直接掀翻了一群围攻上来的番魔犬。

“快走!”

他大喊一声,拽住荀翊的肩膀把他往文素的方向扔过去,荀翊也不矫情,顺着他的力道旋身飞起,一脚踏上了墙壁,在抓住文素的手后也借力也跃上了墙头。

接下来只要寂殊寒也翻出来,他们就安全了!

可惜剧情大神从来就不是个善茬,或许当寂殊寒踩中那个他本不应该踩中的陷阱机关时,就注定了他们此行不可能这么顺利的逃脱这次追踪。

眼看寂殊寒被十几条番魔犬给堵在了角落围攻,文素也着急了,偏巧这个时候浩浩荡荡的人声也从不远处传来,她抬头一望,乌泱泱的人头已经追踪到了外院,她立刻朝着寂殊寒喊:“快!他们追来了!”

此刻的寂殊寒已经被一群朝着他扑来扑去的番魔犬惹毛,听到文素的话,他的眼角余光也同时瞥见了往他们方向而来的灯火,这下顾不得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寂殊寒手掌翻飞,强大的妖力凝聚在掌心,一颗黑洞似的圆球出现在眼前,他用力往地上一砸,轰隆的巨响伴随着凶猛的气浪炸飞了围在他身边的番魔犬,他抬头一瞧,荀翊正朝他伸出了手要拉他,他立刻跃起轻功,拉住了荀翊。

螭离追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爆破的声音,只见三个黑衣人已经有两个蹲在了墙头上,还有一个正飞身跃起,拉住了墙上的那个,三人爬上了墙头正准备要逃跑了。

怒从心头起的螭离立刻伸手从他身旁一个护院的手里抢过一柄长矛,使出全力朝着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一掷而去。

寂殊寒翻身上了墙头,一道破空声传来,利刃划开空气的撕裂声就在耳边,可见来势凶猛。寂殊寒正蹲着身子,弯曲的手脚令他躲闪不及,便是躲得开致命伤也免不了要挂彩的下场。

而文素注意到那柄朝着寂殊寒的背心戳来的长矛时,也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了。

“小心!”

她想也不想的用手撑住墙头,抬腿朝着那柄长矛踢去,因为方向的关系,文素别无选择,当长矛锐利的刀刃和她的小腿狠狠相撞时,原本应该直直朝向前的矛头被她狠狠一脚往上的力道给踢翻,力道的轨迹被外来的撞击改变,长矛直接朝着斜上方贴着寂殊寒的后背飞了出去。

血肉之躯和铁器的剧烈碰撞,因为力道带来的惯性,矛刃在文素的腿上也割出了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涌出,哪怕穿着黑色的衣裤,都能明显看见布料的色泽加深了不少。

“嘶!”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那个螭离果真和寂殊寒不对付的很,下手居然这么凶残。

要知道她用来踢开那柄长矛的力道可不小,换做正常情况下绝对是可以直接踢断石砖的程度,然而撞上那柄长矛居然只能堪堪改变了它的角度轨道,而不是被她一脚踢飞。

想想若是没有她那横插一脚的意外,寂殊寒不被这长矛捅个对穿才怪!难不成就是因为会有她这个“舍身取义”的炮灰在,所以剧情大神才安排了这么个老掉牙的梗来膈应他们?

第五百一十八章:加强的守卫

被自己的想法悲剧到的文素神色扭曲,而一旁闻到血腥味的荀翊当即脸色就变了,见她一脸纠结的表情,还以为她是痛的厉害。

“你怎么样?!”

他边问边伸手握住了她的腿,掌心的湿濡感让他立刻皱紧了眉头。

刚刚文素踢开长矛时发出的闷响太过刺耳,以他的经验判断,文素刚刚那一下不但造成了皮肉伤,估计连腿骨都伤得不轻。

想到这里,荀翊当即长臂一伸,胳膊从文素的腿弯下穿过,直接将她整个拦腰抱起,寂殊寒回头看了一眼,身在院子里的螭离眼见一击不中,更加火冒三丈起来,指挥着亲卫们举起长矛向三人投掷而去,长矛立刻跟下雨似的朝着三人的方向飞来。

“走!”

寂殊寒推了荀翊一把,反手一掌挥出,猎猎的掌风掀起一阵气浪,直接将长矛雨隔绝在外,长矛仿佛撞上了一层空气墙般,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三个黑衣人很快跳出院墙外,几下跳跃便不见了踪迹。

“追!”

螭离的一个下属带着亲卫们一路追出府外,而螭离站在原地没动,他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一阵风似的刮回了白首园里。

当他看见床上依旧躺着的少女后,他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怒火更甚,一巴掌便拍在手边的桌子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屋里那张桌子当即就散了架,吓得一屋子仆役们纷纷跪倒在地,抖得好似风中落叶。

良久后,追出去的下属姗姗归来,他满头是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他单膝跪在螭离的脚边,默不作声。

螭离见他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立刻冷哼了声:“被他们跑了?”

那个下属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情,默默点了下头,回禀道:“是属下无能!望将军恕罪!”

他刚说完就被螭离一脚踹中了肚子,整个人弓成了u型向后飞出,生生砸断了白首园里的一座观景假山。

“哼!滚!”

螭离不想在白首园里杀人,泄愤似的踢了一脚后便把人赶走,那下属痛到脸色煞白,只能唯唯诺诺的抱着剧痛的腹部滚出了园子。

“属下告退。”

他颤抖着说完这句话便跑的无影无踪,一旁的仆役们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主人的霉头,一个个缩在角落里,恨不得螭离瞎了看不见他们才好。

螭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哪怕夜风寒凉也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他磨着牙看向城主府的方向,袖子里的拳头攥的死紧,手背上隐约可见暴露的青筋。

寂殊寒啊寂殊寒,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趁夜摸到我将军府来撒野了!

螭离环顾了一圈白首园的布置,突然朗声喊道:“来人!”

很快,一名身穿盔甲的妖族副将快步奔到螭离的跟前单膝跪下,抱拳回答:“将军请吩咐!”

“从今天起,你给本将军派重兵轮流把守白首园,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放任何人进入白首园的范围里,若是胆敢放进来一只苍蝇,你便提头来见本将军!”

“末将遵令!”

退下的副将连忙去抽调自己的人手,一旁跟在螭离身后的管家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将军会这么在乎一个女子,竟然还动用自己的副将亲兵来守卫她的安危。

螭离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举动直接惹得所有人都误会的彻底,这也造成了在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被整个妖界的人默认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原谅帽,还是城主给他扣上的。

螭离目光沉沉盯着城主府的方向,心中暗道:寂殊寒,有本事你再来将军府试试,下次定叫你有去无回!!

这厢的螭离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头的城主府里,也一样是彻夜不眠。其他的仆役下人们都轮换着已经休息去了,只有夜巡的护院和粗使小厮们还在忙碌,其中有个小仆役口渴,打算去厨房舀点水喝,走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厨房里的夜灶没停,他好奇了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是阿金管事突然吩咐要热水用。

而忙了一整天的小阿金,本来早就该歇息了,然而他却被自己的家主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寂殊寒没有跟他解释什么,只是吩咐他亲自去准备热水和纱布,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现在需要用。

小阿金毕竟替寂殊寒做事,有些事情虽然不甚清楚但也心知肚明不问不提,听了他的吩咐,还以为是寂殊寒受伤了,匆匆忙忙就去安排准备,然而当他捧着热水和干净的纱布跟在寂殊寒后面回到他的书房门口时,小阿金却从紧闭的房门里面隐约听见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嘶…疼疼疼,轻点,你轻一点啊…”

“现在知道疼了?可惜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啊!…你不要那么用力…我错了,真的错了~啊!”

“不用力不行,忍着点,听话。”

…………

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很熟悉,小阿金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新进府不久的季白和阿紫,女子委屈的叫痛声带着隐隐的哭腔,十分撩人心怀,即使不看都能想象得出女子此刻一定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娇弱模样,而男子上一秒看似还在嫌弃对方,下一秒却又温和细语起来,话语间满是包容和耐心,足见温柔。

小阿金的表情顿时惊悚了起来,他虽然看着还小小的一只,可是这男女情事也不是没见识过,阿紫和季白是一对小两口,这是所有下人都心知肚明的,搁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见怪,谁家夫妻没点情趣呢?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会在家主大人的书房里做出这等事情来!

寂殊寒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知道他的小管事是想歪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安抚的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东西给我吧,早点休息去,今晚我吩咐你的事情,不要漏给任何人得知是我的意思。”

小阿金抬起头来,意外的发现寂殊寒没有露出什么暴怒的神色,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误解了什么,小脸唰的一下红的滴血,他似乎暴露了自己是个老司机的事实?不过既然寂殊寒对此没反应,那他肯定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阿金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后续了。

见小阿金走远了,寂殊寒这才端着热水和纱布推开了书房门,他往一侧的厢房里走去,一扇四折的水墨屏风后面有一张软塌,塌上铺着柔软的床垫和毯子,那是小阿金特意准备了方便他累的时候可以随时在上面休息一会儿,不过现在却被另外两个人鸠占鹊巢的霸占了。

“我说你们两个疗伤就疗伤,非叫得那么销魂做什么?”

寂殊寒将手里的热水纱布放下,看着软塌上的两人那是一脸的嫌弃,天知道当他在门口听见文素的叫声时,他也很不厚道的想歪了,要不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估计也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软塌上正在治疗腿伤的文素此刻眼里包着一团泪,听了寂殊寒的话后,刚刚被疼痛刺激的火气还没消下去,她立刻忍不住回头怒怼了对方一句:“销你的大头鬼!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她坐在那里,一条腿盘着,一条腿膝盖曲起,脚踝被荀翊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正忙着给她清理伤口。

因为她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换下夜行衣就被荀翊捉到了寂殊寒的书房里治疗腿伤,此刻黑色沾满了血腥的裤管被卷起来,一截雪白的小腿上到处沾着血渍,那条割裂状的伤口处血肉翻出,周围一大片的肌肤都呈现出乌青色的淤痕,更显得伤势看起来触目惊心。

寂殊寒看了一眼就知道伤得不轻,螭离的武力值有多高他再清楚不过,不得不承认当时文素那一脚踢开长矛的举动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不然现在躺在那儿的估计就是他了。

于是听见文素的抱怨,他难得没有不屑一顾的嘲讽回去,何况他又不傻,荀翊那一副黑到掉渣的脸色摆明了就是处于怒气值爆发的临界点,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了这个得力帮手。

寂殊寒挑了挑眉,也不出声打扰那两人继续治疗,自顾自的转身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宣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各种被埋汰

给文素看伤的荀翊脸色看着很差,但是手里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水晶玻璃制品,白皙的手攥着沾满了热水的白色软布,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附近的血液和铁锈灰尘擦去,他的目光很专注,认真到连文素都不敢胡乱出声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地很,只有文素时不时因为伤口拉扯的痛意发出的抽气声。

“这两天好好修养着,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就是皮肉伤深了点,刚刚才帮你把淤血化开,记得不要再乱动。”

彻底把那寸长的伤口处理好后,荀翊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嘱咐了一句。他抬头看了一眼文素,面对他指责的目光,少女颇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不敢看他,荀翊没好气得摇了摇头,这姑娘隔三差五的就要受伤,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知道了,你…你也别这样看我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文素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只敢低头看着腿上已经包扎好的白色纱布,心底早已经无语泪先流,她明明是在做好事吧?可为什么是她道歉啊?!

荀翊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她委屈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回到城主府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查看她的腿伤,一掀开她裤管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有种气到原地爆炸的冲动。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文素的小腿上不但被划出一道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不说,雪白的肌肤上还有大片的乌青,全是那一踢下去和长矛猛烈碰撞造成的淤痕。

他急忙推高她的裤管,先检查她的骨头,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力道和角度掌握的不错,虽然外伤很严重,但是内里的筋骨却没有伤到实处。

在等待寂殊寒端来热水和纱布之前,他全程黑着脸帮她先把撞击造成的淤血化开,温热的手掌贴着青黑色的肌肤有技巧的化瘀消肿,她疼的厉害,偏偏又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结果一副委屈到眼泪汪汪的模样看得他心疼的一塌糊涂,明明想要骂她一顿来的,最后还是哄着她把淤痕先化开。

“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都是踢一脚的事儿,你干嘛不往寂殊寒的身上踢?把他踢下去不也没事吗?非得和铁器硬碰硬?当自己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呢?下次别那么蠢行不行?”

荀翊一连好几个反问甩过来,丝毫不在乎被当事人听见他的挤兑似的,一番话听得文素心惊肉跳,这熊孩子不是一向对寂殊寒很和善的么?什么时候这么嫌弃他了?

她头皮发麻的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写写画画中的寂殊寒,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又看了一眼还在皮笑肉不笑的荀翊,心中不由得大呼一声: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埋汰他真的合适吗?!那可是男主啊!!

文素的余光瞥了一下寂殊寒,发现他刚刚还在下笔如风的手忽然间停顿了下来,见他把笔放下了,又想到刚刚荀翊的那番话,文素立刻心虚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咳,那什么,寂殊寒!你该不会是炸了人家的祖坟吧?瞧瞧他这下手的狠厉劲儿,都没看见你的脸就一副恨不得捅死你的样子了,你说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文素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略略拔高了分贝,试图转移寂殊寒的注意力。

而寂殊寒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见,他放下笔后仔细的浏览着自己刚刚画好的东西,一心两用的配合着文素回答道:“认没认出来都不重要,反正每次发生了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一向都是把罪名推到我的头上的,这一回不过是罪名实锤了而已。”

“……”

没料到寂殊寒会是这样自黑的回答,文素微微顿了下,转而换了态度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来。

“好吧,言归正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这么一通闹腾,那个螭离肯定会加强府中的守卫,先不说下次是不是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咱们就是想浑水摸鱼都不容易了。而且说不定他还会把小染转移阵地,那我们这趟过去不是白忙活了?”

文素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要是寂殊寒没闹一出被发现的梗,他们现在也不会这样被动了。

本以为寂殊寒会同样愁眉不展,谁知道他仍旧老神在在的看着手里的白纸,回答道:“不会白忙活的,螭离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成天就琢磨着怎么把我踩到尘埃里去。所谓放长线钓大鱼,这个道理他懂的很,想来他也料到我一定会再去救人,那么为了钓出我这头大鱼来,他九成九不会把染染这个诱饵从白首园转移走。”

说到这里,寂殊寒把手里的白纸折成几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继续道:“何况你刚刚也说了,他还会加派亲兵守卫,在这样严密的防护下还能被我轻易得手吗?螭离向来心高气傲,定然觉得我此次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再者他的尊严也不会允许他太看得起我。”

寂殊寒说的随意,倒是文素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这大概就是恶毒配角们的通病了,各种看不起主角,结果最后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尊严。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他不会把小染转移,那将军府肯定也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你对将军府的路线又不熟,这让我们怎么摸进白首园救人?”

那破烂将军府本来就是个迷宫了,现在又因为寂殊寒的失误从新手模式直接切换成了超级hard模式,文素想想都觉得心塞。

她说完这番话后,一旁立刻传来了男子的冷哼声,不过这声音不是寂殊寒发出的,而是荀翊。

“我们?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次只有我和寂殊寒去,你在城主府呆着就行。”

荀翊好悬没当场翻脸,他眯了眯眼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迅速暗沉了下去,不悦的气息裹住了他全身。敢情他刚刚才嘱咐过文素,这才过了多久,她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嗯。”

书桌旁的寂殊寒也点了点头,而且似乎十分满意荀翊做的这个决定。

只有文素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她看了看荀翊,又看了看寂殊寒,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了,她立刻就想从软塌上跳起来,被荀翊眼疾手快的给按了回去。

“啊??为什么?”

文素揪住荀翊的袖子,满脸都是问号,然而荀翊只是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焦急,明显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模样,眼中的恼怒越来越多,按住她肩膀的手也微微有些用劲起来。

不听他的话也就罢了,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一次?

一旁的寂殊寒明显感觉到荀翊身上的不悦越来越重,偏偏文素还毫无自觉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想给她的智商点蜡了。

见寂殊寒状似忍不住的嗤笑一声,文素心底咯噔一跳,她后知后觉得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却还是被担忧曲清染的心情占了上风,她看了看两人,有些焦急得问:“别光笑不说话呀,这是不带我去的意思了?为什……”

“你去干什么?还是你以为你的伤不要紧了?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吧?”

不等文素问完,荀翊已经控制不住怒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他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躲避,目光灼灼得盯住了她的眼睛。

温和美少年平时少有生气和发怒,就像一汪潺潺流淌的溪水,偶尔的横眉冷对不近人情也是对着敌人,对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温顺乖巧的模样,或者是画风突变的色气满满勾得她无力招架,突然间这样黑化似的狂风骤雨起来,势弱的文素瞬间怂成了一只小兔子。

第五百二十章:调虎离山

她哪里会不知道荀翊是在关心她,哪怕看起来凶的要死,也都是为了她好。

文素没这么不知好歹,很快就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不过这么久以来都没被人这样教训过了,一时间有些拉不下脸来,她缩了缩脖子,避不开荀翊的目光,只能瓮声瓮气的嘟囔道:“……这不是,没伤到骨头么?”

见她立刻秒怂的表情,荀翊刚刚还窜上去的激烈火苗也消减了不少,他微微放松了指尖的力度,轻轻摩挲了两下滑嫩的肌肤,少女的温顺模样让他很快就消了气,只是面上仍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他眯着眼冷冷哼了下,“若是伤到了骨头,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我好好说话?”

“……你别生气啊荀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跟去,万一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呢?”

文素摆出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继续试图和荀翊小天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荀翊就同意了,反正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操碎心都没用,但眼前这个人可是文素,她就是作天作地他也愿意陪着,可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一味的关注别人,这就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所以你是觉得我们两个大男人还不如你有用?非得有你护卫在侧才能做成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行,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伤,救人的事情有我和寂殊寒就足够了。”

“……”

文素没料到荀翊会这样油盐不进,把她堵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要是换个别的人来,比如寂殊寒阻止她的话,她分分钟就要切换嘴炮模式了,可现在堵着她的人是荀翊,她不想糟蹋他对自己的好意,也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可是想到营救曲清染的事情她不能亲自参与,她又担忧的不行,明知道对方说得有理,她也放不下心来,两相纠结,万般愁绪之下,她只能咬着嘴唇,眉宇轻愁,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

她在这儿天人交战、进退不得,荀翊那儿也不好受,但他不好受的点却和文素完全不同。

任凭哪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因为自己几句重话就露出一副无精打采、颦眉蹙頞的模样来,心里都跟拧在一起似的一抽一抽的心疼不已。

见文素咬着自己嘴唇,一张粉嫩的唇瓣被洁白的皓齿研磨着,他疼惜的用指腹按了按,柔声说道:“别露出这幅表情来,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受伤,他疼她都来不及,何况就算要欺负,那也不会是这种场合。

“……”

文素愁眉不展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难道这还不算?偏偏这话她还不敢说出口,只能乖顺的移开眼睛,要是她的头顶还有一对兔子耳朵,这会儿肯定也是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小可怜样。

她那一眼似嗔似怨,倒把荀翊看得身子一热,骨子里酥麻了大半,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刺激的他头皮发麻,当荀翊感受自己下腹微妙的变化后,他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闭了闭眼睛,飞速的给自己念了几段清心咒,再低头看她时,他暗暗轻啧两声。

可真是他的冤家,他们两之间,还不知道谁欺负谁了。

到底不愿意破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荀翊弯下腰来,掐住了她的小脸,剑眉高挑,解释般的说道:“唉……你不会不知道番魔犬的厉害吧?”

他捏着她的小脸,眼眸在她受伤的小腿上扫了一圈,补充道:“你受了伤,血液的气味和腥味是藏不住的,就算有隐息丸都没用,别忘了你现在灵力被封,就算你去了也帮不上任何忙。”

荀翊说罢,文素立刻掐紧了自己的掌心,她紧抿着嘴唇,都不好意思去看那二人的表情了。

她果然满脑子智商都特么喂鸡了吧?怎么就忘记了这一茬?

番魔犬对于气味的敏锐度可以算得上天理难容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人的魂魄也有气味的话,只要闻过这个味道的番魔犬不死,这人轮回生生世世都逃不开番魔犬的追猎。

这下子是真的没有任何选择了,文素放弃的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抬头看了眼特意给她解释的荀翊,她不由得心下一软,恨不得扇不知进退的自己几个耳光清醒清醒。

她讨好的笑了笑,看着荀翊的目光都亮晶晶的,说:“好吧好吧,你帅你说什么都对,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恩,听话~”

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荀翊就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建议,刚刚还严肃的眉眼现在满是一片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其中,他该掐为揉,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吃了好一会儿的豆腐。

见荀翊不生气了,文素立刻扭头看向一旁看戏看了半天的寂殊寒,瞧见他端着一副姨母笑的犯贱模样,她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磨着牙说道:“不让我去可以,至少得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吧?不然让我这么干等着不是更心焦?”

荀翊闻言也回头看向寂殊寒,救人计划什么的,他还真不知道,反正一切还有寂殊寒来做主。

寂殊寒背靠着书桌,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应声道:“计划自然是有的……”

关于寂殊寒给出的救人大计划,文素大概总结了一下,其实就是兵法中最常用的调虎离山计了。

将军府再怎么戒备森严,那也都是些小喽啰,不足为惧,真正让人头疼的,还是坐镇将军府的大boss螭离。所以他们若想把曲清染安全的带出将军府,首先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把螭离先引开将军府的范围,只要没有螭离在里面捣乱,以寂殊寒的本事,捞个人出来还是没想象中那么艰难的。

那么现在新的问题来了——要怎么把螭离引出将军府呢?

按照寂殊寒的说法,以螭离平时的行事作风,现在肯定就在将军府里蹲点准备守株待兔了,那么一般的声东击西的法子肯定对他没用,人家毕竟是个将军,粗犷是粗犷了点,但不代表他是个弱智啊!真的要比心机阴谋,螭离玩起来也得心应手的很,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

“刚愎自用?”

“不错。”

寂殊寒点头,继续说:“螭离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从来就瞧不起我,一个血统不正的半妖,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低贱的存在,你会把一只蝼蚁的成功放在眼里吗?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前他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儿,直到我一步步爬到足以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后,他才愈发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了。在螭离的眼中,总觉得我现在能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我运气好而已,认为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一个绣花枕头能翻起什么风浪?”

寂殊寒说的平淡,倒是文素有些沉默了。

她总以为这些主角们有光环的加持,所以遇到什么都无往不利,却往往忘记了在故事里没有写到的视角里,常常都发生了补全这些剧情的发展。

其实小看自己的敌人一向是兵家大忌,就是人间界的那些将领们也不会轻易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或许是因为螭离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也可能是寂殊寒平时就足够低调内敛,让人看不出深浅来?总之能成功的麻痹和迷惑敌人就是好的开端。

“所以你是想怎么办?”

“螭离不就是想抓我的把柄么?如果我亲自送上门去呢?”

想要把螭离从将军府里引出来,没有比寂殊寒更合适的诱饵了,若是正主就在眼皮底下,谁还会扒着将军府这个点不放?若是其他人或许螭离还会多想想,但是他的独断专行在面对寂殊寒的时候会体现的异常淋漓尽致,就算他后来会意识有什么不妥,估计那点时间也足够寂殊寒施为的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殷殷嘱咐

寂殊寒没有分身术,但是他又要去引开螭离,又要去将军府救人,那么该怎么办?

在文素疑惑不解的目光里,寂殊寒从袖子里掏出一样物什丢到了荀翊的怀中,荀翊接过去一看,顿时了然,他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的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这其中的缺陷,你可想到法子解决了?”

文素不知道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哑谜,探头看了一眼,却见荀翊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块椭圆形像琥珀似的石头,石头表面看起来有着宝石般的光泽与晶莹度,蜜蜡色透明的石头里,有着像年轮一样的一圈圈的花纹,最画龙点睛的一笔是,在这个琥珀石头的中央,有着跟猫眼竖瞳似的一个梭子状黑斑,这个黑斑令得整块石头看起来就像一只放大了的眼睛。

“这是自然,就是用了这法子后,可能救人的时候你就帮我多担待一些了。”

寂殊寒耸肩摊手,即使他个人能力再怎么强悍,终究也会出现力有不逮的时候,一般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能让他全心信任的队友实在太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想法子把文素和荀翊也弄进妖界的原因。

没有比这两个人更让人放心的队友了,于是他脸上露出一副“接下来全靠你”的坑爹表情,荀翊忍不住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小声的“嘁”了一声后,又把石头扔回给他。

荀翊转过脸去,正好对上了文素探究的目光,少女正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两,柳眉高挑,别有深意,大有“你不给我解释清楚你两之间有什么奸情的话你以后就滚远点”的架势,荀翊微微一笑,简单几句话就交代了寂殊寒的想法。

原来那块琥珀*眼石头也是一个灵物,名曰镜虚之眼,不论是死物还是活物,它都能够将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复制出一个傀儡出来,以假乱真的程度已经到了光用眼睛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出真假来。

“那你刚刚说的缺陷又是什么?”

对于男女主时不时就能掏出一个法器,时不时就能拿出一个宝物的行为,文素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他们转的,几个法宝算个毛线!

“镜虚之眼复制出来的傀儡虽然在外表上可以以假乱真,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办法复制的,比如修为妖力,这个完全没有办法代替,万一被人近身接触,立刻就会暴露了。”

之前他们夜探将军府的时候寂殊寒就是用镜虚之眼复制了一个傀儡在城主府里代替他行动,所以就连城主府的下人仆役都没人知道寂殊寒曾经离开过。

下人就是下人,怎么可能接近自己的主人呢?没有内在的傀儡空壳子,骗骗这些人还行,想骗过螭离,就要想法子让这个傀儡看起来更逼真一点。

“所以你的法子就是在傀儡中注入你的妖力,让傀儡看起来更有可信度,至少一时半刻被不会轻易被拆穿,然后你的本体就混进将军府里救人?”

文素感觉自己的表情系统大概已经彻底瘫痪,这样乱来的法子还真是只有男主角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敢这么干了。

寂殊寒打算用镜虚之眼制造一个他的傀儡分身,救人这样的大事肯定得他自己上,也就是说引螭离离开将军府的就是傀儡了。那么为了让傀儡看起来更像他一些,他竟然打算在傀儡上附着自己至少三分之一的妖力上去。

这样多的妖力附着上去,即便是个傀儡,对上螭离也能坚持许久了,如此一来,这个傀儡人偶逼倒是足够逼真了,可是同时也意味着寂殊寒本身的妖力会锐减到只有三分之二,听起来好像还有很多,但事实上已经是天差地别的距离了,如此一来他们营救曲清染的时候就更需要小心谨慎。

虽然这样的做法很有作死的嫌疑,但是眼下确实也没有其他法子了,文素微微叹口气,抬头看了眼两人,问道:“只能这样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打算什么时候去?”

“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赶紧准备一下吧。”

文素说罢,伸手拉了拉荀翊的袖子,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叮嘱道:“荀翊,这次只有你和寂殊寒一起去,记得要跟紧了他,就那迷宫似的将军府,可别走丢了。”

这次她不能跟着去,总觉得心底方的不行。

一旁的寂殊寒看着文素露出一脸“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表情,简直吐槽不能,他嫌弃不已的翻了个白眼,几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把将手里的宣纸拍在了荀翊的胸口上,没好气地说道:“丢不了的,把这个记下来就行。”

一番话说得二人面面相觑,当荀翊打开那张宣纸的时候,文素的眼珠子都要脱窗了。

这是——将军府的地图!

“……所以你刚刚一直在画画就是画的这个玩意儿?”

看着这张将军府的布局俯瞰图,文素的眉角抽搐的厉害。

牛逼啊!真不愧是男主角,这才去了一遍就认得路了?不但认得,还给画了下来,那细致的程度,堪比一个人形导航器!

主角们开挂的人生真是不需要解释!

“不然呢?”

面对寂殊寒又是那种“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表情,文素深深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当我刚刚什么没说。”

打定了主意的三人马不停蹄地准备实施救人计划,寂殊寒正在准备给螭离发请柬,既然是要引蛇出洞,那么面子功夫就得做足才行,这场邀约看起来越体面,螭离才会越容易上钩。

那头寂殊寒忙着给螭离下套子,这厢文素正帮着荀翊准备一些救人可能会用得到的物件,毕竟是去捞人,即使轻装上阵也要挑重要的东西带。比如上次调制的*,这回荀翊专门做了一大堆,上回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在,这回他特意加重了*的质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分量就能放倒一大片了。

“这次我不能跟着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忘记你的灵力也被封了,所以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不要恋战,不要硬抗,能走就走。”

“哪怕这一次营救失败也不要紧,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还有下一次机会,最重要的还是你自身的安危。”

“要是真的不小心被发现了,千万千万往人多的地方去,妖界这么多地儿,肯定有地方藏人,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吗?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点就是把它放在森林里,人也一样,记住往人多的地方走,越乱的地方越容易藏人。”

…………

文素一边帮着荀翊整理,一边不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一千道一万,她要传达给荀翊的中心思想就是一个点——保护好他自己的安全。

寂殊寒和曲清染再怎么危机四伏,这两人毕竟是故事的男女主角,这两人还没有混到大结局的he怎么可能会有事?即使有事,顶破天了就是九死一生、千钧一发的局面,她一直相信这两人最后还是能够战胜一切,顺利修成正果的。

所以文素虽然也担心他们两,可是比起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却受到良好照顾的曲清染,还有哪怕失去三分之一妖力,却依旧胸有成竹的寂殊寒,她更担心的还是荀翊这个倒霉孩子。

这次的营救任务,寂殊寒作为男主角,是绝对不可能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的,真的碰到了什么意外的突发状况,文素敢用自己的节操担保,按照剧情大神这个不要脸货色的尿性,绝对会像对待她一样去对待荀翊,比如让荀翊做下一个董存瑞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正常。

所以文素很不厚道的把寂殊寒的死活撇到了一边,从头到尾就没提过寂殊寒,只专心对着荀翊殷殷嘱咐着,甚至话里话外还透露出几许实在不行就拿寂殊寒做垫背的意思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摆下鸿门宴

她翻来覆去的说着,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语说了好几遍,跟邪教洗脑似的一刻都没停下来。

荀翊默默地注视着她,半点没有觉得厌烦,反而她越是嘱咐,他就越是安静,全程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状,时不时还会点点头,嗯上一声表示自己有听进去她的话。

直到文素终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再提点的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聒噪内容的可以说是到了令人厌烦的程度,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恐怕比几百只鸭子在耳边嘎嘎叫还要吵闹了。

想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举动,文素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点红晕,在暗恋的人面前展现了一把自己堪比长舌妇的功力,这可真的是悲剧了。

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荀翊一眼,却没看见对方露出什么厌烦的表情,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双眼中的缱眷情深,叫她忍不住呼吸一窒,脸上的胭脂色更浓了。

荀翊生了一对好眼睛,无论何时看过去都给人一种清澈到仿佛看不见这世间的尘埃的感觉,往日里只觉得那对桃花眼灿若晨曦,墨瞳深邃,引人遐思,现在那眸子染成了深灰色,也依旧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他眼尾微垂微翘,似醉非醉,眸光中沉淀着一种内敛,似是平静地在望着她,内里却有暗潮在涌动,缠绵悱恻,犹如藤蔓要将她痴缠起来,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明明灯影交织、夜色如水,她却在他眼中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般清晰,那么专注。

直到腰肢上揽住了一条有力的手臂,文素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她眨巴着眼,原本平稳的呼吸出现了颤抖,她咽了口口水,别过脸去,极力想要把那种勾魂摄魄的感觉驱散开。

荀翊好笑的看着她扑闪着的睫羽,像蝴蝶翅膀一样娇弱堪怜,他得承认刚刚被她念叨的感觉实在太美好,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关怀着的感觉叫他沉醉不已,尤其通篇的关心下来,文素竟是没有提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真真是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要知道文素以前三句话里总有一句是离不开曲清染的,要不是荀翊知道文素心底其实是爱慕自己的,荀翊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对曲清染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见机行事,不会乱逞强的,你就安安心心在府里等我回来,我们接到清染师姐,就一起回去吧。”

趁着文素还没反应过来推开自己,荀翊已经将人抱在了怀里柔声细语的宽慰着,温香软玉甫一入怀,少女身上的幽冷香气就钻进了他的鼻尖,让他忍不住又抱紧了些许,温热的娇躯贴着自己的胸膛,荀翊满足的暗暗喟叹了一声。

而原本有些僵硬的文素在听到他的话后,很快就软化了下来,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心底的绮念,反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嗯,那我就在府里等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性命安全为最优先考虑,明白了吗?”

文素别的不怕,就怕荀翊有个万一,要不是因为这次的营救行动除了他们三个已经无人可用,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以身犯险的。

寂殊寒定制的计划虽然没有到完美无缺,但也已经足够完善,不出什么意外,结果应该是顺利的,但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最重要的还是临场应变的问题。荀翊自认自己的武功还没有那么差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素会这样担心自己,但他还是感觉格外欢喜。

他乖巧得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对方的叮嘱般又将人抱得更紧了点,能如此光明正大揩油的机会不多,荀翊逮住一次是一次,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亲近文素的机会。

美少年线条优美的下颚蹭了蹭少女的头顶,两人互相鼓励、相依相偎的模样倒是令得屋外的寂殊寒感慨万千。

那双狭长的凤眼凝望着将军府的方向,寂殊寒眯了眯一对星空色的眼眸,里面暗影沉沉、悠悠渺渺,仿佛隔了一层浓雾,看不清道不明。

快了,她就快回到自己的身边了,这一次……

寂殊寒捏紧了拳头,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和她分离!!

寂殊寒的请柬很快配着重礼送到了螭离的将军府上,螭离看着那堆了一屋子的礼盒,差点没忍住把这些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扔出自己的府门外,听着自己的管家按着礼单一个个念过去,他忽然有种被寂殊寒小看了的感觉。

你瞧,我不就是想请你喝杯茶么?还给你送了这么多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堂堂守城大将军,连别人的邀约也不敢来吗?

这是螭离看过那张请柬后唯一的想法,虽然本来的内容根本没有这么直白,但是螭离却看懂了寂殊寒的挑衅。那张请柬是寂殊寒亲笔所写,所以毫无意外的,螭离把这份挑衅的罪名直接盖在了寂殊寒的脑袋上。

他冷哼一声,眼眸里是几欲喷薄的怒火,白首园里的女子情况一直起起伏伏,总不见好转,螭离又不愿意消耗自己的修为为她化毒,他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听取了医师的建议,决定取生魂给她做药引,如此一来,他还正愁找不到寂殊寒那个兔崽子呢,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他是傻了才不去赴约。

一边是想着法子挑衅对方意图把人引出将军府好声东击西,一边是满肚子坏水的想要顺水推舟阴人顺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边都是另有所图、心怀鬼胎,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意外的一拍即合了起来。

螭离当即冷笑了一声,吩咐管家应了寂殊寒的邀约,他不是没有想过寂殊寒此番的真正目的,可正如寂殊寒所预想的那样,一来他对自己将军府的部署忒有信心,另一方面,为了从寂殊寒手里逼出摄魂盏,螭离是不去也得去,左右这个约都要赴,他还犹豫个什么?

于是很快,两人就在醉霄楼订了厢房,这醉霄楼是沧堺城里最大的酒楼,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也是繁华街的一座地标性建筑了。每一层接待的客人身份那都是有规定的,越高越尊贵,装饰也就越华丽,第五层明明占据了一整层的楼面,但是只有一张餐桌,大部分的位置留作前方表演用的舞台,雕栏玉砌、馔玉炊珠,这一层楼面把穷奢极侈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文素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不由得感慨了好一会儿。

她完全可以想象在那样水平的地段消费意味着什么,正如她上辈子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市民,她永远没机会体会在外国最高等级接待会所里吃饭是个什么感觉。

她看了眼正在用镜虚之眼创造傀儡分身的寂殊寒,轻啧两声道:“看不出来你对敌人也这么大方?这明摆着就是一场鸿门宴,那个螭离真能上当?”

“就是为了摄魂盏,他也一定会来赴约,只有越像鸿门宴,傀儡能争取的时间才会越长,再说这次的邀约本来就不是针对他的。”

寂殊寒说着,已经将他的傀儡人偶复制了出来,傀儡人偶就站在他的跟前,高矮胖瘦就不消说了,连眼角眉梢的那股子风流劲儿看起来都是一毛一样的,比照镜子还惊悚。

傀儡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绣暗金云纹的长袍,腰间束着黑金色嵌鸡血石的腰封,宽袍广袖、衣袂翩翩,反而衬得那腰身劲瘦有型,让人很有伸手摸一摸的冲动。红加黑是经典搭配,但大红色是最难驾驭的一种色泽,偏偏这样艳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还硬是给人一种潇洒倜傥、风华绝代的味道来。

文素表示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无比的绝望……

第五百二十三章:迟迟不归的二人

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傀儡人偶,忽然间有道身影将傀儡给严严实实得遮了起来,除了飘逸的红色衣角外,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微微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对方虽然穿着一身夜行衣背对着她,但文素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荀翊的背影。

荀·醋坛子·翊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对一个傀儡人偶吃味儿了!!

尽管他看得出来,文素的目光里并没有任何痴迷的水分在,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打量,像是看着一个精致的摆件,漂亮的宝石那般。可是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寂殊寒的傀儡人偶,似乎还微微流露出几丝欣赏后,他就止不住的脑子一热,身体的反应比头脑更快,很干脆的迈开脚步一步挡在了她和傀儡之间,阻断了她打量的视线。

看什么人偶?看他不就行了?

吃干醋的美少年忍不住瞄了一眼傀儡寂殊寒的打扮,红与黑带来的色差刺激到了他的神经,那是不同于清秀淡雅的颜色带给人的安定感,反而充满了令人躁动的气息。

这样热烈的颜色他还真没试过,他之前穿过颜色最重最深沉的搭配就是黑色了,难道文素也喜欢这样鲜艳的打扮?

荀小天使忍不住腹诽着,殊不知自己已经默默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致于他在日后常常会在不同的场合,甚至是昼夜交替间更换不同风格的装扮,那种在天使与恶魔之间的自由切换的美色,生生把文素一把老骨头给刺激到差点疯掉。

“待你把妖力注入进去,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荀翊拍了拍寂殊寒的肩膀,最后一次检查了下身上佩戴的装备,确认无误后转头看了一眼文素,她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像个等待夫君归家的美丽妇人。她眼中的担忧之色分外明显,无论他怎么保证都没能让她安下心来。

荀翊忍不住心头一软,几步走到文素的面前,柔声安慰她:“你别担心了,之前你叮嘱的那些事儿,我都记着呢。”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瓜,示意他没有忘记之前对方的千叮万嘱,见文素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荀翊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这样突兀又暧昧的动作让她也忍不住的一僵,刚要把手抽出来,就听得荀翊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我给你昆仑雪玉还带着对么?”

他的声音太温柔,温柔的充满了蛊惑,文素几乎是瞬间就沉迷了下去。听了他的话后下意识得点点头,在桑海时候荀翊给她的昆仑雪玉,她一直贴身的放着,温凉如初的玉髓贴着胸膛的肌肤,几乎和他的体温一模一样,给了她不知凡几的安全感。

“那就好,你一直带着,绝对不要取下来,如果实在太担心了,就用雪玉来找我便是。”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很轻,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的,带着药香的吐息吹拂过肌肤,惹得她浑身止不住的一阵颤栗,酥麻的感觉从耳尖传入心底,连骨头都软了大半。

眼见成功的将文素的耳尖都染红成一片嫣红,荀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能说女孩子的手心绵软,贴着他胸口的时候,温度相互传递,那种缠绵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撒手吗?

正巧那头的寂殊寒也已经给傀儡注入了妖力,获得了妖力的傀儡果真更多了几分人气儿,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由原来流于外表的敷衍融入进了内在,若不是常年跟在身边的熟悉亲近之人,不细心应对的话还真是分不出真假来。

“我这里好了,可以准备出发了。一会儿傀儡就会坐马车出门,在朱雀街和螭离的马车汇合,我们先去将军府等着。”

寂殊寒的指尖在傀儡的额心一抹,一丝金山闪现,很快没入了傀儡的皮肤下。文素知道那是一缕链接本体和傀儡之间的妖力,方便寂殊寒远程给傀儡下达一些指令,避免出现傀儡一时间无法应对的情况。

又要忙着在固若金汤的将军府救人,又要分神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协助傀儡忽悠一个重量级boss,其中的艰辛真是不言而喻。在这样的情况下寂殊寒能管好自己和曲清染就已经很不错了,看来指望他多关照关照荀翊根本就是她想太多。

文素忍不住叹口气,轻轻拍了下荀翊的胸膛,最后一次叮嘱道:“到时候寂殊寒一心多用,你就不要指望遇到什么意外他还能抽空给你搭把手,记牢我之前说过的话,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千万不要折腾到最后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明白?”

“嗯,记住了。”

荀翊郑重的点点头,在寂殊寒的催促下,很快随着他身后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这两人前脚刚走没多久,傀儡寂殊寒后脚也已经踏上了奢华的城主马车里,准备去朱雀街和螭离打擂台了。

文素还站在书房前一动不动,她忧心忡忡得看着荀翊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握紧了胸前的昆仑雪玉,希望这一回,她用不上这个东西才好……

那头已经赶到将军府的荀翊和寂殊寒,两人悄无声息地正趴在某座临近的屋顶上观察敌情。将军府府门大开,以螭离为首的一个小队骑着马从将军府里奔了出来,一路疾驰着朝朱雀街打马而去。

荀翊粗略的数了一下,螭离身后大约跟了二三十个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魁梧壮汉,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去参加宴会,更像是去砸场子的感觉。

“他其实是去抓你的吧?”

荀翊转头看了一眼寂殊寒,忽然有些明白了文素为什么一直都那么担心的样子,对方带着这么多人手,光靠傀儡真能挡住这幅架势的螭离?

“很有可能,螭离做事不能用常理去判断,走吧,我们速战速决,不管怎么说,他好歹带走了一点人,起码我们能少一点负担。”

寂殊寒说罢,足尖一点,整个人没入了黑影之中。

荀翊扭头看了看那即将消失的小队骑兵,直觉这个将军府里怕是大有文章,螭离带走的那几十个人估计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才会带走的,这个想法在他进入将军府后立刻得到了证实,看着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兵力,比他们当初设想的还要离谱,荀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寂殊寒黑如墨汁的脸色。

城主府里,文素坐在书房中简直是坐立难安,即使打坐默念清心咒都没办法让她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这种干着急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她不断在书房里打着转,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漏刻,然而每次发现时间只过去了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时,她又哀嚎着趴在了桌子上。

这样焦虑的状态也不知持续了有多久,就在文素觉得自己快被自己给搞出忧郁症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看漏刻里的浮箭,顿时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腿狠狠地磕在了桌底的支架上她都没有感觉到,她疾步走向漏刻,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她度秒如年,焦虑难熬了大半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上一次他们三个夜探将军府都没有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如今都过去了四个小时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吗?!难不成真的被她乌鸦嘴说中了,又出意外了?!

想到这里的文素瞬间脸色铁青,她暗恨着磨了磨牙,扭头跑出了书房外,直奔前院揪住一个仆役就问道:“家主大人回来了吗?”

她的模样太过凶狠,就连夜巡的妖仆也被文素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自己人后他才喘了口气,回答:“还没呢,家主大人不是宴请螭离将军去了吗?要是回来的话,看门肯定会来报的……唉!阿紫,你去哪呢?!”

妖仆还没说完,就见文素已经掉头跑走,那急吼吼的模样,比赶着投胎去的鬼还着急。

怎么不可能不着急呢?!

他们上次两眼一抹黑去将军府探路,直到回来也不过才一个时辰罢了,这次他们两个明明都已经准备好了,连地图都有,却四个小时了都没能把人救回来,连着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不着急才奇怪!

老娘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第五百二十四章:穿着女装的荀翊

文素气得咬牙切齿,一路跑向侧门的方向,打算出府去寻人,直到她来到朱雀街上,她才发现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满大街都有穿着盔甲的妖兵在路上奔走着,一会儿跑进一个店铺里,大声嚷嚷着搜人,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又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店铺里立刻传来了店家哭喊的声音。

大街上的妖兵们则时不时就会揪住一个行人打量半天,他们横眉冷目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凶残,也十分的不客气,有好些身份不低的路人甲被冒犯了,他们似乎也完全不怵对方,反而抬出了将军府的名头,惹得不少妖族都当街叫骂起来。

一见这满大街都鸡犬不宁的遭殃状,文素顿时收敛了刚刚还急吼吼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躲闪着那些粗鲁的妖兵,细心的她很快注意到这些妖兵主要查问的对象都是些结伴而行的妖族,反而孤身一人的很少会被盘问,只有路过他们身边的独行者会被突然揪住看上一眼,在对照着手里的画像比对。

文素虽然看不见那张图画的是什么,但她猜这上面九成九是曲清染的画像,毕竟荀翊和寂殊寒是蒙着面去的,要是这两人已经被逮到发现的话也用不着这样一一盘问了,她心下迅速计较了一番,扭头转进了旁边的小路里,她宁可走迂回的小路都不想在大街上走两步就被人揪着盘问。

在小路里穿梭的行人还不少呢!可见有和她一样想法的人还挺多,文素刚走两边,就听到身旁两个擦肩而过的行人一边念叨着一边转入了街角,耳尖的她听到了那两人碎碎念的话里有“螭离”、“抓人”、“爱妾”等关键字眼,她立刻脚步一转,不远不近的缀在那二人身后,偷听了好一阵子。

“真是要了老命了,你说将军发的什么疯?不就是个女人么?值当他这样翻天覆地的找?老子不就挡了下路吗?刚刚被那群兵头子差点打死!嘶~疼死老子了。”

“就说你没脑子,你跟他们硬碰硬干吗?!将军现在在气头上呢,他们没割下你的脑袋都算幸运的了!蠢货!”

“不是,你说谁家的小贼这么胆肥的?连将军的女人都敢偷?”

“你管谁家的贼呢,反正注定是没命享那艳福的。我跟你说啊,我之前从醉霄楼那儿出来的时候,听我那姘头讲,今儿个将军去赴城主大人的宴会,本来又是好酒好菜,又是美人歌舞,招待的好好的,突然就有个副将冲进去说什么将军夫人被人掳走了。将军立刻就发飙了,连城主大人都吃了好一顿排头,整个儿醉霄楼差点被这两人给拆了!现在将军带了一大堆兵马满城里搜人呢,这回怕是不把沧堺城翻个底儿掉是不会消停的了。”

“闹这么严重?!难不成是城主大人掳走的将军夫人?”

“就说你蠢你还不信!城主大人就在宴会上,他掳个鸡毛啊?”

“城主大人不也可以派手下去吗?不过老子瞧这事儿估计没戏。”

“可不?谁知道这两人又闹腾什么?都吵了几百年了还不消停。”

…………

两个路人继续碎碎念着拐过了另一个路口,文素站在小路边,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她都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个什么感觉了,反正任何事情和主角们扯上关系就永远不可能善了,哪怕之前做了多么完善的准备,多么完美的计划,临门一脚的时刻总要杀出个程咬金来。

文素之前就知道这事儿估计没那么容易结束,如今应验了,她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她跟着那两人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如今身在一条狭窄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小道上,文素四顾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她一脚踩上了墙壁,借力翻身上了屋顶,她趴在屋檐上看了一圈,确定安全后立刻从领口处拉出一条红绳来,绳子的顶端系着一块白色玉佩,正是荀翊给她的昆仑雪玉。

“如果实在太担心了,就用雪玉来找我便是。”

荀翊的话言犹在耳,文素闭上眼睛,沉下心来,努力从指尖挤出一丝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到玉髓之中,因为封印灵力的桎梏太强悍,她的额头很快便冒出一层薄汗来,直到雪润光滑的玉佩终于发出一丝微弱到及不可见的光芒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将玉佩塞进自己的领口,温凉如初的雪玉贴着肌肤,正如他掌心的温度,很快平复了她跳动非常的心跳。

文素翻身坐起,单膝跪蹲在屋顶上四处张望了一番,很快将目光落在了一处方向上,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一条灯红酒绿的大街,也是沧堺城里有名的销金窝,她和荀翊跟在寂殊寒身后来过很多次,寂殊寒的盼春楼也坐落在那条街上。

文素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来,看来荀翊真的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因为她看过去的这条路,正是昆仑雪玉指引她的方向!

话分两头,此刻在通往盼春楼的一条偏僻的弄堂里,有一抹高挑的身影正隐藏在黑暗之中,那身影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左右四顾,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样子,直到确认周围都没有身披银甲的妖兵后,那身影才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来,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路朝着盼春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见那身影颀长高挑,比之许多普通的女性妖族似乎还要在高上一些,然而和男性妖族一比,却又看起来有些瘦弱了点,身上的一身白色女子衣物明显不适合那人的身材,尺码小了一圈,像是胡乱套上去的一件衣服,处处都是凌乱和皱褶,略短的裙摆和衣袖中,露出了一截细白如瓷的肌肤,比之那身不适合的白纱裙还要引人遐思。

那人的裙子短了许多,即使不拎着也不会拖到地上,但其主人却依旧用手提溜着裙子在一路奔走着,似乎很不习惯似的,跑动间的动作显得有些跌跌撞撞的感觉。那一头银白色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长发及腰,堪堪遮住了那人的腰身,头发上半点装饰也无,就好似一段银雪般的织锦倾泻在那人的背后,随着那人跑动的动作,雪缎似的发丝也被劲风带起,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度。

如果此刻文素就站在这里,她大概会有种下巴掉在地上永远也合不起来的感觉。

因为那穿着一身不合尺寸的女子衣裙在街上逃窜狂奔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担忧不已的剧情备选炮灰——荀翊!

荀翊双手抓着裙摆,一路疾走,他尝试过跑路,但是穿着裙子跑步的感觉对于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太过诡异,他的平衡感似乎被裙子给限制了,跑个两步总感觉要摔上一跤,加上道路边四处都是螭离派出的妖兵,时不时逼得他要躲进街角里暂缓,他索性放慢了步子,也免得叫路人看出什么异常来。

低头看了看身上一身不合适的白纱裙,荀翊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其实平心而论,他本身就生着一张绝色面容,貌若好女,长发一散,穿起长裙,除了身高有点突兀外,那唇红齿白的模样可不比女子要差,看街上时不时有路人被他吸引着回头看就知道他的回头率有多高了。

然而这到底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人生活了十六个年头,第一次突破下限的荀翊脸色虽然不好,但脸上羞涩的红晕多少遮盖了他因为穿女装而引发的戾气,他用力甩了甩头,得亏的文素没跟来,否则他在佳人心中的形象非得崩塌的一干二净不可!

至于他为什么会穿着女装在街上逃窜?这件事就要回到他和寂殊寒去将军府里救人的事情上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捞人

尽管将军府里的保卫工作被螭离安排的几乎滴水不漏,可总有一些意外是无法避免的,比如那些负责守卫白首园的妖兵们对于曲清染的身份并不知情,当他们得知自己是被安排来保护一个受伤生病的女子时,不少妖兵都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鄙夷感,好似自己被人小看了的感觉,如此一来,懈怠就成了这铁桶一样的守卫中最不可避免的一个纰漏。

寂殊寒身为男主,主角光环闪耀无敌,再加上这个纰漏的存在,毫无疑问的,他和荀翊还是从层层包围圈里捞出了昏迷不醒的曲清染。即使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妖力在身,寂殊寒对付起那些妖兵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加上荀翊撒下来的重量级*,几乎是一放一个倒,许多妖兵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寂殊寒捂住嘴给抹了脖子或者被荀翊的*直接干得趴下。

屋子里伺候的妖仆们和医师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寂殊寒一路闯进里间,在看见床上躺着的曲清染的时候,寂殊寒一向凌厉冰凉的眼眸瞬间就红了一圈,像是染了一层胭脂似的,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一旁的荀翊眼尖的发现他的眼中似有水雾朦胧,看着曲清染的目光像是隔了一层薄纱,那汹涌的爱恋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遑论寂殊寒自己,看他胸口不断起伏的频率,荀翊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激动。

相思成疾,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寂殊寒小心翼翼地将曲清染搂在怀里,少女昏迷了太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在昏迷中她也蹙着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感受到她虚弱的气息,寂殊寒顿时整个人都暴涨出一层杀意来,仿佛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刃,带着稍有异动就会将对手给削成碎片的凶狠。

荀翊知道寂殊寒此刻有多么想把罪魁祸首给大卸八块的想法,但曲清染的情况明显不太乐观,他稍一把脉,就催促着寂殊寒赶紧先把人带回去,螭离虽然没能让手下给曲清染彻底解毒,但好歹成功抑制了妖毒在曲清染身体中蔓延的情况,他们只有尽早把人带回去,彻底解毒了才能把曲清染给救回来。

他好说歹说,寂殊寒这才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动作轻柔地将曲清染抱起,两个人护着昏迷的曲清染直奔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逃生路线而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寂殊寒被气狠了没地儿发泄,一路上放倒了所有将军府里能喘气的活物,跟杀红了眼似的,要不是荀翊还在一旁催着,没准他就打算一个人血洗将军府了。

本来到这里为止,都是很顺利的一次救人行动,顺手还报复了一把螭离,叫他损兵折将了不少,可惜生活的剧本总是一波三折的,尤其是主角们的剧本,那更是跌宕起伏,螭离用事实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粗神经大佬而已。

就在荀翊和寂殊寒抱着人成功从将军府里跳墙逃走的时候,几乎是下一瞬,本应该被药倒的将军府众人里竟然还有人清醒着,高亢尖利的声音嘶吼着:“将军夫人被抓走啦!快来人啊!!”

那凄厉的叫喊声几乎穿破云霄,响彻四方,荀翊立刻心下大呼一声不好。

随着那响彻云霄的喊声响起,将军府包括四周的街道立刻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声高过一声的军令传递到耳边,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嘈杂的人声忽高忽低,似远似近,四面八方都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像是军队的样子。

竟然派出了私兵来抓捕他们?这个螭离倒真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在这一刻,荀翊无不敬佩的在心底给文素点了120个赞,似乎在危机预感上面,他的心上人有着独到的意识,基本上她每一次异常的担忧之下,都会发生这样或那样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

他抬头看了一眼寂殊寒,寂殊寒已经毫不犹豫地带人继续往前跑路了,那镇定的模样看似从容自若,但荀翊却看得出来,在他紧皱的眉头下,是怎样一颗焦虑的心情。

两人带着曲清染一路顺着之前规划好的逃跑路线向城主府的方向前进,为了避免在归途中就被人追击到,寂殊寒特意准备了一条和城主府反方向的路线,只是需要绕上一大圈才能回到城主府而已。本以为这样的疲兵政策可以造成混淆视听的效果,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寂殊寒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事实上,这种不对劲来的太过明显,连荀翊都感受的非常直观。他们逃离将军府的速度很快,尽管那个时候将军府里已经备齐人马整装待发,但那个时候并没有人看见他们的逃跑方向,即便他们分散人马,分成好几波来追踪他们,那也要花上一点时间和功夫四处搜索他们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是拐个弯就被人发现了藏身之处,好似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一样的简单。

一次两次还能当做是运气不好,三次四次之后就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哪怕寂殊寒和荀翊的功夫再不错,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人海战术是最消耗体力的一个法子了,再加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曲清染要保护,虽然他们每一次都能成功突围而出,但是对于荀翊他们而言,损耗也不小。

当荀翊三人又一次被人围追堵截之后,他们连最后的一包*都用尽了,寂殊寒跑了几步,果断带着荀翊翻进了某个大户人家的花园里,那花园中郁郁葱葱开满了花香浓郁的九里香,荀翊几乎是一进去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着眉就想躲开,却被寂殊寒拖着藏进了花园里的假山从中。

“在外面守着,我帮染染检查,你等我一下。”

寂殊寒说着,抱着人闪身藏进假山,他迅速将曲清染平放在草地上,伸手就去解她身上的衣物。

外面的荀翊又不蠢,几乎是听了这句话后就立刻秒懂了寂殊寒的意思。

这明显就是螭离埋下的另一个手笔了,为了能抓捕到他们,螭离除了安排滴水不漏的保安工作,还在他们这里做了手脚。而那些人之所以能这样准确的找到他们的藏身点,肯定是因为他们带着什么可供人追踪的源头在身上。而他自己和寂殊寒都是在城主府里换的装备,是绝对不可能被人做了手脚的,只有曲清染是从将军府里带出来的,螭离要想追踪他们,引子就只可能是放在了曲清染身上。

曲清染因为受伤生病的缘故,身上本身就没有带什么多余的饰品在,乌溜溜的青丝散了一地,就连穿着的衣服也是简单透气的一件白纱裙而已,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得明白的那种。

没有饰品,那就只剩下穿着的衣服了。

寂殊寒很快脱下了她的一件外衫丢给荀翊,说道:“快检查一下,染染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让人追踪的引子在!”

荀翊立刻接过那件外衫,仔细查看起来,白色的外衫上还有未散尽的余温在,少女身体的馨香和浓郁的药香从衣服上传出,荀翊先是用手指搓了搓衣角,又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珠从指尖沁出,被他抹在了衣服上,被血色沾染的衣角很快散发出另一种味道来,但这个味道很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是别人可能就被忽悠过去了,但如今这个人是荀翊,这个香气便无所遁形,几乎是这个味道刚刚散出,他便立刻得出了相应的结论。

第五百二十六章:令人哭笑不得的选择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的眯了眯,里面的不悦和气恼几乎破坏了他优美眼型的美感,荀翊一把将衣服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对着里面的寂殊寒说道:“是引夜息香,这衣服被引夜息香泡过,估计不止这一件,染师姐身上的衣服怕是都有这个味道在。”

话音刚落,里面的寂殊寒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知道这个玩意儿。

引夜息香是追踪香里的一种顶级香料,无色无味不说,用各种方法也无法洗去,最令人心烦的是,一旦沾上这个引夜息香,即便有再浓郁的香气在,也无法遮掩住它的独有味道,只要追踪者手里握着可以追踪引夜息香的道具,他们就无处可逃,除非他们彻底销毁浸泡了引夜息香的这套衣服。

方法是对的,可是眼下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先不说曲清染身上只有这套被做了手脚的白纱裙,这次营救曲清染,文素没有跟过来,就只有寂殊寒和荀翊两个大老爷们在,两人为了救人,都是以轻便为主,除去那些装备,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夜行衣罢了,如果把曲清染的白纱裙销毁了,那她穿什么?

眼下只有两套衣服是安全的,却有三个人要用,难不成让人裸奔吗?先不说这种掉节操的事情他们做不做得出来,哪怕在这个以开放闻名的妖界,裸奔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比引夜息香还要容易暴露位置。

既然衣服不能销毁,也不可能让人裸奔,曲清染如今受伤昏迷不醒,又是个女孩子,不穿衣服跟要她的命没有任何区别,于情于理她都必须分得一件夜行衣,那么还剩下一件安全的夜行衣和沾染着引夜息香的白纱裙。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后的法子,那就是分头行事,一个带着曲清染先行离开,另一个则穿着曲清染的衣服去引开大部分追兵,那么谁穿女装呢?

寂殊寒抬头看了一眼荀翊,只见对方面容肃穆,漂亮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状,下颚紧绷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美少年闪烁不已的目光里满是挣扎和纠结,似乎在做着什么天人交战的选择一般。

虽然引开追兵这件事看起来由寂殊寒去做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是如今荀翊的灵力被封,几乎只能依靠本身的拳脚功夫对敌,满城的追兵不可能全都追着引夜息香到处跑,势必还有部分人手会把握住层层关卡,荀翊一个人倒也罢了,再带上昏迷的曲清染,目标就会太大,而且荀翊本身对沧堺城的小路并不熟悉,万一被逮到就更是雪上加霜,别忘了还有一个螭离,傀儡人偶那边似乎已经拦不住了!

荀翊用力得闭了闭眼睛,眼下的情形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他看着地上已经蹭脏了的白色外衫,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自己穿着女装的可怕模样,才刚刚冒了点头出来,就立刻被画上一个大大的叉,细思极恐啊!!

忍不住搓了搓寒毛直竖的双臂,荀翊整个人的灵魂似乎都被抽空了似的。

是裸奔还是穿女装?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可惜时间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余地,所以后来……其实也已经没有后来了。

现在也不知道寂殊寒带着曲清染安全回到城主府里没有,简直糟心透了!

荀翊这样想着,一路提溜着裙子小跑,身后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又是一队妖兵从附近的街道冲过来叫嚣着来查人了。

少年的余光迅速瞄了一圈,果断转身拐进一条小道,说是小道,其实就是两座房屋间堪堪留出的一点空余,就是一个人走也只能侧着身子过,小道里装着店家关门用的门板,荀翊几个跨步闪身躲进了门板后面,从空隙中看着那群妖兵推推搡搡着各个行人,引来怒骂,直到吵杂的声音渐小,他才从小道里拐出来,整了整衣裙,继续往前走着。

荀翊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寂殊寒开的那家青楼——盼春楼,作为沧堺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楼,正符合文素说的人又多又乱又杂的藏身之地,而且盼春楼好歹是自己人的地盘,安全系数总是要高一点,尽管那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文素的话言犹在耳,他想保护好自己,就必须尽快赶去盼春楼里,把身上的这套衣服给处理掉才行。

一路躲躲藏藏着来到盼春楼前,荀翊没有走前门,他直接拐到了青楼的小后门处,那儿多半都是楼里的婢女、小厮、护院们的入口,该说多亏了寂殊寒这段时间常常带人逛窑子么?他作为随行侍从跟在他身边,对这片销金窝的街道倒是比其他地方还要熟悉上几分。

荀翊把裙子提了提,踩着白玉石做成的扶拦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楼里,真不愧是沧堺城最大的青楼,光是一楼的大堂便处处可见奢华淫靡,四处飘荡的红色织绞蚕丝做成的纱帘在风中摆动,女儿香混合着淡淡的胭脂香,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浓郁塞鼻,反而沁心人脾的紧。

盏盏精妙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美不胜收,丝竹乐声从大堂上的舞台内悠扬的响起,伴随着优美的曲乐声,堂内女子们的娇笑声,男客们的调笑声交错混杂,角落香炉里燃着丝丝缕缕的情香,更是勾得这群红男绿女们忘记了羞涩,只留下随意而行的冲动。

任凭周围的景色是如何荒淫无度,荀翊依旧面不改色的穿着不合适的女装在人群里游走,好在盼春楼不光做男妖们的生意,连有身份有权利的女妖们的生意也是做得,所以大堂里可谓是人来人往,抱着男妖的女妖,搂着女妖的男妖随处可见,那些衣着凌乱的男男女女,比起荀翊这样的打扮更袒胸露乳的也大有人在,荀翊这个样子反而变得不打眼了。

他快步穿梭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盼春楼的鸨母薛妈妈,这薛妈妈也是寂殊寒手下的员工之一,长得妖妖娆娆、风情万种,是不少男妖们的大众情人,撩人的手段很高超,比楼里的姑娘还会勾搭人。

之前寂殊寒请人逛妓院的时候,荀翊和文素都和薛妈妈打过照面,谈不上认识,起码都是自己人,他想在盼春楼里避风头的话,势必得去寻求她的协助。

可惜盼春楼的大堂实在太大了,荀翊转了好半天都没能看见薛妈妈的身影,反倒是因为他穿着一身和盼春楼里花红酒绿完全不同的白纱裙,小模样又唇红齿白的像个被人欺负过的小白兔似的,不少在楼里寻欢的男妖们对荀翊这样格格不入却一身素净的“清纯姑娘”来了兴致,放开了手里还抱着的*御姐,直接就上手去调戏荀翊去了。

不过是楼里一个小回廊的距离,荀翊至少被那群眼瞎的色鬼们拦下过四五次,有些是言语上的调戏,有些是想直接伸手去摸他脸的,都被荀翊一巴掌拍了开,迅速绕过一个又一个色狼继续往里走。

如此被咸猪手三番两次的骚扰,再好的气度也要发飙,不欲节外生枝的荀翊被气到脸色铁青,要不是他现在正忙着躲避追兵,他非把这群胆敢碰他的家伙的手给剁下来不可!

荀翊绕了一大圈也没有在大堂里看见薛妈妈,转头就想往楼上去找,大概作为小炮灰真的是没有人权可言吧,荀翊在上楼梯前再一次被一只禄山之爪给拦住了去路。

第五百二十七章:死不足惜的好色之徒

拦住他的那只手臂粗壮的很,整条胳膊暴露在外,只有手腕处绑着粗布护腕,刺满蓝花的古铜色的皮肤,筋肉突出隆起,像骨一般坚硬,这样的手臂一看就知道其主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

荀翊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妖,他长得十分粗犷,虎背熊腰、魁梧健壮,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嵌着端正的浓眉大眼,看着并不丑,只是他的目光一闪一闪的,盯着荀翊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仿佛能直接把人的衣服扒光。

这让荀翊心头的火气更是压制不住,蹭蹭蹭的直往上飙。

“美人这是去要哪儿?不如陪大爷我喝上一杯?”

那魁梧的大汉丝毫没有在意荀翊眼中几乎要将他凌迟的怒火,只觉得眼前的“小美人”十分有个性,配上“她”那副纯洁无瑕的打扮,比楼里穿红戴绿的莺莺燕燕还要勾得他*焚身,直想把人就地办了才好。

面对魁梧大汉视奸般的目光,荀翊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遏制住心底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漂亮的下颚紧绷着,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经狠狠捏紧成拳。若是此刻真的出手把人揍了,先不说他穿着裙子打架十分的不方便,要是不能一击击杀成功,反而还引起什么骚动惹来了螭离的追兵,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荀翊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和之前一样一把挥开了挡在他身前的那条手臂,头也不回地直接就往楼上走。

他有心忍耐,想避开这个智障,可惜对方正好就好清纯小辣椒那一口,荀翊的模样姿态正对他的心思,这魁梧大汉哪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于是还没等他走出去两步,那魁梧大汉已经一个跨步又挡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弯着腰看他,眼中淫邪的目光*裸的昭示着他心底的欲念。

“小美人别急着走啊,你要去哪儿?去快活吗?哥哥送你去啊,哈哈哈!”

魁梧大汉怕是从没被美人这样甩过脸色,所以即使刚刚被荀翊用力挥开,他都自动自发的当做是情趣了。

魁梧大汉的这幅做派几乎把荀翊恶心到差点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他本想当场翻脸,却忽然注意到两人的举动似乎已经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那些怀抱着女妖的嫖客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仿佛在看一出好戏似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荀翊反而不好出手了,他默默地将捏在两指间的银针收起,修长的手指在几个动作中快速的变换着,迅速将一小块*给捏在了手心,他抬头看了看那个色眯眯紧盯着他的大汉,眉头微挑。

幸好他听进了文素的建议,还给自己留下了一点退路,如果只是对付一个人的话,他手里这些微量的*也足够药死这个分不清男女的智障*了。

想到这儿,他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抬手对着大汉勾了勾手指,他这个动作十分挑衅,没有半点勾引的意味,可惜那大汉已经色迷心窍,还当对方是愿意和他走了,当即腆着脸凑了过去,淫邪的吸了吸口水,问:“美人这是想通了?”

他搓了搓手,恨不得立刻把人抗走。

荀翊不说话,看了大汉一眼后,身子一侧,施施然的就往楼上走去,他手心里的粉末已经温热起来,眼下只需要转身轻轻一撒,就能叫眼前这个智障*立刻昏迷到死。

魁梧大汉眼中放光,看着荀翊往楼上去,自动脑补了无数个少儿不宜的画面,十分狗腿的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嘴里的荤话还不停歇的说着。

“美人去爷那屋如何?爷刚快活完,房间还留着呢,就前面走到底那间。”

“美人,你喜欢什么姿势的?瞧你这身板娇弱的很,爷怜惜你,就不玩花样了,如何?”

“美人,你是喜欢爷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嗯?哈哈哈哈!!”

…………

黄暴的荤话越说越不像样,荀翊默默忍耐着,眼中的寒芒越来越锐利,袖子里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

直到走上二楼的回廊,这里的回廊像个凸字形,上楼就有一个拐角,拐角的红木方柱比较粗,能挡住大部分的视线,虽然只有短短两步路的距离,但那是唯一一个看不见的死角处。

荀翊走过去的时候,身后的魁梧大汉也无法忍耐了,就想趁此机会一亲芳泽,恰好身后小山般的黑影扑了上来,就这眨眼间的功夫,荀翊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心里的药粉一举洒在了大汉的面门上,可怜那大汉刚要叫嚷,就被荀翊给狠狠掐住了咽喉,修长白皙的手指相比妖族人的显得十分纤细娇弱,但就是这样一双洁白如雪的手,现在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扼住了大汉的脖子。

直到这一刻,魁梧大汉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上,*很快发挥了作用,魁梧大汉的大脑似乎都不会转动了似的,强烈的昏睡感侵蚀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神经,他迷茫的看着眼前漂亮的美人。

“她”眼中的杀意毕现,汹涌如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恍惚间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他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眼前只有大片的黑暗将他迅速吞没。

将魁梧大汉的身体摆放成醉汉昏睡在走廊间的模样后,荀翊立刻快步从这个拐角口走出,他厌恶的将手在身上蹭了又蹭,那种掐住对方油腻皮肤的感觉令他几欲作呕,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一盆水来仔仔细细把手洗上个百八十遍才好。

恶心的感觉还未驱散,盼春楼的大门忽然间被人恶劣地一脚踹开,厚实的红木大门就这样被人一脚踢飞,散裂成碎块,砸到了不少在大堂上寻欢作乐的妖族,一连串谩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穿着银色盔甲的妖兵们呼啦啦一窝蜂的涌了进来,男男女女的叫声响彻大堂,顿时整个盼春楼里都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在大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荀翊已经闪身躲在了一根红色的柱子后面,他探头往楼下一看,眉头立刻皱得死紧,之前被那些色狼们磨蹭掉他太多的时间,以致于敌人都已经跟着引夜息香追到这儿来了。

除了那些身披银甲的妖兵外,还有一个人从分列两边站立的妖兵中缓缓走进大堂。那是一个身穿玄铁黑甲胄的男人,气势凛然,杀气腾腾,那是只有久经沙场,血染无数的大将才有的气场。

螭离竟然也追过来了?!

荀翊立刻攥紧了手心,不由自主得放慢了呼吸,他现在灵力被封,武力值大减,哪怕楼下大堂尖叫四起,他都不敢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掉以轻心。

螭离似有所感的抬头往二楼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这一眼也让荀翊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立刻缩回身子,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

不行!得立刻从这里离开!

念头一起,他当机立断得立刻提着裙子就往走廊里去,在经过一扇半开的房门时,忽然有一双手从门口探出,一手揽住他的腰身,一手准确的捂住了荀翊的嘴巴,直接将人给拖进了房屋中,“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被关上,落锁的声响颇有几分暧昧的气息。

盼春楼的隔音效果还不错,门一关,楼下那些喧嚣的吵闹声立刻减弱了不少,屋子里亮着烛火,淡红色的帷幕被窗外不断游荡的晚风吹得好似玄女飞天时散开的裙摆,飘飘扬扬、影影绰绰,看起来诱惑又朦胧。

荀翊在被捂住嘴的那一刻确实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就要做出反击的动作,然而身后熟悉的馨香和气息令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不断冲刷着他的心灵,在被扯进房间后,他立刻扭头看了过去,文素熟悉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荀翊顿时有种眼眶一热的感觉。

第五百二十八章:鸡飞狗跳的盼春楼

在见到荀翊安全的那一瞬间,文素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连他身上正穿着女装的样子都没有注意到。

她在得知他们暴露了踪迹,搞得被全城通缉的那一刻,文素一直是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她不怕寂殊寒和曲清染有什么问题,就怕跟在寂殊寒身边的荀翊会被剧情大神给推出来挡灾。

用昆仑雪玉追踪到另一半的方向后,文素立刻顺着大路一路冲进盼春楼里,她其实并不知道荀翊是不是真的能跟她想到一块去,完全就是赌一把的心态罢了。

于是她事先找到薛妈妈留了个房间藏身,一直在等着荀翊的到来,也幸好他真的躲来了盼春楼,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没事吧?”

虽然看到荀翊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外伤,文素还是担忧的问了一句,她转过荀翊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圈,直到确认到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后,文素终于定下了心来。

“我没事。”

荀翊摇了摇头,原本见到螭离的紧张和戒备早已经被满腔的喜悦给冲刷的一干二净。

文素单枪匹马的冲出来找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不是问曲清染的事情,而是问他的安危,这多少让他心底暗喜不已。

还有什么比得知自己在心上人的心底地位是最高的消息更让人喜悦的呢?

“倒是你,你怎么来了?街上现在那么危险,你怎么不在府里好好呆着?”

开心之余,荀翊可没忘记文素身上还带着伤,她就这么贸贸然跑出来,也不怕被街上的银甲兵抓住!

闻言,文素立刻想起了自己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的那两个时辰,她立刻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气不打一处来,磨着牙骂道:“我不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你这是要准备上天吗?孤身一人去引开追兵?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能给你带来什么快感不成?”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眶都忍不住红了,在没有看见寂殊寒和曲清染同行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一定是这倒霉孩子干的好事。

为了帮助主角脱离危险,他一个人引开那么多兵马,还有一个boss级别的螭离,典型是要被炮灰的套路啊!这万一被抓住,他还有活路吗?简直就是去送人头的!

她就不应该相信这个熊孩子的保证,跟放屁一样!又没有主角光环的庇佑,他丫的在那儿逞什么强?!敢情在出发前她耳提面命了那么久的叮嘱全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意识到文素的情绪不对,荀翊立刻弱势了起来,他本意是担忧她的安危,谁知道话没说两句对方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顿时心都揪住了,声音也软绵绵的,像在哄孩子的似的温柔细语道:“我不是……”话未说完,忽然有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墙壁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两个人顿时一凛,刚刚还在伤春悲秋的心情立刻收拾了干净,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更加清楚的听见楼下传来的对话声。

“不要放过任何地方,立刻搜!!”

在一片人仰马翻的尖叫声中,螭离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霸道强势的口气,显得半点不讲情面,不过这也能理解,盼春楼是寂殊寒的产业,螭离和这个幕后主子都不合,又怎么可能给盼春楼和薛妈妈面子呢?

“哎哎哎!将军大人,奴家好好做着生意,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薛妈妈妖娆的声音传来,娇娇俏俏的,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一半,可惜螭离现在忙着抓人,要是搁在平时,他还会怜香惜玉一把,但是现在他只有想把盼春楼夷为平地的冲动。

“哼!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哎呀!将军您住手啊!呀……”

薛妈妈痛呼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了,文素面容一肃,这薛妈妈是寂殊寒的下属,虽然不至于说出卖他们,但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可不希望最终被逮个正着还拖累了别人。

“这下不妙!他们要上来了,我们快走!”

文素立刻翻身而起,抓过荀翊的手脖子往另一边的窗台边走去。幸好这薛妈妈还挺有远见,估计也不第一回干这事儿了,她特意安排了一间落地窗样式的房间,拉开那扇纸窗就是个小平台,小平台下面是盼春楼旁的窄巷子,只要他们跳下去,从窄巷子里走到大街上,就能直接混进人群里了。

“不行!!”

荀翊的制止的声音传来,原本往前的力道受到阻碍,文素被他反方向的拉力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到他怀里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像是根本不明白他在犹豫些什么。

荀翊闭了闭眼睛,终于意识到文素竟是到现在都没有发觉他的穿着问题,只能按捺着羞耻的心情伸手指了指身上的裙子说道:“我必须先换掉这身裙子。”

迟钝的文素这才拿眼瞧了瞧荀翊身上的打扮,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之前她一直在忧心他的人身安全问题,松了一口气后又被他“舍己为人”的行为气到不行,如今定眼一瞧,荀翊的女装扮相险些亮瞎她的狗眼。

倒不是说难看,相反,漂亮的男孩子男扮女装起来简直美得丧心病狂,再加上荀翊的年纪尚小,喉结并不是很明显,虽然身材高挑直逼模特,但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白净的模样配上一身白裙还有一头银白色长发,妥妥的二次元美少女不解释啊!!

文素按着胸口狂跳的小心肝,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天灵盖,她用力捂了捂鼻子,生怕自己一时激动爆血而亡。这身白裙子她再眼瞎都能认得出这是曲清染的衣服,瞧荀翊胸前垮塌的部分就知道,没有曲清染那样的罩杯,这裙子根本撑不起来,至于为什么荀翊会穿着曲清染的衣服……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问,荀翊很快说明道:“这上面泡了引夜息香,不换掉的话,不论逃到哪里都会被追踪到!”

文素:一脸懵逼……

我去他大爷的哟!(╯‵□′)╯︵┻━┻

愣了一秒的文素立刻掀翻了桌子,果然他们这种小炮灰一遇上剧情大神,tmd满满的全都是恶意啊!

门内是一片蜜汁尴尬,门外已经被螭离搅乱的一塌糊涂,仿佛被山贼洗劫过一样的大堂,酒水瓜果撒了一地,各种香巾帕子丢得到处都是,被摔烂杂碎的桌椅东倒西歪的躺在角落里。

一些干不过银甲兵的嫖客早已经偷偷跑走,还有一些心高气傲、武力值不低的人则冷着脸和那些银甲兵周旋了起来,打架的打架,谩骂的谩骂,盼春楼真正是被搅得鸡犬不宁。

换做平时,螭离肯定不会这样冒着和整个沧堺城作对的危险来寂殊寒的青楼里踢馆,但是一想到被掳走的曲清染,想到妖王的女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截走,他就气到肝疼,明明这事儿就是寂殊寒搞出来的,他还装模作样的请自己赴宴,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这回他无论如何也要搅得寂殊寒这儿天翻地覆不可!

薛妈妈“娇弱”的倒在地上,惹来一群护花使者们的维护,她冷眼看着这群粗鲁的妖兵们和盼春楼的常客们扭打成一团,这些被破坏掉的东西她一点儿不心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寂殊寒这个老板还会换更好的过来,倒是螭离敢打上门来,她就得尽职尽责的让这场演出更具价值一点,要知道能来盼春楼招妓的嫖客多少都有几个是连螭离都得让三分的贵客,她就不信这一通折腾还不能给这个守城大将添上几个堵!

被欺负的薛妈妈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了,她一边哭,一边还用余光瞄了一眼二楼的某个方向,眼下她可顾不得自家家主身边的那个随侍了,螭离闹得这样凶残,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躲。

第五百二十九章:转移赃物

恰在此刻闹得不可开交的档口上,一名银甲兵凑在螭离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螭离原本不悦的表情上忽然间露出了一抹正中下怀的得逞笑容,连带着他一双鹰眸也熠熠生辉起来。

薛妈妈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当下心底就是一紧,果然,只见螭离一把推开那个汇报的小兵,扬声大喊道:“上楼,给本将军一间一间找!”

话音刚落,一队银甲兵迅速迈步往楼上挤去,看得一旁的薛妈妈都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而这个时候,原本一室生香的房间里也如台风过境般被翻的一塌糊涂了,虽然没有楼下看起来那样惨烈,但那被丢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衣物,也看起来分外凌乱,犹如酣战一夜过后的景象,*的叫人面红耳赤。

此刻某素正坐在地上,拉开床铺底下放衣服的柜子,把衣服一股脑的抱了出来,她看一件就往后扔一件,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一件又一件堪比三点式的小衣从里面飞出去,这满地的衣裳就是她翻箱倒柜后的成果。

荀翊站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着地上摊着的各色的肚兜、短裙或者纱衣,款式奇特,布料极少,那透明的纱衣穿了没穿几乎没有区别,虽然他以前也没有见过这些女子的贴身衣物,但他不是不懂这些东西,顿时有种三观碎了一地的感觉。

“啪”的一声巨响,是文素用力将最后一个衣柜甩上的声音,她闭了闭眼睛,冲到门外对着同样脸色难看的荀翊说道:“是我太天真了,青楼里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衣服给你穿。”

别说男装了,连个稍微正常点的女装都没有,全是情趣内衣的风格,轻薄透气,还易撕!真是为广大男性提供便利,贴心到了极点,如此开放又大胆的衣服,她找到最后都有种想戳瞎眼睛的冲动。

没有替换的衣服,现在要怎么办?

文素拧着眉头,楼下越来越吵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闹得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螭离大声命令着银甲兵上楼搜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顿时被骇到头皮一紧,立刻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美少年,目光灼灼的,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裙子烧穿处两个窟窿来。

肯定是他身上的引夜息香被人给定位了,不然螭离也不会这么明确的要上楼搜人!

银甲兵踢踢踏踏的上楼声非常响,有股子仿佛要把楼梯给踩塌似的狠劲,螭离也跟着上楼来了,一队兵马浩浩荡荡的挤在一扇门前,螭离抬脚就把眼前的红木门给踹开,可怜的木门一如楼下大堂里的大门那般,直接碎的四分五裂,殉职当场。

螭离抬脚走进屋子里,随着他进入房中的,还有好几个银甲兵,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屋里很快便传出了男人的痛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一片鸡飞狗跳的吵闹后,螭离带着银甲兵走出了那间屋子,又踹开了下一扇房间的大门。

文素背靠着门口侧耳听着,越来越多的房间里传来了妓女们和嫖客被打断后或怒骂或调笑或打架的声音来,整个二楼很快步上了一楼的后尘,简直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随着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文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意味着螭离的银甲兵们很快就会搜到他们两个所在的房间来。

然而荀翊还没有找到替换的衣物,更何况这套白纱裙如果不销毁,对整个盼春楼也是一个祸害,螭离借着这个由头,不把盼春楼给拆了才怪!得先把这裙子转移走再另行销毁……

等等,转移?!

文素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盯住了荀翊的裙子,可怜荀翊还没看明白文素那闪闪发亮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见她立刻冲到自己的跟前,伸出手就要来扒他的衣服。

“文素?!”

荀翊下意识得就想捉住那双在他身上乱来的小手,却被文素下一句话给定住了几欲阻挡她的手脚。

“立刻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不逃!就躲在这里!”

文素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将荀翊身上的裙子给扒了下来。

那件白纱裙很单薄,转眼荀翊就只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还穿在身上了,少女柔嫩的手心拂过他光滑的皮肤,裸着上半身的小天使荀翊迅速涨红了一张俊脸,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旖旎的画面,俊秀的美少年似乎连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要不是文素手上正忙不停歇,她一定会看到此刻荀翊最青涩美好的一幕画面。

“你快去躲起来!”

她三下五除二的将荀翊身上的白纱裙脱下后,一边冲着他吩咐着,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几张符纸来。

纤细的手指翩然翻飞,几下就将符纸折叠成符鸟的形状,她的灵力虽然被封,但是仅凭身上那颗妖丹里的妖气也可以简单的指使符鸟做出一些基本指令了。

谁说转移走道具就一定要靠人力呢?

只要让符鸟们带着沾满了引夜息香的白纱裙从盼春楼离开,将螭离和他的银甲兵引走,再随意找个角落里自燃焚毁,这样不但可以混淆追兵的视线,还可以给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只要白纱裙被毁,那么一切的线索就可以暂时中断,便是螭离要顺着蛛丝马迹再来查找,这段时间估计也够他们另寻藏身之处了。

而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只要想法子先躲过螭离这一关,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指尖上溢出的妖力很快附着在了符鸟上,黄色纸鹤状的符鸟扑闪着翅膀,叼着白纱裙的衣角漂浮在半空中,文素立刻又摸出一张符箓往纱裙上贴去,符箓上复刻着障眼法,令得原本扎眼的白色纱裙像是被盖上了一层隐形的法术一般,迅速和四周的夜色融为一体,肉眼看去几乎无法分别。

指挥着符鸟们叼着白纱裙迅速飞走,这次文素长了个心眼,直接命令符鸟们往沧堺城里有身份地位的妖族居住区飞去,螭离肯定猜得到谁是幕后主使者,但是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也不能把寂殊寒给怎么样,所以他势必得抓到人证物证才好翻脸。可如果追踪目标消失在妖族贵族们的住宅区内,那么螭离就算要搜查也得碍着这些妖族们的颜面被拖上个一时半刻。

目送着符鸟们带着纱裙飞走后,文素又立刻将纸窗拉上,现在哪怕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对她们而言都是好的。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近了,听着像是已经搜到了隔壁屋的样子,文素咬了咬唇,四顾张望着自己应该躲到哪里比较合适,然而一转身,却见裸着上身的荀翊正紧抿着薄唇,一脸纠结和无奈的站在她身后望着她,明明眼下情势危急,可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险些没炸掉她的三魂七魄。

“你怎么还不躲起来?!”

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不动声色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方,还好没有流鼻血,不然她的一世英名怕是得全部毁掉。

这实在不能怪她经不起诱惑,真的是荀翊现在的模样过于撩人。

俊秀的少年郎平日里总穿着衣袂飘飘的宽袍大袖看不出来,便是借着妖丹妖化后穿着短打的形象也是看着身材修长,仿佛脖子以下全是腿的俊朗有型,只有脱掉外面的包裹,才会知道他实际上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俊男。

肤色白皙细嫩,胸前两点粉嫩的茱萸让人垂涎欲滴,白嫩的胸膛,下腹处虽然没有肌肉男那么夸张的一块块胸肌,但也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平坦的小腹搭配着劲瘦有型的腰肢,勾得她这棵万年铁树都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男色当前,说不意动那都是自欺欺人,不过眼下情势危机,尽管文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移不开了,她也顾不得此刻心头火烧火燎的冲动。

“你让我藏哪儿?”

荀翊拧着眉,很无辜的看着她隐隐泛红的面容,白皙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红晕来。

她当他不想躲么?躲螭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躲着她!

这样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虽然自己并不吃亏,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还是占便宜的那方,可自己心头那股火苗在灼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似乎要烧到他的灵魂深处一般。

要不是隔壁传来越发响动的吵闹声,他也有种羞涩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了。

第五百三十章:芙蓉出水

听了荀翊的话,文素立刻仔细看了一圈,骂娘的感觉又冲上心头。

青楼的风格真是不愧它*的代名词,就说这屋子里的设计好了,为了营造出*羞涩、半遮半掩、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薄纱透明制的造型,什么床罩啦,窗帘啦,帷幕啦,屏风啦,都是点上烛火后就能看见后面的人影的那种,遇上个眼神稍微锐利点的,他们根本无处可藏。

又是“哐当”一声巨响,隔壁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喧闹的嘈杂声很快拉回了文素的理智。

就在她火烧眉毛还不知道该把人往哪儿塞的档口,她的余光一瞥,正好透过屋里那台四折屏风的缝隙间,看到了这间屋子角落里自带的小型浴池。

浴池就在房间耳房的一侧角落里,占据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角,只用一个屏风隔开,点着烛火的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透过屏风看到里面的人穿脱衣服时候的模样。

整个浴台做得较高,四周都是飘飘的红色纱帘,浴口呈四叶草的形状,用了整块火玉石铺设,浴池里面的水是可流动的,所以一直都保持着热气氤氲,烟云弥漫的朦胧。

见到这浴池的一瞬间,文素的脑中立刻灵光一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到了一些掉节操的点子,而这个点子的灵感来源就是曾经看过的那些言情片段,女主角为了救人把人塞进自己的浴桶什么的……

好吧,虽然这些小言文的桥段看着是恶俗了点,但是太他妈有远见了!

她二话不说立刻拉着荀翊往浴池的方向走去,荀翊乖巧的被她拖着走,他不知道文素想到了什么,以致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在闪闪发光似的瓦光锃亮,当他被拖到那个浴池间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是懵逼的。

文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躲在水里不成?可是浴池的水看着十分清澈,只要来个人过来看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了呀。

就在荀翊还在拧眉思索的时候,她已经几眼扫过了这个浴池,说实话这浴池的面积有些偏小了,里面躺一个人足以,躺上二人就显得稍微有点拥挤。但是青楼么,这样的设计就是故意让两个男女可以在沐浴的时候肌肤相贴,好在浴池里发生点什么的,所以这浴池还有个挺文雅的名字,叫鸳鸯池。

呵呵,有生之年还能和男神洗一次鸳鸯浴,真是不枉此生了……啊呸!都什么时候她还在想这种事情!!(╯‵□′)╯︵┻━┻

文素立刻将满脑子的小黄片给甩出脑海,动作飞快的将浴池旁边用来增添情趣的一大篮子红色花瓣一股脑的全丢进了浴池里,很快清澈见底的浴池上便飘满了花瓣,浓郁的花香沾染着情香,更是给这个热气氤氲的浴池间里增添了不少暧昧*。

荀翊在看到满池子的花瓣时眼前一亮,纯洁的他还以为文素这是打算用花瓣做遮挡物,虽然看着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总归是聊胜于无。他刚想称赞对方一声想到了好法子,忽然间就感到身子一轻,荀翊就这么保持着刚刚露出了一点微笑神情的状态下被文素整个人丢进了铺满红色花瓣的浴池里。

一脸懵逼大概就是荀翊现在的心情最真实的写照了,在被文素推进浴池的那一瞬间,他茫然的不行,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前因后果,他整个人已经在水里扑腾起来了。温热的水流很快沾湿了他的身体,舒爽的全身毛孔都要张开了似的,下半身唯一的亵裤也湿了个透,轻薄的布料变得透明,贴着大腿肌肤在水中左右摇摆。

虽然被人猝不及防的扔进池子里湿了一头一脸,但他还是很快就站稳了身子,荀翊从热水中探出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在水汽朦胧中,只见红色的花瓣和透明的水流从他湿润的头顶发丝上滑落,像一段最美的白色织锦落在了水面上,潮湿的长发一半贴在他的后背肩颈,一半顺着水流浮在深深浅浅的花瓣中,白与红的交错,美得令人触目惊心。

彼时文素正忙着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幸好她出门的时候选择了最轻便的连身裙,只需腰带一扯,裙子就落了一地,正准备脱下最后一件里衣的时候,这芙蓉出水一幕令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突然停滞,仿佛有什么东西直击她的心脏。

对比文素惊艳到无法呼吸的状态,荀翊也遭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一次考验。

他万万没有想到从水里浮出来后看到的第一眼会是这么劲爆香艳的画面,惦念了许久的心上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宽衣解带,一身紫色衣裙已经落在浴池边,像一朵绽开的花瓣,露出了里面最娇嫩的花蕊——

少女身上只剩下一件长及大腿的深紫色里衣和肚兜包裹着那段诱人的胴体,精致的锁骨下,圆润的酥胸高挺,形状魅惑,被半遮半掩在深紫色的小衣间,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随着衣摆的晃动隐现在空气中,温暖暧昧的烛火穿透红色的薄纱照映在文素的周身,好似为她裸露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靡靡之光。

两条纤细白嫩的大长腿就这么杵在眼前,修长笔直,叫人狼血沸腾,从小腿至脚踝处的线条匀称有型,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肌肤细致光滑,如瓷如玉,即使不摸也能想象得到手感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荀翊之前无数次听曲清染在他耳边念叨过文素的大长腿有多么多么漂亮,他也想过无数次佳人的一双玉腿会是何等勾人心魂的模样,直到现在亲眼所见,他才觉得自己的满腹的墨水都被榨干了似的,千言万语,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的美景。

近在咫尺的冰肌玉骨几乎在瞬间将他的神智都给淹没了,没有人知道在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荀翊都在渴慕着终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文素抱在怀里,水*融、温柔以待,但因为文素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他也只好按捺住这种心情,日复一日的逮尽机会就去撩拨她。

结果如今还没成功打开佳人的心扉,突然就连跳三级直接上垒,他表示自己的心肝承受力有点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荀翊呆滞的模样并没有引起文素的关注,因为她清晰的听见隔壁的银甲兵们已经离开了那间房间,直奔他两所在的屋子来了。

文素来不及脱下最后一件里衣,直接跳进了池子里,两个人的体积压下去,让原本就灌满了热水的浴池里顿时涌出了好些热水,里衣迅速被沾湿,颜色变得更加深沉,衬得那如玉肌肤明媚诱惑、娇艳动人,湿润的衣服贴着皮肤的感觉并不舒适,但她也没有时间去整理了。

“哐当”一声巨响传来,那是房间门被人一脚踢开的声响,随着房门破裂的声音传来,一连串的银甲兵已经涌入房间,像强盗进城一样气势汹汹的翻箱倒柜起来,有些银甲兵在看到满地的肚兜纱衣时还吹起了口哨,更加的流里流气。

“抱住我。”

文素压低了声音说着,已经顾不得荀翊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整个人贴住他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一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乌黑的青丝像流泻的时光披了满背,落入水池中的长发浸润在花瓣澡里,和荀翊的银白长发交错纠缠,不分你我。

“嘻嘻~郎君你可轻点撕,奴家就剩这一件了。”

她边说着边扭动着身子制造出哗啦啦的水声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抬起了荀翊的下巴,在对上他那小白兔般清澈的眼眸时,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罪恶感兜头浇下,将她淹没,不知所措。

天知道文素有多后悔自己采用了这样老掉牙的言情梗,妖娆的娇笑声在配上掉节操的台词,有那么一刻,文素觉得自己就是个在摧残美少年的老妖婆,正在一步一步把祖国未来的花朵引上歧路。

第五百三十一章:假戏真做

而同样懵逼的荀翊也终于在文素假意调戏他的那一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他两如今功力不济,刻意的躲藏在螭离这样水平的高手下就是在班门弄斧罢了,还不如主动将自身代入四周的环境里变成最常见的东西,即使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也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么青楼里最常见的是什么?当然就是妓女和嫖客了。

想通了这一环节的荀翊很快进入角色扮演状态,或许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一亲芳泽,他现在不但没有被敌人发现的紧张和担忧,甚至隐隐有些兴奋的感觉。

抬眸看了一眼文素,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平静,她的手腕就搁在他的脖子边,狂跳的脉搏昭示了她内心里的不平静。

水气氤氲,她娇美的小脸上很快染上了薄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水烟婉转的桃花眼流露出波光潋滟的目光,嘴里明明说着放荡的话语,脸上也挂着妩媚娇俏的表情,可是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满满的羞涩之感,清纯的叫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股热流疯狂的冲入了丹田。

“唔~那再给你买一件?”

他的目光顺着少女肌肤上滑动的水珠一并四处游走着,拼命压抑情动的声音显得暗哑而又低沉,性感的一塌糊涂,听在文素的耳中几乎让她一时间连腿都软了下去,身子止不住的下滑着,荀翊忍不住伸手搂住了紧贴在身前的腰肢,温香软玉在怀,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情欲的暗光一闪而逝。

虽然这样有些卑鄙,可他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亲近亲近文素。

因为里衣漂浮在水中的关系,他很轻易的就摸到了她细嫩的肌肤,没有任何隔阂和阻碍,手臂揽住了她光裸的后背压入自己的怀中,柔软的雪团压在白皙的胸膛上,两相贴近的那一瞬间,温度似乎在急剧上升,比一池子温暖的水流还要烫人。

感受到腰间有力的臂膀和胸前的挤压,文素的小脸迅速滚烫了起来,更加火辣的红晕爬上她的脸颊,一颗小心肝疯狂乱跳,恨不得冲开她的胸膛似的直接蹦到对面人的手心里一表情深,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牙关紧咬着才没让自己露出花痴的失态模样。

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想不开做这种事情??真心是吃不消这样的男*惑啊!!

文素心底的小人疯狂的咆哮着,面上已然露出了动情的神色来,她喘息着用余光瞥了一眼屏风后的景象,这个四折屏风十分透光,里外都能看到对面的情景,显然外面的追兵似乎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了,更是有人一步步走向他们这边走来。

哪有人在嫖妓的时候还安安静静的没点声响?

这个问题犹如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不经意间开启了文素深埋在心底的某个念想。它疯狂的滋长了起来,像是生出了另一个魂魄般,掌握住了文素身体的控制权。

目光不由自主得转移到荀翊的脸上,美少年俊美的面容上是一片的温柔乖顺,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已经不复清澈,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底下是若隐若现的情动。

被情欲蚕食的理智拼命想要扼住心底开出的欲望之花,却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文素控制不住地伸出一双手臂环住了荀翊的脖颈,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明明知道眼下的一切行为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做出的举动,可她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假戏真做的行为,她想要在这一刻释放出深压在心底的那个欲念,她想要借这样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和自己恋慕已久的少年亲近一番。

两边的心思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同一个频道上,那眉眼间露出了渴慕之情遮也遮不住,任凭谁来看都是一副郎情妾意、水*融的*画面。

这一刻,也不知是迷惑了敌人,还是迷惑了自己。

文素柔嫩的红唇虔诚的吻过荀翊的脸颊、下颚、鼻尖,最后盯住那被张水汽浸润过的薄唇,喘息的愈加热烈,她闻着少年身上即使有浓烈的花香也遮掩不住的药草香气,已然是心醉神迷。

暗藏在心底的小恶魔已经桀桀怪笑起来,在听到屏风被拉倒的那一刻,她绷直了脚尖,整个人更高的探出水面,借着双臂架在荀翊肩膀上的支点抬高了身子,一面借着自己的身形挡住荀翊的面容,一面由上而下的低头吻住了她觊觎许久的红唇。

暧昧的水声哗啦四溅,就在文素抬起身子的那一刻,荀翊像是早就料到她的想法似的,手臂用力勒紧了她的细腰,下巴微抬,迎合着送上了自己的双唇,当那心心念念许久的甜蜜沾上他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了内心里喷薄而出的欲望。

一手抱紧了文素,一手从水中抬出按住了她的后脑,两相浅吻着的红唇触得更深更紧,带着幽香的吐息洒在他的口中,夺取了他所有的理智,等到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张开了唇瓣,柔嫩的舌尖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轻柔吮吸,像是在诱惑着对面开启她的门关。

文素整个人都烧起来似的发晕了,谁拉开了屏风,谁又看到他们,她全然无法顾忌,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唇舌上,温热的舌尖似乎带着甜甜的滋味儿,一寸寸划过她的心尖,直到感受到对面的小舌正试探着撬开她洁白的贝齿,她更是沉沦着跌入了荀翊给她织就的温柔乡中。

少年微微眯着眼睛,温柔注视着文素情动不已的羞涩表情,他时轻时重的吮吸着她嫩滑的丁香软舌,甜美的滋味儿让他如同吸食了鸦片般沉醉了下去,颤栗感觉充斥在全身,他不是第一次亲吻她,却是第一次和她这样两情相悦的缠绵热吻。

文素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他,调皮的舌尖舔过他的牙关,他的上颚,逗弄着他四处追逐着,相互交缠的软舌分享着清甜的味道,一股热烈却又温和的暖意流淌在心间。

他缠住她的小舌,细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咬了她一下,立刻得来她娇羞的浅浅低吟。

“嘶~你居然咬我?”

文素嗔怪着拍了一下荀翊的胸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边高耸的柔软上正覆着一只手掌,它隔着被浸湿的肚兜轻柔的捏着,令得半边的浑圆展露出各种娇羞的形态,如此色气满满的景象差点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本就生着一副天生的咬唇,此刻是红的更红,浅的更艳,微微嘟唇的模样更是娇弱堪怜,她将一个魅惑人心的女妖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文素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满心满眼的只剩下顺心而行的渴望。

荀翊也注意到自己破廉耻的动作,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娥眉微蹙,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邪气的一笑。

“唔~乖一点,再给我亲一口。”

似乎是嫌这句话不够掉节操,他又补了一句。

“我们换个姿势吧,你是喜欢我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

文素当场就僵住了。

讲真,她真没料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样的选择题。

她抬了眸子看向荀翊,对方色气满满的模样勾得人魂魄都要飞走了。虽然这样的荀翊异常的可口,但文素心底的小人还是在磨刀霍霍。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教坏了她的小天使,她非剁了那个家伙不可!

可惜了文素这头咬牙切齿的冲动,教坏了荀翊的倒霉鬼早就被他亲手送上了西天。

荀翊说这两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意思,他本意也只是让自己的“嫖客”形象更加丰满一点,不说荤话的嫖客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像话。

于是荀翊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自己被那个魁梧大汉调戏时候的情景,他边说着,边勾唇笑了起来,邪气的舔舔嘴唇的模样也是分分钟让他的形象从小天使瞬间变成了小恶魔。

本来荀翊的剧本是,当他说完这段话后,文素娇羞不已的斜睨他一眼,然后被他抱着再亲上一口。结果他演出到位了,文素却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来,甚至加戏了一小段,直接把这个场景的色气程度又拔高了一个lv,险些让他没控制住场面。

第五百三十二章:倾情演出

文素一如他所想的那样斜睨了他一眼,那满含风情的一眼就这样扫过来,像根羽毛在他的心尖拂过,然后他看着她一只手伸出细腻的食指指尖,轻轻点在他的下唇上,一只手没入水中,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遮掩下,那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脐眼下三寸的丹田处,那是一个既暧昧又危险的位置,是一个人最私密的部位之一,不论男女都轻易不得触碰的地方。

她眉目含情、唇角弯弯,带着勾魂摄魄的笑意,整个人再不似往日里那个娴静温婉的干净少女,反而如同真的被妖女附身了一般,妖气四溢,红唇在翕张间吐露出这样一段话来。

“嘻~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呢。我呀~我喜欢你上面温柔一点,下面……粗暴一点。”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了。

荀翊僵硬着身子,脑海里仿佛炸开了无数的烟花呆滞当场,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娇嗔似的探过脸来舔了舔他的嘴角,又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膛,以及那艳红的果实,若有若无的蜿蜒而行;另一只手在浴池里动作着,发出细微的响动声,引人无限遐思,可只有荀翊知道,那只在水下作怪的手,不过是在前后撩动着水波罢了。

文素的身体不受控制得在荀翊的身上游走着,那个欲念丛生的灵魂正心满意足的撩拨着心爱的少年郎,若是荀翊能够进入到她的内心世界,定然能看到她的脑海里满屏幕的弹幕正在疯狂的霸屏当中——

我擦擦擦擦擦!这么掉节操的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夭寿了啊!!!!щ(゜ロ゜щ)

伴随着这个色气满满的情景,一旁拉开屏风观看活春宫的银甲兵们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对于他们这群老油子来说,别说鸳鸯浴了,就是正在办事的刚刚都见着好几个了,之所以会笑得那么夸张,完全是因为头一回听见有女人会说的这么直白,而且很明显的,这话深得他们的意。

荀翊自以为自己刚刚的问话已经足够破廉耻了,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在这个方面,他还是远远不及文素半分,至少他就还没有办法,能够不动声色的说出那样掉节操的答案来。

最可耻的是,他还因为文素的这番话,彻底的把控不住身体的某个部位了!

“啧!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感受到自己下身的变化,荀翊的脸上仿佛被涂了一层胭脂似的,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他慌乱的神情,荀翊在百般羞恼之下,只能暗恨着磨了磨牙借用了一把曲清染的常用台词。

他伸过手又按着文素的后脑勺凶狠的吻了下去,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抵死缠绵,口舌相缠间发出了啧啧作响的*之声,听得文素的脸更红了,她深深的有种拿错了剧本的羞耻感。

两个人在浴池里亲吻的浑然忘我,水里扭缠的两具身体扑腾的更起劲儿了,水花四溅、一室生香,偶尔发出几声沉重的喘息或者娇媚的*,似乎压根儿不在意满屋子里还有一群正在观看着他们亲热的银甲兵。

大多数妖族人还是很没有下限的,尤其在性事上面就更是格外宽容,只要对方不主动挑事儿谩骂,他们也就是过过眼瘾,倒还不至于刻意搞破坏。

于是在文素和荀翊二人的“倾情演出”之下,闯进屋子里的银甲兵只是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屋子,在确认没有其他活人在屋子里后,便色眯眯的只顾盯着那两人观看了。

伴随着这群银甲兵们高一声低一声的流氓口哨和起哄怪笑声,螭离仔细看了看正在热吻中的两人,都没有易容的痕迹,也都没有受过伤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两人情动的气氛是真真的,他自己也是久经情场的浪子了,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情不自禁他看上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处于逃命中的人是绝不可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在敌人眼皮底下卿卿我我的。

两人假戏真做的亲热戏码果然成功打消了螭离的怀疑,文素仰起修长的脖颈,肌肤洁白如玉,仿佛天鹅高歌,她难耐的喘息着,手指在荀翊的发丝间穿过,一面感受着脖颈上被人吮吸舔吻的丝丝酥麻,一面拼了老命挤出最后一点点的理智关注着螭离的动静。

即使身体里的欲望在叫嚣发狂,可她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还是让她成功分离出来一丝神智,文素一面娇吟着,一面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一眼浴池外的情况。

只见螭离像是看见了什么狗男女似的,先是不屑的别过脸,再暗骂一声,狠狠啐了一口痰在地上,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打扰了别人好事的羞愧感,而被他推倒的那座薄纱屏风还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浴池里流淌出来的热水已经沾湿了它的布料,看起来分外凄惨。

螭离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房间门口,明明准备抬脚离开了,可他不知怎得又顿住了身影,他这么一停顿,一直分神注意着他行动的文素瞬间绷紧了神经,原本被欲望催化到发软的娇躯也立刻僵住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敏锐啊?!都临门一脚了还要掉链子吗?!早知道就不看他了!!

巨大的恐慌和后悔瞬间袭上心头,没等文素想法子立刻调节过来,那条一直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已经一个用力,将她从身上拖曳了下来,直接摁倒在池水边,绵软的前胸很快被一具火热的身躯覆上,热烈而疯狂的吻如同雨点般洒落在她的胸前,她的脖颈,她的小脸,最后她的唇,被一张海棠花瓣娇艳的红唇深深的吻住了。

文素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亲吻,仿佛带着怒气,带着不满,灵活的舌在她的口中四处翻搅着,仿佛侵略一般在攻占着属于他的领土,这样激烈的热吻瞬间夺去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呼吸,连被螭离察觉到异常视线的危险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缠绵悱恻的热吻似乎还没有结束停止的意思,可文素已经快要缺氧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

似乎是对自己的狼狈反应十分的满意,那强吻了她半天的主人终于松开了她被亲吻到湿润红肿的双唇,一丝闪着银光的丝线从二人的唇角处拉开,充满了*而又*的画面让文素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剧烈的呼吸着,胸前在大幅度起伏的雪丘被邪气满满的美少年捏在掌心里,变换着各种形状,他粉嫩的舌舔了一圈唇瓣,将那条银丝也舔入口中,他低下头来,掐着她的下巴邪气一笑:“小妖精真是不老实,明明躺在爷的身下还要觊觎别的男人?你最好睁开眼睛看看清楚,现在是谁在爱你!”

那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嘶哑而又性感,文素被这画风突变成邪魅狂狷式的荀翊惊艳到一口气都提不上来,腰间的软肉被人重重一拧,眼角止不住的流淌出一连串水晶似的泪珠。

“奴家错了,真的知错了,轻些…轻一些…求您了……”

“真的知道错了?嗯?~”

“真的!奴发誓!呀……”

被重重咬了一口锁骨的少女红着眼睛在讨饶,嘤嘤的哭泣声带着娇媚的喘息,混合着男子或轻或重的啃咬和啧啧的吮吸声,一幕不老实的美人被恩客*的画面跃然纸上。

一屋子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的银甲兵们笑的更大声了,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冲着浴池里亲热的两人高喊着诸如“小骚货别急,这家伙不会怜香惜玉,下次哥哥来宠幸你!”或者“小美人别妄想了,将军大人可看不上你这样的货色,你也就配伺候几个小白脸!”这样的话来,随之传来的,是浴池里的美人更大声的哭泣讨饶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令人身心俱累的戏码

此情此景叫螭离厌恶到连瞥了一眼都不想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瞬间抛诸脑后,要知道想爬上他的床的女妖不计其数,绕着沧堺城能围上三四圈了,像这种躺在别人身下还敢肖想他的娼妓,他还真是看不上眼。

跨出房门口的螭离还没来得及转身往下一个房间去,一名银甲兵急匆匆地扑倒在他的脚边,凑在他耳旁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螭离立刻瞪大了一双眼睛,目光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脸上挂着一种被人戏耍了一般的滔天怒意。

他一把推开那个汇报的银甲兵,扬声大吼:“来人!!立刻往东城区集合!!”

话音刚落,螭离立刻掠起轻功往门外飞去,原本还在盼春楼里闹得鸡飞狗跳的银甲兵们立刻收敛了动作,就连正在和人干架的都立刻收手归队,他们一如当初来时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又气势汹汹的闯出去,可怜盼春楼的红木大门,这一回连门槛都彻底被踩到垮塌了下去。

前一刻还在人仰马翻的盼春楼,不出片刻的功夫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如果不是满地的狼藉和大门上的残垣断壁正摇摇欲坠的发出吱呀声响,真会给人一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薛妈妈镇定地指挥着护院小厮们整理着大堂里被破坏的桌椅用具,再把新的取出来装饰好,那有条不紊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刚刚被螭离欺负到无法还手的可怜模样。

不少被搅扰了兴致的嫖客们被风情万种的青楼妓子拉住,美人又是赔罪又是告饶的样子让人心痒难耐,在她们高超的手段下,许多客人都被留了下来,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还兴致高昂的赏赐了不少珍玩下来,事后薛妈妈盘账,发现这一回螭离踢馆倒是让她们额外又赚了不少。

吩咐好所有的安排后,薛妈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招过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小厮应声退下后,她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抱臂轻敲着自己的臂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二楼的房间里,因为银甲兵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顺手把门带上,所以门外的动静全部悉数传入房内两人的耳中,直到螭离带兵跑出盼春楼后,文素这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她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一瞬间抽干了力气似的往浴池里滑进去。

“还好么?”

耳畔响起荀翊的声音,他的声线依旧有些暗哑,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亲热中缓过劲儿来。

文素侧着身子趴在他怀里,像是虚惊过后的平复期,她默默地将脸贴在他的锁骨处,少年温热的体温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一想到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他如此的肌肤相亲了,文素咬着牙忽略了心底的告诫声,违心得摇了摇头,小脸埋在他的胸前,跟条美人蛇似的乖顺的依偎着,贪恋着最后的温暖。

荀翊不知道文素心底的所想,要是知道,他一定会立刻把人抱得更紧,兴奋到不知今夕何夕,别说是多抱一会儿,就是让他抱上一辈子他也愿意啊!

将手臂卡在她的腰间,如柳的细腰贴着他的小腹,水珠从两人的肌肤上滚落走,水润光滑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荀翊将那软绵绵的温香软玉揽在怀中,心中知她是被螭离临门察觉到她视线的那一茬给惊吓到了,等她回过神来,她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再和她这样亲近了。

想到这里,他一双手更是恋恋不舍的在她的腰际和后背上游走着,鼻尖还有少女幽香在环绕,掌心里细滑柔嫩的触感,美好的腰身线条,让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将她扑倒在身下时的感触。

雪峰高挺,沟壑深深,如此美好的景致却在他的掌心里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她颈项边的肌肤特别细嫩,当时他吮得那么用力,雪白的肌肤上早已经涂上了一抹艳色,被他那样舔舐过后,更是犹如一朵朵红梅绽放,配上她如玉的雪肌,眼前好似打开了一卷雪里红梅图般叫人心驰神往……

被荀翊这样温柔抱着的感觉实在太过舒适,幸福的感觉叫文素几乎都不愿意再醒来,可是再美好也不能继续贪恋下去了,不合规矩不说,眼下她们还有正事要办,哪能只顾着风花雪月?

内心里仿佛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般,最后理智艰难险胜。

文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身子微微动了一动,正欲从荀翊的怀抱里退出时,却被对方更用力的按在了怀里,他紧紧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嘶哑着说道:“别动!”

她闻言眨巴了两下眼睛,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只觉得那声“别动”二字听起来意外的沙哑,仿佛在强忍着什么情绪,声线性感的足以让耳朵怀孕,紧跟着下一秒,她立刻就明白了荀翊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了。

那紧紧贴在她腰后的火热滚烫异常,文素前后活了几十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瞬间就知道那滚烫的火热是什么,她猛地僵硬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恨不得此刻能石化了才好,心口激荡的心绪冲刷着她的神经,让她哭笑不得。

——渴慕的少年对自己也是有想法的,这事儿她该高兴么?

兴奋感和罪恶感交织着扑面而来,几乎将她的灵魂都要灼烧起来,文素的呼吸在一瞬间里有些急促,一口气儿喘的颤颤巍巍,似乎是担心惊扰了谁似的,小心翼翼地惹人心疼。

荀翊咬紧了后槽牙,不断在心底念着清心咒,试图驱赶着脑海里一幕又一幕旖旎的画面,然而清心咒似乎跟失效了似的,根本没起到半点作用,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将她牢牢扣在怀里,闻着她的体香,艰难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按压下体内的蠢蠢欲动,身体的疼痛感明晃晃的告之着他它有多么渴望怀里的娇躯。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静止了似的,如果不是那喘息声依稀可闻,他们看起来就好像两座雕塑一般,糊上泥巴就可以留芳万年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荀翊终于喘着气将怀里的人松开了,他仰躺在池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红,艳丽无双,惹人遐思,他抬起一条胳膊挡在眼前,生怕自己看见文素甜美可口的模样后又要心猿意马。

文素也在他松开手后小心翼翼地趴在池子的另一头,她的指甲紧紧抠着池壁,恨不得抠出一个洞来,天知道她刚刚经历了多么煎熬的内心谴责,要不是最后道德感占了上风,她可能就不管不顾的把眼前的美少年拆吃入腹了。

她慢慢爬出浴池,身上的里衣和肚兜都湿了透,扭头看了一眼,荀翊还躺在水池里,白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还在努力平缓着心绪。

文素咬了咬唇,像只猫儿似的静悄悄从浴池边移开,年少气盛,最经不得撩拨,对于他们而言,其他人不过是红颜枯骨,不值一提,但如今躺在这儿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心理防线没有彻底崩毁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不光荀翊要冷静,她也要冷静冷静!!

她迅速的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捡起地上一件黑丝缎裹在身上充当临时浴巾,她很快躲进了里间的拔步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缠成了一个蚕蛹,躲在被子里的文素懊恼的捂脸,脸上火辣辣的温度还没有彻底消退下去。

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真心有种没脸见人的崩溃感。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文素好艰难才恢复了正常,摸了摸终于恢复了正常温度的小脸,她躺在床上直有种虚脱感,她按了按太阳穴,深深觉得以后再也不能以身犯险了。

要知道激情戏码太折磨人,光是为了遏制住自己的欲望和冲动就让她身心俱累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秀色可餐

直到听见浴池间传来水声哗啦的声响,文素终于回过神来,想到荀翊现在也是没有衣服穿的悲剧样,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薄被,虽然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还是最艳丽的玫红色,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吧。

“快过来把毯子披上,别着凉了。”

文素边说着边将手里的薄被摊开,只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来头去,美男*什么的,威力简直可怕!

她三步并作两步得冲上去,将迎面走来的可口少年迅速裹了起来,薄被柔软,缠好之后只留下他的脑袋还露在外面了。

荀翊低头看了看自己竹筒饭一般的造型,别说手都伸展不开,连走路都不太方便,有心想抗议两句吧,却在接触到文素满意的目光后又把悬在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算了,她高兴就好。

解除了危机的两人现在放松了心情,开始研究起下一步该如何走了,按理来说螭离已经带兵离开,沾染的引夜息香的白纱裙也被文素用符纸鹤弄去了东城区,眼下他们只要出去寻找到寂殊寒和曲清染,就能准备收拾收拾回人间界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解决——

“还是我去吧,你这样子太危险了。”

荀翊眯着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眼文素,深深觉得自己的福利有被侵犯的危险。无他,就是文素现在的穿着太过暴露了,她就把黑丝绸的那件外套断成两节,然后裹住了下身和胸部,露出的肩膀和细腰就不消说了,那两条白晃晃的大长腿几乎能闪瞎他的眼睛。

让她穿成这样走出去,还不如叫他去死更快一点!!

此刻若是曲清染在这里的话,她大概会忍不住想用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两个人。

是的,他们正在有商有量的讨论着谁去找薛妈妈要两套衣服的问题。

“可你也不方便啊,你连一件上衣都没有,难道就这样披着被子出门吗?”

文素没好气的反驳了回去,她确实不想穿成这样出门,但是没得选择啊。而且更重要的是,荀翊长得实在太好,妖族有不少嫖客男女通吃,荀翊要是就这么走下去楼找人,别没找到薛妈妈就先被色狼给拖走了。

文素的话立刻让荀翊想到了之前进入盼春楼时被那个魁梧大汉调戏的场面,那感觉实在太恶心了,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的体验!

于是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许多,因为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忽然间门外响起一道噗嗤的笑声来,两个人立刻警惕的回头问道:“谁在那里?!”

声音中带着凌厉的叱问,却没有吓退门口的那人,反而一道带着香风的身影妖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的文素和荀翊,笑得花枝乱颤。

是薛妈妈!

文素几乎感动到汪一声就要哭出来了,真是如同及时雨一样的神助攻啊!有机会得在寂殊寒跟前给她美言几句才好。

她正打算开口请薛妈妈帮忙给两人准备两套干净的常服好离开盼春楼,却见薛妈妈抬手制止了她,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先一步直接打断她的念想。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可以省省了,老老实实地在我这儿呆上一夜吧。”

薛妈妈说着,边吸了一口水烟袋,红唇一张,吐出了袅袅的烟圈。文素几欲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噎得她脸都要红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又双双盯住了薛妈妈。

“虽然不知道主公让你们去办什么事儿,但是能惊动了那位大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收场的。现在全城戒严,别说城门口了,就是我盼春楼大大小小的几个门,现在都有眼线在那儿埋伏着呢。”

薛妈妈边说着,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出意料得看见眼前两个小家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着,格外难看。

“后面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不想泄露了踪迹,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到底是共事一主的小伙伴,刚刚又从螭离手下险险的逃过一劫,薛妈妈不忍心叫这两个小可怜就这么半途废掉,只得好心过来提醒一句,反正她的好意送到了,听不听就是这两人的事情了。

“多谢薛妈妈的鼎力相助,阿紫感激不尽!”

虽然被薛妈妈带来的消息劈的外焦里嫩,但文素还是很有礼貌的向人道谢。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能顺利救下荀翊,也有她的支持在,现在又来好心提醒他们,可不是每个妖族人都会对别人释放出善意的,而对于向他们伸出了援手的人,文素从不吝啬自己的感激之情。

薛妈妈红唇微弯,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却是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真诚的道谢,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主公会让这两人参与进他的计划里了,确实是很好的帮手呢,看来她这次的好,卖的不亏。

“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怕是两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妈妈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薛妈妈起身往门外走去,在看了一眼被损坏的门口后,她坏心眼儿的笑了笑,转头向屋子里的两人问道:“要换个房间么?这次绝对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了。”

闻言,文素和荀翊双双红了脸,那蔓延的速度,似乎有延伸要脖子的趋势。

“不用不用不用……就这样吧,挺好的。”

文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余光瞥到红了脸的荀翊,顿时心跳加快。

曾经有一个词叫做“秀色可餐”,她算是真切体会到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了。

见到这两人羞涩的模样,薛妈妈忍不住笑了笑,她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青涩的小妖了?主公这是打哪儿挖来的宝贝?真是可惜了……

“行吧,明儿一早我会安排人给你们送衣服的,先走了。”

薛妈妈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口,文素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确定人已经走远了才吐出一口气来坐回了床里。

一抬头又不经意的对上了荀翊的眼眸,像是有一道电通过这个对视传入全身,酥麻到了骨头里,忍不住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人不约而同的扭过脸去,这种一撩拨就心跳加速的感觉实在太要命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半晌,荀翊终于按耐不住得开口说话了,那清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之前那样的亲密,总觉得同样的声线,现在听起来更加的温柔似水,痴痴缠缠。

“既然现在出不去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屋子里本来还有一张软榻,但是之前螭离闯进来的时候,直接把这张软榻也给毁了,这让文素本来打着一个睡床,一个睡榻的念头直接夭折,她又不忍心叫荀翊睡地上,就想自觉地往地板上拱,反正那些轻薄的小衣堆在一起,还能勉强当个床铺。

身子刚一动,手腕就被荀翊拉住了,她回头看去,只见荀翊挑了挑眉,下巴微抬,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说道:“要么我睡地上,要么一起躺床上,你选吧。”

说是让她选,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透露出一种“你敢不和我一起睡就试试看”的凶狠感。

文素嘴唇张了张,很想问一句“还有第三个选项么?”,但是没等她问出口,荀翊已经补充似的说道:“你都把我裹成这样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说罢,他还扭了扭被包裹成蚕茧一样的身体,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即使想干什么也有心无力的无奈。

看着自己的“大作”在眼前一扭一扭,文素忽然间就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开怀,如铃一样清脆的笑声很快驱散了满屋子的尴尬和紧张,就像是破开乌云的一缕阳光,照射进了荀翊的心田,他唇角微弯,看着笑靥盈盈的文素,心中一软,于不经意间,在眼角眉梢之间流露出的点点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其中。

第五百三十五章: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外面的兵荒马乱似乎都不能影响到房里此刻的温馨气氛,说是休息,但他们也做不到真的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两个人躺在一起也睡不着,索性就着眼下的情势,又抽丝剥茧的分析起来,而文素首先打听的,就是荀翊和寂殊寒去将军府里救人的详细经过。

荀翊慢条斯理的说着,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形容词,即使是三人被围追堵截多次的情节,也是平铺直述的像是在做报告一样的简单,只有文素心里明白,当时的情形一定没有他说的那样容易,不然也不会闹到要让他孤身一人去引开螭离的追兵了。

“下次你再敢以身犯险,你等着瞧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说到这件事,文素就气不打一处来的火气直飙,她明明都那样叮嘱他了,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之时,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一次是他们好运,但下一次呢?

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恶意感受的还不够深刻吗?!

“是是是,我保证,下一次再也不会……不是!没有下一次了!”

荀翊忙不迭的保证,一看文素的脸色又要变,他急忙改正,就差没当场立下心魔誓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为什么螭离要如此照顾清染师姐呢?”

生怕文素还揪着那个话题不放,荀翊立刻把自己的疑问抛出来。这个问题他从救人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眼下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功夫,他的疑惑也就随之浮现出来。

“是啊~”文素也拧着眉,一脸的百思不解。

“不管螭离是不是当初掳走小染的那个人,照理来说,小染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交换摄魂盏用的人质罢了,就算小染身中妖毒,只要留她一口气在,这个交易就不算崩,可他显然不只是留她一口气,竟然还派这么多医师给她治疗,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强烈的违和感,当初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不是螭离?螭离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掳走曲清染?就为了摄魂盏吗?

退一万步说,以上两点都成立,可是他又为什么如此重视一个明明应该是阶下囚的女子?不但没有折磨,还派人照顾她,不但满城搜刮良药为她治伤,甚至还用将军夫人的名义把她藏得好好的?

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她深知剧情的套路,并且知晓曲清染被掳走的来龙去脉,她都要以为这个螭离是不是对曲清染一见钟情了。

“不仅如此,我替清染师姐把过脉,她体内的妖毒虽然没有完全拔除,但是也被药物清除了一部分,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但足可见螭离的救人之举不是在做戏,他确实没有想过要要了她的性命,甚至可以说他在拼尽全力的想救她。”

这就是荀翊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拼命去拯救敌人的性命?

曲清染一直在昆仑山仙界修炼,此次下山修炼之行前,绝不可能认识外人,更别提螭离这样的妖界守将了。

想来想去,好像除了一见钟情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说得通的理由了。

“尤其是引夜息香,你应该知道这香料不但可以放在衣物上,更可以放在人体内。”

荀翊说着,脸上露出的神色变幻莫测。

他和寂殊寒之所以会选择分头行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香料没有下在曲清染的体内,要是这个香料下在人体内的话,别说换一件衣服了,就是换层皮都没有用,引夜息香的味道非特殊药材不能消除,只能说幸亏螭离顾忌着曲清染的伤势,没干出这事儿来,否则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蹦哒着逃命呢。

文素闻言点头叹气,他说了这个开头,她自然也就想到后面的结尾,作为敌人居然对对手这么手下留情?明明有更好的追踪方式,但是都被弃之不用,就因为担忧对方的伤势不能承受,要是换个别的人来,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不可能,小染是什么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之前心里头就只有一个许青让,要不是因为他死了,寂殊寒根本没机会后来居上,所以她不可能和螭离有什么牵扯的。”

“你别生气,我怎么可能不懂呢?只不过这事儿看起来太诡异了,总觉得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

荀翊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文素也明白他的意思,这场掳人交易的事情怕是还有不为人知的什么隐情在里面,他们现在的情况很被动,就怕敌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预防。

文素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着床罩上绣的栩栩如生的合欢花,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唉……还能怎么办呢?就算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可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连这场交易到底是不是为了摄魂盏都还没搞清楚呢。”

在她看来,这个摄魂盏压根儿就是个借口罢了,幕后之人肯定在针对他们,就是不知道针对的是谁了。按照剧情大神的尿性,反正也脱不开那几个固定人选,曲家姐妹,寂殊寒,卿子烨和柏未央……

可怜了她和荀翊,真他妈的就是无妄之灾!!

“明天找到寂殊寒之后和他好好谈谈吧,我总觉得他应知道些什么。”

“嗯,也好。”

分析到最后反而把自己给分析郁闷了,文素索性住了口,她撑起半边的身子,看了一眼屋子角落里的漏刻,摸了摸后脑勺道:“都已经寅时了啊~再稍微躺一会儿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说着,她又翻身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想要眯上一会。

可惜身旁的荀翊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她闭上眼睛后,身旁传来了荀翊幽幽的问话声,那声线有些迷离,仿佛超然世外的梵音,带着点迷醉的感觉,像是在催眠一般。

“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文素闭着眼睛回答,犹不知危险已经近在眼前。

她问完之后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应,还以为荀翊是睡着了,正打算睁开眼看上一眼,却差点没被睁眼后看到的画面给吓哭。

荀翊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了将他裹成一团的薄被,整个人覆在她的正上方,他双手撑在她的头顶两侧,像一个禁锢着她的牢笼,叫她无法挣脱。那张俊美的脸和她贴的极近,徒然放大的俊颜颇有几分惊悚,文素甚至都能看到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蕴含着的小小风暴,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瞬间吓得她心跳都停了半拍。

荀翊眯着眼盯着她,像一匹饿狼般凶狠,文素敢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磨牙声,她都害怕自己一出声就会被他一口咬断脖子。

就在她瑟瑟发抖的还没搞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间说炸毛就炸毛,半点前兆都没有的那一刻,荀·小凶兽·翊说话了。

“‘上面温柔一点,下面粗暴一点’这句话,你从哪儿学来的?!给我老实交代!”

“……”

文素:黑人问号脸??

在一片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她彻底懵圈了,文素呆滞了好半晌后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荀翊之前想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ヽ(#`Д)雾草!这难道不应该是她要问他的事情吗?!

他要不提她都快把这一茬给忘干净了!

于是某素直接原地爆炸,瞬间反扑了回去。

在盼春楼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很快传来了床榻摇晃的吱呀作响声。薛妈妈一边听着小厮的汇报,一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露出了标准的姨母笑。

“年轻真好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再见之时

盼春楼里的“甜蜜战争”还在持续进行中,而与之完全相反的,就是另一边被救走的曲清染和寂殊寒的情形了。

寂殊寒知道螭离肯定会把这事儿算在他的头上,本来打算带着曲清染回城主府的时候又得知了螭离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此刻若是呆在沧堺城里,他们反而成了螭离瓮中捉鳖的那只鳖,左右思虑了一番,寂殊寒脚尖一点,毫不犹豫地扭头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正所谓狡兔三窟,像修炼到寂殊寒这个等级的老狐狸,那就是三千窟都不止了。

在沧堺城城外十里处的映雪山山腰处,就有一座属于寂殊寒的私宅,当然明面上挂的不是他的名字,类似于人间界的富豪人家在乡下的庄子,负责种植养护一些名贵的花草再送入沧堺城里买卖,算是寂殊寒一项比较上得了台面的收支了,而这个山庄,就叫镜湖山庄。

寂殊寒带着曲清染一路直奔他的镜湖山庄去,山庄里没有什么下人,大部分都是专门养花的花农,虽然当初寂殊寒在建造的时候也刻意划分了主人家居住的区域。

可自从这宅子落成,他就鲜少来住过,除了里面的一些“老员工”外,还有一些新仆不曾见过这个山庄的主人家,以致于当寂殊寒抱着曲清染过来的时候,差点被看门的仆役当成偷花贼来对待了。

寂殊寒忙着照料曲清染,倒是没这个闲情逸致发落刚刚对他不敬的看门仆役,再者他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自是知道镜湖山庄里有不少名贵非常的花朵,偷一棵出去卖掉,足够一个低等妖族在沧堺城里入手个小房子安家落户了。

瞄了一眼跪在门口几乎五体投地的看门仆役,可怜那几个小子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看起来战战兢兢的,他立刻挥了挥手道:“退下吧,下不为例。”

本来也算对方尽职尽责为他看家门了,他也没好意思继续找茬。

几个看门仆役立刻退走,那火烧屁股的速度,仿佛在害怕自家主人会在下一秒后悔似的。随着这几个人的退去,负责打理镜湖山庄的管家恒娘便笼着袖子走进了屋里,她站在外间,隔着那扇逐鹿戏野的屏风向里面的人弯了弯腰。

“家主大人,已经照您的吩咐,将您来时未注意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很好,交代庄子里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今天你们谁也没有见到。本座不想听见有什么闲言碎语,那些爱嚼舌根的,全拔了舌头宰掉埋好。”

寂殊寒的声线很随和,给人一种好似在问你“今天吃了没”一样的亲近,但是吐露出来的一番话语却冰冷如霜,字字含针,戳的恒娘心都停顿了半拍。

她的腰弯得更低了,额头上冷汗直冒,这百年来她都不曾见过家主,安逸的生活几乎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主人是谁,当她现在面对面站在这个男人跟前的时候,她才意识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即使他永远不来这镜湖山庄,她也得牢记寂殊寒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

“没有本座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凌霞院。”

说罢,寂殊寒挥了挥手示意恒娘可以出去了。

恒娘领命退下,直到将房间门小心的关上,又走出凌霞院的范围,她才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来,扶着游廊的柱子喘息不已,她不得不庆幸自己之前没有抱着什么侥幸的念头去做事,不然忽悠家主大人的下场,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被埋了当花肥的人!

想起刚刚隔着屏风的时候,她站在外间,明明距离寂殊寒还有一小段距离,可是当他的气势全开的时候,她真有种仿佛被万千利刃架在脖子上的恐惧感。他看似随和,其实不过是收买人心的一张假面,若真的坏了他的事,那一定是死到不能再死的下场。

思及此,恒娘忍不住浑身一抖,立刻想起寂殊寒来时抱着的那个女子,还有两人身上的夜行衣,她立刻意识到家主大人目前的行迹是属于决不可泄露的秘密,封口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不但如此,她还得想法子照顾好家主大人和那位姑娘的衣食住行才行。

恒娘咽了口口水,立刻不顾形象地在山庄里拔腿狂奔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但如果她还想坐稳镜湖山庄的管家位置,那么在家主大人留在镜湖山庄的这几天里,她必须得尽职尽责做好管家的分内之事。

恒娘的效率很快,凌霞院的地暖迅速烧了起来,使得长年冰冷的屋子里很快变得温暖如春,像是考虑到还有一个伤患在,恒娘并没有在房间里点什么熏香,她一面忙着去封口,一面为了不泄露寂殊寒的踪迹特意安排了木傀儡去送东西。

于是当寂殊寒看到木傀儡驮着给他们更换用的新衣,热水,伤药,甚至还有几盘可口的小食时,寂殊寒冷冷一笑。

算了,看在她还在算识时务的份上,暂时就不跟她计较那些过失了。

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这个空闲了。

曲清染躺在床上,白净的面容上隐隐有些发青,柳眉紧皱,仿佛被噩梦缠身一般痛苦,寂殊寒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准备用热水给她擦擦脸和满头的冷汗,曲清染忽然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扭头就往床下呕出了一滩血来,那血丝中泛着黑,很明显是毒发的状态。

寂殊寒被她吓得脸都白了几分,立刻扶着少女的上身掰过她的脸,免得她被倒流回去的血水给噎住气管。

小心翼翼地扶住曲清染,寂殊寒深知这是妖毒在侵蚀着她的身体所产生的后果,螭离虽然把她照顾的很好,却一直没有把她的妖毒祛除干净,不过断了一次药,妖毒反噬的就这么严重了。

曲清染吐了两口后血才缓过劲儿来,似乎是被这一出给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侧着头,感受到一边的小脸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托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她的脸颊流入她隐隐作痛的身体里,她依恋得蹭了蹭他的掌心,杏眼微张,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一个男人的身影。

“染染,染染……”

男人的声音似远似近,缥缈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曲清染张了张口,嘴里浓厚的血腥气力泛着难闻的苦涩,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丝毫不在意,他动作轻柔的将她侧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拧了热帕子不厌其烦的擦着从她嘴角流出的鲜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水晶摆件,被他珍视的捧在掌心里呵护着。

“染染,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别怕~”

男子温柔的声线传入曲清染的耳中,叫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这熟悉的声音,除了寂殊寒还能有谁?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她和寂殊寒闹掰之后,本以为此生不复相见了,却在她如今伤重到奄奄一息之际,她睁开眼的第一眼还是看到了这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人,仿佛他从没有离去过的样子。

“咔啦”一声轻响,曲清染心间那块如牢笼般坚固冰凉的盔甲,似乎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或许受伤病重的人会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连感情也会变得脆弱起来,平日里如同芭比女金刚的曲清染,见到寂殊寒的那一刻,满腹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脑子的理智全体离家出走玩失踪,这一瞬间她只想任性到不讲道理得狠狠骂上他几句。

为什么他连她一点儿重话都听不得,说走就走了?

为什么在她最惨烈的时候他没有呆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欺负她之后还不肯让让她?

…………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她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然而张了张口,只有满嘴几欲冲出咽喉的血腥气,赌得她心口猛地一痛。

第五百三十七章:为她祛毒

强大的妖毒像极地的寒冰,一寸寸将她的筋骨血脉冻结,冰冷仿佛深入骨髓,痛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得张着口,像一条搁浅的鱼儿般剧烈的呼吸着,一口接一口,好似空气无法直达肺部一样的艰难。

寂殊寒被她的样子惊吓到了,刚刚还躺在床上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小可怜样子,突然就变成了痛苦不已的挣扎,本来还有几丝红晕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大口的呼吸着,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脸上露出了几欲窒息的狰狞。

“染染?!染染你怎么样?!”

寂殊寒连忙抱住她支撑住她的身体,他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让她顺顺气,却没有任何的效果,曲清染抬眸看了一眼,正对上寂殊寒担忧不已的目光,她心口剧痛,也不知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心灵的反应。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裂,曲清染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死定了,在这样悲哀的情绪感染下,她猛地一头扎进了寂殊寒的怀抱里,像一只垂死的小兽,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任性一把。

“殊寒~我好疼~好疼…抱抱……”

曲清染的声音比她的身子还要柔若无骨,娇娇软软的,像一根羽毛扫过寂殊寒的心尖,她努力用尽最后的力气环住寂殊寒的脖颈,跟只无尾熊似的,死扒着寂殊寒这棵大树不肯松手,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拼了命要抓住最后一根代表希望的浮木。

寂殊寒的整颗心仿佛被人拧成一团,心痛到不行,感受到曲清染的温顺,他更加轻柔却又坚定的抱紧了她,怀中柔软的身躯玲珑有致,一如那个夜晚带给他的悸动和疯狂,那个时候的她如同一朵娇艳的花苞,在他的身下绽放出最美的姿态,让他流连忘返,如今他不过是走开了几天而已,这朵娇花就险些凋零在他的眼前。

“染染哪里疼?别怕,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寂殊寒一边小心调整着姿势让曲清染更服帖的抱紧他,一边温柔地亲吻着曲清染的脸颊、眼睛、鼻尖、唇角,感受到她身上冰冷的体温,他更是恨不得甩上自己两个耳光,曲清染不过才十七八的年纪,而他都活了几百年,还跟个小姑娘置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现在又是懊恼,又是心疼,那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叫曲清染的心都化成了一江春水,两个人抱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松手,仿佛地老天荒也不会分离。曲清染依恋的抱着寂殊寒,一面忍着剧痛在挨挨蹭蹭着,一面嘴里诚实的喊疼,殊寒殊寒叫的不亦乐乎,她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名字,好听的不行。

而寂殊寒也心软得一塌糊涂,曲清染这幅模样,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从许青让过世了以后,曲清染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就连那个激情的夜晚,也是他趁着曲清染喝醉了以后偷来的,醒来之后的天崩地裂简直不堪回首。

她如今是清醒的状态,却一反常态得对自己如此的依恋和柔顺,这是不是代表了自己在她的心底并不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呢?寂殊寒吻了吻曲清染的额头,这梦一般的情景叫他幸福的不愿醒来。

“殊寒~我全身都好痛啊…痛死我了…呜呜呜……”

这一刻的曲清染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武装,娇气的可怕,她哭哭啼啼着,脸上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的划过她的脸颊,又汇聚到她的下巴尖,被寂殊寒的唇轻轻抿去。

“染染乖~很快就不疼了。”

他伸出拇指,温柔的擦拭着少女脸颊上的道道泪痕,镜湖山庄里没有曲清染要用的伤药,只有城主府里才有几味珍贵的丹药,虽然不足以祛毒,但也足够压制妖毒的蔓延了。此时此刻他若是想帮曲清染止痛,就只剩下最后的法子……

听了寂殊寒的话,曲清染只当他还是在安慰她,刚想娇气的继续叫痛,却在张嘴的那一瞬间,红唇猛地被一张薄唇给堵得结结实实。曲清染当场就懵了,过往几次接吻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胸腔里跳动愈发畅快的心脏渐渐和记忆重叠。

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对寂殊寒的吻没有感觉了,和他亲近的每一次,她都是欢喜的,以前是她刻意忽略,如今她放下了心底的防线,这种欢喜的感觉就愈发的明显和深刻了。

感受到对方柔软的唇舌在自己的口中游走,曲清染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那幸福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心间,连带着浑身的疼痛感似乎都被弱化了,她主动回应着寂殊寒的挑逗,甚至坏心眼的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面对曲清染的主动回应,寂殊寒瞬间感到一股热血冲进了丹田里,他微微眯着眼,狭长的凤眸里隐隐透露着危险,可惜清·小白兔·染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自觉,还在肆意的撩拨着身前的美男子,完全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

寂殊寒莞尔一笑,眸中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忽然间按住了曲清染的后脑勺,叫她退无可退,他吻得更重更深,随着他舌尖在口中扫荡,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他的唇舌,流进了曲清染的体内,那股热流仿佛带着光明,驱散了曲清染体内的黑暗,将她冷到骨子里的寒毒,都压制了下去。

一开始曲清染并没有意识到那股暖流是什么,还以为寂殊寒对她施展了回春术一类的术法,那温暖的感觉让她感到重获新生般的舒适,她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自动自发的回吻着对方。

直到那股暖流顺着筋骨血脉流淌过全身后,乖觉的覆盖在了她受创的丹田处,暖流逐渐形成一个光圈,将那些折磨的她痛苦不堪的妖毒都隔绝在外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回春术,他是在渡自己的修为给她!

——寂殊寒这个疯子!!!

曲清染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对方正微微眯着眼,一直在冷静的看着她,见她睁眼瞪他,他的目光里还流露出几丝撩拨的笑意,雅痞雅痞的样子仿佛在说“我亲得你舒服么?”

这个神经病!疯子!修为是能随便渡给别人的吗?!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不说,自身也会功力大减,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他岂不是任人宰割?mmp的脑子是被门夹了不成?!

曲清染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努力想要别开自己的脸去,就算之前再怎么痛恨寂殊寒,她都没想过要他的性命,如今寂殊寒这等同于拿自己命开玩笑的行为,叫她又痛又怒,又爱又恨。

寂殊寒何尝不知自己将修为渡给曲清染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更何况他还有三分之一的妖力还未从傀儡身上回收回来,不过是几口修为,竟是逼得他脸色也不佳起来。

可是比起这一切,他更不愿意见到曲清染刚刚柔弱的模样,虽然惹人怜惜,可是她明明痛不欲生却还强自忍耐的模样更让他无法忍受。

“还痛么?”

寂殊寒估摸着差不多了才缓缓松开自己的唇,一边问,一边恋恋不舍地舔了她一口。

曲清染已经气得柳眉倒竖,寂殊寒的修为渡进她的体内,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被妖毒腐蚀的筋骨血脉,那种剧痛已经没有了,剩下一点点的小痛已经被怒火掩盖,根本察觉不出来。

她用力揪住了寂殊寒的领子,恨不得打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是进水了还是被人挖空了,这么不要命的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狗日的你是疯了吧?啊?用自身修为给人镇痛?你以为你是白浅吗?!十四万年的道行随便用?他妈的你是脑子有坑还是被驴踢了?……”

曲清染咬牙切齿的骂了个爽,那活力四射的模样,叫寂殊寒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他微微的笑着,也不反驳,也不抵抗,任由曲清染揪着他的领口晃悠着,直到她骂到脸红脖子粗,气儿都喘不匀的时候,他才咧开嘴,眉眼弯弯讨巧似的问了一句。

“要喝点水继续么?”

“滚你丫的!!”

(╯‵□′)╯︵┻━┻

第五百三十八章:接人

曲清染体内的妖毒毕竟只是暂时的压制住,那副内伤严重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好不容易因为寂殊寒修为的缘故恢复了那么点力气,转瞬间就被透支了干净。

寂殊寒将累趴下的曲清染又塞回了被窝,抚摸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他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睛,安抚的说道:“好好休息,我去府里拿些丹药回来,顺便把文素和阿荀也接过来。”

听到文素的名字,曲清染又要挣扎起身,直接被寂殊寒给按了下去。

“别担心,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他们都好好的,沧堺城里如今戒严,他们只是被困在城里出不来罢了,先不说阿荀,你总该相信文素的能力吧?再不济还有我呢,我这就去接他们过来,你一定很想她吧?”

话音刚落,曲清染已经握住寂殊寒的手,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眼泪水吧嗒吧嗒直掉。

“你一定要把素素他们接回来~”

“嗯,一定。”

寂殊寒揉了揉她的头顶,转身要走,在临出门的那一刻,曲清染的声音又传来。

“注意安全啊!我等你回来……”

这饱含情深的叮嘱,令寂殊寒心头一软,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屋子内,曲清染正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仿佛妻子对丈夫的无限依恋。

寂殊寒直接对着床上的少女露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来,右眼一眨,那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一瞬间直接帅到突破天际。

“等我回来。”

随着房门被关上,那抹黑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视野中,曲清染躺在床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默默祈祷着寂殊寒此去能够一切顺利。

无论再怎么不平静的深夜,终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转而迎接它的明日缓缓来临,难得妖界迎来了一次灰色天空,仰头望去,那处于黑和白交界的色泽,仿佛给天空披上了一层岁月的风尘,带着迷惘和泥泞,让处于这片天空下的沧堺城的水,看起来更加浑浊了。

盼春楼里,文素和荀翊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常服,那衣服看起来灰扑扑的,但是面料却意外的好,款式比较陈旧,颜色也低调的很,好像是许多年前已经过气的成衣。

文素穿上之后,原本靓丽的娇颜立刻被这身衣服给盖住了几分,只要刻意收敛,就更像个小透明一样低调了。

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文素满心欢喜的向一边坐着喝茶的薛妈妈道谢,薛妈妈真不愧是青楼的第一把交椅,这善解人意的等级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与之比肩的,瞧瞧这衣服选的,太适合他们现在不欲被人察觉的处境了。

“此番多谢薛妈妈的鼎力相助,妈妈的大恩大德,阿紫感激不尽。”

文素把腰都弯成九十度了,那感恩戴德的模样,叫薛妈妈好气又好笑。

“得得得,赶紧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人,一会儿会引开后门几个士兵的注意,这喝一口水的功夫,足够你二人跑出去了吧?”

薛妈妈故作嫌弃的挥挥手,一副恨不得别再见面的样子。

她还真不是在跟他们客气!

要不是跟这儿小两口共奉一主,这小丫头又还算真心实意,不然就照他两昨夜给她惹来那样大的麻烦,换个别的人来,她分分钟得把那祸害打死了拖出去喂狗。

“足够足够,多谢妈妈的帮忙。”

文素也知道自己昨晚上给人薛妈妈带来了多大的困扰,人家不但没找茬还一路帮到底,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这估摸着还是看在寂殊寒的面子上才这样费心的呢。

“走吧。”

拉过荀翊的手,文素连忙跟上前面带路的小厮,事实上她也急着要出去,寂殊寒和曲清染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是发生点别的意外足够他们喝一壶了,要不是螭离那个蛇精病还留了一手玩监视,她也不会被困在盼春楼里一整夜,现在整个人都快急上火了。

小厮带着文素和荀翊一路来到盼春楼的后门,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后门就有三四个银甲兵蹲守着,他们或站或坐,靠在那儿似乎在聊天,宽大的身躯把本就不宽的后门给堵得严严实实。

文素只瞄了一眼就有种想对老天爷竖中指的冲动,连后门都是这样的架势,可想而知盼春楼的前门会是怎样严峻的考验了。

“二位莫急,一会儿春娥姑娘就来了,你们只有一点点的时间往外跑,千万要注意,机会可只有一次。”

小厮轻声的叮嘱着,那*肃穆的模样,把挺简单一件事说得分外严重,连文素都被他的模样影响到了,整个人格外小心,小厮领着二人直接藏进了离后门最近的一个拐角口,就等着对面的接应上场。

文素躲在那里,心跳的有些厉害,感受到掌心上微微的痒意,她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荀翊,发现他也在看她,在对上她的目光后,荀翊浅浅一笑,那清风霁月的俊美面容又惹来了文素好一阵的脸红心跳,她连忙转过头去,暗骂自己的定力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她自己犹然不知,因为荀翊的这波撩骚,她刚刚紧张到差点抓破衣摆的劲儿全散了个干净。

后门的小道上很快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她腰肢款摆,如柳细腰扭的好似一条水蛇般勾人,上面的衣领超低,露出了深沟似的事业线,裙子下摆还开了老高的叉,走动间两条白生生的长腿时隐时现,如此风骚入骨的模样,直接勾的后门几个银甲兵眼睛都直了。

文素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目光来,正好看到那名叫春娥的大美人被那几个银甲兵团团围住,春娥似乎提出了什么要求,惹得那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了几眼,似乎在犹豫什么,那春娥也不慌张,伸手朝另一个方向一指,媚眼如丝的说了两句后,抬脚就往小道上走去,几个银甲兵又纷纷对视一眼,目光中的淫邪遮也遮不住,似乎是想通了似的,纷纷流着口水跟上了春娥的脚步。

就在他们的身影转过小道后,那个小厮立刻低声喊道:“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两道灰白色的身影已经从他的身边嗖一声窜了出去。

文素脚尖轻点,将内力提到极致,脚步落地无声,顺着墙沿轻轻一踩,手一勾,在攀住墙壁后借力提劲,只一阵风吹过的声音,她整个人已经顺势翻出了后门的那面高墙,轻巧的落在了盼春楼外的小巷道上。

荀翊紧随其后,甫一落地,文素已经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纷纷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后急忙往另一边方向的大街上跑去,他们按照之前事先约定好的,事后回城主府里集合会面。

谁曾想当文素二人一路摸回了城主府后,却看到城主府紧闭的大门外面,正里三圈外三圈的堵着一群银甲兵,他们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儿,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经过城主府前面那条路的行人,这对兵马的素质显然不是守在盼春楼后门的那几个可以比拟的,一看就是军队里的精英。

看来这螭离还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料想这事儿是寂殊寒干的,可又不好直接打上门去,特么的直接派兵围了整个城主府,叫里面的人出不来,也叫外面的人进不去。

“呵!这下可好了,我们怎么进去?现在就算变成一只苍蝇也得被他们人道毁灭了不可。”

文素只看了一眼又缩回了脑袋,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螭离明显不是个傻子,对付起寂殊寒来也很有一套,虽然不见得对他本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明显成功的给他们两个先添了个堵。

第五百三十九章:如果这都不算爱

荀翊也瞄了一眼,城主府虽然大门紧闭,可里面并没有传出来什么闹腾的声音,可见府里是没有人的,多半所有的兵马都堵在了门外,就等着有什么可疑人物好直接抓人了,这样的情势下,确实不好直接混进城主府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文素愁眉苦脸的捏了捏鼻梁,只能被动的躲在街角里干等着,他们如今进不去,那就只能等寂殊寒出来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她还不知道寂殊寒眼下人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被堵在城主府里了。

荀翊见她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心底的疼惜之情也顿时堵了满满一胸口,他伸出拇指揉了揉少女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郁结的眉心,轻声安慰的说道:“别担心,有寂殊寒在,清染师姐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他才是沧堺城的城主,螭离要是拿他有办法,就不会只堵在大门口了。”

荀翊这话说的不错,要知道螭离虽然是守城大将军,可寂殊寒也不是个好惹的,整个沧堺城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说是他的地盘也不为过,要是他连个人也藏不住,他还做个屁的男主角啊!

想通了这一点,文素也是宽慰了不少,她放松了几分气息,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躲在死角里按兵不动,一直观察着城主府的情形。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城主府一直维持着大门紧闭的状态,府外的银甲兵也是纹丝不动的守在那儿,要不是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文素真心有种时间被暂停了的错觉。

就在两人还以为要继续遥遥无期的等下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气急败坏的抱怨,只不过那声线压得很低,听起来少了不少怒气值,文素一开始还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你两原来躲在这儿呢,害我找了老半天的功夫。”

这声音来得突兀,吓得文素二人纷纷转头看去,正好瞧见了穿着一身黑衣的寂殊寒,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犹如鬼魅,文素一开始没听出来是他,心都高高提了起来,在看清楚吓人的是寂殊寒后,她一时恼怒的心火上冲,险些怼出声来,被荀翊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寂殊寒满意的看了一眼荀翊,竖起手指放在唇边以示两人保持安静,一边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文素没好气的拍开了荀翊捂着她嘴巴的手,低声啐道:“行了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么?”

虽然话说的嫌弃,可文素还是挺感激对方的快手快脚,不然那一瞬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分贝。

分散的三人总算又聚到了一起,文素走到寂殊寒面前劈头第一句问的就是:“小染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千辛万苦来到妖界,最终目的就是救出曲清染,眼下其他人的安全都已经确认,文素的一颗心便直接扑到了曲清染身上。

“跟我来,边走边说。”

寂殊寒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引着二人急忙离开了城主府被监视的危险范围里。

文素有心想多问他两句,却被荀翊轻轻拉了一把,见他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她便了然了,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她忍不住轻啧了两声,现在不论再怎么着急担忧曲清染也只能硬生生先把一肚子的问题给咽了回去。

至于他们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沧堺城一路摸出城外的,文素就不得不感叹一声寂殊寒的深谋远虑了。

也不知道他这个后路准备了有多久了,从沧堺城平民区一隅不起眼的旧屋深井下,有一条暗道直通沧堺城城外的十里坡,因为这深井里常年有水,且浑浊不堪,谁没事会去跟一口灌满了死水的深井较劲儿?

所以当文素看到寂殊寒也不知道摸了那口井哪个位置后,又听到井里的水被尽数抽走的声音时,她真是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真是厉害了,逆袭男主角!

所谓的死井下面在被抽干了水后,三个人毫不犹豫地玩起了“跳井”,文素一落到地面就差点滑了一跤,抬起脚一看,那黑黑黄黄也不知道是淤泥还是什么的玩意儿沾了一鞋底,她的额角耐不住的狠狠抽动了两下。

难闻的气味充斥在地道里,让人忍不住怀疑是有多少人曾在这口井上当茅厕方便过,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泥泞的环境,淤泥遍地,石壁上也长满了青苔,虽然看着像人工做成的暗道,但从这淤泥的厚度来看,至少上百年没人走过这条路了。

“你上一次走这个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怎么也不叫人清理清理?亏你受得住。”

“就是开挖的那天走过罢了,谁知道我居然有一天还能用的上它?阿荀都没你这么矫情,是吧阿荀?阿荀?”

“别跟我说话,臭!”

“……”

沉默乘以三的尴尬弥漫在周围。

文素死死的憋住气,心底默默地抱住了委屈的自己,果然不是主角系列的人物,连逃命的路线都这么low,要不是她对寂殊寒的人品还算有点理解,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了。

真是太特么坑爹了!!

从十里坡的地道里爬出来后,文素第一时间拉着荀翊先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抚摸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她第一次觉得树叶和泥土的味道原来是这么清新可人。

抬头看了一眼依旧五光十色的沧堺城,和她们眼下的距离并不算遥远,说起来明明那口井就在沧堺城的边缘,可是从进去到出来,文素感觉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大概是她快被憋死了吧?

“快走吧,寂殊寒在叫我们了。”

荀翊牵过文素的手,两人朝着寂殊寒的方向走去,他们不再回头去看这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城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文素最后一次看见沧堺城的机会。

出了满是恶臭的地道后,在赶往镜湖山庄的路上,文素终于找到机会询问曲清染的情况,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曲清染的现状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好。

寂殊寒把曲清染藏在了镜湖山庄,人身安全倒是暂时得到了保证,可是最大的隐患却依旧没有解决,曲清染的伤势恢复程度并不乐观,螭离大肆搜刮的药草虽然有效的遏制了曲清染的妖毒蔓延,可到底没有祛除干净,于是在寂殊寒把人带回来的当晚,她就险些因为妖毒反噬而要了半条小命。

而寂殊寒之所谓冒险回城,一方面是为了接他们两人出城,另一方面就是回城主府里取药,好歹也是稳坐了沧堺城城主几百年的第一把交椅,手里怎么可能没点压箱底的好货,这些珍贵到百年一见的丹药,就算不能彻底拔除妖毒,但起码也能起到压制妖毒肆虐的作用。

从头至尾的叙述中,寂殊寒竟是半点没提过他为曲清染做的那些牺牲,比如用修为暂时遏制曲清染因妖毒而痛苦的事情,可即便他不提,文素和荀翊也不是瞎子,都看得分明的很。

虽然寂殊寒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但明显没有仔细梳洗过,长发凌乱,衣衫上也有明显的皱褶,显然是自己手忙脚乱临时打理的,他的气色也不太好,有些气血两亏之状,两相交叠,便看起来就有些狼狈了,这对于一个习惯了贵公子做派的人来说,无疑是不可能忍受得了的,但眼下的一切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能把寂殊寒逼成这般模样的人,除了曲清染不做第二他想。

文素不由得在心底高声呐喊了一句——

如果这都不算爱!

第五百四十章:幕后主使

行至半途中,文素忽然间想起了之前在盼春楼里,她和荀翊躺在床上时探讨的内容。虽然她相信寂殊寒对曲清染的爱慕是不掺假的,可是寂殊寒本身依旧还是一团迷,他依然有很多事情没有真的告诉过他们。

如果是以前,文素还真的是一点儿无所谓,对于主角们的秘密,她真心不想知道一星半点儿,免得将来还得因为这事儿受累,毕竟她自己都是个有秘密不能宣之于口的人,还揣着荀翊那个不可告人的隐私,明知道曲清染的真身来历还得装做完全不知情……

她自己都是个浑身绑着*的倒霉鬼了,她是疯了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可眼下的形式明显不同了,这一出绑架看似是一场简单的人货交易,但其中处处都透着不寻常,武力高超的神秘人抓了曲清染要求交换摄魂盏,偏偏摄魂盏这么巧的就在寂殊寒的手里?人质逮来后不但没有欺辱虐待,还好吃好喝伺候的像个皇太后?明知道曲清染来自人间界,却挖空心思了隐瞒她的身份来历?

这特么的哪儿是绑架啊!!

文素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心底的疑惑问出口来,她道:“寂殊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掳走曲清染的神秘人真的是螭离吗?”

她这些问题已经藏了很久了,虽然神秘人和螭离的瞳孔是同一个颜色,但她总有种感觉,那个神秘人根本就不是螭离本人,至于螭离为什么会这么完美的自我代入绑匪这个角色,她百思不得其解。

特么哪有人背锅还背得这么心甘情愿、尽心竭力的?

文素的问题一抛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寂殊寒明显顿住了脚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在原地不动,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静止了,徒留满林簌簌飘下的枯黄色落叶在风中飞舞,打着旋儿落在了寂殊寒的脚边。

“不是螭离,照我的估计,在这出绑架的事件里,他也就是个棋子罢了”

寂殊寒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出声说话,他说的很平静,似乎对这个结论早就有想法了。本来这事儿细细一想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儿,所以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是谁干的?”

文素一针见血的问道,那些复杂过程她不想听,以她的智商估计也听不懂,她就想摸索清楚她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别折腾了半条命下去却连最后的敌人都没搞清楚,那妥妥的要死!

寂殊寒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却见文素和荀翊都是一脸平静的望着他,似乎笃定了他是知情者。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听到他清冷似雪的声线传来。

“真正的幕后主使,应该是妖界之主——殷祁。”

殷祁?!

卧槽!(‵o′)凸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文素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自打她穿来这个世界,书里很多细节她都忘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重要的故事节点还记忆深刻,可到底在死前还没看完整本,不光后面的剧情发展不得而知,一些可能是伏笔的重要人物也记不太清楚。要不是寂殊寒提起“妖界之主”四个字,她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隐藏在故事发展线里。

在逆袭的正剧当中,就有一个人物是从文中文到逆袭文里都在出现的重要角色,妖界之主就是这个重要的角色,一个着墨不多的隐藏人物,因为没到最后的关系,所以关于他的信息特别少,每次出现就寥寥几句话一笔带过,每次出现都是在搞阴谋论。

文中文主角和逆袭文主角们因为他而吃的苦头可一点儿不少!

难道这出绑架是他设计的,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妖界之主殷祁?话说他一个终局才应该华丽出场的大boss跟她们一群小人物半途较什么劲儿啊?!

荀翊在一旁看得迷惑,由于文素的脸色太过精彩,让他不注意都不行,那纠结的表情,仿佛她早就认识对方似的,可问题是文素和曲清染一样,也是在昆仑山仙界长大的,怎么可能会认识妖界之主呢?

文素懵逼了好一会儿,抬眼就看到荀翊露出的疑惑目光,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了,补救似的微微泄露出了一些惊恐的神色来。

“你在开玩笑么?虽然我们和妖界立场对立,但堂堂妖界之主跟我们一群小人物过不去作甚?要打要闹也应该上昆仑八派踢馆,和八大掌门人干架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吧?”

文素的惊慌表现的恰到好处,寂殊寒倒是没怀疑什么,毕竟她说的很对,以殷祁的能力,捏死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现在却和一群初出茅庐的新弟子过不去,怎么看怎么让人奇怪,文素会惊慌失措也实属正常。

就是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妖王这般大费周章是要作的什么妖,就连幕后主使这个怀疑,也是依靠他本身的直觉,实际证据根本不足,一切都还是他的猜测罢了。

少女一番略带慌乱的表现显得十分自然,荀翊自然也思索到了同样的内容,复又看了她一眼,文素脸上糟糕的神色不似作假,他立刻回想起之前她每次在遇到危险前的一些异常表现,尤其是在进入楼兰前的模样,和现在真是如出一辙,就仿佛提前就知道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这个想法顿时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看来怕是她真的又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以文素那堪比“乌鸦嘴”一样的恐怖直觉,和妖界之主之间的斗争应该还有发展后续。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会和他们过不去?就好比一群初生婴儿要去面对一个魁梧壮汉,不变脸才奇怪。

眼见荀翊似乎打消了疑惑,文素暗地里松了口气,再接再厉的问道:“就算他是幕后主使好了,他费劲心力弄这么一出绑架来,还让螭离这个大将军替他背锅,先不说螭离为什么会代替他出演了这个绑匪角色,就说这殷祁,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在针对谁?你?还是我们?”

“不知道。”

这一回寂殊寒的答案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这次还真不是他在敷衍对方,而是他确实没搞明白殷祁的真正目的,他唯一能判断的,是这场设计估计还是在针对曲家姐妹而设,顺手把他也一起拉进去了而已。

但是如果要告之文素她们,势必就会牵扯出他是殷祁心腹属下的事实,这个结论他还没打算现在暴露,尤其曲清染和他的感情似乎有回暖的现象,他此刻就更不敢挑明了。

三人满怀心事的朝着镜湖山庄赶路,文素原本还在纠结了一路的疑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得到答案,唯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真相来的太过突然,打的她们都是一个措手不及。

镜湖山庄就在映雪山的山腰,从山脚下是有一条路直通山庄的,那是寂殊寒特意遣人来修的一条山道,虽然有些蜿蜒曲折,但也是最快通往镜湖山庄的一条路了。可惜他们三人眼下的行动都是要掩人耳目的,这条大道自然是没法儿光明正大的走了。

于是寂殊寒打算带着文素和荀翊另外找一条偏僻的小路往山上去,可就在三个人还在山脚下寻路的时候,他们和另一波人迎面撞了个正着,彼时文素三人还在商讨着如何尽快给伤重曲清染祛毒呢,在见到对面那三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时,文素真心有种要天塌地陷的眩晕感。

“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会是你们?!”

两拨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但因为说出来的话不同,导致场面一时间有些小混乱。

第五百四十一章:始料不及的会面

文素觉得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不然她怎么会在妖界见到曲清悠、卿子烨和柏未央三个人?他们不是应该在查勘乾天阵眼的情况吗?再不济也应该是赶去酆都的路上吧?怎么会跑来妖界的?他们怎么进来的?又是从哪儿进来的?

…………

无数的问题瞬间袭上心头,冲击着文素脆弱的神经。一旁的荀翊也呆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三个师兄师姐会这么厉害,竟然能一路追到妖界来?

这令人始料不及的见面实在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人一个准备的时间,就这么迎面撞个正着。

在文素还在怔愣的档口上,荀翊已经迅速的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坚定地挡在了寂殊寒的身前,不为别的,因为他立刻注意到了曲清悠三人看向妖化形态的寂殊寒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敌意。

“荀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清悠的声音传来,拉回了文素被打乱成一片散沙的理智,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曲清悠对着除曲清染以外的人用这么咄咄逼人的口气说话,仿佛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她定睛一看,曲清悠和卿子烨站在一起,甚至还略靠前半步,就这半步的距离,让她看起来才是这三人小队的领头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气场来,就像她刚刚的问话一样,理直气壮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地步,连说句话都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是谁给曲清悠的勇气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的?!

“我也很想知道,清悠师侄摆出这幅姿态来是要做些什么?”

文素眯了眯眼睛,几步走到荀翊的身旁拉过他的手轻轻把他往背后塞。

曲清悠仗着姐姐的身份“欺压”曲清染就不提了,本身她们之间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可荀翊和她之间可没仇没怨的,曲清悠摆出这幅嘴脸来给谁看呢?

那话里话外仗势欺人的感觉叫文素瞬间跟点了火的炮仗一样,一下子就炸毛了。

——敢欺负到荀翊的头上,真以为头顶女主光环特么就天下无敌了是吧?

文素皮笑肉不笑得往前一站,师叔气场全开。

呵呵,比辈分是吧?如果要比辈分的话,六个人中她是最大,她就不信在卿子烨的跟前,曲清悠还敢这样盛气凌人。

面对文素对荀翊的袒护,曲清悠自然不会逾越,事实上她本就不是针对这两人,加上文素的辈分摆在那儿,所以她犯不着和她们针尖对麦芒的掐上去。

她当即就笑开了如花美颜,声音温柔,摆足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回答道:“文素师叔莫要生气,清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见到师叔和师弟的模样,有些惊讶罢了。”

不得不承认,当曲清悠智商上纲上线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对手,她放低了姿态说软话,文素反而不好继续摆架子下去了,本来她也没对荀翊做些什么。然而就是因为她一时的退让,直接叫接下来的事态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顶着曲清悠似笑非笑的目光,文素有种后背汗毛都全体起立的惊悚感,原女主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曲清悠向来很在乎自己在卿子烨面前的高贵清雅之态,如今她的表情看起来煞有介事,仿佛拥有了什么足以让她炫耀的底气一般。

这叫文素不由得提起了心来,带着防备的姿态回答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就是来办点事。”

她下意识得不想跟他们多加解释,总觉得有什么坑在她的眼前就等着她去跳,多说多错,暴露得多了指不定就被对方给套路了。

果不其然,曲清悠放下了刚刚还有些盛气凌人的姿态,反而换了个温和的表情,诱哄似的问了一句:“哦?什么事情?”

要不是她的目光里透露出来诡异的兴奋,那温柔的语气还真让人分不清真假了。

文素眯了眯眼睛,反问回去:“莫非我要做什么,还要和清悠师侄先报备过才行?”

“清悠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想问问师叔,染儿去了哪里?”

“……”

曲清悠的问题一出来,文素心下就开始叫糟。

当初七人分开之时,曲清染就是和她们在一起的,如今他们七人在妖界这么诡异不合时宜的场合下突然见面不说,他们这边还少了一个曲清染。

一时间文素忽然有种被某个不知名的阴谋织就的大网兜头将他们一起给笼住的感觉。

她不过是犹疑了一会儿,那头的曲清悠已经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师叔是说不出来么?还是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不敢说的,小染被妖界的人绑架了,我们来妖界就是为了救小染回去。”

文素迅速把话堵了回去,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暂时顾不得许多连忙公布了答案,本来他们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出现在这里的,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营救人质,所以她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

谁曾想文素自以为正解的真相,却得到了曲清悠更加鄙夷甚至是不屑的态度。

曲清悠当场就笑出声来,声音清脆,眉眼弯弯的点点头赞道:“师叔这借口找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染儿知道你这般费尽心思为她辩解,她可愿受你这番恩情?”

曲清悠的这番话叫对面的文素和荀翊齐齐变了脸色。

过往的曲清悠再怎么和曲清染心不合,至少面和还是能基本做到的,即便有什么话也喜欢以含沙射影的方式去挑拨,鲜少有这么直截了当的时候,她到底掌握了什么?居然让她有勇气当场和她们撕破脸?

“借口?你什么意思?别跟我拐弯抹角的!你要说什么?!”

文素也强势了起来,那问心无愧的样子很有震慑力,直接叫对面的曲清悠微微皱了皱眉头,然而她很快就舒展开来,依然是那副“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心知肚明个屁?!

文素在心底暗骂着,想也知道定然是大家分开的时候这三个人也遇到了什么事情,从曲清悠这幅胜者的姿态来看,百分百是对曲清染不利的局面。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退让,按照曲清悠的性子,她敢当面叫嚣必定是有什么资本在手,若是不搞清楚这一点,曲清染的形式就会变得十分被动!

“我要说什么?!文素,平日里你偏心染儿我也就罢了,毕竟她还小,做什么事儿没个定性实属正常,那些个恶作剧,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也不影响大家。可这次染儿做的事情实在是天理难容!你身为我等的师叔,更应该公正无私,一视同仁,而不是厚此薄彼,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还要偏心袒护于她?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雷的文素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曲清悠发起威来的杀伤力果然惊人,一番批斗说的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明明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没有,却能让听得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曲清染产生一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知轻重的感觉,不容辩解直接定罪了不说,顺便把她也一块骂了进去,什么厚此薄彼、偏心袒护,就差没直接说她党同伐异、狼狈为奸了。

被文素护在身后的荀翊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俊眉一蹙,不悦的目光如刀子般朝着曲清悠狠戳过去。

这两姐妹怎么每回吵架都要拉上文素?特么谁给惯得毛病?!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他横眉冷目的瞪了曲清悠一眼,当即就要反驳,却被文素给用力按了回去。

“给我暂停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小染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来?你给我说清楚了?”

文素压制住蠢蠢欲动的荀翊,虽然被人莫名其妙骂了一通她也很郁结,但眼下这个并不是重点,曲清悠明显是针对曲清染来的,怼她不过是曲清悠顺口的事情,她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去纠结。现在的形势不明,她必须先搞清楚曲清悠敢如此嚣张针对她们的底气在哪儿。

第五百四十二章:批斗

只见曲清悠忽然间柳眉倒竖,刚刚还毕恭毕敬的姿态瞬间消失,她抬头挺胸的站在那儿,犹如一棵风中劲竹,不卑不亢,哪怕这世间再尊贵的人也不能压弯她的脊梁。

她看着文素,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大声回答道:“勾结妖族,扰乱人间,诛杀同门,甚至自甘堕落,这条条件件,哪一项不是足以将她废除武功,逐出师门的大罪?!”

wtf?∑(っ°Д°;)っ

她是耳背了还是出现幻听了?

文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荀翊和寂殊寒,在看到他们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后,她才知道真的不是她听错了。

这世界也太他妈玄幻了吧?

一个明明受了伤被人掳走,昏迷了大半个月人事不知的,到现在连床都下不来的伤患病者,就这样还能被扣上这么多个洗不脱污点的罪名?还有曲清悠那义正言辞如讨伐一般的姿态,要不是文素了解过剧情,她真心要怀疑这两姐妹是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了。

果然是不共戴天的女主女配,曲清悠“大义灭亲”起来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都说剧情大神丧心病狂,这一次直接丧尽天良了不成?!

“什么……”

“你就不要再替她遮掩了,我和子烨师兄,未央师兄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不等文素说完,曲清悠又立刻打断了她,那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傲姿态,叫文素真心有种想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太过明显的厌恶感,故作平静的问道:“不是,你都知道些什么啊?麻烦你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可以吗?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也敢瞎说?要知道污蔑同门是个什么罪名,你难道忘记了?”

文素企图用门规条例来压制一下曲清悠的嚣张气焰,然而听到“污蔑同门”四个字后,这曲清悠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她冷冷的笑了下,气焰更加嚣张跋扈起来,非但没有收手的样子,反而还更加得寸进尺了。

她煞有介事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文素,那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道什么难解的问题一样,事实上,在曲清悠的心里,文素正是她在批斗曲清染这条光明大道上最大的一颗绊脚石!

“呵呵,你说我污蔑她?师叔说得对极了,没有证据,又怎么敢瞎说呢?你要证据,这证据不就在你身边了?”

曲清悠说罢,伸手一指,白嫩的指尖如同一把利刃,直接戳向了站在文素和荀翊身后的寂殊寒身上。

文素的眉头忍不住皱紧了,她和荀翊到现在也还是维持着妖化过的模样,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是人是妖还能分辨不清楚么?回头解释一下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可是寂殊寒不一样,当初他以寂家少爷的身份接近大家,无论怎么样,在大伙的认知里,寂家少爷都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不是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个——拥有着星空色的瞳孔,一头渐变长发,浑身妖气四溢的妖孽,寂殊寒。

如今寂殊寒是妖族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先不说他所谓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眼下他的身份倒成了曲清悠口中的“铁证”被死死的抓着不放,如果真的要认真计较起来的话,光是“勾结妖族”和“自甘堕落”这两项就已经百口莫辩了。

“寂殊寒是妖又怎么了?跟他同行这么久,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还是说认识他就等于勾结妖族?那我和荀翊都同他交情不错,照你的意思,怎么?我们也是勾结妖族的一份子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曲清悠乱扣罪名的目的得逞,文素来不及追问所谓扰乱人间和诛杀同门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下意识的反驳了曲清悠的观点,只要“勾结妖族”的名目不成立,其他的罪名就是子虚乌有的诽谤!

曲清悠似乎料到文素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冷冷一笑,看着文素的目光中有着几分凌冽,还隐隐藏着几分杀意。

每一次曲清染做了什么,都有文素在后面替她保驾护航,不过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文素还怎么帮曲清染洗脱罪名?!

“师叔还是不要强词夺理的好,这寂殊寒是妖,混在我们当中这么久,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他把你们带来妖界,还封了你们灵力,如今正是他为刀俎,你为鱼肉,连你的性命都被他握在手里了,受他和曲清染的胁迫也属正常。”

厉害了!要不是场合不对,文素都想替曲清悠鼓个掌。

原女主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也能被她扯到一起去?这寂殊寒从大家碰面起就保持着一声不吭的状态,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就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多说多错,索性闭嘴不言,结果都这样低调了还是被拉出来躺枪。

“呵…看不出你们昆仑八派的人原来这么有意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伶牙俐齿的?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寂殊寒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十分好听,可他虽然看着在笑,但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悦和杀气已经弥漫了过来,叫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曲清悠怎么说他他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他确实是别有用心去接近他们的,可是这女人非要把曲清染也一起车上还倒打一耙,这就不能忍了。

该感叹一声他的间谍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么?曲家姐妹这是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不要的意思了?

“你如今身份败露,居然还敢狡辩?!”

曲清悠自认是证据确凿了,可直到目前为止,真正正儿八经的一个如山铁站就只有眼前的寂殊寒而已,为了能一举将曲清染拉下马,她势必得咬死了这个男人是妖族奸细的事实。

两边队伍的气氛显得十分剑拔弩张,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反而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分外眼红,冤家路窄,气氛紧张的好似一触即发的*桶,再来点什么刺激就能当场爆炸了。

这针锋相对的场面完全超出了卿子烨的预料,其实当他看清楚文素和荀翊的脸孔时,他打从心底里是松了口气的,既然文素和荀翊也在这里,那么在路上道听途说的谣言也就不足为信了。

虽然他对寂殊寒的真实身份表示膈应,但也没有想过要当场翻脸搞得大家都难堪,谁曾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画风就突变成这个模样,唇枪舌战的局面甚至越演越烈,让他根本接受不能。

“够了!!”

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刚刚还如热水沸腾般激烈碰撞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文素那头倒是没什么所谓的,应该说她甚至在庆幸这男人总算是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于是她和荀翊还有寂殊寒都安静如鸡站在那儿不动,就想看看这个大公无私的首席大弟子,队伍的领头人打算怎么做。

“子烨师兄?”

曲清悠轻声喊了一下,她在听到他的叫停声时已经感到不妙,在回头一看卿子烨脸上那平静无波的表情后,她一心止不住的沉了下去,愈发的冰冷。

为什么他不生气?明明在路上已经看到了那么多证据,那么多真相,他们甚至不顾危险来到妖界,还见到了寂殊寒是妖族奸细的真正身份,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他竟然还是没有对曲清染生气和失望吗?!

卿子烨向着文素走去,站定在她的面前说道:“文素,我们来这里,就是来找你们的,我们确实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特来寻你们要一个真相的。”

卿子烨的表情十分诚恳,在他的心里,他们只是来要一个答案,并没有想和文素他们闹分裂。

文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刚刚被曲清悠的神逻辑雷到不能自已,她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三人俱都是身披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有点像西方巫师的那种感觉,拿个扫把就能持证上岗了。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幸好他们没进沧堺城里,不然这一身漆黑似乌鸦的造型看起来更可疑了。

“真相?什么真相?子烨的意思是,你确实在怀疑我们咯?”

虽然这样说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文素还是忍不住想要怼回去。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曲清悠是个什么脾气?还任由她出头先劈头盖脸的把人一顿炮轰,然后再站出来做个和事佬?也不回头看看曲清悠那一副受伤的姿态,仿佛被负心人给辜负的可怜模样,她都不忍心细看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谣言还是真相?

“不……”

卿子烨当即摇头,正要说话的档口上,一旁的柏未央已经冲出来拉住了他,并冲他摇了摇头,道:“师兄,还是让我来说吧。”

卿子烨闻言微微张口,在看见文素和荀翊都是一副冷眼的模样后,他还是叹息着把解释的机会让给了能言善辩的柏未央。

而柏未央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这一帮子人自打许青让魂断楼兰之后,基本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就卿子烨还在幻想着大家可以一如往昔的相亲相爱。

再这么漫无目的的争论下去,只会让事态越演越糟罢了,于是他赶紧冲了出来,自告奋勇想要解开大家出现分歧的迷雾。

有了柏未央这个中立的人物在其中阻拦,两边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而在柏未央的叙述中,文素越听越心惊,到最后脸都白了几分,甚至一旁的荀翊和寂殊寒,都是越来越黑沉的脸色。

原来卿子烨一行人在查看乾天阵眼的过程中就已经遭到了被妖族袭击的事件,彼时他们刚刚查勘完毕乾天阵眼,妖族人就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若非当时三人殊死一搏,曲清悠可能就要命丧当场了,好在卿子烨武功高超,及时将人救下。

而曲清染勾结妖族,意图借妖族之力借刀杀人的事情正是从这批妖族人口中透露出来的,当时他们都不相信,认为这不过是妖族挑拨离间的手段而已,再加上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十分担心文素和曲清染那一小队的安危,于是他们急忙前往酆都,想早点和她们汇合。

本以为那场挑拨离间的暗杀已经结束,却不曾想那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卿子烨三人在去往酆都与文素一队汇合的路途中,三番四次的遭到妖族人的偷袭。各种明枪暗箭,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包括下毒,陷阱,围攻等各种战术,仿佛不把他们弄死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要不是卿子烨一队的人身手俱都不错,再加上几次被袭击后都提高了不少的戒心,别说潜入妖界了,估计还没到酆都他们仨就只剩个碧落黄泉的下场。

这样针对性的大规模刺杀完全不像妖族的作风,卿子烨他们击退了一波又来一波,隔三差五就要应对一次被围攻的场面,妖族人这般坚持,孜孜不倦的放出这么多暗杀者,给他们一种不计一切代价的凶残感觉,可是他们明明没有和妖族正面交锋过,正确的说,是没有和妖族结过怨,就算立场对立,也不可能这样持之以恒的一心想要他们性命吧?

此时曲清悠又再度提起了他们第一次被妖族袭击时的事情,那个女妖所说的一切,当真都是假的吗?明明他们没有和妖族结过怨,却被对方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其中若是没有缘由,又怎么可能会招来如此大的仇恨?

想来想去,似乎就只有那个女妖说的理由是成立的了。

尽管曲清悠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卿子烨和柏未央是何许人也?从小在昆仑八派耳濡目染,第一个要学习的就是对同门的信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绝不偏听偏信,给敌人可乘之机。

于是他们决定一面尽快找到文素和曲清染几人寻求一个真相,一面也打算摸清楚妖族人的真正目的何在。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潜入妖界来找人,那也是有契机的,这就要从他们有一回投宿小镇客栈的时候说起了。

他们留宿小镇的当天,便在当地百姓的惊恐中得知有妖袭击了他们的城镇,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群妖怪并没有伤害当地居民的性命,而是将他们城镇里所有的药铺全部洗劫一空,除了药店里看守的人有些外伤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而被抢劫过的药店里,尤其是所有上了年份的珍贵稀缺药草,则是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剩下。

小镇里的百姓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好在无人伤亡,这一现象让卿子烨一行人更加疑惑了,于是他们连日来辗转了多处小镇村庄,发现这群妖族还是惯犯,短短几日的功夫,所到之处都是去洗劫药铺去了。

为了摸清楚这些妖族人的底细,他们特意提前赶到下一个城镇里守株待兔,在看到妖族跟山贼强盗一样直接闯进当地百姓的药铺里一通洗劫后,直接尾随在其中一个负责运送药材的小妖身后来到了一处秘密的山涧。

原来妖族人为了图省事儿,特意在每个城镇附近的深山老林里做了一个临时的传送阵,洗劫而来的所有药材都会通过这个传送阵直达妖界。除了这点意外收获,他们还偷听到了这群负责押送药材的妖族们唠嗑的一些妖界八卦,八卦的内容对于卿子烨和柏未央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群来到人间界洗劫药铺的妖族们,并不是单纯的来捣乱,而是有目的的去搜刮上等极品药草,按理来说,妖界也有自己的药材,且人与妖因为体质的不同,许多长在人间界的良药对于妖族人而言,其实没有任何作用,但他们还是来抢了,而且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妖界守将——螭离。

你说堂堂一个妖族大将军,没事儿让手下人去洗劫人间界的药铺干什么?押送药材的妖族们好一顿抱怨,原来是他们的大将军,对一个人间女子一见钟情了。

是的,一见钟情!

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就是因为那个凡人女子受了重伤,螭离大将军又心疼的不行,特意将她带回妖界休养生息,为了救治她的伤势,又唯恐妖界的丹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负担损害了她的健康,这才特意安排了下去,吩咐人间界的妖族们去找最好的药草来给这个女子服用。

你说没有?那就去抢啊!这就造成了后来出现的妖族沿途洗劫每个城镇村庄药铺的诡异事件了。

如果这场八卦的内容只是这样简单的话,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后续,真正叫卿子烨和柏未央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群小妖的八卦中,那名受到螭离青睐的人间女子姓曲,将军府上都尊称她一声夫人,而那个女子则放出话来,如果螭离想得到她的芳心,就必须先完成她的心愿,这名曲姓女子如今身负未了之仇,无心风月,事关她的旧爱,若不能达成,死也不会瞑目。

螭离为了讨这个曲姓女子的欢心,听说已经派出了不少下属到人间去替她寻仇了,一番爱恨情仇的前因后果,跟说书似的把一段孽缘说得有鼻有眼的。

卿子烨和柏未央当场脸色就不好了,因为八卦对象的特征指向实在过于明显,几乎是立刻就能将某人给代入进去。连卿、柏二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更别提对曲清染之事一向敏感的曲清悠了,这姑娘当即红了一双眼,一副心痛难当的样子,却是立刻就认定了那个曲姓女子必定就是曲清染了。

所谓的旧爱之仇,说的不就是许青让的事情么?

八卦多谣传,哪怕亲耳听见这样的故事,也依旧没能让卿子烨和柏未央给曲清染加以定罪,然而过往的那些经历以及在曲清悠坚持不懈的“洗脑”下,他们的立场已经多多少少有些动摇了。

在盛怒之下的卿子烨和柏未央立刻冲进去活捉了那两个妖族逼问了一番,两个妖族敌不过就想跑,却最终还是死在了卿子烨的剑下,直到死前,这两个妖族人也没有透露出更多的消息来。

哪怕心中已经有些许的疑问,可卿子烨与柏未央依旧还是不愿轻易相信曲清染是个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勾结妖界残害同门的人,而为了推翻这个说法,他们三个便偷偷借着妖族的这个传送阵潜入了妖界,一开始进入的时候,三个人还颇废了一番周折,幸好曲清悠有掩藏灵力修为的法宝,不然他们还真是寸步难行。

第五百四十四章:三人成虎

本来卿子烨等人来到妖界的目的,是为了证实那个八卦的真实性,以及所谓的曲姓女子并不是曲清染,而曲清染也没有做过残害同门的事情,可惜最后的结果明显事与愿违了。

在三人费劲心思的打探之下,他们首先得知的,并不是有关曲姓女子的消息,而是妖界之城沧堺城城主,他的名字叫做寂殊寒。

不得不说在那一瞬间,这三个人全都呆住了,难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同名同姓吗?后来曲清悠不知从哪儿淘来了一个城主的画像,这下子再也没有疑问了。

一个妖界之城的城主,装扮成凡人混在他们之中,而他们这群所谓的仙门弟子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真是说出来都嫌丢人!

几乎就是在确认了寂殊寒的身份之后,曲姓女子的消息也有了下落,和那两个小妖八卦的内容大差不差,几乎整个沧堺城都知道了守城大将螭离正派人大肆搜刮人间界的药材去为了救助自己从人间带来的一个爱妾,为了这个女人甚至连自己的族人都不怕得罪了,这则传闻甚至一度成为了沧堺城里另一种形式的“美谈”。

当谣言不再是谣言,很多事情就会牵连在一起,成为一个顺理成章的答案。

如果说那两个在人间界的小妖是为了挑拨离间才放出那样的说辞,可现在整个妖界广为流传的消息又该怎么解释?一个人两个人说那叫挑拨,一百个两百个都在说,那基本等同于事实。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古人诚不欺我。

妖族总不可能为了挑拨几个仙门小弟子而串通整个妖界之人来弄虚作假吧?

打个不太形象的比喻,你能想象一国之君串通全国上下人民去欺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来小人物吗?再加上螭离的做法不但保护了应该作为敌对立场的人不说,甚至还为了对方的一句话而不惜牺牲那么多妖族人的性命为代价,就为了追杀几个仙门弟子?

这是有多看得起他们?

如此不合理的现象只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串联成一个事实,而这个理由,就是曲清悠一直在他们耳边念叨的——曲清染被妖族大将看上,她顺水推舟想借妖族的力量来杀害曲清悠以报许青让之仇,甚至不惜以自身一生的幸福为筹码。

曲清染有多恨曲清悠,在楼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不是么?因为无法原谅对方而选择分道扬镳,本就恨之欲其死,那么眼下有更好的刀子,甚至可以不用自己亲自出马,那么曲清染会选择为了给许青让报仇而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似乎没什么说不通的地方。

至少曲清悠就已经十分笃定了这一点,曲清染分明就是杀她之心未灭!

事情直到这里,卿子烨和柏未央的立场动摇的更厉害了,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理智,经验以及对他们本身对曲清染的信任却迟迟没有让他们立刻盖棺定论。

就算那个被螭离爱慕的女子真的是曲清染又如何?难保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在,要知道在整个流言八卦当中,都没有出现过类似于文素和荀翊两个人的影子,明明这三个人是一起失踪的,没道理就只有曲清染一个人被传谣言吧?

偏巧他们这时又听闻了螭离的爱妾竟然被人掳走,螭离大发雷霆之下不惜封城搜捕一事。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在分析,如果那个所谓的“爱妾”真的和曲清染有关,那么所谓被人掳走之事,有没有可能就和文素、荀翊二人有关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卿子烨三人便想着先去找到文素和荀翊,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找到了这两个人,那么一切扑朔迷离的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听到这里的时候,文素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她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一句:“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想说!!”

柏未央到底曾经是七人队伍里一直担任着“外交官”角色的人物,语言组织能力极强,平铺直述,将他们三人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叙事挑重点的说,绝不拖泥带水,至少让听的人很容易就能抓住重点内容。

文素知道柏未央的性子,毕竟是个暖男的人设,他也是打心底不希望看到队伍分裂的人,所以整体事件中有些容易引战的部分敏感内容还是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他说的挺轻松,恐怕真实的过程应该比他讲的那些还要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旁的不提,就说曲清悠给曲清染定下那些罪名的时候,这女人肯定不像柏未央说的那么“无辜”受人蒙骗,这厮十成十已经认定了曲清染就是在想着法子要她的命呢。

而事实也正如文素所料想的那样,曲清悠不但相信了这些谣言,认定这就是事实真相,还不停的在卿子烨以及柏未央身边吹耳旁风,说一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四次,明里暗里、旁敲侧击的隐晦表示,总能起到一点作用。

这在心理学上也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要不怎么会有“心理暗示”这种催眠手法?

但好在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心志还算坚定不屈,没这么容易就被带偏了节奏,被曲清悠牵着鼻子走。所以本来挺正常的一件事情,可恰恰就是因为他们表现出了对曲清染的信任之情,更是引得曲清悠妒火烧身。

在她看来,如果交换立场,卿子烨因为曲清染的关系而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别说是借刀杀人了,就是堕化成魔她也毅然决然、无所畏惧,只要能报的了这个深仇大恨,借刀杀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时候曲清悠倒是晓得什么叫做将心比心了!

于是这样一颗被醋意浸泡了那么久的脆弱少女心,在乍然间见到妖化形态的寂殊寒时,一瞬间彻底黑化成了后妈癌晚期,要不是曲清染不在现场,曲清悠恨不得能当场扯着卿子烨和寂殊寒一行人直接翻脸干架了。

场面一度安静了几秒钟,站在柏未央一旁的曲清悠此时轻轻嗤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个短暂的安静。

她维持着她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没有卸下来过的高冷和不屑,对着文素一副“无言以对”的郁闷表情,颇有些得意扬眉的问道:“师叔可还有什么疑问吗?你向来偏袒染儿,从不信我之言,如今可是未央师兄同你说的这些,他可半点没有掺假,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文素听罢,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对曲清悠竖起了中指。

她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就差没直接说这回看你怎么继续偏袒曲清染了。

“我自是相信未央的,他为人正直,而且品行也是大家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我相信他刚刚说的有关于你们着一路上那些遇到的,听到的,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经历。”

面对曲清悠的暗暗挑衅,文素直接无视了,她抬眸对上了卿子烨的目光,没有半分遮掩和躲藏,那从容不迫的样子,不见一丝慌乱,仿佛柏未央刚刚所说的那些对曲清染不利的传闻,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判断。

曲清悠蓦地挑眉,文素这般干脆利落的态度倒是让她有几分吃惊了,她私心里还以为文素这回定然又要偏袒曲清染,哪怕动用上师叔的名头,也会不惜一切想着把那些不利传闻给压下去,谁曾想她这回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既然如此,师叔可还要继续袒护……”

“我还未说完呢,清悠师侄你急个什么?”

曲清悠正想问清楚文素的立场和态度,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对方中途打断了,这般*裸的嫌弃,直接把曲清悠一张俏脸给憋得通红,可偏偏她还不能顶撞回去。

虽然文素的这种行为不算礼貌之举,可是文素再怎么着也是长了他们几个人一辈的人,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套用在辈分上也一样的道理。

当她刻意不是以一个同门的身份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文素所做的一切“失礼”行为也就不那么值得被人指摘了。

谁家的长辈训斥晚辈还要看小辈儿的脸色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大军袭来

于是曲清悠再一次被文素成功的被堵了回去,堵得她那叫一个心塞,而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她还只能默默咬着牙,将这份屈辱给咽进了肚子里。

曲清悠低下头去,一副被人训斥后聋拉着脑袋的可怜模样,任哪个不知情的见了,都定然会以为这个姑娘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只有文素知道,这小心眼儿的原女主姑娘,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把她给骂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曲清悠的心情又与她何干呢?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给曲清染先洗白。

于是她一边抱臂踱着步子,一边慢条斯理的认真说道:“没错,你们经历的那些都是真实的事情,但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所知道的这些,就一定是真相了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而且明显就是内有隐情的意思。

对面的三人立刻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卿子烨和柏未央是略带欣喜的放松,曲清悠则是带了一丝丝慌乱的不可置信。

或许在她看来,明明都已经是铁证如山的事实了,文素竟然还要为曲清染“睁眼说瞎话”的去混淆是非。

文素没有理会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所谓的那些‘真相’,我听了大半天的功夫,就没听到你们当中有哪个人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从头至尾都是道听途说,听这个人说,听那个人讲,你们可有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过?可有问过我们这些当事人?都没有对么?所以你们凭什么就认定了那些妖族人说的才是事实真相呢?”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事实上我本来也挺疑惑的,因为小染被妖族绑架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太符合常理,处处给我一种难以理解的违和感。在没遇到你们之前,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可现在在见到你们之后,我想我已经懂了,这大概就是他们大费周折之后想要达成的目的。”

是的,这个幕后操纵者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又是绑架,又是交易,又是对敌人百般体贴,又是为其闹得满城风雨……

这一切一切的不同寻常,对方有没有更深一层的目的文素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已经成功的做到了——

那就是让她们这个小队里的七个人相互之间的信任开始土崩瓦解,其他人暂且不说,尤其是曲家姐妹之间,这个命定的女主和女配之间,终于按着剧情的轨迹,走向了分崩离析,她们会一直这样相互防备,仇视,怀疑,直到不共戴天的那一刻!!

对于文素的未尽之语,荀翊和寂殊寒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去,荀翊当场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当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最最让人心烦意乱的,就是这个幕后主使,也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妖界之主殷祁,竟然真的为了他们几个不值一提的小卒子铺了这么大个局,他图的究竟是什么?是某个东西?还是某个……人?

连荀翊这么一个不算知道全部内幕的人都这样想了,就更别提知道更多事实内幕的寂殊寒,那一张绝色倾城的俊脸上,复杂的表情简直是多姿多彩,跟调色盘一样的精彩绝伦。

曲清悠已经把曲清染当成了死敌,文素也没打算和她多说什么,而就在她准备和卿子烨以及柏未央解释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半途又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完美的打断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

事实证明,很多解释和真相只有在后续事件发生之前说了才有效,一旦错失了良机,即使事后说的再完整无缺,也修复不了当时已经崩坏到岌岌可危的信任之桥。

“寂!殊!寒!”

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几乎是振聋发聩一般的嘶吼之声,来者用上了丹田和妖力发音,以致于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钧重,可见其人的修为武学之高深,不过三个字就带着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响彻在耳旁,震惊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文素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在盼春楼里,可不就这个声音的主人,把她和荀翊逼得那么狼狈,虽然过程非常美好,可是这个始作俑者依旧给她脆弱的心脏造成了大面积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下意识得回头看去,密密麻麻的妖兵大军扣关压境似的像她们涌来,银色的盔甲反射着引路妖火的光芒,投射出一片黑和一片白两种极端的色彩,远远看去,整个画面犹如鬼兵借道,带着阴气森森的诡谲和惊悚。

螭离带头冲在最前方,头盔下的面庞也被光影笼罩着,一半黑一半白,表情凶狠,几乎可以用扭曲二字来形容,如此狰狞的神色,生生破坏了他原本五官的美好形状,把一个儒雅的美青年瞬间变成了一只东海夜叉。

文素会这么形容可真是一点没夸张,因为螭离确实被气得火冒三丈,他封锁城门大肆搜捕,搅得全城人仰马翻不说,他自己也得罪了不少同僚,他都可以想象得到那群人会在殷祁面前如何编排他了。

可就是这样闹得天翻地覆,他却依然一个歹人都没有抓到,不但弄丢了殷祁重点要他关照的美人,甚至还弄丢了寂殊寒的下落。

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

最后他还是听了一个私兵的建议,又大出血的去贿赂了一把融岳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融扒皮,才在对方的“帮助”下,得知了寂殊寒的妖气所在。

结果当然是令他震怒不已的——

他在城里得罪人,寂殊寒那个混蛋野种早就跑出城外等着偷渡了!

螭离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带齐了兵马就往城外跑,直奔映雪山而去,这回,他非把这群害他完不成任务的贱人给剥皮抽筋不可!

大批的妖兵涌来,众人的危机意识立刻拉响了警报,曲清悠当即建议道:“他们要追来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没有把曲清染算在内,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文素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一直躲在她身后维持着低调的状态的寂殊寒转身朝着螭离的方向迎面走去,那施施然的脚步,给人一种从容赴死般的架势,直接吓得文素心口一跳,慌忙冲着他大喊了一声:“寂殊寒你要干什么?!还不赶紧回来!”

她刚喊完,站在她身旁的荀翊已经拉过她的手,目不斜视的就往山上窜,边走,边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不用担心他!跟我来,先去接清染师姐,她现在就在山庄里。”

荀翊拉着文素扭头就跑,半点没有和其他人解释的意思。

文素倒是听明白了,敢情她在前头和人嘴炮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这两人就躲在她身后暗搓搓的在琢磨着这些事情呢?

两个人默契的往山上奔走,既然寂殊寒敢这样交代荀翊,肯定有什么后招准备着,作为本故事的男主角,文素对他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谁家男主还没个光环了不是?

看着对面的三个人,两个往山上跑,一个冲着敌人的方向而去,没有一个人跟他说一声,哪怕是解释一句似乎都懒得的样子。

卿子烨站在原地皱了皱眉,这种隐隐被人排斥的感觉着实不太舒坦,就仿佛有多不信任他似的,他亲自带下山的队伍,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呢?

一旁的曲清悠急得直想跺脚,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都已经是兵临城下,火烧眉毛的境地了,其他人似乎都完全不知道着急的样子,她有心想提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不仅柏未央没动,卿子烨更是石化一样的站在原地,这两人仿佛入定了一般,半点没有迈步子的欲望。

她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张口催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妖兵向他们的方向冲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众人终聚首

没过一会儿,卿子烨忽然间动了,他头也不回得冲着身后的两人说道:“未央同我去支援寂殊寒,清悠师妹就留在这里等文素她们接清染师妹回来!”

说罢,他脚尖一点,身形如风,直直的冲着寂殊寒的方向追了过去。

柏未央立刻点头,脚步一转也跟上了节奏,他也十分不喜这种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觉,而且眼下也不是他们起内讧的时候,总得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向了寂殊寒的方向,徒留曲清悠震惊的站在原地,她呆呆的看着前方被卿子烨二人追上的寂殊寒,也不知道三个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卿子烨和柏未央在犹豫片刻后纷纷点了点头,竟像是同意了什么似的,直接转身离开,三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掠走,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事情。

曲清悠立在原地,藏于袖子下的芊芊素手早已经捏紧成拳,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她面上只是略微的震惊之色,实际上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之前预想中的七人面对面对峙,谴责,翻脸甚至大打出手等画面全都没有出现不说,甚至还隐隐有种重归于好的苗头,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那寂殊寒明明是妖啊!和人间界不共戴天的妖啊!!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曲清悠心中有多么的茫然失措,除了那三个不知道干什么去的大男人外,另一边在山林间拔腿狂奔的文素和荀翊也是拼了老命似的往镜湖山庄上赶去。

荀翊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连忙解除了两人的妖化形态,如今追兵都打上家门口了,谁还去管伪装的事情,何况螭离本身也把这个账算在了寂殊寒的头上,这么多的敌人都追到了眼皮子底下,若是封印灵力再不解除,简直与找死无异。

灵力封印被解开的瞬间,那种筋骨血脉中又重新开始流淌的灵气,仿佛潺潺溪水滋润过全身,灵脉里充裕的灵气足以抵御妖界带来的抵触和排斥感,就好像一个武功全失的人又重新找回了修为,那种熟悉而又熨帖的安全感,几乎叫文素激动的落下泪来。

有了灵力修为的加持,本身轻功就不错的两人,踩着树叶枝杈在树林间畅通无阻的飞奔而去,寂殊寒指点过荀翊如何抄近路找到镜湖山庄,强大的记忆力让荀翊在认路方面的能力独树一帜,带着文素连条岔路也没有走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镜湖山庄的门前。

镜湖山庄的门口还站着两个守门的仆役,不等那二人出声询问,荀翊已经将寂殊寒交给他的玉佩杵到了守门人的脸上去,守门的两个仆人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主子贴身带着的物件,能拿着玉佩前来的人自然也是山庄上下都应该款待的贵客了。

两个仆人的脸色刷的一白,慌忙就要跪下认错,却只感到迎面有一阵风刮过后,在抬起头时,那两个拿着家主玉佩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门仆役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幸亏那两人有急事要忙,否则按他们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身手,非把他两打残了不可。

荀翊一手拉着文素,一手握着玉佩,在偌大的一个山庄里左拐右拐,那熟门熟路的架势,仿佛来过千万次了一样,每每迎面见到人,不等对方出口问上一句,玉佩就已经戳到了眼前,然后就是和看门仆役一样的情况了,对方都还没看清荀翊和文素的脸长得是圆是方,这两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畅通无阻的直接冲进了曲清染所在的凌霞院里,荀翊已经告诉了文素寂殊寒就是把曲清染给藏在了这儿,于是文素连敲门都懒的敲了,直接推开了房门就往内室的方向跑。

刚拐过内室的拱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迎面已经扑过来一个粉色的身影将她撞得倒退了好几步,伴随着这股冲劲的,还有曲清染久违的撒娇声。

“寂殊寒,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话刚喊出来,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僵住了身子。

曲清染是被惊吓到的,她知道寂殊寒下了死命令,除了照顾她的侍女外,没人敢闯进凌霞院来,而敢不敲门就擅闯的人,理论上来讲,也只有寂殊寒一个人而已。

所以她一听见开门声就以为是寂殊寒回来了,再加上她等了许久,早已经急不可耐,想也不想的就扑了上去,直到把人抱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至于文素也僵住的原因,那就和曲清染完全不同了,她深知曲清染和寂殊寒走的是男女主虐恋情深的路线,不论之前有多少坎坷波折导致两人分分合合,最终还是会修成正果。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最后分开的那天都差点翻脸翻出人命来了吧?寂殊寒救她出来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就一天不到的功夫,这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难道说英雄救美的套路放在男女主身上的效果会呈几何倍增长的吗?

这也太不科学了点吧!(╯‵□′)╯︵┻━┻

文素复杂的心思曲清染自然是无缘得知了,她虽然第一个反应是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人,可是下一秒,她就从惊吓变成了惊喜了,虽然早就知道寂殊寒出去是为了接文素和荀翊,可是直到见面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思念这个好姐妹,几乎是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后,她就忍不住唰唰唰的流下泪来。

“素素~呜呜呜~老娘特么想死你了啊!!呜呜呜~~”

曲清染一边哭一边嚎,估摸着是太过激动了,连“老娘”二字都蹦了出来,那毫无形象的鬼哭狼嚎状,生生刺激到了门口站着的荀翊,他忽然间觉得自家娘子能在这位奇葩师姐这么多年的荼毒下还保持着初心,真是太不容易了。

文素本来还在感慨着男女主之间的相互吸引力高的异于常人,很快就被曲清染这幅模样给感染到了,虽说哭唧唧的模样很掉份儿,但是不得不说曲清染是真情流露,惹的她突然也好想哭,毕竟这么多天来的担忧和焦虑,那都是实打实的,挂念了许久的人正抱着自己哭的昏天暗地,她又怎么可能半点无动于衷呢?

门口的荀翊本来还想说尽快把人带走的,谁曾想两个姑娘竟然还拥抱着哭上了,哭也就罢了,似乎还打算互诉衷肠?

天呐!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啊!

“有什么话等离开妖界了再说吧,立刻收拾一下赶紧走,螭离已经追来了,殊寒大哥也不知道能挡住他的大军多久,大家还在山脚下等着和我们汇合呢。”

荀翊一边说着,一边冲到旁边的药柜里把寂殊寒交代他要拿走的丹药一股脑的倒进了自己的青木囊中,曲清染的妖毒还没有祛除干净,这些都是后面估计能用得上的东西。

被荀翊这么一催促,两个伤春悲秋的妹子立刻收敛了情绪,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又哭又笑的,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没慢下来。文素连忙给曲清染换了一身普通的常服,一边给她拾掇,一边和她长话短说的讲明了大家现在的处境,尤其是曲清染的尴尬现状。

曲清染因为妖毒没有除去,身子依旧比较虚弱,荀翊只得自告奋勇先背着她好抓紧时间下山离开,三个人边奔走在路上,一边还在给曲清染分析现状。

第五百四十七章:做戏做全套的敌人

当曲清染听到自己因为被螭离保护过度而传出流言,现在被误会成勾结妖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讥讽的冷冷一笑,脸上的神色都黑沉了几分,文素知道,这是曲清染气大发了的节奏。

“老子倒是真没想到,我特么居然也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祸水一般的神仙人物了?”

得,前一刻还是老娘,现在又变老子了。

“你还有心情调侃?你知不知道这就是针对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文素也是越说越来气,连忙把曲清悠三人的事情也赶紧交代了清楚,尤其是眼下曲清悠分明就是打算咬死她有勾结妖族的嫌疑,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的立场都不是那么坚定。

然而面对文素的担忧,曲清染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抓住文素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道:“既然幕后黑手都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懊恼也没用了,卿子烨和柏未央倒还能分说几句,曲清悠就算了,跟她一起的时候,与其去想着怎么解释清楚,还不如想想怎么阻止事态的恶化,只要卿子烨他们相信我,曲清悠就蹦哒不起来,你说对么?”

曲清染说完后,唇角微弯,一双大而亮的杏眼也流露出几丝笑意来,瞬间抚平了文素急躁的心情,她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因为曲清染确实没有说错,只要卿子烨这个原男主还相信她们,那么只有曲清悠一个人作妖的话,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三个人急匆匆往山脚下的方向而去,还没有完全抵达战场,远远的就看见原本应该被银甲兵大军占领的山脚下,此刻只有螭离和他身后的一小队私兵了。

细细看去,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山脚下的土地分裂开来,一半在左,一半在右,屏障另一边的妖兵们全都跟消失了似的不见了踪迹,而和螭离正对峙着的三个人,正是寂殊寒以及卿子烨、柏未央二人。

两拨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干架的意思。

螭离依旧高傲的骑在马上,虽然他的大军被寂殊寒用诡计隔离开了,但他还剩下的这一队私兵可不是好惹的,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更是他的得力下属,单从战力上来看,螭离依旧是占着上风的,可是寂殊寒有多阴险,他可没忘记这厮是怎么把他的大军和他分割开来的。

于是他勒了一把缰绳,也不冲上前去,只对着寂殊寒大喊了一声:“寂殊寒,你把我夫人藏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把人交出来?!”

这一声气沉丹田的大吼,别说寂殊寒三人了,就是远在文素那边的位置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卧槽啊!都他妈这个节骨眼了还在演?!”

文素气得腮帮子都疼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忍无可忍的开口骂道,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把螭离撕个粉碎!

也不知道妖王应承了这家伙什么好处,竟然让这个螭离到了现在还在装模作样。

君不见,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变吗?至于站在后方阵营的曲清悠,更是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来,仿佛更加笃定了什么念头似的,真是叫人有苦说不出。

如果说之前她们还能反驳一句这全都是敌人为了离间她们的信任而传出的谣言,那么现在连绯闻正主之一都跑出来泼脏水了,曲清染背上的这口黑锅岂不是更加洗不干净了?

“呵呵,你刚不也说了么?这就是针对我们设下的一个陷阱,既然如此,敌人自然是深谙做戏做全套的真理了。”

曲清染冷笑一声,她也注意到了曲清悠的诡异笑容,还有卿子烨、柏未央不断变换的脸色。

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动摇军心的话,那事后她还解释个屁啊!

不同于文素三人这边的愤愤不平,寂殊寒显然要淡定的多了,他之前利用隐藏在映雪山山脉下的法术屏障将螭离的大军直接阻隔在了外面,使得他的战力锐减,即使螭离身后现在还站着十几个武力高强的妖兵,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目光冷凝,微微挑起了半边的俊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螭离说道:“夫人?大将军是否问错了人呢?这沧堺城里谁人不知,螭离将军的相好可都在花街上,寂某这儿可没有你要找的人,倒是将军不由分说得带了兵马围了寂某的庄子,是否有些越俎代庖了些?”

刷的一声,随着寂殊寒的话落,一柄乌金长枪也顿时划破了空气,耍的泠泠作响,螭离手持着长枪,枪头的锋芒锐利如冰霜,直直的映入众人的眼眸中,螭离的神色十分的不悦,连着额角和太阳穴的位置上,气恼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的,可见其本人有多么恼羞成怒了。

“你别跟老子玩转移话题这套,当我不知道你?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可真是越来越纯熟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要我撤兵也行,赶紧把我夫人交出来!”

哪怕被气得厉害,螭离也没有真的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时刻都牢记着殷祁的交代,并没有泄露一丝有关殷祁和那个病美人之间的联系,甚至主动承担了这个相好的身份,在他看来,没有比这个掩饰更名正言顺的借口了。

可寂殊寒这个不要脸的杂种,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和妖王抢女人?先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但在全城流言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刻,他竟然还把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这不光是和妖王作对,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就是妖王不计较,他也不能容忍这个杂种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寂某并不认识将军夫人,谈何交人?”

比起螭离的气急败坏,寂殊寒更是岿然不动的站在那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叫对面的螭离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咬着牙厉声骂道:“妈的还在装傻?!寂殊寒,老子曾经以为你最多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小白脸,成天娘们兮兮的卖弄风骚,可如今看来,你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连横刀夺爱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螭离的辱骂越发的不像话了,前面半句说出来的时候,寂殊寒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那些侮辱人的话,更难听的都听了不下数百次,他早就练成了一身百毒不侵。

倒是后半句的指控,让寂殊寒深深皱眉,所谓的“横刀夺爱”,肯定不是指的螭离本人,他不过就是个搞不清状况的小卒子罢了,那么这个横刀夺爱,夺了谁的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敏感了,寂殊寒总觉得这话像是意有所指,他忽然就想到了在楼兰的时候,许青让还没有死,而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勾搭曲清染这件事了,莫非他心系曲清染的秘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曝光了不成?!

这样一联想,再结合他长久以来的怀疑,还有妖王殷祁对他诡异的态度,寂殊寒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蓦地瞪大了一双丹凤眼,一阵阵凉彻入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窜到了心口,激得他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寂殊寒的脸色几变,一时间反而沉默了下去,自以为抓住了寂殊寒把柄的螭离,这下子态度更加猖狂了,扬言声称寂殊寒只要把曲清染交出来,还有摄魂盏也一并给他,他就大方一次,与他既往不咎。

明明是一副施舍的表情,螭离硬要做出一股子慷慨大度的模样,生生把这股气氛拧得更加诡异了。

在他看来,寂殊寒敢抢妖王的女人,妖王势必不会放过他,而他自己之前就一直想要从寂殊寒手里逼出摄魂盏,眼下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只要寂殊寒把摄魂盏给他,再由他转交给殷祁,想来殷祁也不会追究他失职之罪了。

至于寂殊寒会被殷祁怎么责罚?关他什么事儿?所以现在大度一次,又有何妨呢?

第五百四十八章:两看相厌

“本座已经说过了,并不认识什么将军夫人,将军若是现在撤兵,本座便不和将军计较此番围庄之事。”

当寂殊寒略带冷凝的声音传来时,螭离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对方,得到的,却是寂殊寒已然变得不悦的冰冷目光。

他与寂殊寒对峙多年,太了解他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当寂殊寒不在自称“寂某”而是“本座”的时候,就代表他也动怒了。

螭离几乎要被他这个态度给气笑了,本以为以寂殊寒识时务的性子,定然会分析出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可眼下他这个态度分明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甚至还打算和他死扛到底了。

“寂!殊!寒!”

螭离咬着牙,眼睛都要瞪红了,这个不人不妖的杂种,就一定要和他作对到底吗?!

“本将军再说一次!把本将军的夫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大军铁骑荡平你整座映雪山!!”

螭离显然是气的狠了,那凶恶狰狞的表情,似乎恨不得能手撕寂殊寒。

“大军铁骑?你指的,就是这几个小喽啰吗?”

寂殊寒抬起手,遥遥一指,冲着螭离身后的十几个银甲兵指了一圈,无不嘲讽的开口说道,那满眼的鄙夷之情和不屑喷薄而出,真心是能把人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自打他刚刚意识到殷祁可能早已经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的时候,他就直觉不妙,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可能都在殷祁的算计之中了,如此一来,他必须得尽快脱离这个怪圈之中!

念及此,寂殊寒连最后的体面也不想维持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为了彻底激怒螭离,从而和他彻底翻脸。

前头两人闹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使得后面站着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倒是心里面千头万绪跟团乱麻似的理不清楚。

寂殊寒是妖的身份毋庸置疑,那磅礴的妖气十分浓厚,便是卿子烨这样除魔卫道多年的弟子,生平遇见的妖魔鬼怪里,都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寂殊寒的,可见此人的道行有多么高深,没有百年决计是成不了的,这样一来,他们当中没有人发现寂殊寒的身份,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了。

当然,这并不是让卿子烨和柏未央纠结的关键点,撇开一切不谈,就说寂殊寒眼下的所作所为,就不得不让这二人承他一份情。

之前螭离带着大军冲来,他们本想着寂殊寒哪怕不帮忙,至少不扯后腿也算全了他们曾经的交情,可没想到寂殊寒不但没有倒戈相向,甚至还教他们怎么去开启映雪山的术法屏障,成功把螭离的大军给阻隔在外,虽然还有十几个妖兵在,但他们奋力一搏,未必不能突出重围。

所谓救命之恩大于天,这对于仙门弟子来说更是如此,可这样一来,寂殊寒这份恩情就显得格外诡异了。

明明是敌对立场的妖,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你说尴不尴尬?

于此同时,曲清悠也见到了从山上下来的曲清染了,两姐妹相见,没有什么脉脉温情,更没有什么嘘寒问暖,一边是排斥、鄙夷、不屑,一边是无视、冷漠、疏远,沉默的气氛要有多窒息就有多窒息。

文素扶着曲清染的胳膊,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比较合适,曲清染在被曲清悠发现之前就从荀翊背上滑了下来,说什么也死活不肯继续安心呆着了。

用她的说法,就是输人不输阵,文素听了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她,现在是讲骨气的时候么?这倒霉催的女主现在连站都不站不稳,没有她在一旁做人形拐杖,她早趴下去了!

曲清染几乎把重心都靠在她身上,一张俏脸还苍白的很,这还是荀翊给她暂时喂过一些丹药才勉强维持出来的模样。四个人站在那儿无声的对峙着,寒风轻轻吹过,卷着一片枯叶,悄悄的落在了四人对峙的小路中央。

“真是好久不见了。”

曲清染率先开口,她浅浅的笑了笑,口气平淡,似乎过往的那些隔阂全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可只有文素看得出来,那双水润的杏眼里,虽然倒映着曲清悠的身影,可是却没有半分的笑意,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寒凉的。

说来也是,任谁看到一个将自己和朋友、爱人害的惨不忍睹的罪魁祸首,都不可能还有重归于好的念头。

曲清染不是玛丽苏,和曲清悠相爱相杀之后还能好的跟一家人似的这种事,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曲清悠的表现也很平淡,就是这话一出口就是要引战的节奏。

文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悬没有按捺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她忽然间觉得在面对现在的曲清悠时,她前面那么多年的良好修养,全都要喂狗了。

“连你这个杀人凶手都能无所顾忌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又为什么没脸出现在这儿?”

曲清染直接怼了回去,丝毫没有顾忌曲清悠的颜面,把对方噎了一噎后,她才在文素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

直到经过曲清悠的身旁时,变幻了几次脸色的曲清悠忽然间转头对着身旁的曲清染说道:“所以你是承认了吧?”她明明说的是问句,却硬是说成了肯定的语气。

曲清染挑眉:“承认什么?”

“承认你勾结妖族,残害……”

“嘘~”

曲清染忽然抬起食指靠在唇边,皱眉打断了曲清悠的口无遮拦,她抬了抬略显苍白的眉眼,煞有介事的说道:“曲清悠,你知道么?”

她顿了顿,刚刚还停在唇边的食指,凑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位置上。

“脑补过度是种病,得治。”

“噗~”

一旁扶着曲清染的文素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她就知道曲清染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要不是现在她精神不好,肯定就不是打嘴仗这么简单的回报了。

“你!”

听到曲清染最后一句话时,饶是曲清悠再怎么镇定,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她抬眼一瞧,看到文素和荀翊都是一副笑而不语的壁上花态度,就知道这两个人定然都是打算站在曲清染那边的。

文素暗暗捏了一下曲清染的胳膊,虽然怼人是很爽,但是眼下并不是个合适的场合,眼见曲清悠还打算在嘴仗上找回场子,文素当机立断的挥手打断道:“可以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起内讧?刚刚是谁说有什么话等离开这里再说的?”

说罢,她扶着曲清染,又慢慢得走过曲清悠的身旁,荀翊也从一旁经过,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懒得奉欠。

曲清悠站在原地,看着慢慢从身边走过去的三个人,心口的怒火越烧越猛,似乎每次她对上文素和曲清染,最终都会被搅得浑身不自在。

她眯了眯眼睛,怎么想不明白,明明在昆仑山仙界的时候,她走到哪儿都是被人众星捧月的那个,可自从下山修炼之后,她的这个优势就渐渐消散了。

不说文素,就连荀翊,许青让还有寂殊寒,这三个人也从见面伊始就没有对她露出过什么好脸色,直到现在,似乎已经发展成两看相厌的地步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泼脏水

荀翊虽然没有看过曲清悠一眼,可他也知道以那个女人心高气傲的性子,定然是受不了这次被文素两人欺负的经历的。

他侧过头,挨着文素轻声说道:“看着她被你两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可真是大快人心。”

文素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的幸灾乐祸,忍不住唇角一弯,这熊孩子似乎被她带坏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心眼儿了?”

“有么?我只是看不惯她老跟你作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碍眼得很。要不是顾忌她是个女子,我早就不客气了。”

荀翊厌恶的皱皱眉,曲家姐妹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他也算是见证人之一。

平心而论,这两人之间的纠葛真是理都理不清的一团乱麻。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就是在门派里,门下弟子们之间的恩怨也绝不会少,但只要没有上升到同门相残、你死我活的地步,也没有人会去管这种事情,毕竟这些恩怨,又何尝不是生活给每个人的磨练呢?

可眼下这对姐妹的纠葛显然是越来越无解了,照这个趋势来看,大概还会往不死不休的局面上奔?可无解就无解吧,扯上别人干什么?如果是以前,荀翊还不认识文素的时候,那他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看不见,可现在不行了,文素就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呵护还来不及,谁敢碰他就跟谁急。

“好了好了,女人之间的战争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小心着点,一会儿说不得要打起来。”

文素轻轻推开了美少年靠得过近的侧脸,指尖上的一抹滑腻触感令她心尖都颤抖了一下。

对于曲家姐妹之间的事情,文素是一万个不愿意叫荀翊沾上半点腥,毕竟主角们之间的战场,那就是个无法破解的杀阵,但凡沾上一点关系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为他们生,为他们死,为他们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基石。

她从抱上曲清染大腿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到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是自愿为了曲清染而奋斗的,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为之继续努力下去,她的思想觉悟是高了,可这不代表她会允许荀翊也在这个复杂的人际关系里面蹦哒。

荀翊自然不会知道心上人复杂的内心想法,他只当对方是不愿意他插手去搅这趟混水。事实上,他也不会这么做,毕竟一群女孩子之间的是是非非,他一个大男人搅和进去算个什么?他只要护着文素在这段纠缠不清的恩怨里别受伤就足够了。

那头,文素搀扶着曲清染走到寂殊寒的后方安全位置上,曲清染一看到寂殊寒,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如果说刚刚对着曲清悠还是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那么现在只是看着寂殊寒的背影,她浑身上下就透出了一股子坚定不屈的韧性,还有丝丝的温柔包裹在其中,仿佛她就是寂殊寒最坚固的后盾。

文素用余光轻轻瞥了她一眼,得咧~这姑娘的目光都能软的掐出水来了,爱情的魔力果然能让人变得像个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

“殊寒,别跟他废话了,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

曲清染深知自己的状态不佳,既然现在大伙都到齐了,得赶紧撤退离开妖界才是正事。要知道眼下前有螭离孜孜不倦地给她泼脏水,后有曲清悠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傻瓜还在照单全收,她都不敢想象再拖延下去,等她从妖界平安回到人间界,她还有多少清白可言?

和曲清染焦虑的神色不同,螭离几乎是一见到曲清染,那两只眼睛全都都瓦光锃亮了起来,那闪闪发光的模样,就好像看见了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搭配上他本就儒雅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痴情男子不悔付出的忠贞感。

文素当即就察觉到丝丝不妥,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印象通常是影响人判断是非的第一准则。

螭离如果长得不堪入目,甚至五大三粗,跟陆吾那个绿巨人似的模样,和曲清染在一起就好像美女与野兽的组合的话,那么任凭螭离这个绯闻男主角再怎么表演的如何痴心,给人的第一感觉都会是荒谬和可笑。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螭离其人长得还真不算差,甚至可以说相当有型,到底是一介大将军,连画风看着都和其他男人迥然不同,穿着一身银亮的盔甲,一身肃杀之气凭白的倾泻而出。说他是草莽吧,偏偏五官又生的颇为儒雅,是那种可以在型男和鲜肉之间自由切换的脸。

一个长得不错又位高权重的男人看上一个女子,愿意为其得罪天下也不想辜负佳人芳心,这样一出话本子似的戏码,再加上主角们都颜值在线,很多事情看第一眼就觉得十分有说服力了。

“夫人!跟我回去吧!”

螭离扬声大喊着,别听这声音气沉丹田,如雷贯耳的,可是那温柔的声线,凭白的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连文素都不得不佩服一句,如果不看前因后果,单单去听这一句话,真心给人杜鹃啼血般的伤情。

曲清染几乎是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她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嘴角一扯,眼神锐利如刀,她挑眉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螭离,心里头拼命在骂娘,可面上依旧冷冷清清,贝齿微露:“我认识你吗?别乱攀亲戚。”

她的声音不大,因着伤势的关系甚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可那字里行间的鄙夷,却是人人都听出来了。

螭离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要不是脑子里不断有殷祁的叮嘱在回响,他都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虽然心里头已经气到不行,可螭离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体贴,仿佛自己就是世纪好男人的表率。

他一边“深情”的盯着曲清染,一边自顾自的继续劝解曲清染能够回头是岸,不得不说对付起女人来,螭离还是很有心得的,真不愧是在万千花丛里历练过的男人,连说出来的话听起来都特别朴实熨帖。

“夫人,你就别与我置气了,那些女人你不喜欢,我全都打发干净,也再不去找她们了,只守着你一个人,只要你高兴,好不好?你看你身子还这么虚弱,气坏了可不划算,再这样任性下去,岂不是更难好转了?”

“夫人,听话,家里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地暖也烧起来了,你喜欢登枝楼的云锦,我全买来了,你想做裙子做手帕都行,你嫌那些药太苦,我命丫头给你备好了再来阁的蜜饯糖水,哦对了,还有五味斋的桂花糕,你最喜欢的,这糕点热的才好吃,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

寥寥数语,先把曲清染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的原因点了出来,又第一时间关心起她的身子和伤势,然后露出一副“你要星星我绝不摘月亮给你”的忠犬态度,最后那张“只要你愿意和我回去,一切我都既往不咎”的表情,绝对是神来之笔。

文素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看向螭离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看智障的神色,话说这人的脸皮是要多厚才能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扮演的如此惟妙惟肖?这代入感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可见平时这种哄女人的事情没少做啊。

在场几个人当中,除了知情的那四个人外,剩下三个还没问清楚事实真相的人已经被螭离的表演给带歪了节奏,卿子烨和柏未央还算好的,毕竟曲清染抵触的态度十分明显,可螭离的模样也不似作假,这让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的卿、柏二人都忍不住迷茫了。

至于站在最后面的曲清悠,娇媚的脸隐隐有些涨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振奋的画面一般,唇边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来,配上那格外明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出好戏般,似乎在等着看接下来曲清染打算怎么表演。

第五百五十章:以退为进

文素四顾了一圈,意识到卿子烨两人的立场似乎又有些动摇的时候,她真心后悔之前螭离没赶来前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公布真相,这下倒好,她慢了一步,倒是给螭离进一步抹黑曲清染的机会了,就算事后她再解释一遍,都免不了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曲清染像是察觉到文素的担忧,抱着她手臂的手轻轻捏了她一下,示意对方镇定下来。很多时候不是吵的越大声就越有理的,同样,于是这种说不清楚的时候,就越不能自乱了阵脚。

等到螭离说完后,场面安静了几秒钟,曲清染突然发问道:“说完了么?”

她模样平静,似乎一点儿不在意螭离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那乖巧的样子晃了晃螭离的眼,下意识的点了下头,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后,只听见曲清染又说:“那要不要听我说两句?”

不等螭离开口,曲清染已经松开了一直抱着文素的手臂,她不想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太柔软,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底气的模样,她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向螭离,那清澈的眼神像一束光,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这位……大将军?本姑娘今儿算是第一次见你,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没成想说出来话狗屁不通。什么你的女人我的女人?我连你都没有见过,那些女人跟我有一文钱关系么?”

“我受了重伤,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了大半个月,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的很?杀我不成在把我救回来,砍我一刀再给我一颗红枣?你当训狗呢?还胡萝卜加大棒政策?”

“登枝楼?再来阁?五味斋?蜜饯糖水桂花糕?麻烦你下次说谎前先打个腹稿可以吗?连敌情都摸不清楚就胡编乱造,这里几个人谁不知道我虽然重口腹之欲,但最喜欢吃的只有我自己亲手做的甜点而已。不过看你编的挺顺溜的,这借口不是第一次用了吧?”

曲清染抱臂站在原地,说起话来跟机关枪似的,连口气都不带喘一下,没有给螭离反口的机会,她字字铿锵的把之前螭离所说的内容一一反驳了回去。

她眉目清冷,明明连独自站稳都费力,却不避不退的盯紧了螭离,那处之泰然的应对和反驳,比起螭离那副唱作俱佳的卖力表演,曲清染现在白着一张小脸却依旧坚强的站在那里和他对峙的不屈模样,更让人有心悦诚服之感。

果不其然,曲清染的态度立刻影响到了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想法,两人看着曲清染的表情,都纷纷露出了一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欣慰,然而曲清染只是撇了撇嘴,对卿子烨两人转变的神情并没有感到什么喜悦。

她动了动身子,软绵绵的四肢就跟泡了水的面条一样,一步还没跨出去就要软倒下来,幸好文素一直站在她的手边,见她动作就立刻伸手过去扶住了她,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曲清染看着文素完全信任的目光,心下忍不住一暖。

还好,她还有完全相信她的好姐妹,就算全天下都怀疑她,文素都会永远站在她身边!没有理由的,曲清染就是这么笃定。

在文素的搀扶下,曲清染再一次挺直了腰板,她看向卿子烨和柏未央,目光清明,口气坚定的说道:“两位师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废话,有些事情真的是清者自清,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和这个男人半点关系都没有,更没有勾结妖族,残害同门,那些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罪名,我曲清染,一个都不认!”

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曲清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是不在乎这两人的看法,但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带累了如此信任着她的文素,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文素和她有多好,如果因为一时之气而叫文素受累的话,那曲清染一定第一个拍死自己。

而面对曲清染分外倔强的目光,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的,是一种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大无畏,似乎无所谓他们信与不信,她自认无愧于心,顶天立地!

“我信你。”

这三个字,卿子烨几乎是脱口而出,曲清染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目光灼灼,十分认真,似乎他的认可于她而言非常重要。

看着曲清染专注的目光,仿佛全世界只能看见一个他而已,卿子烨忽然间觉得已经不需要什么证据了,要知道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而且他的直觉也在告诉他,他可以相信眼前的女孩,他也愿意相信。

一旁的柏未央也缓缓松了口气,露出了暖男的标准笑容来,看着曲清染说道:“我也信你。”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更倾向于曲清染是无辜的这个事实,所以哪怕听到再多的谣言,哪怕曲清悠再如何不遗余力的给曲清染扣罪名,他还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和卿子烨分析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替她开脱。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

这厢拉拢人心的举措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呢,那头的螭离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怨怼,他堂堂妖界守城大将军,竟然在这荒郊野外伏低做小的给一个女子赔罪!在他的眼里,这女人就跟玩物是一个概念,平时哄哄那是他心情好,如今让他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凡人女子,简直跟毁了一世英名差不多。

而最让螭离咬牙切齿的,就是对于曲清染的不知好歹以及为妖王殷祁而感到抱屈,殷祁是什么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界之主!他那样看中这个女人,为了治疗她的伤势,连珍稀的血玉都用上了,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甚至将她隐蔽在他的羽翼之下。

可这个女人呢?非但不知感恩,还极力和妖界撇清关系,甚至和寂殊寒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以为她是谁?!要不是因为殷祁欢喜她,她以为她能活到现在吗?

即使心里再怎么忿忿不平,螭离都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一张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伤心欲绝四个大字,他看着曲清染,哀哀戚戚的喊了一声:“夫人,别闹了好么?”

那略带嘶哑的声线,好似字字泣血,让人黯然泪下。

“我知道是我对你不住,你不想承认那些回忆和过往我都不在乎,你当然没有勾结妖族,是我死皮赖脸的缠上你,我就想对你好。你不认我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先与我回去,把药喝了,你之后想干什么我都应你,好不好?”

螭离一番深情告白几乎叫文素恨不得拍手叫好了。

瞧瞧这悲不自胜的模样,仿佛曲清染就是一个抛夫弃子的负心女人一般,而他放下男子的尊严,退而求其次,不求对方跟他归家,也不求对方承认两人的过往,只一心一意的恳求对方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如此熟练运用以退为进的高端极品汤姆苏,这撩妹手段可比一些不入流的小言文男主还要让人心酸了。

大约是螭离至始至终不变的一副深情态度,同样打动了一些爱情至上的白莲花。一旁沉默良久却已经被刺激的眼睛都发红的曲清悠终于忍不住出来捣乱了,准确的说,从她看见卿子烨毫不犹豫地对曲清染说出“相信你”之后,她的一颗心就跟坠入了冰湖里似的,凉彻入骨。

她控制不住自己被妒火熊熊燃烧,几乎焚烧殆尽的理智,在听见螭离的委曲求全之后,曲清悠忍无可忍的将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绷断了,嘴巴先头脑一步,迫不及待地朝着曲清染开炮。

“呵呵~这妖界大将军虽然跟我等立场不同,可是这痴心不改的样子倒也是令人动容的很,染儿这样不顾情面的翻脸不认人,是否太过无情了些?”

第五百五十一章:舌灿莲花的曲清悠

文素仿佛有种幻听了的感觉,她怎么觉着曲清悠这番话里的酸味儿这么重呢?若不是知道她对卿子烨一往情深,她都要以为曲清悠这是在吃螭离的醋了。

最重要的是,她脑袋没坏吧?为敌人抱屈是个什么诡异的心态?

她眨巴两下眼睛,默默地扭头看了一眼荀翊,对方心有灵犀得朝她笑了笑,大约是因为深表同感的关系,荀翊上下打量了曲清悠好几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的天灵盖上,那副苦大仇恨的表情,似乎在忧愁着怎么才能帮她治一治脑子?

不光文素和荀翊表示郁闷,曲清染作为被怼的当事人,其心情大约只能用无语问苍天来形容了,她忽然间有些不大能明白曲清悠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她明明都解释的那么清楚了,怎么曲清悠还是要把她和螭离扯在一起?

这姑娘强大的自我过滤功能难道就只听她想听的内容吗?

“曲清悠,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我说了我不认识他,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你要硬往我头上扣,到底是何居心?”

曲清染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连一点拐弯抹角都不需要了,她直呼着曲清悠的名字,态度异常的生硬。

虽然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已经明确表示的了自己立场,可是曲清染实在不敢小看了曲清悠女主光环的厉害。

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拉低所有人的智商。

而被曲清染毫不留情下了脸面的曲清悠也立刻变了脸色,她下意识的去看卿子烨的表情,本以为能看到他或惊讶或疑问,甚至是不赞同的神色,可是让她难过的是,卿子烨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好像曲清染倒打一耙的举动并不能引起他对她的怜惜。

都说冲动是魔鬼,冲动的同时还加上妒火攻心,那就更是魔鬼中的恶鬼了,比如此刻的曲清悠。

“子虚乌有的罪名?若你和他半点关系也无,堂堂一个妖界大将,会任由你这般践踏他的感情?若你没有勾结于他,他为何屡屡派出妖族杀手袭击于我,还要置我于死地?你说你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我曲清悠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是半点关系也无!可他却为了帮你报仇,不惜一切代价就想要我的性命!曲清染,你说你和他没有关系,你不心虚吗?”

曲清悠红了眼睛,字字句句都扣紧了几个质问的点上,这是她最坚持的地方,也是这场栽赃嫁祸里最让人难以辩驳的地方。

诚如曲清悠所说的,如果只是一个阿猫阿狗,那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信度,可是眼下的情形让人实在无法不去怀疑。

一个道行如此高深,在妖族地位算得上崇高的妖族将军,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为她闹得满城风雨,为她的伤势着想而洗劫人界药铺,甚至为了她的私人恩怨而屡次对无冤无仇之人痛下杀手。

这就好比一个有钱有权的富二代加官二代,腆着脸为你的姐妹做牛做马,还买房买车,围着她团团转,临了你的闺蜜却跟你说,她们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甚至还不认识这个男人。

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文素深知其中内情,这的确说不过去。

“心虚个屁!曲清悠你没毛病吧?我是你亲妹妹啊,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人品,能不能不要没有证据就可劲儿的想污蔑于我?你说我勾结妖族害你性命是为了报仇,如果我真想为青让报仇,我肯定会自己动手,怎么?楼兰城外的那一战你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如果不是卿子烨阻止我,你以为你还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跟我吵架?报仇?我要是想杀你,当初在楼兰的时候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了,还用得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曲清染终于也被激怒了,天知道跟一个智障讲话是多么让人崩溃的一件事情,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智障还是她的同门师姐兼亲生姊妹!

她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疑点有多么难以解释清楚,文素和她分析出来的结论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很不合常理,但让人吐血的是这一切的不合理偏偏都是事实。

如果她知道敌人的最终目的也就罢了,可惜他们谁都闹不明白这盘棋的最终目的到底是在针对谁,即使说出来也会被人当做是欲盖弥彰之下的借口。

百口莫辩,有口难言,大概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了。

曲清染失望的恼火落在了曲清悠的眼里,反而变成了计谋失败后被撕破的恼羞成怒,她忽然间慢条斯理了起来,平复了刚刚还因为嫉妒而烧坏的理智,不慌不忙的说出了最后的诛心之言。

“呵呵,谁不知道你一向心思活络,明明长了一颗玲珑心肝,最是颖悟绝伦,却总是在平日里装出一副大智若愚的模样,实际上你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心机城府手段皆是一绝。当日你在楼兰杀我雪恨不成,被子烨师兄阻挡,偏偏你又硬敌不过,只得暂时放弃,如今有更好的刀子给你使唤,你岂会不用?至于你说的兜圈子,焉知你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计谋败露之时反咬一口,故作清白而设下的圈套?”

当曲清悠义正言辞的说完后,文素终于受不了的捂住了眼睛。

这尼玛还能好好说话吗?能吗?!你跟她讲事实真相,她跟你挑案情疑点;你跟她解释说明,她给你来个逆向思维。

好嘛~黑的白的活的死的全被你说完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曲清悠到底是有多恨曲清染,才会这样把人把死路上逼?

看着彻底无语的曲清染,文素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果然是命定的女主和女配,真是分分钟就能把局面对掐到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

眼见曲清染已经心累到不想继续解释下去,文素的火气也彻底控制不住了,原本她一直沉默着是因为有些话还是需要本人来解释会比较合适一些,谁知道曲清悠倒打一耙的能耐是越来越恐怖了。

这坑爹的能力要是用在敌人身上,文素一定给她当啦啦队呐喊助威,偏偏她的智商全用在了怎么扳倒曲清染身上,文素就深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怒。

她一把将曲清染扯到身后去,伸手指着骑在马上看戏的螭离大声斥道:“说够了没有?!曲清悠,你能不能搞清楚现在的重点,你的敌人在那儿呢!所有人都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你非要挑起内讧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螭离派来的卧底吧?!”

天知道她把这些话憋了有多久,曲清悠真不愧是文中文的原女主,歪楼的本事也是超一流,明明螭离还带着他的私兵堵在下面,可她就是有这个能力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把重心转移到其他方面上去。

文素的火气一上头,也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既然曲清悠这么喜欢给人乱扣帽子,那她也送她一顶好了,看她戴不戴得上?!

事实证明,文素这一招使得相当不错,曲清悠当即就变了脸色,铁青铁青的,甚至顾不得文素的身份,声音尖利得冲着她大喊了一句:“文素,你不要在这儿信口雌黄!”

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十分吓人,可见勾结妖族的罪名着实重的很,连她自己都不敢承担的罪责,她倒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敢往曲清染的脑袋上扣。

“到底是谁在信口雌黄?!”

荀翊低沉却愠怒的声音立刻压住了曲清悠的气焰,他上前一步挡住了文素二人,目光沉沉,眼瞳似星,看着曲清悠的目光,如寒潭深渊之中的灼灼黑影,冰冷如刀,一旦对上,就会产生一种仿佛刺入骨髓般的疼痛。

他眯了眯眼睛,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低沉的声线中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怒火在压抑着。

“曲清悠,在你顶撞文素之前,最好先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越来越冷的语调叫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曲清悠在对方强大的气压下连头皮都发紧了,原本几欲脱口而出的话语瞬间被噎了回去。

她从未见过荀翊发怒的样子,那种山雨欲来的爆发前兆,立刻刺激到了她的危机意识,身体比脑子更快的阻止了差点喷薄而出的怒火。

曲清悠缩了缩脖子,很快将脸扭开,虽然荀翊的样子吓到了她,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警告的话语也拉回了她最后的理智,如果她真的敢现在怒怼文素,那就真的是应验怼人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的结局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一叶障目的傻子

这样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抛诸脑后,因为看完戏的螭离表示,他还得继续“温情”下去,谁让曲清染不是别人的女人,而是殷祁的呢,他今天若是不能把人给留下,殷祁还不得活撕了他?!

“夫人,你看,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回去的地方吗?猜忌?怀疑?针对?他们这样对待你,你就不难过吗?来,跟我回家吧,我保证生生世世都对你好,我会想尽一切法子治好你的伤势,跟我走吧。”

明明从头到尾就只有曲清悠一个人在对曲清染发难,落到螭离的口中,倒像是所有人都容不下曲清染似的。

对外以高超演技迷惑曲清悠,对内又苦口婆心的劝说曲清染。面对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员工,文素都想献上自己的膝盖了,这妖王不给螭离颁发个年度最佳优秀员工奖,实在对不起他今天这样卖力的演出。

至于曲清悠那里,文素表示已经不想再去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了,话说即使不看她都能想象的出来对方心底的那些腹诽,曲清悠总是自认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不可攀,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解释,如此的一意孤行,也难怪变成一叶障目的傻瓜。

此时的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文素立刻伸出胳膊帮曲清染挪了挪位置,可怜这姑娘被妖毒折磨的伤势不轻,现在又四肢发软,刚刚好不容易攒出来的气力,现在全给曲清悠那个不懂事的给气没了。

文素扶住曲清染,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站直了身体,少女额头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意,明明很吃力,可是她的表情却岿然不动,望着螭离一往深情的模样,她的唇角渐渐勾起了一丝狡黠的弧度来,文素垂了眼眸抿抿唇,她知道这是曲清染又要开启嘴炮模式的征兆。

“你叫螭离是吧?演技不错,不拿奥斯卡小金人真的太可惜了,表演欲望这么强烈,还做什么将军,当戏子算了。”

果不其然,一出口就是这么劲爆,在场的其他人也许听不懂什么小金人的说法,可是戏子一词还是很三界通用的,大抵是因为文化这种东西还是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在人间界,戏子的地位就不高,饶是在奔放的妖界,所谓的戏子也都是一些低等妖族才会操持的职业,说白了那就一玩物,区别只在于是不是足够精巧。

无论如何,用戏子一词来形容高高在上的妖界大将军,这样*裸不加掩饰的讽刺和羞辱足够叫螭离的脸色当场憋到发青。他攥着缰绳的手背上已经是青筋暴起了,又要维持着一副深情不悔的假面,又要极力忍耐着这种耻辱,两相的感觉叠加在一起,叫螭离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扭曲。

如果不是因为曲清染是殷祁看重的人,他真的会一枪捅死这个对他屡屡不敬的小贱人!

暗暗咬紧了牙关,螭离甚至拿出了自己多年修炼出来的毅力来阻止自己的爆发,好不容易演到这个份上了,就差临门一脚了,总不能毁在自己一时冲动上。

他隐忍的目光落在曲清染的脸上,委屈的话刚开了个头,对面的曲清染忍无可忍的再一次打断了他。

“夫人,你听我说……”

“你他妈有完没完?!还要继续演下去吗?累不累啊你?这盆脏水泼得已经够成功的了,消停会儿吧!”

曲清染吼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一张苍白的脸上因为血气上涌,泛出了轻微的薄红。

文素倒是很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昏迷了十天半个月,受尽了妖毒的折磨,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还活着的庆幸,就被扣上了一连串莫须有的罪名,条条都是重罪不说,他妈的还成了绯闻女主角!

任谁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后又被当头一个闷棍敲下来,再好的修养也得被逼成个泼妇疯子。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曲清染的后背,文素深怕这姑娘真的会被这两个神经病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夫人……”

寂殊寒故作伤情的呐喊了一声,眼看在曲清染这里使劲似乎已经行不通了,螭离的眼珠一转,目光直接落在了寂殊寒身上。在他看来,这半妖杂种就是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的奸夫,敢给殷祁戴绿帽子,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身败名裂!

“寂殊寒!你到底给我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叫她现在连我都不认了!”

螭离一改悲情的模式,怒发冲冠的朝着寂殊寒质问到,一柄乌金长枪对准了寂殊寒的方向,锐利的锋芒拉开了两人之间又一次的剑拔弩张。

听到了螭离的点名道姓,寂殊寒只是微微偏过头去,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下巴微抬,线条优美,只是半边的侧脸便足见倾国倾城之色。

饶是螭离在花丛中历练百年,见过了那么多艳丽无双的女妖,此刻对上寂殊寒斜睨着他的绝色侧颜,依旧有一种被晃了眼的感觉。

他暗暗啐了自己好色的本性一口,更加坚定了要弄死寂殊寒的决心,这家伙生来就是给他的人生添堵的,不弄死他这一辈子都会过得不舒坦!

寂殊寒当然也看出了螭离的杀气蓬勃,眼中锐利的光芒更甚,他藏在身后的手慢慢收拢了起来,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光芒渐渐隐没在他逐渐攥紧的手心之中。

直到感觉分离出去的妖力终于都回到了体内,寂殊寒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按兵不动,任由面前的诸人倾情演出,一方面是在等待时机,另一方面,他要将他分离给傀儡用的妖力再吸收回来,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螭离的胜算实在不高。

若是螭离得知自己一番苦心计划的挑拨离间计被人顺势拿来当做调息的功夫,他大概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应该说,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只听得“呯”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寂殊寒和螭离的身上。

本以为在螭离那样大声质问之后,寂殊寒怎么也应该反驳两句以证清白,然而当事人却完全没有要按剧本行事的意思,就在螭离说完后没多久,他几乎在眨眼间的功夫就出手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移形换影之间,他凭空消失在原地,又凭空出现在螭离的身前,随着他闪现到螭离的面前后,他的武器——后卿也再一次登场了。

银色的镰刀闪烁着死亡的锋芒,和螭离的乌金长枪狠狠撞击在一起,强强相对,呲啦呲啦的划动声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火花照亮了螭离因猝不及防而恼羞成怒的脸,也照亮了寂殊寒冷漠无情,仿佛死神降临一般杀气四溢的绝美面容。

文素眨巴了两下眼睛,嘴角抽抽的凑近曲清染的耳边,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他的动作了吗?”

