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 - xp1024.com
《品花时录》


书友《品花诗》两首

【其一】

红楼幽香亘古醇,

怡红院内又添春。

惜花不止黛玉怜,

谁人识得品花韵?

——书友一瓢若水——

【其二】

梦里寻芳太虚游,

拈花逐香醉风流。

甘入凡尘辞玉清,

遍藏天下花满楼。

——书友ZephyrZap——

感谢两位书友的诗,不胜荣幸!

上架感言!

昨天傍晚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看到书评区那么多让人心里热乎乎的话,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受,所以,不说了,不过,我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也终于从这场官司里解脱了出来,至于那些在我这篇文字出来之后又说我装可怜的人,我无话可说,也不愿再去理会了。我惹不起你们,我躲着就是了。只要起点的书友支持我就好了。我的家,在这里。

以后,我会听从诸位的意见,安心码字,不再理那些是非口舌了。

话说昨晚心情转好,于是一夜没睡,又弄了一万字出来,还差五千字就凑够三万了。三点的时候困死了,就半夜里大冷的天出去洗了个凉水澡提神,好歹没把俺冻死,不过确实清醒了许多,这才又回来继续写。不过,今天补课的时候只好在课堂上睡觉了。想一想真是罪孽啊,花着钱在这里上学,结果为了写书挣钱却把学费打了水漂,不知道这笔帐是挣了还是赔了。

还差五千字,我要去上课了,呃,也就是去睡觉了。大家请原谅我一次,今天我就先少更一章,因为我做出了上架发三万的承诺,所以,我必须一把拿出三万字,而今天一天估计我都会浑浑噩噩的,实在是不敢保证晚上还能码字,因此,我想还是先把今天该更的这一章扣下来,就算是钓钓大家的馋瘾吧。反正过了晚上十二点大家就看见了,而且,请注意,我会连发五个免费章节,大家是可以不花钱看的,和发公众版没太大区别。

致歉,致歉!

下面是上架感言:

我在作品相关的那个“实在苦闷!”里说过的,这本《品花时录》是个换胃口的作品,事先我并没有想着把它发到网络上来,但是既然编辑赏识,那就干脆发出来吧,希望可以换点钱,够我买一本中国历史地图集的。(想起来了,这里向所有喜欢历史的朋友推荐,谭其骧老先生主编的这本《中国历史地图集》真是至宝啊,我眼馋了好久了,但是它太贵了,出版社又拖稿费,怨念中……,不过,嘿嘿,新作月票榜要是能拿到一点奖金的话……,据说起点给钱是很快的,口水……)

扯远了,回来。

因为当时是很随意的去写,不讲桥段不求故事性,只想让它有那么一股子味道,也就是我常说的一种调调儿,所以,这本书显得有点散。这是毛病,我不得不承认,月关、烽火等大神们也一致批评我这一点。但是算了,散就散吧,本来就是写着玩儿的,能有多严谨呢。

幸好,网络读者,尤其是起点读者中,有不少是和我口味有点相同的,也喜欢这个调调儿,所以,在大家的帮助下,应该说这本书发上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成绩还算不错。这个成绩,我已经很知足了,因为我本就不是那种善于写流行书的作者。(不要因为我说了这句话就不给我投票了哈!)

不过,我若是就此因为知足而止步,那也太没出息了,所以,下面我会继续努力,继续努力的写书,继续努力的拉票!

这本书才一万收藏,而且还没上强推,本来不该上架,但是对我这个穷光蛋来说,那月票榜上放着的可是闪闪发光的银子啊,所以,硬着头皮,上吧!

发书之前,我问过编辑,这个月有没有什么很强大的作者开新书啊,万恶的编辑说,没有,你放心发吧,于是我发了,结果……,鹅考、墨武、瑞根……

后来,据瑞根说,他在发书前也问过,编辑也是说没有什么强势新书,于是他也发了,我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释然了,原来大家都一样。

好了,说月票榜,大神们我十成有九成半是争不过,那么,稍微给我个位置好不好?我知道这个月强手如林,但是我的读者们,只要你们愿意挺我,我就敢拼一拼,也给《品花时录》闹出点动静来。

下面的故事,我会尽力在不失去味道的同时,把它写得紧凑一点,更好看一点,更爽一点,呃,还有,速度力争再快一点。

各位喜欢《品花》、爱护《品花》、支持肥肥的读者大大们,把你们的月票给我吧,好吗?(这话说的笨死了,可是俺真的不会拉票!)