她虽然见过后卿,但这是第一次看见寂殊寒用后卿和人干架。

虽然早就知道身为男主的寂殊寒武力值一定不低,可是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出很多,没见螭离那青红交加的脸色么?大概他从未想过,寂殊寒也有这么兵不厌诈的时候。

曲清染已经彻底呆滞了,不同于文素,她连后卿都没有见过,本以为他是妖族的事情足够令人震惊的,谁曾想还有个惊喜三连。

不得不说看到寂殊寒出手的瞬间,曲清染被他帅出了一脸的血,听到文素的问题时只是下意识的摇摇头,那副惊愕到眼珠要脱框的表情比文素当时看到寂殊寒祭出后卿时的模样还要夸张。

“狗日的!你竟然偷袭!”

螭离已经气到再也维持不住演戏用的假面具了,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明明伤势不深,却血流如注,可见镰刀后卿的威力有多凶残。

虽然早就知道寂殊寒不是个能用常理推断的人,可是对方突然发难的举动也着实令他懵逼了一秒钟,要不是身体的自卫意识比脑子来的更快,寂殊寒刚刚的镰刀直接就能将他劈成两半。

第五百五十三章:掌掴螭离

“偷袭你怎么了?我从刚才开始就很想这样做了。”

寂殊寒笑弯了眉眼,美得勾魂摄魄,然而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妖力却饱含杀意。

当他收回了那部分妖力后,寂殊寒对战螭离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可螭离身为大将军的实力可远远不止于此,在他发动突袭之下,也不过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她是我的女人,你也敢觊觎?什么夫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虽然知道螭离不过是替幕后之人在隐瞒,可是他那一叠声的“夫人夫人”早就让寂殊寒嫉妒的酸水直冒了。

连他都还没这个福气叫曲清染一声夫人呢,倒是被这个蠢货先占了个便宜,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也足够让他醋海生波了。

螭离一听寂殊寒的自白,眼睛都亮了,这回可不是他妄自猜测,而是寂殊寒不打自招的承认了,他几乎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的冲动。

可惜他的勃勃野心还没来得及释放出来,寂殊寒已经邪魅的笑了笑,凤眸微眯,杀气腾腾,吃醋中的男人毫无理智可言,面对这样汹涌的杀气,那种从头皮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意叫螭离心下一绞,连忙发力要将寂殊寒的攻击抵御回去。

寂殊寒借力脚下一蹬,在退开螭离的反击范围时长臂一伸,两指成爪直冲着螭离的眼珠子而去。螭离立刻闭上了眼睛,妖力迅速附着在眼皮上,想以此来抵御寂殊寒的挖眼之举。

只不过……

“啪”!!

一声响亮而又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刺激的在场所有人心脏都是狠狠一跳。

文素终于按捺不住强烈的兴奋感,低吼了一句:“卧槽!干的漂亮!”

这娇羞的一巴掌,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谁能想到扇巴掌还能用在这样的场合上?都说打人不打脸,一个巴掌其实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可是那种当场被打脸的耻辱感却是比被敌人当场挖了眼睛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螭离被这狠狠的一巴掌扇的猝不及防,整个人都从马上摔了下去,他在地上滚了两圈,余光之间只能看见寂殊寒翩若惊鸿的身影又落回了对面,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俯视他,而他却被他又狠狠戏耍了一回!

一时间羞耻和疼痛混杂在一起,那种眼冒金星的眩晕感直击心头。

他本以为寂殊寒是想挖他的眼,所以妖力都覆盖在了眼皮上,然而这家伙竟然在最后一刻改爪为掌,用尽了力气扇在了他毫无防备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钻进了脑海中,螭离捂着半边瞬间肿起来的脸,口中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咽喉,他的舌头在口腔内舔了一圈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狠狠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来,红艳艳的色泽中还有两点白白的硬物混在其间,看着被吐出来的牙齿,螭离彻底爆发了。

他气红了一双眼睛,长枪指着对面所有人,大喊一声:“你这个半妖杂种!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把他们这伙人全部拿下!!”

话音刚落,螭离身后十几个银甲兵全都从战马上一跃而起,手持各种兵刃,朝着对面的几人挥舞而去,一场单对单的较量瞬间变成了混战。

文素这边满打满算,哪怕把现在不能动弹的曲清染算在内也不过堪堪七个人,更何况曲清染现在还不能够战斗。一见对面的银甲兵全部冲了过来,文素立刻抱着曲清染后退一大截,让她倚靠在路边的石头上,以符箓为阵铺设了防御结界。

那群银甲兵不愧是螭离手下的精英,实力着实不弱,何况他们本来就占了人数上的优势,文素等人对战起来还真有几分吃力的感觉。

文素向来知道自己的斤两,论起单打独斗的水平,她的实力只能排到七人当中最末,当真是惨不忍睹,可若是再来一个人配合她的剑阵,并辅以她的专长,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拉了荀翊过来一起保护着曲清染,多次的通力协作已经让两人有了非一般的默契,五彩斑斓的仙术,眼花缭乱的剑法,还有各式各样效果的符箓齐齐上阵。

特么谁说奶妈和辅助打不出伤害来的?她非喷死那些目光短浅的傻叉不可!

在文素和荀翊的完美配合下,倒还真让他们把曲清染的身边围得像铁桶一般,有好几次银甲兵突破重围想要冲上来抓人,都被他们一一逼退了。

文素转头看了一眼曲清染,她正扶着石头,一面担忧的看着奋战中的大伙,一面咬着牙抠紧了身下的那块倚靠的巨石。

这种无力的感觉最是折磨人了,可是没有办法,本身螭离就是为了她而来的,这要是再被捉回去了岂非前功尽弃?

螭离也从不断的打斗中逐渐恢复了被寂殊寒激动到发狂的神智,他一心想到弄死寂殊寒不假,可是他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于是他一枪挑开挡在他身前的寂殊寒,冲着厮打在一起的人群中大喊:“不要伤到了夫人!给本将军先把其他人都抓起来!!”

吼声之大,响彻云霄。所有的银甲兵接到了最新指令,马上攻击的方式都换了,刚刚还是为了捉住曲清染而和众人缠斗在一起,现在他们干脆放弃曲清染,直接缠住了想要抓的那个人,一旦战斗圈靠近了曲清染所在了范围里,他们反而先一步将人给逼退,尽量避免了打斗的余波给曲清染造成伤害。

曲清悠注意到这一点后,脸上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尽管螭离是作为敌人的那一方,可是她还是嫉妒了。

为什么曲清染就能这么好命呢?不但有文素这个师叔做靠山屡屡给她脸色看,卿子烨和柏未央被她三言两语轻易就哄骗了过去,还有这个螭离,明明曲清染都这样无情翻脸不认人了,可他还是那样关心她,即使要对付她们也不忘记护着曲清染不受到伤害。

凭什么全天下的好事儿都让她一个人全占了?!!

意识到螭离的手下都在顾忌着曲清染的存在,曲清悠干脆把战圈挪到了曲清染的附近,那架势非但没有想维护她的意思,反倒更像是要把战火引到她那里去。

两个纠缠着曲清悠的银甲兵顿时收敛了不少攻势,没了招招狠辣,角度刁钻的妖术攻击,曲清悠倒是成功分出了一点心神来,她看了看就在不远处休息曲清染,又想了想自己被纠缠的局面,曲清悠忍不住讽刺的说道:“染儿可真是好命,瞧瞧那大将军为了你,抓个人也如此束手束脚的,一碰上你反而就施展不开了呢。”

那酸气儿满满的味道,真是让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文素不知道曲清悠又在发什么神经,正准备怼回去呢,曲清染已经不甘示弱的反击了。

“束手束脚的还不好?非要他大展身手了你才过瘾?该不会真和素素说的一样,你是妖族卧底不成?”

那满是调侃的语气叫曲清悠一阵心火上涌,想到螭离这样维护曲清染的态度,一股恶毒的心思瞬间破土而出,她冷哼一声,故意提高了分贝,足以叫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话语。

“你除了无中生有还会什么?是我让妖族保护你的吗?他如此珍视于你,莫非你与他早已有了什么首尾?”

咔嚓一声,那是文素听到了自己牙齿咬合的声音,用力一脚踢开了身前的银甲兵,文素回头看向那对在激烈打斗中还在嘴炮个不停的姐妹花。

她实在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信念在支撑着曲清悠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腾出心思来污人清白?连“有了首尾”这种话都敢说得出口,这尼玛果然是亲姐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愠怒

不光文素这样想,连曲清染也被曲清悠不要脸的模样给惊吓到了,她怔愣了一秒钟后,怒极反笑的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摆摆手道:“你果真我亲姐,别无分号的亲姐。”

她放下手来,微红的眼眶里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目光。

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曲清悠连这样不堪入耳的话都说出了口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现在,她也不想去了解了。

就在曲清悠自以为撕破了曲清染贞洁的假面时,曲清染下一句话顿时令她如坠冰窟!

“子烨师兄对我也很好,你怎么不说他也是我的入幕之宾呢?”

曲清染报复似的扬声回答道,声音娇软,引人遐思,明明没承认什么,可就是给人一种她已经成功勾引了对方的即视感。

既然她说人话曲清悠永远听不懂,那她就说一些她想听又不敢听的话好了,省得这女人又出歪招。

现在说她失贞,下一次是不是干脆说她未婚先孕了?

曲清染满意的看到曲清悠的脸色刷的一下发白,甚至因此被敌人一掌打在了后背上,狠狠摔在了她的身旁,两姐妹一个抬头,一个俯视,目光两两相对,火花四溅。

而听到曲清染这番几乎等同破罐子破摔的话,文素差点骂娘,这曲清悠发疯,曲清染也被刺激到跟着发疯不成?!

那边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卿子烨听到这番话,瞬间就傻了,那一愣神的功夫,险些没被敌人给削掉半个手臂。

寂殊寒微微挑眉,看着那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小丫头,娇俏的脸上露出报复的快感来,让他真想把人给抱在怀里,狠狠堵上她的小嘴。

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真是什么荤话都敢说,入幕之宾?她怎么不承认自己才是她的入幕之宾呢?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又淹没在了缠斗之中,和他们这群纯洁的小朋友不同,螭离和他的银甲兵们什么荤话没听过,所以曲清染劲爆的话语并没有影响到这群老淫贼的心思,反而越战越勇,大有和众人一分高下的决心。

那头的两姐妹似乎还要争执,荀翊已经不胜其烦的放出了被闭关良久的圆圆,重获自由的圆圆热泪盈眶的从灵兽囊里飞出,张开三瓣嘴就是一口炙热的三味真火喷薄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的狠了,满肚子的憋屈只能通过大家来发泄,圆圆一上来就放大招,那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连隔了老远的寂殊寒等人都能感受得到,这一招发出,立刻就帮荀翊争取了不少空余时间。

“有完没完?都什么时候还在吵?认不清形式的吗?”

荀翊一边斥责,一边迅速从袖子里翻出一颗丹药,直接扔进了曲清悠的怀里。

要不是眼下形式严峻,曲清染本来就暂时指望不上,少了一个曲清悠就更少了一个战力,他是真心不想管这个女人的死活,大敌当前居然还有心情和人吵架,挑拨离间还动摇军心,满脑子智商都特么喂鸡了吧?

曲清悠一见到荀翊就有些发慌,她可没忘记之前荀翊发怒时候的样子有多么吓人,接过那颗丹药后,曲清悠直接放在了口中,丹药瞬间化进了喉咙里,后背被重击的那一下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荀师弟何时也变得这般偏颇了?”

面对救命良药,曲清悠再猖狂也得收敛几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受伤的时候,所以一对上荀翊的怒火,曲清悠只能暗恨着将心思都掩藏在心底,她或许敢交恶曲清染,也可能会迁怒文素,可却不敢彻彻底底的得罪了荀翊。

荀翊根本不想和她说多一句话,也免得自己的智商被她拉低了,之前因为曲清悠被一掌拍到曲清染的身边,导致和她缠斗的银甲兵都黏上了他和文素,虽然不是说不能对付,可荀翊就是不想保护这个不知所谓的曲清悠。

见她把药吃下去后,他正准备返回去帮忙文素和圆圆,却耳尖的听到曲清悠默默的呢喃了一句:“哼~果真是近墨者黑吧?”

她的声音很低,在武器相交的战场上原本是应该听不见的,可荀翊就是听清楚了她这句埋汰。

如果是别人来听,或许会以为这是在说曲清染带坏了他,可荀翊却是知道,曲清悠这是在说文素的闲话!

“噌~”的一声利刃破空的声响,一股堪比数九寒冬的冷气扑面而来,曲清悠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那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将她的血液都给冻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已经走开的荀翊瞬间拔出了不律剑,将剑刃对准了她的咽喉,一波波的寒气从剑身上溢出,令人胆寒。

“你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哪次不是你先挑事?还有,你和曲清染之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要再对文素这样不阴不阳的态度,我不介意拜托下师尊和晁悦师叔祖跟沈朝夕掌门好好谈谈,看看她这几年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连尊师重道四个字都做不到了。”

荀翊的声线极冷,轻如烟波浩渺,却字字如针,刺人心肺,明明是堂而皇之的威胁人,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就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平淡。

曲清悠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她知道这个少年是认真的,虽然他年纪比她还小,可到底是风归迟掌门从小带在身边按继承人的方式养大的,那种涵养和气势就不是她这样的普通内门弟子可以比拟的。

何况他若是真把这件事捅到掌门那里去,按照风归迟和晁悦两个人护短的性子,再小的一件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就算沈朝夕真想护她,那肯定也是护不住的。

见曲清悠终于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焰,荀翊也不和这个小心眼儿的女人一般计较,他瞄了一眼曲清染,只见对方咧嘴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荀翊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夸他做的好极了的意思。

迅速回到文素和圆圆的战圈里,在接收到文素的信号后,他默默地朝着文素那边靠拢,两人背对背的站着,一边应敌,一边交流。

文素轻轻用后肩的位置撞了一下荀翊,问他:“跟她说什么了?瞧你把她吓得。”

虽然她也很讨厌曲清悠的不识时务,可是她没想到连一向淡漠的荀翊也被那女人惹到不耐烦了。

荀翊皱皱眉头,想起曲清悠对她的埋汰,下意识的不想和她提起这些糟心的事儿,只轻描淡写的回答:“没说什么,只是很烦她每次什么事儿都要扯上你,好似别人都是错的,只有她的对的,也不知是谁给惯的毛病?”

说完后,荀翊蓦地回想起七人初初下山的那天,曲清悠众星拱月、前呼后拥的欢送场面,话说就她这样的脾性,人缘会有这么好吗?他突然间觉得昆仑八派上下有眼疾的弟子怕是不少,如此这样一来,他似乎任重而道远啊。

听了荀翊的话,文素忍不住浅浅一笑,其实作为一个医者仁心的大夫,荀翊从某些方面来说算是队伍里最宽容的一个人了,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给曲清悠那样好用的丹药。可是连他这样的性格都能被气到亲自上前发黄牌,可见曲清悠这回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地道。

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个姿容艳丽的美少女,明明长得也很漂亮,身手也很好,可偏偏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么死心眼,也不知是她天性如此,还是真的逃不开命运的桎梏。

想到这儿,文素喃喃自语般的低声叹道:“还能有谁,剧情大神呗~”

她声音清浅,还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可荀翊还是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听出了些许嘲弄的意味,似乎命数如此,有种谁也无法违抗的悲哀。

可惜他没听懂那个新词儿,不明白文素话语中的低落从何而来,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神?”

他问的一本正经,倒叫文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总不能告诉他说。

——哦,就是命运这个介于a和c之间的二货把她们给折磨的面目全非了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紧急撤离

文素摇了摇头,回答他:“没什么,你专心点,这些家伙没那么好对付。”

说完反手一个惊雷闪就拍了出去,其中一个银甲兵躲闪不及,正好被击中,立刻浑身上下就跟羊癫疯似的抖了一圈,一瞬间的麻痹感迟钝了他的神经,银甲兵跪倒在地,看向文素的表情更狰狞了。

面对敌人吃人似的目光,她也毫不理会,只是用更凶残的符箓配合着法术招呼了回去,也幸好她的符箓册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高级符箓供她驱使,否则照她这么个折腾法,早就应该弹尽粮绝了。

事实证明,平时的累积是有多么的重要!

这不,眼下别人还在用自己的灵力全力对战敌人,而她只需要消耗部分灵力就能驱使符箓们释放出更高级的法术来了。

“也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虽然螭离现在还在演,可就是因为他做戏做的那么全,小染那边倒真是不用担心了。”

文素反复看了好几次曲清染那边的状态,毕竟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她只在她的身边铺设了一个简易的防御法阵,等级不高,根本承受不住太多次的攻击。

本以为螭离说要保护曲清染的话不过是一个*,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银甲兵们,甚至包括螭离他自己,似乎真的都没有对曲清染出手的打算,只一心一意的纠缠着她们这些外人,那招招狠辣的架势,颇有种同归于尽的蛮横,容不得她们有丝毫的大意和轻心。

“噌”一声,不律剑锋利的剑刃从某个银甲兵的腰间划过,那银甲兵退后两步低头看去,并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妥,他自以为没事,刚露出了个嘲讽的笑来,转眼间又目露狰狞,原来被不律划过的位置上,一层极致寒冷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了他整个腰间,正逐渐往他胸腹上的位置攀爬着。

只听那银甲兵上下牙齿都咬的咔咔作响的举动,就可想而知那层因寒气而形成的坚冰有多么“冻”人肺腑了。

看到这一幕的文素忍不住挑了挑眉,怪不得荀翊跟她要了那么多水系符箓来用,他握着剑柄的手背上有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圈,那是施展万里冰封之术的法印。这孩子本身就是太阴之体,用上水系类仙术本就有寒气加成了,又配合符箓的加持,荀翊一剑劈过去的冰冻效果,绝对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叠加了十几倍的高爆发。

这种打法果然很荀翊,别人都是从外伤打到内伤,他丫的上来就攻击对方的内里,任凭你修炼出金刚铁布衫,妥妥被冰冻的debuff磋磨到崩溃,真是不死也残的下场。

察觉到那个中招的银甲兵已经连动作都迟钝僵硬了不少,文素深深意识到这漂亮的美少年估计也是个人不可貌相的“白切黑”。

荀翊并不知道文素对他的腹诽,他一面认真应对着银甲兵,一边不忘回应文素的话语。

“这是肯定的,清染师姐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连走都走不动,螭离根本不用担心她跑了,反正只要把我们都逮住了,他还怕抓不住一个伤重的弱质女流么?”

这也是为什么螭离愿意改变命令的主要原因,两拨人都是为了她才站在这里的,既然目标跑不掉,那自然是先把他们这群硬茬给拔了再慢慢和曲清染算账了。

螭离的银甲兵虽然身手不错,可哪里能干得过主角人物呢?即使是军队里的精英,对上卿子烨这些高干弟子们依然还是不太够看,哪怕人数上占着优势,也挡不住他们本身就高超的武力值。十几个私兵们渐渐力有不逮,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还剩下寥寥数个银甲兵还在支撑和卿子烨几人纠缠不休。

螭离原本计划的挺好,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群毛孩子的能耐比他料想中的还要高,加上寂殊寒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半妖一直拖着他,害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属一个接一个的被干掉。

受了刺激的螭离越战越勇,寂殊寒原本的实力和他是不相上下的,即使回收了放在傀儡上的妖力,可是在这之前为曲清染疗伤的修为是难以在段时间内补回来的。

螭离的发疯令他潜力爆发,其中的差距,也渐渐开始显露。然而最让人觉得不妙的还不是螭离展现出来的狂暴状态,而是映雪山的隔离术法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了。

这个法术本身就只是一个临时的屏障,一旦开启就要持续消耗积攒的能量,屏障的大小足以覆盖整座映雪山,可想而知要消耗的能量需求量会有多大,而积攒的能量一旦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层屏障也会逐渐消散,就算要再次开启,也得等它有足够的能量才行。

寂殊寒注意到那隐隐约约的波动,心下大呼不妙,一旦屏障消除,螭离的大军就在屏障之外待命,只要螭离一声令下,到时候即使他们有通天彻地只能也难保此次在劫难逃了。若是他修为不损,或许还能和卿子烨几人合力拿下螭离,只要抓着他这个将领,螭离的大军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眼下的情形对他们愈发的不利,螭离狗急跳墙的孤注一掷,越打越凶残,还有那几个背水一战的银甲兵,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屏障术法的削弱,秉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硬是生生拖住了剑法高超的卿子烨,好半天都没法成功击杀剩余的这几个士兵。

隔离屏障的力量越来越弱了,文素抬头看了一眼,整个空间仿佛都在扭曲般的波动着,屏障外密密麻麻如山海潮水般的大军人头若隐若现。再看寂殊寒那头,螭离跟打了鸡血似的杀红了眼,刚硬的乌金长枪被他耍的像软鞭一样灵活,刁钻的角度层出不穷,有一回险些捅穿了寂殊寒的肩头。

“不行,得想法子撤退!”

文素暗暗念叨了一句,秀美的面容上是一片冷凝,她从符箓册里摸出十几张雾障符塞进了荀翊的手里,连话都没说,那小子已经心有灵犀的亮了亮眼神,飞也似的奔向了寂殊寒的方向。

这种雾障符只能释放出让人看不清前路的浓雾,有点类似于前世的*,可若是没有什么术法加以配合使用的话,是很难有效起到阻挡敌人的效果的,而他们之中唯一会使用高级幻术的人,就是九尾狐族的后代,寂殊寒了。

拿到荀翊递过来的雾障符,寂殊寒长眉高挑,他刚有撤退的念头,荀翊就奔到了自个儿面前,还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上了枕头,这雾障符来的这么巧,可见是后方支援的人中有人比他更清楚屏障消失的后果。

他忽然就想起了文素正是悬圃出身,是画符和铺设结界的高手,映雪山的屏障有多脆弱,怕是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想到这里,寂殊寒也不在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了,他当机立断的朝着卿子烨二人大喊道:“若是不能击杀他们,就想法子将剩下的人逼退!阻隔屏障快要失效了,我带你们离开!!”

卿子烨和柏未央纷纷点头,二人不在留手,强大的高级仙术不要钱似的往外丢,这样狂轰乱炸的方式,倒还真的成功阻扰了螭离和银甲兵们的纠缠攻势,节节败退的几人终于给寂殊寒腾出了施法的空间。

他立刻丢给荀翊一个眼神,手掌翻飞间收起了武器后卿,指尖上妖力星星点点的溢出,狂乱的妖风四起,一张巨大的法印从他的脚底缓缓张开,复杂的铭文熠熠生辉,寂殊寒将雾障符捏碎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狐族铭文,一双星空色的眼眸泛起了红光,法印的光辉越来越盛,渐渐犹如白昼般刺眼起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万方镜界

就在映雪山屏障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寂殊寒的千幻雾渊之术也彻底爆发。只听得轰隆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传来,铺天盖地的浓厚烟雾喷薄而出,如同巨浪滔天的潮水瞬间将山脚下的人全体淹没,就连屏障外的银甲兵大军也不能幸免。

呛人的浓雾催人泪下,一道极致的光芒从寂殊寒所在的方向破空而出,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螭离只来得及看到他嘲讽的笑容,就被那道白昼刺激的无法睁眼,口鼻处全是浓雾,仿佛堵了一团棉絮似的叫人难以呼吸,他捂着嘴向后倒退着。

本来在他的想法中,他只要一直往后退就能离开这该死的浓雾之中,可谁曾想没走两步就嘭的一声撞在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螭离回过身子,勉强在浓雾中睁开了眼睛,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珠里,倒映出了另一个他的身影。

“万方镜界?”

文素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分贝,在一片阴冷潮湿的树林里显得十分突兀,见众人纷纷转头看她,文素尴尬地笑了笑,有些懊恼的摸了摸后脑勺。

实在不能怪她在这儿大惊小怪,她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有幸可以见到这个几近失传的高级幻术重现人间。

万方镜界,顾名思义就是这个术法所创造出来的幻境会让人如同置身于万千镜子形成的世界里,任凭你功夫再好,一旦中招被万方镜界给困住,要么你本身的修为足够高,高到可以依靠自身破解这个幻术;要么就只能等施术者注入在这个幻境力的力量消散,才有可能逃出升天。

由于这个术法对于施术者的要求变态到不行,从天赋血脉到灵力到法印都有着苛刻的限制,再加上万方镜界的秘籍卷轴也失落了千年,所以即使是专攻法阵结界的文素也只是在她师父晁悦的手札中见过这个名字和它的威力而已。

倒是寂殊寒颇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早就知道文素专长结界阵法,但她懂的东西似乎他预料中的还要多一些。

“眼力倒是不错,这本就是九尾狐族的秘术之一,看来悬圃派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他这么说纯粹就是夸奖,没有带一丁点的讽刺,倒是文素有些心虚的眨眨眼,若是她没有看过晁悦的手札,她也不会知晓有这么个牛逼哄哄的幻术存在过,寂殊寒对她的评价着实过了头。

由于寂殊寒释放了万方镜界之术,一行人离开了映雪山的范围后便不用再急吼吼的逃跑了,毕竟以寂殊寒的修为,就是螭离这样的人物都得被困住好一阵子,更别提他手下的银甲兵们,但愿他们不会死在自己的幻觉当中。

寂殊寒抱着曲清染,带着众人一路往小树林的深处走着,文素和荀翊就跟在后面,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两人的身后是卿子烨和柏未央,反而是曲清悠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悠师妹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柏未央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曲清悠的身上。

曲清悠站在原地,咬着下唇,一双艳丽的凤眸此刻俏生生的,却隐隐暗含着防备之色,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四周越走越偏僻的小树林,又看了看寂殊寒,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她把那种“你们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吗”的意思展现的淋漓尽致。

文素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满脸犹豫之色的姑娘,有些累觉不爱的摸摸自己的额头。

话说遇上这么一个能作的女主角,大家能在她的如此爱搞事的光环之下活到现在也真特么是个奇迹了。

寂殊寒冷冷一笑,也不解释什么,抱着曲清染转身就走,这女人爱信不信,他脑子又没病,管她去死!曲清染也不想说话,本来她就因为妖毒还虚弱着,只是搂着寂殊寒的手臂紧了紧,以此代表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文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无用功。荀翊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也伸手牵过她,继续默不作声的跟在寂殊寒的身后,在他看来,曲清悠已经不能用智障来形容了。

如果寂殊寒真的想搞死他们,他根本不用开启映雪山屏障,直接让螭离的银甲兵大军踩死他们就够了,何况刚刚的万方镜界之术,也完全可以直接下在他们身上,绝对一刀一个小朋友,还需要大费周章的拖到小树林里来以少对多,再杀人灭口吗?这得是有多脑残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前面四个人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树林深处走着,柏未央不同于曲清悠多疑的性子,荀翊能想得到他自然心中也有一杆秤,虽然曲清悠的表情结合眼下的情景确实让人心有余悸,可是一想到寂殊寒对曲清染那样温柔以待的模样,他又安下心来。

于是柏未央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又抬脚跟上了前面四人的脚步,柏未央一走,卿子烨也准备抬腿了,他们合作良久,颇有默契,二人心思剔透,就算是不信寂殊寒也会相信文素的判断。

柏未央走了两步,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曲清悠,似安抚似宽慰的说了一句:“走吧。”

眼见自己的提醒和暗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曲清悠只能恨恨地磨了磨牙齿,调整好面部表情后,又浅笑盈盈的追上了卿子烨的脚步。

一行人越走越偏僻,最后停留在了一座小土墩的面前。文素四下张望了一番,总觉得这儿颇有几分眼熟,她揪了揪荀翊的袖子,正想问他一句“咱们是不是来过这儿?”,前头的寂殊寒忽然就把曲清染塞进了她的怀里。

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簪在他的手指间灵活的转动着,点滴的妖力从发簪中流泻而出。只听得“唰”的一声,一柄银色的镰刀横空出世,冷冷的寒芒从锋利的刃角上流转。

寂殊寒举着后卿对着那个小土墩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在寻找着最好的角度给它来上一刀。

文素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儿眼熟了,话说当初她和荀翊不就是从这儿混进妖界的么?

“怎么?这次你也跟我们钻狗洞了?现在就不怕丢脸了吗?”

文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寂殊寒的背影,她可没忘记当初这个神经病是怎么把她和荀翊扔到这片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的。

“什么狗洞?”

曲清染不知道前因后果,她知道文素不看好寂殊寒,怼他也是正常的,可是连一向和寂殊寒哥两好的荀翊也在文素说完之后对着寂殊寒露出了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表情来,她就有些好奇了。

这男人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让这小两口记恨到现在呢?

“咳~”寂殊寒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说的镇定,事实上面对着土墩的表情有些龟裂,早知道文素这么小心眼,他当初就不那样说了,现在可好,被文素打脸打得啪啪响。

“呵呵~”

文素和荀翊双双冷笑了一声,脸上就差没刻上四个大字——臭不要脸。

在曲清染好奇不已的探究目光中,寂殊寒只能尴尬地捏了捏她的脸,又继续寻找着空间裂缝的间隙。

虽然很想逮住机会怒怼一番寂殊寒,但到底顾忌着还有另外三个人在,文素看似不看好寂殊寒,事实上在寂殊寒这样拼命解救曲清染的过程中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自己人怎么嘲讽揶揄那都是属于好朋友之间的埋汰,她可不准备让曲清悠在一旁看笑话,谁知道这个脑补天下第一的女主角又会给他们添什么堵?

第五百五十七章:重回人界

一如当初进来时候的一样,寂殊寒利用后卿的法力,找到了妖界和人间界相交处最薄弱的一环,劈开了空间裂缝。他露的这一手不论看几次都觉得犹如外挂加身,到底是故事男主角,总是会被命运更偏爱一些的。

文素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曲清染眼睛眨巴眨巴的,即使虚弱无力也能看得出里面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惊叹之意,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是半点没有道理可讲。

裂缝开启,和妖界混沌不明的世界不同,属于人间的那种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脚步不停的朝着另一边光明的世界走去,只有那里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属。

文素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身体自动自发的吸收着五行灵气,一股舒适感令全身的灵脉都舒张开了,那种回归大自然怀抱的感觉,轻盈的让人觉得身体都飘飘然起来。

“我现在竟然会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老天爷对我这个小可爱都做了什么?”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清风拂过脸颊的温柔,脱口而出的感慨叫曲清染有些哭笑不得,只有荀翊特别能体会她的感受。

在妖界的时候不分昼夜,除了五彩斑斓的妖火在闪烁着,那里没有一丝光亮,人在那儿过的连日子都快数不清楚了,当他们回到人间界的那一瞬间,仿佛有种昼夜颠倒的错觉,更好似一个被关在了黑屋子里十几年的人终于从被囚禁的地方放了出来。

荀翊左右打量了一眼,道:“巴郡栈道,还是我们当初进来的那个地方。”

触目所及之处,是摇摇欲坠的栈道,还有腐朽的木头在风中吱呀作响,一切的景象都和当时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曲清染已经在他们的身边,他还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寂殊寒点了点头,将后卿又收了回去,说道:“是,我们从哪儿进的,自然要从哪儿出。赶紧走吧,螭离的银甲兵虽然不能越界,可这儿终归不是久留之地。”

他说完,打横抱起曲清染就走。

而随着他走动的动作,他渐变色的发尾逐渐变回原本如墨的色泽,星空色的眼瞳也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在一身妖异的气息散尽后,寂殊寒又变回了寂家的小公子,那个尊贵到不可一世的富二代。

大抵是因为好不容易才从妖界脱困而出,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找寂殊寒的茬,至于曲清悠,文素本以为她会趁机搞事情,却没想到她一反常态的沉默着。

既然对方难得有眼色的没有惹事,文素也乐得清静,七个人直接找了最近的城镇作为临时的歇脚处休整,他们太需要休息了,尤其是曲清染现在伤势不明,更需要尽快得到治疗。

与此同时,在妖界映雪山山脚下,螭离被困在万方镜界许久,心底的暴虐随着被困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狠厉,他知道自己是一时不慎中了幻术,可惜寂殊寒的道行不比他低,饶是他怎么左突右撞,都没能彻底挣脱万方镜界的桎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螭离终于在迷迷蒙蒙之中被人用一盆冷水给泼醒了,冷水倒灌进他的鼻腔,呛的他喉咙火辣辣的疼,但这股疼痛也提醒了他,他已经从幻境中脱身而出。

“来人!给本将军追!”

螭离眼睛都还没睁得开,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把寂殊寒给抓回来碎尸万段!

他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喊着“来人!来人!”,暴怒的火焰烧坏他仅存的理智,连刚刚那盆泼醒他的冷水的劲儿都没能成功让他清醒过来。

直到螭离喊的声音都破音了,他这才在懵懵懂懂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映雪山脚下了。艰难的睁开眼睛,螭离的眼中满是血丝,雾障符造成的浓雾中含有轻微的毒素,不会伤到螭离的底子,但是那种眼耳口鼻都在火辣辣发疼的感觉依旧让他的怒火久久无法平息。

就在螭离的不远处,融岳正四平八稳的坐在一边观看他发疯的场面,一壶茶都快喝完了才堪堪等到对方稍微恢复了点理智的状态,融岳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也难怪这家伙混了这么些年也没能把寂殊寒拉下马来,要不是因为足够忠心耿耿,殷祁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将军安好。”

融岳在螭离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刻,才施施然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拱手揖礼,虽然语气听着很平淡,让人觉不出什么味道,可是“安好”两字用在现在的螭离身上,可真是讽刺的有些厉害。

螭离虽然是武将,到底还有自己的智商,哪怕融岳的问好让他觉得格外难堪,倒也没敢把怒火发泄在这个妖王的贴身管家身上。

他蠕动了两下嘴唇,脸色十分的难看,问道:“是融岳先生?”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融岳在这里,也就基本意味着殷祁已经知道他这里的情况了。一想到自己办砸了殷祁交代的事情,螭离忍不住就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螭离将军,尊上有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螭离磨了磨牙,挣扎的说道:“寂殊寒跑了,我得去把他抓回来!”

说着,他转身就想走,那急吼吼的架势,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将军且慢!”

融岳立刻挡在了螭离的身前,虽然还是笑眯眯的表情,可就是让螭离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螭离将军,尊上有请。”

融岳也不多说别的,依旧平稳的重复了一遍,连口气都没岔。

“可是…可是我……”

螭离紧张的只喘粗气,他真的很想为自己抱屈一下,若不是寂殊寒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他也不会把人给弄丢的。不过一群来自人间界的渣滓而已,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截走了,想起来都是奇耻大辱。

然而不论怎么抱怨,他把殷祁的女人弄丢的事实也无法磨灭,一想到待会儿殷祁会气成什么样子,他都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将军,什么事儿都能误,可尊上的召见,可是怠慢不得的。”

融岳暗中好笑,却没有在脸面上显露出半分来。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这个傻大个儿,当初若不是殷祁特意交代过他,安排了一个私兵给螭离出主意,然后主动找到他这儿来打探消息,别说是和寂殊寒干架了,怕是人都跑完了这家伙还在沧堺城里继续没头没脑的摸索呢。

望着融岳似笑非笑的脸,螭离的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还挣扎个什么?

螭离缓缓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抱着视死如归般的神情,磨着牙回应道:“……得令。”

夜幕降临,皎白的月色如一捧轻纱覆盖了满地。风吹落树叶,沙沙作响,半开的门窗外,小镇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廊檐下挂着的灯笼还在随风飘荡。打更人熟练的敲了一记响锣,吆喝的声音长长短短的飘进了客栈的某个还未熄灯休憩的房间里。

文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的流动,法术的光芒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熠熠生辉,带着让人舒适的气息流转于其间。

由于曲清染的妖毒没有祛除干净,仙疗之术还无法直接作用于她的身体里,虽然荀翊的金针渡劫可以强制逼毒,可这样硬碰硬的方式耗时不说,还容易给曲清染的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无法,只能拜托文素在一旁为其护卫,用五气连波之术缓解针灸给她带来的痛苦。

雾气一般的灵气一层层的覆盖在曲清染的全身上,就仿佛一层薄薄的外皮肤般,柔软的贴着她,却又没有真实的触碰在她的身体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逼毒

低矮的床铺边,即使身处在水系仙术的围绕下,荀翊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清染紧皱眉头的神色,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探脉,一手修长的指尖里还捏着数根银针。

时辰一到,只见曲清染的表情开始微有变化,他手中的银针便迅速的扎进了对方身体的穴位上,手速快到只剩下隐约的残影在眼中飞舞,除了数根银针在交替着下针外,曲清染的周身大穴处都稳稳扎着几根略粗的金针,针头微微颤动着,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寂殊寒一动不动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沉默的仿佛和空气都融为了一体,如同一尊雕塑一般,文素和荀翊两人给她治疗了多久,他就在一旁站了多久,唯有紧抿着的薄唇和一双满含着担忧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男子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镇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最新点上的蜡烛几乎已经燃烧殆尽,满满蜡油溢出灯盏外,落下斑斑烛泪。

随着曲清染卷翘的睫毛开始微微颤抖着,如蝴蝶振翅般,脆弱而又美好,荀翊也将最后一根扎在曲清染脉搏上的金针顺势拔除,曲清染忽然间翻过半个身子,头探出床外,张口就是一口乌黑腥臭的血液吐了出来。见她吐出了毒血,文素这才缓缓收回了施术的双手,她长舒了一口气,给一旁扑过来的寂殊寒让出了空间。

顾不得自己在长时间施法的状态下还有些麻木僵硬的手臂,第一时间走到荀翊的身边将他慢慢扶起,虽然荀翊并没有消耗灵气,可是如此长时间专注的针灸术也极其耗力伤神,所以他疲累的样子倒是比她看起来更辛苦,两人默契的往屏风后的桌椅上走去,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文素倒了一杯茶递给荀翊,眼睛却还停留在屏风上,隐约的烛光勾勒出寂殊寒的身影,男子温柔的半弯着腰,低头看着床铺上的少女,两人似乎在轻声说着些什么,男子照顾着少女的一举一动间都轻柔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微微垂了眼眸,想到刚刚那个陪着她们治疗了好几个时辰没挪过步子的男人在荀翊拔针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到了曲清染的床边,他的样子看似有种急不可耐的粗鲁,可是一碰到曲清染的时候,百炼钢瞬间就变成了绕指柔,文素可完全没错过他那一脸柔情的神色。

堂堂妖界沧堺城城主不惜得罪守城大将,哪怕暴露身份也要将人给救回来。

这特么果然才是真爱该做的事情!

心下感慨良多的文·老妖婆·素,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姨母笑来。

荀翊看了眼文素一脸“嫁女儿”的老怀欣慰,忍不住露出了几丝浅浅的笑意,然而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很快消散在他的唇边,想到刚刚拔针后的最终结果,荀翊略有些头疼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别总皱着眉头,你也不怕老得快。怎么?最后的余毒很难根除吗?”

文素边说着,便拖了椅子凑近荀翊坐着,还不等荀翊想好怎么回答,心上人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已经钻进了他的鼻尖,白嫩的指腹也轻柔的按压在他微皱的眉峰上,温柔揉捏带来的触感,令他舒适的想要叹息。

“嗯,妖毒在她的体内停留的时间太久了,虽然螭离用了最好的药材给她稳固身体的底子,让她一路撑到现在,可是蔓延到骨髓精血中的余毒还是无法用金针渡劫给强逼出来。偏偏妖毒又不能以灵力催逼,到也真是棘手。”

荀翊边说着,刚刚舒展了些许的五官又开始拧巴起来。

文素知道他这算是毕竟委婉的说法了,事实上荀翊已经完全做到了极致,他的医术有多好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但问题还是出在妖毒的上面。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曲清染是这个世界的逆袭女主,有主角光环笼罩着,理论上来讲当初陆吾妖丹爆炸的那次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自爆妖丹本就是妖族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最惨烈的手段,没有之一,跟前世里*的人肉*是差不多的效果,这死都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解救的方法?能活下来的绝逼都是实力悬殊到自爆都伤不到敌人分毫的那种差距,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所以曲清染算是荀翊从医十多年来第一起治疗的在妖丹自爆下还生还的第一人。没有前科做参照,荀翊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来治疗她的伤势,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所以面对曲清染的伤,荀翊倒也没有退却,只是令人感到无奈的是,这种妖毒的蔓延决不能以五行灵气来治疗,这也就等同于掐断了荀翊最擅长的仙疗术。

病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就算了,还限制治疗手段和方式,差点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束手无策,这不是为难人么?

瞄了一眼荀翊鬓角还微湿的发丝,少年的脸色还有些淡淡的苍白,虽然金针渡劫的效果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想象,可是他在做这个决定前肯定也是下了好大一番决心的,下针的时候更是抱着紧张和提心吊胆的心情。

要知道一个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谁也不希望同门的性命最终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想到这里,文素心疼的不行,她们两个果然是后妈养的吧?怎么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就永远没个顺心意的时候?

“别难过,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么?总比我们这几个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的强吧?”

她有些干巴巴的安慰着,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只能自嘲般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问道:“既然仙疗之术不能用,金针渡劫又逼不出最后的余毒,若是只用丹药的话,能起到作用么?”

荀翊摇摇头:“若是丹药能逼出余毒来,我又何苦冒险用金针渡劫来强行逼毒?别忘了丹药的原料也是灵草仙芝,这些植物也是通过吸收日月精华和五行灵气而生长的药草,很难说会不会引起剩下余毒的反噬情况,我不想去赌那万分之一,殊寒大哥也赌不起……”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轻,可文素还是听见了。

不得不说荀翊的考量很有必要,一方面曲清染是自己人,这么危险的事情哪能随便胡来,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死马当活马医的那种程度。而且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很难说寂殊寒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荀翊的头上,毕竟迁怒这种事情,可是没有半点道理可讲的。

文素不由自主得点了点头,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转瞬间又情绪低落了下去,抬眸看着荀翊安静的将热茶一饮而尽,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还有最后一线生机的考量。

“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毕竟在治病救人这方面不是她的专长,她也不想让荀翊觉得自己在咄咄逼人、强人所难,哪怕她真的很担心曲清染也要考虑一下残酷的现实问题。

荀翊抚摸着杯沿,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文素都要以为他这是默认的态度时,才缓缓听见他放下茶杯的声音,声音微涩地开口说道:“……倒也不算没有。”

他少有这样底气不足的时候,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是很清晰,文素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怎么……”

“怎么说?!”

她的话刚问了个开头,另一个更高亢激动的声线瞬间把她的疑问给盖了过去。

文素和荀翊双双扭头看过去,寂殊寒正扶着那扇屏风站在那儿,也不知听了有多久,只见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闪闪发亮的看着荀翊,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一般,热烈而又急迫。

第五百五十九章:舍己为人的精神

“你怎么出来了?小染怎么样了?”

想起自己离开时曲清染还呕出了一口黑血,文素颇为担忧的问了一句,虽然她心里也明白,以寂殊寒那样关心她的架势,要是曲清染真有个什么不舒服的,他早把坐在外间的荀翊给拎回去了。

“她刚刚睡着。阿荀,你刚刚说的办法是什么?”

寂殊寒说前半句话的时候看也没看文素一眼,急迫的目光一直盯着荀翊,但好歹还算冷静,至少还记得回上一句答案。在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干脆伸手扯住了荀翊的袖子,那惶恐不安的模样,反而让他这张妖孽的脸孔看起来多了不少人情味儿。

荀翊垂了垂眼眸,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回答的样子,他先是抬头看了文素一眼,见她也是一副紧张不已的神色,只得轻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还记得在妖界第一次夜探将军府的时候,那些在白首园里照顾清染师姐伤势的妖族医师说过的话吗?”

话音刚落,在场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得陷入了回忆状态,毕竟是爬人墙头的囧事,在妖界的这场经历中,这一段回忆可算得上不可磨灭的历史了。

“你是说……”

被荀翊这样一引导,文素很快就记起了当时的妖族医师所说过的内容,连带着目光也落在寂殊寒的脸上。

荀翊知道文素肯定也是想起来了,遂点点头回答道:“嗯,当时那个医师说的话,我也记在了脑子里,他建议螭离以自身修为功力损耗为代价,将清染师姐体内的妖毒悉数渡在自己的体内再进行化解。从我以往看过的医书和手札中,这种以自身修为化解外来毒物的方法不是不可行的。但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而且代价也不小,不但化毒之人的道行会因此有所亏损,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同时修为尽毁也是极有可能的。也难怪螭离当初不肯同意,这算起来这就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赔本买卖。”

荀翊一边说着,那边的文素也在心中思量,她倒是不怕亏损修为的下场,毕竟若不是曲清染当时在妖丹自爆时保护了她,她说不得前几集就得gameover了,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儿考虑别的?

可是她不得不考虑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小炮灰人物,她可没有什么幸运光环的加持,自己一个人失败了倒是不打紧,可万一连累了曲清染也跟着修为尽毁,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更加得不偿失了?

她这头在心里天人交战着,那头的荀翊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微蹙的眉头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他一看文素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琢磨着什么,以她和曲清染的感情,便是要她付出所有修为她怕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也是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们的原因。

就在荀翊正快速思索着该如何打消文素自告奋勇去救人的念头的那一刻,寂殊寒已经长腿一跨,转身就往里屋走去,短短两步路的距离,他愣是用上了轻功,还一掌推开了挡住他半边路的文素,险些没把人给推倒。

“喂?寂殊寒你要干嘛?”

被狠狠推了一把的文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人?

“救她!”

寂殊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顿时喝止住了文素几欲冲上去的脚步。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屏风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寂殊寒明明看着并不算健壮,可是此刻他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却格外给人一种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强大。

置于身侧的手被人轻轻握住,身后传来的力道正不轻不重的将她往门外拉去,文素顺从的被对方拉着,只是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荀翊?”

对方头也不回地答道:“那是殊寒大哥的选择,你就让他去吧。”

除了尊重寂殊寒的决定外,更重要的是,荀翊觉得不能再让文素呆在那间屋子里了,这女人把“舍己为人”的精神在曲清染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是想救曲清染没错,可他也不愿意搭上文素。

谁人都有自私的时候,更何况人心本来就是长偏了的呢?

文素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些话欲言又止的在她唇边打着转,看着荀翊的背影,她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压根儿就没有想阻止寂殊寒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寂殊寒愿意出手的话她绝逼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要知道寂殊寒可是曲清染的官配啊,又是故事的男主角,他愿意自我牺牲出手救治曲清染的话,那成功率绝对和她这个炮灰人物没得比,他是受到亲妈护佑的,有百分百成功的buff加成呢!

一想到曲清染过不了多久又能活蹦乱跳的像尾龙,文素只觉得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只是唯一比较让人尴尬和郁闷的,就是现在寂殊寒是半妖的身份已经曝光了,按理来说他和她们昆仑八派应该算是对立的敌方阵营人物才是,可偏偏现在又因为有救命之恩的关系而牵扯不清,再加上还有个一直被蒙蔽的曲清悠在里面搅和,寂殊寒为了救曲清染的自我牺牲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落在眼下这个不尴不尬的局面里,搞不好就会让曲清悠那盆倒在曲清染身上乌漆抹黑的脏水更难洗白了。

想到这儿,文素轻轻扯了一下荀翊的袖子,对着他说道:“荀翊,你就留在这儿看着小染他们两个,有什么万一你也好去搭把手帮忙,现在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了,我得去把这事儿跟子烨他们两个解释清楚,否则……”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几间屋子上,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出了最后一句。

“否则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荀翊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那几间房间里住的正是曲清悠三个人,回想起在妖界映雪山下的一幕幕,他也止不住的长叹了一声,点头赞同道:“加一。”

“噗~”

看着荀翊俊美的脸上露出的郁闷表情,文素忍不住会心一笑。

到底是年轻人,对于新奇的事物接受能力就是比一般人要强得多,至少在她和曲清染这么长久以来的耳濡目染之下,荀翊偶尔的言行举止,也愈发的有现代网民的风格了。

她在这儿自顾自的腹诽着,殊不知荀翊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模样,也终于心头一松,他都多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

望着那微翘的一张红唇,外浅内深的润红色泽泛着珍珠般的光彩,过往一亲芳泽的回忆控制不住得涌上了心间,那带着幽香的甜似乎还滞留在唇边一样,叫他流连忘返……荀翊的喉咙止不住的滚动了一下,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拉住文素的那只手,更舍不得放开了。

此刻在对面的房间里,曲清悠还没有休息,准确的说,她是没办法休息。要知道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在等着曲清染的治疗结果,他们都没有这个心情休息了,就更别提她这个亲姐姐,于是她自觉地和卿子烨他们一起在房间里干等着,哪怕她觉得这一切都并不值得。

“未央师兄是在担心染儿的伤势么?”

曲清悠就坐在桌边,卿子烨正在里屋中打坐,所以离她最近的不是卿子烨,而是依靠着窗户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柏未央。

本以为以曲清染做开头可以展开话题,谁知道柏未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了动静,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仿佛曲清悠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他都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卿子烨对她还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对她并不热络,这一点曲清悠是理解的,可是连柏未央也是这样的态度,这就让她无法理解了。

明明在山上的时候,柏未央还那样关注着自己,可是下山之后,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越来越平淡了,连眼中曾经的那些淡淡的热切,如今也不复存在。

想到柏未央刚刚颇为冷漠的态度,还有他肯定的答案,曲清悠藏在袖子中的手默默的掐紧了些。

第五百六十章:难以和解的几人

柏未央并不知道曲清悠的想法,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还会在意一下,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探究下去的欲望了。

对于曲清悠这个小师妹,他发现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对方,明明在妖界的时候还和曲清染那般剑拔弩张的态度,直呼其名,咄咄逼人,分明就是要撕破脸的架势,可如今安稳下来了,又改称对方为“染儿”,那顺口的样子,仿佛之前的那些争锋相对全都是一场错觉一般,半点打结都没有。

“放心吧,有文素师叔和荀师弟在,染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曲清悠的好胜心在作祟,柏未央没有搭理她的欲望,她反而越想和对方说话了。

可惜柏未央现在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他心思全都放空了,在听了曲清悠那句堪比废话的内容后,也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了一句:“是啊。”

那平淡至极的模样,看着就像是曲清悠正故意找话头搭讪似的感觉。

一次不成,二次又失败,从来没有在柏未央这里受到如此冷遇的曲清悠暗恨着捏紧了拳头,她见他一脸专注的望着窗外,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却又仿佛在注视着什么,那认真的样子,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柏未央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只要她主动跟他搭话,他都会露出阳光般的笑意来,侃侃而谈,跟学富五车的他交谈起来从来就不会有冷场的时候。可是他现在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淡的就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这种极端的落差感令得曲清悠的心中感到可劲儿的别扭和不舒坦,她突然就想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曲清悠的唇角微弯,明明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谈及这个人似乎并不合适,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哪怕是触怒柏未央,也比他现在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要好!

这个念头犹如疯长的藤蔓,很快缠绕住了曲清悠的心脏,她红唇微启,一连串的话配上担忧的语气已经吐露而出,不轻不重的分贝足以让屋子里两个武功高超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染儿如今伤势不明,可真叫人担心。说起来,明明有文素师叔和荀师弟在,也不知道那个寂殊寒也跟过去是要做些什么?毕竟,他可是妖族中人呐……”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却字字清晰,恰到好处的停在了“妖族中人”四个重点字上,那未尽之语中饱含的深深担忧,若是不知情的人听见了,定要以为她有多么全心全意在为曲清染着想了。

若是没有经历映雪山下的那一切,或许柏未央还真会因此而怀疑上寂殊寒,可是在那之后,曲清悠的话里有话和欲言又止反而惹得柏未央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没和文素她们汇合之前,曲清悠就一直在说曲清染有意勾结妖族,残杀同门,好不容易见面了,还差点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大吵一架、反目成仇,如今七人从巴郡栈道离开,找了个最近的小镇在客栈落脚,曲清悠这些旁敲侧击的暗示还是说个没完。

她没有直接说曲清染怎么样,却一直在强调着寂殊寒是妖族的身份,会对曲清染不利,会对大家不利。

然而她是不是忘记了?就连她现在的房钱,可都是寂殊寒付的账?

烦躁的心情猛地窜上了心头,只是多年良好的修养还是成功制止了柏未央想要脱口而出的嫌弃之语。恰好卿子烨已经从里屋中走出,他显然是听见了曲清悠的话语,并适时地打断了柏未央。

“且信他一回,别的暂且不提,他看着清染师妹的神态就不似作假,想必他也是十分担心才会跟过去看着吧?”

卿子烨或许情商不高,可是修行多年,他也算见过不少形形*的人了,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虽然他没能认出寂殊寒是妖族的事实,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出寂殊寒是一个怎样品行的人,他或许和他们立场敌对,可是他看着曲清染的眼神,也是发自肺腑的关心。

一个会关心人的妖族,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就是卿子烨,纵使他是导致曲清悠黑化的导火线,可是连文素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做到了相对的公正,至少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只是保持了应有的怀疑,而不是被曲清悠影响着彻底将她们给拉入黑名单中。

卿子烨的话语虽然平淡,可是里面透露出的点点关心之情,是怎么也逃不出敏锐如曲清悠的耳朵的。

曲清悠低垂了眼眸,生怕自己眼中的不忿被人瞧见,心中似乎有一团小火苗,在柏未央的冷遇和卿子烨对曲清染的关心的双重刺激下,越烧越旺了起来。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随着房间门被人推开,文素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屋子里的三个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文素的身上,其中两道殷殷热切的目光,倒是让文素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了。

卿子烨比柏未央更快一步的凑上前问道:“怎么样了?她可好?”

话语中少有的急切,打破了卿子烨一向高岭之花的假面。文素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真诚的担忧,无论是男女之情也好,同门之谊也罢,卿子烨对曲清染的关心总是做不得假的。

“嗯…寂殊寒正在用自己的修为替她化解余毒呢,虽然很危险,但有荀翊在一旁护着,他们两个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文素本就是来给寂殊寒和曲清染洗白的,所以说出来的话语也格外的温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倒是卿子烨颇有些惊讶,想来他是从未想过,寂殊寒还有这样舍己为人的精神,用修为化解余毒这样的做法,光是听着就觉得代价不小了。

不说是向来自私自利的妖族人,就是同门师兄弟之间,要以耗费修为为代价的话,多少也会有些犹豫。因此当卿子烨听到文素说出这样的答案来时,他鲜有的露出一张惊诧的面容来。

“什么?你是说,寂殊寒他……?!”

卿子烨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别的表情,这倒是让文素感到格外的新奇。

大约是因为高岭之花突然崩了人设吧,再加上卿子烨的颜值摆在那里,文素难得的在这一瞬间里感觉到卿子烨这个原男主还是挺让人有亲近感的,于是她点了点头,十分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是啊~”

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卿子烨的表情更丰富了,就连着一旁的柏未央也暗暗笑了半天,肩膀抖得一耸一耸的,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倒是意外的融洽,如果没有曲清悠突如其来的嘲讽的话,恐怕会更和睦一些。

“呵呵,可真是有情有义得很呐~”

一声浅笑撕裂了空气的流动,文素现在已经到了一听到曲清悠的声音就会反射性的感到头疼。

她实在是不明白,如今曲清染都不在她眼前,她也能笑的这般不阴不阳,以后大家还要一起行动的,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淡淡的余光斜睨了过去,正看到曲清悠浅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氤氲的空气里,少女美艳的五官显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倒水的动作跟倒一杯功夫茶似的,行云流水,十分养眼。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素本身就不看好曲清悠的关系,她总觉得她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挖苦的味道。

现在的曲清悠对于文素而言,跟敌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其他的敌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抄家伙干,但对着曲清悠,那就只能先打嘴仗了。

“可不就是有情有义么?总比有的人喜欢落井下石的好。”

喜欢含沙射影是吧?那她就只好打蛇随棍上,指桑骂槐一把了。

文素不是没想过要避开曲清悠的锋芒,可事实证明,即使她和曲清染一退再退,曲清悠也不会和她们有和解的一天。

第五百六十一章:曲折的经历

聪明如曲清悠,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文素话里的讽刺呢?可惜她虽然反应很快,但文素比她的反应更快,趁着她还没有驳斥回来,文素已经先一步的转头对着卿子烨摆出了一张谈公事专用表情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找你们两正是想把妖界里没说完的话现在说完,虽然我总觉得,好像现在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文素有意将目光对上了曲清悠,那态度*裸的表示出“反正肯定还有人会怀疑我”的神情。

曲清悠咬着唇看向文素,一双眼睛微微的有些泛红,那受了百般委屈的可怜模样,当真是叫人看的我见犹怜,可惜她这回的表演也是白瞎了力气。卿子烨和柏未央没有一个在关注着她,反而双双盯住了文素,柏未央更是卖好讨巧的一般的亲自给文素拉了椅子坐下,那狗腿的模样因着他帅气的容貌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怎么会呢?我们一定洗耳恭听。是吧?师兄。”

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够明显似的,柏未央还用胳膊肘捅了捅卿子烨,卿子烨虽然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别看他好似有些为难,事实上,他比谁都更关心事情的真相,可是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事儿撕开来后,大家就更加回不去以往的状态了……

文素可顾不得卿子烨心里的那些想法,她此行的目的主要还是解开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心结,毕竟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就只有她和荀翊最是清楚了。

卿子烨和柏未央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她也不可能强求对方无条件的信任她们,而这两天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会影响到他们对事实真相的判断。

文素不是那种自命清高的笨蛋,以为清者自清就足够了,要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相应的解释也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个方法,哪怕说完之后依然不能彻底解除曲清染的嫌疑,可至少也可以降低一些这两人的猜忌度。

于是她也不拖拉了,直接就从她们三个去鹫峰岭查看坤地阵眼的事情说起,她下意识得过滤掉了前面曲清悠在符纸鹤上下九幽斥灵散而她误中副车的事情,还有曲清染和寂殊寒有了肌肤之亲后又一拍两散的故事。

毕竟这两件事都太过复杂,又和阵眼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要是说出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于是这一通前因后果解释下来,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文素最后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心底万分的敬佩起那些说上一整天都不带岔气儿的说书人。

“整个事情的经过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本来我、荀翊还有寂殊寒是想着把小染救出来后就直接返回人间界的,但是没想到半路上会遇到闯进妖界的你们,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也都看见了。”

文素每每想到这里,都感到有一股郁气堵在心口,若是她们救人的行动能更快一点,或者卿子烨他们找到妖界里来的速度在慢上一点,都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可惜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的算计之中,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去呢?

柏未央在听完之后立刻表情夸张的长出了一口气来。

“呼~原来竟是这样,可真够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文素压根儿没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丁点的担忧。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遗憾些什么?”

文素眯着眼睛看向他,在对上柏未央略微尴尬的目光后,更加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眼。

怪不得她总觉得在她叙说的过程里,一旁柏未央看她的眼神似乎越来越亮,就好像一个围在老人身边听对方讲述年轻时候故事的小屁孩一样,对那种经历充满了向往和羡慕。

柏未央摸了摸鼻子,不敢继续看向文素的眼睛,只能心虚的笑了笑回答:“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丫的要是早知道跟着他们还能有这样丰富的经历,虽然危险重重,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但也很值得一试啊!

柏未央忍不住低垂了眼帘,想起自己在查看乾天阵眼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心下万分的懊悔和叹息。

这事儿真不能怪他矫情,他也不是故意盼着谁倒霉,可是他总觉得,哪怕只是和文素她们一队,也总比跟在卿子烨和曲清悠身旁时,时时刻刻的要看着他们两个一个不懂风情,一个努力讨好的画面要好得多了。

另一边的卿子烨也在听完后皱了眉头,不过他的想法倒是和柏未央大相径庭,他意有所指的问道:“既是如你所言,那么当初清染师妹身陷险境,又为什么不通知我等?”

他会这么问,基本已经是相信文素的解释了。

可是让他唯一介意和无法释怀的,就是文素在遇到这样危急的时刻时,她竟然宁可选择相信寂殊寒,都不愿意寻求他们这几个同门的帮助,要知道在文素找上寂殊寒的那会儿,他可没暴露自己是妖族中人的事实呢。

“呵呵,这不是情况危急,那会儿哪能顾得上?”

文素讪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目光也不由自主得撇了开来,不敢对上卿子烨质问的眼神。

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合适?姑且不论寂殊寒是故事男主角,出了事找他肯定比别的人都有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找寂殊寒他们过来帮忙又怎样?尼玛不给她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追根究底,如果不是因为曲清悠给曲清染下绊子,她怎么会误中九幽斥灵散的毒素?在逃命的过程中功亏一篑,要不是有曲清染这个命大的女主角救她一命,她这会儿早就去阎罗殿报道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他们费心解释?

最最让人可恨的是,九幽斥灵散一事还没有任何证据!

她就算说出来也是于事无补,本来曲清染身上的脏水就已经洗不干净了,若是她无凭无据的把这些事情抖出来,搞不好还得再被曲清悠给反咬一口,什么推脱不成反污蔑之类的,若是被她倒打一耙,就更是雪上加霜。

可惜了文素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态,那头的曲清悠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尤其是在听见卿子烨那样在乎曲清染的事情后,她就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挑起战争的念头了。

于是她唇角弯了弯,意有所指的接了一句:“怕是就算顾上也没用吧?”

曲清悠故意放大了声音,成功吸引了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在感受到卿子烨的眼神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后,曲清悠的笑容更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于是当文素注意到曲清悠笑容里的满满恶意呼之欲出的那一刻,她顿时心累到闭了闭眼,漂亮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这说不到两句就又开始发疯了?果然是没办法好好沟通了?

看来她以后没事真的不能来曲清悠所在的范围圈里,她总是这样皱眉下去,脸上的皱纹都要刻进骨子里了,有多少玉容膏都消不掉。

曲清悠端起茶杯,里面的茶叶已经完全沉入了杯底,可她却煞有介事的用杯盖刮了刮并不存在的茶叶沫,接着上一句说道:“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一场骗局。”

敌人都挑衅到家门口了,再退让下去也完全不符合文素的作风。

她干脆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屈起的手指扣了扣桌面,声音清脆,直截了当得说道:“我都已经说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你怎么还是不肯相信吗?怎么?我的证词还比不上你在路上道听途说的那些谣言了?还是你觉得那些妖族的话比我更有可信度?”

跟曲清悠打嘴仗千万不能迂回,这是文素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锋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因为她总有办法跟你挑字眼玩文字游戏,把好好原本想要表达的内容歪曲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只有这样一刀子直接捅进要害里,她才会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第五百六十二章:无法回答的质问

面对文素的直言不讳,曲清悠也没有一点儿慌乱的意思,她虽然不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谈话模式,但她也有相应的破解之法。她抬眸看向对方,眼神里透露一种关怀的意味来,直把文素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直觉便有些不大好。

果不其然,曲清悠并没有当场跟她翻脸,而是换了一种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只迷途的羔羊一般。

曲清悠咧嘴笑了笑,忽然间开口说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文素,你就不怕是你自己看走了眼么?”

“……”

屋子里好一阵的沉默,文素眯了眯眼睛,看着曲清悠的目光愈发的凝重了。

这原女主果然是疯了吧?看她这话的意思,是想挑拨起她来了??

像是为了验证文素的想法一样,那头的曲清悠已经不疾不徐得继续说道:“你方才说这一切都是敌人故意布下的棋局,包括那个妖族大将军对染儿掏心挖肺的好也只是一场挑拨离间的戏码,对么?”

曲清悠的表情格外的认真,尽管文素已经意识到她接下来可能要放大招了,可是她的问题也没有说错,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回答:“不错。”

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哒”一声,那是杯盖和杯沿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仿佛就是在等文素这句话一般,曲清悠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叠声的问了好几个问题,那字字珠玑的质问,像是打过了无数遍稿子一样,逼问的她当场就有些哑口无言。

“那我就想问上一问了,如果那个妖族大将军不是真的看上了染儿,他对染儿的百依百顺也全是假象,那他有必要做到如此言行一致么?明明只要在我们面前演戏就够了,可是对方却闹得自己家门口满城风雨不说,甚至还搅得我人间百姓也不得安宁?难道这一切只是为了引我们上当?”

“还有,我们与那妖族大将军素未谋面,他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们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的?要知道楼兰与此地相距千里,何况那个时候的楼兰又被结界所笼罩,发生过的事情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何人知晓?他若是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会不断的派人来追杀我?如果这一切不是知情人告诉的他,那这些事情又要如何解释?”

“你说这所有的事情也是这场巨大阴谋中的一环,那岂非很早之前我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是谁盯上了我们?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让我们反目成仇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这一切的一切,你能解释得了吗?”

曲清悠的声声质问令得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卿子烨和柏未央有没有因此而动摇文素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曲清悠那副大义凌然的表情迟迟没有说话。

对于曲清悠的那些问题,她并没有在考虑用什么样答案去搪塞她,在这儿坐的人都不是傻子,她与其用那些经不起推敲的答案授人以柄,还不如沉默以对。

曲清悠以为文素被她彻底驳倒了,此刻已经无话可说,她心满意足的牵起嘴角的一丝弧度,声音清浅,甚至带了点咄咄逼人、得寸进尺的意味说道:“师叔既然解释不了,又何必强词夺理呢?”

她微微摇头的动作,仿佛在讥笑讽刺着文素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的行为。

而面对曲清悠如此自命清高的态度,文素只是嗤笑了一声,她终于体会到了“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真正含义。曲清悠已经认定了曲清染勾结妖族、图谋不轨,所以任何证据在她的眼中都是欲盖弥彰的借口罢了。

恐怕在此刻曲清悠的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拼命给曲清染做掩饰的跳梁小丑吧?所以只要她给曲清染洗白,她就一定要推翻她的理论,难道她以为这样做,就能抹黑曲清染在卿子烨二人心中的地位么?

“呵~解释得了就是强词夺理,解释不了就成了欲盖弥彰?你这逻辑也太清奇了吧?”

文素撑着下巴,心底的愠怒越来越高涨,反倒是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随和起来。

“虽然听起来很不现实,但你刚刚的推断其实一点儿没错。这就是一场针对我们而设下的阴谋,至于原因是何?我也很想知道啊…可我是幕后主使吗?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我的确不知道他设计如此大费周折的计划到底意欲何为,但我知道他已经成功了一半,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文素忽然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慵懒的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挑眉看向曲清悠的目光也越发的不善起来。

姑且不论这个幕后主使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很明显的,这场离间计使得非常的成功,哪怕文素知道这就是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她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讨厌曲清悠的心情。

曲清悠顶着文素隐隐散发着厌恶气息的目光,反而更加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动起来,她不喜欢曲清染,连带着和曲清染交好的文素也十分的不喜,偏偏对方又仗着自己是师叔的长辈身份三番两次的给她脸色看。

于是见文素用这种不友好的目光看她,曲清悠非但不觉得担忧,甚至隐隐有些兴奋,那种报复性的欲望填充了她的心脏,令她情绪昂扬。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是说师叔你以为,我们当中有谁是值得别人图谋的吗?反正我是肯定没有什么值得人费心思量的地方的。”

她边说着,还摊开双手摇了摇头,那动作很是煞有介事,却险些没让文素当场想用一口盐汽水喷死她。

看着曲清悠摆出的一副无辜的嘴脸,文素嘴角抽抽的腹诽着:就你还没有值得人费心思量的地方?!你丫的作为文中文女主角,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招祸体质好不好?!身上带了不知凡几的法宝灵器不说,本身又是纯阴之体的天赋体质。

她现在严重怀疑敌人折腾了那么大的骗局就是想得到曲清悠这个纯阴之体的便宜!

“谁跟你说……嗯?”

就在文素在暴走边缘几近崩溃的想要爆发时,肩膀忽然间被人捏了一下,那力道不轻不重,像做按摩似的,随着对方掌心和自己肩头的接触,一股凉凉的灵气也从他的掌心里传入心间,瞬时抚平了文素内心里高涨的火焰。

熟悉的药草香传入鼻尖,文素顾不得和曲清悠对掐的局面,转头看向来人问道:“荀翊?你怎么过来了?”

她身后站着的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荀翊,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莫不是来帮她撑场子了?

美少年歪了歪脑袋,见文素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唇角微弯,笑了笑回答:“那边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倒是你这里,越说越大声,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看看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连你这个师叔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顶撞?”

他当然是来撑场子的!自己的女人都被人怼了,再不来帮忙,他不要面子的吗?!

不得不说荀翊的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至少曲清悠一听到后面的几句话时,瞬间脸色就不好了。无他,只因她想起了在妖界时,荀翊曾经警告过她的那些话,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医者仁心的小师弟会因为文素的关系而做出打小报告这种掉份儿的事情来。

倒是文素有些懵逼了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问道:“……真的有那么大声么?”

她向来做不出泼妇骂街这等行为,太碎三观了。

何况本身就不是谁骂的越大声谁就有理的,所以她也一向信奉“以德服人”的做事原则,可惜就连她,似乎也破功了。

由此可见,曲清悠气人的手段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一对上这个女人,她多年的涵养基本全都喂狗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和好

面对文素的问题,荀翊只是摇了摇手里的几张隔音符,长眉为挑,神色自若的问:“你说呢?我都贴了好几张下去了。这三更半夜的,你也不怕被人说扰民?”

到底是自己门派里的纷争,这种起内讧的事情怎么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最重要的是,他也绝不容许有人挑衅文素的身份地位!

虽然荀翊的表情看着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可文素还是感到了一股暖心的热流淌进心间,小天使不想他们扰民是假,想过来替她撑腰是真。

毕竟这次曲清悠占了上风,她还真难从对方手里讨到便宜,有荀翊横插一脚来帮忙,虽然有以多欺少的嫌疑,但是眼下若是不能把局面扳回一城,她此行的目的可就全废了。

于是文素乖顺得点点头,任由荀翊将她摁回原来的座位上,他也不找地方坐下了,直接倚在文素的身边,凌厉的目光从曲清悠不太好的脸色上一瞄而过,然后才拍了拍文素的肩头说道:“别白费力气去解释了,你也不嫌累得慌。”

斜睨了一眼对面神色各异的三人,他补充似的继续道:“愿意信你的人,刚刚在你说明一切之后就已经相信了,而不信你的人,即使说得天花乱坠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定在她眼里,你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欲盖弥彰之词,越抹越黑罢了,哪怕你拿出了证据又如何?搞不好也会被反咬一口说是做了手脚的,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倒是她着相了,以为自己起码要端正态度才能换取别人的谅解,焉知对方根本不会买她的账。

虽然她总想着没有必要和曲清悠解释,只要能说动卿子烨和柏未央就足够了,可是每每面对曲清悠时,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改变她的想法,而除了徒劳无返外,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想到这里,文素忍不住撇了撇嘴角,依言不再多做解释了。

还是荀翊说的有道理,解释这种东西,说一遍两遍的也就够了,相信她的人自然会信,而不信她的人,呵呵~说多了没准儿还会变成适得其反的下场,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可说归说,文素依旧还是有些为曲清染感到抱屈,曲清悠不信她是正常的,毕竟这二人早就是嫌隙已生的状态,她与曲清染交好,曲清悠不买她的账是合理的,如今这坑填不平不说,沟壑还越扯越大,特么也不知是谁的错。

倒是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态度,就多少让人有些心灰意冷了,虽然文素也知道,不能强求这两人无条件的全身心信任她们,可是似乎每次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这两人的立场就会受到动摇,这也太让人挫败了吧?

不过想想这种情况也难怪,从将心比心的角度来说,因为卿子烨和柏未央是原男主和原男配的关系,文素和曲清染打从一开始就没对他们两个投注过太多的信任,既然她们都做不到了,又何必强求对方遇到问题也能坚定不移呢?

不过总得来说,他们没有立刻被曲清悠的话给带偏节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荀翊没打算在这儿和人继续扯皮条,毕竟文素都已经把要交代的事情给交代完了,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力的做法,难道这饭递到嘴边还不算?还要嚼烂了再逼着他们吞下去吗?

“走吧。”

他拉过文素的手,荀翊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开了,呆在这个房间里总是让人觉得压抑的很。不对,正确的说,应该是曲清悠这个人的气息都让人觉得太过压抑,那种气息太过浓郁,仿佛掩盖了无数诡谲心思的泥沼,碰一碰就要陷下去的那种。

不再理会那边屋子里的状态,文素被荀翊拉着一路返回到曲清染所在的屋子前,本想直接进屋看看曲清染的情况,却被荀翊伸手给拦下了,她不明所以得看了看对方,只见荀翊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晶亮的眼眸注视着自己,那漂亮的桃花眼里星空闪烁,笑意盎然。

文素的心不规律得跳动了两下,暗骂了一声妖孽后,她乖顺的任由对方将她拉到最角落的窗口处,那里被他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从外面往里头看去,正好不偏不倚的可以瞧见里屋处被屏风挡住的床铺位置。

文素伸长了脖子偷窥了半天,怪道荀翊不让她进屋去了,原来是因为此刻里面气氛正好,她若是不识趣的闯进屋子里,岂不是打扰了男女主们难得的温馨气氛?

寂殊寒的救治想必是很成功的,他本人的道行不低,再加上有剧情这个亲妈的护佑,他除了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外,完全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妥当的样子。给曲清染过渡了妖毒不说,竟然还有力气照顾她,而曲清染虽然看起来很无力,但看得出来她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整个人像只小奶猫似的十分乖巧柔顺。

此刻寂殊寒正坐在曲清染的身后抱着她,两个人一个喂药,一个吃药,动作默契,气氛异常的温馨,寂殊寒似乎还在和她温声细语的说些什么,二人时不时的相视一笑,那满满的暖意仿佛给四周的空气都添上了粉色的暧昧。

连隔了老远的文素都能感受到一屋子粉红泡泡的腻歪感了。她用力搓了搓胳膊,既欣慰这两人的感情似乎有了回温的迹象,又被这一波一波的狗粮噎的心气儿都不顺了。

文素偏了偏脑袋,因为荀翊就正站在她的身旁,所以她一歪头就蹭上了对方,悄悄的和他咬着耳朵道:“哟呵~瞧这架势,两人这是和好了吧?”

她倒是万分希冀着以后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虽说虐恋也能情深,但终归是虐出来的,那伤心又伤肺的过程,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不想再来第二遍了,简直身心俱疲。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算还没彻底和解,但总算也是雨过天晴了。”荀翊也压低了声音回应。

他和寂殊寒也是堪比好兄弟的情谊了,虽然偶尔会不靠谱的拿他悲催的情感历程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但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

如今看到自家兄弟离抱得美人归又迈进了一大步,他忽然间有些嫉妒的不行了,果然英雄救美什么的,很有利于他打开文素的心扉吧?可是一想到若是要让文素遇到危险他才能有这个救美的机会,荀翊还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文素的安危和创造救美的机会之间,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什么,这世间唯有一个她,是他永远也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的代价!

“啧啧~爱情的力量呐~”

文素像个见惯了欢场的老痞子似的啧啧出声,两道柔雅的眉毛此刻都要飞上天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看见这样的画面,哪怕满满的都是能噎死她的皇家狗粮她也愿意一直看下去,因为只有这样的画面,才会让她觉得这现实的世界里还是有真爱的存在的。

她自嗨了好半天,感觉到身旁炙热的视线后,文素眼角的余光闪了闪,微微撇过去的目光正好和荀翊撞了个正着,美少年专注的目光令她浑身上下都跟烧起来似的,隐隐泛着粉嫩的嫣红。

她故作镇定的移开目光,问:“看我作甚?难道不是么?若不是真爱的话,寂殊寒哪里会愿意用自己的道行去救人?修炼百年,一朝得道,这代价可不小了。”

瞧瞧曲清染那温顺的模样,一定是知道了寂殊寒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呐,哪怕过往有再多的不堪回忆,可是对方为了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曲清染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在知道寂殊寒的所作所为后,她不心软才怪!

“你说得对。”

短短的四个字,却犹如鲛人夜歌般低沉而又婉转,像是在赞同她,又像是意有所指,美少年轻柔缱绻的声线宛若埋藏多年的红酒原浆兑了泓泓清泉,即醉人,也倾心,勾得文素控制不住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痴痴缠缠,又绵绵密密。

第五百六十四章:撩动人心

晚间轻抚的风,卷着秋叶落院翩然舞动着。蓝黑色的夜幕铺设着漫天星辰,陈旧的木质走廊上还能依稀听见吱呀轻响,檐下挂着的青灯烛火幽微闪烁着,一袭烟波水青色长衫的美少年正倚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眼睫低垂,婉转流波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脸颊,那目光犹如实质,如同情人的双手在温柔的抚慰,一根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抚过窗沿,如墨的青丝被晚风带动着,轻舞飞扬,勾住了文素的眼睛,也勾住了文素的神魂。

“换做是我,你此生所有的苦痛,我也愿意,以身代之……”

荀翊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异常,缠绵的声线丝丝缕缕的勾缠住她的灵魂,深邃的目光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那隐藏在深深清泉之下的恋慕如同在地底下翻涌的岩浆般炽烈,他深深的看着她,仿佛他的眼中就是他的全世界,而他的全世界里,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感受到胸腔里已经完全不正常的快速跳动,几乎要从她的喉咙中飞出,那种撕裂一般的痛苦和极致的甜蜜交织在一起,令文素的脸颊上控制不住得飞起一抹红晕,越来越深,越来越艳,她的喘息愈发的深重,所有的空气似乎都被他火热的爱意给挤出了空间,让她几欲窒息。

文素不舍的闭上了眼睛,隔绝了眼前惊天动地、勾魂摄魄的美色,心中不舍而又疯狂的仰天长啸一声——

麻麻,他在撩我!!(*Φ皿Φ*)

艰难的挪动着脚步,文素几乎是扑街一样的趴在了走廊边的扶手上,像个溺水的末路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喘着粗气捂了捂脸,完全顾不上自己狼狈的形象了,她只觉得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会立刻暴毙当场!

死因是:美*惑。

我靠(‵o′)凸!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死法吗?!

“话说又回来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她慌乱无比的转移话题,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生硬的声线都在颤抖,那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可怜模样,叫荀翊挫败的收回了想要扶住对方的手。

他本想借着寂殊寒和曲清染的温馨氛围给文素下一剂猛药来的,谁知道好像用力过度了,差点没把人给逼得晕过去。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有一点还是令他很满意的,至少文素的反应让他十分的心满意足,若是她不爱重他,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话语而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呢?

他抱臂靠在了窗沿边,窗外丝丝的夜风吹拂起他的发丝,墨黑的发映衬着他的薄唇,更显水润光泽。

“嗯?你是说殊寒大哥?”

他那一声“嗯”字挑的一波三折,好悬没让文素双腿发软到当场跪下去。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可怜的文小素声厉内荏的抱住了走廊的廊柱子,一口贝齿磨了又磨,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巍巍的了。

“小染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按理来说,她这个时候反而应该和寂殊寒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这显然不太可能,我倒是不在乎那人半妖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子烨他两是怎么想的了。”

转移话题永远是转移注意力的不二法则,这不光适用于别人,也适用于急需自欺欺人的自己。

文素在说到后面的时候,心思已经被完全带了过去,荀翊也知晓什么叫适可而止、以退为进,倒是没有继续揪着原本的话头不放了。听了文素的话,他只是颇为潇洒的回答了一句。

“管他们怎么想呢。”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文素的意料,她以为荀翊会和她一样,哪怕不在乎曲清悠的想法了,至少也会看重一下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态度。然而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荀翊正歪着头,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屋子里面的曲清染和寂殊寒。

“殊寒大哥是肯定不会离开清染师姐的,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他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三个人的想法而和我们保持距离?”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笑,颇有些坏心眼的补充道:“再说了,现在大家呆在一起,还不知道谁比谁更尴尬呢。”

是了,不管怎么说,卿子烨和柏未央至少还算是中立,没有特别偏重谁的意思,因为现在谁也拿不出证据来,说一千道一万,全部都只是推测。再加上这回若是没有寂殊寒的帮忙,大家说不定全得折在妖界里了,就是冲着这一点,卿子烨他们也不会和她们彻底翻脸。

倒是一直视她们为眼中钉的曲清悠,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人。

想到这儿,文素也笑了开来,点点头:“嘻嘻…你说的也有道理,别的不提,光是寂殊寒救大家逃出妖界这个事儿,就谁都别想撇干净。”

她倒是要看看,除了曲清悠以外,他们之中谁还会做出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的事儿来!

这般狠厉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是叫文素心底猛然间涌上了一股苍凉空洞之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如此防备对方了么?可追根究底,这些事又能怪到谁的头上去呢?

想想真是作孽啊!

就在文素无限感慨之际,身侧的淡淡药香又萦绕在鼻尖,这令人熟悉而安心的味道让她无论如何也防备不起来,于是她接下来就悲催了——

她忽然间感到右边的耳洞里被人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气息温凉如水,带着极致的暧昧拂过她的耳珠,又拂过她的眼角,温柔的不像话。

这让文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半空中,敏感的耳垂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血色沿着耳珠一路蔓延到眼角,令她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更显得秋水无尘,楚楚动人。

“扑通”一声,她这回结结实实的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走廊上。

真该庆幸整个二楼就只有她们两个活物在,否则她的老脸全都该丢干净了!

文素用力捂着发烫的耳朵,手忙脚乱的抱紧了走廊扶手,尽管她觉得这样的做法已经毫无意义,可是她还在垂死挣扎着,仿佛这样就能维持她脆弱的假面一般。

看着近在咫尺的荀翊,那张俊美的面容直直的映入眼帘,美少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星光,而在这片闪烁的星光之下,是他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欢快。

他深深地看着她,薄唇微启:“你能不能别管他们了?”

少年的声线带着微微的暗哑和低沉,带着成年男子所没有的清雅,性感撩人的一塌糊涂,文素瞬间就失了魂魄一般,乖觉的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荀翊浅浅而笑,伸手慢慢将人抱进怀里,继续诱哄似的说着:“既然他们谁都别想撇干净,你也就别操这个心了,我扶你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带着人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休息?”

文素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听得耳边的声音犹如,孜孜不倦的想要蛊惑她的心神。

“怎么?今儿连续施法几个时辰下来,又和无关紧要的人扯了半天话,你都不累的么?”

额,她还真不累怎么办?┑( ̄Д ̄)┍

微微抬起的眼眸恰好对上了看着荀翊略显担忧的目光,那满满的关心和爱护,让文素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而就在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装一次柔弱妹子的时候,荀翊下一句话立刻让她浑身的细胞都拉响了警报。

“既然不累,那要不…我们做些别的事情,消耗一下你多余的精力,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揽着文素的腰肢朝着墙壁边靠近,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又多么的引人遐思、想入非非。

一双渐渐抬起的双臂,仿佛要将她困在墙壁和他的怀抱缩形成的狭小空间里,那个空间温暖而又宽厚,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甚至是……暧昧感!

第五百六十五章:回不回师门的问题

本来荀翊说这番话就什么深刻含义在里面,纯粹就是个巧合罢了,可是配上他如此“危险”的动作后,瞬间就让文素的思维往某个不可言说的方向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狂奔而去,拉都拉不住!

感受到鼻子里似乎有什么热流在涌动着,察觉到危险信号的文素立刻矮下身子从他的腋下空间里钻了出去。她捂着鼻子狂摇头,生怕荀翊看不懂她浑身上下都在透露的拒绝的意思。

“不不不!我累死了,你看我眼睛都睁不开了,熬夜容易长皱纹,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就这样,晚安!”

文素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直到退到自己房间的门前的位置后,她立刻伸手推开门,逃也似的闪身而入,又“哐”的一声将门用力的合上。

那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十分的流畅,如果没有那种落荒而逃的意味的话,怕是会更加赏心悦目一些。

荀翊看着文素逃之天天的背影,好一阵的笑而不语。

见她回屋良久后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慢慢踱步又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处,伸手推开了半掩的窗户,他微微抬起头来,窗外一轮朦胧的月色在乌云的遮掩下更显得惨淡无光。

想起文素之前一瞬间的失落模样,少年的眼神微眯,其中隐隐的暗光在流动着,更是显得变幻莫测。莫说文素在担忧,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他们七人之间的那点同门情谊,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磋磨中消失殆尽、不复当初了……

等到寂殊寒彻底将曲清染身上的余毒都化解干净,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本来若只是普通的妖丹自爆而形成的妖毒,其实不会这么的费劲儿,但一方面是因为寂殊寒秉着稳扎稳打的做法,想要一点一点慢工出细活,让曲清染没有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则是那颗的自爆的妖丹曾经也吸收了变异过的坤地精魂里的妖气,这大大加强了妖毒的毒性,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有光环加持过的寂殊寒出手,也硬生生磨蹭了那么久的缘故。

毒也解了,伤势也都恢复了,全部原地满血复活的众人也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了。

卿子烨和柏未央是主张返回师门的,应该说这个念头自打卿子烨听了文素说过的坤地精魂妖化的情况后就一直在他的心头盘旋,毕竟他此番下山的重要任务就是勘察八脉阵眼的安全,如今坤地阵眼出现妖化,证明妖族确实有反常和异动,不然也不会破坏了坤地阵眼以致于精魂出现了妖化的现象,而这么严重的事情,他是一定要尽快回禀上去的。

对于卿子烨的决定,曲清悠是十二万分的赞同,这一路的旅程下来,她已经受够了被文素一拨人的各种无视和挑衅,长久的憋屈都要让她忍出神经病来了。

这种情况只有回到昆仑山仙界才会有所改变,因为那里才是她的地盘!想想自己在玉英派里一呼百应的影响力,曲清悠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就能飞回师门去,一方面她可以重新感受到被众人拥护的感觉,另一方面……

曲清悠的目光暗暗的落在了曲清染的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恶毒来。既然她说的话,这里的人都不愿意相信,甚至还力图为曲清染遮掩、妄想不了了之?那么回去师门的话,总有人会相信她的。

以她在昆仑八派的人脉,她所说的事情一定可以得到大多数弟子的认同,从而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助力,只要她将曲清染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还怕她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么?便是文素这个师叔再如何袒护于她,也绝不可能冒着千夫所指的压力硬要和昆仑八派上下对着干!

满腹心思的曲清悠立刻站在了卿子烨和柏未央这一边,本来她就是卿子烨最坚定的拥虿,基本上属于他决定干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究极脑残粉,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给卿子烨那边投赞同票的时候倒也没有引起文素等人的注意,只当她又是“夫唱妇随”的*心态。

只有荀翊敏锐的察觉到曲清悠异常兴奋而明亮的双眼,毕竟因为他自己就是大夫的关系,专长就是“望闻问切”的基础,而“望”首当其冲,敏锐而细致的观察力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荀翊对于观察人的微表情很是有一套他自己的经验。

曲清悠赞同得实在太快了!

虽然她极力在掩饰,可是那种难以压抑的亢奋感还是让她的脸上隐隐透露出细微的差别,少女粉白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晕红足可见她的心情正处于一种极度愉悦的状态。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神在卿子烨说出计划后立刻就变得星光璀璨起来,闪亮的好似正午明媚的日光满是喜悦。

可这种喜悦太诡异了,甚至给他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那不是游走在外多年的浪子对于归家的一种期盼,如果让他硬要比喻一下的话,就仿佛卿子烨的提议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救赎一般,让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可对于曲清悠而言,她又能激动些什么呢?要知道因为这次妖界的事情和曲清染的争吵对峙,她可没有占到半分的便宜。

如果是在以前,荀翊肯定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多管闲事,但因着曲家姐妹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已经连累到了文素,他便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秉着“爱屋及乌”的精神,能让曲清悠兴奋的事情肯定是能给曲清染添堵的,而能给曲清染添堵,就等于是给文素使绊子。

开启了护妻模式的荀翊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观察到一切以及推测都偷偷告诉了文素,面对文素投来的感激和敬佩的目光,荀翊忽然间圆满了。

还有什么是比心上人用崇拜无比的目光盯着自己看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旁的荀翊抑制不住飘飘欲仙的少男心,一张俊美清雅的容颜也泛出了淡淡羞涩的涟漪来,就仿佛一卷展开的山水墨画终于着上了颜色,如同四月的江南烟雨,更有一种临水照花的朦胧美感。

可惜了这番美好的景象没能被文素尽收眼底,因为有了他神助攻的文素立刻扭头就扯住了曲清染,两个人暗暗琢磨了好一番功夫。她们虽然不知道曲清悠具体要做些什么,可是按照那姑娘不遗余力想要抹黑她们的作风,两人多少也能根据上下文推测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真相来。

所谓敌人想要促成的就是她们坚决要破坏的!

于是本来想着听从组织指挥的文素和曲清染立刻就倒戈了,但是要提出相左意见的话当然不可能用这样蹩脚的理由,于是两个妹子暗搓搓的合计了一番后,决定由文素出马,用另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打消卿子烨想要返回师门的决定。

虽然曲清悠的脑海里已经在兴奋无比的勾勒出“回到师门就可以真相大白”的美好蓝图,可是文素和曲清染又岂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还没等卿子烨拍板定案,文素就立刻举手提出了相左意见,她这个师叔一发话,任谁都要给她三分颜面。而几乎是文素一吭声,曲清悠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硬了几分,随着她叙说内容的展开,曲清悠的表情到了最后可以说是灰暗来形容了,因为她提出的意见和卿子烨、柏未央的计划正好相反。

第五百六十六章:莫再分头行事

“比起现在就返回师门回禀情况,我更倾向于先去酆都那里查看最后一个震雷阵眼的情况。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坤地阵眼已经被妖族人恶意破坏了,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可猜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我现在严重怀疑其他的几个阵眼说不定也有异常,就连我们之前查看过的那几个阵眼的完好说不定也只是蒙蔽了双眼的假象而已。如今只剩下一个震雷阵眼还没有检查过了,而且根据羊皮图的显示,震雷的所在地应该就是酆都鬼城的附近,离我们这儿不远,何况我们最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按照这条路线去酆都那里汇合的吗?所以我的意见是,现在不回去师门禀告,直接去往酆都,事到如今再回头去检验其他的阵眼估计也是查不出结果来的,不如先去把最后一个阵眼情况确认了为好,毕竟阵眼之事事关重大,我觉得还是了解清楚情况后再回禀师门比较妥当。”

就这么想回去打小报告是么?她就偏偏不遂她的愿!

要知道告状也是讲究时机和技巧的,如果震雷阵眼也证实了有异常,那么到时候如何解除妖界对人间界的危害就是昆仑八派上下最优先处理的事项了,谁特么还有这个耐心去管一件根本没有真凭实据的指证?

文素气都不带喘一口的将自己的想法给摊了开来,在看见曲清悠愠怒却不得不隐忍下去的细微表情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种怼人的滋味儿,啧啧~果真不是一个爽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怪不得原女主这么喜欢致力于给她们两添堵!给讨厌的人下绊子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

文素这厢提出了强有力的反对意见,有根有据的分析倒真让卿子烨和柏未央犹豫了起来。曲清悠见状当即脸色一变,她看向文素,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刹那,她瞬间就明了她想要破坏卿子烨回师门的打算。

果真是一丘之貉!若曲清染真是清白,又何惧回到师门对峙?

彻底歪曲了文素目的的曲清悠立刻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来,却依旧毫不迟疑的当即反驳道:“虽然文素师叔说的有理,可我还是赞同子烨师兄的想法。既然坤地阵眼妖化已经是事实,那么赶紧回到师门回禀才是正确的做法,至于之前的几个阵眼,确实可能有异动的征兆,可是文素师叔当时并没有任何的发现不是么?到现在才说有危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万一迟则生变,谁又能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她嘴里说着谁能负责的话,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文素,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觉得文素要对此事负全责,毕竟文素可是晁悦的徒弟,而悬圃一派最擅长什么?不就是符箓阵法结界么?之前不说有问题,现在才跳出来提出质疑,就是想要偏袒曲清染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才是!

听了曲清悠的话,文素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这原女主该不会是被刺激大发了吧?怎么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呢?

她的确是专攻结界阵法符箓的专家,甚至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八脉阵眼都是有问题的,可是那会儿包括她在内谁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来,特么的她是想说都没地儿可说啊。

“责任什么的,怎么就只让文素承担了呢?她是擅长符箓结界不假,但神洲结界乃是上古时期就传下来的阵法,其复杂高深之程度不是我等小辈可以揣测的,文素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弟子,便是晁悦师叔祖在此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师姐如此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做法未免有些不妥了吧?何况前面几个阵眼中除了乾天以外,当时可是我们所有人都有去检查过的,还不是一样没有发觉到问题吗?若真要负责起来的话,我们当中谁也别想落下。”

荀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一字一句咬的又重又清晰,连看着曲清悠的目光也愈发的不悦。

早就知道这个曲清悠心怀不轨、有所图谋了,没想到还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子。文素一站出来反驳就被她攀咬了上去,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这样大的锅他表示文素不背!

眼见曲清悠都炮轰文素了,不光荀翊在跳脚,连一旁的曲清染也嗤笑着据理力争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她们的猜测,那么现在她基本可以肯定,曲清悠想要立刻返回师门,禀告是假,告状是真!

“荀师弟说的对,真要出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大家谁也跑不掉,既然荣辱与共,又何必追究谁来负责的问题?我是赞同素素的想法的,坤地阵眼妖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至于前面的阵眼是否有异动我们谁也不知道,但至少眼下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可只有震雷阵眼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谁也无法得知,是和坤地精魂一样已经妖化了呢?还是和前面的阵眼一样都是情况未明?如果八派掌门有所动作的话他们肯定要问,那问起来的话,谁能回答清楚?”

一波接一波的质问扑面而来,卿子烨原本想要返回师门的坚定想法也终于被一寸寸给打碎了。虎头蛇尾的确不是他的作风,何况文素和曲清染说的也很有道理,他没理由不听。

心里的认同直接同步到了他的动作上,眼见卿子烨微微点了点头的样子,曲清悠就知道他这是被曲清染又一次说动了。文素作为师叔提出的意见都没能让他立刻动摇,反而是曲清染,只是稍微添油加醋一番,他就立刻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子烨师兄,这样不好吧?坤地精魂已然妖化,其他的阵眼又情况未明,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啊……”

曲清悠愁眉不展的看向卿子烨,那苦恼万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对阵眼的事儿有多么上心似的。实际上不过因为曲清悠知道以一对三的话,她是占不到什么口头上的便宜的,还不如在卿子烨的身上下功夫,毕竟他才是做最后决定的人不是么?

“有什么可纠结的?”

荀翊的声音如雏凤初鸣般清越,直接劈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子烨师兄可以选择带着未央师兄他们先行返回师门回禀情况不是么?至于我们几个,就去酆都查看最后一个震雷的结果就是了,兵分两路,谁也不会影响谁,做什么非要呆在一起不可?”

眼见两边又要继续争执下去,荀翊干脆另辟蹊径提出第三个方案来。天知道他有多想和曲清悠她们几个分开,哪怕他和文素的武力值不够高,但他们现在有一个更牛逼哄哄的寂殊寒在身边了,他担心个鬼啊!

曲清染也眼神发亮的点头赞同,若是能和曲清悠分道扬镳,她简直求之不得。倒是文素有些担忧的垂了垂眸子,和曲清悠分开当然也是她的心愿,她唯一担忧的就是曲清悠返回师门后恐怕会乱说一气,在八大掌门人面前抹黑曲清染。

“我不同意!”

一直没有发话的柏未央此刻跳了出来。

“染师妹可莫要忘了上一次兵分两路后大家是什么结果,你身受重伤,文素和荀师弟也身陷险境,而我们三个鞭长莫及不说,还差点被人挑拨离间,造成如此大的误会。回师门还是去酆都我都没有意见,我只有一点坚持,不要在分头行事了!”

柏未央一向温文尔雅,少有这样炸毛的时刻,他难得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来,可见这次闹出来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柏未央少有的强硬的态度更是影响到了卿子烨,他毫不迟疑的赞同了柏未央的想法。

第五百六十七章:前往酆都

“我也认为不能再分开行事了,既然知道了敌人对我们有所图谋,那么分开只会便于他们逐个儿击破。未央说的是,不能分开,回师门也好,去酆都也罢,都要一起行动。”

卿子烨边说着,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几人的神色,在见到曲清染几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浅浅的失望之色时,他说不清心底这会儿是个什么滋味儿,那种被人排斥的感觉又来了。他极力忽视着心底的异常感觉,却更加坚定了要一起行动的想法。

“子烨师兄,还是先回师门吧,我们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么?”

哪怕现在的情势已经完全一面倒,曲清悠还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把卿子烨的决定给掰正回来。

她的声音清雅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和希冀,脸上也是露出了隐隐期盼的神色来,换个别的男人在这儿,早就被她小鸟依人的模样给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文素再也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氛围了,她忽然间就没有这个耐性继续和曲清悠周旋下去。虽然卿子烨是队长,可她作为师叔也有一票强有力的选择权,她就是死活不同意回去的话,卿子烨难道还能把她强绑了不成?

“要回去你们回去吧,我要去酆都看过震雷以后在走,就差它一个了,又不是远在天边鞭长莫及,待了解了震雷的现状后,我会回去禀告诸位掌门的。”

文素说罢,直接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妥协和继续商量下去的余地,虽然这样的行为并不合适,但她实在不想继续和曲清悠纠缠下去了。反正曲清染不在,便是曲清悠回去告状,在没有事实证据和当事人在场对峙的情况下,八派的掌门人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给忽悠住。

“我和素素一起。”

文素前脚刚走,曲清染后脚就跟了上去,那半点犹疑都没有的模样,和曲清悠面对卿子烨做决定时候的模样还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那种认定了之后打死也不会更改的决绝。

随着曲清染的动作一起的,还有荀翊和寂殊寒两个人,荀翊自然是不必说的,文素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谁也别想分开他们。而寂殊寒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准确的说,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适合开口就是了,但他的态度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四个人呼啦啦的涌出了房门,转瞬间就剩下了卿子烨、曲清悠以及呆怔住了的柏未央。

柏未央压根儿就料到文素会突然做出这么“任性”的举动来,带着她的小伙伴说走就走了?

其实凭心而论,文素这个师叔已经足够平易近人的了,如果她不是刻意板起脸的话,她半点都没有一个身为长辈的自觉,平时大家做决定的时候也多是有商有量,这种突如其来的“翻脸”真的是下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独断专行了,而他却并不觉得对方有哪里过分!

“等…你们等我一下啊!”

柏未央在愣住了几秒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整个人“腾”地一下从位子上弹了起来,抬脚就要跟出去。

其实聪明如他,对于这次文素等人在拉锯战下的暗潮涌动,他再怎么迟钝都能察觉到了,但他对于最终的决定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想法,客观的来说,先回师门还是先去酆都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私心里的念头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跟着曲清染一队走。

“师弟!”

柏未央的脚还没跨出房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卿子烨的声音,柏未央头也不回地说道:“师兄可以先回师门,我就跟着染师妹她们几个好了,毕竟文素和荀师弟也要去酆都,有我跟在他们身边,也总是可以保护一下他们几个的。”

说罢,他已经脚下生风似的刮出了房间门,生怕卿子烨又有什么说法要将他留下,至于那个理由有多蹩脚柏未央不知道,但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面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柏未央,卿子烨真是好气又好笑,他又何尝不知道柏未央的想法,只能哭笑不得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高冷俊秀的五官难得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他低低叹了一声:“我只是想说,我已经决定要跟着一起去了啊……”

一个两个都跑得这么快,难度是他平时太不近人情了么?没有吧?

卿子烨难得自嘲的笑了笑,这样充满了烟火气息的表情瞬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多了几分人情味儿。若是被阆风巅其他的弟子们看见了,说不得会惊讶到下巴脱臼,他们阆风巅的首席大弟子,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来了?

而面对心上人少有的别致模样,本来曲清悠应该是欢喜异常的,因为卿子烨这样的神情就只有她一个人有缘得见。可是一想到让卿子烨露出这样人性化表情来的源头后,曲清悠除了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外已经感受不到其他的心情了。

“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曲清悠的脸上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了受伤的神色,仿佛卿子烨刚刚做了什么辜负她的决定一般,也幸好卿子烨对她并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她受伤的眼神中更深一层的含义,只当曲清悠是在担心他们酆都一行的安危。

“无事,只是决定和大家一起去酆都罢了。”

想到其余诸人都已经离开,按照文素她们几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说不得真的会丢下他直接走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儿,一向淡定的卿子烨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就要收拾自己的包裹,只是一旁的曲清悠依旧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师兄也要一起去酆都吗?可这样…不合适吧?”

曲清悠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嘴唇,在对上卿子烨投来的疑问目光后,她这才意有所指的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那里正对着的,是寂殊寒的房间。

“一起去酆都倒是没什么,可是那寂公子,他毕竟是妖族…我担心他跟着我们,另有图谋……”

曲清悠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连卿子烨都那样说了,想要返回师门定然又要拖延上一段时间。但是无妨,查勘完震雷后,文素她们就再也没有借口继续耽误下去了,返回师门是迟早的事,不过是一段时间罢了,她等得起!

但是,就算她这次没能成功劝回卿子烨的决定,她也绝不让曲清染好过!那寂殊寒好不容易救活了她,势必不会跟她们分开,只要大家在一起,修仙者和妖族的摩擦分歧什么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

曲清悠在心里默默地合计着,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凝重,明明这寂殊寒根本什么也没做呢,就被她防毒蛇似的百般提防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曲清悠的表演太过到位了,卿子烨顿了顿,表情微凝,一双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了凌冽的光芒。

“无妨,有我在,便是他真的有所图谋,也绝不可能成功。何况……清染师妹这样信任他,我也想相信一次,不是信任寂殊寒,是信任清染师妹的眼光罢了。”

卿子烨说罢,已经将手里的包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也快点去拾掇一下,事不宜迟,赶紧出发为好。”

卿子烨丢下话后也是拎着包裹就往门外走,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在门口等着这群人,这帮子没良心的小混蛋们肯定一个都不会等他!

卿子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间门口,曲清悠默默的垂下了眼帘,一双丹凤眼里凝聚着汹涌的风暴,她的手摸上了桌子边缘的一角,慢慢的,慢慢的攥紧了手指……

第五百六十八章:勉强同行

曲清染的房间里,文素四个不慌不忙的拾掇起自己的包袱来,本来就是一切从简,如今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了,稍微清点了一下包袱里的常用品,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最后一次悠闲的下午茶。

文素看了眼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的像条咸鱼的曲清染,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也难怪她这般颓丧了,其实文素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本以为自己那样独断专横的样子会引来卿子烨的不满,继而大家又一次分道扬镳,可人算不如天算,卿子烨非但没有坚持己见,甚至还跟柏未央一起决定先和她们一起去酆都查看震雷。

那两个人前后脚敲响了曲清染的房间门,开口就说明了来意,临了丢下一句“我就在下面等着你们。”说完就走了,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给,看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他们拒绝似的,整个过程来如风去如电,要不是屋子里另外三人也同样一副呆滞脸,文素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他们也去的话,那曲清悠肯定不会一个人先回师门去的。艾玛呀~我就是想过几天舒坦日子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曲清染抱着脑袋哀嚎了半天,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跟马上要上刑场的犯人别无二致。

“行了行了,他们都这么说了,你还能撵走他们不成?好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动作,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不是?”

不同于曲清染的悲鸣,文素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既是安慰曲清染,同样也是安慰她自己。

一旁的荀翊也慢慢浅啜了一口热茶,悠悠说道:“染师姐又何必哭丧着脸呢?曲清悠跟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抓住师姐你与妖族勾结的铁证罢了,你只要在返回师门前别再让她有机会泼你脏水不就好了么?最好还能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旁的不说,就说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那里,能成功解除误会自然是最好的状态,想想这么多人里,就她一个人说你不好,而其他人都在为你反驳,你还怕打不赢这场仗么?”

是的,若是成取得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信任,那么对于曲清染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的,想想队伍里两大巨头都站在曲清染这边,就算曲清悠有女主光环又怎样?如此一面倒的情势下她也难以掀起更大的风浪来。

“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支持还是很重要的,毕竟这两人的说辞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莫惊澜掌门和沈朝夕掌门对此事的态度,能获取他们的信任最好,哪怕不行,咱们也不能叫曲清悠再逮着机会往你头上继续扣帽子了,这一条一条的罪状,她是生怕弄不死你吧?”

文素有时候想想也是很莫名其妙的很,对于曲清悠越来越重的仇视态度,她仔细过了一遍脑海中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们之间最一开始的嫌隙是从什么时候造成的了。

也许在她们下山修行之前?

又或许……在更早之前的时候?

“不给她机会泼脏水倒还有几分可操作的空间,至于前面她扣下来的罪名么……”

曲清染拉长了尾音,歪了歪脑袋的同时将目光准确无误的投在了寂殊寒身上。

“她说我勾结妖族的事儿怕是很难洗白了,你瞧,最大的证据不就在这儿摆着呢?”

曲清染边说着,边伸过手去戳了戳寂殊寒腰间的软肉。

“又赖我?”

寂殊寒一把抓住了在他腰间作祟的细白指尖,狭长的凤眼微挑,那斜斜睨过来的一眼,风情无限,千回百转的眼波流转间,真正是有情还似无情的标准模板。

曲清染被他的眼神撩的心口狂跳,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没好气的飞去一个眼刀。

“不赖你难道赖我么?谁让你是妖族人的……”

后面半句话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楚,曲清染如此耍无赖的模样真是叫寂殊寒半点法子都没有,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是个半妖啊,可惜世事无常,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最终会爱上一个修仙者。

“唉~你两别贫了成么?我们接下来就要去酆都了,以后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说寂殊寒,你真不用回妖界去么?”

拒绝完狗粮的文素将话题转移到男主角身上,虽然寂殊寒贵为沧堺城的城主,可是事情毕竟闹得那样大,难道他都不用回去洗白一下自己或者主持下大局的么?

“不用,我跟螭离已经不是第一次翻脸了,沧堺城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回去不过是自找麻烦罢了,我才不干。”

寂殊寒拒绝的相当干脆,半点没有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的样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捏了捏曲清染放在桌边的手,曲清染被他调戏的脸颊飞红,傲娇的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但手却一直没从寂殊寒的掌心里抽出来。

男主角那洒脱的模样看得文素直咋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外浪?还撩妹!想必是好不容易才撬开了曲清染的心房,他也不想半途而废了吧?真不愧是有剧情这个亲妈护佑的男主角,为爱可以放弃一切,任性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然而文素不知道的是,寂殊寒要跟随在侧的原因其实不单单是因为曲清染。诚然,他好不容易才求得佳人的谅解,两人冰封的感情总算开始回温了,此刻也正是刷好感的最佳时期,他是疯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一直放在心里,连曲清染也没敢告诉的原因——

他寂殊寒虽然也是殷祁的心腹下属,但也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得用的罢了。原本他的主要任务是监视文素一行人的动向,主要观察对象就是曲家姐妹,但自从他看上曲清染之后,他的任务进度已经是一拖再拖,完全没有了他以往办事的水准了,也正因为如此,殷祁恐怕已经怀疑上了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寂殊寒直觉殷祁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的。

既然和妖界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那么沧堺城回不回都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反而开始担忧起八脉阵眼的事情来了。毕竟在他出过的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任务里,是没有任何有关于八脉阵眼的消息的。也正因为这样,寂殊寒对阵眼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他所知道的内容也不过是文献中千篇一律的记载罢了。

如果殷祁确实有计划对八脉阵眼做些什么的话,他瞒的这么死,可见他计划的事情势必不会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混乱,不但会牵扯上此时勘察阵眼情况的曲清染一行人的安危,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人间界!以殷祁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寂殊寒甚至十二万分的肯定文素在讨论时推测的可能或许已经成为现实。

若真是如此,他就得想法子尽快神不知鬼不觉的脱离妖界才行了,至少要尽快切断他和妖王之间的从属关系才是,他可不想将来顶着对立立场的敌人身份和曲清染兵戎相见。

尤其他曾经是妖王手下的这个事实,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件事情在他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暴露出来的话,再加上殷祁的野心和目的,他说不得真的会再一次被逼的离开曲清染,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平静的客栈里,不为人知的心思在各自转动着,每一次的决定都带领着诸人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滚滚前进。

而离着客栈几十里的方向外,一身黑袍绣暗金色龙纹的殷祁正交叠着双腿,优雅的端坐在一只双头龙妖兽的背上,他支着胳膊撑住半边脸,一双殷红的双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方向。青色鳞甲的妖兽驮着他漂浮在半空中,四蹄踏火,令人望而生畏。猎猎的寒风刮起殷祁的发丝衣角,却丝毫不损他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傲然气质。

殷祁唇角含笑,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那不过一个小黑点大小的客栈,里面全是他手中重要的棋子们,如今最不听话的那个似乎已经有所觉察了,甚至妄图脱离他的掌控,可那又如何呢?为了完成他的大计,且由着他们继续再蹦哒一阵子好了,他这漫长而又孤寂的一生啊,总该给自己找点乐子自娱才好。

“呵呵~寂,殊,寒……”

又是一阵风翩然席卷而过,吹散了浓浓的云雾,温暖的阳光再次投射在广袤的大地上,而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则是彻底粉碎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仿若梵音,遍寻不在……

第五百六十九章:罗酆山

“有罗酆山,在北方癸地,周廻三万里,高二千六百里,洞天六宫,周一万里,高二千六百里,建都酆都,是为六天鬼神之宫……人死皆至其中。”

这是酆都城仅有的文献中所记载的最早出处,然而酆都城为什么要叫酆都,却已经无从可考了。

整个罗酆山的地理环境很有当初她们下山后第一次到达的目的地——百兽之森的味道,触目所及之处全是层林尽染的茂密树林,树干粗壮而挺拔,跟一根根罗马柱似的,一个成年人张开双臂也只能勉强抱住而已,树冠高大浓密,几乎将大部分的太阳都给遮住了,哪怕是正午时分,都只有碎碎点点的光芒从叶片间洒下,偶尔吹来一阵风时,稀疏的光斑才会摇摇晃晃的在路人眼中刷一刷微薄的存在感。

和百兽之森不一样的是,百兽之森虽然像个热带雨林似的,可是至少还能看见一些小野花,白的、蓝的、黄的,在一片绿意中装点一下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

可罗酆山就不同了,也不知是不是人为的,整座山从山脚开始,所覆盖的绿植大部分都是四季常青的松柏,比如白皮松、华山松、黑松、云杉等,还有诸如大叶女贞、龙柏、香樟这一类的绿植,不论是哪一种,这些树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看不见它的花。

这就造成了整座罗酆山上远远看去都是一片绿色,深深浅浅的绿溢满了眼帘,反而让她们几个人外加几匹马变成了这座山上唯一不同的色彩。

迂回而齐整的山路上,文素牵着马,一面走,一面仰头张望着四周郁郁葱葱、苍翠挺拔的树木。她们一行人说好前往酆都,却意外发现酆都城和其他的城市都不太一样,别的城镇要么依山要么傍水,这厮就厉害了,特么的是个直接建造在森林里的奇葩!

真不知道当初酆都城的规划者在想些什么?如此神秘兮兮的将一座城市整个儿藏进了山林里,连出行都不太方便,还有点与世隔绝,他到底图个啥呀?

“或许人家什么也不图呢?他就是喜欢呆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你懂的,总有一些人拥有那么一两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怪癖。”

不!她不懂!

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面前的曲清染耸了耸肩膀,还竖起着一根食指摇了摇,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险些叫她没控制住把手里的马鞭朝着对方如花似玉的小脸砸了过去。

曲清染面朝着文素,倒退着在山路上走,像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撞到什么人的样子,文素表示万分理解,从她们上山开始走到现在,要不是偶尔还能听见几许鸟鸣声,她都要怀疑罗酆山是不是只有她们几个会喘气儿的活物了。

“素素,你在看什么呢?老是抬头抬头的。”

曲清染一边问,一边也顺势抬起头看了看,但除了一大片茂密的树冠外,她什么也没有瞧见。

“我只是在想,到达酆都后,会不会一点儿太阳也看不见了。”

文素漂亮的眼眸垂了垂,这番听似有些浮夸的玩笑话其实就是她心底的真实写照。

她在前世的时候看过很多的仙侠言情文,里面只要涉及了“酆都”二字,所有的形容都把酆都魔化的像个堪比地府一样存在的诡异之处,如果硬要找个什么地点来比较一下,大概就是和妖界一样是个不遑多让的鬼地方了。

可事实上,酆都也是一个供普通人生存的城镇,虽然并没有像书里描写过的那样是个永不见天日的“鬼城”,但是很明显的,在这个世界里,酆都显然也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就是了。

比如今天,明明是个艳阳天的天气,秋老虎还在肆虐着,她们是正午时分左右到达的罗酆山山脚处,在那个时候文素还觉得温度有些偏热了些,可一进入罗酆山后,气温立刻就凉爽了不少,那会儿文素只当是因为有植被覆盖的关系,毕竟越茂密的山林就越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可是越往山上走,她就愈发的感觉到清凉,那种清凉的感觉舒适倒是舒适的很,可是……总觉得有些诡异的寒冷缠绕着从脚心开始往身体里钻。

那种诡异的微妙立刻拉响了她身体里的警戒,文素下意识的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五行灵气在空气中飘飘浮浮,并没有受到污染的样子,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可以说除了太过于安静以外,罗酆山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非要说有什么让人觉得不妥的,大概就是越往山里走,植被就越茂盛,原本还能看到些许太阳投射下来的光斑,现在也是越老越少了,如今再抬头看一眼,头顶上除了茂密的树叶外,就只剩下枝杈间隐约可见的越来越浓密的阴云了。

“我想是看不到了。”

荀翊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条延绵不绝的山路蜿蜒曲折的通向更深的远方,眸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寒光。

他因为太阴之体的缘故,和文素一样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山里异常阴冷的气息,那不是因为植物茂盛而带来的凉爽,这种凉气带给他的感觉更准确一点来形容,是阴气森森的前奏。

“没瞧这云层是越来越厚了么?要不是因为没有潮湿的感觉,这乌压压黑云罩顶的,一般都是要下雨的先兆了,但这里却不是。”

荀翊的话立刻引起了卿子烨等人的注意,他们因为没有感到危险,也就没有在意这些环境上变化的细节,即使是下山游历经验最丰富的卿子烨,那也是头一回来酆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了眼云层越来越厚重的天空,原本没有察觉到的阴凉感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时,走在荀翊身边的寂殊寒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眯了眯凤眸,唇角含笑着望着大家说道:“噗~我说你们这群小鬼头,出门在外的时候都不先对目的地做好功课的吗?”

他挑了挑长眉,唇角一勾,那微微的弧度让他俊美的五官看起来雅痞雅痞的。

“你们要去的地方,可是被称作‘鬼城’的酆都,你们该不会以为,这个名头是白叫的吧?”

文素之前没有来过酆都,仅有的那点薄弱的认知也只能让她底气不足地反问道:“不是说酆都,是最靠近鬼界外围的城镇么?中元节鬼门大开,阴气大盛,其中以酆都最重,七月半前后,整个酆都城都不会对外开放。”

这还是听她在悬圃的大师兄说过的,但因为他当时有任务在身,所以当年也只是路过罗酆山而已,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箩筐的鬼故事,专门收集带回去吓唬她们这群师兄弟姐妹的,其中就有一段说到这个事儿。

寂殊寒点了点头,道:“没错,既然都知道,那你们还奇怪个什么?总不会以为酆都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繁花似锦的吧?”

虽然他自己也有很久没有来酆都城了,但是寂殊寒清楚的知道,酆都,是绝对不可能像别的城市那样,越来越鲜活的,哪怕这里依然有人居住,但是天天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再正常的人最终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倒是一旁的曲清染有些看不惯寂殊寒嘚瑟的模样,没好气的问他:“你好像很了解嘛?以前来过?”

本来她也只是随口一问,谁曾想寂殊寒却是笑着回答道:“多年以前确实来过。”

这追溯起来就是另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人,寂殊寒原本痞气的脸上忽然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怀念,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曲清染察觉了。

于是某个忽然打翻了醋坛的闺女皮笑肉不笑的开始了套话模式——

“那这次算是故地重游了吧?说说看,你记忆中的酆都是什么模样的?”

曲清染虽然眉眼含笑,一副对酆都很有兴趣的表情,然而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不爽气息连文素都感觉到了。

第五百七十章:多米诺式甩锅法

所以这是现任要谈前任的节奏吗?

预感有危险的文素立刻拉着荀翊默默退开了几步,面对美少年投来的不解目光,她只是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安静,准备看看你家殊寒大哥要怎么回答这道送命题。”

她面上看着平淡,实际上一双眼睛已经闪烁着八卦的极光,正炯炯有神得盯着前面的发展。荀翊看了看一脸准备看好戏的文素,又看了看前头一脸怀念状的寂殊寒还有正摆出一副“强颜欢笑”表情的曲清染,忽然间福临心至的理解了所谓的“送命题”是何含义。

那头的寂殊寒似乎也察觉到了曲清染微妙的情绪变化,他弯了弯唇角,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颚,似乎真的陷入了什么美好回忆似的感慨道:“什么模样啊?很难说了,不过我猜,这么多年了,它大概一点儿也没有变化过。”

寂殊寒的声音难得的温柔,甚至一点儿也不刻薄,他还摆出一副45度忧伤望天的角度,那副怀念不已的表情立刻让曲清染的不爽气息变得更加严重了,脸上的假笑越来越夸张,连文素都有点看不下去。

她有些心疼的瞄了一眼酸气满满的曲清染,寂殊寒那么造作的模样她都没看出来,根本不符合曲清染往日里的精明,文素不由得有些感慨着爱情的力量确实足够将一个睿智的女子直接把智商拉低成负分。

“你是指酆都城没有变化,还是指……别的什么人?”

曲清染最后半句话里的酸气儿几乎要暴涨出来,不过她自己显然没有察觉到。倒是寂殊寒眼中的笑意更盛了,满心欢喜的他歪了歪脑袋,挑眉问她:“难道你希望是什么人吗?”

啧~听了这个回答的文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寂殊寒双商有多高,没想到在爱情上也是个幼稚的。这种回答,以曲清染的个性,他是生怕她炸不起来是不是?

果不其然,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立刻戳到了曲清染的某根神经,醋意大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忽然间收起了全部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扭头就走,那干脆利落的做法,明晃晃的透露出一股子“老子不陪你玩了!”的傲娇气息。

寂殊寒立刻紧追上去,拉着曲清染顺毛捋。

“别生气啊染染,我说的是酆都城,上一次我来这里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不等寂殊寒说完,曲清染转头揪住了他的领口,磨牙道:“所以酆都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大有一副“不交代清楚就等死吧”的架势。

可惜曲清染这幅炸毛的模样非但没有吓着寂殊寒,反而更加取悦了某个老狐狸的心,他一把扣住曲清染的手,笑着说:“与其问我,不如你自己去亲眼看看?”

说罢,他立刻拉着曲清染往山里跑,两人隐隐用上了轻功,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靠!交给你了,荀翊。”

眼见曲清染被寂殊寒拐走,文素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牵马的缰绳塞进了荀翊的手里,脚尖一踏,曼妙的身子已经凌空飞起。

“交给你了,师兄。”

像是早就知道了文素要做什么似的,荀翊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过文素递来的绳子,而后迅速转身又塞给了走在他两身后的柏未央,把自己的马连同文素的一股脑丢进了柏未央手里后,他也连忙运起轻功朝着前面的身影追了过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跟排演过无数次一样的流畅,等柏未央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四个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只有四匹马儿眨巴着一双双无辜的大眼睛,似乎在表达着:“主人不要我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柏未央看了看手里的四根缰绳,又看了看另外四匹马,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落在后面只牵着自己马儿的卿子烨身上,虽然曲清悠也只牵着一匹,但他总不能叫一个女儿家来帮忙吧?

卿子烨不紧不慢地从他身边走过,对上他的目光后,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柏未央以为对方要帮忙他分担一下呢,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之心,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表情就在对方的话语中彻底龟裂了。

“你看我做什么?”

卿子烨难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在看了一眼柏未央手里四根牵马的绳子后,他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里的缰绳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现在正是你发光发热的好时机,所以……就交给你了,师弟。”

说完这句话的卿子烨也立刻追着前面几人的脚步而去,那自然无比的将锅甩给柏未央的模样,真是半点不带迟疑的。

卿子烨做出甩锅这种事的震撼效果显然要比文素她们令人惊讶的多,柏未央怔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卿子烨一落跑,走在最后的曲清悠也耐不住了,几个大跨步走上前,直接就把缰绳塞进了柏未央手里,那顺手的样子,倒像是他们两有多熟悉似的。

柏未央手里又被凭空塞进来一根缰绳,而且这一次,对方连拜托的客套话都不说了,饶是柏未央再怎么好脾气,这下子真是佛都有火。

他猛地抬头,想看看又是哪个家伙给他增加负担,结果看到曲清悠一脸无辜的表情后,他原本膨胀的怒气值瞬间跟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唰唰唰的泄了个精光。

倒不是说因为对方是曲清悠,所以他没了脾气,纯粹是他的君子风度在控制着他不能跟一个女孩子发火而已。

无奈地挥挥手,柏未央示意自己无碍,让曲清悠自己跟上卿子烨的脚步,曲清悠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柏未央的视线里。

阴冷的寒风席卷着绿叶飘飘落下,沙沙的风声此刻听起来依稀像是一个女人在呜咽的啜泣,凭白多了几分悲凉。空荡荡的山路上,徒留一个柏未央同样一脸绝望的看向身后围了一圈的马儿,心塞不已的叹道:“真是小白菜,地里黄呐……”

酆都城真不愧于它“鬼城”的名头!

文素站在城门口,仰头看着城墙上挂着的乌金牌匾,上面的字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厉害,有好几处都开始泛青泛白,显得十分斑驳和萧条。整座城墙都泛着一股不自然的青灰色,就好像一张死人面孔似的,僵硬的让人感觉更像一座巨型的灵堂,就差没在城门上挂一个大大的“奠”字了。

酆都城大门没有守卫的士兵,只有几个三三两两的百姓进进出出,和偌大的城门口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文素几人就站在大门口打量了许久,谁也没有先迈步往里面走去,倒不是酆都城看起来有多吓人,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瘆的慌。

其中有一个老丈恰好要经过文素的身旁,彼时柏未央不在身边,文素便打算自己上前问问城内客栈的位置。

她迎向那位老人,很有礼貌的拱手作揖问道:“这位老丈,打扰了。请问城内最好的客栈在哪儿?”

文素摆出了尊老爱幼的友善姿态,半弯着腰还面带笑容,正常的情况下一般都能得到对方的引路和指点。

然而这一次显然打破了她们的预料,那位老人看也没看文素一眼,脚步一斜,从文素的身旁直接走了过去,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对于老人的无视,文素倒是没觉得尴尬,只是顺势直起了腰身,转头看了一眼那位离去的老丈,她眯了眯眼睛,心底渐渐阴森涌上一股莫名的冷意。

是她的错觉么?那个老人的身上完全没有给她一种活人的气息,简直就像半条腿已经踏进棺材里的感觉一样,明明他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糟糕……

第五百七十一章:鬼城的传说

“酆都城的百姓,都这么…高冷么?”

曲清染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寂殊寒,斜睨着他问道。她本来是准备说“目中无人”的,可看到文素那副略微凝重的表情后,她顿了顿,还是换了个别的词。

寂殊寒摇摇头,目光看向了城内的方向,说道:“不,这城里的每个人都是这幅态度,习惯了就好。”

他就说这酆都再过个几百年也是不会变的,一百年前他来这儿就是这样,一百年后了,还是这个样子。

“走吧,不是要进城么?”

寂殊寒说着,拉了曲清染的手就往里去。

“唉!寂殊寒,你别扯我,松开!……”

曲清染被拉得跌跌撞撞,虽然抱怨的声音不断传来,但她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寂殊寒的身旁。

文素左右看了一眼高大的青灰色城门,总觉得脚底的凉气越发的厚重,连着身上都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了荀翊,神色颇为凝重地叮嘱道:“这里的阳气很弱,你不要离我太远了,知道么?”

虽然她知道酆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潜在危险,可这种凉飕飕的感觉,总是让人寒毛直竖,文素拉紧了荀翊,也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她自己。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荀翊乖顺的回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也愈发的缱眷温柔起来。

文素先是点了点头,正准备跟上曲清染两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荀翊回答的那句话歧义实在太大了点,让她忍不住就想歪了。

脚步忍不住一顿,她转身望去,目光不由自主得对上了美少年的眼神,一双水润的瞳仁中泛着光泽,每每看着她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专注,甚至可以从那片镜湖般的眼波中看到自己的剪影,独特而又唯一……

在荀翊认真的目光注视下,一片片粉嫩的红晕迅速爬上了文素的耳垂,连着眼角处的皮肤都仿佛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胸膛里的跳动又开始变得不规律了,文素立刻扭过头去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在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才渐渐平复了心脏的剧烈跳动,她定了定神,重新抓紧了荀翊的手,迈步往城门口走去。

这里是酆都,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城市村庄,而面对眼前未知的环境和危险,她的那些旖旎想法最好全都得靠边站!!!

本以为酆都城的门面已经足够萧瑟了,结果进去之后她们才发现,其实更荒凉疏落的景象还在城镇里面——

本来因为地处深山之中的关系,酆都城四周的森林覆盖面积异常的茂盛,整个酆都都已经足够阴凉的了,再加上独特的地理环境位置,明明在山脚下还能看见的艳阳天,到了酆都城以后,当真是一点儿阳光都没有了。

灰暗的天空盖在头顶上,大片大片厚重的云层挥之不去,好似被人固定在酆都的上空,永远也不会消散,比多云还要多云的天空,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下起倾盆大雨的错觉。

如果单单只是天气不好,那也没什么,这四海八荒哪里还没有个下雨的时候?只是进城之后的文素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了点,酆都真不愧是被冠以“鬼城”名号的城市,那种给人沉闷到压抑甚至是绝望的感受真是汹涌到扑面而来。

这当然不是说酆都城有多么的破败或者萧索,相反,它和其他普通的城镇一样,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有规划整齐的街道,至少第一眼看过去,感觉比一般的村镇要高大上了许多,就是整座城市的色调简直叫人不敢恭维!

其实在来之前,文素就曾经想象过酆都是什么模样,拜她上辈子看过的那么多小说还有游戏场景设置所赐,她一直都把酆都的形象往阴曹地府那种阴森诡谲的方向去幻想,又或者是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的一座废城。

事实证明,酆都的样子虽然和她的想象出入很大,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更加的深刻!

灰暗的天空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沉闷了,可酆都城的景象比这里的天空更甚,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来。墨黑色的屋顶,深灰色的墙体,暗褐色的泥土上铺设的路面呈现出诡异的苔藓色,就连城里种植的树木都是浓浓的墨绿……仿佛整座城市都是用这种黑暗系的色调涂抹而成的一副图画。

就算白加黑是永不褪色的经典搭配,也架不住这样大面积的使用。如此的环境绝对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连白天都是这么的昏暗压抑了,到了晚上,这儿恐怕和阴曹地府也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酆都城没建成之前,这里就是一片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湿地,后来酆都坐落在这儿后,即使有人烟了也没变得好去哪里。还是一贯的阴气重,阳气衰,让人烦躁的很。”

寂殊寒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给后面的三人普及常识。

“我倒是挺佩服这儿的百姓的,这样压抑的环境他们也住的下去。”

文素皱眉看着四周的景象,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幸好她们只是暂时在这儿落脚,要是久居在此地,好好的人不疯也得神经质了。

正常情况下,哪有人会愿意住在这样满是冷灰色的世界里?仿佛没有任何希望和期盼,死气沉沉的厉害,她都怀疑这里的居民会不会全都是得了忧郁症而死的。

“环境是压抑了点,但是胜在安全,至少酆都里没有一个人是因为人祸而亡的。”

寂殊寒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另外几人的兴趣,要知道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常态,死亡的原因无非就是天灾和人祸,天灾那是没法儿阻止的,人祸虽然可以规避,但也不是百分百都可以躲得掉的。

可寂殊寒却说酆都城的百姓都是自然死亡,这就很稀奇了,要知道就算是治安最好的京城,天子脚下,都不可能拍着胸脯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人祸而死的。

“莫非也和这个所谓的‘鬼城’传说有关?”

荀翊少有这般认真去对待一个传言,因为他觉得,这估计不仅仅是传言,因为他一进酆都就察觉到这里的阴气异常的沉重,而酆都号称是最靠近阴曹地府的城市,这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寂殊寒点点头道:“确实有关,也有一种说法,称酆都就在鬼界的外围,早年曾被地藏王铺设过禁制,那些从地府里逃窜出来的孤魂野鬼,都会在酆都里打转,直到牛头马面再把它们捉回去。换言之,酆都也隶属于地府的管辖,在酆都作恶的人,阳寿都很短,据说死后全部都下了十八层地狱,还是被黑白无常亲手抓回去的。”

明明在说一件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可是寂殊寒一直都是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生生把这个严肃的话题说出一种逗逼玩笑感。

曲清染眯了眯眼睛,挑眉反问:“据说据说的,你到底是听谁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寂殊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被曲清染一巴掌拍了下手背,说道:“我没亲眼见过,但是相信我,这都是真的。”

他后面半句话的口气少有的认真,让人不敢对他产生什么质疑。

跟寂殊寒打交道久了,文素也多少了解男主的脾气,他也许会骗任何人,但是在曲清染面前,他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于是她颇有些感慨的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难怪了,敢在阎王的眼皮子底下作,他们不死谁死?”

如果寂殊寒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酆都城里确实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哪怕再厉害的人都会害怕死亡的来临,更何况是普通人了,脑子没病的谁敢在酆都撒野?

第五百七十二章:寻找之法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选择在这里长住,这真的是要疯。”

曲清染再一次嫌弃得嘟囔了一句,忽然间提问道:“是我看错了吗?从城门口进来到现在,我已经看到六七家棺材铺了。”

她狐疑地扭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她们是一路朝前走的,所以一眼看过去正好可以望见这条路上的情景。

“师姐并没有看错。”

荀翊抬起一只手,一边比划着数字,一边补充的回答:“准确的说是六家棺材铺,一家纸钱铺,两家纸灯笼铺还有一间寿衣铺。”

彼时曲清染和文素都正好回头再看呢,听了荀翊的话后,目光下意识的浏览了一遍,确实如他所言,一个不差。

不得不说街道旁一溜烟的店铺前都挂着白幡,明明是白天,却都点着一盏盏的白色灯笼,随着城里偶然吹拂过的阵阵阴风轻摇摆动,仔细一看,店里面卖的还都是些扎眼的死人用品,惨白的颜色搭配上这个灰暗压抑的情景,真是有种惊悚的鬼片即视感。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捂住了眼睛,欲哭无泪道:“荀师弟,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真的可以不用这么认真回答我的。”

不同于曲清染的哭笑不得,荀翊拿眼瞅了瞅寂殊寒,问:“酆都都是做死人生意发家的?”

他的问得一本正经,倒是不会给人一种不尊重或者鄙夷的感觉,毕竟在这个世界观里,对于死人生意还是有几分避讳的。

就像一般城镇里的寿材铺是绝不会像酆都这样大大咧咧的开在城市主干道上,因为它的特殊性,寿材铺大都开在城镇的偏僻角落处,毕竟这种事太不吉利,一般人都不愿意看见自家门口正对方向正好挂着一个“棺”字吧?

“不错,阿荀果真聪明,酆都里当然也有正常的营生,不过主要还是经营死人生意的多些,可别小看了他们,酆都城里的富贵人家可不少,虽然做的营生不怎么让人待见就是了。”

对于寂殊寒这种活了百年的老妖怪来说,他可不忌讳什么活人死人的说法,事实上他在寂家也有一间这样的铺子,生意当然不会像别的营生那么好,但是偶尔一次的交易,就足够他半年不用开张了。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站在河堤边等着姗姗来迟的卿子烨三人,卿子烨和曲清悠到还好,没过多久就跟了上来,就是可怜了被众人甩在最后的柏未央,一脸黑线的牵着七匹马走过来,要不是他浑身的气质斐然,还差点被路人当成一个游走的马商了。

尽管酆都城的环境很压抑,但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七人都到齐了之后,卿子烨又翻出了羊皮卷来,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了半天后……

“确实是这儿没错。”

柏未央拿出罗盘比对了又比对,终于点头确认道:“按照地图上的指引,震雷显示就在酆都,哪怕不是酆都城,也应该在罗酆山地界内,就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了。”

柏未央皱着眉,这个羊皮卷实在太粗糙了,根本无法精准定位,只能得知一个大概的位置。

听了柏未央的话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要知道以往她们找寻阵眼,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分辨方法,就是看她们的灵力有没有受到阵眼的限制,有八脉精魂在的地方,她们的灵力法术就无法使用,一如之前那五个阵眼一样,要么限制住她们的灵力,要么干脆就把她们给逼成了普通人。

可是先不说在酆都城里她们没有任何感受到被压制灵力的感觉,就是在上山的那条路上都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从头到尾全程都是正常的,而如此结果只能反映出两种情况。

“要么,是震雷阵眼的范围极小,并没有覆盖到整座城市,这得靠我们自己找;要么……震雷已经和坤地一样,都出问题了。”

曲清染用马鞭敲了敲羊皮卷上震雷的方向,跟敲黑板似的给众人划重点。卿子烨听了她的分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一旁的曲清悠似乎不甘寂寞,当即问道:“你怎么知道会出问题的?”

她这番话问的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却是别有用心,反正就文素听来,她那意思仿佛是曲清染已经早知道会出问题似的,现在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无语地闭了闭眼,这原女主真是无时无刻的想要找茬,说得好听的是努力在卿子烨面前刷存在感;说得难听点,就是跳梁小丑不停的在作死!

“我不知道啊。”

曲清染显然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耸了耸肩膀回答:“毕竟在之前查看的阵眼里,除了不存在的坎水,还没找到的震雷外,坤地已经证实了在妖化状态下的精魂是不会限制修仙者的灵力,而其余的几个阵眼则范围大小都各不相同,大的诸如昆山阵眼,整个百兽之森都在它的笼罩下,小的诸如离火阵眼,范围也只有一个稻田的大小,那么现在找不到震雷,也只能作此解释了吧?”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理解的逻辑,有根有据,在情在理,偏偏曲清悠那副“就知道你有诸多借口”的表情,真是让人连多解释一句的想法都没有。

“说真的,我宁愿它小的只有针尖那么点大,哪怕满世界的找它我都不希望震雷已经和坤地一样。”

文素咬着唇,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荀翊还以为她是想起了坤地妖化后的恐怖模样,实际上是因为文素心里很清楚,其他的几个阵眼估计都不大好了。

按照一般的剧情套路,除了不知所踪的坎水以外,所有的阵眼精魂怕是都跟坤地差不多的结局,要说完好无损,那基本不可能,想想看,一个妖化的坤地释放的妖气就能这么惊悚,如果八脉阵眼全都……

她真是想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对于她一个炮灰来说,这他妈完全超纲了吧?!(╯‵□′)╯︵┻━┻

“不要担心,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荀翊见文素焦虑到连脸色都变差了许多,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他立刻握紧了她的手,仿佛天崩地裂都不会松开似的。

“你想,当初妖化的坤地精魂是在鹫峰岭上,它造成的破坏力有多惊人你也是知道的,如果震雷真的也妖化了,又处在酆都城内,酆都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平安无事呢?”

“荀师弟说的有道理。”

曲清染也宽慰的拍了拍文素的肩膀。

“刚刚殊寒不是也说了么,酆都也算隶属地府的管辖,既然震雷就在他们的附近,没道理自家地盘上有什么异常他们还察觉不到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那该死的直觉总是让她处于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即使有荀翊和曲清染的双重安慰,文素还是没法儿彻底安下心来,然而此刻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为好,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抿唇看着地图上明明灭灭的指标。

六个人围成一圈,正纠结着是不是干脆实施地毯式搜索法满城满山去找震雷的档口上,寂殊寒凉凉的声音已经从六人的身后传来。

“照你们这么个找法,得找到哪年哪月去?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帮你们。”

寂殊寒说完,众人齐齐扭头去看他。

大概是因为准备弃暗投明(?)的关系,寂殊寒的穿戴没有再选择那种大红大绿的风骚色系,而是低调的穿上了浅色的劲装,虽然没有像红色那样看起来热烈妖媚,但是同样白衣胜雪、青丝如墨,走到哪儿都是个发光体。

比如现在,他慵懒的抱臂靠在河堤边一棵长歪了的柳树上,明明是很随意不羁的模样,偏偏他做来还是不失优雅高贵,果然是人上人做的久了,那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涵养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出来的气质。

寂殊寒看着对面的几人半天没说话,场面一度陷入了安静,他不慌不忙的继续靠着树干,含笑望着对面的一圈人,其实更准确的说,他只是在看卿子烨而已。

毕竟在他妖族的身份曝光后,除了和曲清染亲近,和荀翊文素还有交谈外,他都不怎么和另外几人说话了,到底是因为身份尴尬加之立场有别,他又不舍得让曲清染夹在中间难做。

所以每每遇到她们开会讨论的时候,寂殊寒都会自觉地站到一边去等着,免得被某个蠢蠢欲动的女人又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那当真是没完没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出手相助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卿子烨率先开口问道:“寂公子打算怎么帮我们?”

他平静看着寂殊寒,没有低声下气,也没有眼高于顶,面色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的平淡,丝毫没有因为立场的相反而给人一种不死不休的对立感。

文素颇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卿子烨会因为正邪不两立的关系而感到为难,甚至有可能死活也不愿意接受寂殊寒的“施舍”,毕竟以他这样公正无私的个性,能容忍寂殊寒一路跟到现在已经是相当心胸宽广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他欠寂殊寒一份人情的原因在。

对于卿子烨这么快就“示弱”的表现,反应最激烈的恐怕就只有曲清悠一个人了。她几乎是立刻就垮下了脸,拉住卿子烨的袖子急急的扯动了两下,力气还不小,拽的卿子烨都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对上卿子烨不悦的目光后,曲清悠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现,她很快调整好她的惯用表情,左右为难、欲说还休外加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哪怕她生的五官艳丽,这种气质和容貌所带来的反差效果也足以让人心中堪怜。

特么谁说狐狸精一样的女人不能装白莲花了?那效果杠杠的好不好?!

文素看着曲清悠的表演,忽而轻轻捅了下一旁荀翊的胳膊,对方立刻跟接到了什么信号似的,两人的脑袋立刻默契的挨到一处。

文素小巧的下巴对着曲清悠的方向抬了抬,俨然像个未卜先知的神棍一样说道:“你等着瞧,她八成又要旧事重提了,回回翻来覆去总是那么几句话,她怎么也不嫌烦?”

“噗~”

面对文素毫不掩饰的嫌弃,荀翊忍不住轻笑一声,也凑在她的耳边,一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恋恋不舍的说道:“咱们看好戏就成,我赌子烨师兄这回是一定不会听她的。”

美少年的声音清雅如烟,说话间温热的吐息还带着点点的药香钻入文素的耳中,那浅浅的热气立刻熏得她脸红心跳起来。

文素嗖一下站直了身体,都不敢去摸半边已经火烧火燎的耳朵,她万分懊恼着自己怎么老是如此心志不坚定,连说句悄悄话都能撩的她面红耳赤,这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不同于这边的充满了粉红泡泡的小互动,另一头又是接连上场的一番好戏。

曲清悠几乎是焦急般的说道:“子烨师兄,我们怎么能寻求一个妖族的帮助?他是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不假,但他同样是妖族中人,妖族人向来狡诈,万一…万一他……”

后半句话欲言又止,卡得正正好,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

尽管曲清悠已经刻意放低了声音,可是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耳聪目明的,又距离不远,于是曲清悠的一番话基本上所有人都尽数听了去,就连站的最远的寂殊寒都挑高了半边的眉头,露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来。

这种说人坏话还被听了个正着的局面,曲清悠似乎半点不在意,倒是一旁离着最近的柏未央觉得万分尴尬。至于文素一波人全都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脸,对于曲清悠无时无刻、见缝就要插针的抹黑行为,她们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万一曲清悠哪天消停了下来,她们估计反而还会觉得很不习惯呢。

柏未央拧着眉头万分心累,从眼前的画面可以看出他的师妹师弟还有师叔显然都是站在寂殊寒那头的,而且迄今为止,寂殊寒对大伙也都是帮助良多,至于说他有什么不好的,除了妖族的身份外,他还真没看出来寂殊寒还有哪儿不妥当。

正所谓一码归一码,妖族人确实给人的印象很差,可是寂殊寒不一样,没道理人家伸出了援手还要甩对方脸色,那可就真的有故意挑起战争的嫌疑了。

“我倒是觉得可行。”

柏未央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

“震雷现在情况未明,正是紧迫的时刻,能减少搜索的时间是最好的,既然寂公子有办法,为何不一试呢?”

最重要的是,试试又不会少块肉,万一成了总比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浪费时间的好。

曲清悠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跟她唱对台戏的竟然是柏未央,她还以为曲清染会第一个坐不住呢,原本打了一肚子的草稿现在一句也用不上了。

“未央师兄此言差矣,既然如今查看震雷安危是最首要的任务,那更容不得有半分的纰漏,你说要试一试,若是成了到也罢,若不成呢?岂不是更加消耗了大家的时间精力?若只是空手而归倒也罢了,万一试到最后变成危机四伏又该如何是好?”

开启了嘴炮模式的曲清悠杀伤力永远是巨大的,智商上纲上线的她每次都掐着问题的软肋说话,让人明明知道她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可你偏偏又不能说她错了。

柏未央不是个喜欢和人争执的性子,更何况曲清悠又是个女孩又是他的师妹,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和她开嘴炮互怼,只能无奈的浅叹一声,说道:“悠师妹所说确有道理,可在我看来依旧未免有些杞人忧天过了头,我没有什么想法,还是师兄你做决定吧。”

虽然这种做法很有踢皮球的嫌疑,但是眼下的情况,柏未央除了转移炮火目标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没什么好决定的,既然我问了,自然是需要寂公子的帮助。还望寂公子可以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卿子烨看着寂殊寒,半分没有被曲清悠的话动摇了的样子。

这是他的一个优点,公私分明,不会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就自断后路,毕竟是历练过的人,连这点人生经验都没攒到,他还混个屁的江湖!

面对卿子烨的示好,寂殊寒也只是浅浅一笑,看着曲清染的目光里充满了戏谑,一双凤眸中熠熠生辉,闪亮的仿佛在跟她炫耀着:看,我没说错吧?你师兄肯定会妥协的。

对此,曲清染只是飞过去好几只眼刀,就差没扔个卫生球给他了。而文素和荀翊更是双双互看一眼,心有灵犀得会心一笑,这种看着敌人的同盟倒戈相向的感觉真是酸爽到不能形容。

卿子烨的决定其实于公于私都是一个好的想法,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像曲清悠那样反应剧烈,可惜了这个妹子为了一己私心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看着卿子烨的眼神都是一副要哭出来似的模样,活像卿子烨对她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不过文素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态,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谁能伤到曲清悠的,大概就只有卿子烨了吧?

毕竟只有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才能真正的伤害到你。

“寂某当然会不计前嫌了,毕竟这件事还有染染的一份责任,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为自己的意中人排忧解难自是义不容辞。所以与其说是帮你们,不如说只是在帮染染罢了。”

寂殊寒边说着,边走到了曲清染的身后,温柔的目光落在少女的头顶,修长的指尖在女孩的掌心里轻轻骚动着,却惹来了女孩不轻不重的一记巴掌。

而曲清染虽然没有回头看他,但脸上情不自禁浮现的粉嫩红晕也已经完全暴露了她欣喜的心情,要知道寂殊寒的这番话,基本和表白也没什么两样了。

被喂了一波狗粮的文素面无表情地倒退两步,就连荀翊也乖觉的给那两人腾出了秀恩爱的空间,这真的不是她两承受能力不足才退避三舍,实在是男女主角互动的时候气氛太过甜腻,似乎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他们两的世界仿佛自成一体,让人恍惚间都能看到一颗颗具现化的粉红爱心在四处乱飞。

第五百七十四章:人心都是偏的

大概是因为这波恩爱秀的太过目中无人了,就连一向冷情冷心的卿子烨也不悦地微微皱起了眉头,薄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

敏锐如柏未央,生怕卿子烨一开口又把话题给带歪掉,他立刻出声把问题接了过去,试图将气氛给掰回正轨。

“不知寂公子有何良策?”

果然谈正事永远是破坏气氛的最佳利器,没有之一。

在他问完后,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凛,连柏未央的样子也是少有的凝重,似乎对寂殊寒的答案十分的看重。

“良策倒谈不上。”

寂殊寒也端出一张“谈公事”专用表情,认真的回答道:“不过是在下恰好认识一位在酆都的江湖朋友罢了,她在这儿土生土长,虽不如江湖百晓生那般无所不晓,但对酆都的一切,她定能如数家珍,说不定就知道震雷阵眼的消息。”

寂殊寒不知道的是,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无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信心百倍的模样,惹来了曲清染的复杂的眼光。

“寂公子的朋友,莫非也是个修道者?”柏未央皱眉反问。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不可能有机会知道有关仙妖两界方面的事情,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者身份,而结合寂殊寒是半妖的事实,柏未央只能猜测是不是也有其他的修道者跟之前的他们一样,没认出来寂殊寒的真实身份,反而将他当成了挚友。

“自然不是,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了。”

寂殊寒一脸“老子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凡人当朋友”的智障表情,继续补充道:“因为她身份特殊,在下与她有过约定,未得到她的同意前,恕在下不能告之她的身份。”

寂殊寒虽然是妖,可他也有人的血统,加之他又是个商人,虽然无商不奸,但他同样明白什么叫以诚为本,何况他是真心当那人是朋友的。

不能透露也就不能透露吧,毕竟谁人还没点小秘密呢?人家当寂殊寒是朋友,可没当他们是朋友,要求保密倒也正常。要是寂殊寒毫不犹豫得把他朋友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们,他们大概还要怀疑寂殊寒是不是也会像出卖他朋友那样,直接出卖他们呢。

这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经过某个恨不得天下大乱的人的嘴后,这件事情的性质似乎又变了个含义。

“子烨师兄,你看~还说要施以援手,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愿告诉我等,又岂能轻信于他?”

曲清悠果不其然的出手了,她凑近了卿子烨的耳边,连声音都已经尽量放低了,奈何众人站的距离不远,加上在场又有哪个人是好糊弄的?所以基本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文素真是分分钟想要给曲清悠跪下了,她这锲而不舍想要抹黑寂殊寒再顺手把曲清染给拉下马的毅力当真是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比她追求卿子烨的恒心还要坚强。

似乎是嫌刚刚那番话还不够力度似的,曲清悠轻蹙柳眉,像是喃喃自语的无心之言。

“这莫非又是个什么陷阱不成?等着我们上钩后再一网打尽?果然妖族人就是擅于包藏祸心……”

曲清悠自言自语似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安静许久的曲清染突然炸毛了,她一步跨到寂殊寒的身前,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气势逼人。

“我说曲清悠!”

她的声音很大,震得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能不能不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殊寒身上指成吗?他是怎么碍着你的眼了?”

曲清染的神色很是不耐,比寂殊寒这个三番两次被挑衅的当事人来得还要激动。

文素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眼前的画面跟曾经她们想让许青让拜入昆仑八派时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也是曲清悠对许青让的青楼小倌身份很有微词,各种挑刺儿,这种挖人伤疤的无良之事,曲清染的态度比许青让还要激愤不已,仿佛被揭开伤疤的那个人不是许青让,而是曲清染本人似的。

当初曲清染是怎么护着许青让的,现在她就是怎么护着寂殊寒的,甚至更甚!

曲清悠似乎料到曲清染会为了寂殊寒跟她杠上似的,不疾不徐得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染儿,所谓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若他那朋友心中坦荡,又有什么不能告之他人的?”

她面色平静,和此时满脸不耐的曲清染相比,反而很有种坦然的刚正耿直。

见曲清染没说话,曲清悠又看了一眼寂殊寒,那轻飘飘瞥过去的目光里,鄙夷的神色暴露无遗,激得曲清染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和她打起来,是寂殊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曲清染,安抚似的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曲清悠见状,红唇微弯,言语中有着丝丝的欢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曲清染失态的模样,她有些得意忘形道:“世人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妖族人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自以为这番话将寂殊寒贬低的一无是处,倒是不曾想这句话有多么的地图炮。

“那照你这意思,连我和荀翊也不是好人了?”

文素的声音从曲清染的身后穿透而来,带着犀利的目光戳向了曲清悠。

“小染我就不说了,我跟寂殊寒也算得上是共患难过的战友,荀翊更是待他亦兄亦友,我们两都和寂殊寒关系不差,这人以群分嘛,你这么不待见寂殊寒,可想而知你有多不待见我了。”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于是文素果断的站出来怒怼曲清悠,所谓输人不输阵,即使不为寂殊寒那点人情,就是为了曲清染,她都不许曲清悠这样欺人太甚!平日里搅天搅地的还不够,办正事了还不忘挖个坑给人跳,真以为全世界就她一个人聪明绝顶了是吧?

文素似笑非笑的眼神刺得曲清悠头皮都炸了,颇为怨愤的目光投注到对面穿着一袭鹅黄色长裙的柔美少女身上,红唇掩盖之下的一排银牙用力的磨合着。

她怎么能忘记还有个力挺曲清染的文素在这里?!

这女人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把她的行为往不尊师重道上带,一如她努力要找出曲清染勾结妖族的证明一样,文素给她扣罪名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不遗余力。

“文素师叔莫要强词夺理,我可没有半分对你不敬的意思!”

曲清悠压抑着胸膛里的怒火,明明一字一句都跟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偏偏那声音温柔的,连文素都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

其实若是旁人的话,曲清悠定然是不会害怕的,便是不理会对方说不得还能被人赞一声清者自清。可偏偏文素的辈分实在太高,她敢不理人,回头就被对方丢过来一个“目无尊长”的大帽子,尤其是她说一句,她还必须得回应,回应时也得注意着分寸,太软了容易被压制,太硬了又要被反扑。

所以在曲清悠的眼里,最难对付的不是曲清染,也不是寂殊寒,就是文素这个软硬不吃,偏心偏到咯吱窝的混不吝!

曲清悠嘴里说的话都十分的温柔,可惜眼里的怒火怎么也遮掩不住,恨不得能化为实质,将文素给烧成灰烬一般。

面对这样凶残的目光,文素只能在心底暗叹着自己对曲清染果然是真爱,连挑衅原女主的事儿都干了不知道多少回,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也不知道分摊了多少仇恨值。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档口,眼前的视线忽然被遮住,那熟悉的烟水色长衫挡在了她的身前,视野中只能看到那段如墨的青丝在眼中晃荡着,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伴随而来的,还有美少年清贵闲雅的声线。

“嗯,对。没有对师叔不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罢了。也是,我不过就是个小师弟,遭人排挤也属于正常,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会找个机会跟沈朝夕掌门好好谈谈?”

第五百七十五章:江西老陈醋般的酸味儿

明明是准备用打小报告来威胁人,偏偏那话里话外的口气,真是委屈到不行。

不止文素惊呆了,基本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谁能想到温和如荀翊这样的医师,都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夸大其词也就罢了,这告状什么的,还这般的理直气壮。

“荀师弟,你不要欺人太甚!!”

曲清悠简直要被这两人给气炸,她真是不明白曲清染给文素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什么事情她们都要跳出来掺和两脚?

她惹不起文素是没有办法,因为辈分摆在那里,她不得不低头。而荀翊虽然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师弟,可是紫翠派的门派信物不律剑都在他手里,可想而知他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紫翠派下一任的掌门了,她是疯了才和未来的一派掌门人结怨!

明明是她跟曲清染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为什么文素和荀翊总是前赴后继要在其中搞破坏?!

曲清悠气的咬牙切齿,一张明艳的小脸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起来,她当然不会明白这种连锁反应而带来的效果。

她针对寂殊寒,曲清染就会跳出来维护她;她针对曲清染,文素就会不遗余力的压制她;而她一旦对文素有半点不敬,恨不得把文素捧在手心里的荀翊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不要再说了!”

卿子烨头疼得按了按太阳穴,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每一回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一番话说的好好的,却总是能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一切以任务为重。寂公子,还望不吝赐教。”

为了避免再次歪楼,卿子烨直截了当的看向寂殊寒,寂殊寒倒也没矫情的发什么大爷脾气,在他看来,这支队伍的信任度已经不复从前,虽然这里面也有他的手笔就是了。

有曲清悠在,他什么也不做都能惹来一堆的猜忌,若是以前的他,大概会拍手叫好,但是现在,他却不想给曲清染带来什么麻烦。

“卿道友客气了,在下那个朋友白天总是找不到人的,得入夜后才能拜访,如今晴空朗朗,纵是急也急不来,不如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到了晚上再做决定,如何?”

“……就依寂公子所言。”

“请。”

两个男子相互拱手作揖,即使是面上功夫,也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看起来很是养眼。

一行人前往客栈的途中,曲清染蹭到了文素的身边,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显就是有话要说。文素少见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还以为她是怎么了,谁曾想这不过是另一个花样狗粮罢了,差点噎的她回不过神来。

“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朋友?太神奇了。”

曲清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真的在感慨一样,只有与她熟悉多年的文素倒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些许猫腻,原本想要安慰她的心思瞬间湮灭。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别忘了他也是人,在人间界生活了那么久,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这么多年下来没有朋友才奇怪吧?就是狐朋狗友也该有一打了吧?”

文素漫不经心的说着,故意像是没有get到曲清染的点一样。

果不其然,这丫头立刻不打自招的抱怨道:“我不是说这种朋友,你没发现他刚刚说到他那个江湖朋友的时候,一双眼睛都跟极光石一样,变得瓦光锃亮的吗?”

文素木着一张脸,她能说她真的没有注意到吗?

“由此可见,他说的这个朋友一定区别于那些不上档次的人,肯定是属于私交甚笃的那种。”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怪不得醋味儿这么大了。

“那人一定白内障很多年了吧?怎么也不去治一治?”

曲清染摸着下巴,那一副煞有介事的八婆表情看起来十分欠揍,更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弥漫的那种江西老陈醋的味道,酸得文素都有些不忍卒睹了。

我的大妹子啊,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么?!

如果说跟寂殊寒做朋友就是人家白内障多年,那和寂殊寒看对眼了的你,得是有多瞎哟?!(lll¬w¬)

“怎么?你吃醋了?”

受不住酸气满满的抱怨,文素忽然间凑近了曲清染问了一句,结果当然是被炸毛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

“神tm吃醋!我吃什么醋?”

那声厉内荏的样子如果别这么明显,她大概还会配合一下,假装相信一回?

文素摆摆手道:“你可拉倒吧,别人跟前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少跟我来这套。你敢说自己在听见寂殊寒说和那朋友有约定的时候没有掉进醋坛里?这么想知道对方是男是女的话?那何不亲自去问问?”

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某素毫不犹豫地开始点火。

“问个毛线!我管她是男是女呢!”

彻底被撩拨到恼羞成怒的曲清染一路奔到了最前面,在路过寂殊寒的身旁时,寂殊寒习惯性的要去摸她的小手勾搭一番,却被狠狠拍了开来,不同于之前那个不轻不重的撒娇式耍赖,这一下拍得实实在在,特别响亮。

看着寂殊寒一脸懵逼的去追自己莫名其妙就生气了的未来媳妇,文素啧啧感慨:“唉~真是死鸭子嘴硬呐……”

说着,她敏锐的察觉到侧后方传来一股灼热的视线,那火辣辣的感觉看得她脊梁骨都有些发软,文素顺势转过头去,却对上了荀翊炯炯有神的目光。

“嗯?荀翊,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心底不由得腹诽着小天使用那样灼灼的目光看着她到底是为的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听见她吐槽曲清染的话了吧?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美少年乖巧得摇摇头说道:“……不,没什么。”

他表情自然,倒是看不出半点痕迹来,其实要不是因为内心深处强烈的求生欲,他都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吐槽一下自己心上人的冲动了。

荀翊:真不愧是好姐妹,这死鸭子嘴硬什么的,其实你和她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啊!┑( ̄Д ̄)┍

交谈间,七人已经来到了一家客栈前,这家客栈也同这个酆都一样的特别,至少从外表上看就已经十分诡谲了。

同样是深灰色的砖瓦房,所有的木头部分似乎是刻意刷上了黑色涂料,两相呼应,瞧着就有些阴气森森的感觉。牌匾虽然是棕红色,但因为没有良好的护理,导致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晰了,只有“客栈”两字还能依稀可辨,两侧挂着一溜的小灯笼,四五个垂吊在一起连成一线,偏偏又都是白灯笼,风一吹,灯笼里的蜡烛明明暗暗,可就是吹不灭,也是够神的了。

深黑色的大门紧闭着,完全没有要开门做生意的样子,照理来说,一座有两三层高的客栈,怎么也该有点人声才对,可是整间客栈都异常的安静,似乎没有任何人入住的感觉。

要不是寂殊寒自来熟的直接推门而入,文素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家早就关门的无人客栈。

“妪老,来客人了!还不下来招呼招呼?”

寂殊寒推开大门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空荡荡的客栈里扬声高呼,那毫不客气的架势,似乎和这客栈里的主人颇有两分交情的样子。

文素本来就被客栈外面的模样给震惊到了,等走到里面她才发现外面特么都是小儿科。

如果说外面看上去起码还算有个客栈的样子,那么对于里面的情形,她只能遗憾的表示——她到底是进了一家客栈还是进了一间鬼屋啊?!

(╯‵□′)╯︵┻━┻

第五百七十六章:黑灯瞎火的大堂

寂殊寒进去后没多久就跟消音似的不见了踪影,文素抬头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看起来挺高大上的一家客栈居然连一个入住的客人也没有。

谁特么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能看到一大串人形骷髅的头骨穿成的迎宾花圈后还能淡定到毫无心理压力的选择入住呢?

又不是变态!

“这该不会是家黑店吧?”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同样看着那堆头骨有些无语问苍天。

之前她们本来想选一家很普通的客栈入住的,但是寂殊寒非说自己在这儿有熟人,可以免费入住给大家省点盘缠,她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跟过来的吧?

“应该不会……吧?”

最后一个“吧”字,文素很是犹豫的加了上去。

要不是因为知道寂殊寒对曲清染是真心的,她都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文素探头看了一眼,整个客栈大堂里几乎看不清内部的情形,虽然酆都一年到头也照不到几次太阳,但明明外头还是白天,屋子里却黑的一塌糊涂,得亏的她还是个修仙之人,大门口附近的范围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曲清染会站在门口不动了的原因。

谁让那一大串骷髅头骨花圈就挂在离门不远处的一个石圆柱上呢?

这座石圆柱似乎还是个装饰品,柱体上雕刻着花纹,有点像某种图腾的花样,隐约可以分辨出它正好矗立在大堂门口处的中央位置上,两边因为摆放着一排和石圆柱等高的绿色植物,所以客人从门口进去后,必须绕过这个挂着骷髅的石圆柱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来都来了,进去吧。”

荀翊倒是没想那么多,抬脚跨过门槛儿就往里走去,反正灵力还在,真遇上什么妖魔鬼怪打就是了。文素被他潇洒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也跟了上去。

“荀翊,等等我!”

“唉唉,素素,你两走慢点!”

前面几人毫不犹豫地钻进一片漆黑的客栈里,站在门口的卿子烨只是斟酌了一会儿,便也抬腿要往里走去,曲清悠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卿子烨和柏未央也随之跨入一片黑暗中,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迈开步子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当她们绕过那根挂着骷髅的石圆柱后,文素才发现大堂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黑暗几倍,虽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青天白日的房子里也能黑成这样也是够离谱的了。

偏偏这个时候,刚刚还大开的客栈大门忽然间无风自动,“啪”的一声用力得被关上,原本门口处还有光亮照进来的位置也刷的一下变黑了。

这时候的眼睛还没有彻底适应黑暗,众人感觉自己就仿佛突然间被关进了小黑屋似的,原本挺正常的气氛也被那声突兀的关门声给搞得恐怖了起来。

“你们…你们还说这不是陷阱?!”

曲清悠的声音有些尖锐又有些气急败坏,她说完后又听得“噌”的一声,那是拔剑出鞘的声响。

“把你的剑收起来!”

文素都有点想骂人了,难道原女主所有的智商都点在了怎么怒怼她们上面了吗?

“关个门就是陷阱?你当别人是傻子还是当自己是傻子?这里连个束缚结界也没有,你有这么弱鸡到一扇门就能困住你了?”

习武之人对于危险是有一种直觉的,尤其她们作为修仙者,对于危险的逼近就更是有股深刻在骨子里的意识,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她们的身体都会做出防御姿态。

而这间客栈虽然看起来很怪异,可是文素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跟在荀翊身后直接闯进来的缘故,更别提寂殊寒也在这里面,那就更谈不上危险了。

被文素这样不留情面的呵斥了一通,曲清悠只能硬着头皮将双剑收回了剑鞘,得亏得屋子里还是黑咕隆咚的一片,文素也就没看见曲清悠隐藏在黑暗中那副狰狞的表情。

面对曲清悠的傻缺行为,曲清染已经彻底无力吐槽了,她翻了个白眼就往里面走去,本是想开口喊一声寂殊寒的名字,结果没走两步就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似乎还砸到了什么,好一片稀里哗啦的清脆,声音巨响。

“小染?你没事儿吧?”

文素的眼睛已经差不多适应了黑暗,摸索着拉起了摔倒在地的曲清染,可怜的妹子一边揉着撞疼了的腰,一边龇牙咧嘴的喊道:“卧槽啊!谁这么缺德把香蕉皮扔在这儿了?”

文素顺着她的喊声往地上瞅了一眼,果真看到满地的凌乱,一小块一小块的黑影遍地都是,估计还不止香蕉皮。

“摔到哪儿了?”

文素伸手按了按曲清染的腰,生怕她刚刚撞到了哪里,而曲清染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这屋子里太黑了,还一地的垃圾,刚跌到地上的时候,我好像摸到了蜡烛。素素,把火折子给我。”

众人摸索着围到了一张桌子边,曲清染一边吹亮手中的火折子,一边还在碎碎念着:“这家老板要不要这么节约?这么大的大堂里居然连根蜡烛也不舍得点的么?差点没摔死我。”

将好不容易摸到的一根蜡烛给点燃,烛火微弱的光芒总算是照亮了大堂的一角,虽然没法儿达到普照大地这么广阔的范围,但也足够看清楚脚下的空间了。

“我说大白天的怎么还黑灯瞎火的,敢情这儿客栈大堂的窗户上也有挂窗帘的习惯吗?还全部都是拉上的!素素你快看呀!”

曲清染举着唯一的光源朝四面八方一照,立刻就看到了致使屋里黑灯瞎火的原因。

文素拍拍她的肩膀,点头回应道:“看见了,别喊了,还有没有多余的蜡烛?也给我一根。”

“我找找,这儿有。”

随着大堂里越来越多的蜡烛被点亮,文素终于看清楚了这家客栈内部的庐山真面目。

讲真,她本以为会看见什么超出想象的血腥猎奇画面,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太多了。

客栈还是客栈,除了门口那串不合时宜的骷髅外,里面的装潢简朴到让人讶异,没有任何的花样,也没有其他诡异吓人的玩意儿,唯一的亮点就是所有的桌椅木料看起来都颇为昂贵,典型的低调奢华。

最里面是一层对角建造的楼梯,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下方是一坛一坛垒在一起的酒坛子,大小跟刚刚曲清染砸到的那一片酒坛一模一样,似乎就是从那儿自取的。

而大堂里除了中间让人走过道的路外,两边各放置了三张木桌子,木桌子上放置着早已经冷透的残羹剩饭,里面的鸡鸭鱼都只剩下一副骨架,真正做到了连盘子都舔干净的那种程度,也不知道是招待过谁。

“哟,你们已经点灯了?”

寂殊寒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众人齐齐仰头看过去,寂殊寒已经笑着从二楼走了下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是看着他的,因为她们发现在寂殊寒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似乎就是这间奇特客栈的老板。

老妇人的手里也捧着一根蜡烛,但是和众人手里拿着的蜡烛不同,那是一根通体发黑的蜡烛,烛身上有一条条金线似的花纹,流光溢彩,惹人注目,就连燃烧着的烛火,都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将老妇人面无表情、满是皱褶的一张老脸,映衬得更加惊悚骇人。

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真不愧是这间怪异客栈的主人,一眼看去就叫人瘆的慌,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作为外交官的柏未央轻咳两声,正准备上前跟老妇人交谈留宿的问题,对方已经越过众人的身边,在一片微弱的烛火中站在了大堂中央。

第五百七十七章:妪老

离得近了,文素这才注意到老妇人身上的装扮,之前被那绿色烛火吸引了目光,她只能看清楚对方一丝不苟、梳得整整齐齐的盘发以及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孔,而当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注意力便被对方身上的奇特的衣饰给吸引住了。

一袭墨黑色长袍的款式不太像来自中原的服装,颇有几分少数民族的味道,宽大的衣袍上缀着很多丝绦,上身还有一件小披风,领口处的纽扣十分抓人眼球,是一朵火红色的花朵形状,细细看来,很有几分彼岸花的味道。

老妇人走到大堂中央,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用袖子轻轻一挥,便把众人刚刚照明用的蜡烛全都熄灭了。原本还有些光亮的大堂瞬间又陷入了黑暗中,只是没等她们开口问下原因,只听得“唰唰唰”的声响传来,大堂四面八方的窗帘跟摁了什么开关似的,一个接一个卷到上方,刚刚还是一片黑暗的客栈大堂,瞬间又恢复了明亮。

“哟嚯?不错嘛,还是全自动的?哎哟~”

曲清染饶有兴致的凑近文素的耳边啧啧赞叹,被对方一记胳膊肘捅了一下,痛得她好一阵龇牙咧嘴,没等她开始抱屈,文素已经伸手过来又替她揉了起来。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呐,打完了又心疼她。

“别胡闹,给老人家听见了不合适。”

文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揉曲清染被她捅到的位置。

之前老妇人经过她们的身旁时,她观对方走路的体态姿势,虽然端正有方,跟练过军姿的军人似的,但明显没有任何的武功基础,可偏偏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甚至是法力的老人,却能长袖一挥,灭了蜡烛不说,还掀起了大堂里所有的窗帘。

恢复了光亮的室内,唯独剩下老妇人手里的黑色蜡烛还没有熄灭,她一手捧着蜡烛,一手伸向被关上的大门,戴着深绿色戒指的右手掌心朝上,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刚刚还关住的大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又一阵阴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得那串骷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转身看了眼众人,有些浑浊的眼睛却带着犀利的目光,被她扫过一眼的人无一不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妇人将众人看了一圈,依旧没有说话,大约是被老人的目光看得惊悚了,众人也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老妇人瞧了一眼寂殊寒,伸手指向了大门口旁边的柜台,柜台上的墙壁挂着许多的木牌,似乎就是客房的钥匙。

“妪老已经答应让我们住下了,二楼全是空房,可以随意挑。”

寂殊寒像是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诡异的安静,俊美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他顺势牵起曲清染的手,拉着人就往柜台那儿走去,边说道:“走吧染染,妪老打扫的屋子都很干净,你喜欢哪间?要不干脆和我住一间?”

“谁要跟你一起住啊!!”

羞愤的少女红着脸甩开了美男子的手,大庭广众之下的破廉耻让她完全忘记了老妇人带给她的阴森感觉,只能红着一张俏脸随便扯了两块相邻的木牌掉头就走。

曲清染也不管自己拿的是什么,拉了文素就往楼上跑,似乎自打她开始和寂殊寒有了和好的迹象后,这个骚气满满的狐狸男就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经过男女主这么一出插科打诨的结果,让刚刚还诡异的安静气氛立刻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都各自乖觉的取了房牌就往楼上去,这来都来了,难道还要临阵退缩不成?

酆都的夜晚比其他地方都来得快,这多少也和它常年阴冷的天气有关,文素很怀疑这儿的居民是不是都挺容易得风湿病的。

按照寂殊寒的说法,他的朋友得晚上才能见得到人,趁着这个空闲的档口,文素索性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荀翊来敲门喊她吃晚饭的时候,她才发现窗外竟然已经一片漆黑,堪比深夜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有睡这么久么?”

文素抓起红豆簪随意盘绕了一圈,得亏得她颜值过关,再简单的发型都能禁得住考验。

事实上自打下山修行开始,文素的头上就没有多少饰品,除了晁悦送给她的红豆簪外,其余的发饰基本都被闲置了,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拆卸起来太特么麻烦。

“刚刚酉时。”

荀翊自来熟的站到她身后,也不用梳子,直接上手替她整理的一头及腰的长发。

美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修长白皙,如同白玉般引人遐思,他以指为梳,一下又一下梳理着文素如丝缎般的长发,柔软顺滑的青丝如水细腻,从指缝间细细的流走,隐隐带着健康的光泽,乌黑亮丽,瞧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酉时就已经这么黑了吗?!”

文素被荀翊的答案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去看窗外乌黑的夜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乌云密布的关系,竟然瞧不见一丝丝的星光,只能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的惨白的灯笼发出的冷光,过于惊讶的她让原本因为荀翊突然上手帮忙梳头的那点羞涩感也被炸的一干二净。

“其实申时开始就已经点灯了,殊寒大哥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妪老帮忙准备了些饭菜,其他人应该都在大堂里了,我就过来喊你一声。”

荀翊边说着,边恋恋不舍的用红豆簪给文素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披在脑后的长发服帖的铺在少女的后背上,他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理着,半晌舍不得撒手。

没办法,少女的头发保养的实在太好了,连半丝打结的地方都没有,稍稍梳理几下就能上手盘发了,柔顺的发丝微凉轻薄,还散发着和她身上一样幽冷的香气,他克制了又克制,才没像个痴汉那般捻起她的发丝细细嗅着。

倒是文素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称赞了一声:“不错嘛~荀翊,盘发髻的手艺这么好?跟谁学的?难不成,在自己头发上练的?”

她坏笑着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美少年,话里暗含着调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上眉眼弯弯。

也不怪她会这般想了,就荀翊这遭人恨的天赋体质,他师父哪敢让别人凑近他?倒霉催的瓜娃子肯定从小自己照顾自己到大的,偏偏他自己也是个懒的,一头长发少有束起来的时候,除了平时练武,基本都是用条发带一绑就完事儿的,文素本以为他连男式发髻都盘不好,谁曾想他盘女生头发倒是熟练得很。

“很简单,一看就会了,不需要练。”

荀翊也透过镜子看向笑靥盈盈的少女,他说的平淡,给人一种炫耀智商般的高调,可天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

只要一有空闲,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得随着文素的身影打转,她不像曲清悠那样讲究,发髻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他不止一次看到她盘发髻的样子,白皙的手指在乌黑的发丝间游走,黑白交映,勾得他心神荡漾,总想着找机会替她梳理下头发,如今可算逮着机会了。

文素没听出来少年话里压抑的满足感,只当自己又被碾压了一回智商,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是是是,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反正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最弱鸡的人设设定了,梳头发还比不过一个男孩子什么的,她才不介意呢。

“好了,我们下去吧,省得她们等太久。”

文素边说着边站起身来,身子刚转过来就被近在咫尺的少年给困在了方寸间。

她蓦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如此近距离面对着这张令人动心的俊颜,她的呼吸瞬间就紊乱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说,一双腿也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脚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故意的亲近

荀翊满意的看着被困在他双臂间的少女脸上很快蔓延出一片粉嫩,好似三月的流水桃花,娇嫩的令人惊叹。

之前为了营救曲清染,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亲近过文素了,眼看她的反应还是那么羞涩,他心中压抑不住的欢喜,忍不住就想要一亲芳泽。

低下头凑到文素的脸侧,看着她因为羞涩的缘故而偏过脸去,露出了半边的脸颊和耳垂,荀翊笑了笑,带着低低的暗哑声线性感撩人,他一手掐住她的后腰不让她往后仰,一面低头凑近她的耳边,带着湿热的呼吸吹拂进她敏感的耳洞里,惹来她一阵一阵的轻颤。

“既然,我说什么都对,那以后就让我来帮你梳头好么?”

就好比男子承诺替一名女子画眉就代表他想娶她一样,梳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跟求婚是一个概念。

荀翊抱紧了怀里的人,在文素看不见的角度里,他一张白皙俊美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尤其是眼角周围的一片肌肤,更是粉嫩似有胭脂淡淡扫过,更衬得他一双眉眼精致如画,万分撩人。

文素的呼吸都停顿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荀翊一向清朗雅致的声音变成低音炮,分分钟让她的耳朵怀孕不说,紧靠在一起的身体,相互传递的温暖,还有那吹拂进耳朵里的吐息,都让她手脚发软的要往地上倒下去。

她红着脸,根本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一双手死死扣着桌沿,生怕自己一个狼性大发,就把人给扑倒了。理智和感情再一次陷入天人交战中,她万分懊恼的咬紧了下唇,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们…我们该下楼去了,这个…这个以后再说吧,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带着隐隐的哭腔,似恳求似哀泣,显得十分的压抑,天知道文素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压倒眼前可口的美少年,理智的弦绷得紧紧的,她希望对方可以感知到危险并且远离她,又暗暗希冀着对方可以更加用力的拥抱她,青睐她。

显然荀翊并没有接受到文素散发出来的信号,听到少女的话,他只当是对方又在下意识逃避他的渴求了,不甘寂寞的情感将理智全体扔出门外,甚至有些微微恼怒着低头咬了一口少女细嫩的耳垂,闷声闷气的回答:“不好!”

被偷袭了的文素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跟过电似的颤抖了一下,刚刚还能站住的双腿跟抽了骨头似的往桌下软倒,要不是腰后还有荀翊的手支撑着她,她一定跟条蛇一样滚到地上去了。

感受到自己不争气的生理反应,文素的内心哀嚎一声,双臂强撑着桌面,生怕自己的耳朵再一次被撩拨的她,狠狠转过了脸去。

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的荀翊也烧红了一张俊脸,有心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无心之失的他也正好抬起头来。两边同时动作,又同时忘记眼下过于亲密距离的后果,就是点燃了一簇更强烈的欲望之火。

荀翊的动作慢了一点,文素转头又那么的迅速,虽然不至于像偶像剧那般正中红心,但也刚好打了个不轻不重的擦边球,于是两边全部都愣住了。

在感受到那张柔软的红唇因为他抬头的缘故从他的脸侧直接蹭到了唇角边,荀翊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全都冲到的头顶上,又齐齐汇聚到被唇瓣蹭过的位置,皮肤下的温度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几乎要将他融化。

过往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吻都是他主动亲近,甚至还带了点压迫的意味,但是这次这种,虽然也不算是文素主动,但终归是对方先靠上来的,那种被心上人亲吻的感觉,已经让他兴奋的几乎要原地爆炸。

文素的脑子里已经炸开了好一片绚烂的烟花,她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唇瓣上柔软的触感和细腻的温度无一不是在告诉着她自己干了一件多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荀翊吻她,那是人家年少不懂事,特么的自己前后加起来都半百的心理年龄了,平时在心里头yy人家还不够,尼玛现在居然还上嘴了?!!

——她果然是禽兽吧!(╯‵□′)╯︵┻━┻

颤抖的睫羽好似蝴蝶振翅,脆弱而又迷人,文素艰难地控制着体内汹涌的洪荒之力,慢慢的,慢慢的将紧贴着少年嘴角的红唇移开,她涩涩的开口道歉,心里万分担忧着对方会不会把她当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果真是恋爱使人智障,智商倒退成负分的文素完全忘记了这不过是个美丽的意外,更何况吃亏的根本就是她!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未尽的话语被全数吞没在对方的亲吻之中,荀翊按住她后脑,不让她有半分后退的余地,顺着她移开的方向凑过去,他准确的含住少女柔嫩的红唇,吞没了她的歉意,灵活的舌尖勾勒了一圈形状后,从微张的唇缝间挤入了她温暖的檀口中。

急促而灼热的呼吸交换着彼此的温度,那熟悉的美好触感更是让人欲罢不能。荀翊满脑子的理智都飞走了,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剩下本能在催促着他,再吻的更用力一点,更深入一点,那深吻时的唇齿交缠越来越亲密,似乎恨不得将少女拆吃入腹才好!

被夺取了呼吸的文素只能虚弱的揽住少年的脖颈,微弱的理智在不断鞭策着她停下来停下来,可身体却更加诚实的贴近对方,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任由他在自己的口中攻城略地,甚至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所有,丁香软舌乖顺的被勾缠吮吸舔吻着,毫无反抗之心身体软化成一汪清泉,似乎只要他开口说上一句,她就会柔顺的打开身体,任君采拮。

这场浓烈的吻似乎持续了很久,久到站在门口的人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声音不大,却惊醒了屋子里意犹未尽的两人。

“咳咳,那什么,相信我,我也不想做这个坏人的,但是……如果你们再不下去,子烨师兄大概就要亲自上来问情况了。”

曲清染隔着房门小声的说着,唇边满满都是促狭的笑意,她看了一眼陪同她一起上楼的寂殊寒,可爱的杏眼弯的好似一弯月牙,蔫坏蔫坏的。

她就知道寂殊寒故意让荀翊来叫文素起床肯定没安好心,这不,楼下的人都在等他们了,她不过是好心来看看,谁知道就从门缝里看见两人拥吻的场面,下一秒,曲清染露出了一脸欣慰的姨母笑,贴心的将门给关紧了,像看门人似的等在门口,还坏心眼儿的计算起了时间。

让她万分惊讶的是,荀翊小师弟平时看起来都清雅的跟谪仙一般闲静,没想到这折腾起人来的功夫,可一点儿也不比寂殊寒这个骚狐狸要差。

对此,寂殊寒给出的解释是——年少气盛,总憋着要出事儿的,得给予足够的理解和宽容。

曲清染:突然感觉他说得好有道理肿么破?!(_)

房间内,被惊醒的文素好艰难才把离家出走的理智君给拖回来,她不着痕迹的将搂着荀翊脖颈的手臂放下转而抵在他的胸前,俏脸微红着喃喃将之前未完的话说出口:“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气息还没有缓过来,呼吸间带着娇媚的轻喘。

“嗯,我知道,因为我是故意的。”

意犹未尽的美少年还抱着少女纤细的腰肢不肯松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因为亲吻而微微红肿的双唇,被疼爱过的唇瓣水润丰满、娇艳欲滴。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荀翊的气息又渐渐不稳起来,只恨不得能再多亲近一刻才好。

第五百七十九章:半夜不要出门梗

“咳咳,荀师弟。师姐知道这个时候打断你不够地道,但咱能打个商量不?这次先中途叫停,下回,下回师姐一定给足你时间,如何?”

门外催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语气说是催促,不如说看好戏的成分居多,那话语中的忍俊不禁,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一想到曲清染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就是有过半百人生阅历的某素也禁不住烧红了脸,她咬着唇手忙脚乱的推开了挤在身前的美少年,脚步匆匆的往门口走去,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中途因为四肢发软的缘故,还被门口的槛儿给绊了一跤,要不是曲清染正好在门口接住了她,她非直接摔出去不可。

“亲爱的,别鸡冻~有话好好说。”

曲清染接住了差点摔倒的文素,见她脸蛋红红,嘴唇红红的模样,一看就是被荀翊滋润的不行,顿时咧嘴笑了开来,只不过那模样有些夸张了点,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文素被她这幅看好戏的模样气到不行,扶着她的手用力的掐了她一下,那一掐绝对是半点情面也没留,曲清染虽然疼得想哭,但是一想到难得能看到自家闺蜜那副小女儿的情态后,她又恶从胆边生的继续撩拨起文素来。

“素素,能不能采访一下……”

“我拒绝回答!!”

“唉?素素?不是,我还没问呢呀!”

“哥屋恩!”

…………

两个少女追赶着奔到了一楼大堂,反观楼上的屋子里,寂殊寒靠着门边,见荀翊施施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慢条斯理得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襟,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已经将那娇艳的美人收入了囊中。

寂殊寒露出了一个过来人的笑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做的不错。”

面对这样的夸赞,荀翊清俊疏朗的面容上也禁不住展露出一丝笑颜来,那浅浅的一笑,端的是光风霁月、霞明玉映,邪魅如寂殊寒这样的人物,都不得不赞他一声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了。

一楼大堂里,因为寂殊寒的缘故,原本一张桌子就能坐下的人偏偏要分成两桌来做,除了柏未央和卿子烨以外,其余人都表示了无所谓,毕竟谁都不想跟合不来的人挤挤挨挨在一块。

此时的大堂里已经是焕然一新的模样,和白天那种凌乱的场面比起来,简直跟重新做了一遍装潢似的一尘不染。

据寂殊寒所说,这间客栈上上下下就只有妪老一个人在经营,可想而知那凌乱的大堂是谁收拾干净,如此看来,那名被称作“妪老”的老妇人当真是深不可测极了。

用过了晚餐,直到妪老将桌子上的空盘子收走,文素都没有听见妪老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原以为是因为妪老不喜欢跟人交谈,毕竟有很多高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怪癖,不喜欢跟人说话什么的,当真算不上有多稀奇了,然而问了寂殊寒后,她才知道并不是因为老妇人高冷不爱讲话。

“妪老她在年轻的时候就没了舌头,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儿说,加上她身份特殊,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跟人交谈了。”

寂殊寒抿了口清酒,像是十分感慨的样子,成功的让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文素更是惊讶的瞪圆了一双眼睛,她只是好奇问了那么一句,谁曾想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而且最尴尬的是,妪老正好给她们送来了热茶,见妪老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文素险些没背过气去。

“对不住对不住!妪老,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请您原谅我的过失。”

文素十分拘谨的站起身来,向妪老鞠了两躬,谁都不想被人揭伤疤,哪怕是无意的。

面对妪老平静无波的目光,悲愤的文素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她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才会好奇这些有的没的!

面对文素的歉意,妪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着她的手又把她摁回了座位上,那平静的模样,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不生气,可把文素尴尬了好一会儿。

许是妪老见她坐立难安了半天,在给众人倒完了热茶后,她才拍拍文素的手背,像是安抚,便准备转身离去,刚走了一步,她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对着寂殊寒做了几个手势,这才拿着托盘慢悠悠消失在厨房间里。

“殊寒,妪老刚刚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不见妪老的背影了,曲清染这才伸手推了推坐在她身旁的寂殊寒,因为对方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让曲清染下意识的产生了点小小的危机意识,她似乎是要交代众人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寂殊寒抿了口热茶点点头道:“妪老让我跟你们说一声,进了这酆都,就得乖觉些,守着这儿的规矩,方能无虞。”

虽然就他看来,酆都城的规矩怕是对这帮子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毕竟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昆仑八派教养出来的弟子,还不至于会被这点困难绊住。

“规矩?”

文素喃喃自语得念了一声,不得不说她的脑海里已经灵光一现的联想到不少套路了,酆都被称作“鬼城”,又是最接近阴曹地府的地方,可想而知这些所谓的规矩少不得要跟地底下那些玩意儿扯上什么关系。

“说是规矩,其实也不难遵守,只一条——子时过后就绝对不能再出门了,当然要出门也可以,至于会发生些什么,就没人知晓了。”

寂殊寒说着,眉眼间还带着几缕浅浅的笑意,把原本挺严肃的一件事说的特别漫不经心,根本没法儿让人引起警惕。

倒是文素嘴角抽抽得捧着热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比较合适,虽然早知道这种规矩的套路了,但没想到还是最常见的“半夜不要出门梗”。

就不能有点别的创意吗?!

而且这种规矩明摆着就有点问题,甚至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说句不好听的,古人并没有太多的消遣项目,除了梁上君子外,大多数人子时那会儿早就睡觉了,谁特么大半夜没事儿出来瞎鬼混?尤其是酆都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就更加没有值得让人熬夜的理由了。

这个规矩听着吓人,可总是耐不住几个好奇心重外加胆儿大的,专门等到半夜出门,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悲惨下场,继而引发出更加恐怖的传闻来。

“子时正是阴气丰盛,鬼门大开的时间,妪老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但‘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她怕你们没事儿给自己无端惹了麻烦才叫我跟你们说上一声的,这规矩能不破就不破,免得你们当中有人不长眼,冲撞到谁不说,还惹祸上身,这要是换做旁人,她还懒得提点呢。”

眼见另一桌上有的人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寂殊寒也只是笑笑不多做解释,其实要不是因为曲清染的关系,他真是一句都不想多说,可谁叫他的心尖尖现在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加上他身份特殊,又被另外三人戒备着,很难说遇到什么事儿会不会又是曲清染来背锅,所以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再多点提醒了。

“听寂公子所言,倒是对此等规矩十分的了解了?不知寂公子能否告知我等,半夜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在城中作祟?以致于百姓们都不能在夜里行动自如了?”

柏未央对于寂殊寒的话还是很有几分信任度的,然而立场有别,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完全的信任他了,妪老不会说话,全是凭着寂殊寒的一张嘴,人话鬼话都是他在说,不可不信,也不能尽信。

第五百八十章:特殊的客人

对于柏未央的套话行为,寂殊寒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能好好说话的情况下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于是耐心十足的回答道:“寂某不才,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曲清染放在腿上的手指,笑着问她:“白天刚进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看见桌上都有好些个吃得非常干净的空盘和酒坛?”

曲清染不知道这话头怎么就转到自己这边来了,听了寂殊寒的问题后,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呵~”

一想到自己踩到香蕉皮摔了个四仰八叉的模样,曲清染就皮笑肉不笑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何止看见了,我还因为这个摔了一跤呢。”

寂殊寒虽然没有看见,但是看到小丫头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也能想象的出来当时的情景,于是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趁着妹子还没有发飙,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问:“染染莫气,你来猜猜看,那些酒菜,都是用来招待谁的?”

“谁?”

曲清染从善如流得开口问他,哪知寂殊寒眯了眯狭长的凤眼,忽然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这三更半夜的,你说还有谁会来光顾呢?妪老隔三差五的就会准备点酒菜放在大堂里,就是为了招待一些特别的客人的,比如……”

寂殊寒竖起一根食指,却是朝着地面的方向指了指。

“从这儿来的。”

寂殊寒的话音落下后,全场顿时一片安静,偌大的大堂里,只留下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了哔波轻响。

好一阵安静后,寂殊寒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漏刻,随后站起身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想来这会儿,她也该回来了。”

他说着,还重新系紧了袖口的皮绳,那一副要跟人干架似的动作,让曲清染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要去见你那个朋友么?”

问完,她又看了看漏洞,虽然刚刚戌时,但透过窗户看过去,外面都跟半夜一样黑了。

“嗯,就当是顺道去见见老友罢了,帮你问到震雷的消息后,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别乱吃干醋了,好不好?”

一想到白天曲清染乱吃飞醋的模样,寂殊寒的一颗心都软了,说出口的话更是缠缠绵绵、婉转动人。

曲清染当即就红了一张俏脸,有些慌乱的扭过头去,却正好和一脸揶揄表情的文素还有荀翊对个正着。

少年少女都长着一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明明是一样的眼型,镶嵌在这两人的身上,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美感来。尤其此刻文素小两口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的满满的调侃意味充斥其间,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立刻就神同步了,一如她当初在楼上看见二人拥吻时候的全程姨母笑。

尼玛妥妥的现世报啊!(╯‵□′)╯︵┻━┻

想到这里,曲清染的脸更红了些,虽然寂殊寒有跟她解释过,可她又怎么能轻易承认?

当下脚一抬就踩上了寂殊寒的脚背,眨巴两下眼睛,一边用力碾了碾踩着某人脚背的脚尖,一边用无辜至极的神色说道:“醋你的大头鬼啊!现在赶紧去问,问不到结果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曲清染的这点力度当然伤不到寂殊寒,相反,他很满意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也许他们两之间真的就适合打是亲骂是爱的相处模式,以致于现在曲清染如果不每天怼寂殊寒几下,他都会觉得不太舒坦。

可惜了寂殊寒没在现代世界里生活过,不然他一定会知道,他这种反应通常被叫做受虐体质,说的更直白点,就特么是一个抖s!

“行,那我现在就去找她打听下,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要我陪你去吗?”

“不了,我一个人足矣。酆都夜里鬼气太甚,你伤势刚养好没多久,就别乱跑了。”

说完寂殊寒还十分温柔的用手指刮了下曲清染的鼻梁,那充满了少女心的动作差点没刺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狗眼。

这临出门了寂殊寒还不忘丧病的撒上一波狗粮,这让一直坐在最靠近曲清染身边的文素全程有种要被分分钟噎死的感觉,她正想吐槽一句把寂殊寒给赶出门去,对桌的曲清悠倒是比她还要坐不住了。

“子烨师兄,就他一个人去,万一是陷阱呢?谁也不能给他作证不是么?若是他和那人串通了口供,我们也无法分辨一二呀。”

曲清悠的声音小小的,却足以让大堂里的空气彻底凝固。

卿子烨皱了皱眉,虽然曲清悠的话很不礼貌,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亦有几分道理,正在思虑期间,对面的寂殊寒突然发话了。

“曲大小姐若是不信,大可随同在下走这一遭,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我是否真的和人串通好了来设计诸位。”

他说的坦坦荡荡,倒显得曲清悠刚刚一番话很有小人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了。

曲清悠也不甘示弱地当即反驳道:“寂公子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方才还劝着大家不要坏了酆都的规矩,现在却要孤身一人出门不说,还要拉上小女一同坏了这规定,如此前后矛盾的做法,倒是不知小女何处得罪了公子,惹得您不惜破坏规则也要针对小女。”

她边说着,边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回击模样直接反咬了寂殊寒一口。

文素都快被曲清悠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不能言语了。

怕别人单独一人找人串供的是她,别人邀请她去作证了再反咬一口是别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还是她!

这人话鬼话全让她一个人给说完了,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此这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原女主倒是修炼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殊寒针没针对你我是没看出来,你拼命在针对他我倒是看出来了。曲清悠,殊寒是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跟你一个女儿家唇枪舌战的,我可没那么多忌讳,本是同根生,相煎很着急。你要吵要打都冲着我来,我随时奉陪,但咱能别把旁人牵扯进来可以么?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看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姐妹离反目不远了是吧?”

一看曲清悠和寂殊寒怼上,曲清染永远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的人,少女的话异常直白泼辣,就差没直接说一句“别娘们兮兮的嘴炮了,干脆签个生死状出去打一架得了。”那股子豪迈劲儿,怎么看怎么凶残。

“这有什么好争的?”

文素这时候也站起身来了,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曲清染,她看着曲清悠道:“你担心夜半见鬼,又唯恐寂殊寒逼人串供,那我跟着一起去,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虽然作为一个炮灰很容易被主角连累,但经过了这么多次大风大浪的文素,深深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栽在酆都这个副本上。

“我和你一起。”

全程一直做乖巧安静状的荀翊也立刻表态,经过了前面那么多次血的教训后,他别的道理懂不懂暂且不提,只一点他已经铭刻在心。

只要曲家姐妹开战,那就绝对不能放任文素离开自己的视线,免得她又倒霉催的被那两姐妹的战火波及,回回都要把人折腾到险些没了半条命。

“你们去什么去?别瞎凑热闹,都在自个儿房间里乖乖呆着。”

寂殊寒深知酆都的半夜是个什么情形,虽然谈不上危险,可总归不适合她们一群大活人在一群孤魂野鬼中游荡,曲清染伤势刚好没多久他自然不会允许她乱来,文素和荀翊又是和他在一个战坑里待过的战友,他自然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清白而拖他们小两口下水。

既然身边这几个人不行,他又不是没有旁的选择了,于是寂殊寒毫不犹豫地把目标转移到了对面桌子剩下两个男人身上。

“莫说曲大小姐不方便,在下亦然,家里管得严,孤男寡女结伴出门什么的着实不妥,看来只能麻烦卿道友陪同在下一起出门探访下老友了。”

虽然这样做很有甩锅的嫌疑,但不得不说寂殊寒这招祸水东引使得挺不错。

文素有些怜悯的看了卿子烨一眼,其实作为原男主,他已经算是挺公平公正的了。曲清悠每每想要对付曲清染的时候,都喜欢拿寂殊寒做筏子,那她们被逼急了,也只能以牙还牙效仿一把,连累曲清悠最重视的那个男人,哪怕他真的挺无辜。

“也好。”

卿子烨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事实上他根本也没有什么选择。

除了寂殊寒以外,队伍里就他的武功最高,哪怕真的有危险,也肯定是他最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了,所以遇到这样的选择他不上谁上?难道还叫师弟师妹们顶在自己前面?先不说这事儿妥不妥当,光是他身为阆风巅的首席大弟子,就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白了,寂殊寒也就是顺水推舟拉上卿子烨一起下水而已,还真谈不上什么恶意。

第五百八十一章:口不择言的时候

倒是曲清悠脸色一白,当即就要站起来反驳,却被柏未央一把扯了回来。

“悠师妹还是不要再争了,子烨师兄已经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更何况,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个人证跟着寂公子,难道这里还有比子烨师兄更合适的人吗?”

柏未央这个人还是比较务实的,分析问题起来不太会感情用事,所以他的这番话完全不是在推卸责任,真的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遇到问题不逞强却也不退缩,这就是他处理问题的一种方式。

然而他的处事原则却似乎没有被另一个人所理解,当曲清悠听完柏未央说的这番话后,她的脸色好像更加难看了,用力甩了甩被柏未央拉住的袖子,眼见没有甩开不说,还被对方用一种“你别无理取闹”的表情看着。

曲清悠顿时感到胸口有一股郁气猛地冲上了天灵感,刺激得她嘴巴先脑子一步,直接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大喊一声:“不是还有你吗?你为什么不去?!”

颇为尖锐的嗓音猛地刺入了众人的耳膜中,场面瞬间变得落针可闻,气氛尴尬的让人无语凝噎。

文素虽然隔着一点距离,却也能看到曲清悠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色立刻就白了几分,连原本楚楚可怜的小脸也有些表情僵硬。

想来也是,这种自私自利的话,暗地里说说没什么,直接当着本人说出口确实过于尴尬了。

虽然曲清悠这话十分自私,可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有一点真是毋庸置疑了——这曲清悠真是把卿子烨当一生真爱来对待的!

看了看柏未央,再看看曲清染,她忽然间就不太难理解曲清悠为什么死活都要针对曲清染的那种心情了。

爱慕使人嫉妒,而嫉妒则使人丑陋……

“师妹说的不错,还有我。虽然我的剑法虽不及子烨师兄,但也不惧鬼怪,我去亦可。”

柏未央轻轻松开了抓着曲清悠袖子的手,脸上原本有些僵硬的神色此刻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派平静,仿佛刚刚被怒怼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可若是仔细一点她们就会发现,柏未央以往都是叫曲清悠为“悠师妹”的,而刚刚却只是喊的“师妹”,虽然只是没有了前缀,但也足以证明曲清悠这回是真的伤到了柏未央的心了。

曲清悠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的时候,却被卿子烨彻底打断。

“无须如此,人证要一个就够了,未央师弟就呆在客栈里护着大家。”

说罢,卿子烨转头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寂殊寒,问道:“寂公子不介意在下跟着一起去吧?”

“当然不介意。”

寂殊寒耸了耸肩膀,如此孩子气的动作却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配上他含笑的眉眼,更是有种惊艳了岁月的感觉。

“有个人陪着,寂某也是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担心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口气随意,光是听他的声音,绝不会让人感觉到在恶意的含沙射影,可偏偏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出针锋相对后,让他的话听起来对于现在的某人而言异常的刺耳。

全场大概只有卿子烨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了,见寂殊寒同意,他立刻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走吧。”

说罢,他抬脚跨出了客栈大门,寂殊寒也很快跟了上去。门外的夜色实在是太浓了些,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不见了两人的背影。

天色越来越暗,本就是漆黑一片的天空更是如同泼墨般阴郁,惨白的灯笼忽闪着明明灭灭的灯光,风呜呜的吹着,明明整间大堂都点着蜡烛,可因为只有几个人的原因,凭白的给整座房子添上了些许恐怖的味道。

曲清染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大门,又扭头看了一眼漏刻,只是片刻间便提议道:“素素,你和荀师弟先回房间休息吧,快到子时了,我在大堂等殊寒他们回来就够了。”

说罢,她又看向了柏未央的方向说道:“未央师兄也去休息吧,这么多天奔波下来,也该好好歇会儿了。”

不管她如何不待见曲清悠,柏未央总归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而在自己蝴蝶效应下,故事剧情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厉害,柏未央没有再死心塌地的爱着曲清悠,更没有为了她而百般针对自己了。

没有了那些尖锐的矛盾在,在看柏未央和曲清悠之间的相处时,她甚至是有些同情这个剧情男配角的,虽然他对曲清悠的感情没有像书里那样至死不渝,可是他依然对曲清悠是有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好感度的,突然之间被心里的白月光那样怼了一通,再坚硬的心也得碎个口子出来。

柏未央听了她的建议后立刻婉拒:“染师妹说笑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去睡觉,倒催着我去,我无碍的。要我说呢,你们才是全都应该回房间去,该睡觉睡觉,该休息休息了,我等子烨师兄和寂公子回来了,再来叫你们下来汇合,如何?”

他说的诚恳,再加上又有文素的助攻,曲清染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就连曲清悠也在柏未央的几番劝告下,神色怏怏的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

大概是因为之前说漏心里话的尴尬,曲清悠没好意思跟柏未央据理力争,就连故作坚强的可怜模样都没能成功让柏未央松口同意她留下,不得已,曲清悠只好也往二楼上走去。

得亏得这道楼梯很贴心的建造成两条,曲家两姐妹倒是不用挤在一起上楼,虽然那楼梯宽阔的很,但如今两个妹子相互敌视着对方,估摸着就算给一条飞机跑道给她们,大概都嫌窄。

“小染,让未央一个人等着他两真的不要紧?”

文素可没忘记寂殊寒之前说过的话,男主会那样说,可见这酆都的规矩不是拿来糊弄普通人的,到了夜里,还真不定会冒出来些什么东西,虽然说不一定能有多危险,可放柏未央一个人去面对总归有些不太合适。

曲清染倒是不像文素这样担忧,对于柏未央的武力值,她还是挺有几分自信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坚持和柏未央争等人的这个辛苦活计。

于是她挽起文素的胳膊,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应该没事的,殊寒说了,只要不出门就没事,何况这儿被叫做‘鬼城’,顶破天就是活见鬼呗,如果只是鬼魂的话,以未央师兄的修为,对付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对付普通的鬼确实没什么难度,可说句实在话,鬼这种东西可比妖要让人感觉寒掺的多了。妖精再怎么猎奇起码还算是个活物吧?但鬼魂可是实实在在的死物了,非物理攻击都不能伤害它们,若是死状难看的,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凭空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文素不由得就回想起了当初在安乐王陵墓里见到的那些厉鬼,那一遭绝对可以在她的回忆黑名单中名列前茅!

而提到鬼怪这种阴气森森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就会把目光移到了荀翊的身上。可以说,自打他进了酆都的地界后,这熊孩子就变得特别的乖巧,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吭声。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他就跟装了*似的,除了跟曲清悠互怼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话,到现在都没吭过声。

荀翊异常安静的表现让一直关注着他的文素立刻心都提了起来,她可没忘记这个倒霉孩子糟心的太阴之体对于那些鬼怪而言是多么吸引人的美味,那些子喜欢阴气的玩意儿见了他就拼命往他身上扑,更别提那些鬼魂了。

想到这儿,她立刻伸手在腰间的符箓册上抹了下,一叠厚厚的符纸出现在她的掌心,荀翊正往前走着,忽然就被文素挡住了去路,抬头看了眼挡在跟前的心上人,少女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那其中满含着的担忧令他一时呆怔住,都还没来及问她一句怎么了,便被她塞满了一手心崭新的符纸。

“拿好。”

文素边说着,便摊开了她的符箓册,红底金边的符箓册随着她的召唤漂浮在了半空中,册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里面淡黄色的符纸们无风自动,唰啦啦的自动翻着页,隐隐可以闻到极品玄香丹砂的香气。

她一边筛选着所有可以用来遮掩并保护荀翊特殊体质的符箓,一边还把她画的最好的极品术法符箓都一一整理了出来。

幸好她的日常任务就有画符这一项活动,她的师父晁悦果真有无比长远的高见,为了锻炼自家徒弟画符的能力,她给文素准备的空白符纸够她练上几十年都绰绰有余了。

她每天画上一点,如此日积月累下来,数量可见何其庞大,这也是为什么文素可以如此财大气粗、壕无人性的尽情在荀翊身上挥霍极品符箓的原因之一。

“可是……”

乖巧的荀翊捧着厚厚一沓子的符纸,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只见手上的符箓越来越多,厚度都快赶上一块板砖了。

什么镜咒符、掩息符、天运符、玄甲符……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而这些符箓的效果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都属于防御性符箓,也就是专门保护使用者的高级符箓。

“嗯?”

文素头也不抬的回应了一声,手里默默的拣出有关雷法和火法的高级符纸,这些都是克制鬼魂的利器,多给荀翊准备一点儿总是不会有错的,万一她不在他身旁,有这些符箓在,他也能多撑上那么片刻。

如此想着,文素手里的动作更加不停歇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天山童姥?

一张张极品符箓被筛选出来叠加在一起,荀翊只是瞥了一眼,心头便涌上了万千滋味,他虽然对符箓一项没有什么研究和造诣,可他也是识货的人,深知文素给他准备的这些符纸如果放在昆仑八派里,会造成多么大的轰动。

一如紫翠派专门负责生产丹药一样,悬圃一派就包揽了八派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使用符箓的生产,再加上悬圃一脉的弟子人数又特别少,以致于符箓这种一次性消耗品很是入不敷出,普通的符箓倒是没所谓,关键就是这种高级的极品五灵术法符箓,八派里除了亲传弟子们能有一些库存外,外门弟子基本上就没见过极品符箓的模样。

而就是这么稀缺的极品术法符箓,文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他准备了厚厚的一沓子,那一副恣意挥霍、壕气冲天的样子让人直有种捶胸顿足的崩溃感。

“上一回你给我的,还没用完。”

荀翊的声音有些弱气,因为他发现在致力于保护他的太阴之体不被人发现这一点上,文素似乎比他那个碎碎念的保姆师父还要丧心病狂。

他的话刚说完,文素忽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猛地抬头,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他,半是责备半是愠怒的说道:“你那么节约作甚?用啊!给你就是让你用的,可别拎不清楚情况。”

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文素都想打开这人的脑袋瓜看看是不是进水了,这倒霉孩子是认不清自己的天赋体质有多让人糟心么?

眼见文素真的怒了,荀翊立刻乖觉地把她拿给自己的符箓都塞进了乾坤袋里,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他乾坤袋里那些防御性的符箓数量,就算每天贴上十张再撕掉十张,他都能用上个几十年了。

一个医师存储的符箓居然比他的药丸还多,简直可怕!

“这就对了。”

文素满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见荀翊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状,她的心更软了。

天赋的太阴之体虽然很彪悍,可是也给少年带来了巨大的隐患,想必他也不想这样的,但命运这个操蛋的货色从来就不会给人选择的机会。

将最后一张最近才画好的雷符放在荀翊的手心,文素低头凑近到少年的跟前,压低了声线,七分安慰三分心疼的缓缓说道:“记住,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不要心疼这些身外物,你就当是帮我练习画符了,也别觉得浪费,要物尽其用,没了就跟我说,懂么?”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拉起荀翊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写上一句话。

——我会护着你的,别怕。

荀翊猛地抬起头来,一眼便望进了文素那双认真、专注甚至有些执拗的眼神当中。

那对漂亮的眼瞳里仿佛盛满了点滴星辰,又如同浩瀚的海洋般深邃宁静,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正被一片温柔所包围覆盖,而少女虔诚的心愿,从她的指尖传达到他的掌心里,直到涌进他的心口,将他的魂魄牢牢锁在了她的身上……

文素的房间就在曲清染的隔壁,是最靠近里面的两间屋子,文素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退避的曲清染居然还抱臂站在房间门口,就连看着自己的表情,也满是意味深长。

“干嘛?”

她挑了挑眉,要知道这小妮子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就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曲清染上一秒还笑的意味深长,下一秒就垮着一张俏脸,怨妇般的扑到了文素的身上,还娇嗔着用手指戳了戳文素的胸口,说道:“啧!你这负心人,怎么也不给我一份?”

说完,她抬起头来,煞有介事的拧眉做了个总结:“素素,重色轻友可不好。”

“咔嚓”一声,文素感觉自己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咬断牙根的声音了。

“谁重色轻友了?!”(_)

“好吧,我用错词了,那厚此薄彼?”╮(╯▽╰)╭

“……”

“唉唉唉,别生气啊!”∑(っ°Д°;)っ

“哐”一声巨响,那是房间门被用力砸上的声音,曲清染唱作俱佳的趴在门板上继续哀嚎。

“素素!开门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素素,你理我一下嘛~”

坐在一楼大堂的柏未央好气又好笑的听着楼上一波三折的撒娇声,手里的热茶已经渐渐变凉,想起之前曲清悠的真心话,再看看文素和曲清染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忽然间开始反省起来。

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对曲清悠动心呢?

本以为有寂殊寒和卿子烨出马,打探个消息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谁曾想这一等,便是等了整整一夜。

文素早上是被荀翊叫起来的,再由她去喊曲清染,三个人梳洗完毕后下楼,见到的画面却让她们仨一脸大写的懵逼——

谁能告诉她们这个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一脸标准的二次元三无白发小萝莉是从谁家绑来的熊孩子?!(╯‵□′)╯︵┻━┻

“都起来了?正好,妪老准备了她亲自腌制的酱菜,味道不错,过来尝尝吧,粥都是刚刚熬好的,你们倒是有口福的很。”

寂殊寒笑着招呼着呆怔在楼梯上的三人,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大堂中央的桌子上绑着个小姑娘是有多么不合适。

文素虽然被眼前这一幕如同强行绑架一般的画面给惊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收敛了这种心情。要知道和主角们在一起,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再说她们之前连私闯民宅的事儿都干过了,绑架什么的,洒洒水啦~估计除了杀人以外,任何事情都已经不能引起她内心多大的波澜了。

大约是因为眼前的小萝莉格外的二次元,文素盯着她的目光都有些移不开了。

小巧的鹅蛋脸上还有着点点婴儿肥,让人有种很想上手掐一把的冲动,大大的眼睛半睁着,若是斜睨过来,妥妥就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包了,茶色的眼珠像琉璃般耀眼,粉嫩的的嘴唇轻抿着,最重要的是,她那头编成麻花状的双马尾是正儿八经的银白色啊!银白色!

“能采访一下你捯饬了一整夜到底干什么去了么?拐卖儿童?”

直到曲清染的手里被塞了一碗热粥和一双筷子,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的问了一句,然而没等寂殊寒回话,刚刚还被文素当成三无萝莉的小姑娘忽然间就ooc了人设。

“小丫头片子在说谁呢?谁是儿童了?!如此无礼,竟然也是昆仑八派教出来的弟子吗?!”

暗沉嘶哑的声线却意外的高亢嘹亮,那沙哑的嗓音仿佛沉疴砂石多年的河道发出让人寒颤的声音来,如此高分贝的音量,听着还颇有些刺耳的感觉。

这声音太有识别度了,而且就是从大堂正中央的位置传来的,一想到正中央坐着的那个人,大伙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错觉,实在是落差太大,以致于大堂里除了寂殊寒以外的所有人都呆怔在了原地。

“……额?老,老人音?”

曲清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了一眼被捆在中央桌子上的小萝莉,她忍不住拽着文素的胳膊捏了捏,无声的询问着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听错了。

文素用力得回捏了过去,表示她并没有听错。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蛮震撼的,以前总以为天山童姥只是个传说,如今可算是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范例了。

然而尽管心里已经迅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是明明一个看起来很软萌的小萝莉是个伪三无不说,一张口居然还是如此沙哑的老人音,想想就……

啧,转念一想,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好像还蛮带感的耶!()

第五百八十三章:老友相见,分外眼红

文素和曲清染双双对视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她两立刻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了认同感,再看向桌上的小人儿时,眼中的惊讶已经转换成了好奇和赞叹。

“哼!两个无礼的丫头!”

被捆绑在桌子上的伪萝莉很是嫌弃的发出了评价。

虽然这么多年来,每个见到她的人在听到她开口说话后都是一副眼珠子要脱框的模样,但眼前这两个显然有点不太一样,她们不但没有像过往那些人一样露出嫌恶的神色,看起来更像是对自己产生了某种兴趣的样子。

那目光甚至看得她都有点感觉后背发毛。

而原本只是在一旁看好戏的寂殊寒则是有点不大高兴,深知曲清染脾性的他早就知道对方不会被眼前的伪萝莉给吓唬到,他甚至还猜想过两人可能会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过伪萝莉的表现似乎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说死老太婆。”

寂殊寒眯了眯凤眼,有些不悦的看着她道:“你可别太过分了,就你那五短身材、毛没长齐的模样还想让人一眼就当你是长辈?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啊。”

虽然对方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但是开启了护妻模式的寂殊寒可不会允许旁人说曲清染的坏话。

“狐狸崽子闭嘴!到底谁过分了?”

桌子上的伪萝莉听了他的话后,立刻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她本是盘腿坐在中央,忽然间就暴起朝着寂殊寒的方向用力甩腿,一只厚实的红色木屐拖鞋像颗*一样飞了过来。

寂殊寒头一歪,完美闪避了这颗“*”,再看向对方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用一个帅气的姿势坐在桌面上,如果忽视她被五花大绑的双手,这模样看起来真的是非常有气势。

那不是一个小孩故意装出来的愤怒,而是正儿八经的来源于一个老者的震慑。

“你把老身捉来还绑在这里,也好意思装正人君子?!”

要不是武力值不够,她是真心希望能踢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果然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认识了寂殊寒这么个损友。

这不,报应来了吧?

寂殊寒优雅的坐在长条椅上,那闲适的模样跟坐在自己家里的太师椅没有什么区别,他一边给目瞪口呆的曲清染夹菜,一边若无其事的继续点火。

“我从没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不过是老朋友多年不见,请你过来喝杯茶而已。”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险些没噎死刚刚吃了一口酱菜的曲清染,她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寂殊寒,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再问他:你丫的原来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的吗?

还说是老友相见,如今整个客栈大堂里非但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催泪情节,甚至有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死狐狸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越发的好了!还不赶紧把老身放开?!否则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了!”

伪萝莉挣扎了两下,也不知道寂殊寒用得什么玩意儿捆得她,让她连术法都用不了,威胁只能是口头上过过瘾,一张软萌的萝莉脸几乎要气成一只河豚。

文素默默的一边吃早饭,一边现场观摩男主角和老友之间互相伤害,寂殊寒是没什么好看的了,永远都是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装逼样子气死对面不偿命的模样。倒是桌子上的小萝莉很有看头,明明是张至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脸,却用着沙哑的声线自称“老身”,气质和气场都和这幅身躯完全不搭配,却看起来意外的很融洽,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

“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把你放开。”

寂殊寒半点没有被吓唬到的样子,依旧淡定地吃着酱菜白粥,时不时还给曲清染投喂几筷子豆腐皮蛋,那优雅贵气的动作,把一顿简陋的餐食吃出了豪华大餐的感觉,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倒是曲清染频频向伪萝莉投去好奇的目光,在接受了寂殊寒的又一筷子投喂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了?”

本以为以寂殊寒这种见人就撩的花花公子脾气,所谓的老朋友估计也是一群莺莺燕燕,谁知道现实和想象的差距都快赶上一个赤道的长度了。

“嗯,就是她,你别看她皮子长的嫩,其实年纪和我可是相差无几的,你叫她一声老妖婆也是绰绰有余。”

寂殊寒半点不客气的揭人短,一点儿也不担心下一秒就会友尽的样子。

年龄这个送命题大概是古往今来所有女性的痛脚了。

果不其然,就在寂殊寒说完那番话后,桌上的小萝莉将另一只木屐也踢了过来,一边咬牙切齿的大骂道:“死狐狸崽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银发伪萝莉的一张小脸已经气到通红,她真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寂殊寒这个坑爹货。

寂殊寒又是潇洒一低头,闪过了那只木屐后又狠狠插了他的老友一刀。

“比你这个死老太婆要脸就足够了,出尔反尔什么的,你确定要在一干年轻的小辈面前自曝其短么?”

这一回,寂殊寒的话里有话成功阻止了几近在暴走边缘的银发伪萝莉,就像一只满当当的气球忽然间被戳破了一样,顿时偃旗息鼓了,那焉了吧唧的小可怜状,让人有种如果她的头上还有两只兔子耳朵的话,此刻一定是委委屈屈耷拉下来的模样。

眼见战火消弭于无形,一直装作乖巧状的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了寂殊寒的身上,而面对心上人一脸好奇的求知欲,寂殊寒长话短说的叙述了一下他和卿子烨一夜未归的真相。

“所以你和子烨师兄忙活了一整夜,就是帮…额…”

曲清染尴尬的顿了顿,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像寂殊寒说的那样对一个长辈不尊敬,眼珠转了转,她挑了个最安全的称呼补充道:“帮前辈去干活了?”

寂殊寒点点头,状似平静实则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曲清染回答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辛苦了卿道友,他是真的被老太婆使唤了一整夜,明明事先说好了帮她办完事儿就会出手相助的,谁知道老妖婆也学会赖账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把她绑回来再另做打算。”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看着寂殊寒一脸笑眯眯的阴险狐狸样,文素都有种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碗砸到他脸上去的冲动。

早知道他行事张狂了,那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笑,也真是亏了卿子烨的脾性算好,否则换个别的人来,早该掀桌了。

文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一开始就决定要这么无赖绑架人家了,干嘛一开始就不那么做呢?!没见卿子烨的脸色都不太好了么?!

这可不是她在胡说,卿子烨状态的不对劲儿可是经过专业人士荀翊认证过的,其实仔细看看的话也确实能分辨出来一二的。

青年的面色淡白无华,额头上也隐隐有些薄汗,对于修仙者而言,通宵一夜根本不是事儿,可卿子烨的眼下却有一层淡淡的灰青,从刚刚见到他开始,他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假寐的样子,实际上从周围的灵气波动也可以看得出,他一直处于自我调息的状态。

“子烨你没事吧?”

虽然荀翊告诉过她卿子烨调息一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可文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毕竟她还是师叔,总该有点师叔的样子才是。

“无碍。”

此时的卿子烨已经差不多调息完毕了,长出了一口浊气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高岭之花又恢复了他高贵冷艳不可逼视的模样。

见他一派自然,文素也算是安了安心,不管怎么说,卿子烨作为不输于寂殊寒的最佳战斗力,总归是队伍里的核心成员。

第五百八十四章:震雷的下落

“子烨师兄,真的没事了么?要不要回房间再休息一下?”

温柔的声线仿佛都能滴出水来,曲清悠满含担忧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卿子烨,仿佛这一刻她眼里的全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他。

不得不说曲清悠对卿子烨的关切真的是做不得半点假,卿子烨显然也能感受的到对方真心实意的关心,于是他浅浅的笑了笑,拒绝了回房休息的建议,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的很,倒是曲清悠还是担忧不已的望着他,仿佛眨眨眼,卿子烨就会像个水晶娃娃碎掉一样。

她其实早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卿子烨的不对劲,可是碍于卿子烨正在打坐调息不能打扰,不得已,她只能一脸的担忧的守候在一旁,见卿子烨终于睁开了眼睛,精气神也都恢复的不错,她轻轻松了口气,有种心口大石终于落下的欣慰感,眼眶里似乎还有盈盈泪珠将坠未坠的,看得另一边的文素都有些嘴角抽抽的不忍直视。

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啊,生生把一个艳丽无双的女主角给逼成了一朵小白花。

牵扯到卿子烨的问题,刚刚还聋拉着脑袋的银发萝莉这会儿也抬起了头来,她看了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卿子烨,虽然内心感慨着昆仑八派的弟子越来越出色,嘴里却依旧不留情面的嫌弃他。

“放心好了,只是接触了太多的鬼气和阴气,过几天就好。亏他还是昆仑八派教出来的弟子呢,竟然这般娇弱。”

虽然字里行间看起来很是鄙夷卿子烨,但说话的语气明显没有刚刚那样咄咄逼人了,毕竟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叫对方做的事情确实挺要命的。

见银发萝莉口不对心的样子,寂殊寒孜孜不倦的继续插刀:“眉老太,你也够了。你自己的分内事叫一个大活人替你干,你也好意思嫌弃他?要换个普通人来,早被你折腾掉半条命了。”

虽然这话说得挺随意,但话里的内容显然很不轻松,当即就惹得众人齐刷刷把目光又转移到银发萝莉的身上,其中以曲清悠尤甚,简直跟喷火似的,一副恨不得跟对方一决生死的狠劲儿。

“哼!”

被拆穿了的银发萝莉破罐子破摔的用鼻子应了一声,她怎么晓得这熊孩子竟然那样听话,她只是说说而已,想刁难刁难对方罢了,谁曾想卿子烨竟然真得一丝不苟全帮她做到了,这也是让她心虚不已的地方。

这种一听就有故事的话最让人有探究下去的欲望了,曲清染捅了捅寂殊寒问:“这话什么意思?”

寂殊寒闻言只是笑了笑,斜睨着瞧了卿子烨一眼:“你问卿道友不就知道了?”

毕竟从头到尾被奴役的只有耿直的卿子烨,要是让他来说,就显得他在故意欺负人还落井下石了。

寂殊寒摆出这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使得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到了卿子烨的身上,接受到众人关注的卿子烨只得轻咳了两声后,缓缓道出情况。

原来眼前这个年纪堪比寂殊寒的童颜老前辈真的不是一般人,她本名叫做眉沅枫,专门办一些鬼在人间没有办法办到的事情,也就是一名替鬼界做事的凡人。但其实更准确的说来,她也不完全算是人类了,因为她的职业,是只有特殊到万里挑一的人才能担负的职责——鬼界阴差。

眉沅枫每天都忙碌在鬼界和人间之间,因为她自己就是阴差,所以根本不受鬼气和阴气的影响,但是卿子烨不同,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活人,游走在鬼界边缘已经足够伤他阳气了,更别提他还代替眉沅枫帮一群孤魂野鬼做事。

跟鬼接触能有什么好的?阴气入体,鬼气伤身,要不是卿子烨的修为不错,他可能真的就和寂殊寒说的那样,半条命都要折腾完了。

“行了,眉老太,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卿道友帮你做了活,也算是完成了你的要求,该告诉我们震雷阵眼的下落了吧?你一个土生土长在酆都的阴差,活了几百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插科打诨了老半天,寂殊寒眼看差不多了,眉眼一凛就直奔主题,他刻意把眉沅枫带过来,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清楚震雷的下落以避人口舌。

而眉沅枫之前就知晓寂殊寒的目的,虽然恶作剧了一下,但到底对卿子烨心怀愧疚,也没继续矫情,当即就摇摇头回答:“行了行了,少在那儿威胁我,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个鬼界阴差,替鬼办事的,这种活人的事儿,我是真的不大清楚,不过确实听地府的那些大人们说过震雷就在酆都,可是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事儿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眉沅枫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安静,本以为对方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看样子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只有曲清染颇为担心的拉了拉寂殊寒的袖子,毕竟他之前那样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很低,满含担忧之色,寂殊寒满意得勾起了唇角。

“别担心。”

他摸了摸曲清染的头发,只要有这丫头在,上天入地他都愿意帮她把这事儿解决了。

于是他抬头看向眉沅枫,又问:“那还有谁知道?你说出来,我去找。”

那一副“我媳妇要星星,我连月亮都摘下来给她”的霸气模样顿时俘获了曲清染的少女心。

文素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或许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现代小言文里霸道总裁式的爱情小说哪怕再小白都有人捧场了。

大概每个小公举的心里都有一个“霸道总裁”式男人的幻想存在,那种无条件没原则的宠溺,哪怕知道不可能发生也会幻想着生命里可以出现这么一个人,会愿意为了她而不顾一切的一个人吧?

这么想着的文素,不由自主得将目光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去了,无知无觉的她在看到视线聚焦到荀翊的俊美的侧颜后,唰的一下就脸红了。

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的冲动对象,她感觉自己更禽兽了有木有?!

但……如果是荀翊的话,她肯定也会愿意为他摘星星摘月亮,没原则的去宠溺他吧?

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蓦地对上了荀翊的眼神后戛然而止,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所想所思,淡色的唇角微弯,翕动的双唇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以口型对着她缓缓表白。

——你,有,我。

心口仿佛被这三个字穿胸而过,她甚至有种心脏停跳的错觉,满脑子里只剩下他微动的唇形,不断勾得她想要去亲吻,去勾缠,满心满眼的恨不得能捧着他的脸让他再说一遍这动人的情话才好。

脸上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隐隐有要原地爆炸的冲动。文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避免真的理智出走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破廉耻的事情来,她连忙避开脸去不再看他,轻轻甩了甩头,意图将脑海里的旖旎画面全都驱逐出去。

这厢,曲清染和寂殊寒也在不停地发狗粮中,娇俏可人的少女露出了温暖又感动的神情来,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第五百八十五章:宝云寺

眉沅枫显然有些受不住这样温情四射的画面,她这几百年都是和鬼打交道,虽然也见过很多痴情鬼,但显然那些家伙的段数没有眼前这一队来的强悍。

她立刻眉头拧起,冲着对面两个人喊道:“哎哎哎!够了啊!别当着我的面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生怕眼前小两口再刺激她这条单身狗,眉沅枫朝着某个方向努努嘴道:“你们去城里的宝云寺看看吧。”

“宝云寺?”

“虽然我对阵眼一事不了解,可正如狐狸崽子说的那样,总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一定要问哪里还有相关文献记载可寻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宝云寺了。”

眉沅枫屈起的膝盖撑着自己的下巴,头一歪,看着宝云寺的方向继续说:“宝云寺历史久远,就连现今的酆都城都是以宝云寺为中心建造起来的城市,在宝云寺的藏经阁里,除了那些老掉牙的经书外,还有和酆都有关的所有记载文献,或许里面会有你们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话音落下后,大堂里寂静了好几秒钟。

回过神的文素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拍桌子道:“都愣着干什么啊?宝云寺走起!!”

仿佛是一声令下,这会儿喝粥的也不喝了,看戏的也不看了,打坐的也不打坐了,都抄起自己的武器就往门外跑,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向门口,呼啦啦集体跑了个干净。

刚刚还一屋子的人,转眼间只剩下眉沅枫还呆在客栈里长吁短叹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能折腾人。”

她摇摇头感慨着,正准备从桌子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件事没做完。

“唉——!”

一声高亢嘹亮的怒吼声从客栈里传出:“死狐狸崽子!你他娘的给我滚回来!先解了我身上的绳子啊!!!”

城东宝云寺前,文素仰头看着这座建立在台阶上的寺庙,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还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并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甚至在寺庙周围一圈的树木上,也依稀可见修剪过的雏形。青瓦黄墙大红门,宝云寺的外观大概是整座酆都城里唯一的亮色了,飞檐翘角的屋顶上依稀可见岁月的流逝,大门的左右两侧墙壁上分别镶嵌着“阿弥陀佛”四个大字。

对于一座矗立在城中的庙宇而言,宝云寺的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了。原本整座酆都城就是建造在山里的城镇,几乎和罗酆山要融为一体,依山而建的楼阁和山林浑然天成般,仿佛一颗明珠镶在了这片绿海之中,而其中宝云寺的位置似乎是酆都城里地理位置最高的地方,瞧这条百步云梯就知道了,据说是为了体现信徒的虔诚而特意修建的。

文素仰头张望了一会儿,第一次感受到了佛法无边的佛祖对凡人深深的恶意。

按照眉沅枫的说法,她们需要进入藏经阁才能找到相关的文献记载,可是藏经阁可不同于其他的寺庙建筑,其地位等同于现代国家会所中的机密档案存储室,哪里可能是让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如此一来少不得要和宝云寺的主持先打声招呼才行。

众人一路爬到云梯顶端的寺庙前,连怎么借阅藏经阁的腹稿都打了无数遍,力求能一举攻克…额,不是!是说服主持同意她们借阅,然而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宝云寺竟然大门紧闭,除了袅袅的佛香还在鼻尖萦绕外,就只有大门口一位穿着灰扑扑僧袍的扫地僧正在心无旁骛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难道寺庙也有休息天的吗?

文素忍不住吐槽了自己天真的想象力,直接拖着外交官柏未央一起走到扫地僧的面前去打探消息。

她双手合十对着扫地僧行了个合十礼,毕恭毕敬的问道:“师父您好,打搅了。请问今日宝云寺是否不接待香客?”

毕竟是来借阅人家的藏经阁,可万一人家今儿不开门呢?总不好硬闯进去吧?

被两人堵住的扫地僧此时也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挺年轻的脸,至多二十岁出头,年轻僧人听了文素的话,也行了个合十礼,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来:“是的,女施主请莫见怪,今日寺里诸人皆不在寺内,不能接待诸位,失礼了。”

“一个人都不在么?那主持师父也……?”

柏未央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整个人虽然依旧彬彬有礼却显然有些郁闷的多,调查震雷阵眼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谁知道又被卡在了半路上,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年轻僧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般想要见主持的香客基本都是有事相求,可是如今主持并不在寺内,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点点头回答他:“是的,主持现在也不在。不知施主有何事?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告知小僧,小僧会在主持回来后再行禀告。”

年轻僧人本以为文素一行人可能是来解签或者是请求主持去消灾解难的,毕竟酆都城这样一个特殊的城市,做法事超度几乎成了他们宝云寺的副业了。然而不问不知道,一问真是吓一跳,这几个少年少女们竟然是来借阅藏经阁的,这可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面对年轻僧人的为难,文素倒也没有表露出失望来,只是更加恭敬的追问道:“那请问小师傅是否知道主持现下在何处呢?”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总可以了吧?

文素如此想着,可惜她的想法很好,就是事实总是不太愿意配合她。

年轻僧人当然也听出了文素的言下之意,可他依旧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道:“小僧并不知道主持如今在何处,近几日寺内诸人皆外出去各家做法事了,归期不定,寺内也只留下了一些洒扫僧人罢了。如今寺内无人做主,实在不能为诸位打开藏经阁大门,帮不上您的忙,还请女施主原谅。”

说罢,年轻僧人合十手掌鞠了一躬,那歉意十足的表现让文素连追问的勇气都没了。

人家摆明是帮不上忙了,她还能逼死对方不成?眼前的小和尚说穿了不过一个大门保安,难不成还能帮她打开总经理的保险柜?

失落的文素立刻垮下了肩膀,一旁的曲清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她,不管怎么说,知道宝云寺里有线索也是个好的开始了,如今总要等宝云寺主持回来后才能正大光明的进入藏经阁,可难道除了等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正郁闷的档口上,年轻的扫地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疾走两步挡住了众人,朝着她们合十揖礼后,缓缓说道:“各位施主若是着急,不妨等明日再来,小僧的师叔了尘师父应当是知道主持的去处的,但眼下了尘师叔也在城西桐花巷给一家商户的女儿做法事超度,所以眼下并不在寺里,约莫明天就能回来了。”

有了扫地僧这一波助攻,文素等人这一遭总算不是无功而返,既然知道了了尘大约明天就会返回,那她们也只有再耐心点多等上一日,等第二天在来宝云寺找这个了尘师父询问下主持的去处了。

而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为止,还有整整一天的空白期,无所事事的众人只好先打道回府。

这人一空闲下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哦不对,是奇思妙想,至少文素就觉得,曲清染总算是难得开了一回窍了,不为别的,就说她现在,小丫头正在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么尽职尽责的当一回正儿八经的恶毒女配该干的事儿。

第五百八十六章:以牙还牙的四人

至于为什么曲清染会突发奇想?

原因则是众人返回客栈的途中,曲清悠因为担心卿子烨被鬼气伤到了内在,而眼下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就想拉着卿子烨去城内的药店里配点补气养身的药材熬了给他服用,尽管卿子烨一再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架不住曲清悠一再的恳求,对方虽说有些胡搅蛮缠吧,可到底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耐不住佳人纠缠的卿子烨只好答应陪同曲清悠去一趟药店,就当是安安她的心了。

看见曲清悠对卿子烨那样的关怀备至,曲清染却心血来潮的要趁这个机会报一箭之仇。

她可没有忘记曲清悠之前想要暗算自己却误中副车伤到了文素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件事也是诱发了妖界众人反目的源头。

只是之前因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问题,导致她们那一段日子里不是忙着疗伤修养就是关注着震雷阵眼的消息,一时半刻间,倒把这些“旧仇”都暂时放到了一旁,如今好不容易腾出了中场休息时间,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曲清染的报复计划很快得到了荀翊还有寂殊寒的双手赞同,只是文素还有一些后顾之忧,四个人心有灵犀得各自找了个借口和柏未央分散开来,却又找了个小茶铺暗搓搓的聚集到了一起,四个人临时组了个队伍叫反曲清悠联盟。

既然决定要给曲清悠还以颜色,那肯定不是一番小打小闹就能结束的事情了,对于荀翊而言,正直的小天使是打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进行有力的回击的,也就是和师门揭发曲清悠。

在他看来,曲清悠在信封上涂抹九幽斥灵散的行为是极度恶劣的行径,虽然这个药物本身不是什么足以致命的东西,可是从这个药引发的一系列后果来看,他指责曲清悠谋害同门这个罪名真是半点没有冤枉她。

然而对于荀翊的建议,文素则表示了反驳:“想法是挺好的,但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物证,要知道九幽斥灵散这种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可是因为药性的特殊让这类毒药在修仙界里并不常见,而且昆仑山仙界里肯定是不允许炼制的,那么曲清悠的九幽斥灵散又是从何而来?”

面对文素的反驳,荀翊噎了半天没有回应,他知道文素并不是跟他对着干才这样说,而是因为如果要揭发曲清悠,势必要提供更为精准的人证和物证,否则就算她们揭发了曲清悠的行径,执法堂没有证据一样不可能随意惩戒了曲清悠。

“说的是,她打哪儿来这么恶毒的药物?若是用在敌人身上也就罢了,居然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荀翊嘲讽的笑了笑,第一次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感到了无比的恶心和反感。

平日里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反正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偏偏曲清悠还老是喜欢殃及池鱼,尤其喜欢带累文素,好不容易想反击一回吧,还证据不足拿不下她,只能忍耐着任由对方继续在眼前蹦哒,天天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忍到现在还没有药死她真是个奇迹了。

就连曲清染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屈起手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师弟你还是太天真了。曲清悠从下山之后就一直和大家呆在一起,就算从楼兰分开也是和子烨师兄待在一块的,所以她的毒药不太可能是下山后才获得的,只有可能是下山之前就有的。”

说到这里,曲清染冷冷一笑:“你还记不记得准备入世修行的那天,我们被送下山时候的情形?其他人都是自家门派里比较亲近的师兄弟姐妹来送行,就曲清悠一个人,是众星拱月、前呼后拥着送下山来的,不只是玉英派,好像除了素素她们悬圃的弟子以外,其他六派里都有别派弟子来给曲清悠送行,而且大部分还都是男弟子,可想而知她在昆仑八派的人缘有多么强大了,维护她的人那么多,说不准就是曲清悠的某个爱慕者怕她下山吃亏才赠给她防身用的。”

“呸!防身用防都到我们头上来了,她从那会儿就巴不得想弄死我们了。”

要不是碍着荀翊这个未成年就在身旁,文素实在不好意思当场爆粗口毁了自己的形象,可偏偏又对曲清悠的女主光环表示厌恶,她只能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唾弃曲清悠的暗算行径。

“不止是物证不足。”旁听了许久的寂殊寒也开口补充:“你们连人证都没有,算得上是毫无证据,想要依靠门派里的门规彻底扳倒那个女人基本没可能。别忘了你们不久前刚刚和妖界撕破脸,她完全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给妖族一了百了,反正谁也不能证明九幽斥灵散就是她下在信封上的。”

说到这里,寂殊寒伸手搂住了曲清染,又道:“更何况,现在还有我这么一个*在你们身边,你们揭发她下毒,证据不足扳不倒她不说,没准儿还会被她反咬一口,谁让我这个污点明晃晃的就站在你们身边呢?你说昆仑八派里的那些老不…老古董,是会相信没有足够证据可能是被污蔑的她?还是相信和我这个妖族同流合污的你们?”

寂殊寒说完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他分析的一点儿不差,她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曲清悠下毒,人证物证都没有,而且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寂殊寒在她们身边。

虽然他只是个半妖,但还是妖族人,何况他还是沧堺城的城主,说他和妖界无关,谁信?而关于寂殊寒的人品,光她们信得过没有用,昆仑八派的掌门人们可不会相信他,这件事闹大了的结果怎么想都是她们吃亏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所以九幽斥灵散这件事真的是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想明白所有关节的文素憋屈到满心都是郁气,明明她被九幽斥灵散连累到差点丢了一条小命,结果闹到最后还因为各种原因只能忍着不说,想想就心塞不已。

果然对上原女主这个大杀器,真是分分钟能让人想要哭晕在厕所。

“素素别气了,虽然公开处刑是做不到了,但是暗地里以牙还牙还是有几分可操作性的。”

曲清染眯了眯眼,笑容极其的邪魅。

“既然她那么喜欢玩暗算这一套,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我送她一个至尊豪华套餐,谁还不会下毒阴人了?不过是平时里不屑这样干罢了。”

曲清染的一番话很快调动了两个男士的情绪,尤其是荀翊,更是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虽然门派里从小就教导他们要和同门师兄弟团结友爱、互相扶持,但事实上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这么光明磊落的相处,门派里踩高爬低也是常事,更遑论栽赃污蔑的手段了,要真的天下大同,执法堂早八百年前就该废除了,人的劣根性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干净的?

这当然不是说荀翊这个小团子切开来就变成了黑芝麻,只不过再好脾气的人也是有逆鳞的,而文素就是他的逆鳞!

想要一棒子打死曲清悠显然是做不到了,但是整蛊一下对方还是可以的,曲清染第一次决定做出一件符合她这个“恶毒女配”身份的事儿,文素自然也要舍命陪君子,就是干!

眼看自己的心上人,兄弟,还有兄弟的心上人都蠢蠢欲动的想要干坏事儿了,三个人窝在一起有商有量的样子似乎还准备干一票大的?阴险的老狐狸精寂殊寒作为一个阴谋家,反而给出了一些比较中肯的建议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脉脉含情

“虽然这个时候打断你们的热情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注意一下,先不说你们这次还有查看震雷阵眼这个要紧的任务在身,就说染染你,你和那女人基本也和反目成仇差不离了,不过还有一层遮羞布盖着而已,你们姐妹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如果那女人出了什么太大问题,她想都不要想就会直接咬上你。”

寂殊寒的话惹得三人齐齐转头看他,文素和荀翊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扫兴的眼神来,倒是曲清染,那一副被人阻扰了大计的表情简直可怕到狰狞。

“唉~”

寂殊寒被她看得寒毛直竖,用脚趾头想都猜到曲清染八成又要炸毛了,他立刻安抚的说道:“我不是阻止你们折腾那女人,就是友情提醒一下,别玩大发了收拾不过来,把握好这个度,既能出了一口恶气,也不至于惹了一身腥。”

苍天可鉴啊!他绝不是对曲清悠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纯粹就是不想自家媳妇儿第一次做坏事还出什么纰漏而已。

“那么…殊寒大哥有何良策呢?”

荀翊一本正经、不耻下问的求知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其实是在讨教别人怎么整蛊仇人的良方。

没办法,荀翊活了快十七个年头,这次还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干坏事儿的经历,是非常宝贵的,值得留念的!

但正如寂殊寒所说,他们还有任务在身,私人恩怨固然重要,但大事儿总不能因此而耽误了,所以如何把握整蛊的度就是他需要学习和摸索的一件事情。

第一次嘛~业务不熟练也是很正常的。

接到了荀翊抛过来的求助,寂殊寒摸了摸自己线条优美的下颚,脑海里很快就冒出了一个恶俗却十分有效的想法,他顶着三人闪闪发亮的目光,露出一张阴险的狐狸笑来。

“你们觉得,一个女人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发情,会怎么样?”

“……”\(▔□▔)/\(▔□▔)/\(▔□▔)/

客栈某间紧闭着门窗的房间里,两个忙碌的身影正在飞快的将几根药材碾碎,佐以精纯的石上清露后快速放入巴掌大的炼丹炉里烧制,幽蓝色的炉火被术法所笼罩,足以融化一切的高温并没有因此而传递出来,隔着那层透明的仙术薄膜,少年修长的指尖在翻转间又提高了几分炉火的温度,鎏金色的炼丹炉很快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青烟来,带着一股馨甜的香气,渐渐扩散至整间房屋。

“脉脉含情……”

少女看着手中纸条上的词汇默念出声,她的声音喃喃,犹如在浅浅低声吟唱着诗句般优美动听,可是转眼间,她抬起一张哭笑不得的表情,转头对着正在专心炼丹的美少年问道:“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高级*罢了,取这么一个文艺范儿的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美少年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约莫……是为了装逼?”

“……”(°ー°〃)

少女的一口气被他的话直接哽在了喉咙里,半晌后,她才默默的回应了一句:“有道理。”

说罢,她将已经炼制成功的几颗脉脉含情塞入了洁白的瓷瓶内。

几颗药丸都是粉嫩嫩的颜色,看起来就像粉色的泡泡糖,圆润光泽,闻起来馨香甜美,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咬一口的冲动了,谁能想到这样一颗漂亮似糖果一般的药丸会是*呢?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药,才更符合*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吧?

桌上的渡仙草还有几只新鲜的暗舒荷还没有用完,那是炼制脉脉含情的主要原材料。

文素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这里面约莫有十来颗药丸了,她忽然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炼制这么多?一颗不就够了么?”

*吃多了也会死人的吧?

……大概?

荀翊将最后炼成的几颗脉脉含情递了过去,一边说道:“殊寒大哥说了,这次只是做个试验,下次或许还能用得着,反正他给的材料还有那么多,我多准备一点也是有备无患。”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可没有打算只整蛊曲清悠一次就结束了,曲清悠那厮居心不良,他如今不过是正当反击而已,谁让他的肚量就只有针眼儿那么大呢?

“还有下次啊?”

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荀翊,默默地为曲清悠点了个蜡,她当然不会以为这个主意是荀翊的,只当是寂殊寒报复心强,想多给曲清悠添几次堵,果然得罪谁也不要得罪男主,尤其是这种小心眼儿的恶劣男人。

收好了一整瓶的脉脉含情,文素和荀翊立刻去曲清染的房间和他们汇合。

其实讲真,她有时候也不太明白这个故事的逻辑是不是被狗吃了?为什么寂殊寒的身上会随身携带着炼制*的原材料还有配方呢?难不成他还随时随地的准备发情不成?

不怪她会开这样的脑洞,就连他的准媳妇儿曲清染都被他这一手给惊吓到了,差点没有原地爆炸。

这就好比现代妹子忽然发现自己男朋友居然有随身携带套套的习惯,任谁都要气出一口老血来。寂殊寒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安抚住炸毛的曲清染,虽然他流连花丛多年,可是一直都洁身自好,他和曲清染在兰溪镇的那一夜还是他的初夜呢!

带着笑点的乌龙解开后,又是继续商讨着整蛊的方案。其实寂殊寒也没有提出什么非常有建设性的办法,还是老套路——下药!

不过下的不是一般的药,而是古代言情剧里十个有九个都会出现的必备道具之一——*!

为了达到报复曲清悠的目的,又不能真正伤害到她的性命,四人思来想去,就只能打她清白名声的主意了。当然,曲清染还没有真的丧病到让曲清悠失身这么严重,如果真的闹到这一步,曲清悠和她之间就真的再也没法儿回头了,这并不是曲清染的初衷,哪怕是当场要了她的命,也好过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去侮辱她。

那不但是糟蹋了曲清悠,更是糟蹋了她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之所以选择用*,一方面是这玩意儿不是毒药,不会对曲清悠造成什么性命攸关的伤势;另一方面,就是*的效果可以直接影响到曲清悠的言行,就像寂殊寒建议的那样,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脸面即可。

所谓攻身为下,攻心为上,曲清悠那样暗算她们,让她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们也不过是正当反击罢了,反正最后丢脸的是曲清悠,她抓不到把柄和证据,一样得把这次的羞辱事件打落牙齿活血吞下去。

礼尚往来,应当如是!

于是下*就是她们最后奠定的整蛊主题了,可是用一般的劣质*肯定是行不通的,曲清悠又不是傻子,那么多年的教导怎么可能让她中这么幼稚的招数,那么就只能下点高等级的*了。

在这方面的药理研究上,单纯的荀翊当然是比不过老司机多年的寂殊寒了,他很快就提供了一种最高级的*——脉脉含情。

这药高级到什么程度呢?吃下去后的发情效果可以直接走神经中枢,连内力和灵力都很难压制的那种,而且药效发作起来较为缓慢,也就是说可以提前下手,这样一来的可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脉脉含情的药效不像普通的*那么下贱,普通的*只会勾起人对性的本能,也就说俗话说的烈女变*,脉脉含情的段数可比这个高级多了。

它会在不知不觉间发作起来,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将眼前的人看成自己心底恋慕的那个人,从而放大中药者内心的勇气,撇开所有的羞涩和眼前人表白,但又不会让中药者完全失去理智,在搭配上中*后的普遍的脸红加身子发软的反应,那种姿态很容易就能造成勾引之嫌。

如此一来,她们只需要在曲清悠当场丢人之后再把人拖回去就可以了,一来不会伤到曲清悠的性命,二来也算是达到了最终报仇的目的。

曲清悠虽然爱惜羽毛,可是眼下她们人在酆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酆都又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以说就算曲清悠在酆都名声尽毁了也不会严重到影响她下半辈子的人生。

瞧,她们够有同门之爱了吧?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阴谋的火花

现在整蛊的目标有了,道具也在刚刚炼制完成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

——谁去下药呢?

对于可以作弄自己的敌人,曲清染当然是当仁不让的想要自告奋勇一回的,亏她难得想要兢兢业业做个正统的恶毒女配,偏偏出师不利,她的美好愿望当下就被寂殊寒无情的打破了。

“你当她是蠢的还是当你自己是蠢的?本来两人关系就不好,一路上都是敬而远之的相处方式,这会儿突然想要靠近她,不论你是准备献殷勤还是假做翻脸,这种异于平常的举动定然会引起她对你的警惕,别到时候人没整蛊到,又被对方反咬一口,闹得大条了,再把阿荀两口子一块给带累。要我说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别像个靶子一样的在她跟前晃悠了。”

寂殊寒生怕曲清染不放弃作弄曲清悠的心思,张口就把话给说绝了,顺便还带上了文素。

他可太了解自家媳妇儿那种奇葩的个性了,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却不会不心疼文素,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毛病,而且最要命的是,她吃的这份“软”,还必须得和文素扯上点关系。

否则?想要她就范?做梦还比较快一点。

果不其然,曲清染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般滋滋滋的就熄灭了,两道柳眉纠结得缠在一起,苦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揪心。不过很快,曲清染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所谓天大地大闺蜜最大,既然她不能亲手上手,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说的很有道理昂~”

曲清染赞同的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寂殊寒放松了警惕,紧跟着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对着寂殊寒张口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动手吧。”

曲清染的表情大抵可以用“理所当然”四个字来形容了。

“我出手的话太容易被反咬,素素作为长辈,做暗算小辈这样的事儿实在太掉份儿了,而且她和我是一个阵营的,也不好出手,荀师弟呢又提供了技术支持,没道理他付出了体力劳动还要兼顾脑力劳动。所以……”

少女大大的杏眼弯得好似一道漂亮的上弦月,眼中微光流转间,满满都是狡猾的味道。这一瞬间,她和寂殊寒看起来特有夫妻相,尤其是这种算计人的时候。

“所以这个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曲清染“语重心长”得拍了拍寂殊寒的肩膀,脸上笑意满满,却明明白白透出一股子“你敢拒绝就友尽吧!”的威胁意味。

寂殊寒狭长的凤眸眨了眨,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呆愣在原地,虽然悄无声息地去下药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只是让他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在曲清染的心目中,他比不过文素也就罢了,怎么好像连荀翊都把他比下去了?

寂殊寒:咱还能不能好好相亲相爱了?!媳妇儿!〒▽〒

面对眼前正在上演的欢脱版“相爱相杀、虐恋情深”,文素一个没忍住小声的笑了出来,她就喜欢这种神转折的剧情,别看寂殊寒挑着眉在那儿跟曲清染“据理力争”,他实际上就是在享受和曲清染打情骂俏的乐趣罢了。虽然曲清染使唤起寂殊寒来的架势毫不留情,但也证明了在曲清染的心里,她基本已经原谅了这个她曾经恨之切的男人,眼下不过还差一个男女主和好的契机罢了。

“看他们斗嘴这么开心?”

身旁的少年小声的说着,声音里带着愉快的颤音,与这道声音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一杯热茶和一块糕点。

文素顺手接过茶点,轻轻咬了一口,哟嚯~还是她最喜欢的绿茶糕,也是妪老最擅长的特色点心。

小天使真不愧是小天使,越来越贴心了,连她喜欢吃的东西都随时准备着,这样高潜力的二十四孝男友就放在眼前,不咬上一口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啊!!○



_

心动不已的文素转头看了过去,正对上荀翊浅浅含笑的神情,美少年温柔起来的杀伤力有多凶残?文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脉搏,那急剧加速的跳动和脸上迅速升温的感觉让她当下就有种想要逃之夭夭的冲动。

“有这么明显么?大概是觉得他们两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了,心里头宽慰吧。”

暗地里疯狂默念着清心咒,嘴里倒是平平无奇的简单回了一句,心虚不已的文素实在不敢对上荀翊的目光,她真担心自己刚刚的眼神太过于*裸,轻浮火热到好似恨不得当场就能把人给办了。

敏锐的观察到文素窘迫神情的荀翊也没有逼得太紧,只是笑容更加温和了些,只要文素和他是两情相悦的,他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在磨一磨她,终有一天,她只能安心的留在他的怀抱里,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不想去……

贴心的将少女手里茶杯斟满,荀翊默默的将她鬓角的发丝别在耳后,感受到耳边温凉细腻的指尖轻轻扫过肌肤,文素的耳垂更红了,艰难的眼下口中的糕点,她忽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不小心吃了一颗脉脉含情下去,否则她怎么会连半边的身子都发软了?

“……你说是不是啊?素素!”

曲清染和寂殊寒的辩论赛似乎终于告一段落,结尾唰的一下就把目标指向了正魂不守舍的文素。某个还沉浸在灵魂放空阶段的少女还没彻底回魂,当下就被曲清染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不是”给问到一脸懵逼。

幸好场外援助很给力,荀翊很自然地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当然了,我赞成清染师姐的想法,毕竟主意是殊寒大哥出的,当然下药的任务也得由殊寒大哥来完成,反正背的锅已经足够多了,也不差实锤这一个。”

他后面的话直接是看着寂殊寒说的,直接就把曲清染的注意力给转移走了,倒是没让她发觉到文素的窘迫。

而文素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就算之前的内容没听见,荀翊的话也很好的给出了指示,她感激的向他投去一个眼神,要是让曲清染发觉她在脸红发呆,指不定事后又要调侃她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

“同意寂殊寒去下药的请举手。”

恨不得连双脚也抬起来的某人立刻向两个友军投去眼神确认。

“坚决拥护党的决议。”毫无立场的某素。

“……”同样没有立场的某翊。

寂殊寒:他好像能明白眉沅枫那时候的心情了!(_)

酆都的夜比其他的城市都来得更快,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可是窗外的天空已经逐渐暗沉下来,很是有种时间混乱的错觉,事实上文素一直都在怀疑这个深山老林里的城市到底有没有过阳光明媚的日子。

晚膳依旧是妪老掌勺做的,分了两桌,寂殊寒兴致颇好的取了两坛果酒来,度数不高,男女皆宜,拍开封口就能闻到一股甜香味儿,很得众人的欢心。因着他平日里得闲的时候总会饮酒,所以当他分了一坛给卿子烨那一桌的时候,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柏未央更是兴趣盎然的接过酒坛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寂殊寒一边给自家人倒酒,一边比了个“ok”的手势,那是他从曲清染那儿学来的,在这样的场合下刚好学以致用。他做的手势一闪而过,但三人都清楚的看见了,心照不宣的齐齐互看一眼,文素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四人轻轻碰了下杯,清脆的碰撞声擦出了阴谋的火花。

第五百八十九章:差错

文素心满意足的轻抿一口果酒,漂亮的桃花眼都舒坦的眯成了一条缝。怪不得老人常说“学好是一辈子的事,学坏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现在表示深有同感,一想到待会儿就能成功抹黑曲清悠的名声,她竟然诡异的生出了一股子报复的快感。

要知道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时光里都没做出过比今天这事儿更出格的坏事了。

有寂殊寒出马,不怕曲清悠不中招,先不论寂殊寒是怎么做到的,反正目的达到了就成,她们只需要静静等着药效发作,然后免费看上一出好戏就成了,哦不对,或许还需要一点儿友情演出?

文素表示自己开始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演员之魂了。

饭后消食也算是众人的日常活动之一,只不过后来忙着调查阵眼的事情,又在妖界折腾了许久,前前后后算起来,她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门散散步了,眼下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闲暇时间,毕竟明天开始就又要为了震雷阵眼开始奔波忙碌。

或许是因为卿子烨和柏未央也考虑到这一点,在文素提出要出门走走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也跟了上来。卿子烨要跟去,曲清悠自然不会一个人独留在空荡荡的客栈里。

如此顺利诱敌深入的局面倒是让文素暗暗吃惊了一把,她本以为要不动声色的把大家一起劝出门还需要费点功夫,没想到卿子烨这个中华好队友居然这么给力,这波的神助攻她真想给他点上10086个赞!

说是出门散步,文素更觉得自己此时像是在逛一个大型的鬼屋了,这当然不是说城里这么快就有孤魂野鬼在游荡,只是明明天色就已经够晚的了,街上的店铺还非得点着阴森森惨淡的白灯笼。

深深浅浅的烛光照亮了并不算宽敞的街道,路两边奇形怪状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树影婆娑间,没有下过雨的石板路上显得十分的阴暗潮湿,黑黝黝的泥土配上灰白色黯淡的石路,让人不禁怀疑,莫非地府的黄泉路也是长得这般模样么?

眼下刚好酉时过了一半,也是饭点的时间,若是在别的城镇里这会儿定然还是人声鼎沸的最佳时期,可酆都就是和旁人不同,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只有小猫两三只在慢悠悠的走着,他们面无表情的从众人身旁经过,连眼光都懒得奉欠一个,冷漠的令人咂舌。

文素深深的怀疑,就按照眼下这样的趋势,待会儿就算曲清悠当众发情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抬头看上一眼的吧?

由于酆都里主要是做死人生意的多,其他的店铺反而不怎么打眼了,文素一行人逛了一大圈也没什么看头,反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的关系,总觉得在外面呆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阴气森森。

寂殊寒暗自估摸着发作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带着众人前往城镇的中心广场上走一圈,逛完了之后就可以顺着另一条路直接打道回府,待他们养足了精神,明天继续为阵眼生,为阵眼死。

酆都的中心广场倒是比街道要好上一些,四周都是做衣食住行营生的店铺了。本来在寂殊寒的估测下,曲清悠的药效应该当时就该发作了,他刻意估摸准了这个时间,带领众人在酆都的中心广场停顿,酆都城里本来晚上出门的人就不多,中心广场勉强算是城内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大庭广众”的位置了,曲清悠在这里药效发作,就算丢不死人也够她臊得慌。

可是显然事实情况超出了她们预料,曲清悠似乎只是有点头晕,脸颊上也只是微微飘红了而已,根本没有迷失了神智的模样。

文素和曲清染当即在内心里哀嚎不已——说好的像发情一样跟人疯狂示爱呢?怎么完全不按照剧本来啊?!

两人面上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一双双恶狠狠的目光已经狠狠地扎在了寂殊寒的身上,尤其是曲清染,要不是眼下场合不对,她都想冲上去揪着寂殊寒的领子大吼一声:“连下药都没下好,妈哒要你何用?!”

寂殊寒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又很快松泛了开来,不管怎么样,曲清悠的模样分明是脉脉含情已经在发挥作用了,不然她也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来,眼下唯一不太妙的是,他们已经决定顺路走回客栈了,如果再找借口逗留下去就很容易露馅,可若是直接返回,路上可不一定能有多少人会看到曲清悠丢丑的样子。

本来选择在酆都这样冷僻的地方出手已经完全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了,再如此一耽搁,结果更是大打折扣!

文素垂了垂眼眸,遮掩住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嘲讽,她该说真不愧是剧情大神的亲闺女吗?果然是不到最后就绝不会让曲清悠有什么一差二错是吧?

正愤恨的档口上,荀翊忽然间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文素扭头看了过去,却见荀翊背对着众人,紧咬着下唇,俊美的面容上是一脸的懊恼神色。

“对不住,我忘记了曲清悠是纯阴之体,虽然药效最终肯定会发作起来,但是她有天赋之体加持的关系,总是要比常人更能多撑上一会儿的功夫,是我疏忽了……”

荀翊挨着文素的耳边轻声说着,言语间满是沮丧的味道。

作为制药方,他很清楚他的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因为他完全是按照寂殊寒给的配方炼制,就连寂殊寒也亲自验证过,他炼制的脉脉含情一点儿不比他曾经用过的差。

药效没有问题,下药的时机也是正确的,那么唯一可能出纰漏的地方,就只有曲清悠本人了,而她本人唯一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众所周知的,她是个拥有纯阴之体的天才。

荀翊自己就拥有太阴的天赋之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样的体质意味着什么,越是高级的天赋之体,身体指标各方面都要比正常人来的更牛掰一些,就好比眼下这个*的发作,正常人也许三十分钟就能发作的药效,天赋之体就是能硬生生比旁人再拖上个十来分钟。

听到荀翊这样懊恼的语气,文素刚刚还在郁闷的心瞬间就软化成一潭春水了,她拍了怕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温和的安慰,仿佛春风化雨般的潺潺溪水,流进了他的心间。

“别放在心上,相信我,就算你算准了她的纯阴之体能扛过去的时间,事到临头还是会有其他的意外来破坏我们的计划,你信么?”

在文素异常认真的目光下,荀翊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文素的直觉很准,尤其在曲家姐妹的事情上,准头就更高了。

“我信,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虽然早就知道曲清悠的气运很不错,比一般人都要好,紫气加身,福至运来。但这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她犯事儿的时候怎么老是天时地利人和?旁的人想算计算计她反而老出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呵呵~老天爷眷顾她呗…”

文素忍不住冷笑着讥讽道,她能说什么呢?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尤其偏爱曲清悠的还是这个世界的剧情,别说她和荀翊这样的小炮灰想算计她了,就连曲清染这样的逆袭女主,不到最后都很难把她拉下马来。

直到中心广场一圈逛完,曲清悠还是坚强的屹立在那里,除了她的脸颊上开始飞红,眼神开始有些迷离外,依旧看不出有哪里不妥,回家的路就在眼前,整蛊小分队如今只能选择打道回府,让曲清悠在路上发作了。

第五百九十章:飞来艳福?

没能成功暗算到曲清悠的四人都是面上一派正经,天知道她们的内心里早已经是内牛满面,如今她们只期盼着曲清悠的*能快点发作起来,好歹在路上随便拽个路人发春一下也行,哪怕不能伤着她的名声,破坏一下她在卿子烨心里的形象也是可以吧?

文素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微微有些放慢,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拖延一下回客栈的时间,曲清染更是恨不得把广场上的路人都拖过来放在曲清悠面前,就等着她发作后有个对象好作死。

然而很快,她们就意识到曲清悠女主光环的威力,是有多么令人咬牙切齿了……

终于在离客栈还有两条街左右的距离时,曲清悠终于不负众望的药效发作了,在看到曲清悠已经抵抗不住脉脉含情的威力,如今一脸春色如潮、目光迷离的妩媚样子,故作面瘫状的文素在心底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她不就是想下个药坐看原女主丢丑的好戏么?这也太特么艰难了吧?!

曲清悠的异状很快就被细心的柏未央率先察觉到了,事实上他之前就感觉曲清悠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但因为对方并没有说身体不适,再加上两人之前又因为她说错话的缘故所以态度有些不冷不热,于是柏未央也就权当没看见了。如今这人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妥,就是这满面潮红、娇喘吁吁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那坛果酒的后劲儿有这么大吗?

柏未央疑惑的拧眉,怎么不见文素和曲清染也这样呢?饶是学富五车的柏未央也从没有接触过*这等恶趣味的高档品,于是一时间不明所以的柏未央只能拍了拍曲清悠的肩膀问:“师妹?师妹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原本为了避嫌,文素和曲清染几人一路过来都是和曲清悠保持着距离的,如今看到对方跟吃醉了酒一样面色潮红,两人不约而同的戏精附身。

“未央,怎么了吗?”

文素上前两步故作疑惑的问了一句,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曲清悠,那娇憨的神色当真称得上是艳丽无双,倾国倾城了。

可惜这儿的男士们要么已经名草有主,要么就是芳心暗许,再不然就是一根不懂美色的木头人,而唯一会对眼前的艳丽感兴趣的人也因为之前的不和现在变成了睁眼瞎,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幅“美人醉酒”的景色,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是悠师妹,她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好像喝醉了。”

柏未央十分不确定的回应着,目光不由自主得往卿子烨那边飘了过去,毕竟曲清悠心悦卿子烨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很难说她这次是不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卿子烨的注意力。

可怜柏未央一腔的热血正直,他完全没有怀疑过曲清悠的异常表现是不是因为在这其中有人在使坏,就跟别提怀疑文素、曲清染她们了。

在他看来,要真是曲清染几个真想给曲清悠使什么绊子,以曲清染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如此“轻轻放过”呢?

“喝醉?她才喝了几杯?得了……先回去吧,总不能醉在大街上。”

曲清染适时的迈步往前走,反正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一会儿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她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装一波好人。

见曲清染说的有道理,柏未央伸手在曲清悠的眼前晃了晃。

“师妹,回客栈后好好休息一下,走吧,自己能行吗?”

幸亏脉脉含情的药效足够高阶,曲清悠的神智并没有因此严重到混乱,还保持着一丝明智的她在听见柏未央的话后点了点头。

见曲清悠似乎还清醒着,众人便迈步继续朝前走去,可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却发现曲清悠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她出神的望着地面,仿佛那儿长出了一朵花。

此时众人和曲清悠之间隔了一条暗巷的距离,两侧的白色灯笼映照出惨淡的光芒,从暗巷延伸出来的黑影仿佛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横梗在中间,在光明与黑暗的交错处,有一种光怪陆离的离奇错觉。

卿子烨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头了,他扬声喊了一句:“清悠师妹?”

卿子烨的呼喊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直低着头的曲清悠忽然间就抬起了头来。

此刻脉脉含情的药效已经完全发挥出来了,曲清悠脸上的春潮更加的明显,勾人的丹凤眼此刻目光迷离,仿佛蒙了一层薄纱,她身姿孱弱地站在那里,微微颤抖的样子好似一根纤弱的柳枝随时都要乘风而去,最抓人眼球的是她此刻微微娇喘的模样,配上她一脸的春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妩媚妖娆的感觉,最大化的发挥了她貌若妖姬一般的容貌,和平日里故作冷艳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效果。

“她…她这不是喝醉了吧?”

文素适时的表露出惊吓的模样,心底却在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操作能最大化利用曲清悠的失态。

如今周围都没有其他的路人经过,眼下这条街上就只有她们自己人在,如果一定要让曲清悠当众失态,那么只剩下两个方案:一个,就是让她去非礼眼前四个男同胞。荀翊和寂殊寒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柏未央和卿子烨也都是君子作风,明知道女弟子有恙,但现场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大男人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凑上去自找麻烦。所以这个方案基本pass,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唉…我扶着她走吧,这又是怎么了?”

文素嘴里颇有些怨言,脚下倒是很自觉的凑了过去。

她想过了,如今曲清悠的药效开始发作,她一靠过去肯定是要被曲清悠给扑倒的,虽然不知道曲清悠会发作到什么程度,但她已经做好了要被“非礼”的准备。

对她而言,曲清悠做得再过火也不过就是和女孩子卿卿我我一下而已,她能受得住,但是在别人眼里……也不知道冒犯师叔能判个什么过失呢?

她突然间有点好奇了。()

现场唯一不淡定的人大概就只有荀翊了,几乎就在文素开口说出那句话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虽然女孩子之间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儿来,但是……但是!!!

那是他的媳妇儿啊!凭什么叫旁人占了便宜!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他讨厌的女人!

简直不能忍!(╬▔皿▔)

怒从心头起的荀翊抬脚就想冲过去把文素拉回来,但是没等他迈开步子,眼前的情况就突然急转而下了——

彼时文素正朝着曲清悠走去,而曲清悠眼神迷离,可见药效正在发挥中,她痴痴地看着朝着她迈步而来的“卿子烨”,眼中的恋慕更加的明显了,一双红唇微张,曲清悠喃喃的轻喊了一声:“子烨师兄~”,那一声娇吟真是一波三折,婉转动听,文素被她这一声喊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忽然间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在中了药的曲清悠手里保住贞操。

于是她脚下犹豫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迟疑,剧情忽然间就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移的文素都想对天竖起中指高喊一声。

我去年买了瑞士表啊!!┴┴︵╰(‵□′)╯︵┴┴

文素停在了那里,但是曲清悠却毫不迟疑的朝她扑了过来,按理来说她是应该直接扑倒文素身上去的,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暗巷里不知道何时窜出来一道黑影,这么巧就从文素和曲清悠中间经过,而原本应该扑倒文素的曲清悠喜闻乐见的撞在了这道黑影的身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那道黑影大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飞来横祸…额,现在看来应该说是艳福比较妥当了。

两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文素下意识的闪身避开,只见曲清悠抱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貌美青年摔在了地上。

如同每一个偶像恋爱剧的摔倒剧情,曲清悠的嘴唇不偏不倚地吻在了那名黑衣青年的嘴上,女方因为药效的关系不但没有惊讶,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就是吓坏了那名黑衣青年,他瞪大了一双眼睛,仿佛世界崩塌一般的惊悚。

第五百九十一章:黑白无常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块,一节一节,寸寸碎裂,这种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剧情所造成的效果和晴天霹雳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文素近距离看着眼前这一幕八点档肥皂剧都用烂的摔倒接吻梗,嘴角抽抽的无言以对,内心里只觉得有一万匹草泥马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所以现在这算什么事儿呢?剧情大神这是想借曲清染的手准备给原女主塞后宫了吗?!

这可不是文素在yy,因着距离最近,她很快就发现这名被曲清悠意外扑倒的黑衣男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大众脸,相反,他的五官虽然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长开,可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也是一名相貌相当不错的美男子了。

哪怕放在队伍里四个男同胞面前也是各有千秋、毫不逊色,相比较于妖美男寂殊寒,谪仙少年荀翊,亦或是高岭之花的卿子烨,温文尔雅的柏未央,黑衣青年的样貌看起来更像一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一样温暖阳光。

所以平心而论,他的模样是真心不错,照这样等级的外貌来看,曲清悠这次的扑倒还不知道该算她吃亏还是占便宜了。

明明中了*,没能及时发作让她丢尽颜面也就罢了,退而求其次想要算计她一下,居然也能在事到临头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尤其让人无言以对的,大概就是这个“程咬金”还是个面容俊朗的美男子!

如酆都这样一个偏僻到基本没有夜生活的鬼城,连路人都没有几个的大街上,曲清悠随随便便就能扑倒一个大帅哥,这得是多么好运气才能撞上这样的乌龙巧合?

果然女主光环的威力真是恐怖到令人咋舌。

整蛊计划到此为止显然是功亏一篑了,她们没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击到曲清悠不说,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们说不准还给她招来了一朵高质量的桃花?

文素忽然间很能体会那些反派人物每每设计陷害主角却总是在最后功败垂成的那种愤恨感觉了,真的是能把人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曲清染,果不其然看到她黑沉黑沉的神情,漂亮的下颚有些微微的紧绷着,文素觉得她现在大概有十句mmp她现在就想说。

“无救!你磨磨唧唧的在干什么啊?!还不快跟……”

一道响亮的爆喝声从暗巷里传出,同时另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在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后,他的呵斥声顿时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扼住了咽喉一般,呆怔在原地。

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在很大程度上震醒了刚刚被惊吓到的众人,也包括地上“被强吻”的黑衣青年,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发现亲吻他的少女眼神迷离,红润的双唇还在轻轻吮吸着他的薄唇,虽然画面看起来异常的活色生香,但黑衣青年立刻就意识到眼前的少女神态异常。

回过神的他迅速推开了还在他唇上辗转反侧的少女,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当即就是一个手刀劈在了曲清悠的脖子上,正吻得不亦乐乎的曲清悠嘤咛一声便直接晕倒在了黑衣青年的怀里。黑衣青年翻过曲清悠的身子,俊逸的眉头紧皱着,看了看她潮红的脸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这下子文素可不能在当睁眼瞎了,她连忙蹲下身将曲清悠扶到自己怀里,一面接过曲清悠,一面冲着黑衣男子道谢:“多谢帮忙,之前…冒犯了公子,还请不要见怪。”

她万分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刚刚黑衣男子的那一记手刀动作快很准,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从曲清悠的脸上看出什么猫腻来了。

“不必。”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头,复又看了一眼晕倒在文素怀里的曲清悠,很快就从地上爬起身来。

此时刚刚被吓到的白衣男子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嘴角含笑,半是调侃半是玩笑的对着黑衣男子说道:“无救老弟,你这样看着她,莫不是对这小娘子一吻定情了?”

此话一出,被称作“无救”的黑衣男子当即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无不嫌弃的反驳他:“定个屁啊定!我只是奇怪,好好的修仙弟子,怎么也会中*这么低等级的手段,现在的修仙门派可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就在黑衣男子的话说完后,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唰的扫到了对方的身上。

文素也拧眉望了过去,她们此番下山修行,除了同为修仙的道友以及妖魔鬼怪能识别出她们的身份外,普通人是决计不可能看出她们修仙弟子的身份的。而这个黑衣男子能一口道出曲清悠的身份,可见此人非比寻常。

想到这里,文素更是汗颜到不行,扑倒了一个大帅哥不算,看起来对方似乎还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此玛丽苏的神开展让文素看着怀里的曲清悠更是有种分分钟想把她扔进护城河里的冲动。

白衣青年听了他的话后也挑了挑眉头,重新看了一眼晕倒的曲清悠,很快又把视线移动到了文素的脸上。

就着暗巷两旁微弱的灯光,文素这才注意到刚刚一直隐没在暗处的白衣男子,竟然有着一张和黑衣男子一模一样的面容!两人看起来应该是双胞胎,只是白衣男子的气质和黑衣男子迥然不同,这才让他们看起来各有特色。

白衣男子的目光像x射线一样扫过众人,原本无波无澜的表情在看到寂殊寒后明显有了不一样的神色,他微微牵起唇角,仿佛老友相见一般冲着寂殊寒挥了挥手道:“这不是沧堺城城主寂殊寒么?怎么兴致这么好,又到酆都来做客了?”

白衣男子咬重了“做客”二字,只是语气听起来明显是不大高兴的意味。

被当众点名的寂殊寒幽幽叹了口气,只得跨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寂某不过是来办点私事罢了,惊扰了谢大人办差,真是对不住。”

说完后,寂殊寒也抬头看向白衣男子,虽然两边看起来都是一副礼遇有加的模样,实际上空气里的势均力敌,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

倒是文素敏锐的抓住了里面的几个关键线索,“无救”,“谢大人”,能一眼看穿她们是修仙弟子的身份,和寂殊寒这个老狐狸是旧识,再加上双胞胎帅哥两极分化的黑衣白衣,她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顿时脸色黑了大半。

范无救?谢必安?黑白无常!!

卧槽啊!(╯‵□′)╯︵┻━┻

虽然早就猜测到黑衣男子的来历怕是不太简单,但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曲清悠随便一扑就能扑倒个身份非同凡响的美男子,而且还是勾魂使者之一的黑无常——范无救!

还说这不是玛丽苏剧情?!

与此同时,寂殊寒也已经向众人开口介绍道:“染染,这是谢必安谢大人,那位是范无救范大人,他们二人就是地府的勾魂鬼——黑白无常。”

介绍完这边,曲清染的脸色果不其然的和文素一样的黑。

在她们二人的眼中,黑白无常的身份并不是令她们惊讶的地方,而是曲清悠的女主光环已经犀利到连地府的美男都能吸引到人间界来跟她产生一段“不解之缘”了。

寂殊寒正准备给对面也介绍一下的时候,谢必安已经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说了,除了昆仑八派的弟子,就没有什么人还能有这样充盈的正气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间恶劣的冲着寂殊寒笑了笑,转而问道:“倒是你,寂殊寒,你不是妖族的么?哪怕只是个半妖,什么时候跟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混到一起去了?不过才百年的功夫,难不成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和鬼差的交易

这番话十分的挑衅,很有引战的嫌疑,不过寂殊寒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激怒的人,他面色坦然,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回应道:“谢大人也说了,寂某不过是个半妖,既然在下还有一半凡人的血统,那么和修仙者走到一起,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么?”

说到这儿,寂殊寒的眼中忽然间寒光一现,唇角微挑:“倒是谢大人和范大人特意跑到阳间来,莫非又像一百年前那样,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怎么?这回不需要寂某出手帮忙了?”

哎嘿?!又是个有背后故事的npc啊?

嗅到了基情的*味的文素和曲清染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怪不得这谢必安看起来明明和寂殊寒是相识的,但是交情方面似乎有点不太好。

“你!”

谢必安有些恼羞成怒,一旁的范无救却在此时突然截住了他的怒火,他拉住谢必安的胳膊,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流中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谢必安很快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势退到了一旁,换成范无救上前两步,说道:“确实是遇到了点麻烦,既然昆仑八派的弟子也在这儿,还望诸位可以出手相助,我兄弟二人定有回报!”

还真的是有求于人呐?

文素看了一眼范无救,他没有去看寂殊寒,而是盯着卿子烨、柏未央几人,显然他也是属于非常务实的个性,遇到困难会最大限度的借助外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会把私人感情掺杂其中,像这一类公私分明的人倒是更容易相处些。

按理来说,昆仑八派的弟子自然是应该以无偿的心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她们那里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走个过场罢了。

但是有寂殊寒这么个狡猾的老狐狸在,不雁过拔毛怎么可能?

一听范无救说要回报,他立刻顺驴下坡的点头应了:“那敢情好,我们也正好有难题没法儿解决,既然范大人都这么说了,还望范大人可以不吝赐教。”

寂殊寒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差点让一旁的谢必安没忍住一拳砸上去。

这事儿都还没办呢就想先从他们这儿讨得便宜?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不得不说寂殊寒这一手,不但差点惹怒了谢必安,也让一旁的卿子烨和柏未央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来,本来因着他和黑白无常相识,所以当寂殊寒代表他们七人说话的时候,卿子烨和柏未央都没有开口反驳过,但这一回寂殊寒说的话实在有些过分了,要不是因为中途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知礼的行为,卿子烨都准备当场反驳回去。

而范无救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对方忽悠了,但是他深知寂殊寒的性子,作为一个商人,他讲究的无非就是银货两讫。

于是他一把扯住几近暴走边缘的谢必安,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就算是要回报,也得看看是不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可不会给寂殊寒一张空头支票,任他书写。

得了范无救的话,寂殊寒当即神色一敛,直接开口问道:“范大人可知震雷阵眼在酆都什么地方?”

问得好!

要不是因为手里抱着一个人,文素都要当场拍手叫好了。

真不愧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男主寂殊寒,只要有一点儿可能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今她们眼下最愁苦的不就是关于震雷的下落么?问人总是要比自己调查来的更快。

听到这个问题,不少人都怔住了,尤其是卿子烨和柏未央,他们本以为寂殊寒会借此提出其他的要求来,没曾想他对震雷阵眼的下落也如此的上心,倒是他们恶意揣度了他的心思,着实有些羞愧。

范无救也没想到寂殊寒会向他打听这么一个问题,大概是因为寂殊寒的作风和百年之前完全不同,范无救一时之间还有些发懵。

他该不会是遇到了一个假的寂殊寒吧?

“范大人这般看着寂某,是有什么不妥吗?照理说酆都紧挨着鬼界边缘,而震雷阵眼又被埋藏在酆都,想必范大人一定知晓其所在,我等正是为了查看震雷阵眼的安危而来,还望范大人可以告知其下落。”

寂殊寒说罢,又揖了一礼,所谓“礼多人不怪”,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是个无往不利的奸商,也少有人真正跟他有红眼的时候。

额,螭离那个冤家当然不算。╮(╯▽╰)╭

到了这个时候,范无救也终于相信寂殊寒是真的沦落到和修仙弟子们为伍了,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寂殊寒身后那个少女,两人“亲密无间”的站位已经完全说明了一切,想必他也是为了身后的那个少女才放下一切和修仙者站在了一个阵营吧?

“没有什么不妥。”

既然是昆仑八派要查看震雷,这个事情又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范无救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震雷阵眼已经不在酆都城里了。”

“不在酆都?!”

所有人齐齐惊呼了一声,脸色不约而同地沉了下去。

得亏得这么及时问出了这个答案,不然他们得在酆都浪费多少时间?!

一想到这个问题,卿子烨和柏未央甚至朝着寂殊寒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正当他们准备继续追问震雷的下落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谢必安却一把扯过自己的兄弟,很是不悦的说道:“你们好像还没帮我们哥俩排忧解难吧?想知道震雷在哪儿?可以啊,先帮我们把问题解决了。”

感受到范无救似乎有些不认同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谢必安无视了他的提醒,继续说道:“只要帮我们把难题摆平,我们就告诉诸位震雷在哪儿?如何?”

总归不用在浪费多余的时间去调查,卿子烨当即点头答应:“这是自然,谢大人有任何吩咐都请告之,我等必会倾尽全力协助谢大人解决困难。”

他答应的很急迫,更是没有半点为难勉强的意思,结果明明是谢必安有求于他们,如此一来倒显得他们更加有求于对方了。

面对耿直的卿子烨,谢必安也忍不住撇了撇嘴,要是是寂殊寒这个老狐狸,他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但对方是正派仙门出来的弟子,谢必安就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为难下去了。

毕竟对于昆仑八派的教养,他其实还是挺放心的,只不过他们当中混进去了一个寂殊寒,哪怕他真是打算弃暗投明了,他都不想和这个狡猾如狐的男人打交道。

“得!有你这句话就差不多了,咱哥俩现在遇到了点麻烦,是关于……”

既然达成了协议,谢必安当然是希望越早解决越好,一帮子人侃侃而谈,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现如今还都在大街上游荡呢。

于是他的话刚起了个开头,人群里的蓦地响起另一道清雅的声线,那声音温和清冽,即使是中途打断了别人说话,都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不好意思谢大人,打断一下可以吗?”

荀翊的声音忽然间插了进去,引得所有人齐齐转头去看他,面对众人的目光,荀翊不慌不忙得指了指另一边已经被忽视了许久的,正搭在文素肩上的曲清悠。

“那儿还晕着一个呢,是不是先回了客栈把人放下,有什么事到客栈里再说比较好?”

场面顿时安静了一秒钟,尴尬的气息在空气里流淌着,果然是被及时雨给冲昏了头脑,以致于所有人都把曲清悠的存在给忘记的差不多了。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心疼文素还扶着曲清悠,怕她累着,其实就连荀翊都没能记起来曲清悠现在还在晕厥的事情。

“说起来,这丫头怎么会中*呢?我观她修为,不低呀~”

这个时候的范无救自然也想起来他和曲清悠的历史性“会晤”了,虽说是艳遇,但他并不想中奖啊!

范无救的疑惑让心中有鬼文素和曲清染都忍不住一僵,正愁怎么把这件事揭过去呢,谢必安倒是先开口了:“你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鬼的事情都要忙不过来了,你还管一个大活人?再说她这不是也没事儿吗?反正你打她的那一下把她的药性也解了,现在睡一觉就好,先把正事儿办好了!”

“有道理!”

范无救点了点头,更是催着众人加快了脚步。

落在最后的文素和曲清染双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笑意。

可惜了曲清悠主动献吻的美人恩,结果看来对方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嘛~

这可真是一个仓促的结局。

第五百九十三章:勾魂任务的失败

众人急急忙忙返回到客栈里,文素和曲清染将曲清悠先送回了房间,临走前,文素又转头看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少女,她平静的睡着,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

探头看了一眼楼下的黑白无常,文素转身进屋帮她把被子又盖盖好,就当是感谢她触发了npc新任务的回礼吧。

范无救和谢必安一来到客栈,第一时间就和正在打扫大堂的妪老打了个招呼,妪老也冲着两兄弟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熟人呢。而大堂里已经不见了眉沅枫的身影,但此时此刻谁也没有这个心情去关注那个银发伪萝莉的下落了。

众人围坐在桌前,跟开圆桌会议似的挤满了一圈,谢必安和范无救齐齐打了个响指,只见两兄弟的周围跟变魔术似的忽然间点亮了一盏盏幽暗的蓝色鬼火,一小簇一小簇的漂浮着,渐渐凝聚到一起后闪现出一个新的形态。

当鬼火的光亮消散,身为严重萌物控的文素当时就猛地站起身来,大腿和桌沿狠狠撞在了一起,响亮的让人听着都觉得肉疼,反而是当事人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比钻石还要熠熠生辉,就连坐在她身旁的曲清染拽了她好半天都没能拉回她的神智。

原来那簇鬼火凝聚成型后,显露出来的模样外表竟然是两只小奶猫的形态,一黑一白,正和范谢二人相对应,讨喜的娇俏模样惹人怜爱。最搞笑的是,小奶猫的下半身并不是后腿和尾巴,而是在魂魄状态下尖尖的一个角,小奶猫转眼变成的小鬼猫,然而喵星人独有的萌属性却依旧蹭蹭蹭的直往上飙。

望着文素一脸花痴状的盯着小猫不错眼的样子,羡慕嫉妒恨的荀翊只能郁闷得心底长叹一声,总觉得他这次的“情敌”从某种角度而言,似乎比人更难打败的样子……

两只小奶猫的出现当然并不只是为了卖萌这么简单了,在范无救的命令下,两只小猫分别化为了两面灵旗的形状。旗面刻着古老的魂印和梵文,文素略略扫了一眼就认出那是黑白无常的法器之一——招魂幡。

两面灵旗并在了一起,旗面泛出白光,就如同现代投影仪一般,白光消散后,上面映照出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的彩色画像,虽然不像照片那样清晰,但也足够写实风,能让人一眼看出许多特征来。

范无救像个大学导师那般,背对着招魂幡,伸手指着画像上的这个少女,对着众人解释道:“这个人,就是这次要你们帮忙解决的难题。”

文素抬眼认真观摩了一会儿,画像上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残留着一点点婴儿肥,长发挽起,只是攒了几朵珠花,大而亮的双眼水润明亮,微笑起来的唇角边还有两个梨涡,一副标准的国民妹妹脸。

说实话,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女孩,从面相上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哪怕死了也该是一个柔弱的女鬼,怎么就能让黑白无常头疼到要借助修仙弟子的力量了?

她的疑惑刚浮现出来,那厢的谢必安也开始捧着一个蓝黑色的册子,跟汇报工作似的开始念道:“苏梨,年十四,罗酆酆都人士,家住酆都城城西桐花巷,苏府幺女唯一的孩子。一生所为无大善,无大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即使是下次轮回,也不过还是个普通人的命。”

说到这里,谢必安“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生死簿。

这时候范无救紧接着补充:“苏梨在生死簿上的阳寿应该足有六十,但是在两个月前,苏梨阳寿未尽却意外横死,导致了生死簿的记录出现反常。本来这人都死了,哪怕是有问题的也应该魂魄回归地府来投胎才是正事,可是苏梨的魂魄却迟迟不来,判官大人想审问审问都找不到鬼。于是我们奉阎王大人的命令,前来阳间勾魂,苏梨是死在家里的,我们兄弟二人直接就去她家里找她,可是……”

“可是根本没成功。”

范无救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谢必安是压根儿没当回事,张口就说了出来,毕竟他们兄弟也只是普通的勾魂鬼罢了,能力有限,有些事做不到实属正常。

“所以失败的原因?”

寂殊寒挑眉顺口接了一句。

黑白无常勾魂失败,如果苏梨只是变成了厉鬼,黑白无常也不可能对付不了她,想来是那苏梨的魂魄遇到了什么问题,是范谢二人根本没法应对的情况,这才是他们想要借助仙门弟子力量的真正原因。

“失败的原因,是那苏梨的魂魄竟然被一只桃花妖给困缚住了!”

谢必安咬牙切齿的说着,俊朗的脸黑沉黑沉的,可见是吃过了大亏的愤恨模样。

“我兄弟二人与那桃花妖对峙了足足一个月,那妖邪的道行颇高,我们硬碰硬根本打不过它,尤其对方还铺设了十分难解的阵法结界,后来是无救老弟冒险调虎离山了一回,结果我发现那苏梨的魂魄竟然还勾不走!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简直可恨!!”

说到最后,恼羞成怒的谢必安“咣咣咣”得砸着桌子,连带着桌面上的茶具也蹦跳起来。

文素心疼的看了一眼被砸到“跳舞”的木桌,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妪老会用这么低调却实用的木材做桌椅了,要是每个鬼各个都和谢必安这样暴躁,真是有多少间屋子都不够他拆的。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帮你们摆平这个桃花妖,助你们顺利完成这次的招魂任务,你们就会告诉我们震雷如今的下落了?”

寂殊寒抿了口茶,简单明了的做了个总结。

范谢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应道:“不错!”

要不是因为这事儿已经拖得太久,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范无救也不会趁机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毕竟比起没法儿跟阎王大人交差,跟曾经的死对头合作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双方名为互相帮助,实为交易的协议终于达成,既然知道了要对付的敌人是谁,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了。

卿子烨只要一想到震雷如今不在酆都,他急迫的心情让他根本等不到明天,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夜色沉沉,离子时的时间越来越近,卿子烨提出要一个人去解决那个桃花妖。

他这等孤勇的姿态立刻被众人否决了,尤其是谢必安,他当场便嗤笑一声道:“年轻人可不要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我知你修为颇高,在这些弟子里头你算最好的了,但如果仅凭你一个人之力就能拿下那只妖邪,你觉得我兄弟二人还会找你们帮忙吗?”

言下之意就是卿子烨一个人根本对付不来。

卿子烨似乎还想争取一下,文素“啪”一声将茶杯扣在了桌上,不大不小的声音立刻制止了他的发言,她看向卿子烨,说道:“子烨,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但震雷阵眼的安危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事关重大,大家得一起去。不就是子时阴气重容易见鬼么?多大点事儿。”

说到这里,文素壕气冲天的从符箓册里拿出一叠五行术法的符纸来,那是她之前就画好了的,厚厚一沓子拍在桌面上闷声一响,哪怕淡定如卿子烨、柏未央这样的弟子,都忍不住惊悚了一把。

荀翊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茶,满意的看到其他人怔愣到不能言语的模样,他太理解这种心情了,哪怕是卿子烨这个阆风巅的首席大弟子,每个月分给他的高级术法符箓的份例也不会很多,至多是够用而已,绝对存不下来这么庞大的数量。而他每隔半个月就能接收到文素一波符箓的洗礼,眼前这个架势对他而言已经是毛毛雨,根本不能动其分毫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打落牙齿和血吞

倒是曲清染很是开心的伸手取了几张,捏在之间晃了晃,冲着文素飞去一个吻,笑道:“素素真棒!么么哒~”

虽然她自己还有没用完的符箓,但是文素都拿出来了,她若是不去拿几张反而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她知道文素深得晁悦的真传,于符箓一道上很有本事,文素画出来的符,就算说不上极品,也绝对是上品中的精品。卿子烨和柏未央在昆仑八派里是根本享受不到这样的福利的,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能体会一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待遇。

有了文素的友情赞助,这下子卿子烨再也没有借口一个人单枪匹马应对桃花妖了,为了尽快能解决黑白无常的难题,从而得知震雷精魂的下落,他们决定现在就去城西桐花巷那里处理掉那只桃花妖。

谢必安看了一眼做着最后准备的诸人,忽然间幽幽开口说道:“我劝你们悠着点,那桃花妖可不是个善茬。”

到底是不忍心让一群年轻人两眼一抹黑去应对,谢必安抿了抿薄唇,继续补充:“那只桃花妖名为灼华,道行不浅,比起寂殊寒也是只上不下,它做幻术结界的本事不弱,去了以后当心些,别着了它的道。”

幻术结界啊……文素一听就颇为来劲儿,毕竟这种情况很对她的专业,什么阵法术数结界一类的,或许在打架上面她不是最精通的,但是应付这些想来还是绰绰有余,估摸着到了地方,她还得想法子先破了那个阵法结界才行。

如此想着,她抬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大伙都对她投来了“任重而道远”的眼神,文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吧,党和人民都需要她。

谢必安的好意提醒获得了所有人的感谢,倒是寂殊寒似笑非笑的冲他瞥了一眼过去,意有所指的说道:“哪怕做了勾魂鬼百年,谢大人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呢。”

他笑的阴险,话语里却没有半分轻视的感觉,倒是谢必安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过没等他先炸毛,二楼倒是有人忽然破门而出,好好的卧室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呈现出四分五裂状,可见踢门的人用了多大的狠劲儿。

这一声巨响立刻吸引了大堂里所有观众的视线,只除了文素和曲清染。她两人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暗自估算着她们到底还要磨蹭多久才能走出这个大门。

“曲!清!染!”

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喝从屋子里传出,一道桃红色的身影从屋里闪现出来,如同落花飞舞般飘飘然从二楼落在了大堂中央,裙摆漪漪,长发悠扬,如果不是那张精致的脸上呈现出几近扭曲的愤怒,这真的是一幕“天女下凡”般的美景。

“又要开始了……”

文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曲清悠会苏醒过来也是正常的,但是她没想到会醒的这么快,最可恨的是这个时间太过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她们准备出门的节骨眼上,她醒了。

脉脉含情只是高级*,又不是让人失忆的药,曲清悠醒来定然会想起自己在大街上都干了些什么,以她的智商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遭人暗算了?而队伍里唯一和她有“深仇大恨”的只有曲清染一个人,她不爆炸才怪!

正如文素猜测的那样,曲清悠醒过来后很快便回忆起自己在大街上“强吻”黑衣男子的画面,其实那个黑衣男子长得很俊朗,她倒真没为自己丢失一个吻给一个帅哥而感到惋惜,真正让她愤怒的点在于。

——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卿子烨的面亲吻了那个黑衣男子!!

一想到自己的清白的名声和在卿子烨心目中纯洁的形象彻底倒塌,曲清悠就控制不住强烈的愤怒感,一股恨意如同熊熊大火般剧烈燃烧起来,几乎将她的理智都要燃烧殆尽。

她曲清悠在酆都初来乍到,不可能被外人陷害,唯一有可能对她出手,让她在卿子烨面前出丑的人就只有曲清染一个。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种手段,但是她根本不需要证明,因为她的感觉告诉她,这就是曲清染做的!!

愤怒至极的曲清悠瞪红了一双眼睛,仿佛是一头吃人的野兽,她噌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流云飞雪剑直指曲清染,恨恨的说道:“曲清染!你太过分了!你竟然对我下脏药!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会对我的名声造成何等的伤害?我的清白受损对你有什么好处?莫非你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吗?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一通大声的指责下来,场面诡异的安静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范无救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立刻被想要看好戏的谢必安给拦住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两边如冰与火的对峙,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文素面无表情得看着暴怒状态下的曲清悠,大约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陷入清白受损的风波里,一向一丝不苟力求在卿子烨面前做个完美女性的曲清悠竟然连头发也没梳好就冲了出来,衣襟处还有些凌乱,可见她这回真的气急了。

但是她奇异的没有感受到任何愧疚之情在心底蔓延。

诚然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曲清染策划的没错,但是提供技术支持的人是她和荀翊,真正下手的人是寂殊寒,曲清染最多算是军师,实际上她根本没碰曲清悠一根汗毛。

但是曲清悠张口就去咬曲清染,毫无理由的笃定就是曲清染陷害了她,或许这并不是因为曲清悠有什么有力证据或者她的直觉很准,纯粹只是一种她的一种本能反应吧?

本能的认为自己遇到的所有坏事儿都是曲清染干的,抢走她的宝物,勾引她的心上人,还串通文素一起孤立她……如今甚至开始对她下脏药,企图坏了她的清白,难道曲清染以为这样做就能排除异己,获得卿子烨的青睐了吗?

做梦!!!!

越想,曲清悠越是恨到双目赤红,就连身上也隐隐带出了杀意来,那是实实在在的杀气,她想杀了曲清染!

文素瞬间就感受到这股莫名暴涨的恶意扑面而来,早知道曲清悠会有所反弹,但这结果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她很是反感的皱皱眉头,看着曲清悠的目光也愈发的不善。

曲清染不过是算计她这么一回她就炸的跟什么似的,自己算计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自吞苦果?

双标玩的这么溜,你掌门师父沈朝夕知道吗?

“小染,空口无凭的你又在浑说些什么鬼话?!让外人看了笑话!”

文素挡在了曲清染的面前,隔绝了她杀意满满的目光,她看着曲清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丢尽昆仑八派脸面的弟子,十二万分的不悦。

她就是吃定了曲清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是被曲清染陷害的,就如同她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曲清悠下了九幽斥灵散迫害她们。

这一回,非要曲清悠尝尝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憋屈感不可!

“我没有胡说!就是她干的!否则我无缘无故,怎么会中了那等脏药的道?!我在这酆都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她还有谁?!”

曲清悠愤怒的大喝出声,一排贝齿都咬的磕磕作响,估摸这要不是文素挡在眼前,她都能扑过去一剑捅死曲清染。

“证据呢?”

文素冷着一张脸,不满的气息越发的浓郁起来。

“你说是她干的就是她干的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给人定罪?就是执法堂在这里也没有这等办事的规矩!你和小染不合已久,别老遇到什么事儿就去攀咬她行不行?她有这么蠢吗?明知道你一出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她,她还要以身犯险?”

第五百九十五章:憋屈的曲清悠

文素说完这句话,立刻感受到腰部的软肉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她知道这是曲清染在跟她抗议

——你这是骂我蠢?!我不服!

她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到身后拍了她一下

——别闹我!老实点!

“这里谁人不知你文素师叔一向和曲清染最为亲近,你从来都是为她说话,当然不曾怀疑过她,又怎么可能秉公处理?!”

曲清悠这回气大发了,顶撞文素也顶撞的毫不犹豫,这等做法惹得一旁的卿子烨也忍不住皱眉,哪怕曲清悠说的有道理,顶撞长辈依旧是件以下犯上的错误态度。

“行啊,那我不说话了。”

文素耸了耸肩膀,一副“老子不干了”的表情,她转头把炮火对准了卿子烨。

“子烨你来,反正我就是个偏心的,免得有人以为我假公济私,真当以为我想管这等闲事是么?现在大伙儿都在这儿,当事人也在这儿,索性问个明白好了。”

说完,文素原本跨出大门的脚也收了回来,找了一张就近的桌子四平八稳的坐下了,把相思子一放,自顾自得倒起了茶。

与她一起“罢工”的还有荀翊和寂殊寒,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明显都是一脸的不耐烦,尤其荀翊更是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隔三差五的就要搞一回事情,烦不烦人?”

荀翊刚抱怨完,与他一起坐下的寂殊寒就轻轻撞了他一下,下巴朝着曲清悠的方向抬了抬,颇为不屑的“提醒”道:“别说了,没看那女人脸色更差了么?反正在她眼里咱们全是一丘之貉,说什么都是错的,干脆让别人来,省得沾了一身腥。”

两人自然不做作的表演立刻让场面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卿子烨和柏未央同时露出了头疼的表情来,任谁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队友们天天这样动不动的就闹分裂,他们本就不希望队伍的凝聚力越来越散,偏偏曲清悠总能把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搞得更严峻。

如此一想,二人看着曲清悠的神色里都有着明显的不耐烦了。

察觉到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变化,文素的唇角微微勾起,所以说“狼来了”的故事还是很值得她们借鉴的不是么?

面对卿子烨他们的变化,曲清悠感受的尤为明显,于是她的神色更是扭曲的厉害,在看倚着大门的曲清染,那一脸无谓的闲散表情,还有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三人,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的是她蠢了。

眼前的画面摆明是曲清染联合了文素一帮子的人一起整她,她若真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势必要牵扯上所有人。可是正如文素所言,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知道这件事和曲清染脱不了干系,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难道要说曲清染串通了文素和荀翊几个人一起陷害她吗?先不说曲清染和荀翊会怎么样,她如此空口白牙的指证文素,在没有实锤证据的情况下,事后对方想要治她一个污蔑师叔、以下犯上的重罪绝对够分量!

这种明明知道是对方设下的圈套却没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感觉,实在是叫人痛恨不已!

而最叫曲清悠感到心如刀绞的还不止这一点,如果单单只是被曲清染和文素二人算计,她或许还不会这么愤怒,成王败寇、技不如人的下场她可以认!

但是子烨师兄,她的子烨师兄怎么能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呢?!真的是曲清染她们在陷害她的呀!!!!

想到这里,委屈不已的曲清悠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双发红的美目开始滴滴答答的落泪,这眼泪一掉下来,刚刚还跟河东狮吼一样的母老虎突然就画风突变成受了委屈的小白莲。

前后转变的这么迅速,自然的无缝连接让人浑然不觉其中尴尬,这种神级的变脸模式,文素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get不了这个技能。

“我的妈呀,她这招真够可以的。”

文素为曲清悠的神技能表示赞叹,这种意识到局面对自己不利就立刻转变应对方式的可屈可伸的心态,着实令她敬佩。

只见卿子烨在看见曲清悠哭泣落泪的模样后,他立刻收敛了刚刚还颇为失望的眼神,虽然他依旧对曲清悠顶撞文素一事感到不认同,可是他如今的神色明显比刚刚要软化了不少,可见是受到了曲清悠眼泪的影响。

这次的事情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曲清悠受到伤害是实打实的,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对她太过于责备了。

卿子烨的态度转变让一旁观战的荀翊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应和着文素感慨了一声:“确实,她这么一哭,很容易让人意识到她才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弱化了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毕竟她才是最终受到伤害的那个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哪怕她之前表现出的举动有些过分,现在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世人总是更容易宽恕和同情弱者,尽管有的时候,可怜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唉~”

小两口异口同声的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成功让曲清悠吃了次瘪,但明显没能彻底摧毁她在卿子烨和柏未央心目中的形象,说不得那二人现在还在万分怜惜这朵可怜的小白花,遭了这无妄之灾呢。

两人感慨的同时就连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失望之色也是神同步,这让坐在一边的寂殊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眯,看着曲清悠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来。

大约是因为一旁的谢必安觉得看戏也看够了,他懒懒的瞥了一眼漏刻,颇为嫌弃的问道:“我说你们几个?到底还去不去桐花巷啊?”

谢必安的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立刻炸醒了还在纠结该怎么安慰曲清悠的卿子烨以及柏未央,两人面容一肃,看着范谢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微的尴尬。

耽误了正事儿不说,一想到刚刚自家师兄弟姐妹暴露出来的那样激烈的矛盾,即使耿直如卿子烨也羞愧到不行,只能对着谢必安一揖到底。反而是谢必安并不在意这些虚的,只吩咐了卿子烨速速去把问题解决掉,以免双方都是夜长梦多。

曲清悠本来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惜被谢必安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你们自己门派里的事儿等这次的问题解决了再谈可以吗?反正你也没被怎么样,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至于非得挑现在这个功夫扯个清楚明白?赶紧先把正事儿办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谢必安说完,挥挥手就要赶人。

可怜了曲清悠想要申诉的念头被风风火火的谢必安彻底给按了下去,就连卿子烨也没有这个耐心继续听她的哭诉了,一行七人拿好早已经准备好的武器直奔城西的方向而去。

不同于文素等人的严阵以待,曲清悠只觉得此刻她的胸口里郁气满满,憋得她两肋都是生疼生疼的。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即将面对的敌人身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曲清染的后背心,瞳孔中的暗芒烟波诡谲,如沼泽实地般浓郁粘稠,令人寒毛直竖。

等着吧……

你们一个两个……

全都给我等着!!!

曲清染忽然间打了个寒战,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毛的后脖颈,直觉这次怕是拉了一大波仇恨,但那又如何?她和曲清悠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怎么了?”

文素担忧的声音传来,曲清染摇了摇头,一把扯过文素轻声跟她咬起耳朵:“多注意点曲清悠。”顿了顿,她复又补充道:“以后也不要放松警惕。”

她刻意以灵力传音,就是不希望被其他人听见。

文素福至心灵的点了点头,看着曲清染欲言又止的目光,她心领神会的握住了对方绵软的掌心。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次曲清悠吃了这么大的亏,面上也许不说,心里肯定是更怨憎她们几个了。

她不怕和曲清悠当面硬怼,就怕她暗地里搞些什么名堂,如今大家整日都呆在一起,真是防不胜防。而曲清悠也同样不需要什么证据,她只需要记着这些日益累计起来的仇恨,等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一起爆发出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白色桃花

按照谢必安的说辞,苏梨的魂魄被桃花妖灼华困缚在她自己的家中,而苏梨就住在城西桐花巷的一个四合院里,她们只需要前往桐花巷苏梨的家中,就一定能遇到灼华。

此时已经是临近子夜时分,阴气大盛,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朦胧的月色被层层乌云所笼罩,越发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趋势了,阵阵寒风吹拂在脸上,即使是文素这样的修仙弟子,也依旧阴凉的叫人毛骨悚然,难怪大半夜的不让人出门,换做是普通人,定然是受不住这样刺骨的阴冷。

本以为这种程度已经足够吓人的了,但是事实证明,还有一个比鬼城的子夜更阴寒的地方,那就是苏梨的家——一间五进四合院。

文素一行人正站在四合院的门口,几步之外还只是凉飕飕的大街,一靠近这座宅子的大门顿时变得阴风阵阵,两相对比之下的感觉就好似从初冬的天气瞬间跨越到数九寒冬的深夜,透骨的寒冷从脚心一阵阵往骨子里钻,冰得人心都要僵硬透顶。

用力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文素轻咳两声道:“呵呵,这回咱们怕是踢到铁板了,看这架势,可不比当初的那座陵墓好多少。”

她这句话可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怪不得连黑白无常都说摆不平,整座宅子都被浓郁的鬼气和妖气所掩盖,之所以没有大量的泄露出来,是因为宅内有人布下了阵法结界,将这片妖气鬼气都锁在了四合院里,然而比起“束缚”这种可能,文素觉得眼前的结界阵法的作用,似乎更倾向于“聚邪”。

“走吧,进去看看。”

对于阵法结界的使用,这里没人比文素更了解,虽然宅子被某种阵法所笼罩包围着,但这里面似乎还有一层阵中阵,最要紧的那个依旧还在院子深处藏着,至于说外面的那一层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蛋壳而已,对阵法稍微精通一点的人基本都能够破除,但考虑到这一屋子的妖气和鬼气会彻底外泄出去,所以谁也不会干出这么傻缺的事儿来。

从外面看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一进了院子,那种鬼气森森的体验就更明显了,映入眼帘满是青苔爬墙,遍地淤泥的画面,暗红色的房瓦刺目异常,看起来更像是有血迹泼洒在上面,很是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整座四合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好像除了占地面积比较大以外,和一般人家的居所也没有什么分别,院子的匾额上有着斑驳的锈迹,整座四合院浑然天成的透出了一股子“生人勿进”的诡异感。

凭心而论,这座宅邸完全可以给它颁发一个年度最美凶宅的奖项。

“可惜了酆都城的地理位置太偏僻,交通来往极不方便,要不然这儿还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光是收个观赏费都能数银子数到手软了吧?”

寂殊寒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宅子的格局,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那闲散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来帮忙除妖的,倒更像是来观光旅游。

“啪”一声闷响,寂殊寒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嘶~小姑奶奶你有话说话成么?别突然动手打人。”

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寂殊寒忍不住龇牙咧嘴,他当然不是怕这点小痛,只是有些委屈曲清染每次下手都极不留情,仿佛他没有痛觉似的,要有多重就有多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曲清染挥舞了下刚刚行凶完毕的巴掌,没好气的甩给对方一个白眼,就算他已经牛逼到日天日地日空气,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装逼行不行?就不怕遭雷劈吗?

斗嘴的两个冤家还欲说下去,恰好赶上荀翊竖起了食指轻嘘一声,两人顺着他专注的目光望去,只见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文素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复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两道柳眉微微蹙着,像是遇到了一点难题。

诸人全都保持着安静任由文素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她忽然走了两步蹲下身去,张开右手仅用五指的指尖触地,一缕一缕青翠色的灵力从她的指尖溢出,顺着灰白色的地砖流动进乌黑的泥土,辗转渗进了地面。

荀翊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用灵力探测四合院地底下的地脉灵气流转。

直过了好一会儿,文素才站起身来,她没有解释自己刚刚探测到了什么,而是直奔长廊尽头的那扇月亮门,她的脚步匆匆,一点儿不像刚刚进来时那么谨慎的样子。

众人都站在原地没敢动弹,只能看着文素一路奔到了月亮门前,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她震惊的画面,突然就刹住了疾驰的脚步。

“文素?怎么了?”

见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荀翊担忧的开口问道,他别的什么都不担心,就害怕文素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而自己却来不及救她。

而文素此时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她们这波队友在的样子,唇角微微翘起,冲着众人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看看。”

她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好奇心旺盛的曲清染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哇~”

她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伴随着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惊艳,是曲清染一声不可自控的惊叹声,她的反应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纷纷挤到了月亮门的旁边,当月亮门另一侧的景色映入眼帘,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文素和曲清染都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这绝对是令人感到深深震撼的一个景致,哪怕是在昆仑山仙界那样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也决计看不到这样的画面——

在三进的内院天井处,正中央位置赫然生长着一棵盘虬卧龙的高大桃树,眼下明明是秋末的季节,根本不是桃花的花期,但院子里的这棵桃树眼下却花开正盛。不同于常见的粉色桃花,这棵桃花树是开白色花朵的品种,一簇一簇的繁花堆叠如雪,没有丝毫的杂色掺入其间,洋洋洒洒的花瓣随着寒风吹落,一片一片落了满地,铺在地面上的花瓣厚实到连最下面的泥土都看不清楚,就好像凭空在这里下过了一场纷飞大雪,将整座阴暗的古院,都染上了一层沉寂的素白。

“白色的桃花呀~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壮观么?”

文素边感叹着,边伸出了掌心接住了几片兀自飞舞着的桃花瓣,如雪的洁白映衬着她玉瓷般的肌肤,更显冰肌玉骨、纤纤柔荑。

院子里一阵一阵的凉风袭来,带起一树的洁白花瓣翩然飞扬,在半空中摇曳着身姿,如果现在可以换一个场景,那么这样的画面一定会美得让人流连忘返。但可惜的是,现在背景板是一座死了人的凶宅,这落花纷纷的场面,反而让人更有一种这满院子里飘落的不是花,而是一地寂寥的残雪。

考虑到困缚苏梨魂魄的正是一只桃花妖,卿子烨率先走近那颗桃树观望了一圈,然而等他一通观察下来,却得出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这棵树只是普通的桃花树而已,并不是灼华的本体,它只是受到了对方妖力的影响,才会在这个季节里开花。”

说罢,他低头用脚尖蹭了蹭被花瓣覆盖住的树根,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又说道:“这棵树,不是原本就长在这儿的,应该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应声而来的柏未央也蹲下身拨了拨泥土,点头应声:“师兄说的不错,树根扎根极浅,估计移植过来不到一年的时间。”

说完,他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圈,赞叹了一声:“长势这么好的桃树,换做是我,我也会想栽种到门前吧。”

这棵桃花树实在是太美了,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然而在冰凉的树皮下,仿佛还能听见它的悲鸣声,因为它的生命力被强行催发,源源不断被汲取出来,想必等她们此番收妖结束后,怕是这棵桃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第五百九十七章:困煞之阵

文素踩着满地花瓣走近这棵桃树,她站在树底下仰望着满树盛开的桃花,只见层层叠叠的枝杈交错横生,姿态各异、迷乱人眼,片片花瓣随风飘落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

一树桃花如雪落,远远看去,倒还真有几分雪中美人的感觉。

荀翊被眼前这幅如同画卷般的美景震撼了,他忍不住凑近她的身边,驻足站在她的身后,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

一片两片的雪瓣眷恋的藏于她的发间不肯离去,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走了她发顶上的落雪,看着那片飘落的花瓣轻拂过她的唇角,他默默的咬紧了下唇,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那片桃花,亲吻过她的嘴角。

“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这棵树有问题,倒是真想把它连根拔走。瞧,这风一吹,跟下雪似的,是不是挺美?”

文素看着手心里越来越多的白色桃花瓣,暗自琢磨着将来要不要也在自己长宁院里也种上那么一棵,在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后,她习惯性的开口询问对方,想要获得他的认同。

“嗯…真的很美~”

荀翊的声线有些低哑,带着微微的磁性,他用十分诚恳的语气去回答她,只是他的视线却一直没从眼前人的身上移开,或许在他的心底,花美,人更美……

就在其余人还在感慨着那棵不合时宜的桃树的档口,寂殊寒已经顺着游廊将三进的内院都走了一圈,他站定在正对着桃树的一间房间门口,伸手扣了扣沉重的木门,说道:“这里好像就只有这一间屋子,占了一进的内院,应该是这座四合院里最大的一间了。”

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扣门的时候太过用力,只听那木门吱呀一下应声而开,木轴之间的轻微摩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们纷纷把目光从那棵桃树上移到了那扇半开的卧室门,透着门缝往里面看去,除了有一小块刺眼的白外,其余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好像一个黑洞般幽深可怖。

众人走到这间卧房前,推开那扇半遮半掩的木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墙面上一副悬挂着的刺绣,她们刚刚透过门缝看见的一抹白正是这块刺绣的颜色,白的刺眼,直扎心扉深处。

卧房里已经隐隐落了一层灰,随着光源的照亮,屋子里的陈设一览无遗,大约是因为家具太少,总觉得整间卧房里都空荡荡的厉害,但不论如何,她们依旧可以从这屋子里独有的梳妆台、琵琶架以及绣绷架看出,这是属于一个小家闺秀的卧房。

文素打从一进屋起就盯着墙面上的那副刺绣没挪过眼,那专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欣赏什么世界名画呢。荀翊对女红这类东西相当的陌生,他不知道那副刺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粗粗扫了一眼,虽然不懂,但他也能依稀看出这幅刺绣算是比较精致的绣品了。

粗磨的木框装裱周围,用料选取的是上好的黑乌木,一张荼白色的绣布上,以银线绣制了一树盛开的桃花,针脚细腻,栩栩如生,独木入画再无其他缀饰,尽显出这棵桃树的风姿绰约,简洁的画面使得这幅刺绣看起来分外的清雅别致。

“荀翊,帮我拿过来看看。”

文素盯着刺绣半天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荀翊已经二话不说的将墙上的刺绣取下递到了文素的眼前。

此时参观完屋子陈设的曲清染也凑了过去,她看了看刺绣,又看了看门外的桃树,忍不住伸手指着门外的桃树开口说道:“这刺绣的范本,不就是外面那棵桃树么?”

“是的。”

文素点点头,指尖细细的抚摸过流光溢彩的银丝线,眼中的冷凝越聚越多,她淡淡的开口说道:“怪不得谢必安没法儿勾魂,有这东西在,合着那棵桃花树,他能勾的走才奇怪了。”

“怎么说?”

“你看这幅刺绣。”

文素说着,用指甲弹了弹外圈的乌木边框,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刺绣四边以木边围住,中间独立一棵桃花树。木框为‘口’,桃树为‘木’,这是什么字?”

“困!”

“不错,按咒字阵术解图,这幅刺绣的布局,就是一个‘困’字。”

说到这里,文素将刺绣一把拍进曲清染的怀里,走到门口指着那棵桃树接着说道:“但是光凭一个刺绣还是不够,看看那棵树,刚刚子烨和未央不是说了么,这棵桃树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根本不是这个院子里本来就有的,而这棵桃树不往其他位置放,偏偏就放在天井正中央,意味着这棵桃树是阵法的中心位置,也相当于阵眼的位置。”

“至于这间卧房,”

文素拍了拍厚重的门板。

“以桃树为中心,这间卧房则属‘震’位,五行为金,又在玄关处悬挂这样一幅刺绣,正好是‘金木相克’之势,五行相克,灵气溃散,煞气不去,生气不聚,是为……‘困煞’之阵。”

最后四个字,文素咬音咬的极重,一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众人就猜到这个阵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荀翊抬眸看了一眼对方,其实关于阵法结界的原理,文素破解的很多,却少有解释说明的时候,一方面是因为术业有专攻,浅显的道理他们或许还能听得懂,可往深了说简直就跟对牛弹琴差不了多少,所以文素眼下会刻意解释这个困煞阵的原理,就代表这其中可能还有他们察觉不到的猫腻在。

他略略思索了一番,福至心灵的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灼华故意困缚住苏梨的魂魄,是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他一问完这个问题,文素便朝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她歪了歪脑袋,敲黑板似的扣了扣身后的房门。

“结合这棵桃树的移栽时间,还有这幅刺绣来看,这个困煞阵很早以前就在做准备了,时间应该不会少于一年,那个时候苏梨还活着,可见这个灼华至少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着手杀害苏梨了。那么它为什么要杀苏梨?它一个道行几百年的树妖,想要弄死一个凡人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它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布下困煞阵困缚住苏梨的魂魄?”

一连三问,直把屋里众人都问得鸦雀无声。

半晌后,只有寂殊寒忽然间冷下了脸,一拳砸向了身旁的墙壁,一张妖艳的面容上似有寒霜在凝结,一字一句都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好他个谢必安,这样重要的细节竟然一个字也不说!待此间事了,本座非弄死他不可!”

寂殊寒气到连拳头都捏的咔咔作响,曲清染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臂,转而看向文素,问道:“如果我们现在破了这个困煞阵,有用吗?”

“没用了。”

文素摇着头,闭了闭眼睛叹口气:“苏梨死于邪阵,死后魂魄也难入轮回,她被那个灼华特意困煞于此,可见她的魂魄对于灼华而言有着特殊的用途,如果不能调查清楚就去硬碰硬,只怕我们也捡不到什么便宜。”

“你们可不要忘记了,桃树是最接近仙灵的一种树木,它本身就具有聚仙辟邪的作用,按理来说桃树精修炼得道是可以成仙的,我不知道那个灼华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才变成了害人的妖物,如果不想闹得两败俱伤,最好先调查清楚其中的缘由。”

第五百九十八章:灼华

老旧的木门内依旧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景象,只有那副素白的刺绣似乎还在闪烁着莹莹微光,恰如漆黑之夜中的一抹苍白,不由得让人感受到一股森森可怖的寒气。

文素一番关于困煞阵的分析让所有人的心情都瞬间宕到了谷底,就在气氛沉默到几近凝结的节骨眼上,耳尖的寂殊寒忽然间皱起了眉头,突兀的开口问道:“你们听到了吗?”

像是为了应答他的问题,一道道几不可闻的声响似远似近的从远处传来,曲清染也点了点头道:“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听得不甚清晰,所以不太敢乱做判断。最重要的是,这深更半夜的,又在这片死过人的凶宅里,除了她们几个胆大不要命的修仙弟子外,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闲逛?

一众人干脆屏息凝听,原本不甚清晰的声响变得越来越明显,梵音阵阵,源远流长,这是……有人在念佛号?

“是往生咒。”

柏未央第一个听懂了那些复杂如鸟语的梵文,与此同时,原本整座四合院里若隐若现的妖气也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那汹涌澎湃的感觉,犹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院落。

所有人顿时悚然一惊,恰好此刻一旁的卿子烨已经迅速定位了妖气来源的所在,厉声说道:“在后院的方向!”

说罢,他毫不迟疑的冲出房屋,直接奔向了通往后院的另一条抄手游廊。

一群人忙不迭的紧追了出去,在到达四合院最后的一进院子后,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名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人,他背对着众人正站在通往后院仓库的木门外,心无杂念的口诵着梵文版的往生咒。

他似乎是念的太专注了,闭着眼睛一手持于胸前,一手捻着佛珠,完全没有发觉那扇他正对着的木门里,正有一片漆黑的妖气已经凝聚成爪,直指他的胸膛!

“大师小心!!”

情急之下,也不知是谁突然间大喝了一声,不但直接打断了大师的念咒,更是刺激得那只妖爪突然发力,尖锐的爪猛然刺向了那具血肉之躯,可以想见,如果被一击得中,那位大师定然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在千钧一发之际,卿子烨已经如闪电般冲了过去,他拽起大师的肩膀猛力往后拖曳,大师被这股猛劲儿扯得急退两步,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只黑色的妖爪刺了个空,尖锐的锋刃将地面戳出一个窟窿,离大师的脚尖,仅有一指之差!

这惊心动魄的一瞬还没有彻底完结,众人只见一道银色的弧光忽然从天而降,先是一声清脆的“唰啦”声响起,似是血肉被锐利的刀刃给切割开来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咔哒”一声,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但听起来却像是……木头被劈开的声响?

定睛一瞧,那只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黑色妖爪,竟是被不知何时冲过去的寂殊寒一镰割断,那咕噜噜滚落在地的,是一截深黑色的木头桩子,尖尖的头部像是一颗削尖了的螺旋头,在漆黑的夜色下更显尖锐。

“嘶~这个速度,可以啊…”

文素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从寂殊寒出手的情况来看,他几乎是和卿子烨同时动的手,卿子烨是直扑过去救人,他则是召唤出他的镰刀后卿,一镰割断了那只作恶的黑爪,那道银色的圆弧,就是后卿的锋刃闪现出来的寒芒。

整个过程里前后给人反应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秒,男主角们都已经拔刀了,而她们这些炮灰还都愣在原地呢!

文素有些挫败的抿了抿唇,有时候她确实得承认,能当得上男女主角的人,不光是因为有主角光环加持,更重要的是,他们本身也确实具备这样凶残到足以碾压敌手的实力。

“看!是灼华!”

随着曲清染的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那片黑色妖气凝结的方向,四周不知哪儿来的桃花瓣簇拥成浪,混合着这片黑色的妖气逐渐幻化出一个男子的模样来,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一个高挑飘逸的身影化形而出。

大片的花瓣随风逐流,男子的模样越发清晰可见起来,他身穿白色长袍,宽大的袖口上隐约可见翠绿的叶纹,满头的白发被妖风吹拂着,颇有一种凌乱美感,发尾只用了一段烟绿色的发带随意束着,一双琉璃般的烟绿色眼瞳色泽极浅,却满含着蔑视众生的目光。

男子的模样倒是十分的出尘脱俗,就是那张脸上令人无法忽视的桀骜不驯之感和他浑身的气质都有些格格不入。

——这哪儿是风姿绰约的桃花仙应有的模样?摆明了就是个走火入魔的歪门邪道!

灼华漂浮于半空中,微垂的眼帘有种睥睨天下苍生的倨傲,他先是看了一眼被卿子烨救下的僧人,而后将视线落到在场的每个人身上,直到看到寂殊寒的时候,对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忽然露出一抹讥笑的弧度。

“竟是半妖?真是可惜了一身高深的道行,竟然和一群蝼蚁为伍,真是丢人现眼!”

他不屑的说着,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感觉,瞬间点燃了在场每个人心中的不满。

还蝼蚁?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还不赶紧领回去?!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和勇气让他在男女主面前这样嘚瑟的?梁静茹吗?

文素的内心在疯狂吐槽,面色上也不由自主得一沉。

灼华的地图炮将在场的人一个不落的骂了进去,曲清染顿时挑高了眉头,她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大乐意吃亏,而她向来是个能动手就绝不逼逼的性子。

曲清染当即对着灼华仰头露出个如花的笑颜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谄媚,更是叫灼华露出了越加鄙夷的目光来。

然而不等他再次开口嘲讽,曲清染已经持着凤梧剑一剑削了过去,鹅黄色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唰一下,曲清染凭空出现在了距离灼华只有半步的距离上,她往前刺去的动作更是令她和灼华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当众人回过神的时候,只听见“噌”的一声,是剑刃发出了激荡的破空之响。

文素惊讶的抬起头来,她知道曲清染一直不断在进步着,却不想她的实力已经飙升的这么可怕,刚刚那瞬移的速度,她连影子都没看清,人就已经冲了过去,尤其是一剑刺入的威力,当真是势不可挡!

可惜灼华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虽说愣了那么一瞬,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而已,在剑刃发出了声响后,曲清染郁闷的看着自己的剑尖被一圈黑色的雾气阻挡,仿佛一剑砍在了一块柔软却斩不断的棉花上,凤梧剑剑身上的火焰呲啦呲啦的响着,明亮的真凰之火和源源不绝的黑雾相互争斗着,真凰之火虽然霸道,但是黑雾也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曲清染抬眸看了一眼灼华,他正看着被阻挡在鬼气保护层外的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这种有恃无恐的表情落在每个人的眼里,更是加重了她们的疑惑。

文素看着那团奇怪的黑雾,心里的排斥感越发的浓厚,对于妖气,每个修仙者都会感到不适,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妖族的妖气会这样的诡异,让人不舒服的同时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刺骨寒意汹涌而来。

“是鬼气。”

一道极轻的声线在耳畔边响起,那是荀翊的声音,可让文素感到奇怪的是,她少有听到他这样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低沉嘶哑的声线,就好像是受了伤一样的沉重和压抑。

结合对方刚刚说的答案,文素立刻联想到了什么,她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的看见荀翊本就白皙的俊脸此刻有些苍白,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薄汗,在他飘逸的刘海下若隐若现。

那不是灼华的妖气带给他的压迫,而是浓郁的鬼气令他感到十分的难受。

如果说旁人在同样的环境下只是觉得胸闷气短的话,那么对于拥有太阴之体的荀翊而言,其感觉大概不亚于有人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呼吸的窒息。

第五百九十九章:难以破开的防御

她给荀翊的那些高级符箓虽然可以阻挡各路妖魔鬼怪想要扑倒荀翊的邪念,但这种与生俱来的的感官体验却不是区区一张符箓就能抵挡的。

心疼不已的文素想也不想的反手就拉住了他,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的掌心流入对方的身体里,两相灵气的汇聚交织成一片温暖的溪流,源源不断从他的掌心流入四肢百骸中,舒适的感觉袭来,厚重的鬼气带来的压迫感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荀翊咬着唇挣了挣她的手,他本意其实只是想告诉对方灼华妖气里暗含着的猫腻而已,却不想文素比他想的更多,伸手就拽住了他,还给他输入灵力。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场面下,文素的行为不亚于自找麻烦,他有心想松开,但可惜少女拽得死紧死紧,在感觉到他的挣扎后更是扣住他的手脖子,细白的指尖绷的紧紧的,大有“你敢甩开试试”的威胁。

两人的小互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寂殊寒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高声大喊曲清染的名字,示意她撤回,曲清染没有任何犹豫,在听到寂殊寒的声音后当机立断的收回了剑势,又落回到地面上。

众人纷纷仰头望着半空中那个倨傲的身影,明明曲清染刚刚那一剑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但是却对灼华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一层又一层黑雾袭来,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灼华牢牢地保护在内。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是妖气,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文素一把扯过曲清染,将刚刚荀翊发现的鬼气告诉了对方,曲清染立刻又告诉了寂殊寒,得到了重要情报的寂殊寒摸着下巴思索半刻,手腕一动,后卿在他的手中旋转挥舞,仿佛一朵银色的莲花层层绽放开来。

将镰刀握紧在手,寂殊寒脚尖一踩便近身上前,又是一个身影瞬移不见,当他再次出现时,人已经靠在了灼华的身后,锋利的镰刃高高举起,如同死神降临,正要收割一番鲜活的生命。

灼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视线斜睨着身后的寂殊寒,唇角的弧度也逐渐增加,他似乎对此无所畏惧,仿佛笃定了寂殊寒也同样不可能破解他的防御。

都说装逼遭雷劈,现代网友果真诚不欺我。

文素冷眼观看着半空中火花四溅的场面,镰刀和黑雾碰撞的更加激烈,空气中波动的气浪掀起一阵一阵狂风,吹得人鬓发凌乱。与之前曲清染攻击的时候不同,后卿的威力似乎使那些黑雾有些招架不住,不等后面的雾气补上来,更多的黑雾被后卿的力量所吞噬,入不敷出,那层坚固的防御层,明显有破裂的迹象。

随着后卿的镰刃开始隐隐刺入保护层,这一回灼华显然没有刚刚那样镇定自若了,他长眉紧蹙,似乎压根儿没想到会有人真的能打破他的防御一般。倒是寂殊寒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得逞的笑容来,仿佛在嘲讽对方“让你继续装逼啊,看老子不打得你爹妈都不认得。”

意识到寂殊寒的力量不容小觑,灼华很快改变了他的应对方针,长袖挥舞,如浪潮的花瓣汹涌袭来,它们不再是一片片柔软的娇嫩,而是化为钢针一般的锋利,唰唰唰的朝着寂殊寒冲去。

寂殊寒并没有强行抵御,刚刚那一击,让他对灼华的防御层耐力已经大约在心底有了个数,见花瓣袭来,他立刻收回后卿一个鹞子翻身退回原地。

抬头看见灼华一脸的阴郁,他把玩着手里的镰刀,划出一道一道圆弧来,漫不经心地问道:“要不要再来一遍?或者干脆出来得了,像个王八一样当缩头乌龟多没劲儿?”

果然是还一张拉尽仇恨值的恶毒嘴!

文素瞧着灼华先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愤怒的杀意掀起妖风巨浪,整个四合院的屋顶似乎都要掀飞了。

可就在灼华明明已经被激怒的档口上,他忽然间顿住了身子,愤怒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停顿,而后转瞬间便收敛了所有的杀气。

灼华眯了眯眼睛,忽然灿而一笑,竟是长袖一挥,二话不说就要遁走,寂殊寒原本想追,但剧烈的妖风席卷着满地的残霜,风沙走石迷了人眼完全阻碍了行动。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后院又恢复成了一片寂静的诡异,仿佛刚刚肆虐的场面不过是南柯一梦。

场面一度安静的有些诡异,汹涌的妖气又被压制了下去,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气流在空气中流淌,曲清染皱眉看着灼华消失的方向说道:“跑的倒是挺快,这是躲起来了?”

这片四合院就是灼华和苏梨的藏身之所,灼华不可能离开这片区域。

“倒也不能说是躲。”

文素说着,慢慢走近后院里唯一的那扇木门。

“他一直就在这里面,估计,苏梨也在这里面也说不定……”

苏梨的卧室被摆下了困煞阵,活活熬死了这个花季少女,现在魂魄又被藏在后院里,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鬼才信!

文素捻着一张符纸,试图贴在那扇木门上,既然灼华躲在这里,那么这片后院里肯定被布设了更重要的结界,虽然不能完全藏匿灼华的妖气,但也成功阻隔了大半,她需要测试一下结界的强度,却在准备动手的时候被身后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制止了。

“不要碰!”

这声音气虚的很,明显底气不足,文素等人纷纷回头看去,原来是被卿子烨救下的那个僧人苏醒了,他捂着胸口,似乎还有些惊魂不定。

“请女施主不要碰那扇门,会受伤的。”

短短一句话,他粗喘了好几下。

“多谢大师的提醒,但我并非随意触碰。”

文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符箓。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直接去摸?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那名僧人看了她手里的符纸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解释:“女施主误会了,贫僧的意思,是希望诸位速速离去,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文素眨巴着眼睛,深深觉得如果不是眼前的僧人疯了,就是她疯了。

一个凡人对上穷凶极恶的妖竟然还催着别人赶紧抽身离去,怕不是吓傻了吧?

“大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果不其然,卿子烨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想来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听过这样荒谬的要求,他少有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惊愕的神态。

僧人平静的点点头,仿佛他刚刚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呀”的平凡话。

这下子众人更不淡定了,卿子烨更是有些惊疑不定的继续问道:“那您知道刚刚袭击您的是什么吗?”

僧人一如既往的平静点头,那淡然的模样,明显不是得了失心疯,他是真的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既如此,那大师为何要阻止我等?”

卿子烨意味不明的追问着,他实在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不久前差一点就魂飞西天了,正常人早该吓得退避三舍,但这个僧人竟然还可以这么平淡,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被佛法修行到连穷凶极恶的妖怪都能淡然以对了?

这一次,僧人并没有回答卿子烨的问题,他沉默着,指尖捻动着手里的一串佛珠,一边念着佛号,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要向她们解释说明的意思。

之前闹得这么多动静,文素直到现在才仔细看了看这僧人的样貌。大概是因为对方也属于和主线剧情有关的npc吧?这个僧人看起来分外的年轻,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眼看过去,两个字就能形容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正直!

他至多不过二十岁刚出头,至少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有为的,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在寺庙里长大,还是半路出家的。

如此一个大好青年竟然就这样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佛祖,说句心里话,是真心有些浪费呀~

第六百章:苏梨的执念

文素天马行空的想着,殊不知自己盯着他人的脸瞧了半天,这让站在她身旁一直关注她的荀翊顿时醋海生波。

为什么他的未来媳妇儿的关注点永远那么猎奇?难道他不够俊美吗?还这样眼巴巴盯着别的男子看到不错眼?!

打翻了醋瓶的荀翊忍不住戳了戳文素腰间的软肉,立刻就把某个“看呆了”的女人戳回了神。

一脸懵的少女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了在她腰间作妖的手指,然后抬头的看了看周围,在发现自己发呆的模样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后,她微微松了口气,紧跟着低头顺着抓住的指尖看向了戳她腰部的始作俑者。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

文素说这句话时基本没有发出声音,荀翊是看着她的口型分辨出来的。望着少女担忧的目光,她那样专注的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一句“是”,她就会将他再一次护在羽翼之下妥善保护。

那种认真的模样,让荀翊很没出息的咽下了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语,他颇为“为难”得点点头,缓缓垂下了眼帘,直到看着那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的柔荑,荀翊默默的翘起了唇角,不由自主得将手握得更紧了……

同一时刻,安静的空气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安静许久的柏未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开口提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问:“大师,恕我冒昧请教一下。请问您是不是宝云寺的了尘师父?”

这个问题同样也打开了文素的记忆总闸,沉默的了尘似乎有些意外,但这个问题并没有需要回避的地方,于是他很快点头承认道:“正是贫僧。”

呵!还能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么?

原来这个僧人就是她们最一开始要等的那个了尘大师!

文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遇到黑白无常之前,她们还打算第二天去宝云寺找他的呢,没曾想这么快就能见面了,还是在这样始料不及的场合之下。

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典例。

“怪不得我总觉得苏梨家的地址有些熟悉,不就是宝云寺那位扫地僧人说过的城西桐花巷么?”

这个时候文素也想起来在宝云寺门口的那一幕,喃喃自语的磨了磨牙齿。

曲清染拍了拍她的肩头,没好气的感慨:“大概这就是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一来也好,万一谢必安的交代的事儿不成,哝~”她对着了尘抬了抬下巴,道:“这儿还有个现成的出路。”

了尘自然是听懂了这句调侃话的意思,他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确认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她们后才发问道:“不知两位女施主找贫僧有何事?”

在他看来,除了那个人以外,谁都不可能来找他。

曲清染耸了耸肩膀,回答道:“原本是找您只是想问点小事情的,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大概需要换个方向来问。”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本来是寻人启事,一转眼变成了神鬼异志,这样的跨度,大概是命运劈了个叉吧?

了尘这下更迷惑了:“此话怎讲?”

有了这个开头,曲清染便长话短说的交代了一下她们此行的目的,当然阵眼一事就一笔带过了,反正这种事情,说给普通人听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着重说明了黑白无常勾魂失败,现在正暴跳如雷的要解决此事。

本以为普通人敬重神明,尤其还跟阴曹地府有关联的话,了尘或许就会乖乖交代清楚前因后果了,毕竟别说是古人了,就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对死亡也总是有着难以抵抗的恐惧感。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了尘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担心的样子,他在听了曲清染言简意赅的说明后,依旧淡定的回答道:“如此,贫僧知晓了。但……还是请诸位可以不要插手此事。”

他这一番做派,差点没让曲清染亲手扒开他的天灵盖,看看这个熊孩子是不是真的念佛念到傻缺了。

面对了尘的油盐不进,寂殊寒倒是直接得很,他开门见山就问:“不插手可以,理由?”

说完,他“咣”的一声将镰刀头朝地的竖在地上,整个人跟抽了骨头似的往长柄上一靠。

后卿有灵,乖觉的挺直站地撑住自己懒到没骨头的主人。

文素嘴角抽抽的望着瞧寂殊寒那闲散的模样,深深觉得如果现在她给他一把瓜子的话,这个人大概都能当场嗑起来。

别看寂殊寒一副懒散到很好说话的样子,事实上他只是习惯了先礼后兵,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可没有什么虐杀弱势群体的怪癖。熟悉他个性的曲清染三人都知道,他摆出这幅姿态来其实就是在下最后通牒,了尘如果还是那么不识时务的话,这个男人也是不介意用点暴力手段的。

相比较于卿子烨等人,了尘这个陌生人对于不友善的气息还是非常敏锐的,他很清楚后院里藏着的东西是什么,而这群人可以全身而退,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有多强,至少他是不可能硬碰硬的。

到底还是求生欲比较强烈,在寂殊寒似笑非笑的目光下,了尘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贫僧在未出家以前,曾经与这个宅邸的主人苏姑娘颇有渊源,苏姑娘对贫僧有恩,所以她的死,贫僧也感到很意外。此番前来超度她,也正是想救她于水火。”

“那我们也是来救她的呀!”

在了尘说完这段话之后,曲清染立刻就接了上去,她以为了尘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危险,于是好心解释道:“了尘师父,苏姑娘的魂魄如今被那个桃树妖拘在这里,根本难入轮回,若是不消灭那只桃树妖,苏姑娘永远也没办法解脱。”

曲清染阐明利害关系,本想给了尘提个醒,没想到了尘忽然间口气强硬了起来,语气涩涩的抢白道:“恕贫僧直言,便是诸位消灭了桃树妖,她怕是也不会得以解脱!”

了尘突如其来的厉呵让所有人都惊讶了,这个即使面对生死都能淡然处之的年轻僧人,却在苏梨的问题上显得十分强硬,好像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尘更是重重叹了一口,解释似的说道:“苏姑娘一生孤苦,她心愿未了便香消玉殒,年纪轻轻就长辞于世,可正是因为她怀有执念,她才会如此轻易被那桃树妖所控制,若诸位不能解开她的心结,化解她的执念,即使诸位能击退那桃树妖,也无法拯救苏姑娘的魂魄。”

说到这里的时候,了尘哽咽了,他似乎还有什么话,然而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寂殊寒笑了笑,道:“大师对这个苏姑娘的事儿,似乎知道的不少啊?”

他说的漫不经心,可对于其他人而言着实有些平地惊雷了点。

文素忍不住呷呷嘴,男主的脸皮果然够厚的,这番话就差没明着说一句,苏梨一个未嫁之女和一个出家人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了。

倒是了尘异常的平静,他双手合十朝众人拜了拜,说道:“总之,还请诸位施主不要插手此事了,贫僧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还请速速离开此地。”

说罢,了尘拢了拢身上的袈裟,慢慢朝着屋外走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尘的背影,寂殊寒这才从后卿上站直了身子说道:“得咧,那就走吧。”

说罢,他牵起曲清染的手往外走去,曲清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真的打算撂担子不干了。

“啊?真不管了?”

“你没见人家嫌我们多管闲事么?”

曲清染被怼的无言以对,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一向做事都是有始有终,苏梨的问题显然比她们知道的更加复杂,比如文素之前提出的那些疑问,还有了尘奇怪的态度,这都是她们要挖掘的真相。

第六百零一章:睚眦必报

文素牵着荀翊走在那两人身后,同样也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桃妖灼华的道行不低,又有鬼气相护,曲清染那样的水平都不能给它造成伤害,可见它的等级足以比拟一个中小型boss了,而通常这样等级的敌手,都有把她和荀翊炮灰掉的危险,她决不允许有这样的隐患存在!

想到这里,她一把拽过荀翊,郑而重之的交代道:“你记得,此番应对那个灼华,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轻易不要凑上去,听明白了?”

再说了,你一个奶爹,本来就该呆在最安全的地方。

这番话文素也只能心里想想,见荀翊乖巧的点头,她这才放柔了声音继续安抚她心目中的小可怜。可惜了她没有读心这样的金手指,否则文素就能听见此刻荀翊的心声。

阴气最重的鬼怪一直都是荀翊的短板,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自己送上门去,当然文素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只是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答应她的前提,是文素自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否则就是刀山火海,以身犯险他也在所不惜!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还在以斗嘴的形式互相伤害,在得知寂殊寒并没有真的放弃帮助苏梨的时候,曲清染确实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似乎只要有他在,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走在回去的路上,离客栈越近,寂殊寒的脚程就越快,曲清染有些莫名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皮笑肉不笑,一脸阴森的恐怖模样,她心底一突,总觉得接下来似乎有人要倒霉了。

“你这什么表情?”

“看不出来么?当然是找人算账的表情。”

“……”

与此同时,呆在客栈里的范无救忽然间打了个冷颤,想到寂殊寒一行人会遇到的问题,他忍不住纠结得看向自己的搭档,迟疑的问道:“七哥,真的不用告诉他们……?”

“不用!他们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趁早回家种地去,还赖在昆仑八派修什么仙?!”

不等范无救说完,谢必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他一边翻看着手里的生死簿,一边还在琢磨着此间事了后他还有多少鬼魂要抓。

范无救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七哥还在记恨寂殊寒?”

哪怕过了百年,谢必安只要一提起寂殊寒,就是一副恨不得要跟他同归于尽的表情,也难怪这次他会在苏梨的事情上给对方下了绊子了。

“嘁!那是他欠老子的!”

谢必安果然磨了磨牙恨恨的说道,范无救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委婉的提醒道:“可若是他发现我们有所隐瞒的话……”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就不怕寂殊寒这次又故技重施,让你再一次丢尽脸面吗?

“发现就发现呗,那死狐狸精明着呢,他早晚得知道是我搞的鬼,我不过是给他添个堵罢了,怎么?就兴他耍我,还不许我报复回去?”

谢必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当然知道寂殊寒的能耐,理智上来说,他不应该和对方硬怼,但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你要报复谁?”

这句话十分自然的接在谢必安的狠话之后,大约是因为这句话没有半点杀气,反而充满了好奇,谢必安一时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不是范无救说出口的。

于是他嘴快的回答:“当然是寂殊……”

最后一个“寒”字还没说完,谢必安便看到了范无救发黑的脸色,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而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除了寂殊寒不做第二人选!

“怎么是你?!!”

谢必安人都没转过来,怒吼声已经先一步吼了出来,等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面向客栈大门口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了寂殊寒呵呵的一声冷笑,眼前似有黑影一闪。下一秒,他已经被寂殊寒掐住脖颈摁在了桌面上。

范无救当即脸色大变,爆喝一声:“住手!寂殊寒!”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睚眦必报的很,不过是少透露了点情报,用得着下这样狠的手吗?!

“谢大人想要找寂某的茬,寂某可以理解,可我们有言在先,谢大人知情不报,这可不太厚道。”

掐着谢必安脖子的寂殊寒笑的一脸春色盎然,连眼角眉梢处都透着暖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他调侃的语气越收越紧。

只见被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的谢必安已经被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艰难的用手扒拉着寂殊寒的胳膊,二人一上一下,一微笑一惊悚,谢必安的惊恐神色让这本来颠倒众生的一张绝美笑颜,生生看得在场诸人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寂殊寒!放手!”

范无救也冲上前一把扣住了寂殊寒掐着谢必安脖子的手,尽管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寂殊寒的手指依旧纹风不动的深陷在谢必安的脖颈上。

“要我放手?可以啊。”

寂殊寒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范无救,面对他投来的愤怒眼神,他则是一脸不以为意的神色,虽然嘴上答应的爽快,但是手指上的狠劲儿却半点不松,他看着范无救挑了挑眉道:“先把苏梨的事情交代清楚。”

话音落下,范无救忽然皱了皱眉,虽然最一开始他的确没有隐瞒之意,但是看到寂殊寒这样目中无人的挑衅,别说谢必安了,连他都有些不甘愿被人威胁,毕竟自愿说和被迫说的感觉当真是天差地别的很。

范无救的心思一瞬而过,前后最多也就一秒的迟疑,可惜就连这一秒钟寂殊寒都不愿意给他。见范无救皱眉犹豫,他跟变脸似的瞬间就冷了神色,冷凝的表情让他俊美艳丽的五官顿时生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那种突如其来的杀意让范无救的心里狠狠打了个突,果不其然,寂殊寒二话不说就收紧了五指,谢必安当场翻起了白眼,一副要窒息而死的表情。哪怕勾魂鬼严格说来已经不能算活着,但是痛感依然是存在的,眼见谢必安被寂殊寒折腾成这样,范无救立刻挫败的投降了。

“我说!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寂殊寒很快松了松手指,但依旧像个夺命鬼爪一样掐在谢必安的喉咙上,而范无救帅不过三秒就举白旗的行为让周围一圈的小伙伴全都惊呆了。

“怪不得他叫我们都别插手,原来还有这种骚操作?”

曲清染挨着文素的耳边一边在感慨万千,一边摸还着下巴一脸做恍然大悟状。

文素额角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她一把推开凑在脑袋边的少女,很是嫌弃的回道:“你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毛病你还能不知道?”

整个一睚眦必报的神经病!!

在范无救的补充下,文素等人也算是知道了有关苏梨更多的情报消息,但说是消息,其实也就是苏梨的身世而已。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梨和其他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她虽然是书香世家苏府的血脉,却不是苏府正经的孩子,说得直接点,就连苏梨这个人,除了苏府的人知道,整个酆都城里就没几个人清楚苏府里还有一个女孩叫苏梨。

第六百零二章:苏梨的身世

明明是大家族里教养的孩子,却能让整个酆都城的人都不知其所在,可见苏府人对苏梨的消息封锁的有多严苛,而其原因追根溯源起来,还要从苏梨的生身母亲开始说起——

以书香世家闻名的苏府是酆都城里挺有名的一户人家,它是这个号称鬼城的偏僻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书香世家的后代分支,祖上原本做过官,也算是天子近臣。但是盛极必衰,苏府在渐渐落败后,底下就有一支系血脉来到了酆都,从此隐姓埋名在这里落地生根。

虽然苏府也因地制宜做起了死人的营生,但到底是书香世家,苏府的后代子女还是很受人追捧的,再加上有钱,又会读书,苏府的名声那是相当响亮,尤其是苏府教养的闺女,堪称模范千金,更是连酆都城外的人也有所耳闻。

一直到了苏梨母亲那一代,苏府传承百年的清白名头第一次出现了不可容忍的污点。

苏梨的母亲是苏府的嫡次女,她也是苏府最小的孩子,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举。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无原则的溺爱,导致了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公举做出了人生中最无法挽回的一个错误决定。

十八年前苏梨之母因为及笄而办下流水宴,苏府的人为了讨她欢心,特意请了当时酆都城里一个有名的戏班来府上唱戏。

和许多话本里常见的桥段有点类似,苏梨母亲爱上了戏班里的一个戏子,能唱戏的男子多半长相不俗,再加上少女情窦初开,苏梨母亲很快就陷入爱情的沼泽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被人察觉的时候,苏梨的母亲不但和戏子相爱,更是与人私通已久,一顶未婚先孕的罪名便牢牢扣在苏梨母亲的头上。当时这事儿闹得也挺大,苏府为了保住世家的名声便放弃了营救苏梨母亲,而与人私通、未婚先孕,那是妥妥要浸猪笼的。

最后苏梨的母亲死了么?当然没有!不然苏梨哪儿来的?

苏梨之母和那个戏子在最后关头被苏府的人换下,然后偷偷送出了城外。捡回一条性命的两夫妻不能回城,只能在乡下过着艰苦的生活,本以为共患难过的情谊能让这段爱情得以善终,但事实证明“戏子无情”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戏子很快便不能忍受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生活,在苏梨的母亲生下苏梨后没多久,戏子便卷走家里所有的银钱逃走了,苏梨的母亲过了好一阵子艰难的生活,她本就是个吃不得苦的千金,为了爱情才勉强忍了下去,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独自生活,只能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苏梨凄惨回到苏府。

苏府的人到底不忍心将可怜的母女两人拒之门外,但也不可能认回她们,于是苏府在城西普通人家住的街道上买了间普通的四合院,将母女二人接到那里面去生活。

苏梨之母给苏府带来的污点可谓难以洗净,导致了苏府这一代的闺女都出嫁艰难,以致于整个苏府就没人看得起那母女二人,虽然让她们住在城西的四合院里,却不允许她们外出,也无人问津。

年复一年,苏梨就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长到了八岁。

前五年里,苏梨之母对苏梨还是很关心的,虽然爱情受到了冲击,但苏梨之母初为人母,再加上对戏子依然有爱恋,所以对待苏梨也很尽心。然而可悲的是,在苏梨五岁那年,苏梨的母亲遭遇了她的第二春,为了爱情,苏梨之母在偷偷摸摸了三年后毅然决然的跟着这个男人出逃了,她毫不犹豫地抛下了年仅八岁的苏梨,再也没有回来。

苏梨那个时候只有八岁,她想找苏府的人帮忙寻母,但苏府得知苏梨之母再次和人私奔出逃,冷了心再也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活,可怜的苏梨从此没了母亲,一个人住在四合院里,四合院的下人都知道这个小姐不受待见,虽不至于奴大欺主,但偷懒耍滑都是常事,也因为这个原因,苏梨常常偷跑出四合院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而苏梨每次偷跑出去,都是为了在城门口看她娘亲有没有回来看她,这种隔三差五的事情,苏梨一做,就是整整七年……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唏嘘的往事。”

曲清悠的轻叹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安静。

稚子无辜,苏梨的母亲实在太过自私,她的一生都在为爱情而活着,就连对苏梨的好也只是因为对戏子的余情未了,当她找到了新的爱情,她便毫不犹豫地丢弃了苏梨。

可怜那小姑娘短暂的一生里根本没有得到纯粹的母爱,却依旧执着着想要见到她的母亲。

“我说,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范无救头疼的看着寂殊寒,他打不过对方,只能好声好气的请求,免得这个死心眼的骚狐狸又乱咬人。

寂殊寒当然也听得出范无救口气里的隐忍,但他既然都得罪了,也不介意把人压榨到底,苏梨的事情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也有一点小问题要问问清楚。

“那个灼华又是怎么回事?寂某已经和他交过手,那家伙的确不是个善茬,还有那个困煞之阵,别说你们不知道,在勾苏梨魂魄的时候,想必两位大人也早该发现了才是。”

寂殊寒凝眸盯着范无救的脸,目光中是一片凌冽如刀锋的暗芒。

范无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底发颤,只能咬咬牙解释道:“灼华的原身是桃树精,而桃树是最接近仙灵的一种植物,想必这个道理,你们都应该知道。”

话落,大厅众人均是点头回应,这基本算是修仙界的常识。

“桃树精修行的天赋极好,只要它修炼得当,成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因为这样的天赋,桃树精若是走了邪路,其过程也要比一般的仙灵要更加波折许多。灼华堕落成妖,虽然他可以选择直接杀了苏梨,但若真是如此,他所遭受的天谴也会成倍增长,为了减少这样的隐患,他便不能强取豪夺,最好的结果是对方心甘情愿助他修炼,而灼华之所以会大费周章利用困煞之阵来束缚苏梨的魂魄,恐怕也只是想要多一个保障而已,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苏梨的魂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让苏梨再有逃脱的可能?”

范无救的话让众人再一次陷入沉思,毕竟桃树精想要堕落成妖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复杂的过程,他们全都是第一次听说。

曲清染更是歪着脑袋调侃了一句:“这么说来,苏梨的魂魄对灼华的而言就是个十全大补丸咯?”

“何止是十全大补丸。”

范无救苦笑一声,道:“苏梨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她的命格却是罕有的‘逆插桃花’,这正是灼华最需要的一种命格鬼魂,也难怪他要如此煞费苦心,还布设了这困煞之阵。”

说罢,他转头看向寂殊寒,表情是一脸的凝重:“你和他交过手,想必也能感觉到他的能耐不低,灼华的道行本就不亚于你,如果他成功把苏梨的魂魄炼化了,那么他的妖力就会更加的精纯,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打赢他,就很难说了。”

范无救本身就是个认真的人,所以即使是寂殊寒也没有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他只是略略一思索,忽然间又换上了一张客气的笑脸,他一把将摁在桌子上的谢必安拽了起来,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谢必安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早这样配合不就完了么?”

寂殊寒虽然是笑着的,可他眼里依旧没有半分的笑意。

谢必安握着被掐红的脖子,眼眶里也有些充血,早知道激怒寂殊寒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次他显然是被对方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看着寂殊寒做作的表情,谢必安又一次管不住自己做死的嘴巴,极小声嘟囔了一句:“死狐狸。”

尽管谢必安的声音已经很轻了,但这又怎么可能躲过寂殊寒的耳朵?某只老狐狸立刻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那上挑的声线,把谢必安吓得浑身一颤,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窜到范无救的身后。

第六百零三章:温馨氛围

范无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跨前一步挡住瑟瑟发抖的谢必安,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两声道:“咳~寂殊寒,我们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你们来解决。”

听了范无救的话,寂殊寒眼尾一挑,笑得魅惑众生,比起不识好歹的谢必安,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和范无救打交道,狭长的眼神微微一扫,寂殊寒伸手拍了拍范无救的肩膀:“果然比起谢大人,还是范大人比较知趣些。”

一旁全程看着寂殊寒利用“淫威”恐吓黑白无常的文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洪荒之力。

果然身为男主就是可以这么任性,连黑白无常都敢这么肆意的得罪到底,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做了鬼魂被对方报复回来么?

倒是一旁的曲清染忽然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她一下,小声问道:“素素,逆插桃花是什么鬼?”

文素闻言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知,命格命理复杂万千,这也是我头一回听说。”顿了顿,又道:“反正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只是普通的命犯桃花,苏梨绝不可能被灼华给盯上,而灼华的目的是成妖,可见苏梨的命格有多古怪,光是那个“逆”字,便足以一言以蔽之了。

谢必安实在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了,他现在只要看着寂殊寒,就会有种要窒息的感觉。见范无救把情报都抖露了出去,他一把扯过范无救倒退十几步,两人的脚下凭空出现一个黑洞来,那是黑白无常传送人间用的法术。

大抵是因为可以暂时脱离危险,谢必安又捡回了一丝勇气,冲着众人大声喊道:“哼!我们现在可把什么都说给你们听了若是你们还搞不定那灼华就别想知道震雷现在在哪儿!无救老弟,我们走!”

谢必安一口气说完整句话,连标点符号都少了好几个,话音刚落便扯着范无救逃离了现场,那火急火燎的速度,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寂殊寒逮回去似的。

再看寂殊寒,人家正笑的一脸荡漾,显然对恐吓谢必安这件事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文素背对着寂殊寒指了指那个眉飞色舞的男人,对着曲清染挤眉弄眼道:“瞧,这就是你家男人,可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曲清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听出来文素的调侃,还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补刀:“可不?明明就是个dps的命,却非要做个吸引仇恨的t,什么毛病?!”

面对明明满脸都是嫌弃,目光中却透着温暖笑意的曲清染,彻底无言以对的文素只能大感好好的一个姑娘,说傻缺就傻缺。

两人调侃到一半,曲清染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戳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好奇的转头,却见荀翊正拿着一双筷子顶她。

水晶一样的美少年满脸问号,秉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求知精神,他很认真地发问。

“地匹哀斯是什么意思?”

“额~”(°ー°〃)

“踢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 ̄△ ̄;)

曲清染没想到荀翊会这么求知若渴,就连寂殊寒都没他这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明,在曲清染的心里,除了文素这个灵魂伴侣之外,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懂她的人了。

正在纠结的档口上,曲清染余光忽的一转,正好瞧见了一旁幸灾乐祸中的文素,她顿时眯起了一双大大的杏眼,计上心头。

伸手拍了拍荀翊的肩膀,曲清染摆出一张一本正经脸,看起来分外的端*肃。

“关于这个问题,还是让素素来跟你解释吧,我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

曲清染说到一半,蓦地凑到荀翊的耳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秒说完后,她对着脸蛋微红的荀翊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退回原地后她又转头对着文素咧嘴欢笑,那八颗洁白的牙齿似有荧光闪烁,差点刺瞎了文素的眼睛。

“就是这样,交给你了,素素。”

说罢,曲清染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凑到了寂殊寒的身边,徒留文素一脸懵逼的呆在原地和荀翊面面相觑中。

好一歇才反应过来的文素险些把牙都给咬崩了,看着曲清染不负责任的背影,她在心中的小人忍无可忍的优雅竖起了中指。

尼玛!凸(艹皿艹)

真是甩的一手好锅!

文素那张怨气冲天的表情在转头对上荀翊的目光后,立刻无缝切换成了一脸无害的窘迫笑容。

“……啧,那什么,这个有点难解释唉。嘶~我以后找个机会再给你说清楚吧。”

文素尴尬的拧眉苦笑。

说实话,让她跟一个纯种古人解释什么叫dps,什么叫t,还不如让她去造火箭来的更实际一点呢。

好在荀翊一直都是很体贴的,见她为难不已,他抿抿唇还是乖巧的点头了,那小兔子一样柔顺的模样叫文素一时间心软到不行。

怕他心里不舒坦,她立刻转移话题的问道:“话说,小染最后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会这么问还不是真的好奇曲清染跟荀翊说过的内容,本来只是想让荀翊别再纠结dps和t这个问题了,谁曾想她问过之后,荀翊白皙的脸颊上又飞起了一片粉嫩的桃花来,衬得他俊美的脸蛋白里透红,煞是动人。

文素一见他这个模样,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能让这孩子羞涩的话能是什么好话?以曲清染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肯定又在乱开小黄腔了!

一想到自家闺蜜把暗恋的少年使劲儿往恋爱的歧路上带,文素的额角瞬时绽出一朵硕大的黑色井字图案来,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曲清染的背影,眼神跟一把把飞刀似的,唰唰唰往那人的后背戳去,只恨不得能将她戳成一只蜂窝煤。

那头的曲清染忽然间打了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搓了搓寒毛直竖的胳膊,心想文素会不会气到当场削了她?

寂殊寒见她一脸后怕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曲清染立刻做贼心虚的直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见她如此做派,寂殊寒立刻扭头看向了文素的方向,见到一脸阴森的文素和一脸羞涩的荀翊后,老司机寂殊寒立刻恍然大悟的笑了。

他没好气的伸手弹了下曲清染的额头,很是宠溺的骂了一句:“让你作,这下开心了?回头又得花力气哄你的好姐妹消气了。”

曲清染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寂殊寒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笑的更开心了……

那头四个人浑然天成的温馨氛围仿佛自成一体,再也容纳不下第五个人的样子。

柏未央很是羡慕的看着和文素、曲清染打成一片的两个男同胞,虽然他现在和曲清染也依旧有话可聊,但是那种待遇明显有着巨大的差别。

无论柏未央怎么示好,曲清染似乎永远都是一副万金油的乖巧态度,尊敬有余,友爱不足,人家姑娘明显跟他保持着一个最安全的距离,既不会太疏远,也不会太亲近。柏未央尝试几次后直接放弃了更进一步的念头,因为他发现自己比起卿子烨的情况而言,真的可以知足了。

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卿子烨的方向,果然,自家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也同样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目不转睛得看着那四人不肯挪眼。

跟卿子烨相处久了,柏未央对他也很了解,卿子烨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事实上他这样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也很羡慕对面的两个男人。

有时候柏未央看着卿子烨这般一头热的“凄惨模样”也会觉得可叹,但是每每当他有这种念头的时候,往往又会被另一个画面给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故作不经意的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曲清悠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卿子烨瞧,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经过了前面那么多次“姐妹反目”的戏码,柏未央算是看明白这对小师妹算是复合无望了,虽然每一次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原因都不相同,结果却是这两人越走越远,隐隐有背道而驰的迹象,而最初导致她们开始翻脸的源头,其实就是因为卿子烨。

柏未央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卿子烨一开始就只看重曲清悠一个人,或者从来不看重她们姐妹任何一个,会不会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想来,这辈子也没机会知道了……

第六百零四章:了尘

有了范无救的解释说明后,众人对于灼华的目的以及苏梨的执念基本都有了思考的方向。

按照范无救的证词,灼华困缚苏梨是冲着她那万里挑一的罕见命格“逆插桃花”去的,为了能精纯妖力和避免天谴,灼华需要苏梨自愿助其修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从那层保护灼华的鬼气来看,很明显他已经成功取得了苏梨鬼魂的信任,再加上他布设的困煞之阵做双重保险,如今灼华炼化苏梨魂魄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旦他炼化成功,后果显然会变得更加不可预知。

如果她们想要打破眼前的困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灼华成功炼化之前先了结了苏梨的执念,让她不要再为灼华的修炼之路而献身。

那么问题来了。

——苏梨的执念是什么呢?

“这个应该很好理解吧?”

曲清染屈起手指轻扣着桌面继续说道:“苏梨活了十五年,至少有一半的岁月里都在坚持做同一件事情——就是偷跑出四合院到城门口那里等她亲娘回来。这件事几乎贯穿了她大半的人生,她这么想见她亲娘,想必在横死之后,这个念头也足以成为她不愿入轮回的执念。”

“说得有理,苏姑娘一生孤苦,生前没能完成的心愿,死后变成执念也说得过去。”

对于曲清染的分析,柏未央也投了赞同票。毕竟结合苏梨的身世来看,她的执念也只可能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生身母亲了,不管是抱怨也好还是思念也好,苏梨这一辈子只有她娘对她温柔过,哪怕对方不是真心的,也足够叫苏梨怀念一辈子了。

“所以只要让苏梨见到她的亲娘,就可以了结苏梨的执念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文素对此保持怀疑,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于“圆梦师”一样的任务,虽然曲清染分析的有理有据,可按照剧情大神的尿性,她总觉得面前有一个天坑正等着她们往下跳的危机感。

“应该是吧?不然苏梨还能有什么愿望?强烈到宁可听信小人谗言也要留在人间不肯轮回?”

曲清染也有些不确定的说着,这实在不能怨她底气不足,实在是这些想法也完全是她靠直觉猜测的,她连苏梨本人都没亲眼见过,对她的一切情报也全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这是她结合苏梨的生平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个结论全靠猜,但众人频频点头的样子也可见他们对这个观点的认同,可是方向有了,推测有了,解决方案也可以实施了,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苏梨的亲娘在哪儿?

面对这个问题,寂殊寒第一次露出了算是……惋惜(?)的表情来,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道:“早知道不应该这么早就放走范谢兄弟的,真是有些可惜了。”

他无不遗憾的说着,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没能招待客人尽兴而归的男主人一般惆帐。

事实上在场的人都能听懂他在遗憾些什么,敢情这家伙还打算继续压榨范谢二人去打听苏梨她娘的下落吗?

“你还是放过谢必安吧,这次你都把人吓成那样了,他不躲着你已经不错了,还指望他能给你帮忙?”

曲清染太了解他的恶趣味了,而且她还真没他那么浪,拥有那种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得罪光的勇气。

寂殊寒邪魅一笑,意味深长道:“不是还有范大人在么?他肯定愿意帮忙的。”

是啊,又像今天这样被强迫性的配合吗?

曲清染看着寂殊寒明里明媚,暗里却阴森森的笑,嘴角抽抽着无语凝噎,她感觉这男人真的是越来越恶劣了。

虽然寂殊寒说的那么吓人,可黑白无常这会儿已经回了地府,他们一行人暂时没有那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能耐,就是真想向范谢二人求助那也是无路可走。

“要不然这样,找门派里的师兄师姐们帮忙查查?”

柏未央适时的提出建议来,虽然这个办法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们平日里除了正常的任务汇报以外,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入世修行的弟子们是不可以为了私事向门派里求援的。如果他们时间充足,大不了就是多花点时间去找苏梨的娘,可眼下实在是时间不等人了,就连端方严谨的柏未央也只能暂时向现实伏低做小。

卿子烨在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第一个皱眉陷入深思,按照门规,他们的确不应该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情而找门派援助,可是找苏梨娘亲的所在已经成了他们找到震雷所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依靠自身力量还是为了任务走捷径?正直的卿子烨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就在所有人还在纠结到底应不应该为了找一个人而向师门求援的档口上,文素忽然间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门派救援?”

她的问题惹得诸人齐齐看向她,文素则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苏梨她娘在哪儿,可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

“可是黑白无常不是已经回地府了么?”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曲清悠忽然间发问了一句,这话看似是普通的疑惑,可文素总觉得这姑娘是在故意拆她的台。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问黑白无常了?”

曲清悠一向喜欢装无辜,那她就比她更无辜!面对曲清悠突如其来的莫名“挑衅”,文素不动声色的噎了回去。

为了避免话题被曲清悠带歪到别的轨道上,她很快接着她之前的话继续补充道:“苏梨的娘在哪儿,除了黑白无常,我们还可以去问问另一个人,没准他就知道呢?”

和文素一向默契的曲清染很快联想到了文素口中的那个“他”,她立刻试探的拉长了尾音问道:“你是说……?”

尽管曲清染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文素还是知道这个聪明的姑娘肯定领悟到她的想法了,于是她点点头肯定的回答。

“对,就是了尘大师。”

在去往宝云寺的路上,文素感谢的对着荀翊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她是真心觉得荀翊越来越贴心了,也越来越细致了,一些旁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事情,他就能多留个心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专长本身就是个靠细致出名的大夫?

“要是了尘那儿真能问到结果,你可就是我们的大功臣了。”

文素压低了声音说着,并对着荀翊竖起了大拇指以示称赞之意。

倒是荀翊低调的不行,他默默的将文素称赞的手势给按压下去,不动声色的将少女的手牵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嘴里谦虚的回应道:“也只是试试罢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虽然荀翊这样回答,可文素直觉这次荀翊的猜测一定能中!

是的,找了尘去问苏梨亲娘下落的想法并不是文素的考量,而是荀翊的!

那会儿正当众人都在迟疑的时候,荀翊却突然拉着她的袖子轻声问了这样一句话:“那位了尘师父不是说过和苏姑娘是旧识么?也许他会知道呢?”

这个提醒立刻叫文素眼前一亮。

可不就如此吗?整个酆都城里的人都不知道苏梨之母再一次私奔出逃的事情,可见苏府的人在封锁消息上下了多大了力气,而苏府既然和苏梨之母恩断义绝,她们就是去苏府打听估计也是白费功夫。尤其现在黑白无常又不在身边,如今唯一和苏梨有牵连的,似乎就只有那位在四合院里遇到的僧人了尘了。

第六百零五章:病重

为了尽快得知苏梨娘亲的下落,一行人争分夺秒的又从客栈直奔宝云寺去。巧合的是,就在她们找上门的同时,宝云寺里的小僧童正好领着回春堂的大夫从大门里走出,也不知那大夫对着小僧童说了什么,那不过七八岁的稚童竟然当场红了眼眶。

眼看着那大夫叹气着摇摇头离开,文素忽然间心猛地往下一沉,前两天遇见的扫地僧人可没说寺庙里有谁生病了,而这个时候请了大夫来,她不知怎得蓦地就联想到半夜出现在四合院的了尘身上,一想到了尘可能病倒了,她下意识的瞥向了荀翊,正巧对上他同样微妙的目光。

“抱歉,小师傅打搅了,我们是来寻了尘师父的,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代为引见?”

柏未央在小僧童还没有进门前挡住了他的脚步并开口表明来意。

谁知道他一说完,小僧童的眼睛更红了,他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难过,却还是礼貌的朝着众人合十鞠躬道:“各位施主真是对不住,了尘师兄现在无法招待各位,还请诸位下次再来吧。”

小僧童的话立刻叫文素的心底咯噔一跳,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有些焦躁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柏未央的身前,蹲下身平视着小僧童追问道:“敢问小师傅,刚刚的大夫就是为了尘大师请的吗?恕我冒昧问一句,了尘大师是病倒了吗?”

“这……”

小僧童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师兄的病因很明显不是普通病理引起的问题,普通大夫根本束手无策,他就算告诉这些人也是于事无补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僧童的犹豫,一旁的曲清染立刻上前来助攻,她也蹲下身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僧童,声音温柔的安抚道:“小师傅不必惊慌,我等乃是昆仑八派的修行弟子,此番前来有重要事情寻求了尘大师的帮助,如果现在了尘大师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等也必会出手相助,还望小师傅可以代为传达。”

或许是因为曲清染自报家门,又或许是曲清染的萝莉脸更容易取得孩子的信任。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小僧童咬了咬下唇,虽然纠结了好一会儿,可终是点点头向众人合十鞠躬:“诸位请随小僧来。”

等跨入了宝云寺的大门,文素这才看见宝云寺内部的模样,还以为坐落在鬼城里的寺庙会有些特殊,事实上也和一般的寺院大同小异。在门外时只能闻到轻微的袅袅檀香,在进入内里后,香烛的气息便愈发的浓厚了,每个大殿都敞开着大门,远远望去,每一尊佛像都是宝相*,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慈悲,仿佛能宽恕和净化这世间的一切爱恨嗔痴。

寺里的僧人都住在山腰的位置上,而从前殿到寺庙后院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当文素确定是了尘生病后,她立刻向小僧童处打听更多有关了尘生病的消息,她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油然而生,而一般她有这种预感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灵验的次数多了,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灾星降世。

这一次同样没有例外发生,从小僧童的口中得知,寺里病倒的确实是了尘,但是他生病的原因却是一般大夫都无法根治的病原,而他这次气势汹汹的病倒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用小僧童的说法,是他怀疑自家的师兄可能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还生怕文素等人不信似的,小僧童在说完这个想法后立刻着急的解释和分析。

原来苏梨在两个月前横死于家中后,四合院里很快就发生了更多诡异的事情,让院子里本来就不多的仆人一个接一个的神秘死亡,侥幸活着的仆人全都跑了。

不但四合院里如此,就连院子附近的住民也都遇到大大小小的各种霉事,有的是天灾,有的是人祸,如此接二连三的出事,很快就传出了四合院闹鬼的传闻,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人愿意呆下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桐花巷这条街上的百姓几乎都搬离了那处巷子。

而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因为桐花巷闹鬼的影响太大,连官府也派人前来查看原因,然而就是官府的人,竟然也是无一幸免,从四合院回来后的衙役们一个接一个的病倒,原因不明,就是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好像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颓丧。

厉鬼的说法似乎得到了验证,而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酆都衙门恳求宝云寺的主持前去超度四合院里的厉鬼,当时宝云寺主持是打算亲自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指派给了了尘去完成超度怨鬼一事。

自那之后,了尘每隔十日就会去城西桐花巷的四合院超度鬼魂一次,前面几次还好,到了后面几乎每次回来都是越来越虚弱的模样,小僧童初始以为是了尘超度鬼魂累了,可后来在了尘第一次晕倒而大夫却束手无策之后,他就隐隐察觉到自家师叔怕是被那四合院的厉鬼给害了。

荀翊当即询问了许多关于了尘病倒前后的症状,在小僧童一一描述之后,他陷入了沉默。事实上不光是他一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原因无他,小僧童描述的病症,正符合一个正常人被妖怪吸取了精气和活力之后的模样。

这哪是去超度?分明就是准备去被人“超度”的吧?!

了尘的房间位于山腰角落处的一排僧房里,和普通的僧人不同,了尘不是睡的大通铺,而是和另一个僧人居住在一起,有点像大学舍友的那种形式。

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到一目了然,了尘正躺在靠墙的木床上,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他的身上虽然盖了两层被子,可依旧可以看见他瑟瑟发抖的身躯和深陷的青黑色眼窝,他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而且睡得极不安稳,一旁他的舍友兼同门师兄弟正给他换帕子。

“空智,这几位是?”

那位换完帕子的僧人见小僧童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子也没有惊慌,反而十分有礼貌的先朝众人合十行礼,众人依礼回敬。

“了悟师兄,这几位昆仑八派的弟子,是来找了尘师兄的。”

空智小师傅立刻回答,他红着眼睛看向了还躺在床铺上的了尘,嘴唇一瘪,差点哭出声来。

虽然有些惊讶文素一行人的来历,但到底是在佛门里修行的大师,了悟只是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怪不得他观这群人都是正气凌然,原来竟是出自昆仑仙门的高徒。

这样一想,了悟立刻有种看见了希望的释然,他连忙请求文素等人能出手救助自家师弟的性命,普通的大夫束手无策,昆仑八派的弟子总能想到解决之法吧?

荀翊这时已经坐在了了尘的床边,两指搭在他形若枯骨的消瘦手腕上,那微弱的脉搏让荀翊禁不住得皱眉。

他很快便判断出了了尘此刻的状态,不但是妖气缠身这么简单,了尘的精气外泄,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流失那么多的精力,而他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只可能是那个桃妖灼华做了什么,缠身的妖气里同时含着的鬼气已经趁他虚弱进入他的身体里,阳气被挤压出来,真真是伤上加伤!

第六百零六章:了尘的劫难

“怎么样了?”

文素见荀翊虽然皱眉,可手里却有条不紊以术法疗伤并喂以丹药,如果没救了的话荀翊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会这般不紧不慢只能证明了尘还有救,恢复的程度和时间单看患者本身的求生意志了。

“精气外泄,妖气缠身,鬼气入体,阳气溃散,他命挺大的,换作一般人,大概不死也要废了。”

荀翊其实挺佩服的,作为一个修仙界的医师,对于生死其实会看得更加透彻,有时候真的是一个机缘的问题罢了。也许在同样的情况下,旁的人早就死透了,而了尘还能活着,不得不说上一句此人是命不该绝。

“啧~瞧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怕是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的吧?”

依靠在门边的寂殊寒没个正形的歪在门框上,虽然他话说的不太好听,但确实挺让人糟心的。

毕竟好不容易有个突破口了,竟然还垮在了半路上,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当真是令人挫败的很。

“你少说两句,有荀师弟在,怕什么?多等一会儿又不会掉块肉。”

曲清染没好气的拖着寂殊寒站直身体,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在别人家里,这家伙就不能端正下态度?君不见,曲清悠那鄙夷的神态几乎都要鼻孔朝天的看人了。

有了荀翊这个保命级神奶爹出手,还有文素在一旁护法加持,几粒生气养神的丹药灌下去,了尘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发热的脸不红了,呼吸平稳了,就连颤抖的身体也安静了下去,他平静的睡着,却不知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原本了悟想着了尘怕是一时半刻不会醒,他总不能叫一群救命恩人全杵在屋子没地方歇息,正在和其他的师弟们商量着安排客房给客人的时候,却被告之主持师父已经回来了,而他老人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一见这群昆仑八派的弟子们。

了悟虽然心下奇怪,但他也没有多嘴询问什么,毕竟主持的本领是众所周知的,他立刻回到房间和众人告之了此事。

“贵寺的主持要见我们?请问他是有什么事情么?”

不怪文素会觉得奇怪,她们第一次过来拜访的时候可没有见过宝云寺主持,这一次拜访她们也是直奔了尘来的,宝云寺主持见都没见过她们,怎么忽然就提出要见上一面?

“小僧不知,还请各位施主前往大殿,主持已经在那里等候诸位了。”

了悟恭敬的看着眼前的几人,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准备给众人领路的架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宝云寺主持会主动要找他们,但是对方诚心相邀,何况他们如今还有事相求于了尘,怎么都该尊敬下对方才是。

于是在了悟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宝云寺的大殿里,佛香袅袅升起,大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身披红色袈裟的宝云寺主持背对着门口面朝佛像虔诚的念诵着佛号。

了悟领了众人进入大殿后便自觉的退下了,一时间大殿里安静异常,只有文素七人和站在佛像跟前的宝云寺主持,宝云寺主持不说话,她们几人就更不说话了,一个赛一个的安静。

好一歇的功夫后,宝云寺主持这才转过身来,对着众人行合十礼道了声阿弥陀佛。

拜上辈子诸多影视剧的荼毒,在文素的印象中,寺庙主持通常都是长着一张慈祥老人的面容,白眉须发并着长长的胡子,老态龙钟并且精神矍铄。而宝云寺主持则打破了她一贯的记忆和想法,他看起来最多不惑之年,许是因为酆都常年不见阳光,这里的僧人大多都是皮肤白皙,宝云寺主持则是更白一些,没有白胡子白眉毛,和普通四十大叔一样,除了眉宇间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慈悲为怀,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让诸位小友久等了。”

大师不愧是大师,说话的声音浑厚有力,一听便知也是个练家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宝云寺主持甚至还有几分灵力在,这分明是已经超脱了普通人的行列,怪不得一回来就说要见他们,还真是有点本事的。

“主持师父言重了,不知主持师父找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文素直接了当的开口问到,她隐隐觉得这位宝云寺主持可能是这次苏梨事件中的一个重要npc,毕竟一个修炼出灵力的僧人可是不容小觑的,他把她们都叫来,肯定也对她们要做的事情有所了解才是。

果不其然,宝云寺主持点了点头。

“诸位小友来酆都一事,贫僧早有耳闻,此番了尘之事,还望诸位小友可以出手相助,帮他渡过此番劫难。”

宝云寺主持说着,颇为心痛的闭了闭眼睛,那是对门下弟子的痛惜和担忧。

想想也是,连黑白无常都无法摆平需要借助她们力量的桃妖灼华,要是宝云寺主持一个少有灵力的普通人能摆平他,哪里还有她们什么事?

“主持师父不必担忧,我等此番前来寻找了尘师父正是为了此事,我门中弟子已为了尘师父诊治过,如今只待了尘师父苏醒,我等便能进一步击杀那害人不浅的桃树妖了。”

柏未央说罢,宝云寺主持感激的抬眼扫视了一番众人,他欣慰的点点头:“贫僧在此多谢诸位小友的救命大恩。只是贫僧所说的劫难却不仅仅于此,还望诸位可以伸出援手。“

“主持师父说的可是那城西桐花巷的苏梨?”

毕竟这是了尘的任务,也是迫害了尘的根源。

宝云寺主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长叹一声,缓缓闭了闭眼睛道:“诸位前来寻找了尘,想来也是对那苏小施主的事情有所了解。但贫僧并不只是为了苏小施主,贫僧所求之事,乃是希望诸位小友可以尽力化解了尘与苏小施主之间的因果。”

得咧,又是个隐藏故事!

果然这个宝云寺主持就是来送剧情的npc啊~

文素揶揄的想着,却在接下来听故事的过程里,脸色越发的黑沉了下去,她该怎么说好呢?

——果然人生就是一场艰难的闹剧!

那了尘原来并不是宝云寺里土生土长的僧人,其他僧人不一样的是,他是半路出家的,因为有佛缘有佛性,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反而比寺里不少长大的僧人还要有悟性,没多久就成为了“了”字辈的僧人,而更有意思的是,他甚至也不是酆都城本地人,而是从外乡流落到酆都来的。

了尘为出家之前的俗名叫做郦生,一个挺特别的名字,用曲清染的话说就是一听就是个弱鸡小白脸书生的标配姓名。郦生不负他娇弱的名字,在落榜后回乡的路上遭到了强盗的洗劫,万幸的是他活了下来,不幸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在没有盘缠的情况下无法回乡。

郦生本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是村里的族长资助的几个孩子之一,落榜后的郦生无颜面对乡亲父老,又遭遇强盗洗劫,在几番流浪之下,来到了酆都。

一开始郦生几乎已经沦落成乞丐,他甚至连乞丐都当不好,在差点饿死的时候,他遇上了那个改变了他一辈子的人,那个人就是苏梨小姑娘。

苏梨虽然被苏府当成透明人养在府外,可苏梨自从懂事了之后也在有意识地开始慢慢攒着银钱,这银钱是用来干什么就不消说了,自打认识了郦生,苏梨就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接济起了郦生的生活。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苏梨的帮助下,郦生很快找到一个活计,虽然艰苦了些,可到底不用苏梨再接济了。

两个人如同话本里相互扶持的可怜人,从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郦生和苏梨建立起了无比厚重的情谊,加之郦生念过书,又是个老实人,苏梨对他是救命之恩,是再造之恩,他对苏梨的爱意更是越发的深厚,苏梨也在他的关心照顾之下,多了许多十五岁少女应有的欢快和明媚。

第六百零七章:棒打鸳鸯

两人感情渐深,甚至准备谈婚论嫁起来,然而苏梨的身世比较复杂,说得难听点就是有点见不得光,可再怎么见不得光也是苏府的孩子,如果苏梨也闹私奔,那名声什么的也就别想要了。

对此苏梨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因为她这个人的存在就和名声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郦生不愿意委屈了苏梨,他想正大光明的去苏府求亲,哪怕苏府不承认苏梨,他也要明媒正娶而不是偷偷摸摸把苏梨带走。

两人有了奋斗的目标自然是一心朝着努力的方向前进,然而人生就是这么操蛋,就在一切事态都往美好方向发展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产生了。

郦生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账房先生,可是有一天东家出了点问题,明明和郦生没有关系,最后却是殃及池鱼,把郦生也一起赶走了,半年的工钱没了不说,工作也丢了。而倒霉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郦生无缘无故的得了风寒,从一开始的小风寒,到后来险些烧的爬不起来,吓得苏梨哭到眼睛也红了。

眼见郦生吃了好久的药也不见起色,苏梨没有法子了,她带着郦生去宝云寺里求神拜佛去晦气,也是这个时候,宝云寺主持第一次见到了苏梨和郦生。

可郦生那会儿并不是让宝云寺主持关注的焦点,他看得出这男子有佛缘有佛性,可是郦生摆明了有心爱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出家为僧?

真正让宝云寺主持做出“棒打鸳鸯”之事的,是苏梨这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因为宝云寺主持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苏梨那逆插桃花的诡异命格。

逆插桃花,听着还蛮文艺的一个说辞,其实追根究底起来,和灾星几乎有的一拼,但灾星是属于无差别攻击的,逆插桃花则是有特定的祸害对象。

首先拥有这种命格的当事人自己就是一生艰难孤苦的倒霉鬼,幼无所靠、老无所依,一生坎坷多舛,可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拥有逆插桃花命格的人,一生都不能和男子在一起,别说谈婚论嫁了,连接近都是不可以的,如果和男子在一起,轻则祸及家人,重则直接招致杀身之祸。

宝云寺主持借解签一事单独和郦生说了这件事,并劝告他离开苏梨,这不光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苏梨好,可那会儿的郦生哪里能听得进去?气跑了的郦生立刻带着苏梨离开了,而宝云寺主持只能哀叹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人命关天,他又如何能做出毁人姻缘之事,实在是苏梨的命格诡异,跟她在一起反而没有好下场。

像是为了印证宝云寺主持的说辞,郦生的病越来越重,连苏梨也一起病倒了,起因是有一回她为了给他买药,差点被人贩子掳走卖去青楼,幸而有官府搭救才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自那之后苏梨一病不起,两人本就艰难的生活变得更加困苦,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郦生或许还能咬牙继续坚持,但天不从人愿,真正让郦生下定决心和苏梨分开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有回苏梨在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梦里一直在喊着她的娘亲,郦生知道苏梨的身世,也知道苏梨一直最渴望的就是能再见一见她的亲娘,她等了那人足足七年啊,难道就这样再也见不到面了吗?

苏梨不止一次在郦生的怀里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有一回严重到苏梨差点比他还先去了。郦生被这么一出给吓到了,他不得不承认当日宝云寺主持所言非虚,他不想苏梨死,尤其不想她就这样怀着遗憾离开这个世间,她还年轻,她还有一辈子可以过活!

为了保证苏梨的性命,郦生又去找了宝云寺主持,既要断绝苏梨的念想,又希望能留在酆都,郦生决定在宝云寺出家为僧,他的命本就是苏梨给的,他愿意用一生向佛祖祈求苏梨能够平安顺遂,早日和她的娘亲团聚!

郦生出家之前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苏梨,并以宝云寺主持的名头托付几个四合院附近的女香客照顾苏梨,两人分开之后,苏梨和郦生的病果然渐渐开始康复,于是郦生再也不敢做他想,只一心一意出家为苏梨祈福。

而郦生做的这一切苏梨通通都不知道,她醒来之后才听说了郦生已经出家,她完全不敢相信,一个明明和她约好白头到老的良人转眼成了佛祖的信徒,这明摆着就是和她划清干系,再无瓜葛的意思!

苏梨几番求见,都没见到郦生,哦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叫了尘了,她被了尘拒之门外,求不到一个答案的苏梨心碎难当,伤心欲绝的苏梨只当是郦生辜负了她的一腔情意,从此和了尘断绝了关系,她龟缩在四合院里,再也没有跨出院门一步。

了尘从那几位女香客那儿得知了苏梨的事情,虽然心疼难当,可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只要苏梨下半生都能顺遂平安,他此生也再无所求了。

本以为两人或许就这样保持着不复相见的状态过一辈子了,可惜到了最后,了尘还是知道了苏梨横死在自己家里的消息,彼时他已经是宝云寺里一名颇有佛缘的僧人了。

苏梨死后,四合院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宝云寺主持亲自去查看的时候,四合院里正是一片妖气、鬼气交织的情况,浓郁的几乎让人无法靠近,就连最德高望重的主持师父都没有想到办法,更遑论其他人。

在得知苏梨死于非命,了尘第一个反应便是痛苦和懊悔,但佳人已逝,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于是本该是主持去超度苏梨的魂魄之事,却被了尘给揽了下来,他说什么都想为苏梨做最后一件事,哪怕明知道四合院里有妖魔鬼怪,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

说到这里,众人忍不住转头纷纷看向床上还未苏醒过来的了尘,想到之前他那奄奄一息的状态,不难想象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以灼华之力,想要杀掉了尘易如反掌,但是了尘没死,只是被妖气缠身,结合之前荀翊诊断过的病症,或许是了尘和那灼华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也说不定了。

“贫僧能力有限,救不了这两个孩子,当初若贫僧能再多关照一点,或许他二人也不至于天人永隔,贫僧愧对了尘,此番还请诸位小友可以竭尽所能,救救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吧……”

主持大师说到最后,竟是老泪纵流,颤颤巍巍的就要给众人跪下了。

卿子烨眼疾手快的将人扶起,郑而重之的抱拳道:“请大师勿要担忧,降妖除魔乃我等修仙之人应尽的本分,实不必行如此大礼。”

即使没有郦生和苏梨的故事,单凭那灼华设下困煞之阵迫害生灵,反仙入魔,就足以让每个正义之士路见不平砍死这个不要脸的桃树妖了。

巧的是,就在大家准备去找了尘的时候,照顾了尘的了悟师父也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诸位施主!了尘师弟醒过来了!诸位施主!了尘师弟醒过来了!”

他这一通喊出来的消息对于众人而言不亚于一场及时雨。

柏未央立刻眼睛一亮,当即说道:“醒的正好!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问问苏梨的娘亲在哪儿,好了结了苏梨的执念。”

话音刚落,七人已经运起轻功狂奔而去,要不是顾忌着不能被太多人识别出他们仙门弟子的身份,他们都想直接御剑飙过去了。

第六百零八章:承诺和帮助

推开了尘的房间门,只见小僧童正手拿托盘站在一旁,了尘虽然刚刚苏醒,但荀翊的医术也不是盖的,上一刻还好似一息尚存的病危重症患者,现在已经可以独自喝药了。

了尘依靠着床边将苦涩的中药艰难咽下后这才抬头看向众人,有那么一刻,了尘是真的以为自己这回定是死透了,所以当他醒过来的那一刻,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听了悟说起他才知道,自己又被这群修仙弟子们给救回来了。

“了尘师父果然好魄力,我们都不在场的情况下您还敢回那间四合院去,怎么?您觉得自己是只猫大仙不成?这次躺了还有八条性命任你挥霍?”

曲清染忽然毫不客气的从屋子一旁拉过一个矮凳坐下,脸上虽然笑靥盈盈,可是话里的埋汰谁都听得出来。

尽管这样有些不留情面,但文素还是很赞同曲清染的做法的。这厮摆明了就是不要命!

他当时明明已经离开了四合院,却在转眼没多久后便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差点驾鹤归西,可见他当时只是假做离开,等到众人皆离去了,又折返了回去独自面对那个灼华。

要不是荀翊提点大家然后一起上宝云寺找人,再拖上一时半刻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一个咽气的死鬼了。

“贫僧……”

了尘有些面红,他哪会不清楚自己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行为,然而就算重新来过,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去找灼华。

“停停停!”

不等了尘解释,文素赶忙打断了他的自白。

“我们这次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尘师父,请问您是否知道苏姑娘的娘亲现下在何处?”

文素的话刚问完,了尘刚刚还有些羞愧面红的表情忽然间就沉了下去,他的态度前后变化太大,让文素和一干小伙伴都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瞧了尘的态度,分明就是个知情者,这就意味着她们不用再东奔西走另想他法了;而忧的是,他这个表情分明就是拒绝配合的意思啊!

“了尘师父,您是知道苏姑娘娘亲下落的,对么?”

文素这话虽然是疑问句,可她的口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了尘沉默了许久,半晌后默默点了点头,文素再接再厉的追问:“想来苏姑娘的不肯轮回投胎的原因您也是能猜得到的吧?”

听了这个问题,了尘默了默,还是沉默地点头。

“既然如此,还请了尘师父可以告知苏姑娘娘亲的下落,我们好去寻人。”

曲清染有些急迫的站了起来,她其实不是很耐烦了尘这种沉默是金的态度,都人命关天的档口了,这厮居然也这么沉得住气,不就是一个女人的下落么?她们又不是去杀人,至于缄口不言么?

可惜了尘依旧是沉默着的,他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这种拒绝交谈的态度顿时让文素和曲清染都有些愠怒起来。

#殴打出家人会不会被佛祖喷死?在线等,挺急的!#

两个姑娘拿了尘没法子,昆仑八派的四个男弟子又不能“恃强凌弱”,尤其对方还是个病号,就更不可能来硬的了。

然而这一切规则对于寂殊寒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

在看见曲清染一脸的为难后,寂殊寒当仁不让的跳出来唱黑脸,结果当然是完美的,就是难为了尘险些被寂殊寒的威压给惊吓出毛病来。

对此文素可是一点儿也感谢的想法都没有,她总觉得男主在“仗势欺人”这件事情上乐在其中的很。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人都死了你们上哪儿去寻?把人从坟墓里刨出来吗?!”

了尘的样子有些狼狈,连自称都变了,他的眼眶有些微红,也不知是被寂殊寒给吓得,还是为真相而难过。

“死了?!我去~”

听了了尘的话,曲清染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份上,结果竟然告诉她关键人物早就两腿一蹬上阎王那儿报道了!什么叫功亏一篑,这就是了!

“我出家后就一直在打听苏姑娘母亲的下落,可是最后等到的却是一个噩耗,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这么去了。所以我一直都想要亲口告诉她这件事,哪怕明知道有妖魔作祟我也要亲口告诉她!”

说到这里,了尘佝偻下了身躯,宛如一个耄耋老人般被残忍的现实压弯了脊梁。

“可是你根本就没见过她。”

像是猜测到了尘想说的话,寂殊寒毫不留情的补刀。

只见了尘弯曲的身体猛地一颤,伸手捂住了满是痛苦的表情。

“是的,我一次都没有见到她,从我开始去四合院超度那天开始,就没有见到她。我只见到了那个叫灼华的男人,他威胁我,若我不配合他便要苏姑娘魂飞魄散,我没有办法,只得一再妥协。”

“所以你精气外泄,就是灼华从你身上摄取的吧?”

荀翊虽然这么问,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也只可能是这么解释了,灼华看中了了尘的精气,但是碍于天谴他不能强夺,于是用苏梨的魂魄去威胁了尘,叫了尘自愿送入虎口,要不是荀翊救的及时,了尘这会儿也要步上苏梨的后尘了。

虽然感动于了尘对苏梨的真情,可是文素依旧有种想要打开了尘脑壳的冲动,看看是不是进水太多导致短路了。

明知道那灼华不是善类,居然也会相信他的鬼话,然而……文素的目光蓦地落在了荀翊的身上,如果有朝一日有人拿荀翊来胁迫她,她又会怎么选择呢?

像是感受到了文素的注视,荀翊的目光很快转到了她的身上,他看不懂对方视线中的复杂,只能默默的移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道:“怎么了吗?”

荀翊忽然间有些担忧,他从未见过文素看着他时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仿佛在做什么足以影响她一生的重大决定一般。

“没事。”

她摇摇头,眼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少年。

他有一张难得的清俊容颜,容色疏淡而又清朗若月,只是一眼瞧去便觉得萧萧肃肃,风姿清举。他垂眸望着她,一双桃花眼仿佛蕴着氤氲的雾色,就好似寒冬中的冒着热气的温泉水,迷雾雾的透着水渍,少年眼角旁的一颗淡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好看的叫她忍不住心头一紧,再硬的心肠都止不住的化成一汪山涧春水。

文素闭了闭眼睛,她忽然间觉得自己能够体会了尘的想法了。

荀翊对于她而言,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选择题,他只会是最终的唯一答案!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转头郑重得看着了尘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把苏姑娘救出来,了结她的执念,也免去她继续受灼华的迫害之苦,我知道你很想亲口告诉她这件事情,但是那里实在太危险了,你如今刚刚恢复,不要以身犯险。我答应你,在苏姑娘被黑白无常带走前,一定拜托他们带苏姑娘前来见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再留下什么遗憾。行么?”

对于这份承诺,文素其实一点信心也没有,但她敢这么对了尘说完全是因为她对曲清染有信心,有寂殊寒有信心,有男女主在,搞死灼华是肯定的,至于黑白无常会不会卖她这个面子,就要看寂殊寒的“淫威”是不是还能继续保持了。

对于文素提出的建议,了尘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几乎就在文素说要拜托黑白无常最后带着苏梨来见他的时候,他真的是当场便落下泪来,看着文素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那虔诚的样子,估摸着要不是因为他此刻还因为虚弱而躺在床上,怕是要跪在地上来感谢文素的大恩大德了。

世上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和遗憾,我们不可能一一去实现,但若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其所能去弥补一点,让不完美的人生,再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第六百零九章:上门踢馆

临近子时,众人齐聚在当初见到灼华的后院木门位置,文素率先伸手敲了敲那层“外壳”,神色间有些凝重。

“看来我们真的要快一点了,结界的力量越来越稳固,这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的话立刻让所有人都沉下了脸色,结界是灼华布设的,结界的力量越强大,就证明灼华的力量越强大,与之相对应的,便是苏梨的魂魄,怕是越来越虚弱了。

“好在他还没有完全炼化成功,估计还在等什么时机,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今晚就能一举拿下灼华。”

文素说完,再不废话,她抽出相思子的伞中剑,指间往腰际一抹,十多张画着鲜红朱砂的符纸顺着她的指尖飞出,软绵绵的飘在了半空中。

随着她口中喃喃念出的术法铭文,那些符箓唰的一下变得坚硬似铁,一张张整齐有序的排列成一排,仿佛一堵无形的墙面朝着后院的方向碾压而去。文素转动着相思子指挥符箓强行破开灼华的结界,随着术法之力的加强,两边的力量强强相遇,在相互触碰到一的瞬间,那画面犹如冷水滴入沸腾的油锅里,噼里啪啦炸得火花四溅。

从零星的火光到地动山摇般的碰撞,一股一股的气浪翻涌而起,吹得众人忍不住抬袖想要遮挡肆虐的烟尘,这是一场结界阵法的比拼,也许文素的修为并不能和灼华百年的道行相提并论,但是说到符箓阵法,再也没有比她更用心的人了,更何况现在,文素的心底还有这一股信念,这股信念便是支撑着她超常发挥的源头!

包裹着整个后院的结界开始扭曲,隐隐发出了碎裂的声响来,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鬼气在结界中四处飞舞,仿佛一只只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火花四射,雷光闪烁,那是高阶炽火惊雷符的效果,一张就足够重伤一群阴邪之物,更遑论是十几张,那效果成倍叠加,凶残的视觉效果仿佛一场极致的盛宴。

一旁的曲清染忍不住为自家闺蜜的高强输出喝彩不已,荀翊更是用一种与有荣焉的目光紧紧盯着文素不放,他不知道文素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强硬,但他隐隐感觉到她的变化似乎全都是因为他,一想到自己的存在对于文素来说越来越重要,重要到甚至可以成为她的心灵支柱,荀翊的心底便止不住的涌出一股股的甜蜜来。

这场结界术法的强强对决很快见了真章,文素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可不是一只吃素的兔子,凶狠起来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她就算是只兔子,那也绝对是一只惹不起的钢牙小白兔!

随着炽火惊雷符的强力碾压,灼华的结界撑不过几时便轰然爆碎,汹涌如潮水的妖气和鬼气顿时一涌而出,还不等它们冲出四合院里,文素事先布置好的八门金锁伏妖阵便立刻被触发了,巨大的金色结界将整座四合院包围了起来,所有触碰到阵法的妖气都被加持了炽火惊雷符的阵法给净化了干净。

文素嗤笑着看着那群妖气继续横冲直撞,最好全往结界上碰才好,一碰一个死,看谁更凶残!

由于雷法和火法是专克阴邪的术法,大量的鬼气被净化消散,少了鬼气的加护,剩下的妖气也不足为惧,在曲清染等人的助攻下,刚刚还铺天盖地的黑色妖气几乎少了大半,剩下的那些连颜色都变浅了不少,对众人更是没有威胁可言。

这样凶残的踢馆方式叫灼华再也没法儿视而不见了,那些妖气和鬼气都是他好不容易聚邪聚来修炼的,结果竟然叫一群毛头小鬼毁了大半,他焉能不气?!

灼华一如初见时那般高调的出场,雪白的花瓣纷飞飘落,美男从花瓣中显形而出,平心而论,如果灼华能修炼成仙,那他一定会是最美的桃树妖,可惜这个最美走了歪路,眉眼间的戾气破坏了他俊美五官应有的美感,尤其现在他气冲冲的出现,看起来就更狰狞了。

特么的谁说美人生气也是一道风景的?简直放屁!!

文素对上灼华恶狠狠的眼神,那双瞳孔此刻正泛着恼恨的绿光,幽幽发亮,看起来就像动物的眼睛在夜光摄影机里的模样,渗人的很。

文素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深刻的感受到对方现在那股恨不得吃了她的念头,不是那种带有污渍的“吃”,而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吃”。

灼华虽然知道自己的妖气鬼气被废是在场所有人的功劳,可是真正的源头却是那个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裙的小丫头,包裹着四合院的伏妖阵上全是她的灵气,可想而知她在阵法上的实力绝对远超于他。

尽管灼华也知道寂殊寒的能耐不容小觑,这群小鬼头也都不是好惹的,所以当初在她们离开后,灼华还刻意加强过结界的稳固,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修仙弟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专长符箓阵法的弟子,生生把他的结界就这么给破了!

灼华源源不绝的恶意冲着文素一波波涌来,曲清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威胁落在文素的头上,她立刻将文素推进众人身后的安全区域,凤梧剑的剑尖直指灼华的门面,柳眉一挑,十分挑衅的说道:“喂!别盯着我女人看,你再敢瞪她一眼,姑奶奶保管剜了你一双眼珠子给我家女人当琉璃珠玩!”

“哼!不自量力!”

灼华一眼便认出了曲清染,毕竟寂殊寒正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出手的,他当然印象深刻的很,但即使有寂殊寒在,也不意味着他就怕了这群人。灼华的双手举起,黑色的妖气形成暗色光球在他的掌心里旋转,这是他要攻击的意思。

下一秒,除了文素和荀翊外,剩下的五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做备战姿态,从后面的角度看过去,一排人物里果然还是寂殊寒的镰刀后卿最扎眼了。

不得不承认,身前站着一群牛逼哄哄的队友,自己还可以躲在后面做壁上观,文素很不要脸的有种仿佛自己是国家主席那样重要的窃喜心态。

有寂殊寒在身后掠阵,曲清染更加往死里撩拨起灼华来,她笑眯了眼,这是她一贯战斗的常用表情,越是生气,她就笑的越开心,妥妥的像个病娇。

她可没错过灼华刚刚的那句话,立刻大力的点点头,用一种赞同的表情看着灼华道:“是啊,不自量力……说你呢!丑!八!怪!”

最后三个字蕴含了内力,一字一顿的喊出声来,气沉丹田,震耳欲聋。这个词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顿时激怒了本就蠢蠢欲动的灼华,暗绿色的瞳孔睁大到极致,刚刚还在对峙的场面瞬间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事后文素曾经去问曲清染,为什么要骂对方是丑八怪,灼华的反应那么大,难道是戳到了他什么点吗?曲清染十分好心情的勾着她的脖子告诉了她真相。

原来桃树精真正原形的模样是很丑的,作为一棵树,想想那树皮,他能好看到哪儿去?所以不论是桃仙还是桃妖,其实都是很在意自己的脸皮外貌,这大概算是修仙界的秘闻之一。

看着伏妖阵里惊心动魄的打架现场,文素第一个反应是,幸好自己的结界做的是加固版的,不然照他们这么折腾,不把整个酆都都掀飞了才怪!

第二个反应则是,这灼华当真是实力不容小觑的中级boss,即使以寡敌众也能暂时压制住主角团还没有呈现出落下风之态,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男女主还没有发大招的缘故,一方面则是灼华的法术基本都是群体伤害,导致连躲在后面的她和荀翊都不能安静的当个吃瓜群众。

第六百一十章:两相夹击

雪白的桃花如鹅毛大雪在空中纷纷扬扬,灼华手掌间的暗光时而变成光球直击而来,时而幻化成箭雨,铺天盖地的兜头浇下。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么看来妖的潜力也有待挖掘,瞧现在的灼华就知道了。

小小的四合院里被他的妖术攻击细密的覆盖,几乎无处可躲,除了乒乒乓乓的武器抵御声以及小规模的爆破外,其间还能看到浓黑色的妖气在四处飞舞,别看那黑雾只剩下薄薄一层的浅色,在发怒的灼华的影响下,那些黑雾的腐蚀能力成倍增加,只要稍稍碰到一点都能灼出个洞来了。

“小心!!”

文素刚抵挡住一片黑色箭雨,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惊呼,柔软的腰肢被人抱住强行往右侧躲闪开来,两人旋转着离开了原地,只听得“噗噗噗”的几道声响,几只乌黑发亮的箭没入地面瞬间腐化了一片泥土。

文素只看了一眼便心有余悸的皱了皱眉,那是刚刚她没有注意到死角,若不是荀翊及时拖走她,自己的腿怕是要保不住了。这么想着的同时,下身处同时传来细微的腐蚀声,文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角,果然看到外面一层薄纱质地的衣裳已经腐蚀了大半,那是刚刚她人躲闪成功而衣服却没能幸免的结果。

“呲啦”一声,荀翊当即将那片不断在腐蚀的裙摆割开,轻飘飘的布料落在地面上,很快化为一堆灰烬。

“他的妖力越来越强了,我们得想法子速战速决才好,不然等他把人炼化了,就更难对付了。”

荀翊作为天赋之体的幸运儿,对阴邪之物的感知分外明显,四合院里的鬼气虽然被文素的符箓和伏妖阵净化了大半,但是却没有影响到灼华身上的鬼气,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邪门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只能和灼华硬碰硬,苏梨的魂魄十之八九就在那扇木门的后面,若是不把灼华弄走,我们就见不到苏梨,见不到苏梨,怎么告诉她娘亲的下落?”

文素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扇木门,那是最后一进院子里的最后一个门了,这里是灼华守护和防御最强劲的地方,也是苏梨的魂魄的困缚地点。

不光这两人看出了端倪,其他的小伙伴们也接连察觉到了灼华的“弱点”。

——以那扇木门为分割界点,由于之前文素强硬的破开了灼华设下的结界,所以无论他怎么攻击和移动,灼华几乎都不会离开那扇木门之后的范围,他之所以宁可消耗大量妖力也要使用大面积的群伤妖法,就是打着360度无死角保护他身后所在的这片小院落,院落里有他的力量来源,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然而boss再怎么凶残,又怎么敌得过主角团们的通力协作?

几乎就在众人不约而同的察觉了灼华的意图后,久违的上清破云剑阵再一次粉墨登场,和之前在天涯海角镇不同的是,这回曲清悠倒是没耍什么小性子了,她十分自觉的配合着剑阵施展威力,那一脸肃穆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认真,仿佛之前和众人间的隔阂还有摩擦全都不存在了似的,但明眼人依旧可以从她的站位看得出来,这姑娘不过是想借着剑阵和卿子烨“亲密接触”一回罢了。

寂殊寒不是昆仑八派的弟子,他也没办法在剑阵上再添助力,于是他干脆暗搓搓的躲在了后面准备当补刀手,默默蓄力起来,想要对付还没有彻底炼化魂魄的灼华,有上清破云剑阵在,怎么也能磨掉他三分之二的功力,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对付起来便绰绰有余了。

于是眼前的画面便成了两股力量的强强对决,在一座淡金色的半圆形结界中,代表着邪恶的黑色雾气依旧遍布满场疯狂肆虐,柔软的洁白桃花瓣已经变成了一枚枚足以致人死地的暗器如雪般飞舞半空,而在这片黑与白交错中的空间里,正有一块扁圆型的剑阵破势而来,无数把闪着光芒的剑气凝聚成型,婉若游龙,在和妖气的激烈碰撞中,狠狠撕开了一条通往灼华身前的道路。

灼华早就听说过昆仑八派的弟子不好惹,但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自称是来自昆仑山仙界的修仙者了,可每一次那些所谓的修仙者都被他撕裂成碎片当做了花肥,久而久之,灼华对于修仙者的实力评估也落到了“不过如此”的阶层,或许就是因为之前成功碾压修仙者经历大多,以致于让他错误评估了这群毛头小子的实力,看他现在满头的大汗就能知道,灼华应对正宗的上清破云剑阵有多么的吃力。

“可恶!!”

大汗淋漓的灼华银牙紧咬,唇角边隐隐流出一道血痕,那不光是被他自己咬破的,同时也是因为他的妖力快要枯竭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修仙弟子的实力竟然可以这么强悍,若只是单打独斗的话,便是道行高深的寂殊寒也一时半刻讨不到什么便宜,可是谁会对一个妖讲究江湖道义?那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么?

忍不住用余光斜睨了一眼他右侧后方的位置,那里影影绰绰的有一团影子,正安静的坐在那儿,明明院落的半空中已经打得天昏地暗,可那团影子却依旧四平八稳的坐着,仿佛天塌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就差三日了!还有三日就月圆之夜,三阴汇聚的时刻了!!

难道他要在这里功亏一篑,被一群小毛孩打回原形吗??!!

灼华愤恨的想着,心中的怨气和不甘正在强烈的翻滚发酵,然而不等他爆发出来,已经在后方阵地蓄力完毕的寂殊寒率先发动了。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大拇指邪气的一抹唇角边的弧度,原本站在地面上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那厢的灼华还在满腹的不甘不愿,一面奋力抵御着上清破云剑阵带来的强大破坏力,一面暗中凝聚起最后的妖力,他原本想着现在实力不足,可以先带着魂魄逃离,待他炼化成功后再回来报复不迟,可惜了他计划得挺完美,却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着他的剧本来参演。

“想逃是么?呵~你觉得自己还能跑得掉?”

一声似有似无的冷笑在耳边响起,声音微弱的就像是一场幻觉,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灼华却在瞬间僵硬了身体。他原本余光一直打量的方向凭空出现了寂殊寒的身影,更准确的说,是出现了镰刀后卿的身影。

当后卿闪烁着死亡的冷光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灼华烟绿色的琉璃眼珠瞬间放大,求生的意志和本能凌驾在一切思考之上,他将最后凝聚的那部分妖力全部汇聚到脚下,在镰刀即将砍下他头颅的那一瞬间往前疾行,他以最快的速度闪避开了寂殊寒的镰刀,却因为往前移动的关系和文素等人的剑阵直接正面撞击而上,汹涌的剑气立刻在灼华的身躯上破开了百八十个窟窿眼,绿色的血液涌出,沾湿了他一身洁白的长衫。

灼华虽被剑阵重伤了一把,速度却分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在下一波攻击袭来前,灼华挥动长袖,大片的桃花瓣冲着文素她们飞去,和剑阵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来。

在一片急骤如雨的碰撞声中,又是一声轰隆的碎裂声响起,那声音清脆的骇人,听起来更像是大片的玻璃被狠狠敲碎的声音。文素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声响便大呼一声“不妙!”,抬头望去,正瞧见最外层的伏妖阵竟然被灼华生生撞碎了一个缺口出来。

“真够狠的啊~”

文素望着那个缺口眯了眯眼睛,她布设的伏妖阵并不是最高等级的那个,但也足够应付现在的场面了,可惜她错估了灼华的凶残程度,对方竟然凶狠到不惜损耗道行也要破开伏妖阵的困缚,这一回梁子可就结得更大了。

伏妖阵被强行破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灼华已经趁着这个机会逃也似的飞走了,远远的还能看见他吐出一大口一大口鲜血,一双充血的眼珠正恶狠狠的盯着文素,还有那个明明一镰挥空,却施施然笑开了的寂殊寒。

第六百一十一章:恢复神智

好不容易将灼华打成重伤,让他逃了实在是可惜,这回不光是曲清悠,就连文素和曲清染也免不了有种想要一鼓作气干到底的想法,尽管卿子烨已经说了“穷寇莫追!”,这几个姑娘家却还在跃跃欲试。

直到一旁的荀翊忽然间插嘴说道:“垂死挣扎才是最可怕的反击,你们确定要去?”

三个少女瞬间安静如鸡了,也是这个时候,不知何时绕到院落里的寂殊寒扬声大喊:“不过来看看吗?我们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对视一眼,呼啦啦的涌进了木门后面的小院落。

这个院落看起来像是四合院仓库的位置,除了一间破旧的砖房外,这里也有也有一棵树,和苏梨房门前那棵桃树不同,这棵树是一棵梨花树,梨花树长得十分的矮小,连院墙的高度都比不过,光秃秃的仿佛已经枯死,树旁边则是一口井,是不是死井文素暂时还不知道,因为井的边缘正坐着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鬼。

那个鬼正是寂殊寒叫她们进来看的对象,也是她们这次找寻的目标人物——苏梨。

此时苏梨的魂体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这种状态不是鬼魂独有的那种透明质感,而是明显的虚弱。她还是穿着生前最后活着时候的那身装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地面,仿佛那儿开出了一朵稀奇的花朵般,一眨不眨的盯着。

“苏姑娘?苏姑娘?……苏梨?!”

仿佛是怕她被声音吓走似的,曲清染一开始的呼喊声都温柔的好似春风拂面,直到确认苏梨的魂魄似乎已经失去神智,对她们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反应,曲清染原本小心翼翼的呼喊声这才恢复到原本的分贝上来。

“好极了,连正常交流也做不到,要怎么告诉她关于她亲娘的事情?”

曲清染一拍手,满脸都是“我有一句mmp我现在就想说!”的愤恨感。

能不气么?好不容易连灼华都打跑了,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解决苏梨的问题,结果苏梨已经被灼华折腾到神志不清了?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了吗?

文素和荀翊也蹲在苏梨的面前,正对着她那双大而无神的双眼。说实话,鬼魂除了是魂体状态以外,其他体征都和活人一样,所以当文素看着那双放大到明显是死人才有的瞳孔时,忍不住就觉得脚底一冰凉,一股股的寒气直往上冒,让她有些受不了的攥紧了一旁荀翊的手。

垂了眼帘看了看被抓紧的手心,荀翊浅浅的笑了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鬼看起来还蛮顺眼的。水晶美少年原本是不太喜欢靠近鬼魂这一类玩意儿的,却在感受到心上人少有的依赖后默默的靠近了少女的身旁,只要能多亲近亲近妹子,什么妖魔鬼怪他的容忍程度都能成倍增长。

“看来是真的没法正常交流了,灼华的妖气和困煞之阵的镇压已经让她的本心越来越模糊,在这么下去,变成一具没有神智的幽魂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文素说着,伸手在苏梨的小腿上晃了晃,只见她白皙的手掌从那透明的魂体中穿过,就好像变魔术似的,除了经过魂体时可以感受到的轻微冰凉,苏梨的鬼气已经弱到对活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了。

“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未央师兄呢?”

曲清染上一句是对着文素说的,下一句则是扭头看向了柏未央,然而鬼魂这种东西并不是八大派所专研的项目,厉鬼都是直接砍了拉倒,正常的鬼那是阴曹地府管辖的内容,所以除了众所周知的一些常识外,就连学富五车的柏未央也没有让苏梨恢复神智的办法。

眼看众人似乎又要陷入了一筹莫展的状态中,荀翊却忽然对着一旁看戏许久的寂殊寒问道:“殊寒大哥是想到办法了?”

他虽然是询问对方,可那眼神里明晃晃的透露出一股子“就知道你这个老狐狸还有后招”的意味。

听到荀翊的点名,所有人齐刷刷的对寂殊寒行了个注目礼,被兄弟毫不犹豫“出卖”了的寂殊寒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挑高了一边的眉头,很是欠揍的问了一句:“想是想到了,但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看似是在问所有人,其实目光早已经落在曲清染的身上,里面*裸含着的情意,只有几个低情商的人看不出来了。

真他妈无利不起早!

——这是曲清染的心声。

又要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虐狗了!

——这是文素的心声。

原来还可以这么操作?

——这是荀翊的心声。

…………

掉线许久的圆圆一脸绝望:铲屎官泥垢了!到底还能不能学点好了?!(_)

最后不知道曲清染和寂殊寒商量了什么,反正两人回来后,一个笑容满面、红光焕发,一个浑身都是“别惹我”的低气压,文素和荀翊心有灵犀的互看一眼,瞬间就明白了曲清染怕是又“被迫”签署了一些不平等条约了。

然而这些都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没有必要深究,她们现在更关注的是寂殊寒怎么才能让迷失本心的苏梨恢复神智,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她们下一次能不能一举干掉灼华这个大祸害,进而完成黑白无常的任务,想想她们为了一个阵眼如此忙里忙外、鞍前马后,真是道不尽的辛酸泪啊!

再看寂殊寒这里,果然是不负他男主角的威名,也不知他对着苏梨施了什么法术,只见寂殊寒凭空变出了一朵梨花,在一阵忽明忽暗的法术光芒下,他将这朵梨花送进了苏梨的心口处。原本睁着空洞大眼睛的苏梨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连透明的魂体也恢复了一些实质,至少看起来鲜活多了。

果然这名门正派不捣鼓的东西,妖族倒是颇有些研究心得,当然这些研究也不能打破天地平衡,至多就是回光返照、昙花一现罢了。

当苏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神采,然而那抹憔悴也遮掩不住了,这个堪堪十五岁的少女,芳华早逝不说,变成鬼也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和悲怆,可想而知活着的那段岁月对她来说有多么的煎熬。

苏梨睁开眼睛后就这么直勾勾望着众人,一个鬼对着七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只闻一阵阵萧瑟的冷风从院落里吹过,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起来。

文素抿了抿唇,话说一般人睁眼看到有一群陌生人站在眼前,不说惊慌失措吧,起码问一句“你们是谁?”做开白场对吧?也好让别人接个话头,然而这姑娘奇葩的很,就直勾勾的盯着人看,也不说话,也不吭声,再加上她还是个鬼,连呼吸声都没有,冷场冷的叫人一度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柏未央最先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打破了这场相顾无言的状态:“抱歉,请问您就是苏梨苏姑娘是吗?”

柏未央拱手作揖,他这么问不过是想起个开头而已,所以一番话问的是春风细雨、文质彬彬。

照理来说,一般十五六的小姑娘都应该吃这套温文儒雅的暖男套餐,然而这位苏梨姑娘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太一样呢?

“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你干嘛来的?是不是傻?”

只见这位苏梨小姑娘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那一脸的不屑应对仿佛面前正跟她说话的人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而是一个贪花好色的地痞流氓。

第六百一十二章:讨厌男人的苏梨

第六百一十二章:讨厌男人的苏梨

第六百一十三章:搞错了方向

这玩意儿的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使苏梨是个厉鬼也能绑得叫她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她还是个魂体有残缺的鬼了。

估计苏梨也感知到了捆仙绳上足以碾压她的灵力,整个鬼都不好了,她当即尖叫着蹲在地上疯狂的大喊:“不去不去不去……!!”

一叠声的不去几乎能把房顶都给掀飞了,再加上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肺活量这种说法,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尖叫了大半天,文素深深觉得自己的耳膜似乎都要原地爆炸了。

“小染!快让她停下!”

文素捂着耳朵都能听见那刺耳的声音源源不绝的刺入大脑皮层里,她受不住的大吼了一声,瞪着曲清染同样难以忍受的表情简直是哭笑不得,瞧她把鬼吓得,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曲清染也没想到苏梨的战斗力会这么夸张,点点头艰难回答:“好好好!不吓唬她了!”

鬼吓人能吓死人,这人吓鬼算什么事?被喊死的吗?

好半晌才安抚住了尖叫不已的苏梨,文素心疼的捂了捂自己的耳朵,感觉自己好像被折磨的有些耳鸣了。两人互看一眼,也不继续逗弄她了,文素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

“唉~苏梨,我们见过黑白无常了,想必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他们找你是为了什么。苏梨,再不投胎真的会变成孤魂野鬼的,别再执迷不悟了。”

劝鬼投胎还是还是生平第一次,文素业务不熟练,只能挑着道理去说,可惜苏梨小姑娘垂着头,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什么,文素耐着性子屏息凝神才听明白她说了什么,就三个字。

“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执迷不悟吗?没有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文素忍了又忍,好悬没把这句吐槽说出口,曲清染也赶紧助攻帮忙加入了劝说,然而来来回回,她们能讲的也就那么几句话而已,苏梨就更绝了,不论她们说什么,她都是低声呢喃着“我没有”三个字。

文素觉得自己少有对外人也这么苦口婆心过,看着“冥顽不灵”的苏梨,她的心情也是复杂到不行。

你说凶她吧,本来就够可怜了,再去暴力教育万一得不偿失就更麻烦了,可你说好好讲话吧,这倒霉孩子跟听不进去似的,说什么都回答“我没有”,跟魔怔了一样,还说解开心结呢,这种状态还怎么解开心结?

“人死如灯灭,这里的一切都跟你再无瓜葛了,有什么事让活人去操心,你只管安安心心去投胎轮回,下辈子做个好姑娘,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文素还在耐着性子继续给苏梨灌心灵鸡汤,她这个导师还没怎么样呢,学生倒是先发飙了。没等她说完,苏梨嚯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比之前大喊大叫的时候更加尖锐刺耳,令人头皮一紧。

“我没有!!!”

这大概是苏梨最激动的一刻,比曲清染恐吓说要让黑白无常抓走她的时候还要强烈,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爆红起来,连眼白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血红,那模样简直和厉鬼没有任何区别!

文素和曲清染也被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激怒了,敢情她两之前说了大半天这丫头是真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是吧?听不进去也就算了,现在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是要闹哪样?走火入魔吗?

想到这里,怒从心头起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冲着眼珠血红的苏梨大吼了一声:“你娘已经死了!!”

响彻云霄的怒吼声还回荡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她们酝酿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委婉表达出来的一句话最终还是以这种最直白粗暴的方式抖露了出来。

文素几乎是下一秒就后悔了,她暗暗鄙夷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这不是脑子有坑么?

虽然方式粗暴了一点,但是这句话明显有让人瞬间冷静下来的良效,苏梨刚刚还满眼血红的色泽顿时如潮水般褪去,她盯着两人的脸,木然的表情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文素见状更是长叹一声,只当苏梨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懵逼了,语气软化了许多,温和的解释道:“你娘已经去世了!你等不到她的。苏梨,不要再执着了,现在马上跟黑白无常去地府,说不定在奈何桥上你们母女二人还能再见上一面,便是不能,你也可以去问问鬼差们你娘轮回去了哪里,你不就可以跟……”

“谁跟你说我在等我娘的?”

又是被人突兀的打断了说话,换做旁人这样三番四次被没礼貌的打断,再好的修养也要被闹得没脾气了。

不过这一回,文素却来不及计较这些细节,她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难道她真的耳鸣到已经幻听了吗?不光文素疑惑的看着苏梨,就连曲清染也同样满脸的问号。

这个时候的苏梨倒是好耐性了,她又问了一遍,一字一字,咬字清晰的问:“谁跟你说我在等我娘的?”

她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就连问话的语气都让人觉得很奇怪,文素总觉得苏梨这话的重点不在于“是不是等她娘”,而是在于这个“谁”上面。

曲清染立刻皱眉反问:“你不是在等你娘么?你活着的时候等了她足足七年,望眼欲穿、翘首以待,这不就是你的执念吗?”

当初众人分析了一大波,都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可照苏梨这个反应来看,她们这是都猜错了?

两个少女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生生有种被剧情给耍了的崩溃感。转头再看苏梨,少女迷茫的站在原地不动,听了曲清染的问话,她慢慢转过头望着一个方向,文素瞟了一眼,那是酆都城城门口的方向。

“是啊~”

少女远眺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她看着那个方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等了那个人好久好久,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来,一直都没有……”

说着说着,苏梨空洞的眼睛里开始蒙上了一层水雾,那是怀念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时候才会刚说一句就要开始掉眼泪的迹象。

这么一来,苏梨的执念的确是想见她娘亲没错呀?想到这里,文素长出一口气来,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慰她:“所以啊,我们打听到她已经去世了,这不是紧赶慢赶的来找你就想告诉你这事儿么?你抓紧点时间,现在说不定还能……”

“我确实是等了她七年没错,但那是我活着的时候,现在死了,我等她干嘛?”

也不知道中途打断别人说话是不是苏梨的一种习惯,她一点儿没有这个耐心听人把话说完,直接挥手打断了不说,那种突然转变成冷漠的口气让人很是有种精分的感觉。

文素皱了皱眉,苏梨前后态度转变的落差实在太大,让她一时间又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想法了,她看着一脸冷漠状的苏梨,似乎有什么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蓦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半是疑问半是肯定的追问她。

“你不是在等的你亲娘?那你滞留人间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死在桃树妖的手上的?知不知道就连你现在这幅残缺的魂体也是他把你折磨成这样的?”

一连几个问题像子弹一样丢出,文素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梨,她一点儿也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苏梨深吸一口气,她看着似乎已经有了某种头绪的文素,像是为了肯定她的猜测,她缓缓点了下头:“我知道……”

几乎是苏梨刚说出着三个字来,文素就立刻闭上了眼睛,脸上复杂的神色归纳起来大概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TA是谁?

曲清染也在这两人没头没尾的问答中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还没有彻底捋清楚的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啊知道?!”

“我说我什么都知道!”

苏梨也忽然间跟原地爆炸似的大吼出声:“我知道我娘已经死了,我知道我就是死在桃树妖的手里,我知道他叫灼华,我知道他弄这一切的目的,我什么都知道!……但!”

一连串激动的话语忽然间停顿在那个“但”字后面,文素了然的看着少女闭上了眼睛,一连串晶莹的眼泪从她遍布血丝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但这都是我自己自愿的……”

几近呢喃般的叹息从她苍白的嘴唇里溢出。

曲清染只是顿了一秒,立刻就恍然大悟了,文素以手撑着额头,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少女比较合适。

她还能说什么呢?

所以苏梨根本不是什么傻白甜的悲情女主角,人家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知道,说的难听点,搞不好连那个桃树妖灼华对她的利用她都心里门清儿的很。

可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她在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求助呢?曲清染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得到的却是苏梨冷冷的一笑。

“连宝云寺的主持都拿他没办法,我一个被当成猎物的将死之人,难道还能和他同归于尽不成?”

一番话把曲清染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倒是文素转而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灼华计划要杀你的事情了?”

苏梨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说什么也会逃走的,又不是真的活腻歪了。”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继续补充:“一开始是真的不清楚,那个时候我心如死灰,哪里还会注意到什么困煞阵的事情,等我注意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这个阵早就摆好了,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根本逃不出去,必死无疑。”

“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死,所以你很干脆的去配合他,同时也想利用他来达成你的目的,是这样么?”

文素反问了一句,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回答为什么苏梨明知道对方就是杀害她的真凶,却还是愿意配合他的修炼奉献魂魄,而苏梨的这个目的,恐怕就是她不愿意轮回的真正原因了。

在文素问出这个问题后,苏梨沉默了下去,她低垂着头,像是在缄默不语,面对苏梨时而癫狂时而冷静的态度,文素已经聊到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倒是一旁的曲清染还很有精力的继续追问她:“呵~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你的执念又是什么呢?大妹子啊!爽快点成不成?”

“我想见ta。”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好似一阵微风从耳畔边掠过,它直接接在了曲清染的尾音之后,导致文素差一点就忽略了过去。

“什么?”

两个少女先是异口同声的反问,紧接着下一秒立刻不约而同的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在萧瑟的院落中,这回苏梨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小,但也听得足够清楚了,她说——

“我想见ta……”

“ta?你要见谁?”

受到苏梨的影响,文素这句话也问的很轻很轻,好似提高一点音量就能吓跑她似的。她问的很是急迫,因为直觉告诉文素,苏梨现在口中的这个ta,就是她真正的执念所在!

“我想见ta……”

苏梨依旧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这下子连曲清染都开始着急起来了,这个ta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关键是,这特么的ta到底是谁啊?!

“我知道你想见ta,那这个ta是谁啊?!”

要不是害怕功亏一篑,曲清染都恨不得冲上去揪着苏梨的领子摇晃她。

大妹子,不要因为自己变成了鬼就不说人话啊!!

“我想见ta……”

两个少女几乎崩溃到想哭,就差没跪在地上一左一右的抱着苏梨的大腿凄凄惨惨的问上一句:“特么到底是谁啊?你说个名字也好啊!”

等到文素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苏梨原本还散发着神采的眼神已经越来越麻木,一如刚开始她们见到苏梨时候的模样一样,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断断续续的念出最后四个字来——

“我想……”

“见ta……”

直到寂殊寒的法术失效,苏梨都没能吐露出她想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文素挫败的捂着脸,以前她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很多情节里,明明将死之人还有力气说那么多“遗言”,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杀害自己的凶手呢?非要到最后断气的前一秒才说上一个字或半个字然后给主角团们继续玩猜猜猜,这种情况根本不符合逻辑嘛。

但如今事实证明,原来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的。

将刚刚退避三舍的小伙伴们重新叫了回来,望着卿子烨和柏未央一脸“你们一定成功了”的表情,文素忽然间有些说不出口,难道她要告诉他们折腾了大半天功夫的结果是又发生了新的问题而且连解决方法都没问出来吗?

“你们怎么了?”

见文素和曲清染都是保持沉默状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柏未央隐约猜到了事情有变,但他毕竟没有呆在里面,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顺势问了一句。

文素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她们这次和苏梨的对话唯一算是有用的信息就是她知道了苏梨并不是无辜枉死,可这个事实对于她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尤其是后面又引发出来的新问题,而真正的答案还是藏在苏梨的口中,直到最后也没能问出一个结果来。

“苏姑娘…不肯投胎吗?”

卿子烨低垂着眼帘,心里也大致有了猜测,毕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后院里的对话他虽然没有听清楚,但偶尔几声高分贝呐喊他们在外面都能听得见,当时就想过可能是出问题了,但其实卿子烨对文素和曲清染还是很有信心的,总觉得她们两个双剑合璧,没有什么问题是这两人摆不平的,不过就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和他预料中的情况出现了一点偏差。

卿子烨忽然沉默下去的表现倒不是因为失望,只是单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不过明显他的微表情让有些人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误会。文素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还是因为听见了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嘲笑才意识到有人又要开始作妖了。

掀了掀眼帘,只见曲清悠看着她们的神色还是担忧中带着遗憾,真不愧是原女主啊,五官控制系统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如果眼神里那种在看好戏似的笑话不要那么明显的话,曲清悠大概可以拿一座小金人回家了。

文素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原女主又逮着机会对她们要开启嘲讽模式了。

果不其然,在接连的沉默中,曲清悠微皱着柳眉,像是在踌躇不已,最终摆着一张为难的表情很是“担忧”的开口问道:“莫非…莫非染儿和文素师叔都没有和苏姑娘说清楚前因后果吗?怎么会这样呢?”

什么叫明知故问?这就是了。

文素捏了捏鼻梁,她的态度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连柏未央和卿子烨都理解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偏生就她非要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好似这样做就能落了她的脸面似的叫她难堪。

“也不是没说清楚,只是又出了点问题,所以苏梨姑娘还没有解开执念,不愿意投胎呢。”

文素赶在曲清染发作前先把话头接了过来,要是放在平时她或许还有心情再怼回去,但现在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何况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意外,曲清悠就是想嘲讽她们也不敢挑这样的档口上。

第六百一十五章:唯一的可能

果然,按照卿子烨和柏未央务实的脾气,一听文素说又节外生枝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卿子烨,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出了什么问题?莫非苏姑娘的执念并非她的亲生母亲?”

在场诸人都不傻,结合文素说的寥寥数语就能想个大概。

可若是苏梨的执念不是要见她的生母,那她的执念是什么?

“那丫头一直说自己在等人,可就是没说到底在等谁。”

文素耸了耸肩膀,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的无奈神色。她的这句话叫其余人更不解了,怎么又是等人?

——等谁?

曲清染立刻趁机把两人和苏梨谈话的过程言简意赅的说了个清楚,直接把卿子烨几人说的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荀翊小天使乖觉得站在文素的身边,双手抱臂有节奏的敲着胳膊道:“照染师姐这么说的话,苏梨的执念根本不是要见她亲娘一面,她等待的是另有其人了。”

如此一来,她们之前分析的结果就全是错误的消息,说白了就白忙活一场。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就是这个意思了,我很明确的问过她,她是知道自己亲娘去世的事情的,而她的态度也侧面说明她根本不是在等她的生母,如果是,她这会儿就该下地府去找人了,哪里还会继续呆这儿?她留在这里只能说明苏梨要等的人另有其人。”

文素一边说还一边在心里尝试着搜索可能的人物,要知道苏梨的一生太短,她所接触的人也很少,用排除法把范围缩下来,能符合条件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更何况刚刚还撇除了最有可能的生母,如此一来,好像也只有那个人比较有可能了,但……

这头还在犹豫,那边已经有人顺口提问到底是谁了。文素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只能保守的选择摇头做摊手状:“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但这不是最后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么。”

文素没有把锅主动甩到寂殊寒那儿。

其实按照剧情大神的尿性,这件事还真怪不到寂殊寒的头上去,因为她相信,只要剧情这个狗东西愿意,就算寂殊寒的法术效果能撑上一天,她们都别想问出那个“ta”到底是谁。

曲清染拉了拉寂殊寒的袖子,问他:“殊寒,就不能再唤醒一次苏梨的神智吗?”

她觉得这应该是眼下最快的法子了。

然而寂殊寒这次却没有那么爽快的点头答应,只是笑着捋了捋少女鬓边的青丝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再来一次你们也不用想着拯救她了,直接就是魂飞魄散。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当然不确定了!!

看着曲清染一脸的懊恼,文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本来强行唤醒残缺魂体的神智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哪里能真的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呢?何况……文素扭头看了一眼木偶似的苏梨,现在问不出来才符合剧情套路的发展,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结果,她们刚刚也不会空手而归了。

因着寂殊寒也在一时之间一筹莫展,院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文素思量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不该和大家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旁的荀翊似是感知到了她的犹豫,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文素看着他,水晶琉璃似的眼珠默默转了一圈,心想着可以先和荀翊讨论看看,总比她一个人在这儿左右为难的好。

刚想开口和他说话,那厢的曲清悠突然站了出来,献策般的提议道:“不若,我们去问问了尘师父吧?他和苏姑娘相识相知已久,算是最了解苏姑娘的人了。既然苏姑娘的执念并非她的生母,那么苏姑娘在等谁?谁又是苏姑娘一生的执念,死了都不能忘怀的?眼下,怕是只有了尘师父才知道了。”

曲清悠说完,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卿子烨,那讨好般的神色都叫文素不好意思开口去拆她的台。

这里谁不知道了尘和苏梨亲近?两人可是差点就谈婚论嫁了,可就连她们曾经猜测苏梨的执念是她生母的时候,了尘都没有反对过,可见连他本人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苏梨亲口否认了这个答案,估计就算她们跑去问了尘,怕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想归想,眼下确实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回宝云寺找了尘再去问问看其他的可能性。因着苏梨被困煞之阵束缚着,没办法离开四合院,文素只能在离开前布下一个新的伏妖阵来,苏梨没有意识,自然不会去触碰伏妖阵,唯一有可能来捣乱的,就只有对苏梨有图谋的灼华了。

前后检查了一遍,众人这才赶回宝云寺去,了尘在他师兄弟的照料下恢复的不错,她们回来的时候了尘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见到她们归来,了尘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激动。然而在听到柏未央解释说苏梨的愿望并不是想见她娘亲一面的时候,了尘也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不可能!”

了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椅子翻了都没意识到。

“小盏儿说过她毕生所愿就是希望能够再见她亲娘一面,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果然是激动的过了头,连苏梨的小名儿都喊出来了。

曲清染撑着下巴斜睨着了尘道:“你说的不可能已经成为现实了,苏姑娘说了,她的愿望不是见她的娘,是另有其人,这也是她亲口告诉我们的,本来回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苏姑娘生前可还有什么特别想见却一直没有见到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是不知道了。”

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曲清染也没有多少意外和失望。

只有曲清悠满身都是气馁的低气压,或许在她的爱情观念里,曾经相爱的两人怎么也该对对方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该了解清楚才是。不信邪的曲清悠问了又问,那反复确认的态度叫了尘都有些招架不住,然而不论曲清悠如何“苦口婆心”的规劝他再好好想一想,了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没有出家之前和苏梨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不论是节日许愿,还是生辰愿望,甚至是平时生活里,苏梨念叨次数最多的人也只有苏梨的亲娘而已,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去打听她亲娘下落,最后却只是得知了一个噩耗而已的真相。

如果连苏梨的亲娘都不是她要见的人,那么了尘一也不知道还有谁是苏梨至死都想要见上一面的人了。

“总不能是苏姑娘的爹吧?”

曲清染的口气是十二万分的怀疑,在了尘的帮助下,她们罗列了一遍苏梨生前所认识的人物名单,用排除法缩小范围,怎么看怎么都应该是苏梨生母的可能性最高,但这个答案已经被当事人亲口否认所以不做他想,而剩下的人,有些连“一面之缘”都谈不上。

“也不可能,盏儿的亲爹在盏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走了,盏儿连见都不曾见过,又何来这般深刻的感情?”

了尘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看着白纸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姓名,每看一眼都是摇头,不需要确定什么,他自己就先否决了这个可能。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只能是你了。”

曲清染曲着手指扣了扣桌面白纸上写着的“了尘”二字,清脆的声响直击人心。

“这也不……”

“先别急着不可能!”

曲清染都快听怕了这三个字,一挥手打断了了尘的自我否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是撇除所有‘可能’之后唯一的答案了。苏姑娘一生清苦,她的交际圈小的根本没有什么可研究的地方,整个酆都城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也就四合院里的几个仆人,苏府的人,桐花巷里几个挨得比较近的邻居,城门口摆摊的几个商贩……这些人都不可能是苏姑娘想见的人,剩下能谈得上亲近的人物关系里就只有苏姑娘的双亲,还有你!”

第六百一十六章:错误的答案

既然不是亲娘,也不是一面都不曾见过的亲爹,那只剩下一个了尘是最后的答案了。

“……可,可她怎么可能会……”

了尘下意识得就想反驳,哪怕曲清染的分析很有道理。

见了尘一副“是谁都可能,就是不可能是我”的态度,曲清染都快给他跪下了。

“这世间没有是什么不可能的吧?也许…也许人家妹子就是对你因爱生恨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吧?”

最后一个“吧”字,是因为曲清染觉得自己根本扯不下去了,这理由她自己听着都有几分牵强。

一旁的曲清悠秉着“一定要和曲清染唱反调”的处事原则,即使曲清染的分析的结论十分合情合理,她还是故作不解的反驳道:“染儿说的是,可苏姑娘的执念之人不该是生前想见却没有见到的才更合理些么?正因为活着的时候没能见面,才会在死后变得更加执着,了尘师父毕竟曾和苏姑娘……有过一段缘分,两人分开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于情于理,似乎都谈不上什么执念才是啊。”

曲清悠的理论也正是了尘的顾虑,他和苏梨的缘分是他亲手斩断的,硬要说起来,苏梨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想见他?除非真的是曲清染说的因爱生恨,但这种说法也确实勉强了些,要知道苏梨付出的可是魂飞魄散的代价,如果是因爱生恨,那苏梨得是有多恨他才会愿意以命相抵也要执着到见他一面?

“这也只是我的推论而已,所以你真心没必要想法子拼命堵我后路,就是我判断错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而且我实在判断不出还有谁才能算得上是苏姑娘的执念了。”

曲清染一点儿也不怵曲清悠的“挑衅”,她跟她当场唱反调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总结出来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别把曲清悠的反驳当一回事就行。

曲清染捏着那张写了了尘名字的白纸晃了晃,目光认真得看着了尘道:“了尘师父,先不论‘苏姑娘的执念是你’这个可能性合不合理,她如今魂体已经濒临溃散,如果还想拯救她,我们就不该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不是吗?”

这番话是曲清染的真心话,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想和曲清悠一比智商的高低,她只是想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多争取一些可能。

大抵是曲清染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了尘,犹豫了半天的他终于点点头,曲清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让一直站在门口全程观看的寂殊寒心疼到不行。他猛地冲进来勒住了尘的脖子就往外走,那粗鲁的劲儿,仿佛不是在拖着一个人,而是拖着一口货箱。

“我说你们怎么就这么麻烦?合不合理,可不可能,去一试便知,需要考虑这么久吗?简直不知所谓!”

寂殊寒说罢,脚尖轻点,抓着人就往城西的方向飞去。

一屋子的人被寂殊寒风风火火的动作给惊住了,还是荀翊第一个反应过来,往外冲的时候顺手拖住了文素,文素在转身的瞬间又拉上了曲清染,三个人不由分说得追了上去,连大门都不走了,直接翻墙。

当文素一路奔到四合院里,刚转进院落中见到的便是了尘强忍着泪意跪在了苏梨的魂魄跟前,他伸出手想要抚摸苏梨愈发变得透明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只能穿过她的魂魄,他立刻惊吓般得缩回了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再见之时不但已经物是人非,更是黄泉碧落,更甚至可能连来生都不再拥有,何其可悲?何其可叹?苏梨那苍白的神色和掩盖不住的虚弱,都昭示着这个女孩即将面临魂体消散的悲惨结局。

“怎么样?”

曲清染凑近退在一旁的寂殊寒问道,然而寂殊寒并没有回应她,他只是看着了尘和苏梨的画面,脸上是一派的波澜不惊。

事实上寂殊寒即使不说,曲清染也多少能看得出来。

如果她的思路是正确的,那么当了尘靠近苏梨的时候,苏梨就不应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诚然苏梨的魂体已经模糊了神智,但是执念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智商。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潜意识行为也不需要经过大脑神经的支配,那是一个人深刻入骨的意识,只要碰到特定的人选就能激发出反应来。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常年习武之人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会有自我保护意识,当危险逼近后,甚至不需要大脑中枢进行处理分析,身体长年累月累积的经验和意识就会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的动作。

而如今了尘就在苏梨的面前,可是苏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曲清染的想法是错误的了。

其他人或遗憾或惋惜或疑惑,因为他们也觉得曲清染的推论是最后唯一的可能了,可惜眼前的情景却生生打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凭空叫人生出几分不可置信的感觉来。

如果连了尘也不是最后的答案,那么还有谁是苏梨至死也要见到的人?难道是他们还忽略了其他什么信息吗?

在场诸人只有曲清悠强忍着心底的欢畅和喜悦,看似遗憾和惋惜的感叹了一声:“看来染儿的想法也错了呢,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苏姑娘的执念并不是了尘师父,真是太可惜了…不过,竟是让你猜了个中,我们大伙儿这回是真的要从头开始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可细细一深究就能听出来她一方面是在嘲讽曲清染自以为是、不自量力,一方面也是暗讽曲清染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柏未央自从看明白大伙间的相处模式后,整个人都敏感了许多,甫一听到曲清悠的这番话,他回味一番后立刻就听懂了其中暗含的深意,他瞬间脸色黑沉了不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夹枪带棒的挤兑人?

这样想着,柏未央立刻抬头去看曲清染那边人的反应,深怕她们一个忍不住,又要针尖对麦芒的顶上。

可惜他实在担心的太多余了,先不说“迟钝”的卿子烨根本没有发现曲清悠的话里有话,那边的四个人根本完全就把曲清悠给当成了空气。

曲清染一边拉着文素的袖子左摇右晃,一边嘟着红唇好似在跟她撒娇抱怨,而文素则是一边听着曲清染说话,一边又保持着一脸冷静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倒是寂殊寒也听出来了曲清悠的暗讽,一双凤眸微眯,点点杀意不自觉的在空气中流动着,要不是他身旁的荀翊抓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放在心上,这厮估计早该冲过来给曲清悠一镰刀了。

“难道我真的猜错了么?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应该是了尘才对吧?”

曲清染抱着文素的胳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太够用,她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文素,轻轻扯了下她的手指,问:“素素,你在想什么?从刚刚开始你就好像一直在发呆了。”

听到曲清染的话,文素抿了抿红唇,一把拉过曲清染的胳膊,让她面对面站在自己跟前,蓦地开口说道:“小染,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个武侠故事《倚天屠龙记》?”

“啊?我还给你讲过这个故事吗?”曲清染有些惊讶,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小时候为了让文素跟自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她讲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拒绝的理由

“嗯,你给我说的故事我都记在心里呢。”

文素一点不脸红的说谎,她知道曲清染不会记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于是这个时候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得跟真的一样,而曲清染也不明所以,只以为自己真的和文素讲过。

“记得啊,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你跟我讲《倚天屠龙记》的时候,不是提到过里面有一位叫蛛儿的姑娘么?”

“蛛儿…对!她叫殷离,是张无忌的第一任未婚妻兼表妹,不过,你提到她做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说张无忌和蛛儿见面的时候年纪还小,那个时候蛛儿就已经喜欢上张无忌了,后来张无忌长大成人,去迎接蛛儿的时候却被蛛儿拒绝了,而蛛儿拒绝他的理由,你还记得吗?”

“蛛儿拒绝张无忌的理由……嘶~好像,好像是……”

就在文素引导曲清染去回忆这段故事节点的档口上,不知从哪个次元里突然冒出头的寂殊寒一把拉过曲清染,直接打断了她的回忆。

不等曲清染先发作,他已经率先出声解释道:“我找到范无救和谢必安了,咱们再去找这两人问问清楚,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跟我们交代明白的。哦对,顺便也可以问问苏梨她爹在哪儿。”

寂殊寒这一通连珠炮,立刻把曲清染的注意力给抓走了,不光是曲清染,连卿子烨、柏未央几人也同时眼前一亮,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任何可以带给他们消息的来源都是他们的希望。

没有任何迟疑,刚刚还站了一院子的人又唰唰唰的跑了个干净,真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文素被寂殊寒给打断,又不敢对男主发脾气,等人都跑完了她还愣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一想到刚刚没能让曲清染想起来那个故事,文素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正准备松手去追那对听风就是雨的小夫妻时,斜里伸过来的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烟青色的直袖没有任何花样,只有袖口边缘缀着几片墨绿色的松叶平添了几许内敛和含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拉着她半转过身子。

文素抬头,眼前的美少年依旧如诗如画的映入她的眼帘,微风轻拂而过,略长的刘海覆盖了他漂亮的眉峰,若隐若现,煞是动人,就连眼角边那颗淡痣,也透着诗意的缱绻韵致。

文素的呼吸狠狠一窒,身子不受控制得开始发软,竟恨不得抱着眼前美貌的小郎君一亲君泽,这种要命的冲动回回都能把文素折磨的死去活来,身体和理智开启疯狂的拉锯战,生生逼得她几欲癫狂,可偏偏她还甘之如饴,永远也学不乖。

荀翊向来知道怎么用美色来诱惑文素,让她短暂性的处于“听之任之”的状态,他微微垂眸,正对上文素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形状优美的桃花眼里满是迷醉,看起来勾魂摄魄,明明没有灯火星光,只有一层朦胧灰暗的月色照进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无需修饰,凭的好似缀着星河海洋般的神秘惑人。

“刚刚在和染师姐说什么?什么《倚天屠龙记》?”

荀翊伸出手指勾缠着她飞舞的发丝,温柔的捻入她的耳后,声音清冽如水,却又好似醇酒般宜人。

“没,没什么,只是小时候她说与我听的一个故事,挺励志的。”

能不励志么?文素一直觉得这本《倚天屠龙记》可以取一个别名,叫做《张无忌传》。

“这样…那以后空闲了,你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荀翊的声线愈发的温柔了,难以抵御的文素只能缴械投降般的点点头,承诺以后得空一定给他分享这个励志故事。

眼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荀翊这才再接再厉地暴露自己的真正目的。

“你方才到底想和染师姐说些什么?先说与我听听,好么?”

文素忍不住抬眼,却只能被眼前的一幕炸的连最后几分理智都灰飞烟灭,美少年白玉般的肌肤在昏暗的月色下也丝毫不减风华光彩,黑眸如墨玉般深沉内敛,而他望着她时,偏又能看见一条清澈的秋水在蜿蜒流动,眼角一滴如泪的淡痣勾魂摄魄,薄唇翕张,文素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眼中只能看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见之难忘……

作为一条资深颜狗,在绝世美颜之前是没有任何原则的!

文素一边拉着荀翊给他分享自己的想法,一边追着曲清染一行人的方向而去,当她和荀翊说完,两人也正巧赶上了寂殊寒又在威逼利诱范谢两兄弟,可怜那二人被寂殊寒的武力值碾压,范无救还好,谢必安则是又一次被吊打了一顿。

“都说那苏梨已经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啊?!莫不是连她养的畜生都要抓过来审问吗?!”

谢必安被吊在树上,好不狼狈,大概是模样太丢人了,谢必安也破罐子破摔的跟寂殊寒硬杠起来。

“当真没有了?谢大人可莫要糊弄在下。在下的耐性实在不够多,可经不起这般磋磨。”

寂殊寒仰头笑看树上一摇一晃的谢必安,明明姿容艳丽,却让看的人都觉得如罗刹般惊悚骇人。

“真的没有了,我兄弟二人调查过苏梨生平所有事迹,她确实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若是有,我们也不会藏着掖着,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话的不是气急败坏的谢必安,而是一旁还算冷静的范无救。

连耿直的八爷都这么说了,寂殊寒只得撇了撇嘴,袖子一挥,谢必安立刻头朝下的姿势从树上掉了下来,好在范无救就在下面接着,不然指不定要摔得脑袋开花。

有了范无救在,双方交流起来好歹不会像个点燃的爆竹那样一碰就炸,而好不容易赶来的文素不好直接打断众人,只能耐心听着她们询问起苏梨亲爹的下落来。

说起苏梨的生父,倒是比她的生母混的要好一点,到底是吃过苦头的戏子,再加上还有一技之长,苏梨亲爹倒是还活着,只不过山高水远,便是她们现在御剑去接人过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甭想赶回酆都,人是有了,但是苏梨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尼玛又白忙活了,什么鬼啊?!”

曲清染一听这个结果就知道没戏,事情仿佛就此陷入了僵局,真正是落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况。

文素趁机想找曲清染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题,然而谢必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插嘴问道:“那个苏梨现在在哪儿呢?你们都不留个人看着她吗?”

这个问题叫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曲清染更是奇怪的反问道:“看着她干什么?”

这个问题仿佛点燃了谢必安的另一个*桶,瞬间令他原地爆炸起来。

“你们这些傻子!!难道不知道明日就是三阴汇聚的月圆之夜了吗?那是灼华炼化苏梨魂魄的最佳时刻,你们全都在这儿,也不留个人去看着苏梨,万一那灼华趁机返回去把人捉走炼化,到时候你们哭都来不及啊!”

仿佛是为了验证谢必安乌鸦嘴的灵验程度,就在他这厢刚声嘶力竭的骂完,这头的文素瞬间脸色煞白起来,吓得荀翊也跟着心跳停了一拍,赶紧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揽在了怀里。

“素素,你怎么了?!”

曲清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见文素抬起脸,惨白着面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回答。

“我的八门金锁伏妖阵,被人强行打破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被掳走的两人

回到四合院的众人惊讶的看着几乎被摧毁殆尽的五进大院,那惨烈的模样仿佛被人用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每一进的院子都变得七零八落,房屋坍塌成碎片,瓦砖堆叠在四合院的范围里,凭空起了一个土山堆出来,那棵用作困煞阵阵眼的桃树也不见了踪影,卧房前的空地上偌大的一个深坑,整棵树竟是连根也一起挖走了。

不光苏梨不见了踪迹,就连了尘也不见了,满地徒留大片的洁白桃花瓣,昭示着掳人者的身份,曲清染磨着牙冲着谢必安火冒三丈,如此重要的情报,他丫的现在才告诉她们,之前早干嘛去了?!可怜谢必安也是一脸的委屈,但这回他没有反驳,竟是生生受了这番责怪,倒把曲清染逼得不上不下,气不打一处来。

文素松开荀翊搀扶的手,蹲下身看着自己那几张布阵用的符箓已经碎裂成片,污渍和灰尘遮掩了朱砂的痕迹,好好的一张符纸失去了它独有的光泽和灵气,这一切的现象叫文素的心头满是不安和疑惑。

她不是个傻子,明知道苏梨和了尘还在四合院里,她又怎么可能不做防御工作呢?为了保护这一人一鬼别受到什么额外的伤害,在文素走之前她可是很用心布设了最高等的八门金锁伏妖阵来保护他们,这次布设法阵的符纸都是新画的,所以绝对不存在什么失效的问题。

最高等的八门金锁伏妖阵也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了,而她的伏妖阵竟然如此轻易被人打破,可见破阵的人根本不是曾经被她们重伤过的灼华,而是另一个道行更加高深,更加深不可测的人物破坏的,一想到有个如此强大的敌人就隐在暗处和她们作对,这个想法让文素不由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联系到之前在妖界的那些经历,那种被人设下陷阱只等着她们跳下去的不安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文素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立刻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之给了曲清染,她现在的习惯就是“发现任何问题就要分享给女主”,只要主角团掺和进来,她怎么着也能跟着沾点主角光环的福利。

曲清染听后紧紧握住了拳头,在妖界的经历和过往还历历在目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们所有人而设下的棋局,想她们七人如今这般面和心不和的局面,可不就是敌人处心积虑之下的结果么?更可叹的是直到现在为止,她们都还没有搞明白敌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真是如此,我们就必须尽快先把灼华那家伙给灭了。”

曲清染略略思量了一番后很快做出了决定,她看着一脸担心的文素,心疼得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素素,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了,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你想想,姑且不论是谁,也不管他到底处于什么目的打破了你的伏妖阵助灼华捉鬼修炼,可既然他要帮助灼华给我们添堵,我们首先就不能让他得逞。所以不管暗地里的这个人是谁,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抓这个人,而是先把灼华干掉,如此一来,他即使有什么目的,到头来也只能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听了曲清染的分析,文素原本还在突突直跳的心肝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和冷静,她抬头望向对面少女清澈的目光,那眼神明亮而又坚定,充满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其中流泻出的安抚和温柔,更是叫文素的一颗心都完全静下来了,那是属于她和曲清染之间独有的默契,任谁也不能撕扯开来。

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之前的不安和忐忑都一并从吐息中释放出来。

“你说的不错,是我着相了。不管暗地里的那个人抱着什么心思去帮助灼华,咱们只先要把灼华摁死就行。”

有了曲清染做疏导,文素很快也就想通透了。

暗地里的敌人的武力值显然不容小觑,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选择亲自出马,而是迂回的帮助她们现在的敌人灼华一臂之力,可见这其中还有着不为她们所知道的阴谋阳谋。

但这些都不在文素的考量范围内,既然不知道,索性就快刀斩乱麻先搞死灼华这个暴露在外的敌人好了,到时候暗地里的那个人便是想做那棋手,也得有棋子用才成,没了棋子,看他这个局还怎么下?!

时间瞬间变得紧迫起来,找寻灼华、苏梨和了尘的下落成了眼下的最优先事项,不光文素一行人,就连范谢两兄弟都没能落下,七个人两个鬼分散开满城搜索,很快就把面积开拓到了城外版图上。

按照文素的的说法,灼华能把苏梨成功从四合院里带走,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把整个困煞之阵也一起带走了,比如充作阵眼的那棵白桃树。这样一个大面积的事物是要有多眼瞎才会看不见?所以城里范围很快就搜寻完毕,在没有发现那三人的下落后众人立刻往城外延伸。

而城外搜寻起来的困难度则是蹭蹭蹭的往上飙,要知道偌大的一个酆都城对于整座罗酆山而言,也不过是占据了冰山一角的位置罢了,再加上罗酆山树林茂密丰盛,要藏三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真要计较起来,她们得花上几天几夜的功夫才能把整座罗酆山都搜上一遍。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玩捉迷藏这个游戏了,简直能怄死个人!”

曲清染虽然抱怨的紧,可是脚下却是半刻都不敢停歇,她一面在林间上蹿下跳,一面认真搜索着视线范围内所有的隐秘之处,生怕一个错眼就会漏掉了灼华三人的踪迹。

“你可拉倒吧,说得好像你玩过似的。”

文素也在一边找寻着一边吐槽她,自从上昆仑山仙界拜师修道,她们的人生已经和娱乐沾不上一毛钱关系了,每天都是学习、修行、学习、修行……无限循环重复了八年多的生活。

要不是因为剧情开展需要把她们给丢下了俗世开启主线,估摸着文素这辈子就是这么安然老死在悬圃派里了。

“我也就说说而已。素素,你那儿找到了什么没有?”

曲清染上一秒还在嘟着嘴撒娇,下一秒画风突变又正经起来,整个一大型精分现场,可惜了寂殊寒不在这里,不然文素真想揪着他的领子指给他看看:瞧你瞅上的妹子都是什么毛病?!

“什么都没有,别说妖气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察觉到五行灵气的波动,我的寻灵鹤都不知道放出去多少只了,一只都没有反应,这回藏得真够严实的。”

文素边说着,手里已经飞快的折出一堆符纸鹤来,在灵力的催动下,符纸鹤们煽动着翅膀朝着四面八方飞走,细细密密的搜寻起来。其实这种寻灵鹤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对上灼华连一秒钟都撑不下去,可是她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这罗酆山面积实在太大,光靠他们九个人依旧是杯水车薪,如今只能尽力一试。

“可不得藏好了么?只要挨到晚上他就成功了一大半!像这种考验运气和缘分的任务简直就是对我们这种非酋*裸的蔑视!”

曲清染冷笑一声,连吐糟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是个女配角,虽然故事剧情已经被她的蝴蝶效应扇到面目全非,可是该她受的罪还是一样都不少的叠加了上来,至于这次寻找灼华踪迹的任务,她对自己压根儿就没抱任何信心。

“也不知道其他组的人现在怎么样了,看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最快也要晚上才能找到了吧?”

文素穿过一片茂盛的树荫,抬头仰望着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眼眸中是一片冷凝之色,对于找到灼华下落这件事,她还真不担心,有主角团出马,怎么可能找不到敌人老巢?所以比起这件事,她更担心的还是苏梨和了尘的安危。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两人,文素只觉得有一丝一缕的不安慢慢爬上了她的心尖……

第六百一十九章:火烧眉毛

月上柳梢头,明明还是同一个月亮,却在罗酆山影影绰绰的树木遮掩下变得阴气森森。滴答,滴答,那是水滴落在石洼中清冽的声响,在鬼魅般的月色下,更显得寒气逼人、毛骨悚然。

灼正华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调息,之前被上清破云剑阵重伤的位置至今没有恢复过来,那每一剑戳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叫人心肝脾肺肾都拧巴在了一起,这种痛楚令得灼华琉璃般的瞳孔变得更加狠厉决心,现在再痛也不要紧,因为过了今天晚上便是他卷土重来的日子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着,灼华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一角黑暗中飘忽的身影,那是神智几近麻木的苏梨鬼魂,而另一边则是躺着一个活人,额头上一大片乌青带着隐约的血迹,可见他是如何被粗鲁得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冰冷的石地上。

好不容易将妖力调整至最佳状态,接下来只要静等炼化时机的到来便可了。灼华看了看眼前这座别有洞天的石窟,蓦地又想起了那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

就在他盯着伏妖阵里的苏梨“望穿秋水”却又莫可奈何的时候,这个神秘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丢给他一个急速恢复的丹药不说,还帮他一举打碎了那铜墙铁壁般的伏妖阵。

灼华本以为对方帮助他是因为有所图谋,结果那神秘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们从城里带出来后便直接扔在了这座石窟中,看似是让他自生自灭,但灼华却在巡视一圈后立刻意识到了这座石窟的好处。

这里简直就是极佳的炼化魂魄之所!

不提外面是如何的隐秘,怕是连老鼠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且看这内里的摆设,在他眼前便是一片光滑的空地,若隐若现的月色从顶上的一个缺口洒下朦胧的月光,而那个缺口也同样光滑如水,恰恰好是一个圆满的圆形,从底下往上看去,有种从深井之下抬头望天的坐井观天之感,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月上中天的那一刻,月光撒入缺口,形成三阴汇聚之势。

这比他之前想在苏梨家后院炼化她的场地还要完美数百倍不止!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灼华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对方如今是友非敌,既然如此,他也愿意承这份情,只待他功力大成再去报答对方一番也不迟!

随着月亮逐渐升高,外面的月色也越来越明亮起来,常年被乌云覆盖笼罩的天空少有的显现出一片清晰的光亮。明明出现了光明,然而众人的心情却是愈发的沉重起来,她们紧赶慢赶了一天,也不过才搜完了一半的山头,还有另一边还在等着她们的寻觅,可是时间已经越发的紧迫,已经没有更多的余地让她们浪费和犹豫了。

“不妙!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时了!到时候月上中天,三阴汇聚,正是邪煞俱汇的时刻,灼华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炼化苏梨的魂魄,借她‘逆插桃花’的命格强大他的妖力和道行。他现在就不太好对付,让他成事就更难应对了。”

谢必安急得直跺脚,揪着自己头发的样子跟一个陷入癫狂的蛇精病没什么两样,地府让这样的鬼来担任黑白无常真的没有问题吗?

“时间不多,这次全部分散开来,不要两两一组了,赶紧找!”

卿子烨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之前因为担心分散开的话,如果直接和灼华对上,很容易会受伤的顾虑,他选择了保守的两人一组,可如今已经没工夫再考虑这个问题了,时间紧迫!

“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找到了就发信号,能拖住多久是多久。”

话音落下,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九人又唰的一下如潮水般涌散开来,在深夜的山林里,只见一道道或白或青或玄的身影在林间跳跃飞行,疾风般的身形隐没在山林中,然而不论怎么变动,这一切的画面都落在了某个鲜红色的瞳孔里,那双眼中满是邪气,带着残忍的笑意,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帘。

文素原本还在仔细搜寻着,忽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令她跑到一半便猛地刹住了脚步,那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叫她心口如坠深海,冷得她头皮一紧。

转头四处张望了半天,整个林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月色、树影,便是她自己了。

是错觉吗?

文素眯了眯眼睛,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蓦地,荀翊的身影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她的心头——

她一个人或许不要紧,荀翊一个人会不会出问题啊?

之前两人分组的时候,荀翊是和寂殊寒一起的,有武力值高强的男主在,文素当然可以心无旁骛的做其他事情。但眼下因为时间不多的原因,这回都是单独行动,若是荀翊的运气不好,没遇到灼华也就罢了,万一中奖,他那小身板能顶得住吗?要是被灼华发现他的太阴体,那岂不是,岂不是……

不!!这绝对不可以!!

被自己的想象吓到脸色煞白的文素浑身一僵,瞳孔都缩了起来,她想也不想的准备扭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自己的右手边站的人正是荀翊,所以她只要往右侧方向去寻找,总能把人找到。

把荀翊带在身边一起搜,总比自己一个人提心吊胆、担心受怕要好得多了!

想明白的文素立刻脚步一转,刚跨出去两步便感到一片黑色的阴影朝她袭来,这个阴影来的太突然,没有半点的杀气和敌意,当下文素便是悚然一惊,下意识地便要躲避开来,她脚尖轻旋,身姿灵巧的转了一圈,如同蝴蝶般翩然移动,险险的避开了那个朝她砸来的一团黑影。

身体在惯性的冲力下往后急退两步,却正巧撞进了满是熟悉清香的怀抱里,几乎是后背一靠上那人的胸膛,原本紧张的四肢便松软了下去,不需要任何言语,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接纳了他的气息和温度。

“荀翊?!你怎么在这儿?”

文素一闻到他身上的药香便会心一笑,相见的喜悦让她完全忽视了那双充满了占有欲的双臂正紧紧地将她搂抱在怀里,纤细的腰肢似乎就是他认定的位置,一双手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分开没多久我就往你这儿来了,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能遇上那个灼华,但是万一这么不巧,我一个人怕是难以应对,所以我……”

修长的手指就搁在柔软的腰肢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暖暖的体温夹带着女子幽谧的冷香在鼻尖萦绕,掌心忍不住摩挲了一番,然而脸上却适时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荀翊抿了抿薄唇,似乎私下里找寻同伴同行这件事让他觉得很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对面的美少年心口不一的举动并不是天衣无缝到让人难以察觉,可是现在的文素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她在见到荀翊的时候只觉得大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一点,她可不敢拿这个大宝贝的安危来开玩笑。

想到这里,文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介意了,你这么做是对的,咱两单独的武力值都不高,真遇上了敌人怕是还不够被人家砍的,再加上你的……唉~反正!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一起行动的好,我刚刚也正准备去找你来的,既然你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跟在我身边,千万别离开我半步!懂么?”

看着文素紧张不已的目光,荀翊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如果能让她永远这么满心满眼的只看着自己,就算被当成弱鸡,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达成一致的两人又要踏上搜寻的征程,两个人跑了一段路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对了,刚刚有一团黑影冲着我迎面砸来,那是什么东西,你看见了吗?”

“啊!”

一声急促的短呼声。

“怎么了?”

“我把圆圆落在那了。”

“……”

文素:我去!圆圆什么时候还能当暗器来使了?!( ̄△ ̄;)

圆圆:妈个鸡的,为了泡妞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老子要申请换个铲屎官当主人!凸(艹皿艹)

第六百二十章:妻管严潜力股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紧迫的搜寻下,月亮似乎只是眨眨眼便升到了最高处,所谓月上中天,正是夜半子时。

此时的月亮堪比八月十五的团圆月色,明晃晃的光亮照得人脸色惨白,原本密布的乌云似乎都散去了,罗酆山被一片清亮的月光所覆盖,整座山林的冷意愈发的沉重,连呼吸间都能看见热气从口中呼出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这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还没有人找到他?!”

文素仰头看着已经正中的月色,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按照剧情的套路,一般这种时候就该有主角团的人发现了灼华的下落才是,难道这回真的要等灼华成事?boss还带中途升级提高难度的吗?这不科学!

荀翊虽然好奇文素的态度,但他还是安抚得握了握她的掌心。

“别急,现在着急也没用,先去找殊寒大哥他们,都这个时候了,说不定他们那里已经汇合。”

荀翊的话立刻提醒了文素,眼下已经子时,再单独搜寻下去也毫无意义,若是这么倒霉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已经恢复功力的灼华,反而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还是赶紧和众人汇合为上。

想到这里,两人立刻朝着曲清染和寂殊寒当初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还没走出多远,文素远远的就看到迎面向她跑来的曲清染,对方似乎是专门来寻她的,一见面就把人抱了个满怀,她的身边还跟着寂殊寒,也不知是不是和她们一样,刚分开没多久就凑到一起行动了。

“还好找到你了,我一看时间都快到子时了,生怕你一个人行动会遇上什么危险,就想着赶紧来找你,好在你没事。”

曲清染说罢,又抱住了文素,那紧紧不肯撒手的样子都让一旁的寂殊寒吃味儿不已了,曲清染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叫文素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又怎么会不知曲清染到底有多么担心她,瞧那光洁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就能知道,她全程怕是都没停下来歇息过,就一门心思的来找她了,而她这样的行为足可见曲清染在意识到时间快要不够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安危问题,想也不想的就来找她了,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的心情,又怎叫人不感动?

“没事的,我很好,我一个人也怕应付不来,于是半路上就去找荀翊了,你瞧,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

文素温柔的安抚着曲清染,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缓解她的情绪。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觉得自己在曲清染心里的地位也变得不可同日而语了,说不定就连寂殊寒这个男主恐怕都要比她低上那么几分。

没有理由,就是那么自信!

一旁的寂殊寒恐怕也看出了这一点事实,没好气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荀翊的侧腰,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不管管你女人?别让她两老黏在一起,在这么下去,没有磨镜也得变成磨镜了。”

寂殊寒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有多酸。

荀翊斜睨了他一眼,俊眉高挑,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像是会说话似的,眼神*裸的在反问他:光说我干嘛?你怎么不敢去管你的女人?只会往我这儿撒气算什么事儿?

同为“妻管严”的潜力股,荀翊哪能不明白寂殊寒的所想,虽然有时候看两个女孩的“亲密接触”让他也挺吃味儿的,可他何尝不知道在文素的心里曲清染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而相比较于友情上的地位高低,他的最终目的是文素爱情世界里的那个唯一,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和曲清染争,何况多一个人关心爱护文素又有什么不好?没有目的上的冲突,他还是很乐见其成的,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些羡慕这两姑娘之间的友情。

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遇到一个除去亲人外真正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或许是爱人,也或许是知己,这才是真正的福气。

大概是因为荀翊嫌弃的眼神过于直白了点,倒把寂殊寒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也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望着曲清染的目光愈发的温柔似水,也愈发的……醋意澎湃了。

“抱够了没?找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积极?还有,已经到点了好吗?”

眼见两个姑娘卿卿我我了半天连正事儿都不顾了,某寂姓妒夫很不给面子的当场打翻了醋坛子,伸出食指指了指天空的方向,头顶一轮光亮的明月不由得叫人心口一沉。

面对寂殊寒的幽怨气息,曲清染连瞥都懒得瞥上一眼,闺蜜和男人能比吗?完全没有可比性!倒是听了后半句,她才立刻肃穆了一张面容,站直了身体看着文素道:“是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呆着,得赶紧去找卿子烨他们……”

“轰隆!!”

一声山石爆炸的巨响传来,直接盖过了曲清染的说话声,连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两下可见其威力有多么的惊人,远处某个方向惊起了一片飞禽走兽四处扑闪,格外的引人注目。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拔腿就往爆炸的方向狂奔而去,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需考虑都知道一定是灼华那厮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修为大成,若真是如此,他们怕是即将要面临一场恶战。

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赶往声响传出的方向的路上,时不时还能看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在交错碰撞,产生的巨大力量和余波摧毁了不少山林间高大的树木,越来越空的位置很快暴露出了醒目的目标。

在接近那片战斗圈的范围后,文素四人终于看清楚了正在和一身白衣的灼华对打到天昏地暗的人物,正是武力高强的卿子烨,他因为擅长的是剑修,光华四溢的碧霄剑在他的手中虎虎生风,剑剑刺向灼华周身的几大要害之处,然而灼华的功力明显见长,几番猛刺都被对方以强劲的护身妖气给挡住了。

除了卿子烨的猛烈强攻外,显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背后为他助攻,炫目的法术与卿子烨默契十足的配合着,你进我退,你攻我守,密集的仙法犹如强大的守卫紧紧跟随在卿子烨的四周,同样叫灼华也一时间拿不下对方,能如此紧密布置并配合无间的人选,定然是柏未央无疑了。

“打得真够激烈的,很少能看到子烨师兄这么认真的时候了。”

上一次卿子烨毫无保留的强力输出,还是在妖界对战螭离的银甲兵的时候,到底是原男主,一旦爆发起来也是凶残的可怕。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望着传来声响的方向,越靠近战斗圈,就越能感知到紧张的气氛,汹涌的灵气和妖气在四周扩散,冲击后的余波掀翻了一排又一排松柏树木。

不得不说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刻,如此大的动静几乎能响彻四方,颇有一种天崩地裂般的感觉。

“可不是么?他会这么认真,搞不好是因为那灼华十之八九已经成了。”

文素的相思子剑已经握在手里,唰一声削断了一块迎面朝她砸来的横木。毕竟在爆炸声响起前,子时就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很难说现在的灼华是不是变得比初见时更难应对,只看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表现,她们都不能够掉以轻心。

加快了脚步的四人很快闯入战斗的场地,这一片的山体已经被摧毁的严重,周围的树木都有被削断、雷劈、火烧等痕迹,地面上一道道巴掌宽的裂痕触目惊心。再往里看去,灼华的身后有一片塌下去的土地,斑驳的泥块也遮掩不住那隐秘的石窟的形状,可以想见当时的灼华定然就是藏在了这片土地的下方隐蔽了身形。

这不跟土拨鼠一样了么?

第六百二十一章:是在下输了

文素没好意思在这么严肃的时刻里吐槽敌人的行为,时间紧迫,好在如今场地间的形式也是一目了然。

荀翊一来就在第一时间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眼神立刻落在了角落一隅相对安全的位置上,那里躺着的是生死不知的了尘,还有一个正努力输入灵力给对方吊着其性命的曲清悠。而卿子烨和柏未央还在打着配合强攻灼华,虽然打不赢对方,倒也没让其占了多大的便宜。

眼下又得分工行事了,曲清染手握凤梧剑,拉上寂殊寒就要加入友军战场,寂殊寒的指尖灵巧一转,镰刀后卿已经幻化在手,在明亮的月色下流光溢彩,更有一种邪魅至极的气场,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帮忙,但曲清染都掺和了进去,他总是要表现一番才好。

那头加入了两个队友的正邪之战打的更加激烈了,在绚丽的法术光芒照耀下,这一片的山头犹如白昼般清晰,不仅照亮了四周的景象,也照亮了曲清悠脸上的苍白。

了尘的胸腹上有大片的血迹,好在曲清悠没有丧心病狂到不管他,还用灵力吊着他的一口气,荀翊一见那伤口,二话不说就接过了曲清悠的工作,顺手丢了一瓶还灵丹给她后,他便专心致志的为了尘疗伤起来。

一旁为荀翊布阵护法的文素一面小心的控制着防御结界,不让任何外力影响荀翊救人,一面分身观察着曲清悠的状态。

只见她脸色苍白,很明显是之前受到袭击出现了严重的内伤,所以被人放在一旁躲避危险顺便照顾岌岌可危的了尘,加上她身上已经不似之前分开时那样齐整干净的模样,这让文素不由得想到一种让她无语的可能性。

“感觉好些了么?”

文素看着曲清悠很快恢复过来的脸色,不由得想要感慨一句“荀翊出品,必属精品”。那几枚还灵丹虽然没有让曲清悠恢复到红润的健康程度,起码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苍白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嗯,好些了,多谢荀师弟的药。”

曲清悠的反应有些冷漠,完全不是一个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不过这也难怪她会这样,文素摆明了是和曲清染一队的,两人几次不对付也全是因为曲清染,有这么个原因在,她两人之间的相处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融洽。

文素此时主动开口搭话当然不是为了缓和气氛或者是刷好感,她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灼华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明明和灼华对打到难舍难分的人是卿子烨和柏未央,可是文素一开口就把目标定位在了曲清染的身上,似乎半点没有考虑过第一个遇见灼华的人会是卿子烨或者柏未央。

“不是找到的,我搜寻到这片山头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正想找个地方坐下看一看有没有伤着骨头的时候不留神就掉进了一个洞口里,正巧砸中了灼华藏身的石窟,彼时他正在炼化苏姑娘的魂魄,进行到一半被我打断了,他恼羞成怒,这才重伤于我。”

面对文素的询问,曲清悠一时间没弄懂她的意思,瞬间脑补的有点多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只以为文素想要反咬她和灼华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干系,不然怎么别人没找到,就让她遇见了。心急之下她立刻将真实情况托盘而出,生怕她不信似的,还撩了袖子让她查看自己被灼华抓伤的伤口。

对于曲清悠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文素都懒得花力气去解释什么了,她只是想对曲清悠“女主光环”的威力表示一下敬佩而已。不!应该说是想献上她的膝盖才对。

其他人翻山越岭的地毯式搜索都没能把灼华这个钻地老鼠给挖出来,反而曲清悠扭了一下脚,坐下来歇息歇息的档口就能正好砸中敌人的老巢,还中途打断了灼华的炼化之路,让人功亏一篑。

如此误打误撞、人神共愤的巧合除了主角光环她还能说什么?

——是在下输了。

诚如曲清悠所言,灼华炼化苏梨的魂魄只成功了一半,所以灼华的功力虽然大涨却也极不稳定,他的妖力时强时弱,又因为功亏一篑之下恼羞成怒到了极点,这会儿是恨不得把他们这群人给剥皮抽筋了才好。

越来越强势的攻击已经蔓延到四周,曲清悠眼看卿子烨等人均受了点轻伤,立刻心疼的不顾自身刚刚调息好的伤势,抓起流云飞雪剑就冲进了战场里,荀翊连开口拦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就看着曲清悠作死一般的冲了出去。

“放心吧,谁死都不会是她死,先把了尘抬走,这里不安全了。”

文素一把按下荀翊几欲拦人的手臂,口中的话虽然说得有些不近人情,可是担忧的目光早就落在曲清染的身上。虽然她心里明知道主角团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然而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生怕曲清染再一次伤痕累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伤重的了尘在荀翊的仙法治疗下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到底是普通人的身体,一下子不能承受太多的灵气,但是胸腹处几乎致命的伤势已经被治愈,接下来还要先把人送往安全之处才好。

两人正准备把人抬走,未曾想一直昏迷中的了尘却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要求离开,而是请求留下,这让刚把人救醒过来的素、翊二人都在齐齐怀疑这哥们该不会被打傻了吧?

了尘喘着粗气,脸色煞白的强撑起半边身子,怎么也不肯离开原地,不远处的半空中正是刀光剑影,而他却揪住了地面上的草根,力道之大连指甲都劈了个叉,满头的汗水足可见他的伤势还未痊愈,仙术虽然解决了他一时的致命伤,可是里里外外的伤势依旧需要药物和时间的愈合。

荀翊见他想要站起,深知对方这是铁了心不愿离开,叹了口气后只能赶忙伸手将人扶住,一手覆在他的肩头,温和的灵气一点一滴的输送进对方的筋脉血肉中。

了尘显然也感知到了灵力的存在,他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反身一把捉住了荀翊扶住他的手,眼神里是仓皇无措的请求,干裂破皮的嘴唇隐约可见嫩红的血肉,凄惨的模样让人心惊。

“两位…两位施主,快…快去救救,救救她吧…救救她……”

了尘喘息了好几口才把话说完整,伸手一指,方向却是灼华背后的那片坍塌下去的深坑里。

“苏姑娘在里面?”

荀翊了然的问了句,能让了尘如此不顾生命安危还要坚持留下的原因除了苏梨不做他想。

果不其然,他刚一问完,了尘便拼命点头,泛红的眼眶里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和伤痛。

“盏儿,盏儿就在里面,她快死了…快死了,求求你们了,求你们救救她吧!”

了尘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荀翊赶忙扶住了他。

一旁的文素听得眉头紧蹙,虽说因为曲清悠的缘故,灼华没能完全炼化了苏梨,但看了尘这样紧张害怕的模样,她有预感苏梨的情况怕是真的不妙了。

能让一个本就死去的魂魄再一次死掉,除了魂飞魄散还能有什么?

为了不让了尘陷入困境,文素原本是拜托荀翊带着了尘先行离开的,然而荀翊说什么也不肯走,调换过来的话又换成文素打死也不同意。

最后没有办法统一的两人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了尘拿着最好的防御符箓先行离开罗酆山,再三保证了一定会救出苏梨的魂魄后,了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逃远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魂飞魄散之兆

暴怒中的灼华一心一意的在应对眼前五个难缠的家伙,倒是没有发现另外有两个人已经悄摸得溜到了他的后方阵地范围里,不得不说作为炮灰角色还是有那么点福利的,起码在这种危机关头的时候,直接被当成空气忽略掉的文素就得了很大的一个便宜。

利用隐息符的便利,文素和荀翊从战斗圈的外围绕了一圈来到了灼华身后被炸掉了大半的石窟,这个石窟藏的颇深,爆破开的位置已经坍塌了大半,然而再往里面的地方还隐约保留了一小部分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胶囊只剩下了半边似的。

在这一小半的空间里,赫然是那棵被灼华连根拔走的阵眼——白桃树。

一如当初在四合院里看到它的时候一样,整棵树似乎都散发着盈盈的光辉,挂满枝头的白色桃花怒放盛开,无风自落,这本该是一副无论何时看过去都异常优美的画面,然而现在的情景却比在四合院那会儿看起来还要触目惊心。

在白桃树乌黑粗粝的树干上,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被嵌在里面。

是的,你没有看错,是生生的镶嵌在树干里面!

苏梨的下半身已然消失不见,虽说是魂体的状态,可是文素依旧可以看出来,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桃树所融合,只剩下上半身还耷拉在树干外面。

少女披散着长发,双手被拉成一条直线钉在了横长的枝条上,即使没有鲜血遍地的场面,文素依旧觉得眼前的这幅画面刺痛了她的双眼。

很难想象了尘是如何眼睁睁看着苏梨被灼华融了一半进到了白桃树中,也亏得曲清悠摔的及时打断了灼华作法,否则这会儿的苏梨怕是能留一张脸在树皮上就已经不错了。

“我去,这样还有救么?”

文素伸出去的手都有些颤抖了,普通的生命消逝也只是开启下一个轮回,可眼前的这个,是实实在在的魂飞魄散之像!这意味着眼前的女孩连来生都不会在拥有。

对比了一下苏梨的魂体,颜色比之前看到还要浅淡,她都不敢去碰她了,生怕自己活人的阳气会对苏梨的魂体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荀翊一把捉住了文素微微颤抖的手,清浅的声线里仿佛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不要想那么多,先把人救下来再说,以仙术阵法护住她的魂体不散,或许范无救和谢必安会有法子也说不定。”

毕竟那两人可是地府的人,怎么着在对付鬼这一方面要比他们有权威的多了。

“对!还是你想得周到,让我来吧。”

有了荀翊劝说,文素很快恢复了镇定,她对怎么救鬼一命没有章程,可这不代表别人没有啊。

想到这里,她立刻勾抹出相应的符箓进行布阵,软绵绵的黄色符纸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个八角状的图案,指尖青翠色的灵力带着生气和活力慢慢充盈在阵术之中,一圈圈光晕将整棵树都覆盖住,文素不敢伤着桃树,只能保险的将树连土带根一起从地面中挖了出来。

正当他们用浮空之术准备将人带离石窟的位置时,恶战中忙到无法顾忌后方阵地的灼华竟是忽然转头冲向了她们这里,大片的桃花瓣宛如漫天暴雨,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唰唰唰的朝着文素二人激射而来。

“快走!”

荀翊一掌将文素推了老远,转身抽出不律剑来,月华般的光芒从他的剑刃中呼啸而出,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雪寒气随着他一剑挥出的圆弧正面对抗上铺天盖地袭来的桃花瓣。

仿佛一阵数九寒冬的极致冰风吹过,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那是寒气在急速冰冻之下发出了清脆声响,和荀翊的剑气正面碰撞的桃花瓣均是冻结成块,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的冰晶,霜华之气覆盖住眼前大片的土地,仿佛这里凭空下了一场大雪般寂寥荒凉。

眼前的画面叫暴怒中的灼华也忍不住一愣,他的眼中的疑惑一览无余,如斯目光叫文素的心底猛地一沉,脊梁骨都在发凉。

因着荀翊太阴之体的缘故,他的灵力乃至剑气都比常人要至阴至寒的多,以往他都是配合和水系仙法一起使用出来,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然而眼下他为了保护自己和苏梨不受伤害,情急之下便直接以体内灵力对抗,不借助法术便能造成如此冰天雪地般的效果,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抓小辫子吗?!

文素立刻放下苏梨,几步冲到荀翊的身边,半是懊恼半是气恨抽出一张极品炙火符出来往荀翊里的手心里一塞:“你也傻了是不是?对付树妖你用寒冰符没用的!”

半真半假的一通抱怨之后,文素还不忘做戏做全套,指尖往符箓册上勾抹,十来张炙火符便捏在了指尖。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我也不想这样,是你逼我的!”

说罢,文素一手将符纸飞出,一手将相思子撑开,石榴红的伞面旋转飞舞起来,符箓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包围着撑开的雨伞。

“烈火燎原!!”

在灵力的掌控下,相思子迸发的灵力一口气激活了十几张炙火符,宛如炮弹大小的火球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朝着灼华齐冲而去,那漫天流火的画面,竟是把灼华之前的花瓣雨全部用火球报复了回去,壮观的委实叫人目瞪口呆!

灼华也被这夸张的一招击退了老远,哪里还能想起刚刚目击到的异常,他这厢往后退,曲清染等人已经从他身后追了过来,几番打斗之下便将灼华一脚踹进了火雨之中。炙火符可以强化火系仙术的威力,同时它本身所形成的火焰也属于三味真火级别的高强术法,低级的水法都扑不灭,更何况是易燃的木头?

前后夹击,曲清染等人不顾受伤的危险,和灼华硬碰硬的近身对战,直接把人逼进了文素释放出的流火之中,密集的火焰躲闪不及,一点就着,满身火焰的灼华很快浑身都燃烧起来,扑灭不及的他被殊寒一脚从空中踢下,犹如一个巨型火球从半空中摔落在地,他嚎叫着在地面上打着滚,身体滚过的位置均是一片焦黑。

文素拉着荀翊退后到安全之处,刚刚一口气催发的仙术烈火燎原实在太特么费劲儿!体内大半的灵力都被掏空了,因着她本身并不擅长火、土类的五灵仙术,所以灵力的消耗量也比其他术法要超量的多。而刚刚一瞬间她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虽然不知能瞒过几个人,但总比什么都不作为的好。

荀翊心疼的看着文素额头沁出的薄汗,有心想给她擦一擦,又碍于场地不合适只能作罢,默默的掏出药效最好的还灵丹,不由分说的塞进文素的嘴里,指腹在触碰到少女柔软的唇瓣后,荀翊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他的这种天赋体质,哪怕要物尽其用,也必须给他唯一愿意的人才行!

灼华满身带火的还在嘶嚎不已,烈火将他的衣物焚烧殆尽,原本俊美的五官和欣长的身姿也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了干柴烧火时特有的劈啪作响声。

寂殊寒生怕对方死的太容易,又管文素要了几张惊雷符,他似乎也爱上了这种挂着buff虐渣渣的感觉,火和雷同时劈在灼华的身上,已经烧焦的身体一寸寸的开裂。

眼见灼华终于被击杀当场,众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别看这死法好像有些残忍,他们也是花了大代价才能干掉功力暴涨的灼华的,为了破他的护体妖气不得不近身对战,因此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其中又以卿子烨伤得颇重,荀翊很快发挥了医师的续航作用,再给卿子烨疗伤的同时,各种丹药往众人手里一塞,只是一颗便见良效。

第六百二十三章:了尘之死

就在众人忙着疗伤调息的时刻,匆匆赶来的黑白无常却是脸色大变,尤其是谢必安,声音都喊到破音了:“不好!快拦住他!!”

众人顺着呼喊声看去,同时脸色一变。

灼华竟然还没有死个干净!

他的身体已经被寂殊寒几乎烧成了灰烬,可是他的魂魄竟然还可以凝聚成型,一张人脸状的浓黑魂体从那堆灰烬中猛地飞出,仿佛是攒足了最后的气力朝着相反的方向扑冲而去,而那个方向的尽头,正是还剩下半截魂体的苏梨之处!

卧槽!绝地反扑啊!!(╯‵□′)╯︵┻━┻

寂殊寒反应最快,挥着后卿便追了上去,镰刀划出的刃气狠狠劈开了灼华的魂体,然而即使被分割成两半,那魂体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就这么保持着切成两块的姿态一鼓作气的朝着苏梨撞过去,那架势,很是有种同归于尽般的凶狠。

此时再追已然来不及,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灼华的魂魄即将吞噬掉苏梨的鬼魂。

“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响彻夜空,在这幽冷寂静的夜晚里变得更加凄厉。然而这声惨叫却并非来自苏梨最后的呐喊,而是……

了尘!

文素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倒在草地间的身影,她甚至有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的错觉,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荀翊想要跟他求证,在看到他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真的没看错,居然真的是了尘!

在那儿千钧一发的时刻里,所有人都以为来不及了,偏生了尘在这个时候忽然从白桃树的身后跳了出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似的,猝不及防的从死角处冲了出来。

他猛地向桃树扑过去,利用全身的力量将桃树和苏梨推开,同一时刻,灼华的黑色魂体也已经逼近,来不及刹车的灼华直接从了尘的身体上穿胸而过。

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声,文素不敢想象那种痛苦究竟有多可怕才能让人发出这样惨绝人寰的叫声来。

这一回寂殊寒也学乖了,趁着灼华还没来及逃走,他已经一跃到灼华的魂体前,五指收拢成爪,汹涌的妖力包裹住那团魂体,像蚕茧一样层层收紧,直到彻底压缩成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后,寂殊寒念念有词的说了什么,只见珠子的表层闪烁出一层妖异的红光后,吧嗒一声掉在地上,那色泽黯淡的模样,看起来跟一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灼华这一次是真的废了,然而他最后的反击也成功了。

看着荀翊源源不绝的输送灵力到了尘的体内,可是了尘却没有半点恢复生息的样子,他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弱,瞳孔也开始涣散起来,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再也听不见了尘的呼吸声了。

荀翊慢慢停止了灵力的输入,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虽然看着没什么表情,可是只要看他紧紧攥着的拳头就能知道他此刻心底是有多么的复杂。

“救不了的。”

范无救摇了摇头,半蹲在了尘的身旁拍拍荀翊的肩膀。

“他受的伤并非外力而致,是三魂七魄受到了重创才导致的死亡,饶是你仙术如何高超,也是救不回来的。”

受伤的身体还有仙术,药物来治疗和愈合,那么魂魄受损又该如何是好?

范无救没有说出口的便是这个答案,唯有以命抵命,以魂救魂,才有可能救回了尘的性命,可这种相当于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呢?

虽然灼华伏诛当场,可是了尘也死了,苏梨也半死不活的只剩下一半的魂体,一人一鬼竟是一个也没有救下来!

沉重的气氛压抑的叫人透不过气。

谢必安蹲下身查看着了尘的遗体,作为一个勾魂鬼,人都死在他的面前了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早勾魂晚勾魂都是一定要勾的,索性当场把事儿办好了省点力气。

于是他一边查看着生死簿,一边对了尘的魂魄进行检查,然而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谢必安的眉头越皱越紧,隐隐有种发怒的前兆。

“去他娘的!死了还给老子扯出这么多事儿来!老子一定要把此事禀告给阎王大人,把这厮扔进十八层地狱里让他把一层一层的酷刑都尝个遍!”

谢必安突然间火冒三丈得跳了起来,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对着那颗封住了灼华魂体的圆珠子又踩又碾,似乎恨不得踩碎了才好。

寂殊寒凉凉的目光甩了过去:“谢大人还是悠着点好,万一珠子裂了,让灼华逃逸成功,谢大人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他刚说完,谢必安就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你少来唬我!你寂殊寒是什么人?要是你的妖力弱到连我一脚都受不住,你趁早别干什么沧堺城城主得了!”

然而狠话说的倒是爽快,谢必安还真的没有继续对着珠子发泄下去。

寂殊寒耸了耸肩膀,白无常忽然变聪明了还真是让他少了几分乐趣。一旁的曲清染实在看不过去,推开寂殊寒靠近谢必安问道:“了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照理来说了尘枉死在灼华手里,生前又是个老实人,怎么着这下辈子也该继续投胎做人,可是看谢必安气成这样,她隐隐觉得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情。

果不其然,谢必安磨了磨牙指着地上了无生息的了尘说道:“那桃妖不光是重创了他的魂体,更是将他的三魂七魄都吞噬了一半,一个凡人的残魂对桃妖的恢复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对于凡人而言,魂魄受损严重到缺失了一半的魂体,他连轮回投胎都不成了!娘的!一个苏梨已经害得我兄弟二人被大骂一通,再加一个了尘,我还不得被阎王大人弄死啊!”

谢必安已经怒到气都不顺了,要知道地府才是三界中最正儿八经的一个公平公正到完全不讲情面的鬼地方,管你生前是什么身份、种族、地位,到了地府,那就是一缕鬼魂,除了老老实实听审判决决定你下一世轮回以外,你什么都不是!

就连当值的鬼差也是一样没有情面可讲,管你什么原因,办不好事情就是你的问题!当初苏梨的魂魄出了岔子,范谢二人好不容易找到昆仑八派的弟子来救场,谁能想到折腾到最后不但苏梨没救回来,还赔进去一个了尘。

曲清染抿着红唇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合适,她总不能说如果她们不插手帮忙,搞不好连黑白无常自己都有可能折进去吗?她忽然间有些担心谢必安还会不会遵守之前的承诺,告诉她们震雷精魂的下落了。

正想着,曲清染余光一瞥,正好看见文素一脸凝重的望着了尘的遗体发呆,她定定的看着那人的遗容半晌,忽然间蹲下身去在他的衣领间翻找着什么,少女在那具遗体上摸了一会儿,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曲清染心中咯噔一跳,几步走到文素的身边去,刚要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被文素一把扯着手退到了角落里说悄悄话。

“你说什么?你给他的符箓全都不见了?”