上了架之后,我会先发五章的免费章节,算是用来换大家手里的票吧,然后,还有五章就需要大家花钱了,不过,每一章都会尽量多写点,比如2600,3700,4800……,按照起点订阅规则,大家就可以省点钱了看更多的字了。

这是十月一日凌晨的更新,会是这样,也希望早就已经确定这个月挺品花的朋友能尽量在那个时候投月票给我。

然后,国庆七天,我会开足马力的写,不敢保证一天会有多少,但肯定是一分钟都不敢闲着,估计一天应该能写一万左右。还是那句话,坚决不爆发,我深深的知道,对于我这种靠玩弄一种调调儿来吸引读者的书来说,爆发等于自取灭亡。

不过,不爆发不代表不努力。我是不是努力,大家可以从更新字数上做出判断,那些还在持票观望的朋友,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努力再决定是否把票投给我。

国庆过后,上课,上课,一定不能再逃课了!不过,尽量保证大家的一天五六千字吧,周六周末的,争取能多弄点,要么发出来,要么,存稿?还是存稿吧,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该有人埋怨我不更新了。说真的,我很怕那些来叫骂的人会弄坏我的心情,因为我这个人太容易冲动,太情绪化,我适合悠哉游哉的写些闲散的书。(说出来不要骂我,我在想,下本书还是不要发到网络上来好了,直接把版权全部卖给出版社,省了许多烦心事!不要骂我啊!)

呃,到这里,这篇上架感言算是写完了吧,困死了,思维混乱啊,写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真是临表头晕,不知所云了。

然后,向三本书和三个人致敬:

《金瓶梅》的笑笑生大大(其实,红楼里有N多地方都是抄他的),

《红楼梦》的曹霑大大(其实……,不说了,说出去又是口水),

《江山如此多娇》的泥人大大,呃,写到这里,突然想再看一遍江山了……

最后再喊一句,那些凌晨十二点后还会待在网上的朋友,希望你们那时候能过来把月票投给我,然后,一次看十章,饕餮大餐吧。

再最后,感谢月关大大在本书初期的鼎力支持,感谢烽火大大的诚恳建议,感谢戴小楼大大,瑞根兄,蛤蟆兄在书评区捧场!

再再最后,按照大人物写文章的规则,在文末呜呼一下,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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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写了,居然忘了发了,现在发吧,俺要躺下睡一会儿,在桌子上趴着睡太难受了!

封推感言

写《品花时录》的最初,是出于一种临流自鉴的心思,等别的书更新,实在是等得恼人,所以自己尝试着写了来自己看着玩儿。

但是写了几万字之后,就有点不甘寂寞了,套用小楼一句话,自己写了自己赏着玩儿,就像是默默在跟一个美女捣鼓事儿,下面是很爽利,可总觉得少些什么。而在网上贴出来就会有趣得多,会有美眉的叫床声或者嗔怪声,这种互动的调调儿显然会比单纯的直捣黄龙有趣很多。

这个时候很幸运的结识了老T大大,他看了书,很痛快的承诺签约,然后就好说了,申请作者,发文,虽然新书期间出过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是总体来说,比自己写着玩儿有意思多了。后来上架了,成绩虽不好,但是还是有些朋友很喜欢我的书,坚持订阅,这就够了。

能走到现在,要感谢的人很多,挨个的说一下名字则不免矫情,没意思,还不如来点儿实在的,我以后勤奋码字,用更好的成绩来回报诸位的关爱与照拂就是了,诸君以为然否?

发书以来,上过很多推荐,深深的知道推荐的威力,一次不太重要的推荐,就可以让更多人知道起点还有我这么一个小作者,在写着这样一本有些奇怪的讲求情调韵味的书。而所有推荐里面,毫无疑问,封推是最强的一种,以至于,当我听编辑告诉我,你的书准备一下,要上封推了,我咂摸咂摸嘴,莫名其妙的问了自己一句,我也要上封推了?

是哦,要上封推了,会有更多人知道我这本书,知道我肥肥了,那么咋办呢?啥都不说了,下去码字去,尽量给大家更多更好看的章节就是了,其他的话说再多,也顶不上一个淫荡的桥段……

我的十二月

十一月初的时候,是打算着这个月至少要写十五万字以上的,而到了十八号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十一万字,这个月更十五万的目标看来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要动身去扬州了,这样一耽搁就是七八天,于是,本月的更新便只有十三万字左右,我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相信读者诸君也不会满意。这是原因之一。

阳历的二月七号是农历春节,而我们到一月二十号前后就要放寒假了,那么一月就要进入考试状态了,更新肯定会慢许多,毕竟学业第一。这是原因之二。

一月二十号放了寒假,我没有理由继续住在学校里,可是一台笨重的台式机总不能带回家里去吧?来回的有多不方便啊!这么说,难道在寒假期间在我最有空闲的一段时间里,我竟然没办法写书不成?所以,要攒钱买笔记本,必须要买。这是原因之三。