曲清染在听完文素的解释后也立刻变了脸,她不傻,联系文素之前就给她说过的那些猜测,再加上前段时间她们在妖界的遭遇,不难拼凑出一些真相来。

“是的,之前我们不就有怀疑过么?妖界的人根本还没有放过我们,一直派了人在跟踪,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到有其他陌生的妖气出现,所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太多,直到我的伏妖阵被人强行打破。还记得我跟你说得过吧?那个法阵我不说有多强大,但是应对受伤还没有完全康复的灼华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他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打破我的伏妖阵把苏梨还有了尘抓走?还有你看这个藏人的石窟,行迹隐蔽,藏在地下,要是早就有这么一处地方,怎么会干净的连一点苔藓都没有?而且这里的石块都打磨光滑,完全是人为制造,可见这处石窟根本就是这两天才刚准备的,灼华没那个美国时间干这事儿,谁这么好心帮他抓人,又替他做了这么个好地方?如果上面都只是我的猜测,那么了尘身上的符箓全都不见了,应该算是最实锤的一个证明了,我给他的防御符箓都是新画的,这一点荀翊可以作证,他亲眼看着我给他的,了尘拿着极品的防御符箓一般的小妖根本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唯一有可能的……”

文素絮絮叨叨半口气不喘得说了一长串的猜测,最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缓慢的,一字一句的接道:“就是有个实力强劲的妖族人将我给了尘的符箓都偷走了,没有符箓的防护,了尘才会这么轻易被灼华的反击重伤而亡,他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全都是因为有人一直暗中跟在我们身边搞破坏!”

第六百二十四章:暗中破坏的人

文素气得嘴唇都有些微微地颤抖,然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一个连寂殊寒都没能察觉到潜伏的敌人,可见其实力定然是个叫人不容小觑的高手,如果是来找茬的,可是对方一不现身,二不挑事儿,就藏在暗处窥觑着她们,如果不是这次因为了尘之故发现了端倪,她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敌人给她们安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又不暗杀她们,又不现身挑事儿,让这么一个妖界高手暗中跟随着就为了给她们搞破坏添堵吗?这图的什么呀?!

文素和曲清染百思不得其解,两人相顾无言的站在那里,凝重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旋转缠绕。

她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之前在妖界的时候,螭离明明对她们恨之入骨却还是要信口雌黄的作态,尽管最后她们成功逃离了妖界的追捕,可是因为螭离的那一通搅和,她们这一行七人的信任早就被摧残到所剩无几了,之所以还能这么相安无事,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们之间还没有新的摩擦出现。

“大概又是想给你我泼脏水吧?进而挑拨我们和卿子烨几人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想要我们反目成仇,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这回他们打算怎么泼这盆脏水过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文素二人汗毛都炸了起来,一回头,只见荀翊和寂殊寒正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交谈内容,这两人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拧眉沉思。

曲清染咬牙切齿地捂着狂跳的心脏,恨不得冲上去揪住寂殊寒的领子把他扔出去才好。

“你丫的说话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吓死人了!”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寂殊寒的气息已经如此熟悉,熟悉到连本能的防备心都没有了。

“说得好像打招呼就不会吓到你一样。”

寂殊寒没能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这两姑娘说话也不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这里讨论起来,也不怕被藏在暗处的人给听到。

“行了行了,别歪楼。你刚刚说,妖族的人又要给我们泼脏水了?”

文素生怕这两人斗嘴起来连正事儿都不顾,赶忙把话题拉回原位,免得说不到两句又被这对活宝给带偏了轨道。

寂殊寒随便找了棵树倚了上去,抱臂回答:“难道不是么?之前在妖界发生了什么都没忘记吧?螭离那厮直到最后都一口咬死了跟染染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我的存在,她身上那顶‘勾结妖族’的重罪嫌疑可从来就没有撇清楚过,要不是因为顾忌着我曾经对你们还有救命之恩,卿子烨估计早就跟我翻脸了,哪里还能容许我这样一直跟着你们?”

是的,曲清染身上被污蔑“勾结妖族”的大帽子一直就没有拿下来过,只是因为最近大家都相安无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发作的由头,但这不代表妖界的事情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揭过去了,它就像一个*,随时随地的等待引爆,差的就是那个火引子,而这火引子哪里来?就是一次次的污蔑和让人百口莫辩的脏水。

“照你这意思,暗处跟踪我们的人,除了搞破坏给我们添堵,叫我们成不了事以外,就是在等待时机再一次构陷我们了?”

文素的后背都凉了半截,虽然不知道妖族促使她们反目成仇的目的在于什么,但是其中有一点是最清楚不过的——在一次次的“误会”之下,曲家姐妹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终走向正剧中姐妹反目、你死我活的下场。

曲清染轻轻笑出了声来,抬手捏了下文素的脸,道:“不是我们,准确的说,是只有我而已。不论是妖界里那个大将军,还是现在这个猥琐的跟踪者,他们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要我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吧?”

敌人的目标太明显了,尽管很莫名其妙,明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对方偏生要把你往死里整,你能有什么办法?

“莫非染师姐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妖族人觊觎了很久的吗?”

荀翊发出疑问,在他看来,妖族一连串的阴谋似乎都针对错了对象,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曲清悠可比曲清染有价值多了。

“我能有什么让人觊觎的?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把剑跟这十二破仙流鲛裙了,但是妖族人会缺这个吗?只能说妖族人都他妈有病!”

曲清染不是没有奇怪过为什么妖族人会针对她的原因,但是她的想法就比较简单的多。

在她看的原著剧情里,原身曲清染因为爱慕卿子而烨嫉妒其亲姐和卿子烨的感情,才暗搓搓跟妖族人有所勾结,甚至自愿堕落最后身死,所以原身曲清染“勾结妖族”的这个剧情节点是有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在原文里,曲清悠的控诉是确有其事,而现在,她明明跟妖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还是被曲清悠不由分说的扣了一顶大帽子上来,这让想不明白源由的她只能暂时把一切归咎于剧情大神修复命运轨迹的力量强大到让她望向其背。

“不管怎么样,有人盯着我们是事实,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揪出来?”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暗处还跟了一条时刻准备爆炸的尾巴,曲清染的心里各种不舒坦到了极点,恶心的难受。

“你怎么揪?对方隐藏气息的功力强到连我也察觉不到,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帮助灼华而暴露,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隐患跟在身边,或许单打独斗他未必能赢,可论起藏身的功夫,怕是天王老子都逮不住他。”

寂殊寒边说着,边在心底盘算着记忆中认识的那些人,确实有那么几个的跟踪能力让他也敬佩不已,所谓术业有专攻,就算他个人能力再怎么强大,若是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话,再强也是白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坐以待毙,等着人给我找茬了是么?”

曲清染冷笑,一脸的生无可恋,她都不想吐糟什么了,转身拉了拉文素的袖子,可怜兮兮的委屈道:“素素,你看到了吗?”

说着,她扭过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嗯,看到了。”

文素配合的点点头,这让一旁的两个男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文素木着一张脸接着说完下半句:“好大的一口黑锅,扒都扒不下来的那种。”

嘴里说着冷笑话,实际上心里都快哭出声来了,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曲清染要变成“背锅侠”,可真的面临这个情况的时候,文素对这种无能为力的局面又暗恨到咬牙切齿。

“如果只是暗中搞破坏倒不是最难应对的,我更忧心的是那个跟踪者也不知准备在什么时机里跳出来给我们来个会心一击,那才是真是防不胜防。”

不知道的时候不会去考虑,一旦知道了更多的真相就会忍不住扩散思维,文素都可以想象得到映雪山山脚下的一幕大概又要再一次重演了。

曲清染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局面,心累的捂了捂眼睛,她真心冤枉死了有木有?她是吃了妖族人家大米了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这么针对她?

寂殊寒看着曲清染笑了笑,伸手拉过她的胳膊,揉了揉她的小脸,直把她微微苍白的脸色都揉红了不少。

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趁着曲清染还没有发飙,他忽然开口提醒到:“对方最近会不会有所动作谁也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在那个时候现身的吧?”

那个时候?哪个时候?

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话最让人头大,双商不高的人根本没法儿正常沟通了!

“在找到震雷精魂的时候。”

安静了许久的荀翊默默地揭示了答案,只一句话就把场面的气氛给凝固住了。

轻轻叹了口气,他继续道:“如果震雷精魂没事,那么我们此去不异于送羊入虎口,本来没事的震雷也被妖族找到,这麻烦可不小。”

“那我们就不要去……”

“不去的理由是什么?”

望着荀翊清澈的目光,文素语塞了好半晌。

是啊,不去的理由是什么呢?谁知道震雷现在有没有问题?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猜测?如果真的有问题谁来担这个责任?再加上曲清染现在的嫌疑还没有解除,曲清悠那里说不得又要给她们扔过来一顶大帽子。

文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来对方会说些什么话,不外乎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去检查震雷?莫非是因为你们早知道震雷有异,所以现在要阻止我们是吗?还说没有跟妖界勾结?!”

好样的!分分钟又是个扯不清的罪名贴到身上来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苏梨最后的请求

荀翊继续分析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震雷精魂的安危,所以即使是子烨师兄也决不会同意临阵退缩。即使知道有人跟踪,他也必然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如果证实了震雷也和坤地一样已经落入敌人之手,那么意味着前面的五个阵眼恐怕都是岌岌可危,不去要比去的风险更大,谁也担不起。”

如果震雷精魂没事,那当然是不去最好,去了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引狼入室,把藏得好好的震雷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可她们最大的问题就是荀翊所说的那样,根本不能确认它现在有没有异常,如此一来也就无从肯定和判断其余五个阵眼精魂是不是也真的落入敌手,这个问题直接影响到昆仑八派应对妖界入侵的部署问题,事关中原神州的安危还有昆仑八派上下弟子们的性命,这个玩笑开不得!

“所以不管震雷有没有事,我们都非去不可?”

“是,非去不可。”

“……”

“可一旦找到了震雷就是敌人冒头出来甩锅陷害的时刻了。”

“没错,但我们别无选择。”

“……”

——大概没有什么比明知道那是个坑还不得不往下跳更mmp的事情了。

见文素一脸的坑爹表情,曲清染这个当事人反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没影儿的事么?素素,别自己吓自己,自乱阵脚可要不得。”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知道了有那么一个暗棋在,事先发觉了也好,总比事到临头被人搞突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好得多了。

“还是先把这个事情跟子烨师兄、未央师兄报备一下比较好。”

荀翊诚恳的提议了一句,下意识的把曲清悠给忽略了,她是那种即使真相摆在眼前也能找到理由去反驳的人,也只有卿子烨和柏未央还有提醒一下的价值。

可尽管如此,真的要平心而论的话,荀翊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个提醒能起到什么作用,看看大家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能知道。

如果角色变换过来,荀翊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相信对方,所以面对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动摇和疑问,他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想法。

真正的信任是当全世界都在怀疑你的时候,那个人还是从一而终的相信着你,而不是遇到什么事都要事先打个招呼,要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做再多的准备也架不住各种突发事情降临在你的头上。

文素也赞同荀翊的想法,相不相信在于他们,她们自己总是要先表个态的,哪怕敌人真的打上门来起码还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和映雪山下那样,差点连自己的内部都先垮掉。

千万不要相信什么“清者自清”这种屁话,舆论的力量从古至今都是一把不容忽视的利刃。

四人的小会议开完了,正要和卿子烨和柏未央交底的时候,柏未央迎面走来,那复杂的神色让文素条件反射的头皮发麻。

讲真,她最怕这群人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了,因为通常这种表情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永远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苏姑娘醒了,范无救让她恢复了神智,她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柏未央咬了咬下唇,想起那个少女明明恢复了神智,不再像个人偶一样毫无知觉了,可是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绝望的让人心如死灰。

她能好得了才怪!

对于苏梨来说,大概也就睡了一觉的事情,醒来之后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曾经的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被炼化了一半的身体,鬼不鬼,妖不妖,这种天崩地裂的差别,心再大的二愣子也得疯!

文素几人立刻赶到苏梨的身边,在范谢两兄弟的帮助下,她的确恢复了神智,不是寂殊寒那种短暂的恢复,是真的回魂了。

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地面上躺着的了尘,一眨不眨的,仿佛闭了眼他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因为下半身被融在了桃树里,即使用尽全力弯下腰去,她也无法凭自身的力量摸到了尘冰冷的脸庞。

谢必安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画面,右手一抬,了尘的遗体飘悠悠的浮空起来,主动凑到了苏梨的手边,事实上苏梨作为一个魂体,是根本没有办法触摸到了尘的,但她还是怀着无限的温柔,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那人的脸庞。

“苏梨,如今灼华已死,你也不必再受制于他了,且随我入地府等待轮回便是。”

比起谢必安,范无救其实更“不近人情”些,所有人都在保持着沉默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打断了这最后的诀别。

像是知道自己的兄弟要说些什么求情的话,范无救赶在谢必安开口前指了指另一边的山头。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鬼魂是不能见光的,苏梨的魂体被炼化成这个模样,轮回前还得先找判官大人看看怎么把她从树干上分离出来。”

死了一个了尘,总不能再把苏梨给丢了,谢必安见状也只能闭上了嘴,对于地府的规定,凡人和修仙者都无置喙的资格,所以即便文素她们再怎么可怜苏梨的遭遇,此刻都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范大人,能帮小女做最后一件事情么?”

苏梨说着这番话时,眼睛却自始至终没有从了尘的脸上移开。她细细摩挲着男子还留有余温的脸颊,指尖细细密密的流连反复,似乎要把对方的模样深深地,深深地铭刻于心。

范无救不知道苏梨还有什么心愿,但人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余地,他点了点头,问:“你且说,能办到的话本官定不推辞。”

本来说这句话的时候,范无救还在想着,如果苏梨提出什么诸如想要让了尘复活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他要怎么委婉的表达“臣妾做不到”时,苏梨已经很快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还请范大人费心,帮小女一个忙,把这秃驴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吧?我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这可比他那年当乞丐的模样还要丑上百倍,扎眼的很。”

苏梨边说边摇头,话语里是百般的嫌弃,若不是她眼中的温柔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文素都要以为她是真的不待见了尘了。

范无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苏梨是想做什么,但她的要求当真是无伤大雅,反而让人觉得更可怜了。

于是范无救也不多话,当即按照她的要求,用法术给了尘换了个模样,说是换个模样,其实也就是变回了了尘没有出家时候的样子罢了。

脱下了宽大的僧袍,穿着普通的鸦青色书生长衫,原本光溜溜的脑袋上重新长出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一地,微微凌乱的刘海遮掩了清秀的眉眼,定睛一瞧,还真是个细致的文弱书生相。

乍一眼瞧过去,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倘若不是那惨白到像死人的脸色,地上的男人也不过和那读书累到睡着了的学子们一般无二。

第六百二十六章:值不值得

苏梨见到恢复了原本书生打扮的了尘,虚弱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那是她打从心眼儿里流露出的欢喜笑容,让人瞧着既心疼又感动。

“嗯,还是这般模样瞧着顺眼多了。范大人,能让我凝出实体来吗?我想给他整理一下,瞧他这乱七八糟的样子,简直丢死人了。”

苏梨开心的对着范无救笑了笑,眼中满满的恳求让人实在无法拒绝,索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谢必安很干脆的出手给苏梨送了不少鬼气,让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摸到了尘的衣物。

苏梨感激不已,对着谢必安道谢了几声,又看向了了尘,当真是细致的为他整理起遗容来。

“真是的,好好的普通男人你不当,非要去做什劳子的狗屁出家人,天天茹素不说,还得清心寡欲的诵佛念经,你也不嫌烦?……”

苏梨的模样看起来异常的欢喜,一面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一面手里也不曾有片刻的停歇,她以指代梳,温柔的打理着了尘重新长出来的头发,十分熟络的给他梳好了一个发髻,看起来像是做过了千百遍的样子。梳好的头发用发带细致的绑好后,她又扶正了了尘的身体,将他皱褶了的衣领、袖口、腰带都纷纷整理平整。

如果不是两人如今都死于非命,想必他们也一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了吧?

苏梨给了尘整理好所有的衣饰,让他看起来整洁的就像书香世家里的贵公子,然而即使她的动作再慢再细心,也有整理好的那一刻。此时离日出还有大半个时辰,范无救虽然可惜这对苦命鸳鸯,然而他力有不逮,救不了所有人,了尘的死他回头还得去接受惩罚,眼下得尽快把苏梨送到判官那儿才好。

“苏梨,差不多了,随我走吧。”

范无救说着,一只鬼魂状的小猫已经从他的身后飘了出来,对着苏梨喵喵叫了两声,似乎在催促着她赶紧动身一般。而苏梨的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了尘的脸,不动也不回应,仿佛就要这样看着他一直看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

范谢二人见状均是双双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果然还是只能来硬的了。范无救收起了怜悯的神色,正要露出狰狞恐怖的鬼脸来吓唬苏梨的时候,一直动也不动的苏梨忽然抬头看向了众人,眉眼弯弯,竟是笑的如花风流、美不胜收。

“谢谢你们。之前多有冒犯,希望各位不要跟我计较。”

苏梨先是看着文素一行人,她是在为四合院里自己的不识好歹的态度在道歉,所有人见状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把这一茬放在心上,何况苏梨那诚挚的态度哪里还能让人起了责怪的心思呢?

然后苏梨又看向了范谢二人,谢必安以为她也要跟自己道谢,连忙挥挥*白了一通。

“别谢了,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赶紧跟我们走吧,判官大人或许还有法子帮你一把,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好好过日子便成了。”

他这一通抢白叫苏梨愣了一愣,很快笑出了声来,点点头感激道:“是,谢大人,您真是个好人,哦不对,应该是个好鬼。”

少女笑的开怀,玲珑剔透的声线叫谢必安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来掩饰一下,忽然听见苏梨问道:“谢大人,您之前说过,这家伙的阳寿未尽,现在又因为魂体被桃妖吞噬了一半,所以连投胎也没法子了是么?”

这个问题来的猝不及防,谢必安一时间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便回答她:“嗯,是啊,没错。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忽然间皱眉沉声反问,总感觉自己被苏梨给套话了。

“谢大人不必紧张,小女只是在想,如果这讨厌鬼能活过来,是不是两位大人的刑罚能减少些许。”

苏梨笑盈盈的说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无端端的却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直往心头爬去。

谢必安被苏梨的态度搅得有些慌乱,直觉想要避开这个问题,于是囫囵的敷衍道:“你想什么呢?他魂体受损严重,连投胎都不成了还想活过来?又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住口!不要说了!”

范无救忽然厉声喝止道,把谢必安吓了好大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得范无救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苏梨,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众人齐齐定睛看去,蓦地发现那棵融合了苏梨半截魂体的桃树竟是隐隐散发着幽光,不同于之前的清冷,这次的光芒中带着暖意,一树的洁白桃花扑簌簌的往下飘落,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飘落的桃花,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妖异鬼魅,而是透着一种生命在凋零的气息,仿佛绚烂的烟花,盛开在最美的时节,最后零落成泥。

桃树上的生命力伴随着苏梨不知何时开始输送的魂力,让原本就呈现出透明的魂体变得更加黯淡,透过她剩下的半截身子,已经能够清晰的瞧见对面的事物景色了,那越发虚弱的模样瞧着竟是和魂飞魄散的结局差不离!

“范大人,这讨厌鬼不该就这么死了,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小女已是残缺之魂,就不劳判官大人再多费心思了,一命换一命,这笔买卖很划算,那自然要换个更值得的一些。”

苏梨边说着,魂魄的颜色更加清淡了,如果不是仔细看过去,差点就忽略了她一直握着了尘的那只手,正是通过这只手,苏梨把她剩余的魂魄之力,还有桃树的生命力全部送给了了尘,用以修复他被桃妖吞噬的一半残魂,一半补一半,恰恰好能恢复一个完整的魂魄。

“你…你是不是傻了?!”

范无救自然也看出来了苏梨的目的,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少有的气急败坏。

“就算你修补了他的魂魄,甚至用魂力驱使让他重新活过来,可他到底受了重创,便是活了也至多不过十年的阳寿罢了!区区十年阳寿,就要你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从此再无轮回,值得吗?!”

在范无救看来,苏梨的举动压根儿就是多此一举。

她和了尘之间,注定有一个是死透的人,连来生和轮回都不在拥有,原本是想着带苏梨去投胎,至少能救回来一个魂魄也好,谁知道苏梨竟然选择放弃了一切,就为了把了尘换回来,既然注定只能活一个,又何必呢?

“或许真的不值得吧。”

苏梨的魂魄已经淡的快要看不清楚了,如同一缕青烟,只消清风一拂,便能叫她从此香魂随风而散。

“可是大人。”

苏梨重新看向了了尘,坚定而又诚挚的默默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这都是我自愿的……”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论这一切值不值得,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任凭旁人如何看待这份痴,这份傻,终究不过是一句“我愿意”罢了。

苏梨一命换一命,不过片刻的功夫,魂体便彻底的溃散了,就连那棵桃树,原本开满一树枝头的繁华,也在生命力耗尽的那一刻,凋零了最后一片花瓣,光秃秃的枝丫上没有了桃花的点缀,黝黑的树皮更加枯燥,徒留铺满了一地的洁白雪堆,好似一层柔软的床铺。

了尘躺在上面,胸膛随着呼吸均匀的起伏着,得了苏梨的魂力,了尘的魂魄不但重新修复成一个整体,甚至连苍白无血色的脸也隐隐恢复了些许的光泽,那是活人才有的生息。

“天亮了呢……”

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声,山头边缘的乌云被温和的金光撕开了一条裂缝,越来越多的光芒穿过厚重的云层,渐渐铺满了整座山头。

第六百二十七章:爱情最初时候的样子

苏梨彻底消失了,用尽了魂魄之力的她再也不复存在,了尘虽然只有十年的寿命,可终究是活过来了。

范无救和谢必安虽然纠结的不行,可想了想又很快的释然了,虽说苏梨没有捞回来,总归还有一个了尘还活着,这一加一减的,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他,有什么好看的?”

谢必安看了看还没有醒过来的了尘,又看了看一直盯着了尘的范无救,一脸的莫名其妙,伸手就在范无救的面前挥了挥。范无救一把推开那只在眼前作怪的手,没好气的斜睨了对方一眼。

“没什么,只是我大概知道了一件事的真相罢了。”

“什么真相?”

谢必安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整的一头雾水,正准备问个清楚,躺在花瓣堆里的了尘呜咽着苏醒了。

刚醒过来的了尘还有些发懵,迷茫的脸上被一堆的疑问给刷屏了似的,文素似乎能从那张脸上看到无数个“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

等到人彻底的清醒了,众人这才发现了尘的异常,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有关苏梨的一切记忆,像被人硬生生挖空了的那段过往,徒留一片的空白。

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让了尘感到惊慌失措,谁曾想他本人倒是淡定得很,只是笑了笑便不再纠结此事,果然是出家人,这心大的哟,唯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他明明出家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头发全长了回来?还有那一身干净齐整的书生长衫,那不是他未出家之前的打扮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尴尬了,范无救更是木着一张脸将这事儿推了一干二净,见众人都不好回答,了尘十分贴心的不再过问,两相寒暄了片刻后,了尘便离开了,他得尽快回去宝云寺换回他的僧袍才好,另外还得重新剃度一遍。

直到了尘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方,谢必安这才逮住机会追问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真相啊?别只说一半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什么意思啊?!”

面对谢必安的迟钝,范无救懒得理他,召唤出地府传送阵来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把谢必安气得眼珠都瞪出来了,忙不迭的追了上去。徒留文素七人还站在原地,相顾无言的看着彼此。

“卧槽!!他们还没告诉我们震雷精魂放在哪儿呢!”

曲清染忽然灵光一闪的嚎出声来,难道黑白无常也会耍赖的吗?不止她脸色一变,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几人也都愣住了,一瞬间懊恼的神色表露无遗。

这一个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叫一旁的寂殊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引得所有人看向那个绝色之姿的男人,他笑的风流婉转、蛊惑人心,差点晃瞎了曲清染的眼,真不愧是狐狸精的后代,那一颦一笑都带着勾子似的。

寂殊寒抬手,对着曲清染晃了晃他手里拿捏着的一个小木条。

“人家范无救早把东西给我了,还等着你去问?傻不傻?”

那志得意满的表情瞬间叫曲清染黑了脸,话说黑白无常不是不待见这个男人吗?怎么什么都主动告诉他不告诉她们呢?

好在有了震雷的下落,诸人也就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了,一个两个全都自觉的围了上去,想要看看范无救给的线索。

文素也准备靠过去看看最后一个震雷被藏到了哪里,冷不丁的让人握住了手腕,回头看去,正是荀翊。

“怎么了?”

她声音轻轻的问道,只见荀翊几步凑近她的身旁,几乎要和她贴到一起去。因为身高的缘故,文素的视线恰好和他的薄唇齐平,粉嫩的色泽,优美的唇形,一切的一切都在勾引着她的神魂为止颤抖。

文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目光艰难得从他的嘴唇上移到他的眼睛处,视线流连过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羽,还有眼角边淡淡的泪痣,直到对上美少年清澈如水的干净目光,想起自己刚刚的龌龊心思,她都恨不得一巴掌甩到自己脸上去好叫自己清醒清醒。

“你知道范无救说的真相是什么,对吗?”

虽说是问句,可是荀翊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他可没错过范无救了然的说出那句话时文素也流露出的赞同的目光,这种别人和她心有灵犀而自己还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太好,于是荀翊秉着“不耻下问”的原则,直接跑来询问答案。

见荀翊对这件事似乎还挺上心的,文素倒也没有隐瞒,只是浅浅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那棵彻底枯萎死去的桃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惆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范无救说的真相,应该是指苏梨的执念这件事了。”

一直到苏梨彻底消失,文素这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她先前真的没有猜错,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苏梨的执念?……莫非是?”

荀翊咀嚼了好一会儿,忽然间福至心灵的抬头看向文素,正好对上她肯定的眼神。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她的生母,不是她的生父,也不是出家了的了尘,苏梨的执念,是见一见那个和她约定了白头的书生——郦生。”

就和《倚天屠龙记》里的蛛儿一样,她爱的那个人,不是长大了的张无忌,而是小时候跟她“一咬定情”的少年张无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要范无救把了尘的模样变回没有出家时候的样子。可……了尘不就是郦生么?为什么非要……”

想起之前他们拉着了尘去见苏梨,可是苏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的样子,荀翊不解的看向文素,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写满了疑惑。

文素被他的无辜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温柔的解释道:“谁知道呢?大概在她的心里,郦生就是郦生,哪怕辜负了她的爱,也是她心里那个爱恨不得的少年书生,至于慈悲为怀、佛法无边的了尘,哪里是她要等的人呢……”

苏梨或许心里也清楚,了尘就是郦生,郦生就是了尘,可是她爱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郦生,而她的执念,不仅仅是最初的那个人,更是她爱情最初时候的样子吧?

唉……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当真是闹不明白,也只有当事人清楚自己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也只认定一个你而已。”

如泉水般清冽的声线低喃着从耳边拂过,淡的恰似一抹初春的清风,温柔的亲吻过她的耳畔。

尽管荀翊的声音放的很轻,可文素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顿时一股热意从心口蔓延到脸上,粉嫩的红晕渲染了她的眼角,鸦羽般的睫毛轻垂,黑眸如墨玉,羞涩的转动着,似有清澈的秋水在其中流动,白玉般的肌肤透出几许诱人的粉,惹得荀翊都忍不住滚动了喉咙,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

“……走,走吧。先去看看震雷到底在哪儿。”

话音刚落,文素逃也似的奔到曲清染的身旁,她强自镇定着让自己的呼吸不要太过激烈,却依旧惹来了曲清染戏谑的眼神。

落后了几步的荀翊深深吸了一口气,愈发坚定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纤浓有度的背影,往日里一向清淡如水的美少年默默咬了咬下唇,胸口怎么也难以平息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不行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下去了,等震雷的事情一了,他说什么也要把人拿下不可!

毕竟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亲眼见证了这么多“痴男怨女”的故事后,荀翊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

那头还在被曲清染调侃的文素,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人扑倒的事情,眼下她正皮笑肉不笑的顶着曲清染一脸狡黠的“姨母笑”,思索着该怎么让这个世界一级损友不要在勾勒以她和荀翊为主角的小黄文范本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不周山

为了能尽早到达不周山,文素一行人索性放弃了常规的赶路手段,以御剑之术日夜兼程的往西北方赶去,这大概是她们下山修行以来最紧张的一次行程了,一路上餐风露宿、栉风沐雨就不说了,真正是翻山越岭、跨海渡江的大动作。

说起这个不周山,那也不是等闲之人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它本身就是一处危机重重的险恶之地,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连带着周围的地理环境都是穷山恶水、赤地千里,虽然传闻中有烛龙之灵镇守,但万万年下来了,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烛九阴,所以别看这儿的气候恶劣,还是有不少凶残的山精野怪栖息在此。

文素站在飞行的剑刃上,衣摆随着狂风的吹拂猎猎作响,七人一路排成“人”字型朝着前方御剑而行,她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浓厚的云雾层,这种云雾隐含着带有毒素的瘴气,这就导致了凡人基本不可能接近这里,除了修仙者以外,也只有那些比瘴气更毒的精怪可以在此生存了。

浓密的云雾就好像一层天然的屏障,她们御剑了很久都没能从中穿行而出,时间越长,耐心就消耗的越快,不过好在按照罗盘的指示,她们已经快要接近不周山的范围了,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她们只能一鼓作气不做任何保留的冲出这片屏障才行。

“呼啦”一声,像是某个气泡被冲破的声响,终于从云雾中破体而出的七人紧急降落在一块巨岩上暂时休憩打坐。接连不断的消耗灵力御剑是一件苦差事,也多亏了荀翊的先见之明,有了大量的还灵丹加持,她们很快便恢复了体力,终于得空可以观察下四周的环境了,在遥望着周围的景色时,文素再一次被这个世界鬼斧神工般的构造给震撼到了。

“大荒而不荒,大惑而不惑。众生之轮回,不周之亘古。”

随着映入眼帘的画面越来越震撼人心,脑海中的这句话也越来越清晰起来。那层浓密的云雾就仿佛是一堵高墙,将外面的荒凉和里面的沧桑彻底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明明身处在同一个地方,然而眼前的画面却给人一种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荒谬绝伦感。

文素站的位置正是这块巨岩上最高的一块凸起,她垫着脚尖遥望着天边光亮和云层交织在一起的景色,在地平线的远方,是非常明显的光亮,仿佛太阳初升撕破天际的光芒,然而这层光亮似乎永远也照拂不到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远处的云朵浓厚洁白,一团一团的点缀着光明,越到深处,光亮越是微弱,天际的云朵如同一块渐变色的绸缎,逐渐变得深蓝直至乌云密布,远处的重山层层叠叠,恍若重影,山海一色,隐约间似乎可以听到海风呜咽的声音随风而来,天地之间浑然一色,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和压抑。

“那个,就是不周山了吧?”

文素的视线随着耳边的一声轻叹挪移过去,穿越过一片荆棘丛般的山坡,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直插云霄。

真不愧是被誉为通往天界之路的不周山,说它是山,文素觉得那更像是一座通天塔,圆柱形的山体上残缺的厉害,隐约可见一条通道盘旋着山体逐渐往上,这里的云层很厚也很低,山峰很快便没入了密实的云雾中,真真是给人一种通天之感。

而山脚的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尖锐的石林,只有几块平坦的巨岩分布在山体的四周,细细看去,那些可供人站立的石岩均是上宽下细的造型,就像一根根大头钉钉在了地面上,细细的支撑柱有的直径甚至不超过半米,总感觉踩上去就能塌掉的危险,瞧瞧底下那密实的好像针板一样的石林,掉下去不被串个人串就是幸运至极的了。

“把震雷精魂摆在这里,阎王大人还真是别出心裁呀。”

曲清染对不周山的环境惊叹不已,却还不忘继续吐糟着这个坑爹的设定,看着这片一览无遗却无边无际的土地,她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胸口,磨牙道:“特么的还不如藏在罗酆山里呢,这里的面积可比罗酆山大了几倍不止吧?”

文素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尽管不周山真的很让人震撼,但是考虑到她们的任务是从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找到被阎王藏起来的震雷精魂,她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赞成,确实太大了,范无救给的地图里也没有说明藏在哪儿,连个方向都没有,这得找到哪年哪月去?”

她没有说的是,藏在罗酆山里,人家好歹还有个酆都城做休息的中转站。尼玛不周山上荒无人迹不说,周遭环境压抑又沉重,尽管这种空旷寂寥的沧桑感很能磨练人的意志力,但过犹不及,时间长了真的很容易憋死人的。

抱怨归抱怨,但任务比天大,何况她们之前也是有过“大海捞针”的经验的,想起当初在深海里搜寻离火阵眼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有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逗我的感觉么?

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回卿子烨没有同意分头寻找的建议,讲究效率的他破天荒的要求一起行动,绝不可以单独离队调查。官方说法是因为不周山地界精怪丛生,能活在这里的绝大部分都不是善类,如果分散行事容易出现人身危险。

可文素倒是觉得这大概是卿子烨和柏未央想要保护曲清染的一种方式,毕竟自从知道了有妖族人跟踪她们后,卿子烨就变得更加警戒不少,在前往不周山的一路上都对曲清染照拂有加,虽然让人挺感激他的心意,可是附带的后果就是曲清悠的仇恨值越拉越高,隐隐有突破临界值的状态了。

整整一个月,她们滞留在不周山地界地毯式搜寻着震雷精魂的下落,时间一长,连文素都在心底把尊贵的阎王大人给谩骂成了一个“挨千刀的货”。

也难怪她脾气如此暴躁了,方圆千里的不周山上连个标记都没有,真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一毛一样的景致,抬头就是一方渐变色的天空,低头就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石林,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一天都要活不下去了。

“……这些天我们已经把山下的位置基本已经搜索完毕了,到哪儿都没有发现震雷的踪迹,剩下还没有去的就只剩下不周山了,只是不知道震雷会被藏在不周山的哪个角落里。”

柏未央在开会的时候做了一下总结汇报,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高耸入云的不周山上,那复杂的眼神千变万化、暗流涌动,文素跟曲清染私下里不止一次在猜测是不是连温润的老好人柏未央都要忍不住炸了这座山用来报社了。

“好好休息,恢复了体力之后就上山,我们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时间,能抓紧就不要浪费。”

卿子烨吩咐完便闭上眼睛打坐调息起来,可怜原男主已经憔悴的眼下都出现了细细的乌青,可见是被折腾的不轻。

文素凑近荀翊的身边问道:“子烨的状态没问题么?可别事到临头撑不下去了。”

颇为担忧的看了卿子烨一眼,她可一直没忘记大部队的后面还跟了条尾巴,时时刻刻都想干死她们,虽然寂殊寒的武力值够高,但是多一份力量才能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第六百三十章:爬山前的小憩时间

自打进了不周山,这一个月来文素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深怕一个不注意就伤了残了,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忧也不是杞人忧天。卿子烨为什么会略有憔悴?就是因为不周山地界里的妖魔鬼怪真的是数量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很多,这一个月来她们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役次数比起之前她们在修行的路上遇到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多上一倍不止。

这里的山精野怪们大概也是常年没见过如此富有灵气的活人了,一个个拼了老命似的跟她们死磕到底。而且最让人糟心的是,这儿的精怪们大约是因为环境的缘故,大都是皮糙肉厚、钢筋铁骨的模样,一剑削过去,普通的物理攻击还造不成任何有效伤害,非得带上灵力才能见效。

法术用的勤快,灵力消耗的就快,有时候遇上车轮战,一天都搜寻不了多少地方,就跟早年rpg游戏踩暗雷的遇敌模式一样,动不动就是个巨型的蛇啊,狂暴的蝎子啊,让密集恐惧症恨不得死一死的蜈蚣啊,它们从地底下猛地钻出来,凶残到打不动不说,还到处喷毒液甩尾巴。

得亏得荀翊之前准备的够充足,否则她们就是不被对方累死,也被毒死了。

“没事的,就是休息的时间少,打斗又太频繁了,所以最好这次能多点休憩的时间,大家都好好补足一下体力和灵力,毕竟谁也不知道,上去以后又会是什么情形。”

荀翊边说着,边把丹药分配到众人的手里,卿子烨因为太过拼命才会累到开始憔悴,然而其余人也都好不到哪儿去。

好比寂殊寒也是挺不容易的,他毕竟是半妖之体,对灵力的接受程度不高,其他人再怎么辛苦还有荀翊帮忙用仙法疗伤,他就只能靠自己恢复,好在男主有光环在,饶是他经历的战斗次数也不逊色于卿子烨,可是总体看起来还是要比卿子烨好一些。

文素和荀翊虽然也参加战斗,不过到底一个是奶爹一个是控场,主力输出轮不到他两,自然也就没有那般吃力。柏未央现在和卿子烨打配合的次数多了,对于那些妖魔鬼怪而言不亚于双煞,威力蹭蹭蹭的往上飙,但同时,两人也比其余的人更辛苦些。

至于曲家姐妹两个则是各干各的事儿,大概也是因为卿子烨最近看顾曲清染的时候比较多了,曲清悠尽管嫉妒的眼睛都发红,可到底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让曲清染松了好大一口气,谁也不想忙着应对敌人的时候还要顾忌着会不会被自己人捅上一刀。

而面对曲清悠暂时的按兵不动,文素就显得忧心忡忡的多了,在她看来,曲清悠可不是个傻白甜黑化这么简单,或许平日里总会使点小绊子,但是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老好人柏未央为了暂时的和平可能几句话就揭过去了,曲清悠伤不到一星半点。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癞蛤蟆不咬人,但是膈应啊!

隔三差五的来那么一下,再好的修养都能给你一寸寸磨没了。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比起什么良心发现这种说法,文素私以为她不过也是在等待时机罢了,一个能彻底摁死曲清染,再也翻不得身的时机!

默默将防御结界的阵法布置好,文素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张符箓贴在了巨岩石台的边缘,当最后一个符纸就位后,符箓上的朱砂印金光四射,一层白光迅速笼罩住整个石台,隐约可见散发这金色光芒的印记一列一列的漂浮在半空中,不过须臾便静悄悄的消失了,连带着白光结界也逐渐隐匿了踪迹。

“我去,这可是五元归宗阵。素素,不用这么夸张吧?我们只是休息一会儿罢了。”

曲清染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符箓,果然看见以五灵为基的符箓牢牢的贴在石台的边缘。

早些年她和文素在山上交换学习心得的时候,就听过文素跟她介绍的这个五元归宗阵。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集防御、疗伤和聚气为一体的高级防御阵法,它可以完全隐蔽藏在结界里的人的气息,非高强修为者不能发现,遇到危险逼近会主动强化防御体系并提醒结界里的人注意反击,没有危险的时候则会主动吸收周遭的灵气加以汇聚补充至结界中心,因为含有五灵的符箓,所以任何人进来都能得到最好的调息效果,堪称高级防御阵法当中的翘楚。

“什么休息一会儿,没听荀翊说的吗?今天都消停消停,在这里好好休养生息,接下来就该爬不周山了,到了山上还想有个让你坐下来的地儿,美不死你?抓紧时间赶紧休息,疗伤的疗伤,调息的调息,该干嘛干嘛,回头可有的辛苦了。”

文素摆了摆手,对于她而言,这些高级的阵法已经是烂熟于心,在悬圃的时候纵然没有用武之地,晁悦那家伙也没少让她练习布设各种高级阵法,如果是在战斗中布阵,那真的很有难度,可如今慢悠悠的,布个法阵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自然要做的好一些。

她自己想当然耳,殊不知别人都默默的在心底给她记了一笔好,因为悬圃派人员稀少,学会画高级阵法结界的符箓的也就晁悦身边的九个亲传弟子,再加上晁悦本人不过堪堪十人罢了。昆仑八派上上下下多少弟子终其一生都很少有人受过这样高等阵法结界的照拂。

就连卿子烨这样的首席大弟子也只有在出席重要任务的时候跟文素的几个师兄师姐组队过,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不会在这等平常的时候翻出压箱底的技能来,这也就造成了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个五元归宗阵。

一想到文素这样大方,连如此高等的防御结界法阵都用了出来就是为了能让他们好好休养生息,众人自然是把这份感激放在了心底,只待日后好还上这份好意。可惜了文素不知他们心底所思所想,否则真的是要仰天长啸一番。

物以稀为贵!古人诚不欺我啊!

有了文素布设的五元归宗阵,就连荀翊给卿子烨疗伤都事半功倍了不少,趁着大伙都在休息,他一个人开始整理身边的药剂药粉,自打知道了不周山的精怪天生的铜皮铁骨,他少不得要费些心思做些高强腐蚀性的药剂出来,有些还要涂抹在暗器上,即使是个奶爹,他也要证明自己可以当个输出的。

“忙了这么久,自己的灵力都调息好了么?”

荀翊正把药粉叠整齐放入青木囊里,耳边忽然传来了心心念念的女声,一听到那温柔的声线,他的心都软化了,原本认真严肃的表情转眼变成一抹温柔,偏过头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

文素笑了笑,心跳却是止不住的越蹦越快,心想着这孩子的美貌值的杀伤力真是越来越凶残了,每一次看过去都能让她感到目眩神迷,明明天天都朝夕相对着,可还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沉醉了。

“没什么,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又如何?”

荀翊笑着将药粉收好,转过身瞅着面前的少女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微红了一张俏脸,心底的满足感几乎要爆棚。

文素实在招架不住荀翊刻意的放电行为,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又不像她们这么拼命,好得很,你慢慢忙,我去那边……唔~”

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准备逃逸,谁知道话没说完就被荀翊抓住了手腕,轻轻一拉,毫无防备的她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第六百三十一章:专属小白鼠

“我都忙好了,之前看你帮染师姐助攻,当真是前赴后继的很,让我看看吧。”

荀翊说着,原本抓着她手脖子的指尖立刻搭在了脉上,那认真专注的样子叫原本羞涩不已的老妖婆文素都瞬间安静如鸡,乖巧的像只小兔子跪坐在原地。

“还好,就是灵脉里的气息有些不足,调息一下就好。给,试试这个。”

对于文素的身体状况,大概没人比荀翊更了解了,知道她是真的没事,他也在心底暗暗放下了心,顺手从胸襟的口袋里摸出一枚淡绿色的药丸放在了文素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又是新药?你怎么老拿我试药?都成你的小白鼠了。”

虽然嘴里嫌弃着,文素的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只见淡绿色的药丸隐隐可见灵气的光芒若隐若现,看起来仿若珍珠一般细腻光泽,更重要的是,药丸上隐隐约约的香气,竟然和荀翊身上的药香十分的接近,让她闻着就觉得通体舒泰了。

荀翊确实给她试过很多的新药,但都是一些效果特别显著的疗伤圣品,可能还带点美容的效果,以致于文素的气色越变越美,愈发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了,用曲清染的形容那就是“拿满汉全席来喂猪呢吧”,差点没把她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反正是好东西,吃下去了我给你疗伤。

”荀翊也不欲多谈,他怎么好意思现在告诉她,让她试的那些药全是专门根据她的身子状况而定做的呢。

捻起文素掌心里的那颗药,轻轻送入她的口中,柔软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唇珠,少女的红唇柔软温凉,美好的让他舍不得松手,被投喂惯了的文素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所以说习惯这种东西当真是可怕。

咽下了药丸的文素盘腿坐在荀翊的面前,每每面对面的看着他俊美容颜,她的心跳总是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想要撇过头去吧,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礼貌,想了想,文素第n1次的问道:“要不我背对着你吧?”

“别动,这样就好了,准备运气吧。”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荀翊已经双掌朝上置于膝盖,那是运气调息的起手式。美少年闭了眼睛,脸上沉静的表情分明就是没得谈的意思,这让纠结不已的文素在心底含泪咬手帕。

为毛其他人疗伤都是背对着你,轮到我就非得面对面,知不知道这样很考验人的意志力啊!

怎么不知道!

荀翊默默的在心底念叨着,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神思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靠,只恨不得永远都能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才好。疗伤的时候的确无所谓是面对还是背朝,可是他不希望只看见她的后脑,他希望给她疗伤的时候能够永远看见她的面容,她是痛苦是舒适,是皱眉是微笑,只有看见了他才知晓如何把握分寸,用最不伤害她的方式给予她最好的治疗。

两人的气息很快相互交融,搭配上丹药的疗效,充满着生命气息的灵气在两人的经脉中游走,融会贯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效果太好了,文素小腿上那许久不见的繁复花纹又一次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感受最深的便是近在咫尺的荀翊。

他默默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那张山秀芙蓉般的娇美容颜,不似曲清染那般清纯如菡萏,也不同于曲清悠的明艳似牡丹,真要形容一下,大抵就是那真正的空谷幽兰,眉眼如浅黛,自是有一股烟雨朦胧的美感。

心跳骤然停了一拍,荀翊很快又把视线落在了少女盘腿而坐的双膝上,果不其然,透过层层叠叠的衣料,她小腿上的花纹又开始逐渐浮现于表层。他其实不止一次暗暗检查过,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头绪,花纹中仿若溪水流淌的光芒正是她的灵力,除了比较浓郁精粹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妥。

这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文素的灵力可以和他这么相互契合?为什么她不是天赋之体也能拥有如此纯粹的灵力?在文素的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这几个问题不停的在荀翊的脑海中盘旋反复,思索了良久都没有头绪的他,决定以后找个机会好好的拜访一下晁悦掌门,或许只又养大了文素的她,才会知晓这其中的奥妙吧?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就好比对学生党而言,两个月的暑假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的快乐,而六个月的读书则是斯巴达训练般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煎熬。

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转眼间又要继续面对着残酷的现实。

“唉…瞧瞧这高度,这么看着它一会会儿,感觉真是治好了我多年的颈椎病啊。”

曲清染抬头仰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山峰挺拔,直通天际,没入黑紫色云层中的山体好像披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看起来遥不可及,她一口一口气接连叹着,看起来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生无可恋。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赶紧走。”

文素就跟在她的身后,从后面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进,一步一步迈得极其艰难,她何尝不知道不周山的高度有多么令人绝望,刚刚站山脚下的时候她就觉得抬头的瞬间只会对人生失去希望,于是她压根儿就没抬起头看过,一听曲清染的怨念式吐糟,她就知道等她们爬上这座不周山,估计两条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嘤嘤嘤,素素你背我吧。”

曲清染转身抱住文素,可劲儿的撒着娇,丝毫不在乎周围的小伙伴们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文素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一个世纪大白眼给她。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背你?你也好意思说?嫌累是吧?御剑呗。”

一听见“御剑”两字,曲清染更是无语泪千行。

之前在山脚下的时候,一看那高度她就立刻提议过干脆御剑上山好了,省时又省力,可是这个建议遭到了所有亲友团的反对,而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

谁也不知道震雷精魂覆盖的面积有多大,对修仙者遏制灵力的效果有多强,万一她们在御剑上山的过程里,猝不及防的闯进了震雷的范围里,如果震雷遏制灵力的效果和昆山阵眼一样也就罢了,但如果和巽风、离火阵眼那样,几乎镇压了他们所有灵力,那岂不是要从半空中生生摔下去?按不周山这个高度来看,这么个跌法怕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吧?

“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尽管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曲清染还是乖觉的靠“11路”慢慢往上爬,如果能忽视她半个身子都挂在文素身上这件事,倒还真是个励志的画面。

七个人从山脚下开始往山上走,值得庆幸的是,她们这一路走上来都没有再和山下时那样,时不时就蹦出个拦路虎来刷存在感;至于不幸的是……

“为什么不周山是这种螺旋体的台阶?我走得头都晕了。”

文素扶着岩石块捂了捂额头,深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想当年她上玉英派所在的仙山,虽然也是这样一圈一圈的螺旋台阶风格,但她都没有这样难受过。而不周山的台阶呈螺旋状不说,又因为山体由于年深日久的关系有不少塌陷堵路的现象,于是连续几个时辰她们都要不停的旋转、跳跃,真是不闭眼都不行了。

“还好么?”

荀翊看着文素一脸的难受样,大写的心疼从他的眉宇间飘过,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来,刚摊开掌心,药丸上清凉的气息便顺风而散,飘到人的鼻尖,闻着很是提神醒脑,只一口便觉得通体舒泰。

文素接过那枚药丸直接塞进口中压在舌下,清凉舒适的味道溢满口腔,顿时灵台清明了许多,真不愧是极品的仙丹良药,带了丝丝的甜味,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这么好的药被她拿来当薄荷糖吃了,真是作孽啊!

忍不住心虚的抬头瞄了一眼荀翊,只见他浅浅的朝自己笑着,一点儿也没有心疼的意思,反而眉目清华,舒朗如月,看起来似乎在为她恢复精神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文素顿时咽了口唾沫,心口的小鹿一阵狂跳,完了完了,秀色可餐的美少年对她这样温柔体贴,还不分场合的乱放电,她还能坚持立场多久啊?!

第六百三十二章:贫瘠的想象力

走在前方的曲清染虽然也被这一圈圈的台阶给绕晕了头,本想和文素吐糟句句,可是转头一见文素和荀翊之间的小互动,她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原地满血复活了。

感受到那两人之间带着点小暧昧的粉红气息,曲清染调侃般的冲着荀翊问道:“荀师弟,就素素有,那师姐我的呐?”

她笑盈盈的开口,咧着一双粉嫩的红唇,洁白的牙齿仿佛在反着光一样,狡诈的模样和寂殊寒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染师姐要什么清心丹,有……不就够了么?”

面对曲清染的调侃,荀翊一点儿不怵她,清姿风华的一张俊美容颜毫不吝啬的露出一抹浅笑来。

在说到停顿处时,他的目光意有所指的从寂殊寒的身上绕了一圈又回来,十足十的欲盖弥彰之色,加上他的眼神,有时候欲言又止可比直接说出口还要让人有想入非非的余地。

眼前的美少年清俊的眉眼间都是浅淡的笑意,明明在使坏,可那一副坏的风流潇洒,还带着点雅痞笑容的模样差点帅瞎了文素的眼睛。

意识到荀翊的停顿点是什么,曲清染被噎得好一会儿没提上气来,她郁闷的摇摇头,在看向寂殊寒的时候更是直接瞪了对方一眼,直把寂殊寒瞪的哭笑不得,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进行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沟通。

寂殊寒:瞪我作甚?难道这也要怪我?( ̄△ ̄;)

曲清染:荀师弟总跟你在一起,难免受你影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一)

寂殊寒:冤死了好么?你怎么肯定就是我教坏了他?就不能是那小子本身就是个不好相与的?┗(t﹏t)┛

曲清染:这尼玛好好的孩子说长歪就长歪,怼起人来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不是跟你学的难道跟我学的?。( ̄e(# ̄)☆╰╮o( ̄皿 ̄///)

寂殊寒:…………

寂殊寒vs曲清染,完败!

连续几个时辰的螺旋状爬山之路,累倒是谈不上,毕竟修仙者的体力可不是盖的,再加上又有灵力在体内循环修复,哪怕再连续爬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太辛苦。

可是糟心的是这个螺旋状的台阶真的是太欺负人,一圈一圈跟没有尽头似的,偶尔抬头看看,明明在山脚下望去的时候还觉得云层挺低的,真正爬上来才知道不周山的高度当真是要了她们的老命了,眼看着几个小伙伴们不一而足的都有些犯晕症状,饶是卿子烨也得妥协暂停休息。

在原地放松的时候,文素发现她们爬了这么久,虽说离山顶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是眼下她们的位置也不低了。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几乎可以望见整个不周山的景色,天还是那片天,远处的重山和云层层层叠叠的交错着,暗沉的大海如同晕染开的墨色波澜不惊,而原本那些姿态各异,大小不同的山林如今也和一个个小点儿似的铺满了整个平原,几个针头似的石台矗立在期间,看起来荒凉而又危险,她们已经在这样一处不毛之地呆了一个多月了。

“又在看什么?”

荀翊递过来一罐水,只看了一眼脚下的景致便又收回了目光。

“虽然初来乍到之时还觉得很震撼,但是已经一个多月了,日日夜夜都盯着同样的景致不变化,再惊人的风光也会觉得麻木。”

尤其不周山的坏境更倾向于暗沉,入眼的只有黑、白、灰几种单调的色彩,好似这个世间除了他们几个还能算是新鲜的颜色外,这里就如同一副静止的水墨画一般,看似气势滂沱,实则沉闷压抑。

文素接过水抿了一口,点点头示意自己赞同他的看法,可赞同也没法子,震雷精魂就在这里,而她们一日找不到震雷精魂,一日就不能离开不周山,所以再沉闷,再压抑的坏境,她们也只能顶着压力完成任务才行。

视线不断地在脚下的景致上流连,文素现在所在的海拔可不低,而且这条螺旋台阶可不像后世的险峻山峰,爬个山还有什么栏杆保护着,光秃秃的台阶时宽时窄,有时候一脚下去还能听见碎石落下山的声音,可见这条路并不好走,如果是上一世的她,打死都不可能爬这样的山,而现在的她正无所畏惧地坐在边缘,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还一摇一晃的,裙摆在裂风下摇曳着,很是有种随风而去的飘逸感。

她的目光长久停留在某处,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文素头也不回地拍了拍坐在她身旁的荀翊的膝盖,伸手指向山脚下她们上来时候的那个位置,问道:“来,少年,发挥你的想象力,告诉我这个像什么?”

上辈子文素旅游主要就是游山玩水,这看山看水看得多了,就把“三分形象,七分想象”的习惯也带到了这一世,之前在地面上看不出来,现在跑到高处在俯瞰下去,很多景致就有了不同的看法。

“你说的是那片通往台阶的石台?”

荀翊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从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一行人上山时的那块巨大的石台,在山下的时候还不觉得,只知道这石台的一边是凹凸有致的曲线型线条,如今俯看过去,曲线型的线条就更明显了。

“有些像枫树叶,边缘就是一高一低一高一低的形状。”

荀翊说着,便用手上下比划着。

“你不觉得更像手吗?”

文素张开一只手的手掌,一手指着自己的五根手指。

“瞧,上下上下好几个弧度了。”

“唔…如果说它像手的话,这大概是只章鱼怪吧?”

曲清染不知何时凑到了两人的身边,在听到小两口的比喻想象后,她忍不住加入了这个话题,就是插话进来的时机太突兀了点,吓了文素好大一跳。

一旁被冷落了的寂殊寒不甘寂寞,撑着曲清染的肩膀也抬头看了一眼作为话题中心的那块石台,入鬓的长眉挑起半边,有些炫耀似的张嘴说道:“你们的想象力未免太乏味了吧?什么章鱼怪?太掉份儿了,能不能有点文化人的样子?”

曲清染一听这话就恼火,寂殊寒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都不是盖的,即使曲清染不刻意解释,听她和文素多说几次,这丫的就能结合情景和上下文理解出正确的语境来,以致于现在寂殊寒都学会用那些流行话来怼人了。

曲清染冷哼一声:“你是文化人?那你来一个啊,说说看那像什么?文!化!人!”

最后三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撕了寂殊寒似的。

像是为了故意显摆自己的文化程度高一样,寂殊寒还真的选择拔母老虎的须了。

“啧…你自己好好看看,除了连接台阶的一小块是圆润的平地外,其余的位置都是这种高低不平的须状,两边边缘短而中间长,你不觉得这更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么?”

“什么尾巴?”

三个缺乏想象力的少年少女异口同声的问道。

寂殊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当然是像龙的尾巴啊!你们是不是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亲友团们貌似智商堪忧。

揭示了答案后的三人恍然大悟,文素更是立刻扭头又望了过去,还真别说,寂殊寒不讲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但他这么一说后,真的是越看越像了,那一条一条高低不同的曲线,可不就像龙尾上的须么?

不但看这块石台像龙尾,从文素的角度看下去,同时还能看见不周山半边的螺旋体台阶。都说人的思维是扩散性的,这话一点儿不假,把石台看成是龙尾后,这条沿着不周山螺旋而上的台阶,直接让文素联想到了龙的身体,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不周山上,亘古留存……

文素正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曲清染呢,正巧那头的卿子烨已经站起身来,招呼着大家继续上山了,被打断的文素只好默默的将这番话咽回了肚子里,认命的继续爬山去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龙首岩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四周的景致没有一丝丝的变幻,若不是眼看着头顶上的云层似乎越来越接近了,文素总有一种自己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略带点咸味的风轻轻吹拂着,越往山顶上爬去,就越是安静,空气的流动中都带着一股强烈的威压气息让人不由得严阵以待。她仰头看了一眼,在经过日以继夜的攀爬后,她们一行七人走走停停的,总算是见到了不周山的山顶。

“原来真的有顶啊…”

文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眼神往上一瞄,那厚厚的积云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厚重的像一团墨蓝色的棉花,随时都有可能砸到头顶上来。

不周山说是通往天界的唯一途径,可是它依旧是有山顶的,只是从山下看不到头而已,如今亲眼见到了,又似乎并没有那么的让人心情激荡了。

文素觉得这或许是因为不周山的山顶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吧?她本以为按照不周山的特殊性,它的山顶怎么也该是一些类似悬崖峭壁、断岩险峰之类的景观,谁曾想居然会是一片平整的平台?

她都不好意思吐槽它居然有点像前世里现代生活中的直升机降落的那种停机坪了!

空旷的山顶一眼就能一览无余,强烈的劲风吹的人衣袂翻飞,发丝舞动。触目所及之处只有一座残破的雕像矗立在山体的边缘,而这座雕像正好也验证了她们在山腰下的那句戏言——寂殊寒说山脚下的那片石台更像龙尾,在看到眼前的雕像后,文素觉得这个“像”字已经可以直接改成“是”字了。

一颗硕大的龙首雕像展现在众人的眼中,它大张着龙嘴,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尽管雕像经过了岁月的长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甚至不少位置都出现了断裂和碎痕,然而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依旧让人震撼到心惊胆颤。

尽管山顶景色已经简单到一眼就能望穿,可七人依旧四处摸索着查看震雷精魂可能的藏身之处。然而将山顶都寻了一遍后,他们依旧是一无所获。

“山顶上似乎也没有震雷精魂的踪迹呢,你们瞧,灵力和仙术依旧能够使用,我们……是不是又找错地方了?”

曲清悠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除了那座龙首岩后再无其他事物,便运行起体内的灵力,摊开手掌,向众人演示着仙术依旧可以正常使用的现象。

按理来说,在进入震雷的范围后,众人的灵力肯定会因为精魂的缘故而受到一定的限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没有选择御剑飞行,而是靠两条腿一路爬上了山。原本山下没有找寻到震雷精魂的存在,那么只可能是在不周山上了,上山一路过来的途中不曾见过震雷的痕迹,没想到千辛万苦上了山顶竟然也是一场空?

“不会,范无救没有必要骗我们。”

卿子烨立刻否决了曲清悠的想法,尽管他也没有看到震雷的踪迹,但是正如他所言,黑白无常没有必要骗他们。如果震雷不在不周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他们一早就猜测过的,震雷可能也和坤地一样,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了。

这样的猜测叫人不由得心底一沉、头皮发紧,如果八脉精魂已经有其二落入妖界手中,那么是不是除了已经消失多年的坎水外,其余的精魂也都已经被妖界染指了?所以她们之前是被障眼法给欺骗了吗?……越联想越恐怖的脑补内容让人不由得脸色发白,一时间山顶的气氛凝重的有些吓人。

文素默默地将眼前乱飞的长发别在耳后,比起愁眉紧锁的其他人,她一脸平静的模样就显得淡定多了。这倒不是因为她知道震雷的下落,而是因为八脉精魂早有问题的事实是她早在穿过来前看书时候就猜测出了一些故事的伏笔,八脉精魂有异常是妥妥的事情,但是不到剧情节点,谁都不可能发现得了罢了,这也是她不敢在一开始就袒露出来的真相。

按照她们现在的故事进度,别说眼下还没有确认到震雷的安危,就算八脉精魂的情况已经严重迫在眉睫,只要剧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的情节上,就绝不可能爆发出神州结界崩溃的世纪性难题。

剧情大神的力量有多强悍,文素已经体验过太多次了,她心里清楚这个道理,因而比起火烧眉毛的众人,她倒是要显得镇定许多。

空旷的山顶上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不死心的卿子烨等人还在一寸寸用自己的灵力去测探震雷的所在。

文素默默地将灵力收回体内,身体一转,正好对上了那座龙首岩,视线从龙首岩上一寸寸扫过,大张的龙嘴高度恰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直着腰站进去,虽然龙口中并没有什么容纳的空间,可文素还是有种荒谬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

她后退两步站在荀翊的身边,碰了碰荀翊的肩膀,对着龙首岩努努嘴道:“有没有可能藏在这里面?”

她的语气十分的不确定,望着荀翊的眼神也有一丝气虚不足的感觉。

没办法,虽然她们第一眼就看到了龙首岩,可是一方面因为雕像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可谓是一览无余,肉眼可见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从雕像上感受到震雷的力量,所以包括曲清染在内,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里排除的龙首岩的可能。

“有可能的。”

荀翊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巨大的龙首岩非常威武霸气,然而定睛一瞧便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雕罢了。

“你不会是想打碎它吧?”

虽然龙首岩上没有标注什么名字,但是荀翊也知道这座龙首岩恐怕正是以烛龙为原型而雕刻出来的,贸然打碎,若是被当成冒犯神明,文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等能耐?”

文素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个傻的,就算要对龙首岩出手,她也绝不可能亲自上。

要知道主角和炮灰的区别就在于,明明是做同一件事,但是主角们做了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炮灰做了,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是想着,叫……子烨过来试试看这个能不能从龙首岩里测探出点什么。”

文素本来是想说曲清染的名字的,但是秉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做事原则,她舌尖一顿,就把卿子烨的名字报了出来,好歹也是剧情里的原男主,不说跟曲清染、寂殊寒他们比,至少肯定比她和荀翊这样的炮灰要好得多了。

荀翊顺着她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中的卿子烨,认真的男子正运着灵力摸索着山顶这片区域,细致的样子生怕错落了什么可能。他回眸看向文素,点点头道:“也好,子烨师兄的武功最好,做事也最是一丝不苟,我去跟他说。”

话音刚落他就要起身,立刻又被文素给按了下去。

“怎么是你去?要去也是我去好么?”

荀翊虽然有可能是未来的紫翠派掌门,但是现在按照辈分来说他还是最小的师弟呢,在场唯一有资格使唤卿子烨的人,还真的只有文素一个。

师叔这个辈分,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干嘛非去找师兄他们?我去看看不就好了?”

不等文素走开,曲清染已经一把扑在了她的后背上,压的文素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没栽进荀翊的怀里。

胳膊搂着少女的肩膀,曲清染腻歪的抱着文素不肯撒手,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龙首岩,追问道:“素素,你也在怀疑震雷藏在这里面是吗?”

事实上她和文素也有同样的疑问,可是龙首岩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震雷气息,这让她一直处于半信半疑的纠结阶段。

和曲清染有着多年默契的文素立刻就听出来了曲清染的话中深意,果然主角们的敏锐度就是不一样,她立刻点点头:“这山顶上什么也没有,就这么一座雕像,虽然看着普通,但也许还暗藏乾坤也说不定。”

一般不都是这种套路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六百三十四章:文素的质疑

曲清染杏眸微微眯起,当下拍板决定试上一试,看着曲清染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文素很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更是放大了无数倍。

“等等等等等……!!小染,你赶紧住手!要塌了要塌了!”

文素控制不住分贝的惊叫出声,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曲清染的灵力从她接触龙首岩的掌心里源源不断的输送了出去,原本坚硬的石块顿时跟垃圾工程似的,咔咔咔的碎裂声听得人寒毛直竖。原本就已经开裂的位置在灵力流转过后马上碎得像蜘蛛网一样触目惊心,再看龙首上的两根龙角,更是彻底的分崩离析了。

文素目瞪口呆的看着逐渐碎成一片裂石状的龙首岩,半晌说不出话来,曲清染的破坏能力什么时候凶残到这种地步了?

“你们这是要……炸了这里吗?”

寂殊寒眉头一挑,他深刻的发现只要曲清染一和文素凑到一起,用她们的话来说,那就一天到晚的搞事情,看到曲清染的动作,他大概也能猜到她做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后果这么夸张罢了。

对方戏谑的目光把曲清染看得心虚的别过脸去。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是这里的石头质量太差。”

曲清染强自镇定的望着一地的碎石,眼神中满是为难和纠结,她只是想用灵力探测一下有没有震雷的痕迹罢了,谁知道说塌就塌,比泡沫堆起来的假山还不如。

文素正打算说点什么,脚一动便踩到了一块圆溜溜的东西,低头一瞧,目光便扎在地面上不动了,她忽然间瞥见了在脚边碎裂的石块上,似乎刻着某些她熟悉的图案的线条和花纹,忍不住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块上的痕迹颇深,花纹流畅而古老,看起来很像是某种阵法的法印。

还不等她这头想明白这个法印是干什么用的,忽然间便听见在场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那里!!”

她抬起头,正好和其余人一起目睹了一幕惊人的画面——

就在被曲清染灵力震垮的一地碎石堆中,有一颗篮球大小的圆形石块仿佛自带生命一般,颤颤巍巍的从碎石中漂浮而出,它悬浮在半空缓慢的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石球的转动,周遭的风流也开始随之改变,逐渐有形成一个漩涡的趋势。

只听得“咔”的一声后,越来越清晰的碎裂声响起,石球高速转动着,清晰的可以看见球体碎裂的缝隙中,一道道亮如白昼的光芒破壳而出,那闪烁的白光不是日光的那种温暖和耀眼,而是……和雷电一般的凌冽和刺目!

“哗啦”的一声巨响,包裹在石球外层的石块彻底湮灭成粉末,一颗周身带着蓝紫色电流的光球正在半空中悬浮着,噼噼啪啪的电流声听得人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随着电球的转动,山顶的风流已经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漩涡,凌冽的风夹带着云,还有一闪一闪带着火花的闪电从眼前炸过。

文素毫不怀疑,她若是敢碰上一碰,马上就能变成一块黑炭了!

“这!这莫非就是震雷精魂?!好纯正的天雷之力,连周遭的灵气都被净化了!”

曲清悠惊喜的欢呼声拉回了所有人被震撼到离家出走的神智。

卿子烨几人首先露出了久违的舒心笑容来,因为震雷的天雷气息非常浓厚,而且完全没有被妖气所侵蚀过的样子,充满了威压的天雷之力叫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四周的灵气都在天雷之力下瞬间被净化成一片浩然正气。

卿子烨的碧霄剑,曲清染的凤梧剑,就连寂殊寒的镰刀后卿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嗡嗡做鸣的声音。仙器有灵,普通的威压绝不可能让这三把仙器出现这样的反应,而它们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仙器之灵对纯正的天雷之力感到震慑而出现的情况。

如此看来,震雷精魂显然是逃过一劫,并没有被妖界之人沾染!

——可,真的是这样么?

望着周围都是松了一口气的小伙伴,文素不由得微皱起眉头,她的手心里还捏着那块刻着法印的碎石呢,低头深深看了一眼石块上的痕迹,她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文素。”

荀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沉默,不同于其他人的放松,她脸上的凝重感始终挥之不去。

已经对文素的性子有着深刻了解的荀翊立刻定了定神,将刚刚的那点喜悦之情全部挥之脑后,要知道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多半不会那么简单就收场。

“你觉得……”文素顿了顿,捏紧了手里的石块,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这个,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震雷吗?”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她立刻收到了荀翊震惊的目光。

面对他投来的疑惑眼神,文素咬了咬下唇,脑海中无数的想法和猜测堵在了喉咙口,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的为难。

“若这个不是震雷,那会是什么?”

就在文素纠结的档口,对面的荀翊却捏了捏文素的指尖问道。

少年扭头看向那颗充满了天雷之力的电球,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但那种疑惑并不是对文素的猜测的质疑,而是真的对电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对方这样百分百的信任感立刻让她的心底说不出的温暖,要知道现在连文素自己都还拿捏不准,她只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荀翊却二话不说的相信了自己提出的质疑,连理由都没有问上一句。

“它是什么我并不知晓,但我总觉得它应该不是震雷精魂,你看这个。”

文素说着,摊开掌心,那块刻着法印的石块便暴露在荀翊的眼中。

“这个石块上的法印只是一小部分,但你发现没有,里面的印记刻的很深,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还有印中印。”

荀翊就着电球的光芒定睛一看,正如文素所言,深刻的法印痕迹中,还刻着其他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文素的符箓上画的很有几分类似。

“一般的阵法或者结界,只需要一层法印就足够了,即使是用来保护三神山的结界——归墟大阵,那也就只有一层法印而已。”

这个知识点荀翊倒是知道的,当初桑海城引发海啸的时候,就是文素撑开归墟大阵抵御住了海啸的风浪。

“能用上印中印这般叠加式的阵法结界,只能证明在这层阵法之下的东西,要么,是十恶不赦、天地难容的罪恶根源;要么,就是这个东西本身的威力就十分惊人,也许是什么人刻意封印在此处,而且根本就没打算过让它显露于世,如果不是小染误打误撞弄碎了这层法印,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要封到地老天荒的。”

听了文素的话,荀翊了然得捏住石块,抬眸帮着她补充道:“八脉阵眼即是世间八大元素衍化成构造人界平衡的精魂,乃是上古圣物,更是神州结界的根本所在,保护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用如此强大的阵法封印在不周山上?”

文素点点头,示意荀翊已经get到了她的点了,抿了抿唇,她又说:“还记得范无救说过的话吗?前任阎王爷把震雷送到了不周山以镇地府阴邪魔煞之气,阎王既然要用到震雷,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强硬的阵法来封印它?虽然这颗电球的天雷之力也很纯正,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另一个问题?”

望向荀翊看过来的目光,文素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所有的精魂都对修仙者的灵力有所压制,但是眼前的这颗电球,即使威力巨大,震慑人心,可是……它并没有压制我们的灵力呀。”

第六百三十五章:众人的误会

荀翊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运转周身灵气,果然和文素说的一样,眼前的电球并没有遏制住他们的灵力。

以往他们每次遇到阵眼,总是被逼的连法术都得放弃使用,只能纯靠自己本身的武学修为,这种惯性思维给他们造成了误解,在以为电球就是震雷的前提下,他们下意识的不去使用灵力,从而也就忽略了这个细节。

“看来我们都误会了。唉……这下可麻烦了。”

荀翊轻抿着一张薄唇,在和文素双双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周围的同伴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两人不由得感到压力山大。

“我该怎么委婉的提醒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尤其是……”

文素欲言又止地抬眸望着对面的几人,更准确的说,她其实是看向了曲清悠的方向。

她突然间发现原来泼凉水这种事情也是很考验人的,首先她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一切都还只是她的推论而已,再加上现在大家都还在沉浸在发现震雷无事的欣喜中。

任务艰巨啊!(╯‵□′)╯︵┻━┻

荀翊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脑残粉的境界,大有一种她说太阳是方的,他都能昧着良心赞同她的观点的可能;曲清染跟她多年交情,不用她拿出证据也会二话不说的考虑她的推测甚至直接相信她的看法;寂殊寒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一个曲清染站哪儿他就站哪儿的标准妻奴。

唯一比较难办的就是曲清悠她们仨了,卿子烨和柏未央或许还好,这两个大男人的心理承受力还是比较顽强的,估计解释一下他们自己就能想通了。

唯一让文素感觉有些不妙的是,她可能会正面和曲清悠这个原女主发生冲突。

要知道会造成这样的乌龙,曲清悠可是功不可没,因为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威力巨大的电球就是震雷精魂,以致于大伙都被她一起带进了坑里,现在她跳出来反驳说不是,别人可能没什么想法,保不齐曲清悠会以为她在故意和她作对,或者说让她下不来台。

但……总不能为了曲清悠的面子问题而放弃原则吧?

文素不是没有想过私下找曲清悠先透露出来以保全她的颜面,可是先不说曲清悠会不会信她,就说这事儿的性质,等同于让她自打嘴巴,她真的会同意吗?

她有些不敢去赌曲清悠仅存的那点良知,谁知道会不会引火上身?果然还是当众揭穿了比较稳妥。

至于会不会拉满曲清悠的仇恨值?

文素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说实话,她并不觉得痛,只是有点方而已。荀翊似乎也看懂了她的顾虑,温柔的笑了笑,修长的指尖在她柔嫩的掌心里轻轻挠了几下。

“就直接说吧,我陪着你,嗯~挑个适当的时机如何?”

“当然,我只是在想,他们知道了事实之后会不会气哭?”

“不会的……大概吧?”

“……”

excuse喵?(lll¬w¬)

电球初见天日,显然兴奋的过了头,那包围着众人的带着闪电的漩涡好一歇功夫才渐渐消散,然而即使漩涡消失了,电球上的紫雷蓝光依旧劈啪作响,火花四溅。

文素不知道真正的震雷长得什么模样,但她很期望震雷能和眼前的这颗电球长得差不多,到时候她真想看看,特么还有哪个傻叉会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去碰它!

电球上的天雷之气很浓厚,饶是卿子烨面对这样的威压也有些禁不住的脸色发白,他略略靠近了两步便不再接近,这样强大纯正的威力,妖界想要侵蚀它还真得掂量几分。

再一次确认了一眼“震雷”的安危,卿子烨心满意足的退后两步,一旁的曲清悠站在他的身旁,面带笑颜,眼神温柔,娇媚的脸蛋上带着红晕,一双凤眼亮晶晶的看着卿子烨,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夸奖?夸奖什么?

文素有些吐糟无能的看着对面的情形,她是不是忘记了发现假震雷的人其实是曲清染?就算这波真的要夸也轮不到她吧?不难想象待会儿等她揭开真相后,恼羞成怒的曲清悠会不会又是一通撕逼现场。

唔~反正都要撕,不如先等她自以为是的得到夸赞再去揭发,那样打脸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

心中的小恶魔拿着叉子戳动着文素为数不多的恶意,也正是因为这股小念头,暂时阻止了她立刻揭开真相的行为,也阴错阳差的给她们带来了一个相对而言不错的结局。

确认了“震雷”的安危,卿子烨自然不能就这么大咧咧的任由它暴露在外,正想和大伙商量着如何安顿“震雷”的档口上,却蓦地听见一声尖锐的长啸声袭来,尖利到几乎能戳破耳膜,这不是一般的长啸,而是足以造成实际伤害的音攻!

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的诸人纷纷后退至安全地带。

文素抓过荀翊,几个腾挪便落在了山顶边缘,在几声地面炸裂的声响过后,只见众人原本呆着的位置上很快被攻击破开了一道道痕迹,力道之深,可以想见如果击打在身上会是多么严重的伤势。

抬头望向音攻袭来的轨迹发源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乌云的衬托下更显得狰狞可怕,肆虐的狂风击打着众人的身体,带着令人不安的恶意和杀气。正在此刻,电球忽然炸出一条破空的闪电,照亮了大半的天空,也照亮了黑影的模样,只是一眼,便叫文素的瞳孔都骤然间缩紧了几分。

尼玛哟!!

那是什么玩意儿?!

说蛇不是蛇,说鸟不是鸟,橙黄色的脑袋有点像基因突变的蜥蜴长满了尖锐的利角,蛇一般的躯体在半空中摆动,鳞片晶亮到反光,看起来异常坚固,蛇身部分还是暗绿色的,越到尾巴处渐渐变成了紫色,直到尾巴尖尖上的那颗角都已经紫到发黑了,在背脊上还有三对翅膀在忽扇着,最大的一对每一次煽动都能看到一股风刃气流卷过,让人毫不怀疑其锋利程度足以割肉剔骨。

如果说之前在山下遇到的精怪还能算得上正常范围的物种,只不过在体型上有点夸张,那么眼前的这只,已经完全突破人类想象的极限了。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盯着这只不知道说它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迟疑的说道:“这货该不会是从山海界里跑出来的罢?怎么能长得这么丑呢?”

其实说它丑都是客气的了,这种好似用很多种动物拼接在一起的怪物,怎么看怎么诡异。

“是不是突然觉得画图鉴的那些画师们也是挺不容易的?要把这么个……物种给画成能入眼的图画。”

同样看过山海经图鉴的文素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抬眸望向那在半空中飞舞的奇怪生物,她闭了闭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移开目光,这回不能怪她意志不坚定,真的是这货实在太辣眼睛了,好想手动给它打个马赛克啊。

在场诸人都有些讶异的望着这只奇怪的生物,然而姑且不论它长成什么样都好,眼下他们之间肯定是敌对关系。

君不见,那怪物的口涎已经滴滴答答的跟下雨似的了吗?

想来这货也在不周山里也被饿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七只鲜活可口的猎物,不吃一口怎么对得起它生为大天朝怪物界吃货的称号?

强烈的恶意已经让人无法忽视了,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做备战状态,这次的战役显然对他们很是不利,先不说这怪物提醒庞大,甚至能飞,就单说这地形也不够他们施展开来的,受到了诸多限制的众人不由得把神经都崩住了,紧张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第六百三十六章:化蛇

寂殊寒手腕一转,后卿已经稳稳地握在了他的手上,男人把玩着镰刀的长柄,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只奇怪的生物,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芒。

“你不是准备告诉我你认识它吧?”

寂殊寒眼中的热烈实在太惊人了,让人忍不住就跑偏了思维。

听了曲清染的调侃,寂殊寒好气又好笑的拍了下她的头顶,嗔怪的骂道:“就说你没文化了你还不信,这就是化蛇,虽然长得有点……着急了。”

曲清染沉默了一秒,狠狠拍开男人的手,磨了磨牙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是化蛇?你上哪儿见过这么鲜艳还这么大只的化蛇?!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好吗?”

虽然嘴里还在不承认,可是曲清染却是心里明白,这怪物可能真如寂殊寒所言,十之八九就是化蛇没跑了。

那标志性的六翼翅膀,还有蛇尾巴尖尖上的刺角,都是化蛇才有的特征,就像他刚刚说的,长得太着急也太突变了点。真正的化蛇白腹青鳞,收起翅膀的时候和普通的蛇类很是相似,而且个头大小最多也就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至于眼前这只,非主流一样的颜色就不吐糟了,那模样,那体积,这是吃了多少三鹿才能长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不周山的水土特别养……蛇?”

一向正经的小天使荀翊也难得戏言一句,虽然藏书阁的文献里有不少插图,但那些插图多半都有些美化效果,跟亲眼目睹的感觉完全是云泥之别。而且他本想顺口说一句水土养人的话,但是看了看那只特大号的化蛇,那个“人”字始终是说不出口。

也只能是这个原因吧?所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的法则,多少年过去也不会变化,在不周山这样贫瘠的环境下,连普通的山野精怪们都一个个长得跟史前巨兽一样夸张离谱了,更别提化蛇这种山海界异兽,更是被养得连亲爹妈都要认不出来了。

一边是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异兽,一边是绝不认输的主角团们,很快,不算大的不周山山顶上,激烈的打斗已经响起,那颗闪烁着雷光火花的电球,像一颗特大号的照明灯悬浮在半空中,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人和兽打的天昏地暗、不亦乐乎。

远远的,在一片积云层中,一袭黑影若隐若现的掩藏在云层其后,乌黑的长袍带有巨大帽檐将黑影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堪堪瞧见那人雪白的下巴。

殷祁饶有兴致的望着山顶上的战斗,少有的感到一丝丝趣味,自打这群人从妖界逃离后,他便凝出三分之一的妖力幻化成自己的分身,一路跟随着他们从酆都来到了不周山。

原本只是想着分化离间这群道貌岸然的仙门弟子,好方便他各个击破最终达到想要目的,可是却意外的发现了曲家姐妹这对“活宝”,他只需要稍微加上一点火,这群人就能自己把自己给烧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姐妹反目、兄弟阋墙的戏码,他还真是百看不厌,偏偏其中一个还是身负纯阴体质的气运之女,本该深受天道眷顾,若非另一个小丫头身旁有贵人相助,否则还真是一面倒的趋势,那就真是太没有意思了。

为了让这出戏变得越来越有看头,殷祁暗红色的血眸看了一眼那头巨型的化蛇,又默默地扫了一眼那颗活泼好动,唯恐天下不乱的震雷精魂。

他暗暗搓了搓手指,这是他阴人前惯常会做的一个动作,眼瞧着这帮子小鬼还在欲盖弥彰,企图得过且过,他怎么能允许他的好戏暂停呢?既然她们烧不起来,那就让他再去添点柴好了。

主角团的武力值那是相当的凶残的,尽管爬不周山的时候很是耗费体力,但总归是一路有惊无险的爬上了山顶,也多亏他们没有选择御剑的关系,所以之前在山脚下保存的灵力还是十分充盈的。

众人因为场地原因受到了一些限制,不能大家一起迎战,生怕打起来的时候束手束脚,于是卿子烨和寂殊寒两个最强武力值也就当仁不让,乖觉的上场了,两个男主角一起对付一只化蛇,虽然人数比较少,却也完全不是个难题,饶是对方再怎么体型巨大,毒素猛烈,也架不住两个受天道眷顾的主角光环的碾压。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的传来,脑袋上被狠狠插了一把剑和一把镰刀的化蛇尖啸一声,轰然摔倒在地面上,巨大的震动让站在平地的文素都能感觉出身体轻轻跳了一下。

挑眉望向那只被男主们凌虐到体无完肤的化蛇,她默默地在心底念了几遍往生咒,一般像化蛇这样的小型boss,那就是来给主角们送人头送经验的,可惜了它在不周山修炼多年成为化蛇中的杀马特,可最终却还是抵不过变成经验值的命运。

寂殊寒和卿子烨都有些微微的喘息,不过显然卿子烨的状态要更惨烈一些,因为化蛇会飞,兼之皮糙肉厚,毒素猛烈,很是难以应对,再加上他因为之前应对八脉精魂时总是被压制灵力,就算会法术也被逼的弃之不用,以为电球就是震雷的他,也因此下意识的不去使用灵力了。

因为这一念之差,导致了本不该受伤的卿子烨也或多或少的挂了些彩,幸好卿子烨本身还是以剑修为主的,法术用不用问题都不会太大,不然后果可能比现在还要严重一些。

至于寂殊寒本身就是半妖,八脉精魂的压制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也因此不管电球是不是震雷精魂,都不会影响他的妖力释放,于是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也就寂殊寒比较顺风顺水的多了,两个男人好歹还有点战斗中的默契,早早就把飞在空中的化蛇给摁在了地上揍,一旦它想往天上跑,寂殊寒立刻再把它扯下来,卿子烨上手补刀。

眼看化蛇被男主们打到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息了,本该松一口气的众人还来不及展露笑颜,立刻就被接下来急剧反转的一幕给惊得目呲欲裂。

彼时曲清染正接了荀翊递来的伤药和丹药准备给两个大功臣疗伤,寂殊寒只是损失了妖力,所以只需要服下几枚疗伤丹药就足够了,倒是卿子烨惨烈一点,内外伤都需要治疗。

曲清染先给寂殊寒喂了药丸,只是犹豫了一秒便转头走向卿子烨,她本想交给柏未央后代为转交,免得又惹到某个醋坛子女主,然而不巧的是,卿子烨就在寂殊寒的旁边,如果她视而不见,难免让人觉得铁石心肠,可如果刻意的舍近求远,反而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于是曲清染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坦荡的转身走近卿子烨,摊开双手让众人都能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一手是治内伤的药丸,一手是外敷用的伤药,东西都是荀翊的,毫无私心暧昧可言,更何况曲清染第一时间照顾的对象还是寂殊寒呢,看起来和卿子烨就更没有什么“私情”可言了。

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曲清染的“自以为是”罢了,有些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都能看出点猫腻来的。

迟钝的卿子烨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在看到曲清染亲自给他递过来伤药的时候,他甚至是感到由衷欣慰的。

因为自从许青让在楼兰身死后,曲家两姐妹基本已经反目成仇,不用柏未央刻意解释他自己都能感受的出两姐妹之间的风起云涌,只不过平时都收敛着罢了。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差点发生同门相残的悲剧,卿子烨就对曲清染一直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心情,而这份愧疚之情让他在每每面对曲清染的时候都不由得放低了姿态,他自己感觉不到,旁人却是都能看得出来,身为高岭之花的卿子烨竟然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他们不惊掉下巴才奇怪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再遇斗篷男

于是一边是顺手的关心,一边是由衷地宽怀笑意,明明挺正常,挺自然的一幕画面,可惜曲清染还是因此感到了某个犀利的视线几乎能灼伤了她的后背,让她忍不住在对上卿子烨的笑容时很怂的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得咧~她这一缩手,那种“娇羞”的即视感就更强了。

曲家两姐妹之间的暗潮汹涌叫文素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长吁短叹,正准备趁着疗伤的功夫给他们解开震雷精魂真假之谜的时候,忽然间异变突生!

接过曲清染手中伤药的卿子烨猛地瞪大了眼睛,痛苦的闷哼一声,那“噗嗤”一道利刃破开血肉的声响,仿佛是惊天巨雷,炸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眼前一白,有种血液倒流般的窒息感。

一把血红色泛着黑气的剑刃从卿子烨的胸口中破肉而出,血花四溅,其中有几滴沾在了正面对着他的曲清染素白的衣领口上,仿佛雪里红梅,有种可怕的惊艳感。

卿子烨因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劲装,大量的血从伤口处蔓延开来,沾湿了布料,他的唇角很快溢出鲜血,一滴滴落在他被血色沾染的领口上,浓郁的血腥味很快顺风飘散开来,粘腻的让人惊恐万分。

“师兄!!!!!!”

曲清悠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际,震醒了每个被血色画面惊呆的众人,那把重伤了卿子烨的血红长剑猛地从他体内拔出,又是一股鲜血喷涌四溅,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支撑点,卿子烨眼睛一闭,好似抽调了骨头般软倒在曲清染的怀里,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惊呆了的曲清染下意识地接住人,随着他倒下的动作跪倒在地,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卿子烨,一动也不敢动,源源不绝的血液从男人胸口处流出,温热的鲜血很快沾湿了她的衣裙和她的双手。

曲清染不是没有直面过这种命悬一线的画面,但可怕是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尽管曲清染平时并不是很待见卿子烨这个原男主,可也从没想过他会死在自己的眼前。

惊慌失措的她正准备呼喊荀翊过来帮忙救命,却被那头惊恐到目眦欲裂的曲清悠给狠狠推开,其力道之大,连一向被戏称为金刚芭比的她也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望着曲清悠悲痛欲绝的抱着昏迷的卿子烨痛哭不已,曲清染紧抿着红唇,有一股强烈的不安迅速笼罩在她的心头。

荀翊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卿子烨的身旁,手掌翻转间,柔和的灵力已经融进伤口查看着伤势的深浅,另一手则迅速的搭在脉搏上探脉,没一会儿便估计了个大概,不由得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卿子烨,他微微得眯了眯眼睛。

虽然那伤口血涌如潮,看起来分外凶险,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卿子烨胸口的这一剑却恰好避开了心脉的要害处,可以说是险险的擦身而过。

如果不是因为卿子烨够幸运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伤害他的这个罪魁祸首,是个武力值不容小觑的可怕人物。

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那把刺入卿子烨胸口的长剑也不是个好惹的玩意儿,明明荀翊和文素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止血了,但伤口依旧跟血崩似的往外涌出,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立刻引起了荀翊的注意。他紧抿着薄唇,渐渐加大了仙术和灵力的输入,一面用仙疗之术努力填补着伤口,一面则用仙丹给卿子烨快速补充失去的血量。

“伤口上有强烈的凶煞戾气在腐蚀加重他的伤势,虽然避开了致命的心脉,但若是不能尽快净化掉这股凶煞戾气,再小的伤口也会使他血流而亡致死。”

荀翊的话语叫四周的同伴们都是心头一沉,尤其是曲清悠,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要不是因为荀翊呵斥过要她保持安静,估计这会儿都该嚎啕大哭起来了。

这突变的转折剧情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文素在听到“净化”二字就立刻铺开了符箓布阵,可惜有个曲清悠加在中间让她有些施展不开,本想劝说一把,谁知道这丫头死活不肯松开卿子烨,一定要搂着心上人,那一副准备同生共死的模样叫她很是无言以对。

这人还没死呢!别哭得像奔丧好么?!

净化法阵很快闪烁起温和的光芒,一丝一缕的灵气钻入卿子烨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黑气从血肉模糊的伤势中渐渐飘出。文素仔细的把控着阵法中的灵气流转,愈发的感受到这种凶煞戾气有多么的强势霸道,比之当初她和荀翊在地宫里中的血魂咒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由得抿了抿红唇,忽然想起那把重伤了卿子烨的血色长剑,虽然只是看到一个剑尖,但剑刃上面包裹着的黑气和卿子烨伤口上的黑气是同出一脉,如此凶煞的戾气,足可见那把武器并非善类,尤其那殷红如血的剑刃,和凤梧剑变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凤梧剑属于真凰之火,乃仙器之一,而刚刚那把,更像是上古凶剑,是绝对的邪煞之物!

我屮艸芔茻!(*Φ皿Φ*)

这是遇到了终极大boss的节奏吗?!

文素一边与时间赛跑着,争分夺秒的配合荀翊救人,一面忍不住分出心神来关注着曲清染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那厢此刻也是毫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危机重重。

在看到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的人时,文素的瞳孔都骤然缩紧了几分,那不是当初打伤她和荀翊,把曲清染掳到妖界的斗篷男吗?!尽管这回还是只能看见那人的下巴,但是那种压迫力十足的气势和仿佛她们是一群蝼蚁的不屑和鄙夷,绝对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一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么危险至极的人物面对面干过,文素从未有过的后怕,没想到死亡曾经这么靠近她,而当初要不是因为对方急着掳走曲清染,估计那个时候她和荀翊就该身死道消当场了。

此时此刻,文素觉得“mmp”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第一次对上这个斗篷男她还算因为侥幸而活了下来,那么这次呢?眼看着对面剑拔弩张的仿佛要开打的节奏,她真心有种“天要亡我”的崩溃感。

如果眼下她们七人都是最佳状态的话,或许文素还不会这么胆战心惊,拼死一战说不得还有活路可走,可是现在且不说卿子烨和寂殊寒先前因为和化蛇打了一场而消耗了一部分体力,就说她们如今这个情况——

最强战力之一的卿子烨被那把凶剑偷袭秒躺,虽然人还活着,但是明显已经处于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了,荀翊和她为了救治卿子烨和净化他的伤口,这会儿都空不出手来助阵。再想想当初她两被神秘人一招给干趴下的惨状,估计有她们和没她们大概也没什么区别了。而曲清悠虽然还完好无损,但是这会儿她还在沉浸在心上人受伤昏迷的悲痛当中,看着重伤不醒的卿子烨正泪如雨下、伤心欲绝,就这样的状态去应敌?她不来拖后腿都是好的了。

如此满打满算下来,真正能派上场应对斗篷男来袭的,就只有曲清染和寂殊寒,外加一个助攻小能手柏未央。若是普通的场面,这个阵营或许还不赖,可是放在眼下这个武力值高深莫测的大boss面前,可就让人觉得岌岌可危了。

寂殊寒一双凤眸凌厉的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斗篷男,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他是神秘人不假,但是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人他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早先那些猜测和怀疑,如今在这个人出现后都一一得到了证实。

此人可不是什么守城大将军螭离,也不是笑里藏刀的融岳,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妖王本人,妖界之主——殷祁。

“你是什么人?”

曲清染握着凤梧剑严阵以待,想起刚刚卿子烨被一瞬间秒杀的情形,还有对方强大的气场,无一不让她同样意识到一旦开打,这将会是她们下山以来最严峻的一次挑战。

“怎么?不记得我了么?”

神秘人听了曲清染的话,对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线条优美的下颚在笑意的衬托下更显得精致有型。

第六百三十八章:落井下石

曲清染顿时被他这幅“老情人相见”的自来熟态度给激怒了,明明知道对方不好惹,但她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磨牙道:“什么记不记得?老娘连你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换了个表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挑高了眉骂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臭不要脸’的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藏头露尾下流至极禽兽不如蝇营狗苟两面三刀居心叵测伤风败俗的无名鼠辈嘛~”

一口气七八个成语都不带停顿的把人臭骂了一通,除了和她相识多年的文素还摊着一张淡定脸,一旁的寂殊寒和柏未央都震惊的下巴快合不拢了。

真是看不出来~原来这小妮子真的骂起人来的时候简直是字字带针、夹枪带棍,看来平时她对他们还是够客气的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样一通谩骂下去,曲清染都做好了被对方摁死的准备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斗篷男虽然也呆怔了一会儿,但似乎只是被她的口才给震惊了一把,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斗篷男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瞧他抹了一把脸的动作,似乎是笑出了眼泪来。

这让曲清染的额头上不由得挂上一排黑线,她该不会是遇到脑残智障了吧?怎么骂他还能笑得出来?莫非是个有受虐倾向的变态?啧,若是个变态,武力值还这么高,岂非更加难缠?

想到这里,曲清染的表情更凝重了,而让她更凝重的事情还在后面,斗篷男大笑了一场,似乎变得更加心情愉悦,他抱臂慵懒的站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却可以清楚得听出他语气中那点略带小意的温柔,斗篷男和声细语的看着曲清染说:“真不愧是小染儿,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的有意思。”

“什么小染儿?别乱攀关系成么?这年头的登徒子还要脸不要了?”

尽管斗篷男的声线属于性感中带着沙哑的低音炮,很有点播音腔的味道,但或许是因为直觉的关系,一向音控的曲清染在听到对方用这么好听的声音昵称她“小染儿”时,还是忍不住的浑身一大片寒毛都竖了起来,强烈的不安包围着她,让她更厌恶起这个斗篷男。

文素一面救治着卿子烨,一面分出心神来观察战场实时情况,在看到斗篷男做作的表演时,她也是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欲望没当场吐他一脸。

真亏这个斗篷男还能做出这么尴尬的表演来,既然想要对猎物惺惺作态一番,好歹把你那种蔑视众生的气场收一收啊!

这么不走心的表演也不嫌磕碜的慌?

还有另一边持续保持沉默状态的寂殊寒也在观察着斗篷男的一举一动,一双狭长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暗光,将这一幕幕画面尽收眼底的他总觉得现在的画面似乎非常的眼熟,就仿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又将历史重演似的熟悉。

猛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寂殊寒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握着后卿的手绷到手背上都青筋暴起,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头的斗篷男还在用调笑的语气问曲清染:“怎么?小染儿这是生气了?”

口气中的那种亲昵感觉,仿佛两人是已经熟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分外的亲近自然。

在场外观战的文素终于忍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了,她默默地低下头去想要压制这种违和到令人反胃的感觉。也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哭到泪流不止、伤心欲绝曲清悠,已经渐渐收住了眼泪,女孩放空的眼神不知望着哪里,但若是仔细观察她的微微颤抖的耳尖,就能发现她的注意力,此刻似乎都被场中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望着这个斗篷男,若不是因为深知自己跟这个男人没半点关系,连她自己都要有种“我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男人?”的错觉了。

他该不会是逗比派来的猴子吧?

狠狠的呸了对方一口,曲清染这会儿连平日里努力想要维持的淑女包袱都准备扔到一边了。

“滚你丫……!”

骂人的粗话刚开了个头,曲清染的身后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冲向了半空中的斗篷男,镰刀的利刃闪出一道冰冷的精光,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朝着男人的方向挥舞而去。

随着后卿的挥击,一道圆弧状的黑色气刃破空袭来,直直的朝着斗篷男的轨迹冲去,若是能一击得中,怕不是要被切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殷祁轻轻的牵起嘴角一丝弧度,被帽檐遮住的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他似乎有点估计错误了,没想到第一个沉不住气要对他出手的人,竟然是他曾经最得力也最欣赏的下属。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玩心大起的殷祁渐渐裂开了嘴角,笑容看起来惊悚极了,仿佛有一只会吃人的鬼怪藏在他的口中一般。他不躲不闪的浮在原地,哪怕气势汹汹的黑色气刃已经近在眼前也没有移动分毫,只是伸手从背后的位置一抽,也不知从哪个次元里摸出来一根乌黑发亮的长鞭。

殷祁把长鞭用力一甩,那道黑色气刃和他的鞭子正面相接,竟是发出了硬器碰撞在一起的铿锵声,而随着他长鞭的用力一挥,杀气腾腾的气刃直接被打偏了轨道,狠狠削在了山顶边角的一块地面上。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只见那块山体被打偏的气刃切割下来,切面光整平滑,一大块山体一路从高处坠落,连一点声息都不曾听见。

文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种险恶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了。

要知道寂殊寒刚刚那一击就连卿子烨这样的水平都很难正面抵挡,可这个斗篷男竟然正面迎击不说,还一招给打偏了气刃攻击的轨迹,若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接得下来寂殊寒的凶狠一击?

特么的寂殊寒可是剧情男主角啊!┌(。Д。)┐

能接得住天道眷顾的男人的攻击,实力有多强悍简直不能想象!

文素愈发的觉得当初没被对方一巴掌拍死真的是她人生欧气的巅峰时刻了!

又是一道武器相撞的巨响传来,也不知殷祁的鞭子是用的什么材质做成的,明明是一把软武器,可是每每和寂殊寒的镰刀磕在一起时,那股清脆震撼的声响总叫人瞠目结舌。

“咣”的一声,火花四溅,寂殊寒高举着镰刀朝着殷祁重重挥下,力道势如破竹,即使心里清楚对面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的旧主,寂殊寒依旧是半点余地不留,他深知殷祁的力量有多可怕,唯有全力以赴才能得以一战!

如此强悍的一击要是换到刚刚那只化蛇的身上,早就该死的透透了,可是却被殷祁稳稳地接住,软鞭如蛇般灵巧的缠住了锋利的镰刃,发出了咔嗤咔嗤的摩擦声。两人漂浮在半空中,距离不远不近的对峙着,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那颤抖不已的镰刀和长鞭都在昭示着那二人凶残的对抗。

“你给我住口。”

寂殊寒少有的露出了戒备的神态,看着殷祁的目光愈发的冰冷凌厉。

他就说这画面怎得如此熟悉,不就和当初在妖界映雪山下,螭离污蔑曲清染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螭离当初肯如此“伏低做小”定然是被殷祁指使的,要不是因为当成任务来看待,不然以螭离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性子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在曲清染的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只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连殷祁也要这么做?以他的实力,他根本不需要都这么大一个圈子,以他妖界之主如此尊贵的身份,多的是人愿意帮他演这出戏,可他居然亲自来了,竟然还做出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来?

图的什么呢?

无数的疑问从寂殊寒的脑中刷过,却又很快被眼前的形式拉回了注意力。

第六百三十九章:险些殒命的寂殊寒

殷祁多少对寂殊寒还有几分了解,一看他的眼神和举动就知道这男人已经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估计除了他真正的想法还没摸索出来外,其他事情,寂殊寒怕是大概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真不愧是他得用多年的心腹下属,尽管这男人血统不纯只是个半妖,可是想想自己跟他也算是大同小异的身世,以及他不容小觑的能力,殷祁多少有些惋惜的感觉。

若非寂殊寒也被这世间最恶心丑陋的情感所拖累,他其实对寂殊寒还是很属意的。

“哼!不自量力!”

殷祁冷冷的笑了笑,原本和镰刀相互纠缠的长鞭猛然松脱,他的身形如果鬼魅掠影,只一个眨眼便瞬移到了寂殊寒的身前。长鞭的把柄出噌一声弹出一柄利刃来,血红的剑刃上萦绕着不祥的黑气,隐隐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这正是之前偷袭重伤了卿子烨的红色凶剑——血饥!

寂殊寒立刻拧过镰刀长柄,挡住了血饥剑突刺过来的一击,银白色的长柄和血红色的剑刃摩擦出一片四射的火花,借着这股相碰的反作用力,寂殊寒立刻运气往后撤离,眨眼间和和殷祁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然而殷祁此番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们这群人,虽然后卿的威力巨大,但是作为巨镰这种长柄武器,后卿是很难抵御近身战斗的敌人的。于是殷祁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正在后退的寂殊寒,他可没忘记下面还有两个小家伙正随时等着他们拉开距离后好在一旁放冷箭。

曲清染银牙紧咬,剑尖上的火球早已经准备好,只待寂殊寒退到安全距离后就一股脑的往斗篷男身上丢,即便伤不着他也要为寂殊寒多争取一点反击的时间和空间。

只可惜这次的boss显然双商在线,实力高到可怕不说,战斗经验也十分的丰富,知道下面有人守着,他就一个劲儿的贴着寂殊寒打,叫曲清染和柏未央只能在下方投鼠忌器,不敢胡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在下面一直努力寻找着敌人破绽的曲清染蓦地瞳孔一缩,大声喊道:“殊寒小心!!!”

明明寂殊寒已经闪身躲开了长鞭的来袭,又正面抵挡住了血饥剑的进攻,但那黑色长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落空了那一鞭后自己又调转过头,恶狠狠地朝着寂殊寒的背心击打而来。

尽管寂殊寒已经注意到了殷祁全力袭来的那一鞭,但是根据他的对敌经验,此时此刻除了正面接招已经别无选择,如果不想和卿子烨一样被血饥剑捅个对穿的话……

短短的一瞬间,两害相权取其轻,寂殊寒只来得及将后卿横在胸前,以减少正面接招带来的巨大伤害。

“啪”一声巨响,一道贯破天地的鞭击已经重重落在寂殊寒的胸前,巨大的力道冲击得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殷祁冷然一笑,掌心汇聚了浓厚的妖力,更是一掌重重打在了寂殊寒的胸口上,同一个位置连续被两次重击,力道猛烈到将寂殊寒整个人从半空中打飞了出去。

他直直的往后掉落,速度极快,按照那等力度的冲击,寂殊寒无疑会被直接打落山顶,从不周山山顶上掉落下去,尸骨无存!

曲清染几乎要疯了!

从她的位置赶过去已经来不及救下寂殊寒,她目眦欲裂的往前冲着,一双手伸得笔直,看着那道离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有太多太多的感情充斥在她的心间,在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只希望自己能一瞬间出现在寂殊寒的身边,去拉住他直直往山下掉落的身躯。

在男主即将被k·o掉的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飞出一串明黄色的符箓来,符箓首尾相接,隐约可见上面有青翠色的灵力在其中流淌穿梭,迅速的裹住了寂殊寒的身躯,一圈一圈的缠绕着,生生的刹住了寂殊寒继续坠落的身影,险之又险的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看到符箓将人接住的那一幕后,曲清染原本惊惧交加的心情猛地从空中落到地面,她登时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上,幸好还有柏未央伸手扶了一把,否则定是要摔个狗啃泥不可。

她跪在地上,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汹涌如决堤,迷蒙的视线里却能清楚看着符箓另一头的少女正紧紧拽着符箓不松手,望着这一幕,曲清染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对于文素而言,这大概是她反应最快的一次行动了,由于她还在把控着给卿子烨疗伤的净化法阵,所以一时间根本脱不开身来,但是眼见寂殊寒都要摔下不周山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迅速出手了。

文素猛然发力,将大量的灵力注入到净化法阵当中,用以维持住法阵的持续运转,下一瞬间,她就地一滚,冲向了寂殊寒往下掉落的方向,一手的指尖同时从符箓册上一抹,大量的符箓从她的小册子里飞出,整齐有序的排成一条长龙,源源不绝的灵力充盈其间,使得符箓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追寻着那道掉落的身影急转直下,直到将人捞住后,文素这才定了定心神,开始发力把人往回拽。

想想刚刚一瞬间内自己竟然达成了“拯救男主”的成就,文素还来不及为自己机智的反应高兴一把,后背处猛然间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压迫力十足的杀气朝自己袭来,速度之快之猛,叫人心头一颤,那满满的恶意冲击过来,显然是想当场要了寂殊寒的命,顺便连她也一起弄死!

尼玛这么可怕的杀气除了斗篷男还有谁?!!

荀翊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很少有这般撕心裂肺的时候,仿佛即将天塌地陷般的害怕和绝望。视线落在还没有完全把人拉上来的符箓绳上,如果她现在躲开,虽然能躲开身后的一击,但是寂殊寒就因此会掉下山崖,可如果不躲……

文素咬紧了牙关,只在一瞬间内做下了决定——

她一手拽住符箓绳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一扯,再借助这股力道顺势转身去迎击那道充满恶意的杀气,几乎就在寂殊寒被拉上来的那一刻,那把曾经刺穿了卿子烨胸口的血饥剑也已经近在眼前。

文素毫不犹豫地将最后的灵力全部调动出来,一时间数不清的灵盾符全从小册中飞出,形成了一道又一道坚固的防线紧紧贴在文素的身前,层层叠加,如同坚硬的铠甲守卫住文素脆弱的心脉之处。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在血饥剑往心口处刺入的时候,符箓施放出的层层灵盾也被血饥剑的邪煞之气给破坏,巨大的冲击逼得文素不断后退,好在最后几层的灵盾符是最高级的符箓,虽然没能让血饥剑成功达成双杀的成就,但那股凶狠的杀戾之气依然逼得几乎耗尽灵力的文素差点重伤。

重重的摔倒在地的文素感觉整个身子都要陷入地面以下了,血饥剑的这一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把一整座喜马拉雅山压在了她的胸口上似的,差点压迫得她几乎断气。

她侧过身子呕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来,火辣辣的痛楚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文素立刻掏出一枚丹药塞入口中,清清凉凉的感觉总算缓解了几分火烧火燎般的痛楚,望着另一头被她拽上来安全落地的寂殊寒,文素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佩感。

特么她只接了大boss一招就险些去掉大半条命,寂殊寒可是硬生生和对方打了几百个回合,真不愧是男主角,这武力值的强悍度真不是盖的!

第六百四十章:一一放倒

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殷祁又放倒了两个人,他最喜欢这种把猎物逼迫到绝境时候的样子了,要知道拖泥带水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要不是为了完成接下来的计划,这几个人绝不会还有一息尚存!

殷祁掩盖在斗篷下的双眸微微眯成了一条缝,视线很快落在了那个抱着大弟子的女弟子身上。说起来,他还得在帮她一把才好,如果有太多阻碍的人在的话,那这把姐妹反目的火可就很难烧起来了。

彼时,荀翊连呼吸都在颤抖着,看着文素不住吐血的画面,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破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去,心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后悔,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担忧。

几乎是在文素将过半的灵力注入到法阵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然而他手上还牵着卿子烨的一条命,根本没法儿去帮忙,好在文素的反应很迅速,把寂殊寒给捞住了,然而比她更迅速的,是敌人突袭而来的补刀一击。

在看见血饥剑直捣黄龙地朝她袭来的一刻,周围都没有人可以帮助她的那一刻。荀翊感到了惶恐,感到了绝望,他害怕看见文素也被那把凶剑刺穿胸口的画面,哪怕敌人可能会和对付卿子烨一样,险险留她一命,他也不愿意看见她受伤的一幕!

彼时卿子烨的治疗已经过了大半,只消净化完伤口上的煞气之后再以法术愈合其伤口就能治好卿子烨的重伤了。所以即使现在断开治疗,后续也能想法子找补回来,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何况眼下也是文素的情况更为紧急些,明眼人都知道该作何选择,于是荀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素。

正准备放开卿子烨先去救助文素的他,却被某人一把抠住了肩膀,力气之大,不但阻挠了他救助文素的最佳时机,更甚至竟是生生将他的肩头都抠出了血来!

于是当荀翊看到文素被血饥剑重伤到吐血的那一刻,他第一次产生了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不傻,他的身后除了昏迷不醒的卿子烨外就只剩下一个曲清悠,所以当时阻扰他的人别无他想。也幸好文素没有被血饥剑伤到,否则他真的会不顾门规先打死了曲清悠这个祸害才好!

面对文素投来的让他安心的眼神,明明捂着胸口痛到小脸都白了,却还是强忍着告诉自己她没事的画面,荀翊一时间撕了曲清悠的心都有了。

他红着一双眼睛瞪向了曲清悠,一口银牙咔咔作响的磨着,要不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卿子烨,他是真想把这个女人给直接扔下不周山去!

原本看到文素的惨状时,曲清悠先是愧疚了一瞬,然而在对上荀翊充满仇恨的目光后,她那点愧疚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她喘息了两口,义正言辞的说道:“荀师弟,你明知道自己在为子烨师兄疗伤,又怎能半途而废?你莫不是要害得子烨师兄成为一个废人吗?!”

疗伤过程里确实很忌讳被中途打断,从来都是一气呵成,如果打断了,很有可能会引发很多后果,后续虽然不是不能找补回来,但也难避免一些后遗症。

荀翊作为医者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当时的情况明显是卿子烨已经脱离了危险,反而是文素面临着危在旦夕的险境,人若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也挽回不了了,曲清悠就为了这个原因而放弃了文素?

简直不可原谅!!

被曲清悠气到怒发冲冠的荀翊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从不打女人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抽曲清悠一个耳光下去,然而没等他先动手给她一个教训,他自己险些被这个灾难综合体先连累致死。

殷祁先是干趴下了两个最强战力,又迅速放倒了一个文素,看了一眼正朝着寂殊寒和文素方向跑去的曲清染,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柏未央。

殷祁的唇角一勾,训转眼间就在心里决定好了下一个动手目标,他转头就冲向了曲清染的方向,而曲清染一门心思全在前方的寂殊寒和文素身上,丝毫没有顾忌到身后的情况。

柏未央不似曲清染,自然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眼看着同门师兄弟们一个个被敌人放倒,生怕曲清染也遭受劫难的他立刻将曲清染带离了原本的位置,又主动迎上了殷祁的攻击。

然而殷祁是什么人,连寂殊寒都能干趴下就更别提柏未央了,虽然两人也过了好几招,可柏未央也依旧被打到节节败退,最后的一脚更是将人从这头踹到了那头,柏未央一身灰白色长衫都被粗粝的地面给蹭破了,狼狈的模样令人于心不忍。

踢飞了柏未央的殷祁好巧不巧正落在了荀翊和曲清悠的范围里,看着斗篷男带着一身的杀气向她们靠近,曲清悠尖利的叫声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荀师弟,快去阻止他啊!他会杀了子烨师兄的!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屠杀你的同门师兄吗?!”

这话说的,好似荀翊就能打得过斗篷男一样!

也不想想和荀翊比起来,她曲清悠的武功可不算差,整体排行和曲清染几乎不相上下。

这或许因为在曲清悠的眼里,大概除了卿子烨的命和她自己的命,别的人都只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罢了。

尽管很不屑曲清悠的做法,可荀翊还真不能眼睁睁看着斗篷男袭来而无动于衷,别的暂且不提,就是卿子烨还在曲清悠的怀里,他好不容易把人救了回来,再被弄死了岂不是白忙一场?何况同门有难,见死不救的罪过他还担不起!

可以卵击石是什么下场?

当荀翊被殷祁掐住咽喉举在半空中的时候,他满脑子里想的还是文素,目光落在文素的身上,只见少女正肝胆欲裂的望着几乎无法呼吸的他,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似乎要给斗篷男送上强力的反击,她小腿上的上古花纹正若隐若现,隐隐有和当初在楼兰爆发时的前奏相同。

而恰在此刻,斗篷男像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一把将荀翊往后面一扔,跟丢垃圾似的扔了出去,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整个人伤到连爬都爬不起来了,突然吸入空气的荀翊猛烈的咳嗽起来,那惨烈的模样不亚于之前每个被殷祁放倒的人。

而正在蓄力的文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打断了聚灵,好在荀翊就在不远处,她艰难的爬到少年的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咳嗽到发红的面庞,因为剧痛而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以及那剧烈的心跳声,直到确认他还好好活着的那一刻,文素惊惧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好在,她们都还活着……

那头,眼见着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曲清染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那殷祁就仿佛是逗老鼠的猫儿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一个个打至重伤,却又没有要取了他们性命的意思,想到之前和斗篷男变态似的对话,曲清染的头皮都发麻了。

她果然是遇到变态了,估计还是个想留着她们的命慢慢折磨致死的超级大变态!!

眼看着整个不周山山顶上只剩下她和曲清悠还算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曲清染简直无语到了崩溃。

这女主光环还能更无敌一点吗?!

尼玛连男主都秒跪了,女主角还坚强的屹立不倒,她还能说什么呢?!

全场都是伤员,其中尤以寂殊寒的最严重,眼看斗篷男拍了拍手,似乎对眼前一片狼藉的画面很是满意,他转了一圈,直直的朝着寂殊寒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雪上加霜的情形

殷祁边走,边抽出了那把血红色的血饥剑,在他看来,他所要的棋子就只是这几个昆仑八派的弟子而已,而寂殊寒的存在,显然就是个*,虽然不一定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果然还是趁早收拾了算了,省得这聪明的家伙再来给他添堵。

这么想着,那把血饥剑上的黑气就变得更浓厚了,浓密的黑气包裹着整个剑身,连血红色的剑刃都变得隐隐约约看不清晰,随着黑气的汹涌澎湃,一股不详的妖气笼罩在不周山的上空,如同乌云蔽日,看起来好似暴雨来临的前夕。

曲清染不知道为什么斗篷男在环顾一周后就把目标定在了寂殊寒身上,大概是为了方便以后逐个击破?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当斗篷男举着那把神挡杀神,佛挡*的血饥剑靠近寂殊寒的时候,曲清染吓得脸都白了。

明明还有一个曲清悠好好地坐在那儿,居然就被这家伙如此华丽丽的无视了?!

要不要这么明显的区别待遇?(╯‵□′)╯︵┻━┻

寂殊寒捂着被长鞭重击过的胸口汗如雨下,他拼命想开口叫曲清染快点离开,可是现在连张口呼吸都感到在胸肺的位置处剧痛不已,更别说开口讲话了,只怕是内里的伤势相当的严重。

他眼睁睁瞧着殷祁握着那把血饥剑一步一步的靠近,如同一个真正的死神,向他高举着收割生命的镰刀。

大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殷祁手中的血饥剑已经凝聚了满满的黑气,他高举着血饥剑,嘴角随之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来,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仿佛在说着什么话,寂殊寒痛得有些意识不清,可他依然看清楚了殷祁想表达的意思。

他在说:后会无期了。

那把血饥剑轻轻一挥,铺天盖地的黑气凝聚成一条凶狠的巨龙朝着寂殊寒冲去,大张着龙嘴似要把人拆吃入腹,彻底吞噬了一般。寂殊寒凭着本能想要往另一边闪开,却苦于身体被重伤的厉害,即使还能移动,却无法在短短一秒钟内闪避开这股黑气的侵蚀。

眼见黑气已经近在眼前,寂殊寒黑眸一闪,正想调动出最后的气力拼死一搏,一抹淡色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的眼前,彻底将他和黑气隔绝开来,还有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都在敲击着他的耳膜,直直的撞进他的心底,刻下了深深的,深深的,刻骨铭心的烙印。

他似乎可以体会荀翊每次被文素保护了的那种感觉了。

“殊寒!!”

“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四起,直接掩盖了曲清染的声音,更掩盖了男女主角的身影。

见到这一幕的文素吓得心惊肉跳,尽管理智不断的在安慰自己凭借着主角光环的两人一定不会有事,可是那种好似天崩地裂的巨响,叫文素不由得紧张和害怕。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呼唤曲清染的名字,却被胸口剧痛的窒息感碾压到又狠吐了一口鲜血,好悬没把她身边的荀翊又惊飞了三魂六魄,搂紧了怀里虚弱的娇躯,荀翊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生怕松一松怀里人就会彻底不见了似的。

他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也知道这个斗篷男就是当初把曲清染掳走的神秘人,想到他当初没有一掌拍死自己和文素,却是留到今天继续折磨。如果只是对付自己也就罢了,可他差点要了文素的命!一想到这个,荀翊的眼睛都瞪红了。

那厢,巨大的尘土灰烬渐渐消散后,依稀可见一道素色的身影还跪立在地面上,凤梧剑狠狠插在地面,同样是殷红的剑刃,凤梧剑的剑身则是光芒万丈的真凰之火。一片片凤羽图案的灵纹包裹着她和她身后的人影,好似一面坚固的保护盾将两人牢牢的保护在内,凤羽灵纹不停的旋转飞舞,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灼烧的空气都发出了滋滋作响的声音。

曲清染慢慢抬起头来,平日里一双水润的杏眼里此刻满是杀气,犀利凌冽的叫人胆战心惊,她站起身,像个无所畏惧的战士挡在了寂殊寒的身前,看着斗篷男的目光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他妈有病吧?你谁啊?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狗吗?逮谁咬谁!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偷袭,现在还莫名其妙的伤人!脑子有坑吧你?!”

任谁看见出来这么个疯子见人就砍都得发飙,何况他伤的人全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那更是佛都有火!

曲清染已经怒到根本不记得保持往日里维持的小仙女模样了,要不是这些年被玉英派的清规戒律束缚了一点本性,她怕是要连斗篷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才舒坦。

虽然就文素看来,对这种冲着想要她们命来的危险人物,用他们爹娘的生(哔~~)器官来招呼他们都一点儿也不过分!

如果他们有的话。

殷祁虽然听不懂曲清染话里的一些现代专有名词,可是并不妨碍他听出这是骂人羞辱的话来。好歹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妖怪一只,曾几何时还在人间底层待过一阵子的他,天南地北的人间荤话骂战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大概是这么多年了没有再被人谩骂羞辱过,殷祁一时间还真有点好气又好笑的感觉,他还真是遇见了一个不怕死的小丫头,索性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还得继续本色出演一回,殷祁也就不阻止心底那股小小的火苗渐渐燃烧起来了。

他死死的板住了脸,虽然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那僵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双唇,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怒了。

“小染儿就这么生气么?为了这个家伙,连我都不认了?”

这话听着更像是某个吃了醋的男人在不甘示弱的刷存在感。

曲清染咬牙切齿的怒怼:“尼玛认个毛!妈的智障!!”

难道妖界里出来的都是这种奇葩二货的智障蛇精病吗?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她都想问问寂殊寒是怎么在一群充满了智障的环境里没有长歪了的。

斗篷男不久前才消失了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扯了扯嘴角,随后又渐渐咧开了嘴,看起来像是怒极反笑了的样子,他手里把玩着血饥剑,望着曲清染的方向舔了舔下唇,那色气满满的样子更是叫曲清染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染儿这张嘴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呢,不过没办法,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泼辣的性子呢。”

斗篷男的声线忽然就低沉了下去,仿佛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都完全不存在了似的,转变速度之快,让曲清染有一瞬间怀疑这个斗篷男是不是个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乖~到我身边来,别生气了好么?”

斗篷男张开双手做拥抱状,似乎在等着曲清染的投怀送抱,就连他手里的血饥剑,都乖觉得移动到旁边去了,真是做足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态度。

直到这个时候,曲清染再发现不了猫腻就真是脑子进水了,她眯了眯眼睛,收敛了刚刚还在火冒三丈的架势,迅速恢复了镇定的思维逻辑。

看着对面那个仿佛一直在讨好她却根本不走心的斗篷男,淡淡的问道:“还有完没完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斗篷下的殷祁默默的在心底笑开了,看来这丫头还不是太蠢,反应的还算及时,应该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了,果然他的演技是退步了吧?就这么容易被看出破绽么?

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该信的人已经信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殷祁的笑容里渐渐带上了一丝得逞的意味,他相信一会儿就能看到一场好戏了,上一回在映雪山没能亲自观看,这一回好歹能亲眼过目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栽赃升级版

受伤的文素还趴在荀翊的怀里,胸口火辣辣的痛楚迟迟不能消退,即使荀翊的丹药都喂下去了好几颗,那种掏心挖肺的刺痛感依旧没有减弱半分。她猜测是那把血饥剑的黑气还是伤到了她的内里,狠厉的邪煞之气破坏力简直可怕,尽管层层灵盾已经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可依旧没能躲过这一击给她带来的伤害。

一股腥气冲上喉咙口,文素直觉又要吐血,她都吐了多少回了?再吐下去也要失血过多了好吗?!

想到这里,她立刻想要将涌出来的血液在咽回去,然而淤血太多,还是有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划过她雪白的下颚,红与白的交错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荀翊心疼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强忍着眼中的湿意,迅速吃了几颗还灵丹迅速补充灵力,全部用以治疗文素的内伤,可惜没有文素的净化法阵加持,那股邪煞之气难以根除,连带着治疗的速度也大幅度降低了。

文素紧抓着荀翊的手,目光示意他别急着为自己疗伤,先蓄好灵力用来保护好他自己,不论如何她都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了,这些伤势留到安全的时候再慢慢处理不迟,他现在应该先趁机保存好灵力和体力,有个什么万一起码还能带着她逃命,哪怕他一个人跑掉也行啊,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知道文素心思的荀翊恨得牙痒痒,他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吗?!丢下别人跑路他尚且做不到,更遑论是文素,真要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妈哒!

生同衾做不到了,死同穴总可以吧?

不好当面反驳心上人的荀翊小天使默默的给文素的“英勇事迹”记了个小本本,至于一个人逃跑是绝不可能的,两个人他倒是真该好好考虑考虑。

但是要保住两个人确实也需要大量的灵力和体力,于是他安静的抱着文素躲在后面,试图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而文素的心思就从斗篷男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从战场上移开过,她一直观察着境况的变化,愈发的觉得斗篷男现在做的事情相当的眼熟。而当她不经意间看到另一头抱着卿子烨的曲清悠时,她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石火,瞬间就理清了所有的思路。

tmd怎么又是栽赃陷害这一套?!

难道她一直误会了不成?!她其实是穿进了一本披着仙侠外皮的宫斗文吧?

那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卿子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而是明显是恢复意识的那种,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曲清染和斗篷男对峙的场面,也不知看了有多久,一向面瘫的原男主少有表情,所以很难猜测他心底的想法。

文素瞄了两眼,实在把握不住他的心理状态,虽然心底暗暗祈祷着卿子烨别又开始动摇了,但是当她看到曲清悠的表情后,她深深觉得剧情大神这又是来准备坑曲清染的了。

如果换做正常情况下,看到卿子烨恢复意识最该高兴的人肯定非曲清悠莫属,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眼下曲清悠非但没有表露出高兴的迹象,表情甚至看起来可以说是十分的凝重。她和卿子烨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原本的哭哭啼啼到现在的忍辱负重,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反击而暂时隐忍下来。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斗篷男,更准确的说,是一直看着曲清染和斗篷男之间的互动,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一些什么内容,曲清悠看着曲清染的眼神更加的不友好了,比起在映雪山的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隐隐闪烁的光芒,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决定性证据似的。

斗篷男这一出一出闹得,不就和妖界那个守城大将军螭离一样吗?装作和曲清染的关系十分的暧昧,误导其他人的想法和思路,跟宫斗文里最常用的挑拨离间的手段一模一样。

这种手法最适合那些怀疑心特别重的,或者说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她和荀翊还有寂殊寒是肯定不会落套的,关键就是另外三个人的态度,柏未央和卿子烨虽然会有动摇,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人的智商没有在原女主的煽动下齐齐掉线,起码还知道要讲究事实依据,而不是光凭猜测就给人定罪。

唯一比较难搞的就是曲清悠了,她的主角光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曲清染的压过去,至少在曲清染还不能碾压她之前,曲清悠的所作所为依旧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文素可没有忘记在查勘完震雷之后就要返回师门的事情,曲清悠在昆仑八派的人缘那么好,万一回去之后被她煽动更多的人针对曲清染那可怎么办?可不是每个npc都能做到智商在线的,总有那么一拨拥护原女主的脑残粉为了心中的女神怼天怼地怼空气。

斗篷男伏低做小的样子,别说文素看得满头黑线,就连曲清染的心里,现在也跟哔了狗一样的崩溃。她不过是一个女配罢了,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祸国殃民”的待遇了?她和女主角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人家是真的红颜祸水,而她就是个托!

殷祁还在继续着他的深情表演,在看到曲清悠的反应后,他满意的眯了眯眼眸,真是可惜了这具纯阴之体的皮囊,长得不错,天赋也极好,尤其看她灵台,更是个得天道气运的好苗子,什么都挺的好,就是脑子不太够用。

不过……他不就是欢喜她这一点么?

越蠢,越自以为是,他才越好掌控啊~

“不干什么,小染儿,回到我身边来吧,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听话一点。”

殷祁说出这番似曾相识的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恶心到吐,可是当他说出来以后才发现,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不是么?尤其在看到让他事态正往他预计的方向走之后,心底的愉悦感总能压过说情话时候的作呕感。

曲清染闻言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虽然斗篷男的声线很低沉,听起来也很温柔,可是他身上那种排斥和唾弃,还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配上情话真是说不出的违和,连她都能感受到了,也不知斗篷男自己是怎么忍着难受把这么作妖的一句话给说出口的。

“能不能别顾左右而言他的?我在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别磨磨唧唧的成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曲清染很头疼现在这样的情况,连说话的口气都烦躁了不少。

斗篷男的实力明显和她们这群人不是一个级别的,说的直白点,那就是完全的碾压,这样一个凶残人士居然对着她表现出示弱的态度,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说两人根本不认识?鬼都不信!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螭离污蔑她的时候,卿子烨几人都对她产生了怀疑,尤其曲清悠甚至到最后已经被带歪到对她勾结妖族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明,或者说听到当事人的反水,都很难为自己辩驳清楚,要不历史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多临阵倒戈的例子?这足以证明挑拨离间这种手法,有时候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计谋,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再漏洞百出的谎言有时候也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比如她们现在这样。

话说这样的一个厉害人物在这儿尬演尬聊也不嫌瘆的慌,斗篷男或许演技还没有那么高超到天衣无缝,可是用来对付从小在昆仑八派长大,不怎么经历勾心斗角的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撕逼教程

殷祁无视了曲清染的问话,只是长叹一口气,微微摇了下头,他只用一个动作就表达出一种“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但你总不配合”的感觉。

文素再一次把翻滚在喉间的血液咽下去,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斗篷男要借机打伤除曲家姐妹之外的所有人了,一方面是为了削弱她们的反抗之力,一方面大概就是为了现在的情形做准备。

斗篷男不希望中途有人打搅曲家姐妹反目成仇的局势,于是把所有能为曲清染辩驳的战友全部都打伤,或是胸口或是咽喉,导致她们现在想为曲清染说几句话都难如登天,这一手彻底杜绝了她们在其中捣乱的可能。

至于卿子烨和柏未央,大概就是抱着削弱战力的一种想法,姑且不论他们是否会怀疑曲清染,大敌当前,卿子烨和柏未央是决不允许在这个关头搞什么内讧的。可一旦连他们也倒下了,最后唯二剩下的曲清染和曲清悠就更不可能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斗篷男了,她们自己不先撕起来就不错了!

分析到这一步,文素大概也能猜测到斗篷男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就是想要曲家姐妹彻底翻脸,可是翻脸之后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是文中文的那个曲清染,或许就因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而明珠暗投了,可现在的这个曲清染是被穿越的,她很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么,那就是不去重蹈文中文那个曲清染的覆辙,所以她绝不可能向妖界倒戈,难道斗篷男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是冲着曲清悠去的吗?

文素越想越头疼,她直觉斗篷男这样做是有抱有一层更深的目的的,可是这个更深的目的是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难道真的是剧情大神为了让故事重新回到原本的轨迹上而故意这么安排的吗?

她才不信!

即使总也想不明白真正的缘由,文素却也不会天真至此。

眼见几个来回总是在鸡同鸭讲似的相互扯皮条,殷祁很快也明白过来曲清染懂装不懂的目的了,她未尝没有看出自己的目的,于是想用这样最愚蠢的方式来为身后的男人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

殷祁在心底冷冷一笑,别说寂殊寒现在被他打伤还动弹不得,即使是他的全盛时期,他都有把握把寂殊寒送上黄泉!

既然曲清染这样跟他耍心眼,那他也懒得继续浪费时间了。

殷祁最后叹了口气,还伸手捏了捏鼻梁,做足了“沟通失败,我很心痛”的表现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看来,我的确不该让你一个人去以身犯险的,这才不过出来几天罢了,心都这么野了?连好好说话都不肯了是么?”

说完,他抱臂看向曲清染,竟是抬脚开始朝她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还在说:“好在,我现在接你回去妖界也不晚。乖,这阵子真是辛苦了小染儿,多亏你从黑白无常那里问到了真正的震雷精魂所在,这可是帮了我好大的一个忙,你可知省了我妖界中人多少的功夫?这回该和妖王说说了,要给你记个大功劳才是。”

这一波大招放的,曲清染当场就僵硬了背脊。

好家伙!这回连拐弯抹角都放弃了,直接就把她拖下水去,他咋不直接说她本就是个妖界中人,是为了得知八脉精魂的下落而埋伏在昆仑八派十多年呢?!

文素躺在荀翊的怀里,拼命调动着灵力尽快修复血饥剑冲击在她体内的邪煞戾气,自打她猜测出斗篷男的目的后,荀翊便小心翼翼地将丹药一点一点塞入她的口中助她疗伤。

两人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被斗篷男发现他们正在暗暗修复身体,而在听到殷祁跟自白似的污蔑曲清染的那段话后,两人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还真是污蔑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斗篷男如此光明正大的*裸说了出来,这番话不但没有给人一种刻意作假的感觉,反而还更添了几分可信度。

曲清染只僵硬了一瞬便又放松了表情,对方越是这样逼迫,她就越是不能慌乱,自乱阵脚反而更容易被敌人有机可乘!

“呵~又来这套?泼人脏水这种手段还玩不腻了是吧?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们这群人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吧?这种三岁小儿也能看穿的把戏也会相信?”

曲清染对自己战友们的智商非常自信,何况斗篷男的演技真的太不走心,哪怕现在会有所怀疑,但只要事后冷静下来想一想,总能察觉出问题来。

一旁躺着的文素简直欲哭无泪:真的有人信了!!_(:3」∠)_

殷祁掩藏在斗篷下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另一边的曲清悠,大约是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的嘴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的说道:“唉……到底要我怎么做?小染儿才会相信我的诚意呢?我这回是真的来接你回妖界的,跟我走吧,好么?”

明明笑得那样渗人,跟表情管理系统失控了一样,可是他的话语里还是抱着七分伤心,三分惋惜的情态。

曲清染被他的表里不一的做作恶心到寒毛直竖,一时间恶从胆边生,她伸手指着自己粉嫩的桃花唇对着斗篷男道:“呵呵~看我口型。”

顿了一顿后,她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把这四个字硬挤出来似的骂道:“去!你!大!爷!”

饶是殷祁再怎么好脾性,这会儿都有些火气烧上头的感觉了,他报复性的还想在火上浇油一把,谁知道他想看的好戏上演的比他预计的还要提前。

“小染儿……”

“你演够了没有?!”

“你演够了没有?!”

斗篷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道女声双双打断了,都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过前者是对着他说的,后者嘛……

曲清染也被这异口同声的声音给吸引住了注意力,本来看见斗篷男还在锲而不舍的造作,她都恶心坏了,张口就打断了他的表演,省得自己看了更加糟心,没成想居然还有志同道合的队友和她一起怒怼?

然而这份小小的喜悦不过一秒就很快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当曲清染笑着回头发现声音的发源处来自曲清悠的那一刻,她才猛然间想起自己的战友们早被斗篷男给一一打趴下了,这会儿一个个劲儿还没顺过来呢又怎么可能帮她?

至于曲清悠,她会帮着自己一致对外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立刻被曲清染打消了,没见曲清悠那冰冷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么?

“别告诉我你在跟我说话。”

曲清染直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难道她还在抱着什么期待吗?

“呵~你还要继续再演下去是吗?”

曲清悠冰冷的声音传来,她看着曲清染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伸手朝着周围一圈躺倒的同门指了一圈后,直直的对准了斗篷男的方向,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师兄弟们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还不够吗?还要如何?你看,妖界的人不是都来接你了呢?曲!清!染!”

最后的三个字,更是仿佛带着泼天的仇恨,嚼碎了再吐出来似的狠绝。

“……”

曲清染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曲清悠的目光,表情从一开始的果然如此很快变成了一种关爱智障的神色。

她看向一旁露出一抹邪魅狂狷笑容的斗篷男,眉头一挑,难道这厮搅和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就是想看她们姐妹两撕逼的场面?这是多么奇葩的爱好啊?

话说想看女人撕逼现场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去皇宫的后宫里分分秒秒就能免费看一场职场升职教学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子虚乌有的罪名

曲清染鄙视斗篷男的目光被曲清悠给歪曲成了眉来眼去,她忍了又忍,顾忌到还躺在她怀里的卿子烨,曲清悠到底没把“不知廉耻”的帽子扣上去,只是看着曲清染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厌恶,仿佛她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多看一眼都嫌脏的那种。

曲清悠见曲清染半天没有回应,只当她是做贼心虚了,殊不知曲清染是压根儿不想当这出好戏的主角,她不想跟曲清悠吵,省得让斗篷男遂了心愿,不仅免费看了一场笑话,还把本就僵硬的姐妹关系闹得更加分崩离析。

她自以为沉默或许可以转移一下重心,可是却架不住曲清悠自以为是的咄咄逼人起来。接二连三的质问一个比一个犀利,曲清染都打算沉默以对,直到她发现卿子烨和柏未央的目光似乎都在她的沉默下开始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时,曲清染这才隐隐察觉到自己的策略似乎还是有点问题。

如果没有卿子烨和柏未央在场,曲清染采取清者自清的沉默态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文素几人都是绝对相信她的人品的,甚至不需要她去多加解释什么。可是卿子烨和柏未央不一样,如果将来她真的和曲清悠站在了对立面,甚至被她讨伐,那么这两人的态度就比较至关重要了。

文素和荀翊的身份虽然特别,可是至多也只能算成两票。卿子烨身为这次领队的队长,柏未央又作为她的同门师兄,这两人的话语权从某种角度来说要比文素二人更高一些。这两人如果倒在了曲清悠那边,那对她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即使有文素和荀翊做保,可她到底不是悬圃或者紫翠的弟子,保得了一时也保不住一世。

所以哪怕不能拉拢这两人,起码得保证他们的中立立场不会轻易动摇,卿子烨讲究真凭实据不假,但她也得在他们面前表个态度,而不是一味的沉默。

想到这里,曲清染不由得叹了口气,本来是不想当这出戏的丑角的,没成想还是被逼上梁山了。

曲清悠看见曲清染叹气,内心里颇有些压她一头的洋洋得意之感,质问的口气愈发的义正言辞了,却完全没有想过从开始到现在,她根本没有证明曲清染勾结妖族更加实锤的证据握在手里,怒目而视着曲清染,她冷冷追问:“怎么不说话?这回是无话可说了?”

曲清染望向曲清悠,微微点了下头:“是啊,无话可说了。”

遇到智障的艰难,真是谁试谁知道,比秀才遇到兵还要不可理喻。

怪不得常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曲清悠就是这个有文化的流氓!

一听曲清染点头应是,曲清悠顿时有种大喜过望的感觉,好似一个怎么也不肯认罪的罪犯终于在她的逼问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她正准备兴奋的追问下去,试图让曲清染承认自己更多勾结妖族的证据时,曲清染挥手打断了她的劲头,一盆冷水就泼了上去。

她会承认罪行?还是这种子虚乌有的罪行?

笑话!女主什么时候弱智到反话都听不出来了?

不,或许不是她听不出来,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有相信过她罢了!

“我是真他娘的没想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蠢的人。曲清悠,算我求你了,别放弃治疗行吗?”

曲清染看着曲清悠的表情可谓是一脸的诚恳,尤其是最后一句“别放弃治疗”更是咬重了音来说。

曲清悠平日里虽然不和她们交流,可是这些潮流话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所以她很清楚曲清染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她有病,就像往日里她用这种话去讽刺别人一样。

曲清悠立刻气得美目圆瞪,连胸膛处都在剧烈起伏着,跟喘不上气儿似的艰难。要知道不论好歹她都还是曲清染的亲姐姐,曲清染这样辱骂亲姐,到底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

得~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别人是自己的亲妹子了,怀疑污蔑对方的时候倒是半点不留情面。

“你!……”

“你什么你?!眼瘸是不是?这么明显的栽赃你看不出来的吗?真是白长一对大眼睛!”

要论骂战,曲清染好歹也是经过现代社会网络洗礼过的成年人,曲清悠这样的小白花打嘴炮是肯定赢不了她的,而曲清染也没打算真的玩泼妇骂街这一招,那看起来实在太粗暴了。

眼看曲清染又矢口否认了所有的罪名,曲清悠也顿时有些激动起来,认为她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若非她怀里还有一个卿子烨虚弱的躺着限制了她的动作,文素都怀疑她是不是打算跳起来拍桌子骂回去。

“若非你们早有勾结,他怎么知道震雷所在是黑白无常告之于我们的?还一路跟踪至此,就是为了等我们找到真正的震雷精魂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勾结个毛线啊!你是不是忘记我早就子烨师兄他们说过,有妖族人在跟踪我们的事情?这家伙从酆都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了,那他知道真正的震雷所在是黑白无常告之于我们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曲清染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正好和文素对视了一眼,一股感激之情从她的眸中一闪而逝。

当初若不是文素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有点难以反驳了

果然素素就是她的福星啊!

此刻曲清染特别想扑上去抱着文素啵上一口,但是考虑到荀翊还虎视眈眈的守在一旁跟守着宝物的狼崽子一样,她不由得暗暗吐了吐舌头,默默按下了自己想要在文素跟前“争宠”的冲动。

曲清悠被曲清染堵得话头一窒,确实这件事曲清染在离开酆都前曾经和大家说起过,但是那个时候她根本不以为然,只当是曲清染想要推卸责任,把罪名丢给妖界才说了那样的话。

她眯了眯眼睛,立刻话锋一转道:“就算这事儿说得通,可他跟踪你不就是想为你保驾护航么?现在你帮他找到了真正的震雷,可以功成身退了,他便来接你离开,如今还打伤我等就是准备要灭口的吧?真是好毒的心思!好深的计谋!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伙的!”

来了!这就是曲清染最难解释清楚的地方。

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条理清晰的一一反问了回去。

“如果我和他是同伙的话,那为什么当初在酆都城里他要帮着灼华来对付我们?黑白无常当时说的很明确,只有帮助他们招回苏梨的魂魄才会告诉我们震雷的下落,如果这人的目的是震雷,那他不是更应该来帮助我们顺利完成黑白无常的交代不是吗?直接把灼华弄死了事,再把苏梨的魂魄交给我,最后交给黑白无常,直接问到震雷的下落,这样更加皆大欢喜了不是吗?何必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差一点人财两空,风险这么高的一个计划,换成是你你会选择这么做吗?就不怕功亏一篑了?”

曲清染一直没搞明白,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逻辑行为,怎么到了曲清悠这里就这么拧巴?难道主角的大脑都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视线落在轻喘粗气的卿子烨身上,在听到她的解释后,卿子烨的眼中明显有种松了一口气的神采,看来也是认可了她的想法的。

没道理男主角脑子正常,女主角就异于常人吧?

后来曲清染知道了,不是曲清悠脑子不对,说穿了不过是嫉妒使人脑残罢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又开挂了

听到曲清染铿锵有力的反驳,曲清悠低头一笑。

“呵呵,巧舌如簧。想必,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什么?”

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感慨叫曲清染一阵摸不着头脑。

曲清悠抬头看她,说道:“反其道而行之,正是因为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不符合常理的行为,所以你就可以借机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不是吗?果然是个好法子,我的好妹妹,若我曲家还是书香世家,若你非女儿而是身为男子,想来定是举世无双的谋略家,此等心机城府,此等手段谋略,当真叫姐姐我……佩服得紧呐!”

说到最后,曲清悠缓缓地拍了两下手,从她的目光里可以看得出,她后面的这番话还真不是讽刺,她是真的在感慨曲清染身为女子而感到惋惜了。

这种别样的称赞她根本不想要好嘛?!

“你丫个呸的!他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不信,到底他是你亲妹子还是我是你亲妹子啊?!”

曲清染真的被她气笑了,她眼眶红红的看着曲清悠,对方的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来的不信任叫她哑口无言。

“得,说不通了,彻底说不通了。”曲清染摆摆手:“算了,也是我傻,居然还会对你抱着一丝希望,真是蠢毙了……”

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她们姐妹之间或许还有一丝余地存在。

殷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就知道这对姐妹花不会辜负他远道而来亲自下手给他们挖坑的好意。不过他如此折腾倒也不是为了看这么一出好戏,这充其量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罢了,为了后面的大餐,他还有更多的安排等着去完成呢。

“啧~小染儿,是不是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好似……打乱你的计划呢。不过也罢,现在这群人也已经无用了,他们信不信任你也已经不重要了,跟我回妖界去吧,也省得在这里继续和这群人虚与委蛇了。”

斗篷男在她们吵得正*的时候又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两姐妹不约而同地看向斗篷男,她们此刻唯一相似的,就只有满身锐利的杀气正朝着斗篷男冲去。

这个挨千刀的蛇精病,老天怎么不把这货先收拾掉了?!

“哼!”

曲清悠冷哼一声,不过她这一声不是对着斗篷男的,而是对着曲清染的,少女斜睨的目光紧盯着她,仿佛在问:看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曲清染不再和曲清悠拌嘴,反正她这样做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跟曲清悠解释清楚什么,她只是为了在卿子烨和柏未央面前表个态才分辨了几句,否则真是一点口水也不想浪费。

如今卿子烨和柏未央或许对她还没有完全打消怀疑,可是眼中好歹没了之前的那种复杂,总归是挽回了一点形象吧?

想到这儿,曲清染的目光从荀翊、文素的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转头落在了寂殊寒的脸上,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隐隐的薄汗,曲清染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一颗心跟千刀万剐了似的痛彻心扉,这个感觉何等的熟悉,知道许青让当初身亡的那一刻,她就是这样痛得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了。

自己的闺蜜、朋友、恋人都一一倒在自己的跟前,她怎么能一点作为也没有呢?

慢慢抬头看向斗篷男,曲清染浅浅的笑了。

“是啊,你出现的真的不是时候。”

雪白的皓腕轻翻,凤梧剑挽出一朵漂亮潇洒的剑花来,银白色的剑刃又恢复了明亮的红艳色,凤羽图案在剑身上盘旋飞舞着,一股股汹涌的热浪从她的周身溢出,火焰凝聚成型,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只熊熊燃烧着的火凤。

“我现在真的很生气你知道吗?虽然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可是说真的,你明明有这个实力可以碾压我们却还要逗猫似的玩弄我们这群人,尽管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很明确。”

曲清染举起凤梧剑,剑尖对准了斗篷男,她的眼中根本没有对强者的畏惧,有的,只是坚韧的信念。

“我不想继续让你看戏了,真没意思。既然你喜欢打架,那我陪你呀。”

话音刚落,曲清染举剑冲向了斗篷男,身形速度之快,仿佛是瞬移到了斗篷男的跟前,眨眼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狠狠一刺。

“轰隆”一声巨响,尘土四溅,大地都随之颤抖了两下。刚刚斗篷男还站的位置早就没人了,只有一个硕大的土坑,坑里一片焦黑,还有几处的火焰仍旧在燃烧,那模样活像是被丢了一颗*下去似,浓烈的焦土味道飘出来老远,曲清染还立在那里,只不过她浑身上下都被凤羽灵纹给包围着,飘扬的青丝和衣摆在热浪中飞舞,依稀可见闪烁的火星荡漾在周围。

文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斗篷男虽然没有中招,却被狠狠逼退到了山顶之外的范围,他漂浮在半空中,似乎是对曲清染突然爆发出来的实力有些愕然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能体会斗篷男此刻的心情的,他大抵也没有想过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样存在的她们竟然也有这样不容小觑的潜力股存在吧?

曲清染抬头看向斗篷男,犀利的目光似鹰隼般锋利如刀,她歪歪脑袋,一副“不懂你躲什么”的样子,她背后的火凤凰长啸一声,形成一股热焰涌向了曲清染的后背。“呼啦”一闪,那只火凤凰转变成一对翅膀从曲清染的后背伸出,张开的羽翼上,橙红色的光芒流光溢彩,灼灼火焰叫人心生畏惧。

有了翅膀的曲清染跟开了挂似的,冲到天空中和斗篷男厮杀起来,一招一式间尽是无穷的杀意,根本没有仙门弟子的那种仙风道骨,对准了要害往下戳,恨不得把斗篷男戳出百八十个窟窿后在烧成灰烬一样的凶残。

文素有些激动的望着半空中打到难舍难分的两人,那个翅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也是曾经曲清悠的金手指之一,之前的凤梧剑再加上易经伐髓的血凤凰之果,最大限度的激发了真凰之火的力量,这对翅膀以曲清染的意志为媒介,行动自如比御剑还好使,再加上处于暴走中的曲清染实力大增,比打了鸡血还恐怖,可不就是人挡杀人佛挡*的狠吗?

殷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意外,对于曲清染的暴走,他倒是颇为欣赏,本以为一个姐姐的资质就不错了,现在看起来这个妹妹也不遑多让,也难怪他的好下属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了。

对付这样的曲清染,如果不多用上几层的功力,倒也真的有些难以脱身,但他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可不能真的把功力全花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何况他现在还在继续扮演着对曲清染痴心不改的妖族人角色,怎么好把她给伤着了?如此自打嘴巴的行为做出来岂非是要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殷祁的目光很快转向了还在山顶上的曲清悠,其他人早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曲清悠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何况全场上也只有她和曲清染最不对付,想要拉曲清染下水,只有对曲清悠出手,才能更大的破坏她们之间的联系。

和曲清染打得天昏地暗的斗篷男分析清楚利弊后忽然间调转枪头,对着曲清悠的方向就冲了过去,饶是曲清染速度再快也没能赶上阻拦他的脚步。两个人从半空中俯冲向山顶平台,一前一后看起来就像两枚巨大的炮弹冲着诸人砸来。

第六百四十六章:互相追逐的持久战

卿子烨虽然虚弱到根本无法起身,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一见斗篷男手持血饥剑向山顶冲过来,目标直指曲清悠,他立刻忍着胸前剧痛推开了曲清悠,嘶哑着声线斥道:“快躲开!”

虽然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说这句话,可是听起来还是异常的无力。

这下子连文素等人也都注意到了向她们俯冲过来的斗篷男了,而曲清染就追在他的身后,像一道红色的流星拼命追赶着,她挥击着手中的凤梧剑,剑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带着火花的剑气直逼斗篷男,却被对方灵巧的身形一一躲闪了过去。

斗篷男完全不理会身后杀招齐放的曲清染,只一门心思的盯住了曲清悠,而曲清悠也在瞬间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险境,对方摆明是想为了讨好曲清染而杀了她!如果她还留在这里,连累到其他人暂且不说,第一个受到连累的就是卿子烨!

想到这儿,曲清悠咬牙放下了怀里的卿子烨,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满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四周张望了一番,整个不周山的山顶就巴掌点大的平地,还不够她跑上两圈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避不如战,她才不信自己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斗篷男的距离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他抽出黑色的长鞭,黑蛇一样的鞭子灵活地朝着她扑击而来,曲清悠反手一剑将长鞭的攻击打飞,又接连几个侧翻躲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迅速拔出流云飞雪双剑,轻念剑诀,曲清悠不躲不避,朝着斗篷男反攻而上。

此时的曲清悠也是金手指狂开,过往收集的那些灵器法宝此刻一股脑的用了出来,小小的乾坤袋里数不尽的各式法器轮流上阵,大放异彩,有防御性的,也有助攻型的,反正不论是哪一种,都看起来特别的仙气,甚至有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更有冲击性了——

曲清悠在最前面边打边满场跑,跟遛弯似的,诡异的神走位技巧愣是整得斗篷男几个回合下来都没能打中她一回,而她也不负原女主之名,从她自己本身,到她的剑,到她的法器,无一不是美观又华丽,水晶一样的法术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件易碎的工艺品,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被反派给打成碎片。

而斗篷男则一门心思的追着曲清悠这个小仙女打,跟只乌鸦似的,手中的血饥剑充满了不详之感,红与黑的交替让他看起来和传统的不露脸反派一样。他根本无视了追在身后的曲清染,甚至还要分出心神躲避来自身后曲清染的攻击,一心两用,倒也真他妈是个人才。

至于最后的曲清染则是根本不管前面的曲清悠是个什么情况,只盯着斗篷男一直围追堵截。虽然她的攻击也很强势,火焰四射的翅膀和凤梧剑都十分的扎眼,可惜斗篷男的实力显然要高出太多,在追击别人的同时还能灵活的躲过她的攻击,几十个回合下来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打了一个擦边球而已,其余的竟是一个也不中。

半空中就见这三人一个追着一个满场乱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文素坐在山顶上,觉得这大概是她看过的特效最好的一部大电影了。

“那个披着斗篷的男人,怕是打定了主意要陷害染师姐于不义了。”

荀翊也在观察着空中的局势,不由得担忧叹息了一声。

文素闻言眯了眯眼,眼下的情形真的是对曲清染太不利了,连她这个在一旁观战的人都能明显看得出来,斗篷男真的完全不管身后的曲清染,只顾着追曲清悠打,而且招招不留情,要不是曲清悠躲得快,有好几次差点被血饥剑捅死,反而他对身后的曲清染则是采取各种回避姿态,就是不跟她正面怼,更多的时候是躲闪或者防御,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更是容易加重曲清染身上本就洗不脱的嫌疑。

也不知道这个斗篷男到底和曲清染有什么仇什么怨,费了这么大劲儿的纠缠和陷害她,挑拨她和曲清悠的关系,到底意义何在?!

文素头疼到青筋直跳,她一点儿都不怀疑此刻的曲清悠怕是恨曲清染都要恨出个洞来了。

旁观者如此,身为战斗圈里的当事人,恐怕感受就更深刻了。对于斗篷男的回避和躲闪,曲清染毫不意外他的这种作死行为,之前他演戏演了这么久,如果现在对她刀剑相向,反而是对她没有勾结妖界最好的证明了,可惜对方显然打算做戏做到底,自打曲清悠被迫加入战斗后,斗篷男就压根儿不理她了,只拼了命的在躲。

这让曲清染的火气越发高涨起来,她之前敢不畏生死的对着斗篷男出手,除了为大家出气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自证清白,她知道大概除了亲手杀死斗篷男以外,就再也没有比这其他更好的证明方式了,谁知道斗篷男竟然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当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

而如今斗篷男对她闪躲不作为的态度,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他下杀手,而且暂时不用担心他敢反击了。一想到这个,曲清染下手就更狠了,何况有她在后面穷追不舍的跟着,曲清悠的生还几率才会更高。

毕竟前面的斗篷男在对曲清悠放杀招的同时还要惦记着躲避曲清染的攻击,在加上曲清悠的风骚走位,那么威力自然是一降再降,就更难伤到人了。

这是一场相互追逐的持久战,端看谁能坚持的更久。

至于最前面的曲清悠,她有没有领会到曲清染的一片好意暂且不提,但显然不出文素所料的是,她确实把曲清染先给恨上了。

不论曲清染再怎么攻击斗篷男,她始终觉得这不过是曲清染为了洗白自己而在做戏罢了,要不然敌人怎么会光追着她杀而不去反击曲清染呢?尤其在曲清染对着斗篷男放了几个大杀招,而且好几次差点误伤到她后,她更是有种对方企图要用自己在追杀斗篷男的障眼法来实行真正的“杀人灭口”,好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的感觉。

毕竟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们姐妹不合已久,若是明目张胆的杀人,卿子烨等人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毕竟楼兰那次不就是如此么?要不是有卿子烨从中阻拦,曲清染当时就有杀她之心了。如今曲清染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时机,可不得先除了她才好?毕竟她早已经看穿了她!

曲清悠越想越后悔,她就不该为了抓住曲清染更明显的证据而铤而走险的沉默了这么久,致使自己如今陷入了危机四伏的境地,这一次她若是能安全的回到玉英派,她定然要叫沈朝夕掌门好好审问审问曲清染这个叛徒!

真亏得曲清染不知道自家亲姐的想法,否则她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战斗的局势总是瞬息变化,随着三人纠缠的时间越久,后续的局势也渐渐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落差。斗篷男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有多么的可怕,明明在和曲家姐妹缠斗之前,他还和寂殊寒等人都打过一场,虽然结果都是稳赢,但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可他就跟完全没有经历过车轮战似的,精气神都充足的可怕。

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就连有各种法器加身的曲清悠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她好几次被斗篷男的长鞭抽到衣角或者头发,直到这个时候曲清悠才发现,斗篷男不是打不中她,只是不想一次就弄死她罢了,他依旧像猫捉老鼠似的追赶着曲清悠,偶尔还会应付一下身后追来的曲清染,当然了,要不是因为曲清染的表情太过狰狞了,他给人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正在被人追杀的狼狈感。

第六百四十七章:误打误撞

直到把两人的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殷祁这才收敛了玩弄的心思,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姐妹两都是不错的好苗子,就是可惜了出身于昆仑八派,不过或许待他大业有成之后,倒是可以考虑再**这对姐妹花,派出去做任务也好,哪怕放在身边玩玩也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殷祁直接就出手了。

他先是突然刹车朝着身后的曲清染迎面砸去一物,曲清染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给怔住了,没成想这厮竟然会选择反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曲清染慢了一步,躲闪不及的她被那东西正好砸中,本来曲清染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了,若是真的跪了,起码后续的洗白也会更容易一点。

可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曲清染的耳边先是嗡鸣一声,随后再睁眼就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球形的大网中,这张网不偏不倚,刚好把她整个人装了进去,细密的网口只有婴儿拳头大小,人根本钻不出去。曲清染试图用剑把网劈开,然而这张黑网也不知是个什么材质做的鬼玩意,凤梧剑劈在上头跟劈在钢块上似的,震得她虎口都在发麻。

再看斗篷男,他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用安抚的口气说道:“小染儿别怕,我很快把事情解决了再来接你回去,乖一点,在这儿等我回来。”

说罢,斗篷男转身又飞走了。

曲清染美目一瞪,更是气到火冒三丈,手中的凤梧剑挥舞的更加迅速了,哪怕虎口已经破裂流血都不能阻止她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个蛇精病果然是病的不轻,到现在了还在给她挖坑,什么接她回去?接她回去弄死她吗?!

曲清悠正落在山顶上得以暂时的喘息,在听到斗篷男的这番话后,她先是冷哼了一声,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斗篷男根本没有伤害曲清染的意思!

她斜睨了一旁的文素一眼,那目光似乎在问:你都看到了吧?如此还要继续被她蒙骗下去吗?

那头的文素已经勉强能站起来了,她撑着自己的相思子半跪在地上,正好对上了曲清悠投来的目光。面对她那仿佛得到了所有真相的表情,文素只能默默的移开眼睛,反正在曲清悠心里,自己和曲清染就是一伙的,现在无非就是想耀武扬威一回罢了,她是疯了才会浪费精力和口水去和曲清悠争论什么。

“不好!他想对震雷出手!”

一声惊雷平地乍起,柏未央的惊呼声惹得众人齐齐仰头看去,原本以为要继续追杀曲清悠的斗篷男调转枪头冲着一旁充当聚光灯的“震雷精魂”追去,“震雷精魂”也很有灵性的感知到了斗篷男对它的恶意,在他袭来的那一秒撒腿就跑,速度飞快,带着电流的小尾巴看起来就像一颗流星般耀眼。

如果能给它再加上一对金色的翅膀,看起来就更像某个魔幻电影中的“金色飞贼”了。

这下在场的几个伤员们全都不淡定了,本来他们就是为了保护八脉阵眼而来,现在敌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要污染震雷精魂,这怎么可以?!

不说被困住的曲清染在见到斗篷男追击“震雷精魂”的那一刻挣扎的更厉害了,就连重伤的卿子烨和柏未央也都咬牙要站起来为保护“震雷精魂”而一战。

半跪在地的文素内心剧烈挣扎着,她始终觉得那颗被追得四处乱飞的神秘力量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震雷精魂。她如果不说,显然除了她和荀翊之外的所有人包括敌人也都搞错了目标,那么真正的震雷就是安全的,可相对的,她就无法成功阻止队友们去为了一个假货而这么拼命。

可若是她说了,这后果……

殷祁并没有给文素太多的挣扎时间,尽管“震雷精魂”跑的飞快,可他依旧用几个分身围就困住了它,浓烈的妖气一层层缠绕住“震雷精魂”,强大的天雷劈啪作响,和殷祁同样浓厚的妖气在做抗争,而殷祁一边用源源不断的妖气压制“震雷”,一遍收网似的将挣扎不已的它慢慢收拢在跟前。

看着这颗“震雷精魂”,感受到来自它身上纯正的天雷威压,殷祁忽然间笑开了,而且越笑越大声,他托住“震雷”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啊……”

他这句感慨声很低也很轻,若是有人能听见,势必会被他语气中的熟稔而感到震惊。

“放开它!”

一声娇斥从殷祁的身后传来,他头也不回,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自量力的来者,阴鸷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温度,他一改方才还保留余地的气势,猛然爆发出强大的妖气来,汹涌的气浪立刻将冲来的曲清悠给打落在地,巨大的冲击直接震碎了曲清悠身上的护体法器,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整个人好似折翼的天使从半空中坠落。

幸好荀翊从刚才就一直在保存体力和灵力,在看到曲清悠坠落的时候连忙去接住了她,否则曲清悠这一摔下来指不定会不会摔成半身不遂的惨状。

看着一招就被干趴下的曲清悠,文素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复杂的感觉,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尴尬。庆幸的是她没有当场揭破“震雷精魂”的真相,否则按照斗篷男这样凶残的实力,万一恼羞成怒他们妥妥的要团灭没跑了。可是看到曲清悠被打成这样狼狈,她又有些尴尬的感觉,如果她及早揭晓答案,是不是对方就不会被伤得这样严重了?

那厢,不知内情的殷祁确实分辨不出真假来,即使强大如他,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震雷精魂到底长什么模样,要不是因为这纯正的天雷之力,假“震雷”还真没法鱼目混珠呢。

他紧紧抓住“震雷”,斗篷之下的双眼冰冷而又残酷,除了还没有入手的坎水以外,他只要把这颗遍寻不着的“震雷”也成功侵蚀掉,那么离他的大业,就更近了一步了!

手中浓烈的妖气猛然暴涨起来,变得更加充盈了,乌黑黏稠的不详气息迅速缠绕住整个“震雷精魂”,如果说刚刚“震雷精魂”还在利用天雷之力和殷祁的妖气在进行对抗挣扎,那么现在它就像是要被这滚滚的妖气吞噬一般,小小的光亮被逐渐覆盖住,渐渐看不到它亮如白昼的身影。

在大量浓烈的妖气侵蚀“震雷精魂”的时候,强大的力量同样压迫的文素一行人都十分的不好受,他们终于发现斗篷男跟他们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了,如果对方真的想要他们的命,那真的是易如反掌,这样汹涌的妖力,非昆仑八派的掌门不能抵挡,即使他们的武功修为再高,也不能弥补这种天堑般的差距!

文素满头是汗的捉紧了荀翊的手,发现他的掌心也是冷汗淋漓,对比起其他人,身负太阴之体的荀翊和修习阴性法术的她对于这样可怕妖力的感知会更加的明显,那种几欲被吞噬的恐惧感让她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余光看着一眼同样脸色惨白的荀翊,文素更是闭紧了嘴巴没有吱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揭开真相,或许只有让斗篷男以为自己已经得逞,她们或许还有出路可言!

哪怕卿子烨等人已经目眦欲裂,看着那颗被妖气彻底覆盖的“震雷精魂”,满心满眼的都是恨不得以身相替的追悔莫及。

殷祁满意的看着逐渐被妖气侵蚀的“震雷精魂”,心情愉悦的转头看向了被他网缚住的曲清染,八脉精魂他已得其七,接下来他只要把这个女人带回妖界,再继续他的计划,得全八脉之力后,就能彻底完成他的大业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控制不了的力量

曲清染可没错过斗篷男望向她的模样,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看着对方朝她露出了阴险一笑的时候,曲清染的心都凉了大半截,这是不准备放过她的意思了?哪怕她根本没有按照剧情去走,也终究躲不开沦落成“堕落妖界”的命运吗?

不!她绝不接受!

曲清染顿时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下面的文素也同时注意到了斗篷男的异常,在意识到斗篷男的目的后,她的心立刻被跟泼了好大一盆冰水似的,冻得她浑身一颤。

不久前还打定了主意咬紧牙关不松口的文素,立时冲了过去,对着半空中的斗篷男大声喊道:“你以为自己赢了是吗?做你的春秋大梦!那根本就不是震雷精魂!”

文素这一出,立刻吸引住了斗篷男的注意力,荀翊被她这样贸贸然冲出去吸引仇恨的做法给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被心疼和担忧占了上风,手持不律剑护在了她的周围,好在之前他也恢复了不少体力,哪怕自己躲不过,保护好文素总是能做得到的。

在感受到对方充满杀气的妖力滚滚袭来后,文素的心底早就怂了,然而她还是挺直了背脊,仰头看着隐隐有发怒迹象的斗篷男继续说道:“不信是不是?随便你,反正你的阴谋,永远也不可能得逞!”

不能让斗篷男带走曲清染!

这就是文素心底唯一的想法,哪怕因此暴露了震雷也在所不惜。

曲清染立刻就悟出了文素想救她的想法,甚至连震雷是假的这种话都说出了口来,内心被自家闺蜜感动到哭的她完全不知道那确实就是个假货啊!

高高在上的殷祁望着底下的文素,忽然间就想起了在楼兰看到的那一幕,他忽然间很想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是不是就能验证他的猜测了?这样想着,他缓缓抬起了血饥剑,高举的剑尖上开始出现一个小小的暗黑色球体,并且开始逐渐变大,那架势,似乎是准备往文素的头上扔一颗核弹下去似的。

眼见斗篷男似乎要冲着文素出手,曲清染一瞬间也炸了,她不能容忍自己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更加不能忍受自己最亲密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被网缚住的她不要命的朝着黑色大网上砍去,真凰之火剧烈的燃烧着,如钢筋铁骨做的黑网上很快出现了被点燃的迹象。

“蛇精病!他妈的你有种冲我来!对着其他人出手算什么本事!孬种!智障!……”

曲清染被逼急了,恨不得用上全天下的脏话去羞辱斗篷男。因为她太清楚斗篷男的实力了,那一招虽说对准了文素,但是她可以肯定,一剑下去,整个不周山的山顶都会被炸的一干二净,更别提上面的人了。

文素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个大死,她咬牙转头看向了荀翊,没等她呵斥对方先行离开就被他镇定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别想丢下我独自承担,想要我一个人先离开?除非我死。”

最后那个“死”字被他咬的很重,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疯了是不是?!”

文素气得转头揪住了他的领子,却被对方紧紧握住了双手。

“你就当我疯了吧,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说罢,荀翊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每次都是你在保护我,这次也该让我表现了一下了吧?”

看着荀翊死不回头的样子,文素的心中又气又急,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荀翊死了她要怎么办?紧握着的双手越攥越紧,圆润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剧烈,她周身的灵气再一次波动了起来,这种熟悉的震荡,立刻让荀翊的心都提到了半空中。

视线落在她的小腿上,繁复的花纹开始闪烁的影影绰绰的光芒在单薄的衣衫下开始若隐若现。

糟了!!!

“文素!快冷静下来!”

顾不得被人发现异常,荀翊转身抱住了隐隐有力量暴走迹象的少女,原本蓄势待发的灵力一股脑的涌入了她的体内,唉感受到文素身上不安的灵力波动后,荀翊连斗篷男的威胁都置之度外了。

上一次在楼兰,她爆发出来的灵力就强大到不可思议,那种足以净化万物的强大力量根本不受她本人的控制,甚至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小命,这一回如果再爆发一次,不用斗篷男出手,没准文素自己就能先把自己给耗死了!

有了相合的灵力安抚融合,文素体内不安定的源泉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剧烈的呼吸着,颤抖的身体隐隐有些发软,一双手紧握成拳,胳膊都僵硬成了两根木头,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个感觉她熟悉而又陌生,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是全然的一片空白,仿佛连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了一样,似乎有什么在东西她的体内汇聚,融合,最后要一鼓作气爆发出来。

在荀翊一声声的呼唤下,她才渐渐掌控住了身体,而恢复了神智的文素还来不急再喘一口气,立刻又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半空中的斗篷男似乎十分的不悦,像是被人中途打断了什么计划,剑尖上的暗黑球体已经有一个篮球那样大了。

他手腕一转,正准备朝着他们挥下这致命的一击,原本被曲清染弄碎了的龙首岩猛然间爆发出万丈的光芒来,刺眼的叫人完全睁不开眼睛,一股浩然正气瞬间充盈在天地间,铺天盖地、如潮水般蔓延到四周。

文素下意识地就要抱住荀翊就地翻身躺下,试图将他护在自己的怀抱里,却又被荀翊搂紧了腰肢又转了一圈,再一次变成他把她护在了身下的样子,她微微动了动,对方就更紧的抱住了她,耳边还传来少年微微嘶哑的声线。

“听话,别动。”

明明是安抚的四个字,愣是被她听出一股子缠绵悱恻的感觉。

文素已经在心底不知道把自己凌迟了多少遍,身体却十分诚实的更往少年的怀抱里缩了缩。

一会儿,就一会儿~

让她再贪恋一会儿这种感觉吧……

刺眼的光芒渐渐消散,而那股浩然之气却是更加充盈了,仿佛天地正道,尽在于此,人间渺渺,归化万物。

“汝等凡人!为何会来到不周山?!此处乃是天界幽冥之国的交接地,还不速速退去!”

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威压从龙首岩的方向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在一片大盛的金光之中,正立着一名男子,明明是一头雪白的长发,却隐隐翻出了太阳般的金色光泽,一袭玄色的长袍穿出了一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质,一双金红色的双眼肃穆如山,最扎眼的是,他的额头上还有两只金色的龙角。

那可是龙角啊!!卧槽!!

文素的第一反应就是玩脱了,这样惊人的登场模式,还有那引人注目的龙角,再加上不周山有关烛龙之灵的传说,她忽然意识到,连主角们的金手指外挂出场了,那么她和荀翊这回应该也是有救了。

眼前这个疑似烛龙化身的男子,通身的气派让人不敢逼视,而让人最为惊讶的,是男子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这意味着男子的本体并不在此处,这只是他在强大的力量下而形成的一抹幻影罢了。

只是一抹幻影便能拥有如此气势磅礴的威压,真要是本体来了,斗篷男怕是连一秒都撑不住吧?

殷祁当然不会这么弱鸡了,可他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些小鬼可能不认识,可不代表他也不认得,眼前的男子正是烛九阴的化身,他竟然惊动了镇守不周山的烛龙之灵!

怎会如此?!

忽然间,殷祁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刻抬头看向了那颗已经被他污染了的“震雷精魂”,明明已经被妖气彻底侵蚀的“震雷精魂”,现在又恢复了一片清明,蓝紫色的电光忽闪忽闪的,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来。

他立刻眯起眼睛看向了山顶角落里被荀翊抱在怀里的文素。是了,她之前就说过这玩意儿不是震雷,本以为不过是她想要救曲清染而撒的谎,不成想却是真有其事。

他侵蚀了烛九阴留在不周山的一缕真龙气息,导致了烛九阴的本体苏醒,从而化成人形幻影来驱逐侵略者。

呵呵,这回,他倒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烛九阴

烛九阴垂了眼眸,先是略略扫了一眼遍地的伤者,都是一群凡人小娃娃,虽说步入了修仙之径,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变成了一群稍微活得久一点的小娃娃罢了,能闯进这不周山足见他们的本事,可也不过如此而已,除却一个半妖之体的小鬼,虽然资质尚可,但终究非人非妖,有违天道。

至于这最后一个……

目光看向殷祁的烛九阴立刻就分辨出来是谁妄图侵蚀他的真龙之气,他冷哼一声,长袖轻挥,铺天盖地的威压强势的几乎叫人忍不住要跪下。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妄图侵扰不周山,还想染指本尊的真龙之气?本尊观汝,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轻轻挥了下袖子,一股冲天的正气夹带着天雷朝着殷祁猛然劈了过去,饶是殷祁全力阻挡,依然被打退了老远,剧烈的电流电击从他全身的经脉血骨中流淌而过,发出了滋滋声响,几乎要将他烤熟了一般。

殷祁血红着眼睛抬起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他转眼间成了被其他人碾压的对象,好在殷祁也算是个英雄,能屈能伸更能忍,反正他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有烛九阴在这里,他完全讨不到任何的便宜,更何况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他的分身之一,别说这个分身拥有他本体三分之一的妖力,就算他整个人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这里,对上烛九阴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上古神灵,那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惹得起的角色,连天界那些家伙见了烛九阴都要退避三舍,更遑论是他了。

想到这里,殷祁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瞬移到了千里之外,当初他正是跟着文素一行人破开了不周山周边的云层才闯进不周山地界,现在只要离开不周山,便是烛九阴也不能擅自离开他的镇守之地。

烛九阴显然也料到了他的想法,轻叱一声:“想走?真当不周山是汝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之地吗?!”

一声令下,除了不周山的山顶上空,其余被乌云密布的穹隆瞬间电闪雷鸣,水桶粗的紫色天雷不要钱的落了下来,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到了最后,几乎已经看不到还有任何的黑暗之处。

文素目瞪口呆的看着天地之间仿佛被雷电彻底所笼罩,刺目的电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不绝于耳,她真心怀疑等这一通彻底结束后,她的耳朵还能用吗?

在这样强势而凶残的天雷轰炸下,尽管殷祁已经用尽了全力逃离天雷的范围,可依旧躲不开那越发密集如雨的雷电。

“轰隆”一声,当第一道天雷击中了他的身体后,致使他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无数道天雷当头砸下,威力之强大,只在眨眼间,便叫他的身躯联同这部分的妖力,俱是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在妖界的某处,正在打坐的殷祁忽然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来,千百年了,这还是他在成为妖界之主后第一次受到如此的重创!

融岳听到动静,连忙走进去查看,却见到自己的主人竟然虚弱的躺在了石台上,他立刻冲上前想要扶起殷祁,却被对方立刻扣住了手腕上的命脉所在。

“尊上,是我,融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融岳不慌不忙的出声表明身份,低垂的面容下是他同时惊讶到瞪大了双眼。这是发生了什么?尊上的力量竟然锐减了这么多?!

“无事。”

殷祁吐出了口中残留的血液,阴鸷的表情满是冰冷尖锐。

“融岳,立刻去罗酆山布下逆生覆天阵法。”

他的声音饱含怒气,叫一向敏锐的融岳都忍不住噤声。

“震雷暂时没有法子侵蚀了,立刻启用血灵之眼代替。索性还有另外六个已经落入本尊之手,倒也不必在乎这一个。”

殷祁看似洒脱,实际上满身的杀气都快爆表溢出了。

好一个烛九阴!

竟是直接废了他三分之一的道行,真是可恨!!

融岳不敢再刺激处于暴怒中的殷祁,很快领命退下,他聪明的猜到是殷祁在追踪震雷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但是事关殷祁被重伤的真相,融岳暗暗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死比较好。

视线转回原点,眼见刚刚还把众人折腾的要死要活的斗篷男转眼就被烛九阴给秒杀,文素颤巍巍的咽了口唾沫,主角团们这回召唤的金手指会不会凶残的有点过了头?

烛九阴干掉了殷祁,正准备离开的档口上却发现还有一群小家伙还没解决,低头看了一眼这些伤的伤,困的困的凡人小娃娃,大概是因为万万年没有见到过活人了,烛九阴难得发挥了点小善心,给众人一一解了围。

一挥袖,困缚着曲清染的黑色大网瞬间冰消瓦解,挣脱了束缚的曲清染立刻朝着寂殊寒的方向而去。再一挥袖,一片霞光万丈、紫气东来,随着一股充沛到不可思议的灵气涌过,刚刚还倒成一片的伤患们全部原地满血复活,血饥剑给他们造成的邪煞戾气也在一瞬间净化了干净,什么内伤外伤全都消失不见,就连伤的最重的卿子烨和寂殊寒也都立刻活蹦乱跳的像尾龙。

这可比荀翊的九龙化伤术还要厉害百倍不止!

荀翊:废话!人家可是上古神灵啊!(╯‵□′)╯︵┻━┻

“伤势既已恢复,便速速离开此地。”

高冷的烛九阴说完这番话便要离开,却又被曲清染连忙喊住。

“等一下!!”

这一声喊的十分突兀,回过神的卿子烨立刻喝止道:“清染师妹!不得无礼!”

曲清染被噎了一把,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有点不尊重了,她立刻端正了态度,上前作揖道:“烛龙天尊且留步!我等乃是昆仑八派门下弟子,专司修仙问道,如今奉师门之命,特来寻找前任阎王藏在贵地的震雷精魂,绝非有意冒犯!还望烛龙天尊能容我等查勘一番震雷精魂的安危,看完就走,绝不逗留!”

最后四个字,曲清染说的铿锵有力,生怕烛九阴不信似的。

“哦?尔等要查看震雷?”

烛九阴似笑非笑的看向众人,说道:“说起来,阎王那小子似乎的确是曾把一样事物给存放在不周山了。”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似乎不太确定的样子。

文素嘴角抽了抽,难道神仙也有记忆退化方面的问题?

瞄了一眼烛九阴如雪的三千青丝,虽然看起来很道骨仙风……啧~还真是不好说呀。

见烛九阴没有否认,曲清染心下一喜,正想趁热打铁恳请对方同意她们的要求,却在下一秒被他的冷淡态度迎面泼了一盆凉水过来。

“就算如此,本尊又凭什么答应尔等要求?阎王既把它放在不周山,便是放在了本尊的管辖之下,阎王可没同意让任何人窥视,本尊又怎能破例让尔等坏了规矩?”

烛九阴背着手看向众人,虽然同样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可是烛九阴却是叫人心甘情愿的想要臣服,那是岁月的长河赋予他的威严,千秋万代、亘古长存。

曲清染顿时哑口无言,毕竟烛龙的话还真没说错,震雷精魂是阎王放在他那里的,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让她们见上一见,至于硬闯?呵呵,她又不是真的嫌命长了。

卿子烨抿了抿唇,虽然他心里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师命难违,再加上震雷的确是被妖界的人给盯上了,若不亲眼确认一下总是觉得心中难安。

“烛龙天尊,我等只是去看上一眼,绝不触碰,只要确认震雷确实无恙,弟子便立刻带领门下离开不周山,万不敢再来惊扰您。”

卿子烨上前一步作揖道,他觉得自己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想来烛九阴应该也不会和他一介凡人死磕到底才是。

第六百五十章:和烛龙谈判

好长的一阵沉默,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卿子烨微微皱了下眉却又很快松开,也不知道烛九阴在考虑什么,是死是活好歹给他们一个章程不是?卡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不光卿子烨被烛龙吊在那里七上八下,跟等待审判的罪人似的,就连其余的人也都是一片沉默寡言,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可是烛龙,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作妖,万一惹恼了他,死了都没处说理去了。

空前的压力让气氛一度十分凝重,明明狂风还在肆虐,可是每个人的额头上都隐隐渗出了些许的薄汗。

这个时候曲清染默默地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师兄,我觉得吧,其实不看也不要紧的吧?”

卿子烨的表情虽然不动如山,可是耳朵却是微微动了一下,只听得曲清染继续小声的说道:“你想啊,有烛龙天尊在不周山这里镇守着,谁不要命了敢来不周山撒野?所以震雷精魂放在这里,想来也定是周全安稳的。”

曲清染小心翼翼地给卿子烨做分析,企图打消他想要借震雷精魂一观的念头,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怂啊!o((⊙﹏⊙))o

她敢越级和斗篷男挑战怒怼,却没这个胆子和烛龙硬扛,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女配罢了,没有曲清悠和卿子烨那样的主角光环笼罩,她是真不想以身犯险,给主角们的事业添砖加瓦。

一向和曲清染心有灵犀的文素也前来助攻:“小染这话我赞成,而且烛龙天尊也说的很对,人家阎王请他帮忙看着,没阎王的同意,烛龙天尊也不能私自做决定,这万一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等下次阎王那里问起来,烛龙天尊不要面子的吗?”

众人:…………

不要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说这种搞笑的话好不好?!

有了文素在一旁帮劝,卿子烨紧抿着嘴唇,似乎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干脆放弃得了,毕竟她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而随着烛九阴沉默的时间越长,荀翊、寂殊寒,甚至连一向以大局为重的柏未央也都点头决定放弃了。

人家死活不同意的话,你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其他人都要达成统一意见的时候,身为本队最不一样的烟火曲清悠又跳出来找存在感了。

她先是犹疑的说了一句:“可是……”那个“是”字的尾音拖得一波三折,软绵的声线却很有吸引力,见卿子烨询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曲清悠立刻接上口:“虽然有烛龙天尊在此地镇守,可是不周山地界里依然有那么多的山精野怪存在,烛龙天尊乃上古神灵,哪能事事做到事必亲躬?或许我们还是应该再看一眼震雷精魂的安危比较稳妥一点不是么?如同前面的六个阵眼,明明经过了我们检查,可眼下看来似乎也并不安全,连亲眼查验过的都能出现如此纰漏,若是这回连看也不看,那岂不是……而且此番回归师门,我们是要和诸位掌门汇报情况的,就因为烛龙天尊不同意而临阵脱逃,未免……太不负责任了点。”

文素听得直想鼓掌,果然是可敬可佩的原女主,果然相当的负责,每一个点都掐住了卿子烨的性子来分析,连说的话都一样的让人无可挑剔,虽然在她看来,曲清悠的这番说辞尽管有根有据,可是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她想和曲清染还有自己抬杠罢了。

瞧瞧她分析的原因,用不周山下那些精怪的存在来拐着弯反驳曲清染的分析,就差没直接说烛龙除了镇守不周山以外根本不管事儿了。再用前面疑似有问题的阵眼来举例,让你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你连亲眼见过的阵眼都能出现问题,又怎么能保证这个看也不看的震雷就是安全无虞的?

而且古人重诺,轻易不会保证什么,一旦保证,那可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回头返回师门汇报,阵眼要么就是有问题,要么就是没问题,如果回一句“没有亲眼验证过”,那这个任务做来还有什么意义?

眼见卿子烨好不容易快下决定的表情又陷入了犹豫和纠结,并且隐隐倒戈向曲清悠,甚至连柏未央也被曲清悠的说辞给动摇了心志,文素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这事还真不能怪卿子烨二人的立场不坚定,毕竟阵眼一事事关神州结界的安危,换做是她,她也不敢轻易做下抉择。

和曲清染互相确认了眼神,她们索性也不去争论了,既然主角们自己要折腾,那就由着他们去好了,反正主角们就是有这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好运。

沉默的曲清染没有再继续和卿子烨说什么想法,只由着他们自己去思考应对之策,然而对上曲清悠那胜利中隐隐带着挑衅的目光,她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这有什么可炫耀的?不就是又说动了卿子烨听她的话吗?

看似是个极其负责的人,可你丫的告诉我要怎么负这个责?跟烛龙打一架吗?!

没好气的曲清染当即一针见血的问道:“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说服烛龙天尊答应让我们看上一眼震雷呢?”

话音落下,全体沉默。

不看,就是不负责任;看,就要和烛龙谈判。

都是一介凡人,哪儿来的自信?!

文素在一旁看得好气又好笑,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事儿确实难度很大,但其实关键还在于烛九阴的态度,如果他肯,这事儿还是很好办的,至于怎么让他答应,这就不是她操心的问题了,作为一个艰难生存到现在的炮灰,她要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跟着主角走就对了。

偷偷拽了下荀翊的袖子,美少年可心的把耳朵贴了过去,两人的距离霎时挨得极近,看过去仿佛是一对陷入热恋的璧人。

荀翊小心机的紧挨在文素的身边,却又恰到好处的把侧脸停在了她的唇边,这个距离暧昧而又安全,暖暖的气息拂过耳畔,吹得少年一阵心猿意马,差点听漏了她在说的话。

“这事儿如果小染能想出法子来,多半就能解决了。”

“真有这么邪乎?”

“赌一包辣条?”

“赌一桌你亲手下厨的好菜。”

“成交!”

…………

两人的小动作此刻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曲清悠被曲清染的问题同样反驳的无言以对。

之前的那番话,一半是出于她的认真分析,一半确实也是她不甘示弱所以才这样表现了一番,可是风头出了却发现这个问题有点难以收尾。

“这……”

曲清悠紧咬着红唇,同样也是一脸的为难和纠结,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烛龙答应他们的请求,抬眼瞪了曲清染一眼,仿佛在责怪她让自己丢脸了。

曲清染无奈的耸了耸肩,早就说过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了。扭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烛九阴,他老人家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表情,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审视中似乎隐隐带着一点有趣。

水润眼珠子转了转,曲清染抬起头来似乎想说些什么,站在他身边的寂殊寒轻轻拽了一下她的头发,在她炸毛之前立刻小声的安抚:“让我跟他说吧。”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曲清染果然收住了脾气,大大的杏眼里倒映着寂殊寒的身影,好奇的目光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奶猫。

寂殊寒被她看得暗暗抽了一口气,身体一紧,曾经有过的旖旎画面如浪潮涌来,差点惹得他心头火起。抬手捏了捏少女水嫩的肌肤,寂殊寒揩完油直接看向了半空中的烛九阴。

第六百五十一章:明路

“还请烛龙天尊给我等指条明路,我等感激不尽。”

寂殊寒少有这么庄重的表情,尽管他的五官太过艳丽无双,可是当他一本正经的跟人谈起话来,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从雅痞的风流浪荡子变成了风姿清越的贵公子了

烛九阴神色不动的看向寂殊寒,微微挑眉问道:“哦?为什么你会觉得本尊会同意帮你们?”

“其实烛龙天尊并非想要为难我等,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有阎王的首肯,哪怕烛龙天尊贵为上古神灵也确实不好违背诺言罢了。然而事关重大,烛龙天尊想来也不会真的任由这天下苍生被破坏殆尽。我等一介凡夫俗子,没有那通天彻地之能,还望烛龙天尊可以不吝赐教。”

说罢,不可一世的寂殊寒竟然撩袍子直接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地上的闷响听得人牙都疼了。曲清染闻弦音知雅意,扑通一声也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文素和荀翊紧随其后,剩下三人也机智了一回,那膝盖磕的特别实诚。

眼见七人陆陆续续都跪在自己的跟前,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儿”的架势。

烛九阴气笑了。

“呵……”

他摇了摇头,如果是很早很早以前,按照他软硬不吃的臭脾气,这帮子小鬼早被他扔出不周山了,哪儿还会由得他们这般放肆。

“尔等只是想看上一眼,是么?”

良久后,烛九阴这才缓缓的开口询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又危险,但是听这意思,是决定帮他们一把了?

卿子烨立刻点头应声:“自然!一眼足以!”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回做的有些不地道,只能用最诚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态度。

烛九阴微微眯了眼,他确实是没打算为难这群小鬼,但也不愿意这么容易就叫他们得偿所愿,反正他就是闲得慌而已,帮上一把倒也无伤大雅。

后来文素等人终于知道,真的只是“一把”而已啊。

“呵,本尊倒是有个想法,若尔等能办到,莫说是看上一眼,便是看上一年半载,本尊也绝无二话。”

烛九阴立刻抛出了诱饵,他倒是不怕这群小鬼不咬,只是为自己接下来的想法而感到好一阵的幸灾乐祸。

看到烛龙可以称之为“阴险”的笑容,文素立刻心沉了一沉,她对好事儿的敏锐度很低,对坏事儿通常有着神一样的直觉,虽然感觉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但她还是起了好一层鸡皮疙瘩。

“总感觉有坑。”

她小声的靠着荀翊咬耳朵,狠狠搓了两下寒毛直竖的胳膊。

“……有坑也得跳吧?”

荀翊又何尝没有看见烛龙那似是而非的笑容,眼皮止不住的跳了跳,他只能暗暗祈祷烛九阴别把他们坑惨了。

不只是文素和荀翊,应该说在场所有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烛龙的别有用心,但是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就是烛九阴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为了震雷他们也得把事儿给办成了。

卿子烨定了定神,追问:“不知烛龙天尊是什么想法?”

烛九阴笑了,也不跟他们打什么哑谜,开门见山的说道:“既然震雷乃是前任阎王那小子存放在本尊此处,那么要想查看震雷,自然也须先取得现任阎王的同意才是。如此,只要尔等得到阎王的首肯了,本尊定把震雷双手奉上。”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人绝对不会对他的话产生任何质疑,虽然听起来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可是……

这确定不是在逗他们吗?!┑( ̄Д ̄)┍

让他们去找阎王?怎么找啊?!

“众所周知,阴曹地府非死人不得入,烛龙天尊莫不是在为难我等?”

就连荀翊小天使都忍不住想要吐糟的洪荒之力了。

烛九阴的话没毛病,他帮阎王代管震雷,只要阎王同意了,他这个“保管人”自然也没有二话,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不假,关键他们怎么去地府见阎王?总不能叫他们去死吧?

阴间也不同于人间,所谓阴阳有隔,生死不见,活人是万万不可以随意闯入地府的,就连范无救和谢必安两兄弟,那也是因为公事在身才能来到人间,事实上他们本质还是个鬼,若非他们是修仙者,就算遇到了黑白无常也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孔的,这就是活人和鬼之间不可逾越的法则。

不过事实证明,这世上有一种人,当他们实力真正达到一种境界的时候,所谓的“规矩”,只有他们愿意守的时候,那才叫“规矩”。

就比如眼前的烛九阴。

“本尊既然这样说了,便自有法子送尔等去那幽冥之界。”

说罢,烛九阴抬手,似是轻轻吹了一口仙气。

文素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她的灵台窜进了四肢百骸中,却又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抬起手左看右看,没发现自己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回头瞧了瞧同样一脸莫名的众人,只听得烛九阴波澜不惊的声音继续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

“活人若是阳寿未尽便进入无常殿,自然与送死无异,这点道理本尊悠岂会不明?此法术可令尔等生人之气不被鬼差所察觉,方便尔等在地府间自如行走,但十二个时辰后便会自行消散。”

前一秒还是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可惜下一秒就成了晴天霹雳。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一脸坏笑的烛九阴,果然是活的岁数大了,这心眼都多得跟筛子一样,她们不就是一群不起眼的凡人么?还用得着这样跟她们斤斤计较?

文素暗暗咬牙,这所谓的十二个时辰绝对是烛龙故意为之,虽然她没去过地府,但是用脚趾想都知道地府的占地面积绝对不小,又要找到阎王,又要谈判,谁知道这一来二去得花多长的时间?以烛龙的道行,哪里止十二个时辰?他要真的想帮忙,别说是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月都是绰绰有余了。

“本尊送尔等进入地府,但如何从地府重返人间,尔等须得自己想办法,若是超过时辰还未返回人间,法术消失,呵呵……”

烛九阴又阴笑一声,话里话外都透着一层“超过时间回不来,那你们就干脆留在地府里做真正的鬼吧”的意思。

摔!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把人扔进地府就不管了?哪有这样只顾前不顾后的帮忙啊?!确定不是在耍他们玩呢?!

饶是众人心里再怎么腹诽烛龙的腹黑,现在都只能暗暗忍下,毕竟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总不能得寸进尺了,若是贪得的多了没得要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卿子烨是实打实的心存感激,立刻抱拳叩谢:“多谢烛龙天尊相助,还请烛龙天尊打开通往黄泉之路的通道,我等速去速回。”

只要能尽快取得阎王的首肯,再确认好震雷的情况,那他的任务也就有望了。

谁知烛九阴歪着脑袋看向他们,一脸不解的问:“通往黄泉之路的通道?尔等乃是阳寿未尽的活人,怎么能走那黄泉路呢?”

这话说得让人一头雾水,不走黄泉路怎么进入地府?而且刚刚不是还答应了要帮忙他们进入地府的吗?怎么现在又反口了呢?

“那……”

“话不多言,时辰紧迫,还去早点去的好。”

烛九阴对着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出发。文素差点没哭出声来,这烛龙果然是在逗她们吧?特么谁不知道要早去早回啊?但关键是怎么去呢?!

第六百五十二章:地府

见到底下的小家伙们被他整的都是一惊一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烛龙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流水般的玄色长袖轻轻一拂,他勾起了唇角,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虽然,那只是一种看好戏的笑容。

“不用太感激本尊。”

感激?

这没头没脑的话叫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忽然间猛地觉得脚下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文素低头,蓦地瞪大一双美目,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结实的地面突然间张开了一面黑色的大圆,就像凭空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七个人一个不落的全体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好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声从黑洞中传了出来,彼时他们全都是跪在地上的,这黑洞出现的如此猝不及防,连一点反应的时机都没有就全部掉了下去,突然失重的惊险感觉引得三个妹子疯狂尖叫起来。

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文素咬牙切齿的大喊了一句:“特么的就说有坑吧!!”

直到再也听不见孩子们的尖叫声了,黑洞似的大圆这才缓缓闭合。烛九阴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他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消失的山顶,像是喃喃自语的低声说了什么,清淡的声音很快被风声给卷走消散。

“嗯?还以为真的完全消失了啊,原来竟是在那孩子的身上么?……”

又是这种头朝下,不断的往下坠落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得头破血流、*迸裂。烛九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在这个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可以借力停住坠落的地方,不断下坠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在呜呜作响。

仙法不知为什么又失灵了,不能御剑的众人想要抓住什么来停止不断下坠的身体,可是这个空间也不知到底有多大,一片漆黑,看不见也摸不着,唯有让人心慌意乱的恐惧感,逐渐倾占了她们的心灵。

文素的心跳的飞快,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越往下坠落,温度就越低,如数九寒冬的冷意开始从天灵盖侵袭到她的全身,她甚至可以听到发丝似乎都在结冰的声音。

“抱紧我!”

黑暗中,荀翊的声音扎进了她的脑海,伴随着他的呼喊,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拉扯住,只稍稍用力一拽,她整个人便落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还是那熟悉的药草香气,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柔,仿佛破开云层的第一束阳光,霎时间驱散了不断下坠带给她的恐惧和惊慌。

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尽头会通向哪里,所有的理智全都在这瞬间被抛却,文素紧紧抱住了荀翊劲瘦的腰,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情感,如果这就是她和他最后的一刻,那她只愿能够再和他更加贴近一些,贴近一些,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少女的主动叫荀翊误以为是害怕,他强自按下内心中的窃喜,只默默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手臂下是她不盈一握的纤弱腰肢,胸前高耸的绵软也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随着她的呼吸在规律的起伏着,凹凸有致的线条感让荀翊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佳人投怀送抱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是傻了才会放过。

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怀里的人,文素紧闭着眼睛,十分乖巧的伏在自己的怀中,长长的青丝飞舞纠缠在一起,荀翊悄悄吻了吻少女的额头,感受到唇下微凉的肌肤,还有她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越发的冰凉,他默念几句口诀,一股暖暖的灵力从灵兽囊里涌出,逐渐温暖了二人越发冰冷的身躯,感受到热源的文素和他贴的更紧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心海中涌动如潮的爱意。

这场无止境的下坠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嗡的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荀翊仰头看去,又是那张黑洞一样的大圈,从张开的圆口处可以清晰的看见一片血红出现在了视野中。

在穿过黑洞时,众人均是感到太阳穴处一阵猛烈的刺痛,仿佛刹那间神智被人从身体上剥离,黑洞中涌出了一道风流,轻柔地包裹住失去了意识的七人缓缓落下,最终纷纷跌落在一片血色的花海中,随着风力的消失,那片黑洞也在瞬间消散不见,徒留下一群人七零八落的躺在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血色花海中。

在地府的某处,一张偌大的雕花红纹木书桌上,某个人影正在奋笔疾书,正写到重要之话时,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波动,那只捏着毛笔的手忽然顿住,长久的停顿令得笔尖上新蘸的墨汁将坠未坠。

“阎王大人?”

一旁正在帮忙整理文书的崔判官生怕自家上司污浊了文书,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然而却是仿佛踩中了什么开关似的,只听得“咔嚓”一声,是毛笔被拦腰折断的悲鸣,紧接着,某人咬牙切齿的捏住折断的毛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面上的事物全都弹移了原位。

崔判官正好奇是哪个英雄能把阎王大人给气成这样,下一秒就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烛!九!阴!你他娘的干了什么好事!!!”

一声怒吼传出,整个地府似乎也抖了三抖。

鬼界,碧落黄泉。

这是一处鲜为鬼知的地方,通常不会有哪个新死的鬼,会走偏一条道通往底的黄泉路而来到这里。在碧落黄泉有一片小小的矮坡,除了这片矮坡上有一株叶子会发光幽冥树外,其余的地方皆是长满了血红色的彼岸花,娇艳的花朵怒放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凋谢,远远看去只有一片红,其间没有半丝的杂色,这就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也是整个碧落黄泉唯一的点缀。

昏迷了许久的文素渐渐转醒,迷茫的大脑来不及接受任何信息,在一片空白的意识中只有“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不断在刷屏。

“唔…嘶!好痛!”

她先是努力睁开了迷茫的眼睛,刚微微抬了抬头便感到太阳穴上猛地一阵刀割般的刺痛感袭来,钻心的痛扎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又啪嗒一声倒回了原地,好在脑后似乎有什么软物垫在下头,倒是没给文素痛苦的脑袋再雪上加霜一回。

喘息了好半晌,直到疼痛感逐渐消失了,她这才慢慢撑起半个身子,学乖了的她这回没有一鼓作气爬起来,而是用堪比蜗牛一般的速度慢慢慢慢抬起了上身,而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荀翊那张俊美到惨绝人寰的帅脸。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张精致的五官,无论多少遍都依旧让文素忍不住心头狂跳,美少年微微皱起的眉头隐约可见其主人的痛楚依稀还停留在眉间,长发散乱的铺了一地,略微凌乱的刘海遮掩住了他眼角旁那颗勾魂摄魄的淡痣,让他看起来更加纯然无害了。

余光一瞥,文素见到他一身素色的长衫上有着点点血红,心下猛地一惊,立刻凑近了查看,待细细看去,才知道那不过是植物的汁液罢了。她定了定神,在确认荀翊平稳呼吸的胸膛正缓缓起伏后,轻轻挪开了他放置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文素缓缓坐起身查看起周边的景致来。

“这里就是……地府?”

她喃喃自语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

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阴曹地府,或者说整个阴间,所有相关的文献记载都是把它描述的如同十八层地狱一样的可怖,什么刀山火海、尸骸遍地,岩浆、血池、骷髅成山、刑具、鬼怪、牛头马面,总之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有多惊悚就有多惊悚,唯一算是风景如画的地段就只有一条通往忘川的黄泉路而已。

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致,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鬼界地府的管辖处。在一片昏暗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让人惊叹的是,在月亮的边缘,是一层淡淡的绯红,好像用朱砂给它勾勒了一层边。

在她躺着的位置不远处,有一棵正在熠熠生辉的树木,一片片淡紫色的叶子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好似水晶一样,美丽的不真实,一簇簇的萤光在树叶间忽闪忽闪着,像极了成群飞舞的萤火虫。

如果不是遍地的彼岸花盛放的如此妖娆,她都要以为烛龙是不是她们送错到了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碧落黄泉

寒冷的风微微吹拂着,带来一阵阵几不可闻的淡香,除了荀翊就在她的身旁躺着,其余几人都分别躺在了离那颗会发光的树不远不近的位置上。

文素左右看了看,似乎除了她以外暂时都没有人醒过来,她转身轻轻推了推还未苏醒的荀翊,要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她们只有十二个时辰的功夫,否则她还真是不忍心打搅了荀翊的睡眠。

刚苏醒过来的荀翊和她一样迷茫的很,湿润的桃花眼里一片迷茫,尤其歪着脑袋看着她的表情真是又可怜又无助,这呆萌呆萌的样子瞬间刺激的她那颗老妖精之魂差点没当场飙出一升的鼻血来。

用力摁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她抖着手帮对方把微微翘起的头发理顺,再把略微皱褶的衣领都抚平,直到荀翊又恢复了原来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后,文素这才平复了被黄暴思想席卷过的心脏。

“这里是……碧落黄泉?”

荀翊站起身后也习惯性的转了一圈打量起周围的景色。

当他说出那个名字后,文素好奇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倒霉孩子还来过这儿不成?

“那不是写的么?”

顺着他指尖指向的方向,她转过身望去,瞬间在额头上挂下一层瀑布黑线来。

可不是么?在距离她四五十米远的位置上,有一块长条形的巨石,上面鬼斧神工的刻着“碧落黄泉”四个大字,那凹槽里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的颜料,红的发光,倒是有几分现代霓虹灯的味道。

“先不说这个了,把大家都叫起来,咱们时间不多。”

文素拍了拍荀翊的肩头,抬脚就往曲清染两口子的方向走去,言下之意就是,卿子烨那三个就交给你了。

荀翊耸了耸肩膀,无奈的抬脚往卿子烨的方向走去,对于给卿子烨和柏未央提供叫醒服务,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至于曲清悠……呵呵,谁爱叫谁去叫,反正他不去!哼!╭(╯^╰)╮

这边,寂殊寒和曲清染也是双双躺在一起,曲清染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寂殊寒的怀抱里,两人搂在一块紧紧依靠着,周围是一圈盛放的彼岸花。

其实说实话,如果把这一圈彼岸花换成玫瑰花,那这个画面就真的太罗曼蒂克了。

文素走到两人身边后就见到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顿时有种想要拍下来的欲望,可是这里既没有手机也没有单反,怎么办呢?她笑了笑,没有高科技,她却是有其他的小东西来代替。

打开乾坤袋,文素连忙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录图,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其实就是一块专门用来记录的一种小型法器而已。她把两人这美好的一幕用录图刻了下来,原本是打算以后用来逗曲清染的,谁知道后来因为这个录图,她反而从寂殊寒这只老狐狸身上占到了一个大便宜。

当然,这是后话了。

文素先是叫醒了曲清染,果不其然看到了她再一次炸毛的样子,毕竟谁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男人搂着自己,哪怕是心底欢喜的那个人,也会止不住的有种惊悚感。

曲清染一醒,大手大脚的动作自然让一旁的寂殊寒也就跟着苏醒了过来,那样大的动静,醒不过来就怪了。而且寂殊寒也真不愧是半个本体狐狸精的男子,初初醒来的状态也是撩人的一塌糊涂,用一句风情万种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性了,曲清染当时就傻了眼,那一脸痴汉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最后她还是被彻底清醒过来的寂殊寒给撩醒的。

看着这对无时无刻都要撒一把狗粮的小情侣,文素默默的在心底给他们两点了一把名为“秀死快”的火把。

当曲清染打量起周围的景致时,同样也是被眼前梦幻而又奇异的画面给吸引了,她先是摸着下巴赞叹了好一会儿,然后像个孩子似的拉着文素欢快的问道:“素素,这是哪儿啊?咱们是在地府吧?”

这个问题一出口,文素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两能做成闺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嘛~

她学着荀翊当初指引她的样子,捏着曲清染的下巴让她的脸对着她伸手指向的斜对面那块被彻底忽略了的巨石说道:“亲爱的,看那里。”

果不其然,当曲清染也看到巨石上的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后,一副同款瀑布汗黑线造型出现了。

文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纠结,我跟你一样一样的,都跟瞎了似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块石头。”

事实上那块巨石并没有那么的不起眼,只是在这一片由黑、红、紫组成的暗黑系风景中,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曲清染暗暗啧了两声,以前修行的日子里看惯了仙境似的昆仑山仙界,下山后又体验了一把来自俗世的烟火,虽然妖界也属于暗黑系,但它更像是一个大型夜总会,充满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侈感。反而只有眼前这样的画面才更吸引人,仿佛天地沉沦,一轮红月当空,让人感受到有一股来自死亡的华丽,诡异却又浪漫。

“讲真,这地府的样子跟我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要早知道地府长这样,跟国家5a级风景区似的,或许我就不会那么怕死了。”

曲清染仰头看着那棵叶子在放光的幽冥树,突发奇想的来了这么一句。

听了这话的文素默默伸手,狠狠拧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疼得曲清染好一阵的龇牙咧嘴。

“你急个什么?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现在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到底是阴曹地府,再怎么美轮美奂也不能掩盖它是只属于死者的国度,何况这辈子还没活够呢,这会儿就考虑死了以后的问题?会不会太早了点?

一旁的寂殊寒听见两人的对话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就是,而且你是不是对地府有什么误会?你真不会以为那阎罗殿也长这样吧?”

寂殊寒对自家媳妇儿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简直无可奈何,他深深感觉自己有必要让她深度了解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府,也免得她脑子一热,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曲清染自然是听出了寂殊寒的话里有话,自从他跟她混的久了,这男人本就毒舌的属性更是添加了些许现代化的元素,怼起人来花样百出。

“说得好像你来过一样。”

曲清染不甘示弱,她还就不信了,就算寂殊寒再怎么上知天下晓地,对于地府的事情肯定也是属于“无知人类”的范畴里。

她这般小傲娇的模样也是让寂殊寒又气又爱,怎么就能这么倔强,一点儿亏也吃不得呢?

“我是没来过地府,可你别忘记了我还认识眉沅枫呢,还有谢必安和范无救。”

一个阴差,一对黑白无常,言下之意就是没来过地府有什么关系,他还有情报员啊,比起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说,还有什么比真正的地府业务员更了解地府的?

曲清染顿时哑口无言了,她气闷的看着嘚瑟不已的寂殊寒,恨不得一拳打飞他满脸的志得意满。

文素实在看不过去曲清染老是被镇压的样子,倚着曲清染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向寂殊寒说道:“那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还不赶紧叫那两兄弟过来给咱们引引路?有认识的人干嘛不走一下后门,你说是不是?”

说罢,文素还捅了捅曲清染的腰。

一见寂殊寒那僵硬了一瞬的笑容,曲清染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一双大眼睛里忽闪着星辰般的光芒,她冲着文素竖起了点赞的大拇指,扑上去就是一个爱的抱抱。

第六百五十四章:晚上不能说鬼

少女转头得意的看向寂殊寒:“素素说得对,赶紧的,咱们时间不多,你这么神通广大,叫谢必安或者范无救过来帮帮忙呗。”

最后那句“帮帮忙”她咬的特别重,似乎对于能看到寂殊寒吃瘪是一件令她非常愉悦的事情。

寂殊寒长眉高挑,谁不知道范谢两兄弟还有眉沅枫跟他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和谐,说是朋友应该说更像是损友,有交情但更像是一场孽缘,几人一见面不打起来就已经是和谐的了。

眼见两个姑娘一唱一和的联合起来在为难他,明明是一件挺毁形象的事情,然而看见心爱之人愉悦的笑脸,寂殊寒却由衷地感受到一股名为幸福的暖流在他的心尖缓缓流淌……

“你们是在叫我吗?”

三人正说的欢畅,冷不丁的一道嘶哑声线插进了三人之间,一股子寒气从耳后袭来,那声音阴森森的,仿佛生锈的电锯在滋滋作响,彻骨的凉气直窜到骨缝子里去,那种近在咫尺的惊悚吓得文素和曲清染当即尖叫着弹开。

“啊啊啊!!!”

曲清染当即冲向了寂殊寒的方向,整个人扑了过去,她一把跳进寂殊寒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后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

虽然耳边是少女凄厉的惨叫,但是这不妨碍寂殊寒享受一把这猝不及防的艳福,他抱紧了曲清染纤细的腰,很是感谢到底是哪路英雄送他这么大一个福利。

而相比较有的人抱的曲清染,文素就有点凄凉了,她总不能也和曲清染一样往寂殊寒的怀里跳吧?于是受到惊吓后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前跑,恨不得可以一瞬间远离那股鬼气森森的惊惧,猛然袭来的恐怖吓得她连自己会武功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只记得拼命往前跑。

只是跑了没两步,脚下的彼岸花花丛里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她猛地一崴,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不过好在她还记得不能把后背暴露在危险之中,于是摔倒的同时她翻过身子,直接一屁股墩坐倒在地后,手脚并用的又往后爬了几步。

看着眼前那个站在她和曲清染刚刚站过的位置上的人影,她真心有种一口气要提不上来的感觉。

那人的长发凌乱的遮掩住整张脸,露出来的皮肤青白的仿若一具死尸,跟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是一个造型,一身长衫隐约还能分辨出原本是白色的面料,现在也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乞丐装。

惊魂不定的文素坐在地上直喘气,哪怕理智和经验都在告诉她其实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然而受到惊吓之后却依旧挡不住四肢发软的节奏,要不怎么说人吓人吓死人呢。

她还在这里懵逼的时候,下一秒,荀翊已经喊着她的名字冲到了她的身边。

“文素!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被吓到僵硬的身子很快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地依偎了过去,双手十分自然的搂上了对方的脖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刚刚还紧张到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文素手软脚软的蹭进少年的怀里,她轻轻倚靠在他的颈窝中,微凉的额头蹭到他的下颚,肌肤相接,细滑的触感让她没能忍住的蹭了又蹭,像只小奶猫一样温顺乖巧。

原来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那样的依赖荀翊了,文素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危险都不再令人恐惧。

荀翊立刻搂紧了怀里的人,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脸侧贴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温言细语的柔声安慰着,对方那乖巧的小可怜模样看得他心都化了。

低头看着文素身上原本整齐的衣裙有些许凌乱,裙摆上还有泥土和花瓣磨蹭过的痕迹,抬头又看见曲清染像个树懒一样死死扒住寂殊寒被他抱在怀里,那动作不难想象出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

郁闷的荀翊懊恼万分,早知道就应该把卿子烨他们叫醒了直接过来的,说不定他也能享受一番美人投怀送抱的艳福了。

这样想着,他很快感觉到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微微松了松,少女在耳边急促的喘息已经逐渐平复,荀翊低头看了看恢复镇定的文素,她柳眉紧皱,洁白的牙齿咬住粉嫩的下唇,脸颊上微微有些飞红,似乎在为自己刚刚的胆小表现而感到羞涩和恼怒。

她少有这样的小情绪,但即使是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叫他看着十分欢喜。

听到动静追来的卿子烨几人同样也看到了那个一身破烂仿佛诈尸一样的老粽子。尽管对方并没有释放出恶意和杀气,卿子烨还是一把将碧霄剑横在身前,怒斥一声:“你是什么人?!”

某诈尸人士没有吭声,只有遮住脸部的长发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把目光移到了卿子烨的身上,他歪了歪脑袋,浓密的长发间影影绰绰的似乎可以看见一双带血的眼眸,没有眼珠,徒留一片眼白的模样十分骇人。

“谢必安?”

一声似肯定又似疑问的声音传来,寂殊寒先是试探了一下,在看到那个遮住脸孔的“死尸”愣了一愣的动作后,他翻了个白眼,肯定的大喊道:“谢必安,你在搞什么鬼啊?!”

他嘴上喊的凶,心里早就不知道给谢必安点了多少个赞了。

“……谢必安?”

文素也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抬头再看过去,原本遮住脸的一头长发已经被那人甩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容来,不是谢必安又是谁?

“什么搞什么鬼?不就是吓唬吓唬你女人么?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小啊?我还没露出七窍流血、青面獠牙的嘴脸来就跑的飞快。”

谢必安一边回答着寂殊寒的问题,一边动手把自己乱成鸡窝一样的头发扎住。

他把头发随意的绑了绑,搭配上那破破烂烂的长衫,看起来更像一个乞丐了,和初见时候那帅气的阳光小哥哥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虽然还有颜值撑着,可也架不住这样的糟蹋。

曲清染一见是熟人,本性立刻就暴露了出来,被惊吓过后的愤怒让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谢必安话里的重点,她气得从寂殊寒的怀里跳了下来,几步冲到他面前怒气冲冲的喊道:“卧槽!你脑子没问题吧?你跟寂殊寒有仇你吓唬我们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范无救呢?怎么不拦着你啊!”

面对曲清染的愤怒,谢必安显得很是淡定,他抓了抓后脑勺,一脸无所谓的摊手回答:“关范老弟什么事儿?再说了,我又不是人,吓不死你们的。”

说罢,他还得意的耸了耸肩膀,气得曲清染差点仰倒。

这特么是重点吗?!(╯‵□′)╯︵┻━┻

那头的文素已经在荀翊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听着谢必安和曲清染的对话,她无语的按了按眉心,一脸生无可恋状的摇了摇头说:“都道‘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老一辈的人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了。”

她们上一秒还在说黑白无常呢,下一秒谢必安就跳了出来,什么时候她的好运气也能和她的乌鸦嘴一样灵验就好了。

荀翊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笑着安抚:“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鬼界地府呢,你说鬼的名字,可不就跳出一群鬼来了?接下来你还是别说太多的话了,我慌。”

对于文素那张经常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小嘴,荀翊也算是深有体会了,现在只是一个谢必安,谁知道接下来又会遇见什么呢?

第六百五十五章:一言难尽

众人都没有料到一来鬼界就碰上了谢必安,好歹在酆都城有过一帮之缘,怎么说也算是熟人了,等两相都一一打了个招呼后,吓唬完了人的小白同学终于后知后觉的看着众人露出了一脸的惊恐加疑惑的神色来。

“话又说回来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谢必安看着这帮子人一个不落的站在这里,忽然想起这儿可不是人间,而是地府,这七人看着就不像是死了的样子,怎么会跑到地府里来了?

作死啊!!!

“你到现在才发觉这个问题吗?”

众人的身后传来了范无救淡定的声线,齐齐扭头看去,范无救正扛着根锄头往他们这里走来。

同样是把头发随意的绑起来,还卷着袖子和裤腿,那模样看起来跟刚下完田的农民一样,不过好在颜值在线,即使是农民打扮也看起来十分的有精神,和谢必安那种跟逃命似的难民样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两这是?……”

寂殊寒上下打量了一番范无救的装扮,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他真想大笑一番才过瘾。

要知道范无救一向都是严肃正经、一丝不苟的模样,面瘫程度和卿子烨这种高岭之花也有的一拼,忽然看见他别具一格的新风格,怎么看怎么觉得搞笑。

寂殊寒只是好奇这两人的新打扮,偏偏一提起这件事,谢必安就想炸毛,他没好气的用鼻子哼哼道:“你还好意思问啊?!要不是因为你们没把苏梨也救回来,我们至于遭这种罪吗?”

谢必安揉了揉自己鸡窝似的头发,他的一世英名全砸这帮子小鬼头的手上了。

对于谢必安的指控,曲清染颇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尽管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在她们头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缘故,了尘也不会被一起抓走,闹到最后只能保住其中一个,想想确实是有点理亏了。

“话说你们不是黑白无常吗?算是地府里挺有地位的鬼差了吧?除了阎王谁敢罚你们?”

听了谢必安的抱怨,再看看他们这身裋褐,不难猜出他们两都经历了什么,堂堂勾魂使者变成两花农,这落差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说还好,一说谢必安顿时炸得更厉害了,眼瞧着头上的几根呆毛都恨不得冲天直上似的。

“就是阎王大人罚的我们好吗!!!”

他想想就委屈的要死,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地府规律森严,毫无情面可讲,就算这事儿不是他们的过错,但是依旧要承担起这个结果。

看着自己原本风流潇洒的白色劲装变成了普通的麻木衣,谢必安就差没咬着帕子泪汪汪的求怜惜了。

“……额,真是对不住了。”

大概是因为谢必安的郁气太浓烈,曲清染嘴角抽抽地道了个不走心的歉。

扭头看了看一旁正和卿子烨、柏未央交谈的范无救,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就谢必安这样个性的家伙也能相安无事的做了这么久的鬼差。

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范无救这样的中国好基友有木有?!

谢必安一个“你!”字刚喊出声来,那头的范无救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拽到了身后去做“爱的教育”了。

“好了好了,这都不重要,罚都罚了,还能怎么样?”

他先是安抚了一下气鼓鼓的谢必安,那耐心十足的奶爹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当哥哥的那一位。

啧啧~这妥妥的就是傲娇炸毛哥哥受vs耐心小忠犬弟弟攻的组合嘛。

“言归正传吧,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地府的?观你七人神色,根本不是逝者之态,是谁帮了你们吗?”

安抚完谢必安的范无救转头就直入重点,开门见山的问。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打跟这群人拉扯上关系后,他就得随时做好要受到惊吓的准备。

果不其然,这帮子磨人的小妖精们这回也没让他失望。

听着柏未央述说起他们一行人根据指引来到不周山在,历经坎坷和艰难险阻后最终得到了烛龙之灵的协助来到地府就是为了找阎王大人要个通行证的事情,范无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太够用了。

什么时候烛龙天尊养出了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毛病?

谢必安更是吓到眼珠子都要脱框了,直接嚷嚷着道:“什么玩意儿?!是烛龙天尊帮你们进入鬼界来找阎王大人的?!疯了吧这是?!”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烛龙把活人送进地府的行为往大了说都够的上触犯天条了!

“我们也觉得他疯了,但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

曲清染一摊手,这来都来了,谁还管疯不疯的问题?┓(`)┏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挺感谢烛龙这一手的。

尼玛有生之年还有谁能像她们这样幸运?还没死呢就能到地府一游了?说出去这逼她能装一辈子!

范无救捏着自己的下巴敛眉深思,他可不会像谢必安那样一惊一乍的。想了想,他抬头看向诸人,联系到昆仑八派交给他们的任务,谢必安的眼中似有一种“任重而道远”的神色。

“既是烛龙天尊相助于你们,想来定是有他这么做的深意吧?”

一旁角落里的文素听了这话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角,压低了声音凑在荀翊的耳边吐槽道:“深意个鬼哟……反正我就是觉得烛龙压根儿就是闲得慌,拿我们当乐子呢。”

不要以为那些大人物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没准人家就是单纯的想看一出好戏呢?那些什么阴谋诡计九成九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也不嫌累得慌。

荀翊闻言摸了摸文素的头发,温柔的附和她:“乖~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阿嚏!谁在说本尊的坏话不成?”

在不周山上吹冷风的烛龙之灵揉了揉鼻子,继续看着某个方向笑的意味深长。

“所以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去面见阎王大人是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和这帮昆仑八派的弟子们算是有过交情,而且按照烛龙的意思,是非要他们得到阎王的同意不可了,可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不太好办了。

卿子烨点点头回答:“不错,烛龙天尊只为我等争取了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一旦法术失效,生人之气外泄,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还望范大人可以助我等一臂之力,尽快为我们引见阎王大人。”

只要阎王答应他们的要求,就能尽快确认到震雷精魂的状态了。

一想到离完成任务只差一步之遥,连卿子烨也微微有些急迫起来,前面的六个阵眼都没有像震雷这样如此让他这么费心过,要不是因为眼下是在地府这样特殊的地界,他还真想直接冲到阎王的面前直接跪求对方同意。

本以为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可是范无救却意外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他搓了搓手指,似乎有种欲言又止之态,如果换做是谢必安这样,可能大家还不会那么的提心吊胆,可是现在是范无救,就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了。

文素顺势开口问道:“是有什么困难吗?”

虽然这么问,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范无救的顾忌。

如果换成是她,有一天看到一群算不上特别熟悉的人上山直接要求见掌门,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如愿的。

不过显然范无救担忧的问题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困难倒是说不上,只是……”

“只是?”

一旁的谢必安实在看不下去了,顺着范无救的话接口说下去:“只是我们家阎王大人的脾气可不好,向来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这回带你们面见阎王大人,先不说你们会怎么样?咱们兄弟两八成又要受罚了,反正一遇上你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第六百五十六章:临门一脚

带一群活人去见阎王,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不是一件好差事,可偏偏他们也不是来砸场子的,人家真的是有正事儿要办,你说视而不见吧良心上过不去,真的过来搭把手就等于脱不了这个罪责了。

怎么每次都是他们兄弟两这样倒霉呢?!

谢必安愤愤的想着,说出口的话愈发的冲人了。

文素长叹一口气,又不好意思和谢必安互怼,只能无奈地为自己稍稍辩解了一句:“谢大人你也讲讲道理好不好?咱们统共就见过两次面好么?”

瞧瞧谢必安那一脸傲娇的模样,仿佛她们真把他给怎么过了似的。

“统共见了两次,一次已经在受罚了,这一次也准备要受罚了,这还不够倒霉的吗?!”

小白理直气壮的瞪了文素一眼,双手叉腰的样子看起来超凶。

“……是在下输了。”

文素甘拜下风的避开了谢必安的视线。

谢小公举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荀翊见状,顺手把人给挡在了身后,尽管他十分看不上谢必安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可眼下毕竟还有求于别人,总不好那头在求人帮忙这头还给对方脸色看。

于是他挡住了谢必安奶凶奶凶的盯着文素的视线,十分好心的建议道:“要不谢大人直接告诉我们阎王殿怎么走,让我们自己去找就好了,毕竟是我们昆仑八派的事情,还是不要牵连太多无辜的人比较好。”

既然担心受他们的连累,那就不让你遭这场罪总成了吧?

荀翊如此想着,自以为自己提出的建议已经十分的完美,可以一举两得,但谁知道谢必安转头又把他也瞪上了。

谢小公举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反而一拍大腿,整个人都跳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人格侮辱一般,豪气万丈、掷地有声的回问道:“难道我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即使好脾气如荀翊这样的小天使,这会儿额角都忍不住绽出了一朵十字黑色小花来,他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不…怎(nan)么(dao)会(bu)呢(shi)?”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一如既往的平淡,也就只有熟悉他的文素从那简单的四个字里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求他帮忙又怕被拖累,不求他了又觉得自己被人小看。

谢必安怕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躲在荀翊身后的文素忍不住又瞅了瞅范无救,明明是一样的脸,怎么风格就能差这么多呢?也真亏得范无救可以几百年如一日的这么照顾着谢必安,这特么才是真爱吧?!

“七哥,别闹了。”

范无救自然也看到了谢必安在那儿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脚模样,一把将他摁了回去后,范无救转头看向众人,道:“带你们去见阎王大人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事关重大,就算事后受罚也没有关系。只是我也要提醒诸位一句,阎王大人掌管鬼界,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和底线,大人是否会同意你们的要求我不知道,而且我并不能保证此番带你们前去面见阎王大人你们可以全身而退,毕竟活人闯入地府,本就是错误的。”

这一番话倒是合情合理,范无救既没有大包大揽,也没有避重就轻,同时点出了他们的能力有限,除了能保证带他们见到阎王以外,其余的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的造化,尤其是最后一句,明显是在提醒他们这回属于老虎嘴上拔毛,作大死了。

曲清染当即回应道:“这个不要紧,我们既然来了,就已经有准备受罚的心理准备了。只要阎王大人能同意我们看一眼震雷精魂,她但有所言,我们无所不从。”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哪能临阵脱逃呢?

见其余几人都是一脸的坚定,范无救也点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和七哥去换身衣服,好带诸位去引见阎王大人,这个时候大人恐怕不在阎罗殿里,多半是和崔判官一起在茗香水榭那儿处理文书。”

“有劳范大人。”

“别客气。”

说罢,范无救已经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谢必安走远了。

在等待范谢两兄弟回来的期间,文素默默地走到曲清染的身边,抬手就掐住了她细滑的小脸,那光洁的脸蛋很快便泛起了微红,可见文素下手不轻。

在曲清染哀哀叫唤的声音中,文素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亲爱的,你刚刚立了好大一个flag你知道么?”

回头还不知道阎王要准备怎么坑人呢,虽说不至于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这丫头怎么就敢这么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曲清染一开始还被文素捏的脸疼,听了她的话后马上心肝脾肺肾都一起拧巴了起来,显然也是在懊悔自己夸下海口的事情。

揉了揉被捏红了的小脸,曲清染左右鼓了鼓自己脸颊,瓮声瓮气的迟疑道:“……应该不会被打脸吧?”

完了她又抬头娇嗔了文素一眼:“讨厌,素素你怎么不拦着我?”

文素摊出一张冷漠脸,一句话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我得拦得住你才行呐。”

那么快就跳出来,让她连拉一把的时间都没有。

看来这货也快被震雷给折腾傻了,居然什么事儿都敢应,就算有逆袭女主的光环笼罩着,她也不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脱了?

文素气得不行,又捏了一把曲清染的小脸,无视她眼泪汪汪的控诉,把她丢给寂殊寒安慰后便扭头看向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荀翊,他一个人望着那轮挂在淡紫色夜空上的绯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荀翊,从刚刚开始就一脸的凝重,在想什么呢?”

她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却被荀翊一把捉住了小手。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在她的手背上抚摸了一把,暧昧的摩擦蹭得她直感觉有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肌肤相接的位置上直击她的心口,瞬间就让人感觉口干舌燥了起来。

荀翊故意无视她微微颤抖的手背,继续温柔的抚摸着令他爱不释手的肌肤,明明手上的动作那样的肆无忌惮,可是他却一本正经得看着她说道:“有范大人的帮忙,咱们见阎王这件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管最终阎王同不同意,总归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一说到正事,文素那点旖旎的小心思瞬间就被拍飞了,她点了点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荀翊的掌心里握着,十分感慨万千的长舒一口气来。

“是啊,为了见一面震雷精魂,咱们都跑到地府里来了。啧,你看看,咱们大海也下过了,地府也走了一遭,就差没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这样想想我都佩服我自己。”

文素不由得想起自己上辈子曾经玩过的那么多rpg角色扮演游戏,作为主角团,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那都是必须要经历的副本剧情,仿佛不走这一遭就不能算是一个完美的故事一样。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炮灰,但好歹也算历经过了人生中无数个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旅程,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

荀翊见她眉眼弯弯的笑着,忽然间有些不忍心打断她的笑容了,他完全可以预见等一下她听到了他的问题,文素的表情大概会直接龟裂成无数片吧?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反正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嗯,我不是在纠结这个,我只是想问一下。不管震雷的事情是什么结果,事后我们要怎么才能返回人间呢?”

“…………”

荀翊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压低声音,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于是在他问完这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后,不出荀翊所料,包括文素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回去的办法

“嘶~”

文素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她们只顾着高兴有范无救这个熟人帮忙托关系走后门,却忘记了她们想要返回人间还得自己想法子这件事。

“对哦,你不提醒我都把这一茬给忘干净了。等这事儿完了还得自己想法子回去呢?唉我去,这烛龙也真是够了,送我们过来又不帮我们回去,这不是玩我们呢?”

她伸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发现自打她下山后,自己皱眉头的频率也随之多了起来,这样下去不长皱纹才怪!

——世界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

不好,不好。

曲清染想来也是刚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卷了卷自己的长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要不我们问问阎王好了,人家好歹也是地府里的董事长,总该知道怎么把活人送出地府的办法吧?”

反正不管阎王同不同意他们看震雷的事情,这活人总不能一直留在地府不让走吧?

虽然其他人也有这么想的,可是寂殊寒却适时的泼了一盆凉水上去。

“你就没想过最差的结果吗?他既不同意你们看一眼震雷,也不帮你们离开地府。”

说到这儿,他还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别忘记范无救可是说过,活人是不允许进入鬼界的,就算有烛龙的帮忙,那也是他和前任阎王的交情,现在这个可不一定买烛龙的帐。”

听了寂殊寒的话,曲清染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你丫的就不能盼着点好?别忘了你和我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回不去难道你就回得去了?”

虽然寂殊寒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个关头上动摇军心?

寂殊寒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来是他的习惯,而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从眉沅枫那里听过一些现任阎王的英雄事迹的。谢必安说那位脾气不好其实都是委婉的说法了,据说现任的阎王大人可比前任的那位还要难缠,他们真的能顺利达成所愿吗?

气氛一时间凝重的厉害,连范无救答应帮他们引见阎王的喜悦也在瞬间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柏未央轻咳两声,似是鼓励的安抚道:“我们都排除万难走到这里了,没道理会在地府垮掉,真的出现什么万一再另外想法子吧,总有办法回去的,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难题比较好,毕竟现任阎王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谁也不能预料。”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还没见着人就开始纠结后面的问题,这样负能量下去心态迟早要崩。

有了柏未央开头,曲清悠也难得励志了一回,不过显然她要鼓励的对象只有一个人而已。

“无论阎王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就连范大人都有一颗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心,相信阎王大人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更加不会为难我们的。”

曲清悠说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子落在了卿子烨的身上。

她实在见不得卿子烨为任务而发愁的模样,她的子烨师兄就应该永远是一副冷静沉着、运筹帷幄的样子,哪怕有任何的困难,她也要帮助他排除万难!

“如果,如果阎王真的提出了什么要求,不论是什么,我也一定会达成他的条件,帮助子烨师兄你完成任务的。”

曲清悠微微泛红了脸颊,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最后一句话被她的深情烘托得跟告白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周围一圈心知肚明的小伙伴们全都沉默的挨在了一起,就连柏未央也是十分自觉的远离了那片被粉红泡泡充斥的空间,默默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嗯,多谢师妹。”

卿子烨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曲清悠的意思,他抬头看向鼓励他的曲清悠,出于礼貌的浅笑回应了她一句,却更惹得曲清悠一张俏脸也红了大半。

不知道曲清悠脑补了些什么,她粉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到了耳尖,美艳的少女捂着小脸背过了身子,像是不敢直视心上人的视线,捧着火烫的小脸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眉目如画,浅笑盈盈。

这一幕充满了少女恋爱漫画风格的场面很是撩人。

看着迟钝的卿子烨还有在和卿子烨剖白心迹的曲清悠,牙疼的柏未央忍不住揉了揉脸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个队伍里面很有多余的嫌疑。而且最让他呕到死的事情是,除了文素这个不能肖想的师叔外,另外两个妹子明明都是他家的,怎么全给外人给拐走了呢?

这一刻就连柏未央都有种冲动想要尽快回到玉英派去,好证实一下自己的魅力是不是真的锐减到这种地步了。

那厢的曲清悠陷入了自己的小粉红,而文素这里则是和曲清染小心翼翼地咬着耳朵:“但愿你姐姐这回也能金口玉言一次。”

她很少有这么希望曲清悠女主光环爆发的时候。

曲清染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头:“加一”

荀翊哪怕不明所以也在一边附和:“加二”

三人说罢,视线齐齐转向了寂殊寒,寂殊寒也见多了她们这波求认同的模样,以前觉得幼稚,现在却是迟疑的说道:“加……我的年龄?”

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嘛~┓(`)┏

远远的看见换好了衣服的范无救和谢必安已经回来了,果然换上正规的鬼差服饰后,兄弟两人的风格瞬间就拔高了好几个档次,这种两极分化般的明显在谢必安身上体现的尤为深刻。

卿子烨看着向他们走来的黑白无常,头也不回地说:“大家都莫要想太多,范大人已经过来了。”

正如柏未央所言,有什么难题也等见过阎王之后再说。

范无救看向众人,手指向了碧落黄泉的另一个方向道:“黄泉路上容易碰到其他的鬼差,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我带你们走另一条路。你们需牢记一点,这里是鬼界地府,可不是人间,不要在这里乱用什么法术,万一被阎王大人知道了,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点道理她们还是明白的。

范无救和谢必安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往阎王所在的茗香水榭而去。

地府到底是地府,离开了那片开满彼岸花的黄泉碧落,真正的地府黄泉路还是和文献上记载的一样渗人。到处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刺激的耳膜都在隐隐作疼。偶尔还能听见鬼差们的呵斥声,那一张张凶神恶煞,比恶鬼还要惊悚的五官,一眼看过去还不知道谁在吓唬谁呢。

文素站在一座小山坡上远远的看了一眼传说中的黄泉路,蜿蜒曲折,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小路上,鬼魂们双眼放空、面无表情的往前一步步走着,偶尔有几个闹腾的新鬼,可能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很快就被守在一旁的鬼差给一鞭子伺候的老老实实。

“素素,快跟上!”

耳边传来曲清染的呼唤声,文素扭过头去,不再回头去看那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将来的一幕画面。

范无救带领他们走的路的确是相当的偏僻了,准确的说连路都是没有的,纯粹就是从根本没人走过的地方硬找了个下脚的地而已。

避开了路上巡逻的鬼差,他们一行人越走越远,原本还是一片险恶的不毛之地,开始渐渐出现了花草树木的踪迹,越来越多的不知名植物出现在眼前,让人惊叹的是,这些植物们跟一开始见过的那棵会发光的幽冥树一样,都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一朵朵碗口那样硕大的花朵怒放着,在一片昏暗的紫竹林里显得更加美轮美奂,越来越多发光的花草吸引住了她们的注意力,有的像百合,有的像铃兰,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片中精灵们才会生存的世界一般。

第六百五十八章:女阎王

直到范无救再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文素这才注意到她们已经彻底远离了那片审判亡者的地界,站在这一片紫竹林里,连那些鬼魂们尖叫的声音都已经不复存在。她们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鬼魂,没有惨叫,没有鲜血淋漓、刀山火海,有的只是一片宁静祥和,甚至还能听见流水和蛙鸣。

“阎王大人倒是好雅兴,还知道为自己辟出这么一块宝地来作为休憩之地。”

寂殊寒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阎王的住所,不得不说这人还挺懂得享受的,瞧瞧这一片月朗风清、鸟语花香的景致,哪里会让人想到与这片紫竹林一山之隔的外面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罗殿呢?

“因为阎王大人在上任前就跟前任阎王大人提过,如果没有这片地方作为休息之处,那么接任阎王之位的事情就免谈。”

范无救一边领路,一边为众人解惑。

这样霸道的阎王倒是很有个性啊……

文素先是赞叹了一声,很快又忍不住的担忧起来,有主角团在,她倒不是很担忧震雷的事情,反而是之前范无救说过的,像这样一个有脾气有底线,公正不阿又铁面无私的人,真的会对她们擅长地府一事轻轻放下吗?

她表示怀疑。

穿过紫竹林,就是一片星河湖海了,天上没有星星,偌大的湖面上却碎钻点点,晶亮亮的让人目不暇接,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一轮明月,远处似能看见重峦叠嶂的山峰,虽然只是一片漆黑的影子,却在朦胧的雾气中更显的神秘深邃。

范无救站在岸边,指着那座矗立在湖中心的一座水榭说道:“那里就是阎王大人的茗香水榭了,灯亮着,说明阎王大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和崔判官忙碌文书批复的事情,如果你们要见阎王大人,去那儿就可以了。”

文素顺着范无救指向的方向看去,整座水榭都建立在了星湖的中央位置,占地面积不小,轻柔的紫色薄纱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身姿,温暖的烛光点点轻缀在四周,显得朦胧而又唯美,一条九曲桥弯弯折折的一路通向岸边,每一个转角处都有一座水灯照亮了四周,隐约可见水灯的附近是朵朵盛开的幽莲。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这样的装修风格,实在是……有点过于女性化了一点。

直到站在了水榭门口,刚刚一路上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谢必安瞬间就怂了,范无救刚准备敲门就被谢必安一把抱住了胳膊,冲着众人努努嘴道:“让他们自己去敲!我们都把人带到这儿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便是。”

看来即使是傲娇如谢必安这样的小公举,也有让他瞬间乖巧如奶猫一样的强大存在啊。

“谢大人说的是,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卿子烨上前两步,抬手准备敲门的瞬间,那扇木山唰的一声自己就往两边打开了。

“还站在门口作甚?!全都给本王滚进来!”

随着里面一道浑厚的女性声线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门口面面相觑的众人一个不落的全给扯了进去。

文素摔在地上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疼,那是因为她好运的在摔落地面之前就被荀翊挡在了身前,扑在肉垫上的她自然要比其他直接摔在地板上的几人要好很多。

“没事吧?”

她紧张的看着身下的荀翊,发现他除了被她压的有点上不来气外一切都很好,而在对方戏谑的目光中,瞬间脸色爆红的文素几乎是火烧一样的原地弹了起来,正准备说点什么欲盖弥彰的话,却发现旁边还有两个比她更幸运的人存在。

那就是寂殊寒和卿子烨,果然是男主角团的人物,深得剧情这个亲妈的厚爱,那样凶猛的吸力,让人连挣扎一下的余地都没有,拉扯的惯性令她们无法控制的就往地上摔去,然而这两个人却是在一片强力的拉扯之下,还能完美的实现安全落地的标准动作。

潇洒帅气的模样跟身边几个摔得四仰八叉的人一比,武功修为瞬间高下立现。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众人还没看清楚眼前是什么人,另一边的范无救和谢必安已经跪了下去,尤其是谢必安,那仓皇的模样跟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连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参见阎王大人!”

阎王大人?!!

这下子轮到众人受到惊吓了,纷纷抬头望去,沉重的黑檀木桌后面,正站着一名女子。

她的身形十分的高挑,几乎和前世走t台的模特有的一拼,乌黑的长发高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繁复的华冠将她的长发挽起,更显贵气非常。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冰冷的如同挂了一层寒霜在上面,可这依旧遮掩不了她清丽绝伦、堪称倾国倾城的样貌。

女子的身上穿着红底黑纹的长裙,腰身纤细、盈盈一握,却用寸宽的金色腰封紧紧束缚着,玉扣的模样是一个硕大的骷髅头,下面点缀着黑金色的流苏,鲜艳的长裙裙摆上开满了彼岸花,比黄泉碧落那里的还要鲜艳动人、栩栩如生。

这样一个把冷漠、热烈、强势、危险糅合在一起、甚至充满了霸道总裁范的女子,就是阎王大人?!

文素有点懵逼,她眨巴着眼睛,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因为她从没有想过阎王竟然会是个女人!

但是转念一想,她之前就觉得茗香水榭外的景致,还有整座水榭的格局,似乎都更符合女性的审美观一点。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好像也没有谁规定了阎王必须是男子吧?

果然应试教育害死人!

怔愣过后是及时反应过来的行礼,面对众人慢了半拍的动作,显然这位阎王大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基本上每个见过她的新鬼都会有类似大同小异的反应,像文素她们这样只是愣了一会会儿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的反而还没几个呢。

由此可见昆仑八派教出来的徒弟,从心理素质上来说还是过硬的。

面对桌子下面跪了一片黑压压的脑袋,阎王大人眯了眯眼睛,二话不说就气场全开,强势的叫人感到十足的压力顶在了头上,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从她们跪下行礼到现在,也有好一会儿的功夫了,可是阎王就是不叫起,摸不清对方脾气的众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继续笔直的跪在原地。

“说吧,一群胆大包天的小鬼们,跑到地府来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吗?!”

阎王大人总算开口了,但是开口第一句就很严厉,震得在场诸人的心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这让文素不由得想起了在学校里那些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们。

不,眼前这位要比她们还可怕上万倍不止了!

阎王大人发问,卿子烨立刻抬头回应:“还望阎王大人容禀,我等乃是昆仑八派的弟子,此番前来地府,正是为了求见八脉阵眼之一——震雷精魂而来。”

阎王大人挑了挑眉:“震雷精魂?”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震雷精魂乃是神州结界的阵眼之一,当年那个老头子为了镇压地府的邪煞鬼阴之气,特意把震雷精魂给带到了不周山,后来她接任阎王之位的时候,他还特意把这玩意儿一并交托给了她。

这群小鬼头看这个做什么?

卿子烨立即将他们下山之前,掌门嘱托的任务全盘托出,从发现妖界开始频频的小动作,到他们下山后检查了六个阵眼的情况,坤地精魂的异常,甚至连他们对之前检查的结果也有所怀疑的事情一个不落的交代了清楚。

第六百五十九章:令人烦躁的辩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把前因后果都给说明白了。等到通篇都解释完了之后,阎王大人之前还怒气冲冲的眼神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她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拎着曳撒绕过了桌子走到众人身前,再一次环视了一遍他们的头顶后,这才缓缓开口。

“都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的文素如闻纶音,暗暗的松了好大一口气,之前她们在解释原因的整个过程中都是跪着的姿态,她们解释了有多久,就跪了有多久,虽然时间长了点,可是对于习武修仙的她们来说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累,可是顶着头顶上那几乎要压死人的视线,文素感觉自己都要胃穿孔了。

真不愧是能胜任阎王之位的女人,这气场实在太可怕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众人纷纷站起身后依旧没有抬头直视阎王的脸,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审判。

“你们要查看震雷精魂一事,本王准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文素的反应算是众人当中比较平淡的那个了,几乎就在阎王松口答应的一瞬间,连卿子烨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欣慰的笑了起来,毕竟这个结果她也算是早有预料,有主角们无往不胜的光环在,得到好消息的结果是必然的,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唯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阎王似乎同意的太快了一点?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真是可惜大家那份喜悦之情,连一分钟时间都没有撑过去,因为阎王很快就接着说道:“小鬼头们可莫要高兴的太早了。”

阎王转过身,双手交拢在长袖中,睥睨着众人,道:“答应你们的要求,只是因为本王也不想看到天下苍生被妖界给祸害了,所以这件事,本王应承你们,一定会让你们亲眼看看震雷精魂的安危,好让各位对这天下也有个交代。”

说罢,阎王勾起唇角,话锋一转,又道:“可答应归答应,至于你们擅闯地府一事,本王也决不会轻饶!”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听得文素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说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答应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们?!

内心里的小人已经内牛满面,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不敢有任何异议的平静神色,说到底她们也没有什么立场提出异议,幸亏范无救在这儿之前就已经给她们打过预防针了,所以在听到阎王说要惩罚的那一刻,尽管内心还是委屈的抱住二百斤的自己默默流泪,可文素却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一码归一码,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起责任来,想到这里,她立刻把头垂得更低了,生怕被阎王看到自己眼中欲哭无泪的纠结。

在场的另外几个小伙伴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就连不可一世的男主寂殊寒这会儿都老实的像只鹌鹑一样一声不吭,估计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阎王的决定已经足够给他们面子了,若是再得寸进尺,指不定以后会遭到什么报复。

别忘了对面可是阎王!死了以后管你是谁,在她老人家跟前,你就是条龙那也得盘着!

不过这样的逻辑,似乎并不在另一个人的考虑范围里,于是当曲清悠一脸不可置信的朝着阎王冲上前几步要理论时,文素已经被她的动作给惊呆了,连伸手阻止她都没能来得及。

哦凑!(╯‵□′)╯︵┻━┻

她怎么把曲清悠这个搅事精给忘记了?!

“可…可我们也是为了天下大义而来,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擅闯地府,实属情有可原。阎王大人,阎王大人就不能对我们网开一面吗?”

曲清悠连声调都有些焦急起来,可好在她还算有几分理智,没有明目张胆的直接反抗阎王,而是改用了怀柔政策。

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明明在做好事,她明明在为天下苍生而牺牲,却还是要因此受到惩罚,擅闯地府真的是没有选择之下的做法,如果她们不来,就没有办法越过烛龙去查看震雷,既然是无奈之举,那为什么不能体谅呢?

这个时候的曲清悠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在卿子烨面前保证过,就算阎王有什么要求,她也会冲在前面抗下一切,就为了帮他完成任务这件事。

文素目瞪口呆的看着曲清悠为自己申辩,真心恨不得敲晕了这姑娘好打开她的脑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进了水,连这点社会人的眼色都没有,她是怎么在昆仑八派混出那么高的人气和人缘的?难道就靠美色和玛丽苏光环?

不得不说她还真的是真相了一回,在八派中跟曲清悠交好的人员里,除了玉英门派里的几个长老外,别派当中还真没哪个长辈级人物对曲清悠青眼有加的。

阎王挑了挑眉,目光扫了一圈另外几个明显傻了眼的小家伙们,似乎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令她们更加措手不及。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曲清悠美艳的小脸上,阎王开始有些腹诽,怎么瞧着挺精明的一张脸,还不如那几个看起来呆呆的小家伙更有脑子呢?

见曲清悠似乎还有话要说,阎王已经一袖子甩了过去,凌厉的袖风抽在了曲清悠的脸上,不轻不重,不疼不痒,却比直接扇了曲清悠一巴掌还要来的难堪。

“情有可原?网开一面?”

阎王嗤笑了一声,看着曲清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别把你们人间的那套用在本王身上!这世间有多少情有可原?难道每一个都要网开一面不成?若真是如此,本王也趁早别做这个阎王了,怕是那三圣母都比本王来的更合适。”

文素好悬没有当场笑出声来,三圣母当阎王?别开这种世纪玩笑了好么?!没想到严肃如阎王这样的女王型人物,也这么有幽默细胞。

此时在看阎王那张倾城之貌的脸蛋,文素瞬间觉得对方高大上了许多,对方在她心里的地位直接就从女阎王变成了女神。

“可我们……”

曲清悠似乎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在听到她说话的那一刻,文素都准备直接扑上去捂她嘴了,这原女主的智商掉线也就罢了,怎么连情商也被刷成了负分?

“别说了!”

一声低喝成功制止了曲清悠的作死之路,文素默默抬眸瞟了一眼,哟呵!还真是卿子烨开的口。

想想也是,惹怒了阎王会是什么下场?就算猜不到也能想得出来,作为和曲清悠不对付的四人小组,文素她们几个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曲清悠出头唯二会为曲清悠着想的人,也就柏未央和卿子烨了。

至于柏未央为什么没有跳出来为她挡灾,文素倒是没有任何研究的欲望,她只知道原男主又怼上原女主了,再加上卿子烨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个性,被他这么一训斥,哪怕最终目的是为了曲清悠好,在她没想明白之前,估计也够曲清悠难受好一阵子的了。

真是可喜可贺,喜大普奔!

卿子烨虽然高冷不爱说话,可是人情世故方面他可比曲清悠懂得多了,原本想着罚了也就罚了,反正阎王也没想要他们的命,罚过了也就可以见到震雷了,正觉得其他小伙伴都很懂事的档口上,曲清悠这一出也算是把他彻底雷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领悟到了曲清染常说的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那啥一样的队友。”的真正含义。

第六百六十章:神奇的脑回路

眼见要坏事,卿子烨连忙制止了曲清悠,对着阎王直接跪了下去:“阎王大人说的是,查看震雷一事和我等擅闯地府一事不能混为一谈,坏了地府的规矩,弟子难辞其咎,弟子甘愿受罚,不知阎王大人欲如何惩罚于弟子?”

“哦?瞧你这意思,无论本王怎么罚,你都愿意接受了?”

阎王的眼中略有几分笑意,像卿子烨这样耿直又傻缺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明明不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却只字不提其他人,摆明了准备把所有问题都担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就为了帮他的同门摆脱责罚,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还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卿子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无论阎王大人如何惩罚弟子,弟子都愿意接受,只是……还望阎王大人可以对弟子的师叔师弟师妹们网开一面,弟子才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他们不过是陪着弟子一起来的,阎王大人公私分明,想必不会为难无辜人等。”

看着卿子烨脸上没有半分为难和迟疑的表情,文素在这一刻是打心眼里佩服他的。

从卿子烨的举动中不难看出他也意识到曲清悠的做法有多么的不合适了,但是他身为师兄,不但没有逃避,反而帮着曲清悠抗下了这份罪责,甚至一鼓作气的连大家的份也一起担负在了身上。

单从保护门下弟子这一点上来看,文素这个做师叔的还不如他这个大师兄有觉悟呢。

听了卿子烨的话,其余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被感动到了,不管怎么说,有个人愿意在你有难的时候出手帮助,不管你需不需要他的帮忙,这份情谊总是能让人多生出几分感激之情的。

文素正准备让卿子烨不要那么“舍己为人”,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还是留到以后更加需要的场合在拿出来比较好。而一旁被卿子烨呵斥过的曲清悠瞬间从委顿的状态下满血复活,已经先一步的嚷了起来。

“子烨师兄你在胡说什么?!我们都是同门,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你撇清干系呢?!”

曲清悠这会儿要还不明白卿子烨这么做是为了她好,那可真是白瞎了她那么多年对他的喜欢了。

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红,很有一种强忍着哭泣的压抑感,似乎下一秒就会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样子,只有从她微翘的唇角中可以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一种喜极而泣的压抑,有种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明朗。

文素看着曲清悠激动不已望着卿子烨的目光,那种热烈的爱慕已经藏都藏不住了,卿子烨到底是真不懂还是眼瞎了?这样都看不出来的吗?反正不管卿子烨看没看出来,文素总觉得曲清悠大概是脑补了什么多余的内容,然后感动到她自己了而已。

“阎王大人,我们都是昆仑八派的弟子,应当荣辱与共,这份任务不止是子烨师兄一人的责任,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份责任在,地府也是大家一起闯的,没道理您只对子烨师兄一个人发泄怒火,不论您是要惩还是要罚,怎么也该一起处理了才是啊!”

曲清悠对着阎王的方向膝行两步,抬起头无所畏惧的仰望着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也幸好她一门心思都在阎王的身上,否则她若是此刻回头看上一眼,就一定能看到身后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

柏未央不知何时早已闭上了眼睛,文素不太明白那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按照她对柏未央的理解,那副表情大概等同于“眼不见心不烦”的含义;

寂殊寒则是连一个正眼都懒得奉欠,他作为一个半妖,也不是昆仑八派的弟子,为了曲清染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低调再低调的原则,对曲清悠的做法,他只用余光就完美的诠释了鄙视智障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最为合适;

曲清染完全就是一张不忍直视的表情了,她眼神放空,无神的看着前方的曲清悠,整个五官拧巴在一起大抵就是四个大写加粗的黑体字:生无可恋。她一双手紧紧握在身侧,估计要不是因为寂殊寒拉着她,多半这会儿她已经扑过去揍曲清悠那丫的蠢货了;

荀翊小天使倒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除了一开始微微皱了下眉头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前面的曲清悠,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重症病患者没有任何的区别,可以说在他眼中,曲清悠这毛病完全就是绝症,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的那种。

至于文素自己是已经彻底无力吐槽了,虽然受罚这事儿确实不应该让卿子烨一个人承担,可是听听曲清悠说的那是什么话?有谁逼着卿子烨一个人负全责了吗?他的好意大家都心领了,也没打算真的让他一个人身陷囹圄,可偏偏被曲清悠说出口后,倒显得他们无情无义,把罪过都扔给了卿子烨一个人似的,还需要她在那里为卿子烨伸张正义?

简直不知所谓啊!!

面对一再给自己拖后腿的曲清悠,饶是卿子烨也有些愠怒了,他这么牺牲到底是为了谁?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清悠师妹竟也有这样的没眼色的时候呢?

“住口。”

他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希望曲清悠可以适可而止,不要再继续给他添乱了。

可惜他的一番好意曲清悠完全领会不到,关心则乱的她现在只看见了卿子烨打算一个人迎接阎王怒火的画面。

一听卿子烨为了保护她还在呵斥她,曲清悠的心是又疼又软,只恨不得能立刻和卿子烨一起同生共死,她望着卿子烨,一声“师兄……”喊的那叫一个一波三折、尾音颤颤,听起来好似心碎难当一般的苦情。

咬紧了牙关的卿子烨连额头上止不住的冒出了青筋,也不知是不是被气上了头,他连话都不说了,转身利索的在曲清悠的肩颈和咽喉处点了两下,看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曲清悠只能用更加心疼的目光望着自己,卿子烨微微松了一口气,早知道点穴的效果那么好,他就不该为了男女有别而矜持了这么久。

“阎王大人,弟子绝不会为自己申辩什么,擅闯地府一事乃弟子的主张,望大人明察。”

没了曲清悠在一旁雪上加霜,卿子烨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认罪,似乎一点儿不在乎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文素几人连忙在一旁帮忙说项,虽然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原理适不适用于地府,但是有事说事,她们也不会眼睁睁叫卿子烨一个人去承受阎王的怒火,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虽然叫人感动,可……侧面想想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于小看她们了点呢?

就像谢必安说的:她们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吗?!

见底下的小家伙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抢着认罪,阎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她们,话说她好像没说具体的惩罚是什么吧?怎么一个两个的表情都跟上刑场似的,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行了!你也少在这儿大包大揽的了。你们怎么入的地府,别人不知,本王还能不知吗?烛九阴那个老家伙,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

阎王一撩长袖,转身回到了书桌的后面,从桌上垒的高高的一堆文书中抽了一本出来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还在说:“本王也说了,本王这儿可没有什么情有可原一说,错了就是错了,你们一个两个,谁也别想跑。罚是肯定要罚的,至于怎么罚,也是本王说了算。”

阎王这么一说,等于直接绝了卿子烨想要一个人“牺牲”的念头,再加上文素和柏未央又一左一右的扯着了他,两人纷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后,卿子烨嗫嚅了两下嘴唇,最终还是认命似的闭住了嘴。

第六百六十一章:抓壮丁

阎王翻了两下文书,很快计从心来,她没想过于为难这群小家伙们,可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从来不会有人例外,既然如此……她捏着文书在掌心里敲击了两下,抬头看向众人道:“说起来,你们也是赶巧了,崔珏!”

一边做壁上花旁观了n久的崔判官终于出列,拱手对着阎王道:“臣在!”

“本王记得,最近有不少鬼差都在抱怨地府最近忙到脚打后脑勺,连口气都喘不过来了是吧?”

阎王随手翻了两本文书出来,她犹记得自己为了这事儿,还发了好大一顿火呢,连人手不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烦她了,所以她格外的记忆犹新。

崔判官点头称是:“是的大人,最近新入地府的鬼魂太多,因为大部分的鬼差都忙着出去拘魂了,留在地府的还得用以维持地府的秩序,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来,而且牛头马面、孟婆、钟馗那儿都说要加派人手,确实有点难安排。”

天知道他也要被烦死了,可是能怎么办呢?鬼差也不是什么鬼都能够胜任的,尤其现在新鬼的数量开始急剧增加,地府鬼差的人数还是那么点人,就算把地府所有大小鬼差都算在内,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新鬼数量都让他们够呛了。

阎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青葱玉指朝着文素一拨人指了指,说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呐~现成的人手,虽然就这么点,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就让这群小鬼去给他们帮忙吧,反正都是跑腿,谁干不是干。”

阎王的话音落下后,文素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还有这种操作的吗?不是受皮肉之苦而是叫活人帮鬼差干活?可她们能干什么呀?都说隔行如隔山,她们和鬼差之间隔的岂止是一座山?

本以为烛龙已经够不靠谱的了,没成想眼前的大美人阎王也是这样。

难不成神仙活得久了都喜欢玩起刺激来了?

阎王直接无视了底下的小伙伴们均是一脸天雷滚滚的神色,继续问道:“话说拘魂这事儿不是小黑小白负责的吗?”

“大人您忘了?因为苏梨的事儿,您罚了他二人半年在黄泉碧落做花农呢,最近彼岸花消耗的也快,他们两一时半刻间还真不能回来。”

崔判官尽职尽责的解答道,看着范谢二人的目光中隐隐有一丝羡慕的意味,直把范无救看得哭笑不得。

被这么一提醒,阎王恍然大悟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果然最近是忙昏了头了,转眼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那大人,小黑小白他们……?”

崔判官倒是挺想把这两人叫回来的,毕竟他们两才是正儿八经的勾魂鬼,专司勾魂,他们受罚不在岗位上,可不就让其他鬼差来替代了,偏偏其他的鬼差又没有他们兄弟两这样熟练的业务能力,外派出去负责勾魂的鬼差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

在谢必安希冀的目光中,阎王摆了摆手,道“:继续罚,苏梨之事要不是因为还救回来一个了尘,你以为他们两罚个半年就够了吗?现在居然都敢把活人领到本王这儿来,他们敢做,就该做了挨罚的准备。原本半年的是么?改一年,反正孟婆那厮也一天到晚叫唤着没人帮忙打理花田,索性让他们罚个够。”

铁面无私的阎王大人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果然把范谢两兄弟又给罚了一通,刑期延长到一年,简直悲催。眼见谢必安刚刚还充满了希望的表情瞬间石化般的僵硬了,心虚的文素连与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文素:谢必安,我对不起你啊!_(:3」∠)_

倒是范无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都道这女阎王比前任阎王还凶残,事实上他心里通透的很,她老人家最是心软不过了,阎王看似是罚了他们,可实际上根本没有给他们两兄弟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换成是其他的鬼差,一个差事办不好,不挨上几百鞭炼魂鞭都是幸运的了,他们两兄弟不过是被罚当一年的花农,这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是!范无救领命。”

范无救很快作揖谢恩,见自家七哥还在傻傻的为自己抱屈,立刻一个胳膊肘捅了过去。

“嘶……是,谢必安领命。”

可怜的小白同学不敢和弟弟对着干,当即就向恶势力低头了。

两兄弟那截然不同的个性和脾气,看得阎王也是好一阵的长吁短叹,要不是因为她看中了范无救的能力,而范无救又不愿意一个人做黑无常,白无常的位置怕是还轮不到谢必安这个傻小子来干呢。

“退下吧。”

挥退了黑白无常,阎王重新看向文素等人,既然想好了关于她们的惩罚,那么……

笑容逐渐缺德的阎王把魔爪伸向了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崔判官。

“至于这帮子小鬼,崔珏,你去安排一下吧。”

对上阎王那副“就决定是你了”的眼神,崔判官心塞的点点头道:“是!崔珏领命。”

跟了阎王那么久,他自诩还是很了解自家女阎王的想法的,不就是嫌他在一旁催着批文书烦得要死么?这不赶紧逮了机会就想把他给赶了出去,自己好去偷得浮生半日闲。

唉……反正他就是一打工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崔判官正准备领走这帮小孩,冷不丁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突兀的从人群中响起。

“阎王大人!”

声音不卑不亢,如风声清索,众人齐齐回头看去,正是沉默至今的寂殊寒。曲清染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把人护在身后,却被寂殊寒紧紧握住了手。

“还有何事?”

阎王头也不抬,似乎根本没将寂殊寒放在眼里。

事实上从刚刚一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只小狐狸,半妖的血统虽然罕见,但不是压根儿没有,之所以会叫阎王高看一眼,纯粹是因为寂殊寒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和修仙之人混在一起的半妖,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寂殊寒抓紧了曲清染的手,见阎王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立刻开门见山的问道:“阎王大人可知我等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法术效果?”

挨打挨罚都不是事儿,关键是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呐!烛龙那个坑爹货,是算准了他们会被阎王惩罚的这一刻吧?却偏偏只给了他们十二个时辰的法术效果。

曲清染也立刻想起了这回事,之前光顾着想怎么挨过阎王的怒火了,全然把这一茬给忘了个干净,她立刻附和道:“不错,阎王大人,烛龙天尊的法术一旦过了时辰就会消失,我等毕竟是阳寿未尽之人,若生人之气外泄,那……”

一个活人落进一群鬼里,能是什么结果,妥妥要秒跪的节奏!

阎王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向了曲清染小两口,她挑了眉轻轻一笑:“呵,你是觉得本王连这点轻重也不知道吗?还需要你来提醒?崔珏!一会儿给她们都服下雲翳枝。”

听着这番霸气外露的话语,文素忍不住在心里默念:阎王果然是真的忘干净了吧?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默契的看向同时转头望她的曲清染,两个姑娘默默对视了一眼,确认了眼神——嗯,这位女阎王还是个傲娇的主儿呢!

仿佛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阎王欲盖弥彰的敲了敲木桌,沉重的笃笃声跟敲在人心口上似的。

“服下雲翳枝可保你们生人之气不泄,等你们出了这鬼界,见了日光,雲翳枝的效果也就消散了,如何?现在可以安心受罚了吗?”

“多谢阎王大人解惑。”

曲清染连忙低头感谢,反应之快,连寂殊寒都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事儿不能怪她秒怂,实在是阎王那皮笑肉不笑的惊悚模样吓得人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

第六百六十二章:疑似故人来

见到底下的小家伙们全都是一副乖巧模样,阎王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道:“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受了这顿罚,本王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待惩罚的一月之期过去,本王就让崔珏带你们去看震雷精魂。”

本以为能听到惊喜或者是愉悦的欢呼声,可谁知道说完之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许多,好奇的阎王抬头一看,只见到了一屋子懵逼的表情。

初始她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或者是他们没有听清楚,于是好脾气的又解释了一遍,直到一旁的文素有些结巴的追问了一句,她才知道这群小可爱们也被烛九阴给阴了一把。

“可震雷,震雷不是在……?”

不是说被放在不周山让烛龙看管了吗?怎么听阎王这意思好像不太对呢?

阎王暗暗心疼了她们两秒,震雷精魂的确一开始被前任阎王放在了不周山,后来她接任阎王的时候,前任阎王就把震雷精魂一并交到她手里了。

可叹烛九阴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明明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却还利用这件事叫这群小鬼们自以为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恩情,这都与天同寿的年纪了,现在居然连脸都不要了,还算计一群小屁孩!

“你别管它在哪儿,反正本王应承你们的事情,决不食言!”

虽然明知道烛九阴就是闲得慌欺负人,可是阎王也不是个什么菩萨性子,要知道拆台也是要看对象的,她没道理为了这群小鬼而去开罪烛九阴。

“是!”

阎王明显就是一副不欲深谈下去的表情,文素也不敢不知情趣的一直追问下去,反正人家都应承了自己的要求还是少点斤斤计较吧。

“都退下吧。”

见众人纷纷点头应承,阎王也立刻挥手吩咐众人退下。

可就在他们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屋里的阎王又气沉丹田的大喊了一声:“慢着!”

声音浑厚,震耳欲聋,吓得文素险些在门口绊了一跤。

众人纷纷转身,只听得阎王轻轻咳嗽了两下后,问道:“咳咳…本王险些给忘了一件事,你们当中谁叫曲清染?”

嗯?找曲清染的?文素莫名的抬头看了一眼当事人,发现她的目光比她还要莫名其妙。

得咧,这是明显不知道原因的意思了。

曲清染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阎王问话,她总不能装死,于是她又跨进房间里,拱手作揖:“弟子就是。”

“接着。”

一声命令传达到耳边,同时有什么东西从阎王那头飞向了自己的门面。

曲清染下意识地伸手一抓,第一反应就是掌心里是一块圆润的硬物,摊开手瞧了瞧,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玉石。温润的色泽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玉石水润通透,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羊脂白玉而已,没有任何的花样,只是摸上去触手生温,暖暖的,叫人一见倾心。

“这是……?”

曲清染可不会自恋到以为阎王对她好到要送她一块玉聊表心意的程度。

谁知阎王只是低垂了眼眸,平静的回答她:“一个故人留给你的话,拿去三生石那儿就能看到了。”

阎王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格外的深沉,甚至有点淡淡的小意温柔,可想而知这块玉石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虽然没有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危险,只是对方口中的“故人”二字,依旧叫文素的心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故人?”

曲清染也有些迟疑的看向阎王,心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如同一道电流瞬间刺痛了她的心脏,那份恐惧刺激着她的懦弱,让她从潜意识里回避了那个答案。

她看着阎王的目光中有疑问,有渴盼,有不解也有害怕,然而阎王只是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这一回,是真的叫她们赶紧离开的意思了。

文素上前两步牵住了曲清染的手:“小染,咱们走吧。”

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愿多说,那就只有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嗯。”

曲清染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玉石后,牵着文素的手往外走去。

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似乎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区别,可只有文素知道在她的心底已经翻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以致于那只牵着她的手,指甲都已经无意识地陷入了她的皮肉里。

望着走远了的小家伙们,阎王看向了地府中唯一的一轮绯月,清减的月光投映在星湖上,说不出的孤寂悲凉,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块玉石的主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呵~本王就说爱恨情仇什么的……最麻烦了。”

前往三生石的路上,曲清染一手握着这块玉石,一手紧紧抓着文素,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可从那指骨都泛白的手可以看得出来,曲清染这会儿已经紧张到连眼珠都要转不动了,她盯着前面带路的崔判官,一眨也不眨的,好似只要稍有松懈对方就会跑了似的。

崔珏也有些吃不消这样紧迫盯人的目光,真是如芒在背,他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诸位可以走快些,绕过奈何桥,在忘川的旁边就是三生石了。”

他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那道视线更加的猛烈起来,跟刀子似的往他背上狠戳了过去。

文素极力想要安抚曲清染的情绪,但不论她怎么做,曲清染都僵硬的跟木头似的,她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在听到崔珏说三生石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力道,简直跟上拶刑差不多。

文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她轻声问道:“崔判官,不知阎王大人说的这个故人是……?”

她一问完,曲清染的手劲儿又加大了几分,文素立刻咬紧了牙关,指骨上传来的疼痛感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曾经极力想要遗忘的回忆。

崔珏何尝没有看出曲清染的紧张,但这件事他可不会多嘴,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去了三生石那里,不就知道了?”

他大抵可以预想得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可惜他作为地府判官,这种事情早已经看的麻木了。

“额,说的也是……”

毫不意外的答案,却是叫曲清染更加紧张了起来,紧张中还带着害怕,那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她在害怕,却又十分的渴望,两种极端的情感纠缠在一起,几乎要把她逼疯。

走在文素身边的荀翊都快心疼死了,看着曲清染毫无知觉似的箍紧了文素的手指,纤长白皙的指节处开始泛红,指骨发白,可见力道有多重,他有心想把文素的手从对方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却被文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

“别……”

她小幅度的摇着头,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惊到了谁的心情。

荀翊的眼睛都红了,浅色的薄唇微微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以口型问道:“疼么?”

怎么可能不疼呢?

可是身体上的疼又怎么比得过心中深埋已久的愧疚哀伤?

那风雨交加的夜晚,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一幕幕画面又被深深的勾起,刺激的人头皮发麻、血液倒流。

文素情愿被曲清染这样死死扣着,用疼痛来遏制心中如浪潮般的歉意和悔恨。

还真是故人呐……

不仅仅是曲清染一个人的故人。

第六百六十三章:三生石下见旧人

原本一开始就只有曲清悠三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敏锐如柏未央,在看见文素几人不约而同的发白的脸色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也变得气息有些不稳了起来。

曲清悠只看见柏未央在卿子烨的手心里写了一个什么字,稳重镇定如卿子烨这样的人,一时间竟也身形微微晃了晃,他攥紧了掌心,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他一向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的脸,再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疼惜”的表情。

曲清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的心脏一鼓一鼓的膨胀着,痛彻心扉,滔天的醋意几乎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让她明明看到这种“疼惜”中包含了更多额外的情感,诸如歉疚,诸如后悔,诸如懊恼……可惜她都一一忽略了,她只注意到卿子烨看着曲清染的眼神越来越怜惜,是那种把所有的情感糅合在一起后,变成了一种想要补偿对方的心情。

如利刃般的视线狠狠扎在了曲清染的后背上,充满了狰狞和狠毒,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曲清染这会儿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惜现在曲清染满心满眼的都是三生石的事情,也就忽略了此刻几乎被刺激到几欲发疯的曲清悠。

走在最前面的崔珏蓦地停住了脚步,他侧过身子看向众人,伸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漂浮的巨石。

“那里就是三生石了,本官就在这里等着诸位,请吧。”

文素抬眸望去,这座三生石台比她想象中还要平平无奇的很,偌大的空地上用各种不规则的灰白色石块摆出一个阵法似的图案,看起来相当的粗糙,正中心是一块圆形的高台,粗略估计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圆台上有一块浮空的巨石,同样是灰白色的,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石头周围一圈圈缠绕着金色的文字,忽明忽暗,那是世间万物生灵刻在其上的姓名。三生石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倒立过来的水滴,上宽下细,底部尖角的位置轻微的上下浮动着,始终和圆台保持着一寸的距离。

卿子烨和柏未央远远的就停住了脚步,连带着曲清悠也没有凑过去,如果柏未央真的所料不错,那他们三个的确是最没有资格靠过去的人了,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悔恨交加的卿子烨连迈开步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文素牵着曲清染,一路走到了三生石的跟前,荀翊原本也想凑过去的,却被寂殊寒拉扯住了胳膊,他回头看去,寂殊寒正站在石头堆成的图案外面,长长的刘海遮掩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脚下好似生了根,一步都迈不动。

回想起那个混乱的雨夜,荀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自己跨进法阵当中的脚步,陪着寂殊寒一起站在了圈外。

那个雨夜几乎要成了他们四个人的心魔,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沉默到几欲窒息的心情,本以为时间可以慢慢消磨掉这个回忆,然而现在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大家自欺欺人的掩藏罢了。

“这块玉虽然看着平平无奇的,可是……握在手心里好温暖呐~越看越漂亮,素素你看,是不是?”

曲清染摊开了握着玉石的掌心,她低头看着这块只有指甲大小的白玉,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嗯,是啊。”

文素点了点头,听出来了曲清染的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其实不用她提醒她也能看得出来,这块玉石真的很像,很像,很像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的朴实无华、深沉内敛,叫人见之忘俗,难以割舍。

曲清染抬头看了看悬浮的三生石,又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玉石,有些急迫的问:“阎王说,只要到三生石前就能看了,可是……可是我要怎么看?”

她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连手也在微微的颤抖着,瞧着曲清染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文素心酸不已的扯着唇角微微笑了笑:“大概是……”

随着掌心里那块玉石散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文素那个“是”字的发音也戛然而止。

白色的玉和三生石交相辉映,在两相光芒的重叠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浮现出来,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汇聚在一起,逐渐凝结成那个人的模样,从身形衣着到五官样貌,都和那个人初见的时候一般无二。

文素连呼吸都开始颤抖了,口中的这个故人,眼前的这个故人,正是她们明明已经猜到却始终不敢肯定的。

——许青让!!!

男子一身普通的素色长衫,一头青丝只用一枚碧玉簪简单的挽起,温和的五官只能算得上清秀俊逸,衣袂飘渺、霞姿月韵,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光华内敛、从容淡雅。

他还是和原来的他一模一样,似乎从未因生死的差别而改变过。

看着眼前的许青让一如既往的温和神色,若不是他周身都是泛着透明的光点,连文素都要有种“似是故人来”的错觉了。

“扑通”一声,她听到声音的同时也感受到被曲清染拉住的一边胳膊猛地沉了下去,连带着她也险些摔倒在地。

转头看去,曲清染已经泪流满面的跪坐在地上,她痴痴的凝望着许青让的身影,大大的杏眼中水雾迷蒙,晶莹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串的滴落下来,很快溅湿了她身前的一片泥土。

刚刚还紧紧攥着文素的右手已经松了开来,曲清染伸长了胳膊,整个人颤抖的非常厉害。

许青让这个名字就像是她心口深处的一道伤疤,碰一碰都会流血,她一直不敢去回想这个名字,如今再度看到曾经深爱之人的模样,哪怕只是幻影,也叫她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曲清染不停抖动的红唇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中枢系统,只能不断呢喃着“青让”二字,一步一步膝行着靠近许青让的幻影前。

看着曲清染跪在了“许青让”的跟前,颤抖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因为眼前只是一片幻影而抓空扑倒在地的那一刻,文素心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有心想要去扶一把曲清染,却被身后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拽入了怀里,熟悉的怀抱将她紧紧箍住不能动弹,直到此刻文素才发现自己原来也已经颤抖的犹如筛糠,僵硬的四肢几近麻木,双腿跟灌了铅般沉重不已,她急促的呼吸着,声音颤颤,汹涌的泪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荀翊抱紧了怀里的人,一边不断抚摸着少女冷硬的背脊,试图缓解她紧紧绷住的神经,一边拿眼望着前方那人熟悉的眉眼,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心此刻也难受的犹如针扎。

许青让的死一直是他的遗憾,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都没有办法轻易释怀。眼看着曲清染因为许青让而彻底失态,文素又因为这两人生死相隔的结局而痛苦哀伤始终不能原谅自己,荀翊摁住了怀里颤抖不已的冰冷娇躯,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刚刚还一直不敢越界的寂殊寒此刻正站着曲清染的身后,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真正见到许青让的那一刻,他还是难以忍受的嫉妒了。

可无论再如何的嫉妒,他也无法忘记眼前人的死亡中也有他的一份手笔在,隐瞒的心虚和害怕被发现真相的胆怯,都像一盆盆冰水浇在了他的嫉妒之火上,让他只能苦苦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他站在曲清染的身后,明明她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刻却仿佛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第六百六十四章:青让的留言

不光里圈的四人都因为“许青让”的出现而心潮起伏,就连外圈的三人也同样是百感交集,卿子烨和柏未央也就罢了,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就是曲清悠了。

她在见到“许青让”的那一瞬间,也不是没有受到惊吓,几乎就在她看清楚幻影的脸的那一刹那,曲清悠脸上的血色都在瞬间褪了个干净。

楼兰那一夜重伤许青让的记忆如浪潮般涌了回来,剑刃入肉的声响,温热的血液流淌在手间,哪怕知道自己是被敌人操控的,但是严格说起来,许青让还真是曲清悠在下山后动手杀掉的第一个人,不仅是好人,特么还是自己人!

饶是曲清悠如何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这不是她的过错,曾经杀人的画面也依旧历历在目,她红着眼睛看向“许青让”。正是因为这个人,曲清染差点在楼兰就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因为这个人,她们两姐妹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幻影凝结的“许青让”却开口说话了。

他像是有些羞涩的样子,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面朝前方,真的是目不斜视的那种,明明曲清染就跪在他的脚边,他却和看不见一样,只盯着前面。

这让文素在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位根本不是许青让的幻影,更不是他的魂魄,眼前的这个“许青让”,只是一段用法术记录下来的投影而已。

所以许青让这是给曲清染留话了?

“咳咳~清染,我…我是青让,唔…感觉这样好傻啊~”

幻影许青让刚开了个头就忍不住脸红了起来,抬了胳膊遮挡住眼睛,让人只能看到他咬着自己的下唇的样子,似乎在做着什么天人交战的心理斗争。

好一歇之后,幻影许青让这才缓缓放下了手臂,继续说道:“我想,等你看到这段留言的时候,应该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你知道么?当阎王大人告诉我说,可以容许我给你留一段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因为我这辈子最后悔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等到见你最后的一面,虽然我现在已经……已经死了,可是在轮回之前,能够再给你说一些心里话,我都激动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还是那样仿若空山新雨后般清冽的声线,熟悉而又温暖,如香醇美酒,滴滴落入心扉中,绵软悠长,这就是许青让的声音,只是单单听他说话,便能让人感动到无以复加。

曲清染抖的更厉害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除了剧烈的颤抖和呼吸,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她拼了命的在强忍着痛哭一场的冲动,只为了安静的聆听着许青让想要向她传达的最后心愿。

“你瞧,我现在就是在阎王大人的帮助下给你留话呢。原本我是有满腹的心事想要告诉你的,可是当我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却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清染,我喜欢你,真的非常喜欢你,等我注意到这份感情的时候已经完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你第一次来到南风馆的时候吧?本来是打算在楼兰事情结束后就找机会跟你坦白的,只是没想到最后是我没能等到那个时候,原本是拜托了文素姑娘帮我跟你道一声歉的,但现在想想,既然有这个机会了,我觉得还是亲自跟你说一句会更有诚意一点。清染,对不起……”

“清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知你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你可知道,我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有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没入小倌馆里,苟且偷生,若非如此,我一定没有这个机会遇见你;一件就是答应跟你离开东观城,跟着你一路走南闯北,出生入死。从我答应跟你走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了,所以这件事情真的怪不到任何人,只是我命不好而已,所以你不要去怨恨任何人,大家真的都已经尽力了。文素姑娘,还有阿荀,如果还能够在见到他们的话,清染,可一定帮我跟他们二位说一声谢谢,为了救我一命,还险些赔上了他们两个人,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对么?”

这下子连文素都忍不住伸手紧紧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哽咽的声音会打搅了眼前安宁的画面,腰肢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只有耳边越发颤抖的呼吸声,昭示了荀翊同样不能平静的心情。

“清染,唔~虽然这些话由我来说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是……呼~相信寂公子应该一直都有陪在你的身边吧?呵呵,你可千万别奇怪,毕竟最了解男人的人,可不还是男人么?别忘了我还在风月场所呆了那么些日子,要是还看不出来寂公子对你的心思,那我也是白瞎了在南风馆呆的那些过往了。寂公子真的是一个强硬的劲敌呢,若我还在你的身边,我是一定一定不会放弃你的,说什么也会把你牢牢霸占住才好,可如今……我已经失去了陪在你的身边资格了,只唯愿你一生都能平安顺遂,有个寂公子那样疼你爱你的丈夫在,两情相悦、比翼双飞;有文素姑娘这般愿意为你两肋插刀的姐妹在,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清染,你一定要永远都开心幸福下去,这就是我的毕生所愿,再无他求了……”

“唔……”

曲清染已经彻底泣不成声了,她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血和泪混合在一起,酸涩的叫人难以下咽。

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扭头死死搂住了寂殊寒的脖子,张口咬住了他的肩头,这一刻她痛的要死要活,在不找个人来分担一下,她一定会彻底疯掉!!

曾经无比厌弃自己的花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和寂殊寒大吵一架几乎到了穷途末路的一步,她不能原谅自己移情别恋的事情,却在最终发现那个体贴温柔的他早已经比自己先一步看透了自己的心,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这样温柔的他,是她配不上啊!

感受到肩颈处被咬破的伤口,少女哽咽的声音和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寂殊寒心痛的捉紧了她的手,将她的头摁在了自己的颈窝中,他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感激许青让的大度之言,伴随而来的,是他对许青让更加沉重的歉疚感。

“……没想到我竟然会说了这么多,看来我还真是有当话痨的潜质,总算是把那些来不及说的话都说出口了,可真是放下了好多心里的负担。此番若不是有阎王大人宽大为怀,愿意帮我留下这番话,我想我一定会抱憾终身,连转世也不得安宁了。这种来不及说出口的遗憾,我希望你生生世世都不要有机会去体验,真的太伤人了。”

同样的一番话,不仅感动了曲清染,似乎也触动了文素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她默默的看着感慨万千的许青让,一只攥着荀翊袖子的手,越收越紧……

“清染,我马上就要去轮回井了,别担心,阎王大人说了,我这辈子虽然坎坷波折,可是下一世我已经功德圆满,是铁打的富贵命了,所以不要难过,我会好好的,如果……如果还有机会再遇见你的话,你还愿意领我去昆仑八派拜师学艺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青让笑的十分开怀,连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分别而带来的伤心和难过,有的只是期待和盼望。

那些此生答应过却没有办法兑换的承诺,还能留到来生在继续实现吗?

曲清染疯狂的点着头,哪怕她明知道眼前的人不过也是一个投影而已。

第六百六十五章:文素的迟疑和担忧

许青让的身影在他的微笑中慢慢消散了,一如初初凝聚起来的时候一样,点点荧光从他的身上飘出,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几乎变成了一片透明。

曲清染瞬间跟疯了似的就要往上扑过去,她大声哭喊着许青让的名字,一遍一遍,声声啼血般的喊着“不要走!”三个字,她伸出双手拼命的挥动着,像是要挽留住那人最后的身影,可是她的手臂只能一次次的从幻影中穿过,什么也挽留不住,什么也保存不下。

寂殊寒从她身后紧紧的抱住她,他咬紧了牙关,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怀里的人才好,只能用力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的挣扎,她的痛苦,她的悔恨,还有她的撕心裂肺,寂殊寒只能愈发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只恨不能以身替之。

直到许青让的幻影彻底消失不见后,疯狂的曲清染终于控制不住的仰天长啸一声,尖利的女声几乎能刺破耳膜,凄厉的悲鸣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曲清染几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那凄惨的模样一如在楼兰的那个雨夜里,充满了令人伤心欲绝的气息。

在三生石之后,曲清染不负众望的病倒了,虽然只是普通的风寒,却是来势汹汹,病来如山倒。哪怕荀翊喂了好几颗丹药下去都无济于事,高烧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消停下来,文素一度担心不已,生怕她会被烧成一个傻子,还好有寂殊寒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身边,细心呵护着,只盼望着曲清染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能看到自己。

荀翊告诉文素,曲清染这次会病得这么严重并不只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最关键的源头还是因为这是她内心深处最严重的一块心病了。

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之前一直捂着藏着、自欺欺人,看似是好了,实际上里面根本就是溃烂发脓,许青让的留言出现,不止是一鼓作气揭了她内心里的伤疤不说,还硬生生给挖了开来,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曲清染病倒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动弹不得,根本少不了人在旁边照顾着,地府可没有什么闲鬼来帮忙,于是寂殊寒当仁不让得肩负起了护工的职责,七人去其二,剩下唯一还能使唤的五个人,就被崔珏送去各个鬼差那里当起跑腿的小弟了。

这一次文素和荀翊依然是分在了一组,崔珏让他们两去忘川奈何桥边找孟婆,两人走在通往奈何桥的小路上,周围是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旁边就是一条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是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忘川河了。

整个地府看似虽大,可是几乎没有什么岔路,每只鬼差都各司其职,因为规矩森严,几乎不可能看见擅离职守的鬼,所以整条小路上都显得十分的幽静,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这条路是崔珏给他们两指引的,为的就是可以避开黄泉路上的鬼魂和鬼差,尽管有阎王的首肯,但崔珏还是认为活人出现在地府的这件事还是越少鬼知道越好了。也因为崔珏的这个顾虑,可以说自打他们干起了跑腿的活计后,这两个人估计比一些在地府当差的鬼来得还要熟悉地府的路线。

荀翊很满意这样的状态,自打酆都城之后,他和文素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可以二人世界一下了,他当然不能放弃和佳人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最紧要的,还是因为那天三生石之后,不光曲清染病倒了,就连文素的状态也十分的不对劲儿……

荀翊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可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从文素的身上落下来过。少女十分的安静,看起来和往日里的她没有任何的区别,明明还是那样平静的模样,可是他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暮气沉沉的气息,冷冷清清的,沉默的让人感到不安。

他几次找话题和文素交谈,想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曲清染和许青让的缘故又受到了影响,犹记得在楼兰之后,不光曲清染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休息不好,就连文素也是频频的在做噩梦,原本以为时间可以慢慢抹平这些让人无法释怀的回忆,却不曾想放不下的人原来还不止曲清染一个。

荀翊在这儿纠结着怎么打开话头,文素也同样是满腹心事不知该如何开口诉说,自打听了许青让说的一番话后,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纠结着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是任性的放纵自己顺心而为,还是理智的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在文素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她们从山上到山下,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现在细细想来,可以说大部分的情节发展一如故事里的剧情一样,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比如凤梧剑最终还是改认曲清染为主;

比如墨墨和菩提那对兽宠也最终落在了曲清染和卿子烨的手上;

比如她明明带着曲清染避开了逛街的剧情,却还是在南风馆里遇上了许青让继而让许青让进入了曲清染的生活中;

本以为提前遇见的寂殊寒会有所不同,结果还是在他的“死皮赖脸”之下得以纠缠不清;

还有血凤凰之果,十二破仙流鲛裙等金手指也纷纷在自己的助攻下成功进了曲清染的口袋;

卿子烨和柏未央没有再一门心思的围着曲清悠打转,曲清悠依旧不论做什么都越来越仇视曲清染;

楼兰之役即使做了各种准备,甚至小命差点玩完了都没能把许青让从生死大劫中捞回来;

明明是身受重伤才落入妖界,转眼被人污蔑成和妖界勾结不清,曲家姐妹在接二连三的事故中分歧渐大,从反目成仇开始往不共戴天的大路上狂奔而去……

具体的过程到底和故事的剧情有多少差别,文素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唯一清晰认知到的,就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故事的轨迹似乎压根儿都没发生什么大偏移,仿佛不论她怎么挣扎怎么改变,最终还是会走到原本的命运结局上。

是不是不论过程怎么改变,结局都不会变化?

假使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又该是什么下场?要知道那本书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她文素这个人出现过!

她的存在简直比炮灰还要尴尬,龙套起码还是合理出现的角色,而她压根儿就是这个世界剧情里的一个大bug。

天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大神为了扭正故事发展会对她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悲观如斯的文素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连指骨都隐隐发白了起来,她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平日里总是下意识的不去想不去看,以为眼不见为净就可以避开这些令人糟心的事实,其实说到底,不过只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还有荀翊!!

身侧不断的飘来他身上令人舒适的药香,温和而又柔软,只是闻着他的气息,文素跌宕起伏的心就能慢慢趋于平静,简直比镇定剂还好用。她默默地垂了眼帘,想起和他相识的点点滴滴,不熟悉的时候还以为荀翊是个傲娇的女王受,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是个爱憎分明的小天使。

更神奇的是,他没有被曲清悠迷惑,也没有被曲清染吸引,简直和她一样,都自带规避主角荷尔蒙的金手指。再加上长得俊美无俦、天人之姿,虽然有个更糟心的太阴之体,可是足见他的天赋极佳,是紫翠派未来的冉冉之星。

这样一个从外在到内在都戳中文素萌点的美少年,从现在到未来都是可观的潜力股明日之星,他丫的不动心根本就说不过去!

更何况美少年已经不止一次对自己释放出爱意了,这种行为更是日复一日的在动摇着文素的决心!

第六百六十六章:正视自己的心意

无数次都在设想着荀翊会不会就是自己的mrright的文素,每每想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得自己给自己泼一盆冰水上来。

谁叫炮灰没人权呢?

更何况她比炮灰的地位还要岌岌可危,她哪来儿的自信会认为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会愿意放弃一切就此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树上了?

再加上剧情大神对她这么不友好,文素就更是害怕了,每一次当她以为她们可以挣脱命运轨迹束缚的时候,事实总是能狠狠给她甩一个响亮的巴掌。

尤其是许青让的死亡,就更是和魔咒一样不断在脑海中盘旋,不断提醒着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力的挣扎。

连自己未来的生死都不能肯定,就不敢拿自己的感情来当赌注了!

文素一直都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小的让她没有办法去委屈自己,比如前世的她,明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她也不愿意因此而将就,活到三十几了还是独身,原本照她这样的做法,妥妥是要注孤生的,可是谁能想到世界竟然给她开了一扇窗户。

她实现了上辈子许许多多的执念,却也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起来,人生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复失。

如果她现在得到了荀翊,却又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去他,那她宁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始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努力告诫着自己,不要得寸进尺,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把这个世界看得太友好,没有女主的命,千万不要发女主的病,自视甚高的代价绝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永远保持这样的现状,进可攻退可守,或许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听到许青让劝诫曲清染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的那一刻,文素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却在一瞬间垮了个干净,无论理智如何去疏导,那份感情都跟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冲刷着自己的内心,仿佛彻底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控制了一般。

天人交战了好几天的文素生生觉得自己快要得精神分裂症了,以前总觉得小言文里女主们为了一点小事儿纠结半天实在矫情得很,可等轮到自己了她才发现。

原来为了心里的那个人,真的可以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无惧生死的人都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

穿过碧落黄泉,就可以找到奈何桥了,然而荀翊却发现,文素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诡异了,仿佛有什么被强行的压抑在她的身体里,只等一朝爆发,将她的身心炸得遍体鳞伤。

不知道对方纠结的真正源头的荀翊,只当她还是放不下曲清染和许青让的事情,常言道七情伤身,她再这么忧思过重下去只会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荀翊左右看了看,他们已经走到了碧落黄泉的附近,若是任由文素的情绪再这样不稳定却又强行压抑着,迟早要出问题。

“跟我来。”

话音刚落,他二话不说的牵起文素的手就往黄泉碧落里跑了进去,一路奔到了那棵闪烁着萤火之辉的幽冥树下。

“告诉我,你怎么了?”

刚走到树底下荀翊就开口问道,他也不放开手,就这样一直握着,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盯着眼前人的容貌,想要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三生石之后,你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这两天更是一言不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清染师姐不在,我可以帮你参详参详的。”

荀翊的声音更温柔了,像是害怕吓坏她似的,修长的指尖在她的鬓发边轻轻抚过,将一缕青丝别在了她的耳后。

文素持续沉默着,听了他的话后反而默默垂下了头,荀翊心里担心到不行,却又不知道是刚刚哪一句话伤到了她的心,只能更加缓了语气,轻轻抚摸着少女的长发,一边乖巧的认错。

“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我改好不好?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就改,绝不再犯。文素,应我一声吧,好么?”

话音落下,文素虽然抬了脸,却是把荀翊惊得更加手足无措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心上的可人儿抬起脸后居然是泪水涟涟、梨花带雨的一幕画面。

如晨珠般晶莹的泪从她如水的眼眸中缓缓滴落,往日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一片水雾,更衬得那双美目水泽汪汪,灵灵而动,眉眼如浅黛似描画,哭泣中自有一股烟雨朦胧的美态。

“怎,怎么哭了?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别哭,别哭啊……”

一颗接一颗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着,荀翊刚刚还小心翼翼存着讨好的心顿时乱了。

见到心上人哭泣,荀翊心慌意乱之下连自己带了帕子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只轻柔的用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卷着袖子轻轻沾走她的泪水,可饶是袖子都湿了小半了,她的眼泪依旧没有停下来过。

“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难过了,我该打。文素,不要哭了,听话~”

本意是想哄着女孩不要继续落泪,那犹带着温度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尖,疼的他心肝都在颤抖。

到底她在想什么?怎么会这样难过呢?

荀翊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现在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光是想哄着文素不要流泪就够他手足无措的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荀翊的“听话”二字一说完,对面的泪流的更汹涌了,隐隐泛红的眼眶,拭不尽的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汇聚在下巴,滴答一声,落在了脚下的彼岸花花瓣上,沾湿的花瓣缀着美人泪,潋滟春色,煞是动人。

为什么会哭?

大抵连文素自己也不知道吧,只是在心事重重、愁肠寸断的时刻里,还有一个他在耳边温柔细语的关心和安慰,本就控制不住泛滥的感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身体已经率先不受控制了,先脑子一步释放出了压抑许久的情感。

微微颤抖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泪水都找昭示着她迫切的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那种急切的心情压过了一切理智的分析和阻挠,不顾一切,将所有的顾虑都置之度外。

“阿翊,我喜欢你。”

简单的六个字,对于文素来说,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心底的那个闸门后,就再也没有办法遏制了。

热烈的爱意充斥在她的心间,仿佛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她的身体,热的她口干舌燥,一抹粉嫩的红迅速爬上她的脸颊,让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都仿佛抹了胭脂一般的粉红,香甜的好似多汁的蜜桃。

对于荀翊而言,这六个字大概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脑子里都仿佛被炸空了一般,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后,他却有种第一天才识得它们的错觉。

他是幻听了吧?一定是幻听了吧?

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姑娘,竟然,竟然跟他诉衷肠了?!!

“你,你是说……”

刚一出口就感觉到自己舌头都打结了的荀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关键时刻他掉什么链子啊?!

望着呼吸都急促起来的荀翊,文素缓缓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抬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颊,掌心下是他发烫的肌肤,望着他湿润中带着急切的眸,她再一次郑而重之的,一字一句的重复。

“阿翊,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第六百六十七章:只要你一个!

这一次,荀翊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胸口处似乎被什么一瞬间给填满,饱胀的令他无所适从,巨大的喜悦冲刷着他的灵魂,流窜到四肢百骸之中,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疯狂。

毫不夸张的说,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忽然间明亮了起来,而她就是唯一的光源。

还有什么事情会比突然之间被心上人先一步告白来的还要刺激?!

根本没有!!

这种喜悦的感情,比当年听到自己是太阴之体的事实来的还要让人不敢置信。

荀翊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巨大的欢愉冲击的他脑子都要不能转动了。在意识到文素已经跟他表白之后,他甚至有些懊恼,明明这句话应该是由他先来说才对的,可惜却被文素抢了先。

想到这儿,少年的喉间滚动了两下,他觉得自己必须郑重的回应这份表白,必须让她也知道,自己有多心悦她,早在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已经把她妥帖的放在心底,恨不得将她珍藏一辈子。

明明,都已经爱到不能自拔了……

然而不等荀翊回应,泪水涟涟的文素已经摩挲着他眼角的那颗淡痣,轻轻的叹了一句。

“可是我也好害怕。”

害怕?

准备告白的荀翊顿时咽下了嘴边正在打转的话,他微微瞪大了眼眸,已经恢复理智的他很快注意到了文素眼底浓烈的爱意,以及更加沉重的复杂心情。

他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为什么文素明明和自己两情相悦,却总是没有敞开心怀接受自己的原因了。

伸手紧紧握住抚摸在脸侧的柔荑,荀翊浅浅的笑了,淡色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眉眼间都似一泓秋水,温和中带着暖意。

文素的呼吸骤然变缓起来,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他对着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副绝美的画卷在慢慢展开。

美少年的面容俊美而清雅,眉目俊朗犹如静川凝波,薄唇清淡宛若霜华绽放。尤其他脸上那一双犹如工笔画描绘出的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得上天厚爱的善睐明眸,此刻悠远深沉,深邃的眼眸仿若幽深的大海,胶着她的视线,吸引着她的心魂都要沉溺在那双深幽似海的眼眸当中。

一手揽住那纤细如柳的腰肢,缓缓低下头轻轻将额心抵住她的,荀翊略带沙哑的声线钻入了她的耳中。

“害怕什么?嗯?”

那个“嗯”字拖了点尾音,格外的性感撩人,听起来满是意味深长的味道。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乖~告诉我…”

他的声线中满是磁性的暗哑,诱惑一般的引着少女说出压抑已久的心里话。

彻底被感情的一面控制住的文素再也无法忽视内心当中的感受,她委屈的撇了撇红唇,微微嘟起的粉嫩唇瓣内深外浅,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太多了,一时半刻根本说不清楚……”

“别怕,我就在这儿,告诉我吧。”

凝望着他无限深情的眼眸,文素只觉得内心中的委屈和担忧全都无极限的被放大了。

她微微颤抖着红唇,默默的将自己郁结于心的话诉之于口,等到说出来她才发现,原来她纠结了那么久的源头,不单单来源于她对剧情命运的恐惧,更因为她深埋在意识深处的自卑,从来就没有因为她的改变而消失过。

“……阿翊,我是真的很胆小,我承认我是爱你的,可是我也很害怕,你看看我,虽然徒有师叔之名,但武功修为却是我们当中最差的那个。我不像曲清悠,有纯阴之体那样厉害的先天体质,也不像小染那样,总有逢凶化吉,出门遇贵人的大气运,我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甚至还是个身带霉运的普通人。我的乌鸦嘴有多灵验,经过那么多次佐证了你难道还不清楚么?这大概是我身上唯一的闪光点了吧?可是你不一样的,你年轻有为,又有风归迟掌门器重,身具太阴之体,离登仙之路只有半步之遥,我根本不能奢望,也不敢奢望,像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将来可以有更多更广阔的选择,如果因为我的一时自私耽误了你,那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唔!”

掏心掏肺的话还没说完,文素蓦地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荀翊会突然摁住她的后脖颈,一记热吻突袭而至,他用力的厮磨着她的唇瓣,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的凶狠。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吻了,却是他第一次这么粗暴的吻她,没有半点温柔可言,重重的研磨让她不得不微微张开唇齿,狡黠的软滑舌尖已经顶开了她的齿缝,直接钻入她的檀口吸吮住她的丁香软舌。那样凶狠的力道,吻得她舌尖都隐隐作痛起来,隐约可以听见二人交缠的口中发出了*的水声交错。

这样乖戾的荀翊是文素见所未见的,直接吓得她连挣扎都忘记了,只能绵软着被他倾占了所有的角落,微眯着动情的眼眸任君采拮。

直到好半晌的功夫后,荀翊才缓缓移开了薄唇,他微微喘着气,额头依旧抵着文素,软嫩的薄唇也没有离开她,蜻蜓点水的触碰了一下后,他这才磨着牙缓缓开了口。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像模像样的,老子差点信了你的邪!!”

看着文素一副目瞪口呆的恍惚样子,荀翊微红了眼睛,但那已经不是羞涩的了,根本就是被眼前人给气得,他一把抱住了文素的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每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说了那么多,你其实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罢了!”

感受到怀里的娇躯狠狠颤抖了一下,荀翊更是心疼的抱紧了她。

“什么年少有为,什么登仙之路,你不说我竟是不知道,你丫的竟然能胡思乱想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是常说曲清悠那厮脑补太多么?我看你也是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捏住她的下巴,荀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天赋之体又能怎么样?修仙之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难道没有天赋之体就不修炼了?这种作妖的太阴之体,特么谁爱要谁拿走,以为我多稀罕是不是?没有了它,你以为我就比你高贵到哪儿去了?还年少有为?你当我紫翠派那些师兄师姐们都是死的吗?至于成仙什么的,我现在连人都没当好,我当个屁的神仙啊?!”

某素继续目瞪口呆的望着已经怒到连君子形象都彻底崩塌的小天使翊。

“还有你怎么不好了?你给我说说看呢?你的符箓结界和阵法已经青出于蓝了吧?还要那么高的武功干嘛?你想上天是不是?!没有大气运有什么关系?你有我还不够吗?至于你那张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乌鸦嘴,我欢喜的很,日后谁仗势欺人怼的我内伤,你就可劲儿的帮我诅咒他,也省的我一天到晚发愁怎么报复回去。”

说到这里,手下一用力,荀翊抬起她的下巴,浅色的薄唇印在她的唇角,轻轻吻了吻,声音蓦地放轻了许多,却是愈发的坚定。

“至于什么更多更广阔的的选择,文素,你给我听好了,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一个人,唯你而已。”

或许没有什么情话比这更加动人了吧?

文素的心早已经软化成一汪春水,她的顾虑实在太多太多,让她没有办法轻易去接受荀翊的示好,她说的那些话不全然是借口,荀翊怪她不信任自己,焉知她最不信任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

如今被荀翊阴差阳错的误会了一把,直接把他的心底话也给逼了出来,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六百六十八章:为爱起誓

见文素无比乖顺的模样,刚刚还是火冒三丈的荀翊,瞬间又软化成了可怜的小猫咪,他蹭着文素的额头,委屈的仿佛刚刚被强吻的人是他一样。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呢?难不成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始乱终弃的浪荡子不成?你以为我是殊寒大哥吗?”

莫名躺枪的寂殊寒:黑人问号脸???尼玛这次又关我什么事啊?!(╯‵□′)╯︵┻━┻

这个控诉有点严重,文素轻咳了两声,忽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一双秋水剪瞳有些慌乱的转动着,就是不敢对上荀翊的眼睛。

见状,荀翊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一个柔柔的吻印在了她的额间。

“我没想到自己会让你这样的没有安全感,是我不够好,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

听到荀翊的自省,文素差点哭出声来。

哪里是他不好,根本是她瞻前顾后,不敢跨出那一步,害怕受情伤,害怕被抛弃,于是龟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企图掩耳盗铃。

“是我懦弱,是我胆小,是我自卑,总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慕,我以为只要一开始就不去拥有,将来也就谈不上什么失去,那样就不会心痛到崩溃。你看看小染,许青让死的时候她都成什么样了?她那样坚强的一个人都差点发疯,我自认自己没有她那样坚强的心志,如果失去了你,我真的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到最后甚至可能连做你朋友的资格都不再拥有。”

“可是在三生石那里,听到许青让说的那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遗憾’,我就忍不住想起在楼兰那会儿,许青让在临死前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正如他所言,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的找到机会可以弥补遗憾的,所以我又害怕自己将来真的会后悔莫及,后悔没有及时告诉你我的心意,后悔没有在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抓紧你的手。”

“阿翊,这个世界的恶意这么大,我是真的没有自信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素已经彻底泣不成声了,太多的情感压抑在一起,理智和感情的博弈天天在她的灵魂深处撕扯着,没人知道她的痛苦,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她的爱情,也差一点葬送了在自己的手里。

终于听到了文素心声的荀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紧抿着薄唇,眼中的光芒复杂难辨,既气她不肯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又欢喜她原来也这么的深爱着自己,因为深爱,所以畏惧,宁可选择远远观望都不敢亵渎这份爱意。听着她的哭泣,盈盈的泪珠沾湿了他的衣襟,也灼痛了他的心脏。

良久之后,直到文素的哭泣渐渐平缓了,荀翊忽然间捧起她的小脸,认真而又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很宁静,里面流淌着暖暖的深沉爱意,缠绵温柔的眼波几乎要将文素溺毙在其中,他忽然间开口了,声音轻缓,犹如细雨朦胧,雅致天成,却字字铿锵,令人心如擂鼓。

“我荀翊,终其一生,都只会深爱文素一人,若心有分歧,身有二妇,必遭天打雷劈,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说完这句话,荀翊的嘴立刻被吓呆了的文素给捂住了,她几乎是发疯般的扑了上去,一把将人给压倒在地上,刚刚还泪眼朦胧的眼眸,此刻泛出了愤怒的血丝。

“你他妈神经病啊!发什么心魔誓?!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文素差点被他气晕过去,这小子今天出门莫不是被门给夹了脑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心魔誓也敢发?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望着文素愤怒的眼神,荀翊眯了眯眼,目光更加冷凝了起来。他一把捉住文素捂着他嘴巴的手,直接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捉着她双手压在她的头顶上,以绝对占有的姿态覆在她的身上。

“你生什么气?”

他的声音冰凉凉的,若是文素此刻能够冷静下来,定能听出他话语里的的愠怒。

“你说我生什么气?!那是心魔誓啊!你是不是疯了?!”

发了心魔誓等于终此一生不可违背誓言,修仙最是讲究因果,誓言的威力对于修仙者的束缚是非常巨大的,心魔誓尤甚,若是违背了心魔誓,别说修仙了,分分钟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跟拿命来发誓没有任何区别!!

心魔誓的威力几乎是所有修仙者的常识,荀翊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这小子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低下头看向文素的眼睛,扯开了一抹邪气的微笑。

“我知道那是心魔誓,我也没有疯。我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一辈子除了爱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的退路!你也最好给我认清楚这个现实,不准再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听见身上这个还不能算是男人的少年一脸咬牙切齿的吐露爱意,文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胸腔里鼓动的仿佛不再是心脏,感动,感激,汹涌的爱恋,巨大的喜悦还有欢愉几乎在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相信荀翊此时此刻对她的爱都是真实的,只是人心难测,谁也无法保证以后,她不是女主角,她也不是生活在童话里,她甚至连一句“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种基础保障都没有!这也是她潜意识里为什么不想他发誓的原因,哪怕将来真的劳燕分飞,她也不想用他的命来捆绑他的一辈子!

可是他却在她最不安定的时刻给她塞了好大一颗定心丸,荀翊真的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的爱,独一无二,经得起岁月流逝,经得起千锤百炼,便是用性命来赌亦无所畏惧,他的自信来源于他对她无私的付出,他笃定了自己会爱着她一辈子,发誓反而成了真正意义上陪衬环节。

她眼眶蓦地一热,水气又氤氲了起来,文素闭上了眼睛,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冷静对待自己的爱人竟然真的用生命来作为爱情的筹码,只为了让她能够一心一意的信任他对她的感情。

荀翊俯下身去,薄唇在她的耳边挨挨蹭蹭的说道:“文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宠你,爱你,疼你,生生世世,你说好是不好?”

听着耳边充满了暧昧的吐息,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好”字,文素默默的看向他的眼睛,扯了扯唇角,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现在除了‘好’这个字以外我不想听见任何答案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在回答。”

一口气说完,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似乎排练了无数遍似的。

看着荀翊虽然霸气的压制着自己,可是却依旧紧张的等待着答案的模样,文素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她久违的笑容来。

“我……”

“不许拒绝,反抗无效!”

此刻愈发有炸毛迹象的荀翊跟小言文里那些“我不听我不听”的女主们真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这下子文素是真心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了,难道她真的要再反扑回去,然后做作的说上一句“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她大概会先被自己给肉麻死吧?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许久,一直压着文素的荀翊终于意识到对方眼中的戏谑之意了,少女的一双眼眸晶亮夺目,仿佛在说“你真的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他抿了抿唇,内心里*迭起,他是绝不允许自己人生当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表白受到什么挫折的,于是荀翊在最后又放了一波大招。

“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因为我也和你一样,你能想到的那些事情,我也一样会想到。你说的对,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恶意真的太大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可是即使有无数的困难险阻摆在我眼前,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保证未来,那些干巴巴的话我说不来,心魔誓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给你的定心丸,我根本就不怕遭到反噬,因为我很清楚,我永远也不会被心魔誓所折磨。”

第六百六十九章:请你和我在一起

荀翊低下头来,讨好般的用鼻尖蹭蹭了她,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暖的笑意。

“文素,所谓执念入骨,相思成疾,我就想牵着你的手,哪怕再多的危险坎坷摆在我眼前,我都不会害怕恐惧,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最后的未尽之言,皆数隐没在了两片相交的唇齿间,细腻的亲吻和勾缠的舌尖,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来。

被人当做珍宝一般的亲吻,让人再也无法拒绝的誓言和承诺,她似乎没有理由不去接受这一切,哪怕赴汤蹈火,哪怕粉身碎骨。

文素痴痴凝望着深爱的他,美少年发如墨,肤似玉,桃花潋滟的眼眸柔情似水,高挺的鼻梁下方是一抹淡淡的唇色,润泽柔软,惑人至极,一想到他正是用这张勾魂摄魄的薄唇亲吻着自己,一股热流涌上了心间。

“好~”

“嗯?”

“我在回答你上面的问题,我的答案是:好,我愿意,我也爱你……”

ido三连——请你和我在一起。

幽冥树下,彻底敞开了心扉的两人相拥在一起,似乎每一对初初确认了恋爱关系的男女都容易陷入这样的粘腻状态,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暧昧的粉红泡泡。

文素依偎在荀翊的怀抱里,乖巧的像只小奶猫,纤细的双臂环抱住少年劲瘦的腰肢,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他一直碎碎念下去,而荀翊也乐得抱着刚刚入怀的心上人继续交流感情,他好不容易得来了名分,怎么可能不抓紧时间继续巩固一下?

突然之间有了男朋友的文素连那点小娇羞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她十分自然的挨着他的胸口,脸侧贴着柔软的衣料,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感受着他身上温暖的温度,耳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宁静舒适的药香,只觉得这样美好的时刻真是生死也不换的。

“直到现在我还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呢……嘶~好疼~掐我作甚?”

感觉到腰间的软肉被人拧了一下,明明力道不轻也不重,文素却立刻娇气的叫嚷了起来,然后满意的感受到刚刚还在欺负她的手,乖觉的按在她的腰上慢慢按摩了起来。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不骂一句“矫情”都嫌磕得慌,倒是荀翊很喜欢文素这样的转变,这代表她是真的打开了心扉,让自己入住进去的标志,所以哪怕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还是愿意配合着闹腾,反正他也有福利,这种心态作为单身狗的作者是不会明白的。

(亲妈:儿砸,不要试图挑起战争。→_→)

一边揉着文素的软腰,一边蹭蹭她的头顶,荀翊心满意足的问她:“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说罢,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柔顺的发丝带着微微的冰凉,还有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清冷幽香,两相结合,沁人心脾,勾得他神魂不属。

“文素,我心悦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一直这么爱着你。”

“嗯~我知道,我信。”

连心魔誓都发了,她哪里还敢怀疑?

文素蓦地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现代小言文里,宠妻无极限的男主们为了安抚女主慌乱无措的心,干脆立下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声明如果自己敢出轨就净身出户这种情节。

曾几何时她一直在感慨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小说里会出现了,哪里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亲身体验一回这样的梦幻待遇?

想着想着,文素又自顾自的笑出了声来,那轻柔绵软的声线,带出了一股别样的温柔,惹得荀翊忍不住的感到身下的肌肉慢慢收紧。

他急忙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下子连荀翊也有种想要尽快返回师门的冲动了。

哦?你问为什么?

荀翊:不回师门的话,我怎么叫掌门师尊尽快去悬圃派提亲呢?(*/w\*)

感受着没有了隔阂的亲近,文素不久前还处在崩溃边缘的小心肝早已经安静如鸡的窝在胸膛里,正泡在爱情的滋润中休养生息。

忽然听到拥抱着的人正在喃喃自语着:“文素?素素?素儿?阿素……”

荀翊念念有词着,似乎在寻找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爱称,最后,他顿了顿,默默的念了一声。

“卿卿?”

文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在这个世界里,卿卿是男子对自己妻子的爱称。

她立刻抬头看向荀翊,挑眉问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总觉得某个寂姓男子很可疑啊……

荀翊笑了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十足的勾引意味。

“还用谁教么?‘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你就是我的卿卿,难道不对么?”

这……好像还真没毛病。

很自觉的带入了角色的文素微微红了脸,饶是她脸皮再厚,荀翊都是她前世今生的第一个恋人,心心相印、两情相悦。

都说恋爱使女人弱智,这话一点儿不假,哪怕只是这样幼稚园级别的段数勾搭也足够叫她心猿意马了。

“看不出来嘛,你不光有飞升的潜力,还有做色胚的潜力。”

挑眉看向自己抱住的少年,有颜值有身材,年纪不大却前途无量,这样极品高配的小天使居然就栽在自己手里了。这个时候文素倒是开始庆幸自己把这只妖孽给收了,要不然放出去得祸害多少良家少女前赴后继的往他身上扑?

荀翊笑眯了眼睛说道:“你可终于发现了啊,可快把我憋死了。”

呵?敢情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伸手捏了捏他光滑的脸颊,文素很“沉重”的发问:“荀公子,你的脸呢?”

“这种东西该丢的时候就得丢,你说是不是?”

某个丢掉了脸皮的美少年显然连节操也不打算要了,捏住她掐着他小脸的手腕,微微使劲便一把把人扯了上来,身子一转,暧昧的呼吸已经近在眼前,竟是又要吻上来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他们不是只是表白了而已吗?怎么她感觉好像打开了荀翊身上某个不得了的开关一样?

“等,等一下。”

迅速伸出两指轻轻挡在了自己的唇瓣前,少年柔软的嘴唇压在白嫩的指腹上,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指尖通过,刺激的她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深吸了一口气来用以平复骤然激动起来的心跳。

而没能一亲芳泽的荀翊也委屈的撇撇嘴,怎么又喊停?他的技术有这么差吗?

回想起曾经无数个梦境里的排演,犹如色魔上身的荀翊不管不顾的又要凑上去。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谁来都拦不住他!

再一次被偷香成功的文素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口中香甜的津液悉数被某人吮吸走,又哺入了他的口液,两相交换,纠纠缠缠,灵活的舌尖仿佛在邀请她跳舞,拉扯着她沉沦在一波又一波的情海当中。

良久后,两瓣亲密无间、胶着不放的双唇终于缓缓分开,其中还有一丝银线牵连着两人的唇瓣,昭示着刚刚的火热缠绵,那晶莹闪烁的微光瞬间勾勒出无穷无尽的暧昧来。

荀翊的眼中满是涌动的情欲,他发现自己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什么君子风度,在心爱的姑娘的面前全成了狗屁!滚烫的身体不复往日里的温凉清冷,火热的体温几乎要将他彻底融化,唯有眼前的少女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望着她被亲吻后愈加水润光泽的红唇,本就自带咬唇妆般的红嫩双唇更是瑰丽如画,好似抹了胭脂一般娇艳似芙蓉抹红淡,微张的小口隐约可见内里娇藏的一抹丁香,那是令他神魂授予的所在,只是看着便令人好一歇的恍惚。

第六百七十章:小狼狗荀翊

文素轻喘着气,脸上的绯红久久不散,她虽然未经人事,可是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荀翊的反应她再清楚不过,动情的男人可不能继续放纵着,有心要阻拦他的狼化吧,却又被对方青涩却又熟稔的吻技吻到手脚发软,急得她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胸前高耸的柔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磨蹭的某人差点控制不住又要化身成狼,却立刻被恼羞成怒的文素给制止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哪里还是她那个纯洁无瑕的水晶男孩?分明就是个激活了隐性色狼属性的接吻狂魔!

“你,你给我消停会儿!”

再亲下去她就要报警了!!(╯‵□′)╯︵┻━┻

“再亲一回,就一回好不好?~”

为了能够如愿以偿,荀翊连撒娇的手段都用上了。

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好悬没把文素刺激到发狂,幸好最后她离家出走许久的理智君终于回归,悬崖勒马敲醒了她的色女之魂。

“别,别闹了。你将来,将来可是能修道成仙的,你现在这般,岂不是……”

文素的挣扎越发的微弱下去,明明理智在推拒着,可身体却十分老实的挨挨蹭蹭着荀翊的胸膛,无奈之下她只好昧着良心说话,然而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却隐隐磨着一口银牙,都不知道说出口到底是为了告诫荀翊还是在告诫自己了。

一见文素又拿修仙来说事,荀翊微眯了眼睛,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就连他的师尊风归迟都不会像文素这般耿耿于怀。视线落在了她额头上隐隐冒出的薄汗,她挣扎的表情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在昭示着她的心口不一。

温柔的将人抱紧,揽住她细弱的柳腰,荀翊蹭蹭她的头顶,心里早已经软化成了一汪春水,看着对方言不由衷的小可怜模样,既渴望着他的亲密爱怜,又一心想要为他的将来着想,可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呐!

“岂不是什么?修道修道,每个人的道都是靠自己悟出来的,我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但我很清楚,你若是拒绝了我,执念入心,莫说修道,我不入魔就算不错的了。”

修仙最忌讳执念,执念越深,就越放不下,越放不下就越看不开,心魔一成,别说人了,就是神仙都能毁于一旦!

“你不瞎说能少块肉?”

文素最不喜欢听他拿自己说事儿,暗暗揪紧了他的衣角,心里不断琢磨着以后要多给他准备些极品的防御符箓才好,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不在意荀翊。

“怎么就瞎说了?这是事实。我觊觎你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才让你答应我,谁敢破坏我现在的幸福我跟谁拼命!”

说到这儿,荀翊垂下眼眸,半敛的眸子下是一双寒星般明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悠远深沉,似淡似浓,忽聚忽散,水泽般的光芒闪过,他像是看透了文素的心思一般,缓缓开口道:“这里面也包括了你,所以你最好少给我胡思乱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被看到心虚的某素心里咯噔一跳。

“这怎么就是多余了呢?如果我变成你的绊脚石……”

“谁说你是绊脚石了?”

“没,但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会因为我而不得寸进,我就……就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

气弱的文素瞬间又委顿了下去,说到底她还是没有什么自信。

想想看在现代社会里,同样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爱侣也不是没有,但是当爱情和事业甚至利益起了冲突的时候,她几乎就没看见过爱情有完胜的时候。

曾经爱得有多深,后来恨的就会有多深,更何况荀翊还是拥有太阴之体的天赋之子,是继创派祖师后又一个可能有机会飞升成仙的神人。

不说荀翊将来会不会后悔,就说他的师父风归迟还有紫翠派上下一众的弟子们,被他们知道了荀翊这棵举世无双的大白菜被她这头……那什么给拱了,她会不会被紫翠派灭口还是两说呢。

眼见怀里的心上人又沉默了下去,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即使不用问他都能猜到文素现在又在纠结个什么。

荀翊生平头一次打心眼儿里希望文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只要一心一意的爱着他就好,不要去瞻前顾后想那么多。

唉~做人太周全偶尔也是罪啊。

“所以这也是你这么久以来不愿意接受我的原因咯?”

话音刚落,文素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那小小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额,算是之一吧。”

“还之一?!到底还有多少?!”

荀翊已经气到绝倒了,他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干错给文素下点什么减智商的药算了,省得她一天到晚想那么多,既折磨她自己,也把他气到神志不清。

心虚不已的文素生怕自家的小男人气到爆炸,赶紧顺毛撸,一边小心翼翼地讨好,一边绞尽脑汁转移他的注意力。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而且我这不是已经同意了吗?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到底是谁在在意细节啊?!!

要不是看在文素一副软萌讨饶的模样份上,荀翊都想立刻暴走了。

“我说。”第一次对着文素无奈到投降了的荀翊坐直了身体,顺势扶着她的肩膀坐好,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件事?”

“一件事?我忘记什么了?”

见他露出了说正事的专用表情,文素立刻也正经了起来,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强忍住了对天翻白眼的冲动,荀翊轻啧一声,看着文素那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愁绪敛眉,端的是惹人怜爱……一瞬间又是一股热流冲进了他的丹田里,令得他浑身一紧。

“文素。”

“嗯?我还没想想起来是什么事呢。要不你干脆告诉我得了。”

文素摆摆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虽然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很难说这个金手指会不会半路出什么bug。

“对啊,我告诉你,过来。”

这下文素更莫名其妙了,明明两人已经面对面坐着了,还要怎么过去?

“怎么了?不能直接说……唔!”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迫不及待的少年给一把扯进了怀里,在感受到嘴唇上覆盖的柔软时,文素表示自己是懵逼的。

前一秒还在谈正事,怎么下一秒就能画风突变到少儿不宜了呢?

这一次的深吻依旧缠绵悱恻、勾魂摄魄,甜美的气息交融间,仿佛永远也亲吻不够,不过这一回,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太一样?

“再不停住你的禄山之爪,信不信我剁了你!”

文素咬牙切齿的叼着荀翊的下唇,威胁般的磨了磨。

这小子,胆儿肥了啊!都上手摸到她的胸口来了!

虽然羞耻到爆炸,可是文素内心里却是欢愉的,在感受到丰盈被人纳入掌中揉捏的一瞬间,一股深深的渴望让她无法控制的挺了挺胸,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的她瞬间炸毛,只能慌乱的威胁起始作俑者好遮掩自己内心里的冲动。

小狼狗恋恋不舍的将手掌移开,那份柔软的触动还挥之不去,叫他热血上涌。

“好可惜啊。”

低声的呢喃没能逃过此刻做贼心虚般敏锐的文素的耳朵,她的小脸轰一下炸了,之前还是布满了红晕的小脸现在跟充血似的发热滚烫起来。

没等她当场翻脸,荀翊已经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角,煞有介事的问了一句:“感觉到了吗?”

文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思绪跟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的朝着黄暴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看文素的脸越来越红了,那愈发羞愤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要当场撕了他一般。荀翊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他的宝贝媳妇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第六百七十一章:捅了*包

见荀翊笑的开怀,文素也很快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一时间恨不得能倒带重来的她气的脸都要扭曲了起来。

趁着媳妇儿还没有羞恼到拂袖而去,荀翊连忙捉住了她的手,不叫她落荒而逃,又追问道:“怎么?你一点都感觉不到的吗?”

文素这会儿已经羞恼的不行,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牢牢的捉住不放,正想呵斥一声“松手”,却又被他认真的目光给噎住了。

她暗暗唾弃了一声自己太没出息,脑子里却在回忆着刚刚的亲吻里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很快……

“这!”

文素蓦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到什么。

荀翊默默的挑起唇角一抹弧度,那是一抹名叫“势在必得”的笑容。

“刚刚那个感觉……莫非是?!”

那种水*融、合二为一般的舒适享受,如登极*的温柔缠绵之感,她还以为是她接吻过多产生了幻觉啊!

“不用怀疑,你没猜错。”

荀翊摸摸文素的脑袋,颇有些戏谑的问她:“就是双修,怎么?你该不会以为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么?”

难道不是吗?!(╯‵□′)╯︵┻━┻

双修什么的,她真的不是穿错书了吧?难道这是一本披着仙侠故事外皮的辣文吗?!明明在她穿过来之前都没有看到过酱酱酿酿的剧情啊!最多就是肉渣而已!

“也是,晁悦掌门再怎么疼你,应该也不可能让你接触这方面的内容。”

见文素一张呆滞表情的脸,荀翊意味深长的笑了。

“知道么?正宗的双修之法是真的可以带动两人的修为共同上升的。”

也就是说,修仙文里找道侣什么的都不是以讹传讹咯?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吗?”

面对文素充满了怀疑的神色,荀翊的额头上再一次炸出了一朵十字小花来。他微微翘起唇角,邪魅的弧度令他那张谪仙般的清冷面容瞬间变得颠倒众生起来。

他默默的伸手,作势要拉开自己的腰带,一边舔着下唇,色气满满的说道:“你要试试吗?反正我是不介意的,要不我们继续吧?”

“继,继续?”

察觉到危险的文·小白兔·素默默的往后手脚并用的倒退,面前画风突变的美少年则亦步亦趋向着自己靠近。

“嗯,偷偷告诉你,只要功法正确,鱼水之欢是真的可以达到双修最高境界的,所以我们……”

耳边暧昧的吐息催的她身子一软,文素控制不住的软倒在荀翊的怀里,直到她感觉到某只不安分的手已经嚣张的钻进了她的衣领中,正隔着柔软的鲛绡抚上了她的丰盈后……

“咣”的一声巨响传来,少女气愤的呵斥声响彻云霄。

“你想都不要想!未!成!年!”

黄泉碧落外,两个身影正一站一坐的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似乎能就这么看到地老天荒。

谢必安无聊的*一声,直接仰躺在了彼岸花花圃中,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朝里面的方向瞥了一眼后,咬牙切齿的问:“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这都多久了?”

范无救闻言,扭头也看了一眼黄泉碧落的方向,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转身拾起地上的锄头。

“行了,别抱怨了,再去其他花田逛一圈吧。”

事实上他们就剩下黄泉碧落这块花田还没有打理了,只是没想到有人先一步“霸占”了这里,搞得他们兄弟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守在不远处顺便帮忙望风了。

知好色而慕少艾,作为一个过来人,范无救还是很能体会这种感觉的,为了不被马踢死,还是不要去打扰别人谈情说爱了。

谢必安撇撇嘴,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嘟囔着:“拜托,这都逛了几圈了?”

是的,他们已经守在外面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听了谢必安的话,范无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立刻一个眼刀扔了过去。(→_→)

谢必安立刻投降:“去去去去去……去还不成么?走走走。”

嘁,作为一条真·万年单身狗,真以为他乐意呆在这儿么?

不高兴的谢必安现在撤退了,但是睚眦必报的谢小朋友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捅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嗯,就是现在这位看起来差不多要魔化了的人的耳里——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家素素就这么被诱拐了是么?”

坐在床上的曲清染还没有完全退烧,娇嫩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连说话都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精神。

可明明语气听起来特云淡风轻,特波澜不惊,可是听着怎么就这般渗人呢?

谢必安咽了口唾沫,瑟瑟的点了点头道:“额…大概吧。”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自己好像闯了一个大祸。

曲清染回过头来看向谢必安,满头青丝瀑布般的披散下来,一件纯白色的男子罩衫披在她的肩上,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朵绝世而独立的雪莲花,她清纯的小脸上挂着微笑,于虚弱中透着坚强,这分明就是一幕充满了求生意志的正能量画面啊。

然而就在谢必安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的时候,曲清染忽然间开口说道:“真是多谢谢大人告之我关于素素的事情了,我,很,欣,慰,呢~”

最后五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口,听起来轻飘飘的,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必安浑身一激灵,他再也挂不住脸上得逞的狡黠笑容了,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看不懂曲清染是生气的意思,那他也趁早别干这白无常的活计了。看着曲清染明明是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却还皮笑肉不笑向他道谢,谢必安就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不,不用客气。”

他抖霍霍的点了点头,强自镇定的看着面带笑容的曲清染,天知道一屋子的满满杀气几乎要将他淹没了,不知所措的谢必安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对方的每根头发似乎都在群魔乱舞的景象。

寂殊寒端着药碗走进来的时候险些和落荒而逃的谢必安撞个满怀,眼看着对方急匆匆逃跑,仿佛身后有恶狗在追他的样子,寂殊寒默默的忍住了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往常一般无二。

“染染,喝药了。”

寂殊寒一边用汤匙舀着降温,一边温柔无限的哄着床铺上的少女喝药。

可惜这会儿曲清染已经听不进去其他任何的事情了,她满心满眼的只有“文素被荀翊抢走了”这个事实以大写加粗黑体字的方式在脑海里霸屏。

哄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反应,寂殊寒无奈的摸了摸鼻梁。话说这丫头不久前还在琢磨着怎么撮合那两人,怎么人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反而她闹起了脾气?

一时间没弄明白曲清染想法的寂殊寒只觉得自己这几天光是叹气都把一辈子的气给叹完了。

又喊了几遍,曲清染还是一副被抛弃了的怨妇样,寂殊寒只得放下药碗,前几天是病的连药也喝不进去,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吧,又被谢必安那混球给打乱了心神。

一边恨得磨牙,一边放柔了声音,寂殊寒安慰道:“唉~你在难过什么呢?不就是好姐妹跟人私定终身了么?前阵子你不也希望阿荀可以和文素修成正果么?好不容易成了你又不开心,瞧把谢必安给吓得,我都没见过他这般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样子。”

果然一提到文素,曲清染的反应就来了,虽然这个反应有点吓人。

她阴沉着一张俏脸,阴鸷的眼神锐利如刀,那模样简直跟一个被横刀夺爱的男人没有区别,那眼刀嗖嗖扎得寂殊寒好一阵的透心凉。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追究了?”

口气淡淡的反问句,愣是把寂殊寒的求生欲都给逼了出来。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点头,曲清染就能当场活吃了他。

“不,当我没说。”

乖巧的摇摇头,寂殊寒又把药碗端了起来,贤惠的递到曲清染面前喂药,果然自家媳妇儿跟她闺蜜之间的问题,他还是不要发表什么多余的意见了,万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默默的念了一声对不住,寂殊寒第一次为荀翊点了一根蜡。

第六百七十二章:诚挚的歉意

“哼!”

心情很不美妙的曲清染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就连平日里苦到她怀疑人生的中药都没能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仿佛舌根都彻底麻木了的曲清染强忍着一口苦涩的滋味儿,虽然她极力在忍耐了,可是呛喉的味道依旧折磨的她五官都要紧缩在一起,若是文素此刻见了,怕是会笑一声:可真是颜的一手好艺。

“张嘴。”

听到这两个字的曲清染已经下意识的张开了红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舌尖上一股甜蜜的滋味已经悄然涌开,逐渐覆盖了舌苔上的苦涩,令得她扭曲一团的小脸渐渐舒展。

“这是什么?”

甜甜的,软软的,曲清染嚼了又嚼,滑滑的口感很像上辈子吃过的果冻。

“奇味果,感觉好些了么?还苦不苦?”

寂殊寒说着,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子掏出一块帕子包成的小布包,展开后的手帕上圆溜溜的躺着几颗深紫色的果子,硬要形容的话,大概葡萄体型的蓝莓吧。

寂殊寒投喂似的把奇味果一颗一颗塞进曲清染的嘴里,而曲清染也意外的很配合,来者不拒,张口,嚼嚼,咽下,在张口,模样可爱的像只小松鼠。他忍了又忍,才没一时冲动的把人当成宠物来撸,也幸好曲清染不知道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否则又是一场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曲清染眯着眼睛,一口一口吃完了甜蜜的奇味果,也幸好有这个果子,才没让她饱受中药苦涩余味的折磨。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寂殊寒,反正连他自己都愿意放下身段来伺候人,那她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再者他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那愉悦的表情特别的夭寿,天知道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按照往日里累积的经验,她动动脚趾大概就能猜到答案了,原本是有点生气的,可是……

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那沾着奇味果果汁的手帕上,曲清染不傻,即使病倒了,她也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阴曹地府,呵呵,这种死人的国界里怎么可能会有活人吃的水果?也不知道寂殊寒是从哪儿弄来的,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不是随意招招手就能有的东西。

为了给她压苦味,就千辛万苦给她带来了活人能吃的水果,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再给人脸色看得话,那也太不识好歹了!

待曲清染安静的吃下所有的奇味果后,寂殊寒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以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情男女之间的相处,明明有手有脚还要帮对方好吃好吃的伺候着,原来是为了享受这样的感觉啊。

一种,完全被人依赖的感觉。

将帕子收回袖口中,寂殊寒端过药碗准备离开,却冷不丁的又被人拽住了袖子。寂殊寒无奈的笑了笑,前两天她病的糊里糊涂的时候也是这样,喝完药糊糊迷迷看着人影了,伸手就拉着他不许他走,怎么现在清醒了也这么爱娇?

他转过身,看着没有抬头却紧紧拉住他袖子的曲清染,小声的安慰道:“怎么了?一会儿就会回来陪你的,我先去把碗放了。”

若是之前,这样安慰后曲清染定然会默默松手,可是现在她却拽的更紧了,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寂殊寒想了想,猜测还是因为谢必安的小报告让曲清染耿耿于怀了,其实想想还是能理解的。君不见多少婆媳不和的原因都在于婆婆会吃儿媳妇的醋,这样的路子放在曲清染和文素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要不,我去叫文素过来陪陪你?顺便让她给你额……解释解释?”

这话说得他格外的尴尬,但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反正在曲清染和文素之间,他总是更像那个插足人“恋情”的第三者。这不,现在又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第四者”荀翊,想想未来的铿锵四人行,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本以为这样曲清染就会放开了,然而这一回祭出了文素居然都失灵了,曲清染还是摇摇头,那沉默的样子叫寂殊寒心里一沉,该不会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吧?

他旋即转身撩了衣摆坐在曲清染的床边,一脸紧张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转而又伸出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高深的病理他是不懂,一些粗浅的知识他倒还是懂的。

只是没等寂殊寒先搞清楚曲清染又哪里不舒服的时候,一道惊雷已经凭空劈在了他的脑门上,叫他半晌功夫都回不过神来。

“对不起。”

乍一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寂殊寒是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茫然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曲清染明澈透亮的双眸。

“对不起,殊寒。”

愕然的看向对面的少女,寂殊寒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饶是寂殊寒再怎么老谋深算,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一样都跟脑子进水似的停止运转了。

曲清染没理会他一脸诧异的神色,只是将拽袖子改成了握住他的手,纤细的十指根根扣住他的指缝,用一种最密不可分的姿态牵住了他的身形,更牵住了他的灵魂。

“一直以来,我都差你一句诚挚的道歉,可我总也找不到机会,总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贸贸然的说出口,因为那样看起来实在太没诚意了。”

曲清染一手十指相扣的握住寂殊寒,一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她抬起头来,露出了自许青让留言事件之后的第一个真诚而又美好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那样任性的把青让的离去归咎在你的头上,把所有的痛苦都迁怒在你头上,明明我心里头都是知道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是我没能及时赶到。枉我还是个修仙的,结果遇到事情却不懂得自我反省,而是自私任性的躲避了这些痛苦,让你承受了许多不该你承受的委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殊寒……”

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都在认真的自我忏悔着,把那些折磨了她许久的记忆缓缓吐露出声,眼角的晶莹已经化成一颗颗泪珠滚落脸颊,寂殊寒僵硬的抬起手来,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热的泪湿润了他的指尖,他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歉疚和爱意,寂殊寒的心猛然绞在一起,几乎痛的无法呼吸。

——他怎么敢告诉她,许青让的死,真的有一份他的手笔在里面!

感受到寂殊寒微微的颤抖,曲清染的歉疚更深了,她果然是太混账了,迁怒了寂殊寒那么久,让他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她一定要认真的道歉才可以!

“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歉意最合适,如果你讨厌我,憎恶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你看曲清悠那样污蔑我,我都气得跟她翻脸了,可你一直都在包容我的任性,我想我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吧?不然怎么可能遇到这样好脾气的你?”

——不!不是这样的!罪有应得的是我!

“其实在听完了青让给我留的话以后,我是真的难受的不行,但其实这份痛苦里最多的还是遗憾和后悔,没能见到他的遗憾,没能救下他的后悔。那种痛苦太激烈了,我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把这份痛苦转嫁在你的身上,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和素素一样,都不会真的怪我,所以才会那么任性的把痛苦不由分说的堆在你那儿,虽然事后我也想明白了,可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关,所以这份道歉,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对!你根本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虽然大病了一场,可是我现在却非常的清醒。尤其当我听到素素和荀翊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更清醒了。连素素都能认清楚自己的内心和想法,我有怎么能继续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强迫大家只围着我一个人转呢?这世上从没有谁有责任和义务去无条件的永远包容一个人,如果我继续自欺欺人下去,说不定就只剩下众叛亲离的下场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会永远包容你,永远爱重你!若有朝一日你终得真相,只求你,不要舍我而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不要再错过

曲清染默默地说完所有心里话,原本以为会很困难,原来开了头之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了。

彻底放下了心理包袱的她轻松了不少,抬眼悄咪咪的看向寂殊寒,对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她却看得很分明,男人眼中隐忍的爱意压抑的叫她心痛难当。

她可真是造了孽了,好好一个美男子,愣是被她压榨的这般可怜,同样的事情换做她自己,呵!早就分道扬镳江湖不见了好吗?也就寂殊寒性子好,才容忍了她这么久的霸权主义。

生怕真的错过了这个男人的曲清染立刻伸出手臂圈住了寂殊寒的脖子,咬着嘴唇讨好般的向他道着歉。

“殊寒,你能原谅我么?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自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迁怒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望着寂殊寒依旧不变的神色,曲清染闭了闭眼睛,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情开口道:“殊寒,我,我其实是喜欢……”

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未尽的话语被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给摁住了。

曲清染微红着脸,睁眼看到的是寂殊寒用食指压住了她的唇瓣,在制止了她的表白后暧昧的揉了揉她的唇珠,看着她微红的脸庞,寂殊寒蓦地笑了,那是他招牌的雅痞笑容,微微上翘的唇角透着邪魅和奸诈,看起来蔫坏蔫坏的,配上他那张琼鼻俊挺,菱唇嫣红的模样,端的是风姿无限,绝色倾城。

曲清染内心顿时哀嚎了一声,以前她不喜欢寂殊寒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张脸娘娘腔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现在可好,一喜欢上对方,尼玛以前的审美标准集体喂狗!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帅气逼人的男人了。

“乖,这种话,还是让我来说吧。”

寂殊寒笑的浅淡,实际上内心早就炸开了无数的烟花,兴奋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他强忍住想要扑倒曲清染的冲动,挨蹭到她的耳边,毫无节操,毫无下限的表白了一回,一张薄唇时不时磨蹭到少女的耳廓,惹来她一阵一阵的颤栗。

她娇羞的反应立刻让寂殊寒回忆起在兰溪镇时两人的一夜,在那个既甜蜜又痛苦的夜晚,曲清染在他的身下,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

一股热流猛地冲到了下腹,剧烈的反应险些叫寂殊寒把持不住,以前曲清染对他心怀厌恶,哪怕他再喜欢也不得不忍耐下去,可是现在,两人都互相坦白心意了,如今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那份情潮顿时将他彻底淹没其中。

寂殊寒忍得牙齿都咬的咔咔作响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很快浮现在他的额头,强忍着汹涌而至的情欲,他只能抱着曲清染又吻又亲,以暂时缓解自己的难耐,要不是顾忌着曲清染现在还是个病号,他大概真的会禽兽到在这里直接要了她。

两人黏黏糊糊了好半天,寂殊寒搂住曲清染的腰,整个人快活的好似能凭空飞起来一般。

他有心卖好自家媳妇儿,于是轻吻着曲清染的脸颊,有商有量的问道:“现在,还需要我去叫文素过来陪你吗?”

曲清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厮看似问的大度,实际上腰间充满了力道的臂膀早已经泄露了一切天机了。

“不了。”

曲清染摇摇头,先不说她现在的模样不太合适,就说她现在的战斗力也太不充足些。

“反正我就快病好了,等我原地满血复活,我再找荀师弟好好算一算这‘横刀夺爱’的帐。”

她是很看好荀翊没错,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发现,她丫的根本不能忍啊!(╯‵□′)╯︵┻━┻

心情愉悦的寂殊寒喜闻乐见的点点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彻底沦为妻奴的寂殊寒已经完全顾不得和荀翊那点兄弟情了,反正曲清染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黏糊在一起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养病的院子外,谢必安正一脸绝望的看着地府中高高悬挂的月亮。

他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呢?连续让他亲眼见证两对爱侣的产生是几个意思啊!摔!

于是范无救在整理好花圃后,回来就看见谢必安一脸“我要静静”的表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要从何安慰起。

#论一条单身狗如何安慰另一条单身狗?#

解开了心结的曲清染病好的很快,正如一开始荀翊说的那样,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心上的伤口痊愈了,身体上的伤压根儿就不是个事儿!

虽然病愈了,可是该曲清染和寂殊寒分担的工作却一点儿也没有少,其中还包括了加重惩罚文素和荀翊,以致于四个人被分配到一起干活了,至于他两为什么会被加重惩罚?

“哦——”

一声抑扬顿挫的声线,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奸笑不已的曲清染,深深后悔自己不应该向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坦白。

“所以你们两当初因为……告白的原因,直接旷工了,于是被告状告到了阎王大人那里,最后就被惩罚多做一轮活计了?”

曲清染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眉飞色舞。文素没好气的丢给她好几个大白眼,如果再给这丫头一块帕子,脸上再粘一个痦子,妥妥一个青楼老鸨样。

“是啊是啊,现在被分到一起干活了,怎么?你还不满意了?”

文素斜睨了曲清染一眼,眼刀子嗖嗖嗖的往她身上插,毕竟干活不是重点,本来就是他们做错了,受罚也是应该,只是看着曲清染笑得这般夸张过头,文素总有股恨不得把她打包扔出地府的冲动。

“怎么会呢?人家高兴都来不及。”

曲清染眉眼弯弯的看着文素,连眼角眉梢都是戏谑的表情。这真的不能怪她不矜持,实在是文素跟她坦白的时候说的内容太特么奇葩搞笑了。

谁能想到纯洁干净如荀翊这样的谪仙美少年,骨子里竟然会是个接吻狂魔?

文素的原话是:“谁能想到他的属性隐藏的这么深?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逮着机会就要亲两口,一空闲下来就要求抱抱举高高,偏生他又长得那般好相貌,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一旦被他抱上,一炷香的功夫里是甭想推开他了。”

曲清染听完就笑的趴了下去,她能说什么?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么?

随后很快,曲清染便亲眼见证了一番文素话里的真实性,虽然没有直接目击到现场,可是看着文素脖子上那颗明晃晃的草莓,曲清染觉得自己作为“丈母娘”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啧啧,荀师弟,你这是……霸王硬上弓?”

要不要这么嚣张?草莓都种到女方脖子上来了,色狼如寂殊寒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寂殊寒:训人就训人,别老拿他当反面教材行不行?-_-

“没成,未遂。”

荀翊倒是坦诚的很,他和寂殊寒一样看得分明,如果说他和文素在一起需要过五关斩六将,那么第一个要搬开的拦路虎,非曲清染莫属。

毕竟以她两那如胶似漆的黏糊劲儿,荀翊毫不怀疑曲清染这个假想敌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

大概也是因为他过于坦诚了,曲清染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忽然间笑的一脸暧昧。

“哦~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成功上垒呗?”

一旁的文素听罢险些没直接摔到地上去。

她嘴角抽搐的看向曲清染,对方正笑的一脸纯洁,哪里能想象的出刚刚那番黄暴的话是出自她的口?感情是这货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所以节操什么的,全体碎光?!

荀翊虽然不懂“上垒”是个什么意思,但是结合上下文还有曲清染*的表情一起联想,聪明的他立刻顿悟了到了重点。

美少年的脸颊微微飞起一抹淡红,微微撇开的俊美容颜透着一股子难言的羞涩,美好的令人心神向往。

饶是见惯了寂殊寒美色的曲清染,这会儿都忍不住赞叹的啧啧出声。

第六百七十四章:丈母娘心态

“啧你的大头鬼啊!不要再教坏他了!”

文素火冒三丈的勾住曲清染的脖子把她带离原地,她和荀翊不一样,骨子里是个老司机的魂魄,虽然没人知道,但这不妨碍文素对此事的认知。

“哎呀素素,你就认清现实吧。”

被强行拖走的曲清染翻着白眼,她真心很想告诉自家闺蜜一条铁律——千万不要小看了任何年龄段的男人,因为他们浪起来谁也控制不住!

见文素黑着脸沉默不语,曲清染坏笑着吐了吐舌头,反手揽过文素的肩头跟她咬起耳朵。

“这都已经变成纯种小黄人了,你还指望荀师弟变回原来的那个小仙女吗?”

这次的草莓是种在了脖子下,谁知道下一回会在哪儿?按照荀翊那样强烈的攻势,曲清染总觉得自己不超过二十岁可能就要当干妈了。

愈发觉得曲清染没节操的文素立刻把荀翊拖走做思想教育去了,她不是不明白古代男子思想早熟的问题,但是思想早熟是一回事,言传身教又是另一回事了。

远远看着文素和荀翊离开的背影,曲清染双手抱臂,一手还撑着自己的下巴长吁短叹了起来。

“唉~好难过啊,原来嫁女儿是这样的心情啊。”

怪不得常言有说岳父看女婿,只会越看越不顺眼,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连她这个闺蜜都有些不开心的想要挑三拣四,更遑论当父母的人了。

寂殊寒熟稔的从后面抱住她,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问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心态?”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或许得考虑考虑以后到底要不要生女儿了,曲清染的反应这么强烈,连文素都这样,那以后他的闺女还要不要嫁人了?

“那是!素素对我而言不一样,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她幸福,所以哪怕荀师弟再好,我也得多关注关注才行……”

曲清染一个人碎碎念了好半天,寂殊寒只总结出了一个结果。

——以后还是生儿砸吧,免得闺女有这么个娘连出嫁都困难。

于是很久很久以后,寂殊寒为了生儿子这件事后悔不迭了大半辈子。

在地府干活的日子很快溜走,别看安排下来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难度没有,就是数量很是惊人,七个人一天天的从头忙到尾,基本没有得空的时候。

人一旦有事情做,时间就会变得很快,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阎王惩罚众人在地府帮工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这天文素还在采集彼岸花的花蕊准备交给孟婆,那是熬制孟婆汤的原料之一,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旷工给人的印象不太好,孟婆交给她的活计大部分都是属于这种精细的,虽然不费脑子,但就是特别耗神,可苦了文素一连几天都得呆在碧落黄泉里摘花蕊,险些没被无聊死。

“嗯,这回的花蕊品相倒是不错,辛苦你了。”

孟婆伸手翻了翻花篮里的彼岸花花蕊,几乎没有一根有断裂的迹象,蕊端饱满丰盈,可以看得出来每一根都是细细选择都才择下来的。

这种精细的活以往都是交给其他的地府小鬼去干的,当崔判官把人推到她这里的时候,她本以为这群来自阳间的小屁孩们会干不好,谁曾想居然还算负责,没为了图利索干脆把花蕊一把全撸下来。

“孟婆大人客气了,弟子不辛苦,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您做的吗?”

文素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只等着接下来的吩咐。

想当初她和荀翊互表心意,两个人旷工也就罢了,还差点连累的孟婆那天险些没有足够的孟婆汤喂给那些新鬼,也难怪人家气到告状了,换成谁都得发一通脾气。

“没了。”孟婆摆摆手,将篮子放在了一边。

“阎王大人有令,你们干完这回就可以去她的茗香水榭那儿找她了。赶紧去吧,昆仑山的小丫头。”

说罢,孟婆又熬制起了她的孟婆汤,一根一根捡着文素刚刚采摘下来的花蕊丢入锅中。

乍一听到阎王要找她,文素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第一个想法居然会是阎王难道也要找她干活吗?直到孟婆斜睨了她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地府帮工的惩罚日子已经结束了。

连这点小事居然也要别人提醒,果然是这段时间给忙傻了吧?

她立刻拱手作揖,感谢的说道:“是,感谢孟婆大人这些日子以来对弟子的关照。”

在离开奈何桥的时候,文素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永远站在奈何桥桥头的年轻女子。

是的,就是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素衣,长发高盘,孟婆虽然说是“婆”,可事实上人家除了年纪不可知以外,外貌还是很妙龄少女的,而且和阎王大人也有点像,都是属于不苟言笑型的冰山美人款。

一路走到茗香水榭外,正好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荀翊,他的前面是地府里另外两个鼎鼎有名的鬼差——牛头和马面。

正巧对面也正好看见了她,牛头冲着她挥挥手,笑眯眯的跟她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文姑娘吗?也是去找阎王大人的吧?”

他一边挥手还一边笑,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看起来特别的阳光。

谁能想象得到,传闻中狰狞可怕不亚于黑白无常的牛头马面居然也会是一对双生帅哥?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关于地府记录的文献,然而想想范谢两兄弟,再想想崔珏、孟婆,甚至阎王大人本尊,文素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又理解到了什么。

她果然还是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感到绝望啊!!

“卿卿。”

随着这一声温柔的呼唤,文素已经被人再度拥在了怀里。

抬眸看去,荀翊正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俊美的面容勾唇一笑,连带着他眼角边的淡痣都格外的明媚勾人起来,一双有力的臂膀此刻跟长在她的腰上似的,一搂上来就扒不下来了。

“别闹阿翊,我们先去找阎王吧,估计大伙儿都该到了,别叫大家等着。”

在牛头马面戏谑的笑容里,文素微红着脸轻轻推了推荀翊的胸膛,下巴微抬,示意他在外人面前收敛一点,然而后者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别担心,殊寒大哥和清染师姐还没回来呢,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便是,让我再抱抱。”

荀翊说罢,握着文素的手就往他脖颈后带,再伸手搂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着,这个姿势看起来更像是两情相悦的爱侣在亲密相拥了。

饶是她再怎么厚脸皮,文素还真没试过在外人面前跟荀翊这样卿卿我我的,尽管牛头马面早就识趣的离开了,可她还是羞涩的晕红了一张秀美的小脸,秋水剪瞳,琼鼻高挺,樱唇娇嫩,更显芳华无双。

比起文素这个“老司机”的清纯反应,反倒是荀翊这个初初新手上路的老古董,倒是比她还放得开,不管有没有人在,见面就要抱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两的关系似的。

也难怪荀翊这样饥渴了,毕竟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名分,那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粘着文素才好。这两天他被崔珏丢给牛头马面外出帮工,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甫一见面,万般思念涌上心头,只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若不是顾忌有人在,他早就吻上那张心心念念的红唇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往日里只觉得不过是酸文一句,现在荀翊算是明白了,在爱重的人面前,莫说三秋,三千秋也难以刻画他对文素的想念。

第六百七十五章:邪教二人组的诞生

四周没了外人,文素很快便放松了身体,胳膊自然的环住对方,娇笑着问道:“累不累?”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想她了没有,但是看到荀翊见面就要抱着她的无赖模样,她又觉得这真是一句矫情的废话。

“累,特别累。”

少年低下头在她的耳鬓边挨挨蹭蹭着,荀翊的嘴唇时不时要碰到文素的耳廓。他满意的看着她嫩白的耳垂逐渐发红发烫,终是忍不住浅笑着轻吻了一下。

“可是看到你我就不累了,如果你再亲我一下,我一定更有精神。”

说着,荀翊移过脸来,软嫩的唇顺着她的脸侧就要追逐她的红唇而去。

“你给我正经一点!被其他人看见了影响不好的。”

说归说,在动作上文素可一点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标准的口嫌体正直了吧?她没出息的自我反省着,甚至可以说,对于荀翊这样黏糊的行为,她是打心底里愉悦到灵魂都要开花的。

就是女人也有牡丹花下死的权利啊!

更何况以荀翊这样的风姿,他愿意和她燕好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荀翊吃亏了呢,连他自己都不在意了,那她还矜持忐忑个屁咧?!

美少年的薄唇印在了她的唇珠上,像是勾引,又像是诱惑的轻轻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却始终没有像平时那样直接撬开她的唇齿卷浪带雨,清新的药草香气在鼻尖萦绕着,逐渐湿润的唇瓣反而勾得她很想主动用舌尖顶开他的牙齿和他纠缠在一起。

这小狼狗的撩妹手段越来越高超了。

文素这样想着,忽然间绷直了膝弯便主动送上自己的香唇,她的身量不低,除了额头以外只需要微微垫脚便能吻到她要吻的位置上。

感受到怀里佳人的主动,荀翊的心狂跳了起来,他是故意勾引她的没错,但是没想到文素会这么快就把主动权握在了手里。当他尝到她的软舌卷着香甜的津液舔在他的舌尖上时,他几乎要把控不住身体对情欲的反应。

缠绵的亲吻瞬间点燃了身体的温度,似乎连血液都在加速。就在荀翊准备抱着佳人再更深一步交流的时候,文素已经轻轻巧巧的从他的怀里闪了出去,她轻咳两声,抬手抚了抚鬓发,眼神闪躲,似乎有点不敢往他身后看的意思。

他身后?

背脊忽然间唰的一凉,仿佛数九寒冬的冰水尽数泼在了他的后背上,汗毛根根起立,强烈的向他表达出“主淫,有危险在靠近!”的意愿。

荀翊恼恨的闭了闭眼睛,这里能用这样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眼神拼命凌迟他的人,除了曲清染再无第二选择。

“清染师姐,殊寒大哥,你们回来了?”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转头跟人打招呼,果不其然看到寂殊寒一脸看好戏的神色,还有曲清染……一脸想要废了他的表情。

“怎么?荀师弟的意思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了?”

曲清染挑高了眉头,她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文素被荀翊搂在怀里的模样,两人亲密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她看见了荀翊诱惑文素的样子,同样也看见了刚刚的那场热吻是文素主动献身的。

心里虽然暗自高兴自家闺蜜终于有了依靠,但真的看见闺蜜被人抢走的一幕果然还是相当的不爽啊!

“哪里的话?我和素素在门口就是为了等着你们两回来的。”

虽然荀翊对曲清染现在看他不顺眼的心思表示理解,可是每每看到曲清染这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做了横刀夺爱这种事情,他就觉得万分的委屈。偏偏他还不敢抱怨一句,毕竟文素和曲清染的关系那么好,天知道惹怒了曲清染的下场会不会是被媳妇儿罚睡炼丹房?

荀翊那委曲求全的模样让文素立刻心软了几分,刚要开口为他分辨两句,曲清染已经乳燕投林般扑进了文素的怀里,两人多年的习惯和默契立刻让文素下意识的迎上去接住了曲清染的投怀送抱,两个姑娘亲密的抱在一起,仿佛谁也插不进去的难舍难分。

“哦?是为了等我们呐?如果真是如此,那用得着把我家素素抱那么紧吗?”

曲清染小鸟依人状的环住文素的脖颈,示威般的挂在闺蜜的身上,正一如刚刚文素抱着荀翊的那般模样。

紧紧搂着文素的曲清染咬牙切齿的看着荀翊,话里狠狠咬重了“我家”两字,那宣示主权的味道实在太强烈了,强烈到连荀翊都有些忍不住要暴走。

荀翊:那明明是我的媳妇儿!是我哒!(╬▔皿▔)

到底还是心疼荀翊的心情占了上风,文素没好气的捏了一把曲清染腰间的软肉,压低了声音道:“可以了啊,别太欺负人家。”

虽然知道曲清染是故意在“吃醋”,可是看到荀翊对上她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她都有种自己真的在劈腿的感觉了。

“哟?这就护上啦?心疼了?”

曲清染转头笑看她一眼,目光里明晃晃的都是戏谑的神色。

“你说呢?”文素挑眉回看她:“如果我天天怼的寂殊寒跟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你心不心疼?”

要说现在对付曲清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集火寂殊寒。

果不其然,自打那两人重归于好之后,一提到寂殊寒,曲清染立刻就弱气了几分。

她撇了撇嘴角,颇有些慌乱的扭过头去:“谁心疼他了?你尽管去,我要是皱皱眉头,我曲清染名字倒过来写……”

说到后面,似乎是不小心对上了寂殊寒的目光,曲清染忽然间跟踩到尾巴的猫儿似的,腾一下就从文素的怀里跳了出来。

这样激烈是反应是从未有过的,她突然间很是好奇,这寂殊寒到底干了什么能让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过天的曲清染给惊的像个小兔子?

“走走走,别在门口蹲点了,赶紧进去等吧。”

不等文素扭头望过去,曲清染已经心虚的抱着她的胳膊就往茗香水榭里跑,而她也只来得及给荀翊丢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转眼间两个人已经一溜烟儿闪了个没影。

荀翊瞧着那远远落荒而逃的背影,颇有些解气,总算是有个能克制曲清染的利器了,虽然只能看情况发挥,不过总归是聊胜于无吧。

可是这曲清染落跑就落跑吧,偏偏跑了的同时还把他家的妹子给一起拐带了,这叫什么事啊?!

想到文素刚刚那无奈的一瞥,荀翊的心情也很不美妙,他还没抱够呢就被曲清染给又一次抢走了。

他忍不住斜睨了一眼身旁笑的奸诈的寂殊寒,说道:“我说殊寒大哥,敢不敢叫你女人别一天到晚盯着我媳妇儿?”

“不敢。”

某人回答地毫不犹豫,而且理直气壮。

“……”

面对荀翊的鄙视眼神,寂殊寒只是风骚的勾唇一笑,勾住对方的肩膀轻轻一拍。

“与其让我做这种送命题,咱们还不如想想怎么‘棒打鸯鸯’更实际一点,你说对么?”

几息的沉默后,一个一生都在致力于花样拆散素染组合的邪教二人组产生了……

茗香水榭内,文素四人是率先到达的,书房内的景致一如一个月前她们初来地府的时候一样,阎王大人的书桌上还是堆满了一摞摞高山似的文书,几乎要把阎王都给淹没在里面了,要不是阎王大人站起身来跟她们打了声招呼,文素差点以为这屋子里压根儿没人在。

等到崔珏带着卿子烨三人姗姗来迟的时候,文素几人早已经被阎王抓过去当壮丁整理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文书分类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神仙也幼稚

卿子烨再一次见到曲清染的时候,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无他,自打三生石曲清染听完留言从而病倒了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机会去探望一次曲清染,要么是因为崔珏吩咐下来的事情很是忙碌,他根本抽不出时间;要么就是因为曲清悠那里忙不过来,他总是被她求去帮忙做事。

这一来二去的,竟是到了最后一天才见到对方。

曲清染那天哭的有多惨他是亲眼见到的,本以为对方可能会很憔悴,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曲清染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许青让的缘故而变得更加枯槁,相反,她看起来比之前更明媚开朗了,仿佛深冬里雪藏的睡莲,恢复了她最美丽的姿态。

不管怎么样,能重新振作起来就是好事。

卿子烨如此想着,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都毫不自知。

倒是曲清悠差点没拧烂了手中的袖摆,许青让的出现让她的内心深处总是有股莫名的慌乱和焦躁,哪怕明知道那不过是许青让留下的一抹影像,然而曾几何时那些深刻入骨的记忆,却始终没能从内心深处彻底抹去,尤其在见到许青让后,就更是历历在目起来。

内心的隐隐不安导致了曲清悠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这段时间里她可没少受鬼差们的气,尽管如此,她个人还是十分满足的,因为这也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让她得以牵绊住卿子烨每每想要探望曲清染的脚步。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一个月没见了,卿子烨却似乎更关注曲清染了。

阎王站在书桌后面,先是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人都到齐了?”

问完旋即又把目光落下了手里的文书上,这上面记录的,正是这一个月来,这帮小鬼头们给帮工后,各方鬼差们给予的几方面评价。

卿子烨上前一步,拱手道:“是的,阎王大人,弟子们都已经到齐了。”

忙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总算是可以得到阎王的认可了,查看震雷一事,也终于有了希望。兜兜转转了这许久,从酆都,到不周山再到地府,为了一个震雷,他们也是够拼的了。

如此想着,如卿子烨这样不苟言笑的冷情性子,都少有的感受到一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阎王点点头,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册子合上,抬头看着众人道:“既然都到了,本王也就长话短说。”

她说着,晃了晃手里明黄色的手册。

“看得出来你们这段日子的活儿都干的尚算不错,各方鬼差们对你们的表现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虽然没帮上什么大忙,倒也不至于拖后腿就是了。”

还真是一位傲娇的阎王啊…

文素暗暗笑了,这一月来她们不说全力以赴,起码也是尽职尽责了,阎王大人明明是想夸赞的吧?结果还非要再嫌弃她们一波,果然即使做了阎王,女孩子特有的傲娇属性也是变不了的。

“既如此,惩罚的日期也已到头,本王便也不再为难尔等。”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抬起头看向阎王,脸上的喜悦溢出言表,不说文素,曲清染之流,就是卿子烨、柏未央这样稳重的弟子,脸上平静如水的表情也终于大地回春般露出了笑容。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同意我们去查看震雷精魂了?”

大约是因为这一遭经历实在过于波折了些,临了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这一瞬间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

阎王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帮小屁孩,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烛九阴会选择帮他们这一把了。

“崔珏。”

“属下在。”

“你亲自走一趟,带着这群小鬼头们,先去看一眼震雷去,完事之后,直接送他们去放逐渊即可。”

“是!阎王大人。”

吩咐完自己的属下,阎王又继续翻看起桌上其他的文书来,对于她们这些神仙而言,岁月的流逝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千万年里难得出现这么一遭小小的“意外”,就算帮上一把又如何?权当是给自己无聊的人生解闷了。

“那个……阎王大人。”

本以为他们会迫不及待地跟着崔珏去查看震雷,谁知道她们竟似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阎王好奇的一挑眉:“怎么?你们还有何事?”

瞧着这帮小鬼们脸上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忽然间有点想笑。

文素上前一步拱手问道:“阎王大人容禀,恕弟子冒犯了,敢问一句,您刚刚那话的意思,是说震雷精魂,并不在不周山,而是就在地府当中吗?”

千万不要告诉她上古神明也会有耍人玩这么幼稚的行为!

阎王勾唇一笑,配上她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端的是让人神魂颠倒。

“震雷是由前任阎王交接给本王的重要事务,自然该地府里了,哪里还能继续放在不周山?”

还真的是在耍着她们玩呢!!(╯‵□′)╯︵┻━┻

想起当初烛龙那张为难她们的嘴脸,文素嘴角忍不住抽抽了两下,脸上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来,心里早就被mmp给刷屏无数遍了。

所以震雷精魂早被现任阎王给带回地府了?亏得她们还在惆帐着又要回去不周山继续面对烛九阴的刁难,敢情这东西压根儿就不在他手里?那他也好意思摆出那样的高姿态来为难人!

难道现在的神仙都已经无聊到要欺负小孩这种地步了?!

阎王撑着下巴,浅笑着看向面前这个脸色忽白忽青的少女,一针见血的追问:“呵~你们莫不是还打算再返回不周山找烛龙那厮吧?”

“……”

文素沉默了,她真心表示很受伤。

天知道烛九阴这样的大佬级人物居然也会欺负人?!真是应了那句“越活越回去了”的老话。

阎王摆了摆手,道:“还真是一群天真的小鬼,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说起来也是那烛九阴不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为老不尊的,连一群小孩子他也好意思欺负。”

说到这里,她感慨的摇摇头,抬眸竟瞧见那小丫头一脸认同的眼泪汪汪的眼神,活像一只被人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这样水濛濛的目光顿时叫阎王这样的女汉子也有些心软了几分,她叹了一口气,做了个“出去吧”的手势。

“行了行了,你们不是忙着确认好回师门复命吗?崔珏,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是,大人。”

崔珏行礼后便率先走向门口,文素一行人也纷纷对着阎王拱手揖礼,齐声道:“多谢阎王大人相助,弟子们感激不尽。”

无论如何,走完这一遭,她们总算是对师门有的交代了。

按照崔珏的说辞,前任阎王刚带回震雷的时候,的确是放在了不周山拜托烛九阴看管的,这件事情整个地府众所周知,这也是为什么黑白无常会让她们去不周山找震雷的原因。

后来前任阎王交接阎王之位给现任阎王的时候,富有强烈责任感的现任阎王大人深深觉得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保管,于是索性就把震雷精魂给重新带回了地府,然而低调的阎王大人很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好品德,这也就导致了震雷精魂回归地府的事情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道理我都懂,我没怪黑白无常让我们兜圈子的事情,我是气烛龙天尊那家伙,人家范谢两兄弟不知道震雷精魂的事情情有可原但,当初两任阎王交接的时候烛龙肯定也在场,明明东西都不在他手里,他还似模似样的对我们施压,当初让我们纠结了好一阵子呢。”

曲清染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对于神明的高大形象全都崩的差不多了,如果每个上古神明都是像烛九阴那样的性格,那这个世界吃枣药丸!

第六百七十七章:放逐渊

文素赶紧搂着她的肩膀轻拍两下安抚的说道:“好了好了,咱也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震雷就在眼前,也不必去计较这个过程如何,何况就算当初早就知道震雷在地府那有怎样?如果没有烛龙天尊的相帮,咱们也进不来地府不是?到头来还是一样得求着人家,你就当是彩衣娱亲了一回,别郁闷了。”

除了一开始有点无语之外,文素倒是很快就看开了,这件事本质上看着好像是烛龙耍着她们玩,但实际上还是她们占了便宜的。

烛龙负责镇守不周山,正常来说绝不可能放任任何人在他的地盘上乱来,看看斗篷男的下场就知道了。也就是她们有主角光环的庇佑,这才顺利叫烛龙起了看戏的心思,顺手帮了她们一把,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反而让人生出了几分感激来。

曲清染也很快想明白了各种缘由,牵过文素的手对着她挤眉弄眼,说:“我晓得你的心意,等此间事了,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来再亲自给他老人家道谢吧。偷偷告诉你,我上次就觉得烛龙老帅哥贼酷了,那一头淡金色的长发简直戳中我的萌点……”

曲清染碎碎念了好一会儿,全是关于烛龙化人形时候的模样,虽然文素当初也惊艳过,但也不至于花痴成这样。得亏的寂殊寒这会儿和荀翊走在一起,没有让他听见,否则一准得醋海生波、拈酸吃醋起来。

“那就这么决定了,下次我们再来不周山欣赏老帅哥去。”

“嗯,好啊。”

文素粲然一笑,两个女孩瞧瞧的勾缠着小指立了个小约定。

这个时候的文素丝毫没有想过,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差一点就完成不了这个小约定。

震雷精魂被阎王大人放置在了三途川附近,以强力的结界守护着,看着那团噼里啪啦作响,浑身满是天雷之力的光球,文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要是摸一把,大概连灰烬也不剩了吧?

一如大家之前所料想的那样,震雷精魂先后有烛龙和两任阎王大人的保护,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虽然想想这阵子为了它折腾了许久的精力,但是最终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震雷精魂时,众人还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的。

这起码证明无论如何,八脉结界阵眼里,起码有一个是保住了的。

看望完了震雷精魂,崔珏直接领着她们去了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返回人间的唯一通道——放逐渊。

听着耳边愈发清晰起来的鬼哭狼嚎声,文素的脸都有些黑了,面前这一片好似荒郊野外乱坟岗的地方,居然是她们返回人间的唯一通道?!

“穿过放逐渊后就是冥河了,河边有一片浅滩,那里有座荒废的传送阵,你们把阎王大人给的符箓带好,用那座传送阵回到人间即可。”

崔珏指了指身后的一片枯木林,又把阎王交给他的,封着她法力的符纸交给了擅长阵法的文素。

文素接过符纸,传送阵不难,只是她没明白为什么非得借助这座荒废的传送阵才能出去,眼前的这片枯木林显然被一层强力的结界隔绝着,肉眼可见里面游来荡去的鬼影,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灰灰白白的影子正在往结界上死磕,但是下场无一例外是被电击到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因为整个阴曹地府,就只有这里有一个传送阵而已,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没有的。”

像是看出了文素的疑惑,崔珏好脾气的解释了一句。

文素傻不愣登的抬头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可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这还能有什么理由?

地府这样的地方从来都是有来无回之所,像她们这群不速之客,万万年里也出不了几次,要什么传送阵啊?!

果不其然,崔珏斜睨了她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雲翳枝的效果在你们照到第一缕阳光后就会消散了,赶紧回去吧,本官还要回去给阎王大人复命。”

说完,不等众人向他道谢,崔珏已经化成一缕青烟转瞬离去。

望着阴气森森,满是鬼哭狼嚎的放逐渊,文素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摇摇头,跟在队伍的后面踏了进去,她都快对这样的地方产生心理阴影了。

在进入放逐渊的时候,她不忘伸手牵住荀翊,一如既往的将他护在了身侧,全然的保卫姿态,以前护着他是处于爱护“国宝”的心意,至于现在嘛…咳咳,话说她们连地府都进过了,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放逐渊吗?

事实证明文素的flag还是立得太早了,这放逐渊里的鬼怪多的离谱,阴暗的天空影射着浑浊的河水,不知是何人在里面插满了破碎的旗帜,旗面迎风摇摆,很有种古战场遗迹的味道,枯萎的树枝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好似被大火燃烧过一般,隐隐还能看见莹莹的鬼火忽明忽暗,地面上不时会出现浸满了污水的血坑,一脚踩下去泥泞的好似沼泽地。

“幸好这雲翳枝的效力够给力的,不然按照这个鬼魂的数量,丢进来一只活物,分分钟就给撕了。”

文素矮着身子越过一片盘虬的枯枝,抬头差点撞上一个大头鬼。

“小心些。”

荀翊一把按住她挪了挪身子,揽着她的腰避开了大头鬼宽大臃肿的身躯。

“虽然有雲翳枝遮盖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但还是不要触碰到他们的好。”

天知道这群鬼怪对于近身接触会不会有感觉,望着触目所及都是一片鬼魂,荀翊下脚更是当心。

“都悠着点吧,这要是被群起而攻之,尼玛都不够他们咬一口的。”

曲清染也是小心的闪躲着来来往往漂浮的鬼影,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话说放逐渊里怎么这多的鬼魂?他们也不嫌挤?”

这么说就有点夸张了,不过文素倒是很能理解曲清染的想法,一踏进放逐渊里,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四面八方都是鬼影,仿佛转个身就能碰上似的。有的颜色很深,是新流放过来的,有的颜色已经很淡了,那是已经趋于消亡的鬼魂,颜色很深的倒是不怕,就怕那颜色清浅的鬼,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撞上它。

“这也没有办法吧?钟馗倒是有跟我提起过,说这放逐渊三面都是冥河,唯一的出路又被阎王以天雷之力封锁,这些鬼怪们无处可走,也就只能在放逐渊里鬼挤鬼了。”

寂殊寒说着,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低头便灵活的躲过了又一个从他头顶上飘过的鬼影。

一行人跟玩躲避球似的左闪右避、上蹿下跳的避开来来往往的鬼魂,在文素看来,这是比躲避球还要累的一次经历,时不时低头,下腰,转身,再来个后空翻,要是这儿在多一群观众,她们大概就是一群杂耍团的了吧?

好在偌大的放逐渊是一片呈长条形的枯木林,从中间穿越过去的路程不算太远,只是因为要躲避的缘故这才拉长了时间。好不容易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见到幽暗的冥河,文素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可是希望的曙光啊!

然而在每一个曙光的前面,总是少不了一片黑暗的风雨。

论最后一步总是掉链子的人,舍曲清悠其谁?

彼时文素正拉着荀翊小心翼翼地躲过一个又一个颜色淡淡的鬼影,眼看胜利就在前方了,蓦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惊呼声,娇弱绵软的一句“哎呀!”,甚至让她听出了一股子委屈的滋味儿。

拼命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文素都懒得转头去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不懂曲清悠又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这会儿作的什么妖,而且她一定要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吗?!

第六百七十八章:就是这么爱加戏

转头看了一眼,曲清悠正跌坐在地上,而且是漫画少女最常见的“鸭子坐”,这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娇俏可人,惹人怜爱了。曲清悠轻蹙眉头,也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揉捏自己的脚踝,抬头看了一眼曲清染后,又低头抿着唇继续揉捏着。

而曲清染正面无表情的抱臂站在她的对面,嘴角噙着冷笑,一脸“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的神色,时不时动动脑袋躲过从她耳侧经过的鬼魂。

从整体的画面上来看,妥妥就是曲清染把曲清悠推倒的模样,不过从以往的经验之谈来看……

走在前面的文素忍不住挑高了眉头,看来曲清悠的段数也是越来越高了,她当然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只是她没搞懂的是,曲清悠闹这出又是为了什么?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卿子烨的身上,文素叹了口气,也只可能是因为他了吧?

“我看见了,如果猜得不错,应该是吃醋了。”

荀翊抱着她站在一棵双生树旁,一边警惕着四周游荡的鬼魂,一边凑在她耳边轻声解说:“你先前忙着躲避可能没注意到,清染师姐为了不叫殊寒大哥碰到一个女鬼的胸脯就拽了他一把,哪知自己倒是没站稳,差点摔地上去,是子烨师兄给扶住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低了些:“嗯~是拦腰抱着扶住了。”

那就怪不得曲清悠要作妖了,估摸着这一幕在她眼里,八成又变成了曲清染不知羞耻,作势跌倒,企图勾引卿子烨吧?她也不想想这段日子里曲清染和寂殊寒那欢喜冤家的模样,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们两情相悦,可曲清悠为啥总能把曲清染和卿子烨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牵扯上?

难不成在她心里,曲清染就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绿茶婊?

敏锐如文素还真是get到了冥冥中的真相。

从一开始曲清染喜欢上许青让的时候,曲清悠对曲清染的做法就很不认同了,哪怕许青让是名臣之后,那也是充入小倌馆多年的风尘人,曲清染能看上这样的男子可见她的眼光水准。

可后来曲清染也不知给卿子烨下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让卿子烨对她越发的欣赏了,既然心有所属又为何要招蜂引蝶?曲清悠完全没想过这是独属于曲清染的个人魅力,她犯了一个所有陷入爱情中女子的通病——那就是千错万错,都是勾引男人的女人的错!

再加上曾经宋易安,宋青竹和柳映雪之事,还有白晶晶,董燕儿和孙崇之事,明明是宋易安和白晶晶破坏他人成其好事,曲清染却总是站在这些“破坏他人感情”的坏人这边,可以想见她的人格品性是有多差劲了。

有这么多的先例摆在前面,后面又发生了妖界大将军对她百依百顺、穷追不舍的事情,所以哪怕寂殊寒和曲清染表现感情再好,在曲清悠的眼里,曲清染就是一个从骨子里放荡的女人,而这样一个放荡的女人,勾引其他的男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这厢的曲清染真心是不想说话了,连躲个鬼都躲出一遭算计来,她还能说什么?

看着曲清悠做作的姿态,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慢条斯理的问道:“还能站的起来吗?”

她压低了声线,似有伏低做小的意思,但其实不是她想忍气吞声,实在是地点不合适,眼下周围全是鬼魂,万一闹大了,吃亏的是所有人。

曲清悠低垂着头,也不回答也不动作,她什么都没干,就强烈的表达出一种受了委屈的姿态。

寂殊寒在一旁看不过眼,上来就想怼她,却被曲清染给拦住了,先不说时间地点不合适发飙,就说刚刚曲清悠摔倒的问题。

她很肯定自己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推倒人,而且以曲清悠的身手,至多退后几步也就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躲开一个企图从她后背穿过去的鬼影。

但谁知道曲清悠竟然会给她来这一招,直接摔在地上!

虽然结果也是成功躲开了那个鬼影,甚至还顺理成章的陷害了她一把,不论怎么解释,事实就是她伸手“推了”一把曲清悠,至于曲清悠后面给自己加戏的内容,摔倒甚至扭了脚踝,这就很难和她撇清关系了。

众目睽睽之下,曲清染也懒得解释她的力道根本不足以推倒她一个习武之人,她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要是不能走了,就让子烨师兄背你吧。”

不就是想在卿子烨面前露脸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曲清染说着,伸手就要去扶人,倒是曲清悠没想到她会这样提议,一双凤眸都瞪圆了。直到整个人被曲清染搀扶起来,往卿子烨的方向走过去时,曲清悠这才发现她似乎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你,你要做什么?”

曲清悠防备的看着曲清染,压低了声音问道。

“扶你过去啊,不是走不动么?”

曲清染说这话的时候话里带了几分讽刺。

曲清悠到底走不走得动她心知肚明的很,她都已经按照她的心愿把她和卿子烨做成堆了怎么还一副唧唧歪歪的样子?

曲清染不理解曲清悠的矫情,曲清悠更不了解曲清染的顺水推舟。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曲清染有什么阴谋,她是摔了一跤不假,但是决计没到瘸腿的程度,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莫非曲清染想将计就计,让她真的瘸了脚好让子烨师兄厌弃她吗?!

不行!!

一时间脑补过度的曲清悠顿时黑了脸,整个人好似竖起了浑身尖刺的刺猬,一边推搡着曲清染,一边嚷嚷着不要碰她这样的话。

曲清染彻底无语了,曲清悠推的这么用力,也不怕把她甩出去砸到鬼怪的身上?她抱紧了她的胳膊,却让曲清悠挣扎的更厉害了,嚷的也愈发大声起来。

这笨蛋搞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引不到怪是吧?念及此,曲清染皱着眉头腾出手来想要捂住曲清悠的嘴巴,而曲清悠则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曲清染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

情急之下的曲清悠瞬间爆发一小波,灵力从体内冲击出来,离她最近的曲清染猝不及防的被她弹开了,幸好寂殊寒一直就在边上守着,见状连忙迎上去把人抱住站稳。倒是毫无防备的曲清染被这么一撞,疼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文素在前面看得那叫一个一惊一乍,一直到她看见曲清染被寂殊寒接住的时候,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都还没有喘匀呢,紧跟着就听见了卿子烨一声厉喝。

“不好!大家快走!!”

这声呼喊仿佛是一个讯号,文素浑身的细胞都戒备了起来,再抬眸望去,她顿时连撕了曲清悠的心都有了。

刚刚那一阵灵力的波动,不但震开了曲清染,同样也引起了周边鬼魂的注意力,眼瞧着四面八方的鬼魂们纷纷跟开眼似的睁开了血红血红的眼睛,比鬼火还要渗人,它们紧盯着曲清悠,连带着站在曲清悠附近的每个人都被盯上了。

雲翳枝虽然有遮掩她们生人之气的功效,但遮不住她们的灵力啊!

文素闭了闭眼睛,紧紧攥着荀翊的手,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扑上去给曲清悠一个耳光。

早就知道主角团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事故体质了,但是只有曲清悠是严重的事故型体质,没事儿都能给你整出点事儿来。

妥妥的一直在搞事,从未被超越!

第六百七十九章:有她没她!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便成了你追我赶的升级版,她们拼命的往前奔跑,所过之处引起了越来越多的鬼魂的注意,于是越来越多的鬼魂大军跟着众人的身后紧追不舍,一眼撇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影在浮动,似乎望不到边际一般。

文素正想回头看上一眼,荀翊却在她的身后开口喊道:“素素别看!我就在你后面,你只管往前跑!”

于狂奔中回头最容易发生摔倒的意外了,文素可不想发生这么狗血的意外,于是干脆闷头往前冲。

冥河浅滩就在眼前,抬脚跨过一片荆棘丛,广袤无边的幽暗冥河近在眼前,河面上无风无浪,平静无波,深邃凝重的像一大片磨好的墨汁,灰白色的浅滩上铺满了细碎的软沙,一脚下去摩擦力极其强劲,瞬间陷下去半个脚掌。

文素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冲出来的,一感受到这样难以奔走的地势后,她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卧槽,紧跟着抬头四处张望,好在崔珏口中那座已经被弃之不用的传送阵就在斜侧方的位置上,于是她立刻冲着身后的伙伴大喊了一声:“用轻功!”

接到指令的七人纷纷运起轻功跟随在文素的身后一路奔向了那座传送阵,而浩浩荡荡的鬼魂大军们也冲出了枯木林,哪怕冥河对它们有着致命的伤害,也依旧前赴后继的追踪着曲清悠外泄的灵力而来。

几乎是一站在阵眼的位置上,文素的指尖已经捏起了阎王大人给予的符纸,灵力在她的周围流转着,软绵绵的符箓在她的加持下瞬间硬挺如刀刃,笔直笔直的漂浮在半空中,血红色的朱砂开始发出夺目的光芒来,以文素的脚下为中心,四方各自浮现出一个光圈,洁白的光芒如同水流般渗入传送阵的凹槽中,像是点燃了它的能源般,一个繁复的传送阵开始逐渐成型。

荀翊守在文素的身边为她护法,直到法阵完成,还需要一点功夫,而鬼魂大军已经近在眼前了。卿子烨和寂殊寒再一次当仁不让的堵在最大的入口处,曲清染、柏未央和荀翊则各自守在了传送阵的缺口上,到底是年久失修,坍塌的位置上也源源不绝的翻过一个又一个狰狞的鬼怪。

曲清悠煞白着脸站在文素的身旁,之所以会引来这么多鬼怪,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灵力外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的纯阴之体,如她这种天赋体质泄露出来的灵力,对鬼魂们不亚于大补之物,要是把她放在其他地方,只会惹来更多的鬼魂。

饶是荀翊再怎么不高兴,此刻也只能把她往文素的身边推。

“可真有你的。”

在推她过去的那一刻,便是荀翊这样不轻易动怒的脾气都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式。

曲清悠委屈极了,可是偏偏还不敢反驳回去,自从她知道文素和荀翊彻底好上了以后,她就知道哪怕眼前这个少年从身份上来说只是她的师弟,可是从背景上来说,她已经连反驳的时候都要开始掂量几分了,谁知道这厮将来会不会成为文素的道侣?

到时候悬圃和紫翠联合在一起,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玉英弟子可以承受的?

这样想着,曲清悠越发的觉得自己委屈,她转头看着正在认真施法布阵的文素,对方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了一层薄汗,指尖的灵力源源不绝,随着符箓上阎王的法力逐渐释放出来,传送阵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了。

阵法即将大成,曲清悠立刻冲过去几步朝着卿子烨招手呼喊:“子烨师兄,传送阵要好了!快些过来啊!”

闻言,卿子烨和寂殊寒且战且退,一步步往内里的方向挪去,入口处的鬼魂们挤压在一起,张着血盆大口,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似要将众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眼看着卿子烨就在几步远的位置上,曲清悠一时激动过了头,竟然直接跨出了文素的阵法企图把卿子烨拉进法阵中!

她一跨出去,点点滴滴的灵力勾引的缺口里的鬼怪们跟疯了似的往里面挤去,其中一个七窍流血的女鬼从挤压中脱颖而出,直扑曲清悠而去。

刹那间,周围的几人全都勃然变色。

曲清染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但她完全就是被吓的,因为文素和曲清悠还有那个女鬼就在一条直线上,不管曲清悠躲不躲开,后面的文素都必然会受到曲清悠的连累。

荀翊脸色铁青的以极冷剑气冻住了密密麻麻的鬼怪们,转身就往文素的身边冲去,他不能打扰文素布阵,唯一的法子就是挡在她身前避免被女鬼伤害。

至于曲清悠?谁管她去死!

正面面对着嚎叫冲来的女鬼,曲清悠在那一瞬间居然跟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卿子烨连忙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但他不是扑倒曲清悠,而是持剑挡在了她的面前,女鬼锋利的乌黑指甲和碧霄剑碰撞在一起,摩擦出的火花惊醒了呆滞中的曲清悠。

“还愣着干嘛?!给我过来!”

柏未央少有动怒的时候,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对着自己人发火了。

一把扯过曲清悠的胳膊往法阵中一丢,柏未央举着玄零剑一剑捅向了女鬼血红的眼珠里,凄厉的尖锐嚎叫几乎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重伤的女鬼垂死挣扎,她的指甲在一瞬间增长了好几分,只听得扑哧一声,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肩头纷纷被女鬼的指甲刺破,殷红的血很快沾湿了肩膀的衣料,隐隐还有着发黑的迹象。

“你到底好了没有?一个传送法阵怎么这么慢?!”

看到卿子烨受伤,曲清悠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满目含泪,扭过头就冲着文素大喊大叫起来,一双眼中满是恨意,几乎要将人灼烧殆尽,也亏得文素是闭着眼睛心无旁骛的在布阵,否则看到这样的眼神,她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干脆和这个白眼狼同归于尽算了。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荀翊,几乎是在听见曲清悠冲着文素嚷嚷的时候,他就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教养原来真的不太够用,否则怎么会每每见到曲清悠撒泼的时候,他总是有种想要一剑捅死她的冲动?

至于曲清染,她已经完全不知道教养两个字怎么写了,听到曲清悠对文素的控诉后,她顿时火冒三丈的一剑劈死身前的鬼怪后立刻放了一道真凰之火的火墙出来隔绝鬼怪的前进,几个大步冲进大阵里,一把揪起了曲清悠的衣领,张口就骂。

“马勒戈壁的!你以为一个横跨两界的传送阵这么好发动?!他妈的你行你上啊!害得大家身陷险境还敢在这儿瞎逼逼,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说罢,她用力一摔,像扔破抹布似的把曲清悠往地上一砸,之前算计她的帐她都没跟她计较了,现在居然敢对文素大吼大叫,到底哪儿来的脸?

处于报复的心理,曲清染想也不想的抬脚往曲清悠的脚踝上狠狠踩下,一阵轻微的骨头咔嚓声响起,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你丫的不是污蔑我推你么?那就干错坐实好了,省得一天到晚背锅,简直没完没了!

曲清悠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曲清染点了哑穴,她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曲清染的目光恨不得要将她给生吞活剥、拆骨扒皮了才好。

曲清染冷笑一声,她再也不会异想天开和曲清悠和好了,这女人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灾难,说的难听点,这个世界上有她没她!

第六百八十章:再度失散的众人

传送阵的光芒很快凝聚汇集,骤然爆发的光芒带着阎王的法力四散溢出,一道光柱冲天直上,光柱内强劲的力量引发出猛烈的气流,吹得阵内几人的长发衣摆全部往上飞起,好似一只只几欲腾空而起的仙鹤,只待一鸣冲天。

传送阵周围的鬼魂们也在瞬间被净化消失,就连那个刺伤了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女鬼也在嚎叫中破碎成烟尘。

终于将传送阵打开的文素睁开眼大声呼喊:“全部过来!走了。”

接到指令的众人纷纷冲入光芒四射的法阵中央,文素的目光迅速的扫过一圈,确认七人全在光柱当中了,她这才劈开封印着阎王法力的符纸。

符纸破碎,巨大的仙力涌入传送阵中,从下而上有一股强力的吸引正在把她们往天空的方向拖拽。文素只来得及喊一声:“抓紧你身边的人!”便不受控制的往上飞去。

“啪”一声,手腕被人狠狠的揪住了,随着猛力的拉扯,文素熟门熟路的保住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柔和舒适的药香在鼻翼间浮动,她不安的心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似乎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在他的怀抱中经历了一次次的危险。

忍不住伸手紧紧扣住荀翊的劲腰,文素闭着眼睛将脸埋入他的胸口,感受到对方同样收紧的手臂后,她浅浅的笑了。

昏暗的放逐渊内光芒大绽,照亮了地府大半边的天空,然而这样的极致光芒也只是转瞬即逝,那道光柱很快缩小,渐渐消失不见,地府天空再一次恢复了暗沉沉的颜色。

崔珏望着那道光柱彻底消散后,这才摇摇头转身离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些遗憾,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欣赏这群壮丁呢,要不要等他们百年之后让他们来地府任职鬼差呢?

这主意好像不错,得和阎王大人商量商量。

于是心情转好的崔珏崔判官再度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茗香水榭。

文素睁开眼的时候,触目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青翠的绿,柔和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洒在她的脸颊上,和地府冷冰冰的感觉不同,人间果然才是最好的去处。暖洋洋的光铺了满地,空气中满是树叶和青草的气息,点点微风拂动着鬓边的发丝,舒服的令人叹息。

“唔…这什么地方?”

她躺着缓了好一歇的功夫才逐渐恢复清明,文素慢慢地坐起身来,先是朝四周张望了一番,遮天蔽日的大树郁郁葱葱,耳边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她的手边还有一朵紫色的小花,时不时在微风的吹拂下亲吻着她手背的肌肤。

满目都是一片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景象,有那么一瞬间,文素差点以为自己又穿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

“素素,你醒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不等她扭头看过去,人影已经率先一步凑到了她的面前来。

荀翊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牛皮水袋,似乎是因为装的太满了,连木塞子都塞不上,另一只手上则抓着一片硕大的绿叶,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从外表看去,满满当当的似乎是装满了果实一类的事物。

他从容自如的坐到了文素的身边,先是放下手里的绿叶包,里面果真放了好些果子,只是卖相不太好,有几个似乎被小动物给咬过一口。紧跟着又把水囊递到了她的唇边,清冽的泉水刚一触碰到嘴唇,湿润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张开口,文素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甜甘冽的泉水,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她根本没有听见附近有水流的声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可想而知荀翊为了找到这样清甜的泉水怕是废了不少功夫。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强撑着,一定要告诉我。”

亲手喂完水,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脸颊,温柔的抚慰和关怀的目光,这种被人呵护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连文素这样的女汉子都忍不住矫情起来。

“没有不舒服,只是刚醒过来,头还有点晕。”

说完这番话的文素狠狠地吐糟了一下自己,要是换做平时,这一点点头晕算个屁!现在倒好,有人疼着宠着,一点点的小毛小病都成了她此刻作妖的资本了。

爱矫的倚进少年的怀里,双臂软绵绵地搂在他的脖颈上,头一歪,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贴在他的颈窝处不动了,偶尔蹭一蹭,额头和少年下巴处柔嫩的肌肤相贴。

不得不说小天使的肌肤真好,光滑细致的让她这个女人都有些嫉妒。

荀翊浅浅一笑,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很是顺其自然的将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揽入怀中,拥抱间感受到少女胸前高耸的丰盈磨蹭到他的胸膛时,他忍不住耳根一红,有些做贼心虚的轻轻抽了一口气后将一个吻落在文素的额间。

真是佳人在怀,却又要强忍着情潮涌动的滋味儿,荀翊纠结的闭上了眼睛,看来他只能暂时以亲亲抱抱的方式来缓解一下这般甜蜜的煎熬了……

“什么?深山老林里?那小染她们呢?你找到她们了吗?”

文素瞪大了眸子,看着荀翊的时候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座地府的传送阵并没有提示会把人传送到哪儿去,而阎王大人和崔珏也没有说起过传送阵的目的地在哪儿,文素满心以为如阎王这般一丝不苟的大人物做起事来肯要定比烛龙靠谱些,但她似乎又错估了他们的好意。

没把她们送到村庄里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人都不见了?

荀翊则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找到,我醒来的时候就有我和你在一起,这恐怕是因为当初我们在传送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松开手,这才落到了一处去,其他人可能落到别的地方了,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找他们。”

“也只能这样了,唉,这可真是……”

文素无语的拍了拍额头,自从下山以后,她们似乎就落入了不断在寻找的死循环当中,不是找东西就是找人。

“再休息会儿吧,对了,记得把这个解毒丹服下,还有这几包药粉,把它塞在鞋子和腰封里。”

荀翊笑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又从袖子里翻出一枚红色的丹药和几包小袋的药粉。

“这是做什么用的?”

文素一边问,一边直接把丹药塞进嘴里,尽管她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但她还是乖觉的照办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荀翊帮着文素把其中一包塞进她的腰封中,一边解释道:“我醒来之后在附近转悠过,发现这里可不是普通的深山老林,先不说地势延绵陡峭和中原山界完全不同,就说这里的植物和动物,也大都是中原地界上不曾见到过的,里面十之八九都是剧毒之物,我虽然对草药熟悉,但是对动植物就算不得精通了,摘果子的时候没法儿直接分辨,只好抓了几只松鼠来试毒。”

怪不得有好几个果子的上面都有小动物的牙印!

忍不住腹诽了一番荀翊捏着松鼠的脖子强行喂食的模样,文素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后来去找水源的时候,就更是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说到这里,荀翊那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十分感兴趣的事物一样。

“什么东西?”

能让荀翊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多,文素暗暗琢磨着,好奇心倒是比他还要重上几分。

第六百八十一章:南疆之行

荀翊勾唇一笑,嘴角边微微翘起的弧度反而有种邪魅的诱惑感,端的是芳华绝代,令人神魂颠倒。他低头打开腰间的青木囊,并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以灵力从囊中托取出一株浑身紫红色的植物来。

这下子连文素都有点不淡定了,指尖微微颤抖着,她眨巴两下眼睛,有些结巴的看着荀翊问道:“这,这东西,该不会,该不会是……?”

曾经何时她在藏书阁的文献里有看过相关记载,但当时她只是一笑置之,因为哪怕是身处在这个有修仙背景的世界里,她都觉得她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亲眼看到这玩意儿了。

“嗯,我看到的时候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才确认的,的确是传说中的还魂草无疑了。”

荀翊小心翼翼地看着这棵还魂草,其根茎上还有着潮湿的泥土,可见他当时把它挖出来的时候有多谨慎了。

“厉害了,原来传说中的还魂草,就是长得这般模样?看起来真的好普通啊~”

文素也是一脸的惊叹,围着这株还魂草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永远也看不腻似的直打转。

关于还魂草,文献记载这是人世间唯一一种受地皇女娲神血恩泽的植物,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当然这种说法是有点夸大了的,要知道肉白骨这种事除了女娲神上以外,谁也做不到,但是不可否认还魂草的药效真的已经很逆天了,据说就算是整颗心脏被捅了个对穿,吃下了还魂草就还能有机会救得回来。

妥妥的复活神药啊!!

“嘶…等一下!我记得,还魂草好像只可能在南疆才有吧?”

文素忽然想到了一段记录,讲的正是还魂仙草乃是地皇女娲唯一留在人界的神植,但是这样珍贵的仙草不可能满大街都是。而唯一可以找得到还魂仙草的地方,就只有南疆,因为南疆白苗族正是信奉地皇女娲的唯一民族,女娲神上感其诚挚,于是就将还魂草留在了南疆。

荀翊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记载中还魂草确实只在南疆才有,由于南疆山林众多,气候潮湿,除了还魂草这样的仙草,还有许多的剧毒之物也都只有南疆才有,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南疆五毒了吧。”

文素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其实关于毒物方面,她的兴致并不是高,她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个方面。

“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南疆某个深山老林里咯?”

如果真的在南疆地界,那她说什么也得去白苗族那儿拜访一下了,这是人世间唯一一个信奉女娲的民族,那么肯定会有供奉女娲的神殿。

想想自己当初也是受到了女娲神上的救助才能获得第二条生命继续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的,女娲于文素而言,地位不亚于再生父母,如果问她此生会信奉哪个神仙,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地皇女娲。

“我猜测是这样没错,刚刚在采摘还魂草的路上,我遇到的毒物多的吓人,若非有灵力仙术护体,光是那附近的毒蛇、蜘蛛、蜈蚣就够我死上千百回了。怪不得这般珍贵的仙草没人看管,那样的环境哪里还需要人去看着?普通人根本就是望洋兴叹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让你服下解毒药和带上药粉的缘故,一会儿我们要去找人,在这样一个满是危险的山林中必须小心为上。”

荀翊没注意到文素的那点小念想,将还魂草小心放入青木囊后,就一门心思的暗自琢磨着等事后回到师门,干脆用这棵还魂草做一瓶回生仙饮出来给文素,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是他最担心的,那除了文素以外真是别无他想。

直到后来的后来,他都无比庆幸自己今日采摘到了这棵还魂仙草,这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没有之一!

虽然文素和荀翊大致能确定二人的所在地可能就在南疆的某个山林里,可是整个南疆这么大,特么谁知道她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少不得在寻找曲清染等人的时候也要注意寻找有人烟的地方,印象当中卿子烨和柏未央都在地府的时候被女鬼所伤,如果他们也在附近,那么在找人之前至少会找到当地的村落歇脚养伤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片山头的毒物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文素撑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捣鼓着前进,如果说之前她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南疆,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九成的几率相信了。

除了南疆以外,她还真没见过还有哪里的深山老林会有这样多的毒物。满地看似普通的花花草草,经过荀翊的提点,有六成以上都是带毒的,要么是花粉有毒,要么是汁液有毒,有的干脆连碰都碰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的绕道而行。

连绿植都这样嚣张,就更别提隐藏在草丛树木上的动物了,明明走过去前并没有发现有异常,一靠近某个位置就会突兀的掉下来一些特别的小家伙。什么蛇啊,蜘蛛啊,要不然就是蜈蚣,蟾蜍之流,色彩斑斓,花纹艳丽,看到它们就仿佛看到了一瓶瓶行走的毒药。

“就是因为多,才能保护这片森林不受外来者的侵袭不是么?”

荀翊跟在文素的身边亦步亦趋,保护和指点着她不要往有毒的植物上走去,显然比起文素的小崩溃,他淡定的就好像在自家门口散步一样。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毒物也算有所涉猎,哪怕真的遇到不认识的中了招,他还有仙术可以用以治疗,基本上除了妖毒以外,这世间就没什么剧毒可以难得倒他的。

一方面则是因为满地毒物的景象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南疆地区不同于中原,许多地方都有天然的毒瘴,算得上是穷山恶水的偏僻之地了,除了苗族这样的少数民族外,南疆根本不适合中原人群居在此地。

两个人走走停停了半天的功夫,本以为今日运气不好的话,晚上说不得要露宿野外了,若是平时文素还真不介意,但南疆的森林里毒物毒草太多,她还真不敢在这样的地方休憩。

于是当她在一处低洼的水潭边见到了一个活人后,她差点汪一声哭出来。

盖罗今天本只是打算捉一条鬼鲛蛇回去好炼制他的碧血蛊,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里居然会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遇到他的一见钟情!

从来只是听说中原女子娇俏可人,和苗族姑娘的彪悍风格完全不同,如果说苗族姑娘是蛇,那么中原姑娘就是小兔子了。

——以上语录摘自他那个在五毒教里任职的大哥。

每每看到他大哥提起中原时一脸神往的表情,盖罗一直在想,到底中原的姑娘有什么魔力,能让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哥跟喂了*似的一天到晚发白日梦,总想着要取一个中原女子为妻。

看着眼前这位对着他笑靥盈盈的美娇娘,盖罗觉得他似乎终于能够理解他大哥的想法了。

浑身上下迥然不同于苗族少女戴银冠,穿着五颜六色衣裙的装扮,她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番芝兰玉树、风韵入骨的风姿,明明只是一袭普通的束腰长裙,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可就是让人能感觉到衣衫之下,少女那副曼妙迷人的身姿与曲线,长发如水流泻在后背,头顶发髻上除了一根红黑交加的发簪外再无其他装饰。

她笑容满面的望着自己在说话,那双看着他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含着仿佛能淌出水来的清澈感,比女娲神殿里的圣水潭还要波光潋滟,一股显而易见的笑意正从她的眼中流泻而出。白皙如凝脂的脸蛋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唇红齿白,一抹樱唇娇艳欲滴,那内深外浅的娇嫩色泽,看得他心头都软化了。

明明方才因为她的缘故,他刚刚捉到的那条鬼鲛蛇都给跑了,可是他现在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在想着——

到底怎么样才能和这个中原美人多说两句话啊?!!

第六百八十二章:腼腆的南疆小子

文素也觉得自己似乎闯了大祸,刚刚那条因为她而被逃脱的蛇看起来十分的罕有,当然那黑黝黝的色泽和三角头实在让她难以恭维,但愿眼前这位小弟弟能心胸宽广一些别和她计较太多,她可不想跟这些毒物们打交道。

“真的是非常对不住,我,我并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好不容易在这深山中看到其他人,一时心里高兴,这才……总之,那条蛇,唔,实在对不住了。”

她的脸上满是歉意,那柳眉微蹙的担忧神色,更是叫对面的盖罗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张了张口,明明就是一句“没关系”而已,偏偏话到嘴边跟卡了壳似的就是憋不出来。越憋越着急,少年略黑的皮肤上很快泛起了一抹红,并迅速蔓延到他的耳根和脖颈上,看起来反而更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文素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果然还是生气了呀。不过她倒是很能理解,要是换成别人弄坏了她大费周章画成的符箓,她肯定也要发飙的,人家现在没有破口大骂真是的人家涵养够好了。

于是文素道歉得更真挚了,眼看着对面的小伙子脸色越来越红,她咬咬牙,还是决定赔给他一条毒蛇,到底是她的错,做人总要敢作敢当才行。

“这样吧,小兄弟,你的那条蛇,我一定赔你一条,你且告诉我它的特征,还请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有意吓到你的。”

文素拱手揖礼,尽量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更正派一些。

一旁的荀翊看着这一幕幕都快不知道怎么吐糟比较好了,眼前这家伙分明就是对文素有好感才会那样脸红,别说一条蛇了,弄丢他十条蛇怕是也不会介意的,看文素和他道歉居然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瞧那眼神瓦光锃亮的样子,活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在这一点上荀翊倒是误会了盖罗的心情,毕竟昆仑山仙界上的漂亮姑娘众多,从小见过了各类燕瘦环肥的师姐师妹的荀翊自然是不能理解盖罗忽然间看到一个中原美人的心情,这当然不是说苗族姑娘不好看,纯粹是因为特别所以更容易一见倾心罢了。

形容的再直白一点,就好比一群西方美人里混入了一个东方美人,在同样都是美女的条件下,那肯定少见的那个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了。

眼瞅这对方盯着文素的眼神都要看痴了,荀翊的心底顿时醋海生波起来,直懊悔为什么不先文素一步上去跟他打招呼,若非如此也不会给了这小子和文素聊天的机会。

他站在文素的身后磨了磨牙,眼神如刀,恨不得用目光就可以把对方戳成个筛子才好。但是想想耿直的文素压根儿就没看出对方对她的觊觎,还误会对方是生气的样子,他也只能强忍着作罢,毕竟他也要维护一下自己在文素心里的形象,太咄咄逼人的话也太有损他的气质了。

迟钝的盖罗完全感受不到荀翊恶意满满的气息扑面而来,看着文素更加歉意十足的举动,盖罗的气息更加不稳了,他感觉自己像中了邪似的,平时的伶牙俐齿全都消失不见了,面对着这位漂亮的中原姑娘,他却只是干瞪着眼,话说他明明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却让对方一再的误会,别看他表面上镇定非常,内心里早就哭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他到底在搞毛啊?!居然惹得仙女姐姐不高兴了啊!!(╯‵□′)╯︵┻━┻

好一番致歉后还是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文素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她可能弄错了别人的意思,毕竟她都那么诚心道歉了,哪怕不愿意和解起码也该表个态吧?

调整成平常心再去看眼前的小少年,瞧着他憋红的脸颊上隐隐有薄汗冒出,文素的内心开始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敢情她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人家小兄弟哪里是生气,分明就是害羞了。

作为一个老妖婆级别的她自然不会把对方的反应往什么男女之情上靠,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荀翊,潜意识里会更加洁身自好起来;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年纪还小,看起来还不足十七八的样子,又怎么会懂什么叫男女之情?

她只以为对方可能是因为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才会这样的腼腆,只是说两句话就脸红了,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化普及还是很广泛的,男女授受不亲绝不是只有中原才有的礼教。

“……小兄弟?小兄弟?!”

喊了好几遍都跟吓傻了似的听不见,文素不得不拔高了几个分贝,气沉丹田的再叫了一遍。

蕴含着内力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震回了盖罗魂飞天外的神智。

“啊?!哦哦,没,没什么的…”

终于恢复语言中枢系统的盖罗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面道歉,微黑的脸涨得通红,文素看着都觉得有些惊人,仿佛用根针戳一下,他的脸就能跟气球似的噗一声爆开。

“没关系,我,那个什么,下次还可以再抓,再抓一条就是了,不用你赔,真的不用!呵呵,呵呵…”

盖罗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慌乱的先表达出自己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还想和这位仙女姐姐做朋友呢,怎么能让她以为自己这么小气,连条蛇也要斤斤计较。

被美色迷惑的连原则都丢弃的盖罗小伙伴,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时里小肚鸡肠到令人发指的行为。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小兄弟当真是好胸怀。”

既然对方都不计较了,文素也不会真的固执的非要用抓蛇的法子来弥补对方,她顺驴下坡的道了声谢,心底暗暗琢磨着一会儿得和荀翊商量下要不要赔点什么好一点丹药来弥补对方。

见文素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盖罗更加庆幸自己反应的还算及时,没叫仙女以为自己是个坏人。见她揖礼的动作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盖罗也有模有样的揖了一礼。

“额,哈哈,嗯,那个,不敢当,呵呵,不敢当。”

盖罗有些笨拙的动作惹得文素浅浅一笑,虽然见到美人开怀的样子令得盖罗也十分的愉悦,可是愉悦中又带了点羞涩,他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内心戏已经多到炸裂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就应该和大哥多了解了解中原的礼仪的,这下可好,让人凭白看了笑话!

这头的盖罗傻里傻气的看着文素痴笑,那边的荀翊也已经离暴走状态不远了。要不是这傻小子太憨,他都要觉得对方是不是故意在无视他了,明明他这么大的目标就在文素的身后,可是偏偏这小子的眼睛跟出了毛病似的就是看不见他,满心满眼的全是文素,真是气得他恨不得挖了那对招子才好。

而文素浅笑的样子如花绽放,赏心悦目,虽然明知道她不过是因为对方憨厚的模样而觉得有趣,但他还是醋意满满的暗暗捏了一把她的后腰,直把文素掐得对他挤眉弄眼的求饶。见心上人目露委屈,一双桃花潋滟的眸子里如水似波的荡漾着水光,荀翊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

可怜文素暗暗揉了揉后腰,直觉那里肯定被掐红了,原本她还不觉得有什么,被荀翊这吃干醋的模样一提点,倒显得像是她在招蜂引蝶了。

真是千古奇冤呐!∑(っ°Д°;)っ

第六百八十三章:转瞬夭折的一见钟情

持续被鬼遮眼的盖罗依旧只能看到文素似的,他好不容让自己的气息稳定了些,这才徐徐开口道:“那…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盖罗都想狠狠夸赞一下自己,声线平稳,不结巴,不口吃,很好!听说中原的姑娘都喜欢君子,那他刚刚的表现一定很君子吧?

他眨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目光闪闪的看着文素,似乎非常期待她的回应。

这让意识到荀翊在吃飞醋的文素顿时压力山大到后脊发凉。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红唇,暗自琢磨着要怎么回应才能显得不尴尬也不失礼貌,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惹毛了身后这头小凶兽,荀翊一旦炸起来,她非得签署好些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才能让他消气不可。

“哦,是这样的,我二人……”

文素初初开口,对面的盖罗瞬间眼神更加闪亮了,像看到偶像的小迷妹一般,只是听到偶像咳嗽都能着迷上半天的那种。

于是荀·醋坛子·翊更不高兴了,不等文素说完,他上前一步跨到了文素的前面,欣长的身躯直接把她整个人都挡了个结结实实,既然对方自带屏蔽似的看不到他,那他少不得要主动出头宣示一下主权才好。

“我二人在此地和同门师兄弟们失散了,如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人,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二人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愿意带在下和在下的未婚妻找一处居所暂住?”

话音落下,气氛凝固的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荀翊微眯着眼睛,毫不在意的抛下来一枚重磅*,直接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给炸懵逼了,一脸呆滞的愣在当场。

不过其中一个是给惊吓的,另一个是给羞耻的。

“什……?!”

好一歇才反应过来的文素顿时红了一张俏脸,白皙的肌肤瞬间染上一层桃花般的色泽,娇艳欲滴的让人心痒难耐。

雾草啊!未婚妻是个什么鬼?!话说他们确认恋爱关系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个月吧?!(╯‵□′)╯︵┻━┻

羞红了脸的文素都快被这个名称给炸晕过去,刚想开口反驳呢,正好对上荀翊斜睨过来的一眼,看着那一眼“你敢否认试试”的目光,某人极强的求生欲逼得她瞬间安静如鸡,老实得像只鹌鹑一般,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打转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完了,她完全不敢反驳突变成小凶兽的荀翊,还是个吃着陈年老干醋的!_(:3」∠)_

不光文素被吓着了,盖罗更是有种眼前一黑的崩溃感。

前一秒他还在和心目中的仙女说着话,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天人似的男子,本来他还为此惊艳了一把,心想真不愧是跟在仙女身边的人,都长得这么养眼,他刚刚还在纠结是不是中原的男子都长得这样天人之姿,结果人张口就给了他一记闷棍。

盖罗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很是不可置信的问道:“未…未…?”

他连“未婚妻”三个字都有些说不出口,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词竟然如此的扎心。

见到对方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荀翊心下满意了许多,唇角微微翘起,衣袂翩翩,端的是一派朗月风姿之态,让人见之忘俗。平时他可不会刻意去在意这个形象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只要是能打压情敌的手段,哪怕是潜藏的,他也绝不手软。

“在下不才,身边还有些许银两可充作房费,万望小兄弟可以施以援手,在下无所谓,但在下实在不忍叫自己的未婚妻陪着在下一同露宿野外,这更深露重的,若是病了岂非不妙,小兄弟的相助之恩,在下莫不敢忘,先行谢过了。”

说完这番话,荀翊还不忘回头深情的看着文素,基本上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满满的情意(威胁),分毫掺不了假。而对面的姑娘则是在他的眼神中羞涩(心虚)的垂下了头,脸上的娇羞(vip害怕)之色未散,更衬得她清丽淡雅,绝色无双。

这样一对姿容昳丽的男女站在一起,恍然间就像是在看一幅渲染的水墨画面,令人心驰神往、美不胜收。

盖罗呆愣的站在那儿,一颗初初开窍的小心肝现在都碎成了渣渣,尤其在看到文素娇羞的表情后,更就是连灰都不剩了。

盖罗很蓝瘦,盖罗很香菇,他的一见钟情啊!这都还没有撑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夭折了啊!!o(╥﹏╥)o

小少年立在那儿,悲催的缅怀着逝去的第一份心动,看着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异常的小少年,现在就跟被风雪摧残过的小秧苗焉了吧唧的模样,荀翊一点儿以大欺小的惭愧感都没有。

荀翊:敢觊觎他的媳妇儿,没出手揍他一顿真的是他涵养够好了。o( ̄ヘ ̄o#)

文素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荀翊那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就是可怜了那苗族小兄弟,被他打击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压抑不住唇角充满愉悦的弧度,她现在心里满是甜蜜的滋味儿流窜其间。天底下哪个女孩不期望心上人可以把自己当成掌中宝一样疼爱?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一生都只能看着其他人恩爱非常,却不想原来她也可以拥有这样幸运。

轻轻捅了荀翊一肘子,文素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咬着耳朵:“你也真是,瞎说些什么呢?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似乎是又联想起“未婚妻”三个字,逐渐升高的温度令得文素的小脸再度涌上一层浅浅的粉红,她轻抿着红唇,努力压抑着唇边的笑意,一股说不出的羞涩和幸福洋溢在心头。

“谁瞎说了,等回了师门我就叫师父去悬圃提亲去。”

荀翊一脸的认真,连说话的口气都分外的严肃,他定定的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目光向她昭示着自己的执着和态度。

对于文素,他从来就不是开玩笑的,不论是喜欢她,爱慕她,还是现在想要把她娶回家的心情,都是他如今最深沉的执念。

文素也被他眼中的认真给惊艳到了,她知道他的心意,从地府两人相互表白之后,荀翊就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感情,那热烈的恋慕和心悦欢喜之情,用一个最烂的比喻来形容一下的话,真的是恨不得能把心也剖出来给她一般。

微抬眼眸,在那清浅的阳光下,美少年隽秀俊美的面容似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长发如瀑、肤白如雪,尤其是那盈盈的眉眼之中,更隐隐似有浅淡迷离的光华,眼波流转间,带着如同水墨画中江南烟雨里风情无限的浩渺烟波,让人见之欲醉。

话说能被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人满心的恋慕着,文素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达成了这一世的人生赢家的成就了。

“你……简直是胡闹!”

嘟囔了一句后,文素咬着红唇别过脸去,看似眉头紧皱似有不妥之意,可是荀翊却依旧没有错过她脸上愈发粉嫩的红晕,还有她眼中满满的欢喜。

原来文素也是愿意的呀?那看来他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准备提亲的事宜了,至于晁悦掌门对于此事怎么想……

啧~荀翊不厚道的眯了眯眼睛,相信一向疼爱他的师父,一定会帮忙的吧?比如帮他挨一顿揍什么的。

风归迟:丫的逆徒!就这么把为师卖了咩?!(╬▔皿▔)

好在伤心归伤心,盖罗还不至于说要寻死觅活这么夸张,他只是略带遗憾的看了文素一眼,又惆怅的看了看荀翊,面对这样一对佳偶天成的神仙眷侣,真要让他做出那等横刀夺爱的事情来,先不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做成,单是他自己也还没这样的胆量和能耐呢。

小少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难怪大哥总说初恋是悲伤的,原来他真的没有骗他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养老的好去处

伤心完了之后,盖罗很快又元气满满的复活了,原因仅仅是因为文素说他们还可以是好朋友。

面对这样单纯开朗的少年郎,文素忽然间有些感慨,下山后这一路走来,她们遇到了那么多的人和事,虽然有很多让人无可奈何的故事和反派,但其实这个世上,还是真善美要更多一些。

三个人行走在茂密的森林中,一边闲聊,一边前进,自打有了盖罗这个导游在,文素和荀翊真是省了不少功夫,这孩子简直跟装了毒物扫描仪一样,连她二人都不曾发现的那些隐藏毒物,盖罗隔了好几米远就能提醒她们注意避开这些要命的小东西。

经他介绍说这一片森林名叫仙踪林,因为这里面盛产各种稀奇的毒物,尤其以南疆五毒为主,也就是毒蛇,毒蝎,蜘蛛,蟾蜍,蜈蚣。

这五毒对于外人而言是五毒,可对于苗族人来说,那就是五仙了,仙踪林的名字由此而来。

“唉?原来两位还是修仙之人?倒是小子冒犯了,小子名叫盖罗,两位叫我阿罗就可以啦。”

盖罗有些惊奇的望着文素两人,虽然他对于修仙门派早有耳闻,可这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的见到真人真事。

咦?你问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怀疑?

盖罗:废话,长得这么漂亮又仙气满满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谎嘛~

是的,对于小盖罗而言,颜值就是正义!╮(﹀_﹀)╭

文素跟在盖罗的后面,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鲜艳的花草,问:“那阿罗,可不可以为我两找个暂时歇脚的地方?我们的师兄弟还没有找到,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毕竟我们是和师兄弟们一起出来的,自然也要齐齐整整的一起回去才好。”

本以为苗族人轻易不会接受外族人的拜访,文素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甚至还做好了要被惨痛拒绝的准备,哪曾想盖罗却是一脸兴奋的狂点头,浓眉大眼的少年郎脸上写满了惊喜。

“当然可以了!白苗族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外族人了,文素姐姐,荀翊哥哥,你们就安心住下吧,别说住几天了,就是住上三年五载都不是问题。”

盖罗笑呵呵的说完,心情愉悦的跟中了大奖似的,笑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文素甚至隐约听见他在前头一蹦一跳的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诸如“来了这样漂亮的仙女姐姐住在他家,还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光是炫耀都能炫到年尾”这样的碎碎念。

虽然结果有些让人意外,但是文素转念一想似乎又能理解盖罗的心思了,按照他的说法,白苗族大概有些许年头没见过其他的外族人了。

她四顾张望了一番,忍不住嘴角抽抽的想着,估计是他们想见也见不到外族人吧?就凭这仙踪林里满地的毒虫毒草,特么哪个外族人不要命的敢往里面硬闯啊?

也就他们这群作死的例外了。

“原来这一片就是白苗族管辖的地界吗?”

文素忽然间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情,在得到盖罗肯定的回答后,她抿抿唇,似是有些紧张的追问道:“那…那你们,是不是,供奉的女娲神上?”

盖罗肯定的点了点头,好奇的转身问她:“怎么?文素姐姐也知道女娲神上吗?”

他听大哥说过,话说这中原人不都是信佛的吗?哪怕是修仙之人,那也是信道法自然这一套的。

文素浅浅的笑了笑,回答:“是啊,我也信奉地皇女娲,女娲神上捏土造人,炼石补天,是当之无愧的大地之母。”

想当初如果不是女娲神上以命魂牵引之术将她带到这个世界里来,她早就在大海里死的透透的,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恭敬和谦卑,不是那种对一方文化和信仰纯粹的认可,而是真的放在心里的那种尊崇和爱戴。这让盖罗对文素的好感值瞬间蹭蹭蹭的往上暴涨,就差没直接爆表了。

“那是自然,没有女娲神上,又怎么会有我们?想不到文素姐姐身为修仙之人,也信奉地皇女娲,这可真是太好了!”

盖罗的脸上满是激动的欢喜,听到文素对女娲的崇拜,他顿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荣耀感。

两人就着女娲神上的话题絮絮叨叨了良久,一旁的荀翊难得的保持了安静没有自私的打断他们,与其说他大方不计较,更准确的来讲,其实是他不忍心打断文素小心的探访有关女娲一切事物的心情。

从来修仙之人都谈不上所谓的信仰,修仙问道,修的是自己的仙,问的是自己的道,所以基本不太可能会有人专门信奉哪个神祗。所以当荀翊察觉到文素似乎是信奉地皇女娲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惊讶的,难道文素和女娲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文素的小腿上,想到那里还刻着繁杂的上古纹路,荀翊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暗暗将此事记在了心头。

当三人再度翻过一个小山丘后,文素忍不住开口问:“那什么,阿罗,还没到你们苗寨吗?还有多远的距离?”

问这话倒不是因为她累了,实在是她很想快一点见到白苗族人供奉的女娲神殿。

“快了快了,穿过仙踪林就是。”

盖罗边说着,一边继续埋头往前走,这让文素差点没忍住吐槽他刚刚那句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

直到三人顺着一根人工吊下的树藤攀上一棵直径至少有一米粗的参天巨树后,盖罗拨开茂密的树冠,咧嘴一笑,指着对面的方向介绍道:“哝,就是这里了!欢迎你们来到五圣村。”

文素和荀翊顺着盖罗指引的方向看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幕景色给惊艳到了——

不同于中原地区或精致或大气或豪放的居住风格,白苗族的居住环境十分原生态,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他们几乎没有破坏当地的植被覆盖,而是完全利用起来。没有什么小桥流水般装饰性的建筑,反而在村落的边角处有不少瞭望台,他们将房屋建造在树干上,依附着南疆地区独有的参天巨木落建而成的房屋错落有致,连绵一片,房屋下方则是用木头支撑起一片空间,和潮湿的泥土隔绝开,用来蓄养一些家畜,苗民们扛着竹篮竹筐,在碎石子铺就的小路间穿梭吆喝,逢人见面就要相互问好。

此情此景,端的是一片炊烟袅袅、幽静闲远的世外桃源生活。

文素眨巴了两下眼睛,对于这样别致的生活方式,她还是很感兴趣的,上辈子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去周游体验各方文化,这辈子又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若不是这么巧被地府传送阵送到了偏远的南疆,她估摸着这一世大概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致和生活了。

“这儿的风景真不错,倒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她环顾一周白苗族人生活的地方,绿意盎然的景色四季不换。

别的不说,光是这里的灵气都相比中原城镇里要浓郁的多,每一口呼吸几乎都是纯净的灵气,让人浑身通泰,这或许也是因为仙踪林的生态环境没有遭受到大面积破坏的原因。

看着文素心神向往的样子,荀翊勾唇一笑,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那要不等我们两个老了,就到这里来生活如何?”

他对南疆的环境其实也颇为满意,先不提这宝库一般的仙踪林可以任由他捯饬,就说在这片鲜有人迹的森林里,他可以放心大胆和文素做各种事情而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壁角。

第六百八十五章:热情的苗民

感受到一阵阵温热而又暧昧的气息吹进耳洞里,文素的脸红了又红,她忍不住磨了磨牙齿,真以为她是傻的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吗?

这厮自打表白之后真的是越来越不懂收敛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蠢蠢欲动的好似要发情,明明以前乖巧的像个小天使,怎么现在的画风跟脱缰的野马般开始朝着黄暴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伸手点住他的额头轻轻推开,文素微红了脸,似嗔似怒的骂了一句:“要来也是我和小染来,与你何干?你爱干嘛干嘛去,别老扯上我~”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招呼着她们的盖罗方向走去。

望着文素婀娜多姿的背影,荀翊邪魅十足的舔了舔下唇,那双水波潋滟的眸中满是笑意,他定定的望着她,目光灼灼,情意绵绵。

他现在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寂殊寒老喜欢逗弄曲清染了,不得不说看着文素一副咬牙切齿想骂他却又舍不得的样子,真是格外的让他欢喜,那种想要欺负她的心情愈发的浓烈起来,恨不能把人直接扑倒了才好。

有盖罗带领,再加上文素和荀翊拿出了昆仑八派用以证明身份的独有的弟子玉牌,五圣村守门的苗民很快就放人通过了。

文素本以为像苗疆这样的偏远地区可能不识得昆仑八派的信物,但是她显然错估了修仙门派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苗民们或许不认得外界的皇族朝廷,但是对于江湖之事还是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的,也因此,昆仑八派这样声名远播的修仙大派,就是没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想起刚刚进门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苗民在看到她们拿出信物后就翻书似的翻脸,文素忽然有些感慨。果然古今中外不论何时何地,名声地位真的是相当重要,她顶着一个仙门弟子的名头估计都比一个皇家公主要来的好使些。

能被守门人放进来的外族人肯定是无害的,所以一路走来,不少热情好客的苗民见到文素和荀翊就要打招呼,有人主动攀谈,她们少不得要礼貌回应一番,尤其是一些中老年级的长辈人物,那更是要恭敬一些,于是三人从大门走到盖罗家,原本不过一炷香左右的路程,硬生生被拖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之久。

一如盖罗所言,白苗族多年不见外族人,而文素和荀翊二人迥然不同的装扮和气质更是吸引了许多苗族小哥哥小姐姐们的注意,有一些甚至连手头上正忙的事情都不顾了,顶着一脑袋的箩筐就凑了上来,欢欢喜喜的跟她们问好。

有些苗族妹子特别的自来熟,拉着文素的手就好姐姐好妹妹的叫上了,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有一个干脆从身后抱了上来,搂着她的腰肢直呼细弱拂柳,原来谁谁谁真的没有骗人,中原姑娘都是一副好相貌,好身段之类的。

瞧着那一双双禄山之爪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肆虐,偏偏这些爪子们的主人又没有坏心,文素只要讪笑着让苗妹们摸了个够。也亏得她们都是一群姑娘家,否则文素怎么可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热情如火?

余光不由得转向荀翊那边,好家伙!他可比她轻松得多了!

相比她陷在美人堆里的水深火热,荀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姿朗月,一袭茶白色的长袍,浑身不染纤尘,一派飘然出世之姿,光是远远看着,便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清冷。

怪道那一群妹子们虽然围着他,可是却只是拿眼瞧着没敢动手,反倒是一个个硬朗的苗族小哥哥对谪仙似的荀翊的到来万分的感兴趣,一个个排着队的跟他攀谈起来,没说两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盖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二人从这群如狼似虎的苗族小哥哥小姐姐手里抢了回来。

荀翊还算好,只除了有点口干,他感觉这一路过去,仿佛跟全世界都打了个招呼;可怜的大概只有文素,她暗暗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要不是她的肌肤娇嫩,被苗妹们掐了两下就泛红,苗妹们心疼她没敢在动手,否则这么一人一把摸下去,指不定脸皮都要被她们揭下来一层。

“抱歉啊,文素姐姐,她们也是平时没怎么见过外人,所以,咳咳,热情了点。”

盖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最后那个词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欲盖弥彰了些。

这哪里是热情?说是饥渴都不为过了!

“没,没事,大家都是好姑娘。”

文素欲哭无泪的笑了笑,尽管有些害怕苗妹们如火的热情,但是这声夸赞确实没什么水分。

比如有几个年长她些许的小姐姐,见她尴尬又不好意思躲,不着痕迹的帮她挡住了好些小迷妹的爪子,否则她不光脸要被蹂躏,连身子也少不得要被揩一层油下来。

盖罗的家也和其他苗民差不离,都是依附着巨木建造而成的木屋,唯一不同的是,他家的木屋是小两层的建筑,是为数不多的“豪宅”体制。宽大的巨木从屋顶里延伸出来,看起来反倒像是这棵树戳穿了屋顶似的。

苗族人的家都是按人头数盖的房子,也就没有什么客房的说法,盖罗领着二人走到一间空余的房间前,他推开房门,边说道:“咱们五圣村里没有什么客栈,文素姐姐和荀翊哥哥就先暂时住我家里吧。这里原是我大哥的房间,家中只有我兄弟二人,但他一般很少归家,所以这房间跟闲置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宿在这间吧。”

房间门打开,文素扫了一眼,虽然盖罗说房间是被闲置着,可是房间里家具用品却是一尘不染,可见这孩子的细心和敏感,看来他还是很想念他的大哥的。

只不过……

文素直直的盯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床,大小面积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但是躺两个人就有点挤了。

一想到现在开启了黄暴模式的荀翊,完全经不起撩拨的她哪儿敢以身犯险?再看小凶兽的目光,我勒个去耶!在他看到那张床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瓦光锃亮了起来,闪闪的几乎要戳瞎文素的眼睛。

尼玛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睡一屋子是深怕她们烧不起来吗?!

文素当机立断地扭头看向盖罗,张口就问:“那什么,盖罗,还有没有其他的房……”

“房”字的发音还没出口,后面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荀翊那火焰似的目光正灼灼的盯着她的后脑,直把文素看得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完了!小凶兽生气了!〒▽〒

“有没有什么?”

盖罗没发现文素的僵硬,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男女分居的问题,但是人家都说是未婚夫妻了,睡一起不是迟早的事么?

“没什么,素素是想问,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床上只有一个被褥,我夜里睡在地上,她是怕我着凉了。”

荀翊微笑着把话圆了回来,同时把手搭在了文素的肩膀上轻轻一捏,这个动作吓得她禁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小凶兽晚上到底会不会君子的睡在地上,文素不知道,但她非常肯定,他刚刚捏她的动作,是在告诉她别妄想和他分房而睡。

文素表示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敢用这十多年的贞操打赌,这小凶兽和她在一屋里,这晚上是甭想安心入睡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偷窥的小凶兽

“说的也是,是我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去把备用的褥子拿出来,荀翊哥哥稍待片刻。”

盖罗说着,看向荀翊的目光愈发的崇拜了。

果然大哥没说错,真正的君子都是人品高尚的人,瞧瞧他都贴心的帮他和未婚妻安排在一起了,他还不忘守礼守节,不愧是文素姐姐喜欢的男子啊。

文素:这样世纪性的误会还有解开的一天吗?(__)ノ|

荀翊也浅笑着点点头:“无妨,倒是我们二位打搅你了。”

到现在他才开始欣赏起这个小男孩来,别的不说,这识相的功夫就很让他刮目相看了。

“别客气别客气。”

说着,盖罗已经蹬蹬蹬的往二层上跑去拿备用的褥子了,完全没有发现文素隐隐带着求救的目光。当房间里只剩下文素和荀翊的时候,安静沉默的气息叫文素紧张的有股拔腿就逃的冲动。

“跑什么?”

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再一次按住的文素心塞摇摇头。

“没,没有~”

她倒是想跑,可也得跑得了啊。

荀翊这家伙简直跟开了挂似的,她想什么他都洞若观火,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没有是吧?”

荀翊笑着转到她的面前,唇角边若有似无的浅笑邪魅异常,他低下头,一双墨瞳像是浸在星海中的黑水晶,明澈里透出几分深邃,似有无尽的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纳其中。

“那晚上,记得老老实实躺着。要~听~话~”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薄唇紧挨着她的耳垂,轻轻呵气,温暖的气息却烫的文素差点没跳起来。看她这样一惊一乍的表情,荀翊轻声笑了,微微暗哑的声线配上他暧昧的轻笑,熏的文素直到晚上去洗澡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在听说村子深处有一处常温的活水池时,文素是兴奋的,尽管对于修仙者来说,一个除尘术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那只是针对在忙碌到没时间打理自己的时候,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文素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于是她避开了人群,到了深夜才拿了干净的衣裳就去了水池边洗澡。一方面是不想和疯狂的苗妹们撞在一起,一方面也是有心想躲一躲荀翊,那家伙自打太阳落山后,眼神就灼灼似狼,看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不是不欢喜他对自己的痴迷,可这也太吓人了,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月光穿过树林,正好照耀在这片水潭当中,水潭四周有人工铺设的半人高的石头,石头上还缠着尖锐的铁荆棘,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窥伺入水沐浴的姑娘家。头顶一轮明月如玉轮,在水中波光荡漾,潺潺流动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悦耳动听。

文素将干净的衣裳放在石头边,自己则轻解罗裳,到底考虑到自己还在陌生的地盘上,她并没有将衣服给除尽,而是留下了穿在最里面的鲛绡。

当初扶苏有心赠她十二破仙流鲛裙没成功,后来便改赠了其他的鲛绡做成的衣裳,明明多穿了一件衣服,却因为它轻若鸿羽,入水不濡的特质,仿佛第二层皮肤般舒适服帖,回回文素只有脱下外衫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原来还穿了一件鲛绡在身上。

月色淡薄的流光照耀着水潭,也照耀着水中的美人,她孤身站在水潭的小瀑布下,任由暖暖的水流冲刷在她的娇躯上,仰着天鹅般修长白皙的颈项,那纤纤十指正轻抚着嫩滑的肌肤,裸露的肩头和锁骨上将坠未坠的水珠反射着钻石般精粹的水光,看得有心人烈火焚身般的*。

荀翊原本只是想来当护花使者的,毕竟文素白天的高人气模样他可没有忘记,难保不会有觊觎她美色的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于是在她出门没多久后,他也就跟着过来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先成那了令人不齿的偷窥小贼。

小凶兽一瞬不瞬的盯着水池中的佳人,眼神仿佛在她的身上生了根,任凭天崩地裂也挪移不开——

透明的泉水浇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比之月光还要清冷高洁,轻薄的鲛绡服帖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流水潺潺,如鸦羽的一头青丝如藤蔓般缠绕在她的身上,更是将她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看得人血脉偾张。晶莹的水珠顺着她脸侧的优美线条滚落下来,正正是落进那一对高耸的雪峰深沟之中,即使有鲛绡遮掩,那峰顶上的一点雪里红梅也是一样的抓人眼球,逼得人恨不能多生出一对眼睛好一饱眼福。

文素洗到半途,总觉得周围似有什么视线在看着她,可是每每警惕回头观察,却总是一无所获,暗笑自己的多疑,她酣畅淋漓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这阵子的忙碌全给补回来一般,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沐浴的全过程早就被某个小凶兽尽收眼底,看得他如痴如醉,痛并快乐着。

等她洗完了澡,从水潭中跨出后,白皙的指尖转动起青翠的灵力,一圈一圈的灵光在她的周身旋转,很快便将她湿濡的发丝和肌肤都吹干了。文素心满意足的换上干净的长裙,又将换下的衣物洗了干净,这才哼着小曲,慢慢往回走,直到她磨磨蹭蹭的回到房间里,她才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人。

文素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刚刚她一路还在发愁着要怎么面对荀翊呢,如今人不在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长吁一口气,赶紧躺在了床铺上,原本是想着睡在中间好表达她坚定不屈的立场的,可是想想这硬邦邦的地板,心软的文素最终还是留了一半的床位,静静睡着了。

至于荀翊在干吗?

圆圆眯着三角眼,不解的望着自家主人正站在瀑布下,任由清凉激荡的水花不断冲刷着头顶的行为,自打他看完文素洗澡后,他就跑到这座瀑布下开始冲冷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身水淋淋的荀翊这才从瀑布水中走出。

圆圆正想跳进他的怀里给他暖暖身子,却被荀翊喝止在原地。清冷的月色下,美少年捂着持续发烫的脸颊,口中念念有词的背诵着清心咒,可是没过一会儿,他便咬着牙住口了,跪坐在冷冷的水池中,及腰的水潭没过了他的欲望,饶是清心咒也没法让他恢复原状。

荀翊低下头,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往日里清澈明亮的眼眸正被汹涌的情欲之火覆盖着,粘稠的欲望似潮水般能将人淹没,欲盖弥彰的五指指缝间,是他依旧晕红的脸庞,那嫩粉的颜色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处,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这是在是太折磨人了!

文素洗澡的一幕幕勾人画面犹如魔咒般缠绕着他的思绪,那对笔直修长的腿,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有胸前那对,那对……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急色的扑上去把她吃干抹净!

当他灼热的目光引起文素的警惕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用了文素给他的符箓来掩藏他的气息和身形,只为了能够全程看完这场福利。如果让文素知道他把她给的符箓用在了偷看她洗澡上面,她会不会被气死?

用尽了办法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的荀翊迅速穿好了衣服,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脸严肃的用凝音石记录了一段话,从请求到撒娇到最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威胁。

圆圆觉得它的主人大概是疯了。

荀翊紧接着又以法术凝结成传信鸟,将这枚承载着他执念的凝音石给他的师父,也就是紫翠派的风归迟掌门单独送了一封信。

他不能再等了,在这么等下去,他一定会疯!所以在他发疯之前,势必要办好之前的流程才好。

第六百八十七章:女娲神殿

生怕自己的信件被人截去,荀翊少有的用上了禁制之术,直到传信鸟消失在眼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回了木屋中。

看着床铺上给他留出了一半床位的少女,荀翊暗暗的笑了,他家卿卿果然是口是心非啊~荀翊暗自感动着,心间满是暖暖的爱意在流动,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填满。

他小心翼翼地躺在空余的半边床铺上,将文素连人带被子一起搂住,隐约听见她喃喃的轻声问道:“回来了?”

少女的声线绵软温柔,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荀翊勾唇一笑,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也轻柔回应她。

“嗯,我回来了。”

夜华如水,明明月色还是那样的清冷,然而屋子里,却是一片温暖如春……

翌日,在文素和荀翊的请求下,盖罗和一群热心的苗族哥哥妹妹们自发决定帮忙去找人,毕竟是一个传送阵里出来的,即使有距离也绝不可能分离到天南地北去,曲清染她们一定也在仙踪林里。

可是偌大的仙踪林要找五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文素二人对仙踪林也不熟悉,在这样一个满是毒物的原始森林中,她们只能求助于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了。

而事实证明,文素的猜测一点不差,几乎是上午拜托了他们去寻人,下午就有了消息,所以当文素看到曲清染和寂殊寒跟在一个苗族小哥哥身后进入到五圣村的时候,她差点泪奔。曲清染则更甚,几乎是飞扑着将她抱住,两个人差点在地上滚做一团,寂殊寒也走到荀翊的面前,两人心照不宣的对了对拳头。

四人小组终于汇合了,就剩下曲清悠三个人没找到,若是换做其他人,走丢的小伙伴迷失在充满了毒物的森林里,怎么也该焦急失措一下吧?但是文素和曲清染两人却是老神在在,一点儿也没有要着急的意思。

面对盖罗淡淡的疑惑,文素不好继续表现的那么置身事外,只能微蹙着眉头,解释自己只是不能关心则乱,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相信这三个同门的身手和胆量,吉人自有天相。

这一通场面话非但没让人觉得虚假,反倒是让淳朴的苗民们觉得,真不愧是一群仙门出来的弟子,待人处事的方式果然和他们常人不一样啊。

被戴了一顶高帽的文素和曲清染:废话!主角团怎么可能有事?便是整座仙踪林都被烧了他们也一根汗毛都少不了!╮(﹀_﹀)╭

索性要继续等苗民们寻人的消息,文素四人便暂时在五圣村里落脚了。正巧曲清染也在身边,文素便拉着曲清染,想要去女娲神殿里参拜参拜。

“唉?去参拜女娲神上?”

曲清染也是头一回听说自家闺蜜原来竟是信奉的地皇女娲,毕竟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三皇是真实存在的上古神祇。

天皇伏羲,人皇神农,地皇女娲,而南疆白苗族信仰供奉的,正是地皇女娲,为此白苗族人特意建造了一座女娲神殿,能在神殿中供职的都是神职人员,地位崇高,挑选的都是族中地位名声不低的家族子女任职。

“嗯,我问过盖罗了,女娲神殿就建造在五圣村最东边的圣水潭附近,现在不是信徒们朝拜的时间,我们是可以去参拜的,只要按照规矩来,他们不会不允。”

文素说道,握着曲清染的手紧了紧。

从她确认自己在南疆白苗族的地界后,她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了,不自觉得伸手摸上了手腕戴着的银镯子,女娲神上交代她的事情,她终此一生莫不敢忘!

“那就走呗,和你一起,我也要参拜女娲神上,希望她能保佑我们两个,一生富贵绵长、吉祥安康。走走走!”

说到最后,曲清染倒是比文素还要兴奋了,拉着人就往东边去。

和文素亲身经历过的情况不同,曲清染会这样兴奋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她对上古神祇的憧憬,更重要的是,曲清染在没有穿越过来前,也是受到了六代仙剑故事的影响,对地皇女娲,和女娲族的故事充满了敬畏,有这么一层缘由在,也就不难理解她的兴奋从何而来了。

四个人一路来到东边的女娲神殿,果然是白苗族人信仰的神祇,这待遇果然是最高级别的,要知道整个白苗族里都没有几座石头建造的屋舍,有也都是深色的石砖砌成的,而女娲神殿则是全由最纯净无瑕疵的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远远看去,恍若有圣光笼罩。

“真不愧是供奉上古神祇的神殿,当真让人心怀敬畏。”

寂殊寒站在神殿门口,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宁静。

文素倒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不光是寂殊寒,可以说所有人一靠近女娲神殿的四周,都清晰的感知到原本就浓郁的灵气立刻纯粹了许多,整个人都受到了净化和洗礼,异常的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仿佛世间的一切污秽都离你远去,不复存在。

向灵女们说明来意后,很快便有一名老者前来,那是神殿中一位品级颇高的神职人员,见文素几人有心参拜,便领着诸人进入了神殿中心。越往里去,越能感受到这片土地四周真的有神灵在庇佑,尤其以神殿为中心,连周围的水木花草都长得格外的水灵。

圣姑领着四人进入到中央大殿,她先是对着那座足有两人高的玉雕行了个大礼,然后才转身对着众人道:“这便是我族信奉之神祇,三皇之一的女娲娘娘。”

文素抬眸望去,中央大殿里唯有一座以整玉雕琢而成的神像,奶白色的玉雕通透纯净,和女娲神上的气质十分相符,都是那么令人安宁祥和,女娲的面容雕刻的栩栩如生,体态轻盈。她不知道女娲是不是真的长这个模样,但毫无疑问的是,神像上确实有和她手镯上一样的气息,这证明女娲曾经在这座神像上显灵过。

一时间,文素的心止不住的跳动起来,那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在圣姑的指引下,文素很是虔诚的向着女娲神上的玉雕行了大礼,她双手合十的跪在蒲团上,心中念念有词。

“女娲娘娘在上,弟子文素向您叩拜,弟子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再生之恩。弟子已别无所求,望您慈悲为怀,保佑荀翊和曲清染能够生世平安,得偿所愿……”

其余三人都抱着敬畏的心情参拜了女娲的神像,唯有文素一人虔心叩拜了半个时辰左右。

荀翊凝目望着跪在女娲神像跟前的少女,她轻声低喃,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是观她面目,似有所求,似有所愿,在一串冗长的祷告后,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眸,笑着转过了身来。

对上文素饱含安慰的目光后,荀翊忽然有种直觉,直觉文素刚刚的祷告中必有他的存在,想起以往她对自己的种种回护之举,他不禁抿了抿薄唇。

这傻姑娘一准又把自己给忘记了,她这顾人不顾己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抬头看向眉目祥和的女娲神像,荀翊默默也在心中祈祷——

女娲娘娘在上,弟子此生唯有文素一人放心不下,请您一定一定,要保护她一生顺遂……

“你说,女娲娘娘真的会显灵么?”

曲清染仰望着神像,大约是神殿里残余的仙气让她心生祥和,她忽然间问了个十分孩子气的问题。

天地人三皇已经很久没有显灵于世了,久到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的存在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文素轻轻笑了,捏了捏她的手掌,道:“我想会的,如果女娲娘娘看到她的子民受苦受难,她一定会大发慈悲,拯救她的子民脱离苦海。”

比如像她这般,她此生何其有幸,能够得到神明救助,不论原因是什么,女娲神上给了她新生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一旁的圣姑听到文素所言,赞同的点点头:“正是如此,女娲娘娘心怀天地,乃大地之母,在我等遭逢劫难之时,她定然会显灵救助我等重获新生……”

第六百八十八章:五毒教风波

叩拜完女娲神像后,四人又在圣姑的引领下参观了一遍大殿中的其余圣兽,除了麒麟和白泽,还有就有文素熟悉的白矖和腾蛇。

瞧着那雕刻的圣兽像,文素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幸亏白苗族人没见过白矖和腾蛇化人形的样子,以后身为资深颜狗的苗民们,大概会天天跪舔这两座圣兽神像吧?

大开眼界的四人膜拜了一圈女娲神殿,刚心满意足的跨出大门口,远远就看见盖罗急匆匆的向四人跑来。

不等文素询问发生了什么,盖罗已经张口说道:“找到了你们的同门师兄弟了,在五毒教里养伤呢!”

原来,在苗民们自发帮助文素几人寻找她们的同伴后,其中有人觉得,光靠他们这群人可能还不够,毕竟仙踪林里有些地方就连他们也不敢去,非五毒教教众不可。

于是就有人寻到了五毒教去请求他们的帮忙,谁知道不寻不知道,一寻吓一跳,原来五毒教里就有三个不久前被两大长老捡回来的中原男女。因为都还没有醒过来,所以还没有确认其身份,只是看他们身上的弟子玉牌,和文素几人的同出一门,这才大概确认,这三个被长老们捡回来的中原男女,可能就是文素几人的同门师兄弟了。

“他们是不是两男一女,女孩子穿着桃红色的衣服,那两个男的一个穿黑色劲装,一个穿灰白色劲装,而且长得很是俊美?”

曲清染立刻抓着重点问,当初她们分开时就是如此打扮,总不至于认错人,而她虽然有九成的把握,但世事无绝对,总是要问问清楚才好。

盖罗闻言回想了一下,挠挠后脑回答:“两男一女是没错,但是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就不知道了,我没问那么仔细,不过男的俊女的美倒是真的。听说还有不少五毒教弟子都被迷的神魂颠倒,灵蛇使大人和圣蝎使大人更是嚷嚷着什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话呢!唉,难不成你们修仙门派里的弟子,都是长得这般好看的吗?”

他睁大了眼睛,一双浓眉大眼愣是让他眨巴出了小鹿斑比的感觉。

听了盖罗的话,文素基本也可以肯定了就是曲清悠三人没错了。人数对的上,而且就曲清悠三人的颜值,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想当初在昆仑山仙界那样美人成堆的地方,这三人都能年年霸占着俊男美女榜单的榜首,到了下界,如果不刻意用法术遮掩一下,光是颜值就很有杀伤力了。

“你刚刚说他们在养伤,是已经有人帮忙救治过了是吗?”

相比较于其他的信息,荀翊表示他更关心两个伤员的伤势问题。

他可没忘记在放逐渊的那些破事儿,要不是曲清悠那厮不知轻重,卿子烨和柏未央也不至于受伤了,虽说两人当时伤得不重,但那女鬼乃是地府被放逐之厉鬼,谁知道被她的指甲戳一下会有什么后果?南疆虽有灵草灵药,但荀翊还是不太放心。

盖罗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五毒教可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更何况灵蛇使大人十分喜欢那两个中原男子,见他们受伤,据说还是她亲自给他们治疗的呢。你不知道,五毒教里谁人不知灵蛇使大人的性子一向小气,而且对人不对事,任性的很,平日里要她出手救个人,那可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这回居然自告奋勇,如此主动的样子连教主都给惊动了呢……”

盖罗滔滔不绝的说着,越说越歪楼,很有吐槽的嫌疑了。

而和荀翊的关注点不同,文素倒是敏锐的注意到了盖罗的话中不是“他”而是“他们”,想到卿子烨和柏未央帅气逼人的容颜,她有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吧?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看看。”

见识过了苗妹们热情的文素毫不怀疑,如果她们再晚几天,卿子烨和柏未央说不得就得“拖家带口”的返回师门了。

而事实又双叒叕再一次验证了文素的直觉。

四人跟随盖罗一路御剑直奔五毒教,幸而五毒教就建立在离五圣村不远处的祝融岭上,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飞到了山门处。

守门的五毒教弟子只是看了一眼盖罗就放五人进去了,起初文素还以为五毒教已经任性到可以直接刷脸就能任意进出的地步,后来她才晓得,虽然是刷脸的没错,但刷的却是盖罗的脸,因为他是五毒长老中风蜈使盖纳的亲弟弟。

五毒教的长老们各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圣殿,在圣殿中央则是一座以自身圣物为形而雕刻的巨型圣兽像。比如灵蛇圣殿的中央就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双头蛇,而此刻,在双头蛇的头顶上,正一左一右的各站着一名女子。

左边,就是来自中原仙门玉英派的女弟子,曲清悠;右边,则是五毒教现任灵蛇使艾苗。两人的风格迥然不同,但各有各的美,引来了不少教众的围观,虽然看起来气氛很紧张,似乎是一点就炸的修罗场,但事实上她们光是站在那儿,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文素四人匆匆赶来后,看到就是在一片围观人海中,两个姑娘剑拔弩张的站在蛇头上对峙着,不过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曲清悠单方面在释放恶意,她浑身上下都是满满的杀气,手持流云飞雪剑,乖戾的气息让她娇艳明媚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我勒个去哟!

也不知那灵蛇使都干了什么,竟然能把曲清悠逼得连形象都顾不得了,要知道为了维护自己在卿子烨心中的形象,和曲清染怼了一路的曲清悠,示弱也好,咄咄逼人也好,无论何时都从未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出她阴暗的一面,可见这回是真的把她惹怒了。

默默的转头看向另一边,文素用看大佬的目光去看对面的灵蛇使艾苗,敢和女主角正面互怼的npc特么都是史诗级的英雄啊!这必须得膜拜一把!

定睛一瞧,哟呵,还是御姐型的大美人呢——深紫色的衣料上染着层层叠叠的暗纹,和中原服饰不同,苗族姑娘的衣服显然要开放的多,裸露的双臂,小腿,还有腰肢,都十分的抓人眼球,头上戴着繁复花型的银冠,轻轻一晃,坠下的银片叮当作响,一听那个声音就知道这银冠乃是足银而不是包银,这么大一副银冠戴在头上,大美人似乎也完全不觉得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御姐独有的成熟和魅惑。

相比较于曲清悠来者不善的杀意,那位御姐大美人则是淡定的让人抓狂。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像顶端,很简单的一个坐姿却无端的带出一种勾人的旖旎诱惑,修长的指尖灵活的把玩着她的蛇笛,鲜艳的红唇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看着曲清悠,眼中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淡淡讥讽。

“厉害了,这是怎么回事?”

曲清染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一把,和文素一样,她最惊奇的就是曲清悠那满身杀气的样子,这完全颠覆了她往日里凌波仙子的形象。

“啧啧,女人的战场啊,爆发的原因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按照你这个师姐的脾性,多半也和你那个大师兄脱不开关系了。”

寂殊寒摸着下巴一脸的意味深长,看着眼前的画面更是有种看笑话的感觉。

“真是无聊透顶。”

对于别的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场面,荀翊表现的毫无耐心,他转头看向盖罗,问:“请问我那两个师兄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们的伤势。”

作为一个大夫,情况不明的伤患可比什么爱的修罗场有看头的多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女人之间的争斗

“说的是,阿翊,你先去看看子烨和未央的情况吧,这边有我和小染就可以了。”

文素轻锤手心,神色间有些微微的懊恼。瞧她被曲清悠给带的,连两个受伤的师侄都给忘干净了,一心就想着看热闹呢。

荀翊好笑的看着文素闪闪发光的眼睛,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节奏。

他无奈地笑笑:“行吧,我去看看他们,至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只要文素和曲清染在一起,他倒是暂时不用担心曲清悠会对文素造成什么伤害。

说罢,荀翊转身跟着盖罗走了,倒是寂殊寒对女人打架也没什么兴趣,遂跟着他一起离开,吃瓜群众里转眼只剩下文素和曲清染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女人间的争斗。

这厢,曲清悠举剑对着艾苗,脸上的嫌恶之情根本无法遮掩,大概是因为太讨厌对方了,她话语间的讥讽少有的直白。

“艾姑娘,我两个师兄早已言明对你无意,你如此这般死缠烂打,未免也太过放浪形骸了些。”

“嘁~小妹妹懂个屁,男人说的话,听听也就罢了,你还当真呢?他说无意就无意了?没准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回报我呢。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叫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我不过是让他们娶我罢了,有何不可?”

御姐艾苗分毫不介意曲清悠的嘲讽,回击力度一点水分都不掺,尤其她对男人的评价,把卿子烨和柏未央说得跟一个好色之徒似的,直接气得曲清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

看到曲清悠吃瘪,躲在人堆里的文素差点拍手叫好。

“你这是强词夺理!便是有救命之恩,也可用其他方式回报,子烨师兄不愿意娶你,你就强人所难,挟恩以报。更何况你若是对子烨师兄有意,又怎么会频频向未央师兄示好?分明就是你水性杨花!我两个师兄都乃是人中龙凤,性情高洁之辈,又岂会喜欢上你这般朝三慕四的女人?!”

这样的指责就有些沉重了,不过之前曲清悠就因为类似的事情同样指桑骂槐的怼过曲清染,所以文素两人都不觉得她这番行为有什么奇怪的。反正只要一扯上卿子烨的事情,曲清悠就会变得异常自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所谓“真相”,压根儿不去思考里面存在的猫腻,张口就损害对方的清誉,完全不顾自己是不是在别人的地头上。

“水性杨花?姑奶奶我这叫水性杨花的话,那你又算什么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口口声声为了你的两个师兄着想,可是瞧着咱们的圣蝎使总围着你打转的模样,小妹妹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

艾苗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要不是因为曲清悠是昆仑八派的弟子,又是卿子烨和柏未央的师妹,她还真想干脆毒哑了这个女人,骂人居然都骂到她头上来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底下观战的文素和曲清染在听到她的话后,双双倒抽一口冷气,两人互相惊愕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这么一句话——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呀~

文素啧啧出奇,真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笼罩的人,到哪儿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开盖。这才几天的功夫呢?这三人就分别勾搭上了五毒教的两个长老级人物,果然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啊,高质量的烂桃花说来就来。

一听到“圣蝎使”三个字,曲清悠的脸都憋红了,她剑指艾苗,火冒三丈的叫道:“你,你胡说八道!污人清白!”

她什么时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分明是那个男人一直缠着她不放!

“污人清白?怎么?难道不是圣蝎使亲自把你抱回来的吗?不是他照顾了你一整夜吗?看你美人垂泪、娇弱堪怜的样子,他还动用了他圣蝎殿里最珍贵的灵草助你恢复灵力,是也不是?”

当艾苗说到这里的时候,曲清悠的脸色已经彻底黑如锅底了,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文素知道那是一个人气到快要失去理智的表现。不过她更在意的是,那个圣蝎使跟曲清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照一般小言玛丽苏女主的套路,肯定有发生什么粉色泡泡情节,就是不知道到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话又说回来……文素挑了挑眉头,看着曲清悠气到那种程度,可见艾苗的话里至少有六成的可能是真的,否则以曲清悠一向喜欢清者自清的高傲态度,怎么也犯不着恼羞成怒吧?

石像上的互怼还在继续,艾苗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暧昧的从她的嘴唇上划过。

“再说了,我艾苗向来敢爱敢恨,我就是喜欢你那两个师兄怎么了?他们谁愿意娶我报恩,那我就嫁给谁,反正他们都不差,我都挺喜欢的,至于另一个……也罢,便宜你了。”

这下不光曲清悠气到爆炸,连文素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要知道卿子烨和柏未央在昆仑山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名美男子,喜欢他们的人都能围着昆仑山仙界排两圈,现在却被一个苗族的御姐美人当成白菜在挑三拣四,想想还真是……

让人莫名的有点小激动呢!(*/w\*)

气炸的曲清悠瞬间红了眼睛,这苗族女子的行为,已经完全够得上侮辱的程度了,她以为她是谁?看上了谁谁就得娶了不成?!

曲清悠盯着艾苗,咬牙切齿道:“你简直…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放荡至极!”

掷地有声的八个字,瞬间让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这可真是好样的!如此直白的羞辱,就是她们想简单收场都不行了。

文素目瞪狗呆的看着同样被气笑了的艾苗慢慢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又撩人,她握着银色的蛇笛,原本*的气场里开始融入腾腾的杀气。

“小妹妹说话可得注意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本到了这样的程度,怎么也该避远些省得结仇,然而曲清悠是什么人?对曲清染这种还没怎么样的“情敌”都能折腾到反目成仇,更别提艾苗这种明晃晃打算横刀夺爱的挑衅了。

两人二话不说,很快缠打在一处,兵器的撞击声分外清脆响亮,唯一还算有理智的行为,大概就是曲清悠没动用上仙术灵力,否则若是以法术仗势欺人,那么一损俱损,她们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办?不拦着?就让她们一直打下去?”

文素扭头看了看曲清染,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从私心上来说,她还真希望有个人能来教训教训曲清悠,放逐渊的事情她也听荀翊跟她说过,尤其知道自己被曲清悠嫌弃的时候,她差点没当场咬碎一口银牙。这也是为什么她宁可从头看戏看到尾,都不愿意出面帮她跟人和解的原因。

“拦着干嘛?要是真去多管闲事,她还会嫌你阻挠了她为爱而战呢。”

曲清染翻了个白眼,打定主意要做壁上观。

大概是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她多少对曲清悠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能执着到骨子里去,认定的事情基本上没法儿改变,除非有什么大的外力影响。她现在看艾苗不顺眼,铁了心要教训,要是出面阻止她,没准这股气就被转移到她们身上来了。

她是疯了才会去管曲清悠的闲事!

这一场架还不知道要打多久,文素也懒得继续看下去,反正根据刚刚两人的只言片语,她大概也能脑补出怎样的一出故事了。

两人正准备去探望一下伤员卿子烨和柏未央,谁知道进去没多久就看到包着绷带的卿子烨匆匆赶了过来。他*着上身,一头乌发披散着,脸上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精神尚可,从他隐隐有些愠怒的神色来看,荀翊应该也是帮忙确诊过无碍了,不然他哪来儿的力气生气?

卿子烨看见文素和曲清染,先是礼貌的问了声好,脸上明显有松一口气的神色,这让文素多少有些歉疚。

卿子烨其实人真的不错了,可惜她们始终因为曲清悠的关系,不是很待见他。这不,明知道曲清悠跟人打架却不去阻止,还累得他这个队长亲自出来劝架,想想好像是有点不太地道了。

第六百九十章:不想回师门

见过文素两人后,卿子烨又匆忙忙的往门口去了,毕竟曲清悠和艾苗打架的动静可不小,还有一堆吃瓜群众在那儿呐喊助威呢。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的卿子烨二话不说就走,连身后赶来的荀翊都顾不上了。

“唉,真是服了,连女人打架也要管,跟个老妈子似的。”

荀翊追来时,手上还挂着一件干净的亵衣,应该是拿来给卿子烨穿的。

别说他了,就是曲清染也有点看不下去,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看在同门的份上,曲清染索性拿了亵衣就去追卿子烨,毕竟让一个伤员去劝架?她还没这么丧心病狂,匆匆赶去帮忙,只留下文素和荀翊面面相觑。

“他两的伤势怎么样?”

虽然看着还算有精神,但是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证明了他们一时半刻是别想动身离开了。

“还不错,伤口包扎的很好,用的药也是上乘的,我看过师兄们的伤,里面没有邪祟之气,应该是被净化过了,想来那个灵蛇使也是个会法术的。”

荀翊见这伤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此一举,更何况他也想在白苗族里多呆两天。

文素听后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然转头问道:“等子烨他们伤好了,咱们是不是就该回师门了?”

这话连她自己都知道问得有些多余,八脉阵眼的情况都调查过了,她们自当回师门禀告,可是……

“你不想回去?”

荀翊转眼就猜到了文素的想法,目光旋即移到了窗口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曲清染。

“嗯。”文素点了点头回答:“小染也肯定不会回去,她勾结妖族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回去指不定要背多少黑锅。你也知道曲清悠那家伙在昆仑八派里的人缘声望都不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有多少人会被她煽动的针对小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加上昆仑八派和妖族又是不共戴天,很难说各大掌门会不会因此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若是如此,小染的处境可就艰难了,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别说我们几个护不住她,就是沈朝夕掌门也不一定能保下小染。”

曲家姐妹间的嫌隙已经根本没法儿弥补了,如今曲清染有她和荀翊撑腰,卿子烨和柏未央还算中立,所以曲清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可谓是孤立无援,她想闹也闹不起来,再加上方方面面的原因,逼着曲清悠只能收敛,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和曲清染都快撕破脸了,一行人还能自欺欺人的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可等曲清悠回到昆仑山仙界,那就不异于蛟龙得水、咸鱼翻身,以她以往在玉英派积攒的人脉,肯定有不少人二话不说就会相信她的说辞,到时候即使文素和荀翊都站在曲清染这里,也很难为曲清染洗白,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敌人的真正目的何在,从根本原因上就已经很难站得住脚了。

“所以我猜想,小染此番定然不会选择回去的,束手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就算要回去,那也是带着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回去,好叫那些不明真相就跟风胡说八道的人全都闭嘴。”

荀翊凝眸望着文素,她正透过镂空的窗户看向在外面劝架的曲清染,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心疼。虽然有些隐隐的吃味,但是荀翊同样明白眼下的处境对曲清染有多么的不利,就是不算她和文素之间的姐妹情,他和曲清染也算得上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了,兄弟有难,他又岂会坐视不理?

唯一有些可惜的,大概就是心中所想所念之事,大概又要推迟一阵子了……也罢,正好多给师父一点时间准备,人生大事,自然是越郑重越好,方可显示出他的诚意!

“嗯,说的是,我跟你们一起去。”

荀翊的话惹来文素略微惊讶的目光,一双美目轻眨,像是在问他:你不回去吗?

他浅笑着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道:“忘了我说过的话了?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若你敢丢下我,呵~我就嚷嚷的全昆仑山仙界都知道,你悬圃派文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始?!始乱终弃?!(°ー°〃)

文素傻眼了,她读书少不要骗她,他们之间哪里用得上这样严重的形容词?!

见少女一脸懵逼的表情,他勾唇浅笑,低下头去,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咬了她的耳垂一下,声线蓦地低哑起来,撩人于无形。

“你别不信,若你敢负我,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捉回来,绑在我的榻上。还记得脉脉含情么?你和我亲手炼制的……”

说到这里,文素哪儿还能不明白荀翊的意思,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怀疑,如荀翊这样的小天使,他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深刻了解过荀翊的本质就是一个“白切黑”的小凶兽的文素,当机立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捉住荀翊的双手,眨了眨眼,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

“怎么会呢?我们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了,就我和小染肯定不行,有你在我身边保驾护航,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受伤没人救了。”

看着对方一脸谄媚讨好自己的样子,荀翊的脸上波澜不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其实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怎么办?他可真是越来越爱她这娇俏的模样了,真是说不出的灵动可人。

圆圆:表里不一的铲屎官!本球真是看透你了!→_→

有卿子烨这个伤员出面劝架,无论是曲清悠还是艾苗,都少不得要给心上人几分薄面,几乎是他一出现,两个妹子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纷纷像只蹁跹的蝴蝶般,轻盈的落在了卿子烨跟前,尤其艾苗大姐姐,更是毫不避讳的抱住了卿子烨的一边胳膊,那对蹭在卿子烨手臂上的丰满,差点闪瞎了曲清染的眼睛。

到底是被眼前人所救,卿子烨也不好对救命恩人恶言恶语,只是礼貌的将缠着他胳膊的美人不轻不重的推开,他微微用上了些许灵力,以表达自己避讳的心思,对上艾苗不太高兴的眼神,他几乎想要长叹一声。

想到这两天苗妹的豪放程度,卿子烨忽然间万分的庆幸中原姑娘都被礼教所缚,即使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这般主动。

原本曲清悠都快原地爆炸了,但是看到卿子烨如此“守身如玉”的样子,她又感动的无以复加,曲清染无语的看着她激动到微红的眼眶,忍了又忍,这才没冲上去给她泼一盆冷水。

清醒点可以吗?人家只是洁身自好外加不近女色罢了!

有荀翊这个救命小天使在,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伤势恢复的就更快了,虽然没有一蹴而就,但也至少缩短了将近半月的时间,而在接下来养伤的那几天里,文素最常看见的画面,就是曲清悠和艾苗之间的“战争”。

每每看到艾苗把曲清悠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她都有些担心曲清悠会不会提前被折腾到黑化。不过也托她在里面胡搅蛮缠的福,曲清悠这段时间的仇恨值全部都被转移了,根本没有在意曲清染的行踪。

于是在这天夜里,文素拿着一坛苗妹送的青竹酒,打算去找躲在树顶上乘凉的曲清染谈谈心。

南疆的参天巨木冠叶深深,在树底下很难见到月光,只有跑到树顶上,才能看见一轮硕大的明月高挂天际,仿佛触手可得,见之心喜。

文素运起轻功,一手揪着树藤,接连几个扶摇便飞身攀上了树顶,浓密的树枝盘虬交错,稳稳的交织成一张大网,便是整个人躺上去就不必担忧会滚落下来。夜风徐徐吹过,树叶发出了轻微的哗哗声,就像是大自然的交响乐,让人的心绪都逐渐沉淀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一章:曲清染的决策

当文素轻盈的踩上树顶后,她看见的正是曲清染悠哉的躺在上面晒月亮的情景。

“来了啊?”

几乎是她刚一靠近,曲清染便轻轻翻了个身,半睁着一对水润的迷蒙杏眼,好似刚刚睡醒一般的醉人。

文素盘腿坐在曲清染的身旁,一边将酒坛子的泥封拍开,一边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包合意酥来。

“哟?准备的这么充分啊?”

闻到酥饼的甜香气息,还有清冽的酒香,曲清染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整个人鲤鱼打挺般扑到了文素的背上,伸手拈过一块酥饼就往嘴里塞。

“就这么好吃?”

文素见她一副眯着眼享受的模样,好气又好笑的帮她把青竹酒也倒好,再递到她的手边。

“这是什么酒?唔…好香啊!谁给的?”

享受着美人服务的曲清染就差没一个仰倒躺在文素的大腿上了,这骄奢淫逸的生活啊,老天爷看了会不会劈死她?

“青竹酒,阿雅送的。”

文素端着酒盏轻抿一口,果然是清冽醉人,只是不知道后劲儿如何。

“你少喝点,别喝醉了,一会儿我可不管背你回去。”

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曲清染闻言只笑的十分*,眉毛跟跳舞似的抖了抖,笑得牙不见眼。

“哦~就是那个疑似对你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阿雅小妹妹?”

她其实挺能理解那小姑娘的想法的,文素尽管脸长得秀美清雅,可是架不住她男友力max的魅力值啊。只消一个英雄救美的举动就轻易俘虏了一个小迷妹的心。

曲清染看着手里年份颇久的青竹酒,不由得深深感慨了一句——唉,好好的一个妹子,怎么说弯就弯了?┓(`)┏

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嘴角,文素没好气的拍开她的脸,说道::“什么一见倾心?别给我瞎扯淡了,我有事问你。”

她来找她可不是为了跟她讨论艳遇的问题的!

见文素开始严肃的神色,曲清染也收敛了刚刚闲散的模样,一脸认真的问:“什么事?”

“等子烨他们伤好了,你打算去哪儿?”

虽然文素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可还是想知道她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

果不其然,听到文素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曲清染不由得颤了颤,紧跟着又放松了身体,挑眉问:“……你猜到了?”

“十之八九吧。”

曲清染闻言,顿时笑开了,她可真是问的有些多余,文素和她相处七八年,有时候她可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的想法呢。

她一个猛扑滚进文素的怀里,蹭蹭她的脸撒娇道:“真不愧是素素,果然是姐妹一生一起走……”

不等她作完,文素已经扯了扯她绑成马尾的辫子,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别!打!岔!”

感受到刚刚还在作妖的身躯一瞬间蔫了下去,文素磨了磨牙,恶狠狠地拧了把她腰间的软肉,这死丫头逃避话题的方式还是那么幼稚,美人计什么的,用在寂殊寒身上也就罢了,真以为她老吃她这一套呢?

被文素拧的痛叫半晌的曲清染终于知道忽悠不过去,只能拧着眉点点头坦白了:“好吧,如你所想,我的确不打算回师门,至少现在不会回去。……”

和之前猜测的想法差不离,曲清染不想在嫌疑未明的情况下回去,就算她有文素撑腰,有荀翊作证,哪怕卿子烨和柏未央已经不会在她身后扯后腿了,她也不敢相信曲清悠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文素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今天来找她了。

“我打算和殊寒回趟妖界。”

曲清染口气淡淡,却是平地丢了个惊雷下来,差点没把文素给呛到。

“回妖界?你不怕被全城通缉吗?”

想也知道当初她们把那个妖界大将军给折腾成那样,姑且不论他事后会不会遭到幕后主使的惩罚,就说她们当初结下的仇怨,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开的结了,人家指不定想着要用什么十大酷刑轮番招待她们。

文素的担忧曲清染显然也有想过,可是她没有办法,别说是妖界,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上一闯!想到这里,曲清染一抹淡淡的笑容中隐隐含着苦涩的味道。

“怕也得去吧,若不找到证明老娘清白的证据,尼玛现在连家都不能回了。”

“……”

现在在外面还好说,就是有点什么,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除非门派下了通缉令来抓人,曲清染怎么着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若是身负嫌疑的回去了,未来局势就很难预料。

长久的安静后,文素也只能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毕竟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咱们追溯源头,或许能找到什么也说不定。”

她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边倒,一边*的继续说:“正好我和荀翊也在妖界待过一阵子,这回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话音刚落,她握着酒盏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巨大的晃动让刚刚才倒了八分满的酒几乎洒出来一半,两人的袖子都沾湿了。

“什,什么?!你们也要去?!”

曲清染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在夜深人静的深山里显得格外的响亮,隐隐的似乎还能听见回声。

“这么惊讶干嘛?我以为你知道的。”

相比曲清染的一惊一乍,文素就显得特别淡定,她腾出另一只手将握住的酒盏移开,免得曲清染这厮没轻没重的,倒把她的酒盏给捏碎掉。

见闺蜜这幅完全不知危险的平静样,曲清染忍不住想要抓狂了,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能够平静下来……个鬼啊!!(╯‵□′)╯︵┻━┻

“知道什么啊知道?!倒是你,明知道妖界那么危险,你居然还……!”

有那么一瞬间,曲清染也想掰开文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缺了哪根筋?

上一次因为有寂殊寒做内应,所以她们才少了许多艰难,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寂殊寒大抵也是泥牛入海、自身难保,就算他贵为沧堺城城主,但是上次和守城大将军螭离翻脸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闹得妖尽皆知,寂殊寒的地位不稳,施展不开,所以这一次去妖界,和上一次的性质显然是两码事!

曲清染越是气急败坏,文素就越是淡定,她斜睨了她一眼,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因为知道危险,所以我才更不能放任你一个人!”

从大局上来看,文素很清楚这回去妖界,哪怕是九死一生的难度,曲清染最终也肯定能活着回来,谁让她是这个世界的逆袭女主呢?但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死罪不会有,活罪怕是一个也逃不掉,一想到曲清染要吃那么多的苦头才能熬成人上人,文素就心疼的厉害。

与其担心来担心去,倒不如紧跟在曲清染身旁,有个什么万一,她好歹也帮的上忙不是?想她苦修多年的符箓阵法,除了自保以外,不也正是为了回护自己想要回护之人吗?

现在不去保护,难道留着过年吗?!

面对好姐妹完全不容拒绝的态度,曲清染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像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文素受伤一样。虽然早就知道文素的心意了,可是曲清染还是感动的想哭,毕竟她们都是一群认死理的人,坚定了一件事就是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

忍了又忍,深深觉得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掉眼泪的曲清染,抿抿红唇,微微有些气弱的反驳道:“额…其实也不算是一个人吧……?”

好歹她还有个武力值超高的伴侣在身边呢。

第六百九十二章:何其有幸

似是早就料到曲清染想说什么的文素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谁,不错,我得承认寂殊寒是很厉害,十个我估计也打不过一个他。但你要清楚,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我这个行走的符箓册在你身边,你怎么着也能多一份胜算吧?鬼知道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都会经历些什么,反正我是必须要跟去的,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妖界以身犯险?呵呵,做!梦!”

最后两个字像是气狠了硬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让人不禁悚然一跳,任凭再如何无知的人此刻都能听得出文素话语里的认真,对于曲清染的困难境遇,文素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愿意陪着她一闯到底!

两个姑娘对视了良久,仿佛就能这么一直看到地老天荒下去。

蓦地,曲清染忽然伸手捂住眼睛,身子一转倒在文素的大腿上,她枕着她的大腿,好一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她愈发畅快的笑意,被手背遮掩住的双眸间,开始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滚落,沾湿了文素的裙摆。

“笑什么呢?”

无视了怀里少女的泪意,文素很是“嫌弃”的推了推膝枕在她腿上的曲清染。

士为知己者死,以心换心,所以文素毫不意外曲清染的态度,她向来就是个感性的人,谁对她好,她便千百倍的回报给对方。

当初她险些因妖丹爆炸而一命呜呼,也是曲清染奋不顾身的救下了她,更是因此牵扯上了妖界而背了一身黑锅,如今曲清染有难,她是绝对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的!

乐呵了半晌的曲清染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因为流了眼泪的缘故,使得她的眸子更加水润透彻了,忽闪忽闪的,犹如星空坠入深海,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没有没有,我就是高兴,特别的高兴!”

曲清染爬起来将酒倒入杯中,心血来潮的勾住了文素的臂膀,她的脸颊有些微红,不知道是酒劲上了头还是怎么?两人现在交臂的模样根本就是喝交杯酒的标准动作。

“我曲清染这一生何其有幸,才能遇到你这样的至交好友?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颤音,那是想哭的征兆。

像是怕自己下一秒真的会哭出来似的,曲清染立刻仰头将酒喝了下去,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那一滴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转瞬间没入了她的发鬓。

文素的心软了又软,她又何尝不是幸运的那个人呢?不得不说她遇上的还好是曲清染这样三观正直、恩怨分明的好姑娘,若是她穿越的不是这篇逆袭文,而是文中文的剧情,恐怕她这个小炮灰,大概撑不过三集就得挂了。

仰头就着交杯酒的动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看着脸颊微红的曲清染,眼前的少女在酒意的催动下越发的心情欢畅,一对星眸忽闪着、肌肤如玉、白里透红,一张粉嫩的樱唇水润润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诱人采撷,教人心跳都禁不住要快了一拍。

真想让寂殊寒也过来看看她这样惹人心醉的风姿啊……

文素坏心眼的想着,伸手戳了戳曲清染的酒窝,笑骂:“什么死不死的,你可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做人不能立flag,立了就要倒,尤其她们这样的,那就更是容易“祸从口出”了。

“唔~疼……”

曲清染装模作样的叫疼,趴在文素的怀里滚来滚去,打定主意要作妖。可惜偏偏天不遂她愿,两人还没继续腻歪下去,又有两个身影从树下飞身而来,为首的正是那只风骚狐狸精寂殊寒。

“还是文素骂得好!可不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么?”

他一上来就朝曲清染开炮,两人好似一天不怼一下对方就浑身皮痒。

“嘶…寂殊寒?有你什么事?”

曲清染倒抽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跟文素撒娇的模样被他看去了多少,连忙从文素的怀里坐起身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作甚?”

看着曲清染欲盖弥彰的模样,寂殊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丫头在他跟前就是个小炮仗小辣椒,到了文素面前就软萌软萌的又爱撒娇又爱发嗲。

到底谁才是她男人?

“你们两讨论去妖界的事儿,还想跟我们没关?脑子呢?”

懒得戳穿她小孩心性的脾气,寂殊寒转身拉了一把身后的人。

“阿荀,上来。”

两个姑娘探头一瞧,原来荀翊的手里抱了不少东西,可比文素准备的还要充分,除了酒以外,还有一包叫花鸡呢。

有明月为伴,这样安静悠闲的时光不坐下来聊聊天实在太浪费了,于是有了荀翊和寂殊寒的加入,四个人干脆围坐在一起,一边晒月亮吃夜宵,一边继续聊天,顺便探讨一下行程问题。

寂殊寒和荀翊碰了下杯,问:“怎么?你和文素也要一起去妖界?”

虽然他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也得承认,这次回妖界困难重重,不比上一次容易,危机四伏的,很难说能不能安全回来,他和荀翊文素也是老朋友了,总归不希望他们两口子出什么意外。

荀翊点点头回答:“嗯,肯定得一起去,我这两天大量制作了*甚至是毒药,有我跟着你们,至少有备无患。”

自打文素跟他说起这个事情后,他就已经着手去做准备了,这些东西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不打紧,反正昆仑八派里下山公干的又不止他们,门派里那么多的人,总有人需要,所以他根本不怕白费功夫。

其余三人闻言都是一窒,尤其文素更是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鼻梁,怪不得盖罗总跟她说最近仙踪林里的许多毒药都没了踪影,他要走到更深的地方才能猜得到药草,敢情这一片的毒药毒物都是被荀翊给祸害了啊!

文素也弹了弹她的酒盏,点头应声:“必须得一起好吗?小染不愿意回师门,势必得有个人在前面帮她顶住那些风言风语,否则就她一个人死活不回来算什么事儿?是生怕这盆脏水泼不完吧?”

曲清染一个人不肯回来,被人诟病的可能性太大了,但是如果还有两个人也不愿意回来呢?而且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还都不低,一个是护短掌门晁悦最疼爱的弟子,一个是紫翠派未来最有可能继任掌门的弟子,有他们两个顶在曲清染的前面,那些试图泼脏水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要为了一个不明真相的谣言而和悬圃紫翠两大门派作对?!

想通了这一层道理的曲清染不由得泪意上涌,她握紧了文素的手,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素素,谢谢你。”

“谢什么,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曲清染为了救她一命从而背了这么黑锅,难道她就不能陪着她一起受点委屈了?何况这又算不上什么委屈,以她那个掌门师父的火爆脾气,谁敢说她一句不是,都要准备好迎接她师父的怒火。

曲清染笑逐颜开的龇了龇牙:“嘻嘻,当然不用,素素最爱我了。”

说着,又要扑进文素的怀里,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文素有荀翊,而她又有了寂殊寒,她是曾经有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和文素过一辈子的这种可能性的。

在这样的思虑下,曲清染对文素的亲昵也就越来越不知收敛,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看得一旁的荀翊都要掉进醋坛子里爬不出来。

荀翊:放开她的腰!让我来!(╬▔皿▔)

第六百九十三章:悠闲时光

同样吃味于两个妹子亲昵的还有寂殊寒,不过到底是活的年岁久,他的阅历始终要比这些年轻人多一些,他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看着曲清染感慨万分:“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哟~”

然后他回过头去,看着一脸黑如锅底的荀翊继续道:“不是我说你,阿荀,你就算用吃人的眼光看我也没用吧?”

只要曲清染一往文素身上扑,这小子就用充满怨念的眼神刮他的后背,看得他寒毛直竖、如坐针毡。

这小子也忒不厚道,不敢对自己女人动粗,就只会欺负他老实人。

荀翊眯了眯眼睛,他一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现在看起来就跟染了冰霜似的。

“我不管,那是你媳妇儿。”

明明语气很平淡,但就是无端的叫人心头一颤。

寂殊寒撇了撇嘴,啧,这小子竟是真吃味儿了。

荀翊可不管他的头疼,锐利的目光跟鞭子似的鞭挞着寂殊寒赶紧上前拉开她们两个。

说好的盟友呢!友谊的巨轮真是说翻就翻!

再也顶不住荀翊眼刀压力的寂殊寒无奈的站起身来,在两个姑娘疑惑的目光下,他二话不说将赖在文素怀里的曲清染给拉扯出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我擦!寂殊寒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这时的曲清染已经是微醺的状态,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猫,一点儿不讲道理,这也拜那青竹酒所赐,青竹酒口味甘甜清冽,却是后劲儿极强。

寂殊寒爱极了她这样似醉非醉的模样,索性荀翊那里也要培养感情,他也不在乎主动做个恶人了,他抱着乱动的曲清染,故意没去点她的穴道,任凭她在怀里扭来扭动,到处点火。

“行了行了,别嚷了,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不成?”

“你还知道会被人听见?放我下来啊!”

寂殊寒抱着曲清染从树上一跃而下,隐隐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从风中传来。

“放什么放?你就不能给那两口子一点私人空间?”

“……”

“这才乖嘛。”

留下树顶上唯二的两人,文素抬头看着从善如流的坐到她身边的荀翊,柳眉一挑,问:“嗯哼?就没什么要和我交代的?”

她又不是瞎子,真以为她没看见他和寂殊寒的眼神交流吗?

这两人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等默契来的?

荀翊坐在她的身旁后,很自然的伸手搂住了他念念不忘的细腰,刚刚看着曲清染毫无顾忌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他都快羡慕坏了,这会儿终于得偿所愿,更是将人直接困在了身前,像抱着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搂着。

“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他们两多点时间培养培养感情而已。”

他说完后,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欲盖弥彰样。

文素呆了呆,实在没忍心去吐槽他:说这话你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而且,这样悠闲的时光里,我想多陪着你点,过阵子咱们又要火里来水里去的,都没时间卿卿我我了。”

说着,荀翊又紧了紧搂着人的手臂,寂殊寒想要培养感情,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只是让文素哭笑不得,那么现在这句就有调戏的嫌疑了。

饶是文素再怎么厚脸皮,遇到这样明晃晃的撩人之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不过幸好她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脸颊绯红,倒也看不太出来,只是这样细微的差别,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荀翊的眼睛?

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如今就在怀里,荀翊只觉得这辈子怎么看也是不够的。

明亮的月色下,她柔软的身躯纤细修长,乖顺的窝在她的怀里,视线落在那纤浓有度的曲线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夜在朦胧水雾中,她一身肤如脂凝,腰肢细如杨柳,一对笔直修长的腿曲线惑人,勾魂摄魄的攥住了他的视线,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一股沸腾的火焰转瞬间烧到了心口上,令得荀翊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羞涩的文素还没有察觉的危险靠近,傲娇的咬了咬下唇道:“谁要跟你卿卿我我了…唔?!”

不等她抱怨完,荀翊已经按捺不住的捏着她的下巴,一张薄唇转瞬印在了他觊觎良久的红唇上。文素几乎是瞬间便软了身子,半趴在他的怀里一副任君采拮的娇弱模样。

美少年身上清新气息的药草香气比醇酒更加醉人,熏得她飘飘欲仙,那条霸道却又温柔的软舌正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似是将她整个吞下般的深入索取,那丝丝缕缕的缠绵眷恋让她忍不住敞开自己,只愿奉献的更多一些。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清冷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却怎么也消退不了那滚烫的温度。荀翊不舍的继续轻啄着那张水润红唇,在缠绵的深吻之下,眼前少女的肌肤像是出水的芙蓉嫩蕊,莹润剔透似有光芒,被情欲熏染的眼波如粼粼的碧水,流转间恍惚让人看到了江南烟雨中的浩渺烟波,见之欲醉。

原本只是想浅尝即可的,然而美色惑人,他真的是把持不住。无法忍耐的荀翊低下头去,再一次含住了那张柔软如花瓣的红唇,在他锲而不舍的吮吻舔咬下,这张自带咬唇妆的柔嫩红唇终于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可怜,娇弱可人。

在良久的深吻之后,荀翊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文素,两瓣唇间细腻的银丝将断不断,生生把这个画面的*程度拔高了好几个程度。

文素欲哭无泪的抿了抿红肿的唇,小凶兽在这方面实在太凶残了,接个吻就已经这样,真要让他做点什么深入交流的话,她怀疑自己会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荀翊忍了又忍,甚至往嘴里塞了一粒小冰珠,才略略缓解他想要继续一亲芳泽的欲念,他邪魅的勾唇一笑,白皙柔软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问:“你说呢~?嗯?”

那个“嗯”字一波三折,尾音绵长,性感的让她浑身一颤。

“我…我…”

被吻到四肢发软的文素不敢继续刺激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无奈之下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眼前的美少年,试图让他心软。

倒是荀翊看着她嗫嚅的模样笑开了,点了点她的唇,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嗯,这还差不多。”

文素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不是在回答他那个问题啊!!(尔康手)_(:3」∠)_

两人从树顶上下来时,都已经是月上中天了,眼瞧着荀翊一副餍足的模样,被欺负了狠的文素终于忍不住吐糟之魂,极其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她怕他听见,所以声音低的不行,可是她不知道荀翊这会儿正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来解馋,不巧这句话也被他收入了耳中。

于是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问:“你说什么?”

卧槽!!这样也能听见吗?!(╯‵□′)╯︵┻━┻

想起刚刚惨无人道的“蹂躏”,文素求生欲极强的摇头反驳:“我什么都没说!”

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可就是反应太迅速了,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了。

“可我听见了。”

“那是你听错了!”

“呵呵~”

“别别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清冷的月色下,一男一女的身影乐此不疲的玩着你追我赶,令人啼笑皆非的幼稚对话在风声中流散。

持续掉线中圆圆:e=(o`*)))唉,世风日下,那半妖可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第六百九十四章:意图留下

养伤的时日就在这深山中渐渐流逝,几乎是在确认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伤势完全康复后,他们一行人也已经准备好要离开南疆了。

其中最不舍的就是艾苗了,她好不容易见着两个不错的夫君人选,可惜无论她怎么示好,这两个铜豌豆就是油盐不进,对美色也不为所动,虽然全程都很是礼貌,哪怕她做了一些让他们也有些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恶言相向过,反而更加有礼有节了。可就是因为太守礼的关系,导致她到现在一个都没能拿下。

相比较于艾苗的不舍,全场最开心的莫过于曲清悠了,养伤不过半个月多的时间,她却觉得煎熬的像过了好几年,如今终于可以远离这个觊觎她子烨师兄的女人了,她不高兴才怪。

和五圣村的苗民们道别后,文素一行人很快从南疆出发,率先来到了川蜀一带,即使要尽快返回师门,他们也该做好各方面回程准备,毕竟川蜀一带离昆仑山仙界的距离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远,就算毫不停歇的日夜兼程御剑而行,也要花费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更何况他们还不可能不休息。

原本卿子烨以为,接下来只要和大家一起安全返回师门就足够了,可是他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一步,文素四人竟然要留下?!

“你们要留下?这是为何?!”

卿子烨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撞在地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可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也幸好文素事先就在屋子里贴了隔音符,她早就料到这次不能轻易善了了,如果不把声音给屏蔽掉,否则照他们这般动静,客栈老板不得把他们全都赶出去才怪!

卿子烨皱褶眉头,还是不同意的摇头说道:“我们是一起出来,也自当一起返回才是,若只有我们三人返回,我又该如何向各位掌门交代?”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曲清染想要留下做什么,那样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们如此胡来?!

面对卿子烨的反对,曲清染一点儿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没有,她慢悠悠的给自己的茶杯里续茶,又给卿子烨的杯子添满,早就猜到自己的决定定然要惹来非议了,但曲清染始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镇定样,也难怪她这般安静了,且不说文素之前早已经和她通过气,再说她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任谁反对都没用。

曲清染的沉默以对自然就是不同意一起走的意思了,卿子烨还要继续劝说,却忽然被一旁的曲清悠给截住了话头。

她看起来也是一副极不赞成的表情,看着曲清染道:“子烨师兄说的是,你们不在,若是各位掌门问起来,岂不是叫师兄难为?”

她忽然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微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再者,你们又为何非要脱离我们而单独留下呢?莫不是在担心些什么吗?”

这话里有话的哟,文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过去,她怎么不干脆直接说她们是因为做贼心虚,所以现在想落单了逃跑呢?

还真别说,如果不是因为卿子烨和柏未央也在场,曲清悠是真的挺想直接这样问的。

因为她现在也发现了,曲清染丫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铜豌豆,文素的辈分偏偏还给她镀了一层光,别人说话都喜欢九曲十八弯的留个面子,偏生这两人就喜欢把这层遮羞布撕开,叫两边都不好看。

“曲清悠,你真的不必在这儿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意已决,此番不会回去师门。”

曲清染没什么耐心跟曲清悠在这扯皮,反正有文素给她撑腰,她也乐得“仗势欺人”,再说了,她现在不赶紧抓着机会跋扈一些,等以后回了师门,她哪里还有这个机会耀武扬威?

她不再去看脸色一黑的曲清悠,扭头朝着卿子烨作揖道:“师兄想来也是清楚,此番回去,你定然要给各大掌门人汇报这一路的所查所闻,本来就是为了确认妖界是否有不异之心,那么这一次的妖界之行,就更不可能有所隐瞒了不是吗?”

这才是她们必须要留下的真正原因,卿子烨为人正直,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去说谎或者隐瞒的,别说他们的交情根本没到让卿子烨破坏原则的地步,便是他真的想隐瞒,那也是根本瞒不住的。别忘了还有一个拼命想要拖曲清染后腿的曲清悠在,她都可以预见等曲清悠回去后,会怎样的唱作俱佳要求师门彻查她与妖界勾结一事。

显然卿子烨也并不傻,他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一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但是想想这一路过来两姐妹的相处模式,他还真不能昧着良心去向她保证这种事情,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曲清染和妖界勾结一事仍有蹊跷,或许从人品上来说,他是愿意相信曲清染的,但是天下苍生的安危可容不得他这般意气用事,但凡曲清染有一点点的嫌疑,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他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曲清染,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她,声音有些干涩,似乎在垂死挣扎般的想要做最后的挽留。

“可,可你也不必留下啊,回去后可以先向各位掌门解释一番,日后还可……”

他本来是想建议曲清染先跟着大家一起回去,关于勾结妖界的事情,只要曲清染没做过,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但是文素却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等卿子烨说完,她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她扭头看向了卿子烨,目光清明,看起来十分的认真严肃。

文素忽然笑了笑,发问:“子烨,恕我直言,这事儿你一报上去,届时昆仑八派上下均会知晓此事,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觉得会有几人相信小染的清白?”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

卿子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别说昆仑八派里的人了,便是他自己,也没有做到百分百完全信任曲清染,只是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和她的人品才愿意相信她的。

然而其他人可不一样,他们没有见到整件事情的经过,就算没有添油加醋,单单从妖界一事上来判断,他不知道会有几人愿意相信曲清染的清白,但他大概知道,可能只有文素、荀翊还有寂殊寒三人是完全信任于她的。

不同于曲清悠的图谋不轨,文素知道卿子烨想要曲清染一起回师门并没有存着任何的恶意,他应该是想保护她不再受到妖族的迫害,但是他把人心想的实在太过美好了点,如果曲清染就这么“妾身不明”的回去了,先不说她会不会受到妖族迫害,光是门派里的人,大概就能先逼死曲清染。

文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试图用自己的分析让卿子烨明白其中利害。

“敌人目的未明,小染的黑锅就根本拿不下来,即使有你我做保,各位掌门或许会愿意相信,但绝不可能毫无芥蒂,你这是打算让她永远活在别人怀疑的眼光之下?或许将来这个疑点和脏水还会变成攻讦小染的借口,时不时就会被人拿出来说上一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次四次之后呢?在无数人的怀疑下,你觉得小染在玉英派还能呆的下去吗?”

如果没有曲清悠在,或许文素还不会这样的坚持,毕竟没有那起子喜欢搅风搅雨、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以昆仑八派一向严谨严肃的门风,还不至于会发生流言蜚语逼死人这样的事情。

可是显然曲清悠是不可能不在的,可以说只要她在一日,那么她的女主光环就会闪耀一日,曲清染一旦回去,面临四面楚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第六百九十五章:胡搅蛮缠

这不,人都还没回去呢,曲清悠就开始发威了,天知道她是有多想立刻插上一对翅膀即刻返回师门,但是在那儿之前,她也得把曲清染也一起弄回去,否则她要怎么亲眼看着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样子呢?

“文素师叔此言差矣,难道在你眼里,各位掌门就是这等喜欢污蔑人清白的人吗?难道诸派的同门师兄弟们,也都是那等心怀险恶、不辨是非之人吗?若是曲清染真的无辜,各位掌门又怎可能凭空怀疑于她?既然心中无愧,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又有何不可?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些轻,听起来很有讽刺的意味,估计在她曲清悠的眼里,所谓的“真相”就是曲清染被暴露出跟妖界勾结的铁证吧?

文素真的是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你说曲清悠蠢吗?她一点儿也不蠢,甚至可以说智商情商都很高,但是她的聪明才智似乎全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听听她反驳的内容,若是她回答是,就等于承认在她文素心里,昆仑八派上下都是一群不辨是非的小人;若是她说不是,曲清悠定要揪着她们不肯回去的事情不放。

文素冷冷的一笑,不由得腹诽道:呵?回去?回去等着被你的脑残粉们围攻吗?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上了脾气,本来她的智商就不算高,可以说很多时候文素都非常庆幸自己上辈子幸好看的不是一篇宫斗宅斗文,否则按照她这种智商水准,那是绝对活不过三集的!

“是无不可,但谁知道你会不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话说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些遮羞布也可以拿下来了吧?遮遮掩掩的,你不累我都累了。”

仗着自己的辈分高,文素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和曲清悠杠上了。

生活在古代或许有千不好万不好,但就这点最好,古人普遍重孝重仁重义,把人品问题看得非常高,尤其昆仑八派这样的修仙门派,那更是相当计较,它或许不在乎你的出生你的地位,但是只要人品有问题,便是皇亲国戚,修仙门派都能当你是坨米田共。

文素吃准了曲清悠被她当场刺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顶撞于她,于是说起话来也就要比曲清染更放得开一些。

果不其然,曲清悠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她的确不能像教训曲清染那样教训文素,即使给自己找场子也得拐弯抹角的来。

谁让文素的辈分摆在那儿,只要她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更何况作为一个长辈,文素那点冷嘲热讽还真算不上什么,曲清悠除了受着也只能受着。

暗地里磨了磨牙齿,曲清悠低下头去不看文素,不是她不敢,只是她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遮掩不去的恼恨,毕竟文素是站在曲清染那边的,万一给她看出点什么,别说真的有,就是没有,文素都能毫不费力给她扣一个“不敬”的帽子过来。

“呵~师叔真是说笑了,我至多不过实话实说,就事论事而已,又怎么会信口雌黄呢?”

曲清悠看起来十分乖巧,即使不甘不愿,在对上文素的时候,她也只能尽量避其锋芒,但是不要紧,再忍一忍,只要回去了门派里,就再也不是文素的一言堂了!

曲清染也看得出曲清悠的口是心非,心里指不定把文素祖宗十八代的亲戚都给招呼了一遍,她嗤笑一声:“行了曲清悠,我不是在跟你报备,没必要跟你解释那么多,就你那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我说一句你能脑补十句,我做一件事你能联想出七八种版本,懒得跟你讲。”

她那不屑一顾的姿态差点没当场激怒了曲清悠,反正接下来就要分道扬镳,谁还管面子里子的问题了?曲清染拍了拍卿子烨面前的桌子,面上是一派坚定,她其实也可以选择不管不顾直接走人,反正拿到了证据以后,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闭嘴。

但她真的不想这么干,一方面是因为卿子烨已经脱离了剧情,没有一面倒的只向着曲清悠了;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彻底得罪了这个大师兄。

不得不承认,以卿子烨在昆仑八派里的地位和人气,只要他为自己说上一句话,她要面临的非议就一定会少上几分。

“子烨师兄,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就是打个招呼罢了,我暂时不会回师门,等我找了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自会回去师门请罪。”

她说的似乎强硬不容商量,但是语气却十分的温和,这是她的态度,留下是势在必行的,但她绝没有要和他作对的意思。

见卿子烨似乎有松口的迹象了,她勾唇笑了笑,目光意有所指的斜睨向曲清悠的方向,柳眉微挑,含沙射影:“也好叫某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彻底闭嘴。”

她的动作和话语实在太有指向性,何况一屋子里七个人谁不知道她们姐妹不合?这比不指名道姓来得更加讽刺。

曲清悠当场拍案而起:“曲清染,你这样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若非心虚,师门又不是龙潭虎穴,你慌什么?!”

原本还十分淑女的姑娘忽然间就暴怒成一头母老虎了。

文素拿眼瞧了瞧贴在角落里的隔音符,很好,屏蔽效果一如往昔的给力。

相比较于曲清悠的暴跳如雷,曲清染就淡定的多了,她甚至拿起一块合意酥掰成两半,一半递到文素嘴里,一半塞进自己的口中,嚼了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慌了?倒是你,百般阻扰我去寻找证据,莫非你还怕我找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证明吗?”