我的订阅一直很低,平均订阅也就是两千左右,最高订也才刚冲破三千大关,所以,稿费少得可怜。想要不拿家里一分钱自己挣钱买笔记本电脑,何其之难。千字稿费低,又需要钱,怎么办?只有靠数量了。这是原因之四。

综上所述,原因共有四条,十二月,我必须要多更新才是了。不敢做什么承诺,不过,我会竭尽全力的。

当然,前提是不会降低质量。只求诸位一直订阅VIP的朋友继续支持,而诸位看盗贴的朋友,在看完盗贴之后如果觉得这本书还不错,值得你为之花上几毛钱的话,就再回来订阅支持一下。

以上,肥肥拜谢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品花的读者都看看,算是预做绸缪吧

写书,在网络上写书,图的更多是一个乐子,至于钱,当然重要,但是如果因为一个月一千多块钱而弄得自己整天心情很差,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肥肥我自从开始在起点上传品花时起,赞誉之声与辱骂之音就从来未断,赞的,我谢谢您了,骂的,我就当您是家畜就完了。

我只是一个大学生,喜欢写东西,所以写,如果我写东西还需要背上那么大的负荷,我真的是有点受不了,所以,昨天陪着教授们从外地开会回来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把构思里的很多桥段删掉,把品花再写个三五十万字就结束了算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必须要征得读者的同意,否则岂不是对不起那些花了钱订阅的朋友呢?

实话说,我手上现在压着一本新书,这本新书的繁体出版已经谈妥了,只要我写那个,不用多,一个月就写六万字,繁体出版一集的字数,就比品花一个月写十几万字的稿费会高好几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写那个好,轻松,钱多,而且都市书,比历史类要好写的多。

我不是傻子,而且我很穷,缺钱,但是新书我就是压下了,不开!

做人要有始有终,品花既然开始写了,而且上架了,那么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才行。不过,现在俺觉得,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盼着品花快点结束呢,所以,就冒昧的发了一个投票,不管是真心的喜欢品花爱护肥肥的诸位朋友,还是那些没事儿以骂人为乐的正义之士们,都投下票吧。

俺真的是很想知道,所谓毁誉参半到底是毁多,还是誉多。

另外,干脆把那本都市书开头的一点楔子给大家看一下吧,都帮着掌掌眼,我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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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如反掌》【楔子——内裤的颜色】-

《孟子》卷三:[以齐王,由反手也。]又,[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

清远县是个小县城,这里的人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得富足,因此便到处都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这个小县城里,有唯一的一家武馆,名字叫做安山武馆,馆主是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字就叫安山。

人们的生活一旦富足安祥,便易生懒惰之心,于是整个不大的县城看上去便有些懒洋洋的,好像是唯有这家安山武馆的演武场上传来的喝喊声,才让人们感觉到一股勃勃的生气。不过一旦到了午饭的时间,便连这里也偃旗息鼓的收了声。

但是就在这家武馆里,却正在发生一件更让人感觉生气勃勃的事情。

时值春夏之交,江南的春天来的又早,此时便正是那万物向荣、草长莺飞的好日子,自然也有些年龄一日大似一日的小人儿开始有了些朦胧的心思。

安雯是武馆馆主安山的女儿,今年十五岁了,正在县城中学里读书,马上就该升高中了,照例中午放了学她会回家里来吃饭,然后睡上一小会儿,再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但是今天午饭之后,她的休息时间被剥夺了。

“好姐姐,你告诉我嘛!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算得准不准,你就告诉我吧!你告诉我,今儿晚上我还用师父教的手法给你捏背,可好不好?”

拉着她的小手不放的,是她的弟弟李乐。说是弟弟,其实也不是弟弟,这李乐是十几年前她父亲带着她来清远县的时候在火车上拣到的弃婴,她父亲当时便收养了他,算作是一个弟子,现如今也长到了十四岁,个头儿已经比他的小姐姐安雯还要稍微高一些了。

这做弟弟的李乐倒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自小安雯的父亲无论教给他什么功夫,都是一看就会,他又肯下功夫苦练,所以年纪小小便已经有了一副好身手,反倒是那安雯,虽然是安山的亲女儿,却连一招一式都没学过。

说到这李乐,尤其难得的是,他为人性子平和,除了跟他师父以及那些师兄弟们玩笑几句之外,便几乎不怎么会和生人说话,更是从来不惹是生非。这孩子长得极是秀气挺拔,虽然他在脑后梳了一条直垂到后背的辫子,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却也只会越发的给人一种飘然出尘之感,而不会觉得他有多么怪异,加上又念书念来了一身文气,因此那认识的便没有一个不是交口夸赞的。