曲清悠喜欢死缠烂打,那她也不介意胡搅蛮缠一回,寂殊寒就跟她这么说过,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别抱着什么和好如初的念头了,怎么利落干净怎么来。

“对我不利?简直是荒谬!有勾结妖族嫌疑的人明明是你吧?”

曲清悠冷笑,像是听到了多么荒谬的事情一般,她抱臂看向曲清染,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胡言乱语,随口攀咬。

曲清染也不介意她那讥讽的目光,继续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架势,那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活像她两说的是另有其人似的。

“你也说了不过是嫌疑罢了,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都有资格为自己申辩,那么我要去找证据又有何不可?”

每每一到这种时候,卿子烨的头都大了两圈,他以前从不觉得秉公办理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自从和这两姐妹在一队,他几乎一直在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眼见两姐妹的拉锯战似乎又要到了*,而其余人要么一副置身事外的在看戏(寂殊寒,荀翊),要么跃跃欲试的准备补刀(文素),或者干脆逃避般的视而不见(柏未央),他心累到根本不想说话。

“都住口!!”

既然一个两个都指望不上,卿子烨只能心灰意冷的自己上了。

他没有去看曲清悠委屈的目光,而是先对上了一脸坦然的曲清染,那完全无所谓的姿态,忽然间让他的心口一窒,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嘴边又转了一圈后,缓缓开口道:“……清染师妹,你当真决定了?”

曲清染本以为卿子烨还会继续劝说她,正绞尽脑汁的想说辞呢,却意外听见了令人欣喜的答案。

她遏制住内心里的喜悦,故作淡定的点点头:“不错。师兄若是担忧我的安危大可不必,先不说素素和荀师弟也会陪着我留下,还有殊寒也在我身边,我一定可以找到证明清白的证据的。”

她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因为她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哪怕下一刻就会万劫不复,哪怕明知道继续走下去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她都无所畏惧!

第六百九十六章:两相珍重

被“冷落”在一旁的曲清悠冷冷一笑,或许是因为看出来此番怕是不能如愿以偿的带回曲清染了,说出口的话便不由得尖锐了几分。

“当真可笑,半妖之人找到的证据,何足为信?”

她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一旁依靠着墙壁临窗而坐的寂殊寒俊眉倒竖,他都躲的这么远了还不能免于躺枪的节奏吗?

这回不等曲清染先炸,荀翊已经抬眼看向了曲清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叫人后背发凉。

“只要铁证如山,你管它是谁找的?难道殊寒大哥说月亮是圆的也不足为信吗?”

文素被喂了好几口合意酥,正喝着茶呢,听到这句话差点喷笑出来。这真不能怪她功力不够,实在是荀翊的话让她忍俊不禁,尤其你还真不能说他错了。

正如荀翊所言,只要是事实,谁找到的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相还会因为谁的身份不同而改变吗?

曲清悠蹙着眉头,她实在没想到荀翊也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明目张胆的偏帮寂殊寒这个半妖,如果是曲清染出口,那她还能嘲讽一句一丘之貉,但是对上背后有紫翠掌门做靠山的荀翊,她说话的时候就不能这样直接了。

“荀师弟,你莫要因为个人感情而在这里强词夺理。”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因为你和他是熟人就枉顾真相,信口开河。

“到底谁在强词夺理谁自己心里清楚!”

文素的态度更加尖锐了,曲清悠针对寂殊寒她可以忍,反正以那老狐狸的心思,不用别人帮忙他自己也能找回场子。可是曲清悠敢找荀翊的麻烦,那她就十二万分的不能容忍了。

不理会曲清悠想要吃人的眼神,文素索性看向卿子烨,柏未央明显就是默认同意她们留下的,只要卿子烨完全松口并同意她们的要求,也就没曲清悠什么事儿了。

“子烨,如果你觉得为难,各位掌门问起,你就直言是我吩咐示下的,是我要亲眼看着小染找到证据,此行我会全程监督于她,若是还有什么惹人非议的地方,你也别浪费精神浪费口水,直接去找我师父晁悦,她会帮你的。”

文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纸鹤来,那是她们悬圃特有的,也是她和晁悦之间的一种“信物”。

如此*裸的找家长行为叫卿子烨真心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跟他说,他至多当成是一个玩笑之语,可是文素不一样,他完全相信她说的这件事的可行性,只要他拿着这枚符纸鹤回去,估计就是天塌了,晁悦掌门都能帮忙顶住。

但……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简直堕了他阆风巅首席大弟子的名头!

“多谢文素仗义相帮,但真的不必了,我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各位掌门若是问起来,自然有我担着。”

卿子烨看着文素手里的符纸鹤显得有些尴尬,到底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以致于让文素产生了“他需要一个后台才能撑得住”这样的错觉?

见卿子烨不肯,文素也没硬逼着他收下,说实话她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呢。毕竟晁悦疼爱她不假,护短也不假,但她还真不能仗着这些就让她的师父也跟着为难,她不舍得曲清染受到伤害,同样也不希望悬圃上下因为她的任性而遭受他人非议。

卿子烨那样说,基本是同意她们的决定没跑了,文素四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来,果然卿子烨从总体来说还是愿意偏帮她们一把的,一般只要不涉及什么原则的问题,卿子烨对她们基本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这里面或多或少也有一些他愧疚的原因在。

倒是曲清悠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自己也清楚,曲清染这回是肯定不会跟着回去了,毕竟有文素在,就算卿子烨坚决反对也改变不了最终结果。她只是暗暗希望两帮相争,坚持不下的结局是卿子烨对曲清染失望透顶,最好能因此在回师门后给曲清染在多加几条罪名。

谁曾想卿子烨竟是这般容易就妥协了?!

“子烨师兄,你这是……?!”

曲清悠的眼神过于不可置信,让卿子烨也忍不住开始头疼起来。

想当初刚下山的那段时间里,大家就算说不上同心同德,起码也是群策群力,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发的泾渭分明起来,他虽然知道楼兰一役是这对姐妹彻底离心的原因,但他隐隐觉得,或许在更早以前,她们之间的龃龉就已经不能弥补了。

“好了清悠师妹!不必再多言。”

卿子烨挥挥手,同门之间几次三番的争锋相对让他也有种身心俱疲之感,不想继续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卿子烨彻底拍板定论。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再多加阻挠,妖界之行困难艰险,你们务必善自珍重。”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留下帮助曲清染,但是八脉阵眼被污染一事已经迫在眉睫,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受,让他无比的煎熬。

“多谢师兄网开一面。”

曲清染这回是打从心眼儿里感谢他了,盈盈美目间笑意盎然,靓丽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既然卿子烨也同意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曲清染几人立刻站了起来,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对着卿子烨一揖。

“那我们走了。”

像是害怕卿子烨会事后反悔一般,四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那急吼吼的样子,活像有恶鬼在后面追她们似的。

一旁的柏未央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送你们。”

边说边抬脚跟了出去,不过是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卿子烨和曲清悠两人还站在原地。

卿子烨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几个脚下生风的背影,尤其是曲清染,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在人声鼎沸的城市里,她八成是打算直接御剑飞走了事!

想起她笑颜如花的脸,卿子烨忽然间很想斥上一句“小白眼狼儿”。

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走到窗边,看着那一群渐行渐远的人,似惆帐似感慨的恍惚道:“唉~我又何尝愿意看到你为难呢?……”

他的声音很低,不靠近听绝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然而这个时候的曲清悠简直跟开挂一样,她就是硬生生看懂了卿子烨说这句话的口型。

如遭雷击般的往后小退了半步,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曲清悠扶着桌子边缘慢慢坐下,抬眸凝望着卿子烨的身影,眼眶开始隐隐泛红起来,她咬着下唇,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越来越用力,朱红的唇瓣渐渐泛出了血腥的铁锈味儿。

她慌乱的别过脸去,生怕被卿子烨看到她嫉恨到扭曲的表情。曲清悠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的,都是刚刚卿子烨呢喃的那句话语,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的温柔!

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只是须臾间,曲清悠便暗自下好了决心——

既然曲清染不肯回师门,那么……就永远也别回来了罢!

说是送一送,但是柏未央还是把四人一路送到了城门口去,看着他们即将离去的背影,柏未央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欣慰?羡慕?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嫉妒吧?

想想自己这就要返回师门去,他忽然间鬼迷心窍似的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也留下帮忙吗?”

一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问的多余么?别说文素四人根本不需要他的援助,就是卿子烨那里,也绝不会同意再多留一个他下来。

果不其然,曲清染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真的不用了,人多有时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瞧瞧他们这一路上闹腾的还嫌不够么?人一多,纠纷也多,难怪门派规定只能三人一组下山试炼,可见老一辈的人多么的有远见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再回之路

说到这里,曲清染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的方向,又对着柏未央笑了笑:“何况师门那里,还需要师兄你帮衬着一些。”

至于要帮衬什么,聪明人一向都是闻弦音而知雅意。

柏未央立刻就明白了曲清染的画外之言,说到底,归属玉英派的弟子只有他、曲清染、曲清悠三人,而曲清悠的人脉几乎都在玉英派里,就算外面有卿子烨帮忙,内部还也需要一个柏未央帮忙说几句好话,否则曲清染还没回来,第一个开始针对她的就成了玉英派上下的弟子了。

走到眼下这个地步,柏未央也有种造化弄人的荒唐感,他看着曲清染信任的目光,终是心软的点点头:“好!定不辱使命。”

本身他自己也是偏信曲清染这方多一些的,多帮帮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文素走过去请拍了一下柏未央的肩头,说道:“行了未央,哪有这般严重?你和子烨路上也要小心。”

她已经懒得再加上曲清悠的名字了,都到了这种地步,再说场面话也不怕恶心到谁。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有主角光环笼罩,她又何必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柏未央自然也是听出了这里面的小细节,无奈之下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

说罢,他又看向寂殊寒,拱手作揖道:“寂公子,此番妖界之行,还请您务必保护他三人平安归来。”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希望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噩耗传来。

“不必你说,我自当如此。”

“多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柏未央回去的时候真可谓是一步三回头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文素四人这才转身离去。

“你这个师兄倒还算有几分清醒。”

寂殊寒说着,回想起那人刚刚郑重的表情,那是真心实意为曲清染她们在着想的目光。

本以为那三个人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不过他的理解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误差?

曲清染默默扯了下唇角:“也许吧……”

望着远处重峦叠嶂的湖光山色,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希望以后他也能一直这么清醒。”

她可从不敢小瞧曲清悠的女主光环,跟她在一起呆的久了,有脑子也得变成没脑子,比传销洗脑的功夫还可怕。

柏未央和卿子烨现在看起来还是中立的,谁知道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以说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想要顶天立地的回去玉英派,柏未央和卿子烨是根本靠不住的,她只得想法子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铁证!

文素和荀翊默默的跟在两人后面,听到曲清染那意有所指的话语,荀翊凑到了文素的身边,悄声问:“素素,清染师姐那句话是何意?”

虽然他和卿子烨、柏未央也并没有什么深交的情谊,但是从以前的经历来看,他二人并不像是那等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如今在曲家姐妹的问题上,他们既然是中立的态度,应该不至于说变就变吧?没想到曲清染对他们的信心竟然低到这样的程度?

“就是你想的那样呗。”

文素耸耸肩,她知道荀翊是个聪明的人,有些事情不必挑明,他自己都能看得明白。

“阿翊,这次我们一定要帮助小染找到证明她清白的证据才好,如若不然……”

你就有机会亲眼看到流言蜚语是如何把一个人给逼上死路的了。

和卿子烨三人分开后,文素四人一路直奔巴郡山脉而去,曲清染自然是希望越快找到证据越好,谁也不希望顶着黑锅一辈子,再者卿子烨他们回去了,曲清悠又趁着她们不在大肆渲染一通,时间越长,就对她越不利,最严重的情况,她可能就要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按照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她们还是打算从原路进入到妖界中心,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回寂殊寒也得委委屈屈的跟她们一起“走后门”了。文素和荀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两口子双剑合璧,直把寂殊寒怼到怀疑人生,彼时四个人正一路御剑而行,曲清染全程笑到打跌,差点没从自己的剑身上滚落下去。

寂殊寒盘腿坐在飞行法器上,一张脸黑沉黑沉的,但他郁闷的却不是被文素两口子嘲笑,而是曲清染这死丫头笑的实在太过分了,不帮忙搭腔也就罢了,哪有这样笑话自家男人的?白眼都翻了无数个,等此间事情一了,他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笑够了没?”

斜睨一眼都笑出眼泪的曲清染,看着她捂着肚子一副抽筋的模样,到底还是舍不得她难受,寂殊寒只能故作面无表情的凑到她的身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虽然瞪她的眼神是凶狠的,但揉着她肚子的手却十分的温柔。

曲清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的依偎在寂殊寒的怀里,大约是因为对方的怀抱太温暖也*心,萧风瑟瑟之下,曲清染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欲睡了,寂殊寒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用法术布置了一层遮挡,避免强劲的风力吹打在曲清染的脸上。

两人之间流露出来的脉脉温情,几乎都要将这一片广袤的天地苍穹也给彻底融化了。

荀翊御剑跟随在文素的身边,眼见她望着曲清染的方向一眨不眨的,还以为她是在羡慕那两人之间的互动。

握拳凑在唇边轻咳两声,他正准备也效仿一下寂殊寒的*,却没曾想文素忽然扭过头来。带着担忧的目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得了风寒?咳得严重么?”

她说罢,控制着剑体凑近他,一伸手便抚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像是有点凉。”

她用手心手背温柔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那满目担忧的神色,叫荀翊想要辩解的话全数卡在了喉咙里,他突然有些不想提醒她,任何人被寒风吹了这么久,肌肤表层温度肯定会有些略低的问题了。

关心则乱的文素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在她的概念里,还有一种说法叫“能医不自医”,荀翊作为大夫,治疗别人很有一手,但是轮到他自己身上,可就不一定也能这么敏锐了。如此一来,但凡他表现出什么小毛小病小伤小痛的,哪怕是他故意装出来想要引起文素的注意,她也全部都当了真。

“糟糕,咱们现在还在海面上,这方圆几百里的也没个落脚处。”

文素低头看去的时候才想起她们已经在横渡东海支流,只要跨越过这片汪洋,就能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巴郡山脉,四人当初计划的时候只顾着追求速度和效率了,本以为就算有什么不舒坦,至少他们还有一个荀翊在,却是完全没有想过在这中途如果荀翊自己不舒服了该怎么办。

随自己的思虑不周而感到很是懊恼的文素摸了摸荀翊稍显冰冷的手心,他因为太阴之体的缘故,体温本就较之于常人偏低了,这会儿吹了这么久的海风,也难怪他会着凉。

“要不站到我的相思子上吧?你躲我后面,我施法替你挡着点?”

虽然这种办法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望着文素那张娇美的小脸,荀翊差一点就没骨气的点头应了!

他眨巴两下眼睛,最后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虽然很想和佳人亲近,但是他不能老这样示弱,万一给她造成一种“他很弱鸡”的错觉,那以后他还怎么塑造自己在文素心中“可靠的完美男人”的形象?

“不用,我真的没事。”

他拍了怕她的手背,谁知道文素担忧的神色更重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千万不要逞强!

终于发觉自己似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荀翊不由得抿了抿薄唇,对待文素他果然不能这么含蓄啊,因为这姑娘实在太独立也太爱操心,尤其对上他之后,更显得他像一个生活自理能力为零的残废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作乱的金手指

“我真的不要紧的,上回我备下了不少疗伤药,回头吃一粒就……素素你怎么了?!”

本打算继续耐心和文素解释的荀翊忽然间脸色大变,连御剑也猛然停止了。

原因无他,刚刚还在担心他的文素不知为何,骤然间脸色煞白的跪了下去,她周边的灵气忽然间窜动的厉害,像乱流一般无法控制,连带着她的剑体也差点操控不稳整个儿跌落。

“怎么了这是?!素素,你哪里不舒服?!”

她两的动静太大,就连一旁快要睡着的曲清染也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就是文素虚弱的被荀翊整个拦腰抱住,那脸色煞白煞白的模样吓得她心都凉了半截。

四个人没有临时落脚的地方,只能暂时全部落在了寂殊寒的飞行法器上,好在他这个飞行法器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意变幻大小,否则四个人站上去还真有点挤了。

荀翊扶着文素坐下后,撩开她的袖子替她探脉,这不摸不知道,一摸上去,他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他的脸色骤然变化的太快,以致于曲清染被他的表情吓得更加紧张,连声音都尖锐了不少。

“荀师弟,素素怎么了?你不要这幅表情好不好?!”

曲清染这会儿的脸色也好不到那儿,实在是文素的模样太吓人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脸色就差到这样的地步?跟受了重伤似的。

“她的灵力怎得如此紊乱?”

倒是寂殊寒颇为旁观者清,初初见到文素的模样,他立刻全神戒备了起来,可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四周并没有出现什么敌袭问题,反倒是文素周身的灵力流显得很不对劲。

荀翊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拧着俊眉仔仔细细的摸了好一会儿的脉,低头看向似乎在强忍着疼痛的文素,她死死咬着牙,几乎要蜷缩成一个球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抖动尤其明显的位置则是她的下半身。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福至心灵般伸手去掀文素的裙子,这一举动倒把曲清染给惊吓到了,毕竟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这种行为都能算得上是耍流氓了!于是她第一反应就是去阻拦荀翊掀裙子的动作。

“染染,快松手。”

第一个出声的人不是荀翊而是寂殊寒,这让曲清染更加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松手!别挡着阿荀给文素治疗。”

寂殊寒边说着,边伸手把曲清染阻挠的禄山之爪给扒了下去。为了避免她又不知轻重的捣乱,寂殊寒索性将人扣在了怀里,叫她动弹不得。

没了曲清染的阻挡,荀翊立刻撩开了文素的裙摆,但他明显不是为了占便宜去的,飘逸的裙摆只是撩到了膝盖的位置,抓着雪白亵裤往上一扯,荀翊潋滟的桃花眼瞬间凌厉成寒冰,仿若有利刃在其中闪现着锋芒。

文素小腿上的上古纹路图又显露出来了,流光溢彩的冰蓝色花纹剔透如同流动的水晶,在半截嫩白的小腿肌肤上更显得有种奇异的魔魅之感。不同于之前的微微光芒闪烁,这一次的纹路十分之清晰,连光芒都较之从前更为熠熠生辉,肉眼可见的晶莹在花纹中流动着,仿佛洒满了点点碎钻,梦幻的不似人间之物。

“果然是这个东西……”

荀翊盯着这片布满了佳人小腿肌肤上的花纹,俊容上满是一片忧虑,他目光灼灼的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头疼的闭了闭眼睛。

他早前就发觉这个纹路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从它一开始浮现到现在为止,这幅花纹都没有给文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有精粹她体内灵脉的作用,吸纳五行灵气,拥有着强大的净化之力,这一点在楼兰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严格说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如同他的太阴之体,哪怕因此他成了妖魔鬼怪眼里的香饽饽,都不能否认太阴体给他带来的福利。正如这片上古纹路图,哪怕是现在,它之所以会让文素痛苦的根源,只是因为它不知缘由吸纳的灵气太多,骤然增加的灵力叫文素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才痛的她脸都白了几分。

曲清染也是见过这幅花纹的,但是和荀翊不一样,她不知道楼兰那一次发生的事情,对这幅花纹的唯一印象就是荀翊提过这对文素身体无害的评论。如今见文素一副脸色煞白的表情,她的脸都快青了,看着荀翊的时候也颇有些不满。

“不是之前说过这纹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曲清染不善的目光,荀翊也知道她是在担忧文素,他歉疚的抱紧了怀里的人,回答:“我没有说谎,这纹路乃是她体内的灵脉凝气化形而成,的的确确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片纹路吸纳了太多周围灵气,突然暴增的灵力让素素的身体难以承受,这才让她如此痛苦。”

“……如此说来,她身边的灵力流确实要比平常情况下多出许多,你们难道不觉得的吗?只有文素周围的灵气似乎特别纯净。”

敏锐如寂殊寒,他也很快意识到这片纹路的奇特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看到这片纹路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提醒他注意着什么,可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让他恍惚间以为只是某种错觉而已。

寂殊寒的话音落下后,四人都是一片安静,而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的文素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腿,她第一次有种想把这片纹路撕下来的冲动。

虽然她得承认这玩意儿看起来真的十分美轮美奂,但是那一瞬间要爆炸般的痛楚几乎叫她痛的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汹涌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乱撞乱窜,跟过电似的,刺痛的感觉令她浑身都在颤抖,尤其她的腿,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因为修炼之故锻体过,她非得抖成羊癫疯不可。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怎么突然就?……”

剧烈的痛楚消失后,腿上的纹路并没有和以往那样逐渐消失隐没在肌肤底下,而是依旧附着在表层闪闪发光,如果不是因为这条腿还有知觉,她真心有种自己装了一条假肢的错觉。

荀翊将她的腿置于自己的身前,舒缓的灵力在她的花纹上流动,好一歇后,他慢条斯理的将文素凌乱的裤腿整理好,边回答道:“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引发了这个纹路的流动,就像殊寒大哥说的,只有你身边的灵气很纯粹,那些溢出的多余灵力全都在你的四周徘徊,这些灵力几乎不需要灵脉的自我净化就能化为己用了。正常修炼之人从天地之间吸收灵气,都是一点一滴吸纳后逐步转化为自己的灵力,但是你腿上的纹路可以将灵气吸收后同步净化直接渡进你的身体里,你本来就没有消耗多少灵力,就如同一个装满了水的瓶子,装不下了还硬塞,不炸才怪。”

怪不得她痛的要死要活,原来这么危险!

文素的脸都黑了,虽然听上去这纹路似乎很酷炫,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给她开了一个金手指,但这个金手指也太危险了吧?!一个控制不好,她自己就先废了,还想妄图征服星辰大海?果然炮灰人物就是不能太膨胀,膨胀过了就是自爆了。

“可我也没发觉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啊,就是很突然的一阵剧痛,打得我措手不及,差点摔死。”

文素的脸上并没有因为拥有这样奇特的纹路而感到喜悦,毕竟不能完全掌握的力量对于她而言不亚于背着一颗*,如果搞不清楚引线是什么,她迟早得先被自己给耗死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一箭之仇

同样了解文素心思的曲清染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撑着下巴拧眉分析:“同上,我也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再说这儿全是大海,能有个啥呀?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海上的五行灵气要比陆地上充裕很多,但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一般罕有人迹的地方五行灵气大多都很充沛,毕竟没有被人为破坏过。”

难道这就是导致纹路突然发作的引线?别开玩笑了?!真要这样,那文素这辈子都缩在悬圃派别出来了。

“应该不止这个原因,灵力充沛之地又不是只有这里,以往不都没有什么大碍么?没道理就这儿的灵气凭空叫她遭罪吧?大概还有别的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四周全是一片汪洋,其他什么也没有,如果真的存在什么其他的诱因,总不能跑到海里去找吧?!

不得不说荀翊对大海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想到海,就会让他联想到某个跟他争夺文素的讨厌鬼,偏生那个讨厌鬼,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如今连身份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了,可以说除了曾经是个“二手货”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去!越想越特么糟心了!

荀翊的脸都要扭曲起来了,越发黑沉的脸色吓得在座两个妹子都不敢轻易说话。

蓦然间,刚刚还在做壁上观的寂殊寒猛地翻身而起,没了刚刚一派悠闲的姿态,整个人的气场凌冽如出鞘的刀锋,狭长的丹凤眼注视着某个方向,他站起身来,拔下发冠上的簪子后轻轻一甩,那枚簪子很快现出了镰刀的原形。

“出什么事了?”

曲清染也顿时认真的起来,能让寂殊寒戒备到拿出后卿的地步,肯定不是什么小麻烦。

“全体戒备!有人来了。”

几乎是寂殊寒的话刚一说完,距离四人百丈开外的半空中唰一声张开了一片椭圆形的黑洞,远远看去,仿佛天际被人割开了一道伤口,源源不绝的黑色雾气从黑洞中溢出,汹涌的妖气铺天盖地的翻滚而出,呈千军万马之势铺设在眼前,就连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如今都覆盖上一层浓雾,仿佛头顶一片乌云,随时都会降下狂风骤雨。

“又是那个家伙!”

文素咬牙切齿的说着,清澈的眼眸中不由得泛起了一层恨意。

谁叫她对眼前这个黑洞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呢,想当初那个把她和荀翊差点打得半死,后又把重伤昏迷的曲清染给带走的斗篷男,就是从这样的黑洞里来去自如的。

果不其然,在一片黑雾中,见不得人的斗篷男又再一次出现了,上一回烛龙的天雷将他劈成了渣渣,可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九条命还是怎的,现在居然又好好的出现她们的面前了,不同于上一次单枪匹马,丫的这回对方也学乖了,带足了人马前来追杀,那铺天盖地的黑雾里,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仿佛饿狼般盯着四人,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扑上来把她们拆吃入腹。

“妈的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曲清染也啐了一口,整个人全神戒备起来,斗篷男的实力有多高她亦是十分清楚,上一回敌人只是孤军作战就能把她们七人压着打,要不是烛龙之灵现身,在不周山那会儿她们大概就难逃一死了。

如今眼下情势更加糟糕,先不说她们的战力锐减至四人,就说对面,一个人就能稳赢的情况下他还带了一大批人马过来,这不摆明了要搞死他们好报一箭之仇吗?!

事实上殷祁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自从上次被烛龙劈死了一个分身后,他的妖力顿时锐减了三分之一,虽然剩下的道行依旧可以碾压人妖两界的蝼蚁,但那毕竟是他此生无法洗刷的耻辱,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殷祁在找到文素四人的方位后,便迫不及待地追杀了过来,毕竟他的计划也已经在启动,乐子既然已经找完,也该是时候继续往下了。

一不做二不休的殷祁连寒暄的步骤都省略了,他挥了挥手,周围成片成片的妖魔鬼怪已经朝着四人猛扑而去,他自己则是像个王者般凌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这片杀戮盛宴。

有道是“反派死于话多”,但是当反派真的不按套路走了之后,文素深刻的体验到这是一种多么坑爹的情景,没有发生什么想象中的互怼场景,她们连逃跑的准备都没有,斗篷男就已经挥手下令。

瞧着那只张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的狼妖,她默默在心底比了个中指。

——真尼玛哔了狗了!

也幸好斗篷男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指挥着妖族大军扑杀而至,如果只是应对这些普通的妖族,文素四人的战斗力还是绰绰有余的,而唯一让人焦虑的问题,就是敌人明显在采用人海战术来轮番消耗他们的战力,就算文素有上古纹路做灵力转化器,但作为一个肉体凡胎,她也不可能像个永动机一样一直打下去,灵力入不敷出的结果就是迟早要被车轮战给磨死。

殷祁浮在半空中稳坐钓鱼台,那个黑洞从打开后就没有关闭过,一批妖魔刚杀完,黑洞里马上又涌出来一批,源源不绝的妖兽前赴后继的往她们身上扑来,根本没有让她们有逃离的空隙,在看它们那恶狠狠的样子,仿佛不从她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就不会罢休。

武器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绚丽的法术在海面的半空上一个个炸开,随着凄厉的尖嚎声响起,被击杀的妖魔或湮灭成灰烬,或被冻成坚冰后劈碎成渣,要不就是被雷电击成焦炭,其中大部分则是被镰刀斩下头颅,或一分为二,血肉横飞的场面很是惊悚骇人,而会用这么干净利落手法的人,就只有全场武力值最高的寂殊寒了。

他已经恢复了半妖的妖化状态,一对星空色的眼眸锐利如刀,但凡有妖魔靠近他的攻击范围里,几乎都是无一幸免,他似乎再用这种最血腥残忍的方式警告那些妄图厮杀他们的妖族,虽然还是有不断冲来的敌人,但是大部分都下意识的开始往文素三人那边凑,就算要死,他们也不想死的这么凄惨。

又是一记镰刀刮过,妖族们被割断的头颅扑簌簌的落进了大海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湛蓝的海面上渐渐浮出一层层血色来,哪怕海浪不断在涌动着,他们脚下的这片海域依旧要显得血色荫荫。

寂殊寒杀敌之余也不注意着殷祁的动作,和曲清染呆在一起越久,他就越不希望见到眼前的人,他们四个对于殷祁来说就像是一个恨不得抹去的污点,可殷祁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要有他在,寂殊寒就总觉得不安宁,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和曲清染她们坦白过自己除了是半妖,是妖族沧堺城城主外,同时也是殷祁的心腹手下之一。如今他背叛了殷祁,殷祁一定是恨不得将他处之而后快,他并不担忧这种事情,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殷祁会一时脑抽的当场拆穿他充满了谎言的过往。

便是冲着这一点,寂殊寒都不敢坐以待毙,他马力全开的收割着一条条妖族人的性命,带着其余三人且战且退,只要找到一丝的空隙,他们总有办法抓紧机会逃离。可惜殷祁也不是个吃素的,像是看出了她们的目的一般,只要战斗圈往后面挪动一寸,他就引着黑洞前进一寸,总之就是不让他们有机会逃离。

第七百章:神秘的召唤

文素的符箓漫天飞舞着,作为大后方的支援者,不得不说她铺设的阵法结界十分之强悍,坚不可摧的结界抵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便是有反应不过来时候也无需担忧被暗暗偷袭受伤,加之结界中铺设了太极固元阵法在不断吸纳着周围的灵气作为供给,使得如此高强度的人海战术打了几个时辰都没能伤到她们一分一毫。

“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文素望着场中的状况边施法边分析,就算她能够做到一直用符箓保护着大家也没用,因为只要斗篷男一出手,眼下大好的形式估计就该一面倒了,她们还是要想法子逃才行!

正纠结着如何突围的文素蓦然间感受到一股极具清明的灵力的召唤,脑海中似有天外梵音在回响,忽远忽近,在她的背后似有某种气息缓缓涌来,如藤蔓般慢慢缠绕上她的躯体,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中。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气息,仿佛就是为她而生的那般熟稔。她不由得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直到她又在战斗过程中后退了一段距离后,她终于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步入了一片奇异的地界中。

周围的灵气开始愈发的精粹浓郁,比之前那些还要纯净强横,而与此同时,文素腿上本就闪烁着光芒的上古纹路也开始光芒大绽起来,在她的指引下,四周的五行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四人,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光晕将她们彻底包裹在其中。

文素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是脑海中隐约听见的那个声音,似乎一直在教导着她应该如何去应付,她熟稔的操控着这些灵气,就如同操控着自己的手脚一般灵活自如。那些持续想要扑上来的妖兽们还没有触碰到她们的身体就被那层层叠叠的光圈给反弹了出去,更甚至净化掉了附着的那些妖气,以致于几头妖兽当场撕心裂肺的狂吼了起来。

这下子殷祁再也坐不住了,他本以为这回追杀四人定是十拿九稳之事,却没料到竟然又横生枝节!

他眯着眼睛盯着文素的方向,少女腿上的纹路熠熠生辉,薄薄的衣料根本遮掩不住那绚烂的光芒,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也依旧可以感受到从那一条条纹路中所散发出来的精纯灵气中充满了力量。

越来越多的光晕在空气中浮现,如果说在场还有谁对于灵力的波动感受更加清楚的,大概就只有一个荀翊了。

之前在楼兰的时候,文素爆发出来净化之力汹涌如海,那一幕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文素腿上的纹路又一次展现出了这般强大的能力,让他惊讶的同时又十分的担忧,身体里的灵力在蠢蠢欲动着,迫不及待地在和她遥相呼应。

“阿翊!”

脑海中忽然传来了文素的声音,荀翊猛然抬起头来,却听到她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在脑海中回荡着。

“阿翊,我们身后就是一处极佳的躲藏地点,它被一层强大的结界所笼罩着,敌人绝对进不来。一会儿我会撕开结界,只有短短一瞬,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把小染和寂殊寒一起带进去!”

“那你呢?!”

“别担心,我肯定会跟进来的。这些家伙若不怕死,让他们尽管来!”

二人传音入密,面对强大的敌人更是半点也不敢懈怠,文素专心致志的控制着灵气们继续包裹守护着众人,同时按照脑海中声音的指引,在自己的相思子剑上附着上精纯的灵气,点点碧青色的光芒附着其上,锐利的锋芒比剑刃更加凌冽逼人。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的在召唤指引着她,无论如何她都要成功把所有人都带进那层结界之后去!

荀翊一边挥退着近身扑来的敌人,一面不动声色的靠近寂殊寒和曲清染的身后,虽然他也在疑惑文素从何得知身后有躲藏之处的,但眼下除了相信文素,他们也已经没有任何选择,时间拖得越久,战场局势对他们就越不利。

倒是立在对面殷祁眯眼瞧了好一会儿,随后嗤笑一声,忍不住磨了磨牙齿,怪道他从刚刚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原来竟是被她们找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如果被她们躲进去了,那他此番追杀几乎等于功亏一篑!

如此想着,殷祁忽然间便一个闪现便俯冲到了四人的跟前,寂殊寒和曲清染顿时神经紧绷了起来,一如在不周山时的那样,斗篷男的攻击狠毒而又凶残,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的长刀挟带着不祥的黑雾,只是凌空一挥,黑色月牙状的巨大刃气便冲击而来。

寂殊寒闪身挡在了曲清染的跟前,正准备抵挡这凶狠的一击,文素那头却早已经事先戒备,几乎在殷祁挥出气刃后,她的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也凭空弹出一块乳白色的物体,像一枚炮弹般迎击而上,不等寂殊寒和曲清染有所反应,那白色事物已经闪电般的从二人身边嗖然飞出,直直的撞上了那道黑色刃气。

“轰隆”一声巨响,不明事物和刃气撞击出来的余波顿时掀飞了周围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层的妖兽们,也是正是这个时候,文素猛地从原地拔地飞起,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她反身扑向一片空气,高举的相思子剑由上至下狠狠划过,青碧色的灵光闪过,耳边只传来一道似布帛被撕开的声响,原本空空如也的空气里荡漾出一片水波般的涟漪来,一层透明的结界被瞬间割开,从裂开的缝隙间看去,隐约可见一片茂密的绿色森林。

荀翊早就在那一声令下后抽出绳索捆住了曲清染二人的腰肢,往日里那副看着并不强壮的身体里此刻却爆发出无限强大的力量,直接就把曲清染和寂殊寒两个大活人给拖走了。

三人毫不犹豫地直奔那裂开的结界之内,不论那里是什么,至少也比眼下的情形要安全得多!

荀翊忙不迭的带着二人往结界内部的方向冲去,而那道看起来并不大的缝隙果然开始逐渐愈合,文素不敢耽搁,在荀翊三人进入结界后立刻也闪身躲了进去,生怕斗篷男的瞬移之术赶在结界愈合前冲进来,她反手丢了一沓的爆破符箓出去。

轰隆轰隆的声响此起彼伏,直到结界愈合,缝隙外面的爆炸声也没有停止过。而彻底愈合的结界就仿佛是一片完美的隔音层,在它彻底恢复原状后,包括那些爆炸,甚至斗篷男和所有的妖兽都被隔绝在外,天地间都在一瞬归于寂静,如同眨眼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让人恍惚生出了某种梦境般的错觉。

四人不敢在原地多待,转身要走,却发现他们似乎真的进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眼前一片茂密的青葱树林,缭绕的仙气飘荡在空气中,虽然不可能和仙界上相提并论,但这残余的仙气也已经足够精纯强大,比外面的更加浓郁百倍的五行灵气几乎要渗透到每一个毛孔中去。对于文素那样的修仙之人而言,简直如同饥渴的鱼儿重新归于大海的怀抱里,舒服得令人叹息。

四人之中唯一吃了点苦头的,就是没来得及从妖化形态转变过来的寂殊寒了,纯正的仙气让他体内的妖血几乎要沸腾般的燃烧起来,出于求生本能的,他几乎是立刻转变为凡人的形态,可饶是如此,依旧让他在短短的一瞬间遭了不少罪,变化为人的寂殊寒对仙气的抵制没有那么明显了,总算是让他舒坦了许多。

四人几乎是傻了眼的望着眼前的景致,不同于结界外的一片汪洋大海,结界内部居然是一座飘逸着仙气的海岛,郁郁葱葱的树木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鸟语花香、山清水秀,五彩斑斓的花朵遍布山丘,一大片状似神殿的古建筑隐没在树林间,哪怕只剩下残垣断壁,也依稀可以看到往日的规模与辉煌。

她们此刻正飞行于空中,如此从上往下看去,便可将整座海岛尽收眼底了,除了岛上美轮美奂的仙境之色,她们甚至能隐隐看到海岛之下似乎有一片巨大的黑影,黑影驮动着整座海岛,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正在缓慢移动着。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啊?”

曲清染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她们好像闯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结界外,融岳躬身立在殷祁的身边,低眉顺目的问道:“尊上,是否命下属们继续尝试破开结界?”

虽然他是这么问,但融岳心里清楚得很,布设这片结界的乃是上古仙神级别的大人物,其仙力蛮横强大,正是克制他们妖族的克星,别说他们这群人打不开了,就算是强大如殷祁,估计都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才能破开这层结界。

“不必了。”

良久的沉默后,殷祁还是挥退了融岳等人,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盯这那片空荡荡的海域,既然明知道打不开,他也没这个必要浪费他的兵力,反正这群小鬼总不可能在这里面躲上一辈子,只要她们出来了,还怕找不到人么?

“融岳。”

“属下在。”

殷祁眯了眯眼,危险的红光从他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派人盯住这片海域,一直到他们从里面滚出来为止!”

说罢,他哗啦一声甩了下长袖,转身往黑洞的方向走去。

在进入黑洞前,殷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空荡荡的海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讥讽笑容,他的声音极轻,饶是离得最近的融岳也只隐约听见他家主人似讽刺似嘲笑的说了一句:“竟敢往九华圣境里钻?呵~可别后悔莫及才好……”

第七百零一章:九华圣境

结界内,文素四人已经找到了一座空旷的地界落脚,进来了许久也不见结界被破开,四人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好歹算是虎口脱险了,只是她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结界里面,或许要等个几天之后风平浪静了,她们再想法子出去比较妥当。

尽管这片海岛有仙气弥漫,但这可不意味着就是绝对的安全了,四人摸索着往那片疑似神殿残骸的地区靠近,无论如何,住在废墟里起码也有个遮头的瓦片,这总比歇在野外要好得多了。

曲清染感受着周围的纯净灵气,那舒适的感觉让她从头发丝开始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受,虽然是一片未知的领域,但不得不承认这里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又有仙气又有灵气,再瞧那片神殿残骸的规模,依稀也能猜到这里恐怕曾经也是哪个神仙的居所,难怪会有这么强悍的结界笼罩了。

“素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结界的?”

曲清染好奇的追上文素的脚步,之前对方劈开结界的一幕让她记忆犹新,若不是她那一剑撕开了缝隙,她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原来在她们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竟然是一片被笼罩的仙岛。

文素边走边回答道:“你相信么?我现在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随后,她将自己在战斗中忽然感受到脑海中响起的天外梵音一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曲清染,直说的对方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一个声音在指引你往这里面藏?”

曲清染惊诧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脱离了女主角的光环后,她还能遇上这么奇迹的事情。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易劈开那层结界的?更准确的说,那并不是我撕开的,而是结界里面的力量帮助我从里面打开了这层结界,要不然以我的道行?你还是歇歇吧。”

对于精通结界阵法的文素而言,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这层布设在仙岛外的结界有多么的强悍,连斗篷男那样强大的敌人都能阻挡在外,可想而知这层结界的力量恐怕比覆盖三神山的归墟大阵还要凶残。

从她以往所学的内容里推测,她隐约觉得这里恐怕曾经住过某一位上古仙神,而那层笼罩着整座仙岛的力量,越看越像传说中的伏羲结界了。

她的推论一说出来,曲清染差点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反而是两个男同胞显得十分的镇定。对于寂殊寒而言,几百年的阅历足够他云淡风轻的看待这些经历了;而对于荀翊而言,不过是一座仙岛罢了,他们几个如今连妖界也闯过,地府也去过,上山下海,通天彻地,就算告诉他这会儿身在九重天之上,他大概连眼皮都不会抖一下。

“好吧,这进都进来了,外面估计还被人守着,我们先躲个几天,再找机会出去。”

曲清染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还需要找到证据自证清白,她是真心有种冲动,干脆留在这里面别出去了。

“躲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别忘了妖界已经把八脉阵眼都给折腾成什么样了。到时候人间倾覆,天地灵气失衡溃散,你觉得这里又能护着你多久?”

一看曲清染的表情,文素就猜到她那消极怠工的念头,一盆冰水冷不丁的就泼了上去。

任凭如何强横的结界阵法,都需要天地五行灵气的加持方能盛久不衰,万一真的让妖界覆灭人间,就算真的是伏羲结界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破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于是欲哭无泪的曲清染只能委屈巴巴的咬着帕子,扯着文素的衣袖耍赖,两个姑娘拉拉扯扯得走在前面,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两个男人也都是各怀心思。

寂殊寒虽然谈不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到底要比另外三人懂得多些,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但是经过文素的推测,他大致也在心底里有了个谱。

如果他所料不错,他们闯入的地方,应该就是人皇神农曾经在人间的居所——九华圣境。

上古仙神的居所,哪怕过去万万年,残余的仙力灵气也一样的精粹强横,凡人进入这样的地方,便是呼吸一口空气都足够延年益寿了,更遑论是修仙之人,于他们而言此处可谓是极佳的修炼场所。

关于九华圣境的传说并不是没有,但是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而在见识到外面笼罩的伏羲结界后,寂殊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千万年来九华圣境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此番若不是文素的缘故,他大概也不可能有此等机遇。

那么问题来了,文素为什么可以破开伏羲结界进入九华圣境呢?

之前她的解释他也全数听在了耳中,他根本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可正因为如此,寂殊寒对于文素的身份就越是好奇,倘若她真的只不止是一个普通的仙门弟子,那么她的身上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同样被类似的疑问困扰的还有一个荀翊,就算他不知道这里乃是神农居所,对于文素身上隐藏的力量,他也是抱着各种担忧和纠结的心情。

不同于寂殊寒的各种脑补猜测,荀翊是真实亲眼见证过这幅纹路图在楼兰时爆发出来的强大净化之力的,如今陡然间发现她的力量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强横,荀翊的不安便越发的厚重起来,尤其在听到文素所说的天外梵音后,他隐隐有种直觉,直觉这片土地上可能就藏有解开她神秘力量的面纱的钥匙。

而对比他的忧心忡忡,走在前面的少女似乎对自己身上的秘密仍旧一无所知。荀翊一直盯着她的小腿,那闪耀的纹路图从浮现后就一直没有消退过了,尤其在进入仙岛之后就更加的清晰可见,仿佛就此长在了她的肌肤上,再也不会隐匿到她的血肉之中。

他紧抿着薄唇,毕竟这繁复的花纹不同于他的太阴之体,只要好好藏着掖着就不会有外人得知,可是她腿上的纹路如此清晰,只怕一般的幻术也根本遮掩不住,若是就此永不消退下去,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扎眼的一个存在。

以往他总以为此乃是上天眷爱,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有多么的坑爹,根本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文素身上的那股舒适气息更加吸引他了,即使他只是跟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和她灵力相通,他都能从她的身上清楚的感受到那股令他见之心喜的水*融之感,仿佛他两天生如此,就该合二为一。

四人一路摸索着来到神殿的废墟中,相比外面的树林,废墟里的仙气则显得尤为浓郁,全是汉白玉铺造的宫殿虽然已经破败,但也依稀可见曾经的气派和辉煌。墙壁和碎石上长着苔藓,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仙气浸润过的缘故,这些绿油油的苔藓也发散出一种祖母绿般的色泽,比之金镶玉还要的璀璨夺目起来。

路经一块半圆形的水池,说是半圆形,是因为它一半的石壁已经塌陷,水池中的水流再也无法盛满其中,只有浅浅的一层清流铺在池底。荀翊和寂殊寒四处去找可以栖身的房间,留下文素和曲清染在水池边休憩。

第七百零二章:水蜃灵

文素坐在池台边探头瞧了一眼,只觉得池底一层潺潺流动的水分外清澈,从进来这片仙岛开始,她就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乃至每一分的空气都让她感到分外的舒适,一如她刚穿越过来时,在女娲神上的云中界里待过的那几日的感觉。

这种隐约的故地重游之感令文素一个高兴之余,便索性脱了鞋袜,赤着一双玉足踩进了水池下一层浅浅的溪流中。

池底因为铺了鹅卵石,水流只能没过她的脚背,文素懒得将裤腿卷起,凉凉的清澈溪水流过,在透明的水波下,那双小巧的莲足更是似玉石精心雕琢,粉嫩的指甲嵌在圆润的脚趾上,从脚踝到脚尖,每一段的线条都极尽妍态。

一寸寸清凉的感觉从脚心直入心底,她轻轻的喟叹一声便慢慢闭上了眼睛,可惜她的身后没有什么可以背靠的事物,若是能就此躺下,这感受就更是清凉安逸了。

曲清染见好姐妹一副享受不已、乐在其中的模样,同样也心血来潮的俯下身去脱掉了鞋袜,只是她刚想把脚放入水池中,却蓦地发现池子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小家伙在。

“素素,你看看那是什么?”

被摇醒的文素睁开了眼眸,顺着曲清染指引的方向看去,低头便瞧见清浅的池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粉嫩的透明泡泡。

还是活的!

这些泡泡们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大的恐怕有一只篮球那般体积,小的也和她一个拳头一般无二,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看起来粉嫩粉嫩的样子,圆乎乎的身体上镶着两丸乌溜溜黑珍珠似的眸子,眨巴起来的时候最萌,看起来bulingbuling的。

“哟,原来还有尾巴呢。”

文素对萌物是最没有抵抗力的了,尤其这些泡泡们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恶意。

大约是因为从未见过人,它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两个坐在水池边的外来者,一个个从水中冒出头来和文素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

其中有一只小小的泡泡君,一个蹦哒就踩上了文素的脚背,没有想象中泡泡的那种滑腻感,对比这清凉的流水,泡泡要显得温暖的多,那种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只灌了热水的气球放在了脚背上?

“话说这些生物是什么?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曲清染也十分欢喜这些小萌物们,趴伏在水池边越看越欢喜,她试探着伸手过去摸了摸一个离她最近的大泡泡。人家不闪不避的任由她摸着,似乎是被撸得舒坦了,反而眯着眼睛往她掌心上凑过去。

面对曲清染的询问,文素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看我也没用,山海经图鉴也只是收录了一部分仙灵的文献。”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不知道。

天地浩大,即使是昆仑八派的藏书楼也不可能收录尽天下事,她甚至预感这些小家伙们估计除了这座仙岛以外就不会再出现在其他的地方了。

第一次撸泡泡的体验叫曲清染欲罢不能的很,以致于她的宠物墨墨气到从灵兽囊里蹦出来冲着主人撒野起来,受不住爱宠吃醋的曲清染只能悻悻的收回手,本想偷一个泡泡的念头只能半途夭折。

文素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主宠二人在池边胡闹不停,冷不丁的觉得膝盖一暖,低头看去,原来那只蹦哒在她脚背上的泡泡君一跃龙门踩在了她的膝盖上。

“有何指教?小家伙。”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正歪着脑袋瞧她的小泡泡君,忍不住勾唇浅笑。

很神奇的,她似乎觉得这小东西好似在脸红。

这可能吗?

瞧着小泡泡比刚刚更粉嫩的圆润身躯,文素的笑容不由得更加明媚惑人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洞太大的关系,小泡泡君的清纯反应让她莫名的联想起荀翊来,曾经何时他也是个不沾人间烟火的小天使啊,然而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曾经的小天使转眼变成了小凶兽,一言不合就要扑倒,总是让她有种晚节不保的错觉。

小泡泡君似乎也能听懂她说的话,在她的膝盖上蹦哒了好几下,那水润的身躯随着它的跳动看起来十分有弹性,污力满满的文素总觉得那画面和大胸美人跑动时胸前波涛汹涌(大雾)的画面当真是一般无二。

它瞧了瞧被曲清染摸头杀过的大泡泡,又看看她,似乎是也想享受一下被抚摸的感觉。

文素好笑着伸过手去,刚触上那小东西的表面,它自个儿先耐不住的往她掌心里挨挨蹭蹭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都不知道谁在揩谁的油。掌心里传来的软绵绵、水润润的触感让她总有种捏上一把的冲动,可是又担心万一它被她捏爆了该怎么办。

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小泡泡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幕画面转瞬间冲入了文素的脑海中,令她浑身一僵,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一旁的曲清染敏锐的察觉到文素的气息有些不同,关心的凑上来问道:“素素?怎么了吗?”

好一会儿后,她僵硬的身躯这才逐渐放松下来,比刚刚更加温柔的摸了摸掌心里的泡泡后,文素转头看向曲清染,问道:“还记得在结界外,斗篷男对你和寂殊寒出手的事儿吧?”

见曲清染点头,她继续说道:“我当时在感知梵音的指引,为了保护大家我调动了周围所有的灵气,当然也包括结界内的力量。见到你有危险,我心里想着要不顾一切来保护你们,随后结界里就蹦出一个玉白色的物体,直接撞上了斗篷男的气刃,也给我们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

文素说到这里的时候,曲清染已经大致猜到了几分,她目光复杂的看向坐在文素膝盖上的小泡泡,只听得她继续说着:“那个救了我们的英雄,就是水蜃灵们的族长。”

纤纤玉指点了点小泡泡,也就是水蜃灵的小脸。

“也就是这个孩子的爹。”

这下子曲清染的表情更复杂了,尽管刚刚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猛然一听,还是会让人觉得心情无比的沉重起来。

“水蜃灵?原来它们叫做水蜃灵么?”

面对救命恩人的族人,曲清染刚刚还只是当做萌物来看待它们的目光转眼便多了尊敬和感激。她俯趴在池台边,望着一池子大大小小的水蜃灵头也不回地追问。

“素素怎么知道的?”

“它们自己说的。”

“那它们也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咯?”

“当然。”

言罢,曲清染清了清嗓子,那一副郑重其事的画面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喜感。

文素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旁观,以曲清染爱憎分明的个性,这会儿定然是想给它们好好致个谢,然而水蜃灵们长得实在太萌,以致于她半天都找不到感觉。

“唔,那个…”

曲清染先是半弯着腰俯看着池子里的水蜃灵一会儿,然后想了想,便曲着一条腿半跪在了水池边上的缺口处,虽然视线依然需要往下看,但是这样努力想要平视对方的姿态更能让人感到尊敬。

“救命大恩,实在无以为报,如果,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吧,我暂时在这里落脚,在离开这里之前,你们的任何要求,我一定想办法办到……唔啊!!”

曲清染酝酿了很久,面对一群萌物,她真心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回报对方的救命之恩,想了想,觉得“有求必应”应该足够诚心的了。然而这话还没说完,池子里大大小小的水蜃灵们一个个从池子里飞扑到她的身上,其中那个特大号的水蜃灵更直接砸在她的脸上,虽然不痛,可是那冲击力可不小,直接把她给砸懵了。

第七百零三章:国家级的濒危动物

见到如此戏剧化的一幕,文素再也憋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小染,陪它们玩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似乎是为了赞同她的说法,在她膝盖上的小水蜃灵还应景的蹦哒了两下。

“什么?陪它们玩?!”

曲清染好艰难的才从压在她身上的“小山堆”中爬出来,一脸懵逼的表情配上她顶着的一脑袋圆滚滚的泡泡君,喜感的画面惹得一人一泡又是好一阵的捧腹大笑。

两人的动静直接把荀翊和寂殊寒都给招了回来,刚走近池边,他们就看到两个姑娘一个笑的花枝乱颤,一个在一堆粉色泡泡山中“艰难挣扎”。

荀翊一来就被池子里的纤细玉足给震得面红耳赤,虽然他抱着文素亲吻过很多遍了,但是她的身体却没有过几次机会大饱眼福过,尤其女儿家的脚是不能轻易露给外男看到的,尽管作为修仙之人,露点小脚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可猛然间看到心上人的小脚,他就怎么也停不下来那种想入非非的冲动了。

寂殊寒憋着笑意将曲清染从泡泡堆里解救出来,为了不殃及池鱼,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正常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还明知故问的问道:“你这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这话说得,仿佛曲清染就是个所到之处皆祸害的搞事精。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遇到原住民了呗。”

曲清染伸手将扒拉在她头顶上的水蜃灵抱下,手欠的捏了捏后,那诡异的触感让她鬼使神差的将水蜃灵搂在怀里就不撒手了。

寂殊寒低头仔细瞧了瞧,冷不丁的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不是水蜃灵么?原来真的长这个模样。”

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惊讶,顿时引起了大伙的好奇心。

“怎么?你知道?”

文素自己是因为水蜃灵自我介绍过方才得知的,那寂殊寒又是打哪儿晓得的呢?

“听过没见过。”

寂殊寒伸手戳了戳水蜃灵透明的小脸,随手抓过巴掌大的水蜃灵一只玩儿似的上下抛动着。

“相传人皇神农曾在人界寻找一处世外桃源作为他的暂时居所,有不少神兽仙灵因为感念神农天恩自发追随而至,其中就有水蜃灵,传说中水蜃灵是一种水性仙灵,性情温和,擅净化水源,但因为过于孱弱,外界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

好家伙!原来还真是国家级的濒危动物了!

目瞪狗呆的文素低头看向膝盖上的小水蜃灵,总感觉现在它浑身上下都跟镀了一层金光似的,就差没在粉嫩的小脸上写上四个大字。

——我很珍贵!

“你刚刚说人皇神农的居所,难道这里就是?”

不同于文素和曲清染的关注重点,荀翊敏锐的抓住了寂殊寒话里的关键字,显然他更在意的是他们现在的躲藏地到底是哪儿。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刚刚你不是还说看到了不少仙草灵植么?再加上水蜃灵也在这里出没,十之八九是不会错了,这里应该就是九华圣境。”

话音落下后,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秒钟。

文素低头看向小小的水蜃灵,正对上它两丸水溜溜的大眼睛,她忍不住伸手揉揉它的头顶,似感慨的长叹一声:“……看来我们真的闯进来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若非是这样一个上古仙神遗迹般的地点,她们又怎么可能从斗篷男的手里逃脱成功呢?

听了寂殊寒的话,荀翊默默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后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放心的太早了,一般上古仙神的居所,即使主人已经不在,想必还留下了不少守护在此地的神兽仙灵,对于它们而言,我们就是入侵者,天黑之前最好找个安全的休息地比较好。”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曲清染立刻扭头看向寂殊寒,挑眉反问:“说到休息地,刚才你两转悠了半天,就一无所获么?”

她可没忘记之前这两兄弟消失了半天是去做了什么。

面对自家媳妇儿不善的目光,寂殊寒颇为委屈的撇了撇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这时候跟我急赤白脸的,我都找了好大一圈,你总不愿意住在危楼里吧?”

见曲清染还是一副“我到底要不要信了你的邪”的犹豫脸,他理直气壮地扯了扯荀翊的袖子。

“不信你问阿荀。”

“殊寒大哥说的是,这周围的房屋几乎都坍塌了,根本不能住人,我们还是再往里面找找看吧。”

荀翊被寂殊寒扯得不好意思拆台,只能麻溜的帮他遮掩过去。

事实上还是有那么一两处可以勉强暂时供人休憩的地方的,毕竟往日里幕天席地的次数也不少,但是寂殊寒爱洁的强迫症又犯了,除非整片神殿遗迹中真的没有更好的地方,他怎么也不愿意在那破旧的跟个筛子似的房间里呆着。

四人正准备继续往里探,之前一直在文素膝盖上卖萌的小水蜃灵吧嗒一下一跃钻进了文素的怀里,想到之前寂殊寒说的话,她赶紧忙不迭的伸手将它给抱住,那小心翼翼生怕摔了它的样子,活像抱着一块千年出土的老古董似的。

“小家伙又怎么了?”

文素双手捧着水蜃灵,见它在自己的掌心里扭动了两下,黑珍珠似的眸子亮闪闪的,似乎在跟她说话。

一旁的三人只能看到文素和水蜃灵“深情对视”的场面,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文素便将水蜃灵置于她的肩头处,看这情形,似乎是打算带着它一起走的样子。

曲清染好奇的问:“它刚刚说什么?”

比起她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瞎找,很多事情当然是问当地人最合适了,她们进来了这么久,也就只遇上了水蜃灵这些温和的小家伙们,也幸好文素能听得懂这些小家伙们的语言,否则她们还真没那个时间去解决交流障碍的问题。

“叫我们跟它走呢。”

文素率先走在前头领路,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她相信水蜃灵不会害她们,便顺着指引一路往遗迹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神殿周围的绿色植被明显越发的稀少起来,更多宏伟的建筑出现在眼前,比起外面坍塌的好似被人强拆过的模样,内里的建筑群显然保存的还算完好。神殿里冷情的没有丝毫生气,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撒入殿内,光洁的玉石地面不染纤尘,让人有种踩上一脚都是罪过的感觉,在四周的墙壁上都雕刻着万物生灵的壁画,虽然有残缺,可依旧能看出剩余部分栩栩如生的笔触。

小水蜃灵自打进入神殿后就从文素的肩头蹦了下来,那兴奋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的模样,它一蹦一跳的往前带路,领着四人通过了长长的甬道,穿过满是壁画的大堂,最后领着她们,直接进入了神殿的中心。

曲清染牵着文素的手臂,她凝目望着前面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她忽然凑到文素的耳边,小声的感慨道:“啧,这小家伙可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虽然不知道曲清染怎么忽然间有感而发,但她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觉得。”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疑惑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曲清染看着水蜃灵的目光更温柔了,那眼神中透着一股怀念,似乎在透过它,看着别的什么人一样。

“素素,你觉不觉得看到它,会让人想起一个故人?”

“故人?你指的是…?”

她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可不少,文素在短短一瞬间已经将曾经遇见过的面孔都拎出来晒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可以对号入座的人物。

第七百零四章:神农神殿

曲清染似乎也看出了文素的纠结,闷笑一声,提醒道:“你忘了?就是我们入门测试的时候,在兆冬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兆冬道”三个字已经如同一道闪电劈过了文素的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从内心深处的匣子里打开,汹涌着翻滚了出来,她好气又好笑的看向曲清染,对上她了然的目光后,此时在看向水蜃灵的眼神中,也隐隐透出了一丝怀念。

倒是她狭隘了,听曲清染说“故人”,还真以为是人了呢。

曲清染问她记不记得,她当然记得!如果当年在兆冬道她们两个没有遇上那个雪花妖灵的帮忙,她和曲清染还不知道要在兆冬道上受多少罪了才能通过测试了。

“这么说来,它们确实很像……”

都是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纯洁。

和其他的生灵不一样,它们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似乎只要看到它们,就能看到真正的真善美。

窃窃私语了半天,四人已经跟着水蜃灵进入了神殿的中心,这里毫无疑问是整座仙岛的最中心地段。原因无他,整个大殿中纯净的五行灵气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饶是寂殊寒以凡人之身走进这里,都会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文素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给她的感觉真的太舒服了,要不是趴在地上的样子实在太不雅观,她都想和曲清染一样干脆席地而坐了。

她弯腰看着在原地蹦哒不再前进的水蜃灵问:“你就是要带我们来这里吗?”

水蜃灵点点头,眯着眼睛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她的奖赏那般,文素感激的摸了摸它的脑袋,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的景象。

这里整座大殿呈圆形,中间有条走道通往石台上的座椅,以走道为中心,左右两边装饰和形态全是对称的,六扇拱门之后不知通往何处,影影绰绰间似乎可以看到尽头似乎是一个房间。

“我看这里,似乎是整座神殿中心的样子。”

反正没有外人在,曲清染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总觉得这里的地面可能比她风尘仆仆的衣服还要干净些。

“肯定是的,看到这个没有?”

文素拍了拍她的肩,下巴微抬,示意她看身后的方向。

曲清染转过头去,入眼的是一座以整个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像,石像的五官虽然年迈,却也依稀可以看得出曾经风华正茂的形态,长长的胡子几乎盖住了整个胸腹,石像的手中握着一只树木形态的权杖,有草木生发,葳蕤生光之意。

其实从一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雕像了,然而对于一只颜狗来说,一座老人像真的激不起她一点儿兴趣。

“那是神农的雕像。”

这里既然是神农的九华圣境,那么神殿里所雕刻的石像也只能是人皇神农了。

曲清染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额…原来人皇神农,就长这样的啊?”

拜她前世看过的二次元所赐,她一直以为神仙其实都是年轻貌美的模样,至于那些老态龙钟的神态,完全都是世人杜撰出来的。

也无怪乎曲清染会这么想了,先不说她们遇到的烛龙之灵的形象就是个长着龙角的大帅比了,地府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双胞胎帅哥,甚至连阎王都可以是女的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时寂殊寒忽然凑了过去,一双邪魅的丹凤眼不要钱似的冲曲清染放电。

“所以还是我更俊些对么?”

那挑眉舔嘴唇的动作说不出的撩人,但是曲清染却完全get不到他的爽点在哪儿?

跟一个老爷子比帅?他的节操都喂了狗吧?

“呵呵,你这老不要脸的狐狸精。”

曲清染好气又好笑的冷哼一声,扑上去扯住了寂殊寒的俊脸。

“你若是不要这张脸,干脆给了我罢!”

望着地上几乎要扭打成一团的两口子,文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哎哎哎,你两注意点形象成不成?”

自从和曲清悠三人分开走后,曲清染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秀起恩爱来越发的毫无人性。

只有荀翊一个人在大殿里转悠完一圈后,这才建议道:“我看这儿的房间挺多的,咱们这几天就在这儿……什么人?!”

他冷不丁的一声怒喝,吓得另外三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文素屏息凝神的戒备着,内心里懊恼不已,她的戒备心有什么弱吗?怎么几次三番都没有发现有外人靠近自己呢?这要是放在实战里,她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花的了。

场面气氛顿时紧张的好似一触即发,在场唯有小小的水蜃灵还一如往常的在原地蹦哒着,一点儿都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

难道来者并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文素如此猜测着,只听闻一道深沉的女低音从石像旁的拱门后传出。

“我道是谁,一群无知凡人,竟也敢擅闯神农神殿?!”

那女音低沉暗哑,显得恩威并重,让人恍惚间有种听到了女皇帝在说话般的肃穆雍容。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拱门后转过一道人影,慢慢从阴影中走到了阳光下,在看清楚来者的样貌后,文素不禁暗暗惊叹了一声:她这回可真是涨姿势了!

对方严格说来并不算是人,虽然她的上半身是女性,但是整个下半身可以用四不像来形容了,金钱豹似的身躯,前爪似狼爪,后蹄似马蹄,身后拖了一条长可及地的尾巴,有点像蛇,又有点像蜥蜴。古铜色的皮肤让她的身材看起来劲瘦有型,五官神似西方神话中的精灵,长长的尖耳朵和散发着幽光的眼瞳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印象。雪白的长发蜿蜒的披散在她裸露的身体上,头顶长着两只巨大的深蓝色鹿角,峥嵘的鹿角上还挂着两条薄纱。

文素定睛一瞧,厉害了,那薄纱上的朱砂图案,画的可不就是上古失传已久的守卫法印么?

对方的威压虽然气势如虹,却并没有杀意,意识到来者恐怕是神农神殿的守卫人,文素等人立刻抱拳作揖。在四人之中,唯有文素的辈分最高,如此情形下由她出马见礼才不算失礼于人。

文素立刻上前一步,低头作揖道:“不知阁下是?”

她不敢和对方走得太近,倒不是因为害怕,实在是对方的个子太高,靠的近了她担心自己要一直仰着头才能和对方说话了。

对面的仙灵虽然对于四人的擅入很是不满,但看在她们还算有礼有节的份上,便自我介绍道:“我乃神农座下仙灵——如璎,负责在此守护九华圣境,尔等凡人还不速速离去!”

果真是守护神殿的仙灵!

文素暗暗哀叹一声,虽说大部分仙灵都是很好说话的,但能担任起守卫者这样角色的仙灵,那可就和一块铁板差不多了。

更悲剧的是,她还不得不往上踢!

于是她低下头去,试图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更为恭敬些。

“如璎大人容禀,我等乃是昆仑八派门下弟子,因被妖族追杀至此,误入圣地,还望大人通融海涵,允我等暂留此地,躲避风声。”

要是真的被赶出去,斗篷男和他的妖族大军如果不在了也就罢了,怕的是他们现在还守在门口,那岂不是和送死没两样了?

想到这里,文素的请求更真挚了,就差没抱着如璎的蹄子求收留了。

听了她的自白后,如璎的脸色总算没有一开始那么难看了,那一双泛着幽光的瞳仁闪了闪,冷笑一声道:“昆仑八派?修仙之人?呵。”

从她的话语中不难听出其不屑之意,对于铁面无私的如璎而言,就算是旁的仙神不问自入那都是失礼的行为,更何况不过是一群初入仙道的小崽子们。

第七百零五章:守护仙灵如璎

她迈开四肢往前走了两步,坚硬的脚爪落在玉石地面上却是悄无生息,如璎低下头来,似乎是刚刚才看到水蜃灵的样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上又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愠怒。

“原来是你带她们进来的?你可还记得此处乃何地?竟将凡人带入至此,当真吃里扒外,好大的胆子!”

如璎忽然间气场全开,刚刚还萌萌的水蜃灵忽然间僵硬了,随后那透明的粉嫩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就如同看到了天敌的雏鸟,可怜的让人心揪。

文素立刻跨前一步挡在了如璎和水蜃灵之间,低头致歉道:“如璎大人!水蜃灵不过是见我们可怜,连个休憩之地也找不到,一时心软才会带领我们进入圣殿,如璎大人大人有大量,还请您不要计较,我们,我们这就到外面去。”

毕竟是在其他人的地盘上,强龙都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水蜃灵也只是一时好心,不就是睡在野外么?谁还怕这个了?

文素毫不犹豫地选择退让,一方面有避其锋芒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她们之前就已经连累小水蜃灵的爹,这会儿总不能连它也一起拖累了。

曲清染等人接到文素瞥来的眼神,都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默默的转身往回走。文素最后朝着如璎揖礼告退,转头看了一眼水蜃灵,小水蜃灵立刻心有灵犀的往她掌心里蹦去,不敢继续在神殿里停留。

十分害怕如璎发怒的水蜃灵胆小的直往文素袖子里钻,本身就不算宽厚的袖口被水蜃灵膨胀的身躯挤压的拧巴成一团,袖子往上撩开时,恰好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

阳光洒在少女的手腕上,闪过一丝夺目的银光来,如璎原本冷漠的目光在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后顿时变了几变,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大喊一声。

“慢着!”

气势十足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里环绕,隐约可以听出一丝丝焦急的味道。不只是刚刚跨出门口的文素,就连退在门外的曲清染三人也被惊了一惊,难不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明所以的文素只能收回刚刚跨出殿门的一只脚,转身抱拳问道:“不知如璎大人还有何指教?”

她不动声色的把水蜃灵往袖子里塞了塞,生怕对方是想找这个小家伙的麻烦。

如璎则目不斜视的走到文素的近前,以文素的身高,恰好视线可以和如璎的胸口齐平,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不得已,文素只能继续保持着低头作揖的姿态。

而如璎显然志不在此在,她靠近文素后,她忽然间抬起了她的手臂,这让文素心里咯噔一跳,更加以为对方是冲着水蜃灵而来了,她连忙就要拽紧自己的袖子,却不妨如璎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用力抬高了她的一条手臂。

文素见状不由得疑惑起来,定睛凝视,这才意识到如璎的视线全落在了她手脖子上的那串银镯子上。

只要不是冲着水蜃灵来的就行。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听见如璎问道:“这个手环…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手环?”

如璎的口气中有几分不敢置信的味道,而且听这意思,如璎也认得这个银镯子吗?也是了,如璎跟随神农座下,想来也是见过地皇女娲的,如此一来她会认得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她要怎么解释呢?

文素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难道要说自己也是见过女娲神上的人吗?

没有得到回应的如璎顿时有些薄怒起来,她的手指骨节修长,似鹰爪般锋利,一时情急之下,如璎抓着文素手腕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道,顿时疼的她一张小脸上冷汗直流,纤细的皓腕表面肉眼可见的暴起了几根青筋来。

“你竟得女娲神上的庇佑?你到底是何人?!”

随着如璎的发问,被紧锢的手腕已经痛到呈现不自然的僵硬状态了,文素闷哼一声,刚想咬牙让如璎松开一点,身后蓦地传来荀翊一声怒喝。

“如璎大人!请您松手!”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道寒光已经自她身后袭来,直劈如璎而去。

带着寒气的剑刃狠狠刺向如璎禁锢着文素的手,逼人的冷意凉入骨髓,如璎微微皱眉,霎时便松开了手爪,她头顶的鹿角上的符箓微光忽闪,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叮”一声,一把软剑撞击在一层保护层上,随后失控的掉落在地面,发出了哗啦的声响来。

文素已经被冲上去的荀翊抱在了怀里,那把代表了一派掌门信物的不律剑就这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荀翊没有去捡回不律剑,而是小心温柔地抬起文素的手腕,在看到雪白的肌肤上一层刺眼的红肿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在懊悔着刚刚的反击力度还是太轻了一点。

文素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出来了,这傻小子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对如璎出手,他还真不怕如璎一时愤怒之下连九华圣境也不许她们呆了吗?!

“痛不痛?”

荀翊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手腕骨骼,一寸寸的试探有没有出现骨裂错位的问题。

面对少年无微不至的呵护,文素很没出息的微红了眼眶,她抿了抿红唇微微摇头,毕竟荀翊出手十分的及时,所以也只是一点点的皮肉伤而已,别说她的骨头根本没事,就算真的有事,有这么个美人把她当心肝儿一样护着,那真是死了都甘愿。

曲清染连忙将不律剑捡起丢给寂殊寒,几步走到如璎的跟前,将文素和荀翊都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她不卑不亢的仰头看着如璎,冷凝的目光昭示着她也在生气意思。

“如璎大人,我尊称您一声大人,是因为您不辞辛劳守护着神农神殿和整个九华圣境,您不乐意见到我们,我们离开便是,但您无故伤害我门中弟子,便是别人不计较,我也不会允许您再这么做!”

话音落下,两边的气场就这么剑拔弩张的杠上了。

被曲清染这么一打岔,刚刚还在发怒中的如璎这会儿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望着对面几个少年们或恼怒或戒备的神色,她闭了闭眼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方才是我失礼了,请诸位勿见怪。”

如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傲气,错了就是错了,她十分诚挚微微弯腰低头,向文素等人道歉。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认错的曲清染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却见文素已经走上前向如璎揖礼道:“如璎大人客气了,不知弟子有何失礼之处?还请如璎大人见谅。”

她说着,袖子下白皙的手腕上一片刺目的红肿隐隐可见发青,可以想见刚刚如璎攥着她手腕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如璎歉意的看着这片红肿的肌肤,再度伸出手去,然而这一回,她却是帮着文素在疗伤。一片温暖的金光闪过,刚刚还肿了一圈的手腕很快便恢复了原状,那细腻的肌肤像是刚出水的芙蓉嫩蕊,莹润剔透似有光芒。

如璎凑近文素,俯下身去再度上下审视了一遍,忽然间说道:“也罢…小姑娘,你抬起头来。”

文素依言抬首,恰好如璎伸出一指托住了她的下颚,她凑的更近了,幽光闪烁的瞳孔中似有星光闪烁,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她甚至可以看见如璎脸上一点汗毛都没有的面孔,那光滑的样子,让她莫名的想起了巧克力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到吃的?

她可真是没救了~(__)ノ|

第七百零六章:坎水的转世

“如璎大人?”

文素小声的喊了一句,也不知道如璎看什么看了这么久,她的脸上莫非还开了花不成?

她天马行空的想着,那厢如璎已经松开手,一边往后退,一边喃喃自语似的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女娲神上要护着你,怪不得…你会有这个手环…”

如璎的脸上已经不复之前的冷漠,她看着文素的目光很复杂,似有万千心绪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最终只留下了一片熟悉的光芒,这熟悉的眼神是什么?

文素想了又想,对了,之前她和曲清染怀念雪花妖灵的时候,曲清染的眼中,也是这样的光芒。

可她……在怀念什么?

似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如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她看着文素,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亲近。

“想不到啊,时隔万年,咱们又见面了。”

如璎的话没头没尾的,文素完全就是摸不着头脑。

她在说自己吗?什么叫“时隔万年”?什么叫“又见面”?她们之前有见过吗?

“您在说什么?您是在跟我说吗?”

文素的脸上满是不明所以,作为当事人都是一脸懵逼,其余三人就更是听不明白了。

如璎见状只是哈哈一笑,道:“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的时候,如璎忽然间投下了一颗重磅*,或许对于文素来说,那威力可能无限接近于核武器。

“坎水,想不到,你竟然都转世成人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事实证明,真的刺激到过了头的情况下,人是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比如现在的文素,上一秒她还在咀嚼如璎的话,下一秒她脑子已经彻底运转不过来了,整个人跟死机的电脑一样僵立当头,徒留一片空白。

不止是她,就连其余三人也都被震傻了似的半天回不过神。直到曲清染终于闹明白如璎刚刚话里的意思后,她这才跟一只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蹦三尺高。

“什…什么玩意儿?!”

她哆嗦着嘴唇,连声音都在打颤,听起来跟结巴了似的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

“坎坎坎…坎水?!”

好不容易把那两个字从嘴巴里挤出来,声音尖锐的几乎破了音,曲清染几乎是扑到文素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傻呆呆的文素,一双大眼睛盯着闺蜜煞白的脸,她不能自抑的呼喊道:“如璎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素素她,素素怎么可能会是坎水?!”

曲清染的声音太过凄厉,满是不敢置信的目光将文素魂飞天外的神智彻底拉回了身体里。文素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仿佛缺氧似的不断喘息着。

如璎的话仿佛言犹在耳,文素紧紧得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坎水呢?!

——一定是弄错了!!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如璎摇摇头,淡漠的声线直接打破了她们最后的自欺欺人。

“我便是不记得自己,也绝无可能忘记坎水。”

她满满走近文素,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对方的嘴唇未动,文素却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回响,她在用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

“方才因手环之故,我未经你同意便擅自探查了你的内心记忆,在确认了手环的来历后,我便知晓了你的真正身份。想必那位大人也曾告诉过你,千万不可将手环摘下的话吧?”

听了如璎的话,文素先是脸色一青,她万万没有料到如璎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能够直接查探他人内心中封存的记忆,如此一来,如璎定然是知道了她和女娲神上之间的约定了。直到听到后面的话,她才渐渐松了口气,如璎没有直呼女娲尊名,肯定也是因为她不敢违背女娲的命令,同为上古三皇之一的仙神,如璎便是死怕是也不会轻易透露她的来历。

在看到文素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后,如璎这才开口继续说道:“想来你定是不会记得,这座九华圣境,曾几何时也不过是一座海中孤岛,是一片不毛之地,如今它能有如此仙境般的景致,全是仰仗你当年在神农神上的驱策下改变了此处的地下灵脉,这里生长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你的功劳。”

如璎说的很诚恳,也很认真,可文素就是没办法把如璎口中的那个坎水往自己身上代入。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大概都有会有跳戏的感觉,自己明明不过是个小人物,是一个不存在于剧情中的炮灰,结果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代英豪,怎么想怎么觉得惊悚。

尤其说她是坎水这件事,文素更是接受不能!

她明明就是人好吗?!从前世到今生,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忽然就成了一介上古圣物呢?还特么是消失了万年之久的坎水精魂?!

这一定是在逗我!(╯‵□′)╯︵┻━┻

“我…我是坎水?八脉精魂之一?神州结界的…阵眼之一?”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声音的文素望向如璎泛着幽光的眼眸,一字一句,艰难的好似每个问题都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似的。

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东西?

这就好像你作为人类活了这许多年,突然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只是一只手机罢了。

大概没有什么感觉会比这个更荒谬了吧?

知晓文素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身份的真相,如璎更加认真的看着她,灼灼的目光坚定异常,让她连说服自己对方在骗她都做不到了。

“不会有错的,当年神农神上借你之力改变九华圣境的地貌后,你便跟随伏羲神上离去,后听闻八脉精魂全数成为神州结界的阵眼,以护卫人间九州大地,只除了你之外,因为在那儿之后,你便不见了踪影,如今万万年过去了,连我也不曾想过,此生竟然还能再见你一面。”

如璎的认真和坚持,逼得文素不得不去相信,然而真相实在太过跳脱正常的范围,以致于她感觉自己的大脑神经都开始有些错乱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这个真相,可她就是很难接受这个答案。

“不,不可能的。我,我怎么可能会是……?”

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圆润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直到荀翊冲上来扒开她的手,一寸寸的刺痛感才敲醒她不愿面对事实的灵魂。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如璎长叹了一口气,千万年来,她还从未和凡人接触过,她确实不能理解文素此刻的心态,只能伸手指着水蜃灵说道:“我本就奇怪,水蜃灵族长虽然性情温和,但也是个知轻重的性子,然而为了保护你们,它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护,就连这小东西也对你格外亲近,你不是可以听得懂它的语言吗?你就不曾想过这个中原因为何?”

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文素紧抿着红唇,脸上满是说不出的纠结,从感应到仙岛内的力量,到脑海中指引她的声音,还有这一草一木带给她的熟悉之感,甚至连听得懂水蜃灵语言的特殊能力,她都以为是腿上那奇怪的纹路所致!

于是文素退开两步,蹲下身撩开了裙摆和裤腿,将小腿上熠熠生辉的花纹露了出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这个纹路的缘故,我才会拥有这些特殊的能力……所以其实就连这个,也是证明我是坎水的证据之一是吗?”

从未见过的繁复花纹,从未见过的灵力流动,从未见过的吸纳灵气之法……以前因为不知道所以听之任之,只当是上天眷顾,如今得到了真相,终于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因为她是坎水,所以才会拥有这样的上古纹路。

这不是什么金手指,根本就是一道催命符!!

第七百零七章:爱的真相?

如璎低头仔细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如今你投身成一具肉体凡胎,本身就受不住你原本的精纯强横的灵力,一旦彻底失控,你将必死无疑。”

如璎的话并没有引起文素的注意,倒是一旁的荀翊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浑身猛烈地一颤,他抬起头看向文素,眼中满是一片担忧和顾虑。

“如今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封印在这幅纹路中,只留下了你能操控和驾驭的部分,然而就算只有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那也是属于坎水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感应到九华圣境的存在,为什么你能借助内部灵气破开伏羲结界进入圣地,一切的一切自然也是因为你乃坎水之故,这里所有的生灵,都会为你所用。”

如璎说罢,缓缓低下了头去,那代表着臣服的姿态,却叫文素的一颗心彻底沉浸在冰水中,冻得她浑身微颤。

见文素的表情很不好,如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她了,只是犹豫了片刻,她那双幽光闪烁的眸子缓缓扫过众人,最后指着荀翊开口说道:“也罢,你若仍心有疑虑,不妨问问这个太阴小子,想必他一定见过你身为坎水精魂的净化之力有多么强大。”

这世上有一种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重磅*,如璎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似乎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或许在她的概念里,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去遮遮掩掩的吧?

——除了女娲神上密令不得外泄文素来历的事情。

曲清染和寂殊寒的表情已经趋于麻木了,在经历了文素就是坎水的刺激后,荀翊是太阴之体的事实反而没让他们感觉到有多大的触动了,毕竟更刺激的都已经经历过,后面再有什么曝光的秘密也就是洒洒水而已,那种感觉大体就类似于那种“哦,然后呢?”这样的平静感。

倒是文素听到如璎的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纠结荀翊隐瞒了她什么,而是如璎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荀翊是太阴之体的事儿给曝光了出来。尽管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可是在文素的心里,太阴之体一直是荀翊的大秘密,和她是穿越过来的“舶来品”一样,都属于那种要一辈子守口如瓶直到带进棺材里的机密事件。

荀翊自己不坦白,旁人就没有这个权利曝光他的隐私。

她怎么就一时忘了如璎的这项神技能呢?这种让人无所遁形的秘技,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太阴之体的秘密如今被如璎直接了当的说出口,文素担忧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荀翊的头上,就怕这孩子因为如璎的耿直而受到什么打击。至于荀翊,他确实有些脸色不好,但他不好的原因显然和文素所想的内容完全是南辕北辙。

“素素,我…”

荀翊的嘴巴张了张,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当初他在楼兰亲眼目睹了文素爆发净化之力的一幕,荀翊震惊非常的同时也把这一切都默默的藏在了心底,对于文素身怀的神秘力量,他原本是打算回了师门仔细问过师尊后再和她交个底的,不然白白说出口,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凭白发愁而已,何苦如此?

虽然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架不住他的确是对她有所隐瞒的事实。如今谜底揭开,文素竟然是就是上古八脉之一的坎水,一切的迷雾都有了解释,可是再去看这个隐瞒,就忽然间似乎变了个味道。

见荀翊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似乎对自己的秘密曝光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反倒是他那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解释什么的样子?

莫非真和如璎所说的那样?荀翊在很早之前就对她的秘密有所了解了?

似乎是嫌自己的话还不够有力度,如璎继续找寻着一切可以证明文素就是坎水的证据。而这一回,她投下的已经不是*了,用文素的话来说,那就是狠狠的在她的心上扎了一针,没流血,却让她疼的死去活来。

“坎水,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要知道你若非坎水,这太阴小子又岂会对你死心塌地呢?”

如璎拍了拍文素的肩膀,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都说了什么惊世之言。

文素几乎是立刻绷紧了神经,如璎的话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那一瞬间猛然浮现出的各种念头几乎要将她一颗敏感的心脏给捅成了筛子。

“什么意思?!”

倘若如璎足够世故,她就一定能听出文素这声疑问的声线中那微不可察的尖锐和颤抖,可惜她虽然年岁活得长,却没有经历过所谓的人情,耿直直白的让人想发疯。

“坎水为阴,而太阴更是天赋体质中的极阴之体,两两相遇,自是如鱼得水、难舍难分。他为你所吸引是注定的,要知道此生若不是因为遇到你的缘故,这太阴小子一生必然无情无爱,专司无情之道。”

这番话虽然只是道出了事实,可对于已经相互表白过正处于热恋期的文素小两口而言,这简直跟挑拨离间搞破坏没有任何区别了!

“无情……之道?”

文素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冻结起来。

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听到如璎所说的真相后,她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悲愤交加感,而是恍惚中产生了一股“啊~果然如此”的感觉来。

就说她一个从头到尾没都出现过的炮灰人物,凭什么能吸引住荀翊这样才貌双全的美少年呢?

原来真正的源头在这儿呢……

对于女生心思同样敏锐的曲清染,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文素的不妥。荀翊对文素的感情,她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但是她也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荀翊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只因为坎水的缘故才对文素这样的爱重的人!

她连忙上前牵住了闺蜜的手,在感受到她比以往更加冰凉的指尖后,她意识到这个误会绝对不能拖得太久。

君不见,古往今来有多少神仙眷侣都是因为各种来不及说开的误会而耽误了那么多的时光,她是真心不希望这么狗血的剧情也发生在她的好姐妹身上。

见文素的情绪诡异的平静了下去,如璎还以为她是终于接受了自己是坎水的事实。她温柔地抚摸了几下她的头顶后,如璎随手一挥,大殿里浮现出点点晶光,渐渐消散在了空气里。

“那是?”

文素疑惑的看向如璎,她笑了笑解释那不过是自己布置下来的小小陷阱,用以对付不知所谓胆敢擅闯神殿之人。

“既然知道是你,莫说是这座圣殿了,这整个九华圣境,你想在哪儿休息就在哪儿休息,待多久都无所谓。”

说罢,如璎慢慢往回走,迈开的四肢依旧优雅如舞步,文素连忙追上去喊道:“如璎大人!”

不等她追过去,如璎已经转过了身子,神情温和道:“不必称呼我为大人了,坎水,这儿也曾是你的家啊。”

见她这般好似见到亲人般熟稔的态度,她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那我的师兄弟们也可以住下吗?”

如璎作为神农神殿的看护人,允许她留下是因为她是故人,但这不代表文素就能越过如璎擅自做主了。

好在如璎也十分的大方,很爽快的就点了头,说道:“自然是一起住下。”

闻言,文素这才露出了一抹浅笑来。

“多谢你,如璎。”

“不必客气。”

第七百零八章:难以释怀

直到如璎的背影消失在神殿里,文素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她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汗,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也都累了一天了,先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吧。”

说罢,她自顾自的就近找了房间往里钻,整个过程看起来和往日里没什么两样,十分自然,似乎一点儿没有因为自己是坎水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然而再怎么表现的自然,荀翊也敏锐的注意到文素全程都没有再看过自己一眼的事实。

他觉得文素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受到了如璎的话的影响,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他当即就想往文素的房间方向走去,却中途被曲清染给拦住了。

“相信我,她现在一定不想见你。”

曲清染也没有跟他拐弯抹角,虽然误会得当面说开,但是也得找准了时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文素现在明显在抵触和抗拒,就算解释了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好在大家得留在九华圣境里几天,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解开这个乌龙。

荀翊望着紧闭的房间门,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看着房间的方向,一双墨池般深邃的眼似是想直接穿过房门看到里面的人一般。

“那我什么时候找她才合适?”

“这个……容我先去帮你试探一下。”

曲清染也不敢怠慢,自家闺蜜的幸福就握在她的手里了!她急急忙忙往文素的房间里奔去,像是要完成什么艰巨而重大的任务。

寂殊寒上前勾住荀翊的肩膀,哥两好的拍拍他的后背。

“别着急,让染染先帮你看看情况。”

他拖着荀翊往对面的房间走去,一边说:“你就算要解释,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不是?要不这样吧……”

两个人很快挨到了一起,悉悉索索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

那厢,曲清染进了文素的房间,她本以为按照文素心神不宁的情况恐怕会锁门,可后来她发现,根本不是文素不想锁,是人家神殿的房间压根儿就没锁这个高科技!

她没有一上来就和文素扯那些有的没的,毕竟除了荀翊这一茬,文素是坎水的真相她还没有消化过来呢,更别提当事人的心情了,恐怕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曲清染进了房间后,也不开口说话,只是自顾自己的脱了外衣,拉着一脸迷茫的文素就往床铺上躺去。就算要计较那些真相,起码也得养足了精神才是。

她相信以文素的聪明才智不会捋不清那些道理,只不过女生嘛,感情和理智永远都是两个灵魂。

就好比她和寂殊寒闹得天崩地裂的那段时期,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无辜,可是她那个时候也很难在感情上转过弯来。若不是后来在地府看到了许青让的留言,她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和寂殊寒好上呢。

可见有时候光懂得道理没用,关键是感情上能不能跨过这个坎儿。尤其爱情之于女人而言又是那么一个感性的东西,你硬要人家理智看待,这不是为难人么?

被曲清染无言的抱上床后,文素也感受到了闺蜜的贴心,如果说一定要评选一个这世上谁最懂她的奖项,那么肯定是非曲清染莫属了。

两个姑娘头挨着头,神殿里的气息实在太让人舒坦了,再加上之前又大战了一场,两人很快便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直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到文素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睡醒了?”

曲清染倒了一杯水递给文素。

“看来你真的是累坏了,我睡到早上就醒了,见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说罢,她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水果来。

白玉盘上一溜晶莹似蓝宝石的果子,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但是卖相好的让人垂涎欲滴。

“如璎摘来的,说是可以补气养身,我尝过,滋味儿一绝!”

曲清染说着,捻起一颗递到了文素的嘴边。

刚刚睡醒的文素还有些迷茫,看见凑到唇边的水果就乖乖的张开了红唇,轻轻将果子抿到了嘴里,那乖巧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有那么一瞬间曲清染都有些后悔把文素交给荀翊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多时就把一盘子的水果吃光了,而文素也恰好在咀嚼中逐渐清醒过来,望着曲清染满是关切的眼神,她浅浅一笑,眉目间满是娇花照水般的温柔宁静。

估摸着文素现在的心情不错,曲清染这才逐渐将话题往重点上引申过去,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文素是坎水这件事。虽然曲清染不能感同身受那种荒谬绝伦,可是不说她也能明白,这其中的冲击定然不小。

“……说真的,你这峰回路转的剧情让我有些懵啊,跟做梦一样呢。八脉精魂之一,已经失踪万年之久的坎水,竟然就是我的好姐妹?这也太他喵的神奇了吧?”

曲清染一边说,一边还做着各种夸张的表情。

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有种很不现实的感觉,想起曾经见识过其他的八脉精魂,曲清染至今没法儿把相处多年的好闺蜜和那一团团光球重叠在一起,那总会让她有种指鹿为马的荒诞感。

本以为文素会有什么激烈反应的曲清染,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家好姐妹似乎在发呆,像是想什么东西出了神的模样。

她推了推她的手臂,问:“素素?素素?”

直到她用手在对方眼前挥动,文素这才像突然回过神的模样,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嗯?怎么了吗?”

“什么我怎么,是你怎么了?”

摸不清文素现在发呆源头的曲清染捏了捏她的手道:“从睡醒过来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在发呆,怎么?被自己的真实身份吓着了?睡了一觉还缓不过劲儿来呢?”

别说文素适应不过来,就是曲清染每每提及这件事也有些怪怪的感觉,若不是她腿上的花纹现在还那么清晰可见,谁能相信她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会是一个上古圣物?

听了曲清染的话,她情绪低落的点了点头,道:“……嗯。”

她能不被吓到吗?这么多年来本以为自己只是个随时可以被剧情牺牲掉的炮灰,没想到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个npc,特么还是重量级的!这天差地别的待遇,她恍惚也是正常的了。

曲清染见状,顿时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别怕,不就是坎水嘛,多大点事儿。反正天知地知咱们四人知,我们是不会出卖你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文素是坎水的身份一旦曝光,她会迎接什么样的下场。

作为神州结界的阵眼之一,曲清染可不认为昆仑八派的掌门们会放过她,除了文素的师父晁悦,但就算是晁悦,再怎么护短也做不到只手遮天,更何况文素的身份特殊,晁悦真的能顶住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名头来保住爱徒吗?

曲清染不敢赌,也不愿意赌!

文素反手握住了她的掌心,摇了摇头回答:“我并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曲清染顿了顿,蓦地做恍然大悟状。

“哦~你是不是在担心荀师弟?也是,那孩子竟然是传说中太阴之体,比曲清悠那厮的纯阴之体还要特别含有。啧啧,你说老天爷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呐?竟然给他这样的炉鼎体质?这不摆明了是要搞死他嘛?”

曲清染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声,不得不说现在再回想这个秘密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有些错愕的,只是因为当时有文素这个珠玉在前,也就降低了荀翊的秘密引来的震惊效果。

第七百零九章:一个人的安静

要说最让人觉得坑爹的,大概就是荀翊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拥有的是太阴之体,聪明的曲清染很快就顿悟了这个体质对于荀翊来说意味着什么。

和文素一开始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反应一模一样,她哭笑不得和寂殊寒说,幸好荀翊是太阴之体的事情瞒的够紧,不然文素就要顶着和全世界为敌的压力和荀翊谈恋爱了。

越想越为这两人心塞的曲清染自顾自的脑补了一番文素和女人抢男人,甚至还要和男人抢男人的凄惨画面。

她握住文素的双手,郑而重之的说道:“素素你放心,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和荀师弟就是对苦命鸳鸯,我和殊寒都会帮着你的,要是有哪个男人敢肖想荀师弟的节操,我就帮你打死他!”

都说腐眼看人基,曲清染也不例外,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曲清染诡异的把文素的情敌都套进了男性的角色上。

“你不说不就没这个风险了吗?”

文素哭笑不得的捏了捏鼻梁,想起荀翊那张俊美的面容,自己何尝不是曾把他当成了标准的女王受么?

她先是笑了笑,但旋即很快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浅笑的面容归于平静,刚刚还一室温馨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起来。

“素素?你怎么了?”

曲清染一时有点摸不清她的脉络,见闺蜜突然说沉默就沉默,心里在担忧的同时,又害怕她跟自己过不去。

“没什么,我睡的太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文素不敢去看曲清染的眼睛,她的好姐妹太懂她了,以致于她连遮掩一下都不知道从何遮起,只能急急忙忙从床铺上爬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的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素素?!我陪你吧?!”

曲清染喊的大声,然而脚却跟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没动。

“不用了——!”

远远听见文素的声音,竟是转眼间就跑了老远。

曲清染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柳眉微挑,伸手打了个响指。

文素一路从神殿里狂奔出来,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于是等她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却狗血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迷了路。

嘴角抽抽的看着这前后都是一片落英缤纷的樱花树林,文素不由得自嘲一笑,想不到她活了一把年纪,居然也有这么幼稚奔逃的时候。

抬脚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依旧没有发现出口的方向,她索性站住了脚步,反正四周都是没有人的,她又何必在乎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地方?这里也都属于九华圣境的范围里,如璎不是也说过,她身为坎水化身,总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呵呵,现在倒是觉得做坎水也不错了?

文素暗暗唾弃自己的反复无常,对自己有好处的时候才觉得它好,这种思维模式跟渣女有何区别?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她松散了几分心情继续往树林里走去,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她似乎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处绝妙的景致。

夜风浮动,携带着花瓣的清香一缕一缕的在鼻尖萦绕着,清冷不失温柔的月色格外的明亮,像是给这一处树林间都勾勒上一层浅银色的微光,耳边传来了水流溪涧的声响,绕过一处矮坡,映入眼帘的,是一斛小小的瀑布。瀑布沿着幽静的山涧倾泻而下,清澈的水流汇入了脚边月牙形的水潭,飞溅起的晶莹水花如烟如雾,缠绵着淡淡的花香,更显得沁人心脾。

文素深吸一口气,蓦地发现在水潭的另一边是一片空地,不大不小,练剑刚好合适。她心随念动,相思子已经跃然于掌上,只听得“蹭”的一声,伞柄中的长剑被抽出,发生了一阵清脆的剑鸣声,明亮的月光洒在林间的人儿上,相互辉映,恍然如梦。

灵动的身子在空地上旋转腾挪,泛着泠泠青光的长剑折射着清冷月色,激荡的剑气被划出一道道环状,如同水波涟漪,一层一层交叠翻涌,伴随着剑气肆意的摩擦声,四周的树叶、花瓣,纷纷扬扬的从枝头落下,擦过她乌木般的青丝,吻过她雪瓷般的肌肤,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她蹁跹摇晃的裙摆上,落入了灵气浮动的泥土间,最终在她的脚下铺了一层又一层……

为什么会喜欢修炼学武呢?

明明以她懒散的性子,一个连跑步都坚持不下去的人,竟然在这一世习得了一身的武功。文素有时候也挺匪夷所思的,但是后来她恍惚间似乎明了了,她其实是爱上了舞剑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唯有她一人存在,可以叫她忘我的撇清一切烦扰的杂念。

林间的少女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那认真而又专注的姿态叫人根本错不开眼去,潭水边如九天仙境的轻雾缓缓弥漫开来,绯红娇弱的花瓣悠扬飘落,衬着她清浅微弯的唇角,似瑰丽画卷般清丽出尘的眉目,此刻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丝温柔。

荀翊站在影影绰绰的树下,深邃的眼眸中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物,他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忍不住连呼吸都清浅了许多,生怕惊扰了画中仙的灵动。

这一幕在后来的许多年里,都成为了他最难以描画的一幕回忆。

在听到曲清染告诉自己文素一个人跑出了神农神殿的时候,他就知道解开误会的时机到了,于是他一路跟着文素跑进了这片樱花林中,看着她露出自嘲的笑意,看着她在林间漫步,最后立于水潭边独自舞剑。

他不知道文素在想些什么,但是眼看她的气息越来越平稳,他也渐渐的放下心来,只要还有别的事情能让她专注起来,就证明如璎的话对她的影响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皓月当空,渐渐偏移的光亮缓缓显露出荀翊的身影来,彼时文素已经开始慢慢收回了流水般的剑意,在最后即将收招的时刻,她猛然间意识到在附近的树下有人。

虽然明知道在九华圣境里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可潜意识里的防御反击念头还是先理智一步掌控了身体。文素脚步轻旋,提剑往树下刺去,只是她左脚刚跨过去,右脚顿时就想往回收了。

好在她的剑势也不猛,轻轻一收便站住了身子,只是因为惯性的缘故,她又往前踉跄了几步,恰好让迎面走来的美少年给扶了个正着。熟悉的草药香气盖过了四周清淡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想要贪婪的多呼吸几口。

荀翊握着她的手腕,温凉的掌心触到她的肌肤,熟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软化了身子,然而下一秒似乎又回想起了什么,她顿时又僵硬了几分,前后的差别过于明显,郁闷的叫荀翊直想叹气。

“你怎么来了?”

文素边问边轻轻动了动手腕,在意识到荀翊虽然没用什么劲儿却把她抓的很结实之后,她果断的放弃了抽开手的行为。

“我不能来么?”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问题,那话语间明显的疏离感让他的火气压抑不住的直往上窜。

大概是荀翊的愠怒表现的颇为明显,文素当机立断的摇头保命。

“当然不是~我,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该好好休息了。”

要不是因为是晚上,她也不会跑出来散心了,本以为这个点就她一个人会发疯,谁知道还有第二个一起疯的夜猫子。

少女明显的讨好态度总算让荀翊的火气没有那么大了,但是看她这一副想躲他却又躲不开的模样,他又咬牙切齿的开始磨牙。

“休息?你觉得我还有那个心情去休息吗?”

他话里话外的不悦感几乎已经爆棚,其中甚至隐隐可以听出几分委屈和难受,早已对少年的脾气了如指掌的文素是傻了才会听不出来。换做是平时,她早就慌慌张张的想着该怎么样哄他消气了,可是现在,她莫名的有些抗拒起来。

既然他注定要被她的坎水之魂吸引,那她还在这儿郁闷纠结个什么?!

第七百一十章:理智和感情的战争

察觉到文素的抗拒,荀翊捉着她手腕的劲儿微微加大了些许,他扯着她往自己的身前靠近几分,一手揽住了她纤弱的柳腰,微低下头去,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紧盯着对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哑。

“我若再不来,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永远都不见我了吗?”

当初文素一眼都没有望向自己,头也不回地就往屋子里跑,那明显的拒绝交谈的姿态让荀翊心慌不已,如果不是因为曲清染从中阻拦,他其实当时就要冲进屋里和她说个明白了。

腰间的手臂就像一把枷锁,牢牢将她的腰肢困缚在他的身前,两人的身子贴得极近,稍微有点动作就会带动起暧昧的摩擦,叫人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往日里文素最欢喜这样亲密无间的姿态,多少次她依偎在眼前少年的怀抱里,那种美好的感觉让她几乎不愿醒来,可如今听了如璎的话后,再看她们这样的姿态,她顿时有种强烈的讽刺感。

文素一边不住得扭动着身体,明知道这样就避免不了和他肢体接触,可她还是不愿意用这样亲密的距离和他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她几乎是强颜欢笑着扯开了嘴角。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哪有……”

“我在说什么你肯定懂。”

不等文素假笑着说完,荀翊已经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都箍进了怀中。纤秾合度的娇躯紧贴在身前,柔软高耸的丰盈因为这个动作更加剧烈的起伏,带起一连串的热度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文素挣扎不过,又不愿意动真格的伤到对方,只能自欺欺人的别过脸不去看那张叫她如痴如醉的脸庞,因为只要一对上荀翊的眼睛,她就止不住的软化成一滩水,然而每每在她松动的那一刻,如璎的话就会像一记猛锤,又狠狠将她砸醒。

这种因为爱而沉沦,又因为爱而心痛的感觉反复碾压着她的灵魂,痛的让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荀翊抱紧里怀里的佳人,一手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劲,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正对着自己的脸,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道:“卿卿,你在介意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引诱人陷入环境的海妖般深邃迷人。然而这个时候文素已经完全注意不到这些了,她的下巴被荀翊捏住,转不过脸,只能垂下了眸子尽量不去看他的视线,微微颤抖的睫毛如蝴蝶振翅,娇弱堪怜。

“没,没有啊~”

她的声音微微带些喘息,委屈的让人心疼,可惜对面的美少年这会儿铁了心要和她分说个清楚明白,见她躲避的目光,便抱得更加用力,似是将她彻底揉进身体里似的。

“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

某人继续循循善诱。

“我真的没有……”

而某人却还在死鸭子嘴硬。

终于荀翊被磨到连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有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幽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如果文素此刻能抬个头,就一定可以看到此刻的小凶兽已经离暴走不远了,可惜她始终跟鹌鹑似的低着头,自然也就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直到文素第n次否认后,荀翊终于冷笑一声。

“你别再骗我了!”

一反常态的冷漠声线叫她浑身一个激灵,还来不及意识到危险的文素只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荀翊干脆的压倒在了地上。

身下是树叶和花瓣铺就而成的天然“床铺”,身上是四肢欣长,身材劲瘦有型的美少年,如果忽略他此刻满脸的怒容,这画面还真是一副绝佳的野(大雾)战图。

荀翊以完全禁锢的姿态压在文素的身上,几乎叫她动弹不得,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能避开自己的眼神,垂下头目光犀利的望着她道:“从如璎告诉你我是因为坎水的缘故才受你吸引开始,你就一直是这幅态度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要躲着他,连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我…我只是……”

避不开荀翊灼热的逼问视线,文素心慌意乱得不乱在他身下扭动挣扎着,她无措得摇着头,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荀翊听。

身下那副凹凸有致的胴体不顾危险的四处点火,明明已经惹得他欲念丛生,可是眼下这般严肃的时刻,荀翊也只能咬着牙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柔软的娇躯所分散。

“只是什么?你说,你说给我听啊,你问我啊,你连问都不问我就打算直接判我死刑吗?!”

这才是让荀翊最气愤的地方。

他知道如璎的话肯定叫文素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他不在乎被误会,但是起码要给他解释一下的机会吧?她理也不理他就直接回房,宁可睡上一天一夜也不愿醒来见见他,如今好不容易等她清醒了,却又一个人跑了出来,如果不是曲清染提醒他趁机追过来,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文素的心结打开?

“我没有——!!”

面对荀翊的强势和怒意,文素满心满眼的委屈忽然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她猛地一个用力翻身而起,直接将荀翊给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她骑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头顶两侧,柔软的青丝从后背滑落前端,丝丝缕缕的和他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我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事实上我们谁都没有错!就如同你身负太阴之体,这并不是你能选择的,就如同我的坎水命魂,这也不是我选择的结果,只是被我两恰巧赶上了,如此而已。我心里不是不懂这些道理,我就是…就是一时之间自己还转不过弯来罢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什么?钻进牛角尖里,越钻越头疼是吗?!”

即使被文素压在身下,荀翊的气势还是完全盖过了文素,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她佝偻的后背,像是在抚慰她不安的情绪。

正如曲清染所言,她不是不懂那些道理,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荀翊对她的感情是完全经得起考验的。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她理解荀翊作为太阴对她的坎水有着不容抗拒的亲近和归属,但是感情上却难以跨过一份自以为纯粹的感情其实是另有其因的坎儿,哪怕明知道这其中的水分有多大,却也难避免产生的几分疙瘩和心结。

文素不断得喘着气儿,张了张口,却发现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似的委屈。

荀翊缓缓得叹了一口气,竖起食指轻轻按在她如花般的红唇上,温柔道:“嘘~现在开始,听我说,好吗?”

见文素几不可察的点点头后,他心疼万分的将人搂进了怀里,两人就这么幕天席地的躺在了地上,一面晒着清冷月光,听着泉声环佩,一面缓缓袒露着心扉,追忆过往的篇章。

第七百一十一章: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吗?”

一上来就追溯初见?幸好她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这份强悍的能力不单在记忆知识上展现了强大的能力,更在接人待物方面给文素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起来她和荀翊的初见也是在这样大半夜的时间里,圆月高照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三更半夜出现在外面,不穿鞋出现在圆圆的身边,明明不知道它是什么灵兽就敢去逗弄于它,我那个时候就一直在想,真不愧是晁悦师叔祖的亲传弟子,胆大妄为不说,还特别的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只是脱个鞋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文素讪讪的撇了撇嘴:“你怎么就记着我脱鞋子这事儿了?”

说罢,她明显的感受到脸颊贴近的胸膛发出了细微的颤动笑意。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的脚,想忘都忘不了。”

“你…!”

“第二次跟你见面是在丹药房。”

趁着文素还没发飙,荀翊赶紧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

“我看你和圆圆隔着门都聊的特别开心,明明你两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然后我就在想,师叔祖平时到底是怎么教导你们悬圃的弟子呢?为什么人前看着都挺正经的,人后都显得有点……”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那一波三折的尾音,摆明后面要说的绝逼是个不好听的词儿。

文素立刻从他怀里抬起脸来,似笑非笑的追问道:“有点什么?”

她大概也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可她就是很想看看这小混蛋是不是真有这个胆量说出口。

果不其然,看到文素目露威胁,荀翊很是坚决的摇摇头。

“不,没什么。”

瞧把他给能的!

文素就差没揪着他的领子大吼一声:是男人就别怂!别说一半藏一半的!

荀翊赶紧抚摸着她的长发,继续把她抱在怀里。

“第三次见面,是在剑冢里,我怎么都没想过,竟然有人敢正面和仙器硬怼。你是个傻的,清染师姐就更是个傻透顶的,凤梧的剑刃那样锋利都敢徒手去抓,她的手没废掉我到现在都觉得这可真是奇迹。”

虽然后面也因此成功叫凤梧认了主,可是这样的做法风险太大,换个正常人来绝逼做不出来这样的傻事,偏偏这两个女孩就做了,怪不得姐妹两好的能穿一条裙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可是逆袭女主,怎么会可能废掉双手?”

文素小声的低喃着,她哪里会不知道空手接白刃的风险有多大,也就是像曲清染这样有主角光环庇佑的人能幸免于难了。

荀翊没听清楚,下意识的问她:“嗯?什么主?”

怀里的文素立刻摇了摇头道:“没,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计较你说我傻这件事。”

荀翊闷笑一声:“就算你和我计较,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吧?”

典型的不作不会死!

文素的手立刻暧昧的抚摸上少年的胸膛,衣衫轻薄,她的脸可一直枕着某个柔软的凸起部位,纤纤玉指轻易的便找到了另一边隐藏在衣衫下的红豆,指尖打着圈圈,她眯着眼睛充满了危险的反问了一句。

“哦?刚刚风太大了,我没听清,你再给我说一遍呢?”

娇哝软语间满是不动声色的威胁,荀翊立刻伸手捉住了她在自己胸膛上作乱的小手,忍着笑意继续作死。

“我说,说你是个傻瓜呢…”

他宠溺的笑了,仰望着夜空的眼神中透露出温暖和怀念,还有深不见底的爱慕和情愫。

“你要不傻的话,又怎么会三番四次的以命相护呢?在安乐王的陵墓里,我被鬼藤拖下陷阱,是你不顾一切的在保护我,好几次因我而身陷险境,我大意之下受了伤,是你暴怒着连最后保命的灵力都消耗的几近于无,尤其在断龙石后,我永远也忘不掉最后在头顶上巨石砸下来的那一刻,你奋不顾身的扑在我身上的样子……”

明明那个时候大家也只能算是熟悉,万万没有到以命相护的地步,可文素就是做到了,他甚至还能想起那一瞬间覆盖在他身上的柔软和温暖,就像现在这样,她整个儿趴在自己的怀里,唯一不同的是,那会儿她是被迫压在自己的身上,而如今,她是自愿趴伏在他的怀里。

文素抬起脸,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胸口。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是因为我‘英雄救美’的缘故,这才爱上我的吗?”

古往今来多少如花美眷就是被这个套路给坑了的,看来同样的法子,用在男人身上也是可以发挥相同的作用的。

荀翊摸了摸她的发顶,温柔的眼波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有这个原因在,但如果硬要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恐怕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一路走来,你恐怕都不记得为我做了多少事情吧?可我全部都记得,一桩桩,一件件,当我发现你的点点滴滴我全都如数家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可了。”

他抱着她缓缓坐起身来,修长的指尖在她的眉间、眼角、唇畔处缓缓游走着,像是以指代笔,描绘着她秀美的五官,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她的每一寸精致都深深刻画在自己的心底深处。

“如璎说我是因为坎水太阴相互吸引的缘故,才会对你产生爱慕,这根本就是鬼扯好么?她不过一个画地为牢的仙灵,久居山野之中,就算活的比殊寒大哥还长,可她从没有去过人间,连人间情爱是什么她都不懂,她凭什么那样说我?或许最一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有这个原因在,但你别忘记了,我们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你就是坎水。我会爱上你,从来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坎水的关系,是因为你是文素,那个愿意为我不顾一切的去付出的女子。”

即使一开始就明白这些道理,可是真的当她亲耳听见荀翊跟她坦诚的说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矫情和无知。人家都已经这般掏心掏肺的向她示好了,她却还在这儿跟他闹别扭发脾气,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就算是因为坎水和太阴相互吸引那又怎么样呢?以荀翊的美貌资质和潜力,她二人之间吃亏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又不是什么言情女主角,哪儿来这么多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剧本?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幸福都要靠强买强卖,最后的结果甚至还不得善终?

有多少人连得到幸福都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到最后只能选择潇洒放手,或者一了百了?

又有多少人的幸福从得到到失去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功夫,接下来面对的就只有永无止尽的深渊和痛苦?

宋青竹、宋易安、柳映雪、徐海、徐洋、白晶晶、孙崇、雪儿、扶苏……

明明已经看过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和他们相比,自己有多么幸运自己心里就没点儿逼数吗?!

——再这么作下去,活该注孤生!

把自己从头唾弃到脚的文素后知后觉地哭了,一双水雾朦胧的眼中,晶莹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着转,在月色的映照下,含着泪的秋水剪瞳比一旁烟雾弥漫的水潭还要清澈见底、动人心扉。

“乖~别哭了,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打开你的心结,可不是让你哭的。”

荀翊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滚烫的泪珠,那暖意像细细密密的丝线,从指尖渗透到他的心底,将他的一颗心重重叠叠的包裹了起来,从此以后只会为她而跳动,为她而颤栗。

“阿翊,对不起……”

文素呜呜咽咽的哭诉着,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生怕他再也不会欢喜自己的她,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滴又一滴的坠落,沾湿了荀翊的衣襟,也沾湿了他滚烫的胸口。

第七百一十二章:口头定亲

默默的将人搂紧,荀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目光深邃的凝视着身前的少女。

“我从来就不要什么‘对不起’。”

他顿了顿,微抬了脸凑近文素的脸庞,距离近到连呼吸间的微微喘息都全数吹拂在她的脸上,他的声音又开始低哑了起来,但这一回,是性感到让人无法抗拒的暗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对么?我的卿卿。”

充满了诱惑意味的“卿卿”二字,伴随着暧昧的吐息,他的舌尖也充满暗示般的在她的唇珠上轻轻舔过。

文素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原本就哭到没劲儿的娇躯软成了一汪清泉,她颤抖着用双臂搂紧了荀翊的脖子,明明就坐在少年结实的腿上,却还是有种悬空般的飘忽感,叫她忍不住的往他身上一再磨蹭挤压着。

“在,在这里吗?这不太好吧?”

少女轻轻的啜泣着,也不知道她自己都脑补了些什么,只见她微红着眼眶,洁白的贝齿为难得轻咬着粉嫩的红唇,让那张本就色泽鲜明的软嫩唇瓣看起来更加可口了。

面对如此秀色可餐的画面,荀翊禁不住咽了咽唾沫,原本深邃的眸子更加暗沉了,银河般的瞳孔中似有暗流在涌动。他收紧了手臂,微微抬起的一条腿努力遮掩着某处蠢蠢欲望的妄念。

“唔~好像是不太好。”

性感的低音炮传入文素的耳畔,那种光靠耳朵就能怀孕的刺激感逼得她差点丢盔弃甲,险些连最后的矜持都不要了。

如此甜蜜又如此煎熬的紧密相贴,不止让文素难以自拔,更是让荀翊也种股*焚身般的折磨。天知道他有多想就地办了她好叫她再也没机会去胡思乱想,可是于理不合不说,他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她亲热。

他只想给她最好的,连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愿意让她承受。

“要不这样?你先答应我的求亲,等我们一回去,我就拜托师父来提亲,如何?”

荀翊抱紧了文素,虽然现在不能一亲芳泽,但是趁热打下铁还是可以的,起码得先抓紧机会让她首肯二人结亲的意愿。

“成成成…成亲?!”

文素被这两个字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就连听到自己是坎水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失态过。

其实对于文素来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都是耍流氓,所以自打她和荀翊确认了彼此之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再嫁给其他人了。虽然这主意一早就定好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荀翊会这么着急。

倒是荀翊见文素一脸吃惊的模样,小凶兽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乌云密布的,比狂风暴雨前的宁静还要可怕。

“怎么?除了嫁给我,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念头?”

如果她敢说是,他一定当场就办了她!!

“不不不!”

文素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他怀疑自己有二心,她立刻谄媚的笑弯了眼,捧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以示忠贞,还色气满满的揉了揉。

反正都亲了那么多回,只是袭个胸而已,她有什么可矫情的?

眼见荀翊的表情有所好转,她这才缓缓开口道:“阿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现在成亲的话,会不会太早了点?”

她脸上满是温柔娴静的神色,就连目光中也充满了对他的爱慕,事实上某人的心里头早就翻江倒海的尖叫了起来。

——你丫的今年满打满算虚岁也才十八啊!!

“不早了好吗?搁普通人家家里,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爹了。”

对于文素的担忧,荀翊很是不以为意,她低垂了眼帘羞涩的一笑,内心里又是一串mmp刷屏而过。

——你说的那是皇家吧?!啊!

古代人早熟早婚早育,那是因为古时候的人也很难安安稳稳的活到七老八十,过早凋零的生命也造就了他们早婚早育的现象,可是这种套路完全不适用于修仙者啊!

君不见,昆仑八派里只要修为有成的那些前辈们,都四五十岁了还跟二十几的青年男女一样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吗?

尽管内心里疯狂的在吐糟着,可是看到荀翊脸上的急迫和渴望,文素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已经临到口边的话语转了一圈后,变成了:“你真的可以保证,现在这个年纪成亲的话,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吗?”

说到底,她还是担心过早有亲密行为会让荀翊的身体造成什么负担,就算他是个修仙之人,那也还是个刚满十八的毛头小伙,她可不希望他过早的把身子给掏空了。

虽然文素还显得犹犹豫豫,可那明显松了口的话语让荀翊的眼神刷一下就亮了,瓦光锃亮的感觉就像打开了一个数千瓦的灯泡一样。

他几乎是立刻点了点头回答:“绝对不会!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字字铿锵的说着,就差没拍着胸脯立心魔誓了。

文素无语万分的看着眼前的小凶兽,内心里不断的腹诽着:说实话,看他这急色的模样,她还真是有点不敢信呐……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块,像是缠绕于一体的连理枝,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那搂在腰间的臂膀,那环着脖颈的手腕,都温柔而有力的悬挂在对方的身上,仿佛只有紧贴在一起的密不可分和源源不断交缠在一起的温度,他们才可以获得最大的满足。

“卿卿,到底答不答应我嘛?”

“……嗯。”

“你答应了?”

“嗯~~”

“真的答应了?”

“嗯嗯嗯!还要我说几遍?!唔~”

戛然而止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水色交缠之中,唇齿相交间,那缠绵悱恻的轻微声响,充满了暧昧而又缱眷的色泽,将周围原本粉嫩的气息熏染的更加诱人了……

在樱花林的不远处,一对男女正站在树后,借着隐没的树影遮掩着自己的身形。

寂殊寒简直没眼看了,自打荀翊追出来后,曲清染就唯恐天下不乱的也跟了出去,他哪敢让她一个人跟过去?说好了让那两口子自己解决问题,她倒好,见荀翊有对文素“动粗”的迹象,几次三番就要冲出去,得亏得他也跟了出来,否则荀翊今晚是甭想抱得美人归了。

“啧啧,瞧瞧我那师弟急色的样子,他该不会想就在野外完成本垒打的成就吧?”

曲清染趴在树边探头探脑的偷看着,总觉得不够尽兴,她好几次想靠近了观看一次现场真人版爱情动作片,都被寂殊寒给阻扰了。

“行了行了,偷看别人全程卿卿我我,你也是够了,赶紧跟我回去。”

寂殊寒第n次拉起曲清染的手想撤退,第n次被这个小姑奶奶给躲了开。

“别呀~让我在看两眼,本以为他两还得在别扭个几天,没想到我这个师弟竟然这么厉害,主动出击啊,有前途。”

她眉飞色舞的点评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好几次因为对方的过于主动而差点冲出去打扰别人的好事。

寂殊寒长叹了一声,望着天边高挂的月亮,他心塞的不能自已,别人都在忙着花前月下,他却要陪着媳妇儿偷看别人你侬我侬?

他是疯了吧?

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寂殊寒再不犹豫,伸手往曲清染的几个穴道上一点,满意的看着小姑娘身子一僵,他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安抚着说道:“人家小两口床头打架床位和,你就别瞎掺和了,赶紧跟我走吧~”

被强行抱走的曲清染一动不动的窝在寂殊寒怀里,虽然恼怒,可她还晓得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不去打扰林子里的那对交颈鸳鸯。

“哎哎哎,寂殊寒,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回去就放你下来。”

…………

随着声音的渐行渐远,樱花林很快又陷入了一片温馨和安宁。

第七百一十三章:真正的目标

神殿的中心,如璎正看着一座圆形的水台出神,凑近看去,原来那水潭里的水是一面可映照万物的溯梦水镜,而水镜中最后的画面正是寂殊寒抱着曲清染姗姗离去的背影。

小小的水蜃灵在水台边蹦哒着,它看了看水里的画面,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如璎,黑珍珠似的眸子眨巴眨巴的,完全是一副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样儿。

如璎轻轻挥了下手,水镜中的画面便消失了,她走近窗边,仰头望向那玉盘般的明月,喃喃自语似的说道:“那个叫寂殊寒的孩子……果然,还是在最后提醒她们一下吧。”

在九华圣境里的安宁时光很快匆匆流逝,强大的伏羲结界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不安因素,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如同世外桃源,让人不舍,可她们总不能在这里躲上一辈子。

文素坐在长廊下,仰头望着那枝斜长出来的樱花树发呆,她是坎水,这里的一切都因她而生,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她哪怕只是看着一块石头都觉得格外的亲近。

“素素!”

远远传来曲清染的呼唤声,文素扭头看去,正瞧见她眉眼含笑的向自己走来,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还身负着勾结妖界的嫌疑呢。

比起曲清染这个当事人,反而是她在这儿瞎操心了。

文素浅笑着看向她,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帮着曲清染解除这个危机,若是不能洗清掉她身上的疑点,那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躲在九华圣境这方寸之地了。

曲清染走到文素身边,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只无尾熊似的见面就往人身上挂,而是牵起她的手便拉着她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素素,殊寒说有事要和你谈谈,让我来找你。”

“有事?和我谈?”

文素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挑眉看向曲清染,对面的少女只是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这可就稀奇了。

她心想着,虽然她也算和男主有了过命的交情了,但她还从未和寂殊寒有什么当面要谈的要紧事儿。

“他就没跟你透露些什么?”

对方突然提出要深谈,还叫曲清染来喊她。文素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被主角们惦记上鲜有好事,她预感这次的会面恐怕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结局。

曲清染闻言摇摇头,事实上她也莫名其妙的很,但是寂殊寒难得这样郑重的拜托她,反而叫她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本以为找到文素就会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显然文素比她还要懵逼呢。

“没有,不过我看他神色凝重,恐怕不是什么小事,他拖我来寻你,自己则跑去找荀师弟了,突然把大家都喊到场,应该是真有什么想要和你说吧。”

看来还真的只有汇合后才能知道寂殊寒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那走吧。”

文素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等到两个姑娘来到庭院中,看到的却是寂殊寒和荀翊两个人一站一座的在那儿相顾无言,背靠着樱花树的寂殊寒面无表情地捧着一只茶盏正在刮着茶叶沫,反观荀翊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

兄弟两这是吵架了?

文素默默的腹诽着,跟着曲清染一路走到两人的身边,她习惯性的靠近荀翊的身旁,直接挑了一张靠着他的石椅坐了下来。只是她刚一落座,旁边的荀翊便在桌下猛地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和往常那种亲密的爱抚不同,他的力道紧紧的,像是怕她会消失一般。

还没闹明白荀翊的异常反应,那头的曲清染已经看着寂殊寒摊摊手道:“我带素素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上纲上线的。”

寂殊寒轻抿了一口润润喉,放下手里的茶盏道:“叫你们大伙来,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抬眼环顾众人,看着曲清染道:“这几日躲避风声之余,我把之前大家遇到的那些事情全部回忆梳理了一遍,虽然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都还只是我的推测,但是我直觉,敌人真正的目的,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

顿了顿,寂殊寒把目光落在了文素的身上。

“而是文素。”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被点到名的文素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她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反问道:“我?”

怎么就跟她有关系了?!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过断片,这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除了桑海城扶苏是和她直接有关的,其他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个打酱油的吧?

不光文素一脸懵逼,曲清染更是一副在听天书的表情,只有荀翊在听了寂殊寒的话后,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那只握着文素的手,也渐渐的开始用力。

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寂殊寒不疾不徐的继续解释:“是,原本我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妖族的人会对染染紧追不舍,明明她的身上并没有丝毫可以让人觊觎的东西,除了那可笑的‘一见钟情’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解释。”

“但是自从知道你就是坎水精魂之后,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他们从头到尾的目的,根本就是你?”

随着寂殊寒的说明,在场的三人也都不是傻的,一旦把新的可能代入到整个事件中去,以前怎么也想不通透的事情似乎又有了新的解释。就像是走到了死胡同里后,又重新找到了一个新的出口,她们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延伸,结果越细想,越感到触目惊心。

“妖族暗中污染八脉阵眼,试图摧毁整个神州结界大举入侵人界,除了放置在地府的震雷还有消失已久的坎水,其余的阵眼几乎无一幸免。正巧又赶上你们去查看阵眼的情况,或许期间什么时候无意中暴露了你身上的这个纹路图,想必妖族之人也认得那是什么,所以为了捕获你,他们这才如此大费周章。”

比起另外三人,寂殊寒对这个猜测几乎有九成的把握。

原本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殷祁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毕竟妖王虽然对他下了命令,可是具体原因是什么,对方却从未透露过给他知晓。比另外三人多了解过几分内情的他翻来覆去的思考,总觉得这其中有很多违和的地方,直到如璎揭开了文素是坎水的真相后,他便忽然间有种醍醐灌顶了的感觉。

做为妖王曾经的心腹下属,他还是挺懂殷祁的几分心思的,那人做起事来变幻莫测,诡异多端,能简单粗暴的时候就绝不拖泥带水,若是不得已非要小题大做,他也不吝于多花上几分心思,简单的说,他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结果的人,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而文素,就是殷祁宁可百般算计也要得到一个完美结果的人。

“这不太对吧?要照你这么说,当初那个斗篷人直接抓我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抓小染?”

文素疑惑的开口提问,和了解内情的寂殊寒不同,她只觉得敌人这一招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如果说斗篷男和她们的实力差距很大,打不过她们,所以他决定智取而不是硬拼,那么她觉得还能理解对方几分。但是很明显,斗篷男的实力是完全足够碾压她们的,既然如此,他干嘛不直捣黄龙,非要画蛇添足的把小染给抓了?他就不怕节外生枝吗?

文素的疑问同样也是寂殊寒目前还没有参透的重点,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可是凭借他多年为殷祁效力的经验和他的人生阅历,他就是觉得殷祁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文素。

第七百一十四章:环环相扣

“这个原因我暂时不清楚,可能是当中有什么隐秘是我还不知情的,所以无法想通这其中关节。”

寂殊寒说到这里,目光转而落到了荀翊的身上。

看着往日里总是淡定如水的好友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变得如此草木皆兵,寂殊寒虽然愧疚,但也不得不把事情分说个明白。

“我问过阿荀了,他是唯一一个见过你坎水之力爆发的人,楼兰被俘那次,彼时你的力量因情绪失控而突然暴走,所有那些因妖血而彻底变异的楼兰人,正是因你坎水之力的强大净化而得以瞑目解脱,染染肯定也记得吧?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曲清染轻轻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她甚至可以说,在楼兰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非常清楚,有太多太多的痛苦和绝望在一夕之间全面爆发,让她想忘都忘不掉。当时整个地下宫殿群都发生了震动,那汹涌的气浪如海潮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尤其是漂浮于半空中的结界法印,更是叫人印象深刻。

“整个楼兰因为妖血而变成一座地狱,是妖族留在人间的一场罪孽,它因你之故一夕之间全部被毁,你的坎水之力如此强大,敌人会觊觎你的力量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我的确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小染,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害怕你会在生死一线时会选择和他们同归于尽也说不定。”

文素不由得轻轻一愣,还真别说,寂殊寒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世间上不论是谁,任何生灵在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总是能做到在垂死挣扎中绝地反击,何况她的力量竟然如此强横,再加上她这条命又是好不容易捡来的,她珍惜的很。到时候抱着“死了也要找个垫背”的心理,她搞不好真的会选择和敌人玉石俱焚。

一旁的荀翊似乎也明白她的想法,那猛地转过来的目光中透着伤心和诘问,仿佛在责备她居然会有这样不可饶恕的念头。

她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文素眨巴着眼睛,扯着嘴角艰难地对他笑了笑,虽然那不过是一个假设,但她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哪里真的会这么容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对上荀翊充满谴责的目光,她伸过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用满是讨好和祈求的眼神望着他,或许是因为她的模样过于可怜,小凶兽的反应总算是没有这么猛烈了。

美少年把手腕一翻,原本捉着她的手已经变成了和她十指相扣的模样,他紧紧地抓着她,微眯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淡色的薄唇微微翕动了两下。

文素看懂了,他在用口型说:晚点再收拾你。

她都知错了还不行?!_(:3」∠)_

寂殊寒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平时都是她们在讲,他旁听的时候多,难得自己掌握一回主场说这样多的话,却都是些令人不安的事情。

他微微自嘲一笑,继续分析道:“要知道直接抓你有功亏一篑的风险,但是抓染染就不一样了,先不说当时只有染染失去了战斗力,抓她是最方便的。再说了,只要抓了染染,他还怕捉不到你么?你为了救她,就一定会去妖界自投罗网,而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染染被俘无动于衷,如此便可顺便将我们也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在场诸人不由得浑身一抖,可不就是这样么?当初为了拯救重伤被俘的曲清染,他们还特意撕开了妖界的缝隙偷偷潜入,原本以为是他们足够谨慎小心,可现在想想,若是没有敌人的刻意放纵,她们又怎么会如此顺利?

所以搞了半天,她们不过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以为是的班门弄斧么?

“可我们最后不也成功逃出来了?他们还是功亏一篑了不是?”

一直安静了许久的曲清染忽然间开口,她的脸上有几分挣扎之色,很明显是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努力求生不过是人家放水后的结果。

寂殊寒垂下了眼眸,修长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刮过。

“不错,我们是成功逃出来了,但结果很明显,敌人一计不成,他们不是还留了一手后招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曲清染的脸色猛地就沉了下去,黑的几乎要不能直视了,文素也哑口无言的抿了抿唇,寂殊寒不提,她都要忘了曲清悠那回事。

想想在映雪山下她们被妖族大将军的银甲兵包围时的一幕幕,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斗篷男的智谋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完全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吧?明明针对的是她一个人,却拐弯抹角的把他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螭离的所作所为不但成功挑拨你们同门反目,相互怀疑,如今染染更是为了自证清白,不得已又要再入虎穴,连带着我们大家一个不落的全在这里了,而敌人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守株待兔便可。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不抓染染抓谁呢?”

就连寂殊寒自己,也被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给震惊了,虽说他掐头去尾的只说了大家都知道的部分,可是在他的心里,对于殷祁的老谋深算,真是有种胆寒的惊悚感。

这男人实力强大不说,算计起人来更是一绝,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恐怕在殷祁第一次要求他渗透进队伍里好方便跟踪监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文素的身份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怪不得殷祁没有明说让他直接监视文素的话,只是让他跟随并伺机挑拨曲家姐妹的关系,他一直误以为殷祁是对姐妹花有想法,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只要有曲清染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文素,所有的一切看似是针对曲清染,可实际上只要控制住了这个丫头,就等于是掌握住了文素的命脉。

他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

尽管寂殊寒的分析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但是作为故事的男主角,文素还是很相信他的直觉和判断的,她甚至可以肯定,寂殊寒猜测的内容,十之八九就是真相了。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真是让她悲喜交加。

喜的是敌人的目的不是她的爱侣也不是她的好姐妹,如此说来只要荀翊和曲清染不正面和敌人怼,她们也就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悲的是自己这下是真的惨了,身负坎水之力已经足够给她铺垫一个悲剧的伏笔,现在居然又发现最终boss的目标原来也是自己。

这种感觉让她恍惚间已经看到了一座自己的衣冠冢摆在眼前。

“那按你的意思,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荀翊向来比较务实,比起追根究底,他更在意的是如何规避这些危险。

之前寂殊寒和自己说的时候,他就隐约摸索到了一些真相,他一直在想如果文素知道了这个结果会是什么反应。本来他是不愿意让寂殊寒揭开答案的,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吗?但是寂殊寒却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与其让她不明不白的有落入敌人手里的危险,还不如现在撕开真相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荀翊本想着事先说清楚也有助于文素提高警惕,可是当他看到心上人一脸“天要亡我”的心如死灰后,他顿时心疼懊恼的无以复加。

寂殊寒抱臂倚靠着樱花树,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臂弯。

“若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我们接下来就不该去妖界,而是应该直接回去你们师门才对。”

回师门?

荀翊先是喜了一瞬,因为回去师门,就代表他们可以受到门派的庇护,到时候有整个昆仑八派做靠山,还怕保不住文素吗?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心很快又沉了下去,原因无他,因为荀翊忽然间意识到,如果他们想要得到门派的庇护,就得想法子先洗清曲清染的嫌疑,可如果要在如今无凭无据的情势下洗清嫌疑,势必就有一些事情的真相无法隐瞒了。

比如文素就是坎水精魂的事实。

第七百一十五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果她是别的什么,或许荀翊还不会这么提心吊胆,可是文素是坎水啊!是八脉阵眼之一啊!要知道整个昆仑山仙界都是代替了坎水的存在,在加持着整个神州结界的力量,若是暴露了文素就是坎水的秘密,那么她会怎么样?她还能像个普通的弟子那样安然的生活吗?

荀翊不敢保证!

“我不同意!”

曲清染几乎是立时就从原地蹦了起来,跟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指着寂殊寒的鼻子尖叫。

“素素是坎水精魂,天知道这件事情暴露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还是和平的时候也就罢了,可如今人界危机四伏,在八脉阵眼除了震雷和坎水几乎都有危险的情况下,文素是坎水的身份不但不能给她带去庇护,搞不好还会让她陷入另一个危机之中。

“那就想法子瞒住别人!”

寂殊寒也拍案而起,厉声说道:“如果她的秘密没有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我也不会这么跟你提议!”

“你可别忘了妖族那里已经知道她就是坎水的事实了,为了捕获文素,他们定然无所不用其极,光靠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能抵御整个妖界。但凡你们昆仑八派的弟子和妖族大军对上,文素是坎水的真相迟早要暴露光,就算我们都不说,你以为又能瞒多久?与其腹背受敌,你还不如让她呆在昆仑山仙界里,你不是一直说文素的师父很疼她吗?回她自己的师门总比被妖族抓了强吧?至少昆仑八派看在她是坎水的份上或许还会善待她,可若是落进妖族人的手里,你是生怕她死不掉吗?!”

寂殊寒冷哼一声,最后一句话里透着森森的死气,仿佛文素真的会不得好死一样,不说荀翊的脸色几乎是当场就黑了,他腾地一声站起来,要不是文素的手还扣着他,他差点就要扑过去咬人了。

而曲清染更是直接原地爆炸,没有任何阻拦的她一把冲上去揪住了寂殊寒的领子,咬牙切齿的骂道:“寂殊寒!你不会说话就他妈给我闭嘴!”

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听不过耳看不顺眼打上一顿便也罢了,但是寂殊寒不行,文素是她一辈子的挚友和姐妹,她不允许寂殊寒这样诅咒于她!!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相比他们的一惊一乍,一踩一个*桶,文素淡定的完全不像当事人。她死死地拽住了几欲发飙的荀翊,没看见曲清染都已经扑上去发疯了吗?他就别瞎掺和进去了。

对于男主给她立下的死亡flag,文素不是不感到心惊肉跳的,但是她能怎么办?正如寂殊寒所言,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手还紧紧的像条铁链拴住了小凶兽荀翊,文素一边默默腹诽着幸好她还算有点理智,不然这会儿寂殊寒肯定要遭遇历史性的友情爱情双暴击了,一边开口阻拦曲清染继续脸红脖子粗的发怒。

“好了好了!你两在这儿较什么劲儿?我这个当事人都一句话还没说呢吧?”

文素淡淡的声线里听不出任何恼怒,相比她的镇静,她身边的荀翊都恨不得要吃人了。这让曲清染有些感到羞愧,自己的心上人不说帮忙想法子,还在那儿危言耸听,也难怪荀师弟一副要徒手撕活人的表情。

“素素,我…”

曲清染有心想替寂殊寒分辨两句,却被文素挥挥手打断了。

“寂殊寒说得对,我是坎水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与其落在敌人手里生不如死,还不如回师门求得各位掌门的庇护。”

说到这里,她冲着曲清染调皮的眨眨眼,说道:“最重要的是,你的嫌疑就算不能彻底洗白起码也能减轻不少吧?只要打退了妖界,我看谁还敢空口白牙的污蔑你!”

反正都是要暴露的,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脑子没毛病的人这会儿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何况她还有她的师父晁悦,还有荀翊,看在这两个人的面子上,风归迟掌门怎么着也会卖她个面子吧?有两大掌门人护着,就算做不到力排众议,起码她的小命还是有保障的,除非有人不惜惹怒护短的晁悦,否则她看谁敢觊觎她的性命!

“瞒不住也要瞒!”

曲清染红着眼睛扑上来抱住了文素的脖子,呜咽道:“比起我那点破事,你的问题更严重,不用帮我解释什么,咱大不了就死不认账,我若不认,我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有你在,有荀师弟在,我倒要看看除了曲清悠那蠢货以外还有谁敢硬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着,曲清染还十分孩子气的跺了两下脚,眼泪源源不断得从她的眼眶里划落,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文素的秘密真的曝光了,她一定会死死的护住她,谁敢打文素的主意,她就当场削了那个傻逼!

几番商量之后,四人决定还是立刻返回师门去,至于说曲清染的嫌疑和文素的秘密,她们决定顺其自然,什么时候曝光了什么时候想办法,反正现在她们也是一筹莫展,又何必浪费这些精力?再说了,比起那些还没有发生的危机,果然还是要先解决眼下的难题才行。

“殊寒,到了昆仑山仙界,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引起冲突,谁敢为难你,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找场子。”

曲清染边说边担忧的看向寂殊寒。

作为半妖,寂殊寒是可以自如的在人和妖的血统之间切换的,她本想着让寂殊寒干脆以人的形态进入昆仑八派,但是考虑到有曲清悠在,隐瞒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也只能尽力保护他的安全。顾忌到寂殊寒是半妖的身份,为了避免有人想要借机拿捏他,曲清染只能拜托他暂时委屈一下自己,躲在她这个女人身后充当一回“小白脸”了。

寂殊寒闻言抿唇不语,他能说他其实并不介意当小白脸这回事么?

“事不宜迟,咱们也别耽搁了,尽快离开这里吧,先回师门去!”

自打下定了决定,文素也懒得去纠结那些还没有发生的危机了,反正深谋远虑不适合她,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曲清染望着她们当初进来的方向,一脸愁容的问:“也不知道外面的妖族退了没有?没准儿他们还守在结界外头就等着我们露面了。”

要是连这关都过不去的话,那她之前的纠结就真的是白纠结了。

“去找如璎。”

荀翊轻轻捏了下文素的手,说:“如璎守护九华圣境这么多年,她肯定知道怎么避开外面追兵的法子。”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没有法子,以如璎对待坎水的情分,也决计不可能对文素的要求坐视不理。虽然这样有让人凭白送死的嫌疑,但是荀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文素果然毫无疑虑的点点头道:“有道理,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四人正准备返回神殿中心去寻人,蓦地便听到廊下的拐角处传来了如璎的声线。

“不必找了,我就在这儿。”

如璎迈着四蹄向众人走来,她的肩膀上还趴着那只粉嫩的小水蜃灵,水蜃灵一个弹跳便想往文素的怀里蹦哒去,却“啪叽”一声撞进了某个白皙有力的掌心中。

小水蜃灵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阻拦它的掌心主人,那俊美如诗画般的少年郎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明明是一对仿佛含着十里春光的剪水双瞳,却硬生生让它打了个寒颤。

荀翊将半路拦截下来的水蜃灵抱在了怀里,颇有些威胁意味的在它脑袋上揉了揉,他低垂着眼帘看向怀里的粉色泡泡,充满危险的目光中似有微微的醋意。

开玩笑!他家卿卿的胸可是他的专属福利好嘛?!谁敢越过他占了便宜,他就剁了谁!

带着寒气的抚摸显得更加惊悚了,水蜃灵乖巧的趴伏在荀翊的怀里一动不动,生怕他一个醋意大发就捏爆它的身子。

第七百一十六章:咄咄逼人的如璎

文素并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她看着突然出现的如璎,显得十分高兴。

“如璎?!”

她冲着她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她的身前问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打算现在回昆仑山仙界去,你可知道怎么躲开外面的那些妖族?”

如璎望着文素娇美的笑颜,也缓缓浅笑点头:“自然知道。”

“太好了!那……”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一听到“条件”两字,文素的笑容蓦地僵硬在脸上,这几日如璎对她也算有求必应了,以致于她有些得意忘形,都忘了自己已非昔日的坎水,她凭什么以为如璎就会永远无条件的帮助她呢?

想到这里,文素立刻调整表情,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追问:“条件?”

她不怕如璎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只怕她说一句什么“不允许她离开”的话来。

如璎点了点头道:“不错。”她忽然间伸手指向了寂殊寒,继续说:“你们要走可以,但必须和这个半妖小鬼分道扬镳!”

哈?这是什么鬼?!(◇)?

在场诸人无一不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尤其是寂殊寒自己,就更是不明所以了,之前这些天不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朝他发难了?莫不是因为他是半妖?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都要走了她发什么火?寂殊寒脸上不动声色,只露出了大伙儿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

他是干了什么让这位守护灵大人不满了吗?

文素和如璎的关系算是最好,率先开口问道:“如璎,这是为何?”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如璎的脾气也算有些了解。和她们这群心机girl不一样,如璎非常的耿直,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对旁人发难的。

如果是平时,一般只要文素一出马,哪怕如璎心里有什么介意的,这会儿都会退让一步,可是这一回,如璎没有回答文素的问题,而是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迈步走近寂殊寒的跟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问他:“半妖小子,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听这个意思,还真有什么内情不成?

文素轻蹙眉头,她可没忘记如璎的天赋是可以窥探人心底深处的记忆,她见过女娲神上的秘密不就是因此而暴露的么?难不成寂殊寒也有什么秘密暴露了?

可他除了是半妖以外,也就曾经是妖界沧堺城城主的身份比较隐秘了吧?曾几何时她也一度在揣测寂殊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后来得知他是妖界之城城主的时候也是惊的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如璎误以为寂殊寒不是什么好人了?

文素自顾自的揣测着,本以为事实最多也就是自己想象的这般结果,还琢磨着一会儿好好跟如璎解释解释就好。可是事实永远都会用它残忍的巴掌告诉文素,她真的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和文素事先就有过心理准备的情况不同,曲清染可不知道寂殊寒还有什么秘密身份,在她看来,以前虽说刻意隐瞒了,但是在妖界的那段日子里,他该曝光的也曝光完了,里外都已经变得透明,虽然他也算是妖族,可他是不一样的!

曲清染一向也是个爱护短的人,自从她和寂殊寒相恋后,即便他真有什么不好她也自会私下慢慢教育改造。别说寂殊寒都没有做什么,即便他真的做了什么,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允许外人指着他的鼻子给他难堪。

于是她上前一步挡在了寂殊寒的身前,虽然以如璎的身高来说,她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用,人家眸子一垂,照样俯视睥睨她们,但曲清染也只是想用这个动作,侧面告诉如璎她的态度而已。

所谓先礼后兵,如璎的态度虽然有点盛气凌人,但到底还没出手,看在文素的份上,曲清染也不会无缘无故率先发难。

她礼貌的笑了笑,作揖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如璎大人,会不会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殊寒在九华圣境的这段日子一直都和我们呆在一起,可没有做什么不利于九华圣境之事……”

“若他真的做了,我早已将他驱逐,又岂会容他有机会继续留在坎水的身边?”

如璎轻摇着头,直接打断了曲清染的说辞,显然她的言下之意并不是寂殊寒做了什么威胁到九华圣境的事情,但不是这个的话,还有什么值得如璎忽然间翻脸不认人了?

曲清染不动声色的看向如璎,除了对文素她会有一丝温柔的表情外,对着旁人,她永远都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此时在看。不但她的神色中隐含威压,连带着她头顶上硕大的鹿角也隐隐闪现出几缕危险的光芒来。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如璎又和自己的好姐妹有几分关联,为了不让文素难做,曲清染也希望把误会彻底解开,能和平解决就不要动手,想来如璎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不然也不会上来先选择开口责问了。

“如璎大人这意思,是说殊寒会对素素不利吗?”

想明白了如璎的意图,曲清染也不欲和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话题捅到了重点上。

“呵~如璎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凡人有句话,叫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殊寒虽说是半妖不假,但他和那些下作的妖族可不是一路人!他对素素绝无半分图谋之意,更不会因坎水之故而害她性命,还请如璎大人明鉴!”

说罢,曲清染抬手抱拳揖礼,那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人的目光,叫寂殊寒的心又软又涩,对于曲清染毫无吝啬的信任,他是欢喜的,也是激动的,可是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愈发厚重的愧疚和担忧,曲清染越是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他就越是害怕有朝一日会暴露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私密。

他默默的伸手牵住了曲清染的小指,那小心翼翼地的讨好态度让曲清染误以为是他在担忧解不开如璎对他的误解,她温柔的看向他,安抚的握紧了他的手心,还俏皮的眨了眨一只眼睛,用口型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寂殊寒立刻收紧了掌中的力道,望着少女白净的侧颜,他的呼吸有些颤抖和紊乱——他已经不能没有曲清染了,他不能也不敢想象一旦暴露之后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如璎见状只是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弧度,原本她还只是觉得这半妖小子不够坦诚,如今看来,他还是个懦夫!若不是因为眼前少女乃是坎水的伙伴,她都想伸手甩她两个耳光,好叫她清醒清醒了。

“看不出来,你这半妖小子还有个这么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呢。”

如璎并没有直接和曲清染杠上,而是转身一步步走到庭院中的一汪水池边。

虽然她没有在九华圣境以外的世界生活过,可如璎也很清楚,有些要命的指控可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的,空口白牙,她又岂会随意污蔑他人清誉?

潺潺流动的池水清澈见底,在如璎的仙力催动下,一缕清流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随着如璎的仙力指引,慢慢汇聚成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看着架势,似乎是要放映什么画面给她们观看的样子?

寂殊寒原本是打定了主意死不开口的,毕竟他是妖王心腹的事情除了他和殷祁以外,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比如融岳,比如螭离,但这些人的指控他都可以说成是诬陷和挑拨离间,只要他自己闭紧了嘴巴,谁又能证明他曾经是妖王心腹的事实?

所以如璎一开始的威胁,寂殊寒还真没把她放在心里,只当是对方见他是妖族人,想要临末了诈他一诈,叫他自露马脚。可如今看到这面水镜还有之如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后,寂殊寒的心口猛地一跳,一股相当不妙的预感直冲心头。

——如果让她放出来那些画面,或许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被撕开的秘密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帮你说罢。”

话音落下,一缕金光打入了悬浮着的水镜之中,一层层的涟漪水纹荡漾开来,微光渐起,水镜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模糊的画面并渐渐清晰起来。

“住手!!”

直到这时,寂殊寒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他甚至忘记了什么叫不打自招、欲盖弥彰。

寂殊寒整个人腾空跃起,转瞬间拔下了发簪召唤出镰刀后卿,他一手五指成爪朝着如璎袭去,试图以武力将她强行逼退水镜的旁边,一手则挥舞着后卿对准水镜的方向斜劈而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只有对寂殊寒早有防备的如璎不慌不忙的凑近水镜的身旁,丝毫不在意他袭来的妖术。

她掌心轻轻往前一推,一抹半球状的绿色法印横空出世,繁复的花纹上满是纯净的仙力,只是在一旁站着便能感受到其上精粹的力量,它像一把硕大的雨伞,将如璎和水镜都挡在了下面,直接正面硬抗下了后卿劈来的刀刃。

“舜华之胄?!”

文素的眼珠都快脱窗了,如璎这招正是神农一脉不外传的秘法,就连她也只是在文献中有见过记录的图纹,眼下还是她真真切切的第一次看到这样超一品高级的防御法术。

如璎竟然用上这么粗暴的秘法对抗寂殊寒的攻击?!

是寂殊寒的攻击太猛了?还是她想用这个法术告诉寂殊寒他奈何不了她?无论是哪一种,眼下的情形都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狂奔而去。

后卿的镰刃劈在舜华之胄上,但见火花四射、铿锵作响,寂殊寒其实并没有想过要伤人性命,所这一击也没有使出全力,而是估摸着使用了能够毁灭水镜的力量,可如今他的镰刀被如璎轻松挡住,不仅没有一击摧毁,耳边更是听到了如璎冷嘲热讽的声音。

“呵~现在才晓得害怕么?晚了。”

她说罢,掌心一翻,原本雨伞大小的舜华之胄转眼变成了一面大网,以极其凶悍的力量朝着寂殊寒反扑而上。

寂殊寒感到了其中威胁,足尖一蹬,猛然向后撤去,然而如璎本就存着撕破脸的准备,她这一招可不像寂殊寒那样留有余地,直接饿虎扑羊般的将他整个给罩住,绿色的法印兜住人后瞬间变成一个球形将人困缚在其中,大量的仙力在法印中发散,逼得寂殊寒浑身的妖血尽数褪去,而变成了人身的他,就更无力和如璎对抗下去了。

“殊寒!!”

饶是曲清染再怎么疑惑不解,见到寂殊寒被人这样对待,她的心疼始终占了上风。她朝寂殊寒的方向扑去,却被舜华之胄挡在了外面,神农秘法的强大,便是寂殊寒的后卿都不能将其轻易劈开,就更不要说曲清染的凤梧了。

“如璎!住手!”

文素的心也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不过是短短的瞬息之间,原本好好的谈判场转眼就成了战场,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突变成这样的结果。

“如璎!有话好好说!先把人放开!”

文素扑到如璎的身前,伸手捉住了她正在施法的右手,而如璎也在低头看了她一眼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掌心。

她见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曲清染的方向,却发现舜华之胄并没有解除,寂殊寒还是被包裹在绿色的法印中,他沉默的端坐着,好在他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似乎除了被困在法印里面不得动弹外,并没有额外受到什么伤害。

“如璎,能不能……”

文素的话还没说完,如璎已经抬手按住了她的嘴唇,她俯下身来,很认真的回应道:“坎水,我知你想放过他,我本也不欲与他为难,只是这半妖小子有你们有所隐瞒,我实在不能放任这样一个人待在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内心不约而同地狠狠一抽,如果说之前如璎这样指控寂殊寒还让她们觉得是凭空捏造,那么现在,经过寂殊寒突然暴起的事件后,再说寂殊寒没点什么,那就真是她们在自欺欺人了。

如璎拍拍文素的肩膀,安抚道:“莫要担忧,他如今回转成人,舜华之胄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他不能在从中打扰而已,待你们看过水镜上的画面,我自会解开舜华之胄的束缚,届时到底是否还要信任于他和他同行,你们自己决定便可。”

说罢,如璎一挥手,原本水镜上还模糊不清的画面很快便清晰了起来,硕大的投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渐渐往下,先是出现了一片灯红酒绿、*的城市,那霓虹灯似的七彩画面让人十分熟悉,因为她们之前还去过那里,正是妖界之城——沧堺城!

在穿过了一片又一片醉生梦死的画面后,水镜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旁人或许认不出来,曲清染却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个背影,正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寂殊寒的背影。

画面中的寂殊寒穿着一袭贵公子的长衫,脸上带着陌生的冷然,那是一种完全漠视的态度,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穿越一座座精美的亭台水榭,转而走进了一座古老的楼阁中,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外貌看似正直的男人,那男的人脸上带着世故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得联想起太监这个生物。

在世故男子的带领下,寂殊寒上了楼阁,第二个见到的人又是熟人了,正是在妖界里大声嚷嚷着对曲清染一见钟情的守城大将军螭离,两人一见面又是一番争斗,不是那种点到为止的切磋,而是真的在以命相搏,看来寂殊寒和这个螭离还真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两人这一架还没打完,就被屋子里的人给呵斥住了,两人齐齐步入房屋中,而屋子里的主人位上,正坐着那个追杀了她们一路的斗篷男!而更可怕的是,寂殊寒和螭离竟然都一撩袍子,对着那个斗篷男恭敬的跪下了!

随着那声“属下参见尊上”的声音响起,文素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某根弦彻底绷断了,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大量的信息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将她彻底淹没。

所以故事中男主寂殊寒的隐藏身份还不止是沧堺城城主这一条?他还是妖王的属下?他和那个折腾了她们一路的斗篷男根本就是一伙的?!

水镜接下来的画面,便是将寂殊寒的老底给掀的一干二净,从寂殊寒授妖王命前往陵墓里取摄魂盏,在偶遇她们后却又被妖王任命前来监视她们,不惜以耍赖的方式硬加入她们的队伍,随后一路跟踪并定期汇报她们的一举一动。

包括在白晶晶一事上,寂殊寒从赤炎蛇妖的嘴里得知白晶晶和孙崇的事情,干脆借着这件事情开始分裂曲家姐妹,让她们从内部开始瓦解,随后便是寂殊寒时常有意无意的挑拨,使得原本就不待见对方的曲家姐妹更加敌视对方。

从天涯海角镇到桑海城,从风崖镇遗址到楼兰古城,寂殊寒并没有做什么大动作,只是抓住了她们的心理见缝插针的一点点撬开了她们彼此间信任的高墙。尤其是在楼兰古城,寂殊寒虽然算不上主谋,但是他的行为也和帮凶无异了,利用和曲清染亲密的机会,硬是拖住了曲清染的脚步,不但没能救下大家,更是连许青让的最后一面也无缘得见……

第七百一十八章:原则问题

水镜里的画面播放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已经将往日里大家看不到的听不到的隐秘部分全部揭露了出来。随着画面的渐渐消散,水镜也重新变回一缕清流落入池中,如璎看了一眼愈发消沉的众人,整个过程都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她忽然有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疑问。

然而看了看呆滞的文素,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她也是为了坎水着想啊。手臂轻挥,如璎按照约定的那样,解开了束缚着寂殊寒的法术,她也不说什么,带着小水蜃灵走到了一边,她觉得接下来的时间和空间,还是留给这群年轻人慢慢思考比较好。

文素大概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第一人,毕竟她作为故事的读者,虽然没有看完全本就穿了过来,但对各位主角的一些身份伏笔也算是有过心理铺垫的,尽管这个结果一样让她大吃一鲸,但比起毫无准备的荀翊和曲清染,她的接受程度总是要高上一些。

“阿翊?你还好么?”

“……嗯~”

荀翊在被她轻轻捏了一下后就很快回过了神来,不得不说他现在的脸色还真是有点差,毕竟被好兄弟出卖这种事,任谁遇到都会有种哔了狗的感觉,更何况荀翊是真心拿寂殊寒当兄弟看待的,他对待寂殊寒的态度甚至比他的同门师兄弟还要热络上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一起追女孩子的经历。

尽管后面寂殊寒已经弃暗投明,选择了跟他们站在一起,但依旧不能否认了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作为朋友立场的文素和荀翊,一开始明了真相之后生气的情绪还是会有的,可是毕竟大家朋友一场,也一起出生入死过,两肋插刀过,气完了之后反而慢慢理解和接受了这个结果。

终归人家一开始也不过是各为其主,你再生气也是白瞎功夫,撇开之前的恩怨都不说,最让人气愤的也就是楼兰那次他故意勾引曲清染拖住她的营救时间,叫文素和荀翊重伤不提,许青让更是遗憾身亡,而在这儿之后,寂殊寒为他们做的事情可一点儿都不少。

当他是弥补也好,是赎罪也好,不能否认的是寂殊寒真的已经在改变了,而许青让也已经了无遗憾的去投胎了,文素和荀翊也命大的活了下来,再去纠结过往的那些错误,似乎又显得小题大做了点。

至少就文素和荀翊而言,这两人是没什么心思再和寂殊寒翻旧账的,除了有被他瞒了许久的不悦外,还真没有其他的什么念头。

可曲清染明显和这两口子不同,那两人当寂殊寒是朋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气过了也就罢了,可曲清染是拿他当爱人看待的,爱人能和朋友的标准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做朋友可以轻易被原谅的事情如果放到爱侣身上,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在看完水镜的画面后,曲清染就一直保持着低头沉默的姿态,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定在了原地。外人看上去她似乎只是在发呆,可离她最近的寂殊寒却是知道,这是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表现。

想要一直隐瞒到死的错误还是被人揭穿了,寂殊寒崩溃之余不免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他不用再担惊受怕一辈子。

他沉默的看着曲清染,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他并没有真正出手做过什么伤人性命的蠢事,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做的那些,比伤人性命更加不可原谅!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这样对待她们吧?

“染染,我…你听我解释。”

寂殊寒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只觉得喉咙里跟堵了一块潮湿的棉花似的,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曲清染蓦地抬头,她的脸上没有伤心难过,没有气愤诘难,她只是很平静很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告诉我,水镜里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望着她平淡如水的目光,寂殊寒想要解释的话语全部胎死腹中,他忽然间觉得,那些解释的话语都太过苍白了,多说无益,做了就是做了,他怎么解释都没用,伤害已经造成,他必须咽下自酿的苦果,无谓的掩盖只会让她更瞧不起自己吧?

“……是。”

“你曾经是斗篷男…哦不,妖王的心腹下属?”

“是。”

“你是埋伏在我们中间的细作?”

“是。”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是你把我们的行踪出卖给了妖族?”

“是。”

…………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捅在寂殊寒的心上,让他又痛又悔又恨,偏偏他也无从解释,因为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无数个“是”字从自己的口中吐出,从一开始的迟疑到逐渐麻木机械的回应,寂殊寒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还真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了。

一旁的文素眼见气氛愈发的不妙起来,有心想劝解两句吧却又无从开口,谁叫这是人家两口子的问题呢?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和荀翊一起糟心无比的在一旁看着两人无声的硝烟渐渐升起,她真心有点受不住这样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人生了。

前几天她还在为了坎水太阴的事情和荀翊闹别扭,几天后就轮到曲清染为了隐瞒的原则问题再度和寂殊寒拧巴了起来。

这才清净多久啊?!

果然剧情大神就是看不得她们好过是吧?

“所以我其实没有冤枉你,不止我和曲清悠的反目成仇有你的手笔在,楼兰之行害得素素和荀师弟命悬一线,就连我见不到青让的最后一面,也和你有关系……”

曲清染一边诉说一边渐渐闭紧了眼睛,她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下颚绷得死紧死紧,仿佛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的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

——“你一直都在骗我!”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里面满是失望和愤怒,被深爱之人欺骗的怨愤像燎原之火将她包围燃烧,四肢百骸似被人灌了铅,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寂殊寒被她的目光伤到了,他当然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后来也一直在努力改正,可是为什么一朝暴露之后,她还是选择将他曾经的过错无限放大?全然无视了他后面的弥补和改正呢?

面对曲清染失望的眼神,寂殊寒的心滴血似的抽痛着,他一把捉住她的肩膀。

“是!我以前是骗了你,但是自从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曲清染一把挣脱开他的禁锢,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她曲清染又不是个傻的,哪里会猜不到他想说什么呢?

她抬头看向寂殊寒,对上他伤心欲绝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听你解释。”

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寂殊寒可以碰到她的范围外,一字一句的开口。

“寂殊寒,这世上不是每一个苦衷,每一个谎言,都可以得到一个谅解。”

几乎是在听到曲清染说出这番话后,文素便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先不提故事里的曲清染和寂殊寒也是三番四次的误会和解误会和解之后才修得了圆满结局,就是曲清染本人,那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从理性上来说,寂殊寒的所作所为都是可以理解的,就像她和荀翊的心路历程一样。如果曲清染只是当他是朋友,那么这些隐瞒的过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因为他们只是朋友,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便宜处之;但曲清染偏偏拿他当爱人,那么一些朋友可以得过且过但是爱人就不能轻易原谅的原则问题就不能简单揭过去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决裂的二人

“怎么办?我觉得他两这次怕是要黄。”

文素握紧了荀翊的手,拼命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汲取更多的温度。

“不会的。”

荀翊也捏了捏她的指尖,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会的,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结局。”

看着曲清染和寂殊寒相互折磨的画面,文素和荀翊都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经不得比较的,因为只要拿出来一比对,你就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有多么的现实。

反过来也是,在看到男女主的爱情长跑上总是挫折重重,误会和折磨齐飞,情深共虐恋一色,文素就会无比的感慨,她其实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幸运了。

因为她太清楚那种理智和感情打架的体验,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撕扯着她的心脏,一边说着原谅,一边却又心有不甘,说得难听点那就是矫情,可是陷入爱恋中的女人哪个不矫情?

她能和荀翊平平安安的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有这样一对相爱相杀的伴侣时刻在一旁提醒自己,文素二人就更加珍惜他们现在的时光。

良久的沉默后,曲清染默默的打开了乾坤袋,她掏出两个绢布来,将原本和寂殊寒放在一起的事物都分成了两份,那一副明显要分道扬镳的做法,立时叫寂殊寒疯狂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知道这回曲清染一定气的够呛,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爱情使人卑微,寂殊寒虽然难受,却也没有想要要为了维护面子而离开曲清染,他就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那些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他愿意用一生去弥补她,照顾她。

只是这个机会,似乎也要看她肯不肯给才行。

“我们分开走吧。”

曲清染平静的说着,那口气听起来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的淡定,然而这句话在众人间掀起的狂风巨浪她已经全然不顾了,只专心拾掇着属于自己的物品。

寂殊寒忍无可忍的扑了上去,他可以接受曲清染的怒火,可以接受她的冷漠,但他不能接受她就此将他彻底排除在外的做法!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他一把扯过她正在收拾包袱的手,强行掰扯曲清染的身子和他面对面说话。

“一开始跟在你们身边的确是因为妖王授命,但我那个时候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奉命行事。后来我心悦于你,就很少在透露你们的消息给妖王……”

被曲清染吓到的寂殊寒开始慌乱的解释着,明知道她不可能不清楚这些道理,但他还是想要为自己再辩驳一次。可惜这回的曲清染似乎是铁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她再一次推开了他,脸上的嫌恶和眼中的恨意毫无保留的倾泻了出来。

“就透露那么一点点你就间接害死了青让!”

曲清染从地上弹起,整个人像个点了引线的*一样怒发冲冠。

“你以为只是死了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因为素素失控爆发了坎水之力,别说他们两个死定了,我们直接就全部团灭在楼兰了好吗?!”

曲清染扭过脸去,像是努力在控制着自己不要没出息的哭出声来,她深呼吸几口气,却依旧止不住得红了眼眶,扑簌簌的眼泪掉下来,很快沾湿了她的衣襟。

“青让他,他大概至死都不曾想过,他其实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吧?……”

曲清染哽咽着,泪水如决堤般汹涌流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呜咽声传出,却更衬得她那悲伤不能自抑的模样。

什么叫痛不欲生?

寂殊寒觉得,大抵就是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吧?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曲清染,轻声问道:“你还是在怪我害死了他?”

他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那更像一种心灰意冷之下的反问。

充满了悲痛,还有——绝望。

曲清染抽开捂着嘴的手,看着寂殊寒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不可原谅的仇人。

“难道不是吗?因为你,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因此迁怒你,跟你冷战了那么久,我反省了无数次,自我唾骂了无数次,结果到头来,我其实根本没有冤枉你……”

她喘了喘,脸上满是自嘲的笑意。

“倒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有眼无珠。”

这样抹黑自己的话,与其说是自我唾骂,还不如说是在骂寂殊寒阴险狡诈、禽兽不如。

她都这样否认自己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呵,呵呵~哈哈哈——!”

寂殊寒捂着脸,先是小声的笑着,随后越笑越大声,直到像疯了一样笑的前仰后合。

文素可不觉得这是他这是开心,那泛红的眼眶和隐约的水意,无不昭示着寂殊寒此刻的悲痛欲绝,但他就是强忍着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企图用这种欲盖弥彰的笑声来掩饰自己痛彻心扉的灵魂。

寂殊寒似乎是笑够了,很潇洒的抹了一把脸,顿时,他刚刚还看起来心如死灰的表情,现在却变成了洒脱的不羁,至于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少,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你总算把那个男人给忘记了,我和你也总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原来你根本还爱着他,只要遇上许青让的事,我就是那地里的泥巴,一文不值!”

寂殊寒边说着,边还在给自己整理有些皱褶的衣襟,那随意自然的模样,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话里的那个失意人是在说他自己。

玛德都是影帝!!凸(艹皿艹)

文素在内心里默默比着中指,也就这两个当事人还以为自己演的有多好,真当她们是眼瞎的吗?明明上一秒还爱的要死要活,突然之间就能洒脱放手了?

差点信了你们的邪!

寂殊寒也没有废话,捡起地上曲清染给他拿出来的包袱,随意裹成一团后背在了身上,在经过曲清染的身旁时,他凑近曲清染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近的仿佛只要曲清染动一动,他就能一亲芳泽的距离。

“现在,如你所愿,开心吗?”

说罢,他冷笑一声,真的头也不回离开了。

整个过程里,曲清染都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那人的离开与她毫无关联,她定定的站在那儿,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文素总觉得,眼前这位应该也快要扛不住了。

目睹了一切的如璎慢慢走了出来,虽然隐患解决了,可她觉得气氛似乎更加凝固了,她不能理解这种感受,明明把最后的危机全都排除了,为什么她们比刚刚更加不开心呢?

“坎水。”

她冲着文素挥了挥手,道:“过来吧,我告诉你怎么避开外面的耳目安全离开。”

对于如璎来说,除了坎水的安危,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于是她很快就把那种异样的感觉抛诸脑后了。

文素来到如璎的跟前,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说道:“我那位朋友……如璎,你能不能安排个仙灵,送他安全离开?”

虽说寂殊寒有男主光环加身,可是妖王的力量实在太恐怖,而如今寂殊寒也已经背叛于他,万一被抓到,作为一个背叛者,那也够呛的了。

文素对寂殊寒的恼怒没有像曲清染那样的深刻,也就打从心眼儿里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第七百二十章:口是心非

“你还当他是朋友?”

对于文素的请求,如璎表示非常的意外,那个半妖小子隐瞒了她们那么多事情,她难道就一点儿也不介怀吗?

文素腹诽: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介意?又不是圣母玛丽苏。

只是对于文素而言,寂殊寒虽然骗了她们,可是摸着良心说,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寂殊寒的想法,越是重视的东西就越是害怕失去,有时候坦诚二字说来简单,但哪是这么容易能做到的呢?

最重要的是,尽管她已经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是怎么样的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寂殊寒就是故事里的唯一男主角,她相信寂殊寒对曲清染的感情是真的,只要他还爱着曲清染一天,那么他就一定不会倒戈相向。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

文素回头看了一眼曲清染,少女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分外的孤单。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一旦吵架就需要一个冷静期,否则放在身边指不定要怎么炸裂,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而且她总不能告诉曲清染:你两是男女主,那家伙是真的真的很爱你,而且还是天崩地裂、矢志不渝的那种吧?

人家当事人都没这样的自信她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是,我还当他是朋友。”

文素再度看向如璎,坚定的点点头。

对她而言,维护主角就应该像维护共产主义事业那样坚定不移!

如璎见状,也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是以前冷漠的坎水,是决计不可能有这样的决定的,可人家已经转世成人,总不好还逼着人家继续铁石心肠吧?

“既如此,那便听你的罢。”

如璎说罢,朝着一边的草丛里招了招手,一只猴子模样的仙灵跳了出来,如璎指着寂殊寒离开的方向说道:“去带那个人从别处离开。”

小猴子点点头,灵活的跳上树干后几个翻滚便不见了踪影。

“谢谢你,如璎。”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那厢的一人一仙灵慢慢走远了,徒留下荀翊和曲清染还站在原地。要是换做平时,荀翊早就跟上去了,他现在就是文素的一个腿部挂件,还是永久绑定的那种,突然这么安分的留在原地等待,一方面是留个空间给文素和如璎谈话,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有话想要和曲清染谈谈。

走到曲清染的面前,荀翊单膝蹲下,看着面前神色如常却沉默以对的少女,他也没有露出什么为寂殊寒抱不平的表情,只是很平常的,像是拉家常那般随意问道:“染师姐,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见曲清染抬眸看他,荀翊微微垂下了眼眸。

“你明明不是那样想的。”

寂殊寒当时又气又恨,又怕又悔,百般的情感交织着,自然也就发现不了曲清染的微妙异常,但是荀翊是谁?他可是当大夫的一把好手,别人注意不到的细微差别,反而让他注意到了。

同样都是强忍着某种感情的压抑神色,但是曲清染拼命在克制的并不是对寂殊寒的恨意,正相反,她拼了命的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对他充满失望,其实她是在克制着自己心口不一的痛苦,硬逼着自己赶走寂殊寒的痛苦。

曲清染闻言只是微微一愣,但她很快便释然了,荀翊作为一个望闻问切的大夫,观察微表情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而她本身也却是没打算隐瞒他。曲清染讪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的表演还不是很到位,但起码该骗走的人已经骗走了不是么?

“荀师弟,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害了素素的性命,你会不会对我恨之入骨?”

曲清染忽然开口反问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本身的因果关系就让荀翊很不喜,他下意识得拒绝去想这个答案,连带着两道俊秀的长眉也拧成了麻花状。

他本来是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的,但是面对曲清染异常认真的表情,荀翊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开口,话语间满是沉重的味道。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

他对曲清染的个性也算有所了解,看似大大咧咧的个性里其实粗中有细,她一旦认真起来,就绝不会无的放矢,而她做出这样的假设,难道是想说……?

面对荀翊突如其来的紧张,曲清染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目光望向了寂殊寒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悠远而绵长。

“寂殊寒骗了我那么久,也骗了大家这么久,这一路上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可以跟我们坦白的,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一直都在瞒着我们。”

这是令她生气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若是朋友便也罢了,谁还没点小秘密藏着掖着?可是她和寂殊寒是恋人啊!还是打算白首不离的成亲对象!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贵在信任,这并不是说以后两人之间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可是这样要命的事情,他居然一直瞒着,死到临头都不肯说。

如果不是因为如璎,天知道他是不是就此打算瞒一辈子?!

他这样的做法,明显就是对她的不信任,曲清染可以打包票,如果寂殊寒一早就坦诚这些事,就算她一开始也会生气,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到失望无比,她内心里还是希望寂殊寒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亲口告诉她,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寂殊寒的隐瞒,荀翊虽然也有不悦,但到底不会像曲清染那样反应强烈,无论如何他们都曾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想起寂殊寒临走前那痛彻心扉的眼神和他强撑着的满不在乎的表情,荀翊还是心软了。

“殊寒大哥他,也是不得已的。”

他气弱的说着,话语间有几分为寂殊寒说情的意思。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从他作为同门和兄弟的角度来说,他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否则这一路两人折腾了这么久,他这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辛酸,若真是黄了岂不可惜?

想想曲清染和寂殊寒一波三折的爱情,再想想自己和文素,荀翊的目光不由得温柔了起来。

——他是幸运的,上天真的真的很眷顾他了。

“我知道他的不得已,但说实话,我还是真的很生气,哪怕我知道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毕竟那个时候,我和他还两看两相厌呢。”

想到自己曾经还把寂殊寒归到曲清悠的后宫备胎之一,曲清染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下陵墓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的历历在目呢?

她忍不住深深的长叹一声:“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强求于他。青让的事情,如果之前没有在地府里看到青让的留言,我或许会真的因此跟他再一次翻脸也说不定,但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只是生气罢了,却还不至于如此提防他。”

曲清染忽然间神色凌厉了起来,不复刚刚的伤春悲秋,而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正色道:“之所以会那样说,不光是因为我想分开来好好冷静冷静,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拿素素的命去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对上了荀翊震惊的眼神,似乎是非常意外听到她这样的答案。

曲清染闭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像是做了某种艰难无比的决定,她缓缓开口解释道:“先不说他连跟我们完全坦诚都还做不到,就说之前他分析的那段利弊,他依旧对我们隐瞒了他在前期出卖我们情报的事实。好吧,我们把这一段也先瞥开不谈。”

曲清染忽然间凑近荀翊,认真的问道:“你一定也看得出来,他对我是认真的,对么?”

荀翊点点头,寂殊寒对曲清染的态度,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了,但这个和文素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第七百二十一章:情义两难择

荀翊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他听到曲清染这样跟他说道:“就是因为殊寒对我是认真的,所以他也是真的把我放在了第一位,可以想见,如果最后的局面情势会对我不利,他是宁可伤害素素都要保住我的性命的。就像他明知道素素是坎水,他不可能不清楚素素在门派里暴露了坎水的身份会遇到什么后果,晁悦师叔祖不算,其他的门派掌门人会轻易放过她吗?一个能够代替整个昆仑山仙界的上古圣物,善待她或许是真的,但是同样也恨不得要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吧?谁叫素素是悬圃的弟子呢?为整个昆仑山付出难道不应该?到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在用天下大义去压迫她,就算有晁悦师叔祖全力相护又能坚持多久?”

曲清染不带喘息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吐露了出来,她说的这些还真不算是危言耸听。想想门派里那些对曲清悠一呼百应的脑残粉,想想故事里原身曲清染最终被逼迫到坠入妖界,身死道消的结局,就算是昆仑山仙界,那也不过是一个稍微高大上一点的社会群体罢了。

她不可能把世界上每个人都看待的如此美好,人心总能比你想象的更加黑暗,真正的现实永远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驰!面对利益,总有一些人能打着所谓的“为大局着想”的旗号来压迫你或是你身边的人。

——去他娘的大局观!!

她缓缓的往后一坐,整个人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渐渐松懈了下来,有些颓唐,又有些无可奈的说:“殊寒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些呢?但他明明都知道这些道理却还是提出了要素素返回师门的选择,因为只有回去了,我的嫌疑才会彻底洗脱,我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了,那素素怎么办?”

听完曲清染的话,此时荀翊的精神反而全部绷紧了,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心里是惊涛骇浪在翻涌着,因为他的确是没有想过这更深一层的可能性,乍然间听到曲清染的分析,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

他只想到了以寂殊寒对曲清染的认真,足够他去信任他,却完全忘记了一个深爱自己女人的男人,会不会因此而去伤害别人?

“虽然殊寒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感动,但我却不能冒险。荀师弟,你自己想想,以殊寒的性子,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在被逼无奈之下为了我而出卖素素呢?到时候素素要怎么办?你又要如何自处?是怨他对我的一片真心,还是怨我没有为素素拼尽全力?”

荀翊已经闭紧了眼睛,他神色紧绷,看起来如临大敌,那不断轻颤的睫羽完全昭示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他很想劝服自己寂殊寒是可以信任的好兄弟,但又不得不承认曲清染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原因无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文素遇到了什么困难,比如有人用文素的命来威胁自己去伤害曲清染的话,他会不会这么做呢?

——会!

这个答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从他的心底深处浮现了出来。

既然他都会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去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哪怕是被逼迫的,那他又怎么能要求寂殊寒看在那点兄弟情分上绝对不会对文素下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正如曲清染所说的那般,要是一切都没发生还好,如果发生了,他能怎么做?他能怨恨谁?只怕最后会连现在这点情分都被磨灭的一干二净吧?

“无法想象那样两难的情形,对么?”

看着荀翊连呼吸都在轻颤的身体,曲清染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感受到掌心下那僵硬如石块般的身体后,她就知道对方是听进去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仗义,但她得承认,这种情义两难择的问题,她一个人真的快要承受不来了,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愿为之出生入死的好姐妹,舍弃哪个她都痛不欲生。

如今总算有个人可以和她一起品尝这种两难,她表示自己难过之余又有些暗搓搓的幸灾乐祸。

“我,我……”

荀翊咬紧了牙关,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曲清染的问题,有心想说一句心里话,却又深深觉得这和在人心口上撒盐的行为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一开始寂殊寒被赶走的时候他是有点偏向寂殊寒的,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曲清染似乎做的有些过了,把好好一个大男人折腾的死去活来。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曲清染是有多大的思想觉悟才做了这样大的牺牲。

——人家根本就是在一条路走到黑的情况下还是优先选择了文素!

因为她很清楚,有妖族大军在,文素的秘密暴露其实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区别只在于早和晚,但过早暴露对她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文素作为坎水精魂,对于正邪双方而言,不论对哪一边都是决胜性的因素,如果文素提前就暴露了真相的话,不说妖族怎么样,单说昆仑八派为了驱散妖族入侵,就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她,到时候她们是不妥协也得妥协了。可如果晚一点暴露,那说不定她们还有可操控的空间,而她们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就是妖族可以顺利被打退,而文素也不用被人利用乃至牺牲。

所以大家说好了打算顺其自然,其实也就是尽量隐瞒,这也就意味着文素不会主动去暴露了送上门给人当冤大头,可若想在这之前保证文素的秘密不外泄,曲清染就必须主动放弃洗刷自身嫌疑的机会,而她不说,就意味着她的冤屈在这之前都无法洗脱,那么昆仑八派上下说不定都会把曲清染当做危险人物隔离,再加上还有一个曲清悠在推波助澜,可以想见到时候曲清染要受多少的委屈了。

荀翊为了文素的安危定然是自私的选择隐瞒,而曲清染为了保护文素也不会在乎继续顶着这盆脏水得过且过,因为只要她们打退了妖族,她的冤屈还怕没有昭雪的一天吗?所以两相思考之下,一时的冤屈和一辈子的利用压榨相比,果然还是文素面临的问题更严重一点。

于是寂殊寒就成了唯一的*,就像荀翊为了文素会选择叫曲清染继续背黑锅那样,寂殊寒为了曲清染又能隐瞒多久呢?一旦曲清染面临什么足以威胁她性命的危机,到时候不用妖族人来宣扬,寂殊寒大概会第一时间把文素推出去来保住曲清染。

只是为了让文素有更大的几率好好生存下去,曲清染便当机立断的利用寂殊寒隐瞒众人的事情顺水推舟的把人赶走,她说的那样决然,也是打着让寂殊寒也伤心痛苦的念头,因为只有他放弃了,文素才能争取到更多的生机。

想到这里,荀翊那修剪圆滑的指甲也深深掐进了他的掌心里,他忽然间对曲清染有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敬畏和景仰,在友情和爱情中,她毅然选择了友情,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他自己,就一定做不到放弃文素只为了给旁人争取一线生机!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让人心塞的话了。”

曲清染忽然很洒脱的拍了拍荀翊的后背,掰过他的肩头朝向文素和如璎离开的方向轻轻一推。

“咱们都说了这么久了,素素还没有回来,你去看看她那里怎么样了,如果已经问到避开敌人耳目的方法,我们就赶紧走吧,早点回去,咱们也早做打算。”

也不知道荀翊是不是脑补的太多了,那仿佛在看一名孤胆英雄般的崇敬目光叫她感到好一阵的啼笑皆非。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曲清染的做法,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既定的结果去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呢?换做是以前的她,她或许也会不明所以,可是她现在明白了,因为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在做买卖,在计算利益得失之后去选择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说白了,她只是最终选择了文素,如此而已。

第七百二十二章:迟来的顿悟

对于曲清染而言,文素和寂殊寒都是无可取代的人,可如果一定要在他们当中做出取舍,曲清染也只会去维护那个和她拥有了七八年坚定不移的友情的小姑娘。

如果因为这一遭而失去了寂殊寒,她也不会后悔,这或许只能证明,她和他之间,真的是没有什么缘分了吧?

荀翊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在往前走了两步后又站定了脚步,他回过头去看着笑意盎然的曲清染,少女明媚的小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悲伤的痕迹,可越是这样,荀翊就越觉得此刻曲清染的心里一定是千疮百孔的在痛着。

“那你呢?”

他满是歉疚的问:“你和殊寒大哥……”又要怎么办呢?

荀翊有些问不出口,毕竟人家都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苦再去挖别人的心伤呢?不得不承认,这种踩着别人的牺牲而得到的平安,真是让他感到慌乱无措。

曲清染摆摆手道:“这你就不要管了,赶紧去。”

她既做出了选择,就绝不会在后悔!

荀翊沉默的看了两眼曲清染,转身朝着文素的方向奔去,他忽然间很想抱一抱文素,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要亲吻她花瓣般的红唇,想要将她的一切都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曲清染都可以为她做出这样大的觉悟和牺牲,那他就更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他一定要守护好文素!不论是妖族大军也好,整个昆仑山仙界也好,他只要她一世无忧,百岁安康!

望着那很快便跑远了的蓝色背影,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分明是去追寻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才有的急迫。

见荀翊这样珍惜和爱重文素,曲清染只觉得满心里都是宽慰和放心,这种感觉……唔,大概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了吧?

庭院里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曲清染长出一口气,坐到了石椅上,桌面还摆着一盏茶,人走茶凉。

她捧起那杯寂殊寒喝过的茶盏,杯子冰凉的温度顺着她的指尖慢慢爬进了她的心底,垂眸看去,杯子里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茶水和泡发了的茶叶。

“滴答~”有什么落进了杯中,溅起了一小圈涟漪,那晃动的水纹上,依稀可见某张泪如雨下的脸庞。

“对不起。”

那清浅仿若叹息的声音,伴随着一滴又一滴的珍珠,落进了杯中,淹没在风里……

在灵猴的指引下,寂殊寒很快便从九华圣境里离开,他坐在法器上一路狂飙,得亏得他现在是在空无一人的海上,否则照他这样的速度横冲直撞,不出车祸才怪呢!

猎猎的海风吹起他的长发,萧瑟的风里依稀可以听见他骂骂咧咧了一路的声音。“嘭”的一声,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用拳头砸向身下的法器的声音了,只不过这一回,似乎听见了法器的身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啦声。

飞行法器:mmp的老子又招谁惹谁了?快来个人来把这货拉走啊!凸(艹皿艹)

寂殊寒一个仰倒平躺在了法器上,他的胳膊遮住了眼睛,因此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从他不断在磨牙的声响中感受到他此刻满心满眼的怨夫气息,瞧那拼了命在咬牙切齿的狠劲儿,后卿都有点担心自家主人会不会提前变成一个没牙的老头子。

就这么躺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后卿都以为自家主人可能已经气到睡着了。蓦然间,寂殊寒猛地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从法器上翻身坐起,那动作实在太突然也太凶猛了,后卿差点以为自己要从主人的发髻上脱落出去。

他坐起身后就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变,好半晌后,后卿这才听见寂殊寒又是好一阵的咬牙切齿,但是和之前的情绪不同,这回寂殊寒不是那种充满了怨恨和愤怒的气息,而是有种恍然大悟后的放松和哭笑不得。

“可恶!这个没心没肝的死丫头,居然又着了她的道了!”

寂殊寒恨恨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时想明白后的激动和兴奋让他控制不住力道的把自己的嘴唇又咬破了,咸涩的血味拉回了他的神智。

寂殊寒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心头一阵气恼交加。

“娘的老子一世英名,这辈子最大的情敌是个女人也就算了,他妈的连地位居然都还比不过她,临了居然被自己的媳妇儿抛弃,说出来谁信啊!日了狗的!”

连曲清染平时吐槽的口头语都用上了,可见这回是真的气狠了。

寂殊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叫自己平静了下来,他反复回忆着和曲清染吵架翻脸的细节,终于让他觉出味儿来了,看来并不是他想多了,而是他确实也被曲清染给骗了。

为了她的好姐妹,这死丫头毫不犹豫地就选择放弃了他,就这样担心自己会对她的好姐妹不利吗?

好吧,他确实得承认曲清染真的很了解他,要是曲清染没事也就罢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利于她的局面,他还真不好说自己会不会不顾兄弟情面而去伤害文素来保护曲清染。

想到这里,寂殊寒又是一阵磨牙,偏偏他还骂不出口,人家只是选择了去保护别人,他又能怎么办?只能怨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呗。

“这个死丫头,等我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寂殊寒连忙调转方向朝着九华圣境的位置飞去,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后还能不能遇上曲清染,但他知道只要顺着九华圣境往昆仑山仙界的方向追,就一定能追上他要找的人。

他满心喜悦的往前飞着,直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侧面袭来,那杀气充满了破坏力,是冲着取他性命而来的!

寂殊寒当即从飞行法器上一跃而起,他的身影刚脱离法器的一瞬间,一只黝黑发亮的乌金铁箭已经狠狠贯穿了他刚刚还坐着的飞行法器,那乌金铁箭不止破坏了法器,还跟装了gps定位导航系统似的,直追着寂殊寒的方向而去。

“哐当”一声巨响,镰刀后卿和乌金铁箭狠狠撞击在一起,寂殊寒一挥镰,便将乌金铁箭给打翻了好几个跟头,这一击直接叫铁箭兄意识到了敌人的强悍,没有敢继续追击,只是保持着箭头指向的动作原地不动的浮在了半空中。

“融,岳。”

寂殊寒眯了眯眼睛,口中一字一字念出了某人的姓名。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是亲眼见过的,妖王殷祁身边的总管大人,拥有一把重逾千金的长弓,名为开元追月弓,他射出的箭,不取敌人之性命便绝不回收。

“好久不见了,城主大人。”

随着一声熟稔的招呼,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张黑洞似的传送阵。

大量的妖族从洞中走出,而那笑面虎一样的男人也在大批妖族的簇拥下,缓缓露出了他的身形来。还是那张商用的亲和脸,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刚刚在人背后放冷箭的罪魁祸首。

融岳也飞在了半空中,做了个召回的手势后,刚刚还虎视眈眈盯着寂殊寒的乌金铁箭乖觉的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寂殊寒站在中间,冷漠的看着周围已经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的战斗圈。

“你是在讽刺我吗?”

他不慌不忙的以指尖轻抹了一把镰刀的刀刃,锋利的寒光闪烁着一道死亡的光芒。

在没有看到殷祁的时候,寂殊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他能成为殷祁的下属,除了他强大的头脑外,当然也有他不可忽视的凶残武力值的原因,可以说只要不是殷祁亲自动手,别的人,他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第七百二十三章:被围攻的寂殊寒

融岳自然是不知道寂殊寒心里所想的内容,要让他知道了,估计得当场喷他一脸的盐汽水,这一对一干架的话,融岳当然是干不过他的,要不然殷祁也不会同意他带这么多妖族过来抓人,打的就是围攻寂殊寒的主意,他是脑子有坑才跟他一对一单打独斗!

“当然,尊上不屑做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小事,做下属的,少不得要帮主人分担些许。”

即使是在说着这样撕破脸皮的话,融岳的脸上还是那张“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万金油面孔,那大概已经成了融岳的一张揭不下来的面具,看着就叫人恶心。

寂殊寒想,幸好他脱离的够快,不然说不定以后他也会变成像融岳这样的傀儡。

他拍了拍手,像是夸奖对方似的称赞道:“真不愧是融岳先生,本座在沧堺城呆了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见过了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算得上是殷祁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间冷下了声音,似讥讽似嘲笑的补了一刀:“但你再忠诚又有何用?他还不是照样防着你,防着全天下的人。”

寂殊寒的话音落下,融岳的脸立刻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即使融岳不承认,但他知道寂殊寒说的的确都是事实没错。

融岳在殷祁身边尽忠尽职了几百年,从未有过半分不臣之心,头一两百年被防着,融岳还非常能体谅殷祁的想法,做起事儿来更加小心顺从,可是后面的几百年里,融岳为殷祁做的事情真的是不能用简单的忠诚二字来形容了,甚至有妖族人大言不惭放出,融岳哪怕会背叛自己,也不会背叛殷祁的说法。

可饶是如此,殷祁都没有真正百分百的信任过融岳,比如这次在文素和曲清染的问题上,他就多次自己亲自动手,除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交给了他外,殷祁几乎是全程*,就是为了保证不出一点儿差错!

面对如此*裸的挑拨离间,融岳也只是冷冷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寂殊寒,枉费尊上不介意你低贱的半妖血统,一直费心栽培于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恩情?”

好嘛,前一句还是城主大人,后一句干脆直呼其名。

果然撕破脸后,就连融岳那张冷冰冰的嘴脸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恩情?融岳,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哦对,我怎么就忘了,你根本就没有心,你那颗腐烂发臭的心,早就被你忠诚的主人给……亲手挖走了。”

寂殊寒挑了挑眉,再次投下一颗重磅*来。

这是融岳的不为人知的重要秘密之一,在融岳的概念里,应该除了他自己和殷祁之外,就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了,这寂殊寒是打哪儿晓得的?!

无视了融岳震惊异常的面孔,寂殊寒笑的讥讽:“不过是一个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傀儡木偶,小命都被人捏在手里,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跟我谈忠诚?”

大概是这个真相的曝光足够让人震惊,随同融岳前来抓人的妖族们纷纷面面相觑起来,大概就连他们也不曾想到,号称妖王身边最得力的管家,居然也被妖王这样提防着?

这等军心动摇的场面足够殷祁把融岳削上无数次了,饶是镇定如融岳这样的老油子,遇上不按常理出牌的寂殊寒,他也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怪不得螭离几百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的恨不得想弄死他,原本融岳是不懂这种感觉的,但现在,他真的是深有体会。

如果寂殊寒真的死了,要么就是死在殷祁的手里,要么就是死在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上!

“你也就现在可以耍耍嘴皮子了。”

融岳深知不能和寂殊寒继续鬼扯下去,天知道这家伙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他张弓搭箭,摆明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看着寂殊寒的神色阴冷中带着杀意。

“都给我上!尊上说了,生死不论!”

随着他话音落下,“咻”的一声,那只乌金铁箭再一次射出,带着穿云破空之力,朝着寂殊寒疾射而来!这一箭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团团围住寂殊寒的妖族们纷纷大吼一声朝他扑将过去。

寂殊寒也同样回以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和融岳也算共事多年,和螭离那个老匹夫不一样,他深知要对付融岳这样玲珑心肝的人物,光靠嘴皮子利索根本伤不到他半分,还是得用一些血淋淋的事实才能打醒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后卿在寂殊寒的掌心里灵活的旋转飞舞,一圈圈死亡的花轮转过,卷起一片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伴随着各种尖利的痛呼声,嘶吼声,海面的半空中再一次变成血腥的舞台。

望着战斗圈里不疾不徐应对着四面八方敌人袭击的寂殊寒,他甚至可以在层层包围中一次又一次完美闪避乌金铁箭的偷袭,那乌金铁箭的箭头上有殷祁特制的剧毒,只消给他擦出个伤口来,寂殊寒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可偏偏过去了好半天的功夫,乌金铁箭非但没能弄死寂殊寒,反倒因此误杀了不少己方的妖族,每每对上寂殊寒那鄙视的目光,融岳真是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郁闷。

也无怪乎殷祁曾经那样看重寂殊寒,这小子除了是个半妖以外,其他一点儿都不比旁人差,殷祁常常委以他重任不说,甚至连沧堺城城主之位都交给了他。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灵活的头脑,更重要的是,他也一直以为寂殊寒身为半妖,几百年的修为最多也就是个花架子,谁曾想他的功力明显就是在他之上!

眼看着满场随他来抓人的妖族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融岳也开始焦虑了起来,他可是奉了殷祁的命令来抓人回去处置的,虽然妖王明确告诉他可以不论死活,但是眼下已经不是死活不死活的问题了,而是人还能不能逮到的问题了。

“嗷呜——!!”

随着一声妖狼的哀嚎声响起,融岳带来的妖族全数被斩于寂殊寒的镰刀之下,他一身黑金色的劲装已经被鲜血染红,金色的绣线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黑色的布料变得更深,他浑身上下都在滴滴答答流血,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一般,偏偏那些血中,连一滴都不是他自己的!

寂殊寒反手将镰刀置于身后,看着一脸凝重的融岳,他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之前因为曲清染被气的满心的怒火如今全部发泄了出来,和融岳不同,他现在完全可以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呵~就凭你们也想杀我?融岳,不自量力也该有个限度!”

寂殊寒无不嘲笑的看着融岳,想他这百年来从未在妖界里展示过自己的实力,原本只是想在对付螭离的时候留上一手,如今看来这份好处还带到了现在,瞧瞧融岳那一副吃了粪的表情,可见因为小瞧了自己他现在有多懊恼。

抓不到自己就等于要被殷祁折磨,也不知这位倒霉催的管家要为自己的轻敌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过这已经不是寂殊寒要考虑的问题了。

扫除了那些多余的障碍,只剩下融岳一个人,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这还真不算寂殊寒自吹自擂,除了妖王殷祁,整个妖界里就找不出第二个能奈他何的家伙了。

寂殊寒没这个功夫和融岳瞎折腾,正打算一击必杀后再去九华圣境找曲清染的档口上。忽然间,刹那一瞬便天地失色,原本蔚蓝的天空像被鲜血所染红,温柔的海风变成了鬼哭狼嚎的吐息,平静的海面上浪潮叠涌。

四面八方都被汹涌的杀气所包围,铺天盖地的妖气将人包裹住,锋利如刀刃般寸寸割裂了他的衣衫。寂殊寒神色一凛,即使不看融岳此刻的表情,他都知道这是殷祁在附近的节奏,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天地失色、山海倾覆。

不再考虑融岳的问题,寂殊寒立刻朝着九华圣境的方向飞去,即使没有飞行法器,只要他全力以赴,也定然能在瞬间行至百里。

而拼命往前冲的寂殊寒正欲开足马力冲破这片杀气之海,却蓦地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条灵活长鞭给紧紧困缚住,长鞭如灵蛇一般迅速缠绕住他的身躯,将他裹得像只粽子。

寂殊寒的脸色立即变了几变,他竟是一点儿未察觉到危险居然近在眼前!

长鞭犹如钢筋铁骨一寸寸收拢,那力道似是要将他的身躯给绞成碎片,寂殊寒死命挣扎了几下,只听得“噌”的一声,鞭身上忽然间弹出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刀刃,直接切进了寂殊寒的身体里,随着他的挣扎的愈发剧烈,刀刃也割得更深,似是要嵌进他的骨头中去。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原本就湿濡的长衫再一次被鲜血浸透,然而这一次滴落的鲜红,全是从寂殊寒的身上涌出来的。不消半刻,寂殊寒的脸色都白了,长鞭上的妖气过于霸刀,让他的伤口根本无法自愈,失血过多令他头眼发晕,然而他还是清楚的知道,如果此刻不赶紧挣脱,那他可能一辈子,都挣脱不了了……

“哦?那本尊,够份量了吗?”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句轻飘飘的反问,那熟悉的声线此刻却犹如地狱回声般的恶魔之语,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寂殊寒的脑中,他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血色褪尽,青白交加,凛冽的杀气包裹住全身,叫他整颗心都瞬间跌沉了下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心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东海支流的另一边,有三个全力在御剑飞行的身影从半空中掠过,如同三颗流星,穿越云层,越过大海,一路朝着昆仑山仙界的方向飞去。

那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九华圣境里避开结界外的妖族后拼命赶往回师门的文素三个。

在寂殊寒走后没多久她们便很快离开了九华圣境,既然决定先立刻赶回师门寻求庇护,她们也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生怕被妖族的爪牙发现了踪迹。

好不容易越过了东海支流,三人正打算找个隐蔽的位置暂时躲藏休憩,曲清染忽然间感到心口一阵猛烈的剧痛,仿佛有人一爪掏心般将她的心脏给挖了出来。她闷哼一声,痛苦的直接从正在飞行的长剑上摔落下去,直把一旁的文素和荀翊给吓了好大一跳。

“小染,你怎么了?!”

文素连忙接住她摔落的身躯,荀翊则一把捞过失去控制的凤梧剑,好在三人此时已经到达了陆地上,忙不迭的便找了个空地停留休憩。

“你怎么回事?脸这么白?”

文素扶着曲清染盘腿坐于一旁,她则立刻落坐在她的身后,素手翻飞间,如清泉潺潺流淌的灵力已经从她的掌心中倾泻而出,缓缓渡进了曲清染的身体里。

充满了生命力的灵气从背心流入,暖暖的像是把人包围在一片舒适的温泉中,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在贪婪的呼吸着,没一会儿功夫,曲清染刚刚还煞白煞白的小脸,很快便恢复到原本白里透红的模样了。

“啧啧。”曲清染收招后啧啧感叹道:“素素,旁的不说,你有这份坎水之力的加成,使出来的灵力真是让人舒坦的不想起来了,要不是荀师弟死活不愿意,我都想赖你一辈子跟你搭伙过日子了。”

曲清染眯着眼睛,舒服的表情好像一只被撸爽了的猫儿。

文素嘴角抽抽的推开她的脸,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说罢,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

是的,从九华圣境出来后,坎水的花纹就一直都消退不了,虽然那片肌肤在如璎的帮助下暂时恢复了正常,至少不会在继续闪烁着光芒,扎眼到连衣裳都遮不住,那里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事实上不过是被一层高级的障眼法给遮住了而已,那上古纹路图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发光发热,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再消失了一样。

“荀师弟,打个商量呗……”

曲清染兴冲冲的扭头看向未来的“女婿”,谁知道对方也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开口回应。

“我!拒!绝!”

那三个字回答的斩钉截铁,半点不容商量。

看着曲清染异常失望的神色,荀翊的脸上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文素的姐妹,他都快打破自己不打女人的原则了。

文素的坎水之力经过这一次似乎被彻底解封了一般,那令人舒适惬意的灵力围绕在她的全身,让她变得像一只行走的人形*,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比的心情愉悦了,若是能得到她的灵力治愈,就更是恍若新生一般适意畅快。

这还只是对一般人的感官,放在他这个太阴之体上,这种舒服的感觉更是呈几何倍数无限往上飙升着,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自制力,还记得眼前的姑娘早已经被他预定好是他的人了,他也想分分钟扑进佳人怀里一辈子都不要起来。

看着两个姑娘亲密的依偎在一块儿,荀翊的小心肝儿像泡在了醋缸里酸溜溜的,偏生人家前不久还为了自己媳妇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正身心巨创着呢,饶是荀翊再怎么不乐意这会儿都只能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干瞪眼。

比起身上的坎水纹路,文素这会儿更担心的是曲清染的事情,她刚刚用灵力替她治愈时,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伤势,似乎刚刚心悸到脸色煞白也不过是一次错觉而已。

“说正经的,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文素掰过曲清染的脸,试图让她这根懒骨头能坐起来别软绵绵的趴在她身上,不过在她的坎水之力影响下,纠正效果不是很好。

曲清染懒洋洋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就是突然间心口剧痛,仿佛被人挖开后掏出来了似的。”

她靠在文素的颈窝里,脸上是惬意的模样,就是嘴里说出口的话有点惊悚骇人,和她的神色完全不同。

就知道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文素翻了个白眼,虽说当事人也觉得没什么,但她又实在担心曲清染身体有什么隐藏的毛病,于是她直接拿眼去看荀翊,要说看病什么的,当然还是要挂专家门诊才行。

被自己媳妇儿用央求的目光看着,荀翊连三秒都坚持不了就立刻缴械投降了,原本还想硬气一点儿不给“情敌”看病的他,一对上文素那对漂亮的大眼睛,什么节操,什么原则,统统喂狗!

翻过曲清染的手腕,荀翊的指尖一摸上脉搏,整个人的气场就进入了另一个无我境界,他专心致志的看起病来,眸色沉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却无端的叫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好一会儿后,荀翊这才放下曲清染的手,一旁的文素立刻问道:“怎么样?阿翊,她没事吧?”

其实看荀翊的表情,她多少也能猜到答案,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荀翊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淡定的模样。

荀翊摇摇头回答:“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突发性的心悸症状,这几天注意情绪不要大起大落,好好养几天。”

后面这句话是他对曲清染说的,在他的认知里,曲清染会突然这样,可能和寂殊寒的离开脱不了干系。

任谁硬着心肠把挚爱给赶走,大抵都会出现这样的毛病。

荀翊从自己的青木囊里翻出一枚丹药来,可安灵静气,养心保神。

他把丹药递给文素,却见文素拧着眉低头看向曲清染问道:“心悸?小染,我没记错的话,你并没有这等毛病的呀。”

曲清染像个重症瘫痪儿童由着文素把丹药喂进她的嘴里,这才满意的坐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道:“没事的,我壮的跟牛一样,哪儿来的心悸病?再说了,不是还有荀师弟在吗?你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曲清染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心有戚戚焉,她从来没有过那样强烈的感觉,仿佛在鬼门关前晃了一眼,那压迫到令人窒息的痛苦几乎要让她当场崩溃。

只有文素还一脸担忧的表情,不得不说她忽然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袭来,一阵冰凉凉的寒意从脚底钻到了心口,麻得她头皮一紧。而且看曲清染现在的状态,让她不由自主得想到小言文里一个常见的虐心套路。

她默默地祈祷着是自己想得太多,却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她:“小染,你…你会不会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让曲清染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文素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了,作为一只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乌鸦嘴,她是真心不想立这种flag啊!难道她要告诉她,会不会寂殊寒那儿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你有这样的反应?

小言文里不是常有这种剧情么?男主或者女主其中一方突然遭受伤至性命的重创,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另外一个人也会心有灵犀的感应到。

正当文素犹豫不决的档口上,一阵汹涌的妖气已经扑面而来,那杀气腾腾的妖气几乎在瞬间将她们三人重重包围,危机已经近在眼前,直接让她这份把犹豫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第七百二十五章:和大boss面对面

三人立刻戒备的拔剑做防御姿态,只见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黑洞,乌泱泱的妖族从里面倾巢而出。说句良心话,撇开别的不谈,这个随时随地都能张开的传送门真特么好用,跟小叮当的任意门似的,想去哪儿去哪儿。

文素这会儿还有闲情逸致在胡思乱想,那头的黑洞里,传出了让她们一辈子都不想听见的声线。

“没想到啊,跑的倒还挺快。”

慢悠悠的男低音听起来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随着声音的传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也从黑洞里走了出来,还是那副君临天下般的姿态,用睥睨的目光看着她们,如果说以前还只是用看蝼蚁的目光,那么现在在他的眼里,她们仨估计连蝼蚁都不如了吧?

文素盯着半空中的斗篷男,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再用这种龙套式的称呼了,人家有一个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名头——妖界之主,一个真正统领妖界的王者。

突然和大boss面对面,文素多少有点小紧张,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她们已经阴差阳错的见过太多次,以致于到现在她都有点麻木了。比起妖王此刻追杀而至要对她们做些什么的问题,文素倒是对他那副斗篷下的脸更感兴趣一些。

显然有同样想法的还不止她一个。

曲清染冷笑一声,眼前这个看不清脸孔的男人绝逼是她人生中的一大灾难,把她折腾到声名狼藉不说,现在又来祸害她的好姐妹。

她突然之间真的很想知道,这种该天打五雷轰的贱婢到底长得一副什么蛇蝎心肠的丑恶嘴脸?

“又是你!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成天披着个黑斗篷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既然丑的不能见人为什么不躲在狗窝里叫你爹给你回炉重造?!天天跑出来磕碜人你不恶心我都恶心!”

曲清染连寒暄都省略了,直接就开启嘴炮模式,倒把文素吓得一惊一乍。

虽然她也很想这么怼,但是她没想到曲清染居然胆儿这么肥,上来就招呼人家爹妈了。

也不知是因为逆袭女主也是有光环,还是说大boss根本没有父母这种说法,反正文素就看到对面一阵老神在在的样子,那姿态闲适的,仿佛曲清染骂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一样。

殷祁的嘴角渐渐牵起一抹弧度来,眼前鲜活的少女让他颇有些感慨起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现在在哪儿了,大概坟头的草都要成精了吧?

他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想不到寂殊寒看中的女人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他以前不是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吗?怎么叛变了之后,连口味也变得这么重了?”

真难为他一个做主子的还能记得下属的爱好。

跟在殷祁身后的融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有时候他也不懂殷祁的心到底怎么长的,说他没心没肺吧,偏偏他还记得寂殊寒招妓时喜欢温柔的类型;说他有情有义吧,他一个跟在身边几百年的管家喜欢喝什么酒他都一无所知。

可惜他没有机会拿这个问题去询问文素,否则这姑娘一定会甩给他一句:知道什么是主角和龙套的待遇么?这就是了。

融岳低下头去,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殷祁提起寂殊寒可不是抱着什么怀念的念头。于是他讨好的笑了笑,回答道:“属下猜测,大约是因为他……够贱吧?”

温柔堪怜的小绵羊不喜欢,偏生喜欢上那等性格火爆的母老虎,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哈哈哈——!”

果不其然,殷祁当场就笑开了。

融岳把头低得更低,一双眼睛里眼神麻木,他懂殷祁的心思,这个时候越是把那人往地上踩,他就会越高兴。融岳眯了眯眼睛,反正落井下石什么,他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这二人说话并没有避讳文素三人,加上声音又不低,在场所有妖族包括她们全都听了个正着,像是为了附和和恭维妖王的嘲笑,所有的妖族都是一副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你他妈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曲清染怒喝一声,凤梧原本银色的剑刃转瞬间变得火红,凤羽图案漫天飞舞着,炽热的真凰之火以她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那炙烤着身体的温度,几乎叫血液也沸腾到蒸发,这让原本包围着三人的妖族圈顿时扩大了不少,可饶是如此,妖王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那烈火煎熬的温度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站在后面的荀翊忍不住拉了拉文素的袖子,示意她去把曲清染拉回来。她们原本是以剑阵形式站队,毕竟能打的只有曲清染一个,当然要发挥她最大的功力,但现在她居然被敌人气到脱离队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文素叹了口气,没回头看他,只是斜过身子纠结道:“你拉我也没用的,这死丫头炸起来我根本拦不住她。”

别说她真的拦不住,就是拦得住她现在也不想拦。

任谁都不能容忍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人这样谩骂羞辱。

就说文素自己好了,如果有谁敢骂荀翊一句不好听的,她一准得活撕了那家伙!所以曲清染现在的反应,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这是能拦得住的吗?反正她是做不到。

融岳的那句“贱”字似乎戳到了曲清染的某根神经,直接把她给戳到炸裂了,于是接下来就成了曲清染的一段主场脱口秀,那一连串的谩骂连个结巴都不打,听得人热血沸腾。

“骂谁贱呢?死贱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都说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就你长的这幅癞皮狗样,骂你是狗还侮辱了狗呢!你家主子丑到见不得人也就罢了,至少他还晓得拿块抹布遮遮,你他娘的算哪根葱哪根蒜?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如花都长得比你像人100倍!一群神经病脑残的终极大二逼,滚你丫的!……”

荀翊有点被惊到了,他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的凑近文素的耳边道:“我去,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染师姐嘴炮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强悍的吗?”

看来平时她和曲清悠对峙的时候真的是相当的淑女了,至少她还没用这种方式去羞辱一个女人。

眼看对面的融岳已经脸色黑如锅底,明显气到胸口起伏、青筋暴起的样子,荀翊感叹的摇摇头。可惜语言不能化为实质,不然要是能把这段话统计成伤害值的话,融岳就算没有当场重伤而亡起码也要吐血三升了。

文素也嘴角抽抽的点点头道:“你以为?她平时真的已经很留口德了好嘛?哝~要不是因为那个智障骂了她的心肝儿,她能这样吗?”

曲清染就是这么个人,踩到了她的底线,管你是谁,分分钟骂的你怀疑人生。

距离上一次曲清染这样口无遮拦的谩骂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文素倒真没想过这丫头嘴炮的功力居然还有增无减,莫不是偷偷私底下有练过?

融岳这辈子都没试过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那些话越说越难听,明明有些名词他不懂,可聪明人就是有一点不好,结合上下文就能理解中心思想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全都不是好话!

融岳习惯了戴着面具和人周旋,哪怕是背后阴人一刀也要做到面子上好看,像这样简单粗暴的对骂场面还是第一次面对,更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被曲清染碾压。

于是自尊心用玻璃做的融岳小管家很快就气到脸红脖子粗,直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战力上的天堑

“尊上,请容属下将这贱人捉回来,施以割舌之刑!”

被气惨了的融岳压抑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的痛,扭头对着殷祁抱拳请求,换做平时,他一定不会这么鲁莽,可惜融岳现在被气大发了,还能记得向殷祁报备已经是他极力忍耐下的结果。

对于自己的管家被骂到青筋暴起的悲剧样,殷祁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要照顾下属的心情?别做梦了,至于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种说法,在他身上也是压根儿不存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殷祁根本就不会替他出头!

“融岳,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替本尊做主了?”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听在融岳的耳中不吝于晴天霹雳,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别说殷祁不会替他出头,就凭他刚刚一副擅自做主的模样,殷祁就能削了他。

“属下不敢!”

融岳当机立断的跪了下去,往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

看来他真是被气傻了,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要知道之前没能活捉寂殊寒而受的责罚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殷祁摆了摆手道:“这丫头,我还有用处,等用完了,再送你不迟,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若不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真不想如此轻轻放下。

“谢尊上。”融岳长出了一口气,他该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吗?

相比起融岳的

失态,那厢的曲清染则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她酣畅淋漓的骂了一通,直到觉得替寂殊寒把面子里子都找回来了才罢休。看着殷祁望过来的目光,她不躲不闪的瞪了回去,那灼灼的目光里似乎写着:你敢骂一句试试呢?姑奶奶我一定招呼下你的祖宗十八代!

殷祁笑了笑,问:“小丫头可骂够了?”

“怎么?骂够了你就带着你的狗全部滚蛋?”

望着少女唇红齿白的小脸,斗篷下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

他果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了,这么一个毒舌的小丫头,他还真想圈养起来,或许等他攻占人间后,可以考虑一下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儿,殷祁从善如流的摇摇头回答:“当然不。”

他正经事儿都还没忙完呢。

曲清染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回敬他。

“那你在这儿废的什么话?”

看着对面少女张牙舞爪的有趣模样,殷祁忽然间有些好奇了,待会儿若是让她知道那个“好消息”,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殷祁忽然间迈步向她们三人靠近,一层层妖气凝结而成的黑雾铺在他的脚下,为他铺出了一条傲视群豪的路来。

“本尊见你不过是女流之辈,本想先礼后兵,但本尊似乎低估了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三人走去,靠得越近,妖气就越重,杀意也越盈,直到现在文素才知道,原来妖王之前跟她们的对战充其量只能算是切磋切磋,他如果真的想杀一个人,除非她们有通天的本事,否则真的难逃一死!

文素紧紧的咬着牙齿,生怕让人听见她上下牙齿害怕到打颤的声音,这样凶残的气场已经完全碾压了她们三个,这是只有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才能拥有的气势,充满了让人绝望和崩溃的气息,那种仿佛被天敌给盯上的恐惧感觉,生生让文素三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来。

殷祁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面前,看着她们强撑不倒的表情,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以示称赞,毕竟能在他刻意全力释放的杀气下还能站稳脚跟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何况眼前这三个,充其量只能算是小猫两三只。

“也罢,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

似是嫌现在的气氛还不够惊悚似的,殷祁拉长了尾音,吊足了她们的胆战心惊后,这才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如,你,所,愿,罢。”

话音刚落,殷祁鬼魅的身形突然从三人的眼前消失了,连带着他凶残的气场也转眼间消失不见。可越是这样,三人就越是紧张,真正的强者可以不留痕迹的除去一切的障碍,就比如他们,连一丝杀气都捕捉不到的话,就意味着无法预判敌人的出手轨迹,这无异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正全神贯注的防备着,文素的耳畔似有一道几不可查的微风轻轻掠过,她还没回过味儿来便觉得脖子上一紧,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她已经被人掐着脖子像拎小鸡似的整个提起。

剧烈的窒息感汹涌而来,那掐着脖子的手仿佛是钢筋铁骨做的,任凭文素如何的挣扎拍打它都纹丝不动,而随着越收越紧的强大力道,她此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一张秀美的小脸很快憋得发红,剧烈的疼痛从脖颈上传来,似乎连骨头都要被捏碎的感觉,尤其颈动脉两侧的指尖更是力道大得要将她的脖子都掐个对穿。

“素素!!”

荀翊目呲欲裂得扑了过去,哪怕已经受了严重的伤势他也义无反顾。

曲清染也红着眼睛朝殷祁的方向杀了过去!她根本来不及保护他们,殷祁的功力实在太可怕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她们谁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对方突然发难,明明她们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文素直接被殷祁掐住脖子给带走,同时他毫不留情地拍下一掌,若不是荀翊的反应够敏捷,迅速扑开了她,她也定不能幸免于难。也正是因为直接正面抗下了大部分的攻击,妖力形成的剧烈爆炸和冲荡直接就将荀翊给打成了重伤。

一袭浅色的长袍染上了点点血色,像是开出一朵朵绚烂的死亡之花,荀翊吐出一口血来,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然而甫一抬眸,他就看见文素被人掐着脖子吊起,她双手双脚剧烈地扑腾着,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几欲窒息。

那一瞬间,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翻滚的痛楚了,只恨不得能立时砍了眼前混蛋的手臂好救下快被掐死的文素。

凭着这股信念,荀翊不顾伤势从地上爬起,全然不管圆圆拼命的阻拦,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硬是强开了血契。

如数九寒冬般的灵力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寸寸结冰,那些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液一滴滴的融进了他的剑中,不律剑的剑身诡异开始变色,从银白变成冰蓝,又渐渐趋于透明,像一把无形的剑,只能听到它刺破空气的声响,却全然捕捉不到它的痕迹。

不但荀翊开了挂,就连曲清染也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为了保护文素,她连一生的挚爱都放下了,而眼前这伙人竟然要把她重逾性命的姐妹杀掉,这他妈能忍?!

只见曲清染毫不犹豫的将凤梧的剑刃横于掌前,在锐利剑刃的划拉下,鲜血迅速沾满了火红色的剑身,而吸收了主人精血的凤梧更加气焰十足,熊熊烈火包裹住曲清染的周围,灼热的温度将她周围的土地都在眨眼间烧焦成一片黑土,一只展翅翱翔的火羽凤凰长啸一声凌翼当空,在曲清染的控制下,凤凰口吐火焰,似要将天地都灼烧殆尽。

面对着一冰一火的威胁,殷祁似乎毫不在意,他专心的看着手里刚刚捉住的猎物,那心无旁骛的样子,摆明了没有把荀翊二人放在眼里,那厢已经举剑袭来,而殷祁还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

融岳的内心哀嚎一声,不管殷祁是不是故意的,此刻他也只能不顾旧伤再一次舍命为主,于是他边朝殷祁冲去边大声吼道:“保护尊上!”

话音落下,他已经和曲清染战到了一起。

比起能够冰天雪地的荀翊,他还是觉得曲清染的威胁更大一些,毕竟那小子已经受了重伤,再怎么样也不会比曲清染更加难缠,最重要的是,他还指望着这一战能挽回一点殷祁的信任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磨砺神魂

那厢,被活捉的文素自然是无缘得见这史无前例的一幕画面,殷祁似乎也意识到他的力道似乎有点过重,暗暗啐了一口,年深月久,他都忘记人是多么脆弱的一种生物了。想到这儿,他便没有再继续使劲儿,可饶是如此,文素也没有得到一星半点儿的缓解,只觉得胸肺间有股快要爆炸般的痛苦。

“唔~额…”

此刻文素的脸已经趋近于死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恐怕是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持续的窒息憋得她连最后的力气都要消失殆尽。

“扑通”一声,是她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文素一落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猛然窜入肺里的空气火辣辣的灼烧着她的心肺,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起来像一只缺氧的鱼。

殷祁厌恶的看了看自己刚刚掐着文素脖子的手,他果然还是恶心和女人接触的感觉,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文素,少女纤细脆弱的脖颈上有着无比清晰的掐痕,尤其是两边的指印,已经青紫到发乌,可想而知他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四肢绵软的文素还没有喘匀就又被人拖了起来,她立刻下意识得剧烈挣扎,企图找寻机会逃离妖王的身边,可殷祁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这回他倒是没有亲自上手了,而是控制着黑雾状的妖气缠住了文素的身体,将她的四肢紧紧绑缚在身侧,看似轻飘飘的妖气十足霸道,几乎叫她动弹不得,其中一圈又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原本就受了伤的脖颈被浓烈的妖气触碰着,那感觉就跟被人灌下去了一瓶硫酸似的,仿佛咽喉都要烧穿了一般。

殷祁满意的看着被他捉住的少女,他浪费了这么久的时日,总算是看到了满意的成品了,心情大好的他少有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呵呵,坎水啊坎水,本尊可总算是把你,给磨砺出来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更笑得文素心里面直打鼓。

她有预感,她很快就会知道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大费周章的折腾。

“你…咳咳…”

文素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比耄耋老妪的破锣嗓子还惊悚,她咳嗽两声,试图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更清晰一些。

“你什么意思?”

考虑到敌人还抓她还有用处,再怎么着也不会当场就弄死她,于是文素打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向殷祁套话,或许能从中抓到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殷祁似乎是真的心情不错,或许是因为大业将成,听了文素的话,他竟是十分好脾气的笑了笑。

“也是,你前尘尽忘,自然是不会记得那些过往。”

说到这里,他竟是一反常态的将遮掩住他大半张脸的斗篷帽给掀开了。

文素原本是有点怂的想闭上眼睛,但是此刻她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妖王掀开帽子的动作。她觉得,哪怕真的要死,她也得看清楚她的仇人长得什么模样,万一她投胎不成变成恶鬼,或许她还能趁此机会报一报夺命之仇?

作为一个被小言文荼毒多年的书虫,文素在殷祁掀开帽子的前一秒还在想,作为反派大boss,没点逆天颜值都对不起作者给你安排的这个人设。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可能堪比寂殊寒那样妖孽的脸,又或者可能是充满了反差萌的正派脸,再不济起码也是一看就像坏人但是又坏得让你无可反驳的脸。

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掀开了帽子的殷祁出乎了文素的意料,他并没有一张绝色倾城的容颜,当然这也不是说他真的丑到要回炉重造的地步。

殷祁整体的五官看起来十分柔和,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柔和的关系以致于让他变得很平凡,说的直白点,就是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一张大众脸。

文素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障眼法,反正就现在看来,这个反派boss一点儿也没有反派boss该有的样子,除了脸色白了点,嘴唇红了点,眼神犀利了点,他甚至比他的下属看起来都要无害的多。

难道这年头boss都走这样的低调路线了?

殷祁不知道文素所想,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在想什么,一个用完就能丢的废卒子,他用得着去揣度她的心思吗?

他走近对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容里满是讥讽,连看着文素的目光,也有种像在看一个死物的感觉,他冷笑道:“身为八脉之一的坎水,极阴极暗,极虚极寒,从上古时候起,你本身就并没有所谓的七情六欲,哪怕现在转世为人了,那也是天生凉薄的性子,少有牵挂。”

不得不说文素听到这里的时候,心跳都快停止了,因为她不能否认殷祁确实说中了泰半的实事。想她上一辈子不就是这样的吗?除了家里人还能稍微牵动一下她的情绪,她那短暂的人生里就压根儿不存在什么朋友,什么爱人。

她永远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爱恨情仇,一辈子都在为她的家人而活着,如果不是因为被人推下游轮而来到了这里,她一生都不可能体验到拥有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拥有一个相濡以沫的恋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看着文素发白的小脸,殷祁笑得一本满足,徐徐说道:“若想让转世成人的你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就必须先把你磨砺一遍,叫你看尽世间百态,人间丑恶,如此方可饱满精粹并强大你的魂力,不至于叫本尊在抽取你的命魂之时,功亏一篑。”

抽取她的命魂?!

文素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就算她再怎么无知,都知道少了命魂的人,和行尸走肉无异,想当初文素的这具身体,可不就是被妖怪夺了魂魄后这才把外来的她给塞了进去吗?!

真亏得妖王这么有耐心,为了强大她的魂力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来,如今想来,如果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着抱大腿的念头找上曲清染一家,或许她在这个世界也能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不!

她拒绝这样的生活!

上一辈子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够吗?那个时候她起码还有家人,起码还有活下去的目标,可到这里,她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如果不抱上曲清染的大腿,她的结局难道就能更好吗?

别做梦了!!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一定会抱上曲清染的金大腿,和她相识相交;拜入悬圃的门下,成为晁悦的弟子;和荀翊相恋,和他一起过完这肆意的人生!

文素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殷祁,对上他麻木不仁的眼神,她的唇角浅浅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放了他们,否则…你就等着…前功尽弃吧。”

她的眼神很平静,她的语气也很平淡,可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模样,叫殷祁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女,并不是在说笑,她是真的在威胁她,用她自己的命!

“你在威胁我?”

他挑了挑眉,不曾想小卒子也有反口咬人的时候,她就不怕他真的当场要了她的命?

啧,这个念头刚一浮起,殷祁就先否定了,他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和代价,可不是为了事到临头入手一个半残不废的鬼东西。

“你觉得我能威胁得了你?”

文素轻声一笑,开口说道:“不过是跟妖王做笔交易罢了,你图我的命,我图他们的安全,谈得拢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谈不拢……”

“如何?”

“那就崩呗,反正我死都死了,接下来就是天崩地裂我也管不着了,倒是死之前能给你老人家添个堵,起码也没白活。”

文素笑的恣意,显然是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比起她的命,她更愿意用它去交换那二人的生机。

殷祁也笑了,他就知道眼前的小白兔不会这么轻易认命,这不,獠牙都露出来了。其实答应她也无妨,毕竟他要达成的目的大部分都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最后一个步骤,而这个步骤,显然是要那两个小鬼去完成的,便是文素不提,他也不会叫那两人现在死去,至于以后……

呵呵,谁知道呢?

第七百二十八章:逐渐逼近

“我当然会放了他们,因为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一听到这话,文素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去。

怎么?利用她一个还不够,还想把她们所有人都当成马前卒吗?!

她刚想发飙就被殷祁用鞭子抵住了嘴唇,冰冷冷的长鞭刮擦她的红唇,粗糙的将她的唇瓣都磨出了鲜血。

殷祁笑着移开了鞭子,直接用袖口替她擦了擦从唇角留下的血珠,安抚似的说道:“别紧张,是好事,可以帮助你的好姐妹,彻底洗刷嫌疑的好事。”

听到这个答案,文素内心冷笑的更厉害了,这家伙当她是傻子么?一般先给糖果的人,事后都喜欢捅人一刀子,结局非死即残。这家伙绝逼还留有后手,他不可能这么好心帮曲清染提供洗白的机会!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屑,文素的脸上此刻都应景的浮现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能装傻的时候还是不要显得太聪明比较好。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姐姐她可是相当的俊杰!

“素素你别信他!他用你来威胁我,能是什么好事?!”

曲清染在对战之余,也不忘文素这边的情况,一听殷祁竟然用自己来威胁文素,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和荀翊的杀招虽然步步紧逼,可架不住妖王源源不断的大军扑面而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的妖族人,但看她脚下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烬,还有那蜿蜒曲折的血河,就知道有多少妖族的性命已经葬送在她的手里。

哪怕是荀翊那边,现在都已经成了一片被风雪掩盖的世界,无数的冰晶碎片铺满大地,风雪冰霜成为他最强有力的武器,满地都是肉眼可见碎片中被冰冻住的碎肉块,那是被冻成冰棍后又炸裂开的结果,层层叠叠绽放的冰刺上串烧似的扎满了尸体。

——尸山血海。

用这个词来形容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

“想不到这个小鬼,还挺有两下子的。”

殷祁看着不断缩短距离在步步逼近的荀翊,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本以为曲清染是个不好对付的刺头,却没想到居然连这个不堪一击的小鬼头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瞧瞧他带来的妖族军团,少说也有一半都折在了他的手里,看来他还是真的小瞧了这帮子小鬼,一个两个,总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荀翊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不律剑似流光飞舞,每一次劈、抹、削都能划拉出一片极寒的冰冷,那些妄图近身他的妖兵们,无一例外被冰封在一片风雪之中,肉眼可见的霜冻由内向外开始蔓延。许多妖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道冰蓝色的残影从身前掠过后,五脏六腑便迅速冻结成一块,连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原地只剩下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冰雕。

在这般猛烈的回击下,饶是殷祁手下的妖兵们再如何山呼海啸的涌来,也渐渐被对方突破了重重的包围,一寸寸的向他的方向接近。殷祁的余光斜睨了一眼,依旧丝毫没有把荀翊的进攻放在眼里,或者说他本就知晓这帮子喽啰根本拦不住荀翊,眼下不过让他热热身而已。

荀翊不要命似的往殷祁的方向杀去,任谁阻挡在他的跟前也一一被斩杀,融岳见状,有心想冲过去护驾,但偏偏还有个曲清染挡在他的跟前。

这女人难缠的一塌糊涂,不但对着他杀招凶狠,毫不留情,还能挤出多余的空档操控着火羽凤凰去帮同伴开路。那满身血腥的凶残样,比他们妖族人看起来都可怕,半点没有修仙者该有的宽大和怜悯,有好几次见他几乎招架不住,更是凶狠到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终于靠近到殷祁的百步范围之内,在他和他之间,依旧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在躜动着,仿佛烧不尽的野草源源不绝。而文素就在那人的身侧被一圈圈黑雾困缚住吊起在半空中,少女苍白的脸色和脖颈两侧上青紫到发乌的指印正昭示着她刚刚受到的不平对待。

心中一阵钝痛!

这该死的混账!

荀翊银牙紧咬,一双凌厉的眸中寒光乍现,他内息一提,足尖轻点,整个人顿时如一只仙鹤般凌空跃起,剑舞流霜,一招朔雪冰天席卷而来,只见汹涌的冰霜之龙带着气势滂沱的攻击扑面袭向众妖,以摧枯拉朽之势在一瞬间便将百步范围之内的妖兵们全部冰封而亡。

路障被瞬间清除了个干净,殷祁终于兴致勃勃得拿正眼瞧了荀翊一回,看来这小鬼还真的是很有前途呢,怪不得楼兰的小皇子也会临时改了主意。要知道“朔雪冰天”这等宗师级别的高级冰系仙术,一般的修仙者没个百年以上的修为根本练不成这样一招,修为越高,杀伤面积就越广,这绝对是居家旅行,屠城灭口的不二之选。

眼前的小鬼头还不到弱冠之龄,居然就有这样的成就,看来也是昆仑八派里当成凤凰蛋在养的金疙瘩一个。若是死了似乎真的有点可惜了,毕竟下属这种东西,哪个做主子的都不会嫌多,尤其是得用的棋子,就更少了……

殷祁眯了眯眼睛,思绪已经辗转反侧不知道哪儿去了,而荀翊则是抓住了机会,一剑朝他凶狠地刺去。他当然没有妄想着这一击能够伤到对方,但起码可以让对方做出闪避的动作,从而给出空隙来让他救下文素一命。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文素觉得这句真理在她身上真是体现的再淋漓尽致没有了。

在见到荀翊为了救她一夫当关的冲来时,她是既害怕又兴奋,害怕荀翊正面杠上妖王会吃亏,兴奋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一线生机。这样矛盾的心情竟然连几秒钟都没有坚持下去,转眼间便成了一片恐慌和惊惧。

面对荀翊杀势凌冽的剑招,殷祁站在原地竟是一退不退,他只是浅浅的勾起唇角,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电影特技一般,文素眼睁睁看着那透明的不律剑被殷祁空手接下,别人空手接白刃用的还是两只手掌,他则只用了两根手指,看起来分外轻巧的便将不律剑的攻势给挡住了。

荀翊见状顿时大惊,他连忙催动灵力,试图引发出更寒冷的剑气来,只听得一阵阵哗啦的响动,无数的冰屑从剑身上扑簌簌的落下,那点点落在地面上的冰屑瞬间就将土地冻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封。

然而无论不律剑上的寒气再如何凶残,殷祁仍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那足以将血肉之躯瞬间冻结的寒气竟是奈何他不得,不但他正面夹住剑身的指尖不见一丝冰雪,就连已经被雪封住的大地都避开了他脚下的范围。

荀翊知道殷祁的功力很强,从不周山那会儿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和对方硬碰硬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也只是打着见机行事的念头,只想抓住一瞬间的漏洞好把文素捞回来然后赶紧跑路。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面对任何攻击的情况下都不闪不避,就这么直接接下了他的杀招,瞧他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情,可见他根本没有将他的攻势放在眼里过。

几乎是一瞬间,荀翊便立刻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既然敌人逼不退,那就只能硬抢了!

他当机立断的松开握剑的手,脚步一旋就往文素的方向扑去,他的掌心里凝聚了大量了灵力,他奈何不了殷祁,难道还奈何不了困缚文素的妖气吗?未免太过小瞧他了些!

第七百二十九章:营救失利

少年的身形眨眼间便瞬移到了文素的身旁,掌中灵力汇聚,狠狠拍打在了困缚着文素的黑雾上。在纯粹的灵力净化下,黑雾很快消散开来,紧紧箍着文素身体的妖气被冲散,她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坠落,荀翊顺势将人接在怀里,脚一沾地便欲往前冲。

蓦地,他忽然间听到曲清染在他身后的一声大吼。

“小心!!!”

那撕心裂肺的声线仿佛尖刀刺破了荀翊的耳膜,一股强烈的危险感从背心处袭来,刺激的他头皮发麻,心脏一紧,那股杀气近在咫尺,已经无法躲避!

“噗嗤”一声,血花在眼前绽放开来,文素在摔出去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眸,那剑入血肉的声响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悲鸣,喷溅而出的血色沾在了她白皙的脸上,染红了她的眼睛,灼烧着她的心脏。

“阿翊!!”

文素不管不顾的想要扑到少年的身边,但是散而又聚的黑雾已经再一次将她紧紧困缚住,拉扯她的腰腹和脚踝,将她拖行在地面上。文素摔倒在地,狼狈的挣扎着,尖锐的冰屑划破了她的衣裳,割裂的她的肌肤,她的十指紧紧扣在冰面上,断裂的指甲血色四溢,沾染了鲜红的土地表层满是骇人的拖曳痕迹。

然而这画面再怎么惊悚,都不及眼前的一切来的更加触目惊心。

荀翊侧身倒在了地上,腰腹处已经被他的佩剑不律狠狠开了个洞,恢复原状的银色软剑从他的背后捅出,浅色的长袍湿濡成一片,鲜红顺着伤口和剑刃流出,一滴一滴,很快在他的身下汇聚成了一滩血洼,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阿翊!阿翊!!”

文素的脚踝被黑雾拉扯着,几乎可以听见骨头错位的脆响,但她依旧不管不顾,只想着爬也要爬到荀翊的身边去。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他将她扔出,这会儿被不律剑捅个对穿的就不止他一人了。文素心痛到崩溃,即使刚刚被殷祁掐着脖子命悬一线时她都没有流泪。但现在,看着荀翊口吐鲜血倒在一片血泊中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意,汹涌的水珠一滴滴倾泻而下。

她狼狈得趴在地上,努力抠着地面想往荀翊的方向靠近。很快,她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长靴,文素抬起头来,只见殷祁噙着一抹笑意,正一步步走近荀翊的身旁。

“你要做什么?!不准碰他!!”

见殷祁蹲在了荀翊的身侧,文素挣扎的更加激烈了,如果不是这个变态用荀翊的不律剑刺伤了他,荀翊这会儿也不会痛苦的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如果这贱人敢动荀翊一下,她就立刻自爆给他看!

荀翊若死,她即使炸不死殷祁这个贱人也要恶心死他!!

“如果你敢滥用坎水之力,本尊现在就杀了他!”

像是猜到了文素心中所思所想,殷祁皱着眉厉声威胁道。

他若有心要取这小鬼的性命,就一定会看准了心脏的位置捅,捅他肚子算什么?只不过是给这个不听话的小鬼头一点点教训罢了。真以为有一点儿资本就可以在他跟前放肆吗?想从他殷祁手下带走人,也不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荀翊捂着伤重的腹部,脸色惨白,额间全是冷汗,唇齿间的血液慢慢顺着他的下颚滴落,画面看起来异常惨烈,但他至少还保持着清醒,正控制着灵力一点一点往伤口里填。

作为一个医师,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还算不得致命,但是剑刃上缠绕的妖气明显是个大问题,若不把伤口处的妖气祛除干净,他连拔剑都做不到,到时候不是死在自己的佩剑下,而是失血过多而亡了。

见殷祁往自己的身边靠,荀翊的眼眸微微一眯,原本正在祛除妖气的灵力渐渐凝聚成一把匕首,听到殷祁蹲下身,甚至开口威胁文素的一瞬间,他猛然抬起身子,将刚刚躺卧时蓄出的一点儿力气全置于握着匕首的右手上,毫不犹豫地往殷祁的眉心处捅了过去。

“叮”的一声,对于荀翊而言,这不亚于一个令人绝望的声音。

殷祁再一次两指夹住了他袭来的刀刃,不费吹之力挥开了他的手,并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背上,只见荀翊整个人横着飞起,撞击在一侧的山壁上后又滚落在地,好在贯穿了他的身体的不律剑也在同一时刻被殷祁拔出,否则这样凶残的一撞,不律剑还不整个捅进荀翊的身体里。

“小子,别垂死挣扎了,就算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好歹也想想这丫头会是什么下场?”

殷祁嫌弃的把不律剑往荀翊的身边一扔,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子小鬼,一个两个都是不要命的,想要控制住他们的行为,用他们的命来威胁没半点用处,还得用他们最重要的人来要挟才行。

荀翊吐出一口血来,没有不律剑刺在身体里,他迅速掏出一枚补血丹药塞入口中咽下,一边为自己疗伤,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殷祁的脸。从对方没有趁机要他的命的行为来看,敌人很明显是要胁迫他做事,如果只是他一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这个混账竟然拿文素的命来要挟他,荀翊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他虚与委蛇。

“你,你要对她做什么?”

荀翊咬牙盯着殷祁的脸,一想到文素那凄惨狼狈的模样,他就要用很大的毅力来控制住自己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活撕了这个贱人的冲动。

面对荀翊充满仇恨的目光,殷祁只是笑了笑,这种恨不得要他命的眼神他这千百年来见的多了,要不是这些小鬼他还有用,他都懒得回应一句。

“本尊抓她自是有用处,暂时是不会要她的小命的,但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坎水必定疯狂乃至失控,虽然这不是本尊想看到的画面,但是相信本尊,就是她真的疯了傻了,本尊也有办法,叫她活到最后油尽灯枯的那一刻,如果你想要她生不如死,那就尽管试试看。”

说罢,殷祁抬脚就往文素的方向靠近,他的确是不想白费一番心血,但这可不意味着他会被这群小鬼牵着鼻子走,他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在他这里,除了听话,她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荀翊显然也听懂了殷祁的隐含之语,生怕那人真的会折磨于文素,他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满心满眼的愤恨。

荀翊的营救不但因为敌人的强大而被迫中断,甚至连他自己都折了进去。那头的曲清染原本快要将融岳给打成一个半残,但在看到殷祁用不律剑刺向荀翊和文素的时候,曲清染顿时大惊失色,一时间连对敌也忘记了,她下意识地扑向那二人,却是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融岳立刻抓住空档,张弓搭箭,用尽全力将乌金铁箭朝着曲清染的方向射出,那么近的距离和靶子,再射不中别说殷祁要废了他,他自己都要无颜面继续存活于世了。

融岳的反扑因为曲清染的一时大意而变得十分顺利,幸好他还记得殷祁要这两人还有用,所以那一箭也是从不会致命的位置穿透而过,成功限制了曲清染的行动并且将她活捉了起来。

曲清染被反剪着双手压到了殷祁的面前,融岳在她的膝弯处狠狠一踢,似是为了报仇,他那一脚直踢的曲清染的骨头一阵脆响,若不是殷祁朝他睨过来一眼,他都想继续踢第二脚,直接踢断这女人的腿。

第七百三十章:利用到底

被迫跪在地上的曲清染看着那头倒在血泊中的荀翊,还有十指鲜血淋漓狼狈的趴在地上的文素,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她抬头冲着跟前的殷祁骂道:“你他妈还要脸不要?!居然为难一个孩子和两个弱质女流!”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一群大男人打完孩子又打女人,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曲清染被融岳一掌扇到侧过脸去吐出一口血来。

“嘴巴放干净点!”

融岳下手半点不留情,摆明了是在暗戳戳的报她刚刚辱骂他的仇。

曲清染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来,她吐掉嘴里的血沫,十分鄙夷的看向融岳的脸,道:“呵~不干净又怎样?你奈我何?!没听见你主子说我还有用吗?贱人还不滚开?!”

再也没有比她更嚣张的阶下囚了。

被谩骂到脸红脖子粗的融岳抬手就想废了曲清染,却在殷祁危险至极的目光下瑟瑟收回了差点行凶的手掌。

“融岳,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虽然殷祁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说这棋子不值一提,但是融岳却很清楚,殷祁分明是在警告他。

——哪怕是一颗棋子,在她还有用处的时候,如果他敢动一动,殷祁就能直接废了他!

“是…”

即使再怎么不甘不愿,融岳这会儿也只能低头退下,就算他要做什么,至少也得等殷祁把人利用完了才行。

殷祁走近曲清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本尊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

说罢,他拿出一个杵状的兵器丢在她的面前,继续道:“回去昆仑八派,从内部破坏整个昆仑山仙界的灵脉。”

“你说什么?!”

曲清染惊骇的当场尖叫出声。

这家伙莫不发疯呢吧?!

从内部破坏昆仑山的灵脉?要知道整个昆仑山仙界是一大片以灵脉仙气链接而成的仙山群,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果中心灵脉被毁,仙气失衡,整个仙山群势必坠落坍塌,到时候昆仑八派亦将不复存在!

殷祁眯起了眼睛,一股肃杀之气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本尊的话,不爱说第二遍。”

说罢,他挥了挥手,拖拽着文素的黑雾将她捆起后飘落到殷祁的身侧。

他先是看了一眼文素,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曲清染,道:“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回去昆仑八派,帮本尊毁了整个昆仑仙山的山脉之气。本尊要它,再也不能代替坎水加持八脉结界的力量。”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疯狂。

话音落下后,不但曲清染闻言觉得头皮发麻,就连文素也是呼吸一紧。

怪不得这厮非要留着她们,原来是想用在这个上面!

虽然殷祁也可以派其他妖族人混入昆仑八派,但成功率实在太低,再加上他的时间紧迫,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既然有更好的卒子,那他为什么不用呢?

想到这儿,殷祁抬手摸了摸文素的脸,看似是轻轻摩挲的样子,但文素知道,这货就是个重度洁癖症患者,他根本就没摸上她的脸,还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揩油。

“另一个…呵~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杀掉你们,再直接杀了坎水,硬抽了她的命魂,也是一个可行的法子,你说对么?”

说罢,殷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曲清染。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忙,她们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曲清染颤抖着呼吸,她知道她们这回算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对于敌人而言,不过是麻烦和简单的区别,但是对于她们仨而言,那就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了。

“我说,你未免也过于异想天开些吧?”

荀翊不知何时已经暂时止住了血,他艰难的坐起身来,脸色煞白,喘着粗气,看着殷祁的目光冰冷至极。

“先不说你这事儿到底能不能做到,染师姐如今还身怀嫌疑,她可能连山门都进不去,更遑论是替你破坏仙山山脉了。”

之前她们就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曲清悠还在门派里搅风搅雨呢,很难说她们回去之后会是什么情形。如果到时候昆仑八派的掌门们真的怀疑曲清染甚至要扣留她,那殷祁想要利用她们破坏灵脉的想法就等于是一场空。

殷祁挑了挑眉,道:“所以本尊不是说了么?自有法子助你们洗脱嫌疑。”

毕竟在他的计划中,这也算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他又怎么可能叫这二人无功而返?什么叫“如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知道本尊是用了什么法子污染的八脉精魂吗?”

殷祁要么不张口,一张口就是石破天惊。他的话不但勾起了文素三人的好奇,更把一旁的融岳也给吓傻了。

他家主子是疯了吧?!竟然把他们的底牌也暴露给敌人?!

殷祁也算研究过文素一行人,所以很清楚她们的擅长,于是他转头看向文素,问她:“可曾听过逆生覆天之阵。”

几乎是这个词一吐出来,文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比刚刚更差了,她凶狠的瞪着他,那目光仿佛他是她的灭族仇人一样。

殷祁勾唇一笑:“哦?看来你是听过了?不愧是善使阵法符箓之人。”

他边说还边点点头的样子,听不出是冷嘲还是热讽。

文素的一口银牙咬得咔嚓作响,怒骂:“你他妈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逆生覆天阵!她在晁悦的手札里有读过,那是一个连仙神都明令禁止的禁术法阵,此阵威力泯灭人性、穷凶极恶,可斩断因果循环,足以叫天地倒转、沧海倾覆,届时世间灵气全面溃散,化为浊气后可致使亿万生灵毁灭消亡。

这禁术在万万年前就早已经失传,也没有哪个神经病敢去研究钻研这种禁术,就是有那也早被人给废掉了。所以逆生覆天阵如今也不过是徒留一个名头和传说存于世间,意图告诫世人决不可自毁其道、危害苍生。

文素一直都拿这个阵法当成一个鬼故事来看,结果现在居然告诉她这个鬼故事要成真了?

“呵~待本尊吞了这人界,便不会有人觉得本尊疯魔了。”

殷祁说罢,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你二人只需将此消息上报,不但可以嫌疑尽除,还可以取得山门信任,届时你二人再伺机去破坏昆仑山脉之气,便易如反掌。”

他的计划不需要太复杂,对付聪明人,越简单粗暴就越可行。

弟子是昆仑八派的,消息也是她们带去的,只要用真实的鱼饵引他们上钩,他们只会把更大的破绽暴露在他的面前,到时候莫说是昆仑八派,整个人间的生死也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要答应他!”

文素喘息的大吼出声,先不说她们仨也是迟早被利用完就扔的下场,如果昆仑山仙界被毁,那就真的没人能阻止这个疯子了,到时候全世界都会死个干净,她文素还背不起这等罪孽深重的债!

她冷笑着看向殷祁,嘶哑着声线说道:“妖王大人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盘,等把我们全都利用完了,接下来就是杀人灭口,你当我们都是蠢的吗?!”

就算她们事后还能逃走,可若真让这家伙干成了,到时候人间尽毁,她们又能活到几时?左右不还是一个死字?!

殷祁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那样子比文素还来的洒脱。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拒绝,结果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哦不,或许真的到了最后,本尊忽然一时心软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你们三位,可都是帮助本尊倾覆人间的大功臣。”

面对文素讥讽的笑容,殷祁也懒得多说废话,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还有刚刚的经历,他确实起了爱才之心,虽然他并不能保证,到时候活下来的她们,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就是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寂殊寒之死

“我答应你。”

安静了许久的紧张气氛忽然间被一道熟悉的男音打断,而说话的人,正是荀翊!

“阿翊!”

文素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她能想到的结果,以这孩子聪明伶俐不可能想不到,可他居然真的妥协了!

破坏昆仑仙山的灵脉意味着什么?他可能会成为昆仑八派乃至整个人间界的罪人啊!!

一想到荀翊那样一个有原则的人为了她宁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文素的心顿时像被钝刀砍过,一寸寸痛入骨髓。

不但荀翊妥协了,就连曲清染也红着眼睛,一字一句,艰难的咬牙说道:“我也答应你。”

那沉重的声线,仿佛就此将一座千倾大山给背负在了身上。

“哈哈哈——!”

得到了回答的殷祁顿时笑不可抑,他太喜欢她们的表情了,这种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模样,明明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可是他怎么就越看越顺眼了呢?

殷祁笑着拍了拍文素的肩膀,说道:“想不到啊坎水,你的同门,可比你有觉悟多了。”

他就看不惯她们那副为天下苍生舍生取义的模样,人都是自私的,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得下去!

荀翊想要靠近文素,却被妖兵给拦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形势比人强,他如今除了妥协再没有其他的办法。抬眸望向殷祁的方向,荀翊问:“答应你可以,但你怎么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她?”

他自己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唯一担忧的就是文素的安全。

如果这人暗地里对文素下手,那他彼时远在千里之外,岂不是连和文素死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殷祁大笑着回应道:“小子,在本尊这里,你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话落,他看着荀翊愈发惨白的脸,长袖一挥,原本将文素捆的像粽子似的黑雾慢慢变成一座黑色的牢笼,虚弱的文素躺倒在里面,虽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囚禁,但至少没有再继续折磨她了。

“坎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你们没有成功破坏山脉之气前,本尊可以应承你,定会好好照看于她。”

说罢,殷祁竟然真的给文素疗起伤来,不消片刻,原本一副惨烈模样的文素很快就恢复了原状,至少从外表上看去,是恢复了正常。

荀翊的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起来,让他惊诧的原因并不是殷祁的突发善心,而是他若没有看错的话,殷祁用以给文素治疗的力量,并非是妖力,而是——仙力!

这是怎么回事?!

殷祁此人,到底又是什么身份?!

交易达成,殷祁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带着文素就要离开,黑洞状的传送阵再次开启,原本乌泱泱的妖族军团已经被杀的只剩下几只小猫小狗,一看传送阵打开了,它们逃也似的钻了过去。

融岳小心翼翼地接过囚禁文素的牢笼,对他而言,这里面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妖王完成大业之路上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形道具,不管殷祁的承诺有几分真,就算是磕着碰着那也不能是在他手里造成的,否则就他主子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他实在是承受不来他老人家莫名其妙的怒火。

融岳带着昏迷的文素也穿过了传送阵,而最后一个进去的,是殷祁。

他施施然的走到传送阵的门口,正准备踏进去呢,忽然间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转过身再次看向了荀翊和曲清染,那两人在他转身后又绷紧了身体,像是在戒备他出尔反尔、闪人灭口。

“本尊倒是差点忘记了。”

殷祁没有看向荀翊,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曲清染,他的笑容异常的诡异,让人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曲清染实在有些顶不住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她直觉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可她又受不了这人的眼神。

殷祁呵呵一笑:“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你以后再也不用烦恼要不要原谅寂殊寒那厮的问题了。”

话音刚落,曲清染猛地抬起头来。

寂殊寒不是先她们一步早就离开了吗?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在曲清染的心头,愈发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在说什么?”

殷祁仰头大笑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迈步走进了传送阵里,他的身影虽然消失在了传送阵后,但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飘了出来。

“因为那个叛徒,已被本座亲手鸩杀。”

随着殷祁的离开,传送阵很快消失在半空中,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只剩下大惊失色的荀翊,还有……失魂落魄的曲清染。

寂殊寒死了?!

荀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以为寂殊寒先行离开,虽说独自一人风险颇大,但以他的功力,旁人想要拦下他那是万万没可能的,谁曾想这才半日不到的光景,居然告诉他连人都没了?!

世事无常。

荀翊再一次体验到了生离死别或许只在转瞬之间的悲哀。

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发现曲清染已经跪坐在地上拼命干呕着,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模样,她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剧烈,那几近疯癫的神色更是叫荀翊脸色大变。

文素已经被抓走了,他亦兄亦友的好兄弟寂殊寒也被害死了,曲清染作为他唯一的战友,真的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染师姐!清醒一点!”

不顾自身的伤势还没有恢复,荀翊连忙运功为曲清染调息起来。

不碰不知道,在感受到曲清染灵脉中紊乱到几近走火入魔的灵力时,荀翊头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她们姐妹两常常挂在嘴边的“压力山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又是持续了近半日的调息时间,待到荀翊彻底安抚住曲清染体内的混乱的灵力后,已经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的时分。都说黄昏乃是逢魔时刻,此刻搭配上冰火两重天的战后场地,更是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荀翊收回自己的灵力,脸色苍白的抹了一把冷汗后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平在一边,如今没有文素替他调息,他只能依靠自己来恢复。闭了闭眼睛,他懊恼的咬了咬嘴唇,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样依赖文素了吗?

“不…不…”

曲清染呢喃的声线还在耳边回荡着,整个调息的过程中,她几乎都是这般好似魔障了的样子,那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几乎和发了疯的人没什么两样。

荀翊艰难的撑起身子走向她,如今就剩下他们两个可以救回文素了,可千万不能再倒一个!

“啊啊啊——!”

还不等他触碰到她,曲清染忽然仰天长啸起来,那悲怆的哀鸣贯彻云霄。

荀翊心中一怔,曲清染此刻的模样,比她在楼兰时得知许青让身死的时候还要撕心裂肺,悲鸣到嘶哑的声线听起来如同一头痛失爱侣的孤狼,充满了绝望和悲伤,还有满心的懊悔以及无法挽回的痛苦……

良久,曲清染萎顿在地,一旁的荀翊始终不敢打扰她。只见少女原本佝偻的背脊开始慢慢地,慢慢地挺直起来,直到她彻底站直了身体后,她望着妖王诸人离去的方向,一字一顿,仿佛将所有的悲怆和仇恨,都含在嘴里嚼碎后一一吐出。

“殷祁,今生若不诛你,誓!不!为!人!”

第七百三十二章:囚禁关押的日子

妖界,沧堺城

文素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了,不过这一次,她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来到这里。全程她都被囚禁在那座黑雾形成的牢笼里,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她昏昏沉沉的躺着,也不知那妖王在疗伤之际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以致于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沉重的昏睡感让她四肢绵软无力,眼皮似有千斤重,反抗不得的文素最终只能又一次沉睡过去。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被锁在笼子里的俘虏了。双脚并拢被紧紧束缚着,双手呈平摊的姿势整个人被锁在了一座十字架上,如果她的衣服再少上那么几件,那么就是一副性转版的耶稣受难图了。

“这是山洞么?”

文素四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这片山洞里的模样有些莹幻的让人觉得诡异。

和那种一看就像荒无人迹的洞窟相比,这里看起来更像一座异世空间。呈圆柱状的洞壁上凹凸不平,她所在的位置似乎经过了人工开挖,装点的颇有几分人气,不远处就是洞口的入口了。那一簇簇晶石像开满遍地的花朵点缀其间,四面八方的黑色石头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宝石或者矿石,晶莹剔透间,甚至能像一面面镜子清晰的映照出她的面容来。

曾经她在妖界的时候,可没听寂殊寒跟她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啊。看来她是被囚禁在妖界里的某个隐蔽之处,这下麻烦可就大了,就算曲清染能带着援兵前来救她,怕是也难为的很,总不能将整个妖界翻个底儿掉吧?

眼下,似乎还是自救的可行性更高点。

她自醒来后便恢复了不少了气力,也不知道是睡了有多久。文素缓缓低下头去,看起来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因为她不知道这看似只有她一人的山洞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存在。

她慢慢翻动着被禁锢的四肢,试图挣脱被锁缚在十字架上的困境,然而她的手脖子都被磨破了也几乎无法挪动分毫,于是她干脆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来,想要冲破束缚身体的锁链,毕竟身怀坎水精魂这样的大杀器,她作甚不用?

然而文素闭着眼睛没多久,忽然间猛然瞪大了一双眸子,一层细密的薄汗从她的额角滑落,不可置信的神色充斥其间,她忍不住狠狠抽动了两下脸颊的肌肉,空旷的山洞里只听得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咬牙切齿。

“真他娘的日了狗了!”

怪不得这么放心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那贱人怎么可能一点儿后手都不准备?!

她浑身的灵力像被一种强有力的封印给镇压住,别说坎水之力了,就连她自己灵脉里的灵力都全部被抑制在丹田里,连一丝一毫都调运不出来!

没有灵力的加持,那她和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意识到似乎连最后一丝自救的希望都被敌人破灭的一干二净,文素紧紧闭着眼,开始有些癫狂的挣扎了起来,被束缚住的手脚和腰腹被和山洞里同样材质的锁链绑紧,任凭她如何的挣扎扭动,那锁链都跟长在她的身上一般纹丝不动,反倒是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手腕和足踝的位置已经变得鲜血淋漓,浅色的袖带和罗袜殷红一片。

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文素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力气再度消耗殆尽后,她终于停止了这等自虐的行为。她的呼吸在剧烈的颤抖着,因为伤口疼痛的关系,她的脸上和后背都汗湿成一片,然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充满了恨意和不甘的表情。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从洞口处的方向传来,文素有些恍惚的睁开眼,原本她是没有这个心情搭理来人的,但在听出这个脚步声和往常不一样后,她默默地抬起脸来,想看看这种时候,会是什么人敢来看她。

不怪文素已经无聊到没事找事做,因为她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自从上次因为挣扎而磨破了手腕脚腕之后,她又过上了好几天昏昏沉沉的日子,大抵是因为妖王不希望看见她自残的模样。

为了可以保持住清明的神智,文素再也没有尝试过挣扎,给水喝水,给药喝药,或许是因为她足够乖觉的表现,虽然妖王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她的面前,可她已经不用再被强灌那种令人昏睡的药汁了,就连原本锁住她用的十字架,都改成了狗链。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狗链!

文素讥笑着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锁链,完全不明白给她用上这玩意儿的人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他觉得这种方式更足够羞辱她?这锁链的一端禁锢着她的咽喉,一端则固定在洞壁上,幸好这山洞里没有床这种家具,否则这画面看起来和囚禁play到底有什么分别?!

那看似光滑的锁扣连个锁孔都摸不到,最重要的是,就算有锁孔,文素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当时被更换成狗链时,融岳亲自给她示范了一下如果她想对锁链动粗,这玩意儿的内侧就会刺出十几只钢针来,直接送她上路。

于是从那之后,被锁住脖子的文素只能以锁链的长度为半径,在半大不小的区域里活动,除了没有人身自由和长时间被关小黑屋以外,她这个囚犯过的还算踏实。

来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文素的面前,她忍不住挑高了一边的眉头,竟然还是个故人呢,虽然这个故人严格说来应该打上仇人的标签更为合适些。

螭离走进山洞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盘腿坐在山洞中心里打坐的文素,如果忽略掉她脖子上的锁扣和锁链,这女人淡定的就像到妖界里来做客似的,完全没有一个囚犯该有的态度。

“连灵力都被封住了,你还打什么坐?装模作样!”

螭离一开口就是挖苦,似乎这样做他就能获得什么快感一样。

他蹲在文素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巡视在她脸上的目光,仿佛她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一个玩物。

文素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融岳竟然会放你进来?”

这真不是她在自以为是,文素觉得自己的重要性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看看妖王把她关押的地方就能知道,这整个山洞都长满这种特殊的晶石,配合妖王的术法足以克制镇压她体内的坎水之力。

从她被抓来的那天起,除了融岳她就再没见过其他人,可见她的藏身之处有多么隐蔽了,殷祁还把贴身的心腹管家都派来看守她,足够说明她对殷祁的重要性了吧?

而螭离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进来了?是妖王的授意?还是融岳在自作主张?亦或者……根本就是眼前这货不请自来的吧?

结合之前的几面之缘,文素觉得第三种可能性应该是最高的了。

果不其然,螭离不答反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是尊上的心腹下属,除了尊上的寝室外,他就没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幸好融岳现在不在这里,否则他真想喷这傻逼一脸的盐汽水。

这二货到底哪来儿的蜜汁自信啊!

文素摇了摇头:“没有,我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意见?”

再说就是有也不可能直接说出口吧?

她弯下腰一手撑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螭离。

“融岳不是说我是至关重要的底牌吗?怎么谁都能来看我的笑话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求证

螭离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鄙夷的白眼几乎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看你的笑话?真当本将军有这般闲情逸致呢?”

他站起身来,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文素的脸。

“上回只顾着和寂殊寒那杂种干架了,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回本将军就是想来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儿值得尊上那样费尽心思。”

说罢,他故作夸张的摇了摇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言过其实的画面般不住的遗憾叹气。

“啧,如今这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果然是个莽夫,连嫌弃人也嫌弃的这么直白。

可或许就是因为这家伙不会故作高深的样子,文素倒是意外的觉得螭离恐怕是所有反派里最顺眼的一个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智障*!”

就算看着顺眼,那也是敌人!

文素翻了个白眼,仗着自己对殷祁还有用处,张口骂起来也颇为肆无忌惮。

要知道特权这种东西,过时不候,她现在忍着,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忍着忍着她就挂了?!还不如趁现在谁都不敢为难她多放肆一些,于是文素就可劲儿开始作死起来。

螭离的脸顿时黑了好几个度,伸手揪住文素的领子就把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锁链哗啦啦的响动着,因为长度不够的关系,螭离这样拎着她险些没把她给勒死。

“你骂谁呢?!”

“谁搭腔就骂谁!”

文素的脖子上的锁扣几乎抠进她的肉里,很快就见了红印,连她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饶是如此,她也十分硬气的没有求饶,对于她来说,除了妖王这个能直接决定她生死的人以外,她不需要再跟任何人虚以为蛇!

“你!”

螭离被她硬骨头的样子给激怒了几分,可一看到她脖子上开始渗血的皮肤,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是鲁莽的性子不错,可是也分得清轻重,妖王把这女人关在这里,除了有看管囚禁的意思,自然也有保护的意思。

就像她说的那样,这女人是殷祁的底牌,是最要的道具,在她没有丧失用途之前自然是不能对她做什么的,看看融岳把她关起来却没有虐待她就知道了。如果他这一趟来给她留下什么小伤小痛,他少不得要吃上挂落,殷祁的性子,那就是绝对不准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哪怕只是他的一个工具。

“扑通”一声,文素被人扔在了地上,螭离嫌弃的拍了拍手,仿佛摸到了什么垃圾似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来。

“算了,本将军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个小贱人计较。”

反正尊上的大业将成,这女人最后也只能剩下死路一条,左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他也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必废的卒子而惹得殷祁不快。最重要的是,他是趁着融岳不在偷溜进来的,万一让她挂了彩,那他可就百口莫辩了。

想到这儿,螭离打算转身走人,反正这人也看过了,他的好奇心也满足了,他还是赶在融岳回来前赶紧溜走比较好。

螭离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走去,那脚下生风的样子,活像有什么东西追在他身后似的。可惜他自己想跑,文素可没打算这么快就让他走,她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还想多和他聊两句呢,尤其是,她也有个问题想要和螭离证实一下。

“你等等!”

文素的声音乍然响起,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显得分贝十足。

螭离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眼看着人很快就要消失在眼前,文素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的使出一记杀手锏来。

“再不停下我就告诉妖王你意图奸杀于我!”

脚步声依旧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

文素冷冷一笑,再度拉高了分贝大喊一声。

“我死了没什么,但你坏他大事,看你怎么跟妖王交代!”

“呲”的一声,鞋底和地面发出了猛烈的摩擦声,螭离站在山洞的转弯口处,脸色铁青。

对于文素上半句的威胁,他是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别说他没有做这等荒唐事,就算他真把这女人强了,只要人不死,以殷祁的脾性,哪怕会发怒也至多不过狠狠罚他一场罢了。

可她后半句的威胁就真的足够分量,万一这女人真的发疯到假戏真做,让殷祁误以为她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出现什么意外事故致使殷祁的计划受阻,那到时候就不是一顿罚的问题,而是他后脚就要步上这女人的后尘了。

原本往外走的脚步声变成了狂奔进来的声响,文素的嘴角默默勾起一抹弧度来。她被妖王欺负到这个地步,还不许她拿他的下属开刷么?

螭离转瞬间冲回了山洞里,盯着文素咬牙切齿得骂道:“贱人!你还真敢说啊!”

要不是这女人身上还佩戴着仙门弟子的饰物,他都要怀疑殷祁是不是抓错人了。这等卑鄙到寡廉鲜耻的话这女人也敢说得出口?!不是说仙门弟子都是最讲究礼义脸面的吗?偏偏这贱人和旁人不同,被戴狗链也不觉得耻辱丢人,现在连清白贞操都敢拿来做筹码,这等豪放的劲头,都快赶上他妖族里的妓子了!

面对螭离一脸看*的目光,文素完全不以为意,妈的她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自尊廉耻什么的,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吗?

她嘲弄的看向对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道:“你看我敢不敢。”

这世上从来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螭离还要在殷祁手下做事,如果不想失去他家主子的信任,这家伙要顾忌的东西可要比她多得多了。

所以文素威胁起人来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螭离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她虽然是坐在地上仰望着她,可是他却莫名的有一种被她看低了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他还真不能跟她硬碰硬!

“说吧,还有什么屁话赶紧放!”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以文素的不要脸取得了胜利。螭离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可见是被气得狠了,他这个时候无比怨念自己的好奇心,没事儿跑来这里做什么幺蛾子?这下好了,居然还被一个女人给威胁了!

面对螭离的低头妥协,她暗暗在内心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所谓见好就收,她可没打算真的拿命和人怼。

“我就问你一件事,当初我们偷入你将军府救人,你表现的那么在意那个仙门女弟子,是不是妖王授命你这么做的?”

问罢,文素仔细的看着螭离的表情,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态。

这件事虽然她们也已经有过猜测了,但猜测始终都是猜测,根本算不上什么铁证,曲清悠当初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咬着曲清染勾结妖界的事情不放。如果文素能听到当事人的证词,如此一来她若有幸能返回师门的话,为曲清染证明的时候也就多了一分底气,没有证据还有心魔誓不是么?

玩儿的就是心跳!

气狠狠的螭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

这女人把他威胁回来就为了这种事情?!

他咬着牙愤怒道:“不然呢?!就你们人界女子那一副干煸四季豆的身材模样还能叫本将军看得上?”

文素嘴角抽抽的看着眼前这个怒发冲冠的男人。

他说这种话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曲清染的模样是清纯了点,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妖族女人完全不一样,可是要比单纯的比身材的话,曲清染完全不会输的好伐,她可是标准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虽然只是看起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忽闻噩耗

螭离完全没注意到文素鄙夷的目光,他还在那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若不是为了尊上大业,你以为本将军会那样费尽心思的挽救她性命?会那般大费周折的替她隐瞒踪迹?在映雪山那次,老子都被她嫌弃到死了,要不是尊上吩咐过,本将军会委曲求全的去跪求一个女人的垂怜?!”

他连珠炮似的反问着,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如果不是文对方脖子上的血痕扎眼到清晰可见,螭离都想再一次把她提溜起来好叫这女人清醒清醒。

文素垂下头去,生怕被螭离看到她心满意足的眼神,有他这样的说辞,那么曲清染那边她就更有信心和把握替她洗白了。

当然了,前提是,她能活到为她证明的那一天。

暴怒过后的螭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忽然间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寂殊寒可以和这帮子仙门弟子混的那样好了,在气死人不偿命这个方面上,这群人全他妈是一路货色!

“说起来……”

原本脸色发青的螭离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一改被气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蹲下身去看着文素,笑的分外诡异。

“等那小贱人完成了尊上吩咐的任务,本将军正好求了尊上把她给本将军,这一笔一笔的帐,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算!”

原本他对曲清染是没什么兴致的,他螭离要什么女人没有,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很有必要把那个女人给弄到手,曾经他拿寂殊寒没法子,现在也不能为难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事后连要个贱婢也不成吗?

文素听出了螭离话里的威胁,顿时明白了这家伙为什么几百年来都搞不过寂殊寒了,别说人家有男主光环的笼罩,就是寂殊寒没有,以螭离这样的品性,能压得住寂殊寒除非老天是睁眼瞎!

“为难一个女人这种事也值得你这样夸耀?”

文素抬眸看向螭离,她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刚刚她还觉得螭离顺眼,现在却觉得自己真该自挖双目,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不去找寂殊寒一较高下反而尽和弱质女流过不去,说你是智障你还不承认?”

就算没有寂殊寒的缘故在里面,为难一个女人都足够丢人的了,更何况和螭离有直接仇恨关系的人是寂殊寒,他不找当事人拼个你死我活,却对女人下手,难道妖界的人都这么没节操没底线的吗?怪不得寂殊寒要弃暗投明了,跟这种货色共事简直降低他的人生格调。

对于文素的挖苦耻笑,螭离竟然没有发怒,而是一反常态的露出了一种古怪又诡谲的笑容,像是知道什么却又没有告诉她的兴奋和高调,这让他原本看着还算帅气的面容扭曲到几乎不能直视。

文素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表情,可是又觉得他的态度十分古怪,直觉告诉她最好问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她皱着眉头问道:“你在笑什么?”

她这个问题自然是正中螭离下怀,螭离先是大笑了一通,随后志得意满的看着她道:“自然是笑你蠢。”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打击对方,螭离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展露无遗,落井下石的事情做的分外顺手。

“若是寂殊寒还在,本将军自当和他分个高低,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本将军这笔账,自然得找他的女人清算,你说对吗?”

螭离每说一句便靠近文素一分,他咬重了“不在”两个字,眉飞色舞的连目光都闪闪发亮起来。

文素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你说什么?!”

她惊诧的反问道:“已经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过于惊讶的她连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文素看着螭离得意痛快的表情,内心只觉得咯噔一跳,其实她问的那话很有自欺欺人的架势,如果是别人说这个话,那或许还有两个以上的含义,可是这番话出自敌人的口中,还能有其他的解释吗?

果不其然,螭离很满意看到文素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作为一个人质,她就该有个人质的样子。

“这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螭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那种狂喜表情。

“本将军是说,寂殊寒那个半妖杂种,已!经!死!了!”

最后四个字是他铆足了劲儿喊出来的,让原本就响亮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更显得震耳欲聋,还自带回声的在文素耳边缭绕不息。

——已经死了!经死了!死了!了……

寂殊寒死了?!

你他妈在逗我?!∑(っ°Д°;)っ

文素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却听得螭离在一旁继续落井下石的说道:“怎么?不信啊?”

他一副“早就料到你会这样”的表情,继续笑着说:“不信也没用了,要知道他可是被尊上亲手鸩杀的,尸身都抛入大海里,喂鱼去了。如何?这消息听着是不是很令人心情愉快?”

说罢,螭离顿时有种恍若新生般的喜悦,他讨厌寂殊寒这个死杂种几百年了,被他压着几百年了,如今总算没了他在跟前碍眼,这种痛快的感觉,比他打了胜仗还兴奋。

文素眯了眯眼,如果是别人跟她说这件事,她一定会觉得是敌人想用这种方式来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可是螭离的表情足以说明他没有说谎,如果螭离没有说谎,那么寂殊寒已死就是真的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寂殊寒已死”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秉着“我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的心态,文素冷不丁的在螭离的兴头上泼了一盆凉水下去。

“又不是死在你手里,高兴之余,是不是也挺遗憾的?毕竟这百余年来,除了妖王以外,也只有他配做你的对手了吧?哪怕你一直都看不起他,事实上再也没有别人比你更在意寂殊寒的存在了。”

她可没错过螭离兴奋的眼神中隐隐暗含着的惋惜之意,他讨厌寂殊寒是没错,可这世上有种说法叫“因爱生恨”,很难说他对寂殊寒极致厌恶的感情里就没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在里头,妖王的地位和实力都太崇高,螭离能找到的对手也只有一个寂殊寒而已。

人生在世,没有朋友也要有个旗鼓相当的敌人,否则一辈子都处于独孤求败的状态,心理迟早和那妖王一样扭曲变态!

螭离的笑容猛地凝固在嘴角,他似乎是陷入了一场回忆,眼神在狂喜和惋惜中不断的切换着。而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却恐惧的发现,某个讨厌鬼的身影此刻竟如跗骨之蛆一般长在他的脑海里,明明他和他之间永远都是剑拔弩张的状况,可是事到临头,他竟然还在关注着寂殊寒的事情!

螭离闪烁的目光冷不丁的对上了文素的眼神,他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自欺欺人、欲盖弥彰。

“遗憾?”

螭离不屑的冷哼一声,那模样说不出的做作和虚张声势,他一面往外走,一面继续咬牙切齿的说着,也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哼!等把他的女人抓来了,本将军便再没有任何遗憾可言!”

这声口号喊得极响,听起来像是给他壮胆似的,螭离的身影很快在他的碎碎念中消失在山洞深处。文素望着那里去的背影不由得挑了挑眉,看不出这厮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口嫌体正直的属性在里面呢?

视线转移到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文素若有所思的用指甲敲了敲地面。良久后,她枕着自己的手臂重新躺了回去,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中。

“死了么?……”

这怎么可能?!

男主死了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玛德就算全世界都同意剧情大神也不会同意的好伐?!

待到文素再一次转过身去睡着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完全看不出像是刚刚知道了一个噩耗的人。

第七百三十五章:山门口的争执

昆仑山仙界

在山脚下的山门处,一个穿着玉英派道服的少女正站在门口和守门的师兄对峙着。她虽然衣服穿得齐整,但细细看去却又微微有些凌乱,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狼狈的像是一个急匆匆赶回家的旅人。而那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姗姗迟归的曲清染。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回去后恐怕迎接她的大部分都会是不善的目光,谁曾想现在居然连山门都进不得了,如此窘迫的情况让曲清染彻底无语。她一直都知道曲清悠在昆仑八派里有一定的名声和影响力,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份影响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守山门的几个男弟子也颇是难为,他们不是没听说有关曲清染的那些传言,甚至连执法堂的长老也递下话来,若见自称是玉英曲清染的女弟子返回师门,务必要拦下这名女弟子,必要时,甚至可以动武。

本以为若谣传是真,曲清染做贼心虚定然是不可能返回师门受审的,结果现在人家不但回来了,看起来也并没有像流言中描述的那么六亲不认、丧心病狂。

于是几个男弟子现在都很是犹豫,他们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其中一个颇为年长的师兄几经犹豫,不论如何,对面站着的始终是他的同门师妹,先不说人家还是个姑娘家,再说这谣言归谣言,这不是还没确认罪名的真假吗?

于是他最后还是选择走到曲清染的面前拱手回应道:“师妹,对不住。恕师兄我现在还不能答应放你进去。”

他表现的有礼有节,倒是不曾像其他的几个小年轻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一种戒备的目光。

“现在不行,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

曲清染边问边在心底里暗暗松口气。看来在曲清悠强大的女主光环笼罩下,还是存活了那么几个脑子正常的人的。

她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行忍耐着自己急迫的心情继续说道:“师兄,我不是在为难于你,而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消息要向诸位掌门汇报!”

少女大概是真的急了,连说话的口气都比刚刚更加强硬。

守门弟子也皱了皱眉,他看得出对方脸上的迫切并不是作假,可能真的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可是上面递下来的话却又不能不听,如果他一时心软放曲清染进山,不论她是不是真的有急事,他本人最后都免不了要受一场罪。

“……对不住了,师妹,长老有令,若得见你归来,必须将你拦下,并通知玉英派亲传弟子前来接应你。”

守门弟子最后仍是拒绝了曲清染的请求。

在他看来,若曲清染真是清白的,最后各位掌门也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可他不过是一个守门的外门弟子,就不要掺和进这些是是非非里去的好。

曲清染闻言,倒也不想继续为难别人,只是当她听到某个词的时候,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戏谑的问道:“接应?师兄真是客气了,恐怕上头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吧?”

“……”

守门弟子立刻沉默了下去。

何止不是这样说的,要不是他也道听途说了一些传言,光是接到命令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这已经是把曲清染当成叛门弟子来对待了。他都没敢对曲清染说完整整个命令,在命令中尤其着重提到了若是曲清染敢有一丝反抗的话,便直接缴械捉捕她。

看到对面的男弟子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曲清染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再度问道:“我不为难师兄,不过还请师兄告之,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到底几时会来接应我?我查探到的情况已经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我现在连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他们可以等,可以耗,可她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要知道素素还在等着她想法子去救命呢!

“这……”

守门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曲清染自报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派小弟子前去汇报了。按理来说这一前一后也耗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从玉英派到山门的路程虽然不近,但是御剑飞行的话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能到达,玉英派的人怎么着也该到了才是,可是现在却是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连他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在故意迟到来试探曲清染了。

守门弟子嘴角抽抽了两下,果然内门弟子间的水太娘的深了,全他妈的都是套路!

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合适的时候,附近忽然传来一声娇喝,虽然声音挺好听,但架不住它气焰嚣张、来势汹汹,光是听着就很咄咄逼人了,顿时引得曲清染和几个守门弟子齐刷刷的回头去看来者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穿着玉英道服的女弟子,她的脸上写满了鄙夷,直接就把她原本看起来还算清秀的五官给破坏的一干二净,那凶狠的态度,仿佛曲清染不是她的同门师姐妹,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对于这个姑娘,曲清染倒是对她印象颇深,这不光是因为她见到自己永远都是一副尖酸刻薄的脸,最重要的是,这货是曲清染脑残粉协会的领军人物,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在捧曲清悠而踩她。现在被曲清悠洗过脑,恐怕症状就更严重了,瞧瞧她那架势就能知道曲清悠趁她不在都干了些什么,这女弟子能出现在这里,说不是曲清悠授意的她能把头砍下来给人当球踢!

“不可以放她进来!”

这位名叫秋水的玉英女弟子叉腰站在山门内,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听了有多久,张口就对曲清染讽刺道:“一个叛徒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消息?只怕是汇报情况是假,来动摇军心才是真吧?”

果然能被曲清悠派来当马前卒的都不会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秋水张口就往要点上戳,直接惹得几个山门男弟子不约而同的沉下脸去,尤其那几个本来就防备曲清染的男弟子,现在连剑都出了半个鞘,全神戒备的同时,看着曲清染的目光更加的警惕提防了。

曲清染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原本是不怎么想理会这个智障的,毕竟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和脑残一般见识,因为他们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们一样的水准,然后再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可是当她注意到在秋水身后不远处的某个大树后有一对视线正在牢牢地盯着她时,曲清染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有人想看她的好戏,那也得她愿意才行,想白嫖?那就别怪她不仁不义拖她下水了!

“是不是假消息自有各位掌门来评断,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我。”

曲清染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回去,不过是个篇幅加起来都不够三百字的龙套女,居然也敢对她这个标准女配发难?

秋水先是一噎,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瞪着曲清染的目光更加的狰狞。

“呵,一个叛徒而已,也敢这么嚣张?”

“有什么不敢的?”

曲清染完全无视了她那副想要吃人的眼神,笑得云淡风轻,更是从容不迫的掸掸袖子道:“倒是你,这里所有人都听见你在污蔑我了,等回头见了各位掌门,我也正好问问掌门师尊,这毁人清誉、诬陷他人,又该是个什么罪名?”

喜欢泼脏水是吧?那她就倒打一耙!

曲清悠这么喜欢让人给她使绊子,那她就把这些绊子全部给清理掉,到时候损失了这些好用的马前卒,还不知道谁该哭了。

秋水显然是对曲清染勾结妖族的罪名深信不疑,于是在她的眼里,曲清染现在的行为完全就是在反咬一口,一个即将要被揭穿罪行的叛徒,她是哪来的勇气敢这样大言不惭的和她说话?!

“你?!曲清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秋水气愤的冲到曲清染的跟前,用手指指着她的脸,那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捅到她的眼睛里去。

“现在门派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你曲清染勾结妖族,残害无辜,甚至还想借刀杀人,残害同门!”

闻言,曲清染挑了挑半边的眉,问:“哦?这些罪名听着可真耳熟啊,是谁告诉你的呢?掌门师尊?还是执法堂长老?又或者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直接瞄向了秋水侧后方的某个方向上去,故意放大了声音继续说道:“又或者是某个背着人嚼舌根的长舌妇?”

第七百三十六章:别致的迎接方式

见到曲清染的目光后移,秋水的面容上明显有了一丝慌乱,尤其在听到曲清染骂到“长舌妇”三字后,她更是直接脑子一冲,脱口而出:“你在胡说什么?悠……”

“妹妹!!”

一声温柔中又略显慌乱的呼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直接打断了秋水的口不择言。

曲清悠快步朝着曲清染的方向走来,穿着玉英道服的她看起来一派清贵优雅,仙气飘飘,直接把守门的几个男弟子都看丢了魂,连她是从树后出现的情形都忽略的彻底。

对上了秋水充满抱歉的目光,曲清悠来不及埋怨她,直接看向了秋水对面的曲清染,在看到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后,曲清悠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逼迫她现身的法子。

强忍住磨牙的冲动,曲清悠端出了她一向引以为豪的温柔可亲脸,用听起来腻死人的声音体贴的说道:“妹妹,你回来了啊。”

要说曲清染最佩服曲清悠什么?大概就是她这张明明心里恨不得她去死却依旧能对着她笑靥盈盈的面具了。

有时候连曲清染都会忍不住在想,幸好她穿进的是一本仙侠小言情,如果背景换成什么宫斗宅斗的剧本,她分分钟就会被曲清悠这个笑面虎给秒杀掉。

“眼睛不瞎的都看到我在这儿了,你说呢?”

曲清染耸耸肩,和曲清悠的故作欣慰不同,她的脸上完全没有见到亲姐姐的喜悦,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说道:“还有,别叫我妹妹了,你就不嫌膈应?”

如此直白的嫌弃差点叫曲清悠绷不住那张假笑的脸。

暗暗拧了自己手背一把,曲清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个宽容大度的好姐姐,她望着曲清染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正无理取闹的孩子。

“妹妹,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姐姐不想在这大门口与你起口舌之争。”

得!合着在她嘴里,她才是那个咄咄逼人、不可理喻的家伙了。

曲清染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讥讽笑容,水润的杏眼微微眯起,说道:“你当然不想在这儿跟我吵。”

她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尽全力往草丛里砸去。

只听得“嗷”一声痛呼声传来,某个被砸个正着的倒霉鬼捂着半边脸从草堆里滚了出来,他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在地上滚来滚去,直抽冷气。

而随着他滚落出现的身影,那半人高的草丛后很快又冒出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来,曲清染那一下明显没留手,直接把周围还躲着的人都一起砸蒙了,生怕自己也被遭受到同样的待遇,陆陆续续的人影从草堆后,大树后,假山后走了出来。

守门弟子都快傻了眼,这粗略一扫,少说有几十号弟子在,还不算那些依旧没敢冒头的。再定睛一瞧,哟呵!清一色的全是男弟子,有玉英派的,也有其他门派的,话说什么时候藏了这多人在这附近的?

曲清染上下抛着手里的石块,这是她跟寂殊寒学到的特技,寂殊寒原本用的是碎片,配以内力混合巧劲砸出去,比什么暗器都好使,再加上曲清染天生怪力,一个石块砸出去的力道不比被人当头敲一闷棍要弱,从那个嚎了半天的男弟子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她笑着斜睨了一眼这群男弟子,又看向曲清悠微微有些扭曲的脸庞说道:“瞧瞧这周围,全是你的脑残粉,万一我一不小心把你给怼哭了,你的这些男粉丝们还不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

打不过就来阴的,这是多少人的做事风格,曲清染并不歧视这样的人,因为她自己也差不多,只是这些弟子都是曲清悠的追随者,她可以用武力去威胁一个两个,却没办法封住每一个人的口,到时候以讹传讹,她曲清染指不定又要背多少个黑锅在身上。

曲清悠很聪明的无视了这群男弟子,哪怕这群人是她借着别人的口叫来的,原本是想让他们亲眼见证曲清染是如何被揭穿假面恼羞成怒故而伤及同门的行径,谁知道剧本不但没按照她想象的走,情势更是有要翻盘的迹象,从秋水到这群见证人,平时恭维话说得好听,到了关键时刻,一个两个都是一群废物!

“大师兄和大师姐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曲清悠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玉英派的方向,为了避免曲清染抓着这些男弟子偷窥的事情不放,曲清悠机智的选择转移话题,尽管看起来生硬的很。

一想到待会儿曲清染要受到的待遇,曲清悠原本因为看不到好戏的心情又渐渐转好了,连望着曲清染的眼神里有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妹妹只要在押送的过程中不激烈反抗,定不会受伤。”

曲清悠说的温柔,心里却是清楚知道,就算曲清染不反抗,一会儿大师兄和大师姐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他们最是憎恨不忠不义之人,在没有洗清嫌疑之前,任何人都休想得到他们半点好脸色,尤其这种宁错杀不放过的大事!更何况曲清染本就是图谋不轨,待揭穿了她假面的那一刻,也就是曲清染不得翻身之日!

一想到这一点,曲清悠的眼睛都要发光了。

而看懂了她目光中隐含着兴奋的曲清染只是嗤笑了一声道:“这是自然,我本就没什么好反抗的。倒是你,可千万管住自己的嘴,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泼脏水,煽动周围人的情绪,在那儿牵头针对我,比起大师兄和大师姐,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饶是曲清悠再怎么能忍,面对这样直接又不留情面的说辞还是把她气到脸色黑沉。

一旁的秋水见偶像被怼,立刻就要跳出来给人当枪使,却冷不防被曲清悠猛地扯住了袖子,也不知是衣服质量有问题还是某人的指甲太锋利,秋水的袖口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不但衣服遭了秧,就连她的手脖子上也隐隐有道血痕,可想而知曲清悠这一抓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没等秋水想明白曲清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如此“凶残”,远远的便听到一声声呼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秋水抬头一看,当她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她顿时心口凉了大半截,瑟瑟发抖的偷瞄了一眼曲清悠的表情,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可是那攥紧的拳头和太阳穴隐隐跳动的青筋都在证明着她如今的心情是十二万分的不美妙。

“染师妹!你可回来了!”

柏未央隔着老远看见曲清染就开始打招呼。

天知道在看见曲清染的那一瞬间,他有多么的欢喜,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压过了担忧的感觉,他看着曲清染略微惊讶的小脸,差点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捏上去,心底跳跃的厉害,明明从分开到现在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功夫,他却有种隔了很久很久才见面的欣喜。

“未央师兄?连子烨师兄也来了?”

曲清染也惊讶的很,柏未央会来接她尚在她的理解范围内,毕竟是同门师兄妹,可是卿子烨也在这里就有些让人不敢置信了,他可是阆风巅的首席大弟子,尤其汇报了八脉阵眼的事情后,现在不是应该忙得脚打后脑勺吗?居然也有空来迎接她?

卿子烨见曲清染终于提到他了,虽然只是示意般的点了点头,甚至脸上的浅笑都淡的几乎看不见,但还是直接震碎了周围一干弟子们的下巴。

别说卿子烨只是几不可见的笑了笑,连句话都没讲,但在这些弟子们的概念里,作为男神一般存在的卿子烨,居然纡尊降贵的过来接应曲清染这个身处在流言的风口浪尖上的女弟子?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把这件事列为昆仑八派十大悬案之首了好吗?!

第七百三十七章:谣言四起

柏未央上下扫了曲清染一眼,在看到她如此风尘仆仆的样子后,他极力忽视掉心底的那丝丝疼痛感,安慰般的说道:“得知你归来的消息,我又怎能不来呢?”

说罢,他的视线不由得在曲清悠和秋水,还有一众男弟子们的身上略过。

原本一开始他是不知道曲清染今天已经回来的事情的,还是卿子烨特意从阆风巅赶来告知他这个信息。柏未央听后先是一喜,但很快脸色又秒沉了下去。

自打两个多月前他们前脚回来禀告了这一行的查勘结果后,曲清染后脚就成了昆仑八派的“名人”。当初汇报的时候,除了卿子烨把八脉阵眼的消息汇报了,曲清悠也的确把曲清染的事情也一起报告了上去,内容平铺直述,倒也算是实话实说。而且并没有擅自把她的怀疑的那些念头给强加在曲清染身上,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柏未央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曲清悠的话里似乎在不着痕迹的抹黑着曲清染,而汇报的结果,就是掌门师尊要求等待曲清染回来后,必须禀告于她,她要亲自向曲清染问话。

被掌门亲自问话的弟子不是大善就是大恶,这也足见沈朝夕对此事的看重,正因为如此,柏未央担忧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当流言依稀传出来的时候,他还曾去警告了几个嘴碎的小弟子,原想顺藤摸瓜看看是谁在胡扯,结果差点没因为这个事情和几个同门闹将起来,如此上不上下不下的情况反而叫柏未央心生警惕。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曲清染勾结妖族,是昆仑八派的叛徒”的流言如火如荼的传了起来,半分都止不住,比燎原的烈火还恐怖,柏未央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曲清悠,可是当他想去找曲清悠对峙的时候,却又发现曲清悠正在训斥那几个正在说曲清染坏话的女弟子。

难道是他多心了?

柏未央一直被这样的疑惑困扰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真的有点不太对劲。按理来说,曲清染被污蔑成这样,不论是真是假,她的归来也算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了,可为什么他这个玉英的内门弟子却半点风声也没收到?还要靠卿子烨的传话?

如今一眼扫过那排排站成一团的同门师兄弟,还有这个时间本应该在习剑坪修炼却出现在这里的曲清悠,他忽然间有些心凉了起来,姑且不论曲清悠是怎么得知曲清染回来的消息的,她为什么不和他也说上一声?是怕他帮曲清染开脱吗?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低语一声:“真没想到他们来的也这么快?”

阆风巅距离山门最远,卿子烨特意还赶过来和他说,如此一耽搁,虽然只是迟了一会儿,但可足够他猜到曲清悠这帮子人估计和卿子烨是同一刻得知曲清染回来的消息的。

曲清染本来还不太懂柏未央那复杂表情的意味,听他如此一说,在加上他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曲清悠不就打着孤立她,甚至提前揭开她假面的念头么?瞒着柏未央也是不愿意柏未央替她出头,这女人摆明了要她身处千夫所指的困境之下!

“那是一定吧?”

她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曲清悠的身上,别有深意的眯了眯眼睛。

“某人巴不得我永世不得翻身,又怎么可能会容许师兄你在里面胡搅蛮缠,坏人好事呢?”

曲清染的目光太直接,不光柏未央和卿子烨看到了,就连旁边的一众龙套们也都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曲清悠的方向,但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棵屹立不倒的劲松,那满脸正气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她会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恶毒女子。

看到那些去而复返的怀疑目光又转回自己身上,甚至还加重了几分厌恶和不屑,曲清染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在脑残粉的世界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此时卿子烨突然发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文素师叔和荀师弟呢?”

毕竟是一个小队的人,当初分开时他就一直不放心这三个人单独离开,如今曲清染一个人回来了,那另外两个又去了哪里?不说曲清染,那两个可是悬圃和紫翠的宝贝金疙瘩,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觉得晁悦师叔祖能活撕了他。

曲清染微微一滞,却又很快回答:“他们还在那边继续探查,我因为确认到了可靠消息,必须要马上汇报给各位掌门,所以独自一人先赶回来了。”

她的表情十分自然,无懈可击,卿子烨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刚刚一瞬间的僵硬。

“情况很严重?”他皱着眉头反问。

既然人没事,他自然就更关注别的事情,卿子烨是知道曲清染三人离开队伍是去干什么的,找证明清白证据的同时可能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否则按曲清染的性子,她绝无可能查了一半中途就跑回来。

“已是刻不容缓的局势了。”

曲清染沉重的话音落下后,卿子烨立刻心头一紧,他甚至都不需要多问什么,直觉让他选择相信眼前少女的话。

“如此,我们送你去大殿吧,各位掌门也都在等着。”

卿子烨的自告奋勇再一次震碎了周围人的眼珠子。

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甚至还有点乐于助人的男子,真的是他们阆风巅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卿子烨吗?!

听了卿子烨的话,原本想要拒绝的曲清染在感受到一抹强烈的如刀视线后立刻转变了想法。

经过了许多次血的教训后,她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她接不接受,当卿子烨主动对她示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某人的眼里背上了罪无可赦的黑锅。

既然如此,她干嘛还要跟她客气?

“也好。”

曲清染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她这一回应还真让卿子烨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这一路走来,曲清染对他都十分的客气,不说和寂殊寒、许青让比,就是对待荀翊和柏未央,她的脸色都比对他要好得多了。

三人当即拍板,抬脚就想走人,曲清染也在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让大师兄大师姐来押送她,指不定她会受到什么遭遇。可卿子烨、柏未央不同,他们起码还是尊重和信任她的,而她会同意卿子烨送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觉得在卿子烨的面前,恐怕这里的人还没有谁敢上前阻拦的。

不过事实证明,她把结局想的太美好了点。

别人不敢拦,可不代表曲清悠也不敢拦。

“子烨师兄!”

一听到那一波三折的尾音,曲清染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她怎么就忘了曲清悠还在这里,要知道她可是女主角啊!作为男主角的卿子烨虽然没有像剧情里那样被她勾的神魂颠倒,但男女主之间的光辉笼罩还是让卿子烨对曲清悠并没有产生什么太过排斥的厌恶感。

卿子烨停下了脚步,柏未央也不能视而不见,于是曲清染也只好暂时歇了立刻离开的念头。

她回头看去,曲清悠已经一路小跑着来到卿子烨的面前,端着一贯温柔善良又体贴人的表情说道:“子烨师兄,我派大师兄和大师姐都还未赶到,戒律长老有令,要大师兄大师姐亲自带染师妹上殿。如今师兄你这样直接带染师妹离开,是不是……不妥?”

说到后面,曲清悠已经换上了担忧的神色,从表面上看,她是在担心卿子烨擅自行事会坏了玉英派的规矩让他不好做,可在曲清染听来,这话里就一个意思:你敢把她带走试试!

第七百三十八章:亲自送人

“能有多不妥呢?”

站在一旁的柏未央忽然回应道:“悠师妹,我不也在这儿么?如果子烨师兄送人不妥,想我也是玉英弟子,由我来接应染师妹总够资格了吧?”

尽管柏未央的表情还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可他的语气明显有些生硬,八面玲珑的他不是没听出曲清悠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想到她瞒着他来为难曲清染,柏未央的心底好一阵酸涩难过,既为了曲清染,也为了自己。

显然曲清悠似乎没料到柏未央竟然会在这个档口上拆她的台,她先是震惊了一下下,那不敢置信的表情让曲清染都有些不忍直视,所以曲清悠这副表情又是几个意思呢?真以为全世界皆她娘,她说什么就什么了吧?

不得不说曲清悠回到门派里,在重新感受到那一呼百应的体验后,她确实有些膨胀了。

“未央师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惊讶柏未央的做法,但曲清悠也很快调整过表情,微微摇了头,继续解释道:“只是长老说了,应该由大师兄和大师姐来……”

“不必多言。”

这回打断她说话的可不是柏未央了,而是一向有君子风范的卿子烨。

曲清悠在路上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卿子烨有意袒护曲清染的情形,每每遇到,她都要花费很大一番精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相比以前还是会失态的模样相比,她现在已经掌握了如何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办法。

可她倒是喜怒不形于色了,角落里的龙套们却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出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们莫不是遇到了一个假的卿子烨吧?

卿子烨看向曲清悠,面对她略带担忧的目光,他倒是没把曲清悠想的有多深,只当她是担心自己此举会坏了两派之间的平和,干脆解释一般的说道:“我会亲自送她到各位掌门面前去,贵派长老如有什么想法,亦可去阆风巅与我师尊讨论。”

他说这话其实也没什么深意,无非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得到了自家师父的同意的,长老再怎么厉害,总厉害不过掌门,到时候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是不会伤了两派的和气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卿子烨说得简单,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他在为曲清染出头,甚至不惜连阆风巅的掌门也搬出来了。别人怎么想的姑且不论,曲清悠只觉得有把刀直接捅进了她的心窝里,疼的直流血。

不等她回应些什么,那头卿子烨已经说了一句:“走吧。”随后他带着曲清染和柏未央,很快御剑飞远了。

站在原地的曲清悠一动不动,就像一尊古老的石像,秋水作为她的好姐妹加头号粉丝,自然是清楚曲清悠对卿子烨的感情的。而她也一直逢人便说,曲清悠和卿子烨就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神仙眷侣,是天定的缘分,除了曲清悠,卿子烨不可能再对其他女人好的。

当初说的有多霸气,如今被正主这样“啪啪啪”的打脸就有多响,秋水咽了咽口水,她尴不尴尬无所谓,就是曲清悠那浑身一股子的阴冷气息直接冻得秋水一个哆嗦,还打了个喷嚏出来。

曲清悠听到这个声音,转头去看,正好看见秋水一脸窘迫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问她:“悠师姐,你就这样放她走了吗?!”

她抬眸看向曲清染三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不放,又能如何?”

柏未央要帮着曲清染,就连卿子烨也明摆着要帮她,如果她阻扰的过头了,卿子烨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绝不能因此而破坏了自己在卿子烨心里的形象!

真可惜,她看不到曲清染被大师兄大师姐扣押的画面了……

秋水站在曲清悠的身边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心上人被自己的妹妹抢走,也就只有曲清悠有这么好的肚量没有跟她翻脸,要换做是她,早就和对方你死我活的干起来了。

如此想着,秋水看曲清悠的目光更敬佩了。

曲清悠不知道秋水在想什么,只享受着她带给自己的虚荣感,她忽然笑了笑,道:“走!我们也去大殿听审。”

说罢,她立刻召唤出流云飞雪剑,直往大殿方向奔去。

看不到曲清悠受辱的样子不要紧,她总要亲眼看着她被掌门们剥下面具的那一刻,只要想到曲清染从此可能要被废尽武功,逐出师门,甚至还有可能会身死道消,曲清悠就有些兴奋的把控不住灵力,脚下的剑跟装了火箭推进器似,旋风般刮向了大殿的方向。

执法堂大殿里,主位上不仅坐着玉英派掌门沈朝夕,还有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偏偏就晁悦掌门和风归迟掌门不在,而下首也坐了几个执法堂的大长老,大殿两旁都是身着黑色道服的执法堂弟子,一个个面无表情却气势凌厉,如此架势,跟三师会审也没啥区别了。

曲清染不由得撇了撇嘴,想来昆仑八派上上下下这几百年来,也就她独树一帜的被拉到执法堂里由好几个掌门和长老进行问话了吧?从这一点上来看,她也可以算是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了。

卿子烨领着她进入大殿后,无视殿内紧张的气氛,三人恭敬地对着几个掌门人跪下,由卿子烨抱拳朗声道:“弟子阆风巅卿子烨,已将玉英门下弟子曲清染带到。”

话音刚落,原本刚刚还坐在上边闲话的几个掌门人纷纷将目光瞟了过来,他们先是看了一眼沈朝夕,毕竟曲清染是她门下的弟子,闹出这样的流言来受到影响最深的应该就是她了,本以为沈朝夕会火急火燎的抓紧时间审问,谁曾想人家还稳如泰山的坐在那儿连杯盏都不急着放下。

做师父的都这么淡定,再看台阶下的那个流言女主角,就更是镇定非常了,纤弱的身躯直挺挺的跪在那儿,脸上的神色从容不迫,哪怕看到大殿里这样肃穆的架势都半点不惊慌,如此这般泰然自若的样子,倒真让人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她会是一个出卖门派、勾结妖族的奸佞之人了。

在曲清染叩头行礼之际,陆陆续续有其余门派的弟子从大门处赶来,他们纷纷进入到大殿里,安静的站在左右两侧,没有人阻拦他们,也没有人指责他们。

这是执法堂的一个颇为奇葩的规定,那就是当有弟子要面临受审的情况时,为了让受罚弟子心服口服,执法堂大殿一直都遵循着“公开处刑”的方式,既可以让其他观摩的弟子引以为戒,不得再犯;同时也可以让受罚的弟子知晓知晓,在执法堂的面前,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

曲清染微微偏过脸去,不意外的看到了曲清悠正站在她身后的右侧观摩处,她的位置站的最近也最靠前,是绝佳的欣赏点,如果不是再往前就有执法堂的弟子挡着,曲清悠可能巴不得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倒霉吧?

默默地将视线移到台上几个掌门人的身上,曲清染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这一回,曲清悠的美好愿望明显是不可能实现了,她哪怕不为了自己的清白,便是为了救出文素,她都绝无可能允许曲清悠在这个时候坏她的事儿!

台上的几个掌门人似乎商量了几句什么,不多时,便由其中最年长的昆仑掌门捋着胡须道:“沈师侄。”

沈朝夕闻言站起身来,她虽然和昆仑掌门都同为八派掌门人之一,可就辈分上而言,她还是要比昆仑掌门小得多,站起来回话也无可厚非。

第七百三十九章:三堂会审

昆仑掌门捋了两下长长的白胡子,温和却又不失严肃的对她说道:“既是你门下弟子,就由你亲自审问处理吧。”

“是。”

沈朝夕轻轻颔首,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感激之情。

要知道曲清染摊上勾结妖族这样大的罪名,不论真假与否她这个做师父的都要负一定责任,再加上为了避嫌,沈朝夕原本是没有资格亲自审问曲清染的,她今天来到这里,无非就是做个见证,确保执法堂秉公处理,没有殃及无辜。

如今几个掌门愿意让她亲审,这不但证明几位掌门对她的信任,更说明他们对曲清染勾结妖族一事也是持有保留态度的,奸佞小人的确不能轻易放过,但这不意味着就要冤枉好人,宁枉勿纵。

沈朝夕上前两步,低头看向了跪在下首的曲清染,她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很深刻,曲家这两姐妹当初还是被她亲手从妖魔手中救下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沈朝夕对这两姐妹都颇为上心,而这两个丫头也不负众望,成为了那一届内门弟子中的翘楚,若不是她的亲传弟子已经名额上限,她是真的打算要将她姐妹二人一起收做关门弟子的。

关门弟子虽然没做成,但沈朝夕默默给她们的关注还是不少的,她一直都很看好这对姐妹花,甚至一度觉得玉英将来的执剑长老后继有人了,谁曾想不过是出门历练一趟的功夫,回来就闹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曲清悠当初汇报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可见阆风巅的卿子烨和同为她门下弟子的柏未央都没有反驳,她就知道曲清悠说的都是真话,虽然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指向曲清染就是叛徒,但那字里行间的内容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可惜曲清染当时并没有跟着回来,想求证也无从可查,于是沈朝夕就是在这样一个等待的情况下日盼夜盼的等着曲清染的回归,她不愿意相信曲清染变成了叛徒,下定决心要找这个孩子问个清楚明白!

“清染,你在妖界之行的前情后事,为师都已听子烨,未央…还有你姐姐清悠说起过了。不过当时你本人并不在此地,为师不欲妄下评论,如今你平安归来,可有什么想说的。”

沈朝夕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胁迫架势,相反,她看着曲清染的眼神也很随和,仿佛不是在审问一个犯人,而是在和自己的徒弟进行一场心平气和的谈心聊天。

面对沈朝夕的尊重和宽容,曲清染无疑是感动的,她一开始早就想好了进入大殿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使人难堪的情况,不但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连腹稿也打了好几张。本以为自家的掌门师尊可能也会被曲清悠给带节奏,真以为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上来就磋磨她,却没想到沈朝夕对女主光环的威力还是有几分抗性的。

她抬头抱拳作揖,对着沈朝夕说道:“是!还请掌门师尊容禀。”

话音落下,便见沈朝夕示意她起来回话,曲清染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眸。虽然她的确可以按沈朝夕的意思站起来回禀,但她毕竟还没有洗脱嫌疑,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曲清染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跪着说话。

“弟子并不知晓师兄师姐是如何向掌门师尊汇报的,但请容弟子先向诸位掌门汇报一下弟子重返妖界所调查到的消息,或许诸位掌门听过之后,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曲清染并没有就沈朝夕的问题来回答,反正不说她也能猜到曲清悠能说什么,翻来覆去要说的也就那么几件事而已,而她要做的不是在那些陈腔滥调上和曲清悠一争长短,她是要另辟蹊径,直接从根源上解除她的危机!

“可,你说。”

“多谢掌门师尊,据弟子调查所得……”

曲清染跪在原地,将自己事先已经做好准备的说辞不疾不徐的缓缓道出,她没有对之前的任何事情做出解释或者推脱,而是先把破坏了八脉阵眼的罪魁祸首揭露出来。对于这些忧国忧民忧天下苍生的掌门人来说,跟八脉阵眼的事情相比,她那些毫无证据的传言根本不足一提。

果不其然,在听见那个阵法的名字后,满堂哗然,不但沈朝夕的脸色突变,就连那个一直岿然不动坐着旁听的昆仑老掌门都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逆生覆天阵!”

昆仑掌门那一嗓子嚎得都有些破音,但他丝毫顾不上维护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站起冲到了曲清染的跟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问道:“孩子!快说清楚点!你说的,可是那上古中的禁术法阵——逆生覆天阵?!”

昆仑掌门激动的连胡子都开始轻颤起来,手下顿时失了分寸,掐的曲清染那叫一个龇牙咧嘴,一旁的卿子烨连忙上前按住了昆仑掌门的手背,也亏得他出手及时,曲清染这才免除了肩膀被人错骨的命运。

面对几大掌门都是一脸惊恐在等她回复的表情,曲清染也不敢矫情拖延,忍着肩膀上隐隐作痛的感觉继续回答道:“正是逆生覆天之阵!这是弟子拓下的法阵法印。”

说着,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完好的图纸来,干净整洁的纸张上还有着余温,可见是被放在怀里一直妥帖保管着的物品。

沈朝夕连忙从她的手里接过,三下两下打开了图纸,在看清楚图纸上的图案时,她一向平静的表情瞬间有了龟裂的痕迹,连带着周围几个看过来的掌门们,也无一不是脸色突变的模样。

如果说刚刚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那么现在看到这张图纸后,几个掌门早就把曲清染那点破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现在全身心都扑在了这个记录着逆生覆天阵的图纸上,脸上的黑气一层接着一层,看得周围围观的弟子们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曲清染抬起头,像是嫌场面还不够混乱似的,继续补充道:“这个法印也是经由文素师叔的认定,弟子才知晓此乃上古禁忌之阵法。妖界之主利用妖气和逆生覆天阵污染、扭曲并破坏八脉阵眼的作用,试图摧毁整个神州结界,弟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便立刻赶回来向诸位掌门汇报此事。”

话音落下,执法堂站在观摩点的弟子们纷纷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来,八脉阵眼的作用,神州结界的存在,那是每一个仙门弟子都清楚明白的重要常识。听闻曲清染的话后,有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把此番是为了审问曲清染是不是叛徒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

比起天下苍生的安危,谁还回去管一个不知真假的流言?

昆仑掌门接过图纸看了又看,除了不在场的悬圃掌门晁悦外,对逆生覆天之阵了解最清楚的恐怕就是他老人家了。

他捧着图纸,越看越心惊,最后拧着眉头向诸人证实道:“不错,这正是逆生覆天阵的法阵,此禁术已经失传万年,此刻竟然又重现人间!此乃……天下大乱之兆啊!”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昆仑掌门难得的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昆仑八派和妖族一向水火不容,平时就已经杀得你死我活了,如今妖族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几乎要把半边天都给捅了,可想而知接下来整个昆仑山仙界都将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妖族试图入侵人界,昆仑八派上上下下都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到时候兵戎相对,死亡无数,几个掌门都可以遇见到将来他们元气大伤的画面。

第七百四十章:重翻旧账

大殿里一时安静的令人压抑,昆仑掌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所谓祸福相依,平静了千百年的世界又要再掀波澜,或许人界和昆仑八怕此番真的是在劫难逃,既然如此,他们也只有迎面而上!

低头一看,老掌门发现曲清染还跪在那里,想到之前自己对这孩子的怀疑,他老人家顿时愧疚了起来,连忙伸手去搀扶曲清染,边说:“好孩子,你快快起来!”顿了顿,老掌门又追问道:“快说说,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妖界即将入侵人界的噩耗,现在自然是更加关心曲清染还有没有别的重大消息可以告知。

昆仑八派的几个龙头老大全都被曲清染的话给转移了目标,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来理解,两害相权取其轻,正常人都会更加在乎即将到来的人妖两界的大战。然而这种逻辑对主角光环是没什么作用的,就更别提被光环笼罩的脑残粉们,他们总能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了跳出来,一意孤行的开始翻旧账。

秋水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脚跨出来后冲到曲清染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上说道:“弟子有话要说!”

她这一嗓子喊得不偏不倚,正好把曲清染的话头给截住了,昆仑掌门当即就黑了脸,都没注意到秋水身上穿的是玉英派的道服,张口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一句:“闲话休提!如今事关天下苍生,尔等不得胡闹!还不退下!”

昆仑掌门一向对年轻一辈的弟子都颇为宽厚和蔼,就是面对身处流言中心的曲清染他都没有当场翻脸过,如此这般几近于斥责的态度简直前所未有,当即就把秋水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倒是曲清染见了这一幕在心底暗暗冷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曲清悠身边的女忠犬啊,为了摆正她带歪的楼,都不用主人发话,自己便跳出来逮谁咬谁,连时间场合都不顾了。

面对昆仑掌门的怒意,秋水的心扑腾乱跳,可当她对上一旁曲清悠担忧的目光后,她立刻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勇往无前起来,硬着头皮顶住昆仑掌门要吃人的目光,说道:“正因此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弟子才更是要说!”

秋水再怎么猖狂也不敢明目张胆和掌门人顶撞,于是她把炮火对准了曲清染,张口就往要害点上戳。

“曲清染,就算这禁术法阵乃是真,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是和妖族人联手,想以此消息来获得大家的信任,从而自内部开始瓦解我昆仑八派的实力?!”

话音刚落,周围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明显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可能。

曲清染不由得挑了挑眉,这种倒打一耙的攻击方式,除了曲清悠在没有别人比她使得更炉火纯青了。她贯爱干这种把人话鬼话都说尽的事,还美曰其名是“为大局着想”,以前她这等本事可把曲清染坑的够惨,什么无中生有的事儿到了她嘴里都成了实打实的黑锅。

曲清染不动神色得笑了笑,有时候她还是不得不佩服曲清悠的,比如这回,她就误打误撞的摸到了真相的脉门,可惜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自毁城墙的事情来。

反倒是柏未央,之前在外历练的时候就听惯了“狼来了”的故事,一次两次他当了真,三回四回也还能忍,可如今都回到门派里,居然还有人想要故技重施,柏未央当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了。

曲清悠姑且不提,那两姐妹的事情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她跳出来针对曲清染他还能理解,可秋水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她都要跑出来咬曲清染一口?

“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柏未央皱着俊秀的眉,那张端方如玉的俊脸上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感。

“我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敌人在挑拨和分化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眼神,柏未央将曲清染挡在身后,直视着秋水道:“染师妹从小在玉英派长大,下山后又和我们大家在一起,她哪儿来的时间去勾结妖族?退一万步讲,勾结妖族她能得到什么?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动机吧?她的动机是什么?!”

作为话题里的当事人没和秋水掐起来,反倒是柏未央出头为曲清染说话。

虽然柏未央的人缘和名气不能和曲清悠相比,可他也算是男弟子中年轻有为又俊美有型的一号人物,自然也有不少交好的对象,熟悉柏未央人品的弟子们纷纷面面相觑起来。不得不承认,柏未央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曲清染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那她总得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当下,不少怀疑的目光又减轻了不少,甚至还有不少人嘻嘻索索的暗自讨论了起来。

曲清染忍不住撇了撇嘴,看到这群墙头草的嘴脸,她终于理解自己这么些年唯一认真用命交好的人为什么只有文素一个了。

秋水咬了咬嘴唇,怪不得曲清悠会拜托她们不要把曲清染回来的消息告诉柏未央,这不是扯人后腿吗?想到曲清悠跟她说过的话,秋水定了定神,指着曲清染的脸讥讽的说道:“不是说那妖族的将军对她一见钟情吗?未央师兄怎知她不是为了男女之情而背叛玉英?”

果然,又拿这个梗来说事儿了。

曲清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别说那将军根本就是托儿,就算他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也没人规定她必须得喜欢上对方吧?凭什么妖族将军喜欢她,她就要为了那个贱婢背叛整个昆仑八派?这样的强盗逻辑百分百是曲清悠给她洗脑的。

不等柏未央出口反驳,曲清染已经站出来解释道:“所谓的一见钟情根本是那妖族将军在演戏,妖王利用他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想让你们误以为那将军对我有情,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是妖王用来挑拨和离间我们的。”

虽然这番话也可以由柏未央来说,但这种事关名誉的事情果然还是自己来解释比较好,她可不想前脚把和妖族将军的绯闻洗清了,后脚又被人和柏未央绑在一起。

她可是心有所属的!!(╯‵□′)╯︵┻━┻

“他为什么要挑拨你们?既然那妖王实力高强,为什么不动手直接杀了你们灭口,那不是更加直接了当?”

面对秋水的疑问,曲清染不由得拿眼上下扫了秋水几眼,这姑娘瞧着倒是挺精明的一张脸,怎么没了曲清悠在后面指点,问出来的问题都这么傻缺?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毫不客气的直接问了一句,好悬没把秋水气到梗出一口老血来。

曲清染连怼她的心情都没有,当即解释道:“门派里有我们的本命灯,一旦死亡便人死灯灭,我死了也就算了,本来就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命。可是如果我,曲清染,子烨师兄,未央师兄,荀师弟,文素师叔全体毙命,先不说我们玉英派,你觉得晁悦师叔祖和风归迟掌门,莫惊澜掌门能轻轻放下这件事吗?门派上下谁不知道我们一行人是去干什么的,如果人一下子全死光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阵眼有问题吧?”

自己蠢,还把别人都当成和她一样的蠢货,曲清染算是看明白了,这秋水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完全就是曲清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二货,怪不得被曲清悠挑中做刀子,问个问题都不过过脑子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没完没了的指控

在周围人一阵高一阵低的笑声中,秋水涨红了一张脸,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反驳对方。她一直生活在玉英,唯曲清悠马首是瞻,也因为这个原因,旁人见了她都会给上几分颜面,谁还能算计她不成?

很快,秋水又听得曲清染开口说道:“而为了掩盖阵眼异常的事实,敌人设下了强大的迷阵,一度连悬圃的文素师叔都没能察觉到前几个阵眼的不妥。后来坤地阵眼被污染一事被我们发觉后,妖族曾经想要杀人灭口,但被我们躲掉了致命一击,虽说保住了一条命,我却是当场昏迷不醒,文素师叔和荀师弟拼命保护我,终是力有不逮。他们便索性趁我受伤昏迷之际将我带去妖界,一面试图挽救我的性命,故作对我有情;一面又暗地里追杀子烨师兄等人的性命,让你们对我勾结妖界一事信以为真。”

说到这儿,曲清染直接转头看向曲清悠的方向,在对上她的目光后,曲清悠一度震惊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只有那略显僵硬的嘴角昭示着她内心里的不平静。

曲清染忽然间失了欺负小龙套的兴致,毕竟这个秋水严格说来,和当初原文中的曲清染也有种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女主角上位而设计的垫脚石。

女配何苦为难女配呢?

“曲清悠,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个妖族将军对我那样好么?这就是真相。”

不论曲清悠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曲清染耸了耸肩,解释已经给到她了,爱听不听,以前她是没有证据才会显得有些被动,如今她得知了真相,也把真相告诉了所有人,曲清悠要继续揪着她不放,那就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周围的弟子们听后大都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曲清染说的是真,那么这个解释还是可以说得通的,没瞧见除了柏未央在维护曲清染,就连阆风巅的卿子烨也一直守着她身边吗?那两个人中龙凤总不至于香的臭的也分不清吧?如此说来,曲清染还真的是被冤枉的了?

虽说有不少弟子都是冲着对柏未央、卿子烨的人品而选择相信曲清染,但总归比刚刚差点成为众矢之的的情形要好得多。

曲清染无奈的笑了笑,没成想到了最后,征服那群墙头草的不是她的真相,而是男主和男配的个人魅力。

那厢的秋水已经急到额头冒冷汗了,曲清悠那样相信她,还把揭发曲清染的假面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交给了她,瞧瞧她都办成了什么模样?居然被反击成这般田地!

回忆起曲清悠曾经跟她谈心时无意说起的内容,秋水银牙一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气势说道:“还有呢!”

她虽喊得大声,可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气虚。

曲清染暗暗轻啧了一声,还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如此坚韧不拔的毅力,如果她不是曲清悠的追随者,倒也算得上是个值得相交的人了,真是可惜……

她索性抱臂站在原地,施施然的问:“还有什么?你一并问,我一并答了得了。”

也不知道曲清悠给秋水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形式都已经反转的差不离了,她还在想着辙子要把她给拖下水去,抹黑她就这么有成就感?曲清悠的交代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她连事实真相都可以枉顾了?

曲清染正琢磨着这姑娘还打算泼什么脏水过来,却冷不丁的听到秋水颇为尖利的嚎了一嗓子。

“你,你和一个半妖相恋,可有此事?!”

关于这一点,流言当中也有提起过,但因为有那个妖族将军的绯闻挡在前头,不少人都把这一茬给当成了一个笑话,还以为是哪个耳朵不灵光的给听茬了传错了内容。如今被一嗓子嚎了出来,再看曲清染那忽然冷下的脸色,感情……这还真有其事了?!

一会儿是妖族将军,一会儿是妖王,一会儿又冒出来个半妖,不少年轻弟子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常年清修的他们少有遇到这么劲爆的事情,俨然忘了话题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他们目光灼灼的盯着曲清染,就想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一个空炮?

眼见曲清染这回不但没有反驳,甚至连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黑沉了下去,自以为戳中曲清染痛脚的秋水得意一笑,望向曲清悠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自信和求夸奖的味道。

柏未央在一听见“半妖”二字的时候便心中咯噔一跳,曲清染和寂殊寒相恋的事情也算他们那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毕竟妖界那次还承了他的情,所以卿子烨在汇报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刻意把这一段给一笔带过,没怎么深谈,没想到现在被人单独拎出来说事儿,如果对方用这件事来攻讦曲清染,她还真不好反驳,总不能否认她和寂殊寒相恋的事情吧?

曲清染越是沉默,秋水就越是洋洋得意,外人都只听了个简略版,她可是在曲清悠这里听到了一段完整版。

一想到曲清染初初下山就看上了一个青楼小倌,随后更是和一个半妖相知相恋,秋水就觉得满腹的恶心,她怎么会与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同门师姐妹?更别提这家伙不知道使了什么奸计,愣是哄得未央师兄和子烨师兄都如此维护着她,替她说好话。

想到这里,嫉妒的火焰冲入了秋水的头顶,她冷嘲热讽的朝着曲清染呸了一声:“怎么?敢做却不敢承认了?”

她一脸讥讽的笑着,看曲清染的目光和看一个绿茶婊几乎没有分别。

大殿里原本消失的窃窃私语因为曲清染的沉默而再度响起。

“没什么不敢的。”

沉默了许久的曲清染突然发话了,她这一吭声,全场细碎的声音全体安静了下来,跟按了暂停键似的。

曲清染唇角一弯,和刚刚洒脱坦然的气质不同,她现在流露出的,是一种陷入了热恋的少女独有的温柔和小意,她只是浅浅的笑着,便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充满了粉色的暧昧气息,整个人温顺的不像话。

“不错,我是爱上了一个半妖,他叫寂殊寒,乃是妖界之城——沧堺城的城主。”

曲清染越说,目光就越温柔,眼睛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回可不是什么绯闻,什么流言了,而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秋水一开始还以为曲清染会否认到底呢,和一个小倌相爱已经足够令人咂舌的了,可好歹那还是个人,现在干脆和一个半妖相爱,还是妖界之城的城主,说曲清染和妖族没关系?谁信呐?!

当下,秋水便有些兴奋的开口道:“哈!还说你没有勾结……”

“跟他相爱就是勾结妖族?这个强盗逻辑又是谁教你的?”

曲清染的画风陡然一转,直接打断了秋水的话不说,眼刀更是嗖嗖嗖的就往曲清悠的方向射去。

对于曲清悠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事硬要扯在一起的这种做法,曲清染简直神烦到了极点,她尤其不明白的是,寂殊寒跟曲清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两人之间一点仇怨都谈不上,这女人是哪根筋不对非要把不相干的人扯到她和她之间的战争里?

寂殊寒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她绝不容许曲清悠抹黑他的存在!

第七百四十二章:首战告捷

想到这里,曲清染转身看向了上首的各大掌门人,抬手作揖,回复道:“各位掌门,弟子的确和一半妖相恋,这一点无可辩驳,相信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也有提起过,对于这件事情,弟子没什么好解释的。但有一点,弟子必须说清楚,殊寒和那些妄图攻占人间的妖族不一样,他有一半凡人的血统,他绝不会参与到这个阴谋之中!”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辩驳,而曲清染认真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得想要去相信她说的话。

一旁的秋水冷哼一声:“哼!你说他没有就没有了?!证据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要证据了,污蔑曲清染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柏未央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什么时候昆仑八派定罪都可以这么儿戏了?几句猜测就想让人背黑锅,对方反驳被说成是砌词狡辩,沉默被人当成是无话可说。

还有没有天理了?!

听到最后一个词,曲清染忽然笑出了声来:“证据?”

她猛地捂住了脸,一时间悲从中来,那股哀伤的气息围绕着她,沉重的让人不敢逼视。

“呵,人他已经死了,够不够证据?”

曲清染边说着边从掌心里抬起了脸,姣好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扭曲,那泛红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一股强烈的愤怒之情和悲痛不消言明都能感受的出来,如此狰狞的神色顿时叫秋水惊恐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曲清染一个控制不住情绪就会扑上来撕了她。

“寂公子死了?!”

面对这样的答案,柏未央惊讶到差点眼珠都要脱窗。

寂殊寒的武力值那可是有目共睹的!认真起来说不定连卿子烨都得甘拜下风,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怎么回事?”

卿子烨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

对于寂殊寒,他说不清心里对他到底是个什么看法,既对他是半妖的身份有些耿耿于怀,又对他的武功学识、城府谋略感到钦佩敬重,他整个人的存在都和他的血统一样,令人矛盾不已。

见柏未央和卿子烨的反应中有惊讶,有遗憾,有扼腕,独独不见什么憎恶之情,曲清染顿时绷不住那颗脆弱的心肝,一滴泪从她闭合的眼角滚落,一字一句都混着无尽的伤痛。

“为了护送我们安全离开,他被妖王,鸩杀了……”

每每想到这个词,曲清染的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寂殊寒被妖王残虐致死的模样,那个蛇精病妖王那么在乎下属的忠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背叛了他的寂殊寒?!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恐怖,曲清染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吓得好几天都休息不了,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下去,若不是荀翊用丹药日日替她顶着,曲清染的模样可比现在看上去要羸弱几倍不止。

她用力的把脸上的泪水一抹,曲清染红着眼眶对着台阶上的掌门们大声说道:“所以弟子没有勾结妖族,弟子是清白的!!”

连深爱之人都死在了妖王的手里,除非是被控制了神魂心智,否则得是有多脑残才会继续为妖族卖命?

又不是智障!

当下,不止是台上的几个掌门人,就连在场绝大多数的围观弟子都开始愿意相信曲清染的说辞了。

而拿出了杀手锏的秋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她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指着曲清染的鼻子吼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啪”的一声脆响,曲清染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开了秋水指着她的那根手指。

“用手指指着别人是最没有礼貌的行为,这一点曲清悠难道没教你吗?”

在审问的整个过程里,曲清悠都明哲保身的没有出头,而是让秋水身先士卒的吸引炮火,曲清染实在不好当面和曲清悠互怼,免得被人以为是迁怒,于是她只能拿秋水开刀,她要让曲清悠知道,有一个算一个,曲清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好了,看她怎么对付她!

“我说真话你都不信,怎么?是不是非要从我口中听到我承认勾结妖族你才觉得那是真相?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如果我是妖族奸细?我干嘛要兜一个大圈子回来把逆生覆天阵的事情告诉你们?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场中不少弟子听了最后一句话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怀疑的话,现在都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如果曲清染真的勾结了妖族,她根本没必要顶着被拆穿的危险回归师门,直接待在妖界坐享其成不就好了?

“弟子附议。”

柏未央上前一步和曲清染并肩站在一起,就算没有铁证,他也愿意相信曲清染的话。

“染师妹根本没有必要勾结妖族,如今她还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昆仑八派带来如此至关重要的消息,我们不应该将她当做犯人看待!”

要是以后每个弟子豁出性命后还凭白被人诬陷,受到这样的待遇,那昆仑八派以后还怎么在人界立足?还怎么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去对付妖界?!

卿子烨也上前一步,道:“弟子也附议。”

整个过程里,他虽然没有主动开口为曲清染说些什么,可他从头到尾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曲清染的身旁已经足以说明他的立场和态度了。

见状,几个掌门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良久后,沈朝夕返回站在了曲清染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和蔼的说道:“清染,我们相信你。”

妈的!革命终于胜利了!

曲清染顿时喜极而泣,她一边梨花带雨的不断说着“多谢掌门师尊的信任!”,一边撩了裙摆就要跪下,被沈朝夕一把拦住。

“你风尘仆仆归来,先回去修养几日吧。”

面对解除了嫌疑的曲清染,沈朝夕的态度都软和了不少,见她这般狼狈的凄苦模样,沈朝夕颇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文素师叔和荀师弟那里……”

曲清染担忧的看着沈朝夕,像是害怕师门会将那二人忘记似的。

沈朝夕笑了笑,这样一个为同门安危着想的好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等见利忘义、残害同门之徒?!看来还是清悠那孩子太多心了。

“为师会立刻派人给他二人发召回令,这样危险的事情,不该由你们孤身犯险。”

“多谢掌门师尊!”

“都下去吧。”

一场严肃的三师会审就这样落幕了。

曲清染站在执法堂大殿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以为运气不好的话,她可能连最后一口自由的空气都享受不到,但现在的结果显然是可喜可贺的。

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树荫下的曲清悠,她眼神幽暗的看着自己,乌溜溜的目光说不出的渗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场战役始终是她赢了。

也多亏了曲清悠那爱惜羽毛的性子,她既想打压自己,又想维护住在众人眼中的温和形象,少不得要退居幕后、借刀杀人,若是她亲自上场,曲清染这关可能就没这么好过了,要知道曲清悠那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比她要凶残百倍。

第七百四十三章:明修栈道

“染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柏未央从大殿门口走出,笑意盎然的迎了上去。

刚刚掌门师尊不但交代他要安全护送染师妹回去,更吩咐他这些日子要多关照关照曲清染的心情,毕竟谁遇到这种被人构陷的事情都会不好受,更何况那个构陷她的人还是自己的同门,那感觉势必更加糟心。

曲清染不再去看曲清悠的脸色,转而对上了一张灿若温阳的笑脸,不得不承认柏未央身为暖男代表,笑起来的模样的确很得人心,怪道原身曲清染会这样喜欢柏未央,不是没有道理的。

“多谢未央师兄。”

曲清染诚心诚意的道谢,不论如何,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柏未央没有跟风被牵着鼻子一起怀疑她,已经足够她感谢的了,更何况他还帮着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柏未央笑了笑,看着曲清染乖巧的模样,也伸手想要摸摸曲清染的头顶,可惜还没摸到一根头发丝儿,就被另一只胳膊给挡了个正着。他余光一撇,微微有些惊讶,怎么卿子烨还没走呢?

曲清染自然也看到了卿子烨的身影,她也对着他点头致谢道:“也多谢子烨师兄对我的信任。”

要不是一开始他以强硬的态度把自己带走,甚至亲自送到执法堂大殿里去,她指不定要在开战前被磋磨成什么样,估计游街都是轻的。

“不客气,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卿子烨实话实说,他待人处事虽也有自己的判断,但作为一个剑修,多数时候还是更容易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曲清染都贡献出那样重要的消息了,就是从逻辑上来讲,也是曲清染的解释更容易取信于人。

“走吧。”

卿子烨抬脚就往前走,那一副走在前面替她开路的架势差点让曲清染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啊?”

“啊什么?”

“额……”

“我送你。”

“哦。”

还真是有点独断专行,曲清染摸着鼻子默默地想着,低眉敛目的跟在后面,那架势看起来就跟犯了错的小学生要被教导主任请去喝茶一样,而一旁的柏未央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泱泱的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这一幕双帅护送佳人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树荫下某人的眼睛。

曲清悠盯着那三人远远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观望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她这才收回目光,低垂下去的眼眸遮住了她眼中深深的阴鸷。

“悠师姐,你看看曲清染,真是太猖狂了!她以为她是谁啊?居然还要劳烦他人相送?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计?一个未央师兄也就罢了,怎么连子烨师兄跟着她跑了?你说的一点儿不错!曲清染就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秋水同样望着远远离去的三个背影嫉妒的头脑发晕,嘴巴一时就没了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送。原本只是想扒高踩低的在背后中伤曲清染好开导一番曲清悠的,却冷不丁听到一声碎裂的声响,秋水低头一看,竟是曲清悠将自己的门派玉牌给徒手捏碎了!

“悠,悠师姐?”

秋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她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没事儿扯这些干嘛?!

她的脚步不自觉得想要往后挪移,秋水是真的害怕曲清悠会被她刺激的一时激动,直接把她当成那块玉牌一起给人道毁灭了。

捏碎了玉牌的曲清悠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手里的碎片都变成粉末,她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缓缓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她转身离开,素手一扬,雪白的灰烬随风飘起。

“是是是。”

秋水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小跑着跟了上去,万分庆幸自己没被曲清悠厌恶的她根本没有发现曲清悠眼中那愈发幽深晦暗的目光。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搓了搓指尖细腻的粉末,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冰冷,想到刚刚大殿门口的那一幕,想到秋水在耳边抱怨的那些话,一股强烈的、汹涌的想要把曲清染给挫骨扬灰的念头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来,遍布在她内心阴暗的角落里。

曲清染啊曲清染,你果然巧言善辩的很,连诸位掌门也被你蒙骗过去了。但是不要紧,我一定会,一定会……

——亲手撕下你伪善的面具!!

蓦的感到后背脊梁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曲清染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某个方向怔怔出神,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惹来柏未央担忧的问话。

“染师妹,你怎么了?”

曲清染极其缓慢的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

她回过脸来,又是那副笑靥如花的表情,仿佛刚刚的怔楞模样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最前面,还冲着柏未央和卿子烨招了招手。

“师兄,快点成不?我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说罢,她转身噔噔噔的跑远了。

柏未央不疑有他,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若是他此刻能够绕到曲清染的前面,他就一定可以看到刚刚还在嫣然含笑的少女,此刻面上只有一片的肃穆,她眸中带冰,无声的话语从她的翕张的口型中缓缓逸出。

——荀师弟,你可得赶紧了啊!

为什么此番回归昆仑山仙界的只有曲清染一个人?

这就要从荀翊和曲清染在回归的前一夜开始说起了。

自打进入昆仑山仙界的范围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回归的速度,甚至有意避开了在山脚附近出没的同门弟子。

两人在回师门的前一夜有志一同的投宿在了一间客栈里,曲清染觉得他们有必要好好计划一下,事关八脉阵眼和文素的性命,孰轻孰重自然不消多说,可是她不想看见天下苍生被妖族祸害,更不想看见文素的性命受到什么胁迫!

于是两人这一整夜都没有休息,光是制定计划就耗费了一整晚,他们眼下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如何同时保住两边不受损害是他们最大的难题,几番争论之后,曲清染和荀翊都发现,想要鱼和熊掌兼得,那还不如做梦要快一点。

没有法子,曲清染只好退而求其次,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她是孤注一掷!

“……听我的,荀师弟。”

曲清染说完自己的思路后,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明天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素素被抓的事情不能暴露,再说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到你,明天到底能不能洗脱嫌疑我其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有曲清悠那个女人在,这结果还真是不好说,如果有个什么万一发生,那么起码还有一个你能继续做接下来的事情。”

曲清染没有说的是,即使荀翊跟去了,其实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她在山脚下就偷听到了不少下山采购的外门弟子在嚼舌根的话题,意料之中,她勾结妖族的传言已经闹得昆仑八派上下人尽皆知,可想而知她明天要面对怎样千夫所指的情况。

就算荀翊能为她作证,充其量也不过是半个人证而已,毕竟他因为文素的关系时常跟她相处,在别人的眼里,荀翊早就跟她是一挂的,若是遇到最坏的情况,曲清染担心搞不好会把荀翊也一起折进去,这可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结果!

第七百四十四章:不归路

坐在桌边的荀翊抿着唇不说话,桌上的清茶已经凉透了,苦涩的滋味儿不用喝也蔓延到了心底。关于曲清染的提议,他虽然心里也明白这或许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了,可是内心里坚守的朋友情谊却始终跨不过去那道坎。

他这是在眼睁睁看着曲清染单枪匹马去送人头!

如今寂殊寒已殁,文素又被抓,只剩下他和曲清染两个人,假使曲清染成功了当然最好,若是不成,那他就真的要变成孤军奋战了。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

沉默良久,荀翊还是不放心的问出了口,即使不谈他和曲清染之间的友谊,要知道曲清染在文素的心底有多重的分量,以往的经验可都历历在目,若是文素捞出来了又把她给坑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可以也要可以!”

曲清染端起冷透的茶一饮而尽,道:“我已经事先利用素素做给我的符纸鹤给晁悦师叔祖传话了,她明天应该会在悬圃等着你去找她,到时候我吸引所有的炮火和视线,你不要犹豫,带上素素给你的隐息符马上去悬圃找师叔祖,跟她说清楚前因后果,让她想想法子,把素素救回来!”

别人或许她还会游移不定,但是晁悦师叔祖是文素的师父,是一手把文素教养长大的人,不是亲娘甚似亲娘,晁悦师叔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最重要的是,她大概是八派掌门里唯一一个不会对文素的坎水命魂有任何想法的人了。

曲清染能想到的问题,荀翊自然也能想明白,他沉默了许久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曲清染分头行事的计划。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虚伪也罢,他现在只想把文素平平安安的救回来,别的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

“那你自己一个人回去要当心,你姐……”

荀翊说到一半突然哑了,他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再去扯什么姐姐妹妹似乎太过讽刺了一点。

于是他很快把嘴里的称呼转了个弯,变成了:“以曲清悠那人的性子,估计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了这一天,能不和她正面起冲突最好,若是真的躲不过,先……忍一忍,有什么话到沈朝夕掌门面前再去说比较好。”

曲清染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是懂得,她现在虽然黑锅背了一身,可到底都是些流言,但凡掌门师尊脑子还清醒,就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发落了她。

当然荀翊的提醒也是有必要的,曲清染冷冷一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曲清悠有多想痛打落水狗,她根本不用亲自上手,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替她找场子呢,若是运气不好,在见到掌门师尊之前,她恐怕要吃上一顿苦头了,若是忍住便也罢了,若是她当场反击……呵呵,简直就是给曲清悠白送一个把柄。

所以她得忍,一直忍到见到掌门师尊的那一刻!

曲清染站起身来,看着荀翊露出了信任的微笑:“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明天我一定竭尽全力洗脱自己的嫌疑。倒是你,敢掉链子的话信不信我会削了你?”

荀翊抬头看向对面笑得恣意的少女,不得不说曲清染挑着一边眉头的雅痞样子真是越来越得寂殊寒的真传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不必师姐操心。”

荀翊也站起身来面对着她,说道:“届时我会在悬圃等着师姐过来汇合,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瞧着对面美少年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曲清染欣慰一笑,不论怎么说,她的好姐妹也算是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不是吗?至少她不用担心文素的下半辈子幸福了。

“祝你好运。”

“祝你好运。”

两人心照不宣的像男人般举拳对碰,希望老天可以怜悯他们一回。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原本应该好好休息的两人此刻都是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做烙饼状,于是到了后半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爬起来开始想心事。

屋顶上,曲清染捧着不知从哪儿捯饬来的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第一次觉得酒是这么苦涩的一样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举杯消愁愁更愁。

古人诚不欺我,曲清染想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安静的夜晚,清冷的月色,这很容易勾起人对过往的回忆,就连曲清染也不例外。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一幕幕的画面像走马灯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过去,和这些画面一起出现的,还有她曾经看过的那篇小说的内容。曾几何时,她多么害怕自己会走上原身的道路,于是她努力想要改变,努力想要翻盘,努力想要摆脱原身最后的必死结局……

如今她经历的一切,早已经和原本的故事严重脱轨。

从她刚刚穿越过来伊始,和文素、曲清悠一起入门试炼,到后面漫长的七年修炼时光,到下山修行和完成任务的这段经历。

她和文素这个从未在剧情中出现过的人物越走越近,也和她向往的“男神”许青让有过一段美好的初恋,更和不知打哪个次元里蹦出来的寂殊寒相知相爱。

与其相反的,是她和剧情中原本姐妹情深的姐姐曲清悠渐行渐远,和原本该一见钟情的柏未央只混了个同门师兄妹的情谊,和应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卿子烨成了点头之交。

曲清染以为,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结局也应该改变了吧?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命运的咽喉时,现实总是用它蒲扇般的大掌把再一次她闪到眼冒金星。

“就这么邪门吗?”

曲清染喝下一大口酒,抬眸看了看高高悬挂着的明月。

似乎无论过程怎么改变,结局都会走到它应有的方向去。

曲清染自嘲的笑了笑,眼中不由得闪现出晶莹的泪光,她不想屈从于命运,想要摆脱她身为女配的结局,可努力挣扎了许久,结果到头来,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曲清染啊曲清染,你怎么就这么失败呢?原本故事里的你是为了得到柏未央,才主动背叛了师门,堕落到妖界。而现在……”

少女一个仰倒在屋顶上,心底说不出的堵塞和郁闷。

“呵呵~如今为了素素,我恐怕也要走上和你一样的不归路了……”

对于曲清染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止是她,还有另一个人,更是相思成疾,几近药石无医。

荀翊坐在床榻上,半开的窗户洒进来一片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半边的脸庞,朦胧的光辉映衬着他俊美出尘的五官,夜风轻抚,掠过他鬓边的长发,少年美好的眼角边点缀的淡淡泪痣在月色的烘托下更显撩人,浅色的薄唇轻抿,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块温润晶莹的昆仑雪玉。

玉髓的泛着柔和的冷色,光辉流转间,像是有一股涓涓细流在玉佩中流淌着,他凝视着玉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柔光,眼神温柔的像是在看着深爱的女子。

事实上,也大差不差了。

从玉佩的状态来看,至少文素的性命是无忧的,自打文素被抓了之后,荀翊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把一半的玉髓交给了文素。

她曾用这个玉髓在偌大的沧堺城里找到了他,而他现在,也只能日日夜夜靠着玉髓来了解她的近况。

第七百四十五章:暗度陈仓

圆圆担忧的望着自家主人,才短短两个月的功夫,他瘦了许多,若不是它总逼着他吃些补精气神的药丸,还有要拯救女主人的使命在压迫着他,这每一个磨人的夜晚都能把荀翊给折腾掉半条命去。现在未来的女主人不在,圆圆乖巧的简直不像话,不但收敛了自己的行为,甚至还担任起了照顾自家主人的角色。

“咪呜咪呜~”

“……我没事。”

“咪啾咪啾~”

“嗯,别担心……”

它还不如不问呢!真是越说越糟心了。

郁闷的圆圆乖觉的充当起枕头的角色,平时荀翊想“睡”它简直是难如登天,可现在不需要荀翊开口,它自己就会躺平了让自家主人枕着,若不是它这般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它都可以想象荀翊眼下的黑眼圈大概都能赶上四川的大熊猫了。

“咪呜啾啾~咪啾~”

为了让荀翊好受些,圆圆开始日常讲床头故事,而所谓的床头故事,其实也就是它和女主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密互动而已。

“是吗?刚见第一面就敢亲你?那她为什么不亲我?”

“啾啾啾啾!”

圆圆差点暴走!

这说的是人话吗?它是宠物,你可是男人啊!谁家闺女见男人第一眼就扑上去亲的,铲屎官这是神志不清了吧?!

“也是,那个时候素素也才刚认识我。”

“咪咪呜呜~”

“如果她下次亲你,你敢瞒着我这么久的话……”

未尽之语不用说完,圆圆已经感觉到身体某个不可描述的部分被掐着狠狠拧了几个周圈,虽然它的身体就是个球,那也是有各种部位的球啊!

忽然有种一片丹心喂了狗的感觉。

圆圆不在作死的撩拨自家主人的情绪,只闭紧嘴巴安静的当枕头,而荀翊则枕着圆圆望着床帐顶发呆。

默默地握着玉佩放入了最贴近心口的位置,荀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抬起一只胳膊盖在了脸上,月色照见那线条流畅的下颚和形状完美的薄唇,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下,少年的眼角旁,隐隐闪现着一道泪痕……

第二日,就在曲清染在卿子烨、柏未央的护送下成功离开山门附近后,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紧随其后跟着曲清悠一起离开,荀翊从宽大的树后走出,脸上有着微微的惊叹,他是真的完全没料到曲家姐妹的吸引力居然可以这么强悍,山门附近很快就空无一人。

荀翊捏着一张隐息符贴在手中,迅速穿过山门口进入到昆仑八派的内部,要知道整个仙山群都是有结界笼罩的,想从外部进入,除非他想被人当做是奸细入侵,荀翊想不惊动任何人赶去悬圃,就一定要从山门处进去。

守门弟子很快就会回来,他把内息一提,掠起轻功就往里面飞,一路上还有巡山弟子在走动,但他不敢耽误,一连用上了好几张隐息符,要是换做平时曲清染大概能肉疼死,但现在不一样,荀翊得抓紧时间找到晁悦师叔祖才行。

悬圃的仙山群自成一体,别派弟子想要进去,没有本门弟子的带领那是决计进不去,这样保密性一流的传送阵可是悬圃的一大特色。

荀翊站在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法阵前,默默地掏出一只被折叠成小猫状的符箓,小猫符箓上用朱砂画着法印,那是文素给曲清染偷偷准备的一份“钥匙”,符箓上有文素的灵力和对应法阵开启的术法,曲清染只要催动灵力就能在悬圃畅行无阻。

这原本就是文素为了方便曲清染可以来悬圃找她才做的东西,彼时曲清染刚拿出来的时候,险些被荀翊嫉妒的目光给戳成筛子,她好说歹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说服文素也给他准备一个,小凶兽这才收回了要吃人的目光。

荀翊轻轻摩挲着符箓的表面,暗暗在心底记了一笔。他决定了,如果他要不到他的专属钥匙,他就把这个据为己有!

有了文素给的万能通行证,再加上悬圃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荀翊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就来到了晁悦的面前,不但晁悦在,就连他自己的师尊风归迟掌门也在。

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两大巨头就再没有其他人,明显就是事先清场过了的,荀翊一进去,大殿沉重的木门便在晁悦的袖子轻挥下狠狠关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层强力的隔音结界将整个大殿都笼罩住了。

好一个防火防盗防偷听的架势。

晁悦的脸色相当的不好,一看就是在暴怒的边缘,荀翊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师父也在这里,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一旁还有风归迟在拦着,荀翊觉得自己可能一进来就被要活撕了。

“幺儿到底怎么了?!清染那丫头在传信里也说不清楚,你赶紧给本座一五一十的交代明白!”

晁悦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铁梨木桌哗啦一声就散了架。

风归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个倒霉催的师叔一个不知轻重把巴掌招呼到自己的宝贝徒弟身上,连忙上手拉扯着她的手腕说道:“悦师叔,别急,你让小翊儿慢慢说,他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他一边安抚晁悦的情绪,一边给自己的徒弟使眼色让他赶紧说清楚。

昨天他给晁悦送药的时候,刚巧就赶上了曲清染给晁悦传信的时候,曲清染说的简单,寥寥数语却把晁悦直接气到脸色铁青,而风归迟则好悬没当场哭出声来,他的大宝贝徒弟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糟心的事情?

事实上关于妖界有异动的消息,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卿子烨三人刚回来那会儿就为了这个事儿鸡飞狗跳了好几天,昆仑八派上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应对之法,虽然焦急,但也算从容不迫,结果刚以为准备就绪了,就爆出了这么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来。

于是第二天本来应该他们两也去听审曲清染的,结果现在双双缺席,就是为了在这儿等着荀翊的到来,风归迟不怕别的,天塌下来还有他紫翠派在后方做强力支援,他就是担心晁悦这个比他还护短的师父会一个激动下做出什么恐怖的决定来。

荀翊接收到师父的眼神,连忙开口叙说起前因后果来,为了让全部的事情脉络都清晰明了,这一说便硬生生说了几个时辰都不带停歇,还是风归迟心疼自己的徒弟,给他端了几次的茶水。

晁悦一遇到不理解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打断询问,荀翊不敢怠慢,把来龙去脉都交代的非常清楚,不但把文素是坎水命魂的事情被妖王发现继而威胁他们回到昆仑八派破坏山脉之气的事情说了,就连他们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也一并讲的清楚明白。

听到自己的宝贝徒弟看上了晁悦当成亲闺女养的心肝女弟子,风归迟好悬没被背过气去,作为亲师父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好徒弟是个什么情况,天生的太阴体,注定修无情道,他养了十多年,总算养出点人情味儿来,毛都还没长齐整呢就被别人家的闺女给带跑了。

一方面他老怀欣慰,至少荀翊不会孤独一辈子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愁苦的不行,瞧那小子一说到文素就两眼发光的模样,铁板钉钉的动了真情。

该说他家徒弟的眼光实在太好了吗?你说看上谁不好?非要去动晁悦的宝贝疙瘩,连累他这个做师父的也要冒险去虎口夺食,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该不该救

不同于风归迟的关注点,晁悦一门心思扑在了荀翊说的事情上,大概也是因为文素坎水命魂被妖王发现一事太过严重,以致于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荀翊说的有关他和文素相恋的事情。等到后来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一路杀进了紫翠,好悬没把风归迟当场给吊打一顿。

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听完整个事情的完整经过,晁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痛欲裂,一边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徒弟,一边是关于神州结界的八脉阵眼。

无怪乎这两个孩子走投无路到来找她求助,这的确是一个难处理的问题,如果要保护天下苍生,则很大可能性会保不住文素;反过来如果想保护文素,先不说和妖族作对,就是昆仑八派自己人,恐怕也会为了天下大义而强行逼迫文素。

无论怎么看,文素的下场都不会好过,唯一能想得到的最好出路,就是把文素救回来,把妖族打回去,在没有外界的威胁下,文素要面临的内部压迫就会小很多,到时候她这个做师父的定然不可能允许有任何欺辱甚至逼迫于文素的可能存在!

想法是很好,但是里面的问题还是有很多,就说第一个想法,救人。在这一点上晁悦和荀翊的想法是一致的,都希望把文素先捞回来,但是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不代表其他门派也愿意这么做,这个时候门派无人的窘迫就显现出来了,倘若她悬圃也和昆仑一样也有万千个徒弟,晁悦就算顶着骂名也是要把文素给救回来的。

但是先不说悬圃人本来就少,就说武力值方面也不如昆仑,玉英,天墉甚至阆风巅这样的主攻门派,晁悦想靠悬圃一己之力去妖界救人妥妥送死没跑,那么借助外援?这就牵扯到其他门派弟子的人身安全问题,如果不想暴露文素是坎水的事情,她的求助极大可能会被回绝,在天下苍生面前,别说一个弟子,就是一个掌门也得退避三舍,可如果暴露了文素是坎水,那么人应该是勉强可以借的到了,同样的,文素要面临的压力就成了双份,一份来自妖界,一份来自昆仑八派。

想要救人,要面临的困难实在太多了,尤其按照荀翊的说法,八脉阵眼除了震雷以外全都岌岌可危,在这样的情形下,文素很大可能会被当做舍弃的那个,毕竟有昆仑八派在,人界至少还有一分生存的希望,可若是昆仑八派都被毁了,就算把文素捞回来,想要再翻盘就更是难如登天……

晁悦一时间被满脑子的假设给塞爆了头,差一点没原地爆炸,好在有风归迟在一旁帮着梳理灵脉,平心静气,这才没让她自己把自己逼到走火入魔。

荀翊也正襟危坐得挺在那儿,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晁悦的脸,生怕错漏她什么微表情,可如今晁悦也是除了皱眉还是皱眉,显然眼下的情形便是她都有些难办了。

晁悦一直不说话,荀翊已经焦急的快要坐不住,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先安排一下救人的方案吧?他几欲张口,每次都被自己的师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风归迟和晁悦共事多年,也算有点默契,晁悦如今的想法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自家徒儿兴冲冲的想去救人,殊不知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救?如何救?甚至是……该不该救?

当着自己徒弟的面,风归迟实在不好开口,如果不是文素被俘,换个别的人来,他肯定当场拍板放弃,并不是因为他想见死不救,而是“不救”显然要比“救”要好得多。

文素被妖王抓在手里,到底是有利可图,妖王不会这么轻易要了她的命,否则也不会拿她威胁自家徒儿回来做破坏山脉灵气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足以证明昆仑八派正是妖王侵占人间的最大阻碍,有昆仑八派在,即使文素没了,还有千千万万的仙门弟子拼力相搏,怎么着还有一条活路可走,可若是昆仑八派覆灭,就算现在把文素救回来,待妖王攻占了人间,她又能活多久?只怕会死的更惨吧?

这样的话,即使风归迟心里清楚,现在也不敢说出口,否则他很可能就成了昆仑八派开创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徒弟恩断义绝的师父了。

以他的观察,他的宝贝徒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想要走一条更加曲折迂回的道路,这证明了荀翊对文素的感情绝对凌驾于世间一切,什么都比不上文素的安危,甚至是这个人间,他宁可拿天下苍生千万生灵来做赌注,都不敢让文素在那个妖界里多待上一秒。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直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渐渐洒落在大殿中央,晁悦终于抬起了脸来,她满眼都是血丝,短短几个时辰内,她脸上的郁气看起来已经和荀翊一般无二了,原本保养得宜的年轻面容,也被这沉甸甸的气息熏染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

直到这时,荀翊才恍惚间意识到,师叔祖只是看着年轻,事实上她的年纪都够得上正常人家老祖宗级别的人物了。他一个年轻小辈不去帮她排忧解难,还给她添堵,有那么一瞬间,荀翊也禁不住惭愧的低下了头去。

“现在的情况,本座都已经知晓了。”

晁悦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荀翊摆了摆手道:“你回来的事情,本座亦没有告诉任何人,如今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幺儿的房间里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说罢,晁悦抬脚就想离开,荀翊一听,当下就有些着急起来,他们能等,可他真的不敢浪费一点点时间,正想冲上去的那一刻,他的师父风归迟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翊儿,不得胡闹!”

荀翊有些怔楞的看着他的师父,自打他拜入风归迟的门下,风归迟把他看的像自己的眼珠子一般,除了教习武习医会分外严格,他何曾这般对自己疾言厉色过?

风归迟看着同样风尘仆仆的徒弟,他的脸色很不好,一看就是用丹药强撑着的,可想而知这段时日以来他受了多少罪。风归迟都心疼死了,但是现在即使再怎么心疼,也不能由着他这般胡来,文素是晁悦的弟子,知道她身陷险境已经够剜心的了,面临这样的艰难抉择,晁悦的心情不会比荀翊好到哪儿去。

“给你师叔祖一点时间,明日,她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风归迟摸了摸荀翊的头,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只能放在心里疼着。

沉默了良久的荀翊,终于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如今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师叔祖,去妖界救人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草率了事,就是调动人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荀翊这样想着,漂浮在天上的心总算缓缓落下,至始至终他都不曾考虑过,现实真的会一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吗?或许不是想不到,只是年轻的他也会下意识地去拒绝那些可怕的猜想……

悬圃和紫翠之间还是有很远的一段距离的,为了避免让人看到荀翊的行踪而拆了曲清染的台,风归迟也暂时无视了自家徒弟准备睡在一个姑娘家闺房的事实,事急从权,容不得他挑剔,不过就他看来,荀翊恐怕是相当乐意的。

这不,人刚一到地方,看起来就有点不太正常了,原本焉了吧唧的小脸蛋开始变得红扑扑的,一双灰暗无神的大眼睛现在也跟夏日里毒日头那般瓦光锃亮。

风归迟总觉得,要不那孩子还懂得控制一下自己,他可能会直接在文素的长宁院里撒起欢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闺房

知子莫若父,风归迟更是亦师亦父,对荀翊的心理真是摸的极准,待两个掌门人走远后,荀翊拉长了脖子眺望一番,确认再也看不见那二人的背影后,便立刻欢欣鼓舞的扑进了文素的房间里。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从小到大生活的闺房啊!闺房啊!

传说中女孩的私人世界,她的秘密小窝,光是一个闺房,就能看出来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她喜欢什么风格的摆设,喜欢什么类型的家具,都有哪些小习惯小爱好等等等等……

便是普通人家的男子,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看到自己媳妇儿从小长大的房间长得什么模样。

荀翊先是站在门口研究了好一会儿的花纹,从踏入长宁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必须好好研究一下文素的房间都是什么样的摆设和装饰风格,待到将来她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时候,发现她的婚房和她的闺房大同小异,她会不会高兴的主动投怀送抱呢?

就是辛苦师父要帮他造一座和长宁院差不多的阁楼了。还真别说,晁悦师叔祖对文素真是好的让人嫉妒,连他这个从小被疼宠到大的人也有点羡慕了,独门独户的一座阁楼啊,整个昆仑八派恐怕只有晁悦师叔祖才能这么大方的让喜欢的弟子一个人住这么好的阁楼了吧?

荀翊开始考虑入赘悬圃派的可能性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几只白色的符箓小人正捧着熏香盒从房间里飘出来,路过荀翊这么个大高个儿时,它们极有人性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因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文素的灵力,符箓小人看了一眼又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见状他忍不住笑开了,他心爱的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的很,正如荀翊所想的那样,为了保证个人隐私问题,文素特意留了符箓小人来每日打扫房间,即使她已经离家一年有余,她整个房间也一直干净如初,一如主人还在时的模样。

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向房间内洒下了一片金光,三折的绣花屏风后,是一张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檀木圆桌子,因无人下坐,凳椅便收了进去,桌上还摆着瓷白茶具。

正门进来所面对的墙上还挂着几副山水画,画下的落款也正是文素本人,倚墙而靠的多宝阁上更是有描着山水的花瓶置于其上,因着符箓小人给换了新鲜的花朵,看起来更显清新雅致。

中房的书写台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一旁还有一座灵石制成的鹤嘴高脚熏香炉,用得是上好的崖柏香,柔和的香气随着烟雾渺渺升起,窗外依稀可以听见空灵的鸟鸣声,只是这般站在房间里,便有一种岁月静好、安然若素的感觉。

这才叫享受生活吧?

荀翊忍不住撇了撇唇角,无怪乎有俗语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现在对这句话真是深有体会,不得不说跟文素的房间一较量,他的屋子大概只比外门弟子的大通铺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风归迟:你给老子再说一遍!(╯#-皿-)╯~~╧═╧

穿过中房,撩起拱门上的珠帘,后面才是寝殿的位置,只见不大不小的寝殿内于靠窗处摆了一张贵妃榻,榻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多宝阁,拉开抽屉,里面摆放着几册薄薄的书籍,书页中夹着干花,那是主人家阅读后放置的书签。

贵妃榻的对面是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雕花拔步床,床上悬挂着水绡绫罗帐,细密的银线绣出水纹的形状,风起绡动,让人仿佛置身于云山幻海一般。不但床帐柔和舒适,就连被子和枕头也和普通弟子枕的石枕棉被不同,柔软的被子下压着的一条圆柱形的软枕,里面似乎塞了好几种香料,每种都有舒经安神之效果。

荀翊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忙不迭地在自己身上施了十多次的除尘术和净水术,明明已经干净到连每根头发丝儿都带着香气了,可他还是轻手轻脚的脱下外面的长衫后,这才穿着雪白的亵衣亵裤躺了上去。

一挨着那长条形的软枕,荀翊的眼皮就开始沉重的打架了,他搞不清是因为这段日子里太过疲累,还是文素的床本身就拥有这样的魔力。他紧紧抱着被子,恍惚间似乎还能闻到文素身上那幽冷的清香,沁人心脾,直入肺腑,不出半刻的功夫,平缓均匀的呼吸声已经在房间里缓缓响起。

圆圆从灵兽囊里蹦跶出来,望着自己主人难得的好觉,它也长出一口气来,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否则继续这么精神紧绷下去,好端端一个正常人都得被逼疯了。

圆圆贴心的把床帐放下,一蹦一跳的钻出了房门外,闷了这许久,它也该是时候吸收最后一回合的天地灵气了。作为鹓鶵的后裔,它都憋屈了多少年,再不赶紧化形成功,它还不如去死一死来的更好些。

长宁院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夜晚,可是有了那一人一球在,整个院子,似乎都变得恬静祥和起来……

温暖的阳光洒进了房屋,符箓小人儿们又飘飘悠悠的进入房间开始打扫起来,只除了寝殿里没有进去。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的荀翊这一下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圆圆都已经溜了好几圈也不见他爬起来,心疼自家主人的圆圆总也不忍心叫醒他,再加上悬圃里又没有其他人会接近长宁院,于是打算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荀翊最后是直接被某只毛绒绒的小爪子给踩醒的。

初醒的美少年神智都还没有回笼,眼神全然的放空,平日里服帖整齐的长发现在在头顶上隐约翘起了一小撮呆毛,他眨巴着迷蒙的大眼睛,和直立着身子用爪子软垫摁着他的脸的墨墨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

眼见主人的朋友好像还没有睡醒,身负重任的墨墨扭头对着圆圆叫了两声,翻译成人话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一段信息:

墨墨:我可以打他吗?

圆圆: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墨墨: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圆圆:我什么时候说可以了?!

墨墨:啧,真麻烦。到底给不给打?

圆圆:你不怕惹祸上身你就动手吧。

啪啪啪——!

小爪子当即就挠了上去,幸好墨墨还记得主人的吩咐不能露爪子,否则荀翊的小脸当场就要开个满脸花。

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连忙飞冲过去用圆溜溜的身子把墨墨给撞开,于是彻底清醒过来的荀翊就这么眯着一双凉飕飕的眸子紧盯着眼前呈呆滞状的圆圆。

“啾啾~咪呜~”(我说不是我动的爪你信吗?)

“你,说,呢?”

圆圆:塑料主宠情!(╯‵□′)╯︵┻━┻

墨墨:完美完成任务!(舔爪子)

等荀翊梳洗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曲清染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周围的符箓小人都认得她,一个个忙前忙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殷勤的态度和昨天看到荀翊时的反应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哟?睡醒了啊?”

曲清染边瞅了荀翊一眼,边轻抿一口刚刚沏好的热茶,沁人心脾的茶香熏的她舒服到连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荀翊瞧她自然的就好像待在自己家里似的,可见往常没少往文素这儿跑,暗暗压下心底的醋意,他安慰自己将来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文素在一起,甚至同和她住一个屋子,同睡一张床,实在没必要在这点蝇头小利上斤斤计较。

第七百四十八章:承包她的床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倒真是不客气。”

他走到曲清染的对面坐下,和桌上的符箓小人对视了许久,符箓小人实在是受不住他那种幽怨的眼神,这才像接到指令似的开始给荀翊忙前忙后。

曲清染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开来,果然男人不论年纪大小,该有的占有欲可是一点儿都不少。这傻小子怎么就这般小心眼呢?也不想想看她和文素多少年的情谊了,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和文素从认识到相爱满打满算还不足两年,跟她这个快有“十年之痒”的人怎么比?

“我再怎么不客气还能有你不客气?”

曲清染放下茶杯,调侃的眉毛几乎要飞上天去,她挤眉弄眼的看着荀翊,压低了声线问道:“怎样?睡着素素的床,盖着素素的被子,舒服不?”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偏偏这话听起来就是无比的色气满满!

荀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的俊容刷的一下就红了。

明明昨个儿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曲清染这么一引导,文素躺在床上睡觉的各种画面便潮水般的涌进了荀翊的脑海里,止都止不住!

他越想,脸就越红,仿佛在洁白的云堆中撒了几许霞光,看起来漂亮又可爱,配上他窘迫的几欲要把脸埋进土里的神色,让人忍不住的就想上手狠狠拧上一把。

曲清染微微挑了挑眉,想不到荀翊跟寂殊寒那只色胚子厮混了那么久居然还这么纯情?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就脸红成这样了?要是她再问一句有没有去偷看过素素的肚兜,他是不是会直接羞愤致死?

想了想,曲清染还是决定等他们婚后在问这种掉节操的问题。

“啧~真是令人羡慕。我都还没这个机会和素素同床共枕呢。”

生怕荀翊困在上一个问题出不来,曲清染话头一转,又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果不其然,荀翊当即就沉了一张脸,没好气的冲她扔来了无数把眼刀子。

“……师姐,说这话你亏不亏心?”

自打下山修行开始,这一路上他们但凡遇到客栈房间不够住的时候或者是想省钱的时候,曲清染哪次不是和文素挤一张床睡的?就算是露宿野外的时候,两个姑娘也是紧挨在一起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要不是曲清染后来看上了许青让,荀翊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在怀疑曲清染会不会真的是个磨镜了。

曲清染当即咧开嘴笑了笑,那一张典型的笑面虎表情让人看着就心慌。她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十分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说:“我是没和素素在她,的,床,上,睡过嘛~”

她狠狠咬重了其中几个重点字,立刻惹得荀翊又禁不住红了脸。

不同于上回,这次他是激动的。

努力压抑住胸膛里雀跃到飞起的小心脏,荀翊忍不住暗暗嘟囔了一声:“反正你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以后文素剩下的半边床都被他承包了!!

曲清染耳聪目明的听见了这句话,依旧坏心眼儿的明知故问道:“刚刚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这反驳来的又快又及时,说他心里没鬼鬼都不信!

看到曲清染憋笑的表情,荀翊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给涮了,可是他能怎么办?余光瞄到对方那张满是洋洋得意的炫耀表情,他默默地垂下了眼眸,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邪气的弧度。

曲清染此刻还不知道,她这头跟荀翊炫耀卖弄的一切,小凶兽转眼就在文素的身上双倍找回了场子,还硬是磨着对方签订了无数条“丧权辱国”的条约,以致于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文素每每看到曲清染的时候都充满了怨气。

“好了,闲话不提,先说正事儿吧。”

曲清染说变脸就变脸,画风突变、无缝衔接,伸手敲了敲桌面问道:“怎么样了?晁悦师叔祖是怎么说的?”

虽然在她看来,荀翊既然被安顿到文素的长宁院来休息,那么晁悦掌门应该是有了章程才会如此安排,但是不听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遂第二天早早的就赶来了悬圃这里。

一来就看见圆圆在满院子遛弯,在墨墨的解说下,她才知道荀翊还在床上睡得熟,想到对方日日憔悴下去的脸,曲清染也不忍心吵醒他,这才在院子里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叫墨墨去给他做叫醒服务。

“师叔祖昨日只说她知道了。”

荀翊皱了皱眉,他虽然很想回答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想起昨天晁悦的表情,那种忽上忽下令人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救还是不救?”

曲清染很意外,在她的想象里,晁悦应该火冒三丈之后立刻调兵遣将开始计划救人的方案了才对,怎么会给一个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荀翊摇了摇头,开始诉说起昨天晁悦得知全部真相后的所有一切反应。他越说,曲清染的表情也越沉重,她相信作为晁悦本人是一定很想立刻冲到妖界去救人了,不然她也不会这般难以抉择了。可是作为一派掌门,晁悦在享有一定话语权和势力的时候也同样有很多要顾忌的地方,本以为找晁悦是他们最后的出路,可是就这么听起来,似乎这条出路还不一定能通呢。

“……后来我师父让我冷静冷静,给师叔祖一点儿时间,只说今天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荀翊说完后,忽然有些不敢抬头去看曲清染的表情,对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结果到了最后,他连个肯定的答复都不能给曲清染一个交代。

注意到荀翊低落的情绪,曲清染拍拍他的肩头,安慰的笑了笑:“既然师叔祖没有当场拒绝,那么肯定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更何况素素是她最疼爱的弟子,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说罢,她见对方还是一副自责的神态,曲清染干脆狠狠拍了他背后一掌,差点把毫无防备的荀翊给拍到吐血。

“行了!一个大男人别露出这么娘儿们兮兮的脸来!你又没做错什么,退一万步讲,不说你师父,晁悦掌门可是咱们师叔祖,你总不能还逼着师叔祖当场给你一个说法吧?也亏得她老人家不计较,否则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压下来,你还能睡在素素的屋子里?早给她扔进执法堂受罚去了好吗?”

荀翊忍了又忍,终于把想要咳嗽的冲动给按了下去,看着曲清染那豪迈的样子,他差点没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冲动。

他哪里娘儿们兮兮了?!倒是曲清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姑娘家的自觉?怪力就不说了,天生的没办法,怎么这脾气个性也越来越接近一个抠脚大汉了?

要不是他偶尔还会看见曲清染一个人在夜里对月伤怀、思念故人,荀翊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一出接一出的风波把曲清染刺激到心理都变态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本以为按照风归迟的说法,今天怎么着也该有个章程了,可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不仅晁悦没有来找他们,连说好今天会有一个交代的风归迟也半点风声都没有。

这下子荀翊彻底坐不住了,他不能再自欺欺人的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当下他就准备去悬圃大殿里找晁悦问个明白,被曲清染一把给拦了下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忍痛放弃

不等荀翊炸毛,曲清染柳眉倒竖的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不过是一下午就把你给坐傻了不成?!别忘了你可是瞒着所有人回来的,这样跑出去,你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你?”

说罢,她立刻摸出好几张隐息符往荀翊的脑门上一贴。

“给我冷静一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别给我节外生枝!”

说罢,她率先走了出去。

明明她的归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曲清染依旧挑着人少的捷径走去,这明显是在给荀翊开路。而被曲清染这么一呵斥,他也立刻恢复了不少清明,荀翊定了定神,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夜凉如水,即使是人少的可怜的悬圃,也有不少弟子领着战斗型符箓在满山的巡逻。曲清染来悬圃的次数多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出路的地步了,于是领着荀翊熟门熟路的避开了所有人的巡逻路线,一路直奔大殿走去。

在看到悬圃的清熙大殿灯火通明的那一刻,曲清染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层不安,而这种不安,在看到大殿里站满了八派上上下下的掌门、长老还有一干亲传弟子们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端。

“师父,答应给弟子的交代呢?”

荀翊无视了满大殿里疑惑的眼神,直奔到风归迟的跟前。

他和曲清染一样,都感到了极度的惶恐和不安,而这种不安令他根本顾不上礼仪不礼仪的问题了,大殿里此刻凝重万分的气氛根本不像是在商讨如何去救人的计划,看上去更像是在为别的什么事情做准备。尤其在对上风归迟充满愧疚的目光后,荀翊的心更是咕咚一声沉到了布满黑暗的地底似的。

荀翊没有去质问晁悦,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风归迟,他的师父答应过他的,现在又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风归迟心酸的看着自己的徒弟,自打他教养这个孩子,一手拉扯他长大,荀翊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敬爱中带着无限的孺慕,哪怕有过委屈,有过伤心,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他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急迫的祈求,他在祈求自己能给他一个好的答复。

“翊儿啊~”

风归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线里有着明显的沙哑和沉重,一张口就给人一种窒息般的感受。

“翊儿,从现在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紫翠,帮着师兄师姐们炼制补气回灵的丹药。”

他每说一句,荀翊的身子便几不可见的颤抖一下,失望从他的眼底深处渐渐扩散开来,直至溢满了眼眶。

对上这样的眼神,风归迟险些说不下去,但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咬着牙命令道:“你哪里都不准去!!”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在大殿中环绕着,荀翊只觉得耳边一片的嗡嗡作响,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

他的师父在说什么?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什么叫“老老实实地待在紫翠”?什么叫“哪里都不准去”?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呢?他在问文素的事情啊,为什么要回答他这些不着边际的答案?!

荀翊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瞳孔剧烈的收缩着,脸色煞白的好似一面刚刷了新漆的墙,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会接不上气一般。

一旁的曲清染眸子一冷,伸手就在荀翊脑后的风池穴用力点了一下。钻心的疼痛感立刻拉回了荀翊不少神智,他闷哼一声,刚刚还逐渐放空的眼睛终于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有那依旧在剧烈颤抖的呼吸还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相比荀翊的失态,曲清染还算冷静,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冷静而已,大殿周围全是八派的人,个顶个的比她位高权重,她若是敢对台上的掌门出手,除非她真的活腻歪了。

“晁悦师叔祖,不知我二人跟您提过的事情,您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曲清染半个字不提风归迟说过的内容,她要知道晁悦本人的态度!

从进门开始,晁悦就一直背对着他们两,大殿主位上除了昆仑掌门和她还有风归迟以外,其余跟她同辈甚至小一辈的掌门全都坐在了下首,她和荀翊这么直愣愣的跑进来,也不行礼也不问安,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够得上“目无尊长、狂妄无礼”的罪名了,但是昆仑掌门不说话,晁悦也不说话,其他的掌门和长老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个问题问罢良久,晁悦都没有转过身来,哪怕连一句回应都没有。荀翊本就慌乱不安的心情让他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当下就要冲到台阶上去,还是曲清染眼疾手快的把人一把按住。她的力气极大,一摁下去,直接把荀翊都摁的单膝跪地,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又脆又响,风归迟挪了挪脚,差点要扑上去去查看他的宝贝徒弟的膝盖是不是碎掉了。

“晁悦掌门!!”

曲清染的分贝狠狠拉高,尖锐的几近嘶吼。

她一只手摁着挣扎不脱的荀翊,一只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衣摆,别说荀翊要忍不住了,连她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口银牙都开始咔咔作响起来,曲清染的眼睛开始泛红,几欲充血,那强行压抑隐忍的目光让为首的昆仑掌门看得老大不忍。

上天实在太苛刻这群孩子们了。

沉默了许久的晁悦终于缓缓转过了身来,看清楚她面容的那一刻,曲清染也忍不住惊讶了一番。晁悦的脸色十分的憔悴,同样都是双目赤红,她和荀翊是气怒交加所致,而她明显是因为忧思过重、心结难解,原本亮丽的五官萦绕着一股股的郁气,眼角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皱纹,尤其是她的鬓边,更是生出了大片的白发!

“本座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本座回答你。”

晁悦望着台阶下的两个孩子,面无表情的走到他们的跟前,明明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但是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气场,无一不给人一种绝望而悲痛的感受。

“放弃幺儿吧。”

仿佛是一声叹息,晁悦的口中沉重的吐露出五个字来。

不但荀翊有种晴天霹雳之感,就连曲清染,在那一瞬间也以为是自己耳背出现了幻听。

大殿里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他两愈发颤抖急促的呼吸声。

“……您,您说什么?”

曲清染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一双瞪大的眼眸里很快蓄满了泪水,不可置信的望着台上那个同样憔悴不已的女人。

她很想骗自己说那是她听错了,可是她掌心下比她还抖的更加剧烈的身体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忽视心中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的鲜血淋漓。

晁悦看着台下一个比一个崩溃的小脸,心痛的抬起头来,努力把眼中的湿意给堵了回去,她仰着脸,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眼都是从喉咙里含着心头血嚼碎了再重重吐出来的感觉。

“本座说,放!弃!救!文!素!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刚刚还直挺挺站在那儿的曲清染再也控制不住的双腿一软,直接委顿在地,她不止听清楚了晁悦的话,更听清楚了脑海里控制着理智的弦一根根绷断的声音。

比她崩溃的更厉害的人,就是她身旁的荀翊。

他几乎是立刻红了一双眼睛,满脸狰狞的就往台阶上的晁悦扑冲过去,想要揪住她的领子大声质问。

可惜他快,台阶上坐着的其他掌门人动作更快,只是一个眨眼,荀翊就被琼华派的掌门给摁住了,扫堂腿一拌一顶,其中一个长老眼疾手快的冲上来接替擒拿工作,反扣着荀翊的胳膊令他强制跪倒在地。

第七百五十章:大义与小我

在风归迟的眼神威胁下,长老只是小心的控制着荀翊的动作,却没有制止他的发问,于是荀翊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眸紧紧的盯住晁悦的脸,亏他刚刚还因为看见她因文素之事愈发枯槁的面容而感到愧疚,可现在,他满脑子只有想要质问她的念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荀翊一声声的呼喊犹如杜鹃啼血,哀痛至极,他如今所有的理智全都溃散成一地,唯有一个念头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心坎中。

晁悦舍弃了文素,意味着她生的希望更加的渺茫,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他是不是咬破了舌头,只见荀翊没有血色的唇瓣渐渐从内里泛出了殷红,一缕细细的血痕从他的唇角边溢出滑落,从雪白的下颚尖汇聚,最后滴落在衣摆上,整个画面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她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子吗?!你怎么可以放弃她?!怎么可以?!”

当不安的预想成为现实,荀翊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他失控的剧烈挣扎起来,不管不顾的将被反制住的胳膊直接拧到脱臼,骨头错位的清脆声响惊呆了控制着他的行动的长老,那人一时没抓住,直接被荀翊挣脱开了手,他就这么顶着半边扭曲姿势的胳膊继续往晁悦的方向贴近。

“放肆!”

这回冲上来的不是其他人,正是风归迟。

他整个拦在荀翊的身前将他稳稳的抱住,一面点了他身上散劲的穴位,一面抓着他的手臂往上一抬,又是一声清脆的骨头归位的声音,听得四周的人都是一阵阵的牙疼。

被散去了劲道的荀翊很快便软了手脚,在意识到是自己师父对自己出的手后,他更是失望至极的看了风归迟一眼。

那一眼,看得风归迟心都凉了大半截。

荀翊的额角青筋直跳,他气愤得用力一推,反作用力令得他自己蹭蹭蹭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一旁的几个弟子纷纷上前团团围住了他,就差没拔出武器刀剑相对了。

风归迟恼怒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忍不住想要上前看看,可刚迈出去的脚步却被晁悦冷冰冰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全部都退下。”

晁悦一声令下,围着荀翊的弟子纷纷散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荀翊的跟前,看着他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她不闪不避,只徐徐开口道:“本座知道你在想问什么,本座也挣扎了一夜,但是最后的最后……”

她顿了顿,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本座还是不能和你们这群毛孩子一样,拿天下苍生,亿万生灵的性命做赌注。”

她说的轻声,唯有风归迟听出了她每一个字眼当中的沉重。

荀翊当下便嘲讽的笑了,果然和曲清染猜测的一样啊。

在九华圣境的时候她就说过,在天下苍生的面前,任何一个生命都是苍白而渺小的,昆仑八派的宗旨就是维护人间永世安宁,所以舍弃小我成就大我什么的,只要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别说是一个文素,如果能够维护天地正道,哪怕是牺牲整个昆仑八派恐怕他们也是在所不惜!

“所以你宁愿放弃素素的性命?你可知道妖王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账会怎么对待她吗?!你怎么能忍心?!!”

虽然昆仑雪玉玉髓一直昭示着文素的性命无碍,但也只是性命无碍罢了,天知道她现在在妖界会受什么苦?那个妖王是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在暗地里折磨于她?只要一想到文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一人遭受着一切苦难,荀翊也恨不得要把这天地都给掀了!

面对着他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饶是修行多年的晁悦这会儿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她一甩袖子同样不顾形象的大声吼道:“你以为本座愿意吗?!啊?!”

她气狠狠的在台阶上像只无头苍蝇那样乱转,最后停在了那个作为装饰也是承载大殿法印的一块巨型的完整的玉璧前,越想越生气的晁悦赤手空拳的一掌拍在了玉璧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全场目光震惊的望向那块玉璧,蛛网般的裂纹从那块深陷其中的掌印处开始散开,咳咳咔咔的碎裂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其他几个掌门人均是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要知道那块玉璧可不是普通的玉璧,是开山祖师泽岳真人亲自打磨的万年海凝晶,其硬度堪称人间万物之最,晁悦一没用法术,二没用武器,就这么一掌给拍坏了它?

看来真的是气大发了。

几个掌门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去,他们都是不赞成救人的那波人,虽说这样的牺牲也是为了天下大义,可是牺牲的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再一次意识到晁悦的护短程度,众掌门都默了,暗暗发誓等此间事了,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去招惹任何一个悬圃派的弟子。

发泄完了的晁悦终于冷静了不少,她转过脸来,除了周围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看她的人,只有荀翊还一脸痛恨的表情望着她。晁悦深深的叹了口一气,也不怪荀翊会这样仇视她了,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文素,做了便是做了,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抹去她害了文素的事实。

“天下不能大乱,妖族入侵人界已是迫在眉睫,大战即将来临,这种时候昆仑八派上下必须团结一致!至于其他的私人感情……”

晁悦说到这里,闭着的眼睛缓缓流下一滴清泪。

“全部都要放弃!”

那种充满了哀伤的坚定抉择,是最让人痛苦,也最让人无奈。

晁悦一抹脸,恨不得将脸上的脆弱也一并抹去,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荀翊,又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曲清染,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念在你们冒死带回战报有功,就留你们在昆仑山仙界里做战场支援的工作。”

话音落下,在场其余的一干亲传弟子们纷纷面面相觑起来,看着曲清染和荀翊的目光都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虽说他们也不惧上战场,可是和妖界的这一战想也知道很难全身而退,他们所有人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可话是这么说没错,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对呢?留在昆仑山仙界别的不说,至少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这一次大战只要有点战斗力的弟子全都被点名了,会留在后方的几乎都是一些修为浅薄的外门弟子。

曲清染和荀翊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一个内门弟子,一个亲传弟子,这次战役怎么看也不可能落下他们,偏偏晁悦师叔祖都开了口,谁还能硬逼着他们上场吗?

晁悦无视在场所有弟子们复杂的目光,和昆仑掌门对视了一眼后,遂向其余的掌门人吩咐道:“其他各派的掌门都按照之前的计划,率领各自门下弟子去各大结界阵眼斩杀妖族,修补法阵,神州结界绝不能破!!”

“领命!”

当场拍板后,满大殿的人从陆陆续续离开了,不出半刻,上一秒还人头躜动的清熙殿,现在又只剩下了晁悦、风归迟还有荀翊和曲清染四个人。

看着台阶下两个固执到不肯离去的孩子,晁悦不复刚刚一派不容侵犯的威严感,她几乎是脱力般的瘫坐在椅子上,一下又一下的揉捏着剧痛的额角,只是一夜的功夫,她感觉自己老了有几百岁。

“你们还不退下?”

晁悦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询问道。

她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一方面是她真的很疲惫;另一方面……她确实有些无法面对那两个孩子充满失望的目光。

第七百五十一章:最后的询问

荀翊闻言轻轻一动,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像一棵崖顶青松顽强的屹立在那儿。趁着刚刚那会儿间隙里的功夫,他终于通过按压穴道把散去的气力又找了回来,即使是刺入骨髓的疼痛,都比不过他心口上正在汩汩流血的伤痕。

“你骗了我。”

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里颓然的晁悦,最后深深的望着站在对面正满眼心酸看着他的风归迟。

“你们都骗了我。”

说什么疼爱到骨子里,最后还不是选择将文素弃之不顾?哪怕知道她是八脉之一的坎水,他们也无动于衷。想来如果这次被俘的人换做是他,什么万年一遇的太阴之体,全他妈都是放屁!

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一想到被囚禁在妖界可能正遭受着非人折磨的文素,怀里的雪玉玉髓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炙烫着荀翊的心,他现在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人捅穿了无数个大洞,千疮百孔的被人扔在在油锅里煎熬不已。

“翊儿~”

风归迟不忍的轻唤了一声,他想安慰他,又害怕刺激到这孩子,眼看着他的心绪起伏越来越剧烈,他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搞不好就是师徒决裂的下场。

荀翊无视了风归迟的示弱,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抬起了脸来,他的目光中再度充满了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再问最后一遍,救不救她?”

他表现的非常平静,就连语气听起来都很是平淡,就好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的寻常,再没有像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了。

风归迟的心底咯噔一跳,十几年养育下来他太了解自己徒弟的性,这孩子气急败坏的话反而还有商量的余地,可一旦他一反常态的露出这种泛泛的表情,就证明他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留。

安静道令人窒息的大殿里,只能听到四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个比一个沉重,一声比一声艰难。

晁悦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了,看到此刻的荀翊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孩子摆明了是不准备听话的节奏。

不欲去看荀翊那暗潮汹涌的眼神,晁悦扭过脸直接对上了风归迟求助的目光,疲累的说道:“阿迟。带着你的宝贝徒弟回去休息吧,记得好好看着他。”

最后一句话里颇有几分警告的意思,言下之意很明确,别叫这孩子到处乱跑,更别让他一个人傻缺的去妖界送死。

风归迟闻言点点头,即使晁悦不吩咐他也会这么做的,正准备接荀翊回紫翠去好好苦口婆心的劝劝,谁知道异变突生,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文素在自家徒儿心底的重要性。

只见晁悦的话刚说完,荀翊似是自嘲了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挖苦,在空旷的大殿中更显得苍白无力。他兀自摇了摇头,一副自己刚刚真是问的多余的表情。抬眸看了一眼台阶上一站一坐的两人,荀翊唇角渐渐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来,明明是在笑,可是他的眼里、心里,都布满了冰霜。

“好,好,你们都不救,我自己去救。”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如同一只离弦的箭般朝着大门口冲去。

“翊儿!回来!”

风归迟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心急如焚之下甚至忘了用仙术先把大门封住。

不过他忘了,晁悦可没忘。

自己的幺儿也曾经说过:人这种生物,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从荀翊变脸开始,她就一直提防着这个孩子会当场暴走,果不其然,看他那迅捷无比的身影,晁悦就知道这孩子其实一早就决定了要单枪匹马去救人,问的那句话纯粹就是个幌子,就想闹一出措手不及呢。

强大的结界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迅速笼罩住整个清熙殿,所有的门窗出入口都被封死,荀翊眸子一凛,手掌反转间迅速抽出了不律剑,一缕寒霜之气包裹住剑身,冰蓝色的雪花无风自动,飘落满地,剑尖直指着大门,竟是准备用武力硬闯!

“翊儿!!”

伴随着风归迟惊恐的呼喊声,轰隆一声巨响从大门处传来,寒霜剑气与结界的强强碰撞淬出一波又一波的气浪来,烟雾迷蒙了人眼,山风海啸般的涌动直接掀翻了大殿里所有的桌椅装饰,在好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后,整个清熙殿里仿佛台风过境般惨不忍睹。

风归迟长袖一挥,清风四起,吹散了一室漫天飞舞的冰雪,再定睛一看,荀翊正捂着胸口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剑,眼神冰冷,不屑的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来。

至于大门上的封印?呵呵,真不愧是悬圃掌门,符箓阵法的最强操控者,晁悦布下的结界纹丝不动的立在那儿,一闪一闪的法印似乎在嘲笑着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一击不成,荀翊并没有退缩,而是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运足了灵力朝着封印上劈削而去,太阴的天赋之体赐予了他的剑气天生的极致寒冷,那不管不顾的凶悍模样,简直和当初对上妖王那会儿把性命也置之度外的架势是一模一样的。

整个清熙殿顿时如同遭遇了强拆公司般,里面所有的器具装饰几乎都毁于一旦,如果不是被一层结界所保护着,估计整座大殿都要彻底垮掉了。

风归迟脸色铁青的看着荀翊疯魔般的对着大门狂砍,冰雪飞花,整个大殿里仿佛提前进入了深冬,厚厚的一层冰封铺满地面,清熙殿从内部开始逐渐变成了一座冰封之城。

晁悦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荀翊是风归迟的弟子,她非得直接废了他一身的修为不可。长袖轻挥,明黄色的符箓从她的袖口中飞出,一张张符纸仿佛是活了一般,秩序尽然的朝着荀翊飞去。

荀翊的余光一撇,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眸色冰冷至极,旋身对准了符箓出手。他见过文素使过同样的招数,这是一种强力的困缚之法,以符箓加持,束缚的效力和施法者的修为成正比,如今晁悦竟然对他用上了这一招,可以想见一旦被她抓住,那么他再想脱逃,就是难上加难!

一张张符纸被绞成了碎片,地面上好似铺上了一层明黄色的地毯,然而不论荀翊怎么削,符箓的数量都越来越多,晁悦宽大的袖口中仿佛装了无尽的符纸,源源不绝得朝着荀翊飞去。

风归迟在一旁急得嘴角燎泡,他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徒弟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和晁悦对抗;一方面他又知道晁悦这是看他于心不忍主动帮他捉人。比起用武力强压让荀翊就范,晁悦用束缚之法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用了最温和的手段,要是换成旁人如此冒犯于她,晁悦早就打得对方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一派掌门和一个年轻弟子的比拼,怎么看这个结果都是毫无悬念的。在越来越多的符箓面前,荀翊的身手再强悍也挡不住那潮水般涌来的符纸,越来越多的符箓将他包裹住,逐渐形成一个球形,荀翊被淹没其中不见身影,只听得晁悦红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字。

“缚!”

球状的符箓中似乎听见了一声闷哼,符箓们哗啦四散而去,黯淡的飘落在地,留下的,一枚巨大金色的球体,闪闪发光的法印流转不息。

荀翊正跪倒在光球中,他脚下的冰雪开始融化,包裹在不律剑上的寒气也慢慢褪去,就连荀翊本人,也仿佛力竭一般的喘着粗气无法挣扎。

第七百五十二章:祸兮福所倚

这就是晁悦的本事,她的困缚法阵能在不伤害到对手的前提下让对方在无形间逐渐失去所有的抵抗之力,虽然这种法子是霸道了一点,但是能够在无伤无痛情况下的把荀翊镇住,风归迟已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可惜他这口气都还没喘匀,底下的两个熊孩子作的更厉害了。

见到荀翊被强行镇压,沉寂了许久的曲清染居然这个档口上爆发了起来,她大喊一声“荀师弟!”,手中的凤梧剑随之拔地而起,滚热的灼浪扑面而来,上一刻才经过了冰雪覆盖的清熙殿又一次遭受到了炽热火焰的袭击。

“都住手!你们都疯了吗?!”

风归迟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叫起来。

他只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混乱的时候了,明明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好,怎么现在个顶个的起刺?好好说话全都不听,直接和长辈们动起手来,一个个反扑的架势好似垂死挣扎的野兽。

就连晁悦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惊愕过后,她忍不住的想要磨牙,这两个死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之间是敌人吗?用得着这般激烈反抗?!

两个掌门人郁卒简直想不顾形象的骂人,可偏偏这两个孩子都是因为文素才变得这般不正常。一想到这个,晁悦心底原本还高涨的怒火很快就被浇熄了,长叹一口气,她挥动起另一边的长袖,不过是两个关心则乱的晚辈,她难道还要和他们斤斤计较不成?

很快,曲清染也面临和荀翊一样的困境,熊熊的真凰之火烧灼着每一寸的空气,加上大量的符纸被燃烧,清熙殿里的温度都快赶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

当两个金色的球体出现在眼前时,不光是风归迟,连晁悦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两个熊孩子疯狂的作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也就她心软不愿意伤着他们分毫,否则她的清熙殿也不至于遇到这么个悲催的事情。

风平浪静后,风归迟连忙奔走到自己徒弟的身前,他蹲下身看着法阵中被困住的荀翊,他正瘫坐在地上,撑着地面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这是因为束缚的法印在一点一滴吸取着他的气力,好保证猎物再无反扑的机会。

心疼徒弟的风归迟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正准备连人带球一起把荀翊带走,另一边同样被镇压的曲清染连忙制止了他。

“风掌门且慢!”

曲清染艰难的撑起半边身体,喘着粗气指着荀翊道:“你赶紧看看他,他有点不太对劲!”

风归迟初始还以为这是曲清染想要松懈他的计谋,可是转念一想,晁悦的束缚法阵,除非修为比她更高,否则根本不可能挣脱,曲清染一介年轻晚辈,功力跟不上用什么计谋都是枉然,更何况她的神色不似作假,一股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

“翊儿?”

他转头看向法阵里看不见表情的荀翊,越看越心慌。

少年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瞧见他咬紧牙关的模样,下颚的肌肉绷紧,呼吸沉重非常。他头顶上乌黑的发丝间隐隐有红光在闪烁,光球内明明没有风,可他的发尾却是无风自动。而最骇人的是,他撑在地板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红色的血液好似要从他的身体里爆开似的,就连指甲的根部都开始泛出殷红的血色。

“风归迟掌门?”

曲清染只看到风归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由黑转青,由青转白。

晁悦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她原本是打算通知沈朝夕过来接人的,谁知道简讯还没放出来就看到风归迟一脸药丸的表情。她鲜少见他如此,就算是得知妖族入侵人界他的脸色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看过。

晁悦凑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心惊肉跳的大吼一声:“糟了!他要走火入魔!”

话落,她立刻撤掉了困缚着荀翊的法阵,金球刚一消失,原本瘫坐在地的荀翊猛地抬起了头来,他白净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红色纹路,眼角处的经络暴涨着,似乎随时都会炸开,一双瞳孔已经完全变色,原本是眼白的部分染成了黑色,眼球则变成了红色,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几乎和野兽无异!

曲清染被这一幕画面给吓傻了,只能呆呆的望着大惊失色的晁悦和风归迟连忙布阵救人。

晁悦万万没有想到荀翊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直接就奔着走火入魔的方向去了!

她毫不犹豫地连番施法,一座又一座用以静心养气、固神定灵的法阵朝着荀翊当头砸下。而风归迟更是下足了血本,当机立断把几颗珍藏的仙丹硬塞到荀翊的嘴里,晁悦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风归迟有多宠爱这个弟子了。

其中一颗她要是没有看错,应该是当年开山祖师爷坐化后的内丹碎片,这样一颗东西喂下去,再加上这小鬼本就是太阴的天赋之体,他就是不修炼,这辈子也是妥妥的半仙之体没跑了。

两大巨头强强联手,一番折腾之下终于稳定了荀翊体内狂乱到暴动的灵力气息,再度恢复安定的内丹乖巧的运作着,温和的灵气在他的周身徐徐流淌,法阵内的柔和光芒一阵阵的忽闪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荀翊躺着的地方竟是开出了一朵朵透明的灵莲,灵气化作的蝴蝶在他的四周翩然飞舞。

这一幕画面看起来宁静而又祥和,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晁悦长舒了一口气,这小鬼头果然是有大造化的,所谓不破不立,物极必反,他这么一折腾,境界反而蹭蹭蹭的往上飚。

值得庆幸的是,荀翊现在在救人方面的功力恐怕连风归迟都要退让三分了;然而遗憾的是,也只是救人的本事增加了,他的武力值依旧没变,谁叫他天生就是个救死扶伤的命呢。

风归迟倒是完全没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危机感,看到荀翊熬过了这一劫,他的心里只有宽慰,而宽慰完了又是难过。他扶起昏迷不醒的爱徒,一边替他把脉,一边又难受的责骂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那碎碎念的样子让晁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儿啊,你这傻孩子,你想吓死为师不成?”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为师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晁悦忍了又忍,好悬没一巴掌糊上去。

“行了!号什么丧?!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在场的四个人就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之前憔悴的像是地里黄的小白菜,现在已经跨入了半仙境界的荀翊,身体状态早就恢复了过来甚至更甚往昔。

虽然曲清染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被风归迟抱在怀里的荀翊,担忧的问道:“荀师弟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问题!

回想起刚刚荀翊走火入魔的样子,那一刻曲清染满心满眼的都是对文素的歉疚和担忧,万一他真的留下什么后遗症来,文素会不会气得跟她绝交?

在那一刻,曲清染终于体会到当初在楼兰的时候,文素为什么会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任由自己出气,哪怕她委屈的半死,都不敢和她对呛,还是荀翊看不过去的把她给骂了一通。

那种没有救下朋友的遗憾,对不住挚友信任的后悔,满心崩溃的感觉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怪不得文素在楼兰的时候会失控道爆发出坎水之力了,有那么一刻间,她也感觉自己几乎要暴走。

第七百五十三章:罪不可赦的名头

风归迟把脉了很久,直到确认自家徒儿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都健康的可以盖章后,这才欣慰的笑了笑。

“还好还好,有你师叔祖的及时出手相助,总算是没什么大碍了。”

有风归迟这样资深的医师鉴定过,那肯定是没有问题了,否则就按风归迟这样心疼徒弟的性子,恐怕少了根毫毛都能上蹿下跳好几个月呢。

曲清染闻言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只要荀翊没事,她对文素也总算有个交代。

大殿外的结界不知什么时候被撤去了,曲清染虽然也被放了出来,可是束缚法印加持在她身上的效果还没有完全散去,灵力被封,内力被阻,四肢发软的曲清染只能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蓦的,一声冷漠至极的训斥声猝不及防的在耳边炸开,曲清染眼皮一跳,抬头便对上了晁悦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脸。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垂下的眼眸中满是不近人情的漠视。

“你们两个真是无法无天!”

这突如其来的责骂训斥让曲清染整个人都僵硬了,上一秒明明还在全力救治于他们,怎么下一秒就突然翻脸了?

翻书都没这么快的!

“什……?!”

不等曲清染问出口,晁悦已经仰头高喊道:“来人!”

随着一声令下,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一溜烟的悬圃弟子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晁悦座下的大弟子,他抱拳揖礼,单膝跪在晁悦的跟前听候吩咐。

曲清染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个一脸冷漠的师叔祖嘴巴一张一合,毫不客气的说道:“紫翠门下荀翊,玉英门下曲清染,目无尊长、蔑伦悖理,而今更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给本座把他二人送去执法堂的地牢立关着!好好清醒清醒!”

说罢,也不给人解释和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她一个人走还不算,甚至把坐在地上搂着自家徒儿的风归迟也一并拉扯走了。可怜风归迟都不明白怎么剧情就突然急转直下,一脸懵逼的给晁悦拽出了大殿,直到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他才恍惚回过神来的样子,一迭声的哀求起晁悦可以从轻发落。

曲清染愣愣的看着大门口逐渐消失的背影,再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荀翊,看他呼吸平稳睡得宁静,半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片刻里遭遇了怎样突变的剧情。

领着一众弟子的杜亮叹息一声,看着地上两个小年轻,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气虚体弱,面对两个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都不好意思叫人给他们上锁链了。

纠结的看了一眼晁悦离开的方向,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今小九儿被妖界抓走生死不明,人妖两界的大战又近在眼前,师父居然在这种当口上还把两个足以充当战力的弟子给扔进了执法堂地牢里?

欺师灭祖什么的,听起来的确是个罪无可赦的罪名,可是就这两个伤残弱兵似的人,欺的哪门子师?灭的哪门子祖?难道就因为在大殿上不行礼不问安还顶撞了两句?

搞不明白晁悦想法的杜亮只能吩咐着门下弟子尽量小心的把人抬走,他可没忘记风归迟在被拖走的那一刻,是如何用眼刀子刮他的模样,他老人家不敢忤逆他家掌门师尊,磋磨磋磨他们这群晚辈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一行人在前往执法堂的路上,眼瞧着还差一个传送阵就到目的地了,杜亮忽然听得一声疾言厉色的“慢!”从队伍的后方传来,他连忙挥停下队伍。这时一只撒着亮粉的灵蝶忽闪着翅膀追踪而来,停在了杜亮的跟前,只见那灵蝶的身上光芒大绽,在一闪而过的刺眼之后,风归迟的身影出现在一众弟子的面前。

“风归迟掌门。”

杜亮和弟子们均低头抱拳作揖。

这是风归迟以灵力化成的灵蝶,能够在传话时显露出他本人的形象,一般这种方式多用于传递重要情报,以示消息之贵重不容轻忽,否则正常情况下给人传讯用符鸟也就够了,可是风归迟竟然用上了自己的灵力来传话,可见是不容怠慢的内容。

问题是,这种时候他老人家能有什么话要递给他?

杜亮的余光瞄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荀翊,暗暗的哀嚎一声。

以灵力化成的风归迟肃穆着一张脸,边从掌心里变出一物,边对着杜亮说道:“晁悦掌门命你们把他二人送至执法堂,顺便把这个也一起交给执法堂的长老吧。”

杜亮接过了那样东西,竟然是块小木片,木片是用最普通的乌木制成,上面刻着普通的鱼鸟花纹,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风归迟。

只见对方凑近自己的跟前,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告诉他,人,关着也就关着了,晁悦掌门可没说其他的命令,他若是敢背着本座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来,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要怪本座不客气。”

杜亮瞬间觉得一身白毛汗都要下来了。

执法堂的地牢,向来是昆仑八派上下弟子最谈之色变的地方,如果只是普通的惩罚,要么就是罚抄书,要么就是罚面壁思过,稍微严重点的就是公开处刑,比如鞭挞、杖责什么的。

可如果是被罚到关进地牢里的人,一般都是一群罪孽深重到不可饶恕之人,他们的下场通常不是被废尽修为逐出师门;就是锁住琵琶骨,一辈子被关在深不见底的水牢里自生自灭。而在最后的结局到来前,这些人无一不是受到了重罚,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说,奄奄一息的只剩下一口气也是常见。

这是执法堂地牢一条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一句话概括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所以当曲清染知道他们要被关进执法堂地牢的时候才会那么呆滞,目无尊长她承认,可是欺师灭祖从何说起?

偏偏晁悦现在也不在跟前,曲清染就是想喊冤都无处喊。

“是,弟子领命。”

杜亮把头低得更低了。

反正他就一个跑腿的,传个话也不费什么事儿,至于执法堂的长老到底卖不卖风归迟这个面子,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风归迟挥了挥手:“去吧。”

说罢,灵力渐渐溃散开来,杜亮立刻领着一帮人马不停蹄地往执法堂赶去,他宁可去准备接下来和妖族杀个你死我活,都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继续耽搁。

一行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后,不久前杜亮他们站着的位置上,一旁的草丛微微一动,一个黑影从草地里滚了出来,黑影从地上爬起,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方圆几里内都没有任何的生灵气息后,那个黑影这才理了理衣角,施施然从草地里走了出来。

如果杜亮此刻还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那不是跟他一起送人去执法堂地牢的其中一个外门弟子吗?

在一处月光也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那个外门弟子的脸上满是黑气,细细一瞧,那黑气和四周的灵力相互摩擦、碰撞,最后消融,黑气每消失一寸,外门弟子的脸便扭曲一分。没有办法,妖气对上灵气,弱的对上强的,痛苦也是在所难免,可饶是再怎么难受,外门弟子都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跪在原地。

而他的面前,是一抹水镜,水镜对面显露出来的人,正是妖王殷祁!

第七百五十四章:她们掀不起风浪

殷祁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明珠柔和的光芒却照得他的脸惨淡的像一只刚死不久的恶鬼,听完了下属的汇报后,他蓦的咧嘴一笑。

“哦?被关起来了?”

“是!”

话音刚落,殷祁顿时把手里的明珠给捏成了粉末,水镜对面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殷祁阴森森的声线从水镜里传出。

“啧,这两个小鬼,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水镜的对面,殷祁在黑暗中把手一扬,夜明珠的粉末悉数落在了地摊上,他拍了拍手心里残余的粉末,一边对着水镜对面的人吩咐道:“也罢,你继续守在那里,一找到机会就去把那二人给放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

“顺便替本尊带句话过去——倘若再不动手,本座就给他们送两条胳膊过去,敢借故拖延,就再送两条腿过去,反正于本尊而言,只要留着坎水一条命足矣。”

至于其他的部分,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当成礼物送过去?

“是!尊上!”

被妖族附体的外门弟子抱拳领命,原本应该立刻退下的他此时却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犹豫着继续跪着,也不挪脚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尊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有话要说。

“还有何事?”

殷祁瞟了一记冷眼过去。

这是谁家*的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这轻飘飘的一眼看得那人整个一透心凉,心飞扬,忙不迭的字正腔圆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那男弟子瞒着众人回归悬圃后,和那悬圃派的掌门关在大殿里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因着大殿四周都有十分强力的结界保护,属下未能得知他们全部的谈话内容。包括这次也是,八派的人陆续离开后,大殿里很快起了争执,而后又被结界笼罩,待属下进去时,那二人已经被悬圃派掌门给发落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两段空白他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口气把要交代的事情说完后,被妖族附体的外门弟子咽了咽口水。

“不知尊上……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水镜对面的殷祁幽幽一叹:“是么?”

黑暗中,他的眼眸亮的惊人,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直过了好一会儿后,殷祁这才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不必理会这些,只管看好那两个蠢货即可,必要的时候,可出手帮他们一把。”

“属下遵命!”

重新接到命令的妖族立刻领命退下。

妖界,沧堺城

在水镜关闭后,殷祁重新又躺回到摇椅上,他闭着眼假寐的这会儿功夫里,融岳已经为他把屋子里刚刚撒了满地的粉末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侍候在一侧的融岳望着自家主人从容不迫的神色,斟酌再三后,终于小心的开口问道:“尊上,当真不用隐族去套出他们都说些了什么内容吗?”

话一出口,摇椅原本轻微的摇晃声蓦然间停止了。

融岳心口一沉,立刻跪到在地,整个人像壁虎似的趴伏在地面上,诚恳的说道:“是属下僭越了。”

在这声认错过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融岳的额头上也渐渐滴下一滴紧张的汗水来,他重新听到了摇椅轻轻摇晃的声音,刚想松一口气,殷祁开口了。

“融岳啊。”

*的一声召唤,让融岳原本放回胸膛的心脏顿时又提了起来。

“属下在。”

“如果换做是你,有一个至亲至爱之人的性命被本座握在手心里,你会怎么做?”

殷祁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他是在调侃还是认真的。

融岳为难的皱了皱眉,这个假设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根本没有什么“至亲至爱之人”,心脏都被殷祁握着,他能对谁亲对谁爱?硬要勉强扯上那么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大抵也只有眼前的这位主儿了吧?

尊上说这话,难道是拿自己在开涮?

给融岳一千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问啊!

“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去做。”

思虑了良久,融岳默默地说出了答案,要他将心比心是不可能的,可是就从逻辑上来推断,也只可能得出这样一个答案来。

自古御下之术皆是如此,要么恩威并重,要么……干脆威胁到底,至死方休!

听了融岳的答案,殷祁嗤笑一声,道:“那不就得了?”

话落,他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只要他手里还握着坎水的命,就不怕那两个小鬼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执法堂地牢

阴暗的地牢果真如传言一般不见天日,明明这里也是隶属于昆仑山仙界的一部分,可地牢的所在就是那么的神奇,不但和灵气隔绝,甚至还有压制犯人本身灵力的作用,怪不得进了这里的人各个都惨不忍睹的出来,这完全就是任人宰割嘛!

荀翊醒过来的时候,除了眼皮子很沉,跟灌了铅似的有些睁不开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身下硬邦邦的感觉让他有些腰酸背痛,这让荀翊不由自主得怀念起躺在文素床上时候的感觉,绵软的被窝和幽冷的香气……

那可是千金都不换的天堂啊!

这时,还不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只听得身侧传来了某人走动的声音,那人停在自己的身侧,伸手过来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叫魂似的迭声喊道:“荀师弟!荀师弟!嘿!天都黑了还不赶紧醒醒?”

这样粗暴的叫醒服务只可能是曲清染了,上回她还让自己的灵宠打自己巴掌,幸亏没毁容,否则他非得跟她拼命不可!

坐直了身子的荀翊直过了好一歇的功夫才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甩了甩胳膊动了动腿,是错觉吗?总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比以前更有劲儿了,这个以前可不是一两月前,而是相比他之前十六年的修行结果,他的修为怎么突然就精进了一大截?

曲清染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以为他是走火入魔后的后遗症,当下就有些提心吊胆起来,连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风归迟掌门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还有问题呢?!

见曲清染忽然一脸屎色的看着自己,仿佛世界末日一般,荀翊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曲清染闻言刚想喘口气,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就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好像不太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Σ(っ°Д°;)っ

“好像……涨了一点?”

“……”(lll¬w¬)

曲清染听了想打人!

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

她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盘腿坐在荀翊的对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大殿上差点就走火入魔了?!那样子丑的简直有伤风化、人神共愤,吓死个人!”

荀翊闻言直接黑了一张俊脸,有她这么磕碜人的吗?关心别人就不能好好讲话?对着寂殊寒的时候也是炸毛多过温柔,敢情她一肚子的柔情全遗落在他媳妇儿的身上了?

“抱歉。”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在关心他的情况,荀翊还是领了她这份好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果然有肉眼可见的灵力在掌纹间流动着。

其实他说一点儿还是客气的了。

荀翊毫不怀疑,对于自己的能力,他把握的还是满精准的,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衡量一下。举个例子,以前的他使用九龙化伤术这等高级仙疗之法还需要蓄力,而现在的他则完全不需要,直接上手就能救人了。

用文素和曲清染的说法,那就是瞬发和读条的区别。

第七百五十五章:被关押的二人

曲清染把地面拍得啪啪作响,荀翊看着都嫌肉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点儿痛觉都没有,耳边只听得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继续训道:“你该抱歉的不是我而是素素!”

“让她知道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信不信她会跟我拼命?!”

这才是曲清染最害怕的事情。

想当初得知许青让身亡的那一刻,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气全都撒在了文素的身上。将心比心,她是真的害怕文素有一天会跟她绝交,哪怕只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也不知道在楼兰那次,她是忍着怎样的痛苦任凭自己发泄的?

荀翊也注意到了曲清染不是开玩笑的认真模样,他一向了解这两个姑娘有多么看重对方,所以他毫无理由的相信,如果有一天遇到什么以命换命这种选择题,曲清染肯定和他一样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直到训斥的差不多了,曲清染这才口干舌燥的住了口,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做了个最后总结。

“下次别这么乱来了。”

荀翊拼命点头,那正襟危坐的模样拓下来就可以直接当做一个表情包,上书——“马克思主义乖巧”

“多谢师姐关心。”

到了这个时候,刚苏醒过来的荀翊总算是空出了时间来打量自己现在的所在地了。

阴森森的环境,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经久不散的腐朽气息,隐隐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儿在浮动,散发着幽光的牢门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还有被压制的修为,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他自己现在身陷囹圄。

好在这也不是荀翊第一次被关了,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大概猜到了自己现在在哪儿,比起曲清染当时亲耳听到自己被关押的消息,荀翊看起来就显得镇定的多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这会儿根本没力气在乎。

“我们这是在……?”

“嗯,在执法堂的地牢里。”

曲清染撑着自己的下巴,转头看着牢门的方向,整个地牢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四周墙壁上折射的点点水光,好在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倒也不算眼前一抹黑。

“晁悦师叔祖下手也是够狠的,你可知道自己都已经晕了七八天了?”

曲清染现在说的轻松,事实上刚进来的那两天她焦虑的不行,在加上四肢无力,当时真的是有种要绝望的感觉,尤其是每每想到还在妖界受苦的文素的时候。

后来时间一长,也没有任何人来地牢里趁机落井下石,对她们动用私刑什么的,曲清染也就渐渐平复了一直焦躁的状态,越是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就不能着急,否则除了给自己增加压力和负能量以外,一点正面效果都没有。

曲清染看着荀翊笑了笑,道:“虽然我们两被关在这里,不过有你师父特意跟执法堂长老打过招呼,倒是没人敢对我们私下里用刑。”

说起这件事,曲清染后来想想还颇为意外,要知道能进入执法堂里任职的人,十个有十一个都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属于油盐不进的铜豌豆儿。反正就曲清染所知道的,那个执法堂长老好似连昆仑派掌门的面子都不一定给,可风归迟的吩咐他倒是听了进去。

那个看起来一脸老好人的风掌门,居然会和执法堂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想想都觉得玄幻。

然而更玄幻的还在后头。

曲清染说着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一直昏迷着所以不知道,我虽然没被谁折磨过,但……冷嘲热讽什么的,可是一点儿不落的感受了一遍。”

荀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俊眉一挑,问她:“曲清悠那女人又来了?”

这话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你以为?”

曲清染翻个白眼给他,昆仑八派里要说有谁和她积怨最深的,也就一个曲清悠了。

“我是真的服了她了,也不知道看管地牢的那个程方师兄跟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连未央师兄和子烨师兄想进来看我们一眼全给都拦住了,偏偏她就能进得来。”

说到这儿,曲清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得一次充满了恶意的揣测道:“啧啧,要不是我知道她本人对子烨师兄一往深情,我都要以为程方师兄是不是已经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

连“入幕之宾”这样的字眼都说了出来,可想而知在他昏迷期间,曲清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来讽刺曲清染,说不得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这才惹恼了她。

他不是没听过有关姐妹反目、兄弟阋墙的故事,可是当这一切活生生在他眼前上演的时候,荀翊还是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是一脉相承的亲姊妹,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田地?

他出神的想着,都没有听见曲清染喊他的声音,还是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

“荀师弟?”见荀翊终于抬头看她,曲清染这才问:“又发什么呆呢?”

他摇了摇头,无论曲家姐妹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横沟已成,龃龉已在,加上许青让的死亡,被污蔑的清名,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分歧与争执,她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眼见对面的少年一脸凝重,曲清染忽然叹息一声道:“对不住,是师姐连累了你。”

这道歉来的没头没尾,荀翊一时间都没想明白曲清染这是道的哪门子歉。

“你在胡说什么呢?”

曲清染自嘲的笑了笑,眼神里似乎有些感慨和惆怅。

“如果我不带你过去,或许你这会儿还好好的待在素素的长宁院里晒月亮呢。”

每每曲清染伤春悲秋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在想:如果她没有遇上素素;如果她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如果她没有一反常态的和文素搅和在一起;如果她没有把许青让带出来;如果她没有爱上寂殊寒……

她想过很多很多个“如果”,也想过如果当初换上另一种选择,她的人生是不是又会变成另一番情景。

“你若是不带我过来,那我才是真的会恨死你。”

荀翊沉下脸来,眼神是少有的严肃。

所谓有失有得、祸福相依,天道如此,皆是一般。

他不过来的话,又怎么能得知八派上下会选择放弃营救文素?他若不知道这个决定,又怎么才能挽回文素的最后一线生机?就算他被关入了地牢,就算他差一点走火入魔,可是他也因祸得福的精进了一身的修为,谁能说这不是因果机缘在其中作祟呢?

人生的岔路口那么多那么杂,可选了就是选了,一如他们在巽风之精创造的小世界里一样,人生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

更何况比起这件事,荀翊更生气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现在只要想起晁悦在大殿上说的那句“放弃吧”,就很难控制住满心的戾气直冲天灵盖。

“出尔反尔,简直欺人太甚!”

他气愤得捂住了眼睛,亏他当时那么的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对文素的重视和疼爱,尤其当他看到晁悦那一瞬间苍老了几百岁的模样,荀翊根本就没想过最后的结果竟然会和他想象的完全背道而驰!

第七百五十六章:越狱的方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晁悦师叔祖她……!”她竟然选择放弃了文素的性命!

后半句话荀翊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在震惊不已的同时也在为文素而伤心难过,想必她孤身一人待在妖界里,一定是怀抱着大家会想尽一切办法拯救她的信念而在苦苦支撑着吧?如果让她得知就连她最敬重的师父都选择舍弃了她,那她该有多么的痛苦?

荀翊自己小时候就是被人抛弃的,那种噩梦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做第二次。将心比心,他又怎么能忍受让自己心爱的姑娘也遭遇同样痛彻心扉的经历?

曲清染看着他那仿佛被全世界背叛了的痛苦模样,于心不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的说道:“唉~其实现在想想,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我们作为一名弟子,所担负的责任小,所想所思所言所行,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可是单独的力量有限,这就注定我们独木难支。而晁悦师叔祖虽然有权有势,在八派里也算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你别忘了她头上还有一个昆仑掌门呢,如果上上下下都不同意她的话,即便她位尊师叔祖,也是难敌悠悠众口。”

道理谁都会说,谁都明白,可关键是谁能做得到呢?

晁悦无疑是一个好师父,看看荀翊的例子就知道了。连不是她门下的弟子走火入魔了,她都愿意倾力相助,自己的徒弟遭遇生死存亡的选择,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曾经猜想的那样,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人间生灵不受妖族涂炭,她老人家一定是经过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是我们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曲清染闭上眼睛,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冰冷的寒意从她的后脑勺慢慢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可这一切再冷,都冷不过她一颗意志消沉的心。

面对同样灰心丧气的曲清染,荀翊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她打气,他连自己的气势都振奋不起来,还想着帮别人呐喊助威?

两人沉默了许久,空气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牢房里阴冷的水珠滴进水洼里的回响。

曲清染忽然猝不及防的站起了身来,倒是把荀翊给吓了一跳。

“好了,眼下可不是我们自哀自怨的时候。”

她声音坚定,刚刚还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转眼就切换成了踌躇满志的状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出假象。

曲清染走到牢门前,眼神坚毅的望着牢门外的方向,双手把着冰冷的牢柱,一字一句的坚定说道:“素素还在妖界等着我们去,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即使现在自身难保,荀翊也一直都没有放弃救人的念头,眼见曲清染似乎又恢复了信心,他欣慰一笑:还好,总算他还不是孤军奋战。

尽管想法很美好,可是想要救人之前,他们仍然需要先进行自救。

荀翊之前沉默了半天就是在琢磨着这个事情,要知道执法堂地牢可不是让你玩过家家的地方,想进就走,想走就走,要是它漏的跟筛子一样,又哪里排的上昆仑八派的“十大恐怖之地”之首呢?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我们的灵力武功全部被封,兵器也都被收走了,而执法堂的地牢是又用特殊的石料制成,你该不会想用血肉之躯跟它硬碰硬吧?”

荀翊疑惑的反问,要知道他们身边可是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兵器和乾坤袋都被缴了,只剩下灵兽囊还放在身边,可是有灵兽也没用啊。结契灵宠的力量和主人息息相关,主人的灵力被封,灵宠自然也没有什么力量可言了,这也是为什么执法堂会不收走灵兽囊的缘故,在这座特殊的地牢里,任凭你有通天的法子,都别想轻易跑出去。

曲清染当即翻了个白眼给他,说道:“硬碰硬?你当我傻呀?”

就算她是天生怪力,她也打不破这见鬼的地牢。

君不见,这个鬼地方曾经关押了多少修为比她更强悍的弟子,不一样都是被碾压的份?

在荀翊疑惑的目光中,曲清染终于揭开了谜底:她掏出自己的灵兽囊,把墨墨给放了出来。

“墨墨?”

荀翊的目光更不解了,曲清染不可能不知道墨墨的力量和她本人的灵力是息息相关的吧?连她都用不了法术了,墨墨能起什么作用?

“嗯,咱两能不能越狱成功,就看它了。”

曲清染说着,还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盘腿坐下后,她竟是企图把墨墨从牢柱缝隙里挤出去。

看着墨墨艰难的在缝隙里挤压着身体,荀翊好悬没当场骂她一声虐待动物了。他不是没想过利用灵兽,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否决了。

一方面是圆圆的体型摆在那里,这个缝隙的大小以它的脂肪堆积程度根本就挤不出去;另一方面,你当看管地牢的人是什么小鱼小虾不成?轻易就能给你得手了?别说灵兽现在根本没有灵力可用,就算是能用,灵宠都不一定打得过牢房看守人,万一打草惊蛇了,想要再逃跑估计更是难上加难。

“可它不是应该……?”

不等荀翊的话说完,曲清染已经开口打断了他:“谁说我要用法术了?”

她又不是白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既然他们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

曲清染一边帮着墨墨在狭窄的牢柱缝隙扭动着,一边解释道:“我丈量过这个缝隙了,以墨墨的身体,还算可以勉强挤出去,它又不像你家圆圆,那么大的目标,跟个靶子似的。它体型小,速度快,我的要求也不高。好墨墨,帮我把门钥匙偷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墨墨已经成功的像条蛇般从缝隙里挤了出来,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望着自家主人祈求的目光,它立刻点点头,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

荀翊望着那道闪电似的黑影窜了出去,有些担心的问道:“这法子能行吗?”

虽然偷钥匙这件事听起来不难,可是那是对人来说,墨墨作为一只暂时失去力量的灵兽,对上强大的敌手,这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曲清染眯了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墨离去的方向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不行也得行!”

她表面上说的坚定,可荀翊却是发现她的抓着牢柱的手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作为墨墨的主人,她一定也非常的担心它吧,可是正如曲清染所说的,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了,而墨墨,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等待让时间变得愈发煎熬起来,曲清染整个人像块烙饼似的几乎都要贴到牢柱上去,要不是灵兽契约还稳稳的挂着,她都要开始担心墨墨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如果她的小宝贝出了什么问题,她一定把那个动手的家伙给阉割掉!

曲清染焦虑的想着,脑子里已经翻来覆去的用满清十大酷刑把牢房看管人轮番招呼了无数遍。

正当她还在这头胡思乱想的档口,蓦的便听见荀翊疾言厉色的叱道:“什么人?!”

随着那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传来,气氛顿时紧张到一触即发。

曲清染更是皱紧了眉头,听到荀翊的话后,她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墨墨偷钥匙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可是从灵契的情况来看,墨墨现在并没有出现性命之忧,如果真是牢门看守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墨墨?难道不是应该气冲冲的跑来用墨墨的尸体大骂他们一顿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终成现实

脚步声的主人很快出现在荀翊二人的面前,那是一个浑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头和脸全都被遮住了,只能从身高和下方露出来的鞋子里可以判断出来者是个男弟子。

曲清染都要对这个造型产生心理阴影了,要不是那人手里正拎着她家的墨墨,她是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几句。

“你把它怎么了?!”

曲清染沉声问道,墨墨被来者拎着脑后的一块软皮,从它身上闻不到血腥味,应该没有什么伤口,可是同样也听不见墨墨挣扎的声音,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曲清染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披着斗篷的男人冷笑一声,把墨墨径直扔到了地上,一边嗤笑道:“哼,看起来倒也不算太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曲清染和荀翊两个人的,这话明显就是在说他们。

荀翊因为精进了一大截的修为,虽然不能正常使用灵力法术,可是他五感敏锐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他几乎是立刻就从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两股正在相冲抵消的力量,而这种抵消正在不断消耗着男子的气血,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你是谁?你不是看管地牢的师兄。”

荀翊试图套出来者的身份,但是对方显然比他更不在乎,他从怀里拿出一物套在指尖转来转去,那叮咚作响的声音,正是一大串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用管。”

说罢,男子手指上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脱落飞出,正好被荀翊伸出的两指给勾住了。

男子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就把殷祁的命令传达了下来。

“尊上大人有令,要你们即刻去破坏昆仑仙山的山脉之气。如若不从……”男子的尾音拖得老长,在两人气愤的目光中,他带着恶毒的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的那位心尖尖,恐怕就要变成人彘了。”

人彘是什么?就是传说中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再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甚至还会用喑药灌进喉咙里,割去舌头之后还要破坏声带,使其再不能言语的刑罚,其残忍的程度,令人发指!

荀翊当场就炸了。

“你敢!!”

他一把扑到牢门前,一口银牙咬得咔咔作响,剧烈的愤怒和恨意令得他双目赤红,在这黑暗的地牢中,他看起来犹如一只索命的恶鬼。

男子见状,哈哈大笑出声,一点儿也不怵那两人恨不得将他当场弄死的目光,他一边在宽大的斗篷里捣鼓着,一边施施然的说:“我自然是不敢的,至于尊上敢不敢,我可就不知道了。”

说罢,他将一大堆物品扔在了地上,曲清染定睛一看,那是她和荀翊的兵器和乾坤袋,所有被执法堂收走的东西,都被取了回来。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妖王当时给她的那个,用以破坏山脉之气的万鬼镇灵杵。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动作可得快点了。尊上大人已经向昆仑八派宣战,估计外头已经打得你死我活了,现在整个昆仑八派里除了坐镇后方的弟子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赶紧动手吧。”

男子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曲清染立刻问道:“为什么你不动手?”

都已经混进来昆仑八派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做这件事?

男子一边走,一边扬声回答:“一,我不知道山脉之气在哪儿;二,我另有要事在身。三,那可是尊上大人吩咐你要完成的任务,我哪能越俎代庖?”

嘴里说着不能越俎代庖,实际上那满嘴的幸灾乐祸都被曲清染听进了耳中。

男子的声音随着他的离去渐行渐远,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荀翊利用男子拿来的钥匙将牢门打开,迅速从地上扒拉出自己的装备来,虽然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是经过刚刚的刺激,他只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文素的身边去保护她。

那个男子说的轻巧,可他却毫不怀疑,以妖王那家伙阴晴不定的个性,是真的会做出把人折磨成人彘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不能再犹豫了!

将不律剑和自己的乾坤袋、青木囊全部收拢好后,荀翊转身就要去拿那只万鬼镇灵杵。只是没等他把东西抓到手里,另一只纤细的胳膊已经迅速从他的眼皮底下将东西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染师姐?”

荀翊诧异的抬头看她,却见曲清染正一脸平静的低头望向自己,语气淡淡的说道:“荀翊,师姐拜托你一件事。”

她刚开了一个头,他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这姐们的个人英雄主意又开始作祟了,她到底搞没搞清楚,营救文素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染师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你还想不想救素素?”

曲清染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荀翊的话,果不其然看到他一噎的表情。她暗暗笑了笑,这孩子身上除了文素这个弱点以外,其他就没什么事情能让这小子可以安静下来了。

“想救人,那就不要废话了。”

曲清染一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武器装备,一边解释道:“破坏山脉之气这种事,我一人足矣。反而是那个附身在男弟子身上的妖族,我倒是有点担心。交给你一个任务,去跟踪他,看看他在这里面搅什么浑水。记住!无论他想做什么,你都务必要阻止他!”

曲清染十分霸道的把两人的任务安排了下来,她顺手就把那只万鬼镇灵杵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没得商量。

荀翊立刻皱起了眉头,先不说让一个女人以身犯险做这么危险的任务有失道义,他根本做不出来。就说破坏山脉之气这件事有多大的风险,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妥妥的死路一条,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的滔天大罪!

曲清染前脚才把嫌疑勉强洗清,后脚就把这件事给揽到了自己身上?果然和寂殊寒说的一样,这女人特么就是喜欢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一定要这样分配吗?那我们调过来不是也一样可以?”

荀翊尝试说服曲清染改变想法。

在他看来,这么危险的工作还是由他一个男人来负责比较合适,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曲清染在这个事情上有个什么一差二错,那他要怎么和文素交代?

曲清染一挥手,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当然不一样!”

她转身看着荀翊,掷地有声的说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在对敌方面我的功力还是要比你强上几阶。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事儿办的不好,或者弄得不尽如人意,你猜素素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还是你觉得妖王是个好说话的?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荀翊登时哑口无言,曲清染果然是一针见血!因为在这一点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曲清染摆了摆手,又道:“再说了,这搞破坏可是我的强项,你一个十佳好少年就别跟我争了。”

说罢,她微微顿了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呢喃了一句。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原身曾经做过的那些罪孽,勾结妖族、构陷师姐、背叛师门、摧毁昆仑仙山……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看到那个间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终将回到原轨,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切莫须有的罪名,统统变成现实!

第七百五十八章:战争打响

荀翊没有听明白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正想问问她那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曲清染已经推搡着他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行了行了!快别在这儿废话了,有这个说闲话的功夫你赶紧去跟着那家伙!姑奶奶我让你做这件事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人一路奔出了阴暗的地牢,多日不见阳光的眼睛在一瞬间被刺激的直想流泪,荀翊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光线,努力适应着外面的亮度。

他还来不及睁开朦胧的眼睛,便听到曲清染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荀师弟,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听到了什么风声,你都给我藏好了。万一……万一老娘此次失手被擒,你特么躲在外头至少还能给我做个外援吧?!”

荀翊闻言,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知道曲清染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想逼迫自己彻底妥协这个安排而已。破坏仙山的山脉之气,这件事不论最后成与不成,始作俑者都将成为昆仑八派的千古罪人!受万人唾骂!被人逮到的下场,只怕是会沦落到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曲清染如此百般阻扰于他,又何尝不是在庇佑他呢?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营救文素,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令人可悲的是,他还不得不同意她的条件并遵照她的指令行事。

荀翊艰难的点了点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曲清染正一脸嫌弃的挥手赶人,活像他是个大累赘。

“还不赶紧走!墨迹个毛线啊!”

咬咬牙,荀翊转身离开,而他刚跑出去没两步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他望着曲清染那副单薄却看起来异常坚强的背影,仿佛这世间一切的苦难都无法彻底压垮她的脊梁!

他对着朝反方向离开的曲清染大声喊道:“染师姐!你一定要当心!”

以命换命从来就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那是下下之策!唯有所有人都齐齐整整的站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回应他的,是少女头也不回,坚定着朝前一步一步走去的洒脱。

“知道了知道了!小毛孩屁话真多!”

曲清染的脚步越走越快,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后,荀翊这才四下张望了一番,往身上贴上了几张隐息符后,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厢,曲清染熟门熟路的避开了所有的防卫点,正如那个间谍所言,昆仑八派上下的弟子几乎都去出战了,除了紫翠派留守的人较多外,剩下的基本都是一群没什么战斗力或者刚刚入门的新弟子,整个昆仑山仙界的防卫系统也全面开启,巨大的护山大阵就在头顶上闪烁着,可以说只要有这玩意儿在,昆仑山仙界就是最坚固的堡垒。

曲清染直接躲到了她和文素的秘密基地里,这儿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仿佛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不能影响到它。曲清染盘腿坐在原地,有些出神的望着这儿的一草一木,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看见这样美好的景致了。

低头看向摆在眼前的万鬼镇灵杵,杵身上黑色的骷髅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我留恋。很快,曲清染抬起脸,眼神坚定的望着某个方向,喃喃的说道:“接下来,就该看我的了。”

妖界里,接到隐族汇报结果的殷祁满意的大笑三声,他看着身前的沙盘,沙盘上栩栩如生的印刻着神州大地的缩景,上面插着几根小红旗,那里正是昆仑八派弟子和妖界几次大战后的地点。

殷祁屈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台面,忽然间笑得极为阴险,他的视线落在了标记着昆仑山仙界的土标上,招来了融岳吩咐了几句,待融岳领命退下后,他邪魅的舔舔自己的下唇,低语道:“终于准备要动手了吗?可真是不容易。呵呵,本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出好戏了呢。哈哈哈——!!”

自从妖王率领整个妖界开始向八派宣战后,大大小小的战役便不曾停止过,每一名弟子的精神都颇为紧绷,前线打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妖族虽说乌合之众较多,可是人海战术向来都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战略,尽管妖界一时半刻还无法得逞可是,昆仑八派也同样面临着元气大伤的局面。

不断有死伤的弟子被一次次抬回昆仑山仙界去医治,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妖族,每个门派都组织了一小队弟子做战略物资的派送,不间断往返于昆仑山仙界与各个战场之间。

曲清悠就是玉英派物资小队的队员之一,经过一场大战后,前线需要的灵丹妙药越来越多,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得亏得紫翠派这百年来囤积的药物不少,否则怎么吃得消这样日复一日的大量消耗?

秋水讨好的跟在曲清悠身后,要不是有曲清悠开口把她留下,她说不准也要去前线了,虽然作为物资小队也会遇上妖族的偷袭,可是比起死伤惨重的战场来说,这样的偷袭程度显然存活率要高上很多,秋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敬佩曲清悠的。

回到门派后,曲清悠带着一队人把所有伤患送去紫翠派的大殿,自打战争开始后,几乎所有门派的大殿都被紫翠给征用了,而风归迟给出的征用理由特简单粗暴——宽敞!明亮!灵气足!饶是各个掌门再怎么腹诽有失体统,这种特殊时期也必须遵照医嘱。

秋水在曲清悠的安排下则是去做最简单的领取灵药,伤药及各种药草的工作,她连忙赶到丹药房,浓郁的药草气味几乎熏的人鼻子都要失灵了,也不知紫翠派的弟子们是怎么忍受的了这样厚重的气味的?

向紫翠负责发放药物的长老表明来意后,秋水便静等在大堂里等候着各种大包小包的仙丹包裹到来。事实上,她会来负责这个工作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秋水知道她的女神一心牵挂着阆风巅的大弟子卿子烨,而那人作为战场先锋,常常见面都是一身的伤,偏偏他还要把属于自己的伤药先紧着其他受伤的弟子用,这就导致了曲清悠总是为他牵肠挂肚,时时刻刻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于是在曲清悠的一次“无心”的表露下,秋水便自告奋勇的来做领取药物物资的工作,她私心里就是打着准备从这些物资里分出一些丹药给曲清悠送去,好让曲清悠有机会在卿子烨的面前展现一下她的温柔体贴。

桌上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妙灵草泡成的茶水,可是对于天天时时刻刻都要消耗灵力的人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杯佳酿了。要说现在这种紧张的时期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放松的一刻,大概也只有每次回到昆仑山仙界的时候了。

秋水闭着眼睛在小憩,忽然听见有两个弟子在小声交谈的声音,大堂的后面其实就是药草的分配处,因为普通的药草不经过提纯炼化,药效肯定比丹药要弱很多,所以药草分配间就没有像灵丹间那样有专门的看管人员,只是隔了一座屏风而已,两个弟子就在那儿侃侃而谈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大堂那儿还有人在的样子。

第七百五十九章:报信

秋水原本也只是当成闲话听个过耳,可当她注意到里面的某些关键词后,瞬间就聚精会神起来,耳朵也竖地老高,只恨不得贴着那二人的嘴巴边倾听才好。

弟子甲:“唉萱萱,我问你个事儿。咱们执法堂的地牢,不是有传言说是有进无出的险恶之地吗?”

弟子乙:“是啊,虽然肯定有些以讹传讹的水分,但我也听说,进了执法堂的地牢,那是不死也会脱层皮的地方,你以为那儿是什么好去处?”

弟子甲:“你确定吗?‘有进无出’?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词了?”

弟子乙:“我哪儿知道啊?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了?”

弟子甲:“唉,你还记不记得,在八天前,悬圃派的掌门突然大发雷霆,把两个忤逆犯上的弟子给押入执法堂地牢的事儿?”

弟子乙:“知道啊,还通报了八派上下,让咱们引以为戒,以儆效尤来的。好像一个是玉英的女弟子,一个是紫翠的男弟子,我还听说那个男弟子是紫翠掌门的宝贝疙瘩,两个掌门人好悬没因为这事儿打起来,还是昆仑掌门给拉的架呢。”

弟子甲:“我跟你说啊,那个玉英女弟子我见过,她头一天回来的时候在执法堂大堂为自己证明没有勾结过妖族,我那天正好在那里,所以我见着她了。”

弟子乙:“嗯,然后呢?”

弟子甲:“然后就是重点了啊!”

听到“重点”二字,秋水立刻屏息凝神,专注的程度就连平时练功都企及不上此刻,只听得那个带起话头的弟子稍稍压低了一点嗓音。

弟子甲:“我之前不是去了一趟琼华给那里的伤员送止血草吗?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了碧玉派,我看见她了!”

弟子乙:“看见谁?嘶~你是说你看见那个被应该关在地牢里的玉英女弟子了?你没看错吧?”

弟子甲:“我当时真的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你也知道,碧玉派现在除了伤员和紫翠负责看顾伤员的弟子外就没别人了。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那个女弟子朝剑冢的方向去了,你说这个时候会有人去剑冢吗?”

弟子乙:“应该不会吧……哎呀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指不定是你看岔眼了呢?先不说执法堂的地牢是不是真能这么轻易的逃出来,就算她是逃出来的,她去剑冢干什么?难道不是应该感觉逃出昆仑山仙界以免被人抓回去吗?”

弟子甲:“你说的也有道理耶~”

弟子乙:“行了行了,别瞎想八想的了,这么多活儿呢,你替我分个类,我得歇会儿,累死我了。”

弟子甲:“好,你赶紧去。”

…………

大堂里,秋水已经完全坐不住了,这些外门弟子不清楚,她作为曲清悠的跟班哪里会不知道这其间内情。

曲清染因为冒犯悬圃掌门一事而被打入地牢,连带着紫翠的未来掌门的继承人也一起没有幸免,这件事闹得还挺大,虽然没有太多人亲眼看见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曲清染被关在地牢是她跟着曲清悠去探望的时候亲眼见到的!

那个女人明明落魄了还一副自我清高的嘴脸,也就只有曲清悠能够忍受这样不识好歹的姐妹了,要换成她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妹,她早就趁早一把捂死对方也省的被她拖累了。

那个曲清染竟然从执法堂地牢里跑了?从那个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执法堂地牢里跑了?!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那秋水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曲清染不一样,她从曲清悠那儿听过了太过有关这个女人的英勇事迹,再者她还有勾结妖族的嫌疑,说不定她的逃跑,还有妖族的手笔在里面,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说昆仑山仙界里有混进来的奸细?!

大事不妙!!

越想越恐怖的秋水甚至顾不上和丹药房的长老打声招呼,连忙御剑飞往紫翠派大殿的方向,无论这事儿是不是那个弟子看错,她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曲清悠说上一声,是误会当然最好,如果不是……

那就绝不能让曲清染和妖族的阴谋得逞!!

秋水走后,屏风后立刻走出来两个人,正是隔着屏风在那儿探讨曲清染越狱一事的两名弟子,她们诡异的相视一笑后便双双晕倒在原地。不多时,悠悠转醒的两人抓了抓凌乱的后脑勺,竟是以为自己多日不曾休息而导致累晕了过去。

曲清悠正忙得不行,但与其说她忙,不如说她只是看起来忙,因为所有的重活累活几乎都有人承包了,她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指挥着众人忙进忙出,偶尔递递药草,说些温柔可亲的话,瞬间就收揽了在场不少伤员弟子们的芳心。

当秋水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时,她还有颇有些意外,因为她很少看见秋水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活像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悠师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秋水欲言又止,低垂的眼眸四下一瞟,又看向了曲清悠,言下之意就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而曲清悠惯常与她眉来眼去的,一看就知道秋水这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而且很大可能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于是曲清悠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跟四周的弟子们一一招呼过后,她才不急不慌的带着秋水拐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说罢,到底什么事情?”

上一秒还是笑容可亲的表情,下一秒就切换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

秋水微微一愣,忽然间觉得曲清悠那张绝美的面容有些陌生。

曲清悠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伸手在秋水的面前晃了晃,面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秋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秋水眨巴了两下眼睛,却发现曲清悠还是担忧的看着她,她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两句错觉后,这才忙不迭将自己在丹药房听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说给曲清悠听。

越说,曲清悠的脸色便越是黑沉,临了,秋水也不忘在偶像面前表彰一下自己的功绩。

“虽然我不知那二人说的是真是假,但眼下正是人界和妖界大战如火如荼之际,宁可错杀亦不可放过!更别说曲清染那厮本就有勾结妖族的嫌疑,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所以赶紧过来跟悠师姐你说一声,若是假的便也罢了,若是真的……悠师姐,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虽然秋水在曲清悠的影响下也特别喜欢开脑洞,不过她总算还有个优点就是不会随便添油加醋。

越是这种要命的事情,说起话来就越是要谨慎,她可以说出自己的推测,却不能无中生有,万一闹出什么笑话来,吃亏的可就是曲清悠了。

而和秋水保留意见的半信半疑不同,曲清悠几乎是当下就立刻相信了那两个弟子说的内容。尽管曲清染在大殿上力证清白,甚至卿子烨和柏未央也站在她那里为她说话,可越是这样,曲清悠就越相信她的妹妹和妖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肮脏交易,只不过是她手段太好,这才蒙蔽了大家的双眼。

原以为曲清染被打入地牢会安分一些,但她没想到在这个两界大战的紧要关口,她这个无所不能的好妹妹竟然又出幺蛾子了?如果真如那名弟子所言,曲清染从地牢里逃出来了,那么她去碧玉剑冢要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像人猜测的那样,赶紧离开昆仑山仙界,好去妖界寻求庇护吗?……

第七百六十章:承天剑台

一瞬间,曲清悠的脑海里已经闪现过无数个想法来了,秋水在一旁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悠师姐?”

曲清悠立刻抬手打断了她,她像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对着秋水问道:“这件事你没有和其他人讲过吧?”

秋水摇了摇头,只见曲清悠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秋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去亲自去验证一下的,虽然我不相信……染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你说的不错,如今正是我人界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不能意气用事!”

秋水闻言点点头,虽然她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曲清悠刚刚在说到“染儿”两个字的时候,好像有些莫名的哽咽,那种哽咽与其说是难受,不如说……更像是在恶心?

“你先不要把这事儿和别人说,越多人知道,就越容易打草惊蛇,我会先去地牢那里看看染儿还在不在,相信程方师兄会同意我去探望她的,也顺便验证下此事的真假。如果只是一场误会,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如果是…是真的,我,我定不能坐视不理!”

曲清悠说到后面,已经隐隐显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她的拳头攥得很紧,下唇被咬得嫣红。

说来也是,谁会希望自己唯一的亲人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又有谁能真正做到六亲不认、手刃亲人呢?

秋水心疼的看了曲清悠一眼,殊不知某人的心底早已狂热的不像话。

此刻的曲清悠终于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希望,不!她是热切的渴望着曲清染此刻是真的不在地牢里待着的,因为只有她真的做出了背叛师门的事情,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才能彻底看清楚她伪善的嘴脸!

于是她二话不说的火速带着秋水去了执法堂地牢,当她们看到原本应该看守着地牢的程方包括一众执法堂弟子都昏死在地的时候,秋水是打从心眼里惊慌,而曲清悠,则是在惊讶之后,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狂喜来。尽管她雀跃的都想要欢呼了,但她的脸上却适时的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连忙拔腿就往地牢里奔去。

秋水站在原地,一一试探了每个人的鼻息,好在,他们都还活着,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看向那个奔进牢房里的身影,这看顾牢门的人都变成这样了,答案是什么还需要想么?

也就曲清悠非要亲眼看过才能死心了,秋水叹息着摇了摇头。

而狂奔到牢房里的曲清悠呢?她的确是要亲眼看过不假,但她亲眼看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死心,而是让另外两个相信曲清染的人彻底死心!

在看到空荡荡的牢房后,曲清悠终于抑制不住嘴边的弧度,她扬起头来,倾城绝色的面容上,是一抹诡异的舒心而又满足的畅快。

——曲清染,这次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还要如何狡辩?!

两人走出牢门,秋水担忧的看了一眼眼眶泛红的曲清悠,她像是哭过了之后又强忍着痛苦,压抑的连五官都紧皱在一起。

“悠师姐,你没事吧?”

秋水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的说道:“悠师姐,你也别难过了,你也不想这样的,是曲清染那家伙不识好歹才……”

“我没事!”

曲清悠猛的抬起脸来,她的脸也有些红,紧抿着的嘴唇上有轻微的牙印,秋水只当她是伤心难自抑,殊不知某人根本就是在憋着一股不能为外人所道也的狂喜。

曲清悠忍了又忍,终于在调整好表情之后,转头对着秋水说道:“秋水,你随我去一下阆风巅。”

“悠师姐?”

“染儿越狱非同小可,你随我一起去阆风巅,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前几日就被强行送回来医治了,他们现在肯定还在修养中,我想请他们随我一起去剑冢验明真相,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为我作证。”

曲清染郑重的说着,她太了解卿子烨的脾气了,当他认定曲清染是个好的,那么旁的人无论再怎么说他都不会轻易相信,只有让他亲眼看到曲清染的所作所为,他才会彻底改变想法,或许还会因为自己难得的看走眼而彻底厌恶了曲清染也未可知呢?

秋水不明白曲清悠心底的弯弯绕绕,只当她是担心别人说她闲话,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会和她一起去见卿子烨,曲清染欣慰的一笑,低垂的眼眸中,闪烁的是一丝得意的光芒……

碧玉派剑冢

曲清染还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她此刻正在努力躲避着碧玉派里的御敌剑阵。

和玉英还有悬圃不同,她非常熟悉这两个门派里的保卫阵法的运作,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踩错任何一个机关陷阱。然而碧玉派她来的次数少,尤其是去剑冢的这条路就更少了,除了去年选剑的时候来过一次,这算是她第二次来到剑冢。

估摸着碧玉掌门也知道自家最重要也是最宝贝的就是这个收藏了所有精兵利器的剑冢,所以在前往剑冢的这一路上,曲清染光是应对各种大大小小的剑阵就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当她终于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进入到剑冢的那一刻,曲清染几乎有种要扑街的感觉。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好一歇后才坐起身子来抹了一把冷汗。

“怪不得要把山脉之气的入口设置在剑冢里了,这特么哪是人去的地方?分分钟要被削成人棍啊!”

曲清染忍不住的想要吐槽,心里再一次把妖王的祖宗十八代给翻来覆去的招呼了一遍。

在接到那个奸细递来的话后,曲清染便知道这是妖王给她们的最后通牒,于是当下她也不敢耽搁了,立刻寻了机会翻进了藏书楼里寻找有关昆仑仙山山脉之气的文献,而她不负众望的在禁书区里找到了一卷藏书,上面关于山脉之气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别说没写地点在哪儿,就连那寥寥的几句话都跟猜谜似的。

曲清染纠结了很久才隐约推断出山脉之气的入口,很可能在碧玉剑冢里面,因为藏书上一有句话是写着“历冰霜寒水,经酷灼炎炙,冬温夏清,阴阳双生而造万物,天创而成,是曰,承天剑台。”

她曲清染入门这七八年来,就压根儿没听说过整个昆仑山仙界还有一处叫“承天剑台”的地方!

可是说到“剑”,就会让人联想到以铸剑为主的碧玉派,而所谓的“冰霜寒水,酷灼炎炙”,别人或许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可是曲清染就猛然想起在一年多前,碧玉选剑的时候,她和文素就意外闯入了这么一个冰火两重天的神奇地界,当时她们还在那儿看到了不少武器的碎片,还以为那儿曾是碧玉荒废的一处铸剑庐呢。

——难道那里就是“承天剑台”吗?

与其在原地猜来猜去,还不如去实地考察个明白,于是曲清染来了,如果说上一秒她还在犹豫剑冢是不是她的目的地,那么现在经过这样一轮生死考验,她觉得只要剧情大神的思维逻辑还正常,那么剑冢那个冰火交加的地方应该就是昆仑仙山山脉之气的入口无疑了。

再一次进入到迷宫一样的剑冢,看着墙壁上,兵器架上,剑坛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曲清染忽然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了,没有了文素的陪伴,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孤独和寂寥的悲怆感。

寂殊寒已经不在了,她已经不能再失去文素!

第七百六十一章:破坏山脉之气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颓丧的曲清染立刻在剑冢里狂奔起来,她的确是没有什么方向感,但好在她的记忆力还不错,去过一次的地方只要它不改建,曲清染就还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不,她三拐两拐的,顺着记忆里的方向,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岔路,最终停在了那个神奇的洞穴入口处。这里还和一年多前一样,低矮的山壁,陡峭的路面,还有那条长长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隧道口。

曲清染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万鬼镇灵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选择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就往里面走,她要尽快找到山脉之气的入口,一旦破坏了整个昆仑仙山,她就得立刻离开,素素还在妖界里等着她去接她呢!

长长的隧道很快通到了那处冰天雪地的山洞里,曲清染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视线不由得落到了最角落的偏僻处,从那里走过去就是另一面满是熔浆的酷热之地了。

犹记得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她和文素还在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虽然现在再看这一幕画面依然会感到震惊不已,但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欣赏了,她只一心琢磨着这个入口到底在哪儿,是在承天剑台的里面?还是要更往里走?

四处摸索了好一阵,曲清染终于在另外半边的熔岩空间里找到了出口,果然还有路,而且是一路向下!想想也是,山脉之气肯定是存放在山体的中央,八派全部建造在山体外,想要进入到内部,除非一路挖条隧道直通到底。

顺着向下的路一直走到尽头,尽头深处则是一座巨大的山洞,曲清染望着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型光球,青翠的灵气包裹住它的全身,透过浅色的外壳可以看见里面熠熠生辉的中心内核,强大的生命正力从内核里由内往外源源不断的扩散着,这是昆仑仙山群的山脉之气,等同于人类的心脏所在。

低头看着手里的万鬼镇灵杵,诡异的黑气在杵身上萦绕着,曲清染将凤梧剑和一众装备搁置到一旁,一步一步走到那颗光球的正下方后不忍的闭了闭眼睛,当她再度睁开时,曲清染的瞳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

运起灵力,曲清染将自身的力量打入万鬼镇灵杵中,用以催发它身上的妖力,杵身上的黑色骷髅顿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声,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不详的红光,一股股浓郁粘稠的黑雾从骷髅的口中喷薄而出,旋转着直冲那光球飞去。

精纯的灵气和不详的妖气互相碰撞摩擦,带起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在山洞中翻涌不息,那妖气仿佛自带腐蚀性一般,被其接触到的山壁、树根都像碰到了一盆盆强硫酸被渐渐融化开来,滋滋的腐蚀声还冒出一团团黑色的泡沫,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渐渐在山洞中扩散。

曲清染咬牙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怆,无论如何,她确实都在做着无法原谅的错事,她也想得出来自己将来会面临怎样人人喊打的下场,可偏偏她对此亦毫无悔意,两相矛盾的心思令她渐渐失神,眼睁睁的看着那团光球从外部开始被妖气一层层腐蚀进内里。

一缕,两缕,三缕……越来越多的妖气冲破了光球的坚固外壳,开始朝着内核上缠绕起来,随着第一层的妖气侵染到内核中心,整个山洞都开始震动起来,脚下的泥土石子开始疯狂蹦跶着,山洞顶部仿佛是出现了坍塌的迹象,厚重的泥灰一层层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曲清染被烟尘呛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咳嗽了好几声,飞灰飘进她的眼中,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当她再度睁开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

在她的手臂上……在她的手臂上竟然出现了青黑色的妖化图纹!!

万鬼镇灵杵上的骷髅眼睛里依旧闪烁着血色般的光芒,那团妖气凝成的黑雾原本只是一股脑的往光球上扑,誓要和光球拼个你死我活般,可在不知不觉间,黑雾中竟不知何时偷偷绕出了细细的一缕妖气来,顺着她激发万鬼镇灵杵的灵力一寸寸爬进了她的掌心里。

曲清染原本粉嫩的指甲已经开始发青并逐渐朝着黑色发展,妖气顺着她的灵力一点点的缠绕上她的手臂,就如同对付光球一般,肉眼可见的黑雾渗透进她的皮肤表层,那副诡异的妖化图纹也渐渐清晰起来,令人心惊肉跳。

看到这样的现象,曲清染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撤回灵力及时阻止被妖气熏染的可能,可是下一秒她就傻眼了。别说收回灵力了,她现在连自己的手仿佛被沾了502胶水似的,怎么也无法从万鬼镇灵杵的身上拿下!

她就像被强行绑定了这个挂件,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空余的左手死命拉扯着右臂,拽的胳膊肘骨头都咔咔作响、痛彻心扉,可是那股妖气依旧坚强的锁着她的手臂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越来越多的黑雾顺着灵脉侵入到她的身体内部,曲清染大惊失色之下不敢再大意,她没有继续生拉硬拽自己纹丝不动的右臂了,而是连忙运起体内的灵力开始对抗着这些企图熏染她的妖气。

说来也奇怪,那些入侵到她身体内的妖气脆弱的不堪一击,体内的灵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其击溃,根本不像它在体外表现的那样看起来霸道而又凶悍。

生怕有诈的曲清染也没敢小瞧了这些诡异的黑雾,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妖气给一一净化,而当她一口气把体内出现的妖气全部排斥出体外之后,她蓦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可以从万鬼镇灵杵上脱离了,而同时,她的外表也一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一头乌黑的青丝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雪白,两条手臂上的妖化图纹左右对称着从手背一直蔓延到胳膊肘处,指甲已经不负众望的变成了黑色。而最可怕的,是她原本一对清澈的琥珀色杏眼,此刻变得犹如一对鸽血红宝石般诡异莫测。

恍惚间,有什么真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曲清染还没来得及抓住那是什么,便听到身后的山洞入口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喝声。

“什么人?!!你在做什么?!!”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细细听去还有一丝微妙的,不易被人察觉的狂喜。

曲清染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看来那个妖王的戒备心还真是不小,为了逼迫她们,竟然连一点儿余地退路都没给她留!

她冷冷的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嘲的意味,就算知道自己着了妖王的道又能如何?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此番还可以全身而退了。

缓缓的转过身去,一阵又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曲清染望着那不大的入口处挤挤挨挨、密密麻麻的人头躜动,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她微微挑了挑眉,看来她的新造型似乎是有点吓人,瞧瞧门口这一个个目瞪狗呆的脸,一个赛一个的像是青天白日的活见鬼表情。

最前面的三人都是老熟人了,曲清悠,卿子烨,还有柏未央。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都是一副震惊脸,但他们的震惊是真的震惊,不像一旁的曲清悠,明明看到她的新形象都要乐的发疯了,偏偏还要强忍着做出看上去不可置信的模样。

曲清染怀疑她的表情系统应该失控了,不然整张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的扭曲狰狞?

第七百六十二章:百口莫辩

“染,染儿?怎么会是你?!”

曲清悠尖叫一声打破了众人吃惊到呆滞的状态。

曲清染则是轻轻勾唇一笑,没有反应,但是她的眼睛里却*裸的在回答着: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是我了吗?要不要装得好像刚刚才知道的样子?

同时回过神的柏未央也有些大脑死机似的不会运转了,他头一次,结结巴巴的,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似的,愣愣的看着曲清染道:“染,染师妹~?”

这一句师妹喊得他心肝都在颤抖,有太多太多的信息强行塞入了他的大脑,直接堵住了他的反射弧。

“你,你这是……?”

柏未央有些说不下去了,事实上,直到曲清染转过身之前的那一刻,他都没有相信曲清悠和秋水跟他说的那些事。

毕竟这两姐妹一路上的龃龉他也是看的真真的,说曲清悠在构陷曲清染,柏未央毫不怀疑有这种可能在。要不是当时在场有那么多人在,其实他都想当场斥责曲清悠一句是不是疯了,连这种要人命的话也说的出口?可当曲清染真的转过身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信念在他心底轰然倒塌了,柏未央的胸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漏着风,就等着曲清染给他堵上。

曲清染看着柏未央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相信自己的,至少在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以前,她确实有心想给他一个解释,但是眼下她还真是有口难言。

说她这么做都是被逼的?说她根本没有被妖气熏染,这只是一个离间他们的障眼法?

别说这群人了,曲清染觉得这事儿要是搁自己身上她大概也是不会信的,毕竟世人都更为信奉“眼见为实”这一基本准则。

“未央师兄来得倒是巧。”

曲清染柔柔的笑了笑,模样一如既往的春风明媚,哪怕她现在是一副标准的白发红眸的妖人形态,可那张脸依旧还是如三月桃花般伶俐可人。

柏未央的心底忽然变得踏实起来,他一定是错怪了她是不是?!

只见曲清染看了一眼柏未央,又看了一眼卿子烨,忽然间问道:“不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话音落下,柏未央下意识地看向了曲清悠的方向,曲清染倒是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女主角嘛,有主角光环笼罩着,她就是躲到犄角旮旯里也一定会对方被找到,再说承天剑台也不能算是多隐秘的地方,最多也就是荒凉了些罢了。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记得上一回你来执法堂地牢里看我的时候,你不是还劝我不要妄图挣扎了吗?因为我这一辈子都是逃不出去的,那现在我越狱了,你不往外面找,怎么直接就跑到剑冢里寻我来了?”

这话粗粗一听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细细一琢磨就琢磨出味道来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一般人越狱,怎么着都该往外面跑,就算是躲在门派里也应该要找上许久才是,怎么就直接带着人一路杀到剑冢来了?

感觉就好像是,提前就知道的样子?

不少临时组队来的弟子都有些疑惑的看向曲清悠,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原本对外的说辞也只说是来找人的,来剑冢找人这件事本身就够奇怪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找到了一个妖化状态下的内门弟子,这个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曲清染在回门派第一天就去执法堂自证清白的事情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后来她被晁悦打入地牢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颇为唏嘘,现在又闹这么一出越狱,越狱还不够刺激,再加一个妖化。

整个剧情要不要这么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很多不明所以的弟子都有些懵逼了,不是只说找人的吗?所以现在是要闹哪样?曲清染那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连曲清悠也掺和在里面?因为分赃不匀而反咬一口?还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不合,但到底还是亲姐妹,谁又能说得清这二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曲清悠听了那话好悬没有扑上去咬曲清染一口!

都这样的情况了她还不忘攀咬自己,曲清悠咬着牙愤恨的想着,她有心想给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所以除了卿子烨和柏未央外她都没有刻意明说召集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官方说辞只是说去寻找一个失踪的内门弟子,这样一来当众人发现这个“失踪的内门弟子”就是越狱的曲清染后,大家反应就会更加的激烈,那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一半。

在看到曲清染妖化形象的那一刻,曲清悠是兴奋的,她本以为还要在设计一番才能撕下对方伪善的面具,想不到曲清染自己就暴露了马脚,真是天助她也。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证物证俱在,可以说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这家伙还能往她身上再泼一盆脏水过来,就是曲清悠也不得不服气曲清染的反扑变得有些丧心病狂。

“是我说的!”

秋水这时当机立断的跳了出来,指着曲清染道:“悠师姐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你越狱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来了剑冢,她什么都不清楚,一切都是我告诉她的。因为今天是我去炼丹房取药,所以……”

秋水洋洋洒洒的把自己如何听到弟子的谈话,又是如何担心门派里有奸细,于是怎么告诉了曲清悠,二人又事先去地牢打探过的整个流程都说了出来,条理清晰分明,直接就把曲清悠给摘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阴谋,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道破了奸细的阴谋诡计的过程,而那个奸细,自然就是现在妖化的曲清染了。

“我们一开始只是想找到越狱的你,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伤人越狱是为了什么?!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好吗?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越狱就是为了摧毁我昆仑八派,你勾结妖族、欺师灭祖,你是昆仑八派和整个人界的罪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弟子纷纷开始用不共戴天的仇恨目光望向曲清染,仿佛曲清染就是杀了他们爹娘的罪魁祸首一般,恨不能当场直接活撕了她。

曲清染闻言垂了垂眸子,伸手搓了搓她皮肤上的妖化图纹。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这个图纹在灵力的冲击下也会渐渐溃散消失,但要彻底消除它,没个十天半个月压根儿就消除不掉,而那一缕妖气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熏染她妖化,闯入她的身体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趁机在她的外表上大做文章罢了,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幕。

本以为敌军是准备把她剥皮抽筋,谁知道人家只是在她的脸色化了个妆而已,她的谨慎和小心全都变成了笑话。

这不是什么多高深的计谋,但是却很精准的抓住了她和一众人的心理,“妖化”她的外表,彻底落实她勾结妖族的罪名,再也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值得相信的证据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曲清染暗暗苦笑一声,那个妖王到底是有多害怕自己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还是说他在担心自己会忘恩负义的丢下文素不管她的死活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设了个局把她逼到走投无路?

秋水听到的消息百分百是那个奸细刻意传到她耳朵里的,再由她的嘴漏给曲清悠,曲清悠一向恨不得她行差踏错,如今看到这么大一个把柄,不死死抓住才怪!就是事后搞错了她也无非是落了个“关心则乱”的名头,何况话又不是她自己说的,而是秋水说的,就算追究起来也是秋水的责任,她自己反而撇的一干二净!

如今被曲清悠和这么多人当场逮个正着,这结果不但合了曲清悠的心意,更合了那位反派大人的心意。

众矢之的、百口莫辩,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看到了她妖化的样子,看到了她用万鬼镇灵杵破坏山脉之气的一幕“事实”,便是她能侥幸脱身,无处躲藏的她除了去妖界在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七百六十三章:有口难言的苦衷

柏未央已经彻底不知所措了,眼前的事实在加上听到的证言,无一不在告诉他他看错了人,信错了人。本以为曲清染会反驳一下秋水,可在秋水说完她是人界的罪人后,曲清染更是沉默了下去,似乎一点争执和反驳的打算都没有。

这是为何?难道她真的是默认了吗?!

不光柏未央在那儿手足无措,就是镇定如卿子烨,现在也是一副无所适从的表现。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的师妹肯定是有苦衷的,但是现在所有不利的证词和证据都指向了她,包括她现在白发红眸的样子,还有山脉之气被破坏的事实,整个山洞除了唯一的入口就是全封闭的状态,除了曲清染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饶是卿子烨想说一句“不是她做的”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他不能罔顾事实的真相!!

“曲清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曲清悠大概是做好了翻脸的准备,连“妹妹”也不喊了,直接直呼其名,那一脸肃穆的样子,仿佛是在提审她的刑官一般。

“解释?呵呵~”

曲清染笑了笑,忽然间就释然了,她看着直到现在还在端着“正义的面具”来制裁她的曲清悠,忽然间有些理解为什么她这个姐姐能当上女主角了。

该狠的时候够狠,不但对敌人,对自己也是。这么牛逼轰轰的人物,不当主角真是委屈她了。

“我还能有什么解释?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

曲清染模棱两可的反问了一句,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她转转脖子,转转腰,一会儿又压了压腿,拧了拧胳膊,旁人看不懂她这是在干什么,可若是文素在这里,她就会发现,曲清染这是在做热身运动,这代表她稍后会有一场激烈的大战。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是吗?”

曲清悠瞬间有些激动起来,一时间抑制不住的狂热表情让一旁的柏未央和卿子烨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自家亲妹可能是妖族奸细,就值得她这么兴奋吗?!

曲清染似笑非笑的看了曲清悠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姐姐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都已经这样了,除非时空回溯大概谁都救不了她了,可曲清悠还是盼着自己能够亲口承认自己背叛师门的行为,如此一来,她此生就真的在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无论我承不承认,你们不是都已经认定了吗?难道我说一句不是,你们就会相信了不成?”

曲清染嘲讽的看着一群堵在门口的人,与其浪费口舌跟他们争执,还不如赶紧把自己的任务完成。

诚然,她的确是可以去解释的,或许在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一力担保下,她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几天。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素素的性命悬于一线,她没空等自己身上的妖化现象消失,更没精力再和曲清悠她们继续掰扯她破坏山脉之气的苦衷。

就在整个山洞里的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刻,蓦然间有个男声清晰明朗的说了两个字。

“我信。”

这两个字突兀的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着,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曲清染也一脸惊讶之色的望着说出这两个字的卿子烨。

男主角真不愧是男主角,这样的档口上居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有魄力!

卿子烨无视周围一众弟子眼珠子要掉下来的惊悚,他认真的看着曲清染,一字一句专注的说道:“只要你愿意解释,我就愿意相信你说的话,我会为你担保,一直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曲清染是感动的,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文素和荀翊外,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愿意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了。

可是事实证明,还是有第三个的,尽管卿子烨估计也不是完全的信任她,可能就是出于对她的理解和对自己直觉的判断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可哪怕只是这样,在这种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他还愿意表个态,都已经是非常之难得了。

曲清染是感动了,一旁的曲清悠却是当场原地爆炸。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样证据确凿、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卿子烨居然还要站在曲清染那边,他莫不是被曲清染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基本的是非观念都丧失了吗?

“卿子烨,你是疯了不成?!她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勾结妖族了,你居然还相信她,还要为她担保?!”

曲清悠一时激愤之下,甚至都顾不上对卿子烨的尊称,干脆直呼其名起来,换做平时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失态?也不怕损了她在卿子烨心目中的温婉形象。

曲清染在对面翻了个好大一个白眼,瞧瞧曲清悠的这张嘴,怪不得把八派上下的人都给忽悠住了。她丫的什么时候亲口承认了?敢情在她眼里,不否认不辩解就是默认的态度?这种霸王逻辑到底谁教给她的?

幸好曲清悠不是当官的,否则得有多少人被她这一套给冤死?

卿子烨没有在意曲清悠的指责,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曲清染,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人,明明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分明不是这样的!所以他也不打算为曲清染辩解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他不会去强求旁人!

而旁人,也莫想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

“师兄。”

曲清染突然说话了,她微笑着看向卿子烨,脸上是少有的亲善和顺,至少在卿子烨和她一起出行的那段日子里,他就没怎么看过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她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别人。文素首当其冲,然后是许青让,紧跟着寂殊寒,荀翊因为文素之故也和她打成一片,便是柏未央,都似乎与她更亲近些。

明明只是个只要别人露出一分善意就一定会回报十分善意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十恶不赦的罪人?

卿子烨不愿意相信。

曲清染朝他笑了笑,感谢道:“师兄,我很高兴,你能够一直坚守初心,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我的为人。”

她顿了顿,伸手朝他的身旁一指,继续说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更相信他们亲眼看到的事实,你难道要和所有人为敌吗?”

被她指过去的一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他们在对上卿子烨的目光时,不少人都默默地垂下了头去,倒不是他们在心虚什么,实在是因为卿子烨的眼神太冷了,仿佛有实质一般,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跟*了一刀子似的凉飕飕的。

一边原本颓废不已的柏未央在听到这番话后忽然间奇迹般的激动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喜极而泣,眼眶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大声问道:“所以你的确是有苦衷的对吗?!”

如果不是因为有隐情,曲清染怎么可能会做出破坏山脉之气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妖化的现象?

一定是有人在逼迫她!

柏未央像是终于为曲清染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那老怀宽慰的眼神中略带了几分自欺欺人的意思,看得曲清染好一阵哭笑不得。

她的确是被人逼迫的呀,可他这一脸勉强的样子是要闹哪样?看得她都于心不忍想要给他解释清楚了。

“我就知道。”柏未央不断点头喃喃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

“不要相信她!”

不等柏未央自我开解完毕,曲清悠已经再也忍不住的大喊出声直接打断了柏未央的话语。

她万万没有想到卿子烨和柏未央对曲清染的信任程度竟然会这么高,高到他们宁可自欺欺人的自我宽慰也不愿意相信曲清染是伪善的事实!

第七百六十四章:无所不用其极

“未央师兄,你不能再继续被这个妖女迷惑了!”

为了彻底打压住曲清染,曲清悠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往日里塑造的温柔贤淑的形象,转而变得有些强硬到不近人情起来。

明明是对着自己的师兄,可是那颐气指使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师姐,而柏未央等一众弟子都应该听她的才是。她冰凉的目光如刀刃般扎到柏未央的身上,只恨不得能骂醒他才好。

如今的曲清悠连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柏未央,这样一个睁眼瞎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尊敬!

“曲清染,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在此砌词狡辩!你勾结妖族在先,背叛师门在后!今日,我就要为我曲家正名,为我玉英派肃清你这个叛徒!”

说罢,她双手一摆,流云飞雪剑已经出现在她的手里,灵力在剑身上旋转着,祥云的图案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曲清染不由得笑开,她就知道曲清悠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眼看着卿子烨和柏未央甚至可以不顾自己妖化的形象都愿意力排众议的相信自己,她终于着急到跳脚了,既然煽动不了卿子烨他们,这女人索性就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和她正式撕破脸。

原本还算宽阔的山洞因为这两姐妹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战局而变得狭窄起来,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站在山洞入口附近的弟子们都面面相觑着,犹豫是不是应该上前帮忙,可是卿子烨不说话,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

或许是因为曲清染这段时间被逼的太惨烈,也有可能是因为曲清悠被逼的狗急跳墙所以发挥不善,两姐妹打了半天后,曲清悠竟是隐隐有被压制的迹象,这让曲清悠的心底越发的愤怒起来。

明明她的资质要比曲清染高,她的人缘要比曲清染好,她的一切一切都比曲清染要拔尖,可是她真正想要的目光却总是围着曲清染在打转,只要一有人和曲清染过不去,他总是会选择站在她的那一边,明明这样的信任,这样的追随,这样的爱护,全都应该是她!

——是她的!!

几十个回合交手打了下来,曲清悠愣是没占到半点便宜,这不光是因为曲清染本身的能耐不弱,再加上对方还有式微环的保护,还有仙剑凤梧!凤梧的热度通过流云飞雪剑传递到她的掌心,滚烫的让她几乎握不住剑柄,这种感觉一如当年碧玉选剑的时候,明明凤梧剑都已经被她握在手里了,可最终还是被曲清染给夺了去!

大约是因为身在剑冢从而牵起了当年的夺剑之恨,曲清悠磨了磨牙,她当然还不至于发疯到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公之于众,但这并不妨碍她指挥别人替她教训教训曲清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可是勾结妖族,害我昆仑八派陷入不义的罪人,还不将她立刻拿下!”

曲清染飞身站在了一块石头尖上,一面和曲清染对抗,一边冲着底下跟来的弟子们命令着。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曲清悠的爱慕者,一听到偶像的号召,当即就挪动了几下步子,不过没等他们走近,卿子烨冷飕飕的目光已经再一次射了过来。

如果说之前那个还只是警告,那么现在这个,已经算得上威吓了。

一句话概括——你们敢插手进去试试?

由于卿子烨的积威甚重,曲清悠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手帮忙她一起制服曲清染,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可是又不好对着他们发火,因为她也看出来是卿子烨在阻扰他们了,如果她敢发飙,岂不是代表她对卿子烨的决定有意见?

曲清染对着曲清悠吹了声口哨,忍不住勾唇一笑,原本她这般雅痞的笑容都是复制的寂殊寒那厮,如果还是她原本的样子,那一定是娇俏可爱的模样,可现在曲清染这一头的白发和血红的眼珠,这笑起来就更加带感了,堪称妖艳邪魅。

“曲清悠,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都不曾开口说话,你倒是官威大得很嘛。”

曲清染笑盈盈的望着女主姐姐那副气急败坏的脸,一种虐人的快感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比亲自虐女主角的滋味儿更酸爽的?

答曰:撺掇着男主角去虐她。

对面看不惯曲清染小人得志模样的曲清悠也冷笑一声,猝不及防的开始翻起了旧账。

“曲清染!当初在山下修炼之际,我念着你还小,还不懂得分辨是非,就没强行教育你,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是我由着你放任自流,这才让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说完了前半段义正言辞的话后,曲清悠忽然顿了顿,残忍的吐出了两个让曲清染一直饱含愧疚的名字。

“想必那厉鬼宋青竹,女妖白晶晶之流,就是教导你和妖族厮混的导师吧?”

再没有什么人比曲清悠更让人觉得恶心的了!

曲清染在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后,顿时有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猛地烧了起来,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狠狠朝着曲清悠的方向挥去一剑。炽热的真凰之火挟带着凌厉非常的剑气朝着曲清悠扑面而去,曲清悠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这一剑,却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转头一看,得咧,刚刚还给她垫脚用的巨石转眼被拦腰砍成了两半,熊熊烈火疯狂的灼烧着,没一会儿就看到那半人高的石头被烧成了灰烬。

曲清染这是动怒了!

“滚你丫的!我们两之间的问题,你他妈少扯些无辜的人进来充数!宋青竹和白晶晶招你惹你了?什么屎盆子都敢往别人头上扣!空口白牙的就想污蔑人,欺负他们一个个死绝了没法儿跟你当场对峙是不是?!”

曲清染气到连风度都不要了,张口就爆粗,好悬没把在场几个男弟子给吓哭。

她是真的没想到曲清悠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为了动摇她的心智,连无辜的人都要扯到她们之间的恩怨里来。宋青竹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说不清的情感官司,白晶晶的事情更是曲清染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痛。

曲清悠现在为了打击她,已经不择手段到了丧尽天良!

反而曲清悠见这方法行之有效,更是脱口而出的把另一个人也给扯了出来,几乎是她一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脸色都跟着一起变了,要知道当初的那场战役,也同样是他们这辈子难以跨越的一道心坎儿。

“就算没有他们,那许青让呢?!你为了这个男人,不惜借刀杀人,和妖族勾结,就为了让我付出代价,你敢说你当初在楼兰没有杀我之心?!若非子烨师兄,我早就死在你的剑下!”

随着曲清悠爆料的越来越狠,曲清染,包括卿子烨和柏未央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周围的一众弟子们全都开启了八卦模式,反正打都不让打,总得允许他们听个痛快吧?光是听曲清悠说的一面之词,在场有好些个脑洞大的,当即就脑补出了好几个恩怨情仇的版本,情节还不带重样的!

连已经投胎去的许青让都不放过,这女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曲清染咬牙切齿的和曲清悠过了几招,二人双双朝着对方拍出一掌,灵力和内力的两两相遇、碰撞,激荡到爆炸,两人都被震开了好几尺远,曲清悠更是疾退了好几步后单膝跪倒在地。

望着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的曲清悠,曲清染也伸出拇指揩去了唇角的鲜红,她强行压制着体内混乱的灵力,一步一步走到空地的中心,她看着对方望着她的那双仇恨到泛红的眼睛,仿佛透过现在的她看到了原作中那个疯魔到堕落成妖的原身女配。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如今她和曲清悠,还不知道谁更像妖!

第七百六十五章:同门相残的两姐妹

“当初修行之旅,你我之间原本不应该这样,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那个妖王在幕后做的推手,诚然楼兰那次我的确恨你入骨,但将心比心,如果子烨师兄被我所杀,你难道就会放过我不成?但我后来也想明白了,你无意杀人,而且此间都是他人阴谋所致,当初在地府,我见过青让的遗言之后早已放下一切,什么杀你之心不歇,全是你自己意淫出来的!自己脑子不清楚,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就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子烨师兄会爱上你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

曲清悠毫不客气的指责曲清悠,就差没直说她胸大无脑,光长颜值,不长智商。而随着她的解说,周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低微的惊呼声,也不知道是在惊叹她们那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还是在惊讶她们那段曲折离奇的修炼经历。

前面那段话曲清悠还算听得心平气和,直到最后那句简直跟点燃了*的火线一般,直接就把曲清悠气到脸红脖子粗。

这里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她曲清悠对卿子烨有爱慕之情,本来卿子烨这样维护曲清染已经够打她的脸了,现在曲清染竟然还敢讽刺她不配得到卿子烨的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着仿佛那每一个字都是她咬碎后咀嚼了无数遍才吐出来的恨意。

“曲!清!染!!”

包含在其中的怒意和杀气,不光曲清染本人,周围的每一个弟子都能听得出来。

曲清染掏了掏耳朵,对着小指吹了两口继续说道:“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你丫的往我身上泼了多少脏水我都没跟你计较过。这一路走来红脸白脸都是你在做,人话鬼话也全是你在说,如果不是因为文素,老娘早八百辈子就该跟你翻脸了!”

真以为全世界皆她娘了?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说得溜溜的,搞得全世界都在仇恨她,提防她,活像她挖了别人家的祖坟;轮到别人攻击她了,曲清悠就开始恼羞成怒,自己说闲话倒是说得爽快,还不兴别人反击一回?

这年头的主角特么都是双标狗不成?

曲清染的话明显带有挑衅和引战的意思,曲清悠顿时气红了眼睛,握着双剑就朝她冲了过去,两人经过一场口舌之争后又再度开启了下半场的刀剑相对,而这一次打得更凶残了,她们完全没有顾忌到门口还有一群旁观者,犀利的法术和剑气到处乱飞,妥妥的没把那群无辜者的性命放在眼里。

一山洞的人开始抱头鼠窜,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也不免受到了波及。

“住手!不要再打了!同门相残!你们两个疯了吗?!”

眼看着周围的弟子们一个两个都不约而同的受到了些轻伤,柏未央差点没气到当场厥过去。

这两姐妹现在打得爽了,事后不论谁输谁赢,玉英派的老脸算是给她们两个丢光了。姐妹反目,同门相残,还有比这更容易让人嚼舌根的吗?他有心想上去拉架,但以他的武力值,能挡住一个就挡不住另一个,看她们现在杀得眼睛都红了,万一一个控制不好,他可能就要陪着其中一个双双殒命当场。

“她分明就是妖女!诛杀妖女之事,我义不容辞!”

曲清悠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解,在她看来,现在谁敢阻扰她对付曲清染,谁就是她的下一个敌人!

曲清染闻言也不由得笑了笑,血红色的眼睛微微一眯,看着曲清悠的目光说不出的风流邪魅,鄙夷之色溢了满眼。

“诛~杀~?呵,那你就来试试吧。”

愈发激烈的打斗几乎要把整个山洞都给拆了,原本因为山脉之气被破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空间现在更是有些地动山摇起来。

“真是够了!一群疯子!”

柏未央磨着牙,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两姐妹给分开,他拔出剑欲抬脚向两人走去,却被身旁站的卿子烨给拉住了手腕。

“子烨师兄?”

柏未央不明白的看向了一直在沉默的卿子烨。

其实他一直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出手制止那两姐妹的自相残杀?明明以他的身手,以一敌二绰绰有余,便是身上旧伤未愈,只要加上一个自己,还怕搞不定两个小姑娘吗?

卿子烨闻言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快闪开。”

“什么?”

柏未央更加迷惑了。

而卿子烨则余光一扫,也不继续跟人解释,直接拉过柏未央站到了山洞的最角落贴墙的一个位置上。

不等他再一次询问原因,门口处突然刷刷刷的丢进来好几个瓶子,瓶塞已经被拔掉了,而随着瓶子落地,一股股浓烟从瓶子里冲出,细腻的烟尘在灵气的激荡中迅速布满了整个空间,跟凭空下了一场大雾似的,转眼间连对面的人都看不太清晰了。

“唔!这是什么?!”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在场的每个人都捂着鼻子挥动的长袖,而随着第一个人倒地的声音响起,立刻听见有谁在一片烟雾中大喊出声。

“不好,这是*!有埋伏!大家快屏住呼~吸~~”

最后两个字软绵绵的从那人口中吐出,扑通一声,又倒下去一个。

曲清染死命捂住口鼻想要趁机逃走,这个*简直太特么给力,她只吸了一口就开始有些摇摇欲坠起来,她跌跌撞撞的往洞口跑去,却不料她是个有毅力的,连曲清悠也不遑多让。在这个充满了*的空间里,曲清悠竟然又追了上来,凭借着最后一点气力把一把寒光闪烁的剑冲着她的胸口处直刺而来。

“哗啦”一声响,某个黑影从斜刺里冲出,一掌打飞了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曲清悠,曲清悠在摔倒在地后剧烈的吸了一口气,再也无力支撑的晕倒在地。

曲清染见状,也控制不住发软的四肢,她正要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扣得她肩胛骨生疼生疼的,她张口几欲呵斥,那人已经把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就像是直接吃了一嘴巴的薄荷,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瞬间把曲清染迷蒙的大脑给刺激到清醒了,能制作出这么凶悍的*的人,除了荀翊她不做第二他想。

果然把这小子放在外面是正确的做法,总算是个给力的神队友。

“荀……?!”

“嘘!快跟我走!”

曲清染点点头,艰难的活动了下依旧有些酸软的四肢,她一面往洞口走去,一面磨着牙皮笑肉不笑的骂道:“玛得你可终于来了!知不知道老娘等了你很久啊?!”

虽然来得还算及时,但下次能不能别做这么恐怖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

荀翊微微叹了口气,道:“抱歉,是我失策了。”

他原本按照曲清染的吩咐一直在跟踪那个妖族奸细,可惜那家伙明显就是个反追踪的个中高手,常常把他耍的团团转不说,险些有好几次差点暴露了他的行踪。

后来荀翊发现这个奸细会借机伤害那些返回师门的受伤弟子,令原本轻伤的变成重伤,令重伤的濒临死亡,荀翊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得一个一个偷偷救助过去,好在他在救人方面的修为精进了一大截,否则还真吃不消这样的消耗。

直到他听人说玉英的曲清悠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批人马去了碧玉派的剑冢找人,荀翊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奸细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不让他有机会跟曲清染通风报信罢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坚持下去的信念

等他追过来的时候,曲清染已经被曲清悠带人给团团包围住了,两个人在里面撕逼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快马加鞭的制作*,他听得出曲清染这是破坏山脉得手了,甚至还被妖王给摆了一道被人堵在了门口,不得已之下,荀翊只能静等时机,伺机救人。

“先不说那么多了,快点走!”

“嗯!”

当两人路过同样昏迷的柏未央和卿子烨的身旁时,曲清染停住了脚步,有些犹疑的问道:“那子烨师兄他们?”

以这两人的身手,不太可能会这么轻易中招,唯一的解释就是……

“放心吧。”

荀翊也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他们知道是我做的。”

那你还这么淡定!

就不怕被人举报跟妖女同流合污吗?!

面对曲清染扭曲的五官,荀翊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超然态度。

“你就不要担心这些多余的事情了,子烨师兄就是故意要放你走的。”

“啥玩意儿?!”

曲清染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她。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全程干看着就是不出手制止你和曲清悠打得你死我活?他们又为什么要躲在这里避开最浓郁的*位置?”

为了故意放走她?!放走她这个满身嫌疑的人?

这真的是一向视规矩大于天的卿子烨会干出来的事儿吗?!

“快走啊!”

荀翊已经跑了出去,远远的听到他焦急的催促声,曲清染最后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卿子烨,咬着唇冲着昏迷的他抱拳揖了一礼。

——谢谢你!

从昆仑八派里跑了出来,两人头也不回的御剑飞出了老远距离,直到确认暂时不会有追兵追上来后,曲清染终于累的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儿。

她平躺在草地上小憩着,一面默默恢复着灵力,一面看着蔚蓝的天空,颇有些唏嘘的说道:“这下可好了,再也回不去了。”

闹得这么大,还迷晕了这么多人,少不得一个畏罪潜逃的帽子就要扣下来了。想到曲清悠又有舌根可以嚼,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嚼,曲清染就有些气闷的想要呕出一口老血来。

“放心吧,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师姐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回去。”

荀翊探完曲清染的脉,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后,便在自己的青木囊里翻箱倒柜。

曲清染并没有受到妖气的熏染,但是她外表的妖化确实和妖气脱不开干系,只能给她补充大量的灵力让她自己把这些玩意儿给消融了。

“承师弟你的吉言。”

她伸手接过荀翊的丹药,笑着放在了口中,果然有个奶爹就等于保住了第二条小命,这般上等的极品回灵丹估计就是亲传弟子都不一定能有几颗库存的。

“唉,对了。”

曲清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嚼着丹药一边不耻下问的求科普。

“你那些*怎么效果这么猛的?明明我一听到声音就屏住呼吸了,可还是晕乎乎的要倒,你到底下了多少的分量?”

她早就从寂殊寒的口中听过荀翊曾经在妖界是怎么用*药倒了一大片妖族守卫的事情,虽然她早就对这小子的本事感到惊叹不已,但是不亲身经历过她还真不知道,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

修仙之人都经过灵气锻体,轻易不会中这些阴损的招,就是中了也有一定的抗性,这种连修仙者也吸一口就倒的*,她有生之年大概就只能在这小子这里见到了。

听了她的问题,荀翊奇怪的瞟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弱智的事情。

“这是分量的区别吗?”

不是分量难道是质量?

“这是我特制的*,就算你不呼吸,但只要这药粉接触到你的皮肤,分分钟就能让你躺了。”

荀翊撑着下巴,一脸*的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曲清染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脱窗了。

好家伙!现在的奶爹都这么狠的吗?!连*都特么不走呼吸系统改走神经中枢了!

“作甚这样看我?”(¬_¬)

“没有,我只是为素素将来的家庭地位而担忧罢了。”_(:3」∠)_

“……”

遥远的妖界深处,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文素正蜷缩着身体像只虾米般安静的躺着,白色的衣料在黑暗的衬托下更显刺眼,而比这更扎人眼球的,是那衣服上横七竖八的一条条血痕,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除了那张脸还算完好以外,文素的身上已经快要没有一块好肉了。

自打两界之战打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猜到离她受虐的那一刻应该也差不远了,或者说她从来就做好了身为一个俘虏的准备。所以当第一次妖界战败的时候,殷祁带着融岳前来鞭打她,全程下来文素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只咬着牙硬挺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在这些变态的面前,哭求哀泣只会变成暴虐的催化剂,让他们的变态心理愈演愈烈。

缓缓的睁开眼睛,感受后背上被的鞭挞的位置抽筋似的疼,文素撇撇嘴,融岳那厮看着是一副正直脸,事实上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丧病的事情,瞧他那熟练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表面看着似乎是胡乱的一抽,实际上他的每一鞭子都会抽打在她之前没有复原的旧伤上,新旧交替,伤上加伤,文素都开始佩服自己,这样都没被他们给折腾死。

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蹭了蹭,她极力想要忍耐住那种钻心的疼痛,连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一层薄汗来。殷祁每次叫人虐打她之后,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也毫不吝啬的给她用了些伤药,虽然效果说不上有多好,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只是伤口从没有清洗消毒过,融岳常常都是隔着衣服就把药粉撒上来,十之八九都被浪费了,然而文素却是庆幸,庆幸那混账没有奸淫或者让人奸淫她的心思,别说他不给她消毒了,谁若敢真的扒她衣服,分分钟自尽给他们看!

寂静的空间里除了文素在没有其他的活物,颤抖的呼吸,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汗湿了一次又一次的衣衫混合着苦涩的药粉味更显呛人。

越是这种安静到足以逼疯一个人的环境,文素就越是无法抑制的开始想念荀翊和曲清染,想念和他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一起经历过的艰难险阻,每每想起这些回忆,她原本还不安恐惧的心灵都会渐渐平复下来,就是那些曾经并不算美好的过往,也在这一刻里,都成为了她坚持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连炮灰也算不上的角色,没想到我才是真正的隐藏人物啊,还是个重要的道具?这一路拼死拼活的坚持到现在,我也真是够出息的了。”

文素时不时的会喃喃自语着安慰自己,弘扬阿q精神。早已经干涩发白的嘴唇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开裂,那张原本楚楚动人的天然咬唇妆,现在只剩下一片无尽的苍白和血肉翻飞。

她慢慢的翻过身,换个位置让伤口透透气,文素冷眼看着从她身边慢慢爬过的一只小虫,若是换做以前,睡觉的地方有虫子她非跳脚不可,然而恶劣的环境和遭遇早就让她的心墙坚硬如铁,她现在只想活下去,活着去见荀翊,还有曲清染!

“都已经走了99步了,没道理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给我垮掉,我特么还就不信了!嘶~~”

撑起上半身的时候,她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文素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滚落下一滴滴的汗水,她慢慢坐起身来盘腿做修炼状。

虽然她的灵气被压制着,可是这个动作是最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动作,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有反击的余地!

第七百六十七章:重逾性命的代价

“文素啊文素,你可一定要挺住了,阿翊会来救你的,小染也会来救你的,你自己可已不能先垮掉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不是猪!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她不断地在告诫着自己,毒鸡汤一碗接一碗的给自己灌下去,不得不说这些法子有时候还真的挺有用,她偶尔还会被自己给逗笑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俘虏,最忌讳的就是心理防线的崩塌,她相信荀翊和曲清染一定不会放弃她,也日复一日的警告自己绝不能在敌人的手里倒下!

“呵呵~虽然很想嘲笑你一番,不过本尊还是要恭喜你。坎水,你的唠叨还真是挺有用的,她们确实没有放弃救你,如何?听了这个是不是很高兴?”

文素还在不断碎碎念的档口上,忽然就听到一道充满讥讽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这个声音在经过无数次的鞭挞后已经像烙印般深深刻在了文素的心底,如果不能把这家伙彻底扳倒,估计他的声音就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噩梦吧?

她这么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文素没有看到融岳,而是只有殷祁一个人,他披着斗篷走了进来,大步走到她的跟前后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殷祁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表情,而是真的打从心底发出的愉悦,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

文素开口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原本是没想过对方会回答她的,不过这次显然殷祁的心情非常之好,不但没有计较她的冒犯,反而心情愉悦的蹲下身来,平视着她,勾唇一笑。

“知道吗?你的好姐妹和小情人,已经成功把昆仑山仙界的山脉之气给搞垮了。”

闻言,文素立刻瞪大了一双眼睛,她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可是抬眸看到殷祁那张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这个消息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文素嘶哑着声线问道。

对殷祁这个人,她与他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而寥寥的几次会晤也都是在单方面碾压虐待的情形下渡过。

想到之前他为了捕获自己而设下的大局,还有他对曲清染做过的种种一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厮这回闹出来的肯定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殷祁挑了挑眉,笑道:“呵~这么敏锐?”

他勾唇一笑,捻了捻指腹,一副*的表情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帮了她们一把而已。”

文素的眼神立刻如刀刃般戳到了殷祁的脸上,他当她是蠢的吗?真以为她听不出来这个“帮”字根本就是个反话!

“别这么看本尊,你自己想想,破坏山脉之气,搞垮了整个昆仑八派,她们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本尊不过是帮她们另谋了一条出路罢了。”

殷祁站起身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样子,瞧那眉毛都要飞起似的嘚瑟模样,很明显就是在幸灾乐祸,怪不得亲自跑到她这儿来炫耀,丫的根本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看来曲清染和荀翊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你陷害了她们。”

文素一脸平静的回望着那个一脸阴谋得逞,正笑得奸诈的男人。

上辈子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她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套路,就按这家伙恶劣到令人发指的脾气,他在胁迫曲清染为他办事的同时肯定也在暗地里拖她后腿了!

就这个奇葩的货色,居然也不担心会功亏一篑或者节外生枝?

殷祁闻言,立刻皱了眉头不悦的反驳道:“说什么陷害,难不难听?本尊只不过就是在你那个好姐妹破坏山脉之气成功之际,把那个一直视你的姐妹为眼中钉的小丫头给引过去了而已。”

妈的智障!!

文素的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这么无耻的事情他居然还有脸说得出口?!

把曲清悠给引过去?尼玛这是生怕她们撕不起来吧?

明知道曲清悠一直看不惯曲清染,天天就琢磨着怎么让她身败名裂、名誉扫地,这下可好,偌大的一个把柄送了过去,曲清悠还不抓紧了机会,作不死曲清染就不算完!

暗暗在心底啐了殷祁一口,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可真是“帮”了好大一个忙,直接把人给“帮”到死路上去了!

“怎么?心疼了?”

面对文素突如其来的恨意,殷祁更是感到一股由衷的畅快。

他就是见不得这群人一副坚贞不渝、情比金坚的模样!

人都是虚伪的,尤其是女人,更是虚伪的代名词!

姐妹情深?

那他就非要她们从此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至于这一对……

殷祁看了一眼文素,一抹残忍的笑意渐渐勾起。

美好的事物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充满污秽的世界上的,他一点儿也不介意送她们一程!

“她现在怎么样了?”

文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对曲清染的担忧,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殷祁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她现在只想着曲清染被给殷祁给摆了一道,现在肯定是处境艰难。

殷祁倒也十分大方,面对一个命不久矣的棋子,他也不介意施舍一点久违的善意,于是他笑眯眯的调侃起文素来。

“你说呢?啧啧~要不是你还有一个小情人在,我都要以为那丫头才是你的真爱了。”

见少女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一副生怕听漏了什么的表情,殷祁一边围着文素打转,一边跟说故事似的抑扬顿挫的提起不久前隐族传回来的最新消息。

“那两个小鬼头虽然跑了,可你们昆仑八派已经把他们两的惩罚都公之于众了。你的小情人因为助纣为虐,被罚了要去思过崖百年不得出,要不是他还有个师父护着,估计也要沦落个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的下场。”

听到这一段,文素的呼吸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她就知道这事儿没办法善了!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就算是修仙之人,若是没有一定的修为基础,一百年就是他的极限,思过崖是昆仑八派里环境除执法堂地牢外第二险恶的地方,在那种灵气匮乏、寸草不生的破地方待一百年?

这是摆明了要废了荀翊的意思!

似乎是嫌这个消息还不够劲爆,殷祁再度停在了她的面前,他满是嘲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恶魔在她的耳边桀桀怪笑。

“而为了保护你,你的那个好姐妹现在已经被昆仑八派上上下下的人冠上妖女之名而彻底从玉英除名了。哦对,他们还说……”

他恶劣的停顿住,惹得文素不由得抬头去看他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存在呢?

文素百思不得其解,一面利用她胁迫曲清染,一面又把她害的身败名裂。妖女?这一盆脏水泼上去,曲清染势必被逐出师门,从此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再无翻身之日!

“说什么?”

文素眨眨眼,虽然知道这未尽之语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她还是想知道,曲清染究竟为了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殷祁俯下身来,凑到了她的耳边,一字一句,仿若是恶魔在轻轻低语。

“对曲清染这个叛徒,见之必诛,生死不论!”

瞬间握住的拳头里,指甲已经深陷掌心,殷红的鲜血从半弧形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文素紧紧得闭着眼睛,却依旧不能阻止决堤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她毫不怀疑殷祁带来的消息,对于背叛师门的人,昆仑八派向来是严惩不贷,所以乍一听到这个真相,文素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一爪子掏空了似的,她早就知道曲清染一定会不惜代价来拯救她,但这份代价,显然已经重逾了她的性命。

第七百六十八章:胸有成竹的殷祁

殷祁满意的看着文素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痛苦之色,随着她眼泪的滚滚滑落,她小腿上的坎水纹路图再一次闪现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来,原本枯涸的山洞里隐隐有灵气在流动着,那些用来压制她的石头似乎也无法完全阻挡坎水的净化,一丝一缕的,渐渐都汇聚到文素的身体里。

再一次被情感洗刷过的坎水命魂如今已得到完全的滋养,变得饱满而充盈,殷祁不自觉得搓了搓指尖,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野心勃勃的目光,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成功吗?”

正在出神的殷祁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嘶哑声线,他莫名的转过身去,低头对上了文素泛红的眼眶。

她的眼中有恨意,有恼怒,也有冷静和执着,她仰着脸看他,平静中带着豁达。

“你以为昆仑八派是那么好惹的吗?轻视你的对手,你一定会输得很惨。”

文素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的讥讽和轻视,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在提醒他一句“骄兵必败”的真理一样。

殷祁见多了这种场面,总有人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果轮回,善恶必报。他曾经也以为是这样,但是后来他知道了,这所谓的“人外人,天外天”,都是输家自我安慰的一种借口罢了。

只要他成了这个人,这个天,便是天道!又能奈他何?!

于是殷祁毫不怜香惜玉的伸手掐住了文素的下颚,力道之大,都能听见骨头被挤压的声响,文素疼得连五官都变了形,却是强忍着不愿示弱。

“虽然本尊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你亲眼看看,本尊是怎么摧毁你们这个屹立万年的仙门一脉。”

说罢,他兴手一挥,直接把她拍出去老远,转身离去。

男人戴在手指上的戒指都有着锋利的棱角,这一掐一扔的,直接在文素原本完好的脸上开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半边脸已经遭殃,温热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很快沾湿了她的下颚和唇角,用猜的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和女鬼也相去无几了。

文素不敢用脏兮兮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脸,却是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对毁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充其量大概也只有遗憾而已,毕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宝贝似的照顾的身体,忽然一夕间被毁了大半,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惜。

她讪讪的笑了,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浑身是伤了,所以再添一道也没什么可在乎了吧?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毛病怕是怎么都难改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荀翊见到她如今的模样,会不会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从山洞中离开的殷祁很快招来了融岳询问最近几次和昆仑八派的战况,结果倒是和他想象的也差不多,输赢对半开,并没有出现什么压倒性的胜利。

殷祁没有为此而发怒,说到底,他也从未真正小瞧过昆仑八派的实力,能够屹立万年不倒,先不说那些长老或者掌门,就是那些各派的精英弟子也全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两界胶着,也算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并不需要像一般情况下按部就班的一一拔除这些障碍,对他而言,只要一口气拿下整个人界,天地灵气失衡溃散,那么昆仑八派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除了放在地府的震雷,其余的六脉阵眼精魂还有文素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每个阵眼还有大量的妖将看顾着,加之逆生覆天阵乃是上古禁术,就算是八派的掌门人到了,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拨乱反正,而他只需要在这之前把曲清染给逼到妖界来,用她的血肉精魄为祭,抽取文素的命魂,便可逆转并摧毁整个神州结界,到时候妖族大举入侵,攻占人间便不再是梦想!

运筹帷幄的殷祁胸有成竹的带着融岳离开了,不多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窜了出去,那黑影先是四顾张望了半天,直到确认附近再没有什么人后,这才迅速的冲进了关押着文素的山洞里。

原来刚刚殷祁和融岳站着的地方正是通往山洞的必经之路,那黑影守在原地已经不知道多少时日,耗费了不少功夫才摸清楚了规则,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时间可不多了!

文素闭着眼睛侧躺下来,虽然这种方法并没有什么乱用,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血可以不要流的那么快,被划伤的半边脸现在冰凉凉的,或许是伤到了哪里的经络,她现在只要有一点面部表情就会扯动伤口,欲哭无泪的她只能选择闭目养神,静等伤口自己愈合。

原本以为这次一睡又要睡得人事不知,可是当她刚有一点点的困意的时候,她便听到了一个按理来说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文素?文素?醒醒!快醒醒!”

被剧烈摇晃的文素不得已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迷惘的视线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她努力睁大眼,试图看清楚是谁在她耳边叫魂。

“额~寂,殊,寒?”

那艳丽绝伦的五官,独属于狐狸精特有的魅惑感,即使全身都穿着夜行衣,浑身上下裹得只剩下一张脸,但这种不可复制的独有气质,也是只有身为男主角的寂殊寒才能拥有的专利了。

文素先是愣了一下,直到脑电波在一声哔啵作响之后终于接上了轨道。

“嗯?!寂殊寒?!!”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跟诈尸一样直挺挺的立起上半身。

对面的人被她的高分贝吓得立刻捂住她的嘴,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要死啊!这么大声!”

寂殊寒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给她,本以为文素的性子还算沉稳,没想到现在也和曲清染似的一惊一乍。

倒是文素正目瞪狗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不是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还算温热,她真的是有种活见鬼的感觉。虽然她一直都相信寂殊寒身为男主角是不可能轻易死掉的,但是这货不是被妖王给扔进大海里了吗?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无不好奇的追问道,都说主角光环威力无比,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寂殊寒到底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寂殊寒将随身携带的黑披风抽出将文素全身上下给牢牢裹住,一边利索的回答她:“等出去后再解释,现在快跟我走!”

说罢,他准备像抗麻袋一样直接架起她就要跑路,却被她一巴掌给拍掉。

“走你妹啊!看看这是什么。”

气不打一处来的某人仰着脖子伸手一指。

这金色的狗链还拴在她脖子上呢?这货总不能把她给身首分离吧?

寂殊寒见状立刻蹲下身仔细看了两眼,在看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后,饶是寂殊寒再怎么风度翩翩现在都有些忍不住想骂人了。

“啧~那个老混蛋还真舍得,居然用玄天陨铁来锁你。至于吗?”

他拎着锁链的一边掂了掂,别看这重量还不足正常铁器的十分之一,其坚硬程度却是比金刚石还要硬上千倍有余。

第七百六十九章:劈开狗链

文素强忍住想要友尽的冲动,这寂殊寒死里逃生一回后,喷出的毒液真是越来越有内涵了,明褒暗贬的还把她也一起捎上。

难道她的价值还不足以让人用玄天陨铁来锁着?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至不至于另说,你快想想办法!”

要不是现在时间场合都不对,文素是真心想和他互怼一次。

她看着一脸凝重的寂殊寒,心里咯噔一跳,旋即想起了话本里很多救人的桥段中,来救人的人第一次明明已经成功闯进最后的地点了,却愕然发现他的工具没带够,没办法把人一起带出去,于是只能再等下一回……

卧槽,她还有下一回的机会可以等的吗?!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没办法捞我出去?”

如果他说是,信不信她现在就翻脸!!

寂殊寒正丈量着狗链的宽度和厚度,闻言没好气的甩她一个眼白,颇为嫌弃的说道:“哪儿能啊,要是今天不能把你救出来,回去那个鲛王就能把我给活撕了。”

鲛王?

文素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寂殊寒说的是谁,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她已经需要手动把自己合不拢的下巴给抬回去。

“你是说……扶苏也来了?”

“嗯。”

大概没有什么答案会比这更令她吃鲸的了。

寂殊寒没有死,这算是文素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救了寂殊寒一条小命的人居然会是扶苏!

他不是早就和夕雾一起回雕题国继承王位了吗?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跑了回来?

直到后来她才得知,原来扶苏在继承王位后,因为当了甩手掌柜而变得无所事事,他开始怀念和她在一起的那段为期不长的时光,遂又带了人一起返回人间想要再去探望一下她们,顺便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竞争一把的机会,可谁知这么巧就赶上了发现在海里漂泊了几天,救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的寂殊寒。

扶苏的记性很好,可以说能从他眼前溜过一遍的人他全部都能记得住,也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差点被喂鱼的将死之人是曾经和文素在一个队伍里待过的队友。

当时寂殊寒真的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扶苏二话不说就决定用自己的道行来救他,夕雾为此险些没原地爆炸,主仆二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甚至让人快马加鞭从雕题国里带来了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瑶池圣莲,这才把重伤濒死的寂殊寒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救醒了寂殊寒,扶苏自然也就知道了妖王殷祁的想要摧毁神州结界,攻占人间的事情,他越听越觉得义愤填膺,尤其在听到文素她们很可能有性命之忧后,就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好悬没直接冲回雕题国里带齐兵马打上妖界去。

后来他们经过多方追查,终于得知了文素被殷祁给掳回妖界,并用她来胁迫曲清染、荀翊的事情,为了能阻止这一切的悲剧发生,寂殊寒伤好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找曲清染,而是和扶苏合计了一番,决定险中求胜,分头行动。

大部队跟他一起暗闯妖界先把文素带回来,小部队则去找曲清染她们汇合,于是才有了现在寂殊寒悄摸摸偷闯妖界来救她的这一幕。

寂殊寒在计算了良久之后,终于站起身来,手腕一翻,镰刀后卿已经握在了手中,那久违的流畅线条和充满了死亡之息的气场,都奇异的让文素有种感慨万千的感觉。

看着对方紧紧的握着镰刀,神色凝重的样子,她扯扯嘴角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话虽这么问,可是她心里多少已经有几分谱儿了。

“劈开它。”

果然!

寂殊寒的答案也算在她的预料之中,文素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狗链,宽度只有半截手指的长短,按理来说这面积也是足够施展的了,但是现在可不是放在地上去砍,而是她的脖子就在下面垫着呢。

但凡寂殊寒一个力道掌握不好,她就只有人头落地这一条出路了。

“有多少把握?”

“一半。”

那就生与死五五开咯?

文素暗暗合计了一下,感觉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存活率了,何况动手的人还是寂殊寒,作为有主角光环笼罩的男主,他的成功率怎么着也会比其他人更高吧?真要换个人来她估计还不愿意呢,拿命做赌注的事情,哪里由得了她挑三拣四?

所以文素多少还是愿意相信男主幸运buff可以给她也共享一点。

于是她麻利的低下头,自己把头发全部撂到了一边,露出了被禁锢住的细长脖颈道。

“那赶紧的!利索点!”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早死早超生,与其在那儿畏畏缩缩、犹豫不决,不如干脆赌一把!

她把脖子晾出去好一会儿也不见寂殊寒动作,文素皱了皱眉,扭头看着他问:“还愣着干嘛?”

在这种应该争分夺秒的时候,真亏得他还有心思发呆。

寂殊寒握着后卿,看着文素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忍不住抿了抿唇,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她难道不怕自己马失前蹄,一时失手把她也给砍了吗?

在寂殊寒的本心里,用后卿硬砍实在是下下策,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看的有多么无所不能,如果此刻被囚禁的人不是文素,换个别的人来,他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犹疑,反正死了就死了,只要把尸体带走,殷祁没有了坎水,一样可以达到阻扰他的目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个人是文素。是他好兄弟的挚爱,是他媳妇儿的心头肉!

有了诸多顾忌,他下起手来少不得会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对于寂殊寒的顾虑,文素多少也能体会他的心情,别的不说,就说冲着好友的脖颈下刀子这种事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特么那可是一条人命,她自忖自己背不起这样的良心谴责,哪怕也许不应该怪她。

文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神色看起来比寂殊寒这个执行者还要镇定,她认真的看着他,就事论事般的分析道:“眼下这种情况难道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见寂殊寒默默地摇了摇头后,她似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既如此,左不过都是一个死,被妖王搞死还不如死自己人手里了,起码你还能给我收个尸,你说呢?”

“……”

特么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寂殊寒无语的送了她一个白眼,他都说了还有一半的成功率,怎么这家伙非要说的好像她死定了似的,他有这么不靠谱吗?!

正郁闷的档口上,只听得文素又凉凉的附加了一句。

“再说了,我要真死你手上,你等着看小染怎么摁死你吧。”

“!!!”

卧槽!就知道能跟曲清染那种女子混的好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个好相与的?!

这份“威胁”不大不小,刚刚好就戳在了寂殊寒的痛点上,本身他的犹疑中最大的因素就是顾忌到曲清染的心情,小部分是因为荀翊,还有一点是因为和文素同患难过的友谊。

他寂殊寒这辈子就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荀翊和文素,又刚好和他的心上人是一路人,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顺顺当当的把文素救回去,也许到最后哪怕是看在文素的份上,曲清染都一定会愿意跟他重归旧好甚至以身相许的。

两人说开后,当下也不在迟疑,一个跪直了背脊低着头,很是有种引颈待戮的模样,一个则手握长镰对着那脖颈处不断比划,颇有点如临大敌的感觉,要不是两边的表情都有点不符合当前这一幕,这画面看起来就和午门斩首似的一样惊悚骇人。

第七百七十章:重获自由

寂殊寒找准了位置,紧了紧握着后卿的手,他看过狗链的宽度,不算厚,但是以玄天陨铁的硬度,他这一镰下去力道势必轻不到哪儿去,擦伤在所难免,端看伤口的深度会不会祸及到文素的性命,便是顺利的砍断了狗链,估计文素的脖颈上也少不了严重的淤青。

简单一句话概括——她这一遭的苦头吃定了!

文素稳稳的跪着,看不见身侧寂殊寒的动作,只能感觉到后卿寒冷锋利的刀刃在她的后脖颈上比划着,她一动不敢动,明明心里紧张的要死,可是身体却稳如磐石。因为她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相信队友,如果她有一点迟疑,那么寂殊寒原本五层的把握可能都会被她自己给作没了。

于是她紧紧闭着眼睛,蓦的听到一声利刃破开空气时独有的凌冽声,硬如磐石的身体一紧,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后脖颈处仿佛被人给狠狠砸了一棍子,几乎要将她的颈椎都给打折了似的。

一阵剧痛震得文素两眼发黑,当下就往地上扑去。

“唔!!”

她闷哼一声,脸色已经痛到煞白,四肢百骸都跟抽筋似的在颤抖着,可饶是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幅劫后余生的满足微笑。

文素看着地上已经碎裂成两半的狗链,重获自由的欣喜几乎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一串串的眼泪止不住流淌着,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因为得救的关系而喜极而泣。

可不论如何,她终于可以逃出去了,也不用再受制于人了!刚刚的那一下断头般的苦楚总算是没有白挨。

寂殊寒在劈开狗链后连忙去扶起趴在地上的文素,果不其然的看到她后脖颈上有一道严重的擦伤,正汩汩的流着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把她的衣领给沾湿了,此外还有一大片肌肤被强悍的力道震得泛红发紫,过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变成严重的淤青。

他伸手在她的穴道上点了几下以作止血之用,寂殊寒连忙在那脆弱的颈椎骨上探了探,在确认文素的筋骨都没有什么大碍后,他总算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看来他的力道把握的还算及格,至少没有伤到骨头经络,如果只是简单皮外伤的话,那都根本不是个事儿。

寂殊寒把人直接扶起,在看到她脸色惨白的虚弱样子后,他都忍不住的有些愧疚了,毕竟作为动手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文素只是闷哼一声真的已经是她够能忍耐的表现了,要是换做平常,指不定要鬼哭狼嚎多久。

“还好吧?”

将摇摇欲坠的文素扶起后,她脖子上擦伤流出的血沾了他一手心,寂殊寒龇了龇牙,愧疚道:“真是对不住,伤口有点深。”

他现在只能万分庆幸荀翊和曲清染都不在这里,否则看到他把文素给误伤成这样,那两人还不一人一口把他直接给撕碎嚼烂了?

到现在还在眼冒金星的文素勉力摇了摇头,脖颈上生疼生疼的,痛的她几乎说不出来话,可她还是强忍着痛苦坚持道:“别管这些了,能逃走就行,赶紧走吧!”

她已经受够了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只要能立时逃出去,再多的苦难她也愿意承受!

寂殊寒闻言点了点头,连忙将人给背起,逃也似的窜出了这个诡异的山洞。

而就在他们成功逃出妖界后不久,殷祁那里也收到了文素“越狱”成功的消息。彼时他刚和各方妖将讨论完如何抵御昆仑八派进攻的战况,结局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反正殷祁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还杀了一个在跟前伺候的妖仆,这让一旁服侍的融岳看得好一阵心惊肉跳。

正祈祷着不要在主子气头上在出什么幺蛾子的融岳一看到那满脸惊慌失措的小妖时,他顿时感觉整个妖都不好了,暗暗蹙眉啐了一口,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融岳默默地低下头去,开始丈量着自己不会被主子怒火波及的安全范围。

“尊上!大事不妙!”

那个小妖几乎是翻滚着爬到了殷祁的脚下,颤抖的声线九转十八弯,破音破到差点听不明白他在嚎些什么。

殷祁本来就因为战报的不顺利而感到不悦,昆仑八派的反扑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似乎是因为昆仑仙山被摧毁的缘故,最近的几次战役,昆仑八派都有种仿佛要和妖界同归于尽的架势,连守在八脉阵眼上的妖兵妖将们都开始出现坚守不住的迹象,纷纷要求支援。

本就心情不顺的节骨眼上又有不长眼的在他跟前哭嚎,殷祁那只握着笔的手瞬间就攥紧了,冰冷如刀的目光戳向了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小妖,恐怖的强大威压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连一旁的融岳都禁不住起了一身的白毛汗,更别提堂下跪着的小妖了,险些没当场给活活逼死。

“放肆!怎么回话的?”

融岳暗暗吸一口气,赶在殷祁发怒前一挥袖子抽翻了那个小妖。

他下手不可谓不重,好悬没把人给直接抽死了。这一动作立刻惹来了殷祁的凝视,融岳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立刻便噤了声,乖觉的垂手而立。

“何事?”

殷祁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本以为又是给他汇报哪里战败的消息,谁知道当头丢下一个更加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来。

“回禀尊上,那个…那个被您关押的姑娘…不,不见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呯”的一声巨响,刚刚还在书写用得桌子已经四分五裂的垮在地上,碎成渣渣的木块在一片木屑的飞扬中散落一地。殷祁还保持着那个握笔的姿势,脸上看着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可只要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融岳默默的为眼前的小可怜点了根蜡。

“你再说一遍。”

殷祁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静,似乎一点儿不生气的样子,可熟悉他的下属们反而更加惊慌失措了,尤其那个前来汇报的可怜小妖,更是有种天要亡我的崩溃感。

他颤抖着声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带着一脸的视死如归,汇报道:“那个被关在山洞里的姑娘,不不不…不见了!!”

最后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气力和勇气,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但他很清楚那是妖王最重要的东西,如今人没了,他亦是此命休矣。

小妖吼完了那句话,整个房间里顿时安静了许久,静到只能听见小妖狂乱的心跳声,他跪在那里等了许久死亡来临的前奏,等得他都快出现幻觉了。

慢慢睁开一只眼,小妖只看到那位尊贵无比的妖王大人正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笔杆抵着他的下颚,看不出他现在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因为房间里刚刚还恐怖到要压死人的气场已经烟消云散了,平静的好似他刚刚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似的。

殷祁抬了抬眼皮,绕过地上一堆木屑走到小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玄天陨铁呢?”

他问的是拴住文素的那条狗链。

小妖连忙掏出那个被劈成了两半的狗链,干脆利落的切面,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可想而知坎水为了逃走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能把玄天陨铁也给劈开,甚至没有弄死坎水,拥有能做到这样事情的功力的人寥寥无几,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新伤下的旧痕

不但殷祁在思索着,就连融岳也在琢磨着这件事,事实上他也有这等能耐,不过好在他有妖王这个最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救走坎水的叛徒之名总归不会落到他的脑袋上来。

融岳正在用排除法一一筛选着可能的对象,忽然间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额啊——!!”

随着那尖利的惨叫声响起,跪着的小妖已经目呲欲裂的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妖王已经不气了,可他还是下狠手要了他的命呢?

大量的血液从小妖的身下蔓延开来,很快将雪白的地毯给染红成一片,门口处很快窜进来几个妖仆利索地把尸体抬走,把地毯换掉,把血迹擦干净,原本的紧闭的窗户大门纷纷打开,把净化空气的器皿端进了屋内,不消片刻的功夫,刚刚还死过人的房间转眼又变得尊贵而又华丽。

闻着那清新的空气,融岳却只觉得心下狠狠一颤,他可没错过小妖尸体被抬走那一幕画面,他捂住的胸口位置,正深深扎着一根毛笔,那毛笔正是殷祁之前手里拿着的那只。整只毛笔都穿膛而过,胸前只能看到笔杆尾巴上的一圈红线,后背处穿过去的笔尖还滴着血,柔软的狼毫在妖气的附着下变得坚硬如铁。

“尊上息怒!定是妖界中混入了奸细,属下这就命人去调查清楚!”

融岳硬着头皮开始表忠心,虽然他有不在场证明,可是最近殷祁因为战事不顺的关系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难保不会迁怒到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身上。

他的召集令还没有发出,忽然听见妖王不疾不徐的说道:“慢着。”

融岳回过头,只见殷祁正背着手站在窗边,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可越是这样,融岳就愈发的小心谨慎。

君不见,刚刚那个小妖不就是这般死不瞑目的吗?

“不必去查了。”

良久后,殷祁开口吩咐了一句,然而这个命令却让融岳十分的不解。

怎么突然就不查了呢?前一秒他还为了这事儿好一阵的狂风暴雨呢。

“尊上?”

“是谁救走的坎水,本尊心里有数。现在追,估计也是追不上的。”

说到这里,殷祁眯了眯眼睛,瞳孔中似有一道红光闪过,他早就该猜到,当时那小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的,果真天狐一族都狡诈的很,奸猾虚伪都是深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倒是他大意了。

“这……!”

眼看殷祁的态度有些诡异,服侍他多年的融岳闻弦音而知雅意,瞬间和就把频道调整到和殷祁同一个台上去了。

意识到寂殊寒那个祸害竟然还没有死,融岳的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复杂。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偏爱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人呢?

“融岳。”

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殷祁的召唤,融岳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不论老天偏爱谁,如今殷祁成事在即,就算寂殊寒没有死,那又如何?一个半妖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彼时殷祁正望着窗外,在沧堺城一片灯红酒绿中,城主府正散发着几点微弱的光芒,自打寂殊寒叛出妖界后,城主府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只小狐狸还坚守在偌大的城主府里,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让那个叛出师门的丫头立刻独自前来妖界!否则,尔等提头来见!”

“是!”

这厢,逃出妖界的寂殊寒带着浑身是伤的文素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到扶苏暂歇的落脚点。两边一见面,顿时气氛就炸了,准确的说,是扶苏一个人炸开了锅,虽然早就料到文素落在妖王手里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但是耳闻不如目见,当他真的看到自己思慕的少女一身伤痕被抬回来的那一刻,扶苏实实在在的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底下的鲛人卫兵、医师和侍女们全都忙活开了,本来照顾一个人其实要不了这么混乱的场面,可是扶苏一看到她身上的血,就开始暴跳如雷,谁都不敢在他的眼前停留一秒钟,哪怕只是端盆水,递个帕子,都好过被新上任的王给狠狠的削上一顿。

身上已经被清洗干净的文素正趴在柔软的水床上,一条薄如蝉翼的鲛绡盖着她的臀部,她整个人都好似陷进了一块软绵有弹性的布丁里,趴下去就起不来的那种,她其实是想仰躺着,毕竟谁愿意把胸给压扁了呢?还是鲛人侍女跟她好说歹说了半天,她这才愿意翻过身去。

看着文素听话的转过身子,鲛人侍女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看到她背上的伤口后,侍女又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从刚才在替少女清洗身体的时候,侍女就发现了她的后背上的伤口情况比前胸的看起来更惨烈百倍。

四肢和胸腹上纵横交错的鞭伤就不提了,原本雪白的后背现在已经皮开肉绽,从伤口的形状来分辨,鞭挞用得鞭子上恐怕还带着倒钩或者小刺,一层层浅浅的血痂下全是渗人的血荫,像蛛网一样遍布在伤口的四周,坑坑洼洼的血痕一条叠着一条,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些鞭挞的位置被反复撕裂,已经深可见骨。没有办法,侍女只能用上了软绵如布丁的水床,希望文素能够躺的舒服点。

扶苏三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令他们心惊肉跳的一幕,扶苏当场便目呲欲裂的咬起牙来,恨不得现在就抓着妖王把他也打残到生活不能自理,而夕雾也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完全无法想象文素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承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虐打和伤害的。

一旁跟进来的寂殊寒同样看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了心口上,他救下文素的时候,明明只看到白色的衣服上只有十几条血痕,怎么一转眼竟然会变得如此严重?!

经过侍女的解释,寂殊寒这才明白,原来在文素身上穿着不止一件衣服,而是好几件,外面几层还看不出伤口深浅,直到脱下外面的裙子后,才发现内里乾坤,最里面的一层衣料甚至和后背的伤疤都快长在了一起,清洗的时候可以说废了医师好大的劲儿才全部给撕了下来。

文素已经在医师的指引下服下了麻沸散,这效果可比普通的麻药好上千百倍,既不会影响伤患的神经系统,麻痹的作用又十分的强悍,众人正等着麻沸散起作用后再给她做后续治疗,否则按照她这一身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来看,整个治疗的过程里她还不得被疼的死去活来?

“那群禽兽!!他们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扶苏跪坐在床边握着文素的一只手,通红的眼眶里水雾迷蒙,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好久不见了~扶苏殿下。”

她十分勉强的扯开一丝笑容,看着扶苏那张惊为天人的俊美面容,文素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桑海城初见他的那个夜晚。

故人在前,她总不好哭得凄凄惨惨吧?那得多丢人?

视线转了一圈,文素意外的发现不止扶苏,就连夕雾还有寂殊寒居然全都在房间里,瞬间她的脸色就黑了几层。

她是喝了麻沸散不错,但还没有迟钝到连自己穿没穿衣服都感觉不出来,当下就有些焦急的挪了挪身体,直接把周围看顾她的几个侍女给吓得惊慌失措起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都还没穿衣服啊!大佬们!”

文素虚弱的喊着,她自以为已经很大声了,事实上听起来就跟猫叫差不多。

毕竟刚刚洗伤口的时候又是好一番折腾,为了撕下她后背上粘着的衣料,她疼得眼泪水狂流,哪怕侍女们已经用了最轻的力气,她还是疼的要死要活。

犹记得当时被殷祁虐打的时候,再痛再苦再艰难的时候她都咬着牙硬生生扛下来了,或许是因为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她除了忍耐外没有其他的选择,而当她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文素整个人就跟三岁小孩儿似的娇弱,碰哪儿哪儿痛,矫情的很。

第七百七十二章:欠下了人情

寂殊寒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忍直视了,他本以为文素脖子上的擦伤只是普通的皮外伤而已,知道现在他才发觉那根本就是给她又伤上加伤了一把。

他咬牙切齿的冲着她骂道:“谁他娘的现在有心情看你啊?!瞧瞧你这一身的伤,不把人吓出神经病来就不错了!”

骂完后,他又按住了抽抽的额角继续道:“幸好阿荀不在这里,否则他非跟老子恩断义绝不可。”

那死小孩比曲清染还要把文素当成心肝肉来爱惜,要让他看见这一幕,这不是等于活生生挖他的心吗?!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头皮发麻的伤势,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幕画面被荀翊看见他会不会当场发疯?

扶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担忧过,他紧紧握着文素的手,仿佛在经历着又一场生离死别。

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他柔声安慰道:“阿素,别害怕,夕雾很擅长治疗各种伤势的法术,他一定会救你的!”

扶苏边说边用力的点头,那郑重其事的模样,都不知道这定心丸是给她吃还是给他自己吃了。

文素点了点头,弱声弱气的“嗯~”了一声后,她的视线开始越来越朦胧,麻沸散的效果已经完全发作了,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寂殊寒走过来拉扯扶苏的声音,还有他气急败坏的吼着:“先别废话了,赶紧让夕雾先救人!”

随后,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文素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鼻尖闻到的是一缕缕沁人心脾的定神香,身下一片柔软,身上原本一直隐隐作痛的部位全都凉丝丝的,还有点痒。

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片海蓝色的纱帐,说是纱帐,但其材质看起来特别的高档,从窗外洒进来稀稀疏疏的阳光折射在上面,那波光流纹看起来好似海浪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醒了?”

一道熟悉的男音传来,却温和的让文素一时间都没认出来是谁,直到纱帐被撩起,看清楚那颇为熟悉的眉眼后,她这才呆愣住了。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当初在桑海城分离的时候,夕雾还把她把仇人一样看待的吧?怎么忽然间这么温柔?吃错药了?

“又见面了。”

夕雾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长眉微挑,施施然的坐到了她的床边,笑得十分诡异莫测。

文素眨巴了两下眼睛,也讪讪的笑了笑。

“是啊~嘶……”

她咧开嘴的动作直接拉扯了到脸上的伤口,下意识地动作就是想伸手去摸摸脸上的伤痕,这一伸手,手臂上立刻也传来了隐隐作痛的感觉。

“先别说话了,你脸上的伤口很深,要是不好好治疗,你就等着一辈子都带着条抹不去的伤疤吧。”

夕雾皱着眉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臂,虽然嘴上说的严厉,可是动作却意外的温柔,活像她是水晶玻璃做成的瓷娃娃,一碰就能碎了。

文素还依稀记得昏迷前扶苏对她说过的话,想来有这位大佬罩着,夕雾也不敢不尽心救治。原本刚刚没有注意到,现在再仔细一看,她发现夕雾的脸色明显有些苍白,那不是属于鲛人独有的白,而是灵力亏空之后的后遗症。

“辛苦你了,夕雾。”

无论如何,人家都是耗费的相当大的精力来挽救她的小命,她承了他的恩情,自然也要放下那些过往的恩怨,做人可不能这般不识好歹。

文素诚心诚意的道谢,谁知道夕雾听了这句话后反而停下了替她检查伤势的动作,他先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把文素瞪的莫名其妙后,他才又哼了一声,当他把她身上的伤口恢复程度都检查了一遍后,夕雾这才把上药的后续工作交给了侍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个死傲娇!

文素嘴角抽抽的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连吐糟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想知道:当你承了一个傲娇男的救命恩情,要怎么报恩比较合适?

在会客厅里,寂殊寒如坐针毡的一次次望向门外的方向,他现在非常焦虑,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依靠扶苏的力量。

“鲛王,你的人到底找到染染和阿荀没有?我们现在和殷祁拼的就是时间!”

他焦躁的连茶水也喝不下去了,在救下文素之后,他就听说了荀翊叛逃的消息,而曲清染更是被冠以妖女之名被逐出了昆仑八派,甚至还被下达了追杀令,不死不休!

原本以为那二人怎么着也应该在去往妖界的路上遇见,但是显然昆仑八派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可劲儿的在这条路上围追堵截,寂殊寒都没看见曲清染她们的影子,就已经遇上了好几拨要追杀她们的人。

有一回好不容易打探到一点眉目了,可没等寂殊寒和他们会合,昆仑八派的人就追了过去,荀翊和曲清染立刻跑的不见人影,不止让昆仑八派的人扑了个空,也让寂殊寒一干人等抓狂的想要骂人。为了不被抓到,也不知道那二人现在往哪个方向跑了,不能及时和曲清染会面的寂殊寒甚至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扶苏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本王已经派遣所有的鲛人出去找了,当年本王曾给荀翊留下过一滴鲛人血,所以只要他进入到鲛人一族的感应范围,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只是现在还没有回应。”

最后一句话他也说的很是叹息。

对于寂殊寒的顾忌和焦虑,扶苏不是不明白,他除了照顾人的医师和侍女,已经是把身边所有的鲛人守卫都派遣了出去,尽全力在寻找荀翊他们的下落了,然而一直没有找到人他也是无奈的很,谁能想到那二人这么能藏?不过想想那些追杀他们的队伍的数量,扶苏多少也能理解这种情况。

如今眼下的情形谁也无法控制得了,说的苍白无力一点,真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寂殊寒再一次望向了空荡荡的门口,狭长的凤眸中满含担忧。

“但愿我们可以赶上……”

三日后,文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全身上下原本骇人的伤口或是已经恢复,或是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痂,只等待它脱落后再抹上祛疤的药膏就能恢复如初了。

正如扶苏所言,夕雾对于治疗伤势的法术果真是一绝,荀翊虽说也能做到,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恢复到如今这个模样,已经是相当的惊人了。

文素曾经试图想“偷师”来的,但是被夕雾拒绝的非常彻底,理由很简单:不是他不愿意教,而是除非荀翊下辈子投胎做个鲛人,否则压根儿就学不会这样的法术。

她一听,眼睛立刻斜到一边去了。

敢情这还是鲛人族的秘术,学不来的那种。

这天扶苏急匆匆的赶来,自打文素醒了之后,他这还是头回过来与她打招呼,顾忌到对方现在还是伤患一枚,他也就没有和她提及寻找曲清染和荀翊的详细内容,毕竟现在已经有一个寂殊寒成天见的在那儿着急上火,也就别再拖累一个病人跟着糟心了。

进门的时候,扶苏正好赶上文素在喝药,整个过程里她就没有自己动过手,一面有人喂药,一面又有人给她涂好了去腐生肌的药膏,最后把她整个人裹得像个白人一般。

每每文素自己看了都觉得现在这样哪儿像个快恢复的人,分明就是个重症患者,她倒是有心想简约些,可是得了鲛王命令的侍女们哪里敢怠慢,文素若是拒绝的多了,她们还会当场哭给她看,一群美人站在她床前哭得梨花带雨,闹得文素都觉得老大不忍。

第七百七十三章:心急如焚

“阿素,感觉好些了吗?”

扶苏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打扰侍女给她喂药,直到服侍的人全部躬身退下后,他这才撩了衣摆坐在床边,一会儿看看她脸上的疤痕,一会儿撩开她的袖子检查已经裹好的纱布。

“嗯,已经好很多了,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她们太用心了。”

文素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回想起被照顾的整个过程,第一次觉得被人当成残废的感觉是真心不适应的很。

她现在已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内伤也早在夕雾的治疗以及坎水强悍的自愈能力下恢复如初,而伤筋动骨到令人惊悚的外伤也已经愈合的差不离了。想到扶苏给她砸下来的那些仙草仙物,讲道理,连她自己都觉着实在太特么暴殄天物了些,也真亏得他是鲛人族的王,否则这么败家真的不会被他的族人给怼死?

扶苏倒是没觉察出文素的尴尬来,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那天看到她一身的伤痕就还是忍不住的火冒三丈,所以他给所有人都下了死命令,侍女们兢兢业业的照顾她实属正常。

他拍了拍文素的手背,邀功似的说道:“阿素,你可知道?夕雾这回可用心了,连你那些重伤的根骨和经脉也都为你治疗好了,保证一点儿的后遗症都不会有。”

说到这里,他的指腹温柔的在她脸颊上还没有脱落的淡痂上摸了摸,继续道:“至于这伤疤……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但只要你坚持用夕雾给你的生肌玉露膏,很快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这一点夕雾也反复跟她叮嘱过,原本一开始文素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毕竟她脸上的伤口划得很深,又是被殷祁贴身之物给割开的,里面有妖气在不断腐蚀她的肌理,若是没有什么灵物仙药,她这个容算是毁定了,后来是夕雾跟她再三保证一定可以恢复如初,她摸着心口狂跳的喜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不在意这张脸的。

她乖巧的频频点头道:“嗯,我现在好得很。”

因着是坐在床上的缘故,文素又知道扶苏这人爱紧张的个性,也就没有强行要跪下拜谢他,而是坐着俯下身去,一字一句,万分诚恳的说道:“这一回,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扶苏殿下。”

扶苏见状立刻扶过她的肩膀,还没开口说什么,门口已经传来了夕雾中气十足的嫌弃声。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王已经继位了,你怎么还在叫‘殿下’?”

人未到声先至,夕雾作为文素的“主治医师”,从善如流的打开了她的房门,他先是跟扶苏行了一礼,瞧他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像是在给她示范什么才是拜见一个王正确的见礼方式,文素看着对方教科书般的指导,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视线在夕雾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长身玉立的男子气宇轩扬,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白,但是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还能这么精力十足的怼她,想必也是没什么大碍了。

“无妨的,夕雾。只要阿素愿意,她叫我什么都可以。”

扶苏挥挥手免了夕雾的礼,又转头一脸深情的看着文素,虽然话是在对着夕雾说的,可是他的眼神就一直没从文素的脸上移开过。

夕雾见状,眼刀立刻嗖嗖嗖的戳到了文素的身上去,还鼻孔出气的哼了好大一声,场面顿时尴尬的叫她无言以对。

难道这也要怪她吗?

她欠了扶苏一个好大的人情,虽然报恩是肯定的,但是能不能别用这种爱慕的眼神看她?话说都这么久了怎么还念念不忘呢?夕雾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雕题国有很多美女吗?!说好的让扶苏移情别恋的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办事儿?!

对上扶苏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文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连多看一眼这盛世美颜的勇气都没有。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艳遇,一想到荀翊可能又要为了这事儿作天作地的磋磨她,她就好想大哭一句——求放过!

略略抬起了眼眸,文素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扶苏的眼睛,虽然他现在是凡人的形貌,可是他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是半分魅力不减,一对琥珀色的瞳眸依旧如琉璃般折射着夺目的光彩,那里面此刻盛满了柔情,两只瞳孔中都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仿佛要将她的形貌就此深深镌刻在心底一般。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心里有了荀翊,没准就被眼前人给鬼迷了心窍,要知道扶苏除了种族不同,其他方面可都是样样拔尖,尤其他还是一族的王,现在又为了她如此忙前忙后,要说她一点心里触动都没有那当然是鬼话……

“扶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救了我一命,也救了老狐狸一命,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如果你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天上地下,我文素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下一秒扶苏开口说要她的命,她都会二话不说的就地抹脖子解决。

说完这番话后,夕雾难得的向她投来了满意的目光,而文素不是没看见扶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落,可是她没有办法,一方面鲛人族绝不会允许自家的鲛王这么胡来。再者,感激又不是爱情,她已经心里有人了,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有关荀翊的一切,她可以因救命大恩而为扶苏做任何事情,唯独没有可能成为他的一生爱侣。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恐怕也是难……

房间里的温馨气氛很快被人打断,因为扶苏事先有过命令,一旦找到了荀翊和曲清染的所在,不论他在做什么都要立刻汇报过来,于是当鲛人守卫一脸着急的闯进来后,扶苏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却没有惩罚于他。

那鲛人守卫单膝跪地,连忙开门见山道:“王,已经联络上您要找的人了!”

“在……”

“在哪里?!!”

扶苏的声音直接被另一道高亢激动的女声给盖了过去。

事实上文素早就从寂殊寒那儿得知扶苏正在全力寻找荀翊和曲清染的下落了,可是扶苏不主动说,她也不敢主动问,就怕给扶苏带来什么压力。

人家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如今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尽心竭力的了,她怎么有脸去催促他?等啊等的,终于听到了荀翊消息的文素现在根本就坐不住,她在听到这个讯息的瞬间险些没从床上扑下来揪住那守卫的领子进行逼问。

守卫虽然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了一跳,可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回答道:“在岭山东郊苏河镇的一家客栈里。”

岭山距离他们当前的所在地算不得近,离通往妖界的巴郡山脉更是南辕北辙,可想而知为了避开追杀而来的八派弟子们,荀翊二人是准备绕上一个大圈的,鲛人守卫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通过鲛王的鲛人血感应和荀翊联系上,叮嘱他暂时躲在岭山不要乱走,他们随后就到。

文素忙不迭地就要往外冲,她现在一秒都等不下去了,只想立刻见到荀翊。还是扶苏将她扯了回来,一面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大部队拔营,一面拎着文素给她穿衣穿鞋。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见他,但你总不能连衣服都不穿好吧?你就不怕让他误会你在我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文素已经激动到眼眶都红了,听了扶苏的话,总算是镇定了不少,她连忙点点头,三两下就把衣服给穿好,一面汲拉着鞋子一面往外冲,那急吼吼的样子,跟上学快迟到的高三狗似的。

文素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着急的时候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重逢的喜悦

当她们到达苏河镇那会儿,先前找到荀翊的小分队已经在小镇的里里外外都布下了具有障眼法的结界,以保证她们大部队前来会晤的时候不会引起镇民们的注意。

顺着鲛人血的指引,他们一路直奔到那家客栈前,而荀翊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门口,文素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望着她过来的方向,那一脸焦急不安的模样,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文素总是不明白,难道久别重逢的喜悦真的可以强烈到足以让人忽视周围的一切吗?

现在她完全明白了,在她看到荀翊的那一刻,在和他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心里,甚至脑海里,所有的一切影像全部都虚化成了泡沫,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映入眼帘的这个人,无比清晰的烙印在她的眼中。

文素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各种心绪如海潮般将她彻底淹没,汹涌而来的惦念、思慕、担忧、委屈……一切复杂的情感交织在胸口,将她的心脏勒得生疼,她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领子,红唇翕张了两下,最终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来。

“阿翊~”

堵在心间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声缱绻的呼唤,文素的声音里充满了眷恋,她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回家的道路。

在听到那声呼唤声后,原本呆滞住的荀翊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少年眼眶泛着红朝向心中的人儿狂奔而去,只是短短的一截路,在他的眼中却如银河之遥,他不顾一切的跑向她,不断在颤抖的指尖在触摸到她温热的肌肤后终于化为平静。

荀翊一个用力就将人拽进了怀里,他不顾四周惊讶的目光,只紧紧箍着怀中人的腰肢,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彻底按入自己的身体中再也不要分离。少年咬着牙将脸埋进了少女满是幽冷暗香的颈窝间,当他再一次闻到那熟悉的香气后,原本狂乱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他再也控制不住的一行清泪。

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文素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事物了,原本一直空落落的胸膛里在这一瞬间终于圆满。

她感觉到脖颈上低落下来的温热水滴,那一刻她的心痛到仿佛被人用刀子一寸寸切开,她紧紧地拥抱住怀中的少年郎,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他微凉的身躯,手心在抚摸间清晰的感受到他凸起的蝴蝶骨甚至背上一条条的肋骨,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知道他这一路定然受了不少苦,人竟是清减到如斯地步。

文素用力的抱着他,扑簌簌落下的眼泪很快沾湿了荀翊的前襟,可荀翊却毫不在乎的更加用力箍紧了她的腰背,他一面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一面泣不成声的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每说一句,都会在她的眼角眉梢处落下一个轻吻,顺着鼻尖来到她的唇边,明明四周还有扶苏、夕雾以及一众鲛人族,可荀翊却是旁若无人的直接吻上了文素的红唇,连她轻微的抗议都完全无视了,他直接按住了她的后脑,一股凶悍的模样似是要将她当场拆吃入腹一般。

两唇相接,犹如天雷勾动地火,少年那条灵活的软舌不顾一切的长驱直入,顶开了柔软的唇瓣,洁白的贝齿,湿热的舌尖霸道的扫过她的口腔,汲取着她口中的甘甜,半点温柔也无,只顾着用力的舔吻、吮吸,几乎要将她的三魂六魄都给吸出来。

这一吻霸道强悍的让人无法反抗和拒绝,直到文素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儿,荀翊这才堪堪放过了她,望着文素泪眼朦胧的楚楚可怜样,荀翊意犹未尽的舔了舔那两瓣艳丽似血的红唇,吓得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开玩笑!她现在不止唇瓣发热红肿,就连舌根都麻了好吗?!

小凶兽真不愧是小凶兽,大庭广众之下一见面就来强吻这套,如此豪迈开放的作风,连她这个现代的舶来品都自愧不如。

“我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一场深吻过后,像是终于确认了怀中人不再是自己的臆想出来的幻象,荀翊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文素,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一般,浅色的薄嘴唇轻轻贴着她的额头,他闭着眼睛恍如叹息般的致歉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的文素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绵软的身体柔顺的贴服着他的胸膛,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草香气,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缓缓地轻摇了摇头,她只想一辈子就这么赖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要醒来。

场中是一片久别重逢后让人不忍打断的温馨,场外,夕雾看着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的扶苏,心里忽然间难受的不行,尽管理智上一直在告诫自己没有做错,可是作为和扶苏一起长大的发小,夕雾又万分心疼自家王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明恋。

“王~”

他小声的喊了下对方,并伸手轻轻拽了拽扶苏的袖子,道:“随臣去那边走走吧。”

他有心想让扶苏回避一下,既给那两口子一点私人空间,也免得扶苏触景伤情。

谁知扶苏却是摇了摇头,看起来半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他望着那二人一片情意绵绵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与其说是失落伤心,不如说更像是宽慰和释怀。

“她很幸福不是吗?”

扶苏淡淡的笑着,他转头看向夕雾,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欣慰笑容。

“看到他们这样恩爱,我也就放心了。”

这洒脱的一句话好悬没叫夕雾当场泪奔!

他捂着脸,咬牙极力忍耐着快要憋出内伤的扭曲五官,一想到扶苏现在可能在“强颜欢笑”,他就一脸的心绞痛表情,恨不得能立刻把扶苏给打包带回雕题国去,再也不要看见这一幕幕扎心的画面。

夕雾在那儿暗暗的指天骂地,恨老天爷不公道,可事实上,扶苏早在文素激动到连衣服也不穿就想冲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应该放手了。

心上的少女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郎,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或许可以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可她永远也不会用那般充满缱绻爱恋的眼神看着自己。

放手是一门学问,可惜他修炼了千万年,也只是懂了一点点的皮毛而已。

荀翊心疼万分的抚摸着文素脸上的伤口,之前一时的狂喜激动冷静下来后,他立刻注意到了她身上数不尽的疤痕,这也多亏了鲛绡薄如蝉翼的特点,手指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很轻易就摩挲到了掌心下的凹凸不平,他几乎是全程黑着脸在文素的后背上摸索了好一阵,要不是顾忌着两人还在外面,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剥开文素的衣服看个明白了。

“还疼不疼?”

柔软的指腹轻轻的抚摸过那道淡痂,力道轻柔的仿佛稍微用点劲儿就会弄疼她似的。

荀翊是见惯了伤口的医者,即使文素的伤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脸上这道疤原本是多么骇人的一条伤口,还有她后背和手臂上的纱布,荀翊简直不敢想象文素当时身负重伤的模样,他怀疑自己会因此又一次走火入魔。

反而是当事人笑笑摇了摇头,伸手在他紧皱的眉心间轻轻揉捏着,她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泰半荀翊还能一脸的苦大仇深,可以想象当初寂殊寒真是一点儿没估错,真要让荀翊亲眼看到那个时候的她,这小凶兽非得作个天翻地覆不可。

第七百七十五章:顾此失彼

她柔柔的喊着疼,像撒娇一般蹭了蹭少年的颈窝,明明只是玩笑之语,却叫荀翊又一惊一乍起来。文素连忙揽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

“我是说,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疼。”

说着,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没有任何勾引意味的放在了心口处,感受着掌心下平稳的跳动,荀翊长长得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好…”明明发过誓不会再让她受苦的,他终归还是食言了。

文素伸出食指轻轻按住他的唇瓣,轻声安慰道:“嘘~自责什么呢?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

对于自己被殷祁俘虏这件事,文素从头到尾就没有怪过任何人,如果一定要追究谁的责任,那么只能是自己不够争气,谁叫自己的武力值弱鸡到这个地步呢?更何况殷祁是谁?妖界之主,反派大boss,连有主角光环的寂殊寒和曲清染都拿他没法子,她和荀翊能在他手里一次次活下来真的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眼看荀翊的情绪还是很低落的样子,她勾了勾唇角,胳膊一把勾住少年的脖子把他往下拉了拉,意有所指的问道:“还是说……你嫌弃我变丑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贴着他的耳畔说的,本意是想转移下傻小子的注意力,不想让他继续在那儿伤春悲秋,可事实证明,有时候如果用力过猛,就很容易乐极生悲了。

比如现在——

“嘶——!”

文素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扭了扭身子想要逃离,却被那只一直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给紧紧锁住无法动弹。考虑到周围还有人在,她欲哭无泪得看了一眼那只正放在自己高耸雪峰上的手掌。

要不怎么说自作孽不可活呢?

原本只是想安慰安慰美少年那颗易碎的水晶玻璃心,谁知道最后却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少年的右手五指修长有型,骨节分明,往日里总是和药丸仙草为伍,只消看上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如仙子柔荑,不忍亵玩,而今这双高贵优雅的手,正张开五指,极具侵略性的在她胸前那团绵软的雪峰上示威般地捏捏揉揉,尤其那两根灵活的食指和中指,更是隔着重重衣衫不动声色地抠了抠雪峰顶端的樱珠。

文素顿时浑身僵硬起来,面色潮红,偏偏对面的荀翊还是一脸正经的模样,和他手上色气满满的动作风格完全不符合。

她伸手按住他那只色胆包天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敢作乱的右手,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你掐我作甚?我要举报你家暴。”

她的牙齿都咬得咔咔作响了,明显是一副快要气到内伤的样子,然而荀翊却只是挑了挑一边秀长的俊眉,缓缓勾唇一笑,声音清浅的说道:“你可以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停顿,猛地抱紧了文素的腰肢,两人的身体更是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他低下头来张口含住了她一边的耳垂,银牙轻咬厮磨,似威胁更似勾引般的低声呢喃道:“信不信我今晚就办了你,免得你凭白在那儿胡思乱想的给我瞎折腾。”

他一边说,手上还配合着动作捏了捏她柔软的胸脯。

文素闻言立马就怂了,她太了解小凶兽的坏脾气,看起来跟你有商有量,事实上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尤其在“办了她”这件事情上,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瞧瞧这四周都是眼睛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敢对她动手动脚,摆明了就是不在乎被人看到自己白日宣淫的画面。如果她真的敢说错一个字,她毫不怀疑这*附身的小子会连晚上都不等,直接把她丢到榻上给就地正法了。

“……大佬,我错了。”

毫不犹豫地低头认错,求生欲可谓是极强了。

文素眨巴两下眼睛试图跟少年卖乖讨巧,可惜她的腰还被箍着,条件不允许,否则她现在就能跪下来求原谅。

果然还是老一辈的人说得对,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两人在那儿黏黏糊糊了好一阵子,一旁的扶苏却是发现寂殊寒好像已经不见了很久,他转头问道:“夕雾,看见寂公子了吗?”

夕雾闻言也四下张望了一番,遂摇了摇头回答:“真没注意到,他是不是去找他女人了?”

不光这两人在问,就连文素和荀翊也在说这个事儿。

文素抱够了荀翊,转头立刻就想和曲清染见面,可她左看右看不见熟悉的少女身影,连忙抬头问道:“对了,小染呢?怎么不见她?”

荀翊脸上的笑容差点没僵住,果然还是比不得她的好姐妹啊,这才多久就想把他甩一边去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染师姐就在……”

“她不在这里!!”

一声怒喝打断了荀翊的声音,众人纷纷朝着发声处看去。只见寂殊寒通红着一双眼睛,那气急败坏的狼狈样子不由得让人心惊肉跳起来,尤其是他的那句话,更是叫文素刚刚还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一颗心直接宕到了谷底。

“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荀翊,他松开怀里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寂殊寒的跟前说道:“她不是一直都在自己屋里吗?!”

听了这句话,寂殊寒直接闭上了眼睛,眼神中熄灭的,是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捂了捂额头,嘶哑着声音道:“没有。我们来迟一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成一团的白纸,荀翊连忙接过把纸张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同时耳边也传来了寂殊寒的声音,他说:“殷祁要她独自一个人去妖界找他,如若不从,就立刻要了文素的命!”

听到这话的二人闻言纷纷刷白了一张脸,目露惊恐之色,他们果然还是低估了殷祁的无耻程度,这家伙竟然没有按照常理一般直接来追杀文素,而是拐弯抹角的从曲清染这里下手,当真是卑鄙又下作!

一边的扶苏见三人的脸色全部变得铁青铁青,再听得寂殊寒说的话后,他当即就懵了,亏他这一路还紧赶慢赶、左防右防,敢情人家妖王压根儿就没想从文素这里入手?

而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夕雾疑惑的问道:“殷祁怎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扶苏长叹一口气解释道:“他一定是很快就发现了我们把文素救走的事情,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不是,我还是没明白。”夕雾伸手指了指文素,看着寂殊寒问道:“他的目标不是文素姑娘吗?抓你女人做什么?”

寂殊寒已经无力解释了,倒是文素颤抖着拿过那张纸,纸上正是曲清染留下的寥寥数语,声称要自己一个人去妖界救人,并叮嘱荀翊小心躲开昆仑八派的追捕,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拿着纸张的手不停在颤抖着,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因为殷祁他很清楚……就像抓着的我时候他就能胁迫小染为他做事一样,只要他抓住了小染,我也一定会乖乖就范的……”

话音落下,整个场面顿时一片寂静,夕雾俊朗的眉都快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好半天才转过弯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敢情这刚从妖界捞出来一个转眼又掉进去一个?

——白忙活了?!

这四个大写加粗的黑体字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刷屏着,可是满场令人窒息般的安静却让他不敢把这句话给说出口来。

第七百七十六章:迎难而上

良久后,文素忽然狠狠地把纸张揉成一团往寂殊寒怀里一扔,被纸团砸到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有纸团碰撞到硬物时发出的轻微响动。

寂殊寒红着一双眼睛抬起头来,却见文素双手抱臂站在他的跟前,见他抬头,她冲着一边方向扬了扬下巴道:“该走了,老狐狸。”说罢,她已经自顾自的拉起荀翊的手,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

意识到对方想要做的事情,寂殊寒猛地站起身来,冲着文素的背影喊道:“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殷祁逼迫曲清染一个人去妖界,为的就是把文素给钓出来,一旦她回去了,曲清染的安危暂且不提,文素是肯定会死,因为殷祁绝不会再给她有任何机会和可能再逃跑第二次!

荀翊的身体僵硬得更厉害了,然而文素却只是更加用力得握紧了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传递到他的身上去,她抠了抠少年的掌心,笑得温柔,她只用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荀翊顿时落下一滴泪来。

——求你了。

她都这样恳求自己,连性命都不顾了,他能怎么办?只能刀山火海、黄泉碧落也要陪着她一起走!

“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重复第二遍了吧?”

文素毫不在意寂殊寒发给她的“死亡宣言”,挽着荀翊的胳膊就往外离去,一边走,她还一边说道:“明明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劝我一起去,现在我都要走了你还发什么愣?”

说罢,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寂殊寒忽然攥紧了手里的纸团,狠狠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原本的贵公子形象早已经不复存在,狼狈的活像刚刚逃难而来的难民。他狠狠地磨了磨牙齿,心底是说不出的愧疚和感激,愧疚自己只能再一次把好友送入虎口,更感激她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要拯救曲清染的心意。

是他看轻了她对曲清染的姐妹之情,怨不得他总比不上文素在曲清染心里的地位。

三人在经过扶苏和夕雾身边的时候,夕雾木着一张脸问道:“你们真的准备去自投罗网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明显是盯着文素看的,回忆起之前刚刚把她救回来时她那一身的伤痕,夕雾十分不忍得劝诫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一遭去,你恐怕就不会是只带着满身伤痕回来,而是直接长眠在那个鬼地方,你当真要去?!”

好歹也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治好的人,要是真就这么没了,夕雾心里也得呕得半死。

为三人遭遇而抱不平的扶苏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夕雾和文素同时阻拦了。

文素郑重的看着扶苏,后退两步朝着二人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扶苏,就像夕雾说的那样,这一次怕是真的有去无回,所以你就不要跟来了,此番救命之恩,若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尽心竭力报答你们。”

正准备离开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以灵力在上面刻画了什么,手指翻飞间已经将它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她把纸鹤递给扶苏,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把这个带给我的师父,悬圃派的晁悦掌门。”

扶苏接过千纸鹤,叠得精巧的符纸鸟上隐隐可见灵力的波动,细腻而又绵长,似乎带有什么奇异的效果,当他在抬头时,文素三人已经御剑离开,流光般得身影只眨眼间便消失了在了原地。

一旁的夕雾担忧的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他看了一眼扶苏,只听得他沉声命令道:“立刻召集所有人马,我们去找阿素的师父!”

“是!”

此刻,原本应该去往妖界的文素三人被一名小妖给拦下了,那个妖族人和荀翊在昆仑八派遇见的那个奸细一样,都附身在了一个普通人身上。

作为一个传话兼引路人,文素不得不忍受着对方一直用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说:你逃啊,继续逃啊,最后还不是自己乖乖回来了?

在这个妖族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处奇异的地界,寸草不生的泥土一寸寸皲裂,满地的石头呈现出一种魔魅的色彩,周围一根根尖刺般的石柱冲天而上,排成一圈不规则的半圆,在这个半圆形的位置里,妖气和灵气交融混杂,相生相克,正是妖界和人界的交汇之处。

残阳如血,每个人的身影都被拉的老长,文素三人远远地就看见在那个凹进去的半圆里,有一根最鹤立鸡群的石柱上绑着一个少女,身上同样有着七零八落的血痕,就跟当初的文素一样已经遭受过毒打,少女耷拉着脑袋看不见脸,可是她身上的衣服还有熟悉的身形已经昭示了她的身份,正是被殷祁骗走的曲清染!

看到心爱之人一身伤痕的被绑在石柱上当人质,寂殊寒第一个就忍不下去了,他不顾文素的阻拦,握着后卿就往前冲,可惜他连那片半圆的地界都跨还不进去。

一层强劲的结界阻隔在那里,和往常看到的结界不同,它绵软而有弹性,寂殊寒一镰刀割下去,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道都被这层绵软的结界吸收后分而化之,后卿不但没伤着它分毫,反而险些被它的反作用力给弹出去。

“你太莽撞了!”

文素匆匆赶来,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一边看一边还嫌弃道:“我知道关心则乱,但你好歹有点常识,小染被一个人绑在这里,周围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你真当那群妖族都是傻的?就这么明晃晃的给你机会来劫人?!”

说罢,她已经从符箓册中摸出几张画好的朱砂符文的符箓来,两指捏着薄薄的黄纸,默念了一串咒文,随着咒文的法术催动,纸上朱砂开始泛起一层红光。

文素兴手一挥,符箓们如同有了生命般齐刷刷的飞到那层软绵绵的结界上,啪啪啪的贴牢在其间,朱砂如血,似活物在结界表层上蠕动起来,很快形成一个拱门的形状,只听得“啵”的一声,好像泡泡破裂开的声响,刚刚连后卿都劈不开的软绵绵的阻隔结界,直接被文素的几张符箓给融化出了一个入口。

寂殊寒挑了挑半边的俊眉,收起后卿对着一旁的荀翊暗暗赞道:“当真是术业有专攻,你媳妇儿在方面的本事果真一流!”

此刻他也不得不庆幸文素也一起跟过来了,否则光是第一道阻拦关卡他可能就要折腾上半天。

荀翊闻言立刻瞥了他一眼,满脸都是“这还用你说?”的与有荣焉。

寂殊寒望着他那屁颠屁颠跟上文素脚步的样子,忧愁地摇了摇头:完了完了,这孩子分明就是一个妻奴啊!

荀翊: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_→)

三人一跨进这片半圆的地界,除了寂殊寒地另外两人都有些不舒坦起来,因为这片结界内的位置里充满了妖气,和结界外龙蛇混杂的气息完全是两码事。这儿的妖气甚至浓郁霸道的比妖界里的妖气还要凶悍,如果文素的坎水之力没有被激活,荀翊的修为没有精进,他两肯定是连一步都跨不进来的。

“你果然没有死。”

忽然有道声音在耳边炸开,回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辨不清方向。下一秒,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某一个点,在那根绑着曲清染的石柱边,熟悉的黑洞传送门打开了,呼啦啦的妖兵从黑洞里一涌而出,而这回走出来的不是殷祁这个大boss,而是他身边的两个得力下属——融岳和螭离。

第七百七十七章:心之所向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他们的“故交”了,不过以往都是单对单的打交道,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一对一的话,文素这边的胜算还是挺大的,可现在忽然一起出现,那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是不是觉得挺失望的?”

寂殊寒笑得有些贱皮子,他望着融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他比较合适。

明明这货心里指不定想着要怎么把他给大卸八块好拿着他的人头跟殷祁邀功请赏,面上却还端的是一本正经脸,也真是难为他了。

几人的说话声都没有避讳谁,绑在柱子上的曲清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艰难地抬起头,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如今身为人质的惨状,她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心一意地盯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颀长身影,仿佛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人,一双大而亮的杏眼中很快模糊成一片,水晶似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角处滑落。

“殊~寒?”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更多的是满含着一股不敢置信的味道。被绑缚住的身体不住得挣扎起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现在还被劫持着,曲清染都恨不得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去,好亲身体会一下眼前的寂殊寒到底是真还是假。

文素望了望曲清染,又转头看了看寂殊寒,蓦的想起这丫头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寂殊寒根本没死的事实,怪不得一脸的吃惊状。

寂殊寒隔空喊了几声,温柔的安抚道:“莫怕!是我。染染,我来带你回家了!”

看着被捆在石柱上的心上人,寂殊寒又何尝不是激动到攥紧了后卿?可以的话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冲到她的面前抱紧她,就像荀翊看到文素的时候,他也要把自己的女人抱在怀里,狠狠的拥抱,狠狠的亲吻,直到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感受她的存在!

曲清染欣喜的眼泪止不住在流淌,其实她被殷祁当场抓住的时候就听殷祁提到过,说寂殊寒没有死,就是他把文素给救走了,当时的她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说杀了他的是殷祁,现在说他还活着的又是殷勤,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动摇她心智的另一个陷阱?

所以在看到寂殊寒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的惊讶,在那一刻,曲清染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应该说当她知道寂殊寒“死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莫及。

如今看到他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曲清染只想一辈子和他好好的在一起,把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全都抛诸脑后。

想起这件事的同时,曲清染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被寂殊寒救走的文素,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寂殊寒在这儿就等于文素也在这儿,那岂不是……?!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焦急的喊道:“你在这里的话,那素素她……?!”

随着一抹浅色的身影她的映入眼帘,曲清染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什么?”

站在另一侧的文素已经冲着她招了招手,笑靥如花的调侃道:“你可算是看见我了?身上伤的严不严重?!”喊罢,她扭头看了看寂殊寒,忽然就明白了当时扶苏、夕雾还有一干鲛人背景板们的心情。

明明她这么大的人就杵在这儿也能被明晃晃的无视掉,果真是爱情使人盲目啊~

而曲清染在看到文素的那一刻,反应和看到寂殊寒的时候真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她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少女,激动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后又听到对方在如此情境下第一时间还在关心她的伤势,曲清染顿时就忍不住想要化身成小绵羊缩进她怀里求抚摸。

“还,还好,不是很严重……素素~”

激动过头的曲清染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委屈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直到她感受到四肢上的禁锢后,她才猛然间清醒过来,想起殷祁抓住她时说过的那些话,她开始咬牙切齿的对着文素大喊。

“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不赶紧离开这里?!那个变态妖王就是想利用我把你逼回来!赶紧走!”

说到这儿,她又冲着一旁的寂殊寒开始喊:“寂殊寒!你别管我了,带着素素她们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殷祁的算盘打得很好,只是曲清染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重新走回原身在原剧情里的轨道罢了。

殊途同归,对于死亡,她一点儿都没有惧怕过,可只有眼前的这三人的安危,她不能不在意!

而寂殊寒在听到她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是准备要发飙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炸起来,另一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腔了。

“走走走!走你妹啊走!”

文素少有对曲清染这么不假辞色的时候,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腻歪的让人头皮发麻,何曾有过这般不留情面的样子?

荀翊和寂殊寒都被这中气十足的爆发声给吓了一跳。

只见文素站在那儿像只茶壶似的插着腰指着曲清染反骂回去:“我现在郑重的警告你!曲清染,今个儿我们到这里就是来带你回家的,寂殊寒不会走,我和阿翊也不会走,要走我们就一起走。你要么老老实实地别说话在那儿养精蓄锐,要么就帮我们呐喊助威摇旗子,如果再敢说些什么叽叽歪歪的惹我不高兴,信不信老娘回头跟你一刀两断,咱两绝!交!”

一番话铿锵有力的说完,对面的曲清染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看着文素的神色也是一副压抑紧绷的样子,她就知道对方不过是在吓唬她而已,至于绝交什么的,这一听就是反话,明明就是想鼓励她不要轻言放弃,偏偏非要说些让人难受的话。

“我不绝交!”

曲清染忍了又忍,终于带着哭腔回应道:“死也不绝交!!”

眼见对面的傻姑娘终于老实了,三人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寂殊寒更是带着挫败感伸手拍了拍文素的肩膀。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家媳妇儿好像还是更听她姐妹的话,这可怎么办?

对未来家庭地位忧心忡忡的寂殊寒只能默默地对文素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还是你有办法。”

被夸赞的文素斜睨了他一眼,无不嫌弃的回答:“你自己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对她就不能用软的。”

寂殊寒闻言险些没抓狂,他们两能一样吗?!想当初他对曲清染用强,瞧瞧最后都闹成啥样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温馨,也越来越正能量,一众被无视的很彻底的妖族背景板们不乐意了。

螭离倒是没所谓,毕竟人之将死,他也不介意给人一点私人空间以作道别,可是融岳就不一样了,明明现在应该是他们的主场,瞧瞧这气氛都被这四人给带歪成什么模样了?!

“姐妹情深,可真是令人感动啊~”

融岳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融岳的那句话里似乎有什么酸到不行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中间,拢着袖子的模样特别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残忍的让人心惊,融岳挥了挥手,与他一道前来的妖兵们纷纷举起了武器。

“虽然我也很感动,不过很可惜的是,你们全都得死在这儿了。都给我上!”

话音落下,周围的妖兵们已经嘶吼着冲着文素三人挥刀而去,原本还算宽敞的地界瞬间变得狭小了起来,兵器间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的战斗,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文素她们一个便宜都没得占,除了硬拼杀出一条血路来,她们别无选择!

第七百七十八章:反制敌手

文素和荀翊都知道自己在单打独斗上是干不过这群妖族的,不过好在她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强项在哪儿,一个是八脉之一的坎水,一个是万年一遇的太阴之体,不好好利用这个外挂那就是脑子进水!

要知道奶爹和辅助配合的好了,打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

这不,荀翊仗着自己的天赋之体为文素开辟了一个空间布阵施法,几个对敌大阵刷刷刷的当头砸下,从应对敌人的九门镇妖阵到为自己人补灵提气的五灵归宗阵,因着文素身带坎水之力的缘故,几个阵法的力量增强了百倍不止,原本结界内全是令人压抑的妖气,竟然开始有被慢慢净化的趋势!

两相交叠,尽管妖兵们气势汹汹的扑面而来,荀翊却在阵法中显得游刃有余,两人时不时配合默契的相互补刀,反而叫一众妖兵们被困在阵法中进退不得。

“讲道理,就应该给我们弄个直播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谁说悬圃的阵法符箓是残废来的?看我不打歪他的嘴脸!”

说罢,文素又是一伞狠狠敲在了某个妖兵的胸口上,因着伞柄上贴了重山符箓,这一击如千斤坠般当胸砸来,直接把那妖兵的护身盔甲打得粉碎,他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文素紧跟而来的一脚给踹飞了,好几声咔哒咔哒的声响从他的体内传来,那是一身的骨头被踢碎了的声音,飞将出去的妖兵撞在石柱上又滚落在地,吐了两口血后倒在地上抽筋似的痉挛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行了行了,就你最厉害了。现在能不能先专心一点?别叫我担心。”

荀翊一边说着,抬手反身就是一剑,薄薄的剑刃从某个妖兵的脖子上抹过,不律剑原本银色的剑身已经变得透明,尽管妖兵们身着铠甲,又怎么挡得住以柔克刚的软剑?透明的剑身灵蛇般圈住了妖兵的脖子,一道闪烁的寒光从他的眼瞳中掠过,不等妖兵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已经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细细看去,从他脖子上一条薄薄的剑痕开始,一层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布满了整个尸体,连带着尸体身下的地面都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来。

能出现这么压倒性胜利的局面并不是因为文素二人又变强了,而是阵法内净化出来的灵气和镇妖之力直接降低了妖兵们的御敌之力,在连续死了好几个同伙后,这群妖兵们才渐渐觉察出关键来,一个个只盯着文素的结界阵法在那儿干瞪眼。

“唉~”文素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阵法不能跟着我一起动,要是出去这个范围就变成我要挨打了。”

阵法的不可移动性算是文素此生最大的忧伤,没有之一。

荀翊闻言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脸,对她的反应颇有些哭笑不得。

“结界阵法本来就是不能动的,你就别这么贪心了好不好?”

“既然不能动,那多做几个怎么样?”

她忽然间笑得极其灿烂,但那笑容看上去却更吓人了。文素磨了磨牙,说起来她好不容易激活了坎水之力的外挂,应该正是她大杀四方的时候到了,以前都是被殷祁压着打,她现在找他的属下撒撒气不过分吧?

荀翊闻言只是微微一愣,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左右看了看空间和场地的大小,立刻点点头附和她道:“这主意不错!我帮你开路?”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显得十分不搭调,明明是妖族这边的人数更多,却被两个仙门弟子堵着跑,而被围追堵截的妖兵们简直欲哭无泪,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会阵法结界的仙门弟子居然可以这么难缠!

文素一个人就把这个半大不小的空间里铺满了净化妖气和束缚他们妖力的法阵,躲到哪儿都不成,一旦进了阵法的范围又被压制成狗,眼看着大伙儿都要被法阵给挤的没位置站了,他们也只能选择拼死一搏!

而和文素小两口这里的不正经对敌画风不同,另一边的战斗圈显然要比他们这里更高大上百倍不止,比较起来大概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军事演习的区别,那叫一个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旁人想插手都插不进去的那种!

螭离虚晃一枪直接往寂殊寒的脖子上捅去,只听得“叮”一声脆响,后卿已经稳稳的挡住了他刚刚的攻击,一枪一镰撞击在一块,火花四溅,连带着他们的主人,也同样是基情四射。

“哟~可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小杂种,你竟然真的活着?”

螭离越打越兴奋,应该说他在知道寂殊寒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是处于一种隐隐亢奋的状态,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欣喜和快活的感觉,那一瞬间他满脑子只能想到一句话,那就是他的对手又回来了!他又可以找寂殊寒的麻烦去了!

极度的兴奋让螭离都有些不太正常起来,就连这次奉妖王命来追捕文素的任务都是螭离主动请缨请来的,要不是融岳知道这厮和寂殊寒是几百年的仇家,他差点要误会螭离是不是对寂殊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毕竟九尾一族的美貌那可不是盖的!

“怎么?不爽?你咬我啊~”

寂殊寒雅痞的笑了笑,虽然不明白螭离这诡异的兴奋感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妨碍他试图激怒螭离的做法。

对付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动动嘴皮子就好了。

到底是相识多年的老对手,寂殊寒太了解螭离的性子,知道他最看不惯他哪种表情,那种充满了不屑和鄙夷的模样还不是最刺激人的,是那种明明他应该是低贱如尘土的卑微却对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人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嘴脸。

果不其然,螭离见他那副模样顿时气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起来,手中的长枪挥舞地更加凶猛,寂殊寒老早就看见文素在结界里铺下的阵法了,他转身就往那小两口的方向跑去,而螭离则不管不顾,一边追着寂殊寒往阵法里跑,一边还大声骂道:“娘的兔崽子别跑!有种跟老子单挑!”

这两人的动静闹得极大,连那头忙着对敌的荀翊都看在眼里,他一面应对着身边前赴后继扑来的妖兵,一面忙里偷闲的和文素吐糟。

“啧,其实那两人才是真爱吧?”

“嘘~看破不说破,懂不?”

…………

场中的形势虽然没有一面倒,但明显开始朝着文素三人有利的方向发展起来,融岳看得脑袋瓜一抽一抽的疼,他忽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文素借助坎水之力将符箓阵法的效果发挥到极限,那实力凶悍的不像话,也怪不得殷祁会选择把她锁在那样奇特的洞窟里用以压制她的灵力,而坎水也不愧是八脉阵眼之一,苏醒后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搭配上她本人已经出神入化的符箓阵法和结界,这女人简直就是在用一己之力强行改变原本不利于她们的“天时地利”条件,生生的扭转战局。

在她身边的太阴小子也同样是个狠角色,按理来说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无论如何强大,灵力都是有定数的,用完了总是需要恢复的时间,偏生这小子又是个擅长仙疗之术的医师,大大降低了文素恢复灵力的时间,两人配合默契不说,瞧瞧这满地的符箓阵法,都快把结界里的妖气给净化了大半,也真亏他们两个干得出来!

至于另一边的寂殊寒,那更是差点气歪了融岳的鼻子!

寂殊寒的武力值很高,凭融岳一人根本打不过,明明螭离这家伙是除妖王以外唯一一个可以和对方干架的人,这也是妖王同意螭离请缨的主因。但他太刚愎自用了,而且固执的让人想锤爆他那一根筋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和寂殊寒在那儿单挑?!还不让人帮忙!

这个蠢货!单挑个屁啊单挑!

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任务的?!

第七百七十九章:形势再逆转

融岳感觉自己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他奉殷祁的命令前来捕获文素,原本是打算在殷祁过来之前就把文素给抓了,把多余的人杀了好叫殷祁可以省点心,不过就照现在这个情形下去,指不定又要节外生枝成什么模样。

他仰头看了一眼被绑在石柱上的曲清染,她虽然被束缚着,不言不语也不挣扎,可是她眼中亮闪闪的金光却是强烈的让人不敢逼视,看来她是笃定了这回她们可以全身而退了?

融岳眯了眯眼睛,整个人凭空浮起,他刚凑到曲清染的身边就被眼尖的寂殊寒给发现了。

事实上,寂殊寒一心二用,他全程都分了一点注意力在曲清染那边,因为他太清楚融岳的心狠手辣之处,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融岳的脾气和殷祁一样,都是那种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都是心黑手狠的主儿!

用力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螭离,寂殊寒冲着融岳大声喊道:“融岳,你要干什么?!!”

融岳看了一眼又和螭离缠斗在一起的寂殊寒,勾唇一笑,那残忍的笑容不光寂殊寒看见了,就连文素和荀翊也都看见了,那是一种阴毒到狰狞的冷笑,仿佛任何生命在他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唔!!”

只听得一声闷哼响起,曲清染方才还神采奕奕的脸蛋忽然间变得惨白惨白。融岳缓缓抽开了手,一把沾满了鲜血的长剑缓缓的从破开的血肉中慢慢分离,曲清染姣好的五官痛苦得扭曲成一团。

“快住手!!”

文素目眦欲裂的瞪着融岳,恨不得用眼刀子就能活生生剜死他,因为主人的愤怒而暴增了不少威力的坎水精魂,直接影响到了铺满了一结界的各大阵法,阵中得法印交辉相应,金光闪烁到甚至有些刺眼,不少妖将被镇妖结界给压制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只有一旁的荀翊担忧的牵住了她的手,流水般的灵力在两人的身体里游走安抚,他不怕文素生气,因为愤怒有时候也是提升人潜力的一种方式,可是他担心融岳做的太过分,会把她刺激到又像在楼兰的时候一样,直接暴走到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文素的愤怒显然让融岳有些微微的吃惊,他不是没看出来这两个姑娘之间的情谊深重,要不然殷祁也不会另辟蹊径去抓曲清染来引诱猎物自投罗网了。但他确实没料到她的反应居然会那么大,甚至比寂殊寒还要强烈一些,看这满地的法阵威力暴增程度就知道了。

感受到结界内的妖气已经越来越少,融岳拿起那把刚刚才捅了曲清染一剑的长剑,直接架在了少女纤细的脖子上,笑着道:“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反手握剑,锋利的剑刃抵在了那条柔软脆弱的动脉上,一条浅浅的血痕出现了在曲清染的脖子上。

“我在威胁你们啊。”

融岳*裸的要挟着,根本不在乎手段是否卑劣,原本在他所奉行的准则里,那就是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至于过程如何……呵呵,所谓兵不厌诈,古来有之,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跟敌人玩什么光明正大?以为他和螭离那个脑子进水的蠢货一样吗?!

“从现在开始,只要我的下属死一个,我就在这女人身上开两个洞,死两个,就开六个洞,死三个……呵呵,反正我的下属还算够用,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能坚持多久?”

融岳说着,用冷冰的剑刃拍了拍曲清染的脸颊,利刃有锋,融岳下手又没个轻重,曲清染的脸上很快又开了两个口子,不长,但那鲜血横流的模样,已经足够吓人了。

“住手!”

一看到那两条伤口,文素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慌乱了,曲清染伤到的位置和她脸上的伤正好是对称的,她不由得暗暗苦笑了一番:她们真不愧是难姐难妹,曲清染这么快就步上了她的后尘。

强自镇定了一番混乱的心情,文素冲着融岳大喊一声:“你这么卑鄙无耻下流,还在私下里折磨我们,你家主子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虽然和殷祁交流不多,可文素多少也了解到殷祁那厮就是一个典型的双标党,十足十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风。只要在他眼里还是有用的人,除非他同意了,否则谁敢不知轻重的动了他的猎物一根毫毛,谁就得承受他的怒火,可能是一族之王当久了,就更不容许有人侵犯他的威严。

螭离闻言也只是顿了一顿,他当然也有顾忌到这个问题,所以别看他那一剑把曲清染狠心捅了个对穿,却还不至于伤及性命,他也是被文素三人的反扑给逼的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总不能人质就在手上,他还被这三人给逼得节节败退吧?那到时候殷祁一样也不会放过他!

“不卑鄙不无耻,我又如何能为尊上办事?你们尽管反抗好了,反正我看这女人命硬得很,三刀六洞也不在话下。”

融岳服侍殷祁多年,对殷祁的底线可比文素要了如指掌的多了。

他一点儿不在乎她的威胁,更不在乎她刚刚骂他的那些话,反正等她落到主子的手里,也只剩下死路一条的下场,他犯不着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

“你敢动她试试!融岳!信不信本座会叫你生不如死!”

寂殊寒此刻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凌乱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星空色的眼眸被血色覆盖,大有一种走火入魔的架势。可惜融岳现在根本不惧他,有曲清染捏在手里,他就知道这三人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原本形势大好的战局顿时垮了下去,和融岳不同,文素三人根本不可能放弃曲清染,他们此番原本就是为了救她而来,若是人没了,他们如此冒险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有这么大一根软肋被人掐着,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一样要被反制到节节败退。

束手束脚的结果就是被敌人再一次反扑,而且是压倒性的,曲清染被绑缚在石柱上,四肢和身体上的伤口将衣衫都给染红了,她束手无策的看着文素和荀翊双双被人反剪着双手押跪在地上。直到寂殊寒也被螭离一枪抵住咽喉的时候,文素就知道他们这一回又要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融岳冷笑着看着场中的一切,扭头看了一眼双目赤红正瞪着他的曲清染,这女人果然是一枚最好用的护身符,只要把她握在手里,就算文素三人再能耐又能如何?他们此刻不是不能挣脱,而是根本不敢挣脱罢了。

果然再强悍的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什么也不是了。

正在这时,黑洞传送门里终于施施然出走来最后一个人影,如同每一个电影结局那般,最终boss永远都是最后一刻才现身的。

——比如现在的殷祁。

他没有再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色斗篷了,一张平凡而普通的面容露了出来,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张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脸,可偏偏这张脸的主人却是最后让所有人都忌惮和畏惧的存在。

“尊上。”

融岳一见殷祁到了,立刻收起架在曲清染脖子上的长剑,单膝跪倒在地。

有殷祁在,他就不怕那三人敢反扑,准确的来说,是反扑也没用,因为妖王的本事,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对抗的了的,便是昆仑八派的人来了,也要八个掌门一起上才有可能有胜算。

第七百八十章:唯一的筹码

殷祁一现身,浑身的威压便释放了出来,明明不久前才被文素用阵法净化了大半的妖气,很快又填充满了整个空间,那浓浓的阴郁且压抑的气息,逼迫的人连呼吸都感觉分外的艰难。

“嗯,都到齐了?”

他站定在曲清染的身旁,往四下扫了一圈。

不错!至少他要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融岳连忙低下头去回应道:“是,属下幸不辱命。”

他不敢说太多,甚至不敢邀功,要知道融岳原本是想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给殷祁看看的,可惜他低估了文素三人反扑的实力,真是的太猛烈了,差点就让她们仨逆袭了,最后逼得他要用上下三滥的手法来让这三人乖乖就范。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问题,反正最终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可这对于一心想在殷祁面前卖好表现的融岳来说,整个过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殷祁点点头,只平淡的说了一句:“做的很好。”

说罢,他目不斜视得朝着文素的方向走去,在距离她一米远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后,殷祁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反剪住双手的文素,眼神中除了轻视、讽刺,又多了些许玩味儿,和那个引路的妖族一样,他们都在*裸的嘲笑着她这场失败的“越狱”。

如此似曾相识的情景叫文素不由得自嘲一笑:历史果然是惊人的相似……

“坎水,欢迎你回来。”

殷祁跟话家常似的打开了话题,如果他脸上的讥讽意味不要那么明显的话,这话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说罢他挥了挥袖子,反剪着文素双手的妖兵立刻乖觉的退下了。文素捏着骨头几乎要错位的手臂,一边给自己正骨,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殷祁道:“你还是这么的惺惺作态。”

这人就是故意让人放开她的,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逃走甚至反击的模样,明晃晃的把机会摆在她的眼前。

可文素很清楚,殷祁这厮就是算准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放开她又如何?先不说她打不打得过,就冲着另外三人还被困在原地,她都不可能粗暴的选择和他玉石俱焚!

所以这一举动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打她的脸罢了!*裸的挖苦无疑!

殷祁挑了挑眉,无视了文素的冷嘲热讽,冷冷一笑道:“呵~你倒是变得比以前可爱多了。”

他口中的“以前”可不是众人以为的文素被他囚禁的那段时间。

只听殷祁似是怀念般的徐徐说道:“过去的你冷若冰霜,毫无人间七情六欲,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过去的你,怕是这群人都被挫骨扬灰了你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文素一怔,知道殷祁说的应该是自己还是上古时期身为坎水的那段日子,曾经如瑛就有提起过曾经的坎水在九华圣境里的“英雄事迹”,想不到她和殷祁在遥远的过去居然还有过一面之缘?

可他不是妖界之主吗?曾经的坎水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上古圣物之一,算是一个半大不小的仙灵了,又怎么会和妖族认识?如果过去的坎水认识的殷祁不是妖?那他原本又该是个什么身份?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是文素现在忽然意识到,殷祁对他们每个人似乎都了如指掌,可他们对殷祁的认知,似乎只有他道行高深且是妖界之主的身份而已。

倒是殷祁可不知道自己一番无意的话能惹出文素这么多的思绪来,他看着站在原地无计可施只能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少女,似是无限感慨的说道:“因此本尊一直很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把你捉来,而是把你的命魂滋养够了才拿来用。”

人这种生物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是最矛盾的生灵,没有之一!

可以死心塌地、矢志不渝的是人;

可以见异思迁、两面三刀的是人;

可以赴汤蹈火、奋不顾身的也是人;

可以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还是人!

…………

如果文素还是上古时期的坎水,殷祁自然是拿她没有法子的,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文素是个人!

只要是人,就会产生七情六欲,只要让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坎水的命魂就会滋养的愈发充沛,那么当文素和这群小鬼建立起生死之交的情谊后,那拿捏起她来就更是易如反掌了。

“如今的你,本尊连一点阴谋诡计都不需要使,软肋这么多,随便抓住一个就能让你乖乖就范了。”

他围着文素转了两圈,伸手指了指被押跪在地上的荀翊和绑在石柱上的曲清染,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殷祁笑得阴险至极,折让文素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好一阵心里作呕,曾几何时她还觉得崩掉了三观的反派也算是一种病娇属性,值得舔舔。但现在她懂了,这种人放在心底意淫一下还成,真遇上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能硬生生的把你活活作到死!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文素嫌弃地摆了摆手,反正伸头也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她是真没这个闲情逸致陪他闲磕牙。

“你就直接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他们?”

如果说眼下这种情势还有什么是她能争取的,或许就只有荀翊他们的安危了。

殷祁听罢,活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一般,瞪大了眼睛一副颇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了一眼文素,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放了他们?”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那表情总结了一下,大概可以归纳成这样一句话——你特么的在逗我?!

文素冷冷一笑,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可是她死不要紧,她总要在最后关头再挣扎一下,曲清染和寂殊寒或许还能绝地反击,毕竟剧情大神不可能让这两口子就这么栽在反派的手里,而她的要求也不高,一面为曲清染夫妻拖延点时间,更重要的是!她要为荀翊争取出一条活路来!

“你大费周章把小染诓骗过来不就是想要我自投罗网为你卖命吗?你想要我的命,我想要他们安安全全的活着离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很公平的买卖。”

正如殷祁懂得用曲清染威胁文素她们一样,文素也知道自己唯一的筹码就是殷祁需要自己命魂里的坎水,而且是她自愿献身的最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了,按照他的性子,能不选下下策自然不会选,若是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叫他功亏一篑,殷祁自己都不一定能咽得下这口气。

文素赌的就是他的这副怪脾气!!

殷祁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直挺挺站在他对面的小姑娘,明明身无长物,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可还是要为自己看重的人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旦转移到她心中牵挂的人身上,就会立刻变得柔情似水、温情脉脉。

曾几何时,他也有看到过一双满含情意的眼眸这样深深的凝望着自己,只是最后……

殷祁默默地垂下了眼皮,遮掩住眸光中一闪而逝的恨意,他勾唇一笑,装模作样的掸掸袖子,道:“很好,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坎水,本尊就欣赏你这识时务的个性。”

说罢,他施施然走到了结界的边缘,袖子一挥,用以阻隔的结界顿时散去,他站在一排石柱前,身上的妖气化作浓郁的黑雾,一寸寸缠绕上那排石柱。

只见一根根尖刺般的锐利石柱被段段消融,湮灭成灰,当原本挡住的阻碍彻底消失后,文素才发现后在这排石柱的后面,竟然还有一片空地。

第七百八十一章:煌灭之阵

空地上支棱着许多鲜红的晶石,一朵朵绽放着仿若是地府里开满遍地的彼岸花,鲜艳的夺魂摄魄。彼时文素还没有看懂那些晶石花是做什么用的,直到殷祁割破了掌心,将精血滴在一朵晶石花上后,原本的空旷的地面上瞬时画出一道道殷红的光芒来。

一条一条,如同蛛网般细细密密的交织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图案,阵法未成,不详的血色红光已经将半边的天空都印染成鲜血般的颜色,黑色的妖气在阵法中如同活物般缭乱不息,整个画面看起来惊悚异常。

直到那诡谲的图案彻底完成后,文素瞬间瞳孔一缩,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僵了一般。

她头皮发麻的盯着那诡异的阵法,磨着牙道:“这,这该不会是……?!”

早就知道殷祁这厮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了,没想到居然还用上了这么大的手笔,真是搞不死她不算完的节奏啊!!

“连这个都知道?!不错,倒也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点。”

殷祁此刻的笑容被红色的血光映衬着,看起来更加嗜血恐怖,他露着一口阴森森的白牙,似乎准备着随时就能扑上来撕下她的一块血肉!

文素的嘴角抽了又抽,她现在很怀疑上古的坎水是不是曾经对这货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于是这辈子殷祁逮着机会可劲儿的折磨起她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又是一个上古失传的禁术之法——煌灭之阵!它和逆生覆天阵一样,都是倒行逆施、违反天道的邪术,莫要说一个人了,就算是一个上古仙神站在这里面,都会被此阵活生生硬抽出三魂七魄并加以操控炼制。

同样是再无轮回,再无往生的下场,生生世世被禁锢利用,永世不得翻身的下场比起魂飞魄散来的还要残忍百倍!

为了对付她居然都用上了上古禁术!还真是够看得起她的!

“你可真是大手笔。”

文素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老天爷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想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思考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纠结了七八年的谜题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她的到来,就是命运之神为了完成现在这一幕而特意准备的吧?

殷祁望着文素面无人色的小脸,心头勾起一股无言的畅快来,这世上摄取魂魄的邪法千千万万,可他就是要用最厉害的那个对付她!这不单单是他对文素身为上古圣物的“尊重”,更是因为他不想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哪怕用煌灭之阵完全就是大材小用,他也不介意多费点功夫。

“本尊对熟人向来都是热情大方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甚至带了几许快意。

殷祁自来熟的拍了拍文素的肩膀,见她厌恶的闪避开,笑得更加阴险了,他伸手指了指正发出光芒的阵法,对着文素说:“看见这个煌灭之阵了吧?只要你跳下去,本尊就放了他们。”

一番话说得轻轻巧巧,仿佛从这个阵法中跳进去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的小儿游戏,果然送命的不是他自己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文素眯了眯眼睛,斜睨他了一眼,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番话听起来颇有几分讨价还价的意味,殷祁刚刚还含笑的面容刷一下就沉了下去,整张脸看起来冷冰冰的,要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不论你信不信,坎水,你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本尊。”

殷祁的话把文素给狠狠噎了一把,她脸色铁青的看着一脸狞笑着望向她的殷祁,却也知道这就是现在残忍的真相。

她跳下去后,殷祁是得偿所愿了,可她的愿望又有谁来兑现?就算她要求先把人放走,难道殷祁就真的能做到过往不咎?万一人家回头反悔再去抓人回来,那个时候的她也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于是文素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芒的煌灭之阵,心中纠结万分。还不等她想明白到底是现在跳还是晚点跳的问题,曲清染已经不知何时挣脱了融岳对她声音的束缚,嘶哑着嗓音冲着文素的方向大吼道:“放你娘的狗屁!!素素,不要相信他!你前脚下去,他后脚就会杀了我们祭祀!!”

尖利的女高音刺耳异常,直接钻进了文素的脑子里,这番话如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文素的脸上,彻底把她给打醒了。

是啊!就算她跳了又如何?殷祁是什么人?怎么能把荀翊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家伙可笑的信用上?!

文素瞬间清醒了过来,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警惕得看着就站在她身侧近在咫尺的殷祁。

曲清染还在大声嘶吼着,她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喉咙已经里泛起了一层血沫,那是她强行破开融岳禁制被反噬的结果。

“妖王!你别想骗她!我都听见了!你重伤我的那天,我在彻底昏迷之前全都听见了!”

曲清染歇斯底里的尖嚎着,当初她被殷祁诓来的那天,意识到自己被阴了的曲清染拔腿就想逃,可她的速度怎么能和殷祁相提并论?才刚一转身就被瞬移到自己身后的殷祁给劈昏在地,在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她便隐约听到了那主仆二人的决定。

又想拿她做祭祀品,又想要她的好姐妹心甘情愿为此自戕,妈的什么便宜都想占,他怎么不干脆上天?!

比起殷祁的威逼利诱,文素当然更相信曲清染的说辞,她当下就恼怒起来,还说什么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他,果然全都是放屁!

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考虑跳不跳的问题。

“出尔反尔的阴险小人!!”

文素指着殷祁的鼻子破口大骂,既然都已经揭开了敌人的险恶用心,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想要她心甘情愿为其自戕?

呵!做他的春秋大梦!

殷祁眯着眼睛看向曲清染,只见她口吐血沫被融岳掐住了咽喉,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用一双满是愤怒的眼睛在剜着他,若是眼刀能拥有实体,只怕他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哦?~原来被听见了啊?”

殷祁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言出必行跟他是半点儿也不沾边的。原本想着逼迫坎水走投无路到只能选择自己献祭的,没想到都到临门一脚了却被曲清染给破坏了。

他转着自己的手脖子,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听见就听见了吧,你……又如何呢?”

话音落下后,殷祁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发难!

他转身朝着文素所在的方向挥去一掌,功力十足,一点余地都没保留,狠辣的掌风裹着汹涌的妖气气势汹汹的朝着文素袭来,饶是文素已经做了最高的警戒姿态,都吃不住殷祁这全力挥出的一掌。

她站的位置正好在煌灭之阵的边缘,巨大的冲击将她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纤弱的身躯正面接住了这恶意满满的一掌,文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如同一只断翅的蝴蝶,一片残破的落叶,在这狂猛的暴风中,脆弱的摔入了一片地狱之中。

“不——!!”

一声嘶吼响彻云霄,只见原本被钳制住的荀翊从原地暴起,大片大片的寒气从他的身上喷薄而出,几乎是瞬间便把满地都冻结成一片冰雪的世界,肉眼可见的寒冰迅速袭来,压制着荀翊的妖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被冻死在原地,他保持着想要逃跑的扭曲姿势,永远的化作了一尊永不融化的冰雕。

第七百八十二章:洞然劫火

殷祁腾空跃起,避开了肆意蔓延的冰雪,但见荀翊裹着一身的极寒冰霜从他的身边掠过,刺骨的寒冷导致了局部的温度骤降,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了白雾,这是要激发出多强悍的潜力才能营造出的冰雪?

荀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头扎进了那片红光闪烁的阵法中,那可是抽魂炼魄的煌灭之阵啊!进去以后绝无生还可能的上古邪术!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或犹豫。

少年的身形只一瞬间便彻底淹没在一片血色红光里,像是追随着他的一生扑向了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厢,曲清染和寂殊寒纷纷呆滞了,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她便接二连三的失去了她最重要的闺蜜和朋友。明明上一秒她还对文素发出了警告,为什么连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就让她直接看到了降临的厄运?!

她呆呆的望着那片愈发强盛的红光,满是血丝的瞳孔中倒映着鲜艳的血色,耳边是殷祁得意的大笑声,还有她身旁的融岳,他在说什么?什么大业将成?什么一统三界?什么指日可待?

通通都是放屁!!

曲清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僵了,唯一还在运转中的脑海里频频闪现出文素的如花笑颜,两人从初识到现在,过往相处的画面点点滴滴,一帧一帧的从眼前掠过,或嗔或笑、或喜或悲,满满的都是回忆,而这些画面最终却定格在了文素被殷祁一掌打入煌灭之阵中的瞬间……

“啊啊啊——!!”

随着一声凄厉欲绝的女声响彻云霄,一股汹涌强烈的火焰从某个点上迅速蔓延开来,灼热的气息甚至连周围的浓郁妖气都被一瞬间燃烧殆尽,火焰所过之处,徒留足以将世间一切都化为灰烬的热量,如海潮般一浪一浪的扑面而来。

距离曲清染最近的融岳第一个遭殃,他原本也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一开始他只当是猎物的垂死挣扎,却不曾料到这个“挣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剧烈!

一团黑色透明的火焰从他的一侧手臂上燃起,上一秒他还在一脸不屑的想用妖力扑灭它,可下一秒他已经脸色骤变,在感受到连骨头似乎都被灼烧和融化的痛后苦,融岳终于意识到这团黑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几乎调动了体内所有的妖力去扑灭它都不起任何的作用,甚至还出现了蔓延的现象!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让融岳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威胁,他当机立断的拔剑自残,趁着黑火还没有烧到身体,他狠狠地将那条正在燃烧着的手臂齐肩砍下。

喷洒四溅的血液连同掉落在地的断肢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随着黑火的吞噬,那条断臂逐渐化作虚无,竟是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融岳的脸色惨白,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到连断臂之痛都无法拉回他的神智了。

就连殷祁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任他怎么猜想都不曾料到,这个被他当成人质被绑缚的可怜少女,竟然身怀劫火之能?!

不同于红色的凡火,蓝色的灵火!是那个传说中能将一禅天以下的器世界全部焚毁无余的洞然劫火,如今他竟然在一个凡女的身上见识到了!

这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曲清染浑身上下都被黑色透明的劫火所围绕着,困住她身体的石柱早在她体内潜力被激发到极致的时候彻底灰飞烟灭了,而感应到主人召唤的凤梧剑和式微环纷纷从融岳的口袋里挣脱,两件灵器在沾染到劫火的一瞬间也立刻变换了颜色。尤其是凤梧剑,银色的剑刃上,漂浮起的朵朵凤羽图案都不再是原本的火红色,它连同剑身一起,都化为一片极致的玄黑,仿佛将这足以将一切化为虚无的劫火都融化在了剑身上。

悬浮在空中的曲清染缓缓的握住了剑柄,她抬起头来,紧闭的眼睛四周浮现出一片片黑色的火焰纹路,她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咬牙切齿着狰狞道——

“殷祁,我要杀了你!将你剁碎了喂狗!!”

话音落下,紧闭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

仿佛是彻底打开了恶魔的开关,只见在这片半大不小的空地上,黑色的劫火呈弑天灭地之势朝着殷祁袭去。

殷祁狠狠地攥住了拳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还真是低估了这群凡人,一个一个的,当真是令他吃惊不已!

且不说煌灭之阵外打的是如何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是煌灭之阵的内部,也是另一番景象。

文素被殷祁一掌拍进了阵法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遭,她狠狠的摔倒在阵眼中心,殷祁用了全力的一击致使她五脏俱损,然而尽管胸口已经痛的要炸开,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叫她强忍着痛苦从地上艰难得爬了起来,她正想从阵眼里逃出去,脚下却是猛地一滞,似乎又什么狠狠攥住了她的脚脖子?

低头看去,几只干枯的只剩下骨头的爪子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脚踝,红色龟裂的表皮上还有着点点的黑斑,看起来异常骇人。文素用力拔了拔,那爪子似是长在了地上般纹丝不动,焦急万分的她立刻俯下身就要用相思子去砸,然而她刚抬起手来,这煌灭之阵像是知道了她在挣脱的样子,一条红色的血鞭朝着她的手臂甩来,不但制止了她挥舞兵器的动作,更是禁锢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整条胳膊给撕扯下来。

在文素惊骇的目光中,越来越多的血鞭击打在她的身体和四肢上,一条一条捆绑着她的血鞭在沾到她的身体后便死死的缠住,然后用力勒紧,直接将她的手脚给拉成成“大”字形。脖子,肩膀,手肘,手腕,甚至连每一个指节都被或粗或细的血鞭死死的缠绕着,它们从四面八方用力拉扯她的身体,那架势似乎是准备将她给五马分尸一般。

身体上还未好全的伤疤统统崩裂,一寸寸的新伤又落在了文素的身体上,鲜血一汩汩的往外冒着,仿佛喷泉水流不尽一般,不到片刻的功夫,她浑身上下已经和血人一般无异了,尤其脖子上狠狠勒着的血鞭已经嵌入血肉之中,几乎将她快要勒到窒息。

就在文素痛苦的以为自己将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时,一道身影从她迷糊的视野中出现,噼噼啪啪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似乎是血鞭被什么给削断的声音,刚刚全身还被大力撕扯的痛感在瞬间消失,文素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怀抱里。

冰冷的温度袭来,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数九寒冬的天气,闻着那股熟悉的药草香,枕在那不算宽厚却异常令人安心的胸膛里,文素泪如雨下。

她就是化成灰都知道,荀翊那个认死理的小凶兽,果然不管不顾的冲进来陪她了!

荀翊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少女,在看到她被殷祁一掌打入阵法中的瞬间,在看到她浑身是血的被大力撕扯的样子时,那看着心上人受苦受难却始终无法护她周全的痛苦懊悔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不顾一切的冲到文素的身边,无视那群攻击性极强的血鞭,一路砍杀着来到她的面前,直到将她抱住的那一刻,他才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似的,激动的泪水抑制不住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荀翊轻吻着文素的额头,此番生也好死也罢!他都会护在她的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七百八十三章:只想一起活下去

血鞭们蠢蠢欲动的环伺在周围,它们不是不想继续撕裂属于它们的猎物,只是因为荀翊身上的极寒之气暂时令它们无法接近而已。

冰蓝色的雪花凝成一个蛋壳的形状,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紧紧相拥着,明明里面的温度都能冻僵了她们的身子,可二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冷不冷?”

荀翊现在的声音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他低着头,淡色的薄唇正贴着文素的额头,一张一合间轻轻摩挲着少女柔嫩的肌肤,言语间更添几分柔情与温暖。

文素乖巧的摇了摇头,却是和他的双唇间摩擦的更剧烈了,感受到那一片温凉的柔软,她忍不住就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形下想起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柔软的薄唇,灵活的软舌,看似文弱的身躯却也能爆发出让她无法抵御的强悍气势,回想起他们之间一次次亲密无间的深吻,文素的小脸愣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烧红了。

瞧着她羞涩红脸的模样,荀翊也忍不住勾唇一笑,更是用力的抱紧了她,大概是意识到以后可能在没有这样放肆的机会了,小凶兽的手毫无顾忌的伸进了她的衣领中,而文素也只是微微一愣,便闭紧了眼睛埋首在少年的怀里。

她能说自己在这一刻也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吗?

衣领渐渐散开,白皙圆润的肩头上还沾着血,文素的脸色白了白,就算是最后的激情,她也不希望让荀翊看到她浑身伤口的样子,那得多重口味才能下得去嘴?!

事实证明,小凶兽的口味就挺重的。

在看到文素肩颈上撕裂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时,荀翊也只是眯了眯眼睛,便揽过她的肩膀,低下头轻轻舔舐着她的伤口,湿热的舌尖舔过的位置一片湿润,很快在寒冷的温度下渐渐凝结,因为荀翊的灵力中包含了治疗的元素,文素的伤口已经没有在继续流血了,然而血鞭造成的狰狞伤势却一时半刻无法复原,他心疼的抱紧了心上人,在她的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轻吻。

“阿翊,我……”

“嘘~”

荀翊伸出食指抵住了文素的嘴唇,他太清楚对方的心思了,肯定又是要说些什么让他一个人先逃走的话,她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他到底肯不肯又是另一回事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再继续说那些伤我心的话吗?”

荀翊指了指那些被冰霜隔绝之外的伺机而动的血鞭,掰过她的身子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我说过的话,你应该都记着吧?”

满目柔情的美貌少年一手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一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指尖轻抚过的位置,温柔中带着诱惑,还有些许勾引的味道。

“我说过,我心悦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非卿不可!”

温柔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轻不重的抬起她的脸。

“我说过,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个人,唯你而已。”

带着药草清新气味的薄唇轻轻的印在她的唇边,慢慢的摩擦、爱抚,逐渐升温。

“我还说过,终其一生,都只会深爱文素一人,若心有分歧,身有二妇,必遭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湿濡的舌尖有技巧在她的唇珠上打着转,沿着她的唇线一寸寸描摹过去,明明是一件色气满满的事情,由他做来,认真中更带了几分神圣,不忍亵渎。

“最后我再郑重的告诉你一句。”

他轻喘着粗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冲动,美貌清隽的少年邪魅的勾了勾唇角,原本谪仙般脱尘绝俗的五官顿时艳光四射、勾魂夺魄起来,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极致的风情,美好的让人想要放在心口永远珍藏。

荀翊的手渐渐移动到文素的后脑处,柔柔的捏了捏她后颈上的软肉,浅浅笑着继续说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卿卿,你永远都甩不掉我的。”

最后一句话,他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声声坚毅,仿佛要敲到她的心底深处去。

“阿翊~我……”

未尽的话语被彻底吞噬在相濡以沫的唇舌间,灵活霸道的软舌直捣黄龙,顶开她的齿缝精准的勾起她的柔嫩,吮吸,舔吻,缠绵悱恻,极尽研磨的温柔中夹杂着抵死交缠的热烈,口中的甘甜与呼吸被尽数掠夺,只有他哺来的津液和交缠在一起的气息盈满口中。

少年的唇舌在入侵着她的领地,就连他的手都不安分在她的雪峰上爱抚揉捏。敞开的衣领早就不具备什么遮挡的作用了,隔着那层薄薄的鲛绡,他修长有力的五指深陷在一团绵软中,极尽挑逗之能事的在她的胸前作乱着。

文素忍不住*一声,柔媚的娇啼差点没勾得荀翊原地爆炸。

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中,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满含着少女幽冷暗香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崩得更紧了。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这简直就是自作孽!!

荀翊欲哭无泪的想着,咬牙切齿的把人给揽进怀里,剧烈喘息的胸膛和滚烫的某处都在诉说着欲求不满。

文·小白兔·素乖乖的趴在他怀里,有心想笑一笑,却又怕小凶兽会更凶悍的报复回来,她柔顺的样子反而让荀翊的心更柔软了,抚了抚她散乱的鬓角,他忽然开口问她

“你刚刚想说什么?”

文素愣了一下,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角,刚刚的话,她哪里还敢说?只是……

她仰起脸来,认真而又专注的看着他,然后慢慢伸出双手,像是捧着心爱之物般细细的捧着少年的面颊,那一双柔美的桃花眼中,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模样。

“我,我刚才想说……”

“嗯?”

少女浅浅一笑,脸上满满的都是温柔和顺,淡淡的粉色从她的脸颊处蔓延开来,就像她第一次被他表白后的模样。

“我…我喜欢你~”

文素轻轻咬了下嘴唇,慢慢的贴近荀翊的脸庞,直到两唇相接,她缓缓地,珍而重之的说:“我怎么…就这么爱慕你呢?”

红唇翕张,令人脸红心跳的表白流淌出来,荀翊根本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直笑的眉眼弯弯、神采飞扬。

他最喜欢听文素对他说些剖白心迹的情话了,没有什么会比这儿更让他感到喜悦。

荀翊笑着吻了吻她的红唇,还坏心眼的轻轻咬了一口,接着她的话自吹自擂道:“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我更疼爱你了……”

晁悦对文素是师徒之爱,是长辈对晚辈的亲人之爱;曲清染对文素是姐妹之爱,是挚友知己间的惺惺相惜之爱。

唯有他,才是用尽了毕生的气力,只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她,只愿与她生世缠绵的男女之爱。

“阿翊…荀~翊~”

文素紧紧的拦住他的脖子,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她知道他的心意,也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矢志不渝,世间已经没有任何的事物可以阻碍他向自己的靠近的脚步,哪怕死亡都不能将他们彻底分离。

死亡……

不!!

文素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里映入了那层冰雪的外壳,它就像一层坚硬的盔甲,保护着脆弱的她。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落入荀翊的耳中,她心疼得抱住了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

从他闯进来救下她到现在,荀翊一直都处于源源不断得释放着体内的寒气的状态,而且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全然不顾这样无止尽的消耗下去他可能不必等到血鞭们撕裂他大概就要先因为灵力的枯竭而暴毙身亡了。

她怎么能让荀翊死在这种地方?!

她怎么能让爱她的人就这么陪着她葬身于此?!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和荀翊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

文素猛地攥紧了少年的肩膀,荀翊都来不及开口阻止,只见文素的腿上坎水纹路图开始光芒乍现,刺眼夺目的白光几乎将整个煌灭之阵都给照亮了。磅礴的净化之力扑面而来,他惊愕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甚至连体内大量消耗的灵力都一点点恢复了起来……

第七百八十四章:厮杀成堆

阵法之外,暴走的曲清染简直如同一个行走的人形杀器,人挡杀人,佛挡*,可以将世间一切都燃烧殆尽的劫火已经将原本巴掌大的空地彻底烧成了一片荒芜,干涸的土地寸寸龟裂,地面上数不尽的深坑里都是一团团的劫火,只要稍微沾上一点,就只能等着和融岳一起做独臂大侠了。

螭离已经和寂殊寒一起躲到了一旁,他嘴角抽抽的看着那个在半空中和妖王缠斗在一起的少女,整个妖都不好了!

曾几何时,他还把人家当成过自己的“小妾”呢,尼玛有这么凶残的妾吗?!一团火就能直接送他上西天了!

寂殊寒厌烦的甩开了螭离拉着他的袖子的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问道:“说好对妖王忠心耿耿的呢?你现在在干嘛?!”

早就知道自己高估了螭离,但是没想到他不仅仅是高估了他,而是根本就是看走了眼,他居然和这种傻逼二货纠缠了几百年?简直丢份!

“忠心耿耿也得有命去忠心吧?”

螭离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厮杀到白热化的战场,生平第一次对寂殊寒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这么凶残的娘们,你到底是上哪儿挖出来的?也亏得你能消受得了这样的母老虎,可真是造福了不少男人。”

寂殊寒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自从曲清染暴走展现出劫火的力量后,螭离这厮原本还想继续和他打下去,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蹭到了曲清染和殷祁的战斗圈里。

只一击,螭离的长枪不过是和凤梧剑碰撞了一下,熊熊燃烧的劫火就把螭离用了半辈子的乌金长枪给烧得灰也不剩。

也亏得曲清染当时跟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追着殷祁打,没心情理会螭离这个小boss,不然当时螭离能不能留下一条命来还真不好说,他满眼复杂的看了看被烧光了的武器,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被废了一条手臂和全身妖力的融岳,螭离第一次觉得失去控制的女人原来还可以凶残到这种地步。

于是被曲清染突然暴增的恐怖实力给惊吓到了的螭离,死活拉着寂殊寒一起躲了起来,寂殊寒都快烦死他了,好不容易把人扔到了战圈外,现在又叽叽歪歪个不停,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原来还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喂!小杂种!你去哪儿啊?!”

螭离刚一错开眼就发现寂殊寒脚下一蹬,直接朝着曲清染和殷祁的方向飞去。

寂殊寒理都不想理他,他躲这儿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来打扰他就行了,和殷祁的这场战斗,怎么能少得了他寂殊寒?!

于是整个战斗圈又更热闹了,原本一个开着劫火外挂的曲清染已经够不好对付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寂殊寒!殷祁磨了磨牙齿,少有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来。

他可是近上万年没有被咄咄逼人到这个地步了,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终于又有了可以让他尽情一战的机会!

狂风卷着破碎的沙土在天空中肆虐,灰蒙蒙的几乎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唯有闪烁耀眼的术法光芒在一片飞沙走石中显得异常闪耀夺目。人妖两界的交界处早已支离破碎,满目萧条的景致,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一团团黑色透明劫火与压抑浓厚的妖力相互缠斗、碰撞,直至爆破成一阵阵汹涌的气浪,席卷着每个人的心潮。

曲清染这两口子,单个拎出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现在双双开了外挂不说,还珠联璧合、强强联手,那威力更是呈几何倍数的往上暴涨,凶猛之势锐不可当,打斗的时间越长,他们的气势也越强,二人越战越勇,不但没有落到下风,更是和殷祁打到难解难分。

“咣”的一声巨响,又是一个剧烈的厮杀碰撞,曲清染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祁,二人武器相交间,力道大的摩擦出咔咔的声响来,劫火顺着相撞的武器迎面冲向了殷祁的门面,那一圈圈乌黑粘稠的妖力早已经扑将上来,如同水与火的厮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人正对峙的过程中,一道黑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冲到了殷祁的身后,高举的镰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寒光凌冽,划出一道月牙状的银弧,锋利的镰刃直直的朝着殷祁的脖子上割去!

殷祁连余光都没有倾斜,就感受到了尽在咫尺的杀意,一股妖气瞬间缠上了他的脖颈,刚覆盖上便听得一声刺耳的嗡鸣传来,镰刀似乎是撞上了什么难以破开的硬物,剧烈的碰撞激出一簇簇火花,照亮了殷祁脸上似兴奋似癫狂的变态笑容来。

前有曲清染的劫火,后有寂殊寒的镰刀,殷祁眯了眯眼,浓黑的妖气如蛇般一圈圈缠绕上他的身体,只听到“唰啦”一声轻响,方才还被曲清染二人夹击的殷祁瞬间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他人已经站在了百里开外的位置。

一旁闪烁着血色红光的煌灭之阵映衬着他半边的身体,看起来似有火光照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颇有些狼狈的样子,一席黑袍都破破烂烂了,有被割破的,也有被烧毁的后撕下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劫火的蔓延,却没有完全防御住寂殊寒的冷箭,大大小小的伤口汩汩的冒着鲜血,如此坑坑洼洼、不修边幅的模样,殷祁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他狂乱地大笑起来,兴奋的五官都开始扭曲狰狞。

“尊上……尊上!!”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什么虚弱的呼喊声,殷祁不是不知道融岳被劫火重伤的事情,但他现在正和曲清染两人打得高兴,压根儿不想去看看这个服侍了他几百年的得力下属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正准备再和那二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殷祁,在听到融岳后半句话后,猛地挺住了脚步,他慢慢的转过脸去,原本兴奋扭曲的脸转变成显而易见的愤怒,他像是看死人一样看了融岳一眼,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还在红光大盛的煌灭之阵上,看着那耀眼夺目的冲天血色,殷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额头上也开始爆出了青筋。

不为别的,只因为融岳说了这样一句话——

“尊上,为何这么久了?煌灭之阵还未成功抽取坎水之力?!”

不得不说融岳这番话提醒的实在太及时了,殷祁之前因为几千年都没遇到敌手,如今难得遇上一对能打的,早就和曲清染两口子打得兴起,酣战正欢了,他一时兴奋过度,完全忘记了坎水的事情,要不是融岳这般提醒了他,恐怕不到把曲清染二人杀死的那一刻,他可能都想不起来还有煌灭之阵的事情。

如今被融岳这般一问,冷静下来的殷祁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煌灭之阵是他亲手布下的,虽然威力也许不能和上古时期的禁术相提并论,但那也是他结合自己的记忆探寻了近万年才找到的禁术秘法,绝无可能出现差错。

从时间上来算,坎水精魂这会儿应该早就从文素的身体里抽出来了才是,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正如融岳提问的那般,明明煌灭之阵还在正常运作中,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把坎水之力给抽取出来?

短短的一瞬间,殷祁已经想到了许多的可能,正想着靠近煌灭之阵查勘一看,但是曲清染怎么可能会愿意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见他的情绪和杀意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疯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曲清染当下便举着凤梧剑携着一身的劫火朝着殷祁扑来。

第七百八十五章:迟来的支援

轰隆一声巨响,刚刚殷祁站着的地方瞬间被轰炸出一个大坑,好一阵地动山摇后,在飞尘四起的烟雾中,曲清染一手持剑,一手举着熊熊燃烧的劫火站在煌灭之阵的前面,她清冷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泪痕和飞烟,黑色的纹路肆意的盛放在她的眼睛两侧,让她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般恐怖骇人。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丢到煌灭之阵里,会怎么样呢?”

她勾唇一笑,边说,边晃了晃掌心上的劫火。

自打看到劫火那足以燃尽一切的强大威力后,曲清染就一直想这么干了,只要一想起文素被殷祁一掌打入阵法中的模样,曲清染的心就拧成了一团!为什么她不能早一点激发出劫火之能?!那样她也不必眼睁睁看着文素和荀翊双双落入邪阵中生死不知!

她恨殷祁的毒辣,更恨自己的无能!所以她一直想着要杀了殷祁之后,把他的尸体连同这个煌灭之阵一起用劫火烧的干干净净!

无数个回合缠斗下来,曲清染的心情愈发的愤怒和焦虑,她发现自己在觉醒了劫火之能后也无法把殷祁大卸八块,这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当真难搞的一塌糊涂!越杀不死他,曲清染就越急躁,越急躁她就越控制不住满腔的愤怒。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还在闪耀的煌灭之阵,曲清染心头一横,她的素素已经遭遇了不测,凭什么还要让妖王这家伙得偿所愿?!待她毁了这个煌灭之阵,看他还有什么后招?她哪怕弄不死他,也要将他的后手一个不留的全部毁掉!

千万年的布置计划毁于一旦,看他还要怎么嘚瑟?!!

殷祁的脸早在曲清染说出那番话后就黑了下去,他哪里会看不出这个小丫头的“险恶用心”,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骨头咔嚓咔嚓的响着,直到现在这一刻,殷祁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把话说的有点太早了些。

曲清染、寂殊寒之流,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取他性命,但这不妨碍他们个顶个的起刺儿给他下绊子。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把这女人给弄死的,谁曾想留着留着倒是留了一个心腹大患出来!呸!

暗暗啐了一口,殷祁正思考着如何把曲清染从煌灭之阵旁边逼退的档口上,忽然一股强大的凌冽剑意从身后袭来,充满了天罡正气,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殷祁连忙一个翻身飞跃,只见一条由无数把剑意组成的剑流从他的身侧掠过,呈龙卷风之势再度朝他席卷而来,殷祁正浮于半空中,正欲接住这道猛烈的剑流,却意外发现还不止这一道。

十几道剑流从四面八方俯冲而下,白色的清气亮如白昼,数不清的长剑组合在一起,撕开了周围混沌不清的浊气,带着凌冽剑意直冲而上,目标很明确,就是他妖界之主——殷祁!!

曲清染在看到那熟悉的剑流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直到确认那一条条剑流和殷祁厮杀在一块后,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昆仑八派竟然派支援来了?!

这是多么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似乎是嫌这样的画面还不让人震惊,更多的奇迹发生了。

那十几道剑流自然不可能轻易伤到妖王,但如果是八派掌门人领着门下一众亲传弟子们倾尽全力来应对呢?

巨大的剑阵就在头顶上闪烁着,大片大片的符箓阵法呈包围之势将妖王围困其中,闪耀着金光的结界坚如磐石,在阵法的净化下,无数汹涌的清气扑面而来,令人浑身舒畅的五行灵力吹散了四周一切飞灰。

昆仑、琼华、碧玉、紫翠、玉英、阆风、天墉、悬圃,八派掌门人一个不落的全出现在这里了!再加上他们带来的门下弟子,浩浩荡荡的一波人马看着都觉得场面气势恢宏!

主攻的几大门派掌门早已经和殷祁缠斗在一块,半空中的战局立刻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殷祁虽然妖法高强,深不可测,可是也架不住这样人多势众的局势,他几乎是惊骇的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周围将他团团围住的几个掌门,殷祁一对染血双瞳狠狠的瞪向了那个早已经被俘虏的融岳!

不是说八派的掌门带着人都去阵眼上了吗?那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殷祁暴怒的样子,晁悦讥讽地眯起了眼睛,手里的符箓一片片飞到空中,只见那一张张画着朱砂的黄符,在各大掌门的头顶上凝聚成人形符灵,模样外观都与各大掌门人无异,最重要的是,那些符灵上均有一条白线链接着诸位掌门的身体,源源不绝的灵力在两者之间运转流动,根本分不出真假来。

双生之术!!

殷祁目眦欲裂,想他英明一世,竟然会被这种把戏给蒙骗至今!

他嘲讽的咧开了嘴轻笑一声,第一次发觉自己真的是看轻了他的敌手,更准确的说,是他低估了这群人想要消灭他的决心!

为了骗过他的耳目,八派掌门一个不落的把自己的性命给折成两半,一半化为符灵带着人去八脉阵眼扫荡妖兵;一半,则直接杀到了他的跟前来!

“阁下不是最喜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套吗?我等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你且安心,便是只有一半的修为,倾尽我昆仑八派上下之力,也定将你诛灭在此!”

一声令下,半空中又开启了第二场厮杀缠斗,虽然八派的掌门人都只剩下一半的修为武功,可殷祁之前也被暴走的曲清染和她的劫火给消耗掉不少妖力,两边都不是最佳状态,最后打起来一时间竟也不分伯仲。

曲清染眨巴两下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剧情峰回路转的实在太快,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了,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和殷祁对峙着,怎么下一秒战场局势就反转成这样?

八派掌门不是带着人去修复各大阵眼了吗?

他们不是已经决定放弃拯救文素了吗?

他们不是把自己定罪成勾结妖族的妖女四处追杀吗?

还有人妖两界的交界处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们在这儿的?

…………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响起,似乎有什么真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呆滞的曲清染好半天都没回过身来,还是寂殊寒跑来敲了她一记毛栗子,掐了掐她的脸道:“别傻看着了,赶紧想法子救人啊!!”

救人?!素素还活着?!

曲清染脱轨的神经还没有整理出思绪来,听了寂殊寒的话,傻不愣登就想往煌灭之阵里扑,被匆匆赶来的晁悦一把捋住了头发,险些没把她的头皮都给拽下来。

“瞎折腾什么?!煌灭阵也敢闯,想死是不是?!”

一脸怒气冲冲的晁悦将曲清染一把扯了回去,动作粗鲁的很,一点儿没有长辈爱护晚辈的样子,但曲清染却毫不在意,她惊愕的发现,原本只是看着憔悴的师叔祖,现在竟是白了一头青丝,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是苍白了鬓发而已,如今竟然变成了满头银雪,连眼角都生出了细细的皱纹来。

“别担心,有师叔祖在,文素师叔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人竟然是向来寡言少语的卿子烨。

曲清染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跟在晁悦身后的几个人都是熟人,卿子烨,柏未央,还有……她的死对头——曲清悠!

第七百八十六章:净化之力

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面对曲清悠暗含仇恨的眼神,曲清染根本没心思搭理她,她左右扫视了一眼,忽然发现晁悦身边竟然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带来,其余的掌门人都至少带了一半的亲传弟子给自己助阵杀敌,只有晁悦,她是孤身一人来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曲清染的目光,柏未央立刻解释道:“其余悬圃的弟子们都还在阵眼那儿帮忙,你也知道,双生之术不易施展,要一直有人从中维持灵力运转,师叔祖只有九个弟子,一个在这儿,其他人自然都被派出去帮忙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寂殊寒多少也有些意外,原本他们也是要去往妖界找人的,是被妖族引路到这里才和殷祁打了照面,按理来说昆仑八派就算来人支援,光是找到他们都不太容易吧?

卿子烨闻言回答道:“是师叔祖带着大家找来的。不久前来了一个故人拜访师叔祖,他带来了蕴含文素灵力的符纸鹤,师叔祖接到后,带着我们马不停蹄地追来了。”

“是扶苏。”

“嗯。”

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正如寂殊寒所言,当时文素把那只符纸鹤给了扶苏后,他就带着人匆匆赶往昆仑山仙界。昆仑八派的人知道雕题国的鲛王来访,都有些吃惊不已,想不到这批弟子的福泽这么深厚,连鲛人都能结缘,光是听着就让人赞叹。

几人短暂的交谈间,晁悦已经站在了煌灭之阵前,望着这座已邪法禁术所创造的邪阵,晁悦微微勾起了唇角。

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伤害她最疼宠的弟子,真欺她悬圃无人了是吗?!

漫天的符箓飞舞着,但这回不是明黄色的符纸了,而是银白色的,旁的人或许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但若是换个懂行的人来,他一定会大惊失色。

那银白色的符纸可不是普通的符纸,而是上界创造天书所用的无极宣,整个人间界就没有多少这种仙物,光是晁悦用掉的这些,还是开山祖师爷登仙之际,上界派下的仙子所赠予的,现在一口气全用在了这里,可见晁悦是有多在乎文素这个弟子了。

在一片光芒万丈的法印中,煌灭之阵的法印被一寸寸吞噬殆尽,血色的刺目红光一点一滴的被压制住,渐渐呈反扑之势,随着煌灭之阵的消除,处于阵眼中心的一团“雪团”也逐渐显露于人前,“雪团”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如此契合,密不可分。

曲清染当即便落下泪来,沙哑着声音哭喊着——

“素素!!”

这一声呼喊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雪团”忽然在一瞬间四散而开,一股子清明的水泽之气扑面而来,肉眼可见的冰蓝色灵气如海水般充盈在各个角落中,八脉之一的坎水之力在无极宣的助阵下,瞬间反制了邪恶的煌灭阵,从抽取生魂的邪术法印变成了固神定气的回灵仙阵。

蓝色的光柱冲天而上,直接破开了厚重的层层乌云,天空中洒下了点点雨露,落在干涸的泥土上,竟有绿色嫩芽破土而出。

阴霾四散,大地重生!

荀翊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素恬静的脸庞,他爱怜的吻了吻少女的额角,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得更紧了。

那些从她的身体里释放出的坎水气息,一如他在楼兰时见到的那般强大,甚至比那个时候暴走而展现出来的力量更为浑厚纯粹。

凝聚在一起的坎水之气比他的霜雪冰胄还要所向披靡,那些血鞭碍于霜雪冰胄的寒冷而无法轻易靠近,换成坎水气息的时候,它们几乎是节节败退,因为只要血鞭一缠上去,就会被坎水的力量净化的干干净净。

为了保护住他的性命,文素并没有在煌灭之阵中绝地反击,而是运用这股力量将他稳稳的守护在内,直到救援的到来……

曲清染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要不是寂殊寒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她非得扑到还未苏醒过来的文素怀里大哭一场不可。

寂殊寒和荀翊互看一眼,目光中都是不必言说的宽慰,总算他们四个都好好的,一个都没有落下。

当晁悦亲眼看到自己的爱徒和风归迟的徒弟都没有什么损伤后,也欣慰的落下泪来,她就知道这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稳稳的走到文素的身边,慈爱得摸了摸徒弟的头发,视线停留在她的腿上,坎水精魂的纹路光芒晶莹璀璨,如钻石般熠熠生辉。

水者,掌生也。

在感受到体内逐渐恢复的灵力后,晁悦轻轻抿了抿薄唇,也无怪乎妖王会这么执着于要抽取文素命魂中的坎水之力,它看似不过是八脉精魂之一,但其实只要运用的好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整个人界便会沦为殷祁的玩物,生也在他,死也在他。

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当心!!”

“轰”一声巨响随之响起,在一片烟尘中,晁悦手持拂尘,一手捏着银色的无极宣制成的符箓,于瞬息间布设下的坚如磐石的结界将殷祁的偷袭之力全部分而化之,只见殷祁被阻隔在结界之外,浑身杀气,妖气四溢,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眸,正目呲欲裂的看着躺在荀翊怀里的文素。

少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芒,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她身上的坎水气息却源源不绝的散发了出来,精纯的水泽之力与她腿上的坎水纹路交相辉映,汹涌而澎湃的灵气中充满了净化之力,连带着这些雨滴里都包含了精纯的生命气息。

这雨水对修仙者而言是回灵的圣物,但是对殷祁而言,就难以忍受了,他体内充斥的妖力十分排斥这种净化,每一滴雨水落在他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净化了他一点点的妖气,积少成多。

如果换做平时,殷祁根本不会当回事,可现在他正和其余几个掌门正斗得你死我活,稍有不慎便会被几人合力重伤,文素引发的这场灵雨对他来说不吝于致命毒药。

于是他瞅准了机会,想要一击击杀掉文素,哪怕不能夺取她的坎水之力,能当场废了她也是好的,只是晁悦这个护短师傅,又怎么可能让他有机可乘呢?

“你们几个,带着幺儿先走!”

晁悦挡在众人的身前,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曲清染有心想留下帮忙,毕竟她的劫火还是很霸道的,就连殷祁也不得不退避三分,可是寂殊寒一把拦住了她。

“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有八派的掌门人在还需要你一个小小女弟子帮忙,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荀翊打横抱起了文素,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晁悦,而是还没有醒过来的文素,尽管探脉的结果并无异常,可是看不到心上人睁眼,他就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这种状态别说留下帮忙了,不添乱就不错了。

而且寂殊寒说的也没错,有八派的掌门在,还有那么多万里挑一的精英弟子在,曲清染都已经前脚用劫火把殷祁逼到这个地步了,要是这样的阵营还都摆不平殷祁的话,那大家也趁早别挣扎了,全都原地等死算了。

荀翊抱着文素一走,曲清染自然也跟了上去,临危受命的卿子烨和柏未央同样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年轻的小辈们统统走光了,晁悦这才冷笑着加入了战局中。

敢动她的爱徒?管你是妖王还是王妖,不把他剥皮拆骨她晁悦名字倒过来写!

八位归一,正天地罡气!

今天他们昆仑八派就和这里和妖界彻底做个了结!

第七百八十七章:九死一生的大计划

这厢,在急匆匆逃离的路上,曲清染也不忘把这次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经过柏未央的解释,她们这才明白原来早在荀翊回去和晁悦坦白了一切后,晁悦一夜白头的真相并不只是单纯的为要不要放弃文素这件事而困扰。

文素是晁悦最疼爱的弟子,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爱徒的性命?她更加不愿意让文素成为最后那个被放弃的弟子!将心比心,风归迟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晁悦的人,于是她和风归迟合计了一番后,暗暗会晤了八派的掌门人,将八脉阵眼岌岌可危的事情还有荀翊、曲清染被威胁逼迫前来破坏昆仑山山脉之气的真相都坦白了出来。

诸位掌门原本是不同意晁悦的计划的,要知道她所谓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是在用整个昆仑山仙界在做赌注,他们怎么能同意这种疯狂的计划?后来还是晁悦和风归迟以性命相交,再三保证会设下大型的古阵法用以迷惑敌人,只是达到让妖族以为他们暗中挑唆的计划已经成功的目的,是绝不会真的用昆仑八派的根基来胡闹,诸位掌门这才同意了她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安排。

晁悦一夜憔悴生白发,就是因为当晚联合各派掌门设下了一个巨型的古阵法,他们直接造了一个假的山脉之气,从形体到灵力都真实到足以以假乱真,然后第二天全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再告诉曲清染他们决定放弃文素的“噩耗”,而为了不露出破绽来,八派上上下下除了各大掌门人谁也不知道其间内情。

晁悦的“狠心抉择”,曲清染的崩溃,荀翊的走火入魔,当时的一切情形那么真实,暗中监视他们的妖族自然也就信以为真了。

妖王以为昆仑八派已经不足为惧,事实上他们早就安排了对应之法,晁悦的双生之术将八派的掌门人都分离出一个符灵,在与妖族大大小小不间断的战斗中,有些是符灵带着弟子,有些则是掌门人本身带着弟子,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来,加之修为减半的缘故,正符合了“昆仑山仙界被毁,八派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假象,有赢有输的局面也就不会让殷祁察觉到个中猫腻,更不会继续把视线放在已成定局的八脉阵眼上。

被蒙蔽了双眼的妖王把重心都移到了怎么去对付和利用文素、曲清染的身上,趁着这个时机,八大掌门人从未像现在这般拼命过,一面要分神带着弟子们和妖界打仗,一面又要悄摸摸的去修复被摧毁的六脉结界阵眼,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全都老了百岁不止,要不是有晁悦的恢复阵法还有风归迟的各种仙丹支撑着,神仙也扛不住这样掏心挖肝的压榨!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扶苏来找晁悦的那天,彼时晁悦正和诸位掌门们正在阵法中静心凝气的恢复灵力,在看到文素托人送来的符纸鹤时,辛苦了这么多天的晁悦第一次流下激动的泪水,她原本还在担心文素会不会真的误会了她这个当师父狠心抛弃她,直到看到这个符纸鹤,她终于镇定了下来,带领着八派掌门和精英弟子前来和妖王决一死战!

卿子烨等人也是在路上才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他们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能这么巧的撞破曲清染破坏昆仑仙山的“阴谋”,完全都是敌人有预谋的计划,诸位掌门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为了能够将妖王攻占人间的野心彻底摧毁,这才不得不委屈了曲清染背了这么久的黑锅。

要知道当初定罪曲清染,下令追杀她们的命令,可都是实打实的,但凡曲清染和荀翊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就真的被当做妖女和叛徒给当场诛杀了。

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除了晁悦还真没几个人有胆子敢这么乱来!

“所以当我和子烨师兄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时候,我们便主动请缨过来帮忙了,无论如何,我们都非常高兴你们全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柏未央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他嘴上说的轻松,但事实上根本无人能得知他真正的心情,在为曲清染辩解正名的时候;在得知她被关押到执法堂地牢的时候;在知道她伤人越狱的时候;在亲眼看到曲清染“背叛”师门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在从晁悦那儿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如此的激动。

柏未央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那一刻欣慰又心酸的感觉,恐怕除了卿子烨谁也不能理解他了。

卿子烨闻言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们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卧槽!!高岭之花竟然也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吗?!

曲清染惊讶的表情实在过于明显,看得卿子烨都有些忍不住脸红起来,他的确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好不好?

和曲清染她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一路上同甘没有几次,共苦倒是一次也没有落下。就算没有其他感情好歹也有战友情了,他就是不盼着她们好也绝不可能愿意看着她们坏吧?

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私心……

文素三人听完后都有种唏嘘的感觉,尤其是荀翊和曲清染,这两个当事人可是亲身经历了那些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事情,现在知道了真相后,都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是晁悦不想打草惊蛇的缘故,但是毕竟是被从头到尾都蒙在了鼓里,敢情他们这段日子里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都是白搭呢?!

“总归结局是好的就行了,至于那些亏……呵~谁说吃亏就不是福了?”

曲清染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她被激发出的洞然劫火之能,荀翊因走火入魔,破而后立精进了一大截的修为,文素如今完全解封出来的坎水力量,还有……

温柔的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寂殊寒身上,曲清染心满意足的勾唇浅笑,如今她还有机会可以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在这一刻真的已经别无所求了。

紧紧相拥的两对生死爱侣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圆满的结局,一时间,气氛温馨的让人不忍打断,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也都欣慰的看着他们。

在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后,人们只会愈发珍惜可以相处在一起的时光,跟谁在一起重要吗?重要的是她们现在很幸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在场唯一一个跟这温馨气氛格格不入的,似乎就只有那位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的曲清悠了。事实上曲清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光是现在,她都要暗中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才不至于让自己露出失态的模样。

自从晁悦说出了真相后,曲清悠只觉得有无数个巴掌狠狠甩在了自己的脸上,又脆又响,刮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要知道当时可有不少知情人在场,有好几个弟子都对她投来了目光,或疑惑,或不屑,或轻视,或厌恶……总之没有一个是好的,因为这群人都很清楚,当时曲清染被定罪后,她这个做姐姐的根本就没有为曲清染说过一句开脱的话,甚至还在附和着要大义灭亲。

她固然可以说是自己也被蒙蔽了,可是她和曲清染是亲姐妹啊,在外人眼中,她苦心经营的温柔形象几乎已经坍塌了大半。

对于这个所谓的“真相”,曲清悠是压根儿不相信的,或许更准确的来说,是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在她的眼里,心里,曲清染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披着伪善的面皮,欺骗了所有的人,她好不容易揭开了曲清染丑恶的面具,现在却峰回路转,告诉她曲清染根本是被迫的,是冤枉的,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能!

她更愿意相信之前的答案,什么被迫,什么真相,全都是借口!

如果曲清染真的无辜,那她呢?!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仇视她?还有什么立场去敌对她?!

偏偏这一回不再是曲清染自我辩解,而是晁悦和各大掌门人替她正名了,有这么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压在上头,还有谁会相信曲清染是叛徒呢?

而她曾经针对曲清染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已经收不回来了,她才是那个被狠狠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被丢到太阳下炙烤的人!

第七百八十八章:活着的幸运

曲清悠这一路过来都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住自己几乎要扭曲的五官,面对如此温馨的氛围,她没有冲上去挠她们两爪子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还想要她好声好气的融入进去?

开什么玩笑?!!

曲清染虽然早就发觉了曲清悠的不自在,但她根本没打算照顾她的心情,甚至隐隐起了坏心眼儿想再刺激刺激曲清悠,可碍于寂殊寒的关系,她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神情阴郁的曲清悠,曲清染一对秀眉皱的死紧。

要是不想看可以别跟过来啊,现在跟过来了又嫌她们碍眼了?一张脸黑的跟要滴墨汁似的,仿佛谁欠了她二五八万还没还清,别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就可以一点儿道理都不讲!

她正准备上前和曲清悠嘴炮两句,忽然从荀翊的方向传来一声虚弱的低吟声。

“唔~”

文素略显难受的缓缓睁开了双眼,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被人拆了重组过一样,又酸又疼。微微动了动手指,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天知道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仿佛离魂了一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躯。

荀翊见她睁开了眼睛,欣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高兴的连眼眶都有点微微泛红了,可是他的动作依旧十分的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般。

他探了探文素的额头,柔声问道:“素素?有没有哪里……”

“呜哇——!”

不等最后的“不舒服”三字说完,荀翊只觉得有股怪力从肩膀一侧上袭来,把他往旁边狠狠推开,力道之大,险些没把他整个人都掀翻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曲清染在看见文素睁眼的瞬间后,她几乎是飞扑着冲了过来,像一颗炮弹一样,连寂殊寒都没能拦住她的脚步。

无视了把文素还搂在怀里的荀翊,怪力少女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大约是因为过于激动的关系,曲清染下手完全没有了分寸,这一掌推去用上了十分的力气,那急吼吼的样子,仿佛要把所有阻隔在她和文素之间的障碍统统扫清一般。

“素素你醒了?!”

曲清染跪坐在文素的身边,一脸惊喜的握住她伸过来的一只手,别看她推荀翊推的那么狠,牵住文素的时候那股子柔情似水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寂殊寒都忍不住咋舌。

想他受伤了那么多回也没见过曲清染这么焦急的样子,自家媳妇儿一心牵挂着别人家的妹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区别待遇的时候了!

文素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曲清染一副激动到要哭出来的神色,她也忍不住的心酸起来。

在她被殷祁一掌打入煌灭之阵时,文素是真的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曲清染为她哭,为她笑,为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了,如今还能这样近距离看到这傻丫头为自己担忧哭泣的模样,文素这才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的幸运。

她抬手轻轻拭去了对方脸上未干的泪痕,文素紧紧握住曲清染的手,两个妹子“深情”凝望着对方,似乎要从此看到天荒地老……

“哎哎哎,要不要这么激动啊?看你把阿荀都挤到哪儿去了?人家正牌相公都没你这么夸张的。”

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每个字里都包含着满满的醋酸味儿,文素听得牙根都要酸倒了。

谁能想象得到这句话是出自武力值最高,额,现在可能算是第二高的男主角的嘴里?

寂殊寒将荀翊从地上扶起,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文素二人的方向瞧,虽然心底明知道她们不过是姐妹情深,可是每每看到她们二人相亲相爱、卿卿我我的样子时,他都会生出一种自己才是那个插足在二人感情间第三者的诡异感。

——明明他才是正宫好不好?!(╯‵□′)╯︵┻━┻

曲清染闻言立刻飞了一记眼刀过去,看到文素醒了她高兴激动而已,他又在那儿跟她较什么劲儿?

“既然人家正牌相公都没说话,你在那儿着什么急?”

荀翊:不,他只是没来得及说完而已啊!

荀翊安静的在一旁假装小透明,眼睁睁看着跟前两个话还没说上两句又开始电光石火起来的小两口。

一个抱着别人家的媳妇儿理直气壮,一个扶着别人家的相公拈酸吃醋,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这二人是两口子,就这般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模样,哪里能看得出他们还是一对情侣?冤家还差不多!

他握着隐隐作痛的手腕轻轻转了转,虽然早就知道曲清染是个怪力少女了,但荀翊一直没机会去亲身体验一下,如今感受了一把差点被掀飞出去的感觉,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佩服寂殊寒的勇气和胆量。

正如螭离所说的那般,寂殊寒果然是人中龙凤,连曲清染这样的金刚芭比都能拿下!

文素见状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别看曲清染和寂殊寒是这种冤家版的相处模式,明着看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实际上还不是在暗搓搓的发皇家狗粮?

寂殊寒也就是嘴巴上能逞逞能,真要和曲清染动真格的他一秒就怂了,和荀翊那个小凶兽一个毛病,床上和床下大相径庭,人格分裂都没他们这么精彩的,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

“我早就醒了,都听你们说了一路的话。”

文素就这曲清染的搀扶坐起了身子,为了避免那夫妻两个继续吃干醋,她连忙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曲清染立刻被她的话给吸引了,扭头就掐住她的脸,咬牙切齿的磨牙道:“那你怎么也不早点睁开眼睛啊,我都担心死你了。”

她这一开口,想起之前文素紧闭着眼睛人事不省的模样,好悬没差点又落下泪来。

文素拍开她掐着自己脸颊的手,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我也想啊,但我得有这个气力吧?”

事实上在煌灭之阵里的时候,她就一直保持着清醒,可这份清醒只限于她的神智,她的身体仿佛是彻底被坎水精魂给占据了一般,就像是一个转换器,源源不绝的释放出坎水精魂的水泽气息,而她的魂魄只能困在这个躯壳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有千斤重,她只能感知到外界的信息,却完全无法做出回应来。

“直到刚才我都觉得四肢跟灌了铅似的,现在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不然哪有力气跟你说话?”

说罢,文素捏着脖子转了转,那酸疼酸疼的感觉令她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曲清染到底是心疼她多过埋怨,伸手给她捏起了肩颈。

“估摸着是因为坎水之力现在停止释放了吧?”

荀翊忽然伸手在文素的小腿上摸了摸。

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绡,底下白瓷般的柔滑肌肤上流转着点点灵力,透过裙摆,隐约可以看到那冰蓝色如同流水般的光芒在其间流转着,如梦似幻。

他指着恢复成正常形态的坎水纹路说道:“你看,纹路图现在已经不发光了,大概因为坎水精魂进入了休眠状态,所以你才能恢复体力。”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文素明明是清醒的却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大概是吧……”

她讪讪的笑了笑,没接着往下说,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大家,原本就连这具身体严格说来也不能算是她的。

——除了她的灵魂以外。

第七百八十九章:危险的预感

这时,卿子烨忽然上前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既然文素师叔也醒了,那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毕竟这里依旧地处两界交界,实在太危险了。”

最重要的是,他从方才开始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的直觉随着他待在原地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的强烈,明明他们已经距离妖王和八派掌门的战斗圈那么远了,可他还是有种危机在迫近的危险感。

文素见他面色不佳,只当他是习惯使然,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好在她也已经恢复了体力,就不需要别人在一路抱着她了。

暗暗横了一眼暗自失落的荀翊,她连忙站起身来点点头道:“嗯,赶紧走吧。”

话音刚落,文素的目光忽然被远处一团小小的黑点给吸引住了。

她因为坎水精魂彻底觉醒的缘故,五官能力都强化了一大截,就算不用灵力加持,也能看到极远的方向。当视野里出现那一团小小的黑点后,文素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对危险的敏锐感触让她在看到这个黑点后立刻心口一沉,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降临。

“素素?”

曲清染不明所以的看着文素越来越惊恐的神色,到最后甚至有些隐隐的发青,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因为没有用法术增强过视力所以并未看到什么。

她正不解的想要在眼睛上覆上一层术法,好看看是什么令得文素如此大惊失色,只听得耳边忽然传来文素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快走!大家快走!!”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曲清染已经被文素扯着胳膊飞快的御剑而起,耳边的风声呼啦啦的响着,身体两侧的风景飞快的从余光中闪现而过,曲清染感受得到,文素这是拼尽全力在御剑飞行中。

荀翊虽然也没看到任何事物,可是他相信文素的判断比相信自己更甚,一听她的吩咐,连忙二话不说的拖起寂殊寒就跑,反应极快,连寂殊寒都被他扯了一个踉跄,二人还是在半空中才各自施展开自己的法器一路飞奔。

“这是怎么……?”

“相信素素!赶紧跑!”

寂殊寒刚一开口就被荀翊给堵了回去,原本还想问问清楚的他在看到对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后,讪讪的把到了嘴边的问话给咽了下去,他知道荀翊在大事上从来不会这么草率,突然会这样紧张肯定是因为文素的失常。

荀翊抿了抿薄唇没有开口解释,他只知道文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

君不见,过往那么多次的危险都被她给料中了吗?

有那个刨根问底的精力,还不如抓紧时间跑路!

反观卿子烨三人的反应就完全跟不上文素她们了,在文素喊完那句话后,荀翊也在经过三人的身边时提醒了一句“快跑!”,可是愣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几乎是在看到她们飞出去一段距离后,三人这才堪堪回过神。

卿子烨在电光石火间转瞬明白了什么,显然他的不安并不是空穴来风,连文素都反应这么激烈,想必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宁可草木皆兵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来不及解释,连忙御剑而起,对着柏未央和曲清悠二人同样丢下一句“赶紧走!”后,就在那二脸懵逼的状态下,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就要离开。

曲清悠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在她的眼里,她只看明白了文素四人忽然跟见鬼似的撒腿就跑了,先不说这行为看起来异常的神经质,跟疯子一样完全失了镇定,就说他们那落荒而逃的样子,也完全失去了昆仑八派弟子应有的水准。

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他们难道不应该是迎难而上吗?如此丢盔弃甲、不战而退,这么丢份的事情,也真亏她们做得出来!

而最令曲清悠感到可怕的是,卿子烨竟然明显是一副准备要跟上去的节奏,那四个人发疯也就算了,怎么连卿子烨也这么没有主见了呢?!

她下意识地冲过去拉住了卿子烨的衣摆,阻止了他离去的脚步,望着那张令她心动不已的英俊脸庞,曲清悠在心底安慰自己,卿子烨只是一时间被曲清染给迷惑了而已,他只是因为文素是师叔的缘故,所以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跟着一起离开罢了,才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判断。

曲清悠的想法卿子烨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他低头看向那双拉住自己衣摆的素手,第一次对曲清悠的行为感到一丝愠怒。

他都已经提醒她赶紧离开了,现在拉着他不让走是怎么回事?!

卿子烨动了动腿,却发现曲清悠拽的很紧,而且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余光瞥向一边毫无异常的天空,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可是卿子烨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了。

“松手。”

他少有这般对女弟子厉声呵斥的时候,只见曲清悠的脸刷一下白了,看着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泫然欲泣,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卿子烨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神色,可却是第一次感到隐隐的厌烦,他印象中的曲清悠不是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啊?

“子烨师兄~你,你怎么……?”

曲清悠哽咽着,声音里带着哭腔,让她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了,一双大而亮的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花,将坠未坠,盈盈欲滴。

如果换做是平时,或许在场的两个男人还会对她心存几分怜惜,可是现在根本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有什么话,路上再说,走!”

柏未央已经御剑而起,刷的一下从卿子烨的身边掠过。

就算再怎么迟钝,看到已经远远飞走的文素四人,还有卿子烨一脸大难将至的严肃神色,柏未央很快就明白过来,恐怕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追在他们的身后,瞧瞧前面那四个人,早就跑的连人影都快看不见了,也就是曲清悠忽然发难拉住了卿子烨,否则以卿子烨的速度,这会儿早就追上前面的几人了。

眼看柏未央也走了,衣摆上的双手依然紧抓着不放,甚至于这双手的主人,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卿子烨抿抿嘴,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的问题了,他伸手一抓将曲清悠整个人捞到自己的剑身上,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施展开仙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前面离去的队伍紧追追去。

苍茫的天空,万里无云,若是此刻有谁站在下方抬头看去,或许可以有幸看到几道流星般的光芒一闪而逝。

文素站立在相思子上,迅猛的狂风吹得她鬓边青丝在凌乱的飞舞着,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鲛绡,在劲风的吹拂下紧贴着她的身躯,将她较好的身材勾勒的十分清晰。

荀翊正紧挨着她的一边紧紧相随,要是换做平时,他哪里能容得了文素这样“衣衫不整”在半空中御剑疾行?可惜眼下正是他们紧急逃命的时候,这些细节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

文素的另一边则是曲清染,她已经单独站在了自己的凤梧剑上,神情肃穆,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去,虽然视野中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而是更加紧张的提心吊胆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文素说了一句。

“必须立刻回昆仑山仙界,只有西王母的护山大阵,才有可能保我们无恙!”

第七百九十章:自寻死路

三人俱都默默无言的跟着文素,谁也没有开口问她要一句解释,事实上文素现在也根本说不出来理由。那团黑色的点到底是什么,她完全没有看清,只是凭着一股直觉,她直觉那玩意儿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种危险迫近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脑海里就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

——快逃!!

她们这一路飞来,都没有停下休息过,而且身后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物追上来的迹象,文素本也想过这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殷祁早就被昆仑八派的掌门们给缠住了,还有什么会比他更恐怖更难缠的呢?然而道理是这么说,氪每当文素的速度稍微有一点慢下来的时候,那种惊惧的感觉就会很快涌上心头,像马鞭一样不停催促着她赶紧离开此处!

文素的行为或许荀翊三个还能理解并接受,但后面急匆匆赶来的曲清悠就十分不满了。

原本一开始她还是被卿子烨抱在身边御剑而行的,当时曲清悠小脸一红,被心上人抱住的羞涩感立刻让她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她甚至在那一瞬间还有些感谢文素的神经质,要不是她下了这么奇怪的命令,恐怕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和卿子烨如此亲近。

但是卿子烨是什么人?正人君子中的正人君子,他带着曲清悠全力施为,总算是艰难的追上了大部队的脚步,几乎是刚一跟上众人,卿子烨就命令曲清悠自己御剑飞行,虽然他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可她毕竟是个女弟子,而且两人又不是多么熟稔到可以随意搂搂抱抱的关系,能这么一路带着她追上去早已经是卿子烨礼教修养的极限了。

于是曲清悠只能颇为“哀怨”的自己飞,一开始她还没怎么,可是随着御剑的时间越长,路上连个停顿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全队上下甚至没有人提问文素这么紧迫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曲清悠远远看着飞在最前面的文素和曲清染,那二人连御剑的时候都挨的这么近!原本这是不允许的,就像两辆车子贴的紧了容易发生追尾事故一样,御剑要是靠的太近同样会有危险和隐患,尤其会影响御剑的速度,可是文素和曲清染就是可以这么亲密地紧挨在一起,她们两人之间长久的默契,早已经让她们摈除了其中的风险。

默契……

这个字眼在曲清悠的脑海一闪而逝,她的脸色也不知怎得忽然就瞬间阴沉了下去,她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微微眯起的眼神中满是暗沉沉的暮色。

“唰啦”一声响,那是某人在急速御剑中忽然急刹车时引起的响动,这声响动并不算大声,但在原本安静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里忽然乍起这样一道声音就显得十分不和谐和引人注意了,所有人都齐齐停下,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几乎是在看见曲清悠直挺挺的站立在剑身上纹丝不动的身姿时,文素就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撇下曲清悠立刻掉头就走,可是真的要把曲清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危险中她又有些做不出来,脑海中的警报还在呜呜作响着,她看着曲清悠的眼神显得更加的厌烦。

其实不光是她一个人,准确的来说,在场包括荀翊、曲清染还有寂殊寒在内,这四个有志一同的小伙伴们全都心照不宣的暗地里怒骂了一声:

——尼玛又是你在作妖!!

这次文素四人组并没有主动跳出来引起战火,因为柏未央已经十分知机的率先开口询问道:“清悠师妹?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天知道柏未央并没有很想主动和曲清悠说话的意思,实在是他担心那边四人一开口,一言不合又会引起一场小规模的嘴炮之战。

从本心上来讲,柏未央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情跟曲清悠斤斤计较,可是到底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大概也能猜到曲清悠忽然停下是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而已。

他颇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曲清悠和曲清染不合,连带着她和文素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当文素下令立刻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听话还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她怎么也不想想,连她最喜欢的卿子烨都二话不说跟着走了,她又在疑惑个什么?有什么话就不能等回到师门在说吗?非要现在问个一清二楚?难道是害怕曲清染会害他们?明明晁悦师叔祖都出来为曲清染作证了,怎么还要抓着这些陈年烂账翻个不停?

想到这里,连柏未央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丝不耐烦的神色来。

“没什么,要走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里等掌门师尊回来。”

曲清悠摇摇头,神色平静的说道。

这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曲清悠竟然没有开口询问他们匆匆逃命的原因,而是主动请缨要留下等待?!

寂殊寒立刻接上她的话,冷冷一笑道:“那就让她一个人在这儿等死吧?谁还求着她不成?咱们快走,别跟个傻子一样的在这儿坐以待毙!”

话音刚落,寂殊寒转身就要离去,却发现曲清染几个人虽然眉头都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却是一个都没有动。

“胡闹!赶紧回师门,师叔的命令,你难道也要违抗吗?!”

柏未央厉声呵斥她。

显然曲清悠的话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微微的怔楞之后反而是更加的不悦了,明知道大家都急忙忙的要返回师门寻求庇护,她却非要执意留下,若是他们真的丢下她不管,先不说这事儿传出去他们还要不要做人,就说明知道有危险他们还撇下同门独自离开这种事儿,就算是和曲清悠有仇的曲清染也做不出来啊!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临阵脱逃不是我玉英弟子的行事风格,我不拦着诸位,也请诸位不要阻挠于我。”

曲清悠昂着头,脸上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姿态,她站在悬浮在半空中的流云飞雪剑上,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棵雪松般顽强不屈。

如此一番大义凌然的话,任谁听了都有种忍不住有种想要为她鼓掌的冲动了。

这原本是一幕非常励志的画面,可是看在文素的眼中就显得异常的讽刺,她并不觉得曲清悠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有什么可以吐槽的点,她只是看不惯她那副自以为是、尊己卑人的嘴脸。

瞧着对方那副宁死不屈的坚贞表情,眼神中明晃晃的透露出对她们一行人的看轻和不屑,她的这番话就差没直接明说一句:你们去做贪生怕死的逃兵就好,别拦着我为天下大义尽忠!

你真要这么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干嘛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留下断后不就好了?

曲清悠要这么干的话那文素还真会高看她一眼,可现在,呵呵~她只有一种在看跳梁小丑般的戏谑感觉。

不想和这种自命清高的女人废什么话,文素现在浑身的细胞都戒备起来了,就这么说了两句话的空闲时间,她那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越来越明显。

她连忙冲着卿子烨命令道:“子烨!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带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起走;二,就让她一个人在这儿等!她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回到昆仑山仙界,我不介意用自己的名声做垫脚,送她上神坛;可若是有什么万一……”

文素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是在场的几人都听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

——自个儿自寻死路,就别怪其他人没有拉拔她!

第七百九十一章:肉身被毁

卿子烨立刻点头领命,不说他自己都直觉此地不宜久留,就说文素作为师叔也给他下了死命令,他当然要听从长辈的指挥。

于是在曲清悠惊愕的目光中,卿子烨取出一根捆仙索来,在灵力的指引下,捆仙索自动自发的朝着曲清悠飞去,眨眼间就把人束缚住了,力道不松不紧,却也绝对挣脱不去。

面对曲清悠惊愕中带着伤心的眼神,卿子烨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文素让他带着曲清悠一起走,可这并不代表他要好声好气的求着她离开。

大概也是因为是卿子烨动的手,曲清悠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锁住了,文素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命令卿子烨来动手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至于曲清悠那一脸受伤的表情?

whocare!╮( ̄⊿ ̄)╭

因为曲清悠的不配合而闹出的一小段意外很快就结束了,文素一行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转石,刚刚还平静如水的四周在一瞬间变得战尘郁郁,杀气腾腾,肆虐的狂风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恶意,让人不由自主得寒毛倒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盯上的猎物,四面八方有无数双眼睛正贪婪的盯着她们。

心底原本只是草木皆兵的恐慌和紧张在一瞬间变成了大难临头的心惊胆战,那种明明已经逃的很远很远,却在一转身发现自己和危险只有一线之隔的惊恐感觉几乎要令人当场崩溃!

文素咬紧了牙关,她可以肯定在异变突生之前并没有看到那个令她畏惧的黑点有任何追上来的痕迹,怎么忽然一下子就近在眼前了?!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了,因为那个黑色的不明物体现在就在距离她们十几米远的位置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黑色的不明物体一涨一缩,看起来像是某种有生命的活物般,其中蕴含了大量的妖力,熏染的四周空气都化为一阵阵的妖风在天地间肆虐。不多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团黑色的不明物渐渐拉长成一个梭子的形状,黑色的浓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梭子里遮掩住的人影。

在看清楚那个人影模样的一瞬间,文素的瞳孔骤然收缩了几番,她脸色铁青的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她们的人,大惊失色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模样了,那真的是有一种“天要亡我”的惊惧感。

“我去!他怎么会在这里?!”

曲清染率先喊了出来,几乎是在看清殷祁那张脸的同一时刻,她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炸得她的理智都全部飞出了脑外。

为什么殷祁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和八派的掌门人缠斗在一起吗?难不成集合了昆仑八派上上下下这么多修为高深的人,合力也制止不了他?!那昆仑八派的人呢?!他们现在是生是死?!……

无数的疑问轮番在脑海里跑马似的践踏着众人的心神,他们紧张的看着转瞬间出现在跟前的殷祁,只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停留了那一时半刻,若是一直马不停蹄的直奔昆仑山仙界,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到眼前的困境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即使文素这会儿恨曲清悠都快恨出一个洞来,她也不得不暂时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眼前这个反派大boss的身上。

荀翊从殷祁一出现就立刻全神戒备起来,然而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个在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殷祁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不对!他的肉身已毁!这是他的魂力!大家要小心!”

荀翊高声大喊,将自己的发现立刻公之于众。

场中的几人瞬间更加戒备了。

文素闻言,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在荀翊的提点下细细的打量了几番,果真让她看见在这个殷祁的身体轮廓上,隐隐有种烟尘般的朦胧感。那是只有魂魄才会有的虚无缥缈,哪怕殷祁的魂力再怎么妖力十足,甚至充实到肉眼几乎分不清这并不是他所拥有的实体,可魂魄就是魂魄,细心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一些猫腻来。

然而这个观察的结果也只是让人更加的绝望而已,她们之所以会如此如临大敌,原因无他,要知道魂魄和肉身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肉身是有型的,但魂魄无形,而无形之物所最擅长的,便是——附身!

普通的鬼魂一旦道行达到一定程度都能进行附身,而被附身的活人轻则损阳折寿,重则毙命当场。若是修仙之人,那或许还有抵挡的能力,但能不能挡得住,也要看修仙者的修为是否能和敌对的鬼魂所抗衡,一旦被附身成功,若是心志坚定之人,说不定还能靠着自己的魂力把外来者驱逐出去,可若是稍有不坚,或者直接被反客为主,那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白了,在人和鬼的战役中,吃亏倒霉的,往往还是人更多一些。

“全体戒备!!”

卿子烨高喊一声,立刻站到了众人的最前方,哪怕他很清楚对面这个敌人或许是他这辈子都难以抗衡的存在,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一众人的身前,这是他身为首席大弟子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紧张的战圈气氛似乎一触即发,只剩下魂魄的殷祁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周身妖气大作,浓黑的妖力凝聚成实体,仿若一条条毒蛇在四周游走着,血色的两点红光就是它们的眼睛,和殷祁这个主人一样,看起来都异常的渗人,他死死盯着下面一群围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心头恨到牙齿都磨得咔咔作响起来。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是万无一失,可到底是一步错步步错,或许在他决定放走荀翊和曲清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要失了这份先机。

殷祁冷笑了一声,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昆仑八派的人果然是抱着不计一切代价都要弄死他的决心,那样强大到连他都无力反抗的力量,即使凶残如殷祁,他一个人的道行再怎么高深,那也架不住人家众志成城、戮力同心的攻击,他被困死在阵法中动弹不得,被八派的掌门合力摧毁了肉身,而对方也因为灵力耗尽的缘故,眼下全部脱力昏迷。

徒留魂魄的殷祁从阵法中艰难脱逃,看着失去了肉身,修为大减的自己,殷祁的恨意从未如此的强烈过,这种仿佛被蛇虫鼠蚁啃噬着心脏的痛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而上一次他感受到这样的愤怒和怨恨的时候……

几近疯狂的殷祁满心满眼的只想杀光那群坏他好事的小鬼头,他化身成一团黑雾,拼尽全力追踪着文素等人的踪迹,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殷祁冲天的怨恨已经完全破表,天地间仿佛都被他的妖力给充斥满了,压抑的让人几欲窒息。

他瞪着一对冒着血色红光的赤红双瞳,满脸嗜血的盯着所有人。忽然间,他缓缓的勾起唇角,那一抹淡淡的弧度,却让人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众人只听得殷祁用一种又像是痛快又像是兴奋的嘶哑声线说道:“呵~终于找到你了。”

闻言,文素顿时头皮发麻起来,她暗暗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来,她戒备的盯紧了殷祁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疏漏就会被对方给弄死。

事实上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太对,她都想对着老天竖起中指大骂一声——特么的就这么想弄死她吗?!大boss居然连死了都不肯放过她!妈的智障吧?!

第七百九十二章:须弥不动阵

不光是文素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戒心,荀翊和曲清染更是如临大敌的围在了她的周围。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殷祁至死都念念不忘要弄死的人,肯定是他庞大的计划中最重要也是他最大的败笔之一的文素了!

只见殷祁抽出了那根他惯用的长鞭,乌黑色的鞭身上布满了小小的倒钩,闪烁着锐利锋芒的刺尖令文素的身子禁不住得打了个冷颤。四肢和后背上曾经受过伤的位置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起来,那是身体还记忆着这支长鞭带给它的阴影,以致于一看见它,她浑身的寒毛都开始根根倒立。

“唰啦”一下,方才还离得十几米远的人转瞬间出现在眼前,长鞭如灵蛇般挥舞着朝众人袭来,那条鞭子明显不是凡物,明明看着只有短短的一小截,可当它挥舞开的时候足足变长了有十几米,而且还在无限的延长!带着破空之势的黑色鞭子撕开了空气,直指被众人守护在中间的文素。

曲清染当即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最前面,她调动起劫火之力,长剑一指,黑色透明的火焰顿时如游龙般冲着黑鞭扑冲而去,而令人惊讶的是,那黑鞭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见劫火朝着它迎面而来,它盘旋着绕开了气势汹汹的劫火,没有和它正面硬抗,而是转瞬间又从文素身后的方向朝她袭去。

荀翊和寂殊寒怎么可能容忍偷袭这种事情的发生?当下一层厚厚的冰雪甲胄在瞬间铺开,像一个张开的半圆形挡在了文素的后背位置,而寂殊寒的战镰则飞快的旋转着,银色的镰刀挥舞出圆月般的光芒,呼呼旋转的风声仿佛都被割裂开来。别说一根鞭子了,就是一点点灰尘都被后卿高速旋转带起的风压给狠狠弹开。

而被保护在中间的文素并没有坐以待毙,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几乎是看到殷祁身影在瞬间消失的那一刻,她已经摸出一把厚厚的明黄色符纸来。随着她默念起的法文,坎水之息在她的指尖运转,青碧色的灵力中携带着冰蓝色的光芒,像落入平静水面中的雨滴,一圈圈灵力涟漪以文素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

符箓悬浮在半空中,像一堵墙般隔在了殷祁和众人之间,劫火保护着符纸不被长鞭打散破坏,只见符箓纸面上的红色朱砂发出亮光,无数条光线交辉相应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在空中浮现出来,繁复的纹路一条条划开、交错、最后链接成为一个整体,耀如白昼般的光芒在阵法中闪烁着,照亮了她们身前的一方天地。

光芒镀在殷祁的身上,他顿时感到周身一片被灼烧般的剧烈疼痛,殷祁狠狠磨了磨牙齿,再一次对自己没能尽早弄死文素而感到后悔。旁人或许不认识那是什么,可殷祁却是知道的,那是专用于束缚和镇压鬼魂专用的高级阵法之一——须弥不动阵!

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还会使用这样偏门的术法,更准确的说,这个阵法亦是佛法,乃是地藏菩萨所创,可以说除了阎王以外,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才对,而这个女人竟然还会使用如此高深的法阵,当真是失策!!

文素闭着眼睛,专心致志的默念着梵文,想当初她为阎王做了那么多的活儿,她怎么可能一点儿“报酬”都不收?

当她在阎王的书楼里看到这卷记载了须弥不动阵的文献时,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因为起初她考虑的是荀翊的太阴体实在太容易招惹那些阴邪,有这个法阵在她也能多一个保护荀翊的技能。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一整本厚如板砖的梵文文献都给背下来了,若是想要成功布设施展开须弥不动阵,就必须要先了解地藏菩萨的《十轮经》。

事实证明,多学一点儿真的特么没坏处。谁又能想到她第一次用须弥不动阵竟然是用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展开的相思伞立于文素的正上方缓缓旋转,在撑开的伞面下隐约出现一道佛光,对面的殷祁几次三番之下都不能彻底突破开曲清染三人的保护圈,时不时还有卿子烨等人的干扰和破坏。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瞳,恨意在其中蔓延开来。若不是他现在只剩下一片魂体,他又怎么会连这几个小鬼也压制不住?如今他并没有肉身,一旦被伞下的佛光困住,那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想到这里,殷祁缓缓地眯了眯眼睛,他现在必须尽快摆脱眼下这个困局,而如果想要避开须弥不动阵的困缚,他就必须先拥有一具身体,可是眼下如此紧急的时刻,他要上哪儿弄个可以附身的肉体去?

视线缓缓落在了眼前一干年轻的男女身上,殷祁的目光更加的深沉了……

对于微表情颇有研究的荀翊立刻就从对方细微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关于须弥不动阵的文献,他和文素在一起干活时也有看到过,这个阵术的力量虽然强悍,可是它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只对魂体有效。

于是荀翊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殷祁那幽深目光的含义,他想要找一个肉体来附身避免被须弥不动阵的佛光镇压,而在场的几人若说有哪具肉身的潜能最强大,无疑就是拥有劫火之能的曲清染和拥有坎水精魂的文素了。

比起难以应付的曲清染,殷祁毫无疑问会对武力值最低的文素出手,只要把文素的肉身控制了,有坎水精魂的力量在,他还怕没有翻盘的机会吗?!

“素素小心!他要附你的身!!”

荀翊立刻大声提点文素,与此同时,对面的殷祁也立刻化身成一团浓烈的黑雾,朝着众人的方向俯冲而来。

得了荀翊的警醒,曲清染和寂殊寒忙不迭的挡在了文素的身前,对方明摆着要和他们硬碰硬,而曲清染不敢用任何人的性命做赌注,于是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只守不攻,全力施放劫火来守护大家的人身安全。只要等文素的佛光彻底融会贯通了,就再也不怕殷祁这只幺蛾子继续折磨人。

堡垒般的守护在文素的周围层层叠叠的矗立起来,莫说殷祁如今是剩下一片魂体,就是他的实体仍在,面对这样坚如磐石般的防御也得花费上不少功夫才能彻底破开。

术法的光芒在空中闪烁着,文素并没有因为殷祁的反扑而分心,相反,她更加专注的念起经文,并试图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法阵布设开来,她相信荀翊和曲清染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护着她不受其影响。

全世界的人在这一刻都以为殷祁气势汹汹的只为文素而来,却没有人知道,那化成了一团黑雾的殷祁在暗中勾了勾唇角,他的确是急需一个强悍的肉体用以反杀,但谁说他的选择就只有面前这几个人了?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黑雾原本是直直的冲着文素几人的方向冲来的,曲清染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只等着殷祁一撞上来就用劫火把他的魂魄烧的连灰也不剩!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黑雾竟然在距离她们只有半米位置的那一刻忽然拐了个弯,从她们的身旁打了个擦边球后,偏离轨道直冲她们身后的某个方向飞去。

“不好!!”

曲清染在愣了半秒后立刻尖锐的大喊一声。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冲着文素来的!

殷祁的目的的确和荀翊猜测的一样是要附身于她们,可是他打从一开始图谋的对象就不是文素!之所以和她们几次三番的过招也全部都是障眼法,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突然发难而准备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动摇的心

“曲清悠!还愣在那里干吗?!跑啊!!”

远远的,曲清染冲着那个还愣在原地的曲清悠大喊着,所有人都被这突然转变的意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光是她们四个,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都愣了一秒,就是这个一秒钟,他们便永远错失了良机。

文素还差一点就可以把须弥不动阵给布设好了,在听到曲清染的这一声呼喊后,她当即大惊失色的中断了念口诀的动作。猛地回过头去时,文素正好看见怔楞在原地的曲清悠因为反应慢了一步,刚转身的一瞬间就被殷祁化作的黑雾给死死缠住了。

纤弱的少女如同一只迷途的羊羔,恰好落入了猎人为其精心准备的陷阱中。曲清悠拼命挣扎着,然而殷祁打定了主意要借她的肉身一用,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几乎是一缠上她的瞬间,殷祁的手已经穿过了曲清悠的身体里,死死的握住了她的心脏,浓厚的妖气在曲清悠的经脉中游走,强行将她的灵力给压制住,曲清悠痛苦的仿若一条离了水的鱼儿,张着口艰难的求助着。

卿子烨在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了过去,可他到底没能赶上救下曲清悠,殷祁似乎把所有的妖气都释放了出来,卿子烨一剑劈过去,剑刃仿佛撞上了什么硬物般,发出了铿锵作响的声音来,他正想挥舞第二剑的时候,殷祁的双手已经融入了曲清悠的后背,他控制着她的身体正对着卿子烨的剑刃,若不是卿子烨收的快,那一剑非把曲清悠给当头劈成两瓣不可!

望着殷祁那副“有种你就砍下来”的表情,文素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对方对曲清悠出手的事实仍旧让她有种回不过神来的错乱感,本以为此次若有什么意外,必死无疑的一定会是自己,谁知道剧情突然间峰回路转,她倒是没事了,曲清悠反而倒了大霉!

要知道曲清悠好歹也是曾经的女主角啊,嘚瑟了大半个世纪的她难道到了现在,她的主角光环终于没用了吗?剧情大神这是正式要对曲清悠下手了!

“啊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曲清悠陷入一大团黑雾中,逐渐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听见她一声惨过一声的尖叫还在耳边回响着。

所有人都围在外面拼命想要破开殷祁的包围,可这回殷祁的决心明显和之前不是一个等级了,他在抓住曲清悠后便源源不绝的释放出浓郁的妖气来,即使有曲清染的劫火去消融,还有文素的坎水在净化,都没能在一瞬间破开这浓烈的妖气包裹,刚消融净化掉的部位很快又被妖气给填充起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素素,来!”

听到召唤的文素立刻凑到了曲清染的身边,只见她指了指黑雾包围圈的某一个点,简洁明了说道:“就这儿吧。”

旁边几个大男人一个都听没明白“这儿”是哪儿,就瞧见文素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二人已经十分有默契的同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来,一个催动劫火,一个催动坎水,合力对准了那个点进行突破!

在一片水火相交间,浓厚的妖气包围圈终于被她们两个给钻开了一个口,洞口不大,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了,文素和曲清染相视一笑,正准备呼喊曲清悠的名字让她准备突围,却在猛然间发现被困在里面的曲清悠竟然在短短的片刻功夫里已经开始出现了妖化的迹象。

怎么会这么快?!

二人不约而同得惊诧起来,脸上都是一片铁青。

在妖气的包围圈里,已经将身体融入泰半的殷祁露出了一丝狠绝的笑容来。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魂体一寸寸融入曲清悠的身体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融合了大半?

殷祁勾唇一笑,即使是附体,他总要找一个心志不坚的肉身才不会被本体魂魄给反噬,曲清染和文素的潜能固然惹人垂涎,他当然想过借着这二人的肉身和能力来翻盘。然而相对的,她们的力量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掌控住的,加之她们本身的意志十分坚毅,想要动摇并支配她们魂体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代价,而眼下殷祁的状态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犹豫了,他急需要一具肉身,而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只有和曲清染死对头了半辈子的曲清悠!

“放~开~我!!”

曲清悠痛苦的嘶吼着,后背仿佛被人撕裂成两半,还有什么东西正拼命的往她身体里钻,那东西钻地越用力,她就越撕心裂肺的疼,即使曲清悠这会儿再怎么无知,她也知道眼下自己就要被一个鬼魂给附体了,她剧烈得挣扎着,恍然不觉这只是一场徒劳。

殷祁的脸贴在了曲清悠的后脑勺上,冷冰冰的魂体让她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冷颤,看见她的反应,他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呵呵~小丫头,别这么急着拒绝本尊。”

他微微低下头去,鼻尖正好挨着曲清悠的颈窝间,殷祁深深地吸一口气,脸上显露出一片舒爽的快意来,看起来跟抽了五石散似的,有种*之态。

“嘶~好浓郁的嫉妒之心啊…竟然都强烈到如此地步了吗?”

殷祁说着,伸出舌头来重重在她的耳廓里一舔,继续道:“这滋味儿,当真是美味至极!连本尊都忍不住被你吸引了呢~怎么?就这么羡慕自己的妹妹吗?!”

最后一句话,是他压低了声音凑在曲清悠的耳畔说出口的,嘶哑的声线仿佛含了一口的砂砾,粗糙暗哑,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可惜曲清悠这会儿都已经察觉不到了。

殷祁的一番话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剖开了她的身体,暴露出了她险恶而又不为人知的心情,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羡慕她了?!谁嫉妒她了?!”

高亢的女音尖锐到破音,曲清悠剧烈的呼吸着,连后背被撕裂的痛苦都无法让她的注意力从殷祁的话上转移开来。

她才没有羡慕曲清染!

没有!!没有!!!

殷祁闻言,呵呵一笑,感受到本体中的魂魄动摇的更厉害了,他愈发的贴紧了曲清悠的脸,邪魅的舔了舔下唇。

由于只是魂体的关系,他的脖子拉得老长老长,像地府中的长颈鬼那般,整颗头颅从曲清悠的正后方绕到了她的正前方,和她直接面对面的对视着,曲清悠惊恐的瞪大了一双眼睛,从对方那对镜子般的瞳孔里,她看见了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胡说八道?呵呵~真的是……胡说八道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是空旷山谷里传来的回响,曲清悠在一片恍惚间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四周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绿,平整的官道上远远传来了稍显凌乱的马蹄声,似乎是哪里的大户人家正在匆忙赶路中。

这个情景非常的眼熟,熟悉到曲清悠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直到那队挂着“曲”字家徽的车队从她的脚下经过,曲清悠这才确认到,自己这是看到过往的景象了。

她看到幼年时期的自己在马车中和同样年幼的曲清染正欢快的把玩着娘亲送给她们的手钏,彼时她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什么好的坏的都要在一起分享,哪怕是爹爹的责骂要一同受着也甘愿,娘亲爱怜的抚摸着她们的头发,正笑得慈爱,眼前的画面是那么的温馨,叫曲清悠的心底也柔软了起来。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和曲清染不再那么亲近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真正嫉妒的心情

她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眼前的温馨画面已经如烟尘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画面,画面中,爹娘正远远的看着她们,而她和曲清染之间,也不再是只有两个人,而是多了一个叫文素的小女孩,她自称是逃难来的难民,独身一人难以为继,于是哀求她们一家收留她直到去往下一个城镇里求生。

年幼的文素长于市井小民间,知道很多很多新奇的事物,她还给她们姐妹两说故事,从未听过新奇话本的她们很快就和文素打成了一片,曲清染更是常常和她嬉笑打闹,明明两人才认识几天罢了,连身份都有着云泥之别的二人竟然很快就亲如手足起来。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在风崖镇告一段落的,但谁曾想会发生那样的噩耗?!

画面一转,妖气肆虐,无数的妖怪山风海啸般的涌来,它们追着曲家的马车,杀光了所有的家丁和随行服侍,甚至连她的爹娘都死于妖邪之手,她们在匆忙的逃命中险些毙命当场,曲清染更是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替文素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在看到这个画面的瞬间,曲清悠的心顿时一抽,一股说不清的疼痛感在她的胸腔里蔓延着,仿佛有千万只钢针齐齐扎进她的心口深处,鲜血淋漓……

之后她们被送入昆仑山仙界里修行,明明她和曲清染都在玉英派,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冷淡,甚至于到了最后,曲清染直接住在了离她最远的一间弟子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们姐妹两似乎除了日常修炼会遇到以外,再也没有了其他闲谈的时间。

“明明你才是她的亲姐姐,可凭什么,她却对别人那样的亲近友好呢?”

殷祁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是恶魔的低语,将她心底深处的不解和疑惑都慢慢撕扯开来。

眼前的情景像是水滴落入砚台后渐渐晕染开一团墨渍,画面中的另一个自己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她”冷眼盯着某一处,凝视的眼眸中带了几许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失落和受伤。

那时的她第一次赢得了内门弟子间的比赛,她兴冲冲的想要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曲清染,却没有在她的弟子房里见到她,等她找到曲清染的时候,她只看见那个几个月没见到的亲妹妹正对着另一个人笑靥如花、谈笑风生。

袖子下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攥成了一团,那酸楚到苦涩的滋味儿蔓延在心中,她一心记挂着和曲清染分享她的喜悦,可对方却似乎从未将她这个姐姐给放在心上,她有多久没看见曲清染的笑容了?曲清悠已经记不清楚,只依稀想起她们之间最后一次的对话,还是三个月前师门开早会的时候。

也不知道那二人说了些什么事情,坐在曲清染对面的文素竟是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她的妹妹温柔似水的替文素拭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同样是一脸喜上眉梢的模样,那两个姑娘低垂的额头紧紧挨在一起,她们十指相扣着,像两个虔诚的信徒正在垂首祷告,画面很美好,却让曲清悠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啧啧~还说是亲姐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关系竟然还比不过她两不同门派的来得更亲近,如此舍近求远?可真有意思啊~”

恶劣的桀桀怪笑声配上直白的话语,好似无数个巴掌狠狠扇在了曲清悠的脸上,她低垂了眼帘,极力无视心口深处已经翻江倒海的巨浪。

越来越多的画面一帧一帧从眼前闪过,而曲清悠已经完全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了。她恨恨的磨着牙齿,满脑子里都是曲清染对着自己和对着文素时两张截然不同的神态,而曲清染看着文素时喜笑颜开的模样又渐渐和年幼时期的她缓缓重叠起来。

曾经的亲密非常姐妹,却在不知不觉间换了另一个人!

熊熊的愤怒之火在心间燃起,曲清悠终于发现,原来面对这样的局面,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毫不在意,她甚至曾不止一次的想要问问曲清染这是为的什么?!她只听闻这世间有负心薄情、喜新厌旧的男子,却不曾想过竟然连血脉亲情都阻挡不了曲清染“见异思迁”的脚步!

忽然,殷祁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用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在她的耳边惊呼着:“哟?原来那把仙剑应该是你的呀?怎么就到了你妹妹手里了?而且居然又是文素给帮衬的?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你这脸面给丢的……还捡的起来吗?”

*裸的嘲笑和讥讽之味不言而喻,曲清悠不悦得抬起了头,正好看见画面中的自己在碧玉派选剑时被凤梧剑选中后随之“抛弃”,当时本以为只是她与仙剑无缘,可最后她却在自家妹妹的手里看到了这把本应该选择了她的凤梧!

玉英派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曲清悠比曲清染更有资质,修为更高?!连掌门都夸赞她甚至言明若非亲传弟子的名额已经满了,她其实是有机会成为掌门最后的关门弟子的!

而这样一个备受关注的她却被曲清染给打败了。

——奇耻大辱!

“咔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碎裂开来,殷祁似乎也听见了这声响动,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眼前所有闪现过的画面都是从曲清悠的视角出发的,殷祁津津有味的看着少女暗藏在记忆深处的历史,这些过往的回忆里有甜蜜的,有欢快的,当然也有痛苦的,有悲伤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些还是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再去回想第二遍的记忆。

殷祁勾唇一笑,曲清悠现在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可以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一遍一遍的,一遍一遍的重复把她最不愿意看见的过往在她的眼前循环播放,他要让她——彻底崩溃!

越来越多对于曲清悠而言“不堪回首”的记忆从眼前铺展开来,曾经的美好全部被一一剔除,殷祁一面不断的回放着这些场景试图增加曲清悠心中的阴暗面,一面还在饶有兴致的指手画脚点评着。

初始曲清悠还能忍一忍,因为她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殷祁口中那个满心忌妒着曲清染的恶毒女子,可是越到后面,她就越无法忍受,殷祁的字字句句从一开始的嘲讽到最后变成了剖析,明明说的都是事实,可这些事实却仿佛是一把尖刀,彻底戳破了她心底深处的一个脓包,汩汩流出的黑色液体里,有不甘,有嫉妒,还有愈渐深厚的恨意……

殷祁望着画面中的卿子烨和柏未央,此时的情景正好是回放着曲清染回师门受三堂会审的时刻,明明那个时候曲清染的身上已经背了无数个黑锅,满身嫌疑的她遭受到八派上下的质疑,可柏未央的全力维护和卿子烨的一力担保依旧为她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这个画面在别人看来或许会为他们的情深义重而感动,可对于曲清悠来说,二人的行为不亚于在她的脸上啪啪扇着巴掌,要知道在那之后有多少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曲清染倒是得以全身而退了,可她曲清悠却要接受起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第七百九十五章:妖魔化

随着越来越的记忆浮现,此时的曲清悠已经连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她似乎陷入了一场噩梦般的死循环里,眼中和脑海中只有那些她不愿意承认的真相在回放着,时刻提醒着她曲清悠不但失去了最重要的亲姊妹,甚至连原本属于她的宝物,属于她的男人,最终都围着其他的女人团团转!

“这就是你爱慕的人和爱慕你的人?”

殷祁冰冷的手搭在了曲清悠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讥讽感。

“可本尊怎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自作多情呢?你那两个师兄,分明就是对你的妹妹更情深……”

“住口!你给我闭嘴!闭嘴!!”

“义重”两个字还没说完,曲清悠已经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脸,指缝间隐隐变得有些湿濡,下半张脸没有被遮挡住的红唇早已经失了血色苍白成一片,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唇齿间缓缓流出。

曲清悠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瓦解的边缘了。

殷祁勾唇一笑,见她几欲疯癫的模样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打算,而是再接再厉的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有用,事实如此,你难道还想着要让曲清染身败名裂吗?”

殷祁开始一边围着她转,一面继续侃侃而谈,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无论怎么做也无法阻止这阵阵的魔音钻进她的脑海深处。

“人家现在可是孤胆英雄,受了大委屈,且不说你那两个师兄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她,想必等将来她回到师门去,八派上下定然会大肆褒奖于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记得她的好,而你,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个诬陷同门、残害手足的蛇蝎毒妇罢了!”

说到这里,殷祁顿了顿,忽然凑近了她的脸,一字一句,缓慢而又清晰的问道:“到的那时,昆仑八派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最后的那句话,是殷祁贴着她的耳畔说的,明明听起来轻飘飘的几个字,却似乎每个都含有千斤重,拉扯曲清悠的灵魂不断下坠,下坠,直到落入地狱的深渊……

“不——!!”

彻底崩溃的曲清悠伸手拉扯住自己两边的长发,原本仙气飘飘的发髻被她拉扯的送散,歪歪斜斜的犹如一个女疯子,她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连头皮都扯裂了也毫不自知,她疯狂的尖叫着,嘶吼着,原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瞪得老大,目呲欲裂,神色狰狞无比!

“我没有!我没有——!”

尖锐的女声几乎要穿破云霄,曲清悠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底深处满满的都是疯狂,她原本娇媚的五官因为凶狠残暴的表情而彻底扭曲,任谁看见现在的她,都绝不可能再赞她一句倾国倾城、美貌无双。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曲清悠的情绪崩溃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失常了,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大吼大叫起来,声音凄厉而又高亢,似乎要将心底深处的怨恨歧视一并发泄出来——

“是她们先对不起我的!是她们先对不起我的!曲清染明明就是我的亲妹妹,可她却和文素那个贱婢更加亲近,她的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亲姐姐,我又凭什么要记挂着她?!”

“我的凤梧剑,我的灵宠,我的十二破仙流鲛裙……明明都应该是我的!是我的!曲清染凭什么跟我争?还不都是文素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师叔辈,一个劲儿的跟曲清染讨好卖乖!我也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同门,她怎么有脸帮着曲清染跟我抢?!她凭什么?!”

吼到这里,曲清悠高亢的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原本空洞没有焦点的目光渐渐落到了画面中的卿子烨身上,清隽的面容俊美无双,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依然让人心动不已。此刻他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虽然不甚明显,可曲清悠还是看得出来,他正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女,而那个少女……

不是她!

低低的啜泣声开始响起:“呜呜呜~子烨师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爱上曲清染呢?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啊……”

随着曲清悠泪流不止的呜咽,她原本白皙的脸上开始浮出出越来越多的黑色纹路,慢慢爬满了她柔媚的半边脸颊,那颜色越来越深,甚至黑的有些发紫。

殷祁笑得志得意满,轻轻松松的将剩下的小半截魂体融入了曲清悠的身体中,原本应该感受到灵魂被挤压痛苦的曲清悠,此刻只在癫狂的一遍一遍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

曲清悠扑倒在画面中曲清染的面前,看着对方清纯如莲花般圣洁的笑容,她面目狰狞的大喊:“你都已经抢走我这么多宝贝了,为什么你还要和我抢子烨师兄?!为什么?!!”

“因为她是曲清染啊~”

脑海中似乎有谁的声音响起,刚好接在了她的发问之后,曲清悠先是怔楞了一下,旋即从内心深处燃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火,烧得她挖心挖肺的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曲清悠癫狂的在原地转着圈,她看不到四周有什么人,也全然忘记了殷祁,整个漆黑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她一个活物存在,她清晰的听见脑海的声音越来越明朗,越来越清楚……最终,曲清悠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脑海里响起的,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啊!

“因为她是曲清染,所以文素也好,卿子烨也好,柏未央也好,所有人都爱护她,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她自己的声音不断地在说着,曲清悠也随着这个声音一句一句的重复着,到最后,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别人在她的脑子里说话,还是她自己根本就是这么想的!

属于自己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蛊惑着说道:“只有她去死,明白了吗?只有亲手杀了曲清染,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会跟你争抢什么了……”

这句话仿佛是彻底打开了深渊深处大门的钥匙,曲清悠乌黑的瞳仁里开始出现了几许变幻,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抹暗红从她的眼底深处闪过,与她黑色的瞳孔不断交错闪烁着。

“亲手……杀了曲清染?”

她轻声呢喃着,语气中似乎还有着一丝丝的游移。

曾几何时,曲清悠几次三番的从这个手刃血亲的罪恶大门前经过,每每想想推开的时候,她最后的那一点未曾泯灭的良知都阻挡了自己的脚步。

她想过要曲清染身败名裂、臭名远扬;也想过要她众叛亲离、自食恶果,甚至好几次她也有想过要曲清染的性命!

这个念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明确,恨不得马上就能实现!

已经融入了曲清悠身体中的殷祁缓缓笑了,他张了张嘴,属于曲清悠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流泻出来,一字一句的,逐渐侵占满曲清悠所有的神智。

“对!”

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起来,曲清悠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抬起,流云飞雪剑响应着主人的号召自动飞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一手持剑,一手并着两指轻轻从锋利的剑刃上缓缓擦过。

如镜子般明亮的剑身倒映着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她听见自己在说——

“亲手…杀了曲清染。”

“杀光她们!!”

第七百九十六章:隔阂的真相

在曲清悠被逐渐控住的时间里,妖气包围圈外的众人也同样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莫测,好不精彩。

原来曲清悠几次三番歇斯底里的尖叫怒吼连外面的一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文素和曲清染也就罢了,对于曲清悠对她们的憎恨怨念,她们二人多少心知肚明一些,乍然间听到她的自白,虽然惊讶了一瞬间,但很快就了然了。

倒是荀翊和寂殊寒有些义愤填膺,尤其是荀翊听到曲清悠大骂文素是“贱婢”的时候,他气得手都在发抖,恨不得当场冲进去和曲清悠决一死战。

就这么一个对长辈不恭不敬、目中无人,对亲姐妹怀恨在心,妒贤嫉能,对自己的遭遇和不平只会怨天尤人、不知悔改的女人,真的值得他们拼命相救吗?

面对大家到最后逐渐停止营救的举动,柏未央几次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是心软不错,可他不是傻子,曲家姐妹反目成仇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既然明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死对头,还是有你没我的那种深仇大恨,这心得是有多宽才能以德报怨、以命相救自己的仇人?

别说曲清染了,就是心善如柏未央这样的老好人脾气,都不一定能做得出这么圣父的事情来,更别提刚刚曲清悠的一番自白早就把荀翊和寂殊寒给得罪了个彻底,没有当场拂袖离去任由她自生自灭还是因为考虑到殷祁的问题才没撒手不管。

至于最后听见曲清悠表白卿子烨的那一段,柏未央表示前面受到的惊吓太多了,这个早就知道的秘密根本不能令他有所动容,反而是卿子烨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他难道是刚刚才知道曲清悠心悦他的事实吗?

迟钝到这个地步难怪抢不过寂殊寒。

连许青让都没抢过!

柏未央有些感慨的呷呷嘴,一脸的尴尬表情。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要不是在场就他们几个人,柏未央是真心有些听不下去了,亏得曲清悠还是他们玉英派的杰出弟子,想不到内心里居然这般险恶算计,想想自己曾经还对她悄咪咪的动过心,柏未央一时间只有种自己瞎了眼的感觉。

倒是一旁的卿子烨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女人的嫉妒心,确实可怕。”

他对自己被曲清悠喜欢的事情一点儿没放在心上,倒是曲清悠坦白自己对那些宝物的觊觎时让他皱起了眉头。这些宝物是怎么落在曲清染的手上,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还连带着把文素也一起骂的狗血淋头,这让极其重视尊师重道的卿子烨十分看不过眼。

“啧~这是重点吗?!”

曲清染嘴角抽抽的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的手里还握着凤梧剑,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不悦,凤梧也发出了嗡嗡作响的声音。

“你们不觉得我很冤枉吗?凤梧剑也好,墨墨也好,十二破仙流鲛裙也好,特么我什么时候抢她的东西了?”

曲清染咬牙切齿的说着,一口银牙险些咬成渣渣。

就算这些宝物灵宠都是原本曲清悠应该得到的东西,但是曲清染敢拍着胸脯对曲清悠说一句问心无愧。从凤梧剑开始,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她主动“抢”来的,而是因缘际会得来的,没道理曲清悠得到就是顺理成章,她得到就是偷蒙拐骗吧?

还讲不讲道理了?!

至于后面的那些,曲清染连吐糟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就算这些东西都撇开不谈。”

说到这儿,她微微顿了顿,脸上缓缓浮现出几许尴尬的神色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卿子烨的目光,郁闷不解的磨牙道:“话说抢男人是个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跟她抢过……?”

卿子烨的名字就在她的嘴边打着转,曲清染终究没好意思把这个无辜的大师兄给扯进来,只能翻了几个白眼在那儿愤愤不平的骂道:“简直是没天理!”

天地良心!她曲清染从头到尾就只和许青让还有寂殊寒纠缠过,至于卿子烨是什么时候对她有想法的?鬼才知道!

要不是今个儿曲清悠这一番自白,曲清染恐怕这辈子都不晓得还有这么一回事掺和在里面。怪不得曲清悠越来越看她不顺眼,合着除了“抢东西”以外,曲清悠还把“抢男人”的罪名算到她头上了?

“行了行了,一个女疯子的话,你还较真了?”

寂殊寒有些阴沉着脸,在卿子烨颇为复杂的目光中紧紧抱住了曲清染的腰肢。

他作为一个男人,对卿子烨的想法自然不可能一无所觉,但是他见曲清染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谊,甚至对卿子烨礼遇有加到几乎生疏的地步,再看卿子烨也是谦谦君子似乎没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样子,他也就不愿意把这事儿闹得分明。

有时候不知道比摊开了讲更能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厢寂殊寒因为曲清悠的关系开始对卿子烨这个隐藏情敌有些防备起来,那头的文素和荀翊也是感慨万千。

尤其是文素自己,不得不说她在听完了曲清悠对自己的的怨恨后,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多少有所触动,她甚至可以打包票,曲清悠在说曲清染抢她宝物抢她男人的时候都没有比说自己抢了她姐妹的时候更加的歇斯底里。

这足可见在曲清悠的心底,她这个外人抢了她亲妹妹的这件事比曲清染抢她的东西更加的不可饶恕!

望着那团牢不可破的妖气包围圈,文素深刻意识到以她们之力显然是根本没办法拯救曲清悠的,就算她们可以不计前嫌拼死相助,曲清悠也未必会接受她们的好意,很可能在她眼底,她们的帮助不是帮助,而是对她的另一种羞辱。

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本以为曲清悠对曲清染的怨恨都开始于凤梧剑的归属问题,却没想到原来在比这儿更早之前,曲清悠就已经把她们两给恨上了,这是最让她觉得始料不及的一个真相。

荀翊隐约察觉到文素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轻轻握住了她绵软的手,蓦的发现她的体温有些冰冷,甚至还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就像是猝不及防的得知了某个令她无法相信的事实,令她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素素,怎么了?”

他担心的问道,从握着她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想要借此给她传递一点温暖过去。

文素闻言摇了摇头,有些唏嘘的说道:“没,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她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深处一丝丝的愧疚:“原来她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看我不顺眼了,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

一直以来,文素都以为曲清悠对曲清染的不满源于她们姐妹间的戒备,毕竟她一个跑龙套的小人物,和这两姐妹甚至都不在一个门派里呆着,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见上几回面,这仇恨怎么算也轮不到她头上才是。

可文素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曲清染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曲清染了,在那个身体里住着的,是另一个看过文中文剧情,知道自己将来会被亲姐姐的爱慕者给捅死的外来灵魂,为了避免这个结局,曲清染自然会在和曲清悠的相处上,选择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方式。

正是因为这种改变,才使得她们两个渐行渐远。

第七百九十七章:无法改变的轨迹

文素先入为主的把这种观念套在了里面,自然也就忽视了曲清悠对于她和曲清染的亲密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荀翊紧紧得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温柔的说道:“素素,这不是你的错。”

他另一只手将她散落下的鬓发轻轻别在耳后,借着这个动作顺势将她半搂半抱的揽入怀中。

“阿翊~”

文素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想起曲清悠刚刚那一番情绪失常之下的独白,有些自我怀疑般的询问他:“你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曲清悠的心情,是不是就可以避开这些嫌隙了?”

她转过脸看着少年认真的目光,声音微颤着问:“如果我可以早点察觉到,是不是也不至于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

想起过往的种种,文素忽然发现自己和曲清染一直因为曲清悠是原女主的关系而刻意在回避她,甚至有些戒备她,她们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曲清染和曲清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姐妹。

看看别人家姐妹反目的根源,或是钱,或是权,或是利,又或是在男人身上,而曲清悠和曲清染之间的横沟,却是因为姐妹关系的疏远才开始嫌隙横生,究其原因,竟是出在她文素的身上!

“素素,我并不知道你猜测的这个如果,答案会是什么。”

荀翊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同样望着那团黑色妖气团的少年眼中并没有对曲清悠有任何的愧疚感。

他和文素不一样,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三个姑娘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了一路,也听了一路,或许他会因为文素的关系而偏心曲清染几分,但他同样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曲清染的为人是好是坏,他看得分明。

如果她是个心狠手辣、不辨是非的恶人,他也不可能和她交好,许青让那样出淤泥而不染的公子哥也不可能对她死心塌地,更遑论寂殊寒了。说得难听点,人家活了几百年什么品性人没见过,他会对曲清染动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光是从这些上来看就知道曲清染为人有自己的个人魅力,再说了,曲清悠对她的那些指控也纯属无稽之谈!

而最让他不能容忍的,就是曲清悠对文素的侮辱!

低头看向袖间的一颗回音石,它把曲清悠的一切真实想法都记录了下来,待此间事了,曲清悠不管是死是活,他都会把回音石里的真相公之于众,让昆仑八派上上下下的人都洗洗脑子!

呵呵,贱婢是么?他倒要看看,最后谁才是人人唾弃的“贱婢”!

荀翊目色冰冷,只有贴着文素额头的一张薄唇温柔又亲密无间的摩挲着她的肌肤,精准而又一针见血的问道:“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一句:如果没有你,她们两姐妹之间就一定不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吗?”

“!!!”

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是晴天一道霹雳当头劈下,文素听了这话,瞬间瞪大了一双水润的眼睛,她猛地攥紧了荀翊的手,心里头掀起了滔天巨浪,翻江倒海的剧烈滚动了起来。

她紧紧地抿着唇,一副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儿涌上心头。不得不说荀翊的话真的是犹如当头一棒把她给打醒了几分,她倒是在这儿圣母心的自我检讨了一番,可她怎么就忘了呢?

就算她没有穿越过来,就算整个故事里没有“文素”这个人,曲清染和曲清悠还是照样会和剧情里一样反目成仇,因为故事的最终走向就是这么安排的!

无论起因和过程怎么改变,最终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迫回到正轨上去,她文素不过是代替了这个起因,改变了这个过程,事实上绕到最后,她们姐妹两个依旧无法避免分道扬镳的结局……

荀翊见她不说话,心知她是懂了自己的意思,她可以同情任何人,也可以以德报怨一些敌人,但前提是这些敌人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谁会在乎一个跳梁小丑的反击?可是曲清悠明显不属于这一列,比起叫文素心地善良、宽厚大度的对待这个女人,他宁可让她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叫人心都是长偏的呢?

伸手在心上人的头顶安抚地摸了摸,荀翊温和的宽慰道:“所以啊,你也不要再做这种奇怪的假设了,都说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曲清悠的脾性已经决定了她不可能和清染师姐好好相处的,你跟她就更加不可能了。就算没有你,也还有其他的原因在,你看凤梧剑,墨墨,十二破仙流鲛裙,甚至是子烨师兄,他们都是她敌视清染师姐的借口,你充其量不过是引子罢了,真正把她引上歧路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

文素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她再去看着那个黑色的妖气包围圈,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众人却有种仿佛过去了几十个春秋的错觉。

那浓烈包裹在一起的妖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的浓郁起来,如果说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虚无缥缈之感,那么眼下真的是越来越厚实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魂体身上的气息。

文素和曲清染不是没有试图在尝试把妖气给破开,但几次三番尝试下来之后,她们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是撕开了一个半大的口子,连一个成年人连钻进去都很难。

倒不是她们不尽力,实在是殷祁这回铁了心要跟她们作对到底,那汹涌的妖气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放,再加上他现在又是魂体之身,源源不绝的妖气只要他的恨意不减,就不会消散分毫,而文素和曲清染二人的灵力到底有限,再加上被困在里面的又是曲清悠。

为了一个死对头去爆seed这种事,两个姑娘表示自己真心没这么大的胸怀。

不说她们已经尽力而为了,就说卿子烨等人面对此情形也不得不制止她们,如今殷祁摆明了要附体于曲清悠,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个肉体,这么强烈的妖气连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束手无策,就更不可能强逼着文素二人去舍命相救了。

尤其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鬼魂附体这种事,光靠外界的力量阻隔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凡里面的人心性稍微坚定一点,都不至于让他们这般一筹莫展。

说到底,还是曲清悠自己不够坚定,叫人有机可乘了。

“你们准备一下吧,她看起来好像快被殷祁妖化了。”

寂殊寒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都齐刷刷的掉进了冰窟窿里。

无论曲清悠再怎么样,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纵使她有千万不好,也该是放在门派里审问后再行处置最为公平省力。而且最重要的是,远的不说,就说曲清悠如果真的守不住本心,被殷祁控制了心魂,侵占了肉身,你以为这场仗就不用打了吗?那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她们?所以曲清悠这一遭,算是把所有人都连累惨了。

文素暗暗啐了一口,心知曲清悠这次的劫难恐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有时候命运的咽喉一旦被掐住了,任凭她主角光环再强大,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曲清染有些失控的当场尖叫起来:“你是在逗我吗?!”

她何尝不知道曲清悠如果真的被控制她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和文素的心中有数不一样,她是真的有些不敢置信,虽然曲清悠的女主光环近期看来似乎有些不太好使了,可不至于最后连小命都保不住吧?

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再也无法回头

“殷祁对她用了迫心术,无限放大了她心中的阴暗面,尤其是对你和文素的仇恨,听听她刚才的自白你也应该知道她有多憎恶你们两个了吧?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殷祁不往死里利用简直枉费了他一番声东击西的算计,她若是能自己破开迷障倒也罢了,可显然,她是做不到了。”

寂殊寒摇着头耸了耸肩说着,他还真不是看不起曲清悠,而是对于殷祁的能耐,他还是很有几分了解的。前面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不光是他们反击的力度足够强,更重要的是,殷祁低估了她们这群蝼蚁想要活下去的决心,哪怕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她们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的。

一次两次在她们身上栽的跟头足够殷祁再不会小看她们了,尤其这是他最后反扑她们的机会,所以曲清悠这回除了死路一条再没有其他的活路!再说了,就算能活下来,被鬼魂附体过的人还有什么盼头?精血大亏,阳寿折损,迟早也是一个死字。

“卧槽!”

脱口而出的爆粗,曲清染已经顾不得别人看她的眼光了,她只知道自己听完寂殊寒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

看着那愈发厚实浓郁的妖气,曲清染忍不住咬咬牙,要知道她最后的希望就是曲清悠能够捡起她那点不服输的自尊和殷祁死扛到底,但是听寂殊寒这意思,是没戏了?

“曲清悠!你他娘的有点出息行不行?!别人几句话就把你给带沟里了?!你平时的自信呢?他妈全都喂狗了吗?!”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结局,曲清染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她看不上曲清悠是一回事,想她不得好死是一回事,但她却从未想过让她凄惨的死在殷祁的手中,还是作为一个用过就丢的棋子去死,这太不符合一个主角人物的死法了。

还是说她这辈子的傲气全用在和她互别苗头上去了?

这番话里多多少少有几分激将法的意思,文素抬眸望了过去,果然看见她眼中暗藏的几分不忍,这无关什么所谓的姐妹之情,纯粹是不想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幽幽叹了口气,文素默默地把原本准备好的一半攻击型符箓给替换成了束缚镇压型的符箓。不论曲清悠的下场是什么,终归有送她上路的人,反正那个人不是她,她只要做好助攻小能手的工作就好了。

曲清染对着那团妖气歇斯底里的骂了几句后,见妖气似乎越发浓烈起来,她终于放弃的咬了咬下唇,捂着眼睛道:“没用了。”

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曲清悠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被殷祁给控制了,就差最后跟他们决一死战,就连卿子烨和柏未央也全神贯注的戒备了起来,没有劝阻曲清染无非就是顾忌着那么点同门情分没说出口而已,仿佛说出来就是背信弃义,也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怎么。

文素凑到了曲清染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头,缓缓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对我们的怨恨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而是整整八年。若是我们此番没有下山修行过,那或许还能得过且过的勉强度日,可如今……”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看向那团妖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怜悯。

“她心生怨愤,到了今日,已经无法回头了。”

一个人最难以逾越的坎坷从来不是别人不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

很快,寂殊寒的预言就实现了,那团黑色的妖气开始迅速膨胀起来,逐渐涨大的容积仿佛一个正在不断往里面灌水的气球一样随时都有炸开来的可能。

寂殊寒作为主攻人员已经将后卿紧紧握在了手中,而文素一行人也已经摆出了剑阵用以应对妖化后的曲清悠,她们谁也不知道在殷祁的操控下,曲清悠原本一个柔弱的软妹子会变成怎样凶悍的人间杀器!

见文素等人的剑阵已经准备就绪,寂殊寒立刻运足了十分气力一镰挥了下去,银色的刀刃和妖气狠狠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只一击,寂殊寒就退回到了原地,他原本就没奢望过一击能打出什么结果来,这一下纯粹就是试探而已,不过……

感受着掌心里传来的火辣之感,寂殊寒勾唇一笑,看来这回他们又有得折腾了。

黑色的妖气随着那剧烈的撞击开始变形,看起来像一个正在破壳的黑色巨蛋,随着妖气的渐渐散去,里面的人影也开始显露出模样来,在层层的迷雾之后,是另一个新生的躯体,她舒展着四肢,犹如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虽然这只凤凰看起来十二万分的不友好。

文素有些无奈的腹诽着,任谁看到眼前的“曲清悠”,恐怕第一个反应都是——妖女!而且是纯正的妖女!

曲清染被冠上妖女之名是因为她被人污蔑和妖族勾结背叛师门,可如果和现在的曲清悠比起来,她那个简直就是一场儿戏!

想要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女吗?

现在的曲清悠就是不二人选。

一头青丝已经全然变成了深紫,迎风飞舞,看起来霸气十足,肌肤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张烈焰红唇比她暗红色的双瞳看起来还要妖媚,两边眼角似有黑色的蛛丝蔓延到鬓发,看起来就像是太阳穴上爆出来的青筋般骇人。

最让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装扮了吧?

上身短小紧身的衣衫清晰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高耸的雪峰没有被完全遮住,可以清楚的看见那道足以让男人血脉偾张的事业线,腰部直接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肚脐,虽然衣服下面有一缕一缕的流苏遮掩着,但风一吹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最丧心病狂的还是她的下半身,那撕成一条一条的裙子是什么鬼?!盔甲似的长靴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和足踝,可那对雪白细长的大白腿就这么娇生生的敞着,在布条一样的裙子下将露未露,一走动一抬腿甚至可以看见腿根处的三角区。

骇人至极!!

虽然文素不明白为什么附个体还会连衣服也一起变化,又不是巴啦啦小魔仙,但这个路子显然不是曲清悠喜爱的风格,她再怎么豪放也不至于会喜欢这种风格的装扮,毕竟曲清悠的骨子里还是贵族小姐的脾气,这种破廉耻的事儿还是做不出来的,这多半应该是殷祁的癖好。

看来变态就是变态,在喜欢暴露这一点上,威风凛凛的妖王和现代油腻的死肥宅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样跌破三观的装扮不止让文素和曲清染震惊不已,而且多少也让在场的另外两个正人君子有些尴尬。

卿子烨皱了皱眉,微微垂下了半截眼帘,虽然明知道这不是曲清悠所为,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无耻”;柏未央就更夸张了,他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的好。在场唯二淡定的反而是名草有主的寂殊寒和荀翊了,前者那是因为几百年看多了这种暴露型的女妖所以不为所动,后者就纯粹是看了嫌脏眼睛。

获得新生的“曲清悠”十分色情的从自己的脸一路摸到自己的脖子、胸口,那是殷祁正在感受着获得肉体的舒适感,虽然这是一具女人的躯体,但是比起轻飘飘的魂魄,果然还是有一副肉身最让人有安全感了。

她的周身妖风大作,双手握着流云飞雪剑,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灵魂换了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以前的曲清悠是高贵不容玷污的仙女,现在的“曲清悠”,大概只能用女王攻来形容她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更加难缠的局面

“嘶~想不到曲清悠妖化后的样子,看着还挺霸气的。”

望着曲清悠邪魅的模样,曲清染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摸着自己下巴说出了一句颠三倒四的话来。

文素在一旁听了好悬没往她的后脑勺拍上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注意这种问题?!”

“哎呀,苦中作乐嘛~”

曲清染耸了耸肩,天天打架她也很绝望耶,就不能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一次吗?

倒是寂殊寒若有所思的看着重生后的殷祁,对方脸上的得意之色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狭长的凤眼。

正常来说,殷祁侵占了曲清悠的肉身,避免了被须弥不动阵困缚的可能,他应该马上离开才对,毕竟不是他原本的身体,道行又硬生生被削弱了大半,再加上以一敌六的局面,他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准备反击他们吧?

除非他得到了的这个身体让他有了什么微操胜券的底气?

“那什么……”

寂殊寒皱着眉头看向众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依稀记得,这女人,貌似还拥有天赋之体吧?”

荀翊闻言点了点头,回应道:“嗯,她是纯阴之体。”

想当初那个法宝相思盏,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曲清悠收入囊中的么?

“……”

寂殊寒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沉,怪不得殷祁的态度这么反常了,这种天赋之体对于妖邪来说最是好用,殷祁虽然因为肉身被毁损失了泰半的道行,可是侵占了曲清悠的身体后,他不但可以恢复一部分的力量,甚至还可以挪用曲清染的灵力和法术,因为他享用了曲清悠身体的同时,也享用了她的记忆和修为。

一个对她们可使用仙术优缺点和应对方式都知之甚详的敌人?

真尼玛好样的!他们又有得崩溃了!

当寂殊寒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文素几人的脸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曲清悠毕竟曾经是最受瞩目的内门弟子,她能够所有成就当然不是一味地靠她收拢人心的手段,她自己本身也是个出彩的人物。

对于昆仑八派的仙术,曲清悠就算没有悉数尽知,大半也都是知道的,殷祁共享了她的记忆,等于知道了那些法术的优缺点和如何应对的方式,就连一开始摆好的剑阵都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自家人还能不知道自家货怎么破解吗?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曲清染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是早知道还有这种骚操作,她宁可圣母的爆seed一次把曲清悠救出来也不愿意遇到这么气人的局面。

寂殊寒极其冤枉的撇了撇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好不好!”

他一门心思全在她身上,谁还管别的女人怎么样,要不是看殷祁的表情不太对,他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一茬。

“简直坑爹!”

“好了好了,别气了~哎呀!大敌当前,有什么话事后咱们床上谈行不行?!”

…………

文素和荀翊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对不分场合还要黄暴的两口子,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给他们。

占据了曲清悠身体的殷祁明显就没把曲清悠的肉体当成一回事,一般的鬼魂在占据躯体后,多多少少都会小心保存着,好用上更久的时间。就好比普通人身上穿了一件新衣服般,哪怕迟早会破旧,也不会主动去损坏它,可殷祁似乎并没有准备留任何余地的样子。

绚烂的法术在半空中炸裂,现在的曲清悠,准确的说,应该叫她殷祁才是了,一脸的狰狞和疯狂,还有一种病态的兴奋,都让她的五官看起来极其的扭曲。

文素瞧着她那般不要命的打法,大有一种要和她们同归于尽的架势。

“轰”的一声巨响,在一片破碎的烟尘中,殷祁迅速的从弥漫的白雾里窜出,黑色的妖气和灵力在她的周身围绕着,其中黑色的妖气迅速填充进她的伤口中,不多时,原本骇人的伤口转眼间便愈合了。殷祁垂眸看了看差点被后卿割裂下来的一条手臂,暗红的瞳孔里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寂殊寒有些不悦地凑到曲清染的身旁,磨着牙问道:“为什么阻止我?”

要不是曲清染刚刚挡了一下,他绝对可以把曲清悠的右手臂整个砍下来。

曲清染咬唇不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原本她以为自己对曲清悠已经没有任何念想了,哪怕她死在自己眼前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可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冷硬,她讪讪的笑了笑,总不能说是因为血缘亲情在作怪吧?

“这都不重要了,你看看她。”

文素的声音插进来,立刻打破了气氛中微弱的尴尬,她朝着殷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去看她妖气恢复伤口的那一幕。

“就算砍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这身体本来就不是殷祁的,砍死了算曲清悠倒霉,他这个始作俑者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倒还应该庆幸你们把本体的主儿都给弄死了,省了他不少事儿。”

文素的话虽然是在阐述事实,可明显也是在为曲清染开脱。

她感激的朝她投去一眼,文素安抚的对她笑了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曲清悠可以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不代表曲清染也是这种人,她们向来信奉的是冤有头债有主,眼前的曲清悠根本就不是曲清悠,就算要下杀手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

寂殊寒很快也看懂了曲清染的心意,他暗暗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妇人之仁”,可再一次对上曲清悠的时候,他还是明显转换了攻击方式,从原本的往死里干变成了镇压和困缚。

激烈的战斗再一次打响了,原本殷祁以一敌六还微有艰难,毕竟他的力量比起原来的时候还是差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功力虽然不是说对付不了,但到底还是不同于以往那样的游刃有余了。只短短过了几百招的样子,他迅速得意识到这帮人想要活捉他的想法,恐怕她们还在琢磨着怎么把他从曲清悠的身体里给逼出来呢。

殷祁冷冷一笑,他可不会和这群小鬼谈什么正人君子、光明磊落,既然他们不下死手,就不要怪他乘胜追击了!

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殷祁反手一剑挡住了曲清染的攻击,两个少女近距离的看着对方,剑刃碰撞出的火花照亮了她们眼底的凌冽。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破空的响动,曲清染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往殷祁的胸口上踹去,那一脚的力道中蕴含了十分内劲,直接把殷祁给踹的倒退几米。

便是这个几米的距离,殷祁刚一站定,脚下猛然闪现出阵法的光芒,呼啦啦冒出的金色绳索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身体,叫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文素努力控制着符箓想要捆死殷祁,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一层薄汗,虽然早就料到殷祁得了曲清悠的记忆会变得很难缠,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难搞!

因为分享了曲清悠的灵力,殷祁的妖气中明显掺杂了昆仑八派独有的内功心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短短的几次对战里,殷祁已经成功融合了两者的力量,这导致他的术法威力直接暴增了好几倍,就连现在束缚他的法阵也随着他的不断挣脱而一次次升级。

好不容易再一次抓住了殷祁,文素正好问出了一个从见到殷祁魂体伊始就想问的事情。

第八百零一章:最后的对抗

“我来保护你们。”

文素的话言简意赅,平淡的仿佛只是在面对一次小打小闹的场面一般,她的指尖上下滑动,不断有繁复的法印凝聚成形,一道道在巨大的结界中闪烁着光芒。

随着保护结界的一层层加固,文素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面对曲清染的担忧,她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我不知道在那家伙全力一击下我能做到什么程度,可是如果要我什么都不做看着大伙儿在那儿等死,这绝无可能。”

“那你也不能这样拼命啊!你看你的头发!!”

曲清染心疼的眼泪水刷一下就掉了下来,颤动的指尖摸了摸一缕垂在她胸前的白发,冰冷至极!

文素抿了抿唇,她不像寂殊寒、卿子烨之流,有凶残的战斗力,也不能和曲清染这样的逆袭女主相提并论,她不知道在这种几乎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他们还有什么对敌之策,眼看着殷祁手中的光球越来越大,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们所谓的“主角光环”上!

最重要的是,她更不想荀翊在这最后关头有什么任何的意外,她努力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她的挚爱和姐妹在这临门一脚的档口上去送死的!

不就是硬碰硬吗?!多少次的鬼门关都闯过来了,她就不信她的坎水之气连几个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如此想着,文素就更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原本在煌灭之阵里她就知道自己还能做得更多,现在正是她发光发热的时候!

忽然,一股温柔的灵力从文素的背心处袭来,如涓涓流淌的溪水在她的体内游走着,那股灵力和她的交汇相融,自成一体,让她原本被抽空了大半灵力的内丹顿时好受了不少。

“赶紧收手!别让我的努力白费了!”

文素肃着一张冷脸,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少年呵斥道。

能和她的灵力如此亲密无间、水*融,除了荀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挣脱的定身符,但是他现在毫无保留的把灵力输给自己的做法不亚于自杀!所以感动之余,文素又气得不想说话,她到底是为了谁才这么拼死拼活的?!他到底懂不懂啊?!

荀翊一点儿也不在乎文素的冷脸,事实上他的脸比她还臭,要不是他站在文素的身后,文素肯定就能看见昔日美好如仙子落凡尘的美少年现在神色狰狞的和罗刹有的一拼。

“我若不收你待如何?”

他冷硬的顶嘴差点没把她气到破口大骂起来。

不等她炸毛,气在脸上疼在心底的荀翊再一次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你还有脸斥责我?倒是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

看着心上人背后的皑皑雪丝,荀翊忍了又忍,眼前终究还是模糊成一片,他知道文素是在保护大家,更是在保护着他,可是越是清楚的知道,他就越是疼得心都碎了。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她,但他可以陪着她去做一切她想要做的事情,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文素,你想以一己之力保护所有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是不是?我不拦着你!但我告诉你,就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要保护他们,我和你一起!”

如流水般的灵力从背心处涌来,掷地有声的坚定话语字字句句,情意绵长,文素的脸上早已经泪湿一片,晶莹的泪珠滴滴答答的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她紧紧咬着苍白的下唇,直到血荫蔓延开来,才没有让脆弱的呜咽声从自己的口中流出。

同生共死,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美好的外表之下,是多么庞大的代价……

“虽然很不想打断你们。”

某女不甘寂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醋味儿十足的气息直接把文素刚刚被荀翊感动到心酸的气氛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你两夫妻恩爱,作为岳母大人的我虽然非常的欣慰。但是……”

曲清染顿了顿,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来,看着对面二人的眼神简直跟刮骨刀似的凶残。

文素被这她目光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不顾她惊恐的目光,曲清染已经面无表情的绕到了荀翊的背后。运气,抬掌,暖暖的灵力自她的掌心发出,源源不绝得填充进荀翊的身体里。

“你们两当老娘是死的啊!什么牺牲性命?这种鬼话我不想在听第二遍!自救而已,我还不至于弱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曲清染冷言冷语的说着,刚刚还是醋意满满的表情已经转变成矢志不移的坚定,不光如此,她还冲着结界外的三人大喊着,要他们别再浪费力气,留着这等精力直接回来和她们一起共同抵御这场生死之战。

文素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比较好了,她咬牙切齿的微仰起脸来,虽然看不到身后的模样,可她用脚趾想也知道曲清染绕到后面是要干什么了。荀翊不听话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曲清染就更别提了,她认定的事情,软硬不吃,现在更好了,拖上所有人陪她一起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她之所以想用自己的力量独自撑开结界,就是想说如果她的灵力抗不到最后,他们自己的灵力起码还有自保的余地,说不得就能勉强过关也不一定。现在所有人都把赌注压在她的身上,要是能抵御殷祁的破坏倒也罢了,她们就不怕她的结界撑不到最后,自己又没有保留灵力,回头大家一起灰飞烟灭、神魂俱散吗?!

“你们一个两个!脑子都进水了吧?!”

文素磨牙磨了半天,最终带着哭腔大骂了一句。

曲清染不为所动的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文素的想法,或许一般人都会选择她那种比较稳妥的方式,但她做不到,让她眼睁睁看着文素一个人去死?

呵呵,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

——绝无可能!

曲清染伸手招呼着返回到结界中的寂殊寒等人到她身后去排队,寂殊寒到底是半妖之身,和殷祁那种情况不一样,他的妖气无法充当文素的灵力,只能由卿子烨和柏未央上场。

但寂殊寒也不是个独自在一旁安心享受众人保护的人,知道自己在灵力输入上无法给予众人帮助,他非常完美的运用了自己天狐一族的……无耻!

他运用妖力控制着被龙卷风卷上半空的巨石树木,一股脑的往殷祁的方向扔,哪怕不能给他的本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殷祁冷眼看着这帮人的“垂死挣扎”,虽然文素坎水结界的威力十分可观,但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一样可以要了她们的性命,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现在所用的,依旧是上古时期流传的禁术,一招发至,毁天灭地,其后还会引发大旱、瘟疫等天灾,不光是眼前的这群蝼蚁,包括这片神州大地,都一样逃不过毁灭的下场!

他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全毁掉吧!

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来,他清楚的感受到这副肉身中的灵力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包括体内的灵脉和内丹都已经寸寸碎裂,这种情况下在不停手,他的这具肉身就离毁灭不远了,可这又如何呢?

暗红色眼瞳里翻滚着汹涌的恨意,殷祁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也越来越扭曲,他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快意的泪水挂在他的眼角上,眼看着剑尖上的红黑色光球已经有一个楼阁般大小的体积,殷祁再不犹豫,手中的长剑一毁,那颗足以倾覆天地的毁灭光球已经朝着文素等人袭去。

他要整个人间,和那个女人一样,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百零二章:昆仑天光

当殷祁的光球和文素的结界碰撞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险些没把结界内一众人的骨头都给拧碎了。

文素作为发动结界的中心,这股力道她感受的尤为深刻,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她们还是低估了殷祁的能耐,这一招的力量莫说是她们几个了,就连八派的掌门人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够接得住。

咬紧了牙关,她死死忍住了从胸腔里翻滚而上的腥气,四肢百骸中的剧痛令得她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加的苍白,体温骤降,直逼死人的温度,身体内运转的内丹几乎要爆炸一样的痛苦挣扎这,连荀翊的灵力都不能安抚其分毫。

文素的呼吸都颤抖了,这才刚刚开始啊,难道就要吐出一口老血来动摇军心吗?!

站在她身后的荀翊即使看不到她的脸色,也能从她体内瞬间紊乱的气息感受到一二,连他这个在后面输入灵力的人都有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更别提站在最前面的文素了。

生怕心上人有个什么一差二错,荀翊连忙咬紧牙关把源源不绝的灵力融入到她的体内,幸亏还有曲清染等人在后面支援着,才不至于一下子就掏空了他们两个。

红黑色的光球和坎水结界剧烈的碰撞、压缩,结界内原本密密麻麻的法印的光芒都渐渐暗淡了下去,即使文素不停的催动着灵力加固结界,可这样下去明显不是办法,这个光球的破坏力远超她的想象,令原本固若磐石的圆形结界都被挤压出一个凹口来。

“咔嚓”一声细微的轻响,头顶上的结界竟然破开了一条裂缝!与此同时,文素再也忍不住胸腔里蔓延到喉咙的腥气了,她“噗”的一口喷出几许血雾,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唇角滑落,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触目惊心。

“素素!”

“文素!”

荀翊心痛的惊呼声直接破了音,连带着后面的曲清染也跟着尖叫起来,两人这一分神的功夫,从文素那里反噬过来的力量冲击到了身后每个人的体内,那剧烈的钝痛和撕裂般的感觉直接将原本顺畅的灵力流水线给打乱了。

岌岌可危的坎水结界变得更加不堪一击,在绝对的毁灭力量前,不断有咔擦咔擦的破裂声从头顶上方响起,曲清染和寂殊寒等人全部站在了最前面,他们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反抗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但他们绝不会放任同伴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

坎水结界很快就要被破开了!

正是生死攸关存亡之际,忽然一束光芒破开了重重乌云,像一柄利剑般撕开了无边的黑暗。这束光芒直接落在了文素等人的头顶上,带着温暖柔和的温度,只是照耀在身上,便令人生出了一股安宁而祥和的感受,文素依偎在荀翊的怀中,依稀可以听见从光芒的尽头处,传来的天外纶音。

在一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殷祁倾尽全力发出的那团强大的毁灭光球竟然就在这片光芒中渐渐消散殆尽,转而变化成一片圣光,从光球的中心蔓延荡漾开来,一波一波的暖流四散流淌,带着治愈平和的力量,原本妖风肆虐的周围都化作一片平静,黑色的龙卷风也随着乌云的散去一起消失了踪影,眼前的画面仿若是暴风雨后的彩虹,充满了生的希望!

“这…这是什么?”

曲清染彻底看傻了眼,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跌落下去,还是寂殊寒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从半空中落下去。

没办法,这个剧情跳跃的实在太快,她的反射弧都被堵住了,明明上一秒她的脑子里还在疯狂的刷着“这会死定了!活不成了!”的弹幕,忽然间下一秒就转危为安了?而且还是以这么儿戏的方式?难不成她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在白日做梦呢?

不止她一个人如此,所有人都吃惊的回不过神来,他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直到终于反应过来的那瞬间,饶是寂殊寒等几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这会儿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起来!

玛得!他们还活着!

文素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着,任凭荀翊怎么擦拭都止不住,虽然眼前的画面梦幻美好的让人不敢置信,可是胸腔里的剧痛依旧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个毁灭性的力量被摧毁了,她们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填充满了整个心间,情绪的剧烈起伏导致文素在剧痛的反应下差点提不上一口气儿来,唇角又溢出了一缕鲜血,吓得荀翊当即抱紧了她,二人之间互相传递的温暖和灵力在圣光中逐渐恢复着。

她哽咽着转身抱住了身后的少年,听着他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声,泪如雨下……

大难不死后,终于捡回了不少理智的众人再一次去看那道撕破天际的光芒,见多识广的柏未央先是愣了一会儿,忽然惊骇的当场跳了起来,连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都顾不得了,他紧紧拉住卿子烨的手臂,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这…这是…这是昆仑天光啊!!”

“……”

随着柏未央的一声大叫,周围顿时死一般的寂静,没过两秒钟,又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吓声。

wtf?!(,,#゜Д゜)!

文素整个人都懵掉了,她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昆仑天光意味着什么,在昆仑八派里一直都有流传着若能受昆仑天光的洗礼照耀,则能肉身成仙的说法,可是这话是真是假根本没人知道,要知道整个昆仑八派上上下下几千年来就没有谁真正亲眼见过昆仑天光的样子。

就现在看来,和普通的太阳光好似没什么区别?

这厢文素等人的性命是保住了,那头的殷祁在惊愕之后反而更加的狂乱起来,她身上的妖气又剧烈的翻滚起来,因为曲清悠的肉身已经被她使用的禁术给摧毁的差不多了,殷祁的身上开始撕裂出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眼看着几乎要彻底坏掉的架势,但殷祁此刻只有疯狂的释放妖气,根本不顾这具肉身主人的死活。

“何人阻挠本尊?!”

殷祁疯狂的大吼着,男女声混合在一起的声线更显的沙哑和恐怖。

他暗红色的瞳孔周围都充血了,看起来整个眼珠都是红红的一片,加之他浑身上下破碎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着血,血淋淋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殷祁暴怒着仰头长啸,周身妖气肆虐,可不论他再怎么疯狂,被天光照耀到的位置依然是一片安宁而祥和,反而是他的妖气一旦触碰到昆仑天光,都会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这是神界掌握着的绝对力量,容不得任何人的亵渎。

“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

遥远的天际,在天光的尽头处,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女声,明明是很柔和的嗓音,却蕴含了天地浩气的威严和广阔,只是一句话,便让人感受到其间的*肃穆,法力无边,叫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只见一道金光从源头处袭来,直逼殷祁的方向而去,不等殷祁出手反抗,那道金光已经在殷祁的头顶上展开,明明没有任何的束缚之力,可殷祁却在金光的照耀下痛苦的大声惨叫着,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原本男女声混合在一起的凄厉声线忽然间戛然而止,他整个人都趴了下去,只有头还高高的仰着,目呲欲裂的盯着天光的尽头。

第八百零三章:九天玄女

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身披金色软甲长袍的九天玄女缓缓显露出身形来,她的周身光芒大绽,玉冠高髻,仙女独有的羽衣似云朵般缠绕在她的臂间,光洁的额头上有一朵金色莲花熠熠生辉,她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殷祁,眼中没有不屑和鄙夷,平淡的像一缕清风轻轻拂过,那种超然之姿,哪怕再绝美的面容于此刻看起来也是一派雍容,不可亵渎。

曲清染仰着头,平静望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灵,虽然对方的身上光芒万丈,可她的脸上却奇异的没有显露出任何敬畏抑或是崇敬的神色,反而颇有些冷漠的问道:“这位…就是九天玄女娘娘么?”

文素注意到她不同于其他人看待九天玄女的态度,低垂了眼帘点点头,只同样平静的回答她:“想来肯定是的了,你看她周身仙气缭绕,完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是和当初见到的那位烛龙之灵是一样的么?”

烛龙之灵虽然不是本体,但也已经强悍的让人咋舌了,她可永远都忘不了在不周山时,烛龙之灵是怎么在一招之内瞬间秒杀了妖王的分身的,他们百般奈何不得的妖王分身,最后的下场简直惨不忍睹。

一个烛龙之灵分身的力量尚且如此恐怖,眼前的九天玄女看起来恐怕九成九是本人亲自前来收服妖王的了,想想都知道这回妖王是真的在劫难逃,而这也同样意味着她们的苦难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最终的反派boss都下场了,她们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虽然曲清染同样也能想到这个结果,可她对于这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完美结局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她不高兴的原因另有其他。

“啧~早点不来,我们差点死光了她才出来……”

她愤愤的说着,尽管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可还是叫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小染~”

文素哭笑不得的出声打断她。

她可不认为那位离她们老远的九天玄女会真的听不见她这句抱怨,有些话放在心里还行,这么大咧咧的宣之于口总归不太好。

该说真不愧是逆袭女主么?这艺高人胆大的风格她怕是一辈子都很难学的来了。

面对文素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曲清染反而更加的不高兴了。她不是不明白事理的那种人,相反她也很清楚人家九天玄女也没有这个义务非要救她们一命,只能说救了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这道理谁都懂,可终究还是意难平。

“我说错了吗?”

她伸手摸了摸文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又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她但凡来早一步,你都不用受这么大的罪了。”

掌心下冰凉的温度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虽然在昆仑天光的照拂下,文素的内伤已经缓和了不少,可她明明可以不用受这样的糟践的。

曲清染如此想着,一张小嘴委屈的都可以挂油瓶了。而最让人嘀笑皆非的是,就在她说完之后,在其后搂着文素的荀翊也大为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全力赞成的表情。

面对身边两个最心疼她的人,文素的心早已经软化成一汪春水,她从荀翊的怀里直起身子,抬手捏了捏曲清染的小脸,见对方一副任她蹂躏也不反抗的乖巧模样,文素露出了万般温柔的笑颜来。

“我已经没事了,咱也不委屈哭惨,好不好?”

生怕曲清染还有什么抱怨的话要讲,文素朝着另一边的方向努努嘴,道:“咱们有这卖惨的闲工夫,不如看看那位叱咤人妖两界的大佬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说实话,文素还是蛮好奇这个问题的。

殷祁成为妖王已有万年之久,可之前无论他怎么作,神界都没管他的闲事,但如今却派了九天玄女来审判他,可见殷祁想要颠覆人间的念头还是为天道所不容的恶形,他犯下如此大罪,神界会选择怎么判决他呢?

再说殷祁被金光完全镇压着,丝毫无法动弹,这束金光不同于任何一种法术,它不是以天地灵气催动而成的,这是一种神力,乃是神界之人才能做到的仙法,莫说他如今用的只是一具凡人的身躯,就是他的本体还在这里,面对九天玄女的法力,他一样讨不到什么好处。

几番挣扎无果,反而把自己搞的更加狼狈了,殷祁紧咬着牙齿,暗红色的瞳孔因为刻骨仇恨而剧烈收缩着,他满口鲜血,一字一字,满满的都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感受!

“九!天!玄!女!”

他嘶哑着低吼出声,若是眼神能化为实质,此刻的九天玄女恐怕都要被他的目光给生吞活剥了。

然而不论殷祁的表情多么的狰狞骇人,那位至高无上的玄女却依旧纹丝不动的立在空中,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徒留一片庄重肃穆之感。

“祁音上仙,一别经年,你终究还是入了魔。”

故人相见,哪怕是九天玄女,也亦有几分怀旧和追忆的意味。

她那边说的淡然,倒是把文素这一帮子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虽然早前她们也有曾经猜测过殷祁的身份,但因为他的年岁实在是太久远了,连曾与他共事百年的寂殊寒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更别提文素她们了。

曲清染一脸懵逼的跟着重复了一句:“祁音上仙?”

她咀嚼了两秒钟,而后像是刚反应过来的傻缺模样,僵硬着脸问道:“等一等!确定没认错人吧?那家伙不是叫殷祁的吗?!”

文素耸了耸肩膀,虽然她也表示很吃惊,但是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人家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反派人物,用个把假名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就是……

“认错肯定不会的了,但是这个假名会不会太敷衍了一点?就直接反过来用了?要不要这么轻率?”

还一用就是几万年!

文素忍不住的想要吐糟这个反用名字的梗,虽然她后来得知了原因,在感慨之余又多了几分唏嘘喟叹。

一旁的荀翊和寂殊寒闻言对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自家媳妇儿的脑回路永远都是这么的清奇。

荀翊更是嘴角抽抽的反问道:“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上仙’吗?”

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太一样?

文素和曲清染眨巴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个操蛋的真相。

——所以搞了半天,反派boss大人曾经居然还是个神仙?!

殷祁一听到这个称呼就炸了,他不顾金光神术的镇压之力,强行从地上撑起半边的身体,骨头仿佛有千斤重般,可殷祁在暴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他几乎是嘶吼尖叫着大声说道:“住口!不准如此称呼本尊!”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再一次被金光给压得趴下,殷祁的脸虽然贴着地面,可他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恶毒的刀光剑影,咬牙切齿的继续嘶吼着:“九天玄女!你此番困缚于本尊,意欲如何?!”

九天玄女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声调,字正腔圆的朗声念道:“天帝有命,祁音上仙心魔深种,野心勃勃,意图惑乱三界,逆天行事,实乃犯下不可饶恕之滔天罪孽,责令其退仙位,剔仙根,受天火焚烧,并打入不周山之下,由烛龙看守,永世囚禁!”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想不到殷祁不但对人界有想法,连神界都没打算放过?此等妄念哪里是一个“野心勃勃”就可以形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要被镇压在不周山?想想看烛龙那个暴脾气,面对这样一个碾压式的强劲看守人,殷祁果然是劫数难逃了。

第八百零四章:祁音上仙

“荒谬!什么天帝之命!本尊不服!你不过一小小仙子,也敢代天授命?”

殷祁的反应十分剧烈,甚至是有些失态的,想来他不论是当神仙那会儿也好,还是当妖王那会儿也好,恐怕都没有这么被动的受制于人过。

想到他现在的狼狈,再想想自己曾经在殷祁手上吃过的苦头,文素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呐!

听了殷祁的叱问,九天玄女面不改色的回应道:“祁音,一切因果,皆由自生。本座的确只是‘代天授命’,神界诸人也不过是顺应天道而维系天道不坠。”

“可笑!天道?难道所谓天道,就是让我受尽困难,永不超生?!”

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文素甚至敏锐的发现,高傲如殷祁这样凶残的人物,话语间甚至不再自称“本尊”,而是改用“我”这个自称了。

“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祁音,当年你下凡历劫,司命上仙曾告诫于你,此番生死劫你若渡之不过,必将落得天地难容、不得善终之境。”

九天玄女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殷祁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他的脸上血色褪尽,因为体内灵力的枯竭,又受到了妖气的影响,他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枯萎了下去,一双瘦如骨柴的手捂住脸,干枯的指骨间可以看见他几欲瞪出眼眶的红色眼珠。

“天地难容,不得善终;天地难容,不得善终……”

他着了魔似的不断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的记忆,殷祁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鼓鼓胀胀的,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炸裂开的样子。

“不得……善…终…”

他又哭又笑的念完最后一句,脸上已是涕泗横流,活脱脱的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文素等人这时候都不知道殷祁是被九天玄女戳中了什么痛点才导致他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文素才通过一次因缘际会的机遇,了解到了殷祁当年渡劫之事。

万万年多前,殷祁还不是殷祁,他乃是掌管天下河川的仙人,名曰祁音。那个时候的祁音真的是一位风清朗月,仙姿卓绝的人物,哪怕只是司掌万流江河,旁人也会尊称他一声“祁音上仙”。

祁音长相俊美,心善德厚,更是自诩风流,他常常化作普通人的样子在人界各地游览,常常会把自己见到的趣闻乐事分享给其他的仙人,也因此祁音在上界的人缘相当的不错,甚至还有不少仙位高于他的仙女青睐于他,可祁音一直都没有接受过,他只愿一人清静自在的活着,哪怕他真的很向往人间情爱之事。

一切的平静安逸最终在祁音渡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生死劫要渡过,成了,就能再升仙位,败了,轻则修为尽毁,重则神魂俱灭。所以每个仙人对待自己的生死劫都十分的慎重,只有祁音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已经见惯生死,参悟大道,渡劫之事不说十拿九稳,起码也有六成以上的成功率。

原本他以这样的平常心对待的确是有很大几率成功渡劫的,但司命上仙因为看到了祁音的命运,心中不忍,又念及他二人间的交情,遂在祁音下凡前提点了他一句,一定要渡劫成功,他此番若是失败,下场只会比神魂俱灭更惨烈百倍。

祁音不明所以,只当是司命对他渡劫一事担忧过了头,他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以仙骨凡胎之身投入了人界。祁音在人界降生之时,因为仙骨仙血还留存的缘故,所以天降祥瑞之气,这让祁音从小时候开始便备受瞩目。

他容貌俊朗,性子也和当初做神仙的时候一样的洒脱不羁,风流倜傥,惹来了无数女子的爱慕青睐,可祁音不为名不为利,哪怕有人提出愿意助他成千古一帝都被他断然拒绝,权名利禄色,这世间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牵绊住祁音的脚步,超然的处世态度让他在弱冠之年便名声大噪。

原本他可以就这么平平顺顺,不受任何蛊惑的把这个生死劫渡过,可惜,祁音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他在近而立之年的岁数,先后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颇有些缘法的高僧;一个,便是他此生的挚爱之人。

高僧慧眼独具,十分看好祁音,他告知祁音身怀仙骨,离登仙只有一步之遥,万万不可被世间羁绊所累,亦不可告知任何人他身具仙骨,否则必招来大祸患,只有待他善德大成之日,便是他恢复记忆,重登仙位的那一刻。

可就在祁音得知自己有缘成仙后没多久,他便遇上了那个命定之人,那女子商贾出身,却没有满身铜臭,花容月貌、秀外慧中,和祁音在一起后,外人无一不说他们郎才女貌、伉俪情深,是难得的神仙眷侣。

祁音也以为自己会和心爱的女人一辈子白首相依、生死不离,可随着年华的逝去,祁音因为仙骨的缘故容貌经年不变,虽然他已经年过四十接近五十,可是他的外貌一如当年他弱冠之时,玉树临风、霞姿月韵。

每每要见外人,祁音还会给自己年轻的脸修饰一番,旁人都是往年轻了化,他却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往成熟稳重了化,这件事一直是他和女子二人之间的秘密。头几年女子还异常欣喜,谁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美貌常在?看着也舒心畅意,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他的爱侣虽然也保养得当,可是岁月无情,凡人又怎么能与仙力抗衡?

容貌的渐渐逝去让女子日复一日的恐慌起来,看着数十年如一日的丈夫,即使祁音依旧对她爱恋如初,可她依然万分的恐惧着,她并不是在恐惧祁音,而是在恐惧外界对她的看法。

即使祁音化了妆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也在渐渐变老,可女子却很清楚他的容貌依旧未变,还有外人间的那些流言蜚语,什么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所有人都道她丈夫乃是人中龙凤,而她与他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多年前她年轻貌美,男人贪恋一时容貌也很正常,待她白发苍苍的那一刻便是她被无情抛弃之时。

年深日久,女子对祁音的爱慕因为他不变的容颜和来自外界无数的压力而渐渐变质,又因为她愁思忧虑过多的缘故,她老的更快了,连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祁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然而他对她越好,她对祁音的爱就愈发快速的变成了恨意,从原本欢喜自家夫君是个一心一意容颜常驻的美男子,到开始怨恨他为什么驻颜有术却从不告知于她。

祁音很担心爱侣会一病不起,遂花了大代价又去找到了当初批命他可一步登仙的高僧前来为女子治病,高僧虽然出手相助了,但看着祁音的眼神却是失望至极,祁音也知道自己终究为爱羁留人间,登仙无望,也辜负了高僧的点化之情。

就在高僧离去的前一晚,祁音向高僧下跪致歉,面对眼前身负仙缘的男子,高僧终是惋惜的叹息他与仙位无缘,既然不能重登仙位,他身上的仙骨仙血便成了催命之物,高僧叮嘱他万万不可将此事告知于任何人,哪怕枕边人也不行,否则杀身之祸必至。

祁音郑重答应,却不料所有的一切都被女子从暗室从偷听得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祁音可以容颜永驻,未曾想他竟是有仙缘之人,只差一步就能成仙!

原来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原来人……真的可以成仙!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女子的脑海里浮现。

第八百零五章:天零道负我

女子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对祁音的态度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祁音欣喜异常,以为是高僧的药方起到了作用,对她更是关爱。

又是很多年过去了,一日,祁音回到府中,和往常一样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后便自己为自己清洗脸上的老人妆,他多年来习惯如此,没有任何人发觉有异常。待他洗去脸上的装扮,他又恢复成原本风流潇洒的年轻模样,他笑着去寻此刻应该待在里屋的妻子,却只看到一堆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房屋里。

一场艰难的大战后,祁音寡不敌众,纵使他身手高强,可面对一群会使用邪法的恶人,他还是惨淡落败,失手被擒的祁音在那一刻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妻子的性命,然而这群恶人却告诉他,正是他的妻子,请他们来抓他的。

祁音不肯相信,被这群恶人强行带走,他在一座满是诡异符文和带血器具的大殿上,见到了他的爱妻。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已经不复往日的温柔笑颜,她的身上画着诡异的符号,脸上带着陌生的狰狞笑容,用一种在看什么饕餮大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至于后来?

经历了被邪法重重折磨的祁音,终于不得不含血承认,他被背叛了!

而背叛他的人,正是他爱重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打算的?祁音已经不想知道了,他冷眼看着此女为了成仙,抛弃了他们的恩爱过往,也抛弃了他们的珍贵回忆,她欺骗了他,甚至在他拒不说出成仙之法后,以邪法剔他仙骨,饮他仙血,就为了能够让自己容颜永驻,登仙问神。

曾经的爱恋感情全部在残忍的背叛中倾颓崩塌,看着那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女人,祁音从未有过的痛苦和后悔,他为了她,放弃了大好光明的仙途,而她为了这个仙途,则彻底背弃了他!

女人将祁音折磨的奄奄一息,他的骨血被熬成汤汁,甚至连他俊美的脸也被撕裂,可饶是她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女子也依旧没有成功化仙,祁音见状癫狂的笑骂,说自己还没有回归仙位,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又怎么可能有仙力助她成仙?

失控的女子再也无法忍受,在最后的那一刻挖出了祁音的心脏生生啃食,她那疯狂而又绝望的样子,祁音一生都难以忘记。

原本没有了心脏的祁音本该死去,但因为他的深重怨气,导致了他在被折磨的期间便有了入魔的迹象,最后他成功恢复了记忆,也成功的堕落成妖,他杀光了所有折磨他,以他为食的恶人。

也包括这个他深爱了半辈子的女子。

仙骨被剔,仙血流失,祁音的修为也全部散尽,一生爱恋终成一场笑话,他的执着,他的感情,他的地位,他失去了一切!

——祁音最终,渡劫失败了。

绵长的岁月流逝,当祁音来到妖界,当第一个妖族问及他的姓名时,祁音想起自己曾对那个女子说过,若他有朝一日敢欺辱于她,就把名字反过来写。

当日的玩笑最终一语成箴,祁音在那一刻露出了化妖后的第一个笑容来。

“吾之姓名?殷,祁。”

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殷祁想要攻占人界了,说到底,还是在发泄当年被人背叛的恨意罢了。

殷祁在疯笑过后,又恢复了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明明自己还跪在九天玄女的脚下,他却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盯着对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他仰头冲着九天玄女大骂道:“可笑!可笑至极!什么不得善终!什么天地难容!全是一派胡言!”

说罢,他颤巍巍的支撑起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身体,拼尽全力的从掌心间挥出一击,并大声嘶吼道:“本尊不吃你那套!给我滚回天庭!唔——!!”

那道掌气甚至都没有机会飞出金光之外,便被昆仑天光反噬到了殷祁的身上。

九天玄女看着垂死挣扎的殷祁,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妖邪之力,敢与天争!祁音,蔑视天地,只会令你入邪更深。”

话音刚落,只听殷祁吐出一口黑血后呸了一声。

“苍天在上,我自敬畏!而人界不过区区蝼蚁,为何不可掌控于我手?!”

“南斗掌生,北斗注死,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即使平凡如人界,也归天道所辖,岂能容你放肆!”

说到这儿,原本还静若止水、面不改色的九天玄女,似乎也因殷祁的执迷不悟而感到话不投机,她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愠怒,隐隐有着几分失望之色,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她认识的故友了,他不过是一个入了魔的歪门邪道罢!

念此,九天玄女对着殷祁厉声指责道:“你因一己之私,仙心成魔,恶念万般,身坠妖界不止,如今更欲惑乱三界,尔罪孽深重,至此仍无悔心,更道出荒谬之言!”

九天玄女的斥责声声入耳,殷祁闻言,疯狂大笑。

“呵呵!哈哈哈——!”

在尖利的笑声中,他抹了一把身上还在汩汩流淌鲜血的伤口,高举的掌心间鲜血淋漓,看得人一阵心惊肉跳!

“人界负我!苍天负我!如此天地,吾宁成魔——!!”

说话间,他掌心的鲜血红光大绽,血液诡异的在他周身游走着,渐渐凝聚成某种图案。

谁说潜力激发只有主角才有?反派boss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也有!血色的图纹逐渐凝聚成形,这是他即将入魔的征兆!

九天玄女见状,立时挥了挥长袖,原本她顾忌着曲清悠的肉身而未使出过多法力,如今看来,还真不能小觑了殷祁的反抗。

那道笼罩着殷祁的金光更加炫目璀璨的照耀起来,很快,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图案又渐渐消散在了金光中,他彻底被金光中的神力镇压到再也站不起来了,殷祁失控的尖叫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锐叫声线足以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祁音,你心魔已成,若留你性命,日后必为祸端。本座先将你打入不周山山柱之下,待另禀天帝后,再议生杀!”

一声令下,殷祁的结局终以注定,哪怕还活着,有烛龙之灵的看守,殷祁也只剩下永不见天日的命运。

“我不服!不服!!”

他趴在地上,哪怕不得动弹也依旧在声嘶力竭的大喊,稍微积攒的一点气力刚使出来就被九天玄女的神力强行镇压反噬,令他伤上加伤,殷祁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充血的瞳孔里倒映着空中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

九天玄女的眼中只剩下一片冷漠。

“一力相抗,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说罢,她缓缓伸出手去,指尖上似有金光在闪烁。

“还不速速从此女肉身中离开?”

如此严厉不容情的话语,叫殷祁浑身一颤,几番挣扎无果,殷祁再傻也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和九天玄女相抗衡的底牌了。

他是“祁音上仙”的时候就只能在她脚下俯首称臣,如今只剩下一缕残魂的他,一意孤行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罢了,他紧紧盯着那道他永远无法与之抗衡的身影,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