这姐弟两个从小玩到大,自然感情好的紧,做姐姐又是个性子和善的,自然也是无比的宠爱弟弟,就当个亲弟弟一般的疼他。但是自从这半年以来,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事情都是起自李乐开始研习他父亲书房里的那本《易经》。

《易经》这本千古奇书,留传已久,安雯的父亲安山也经常看它。但是千百年来,有几个人能真正的看懂这本书呢?只怕不多,就是安山自小聪明之极,又有名师指导,对这本书也只是知道些大概的意思罢了。

可是谁知自从去年冬天李乐在他师父的书房里发现了这本书,却一下子迷上了,缠着他师父给他讲解了一番之后,便不满足于他师父那些一知半解的东西了,自己开始又是查资料又是细心苦读的琢磨了起来,谁知道他还真有这个天赋,竟而渐渐的有了些神通,有时掐指一算,也能说对个几次,于是便益发得了意,更是迷在了这上面。

到了今年春天的时候,他已能十算七准,莫说那街上认识的私下里称他“小神仙”,就连他师父也是纳罕不已,感慨自己竟然在火车上捡了一个天才。研习《易经》逐渐的有了些成果,那李乐便不免心下有些得意,这小儿女的心思么,有了得意的事儿自然是想着要先向同自己最亲近的一个去炫耀一下才是。

于是这亲近之极的姐弟两个,便由弟弟发起,玩起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游戏。这做弟弟的李乐,每天早上一醒来,便会忙着推算自家小姐姐今天到底是穿了哪一条内裤,然后中午的时候便会缠着那安雯求个答案。

这十五六岁女孩子,已经开始晓得男女之事了,遇到这问题自然是怪难为情的,开始时便不愿意答他。不过,到底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相互之间便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就连那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安雯都是先告诉给了李乐,然后才去请教了邻居里的一位阿姨,便禁不住他左右厮磨地纠缠,最后羞答答地告诉了他。

可惜天道人寰这个东西,用来推测别人倒是可以算出些眉目,用来推测自己或者与自己极为亲近的人,却是失了灵。这便如那做医生的绝对不给自己的亲人看病是一般道理,所谓关心则乱便是指的这个了。

李乐推算别人的命程时,那是极准的,可惜当他拿那一套用来推算自家小姐姐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内裤时,却怎么也算不准了。李乐又是个从来都不肯认输的人,为了这个,他愈加用心的研习《易经》,可惜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本事倒是确实精进了,却在推算自家姐姐的内裤上一点儿进步都不见。

安雯的小内裤就那么几条,晾在衣架上的时候,李乐是常常见到的,甚至于那痴了的性子一发作,还会在安雯收起干了的内裤时跑过去,从她手里抢过来放在鼻尖上嗅一嗅那阳光的香气。但是即便如此,李乐还是每每失误,这令他越加的不肯认输。中午吃过饭之后便追着问自家姐姐今天穿的是哪一条内裤,已经成了李乐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今天也是那么回事儿,李乐急急的追问,他的小姐姐安雯却躲躲闪闪的不肯作答。其实一个多月了,每一次到最后安雯都是禁不住李乐的痴缠把答案说了的,但是在这刚一开始的时候,她却就是不愿意说。

这原因么,小女孩家的羞意当然是有的,但是从心底里生出的那一份对李乐的朦胧爱意,也使得她极喜欢看李乐诱使自己说出答案的诸般无赖手段,所以便拖着不说,非得等到李乐与她两厢厮磨一阵,最后才假作熬不住了说出来。

今儿也是缠了一阵子,安雯坐在一个小圆凳上,那李乐从背后把自家小姐姐抱住了,双手搂住细细的小蛮腰,下巴便放在她的肩膀上,嘴里照旧央求着,“好姐姐,你就告诉了我吧,我保证这一次一定算得准,怎么样?”

安雯听出他语气里的焦急,又想到这两三月来他还没有一次是算对了的,当下心里便生出一个主意来,只见她满面红晕地咬着嘴唇儿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天便换个办法,你只告诉我你你算出来的是什么颜色,然后我便告诉你算得对不对,如何?”

李乐见好不容易自家小姐姐允了,便高兴的了不得,又觉得她这个办法也是可行,当下便点了点头放开了他的手走到安雯对面说道:“我推算今儿姐姐穿的是那件粉红色的!怎么样?可对不对?”

安雯闻言一愣,她本来是想哪怕说个谎话儿也叫李乐算对一回的,谁知道这一次李乐竟然是真的算对了,她今天穿的可不就是那一件粉红色的嘛。当下安雯便有些不信,她曾偷偷地拐弯抹角问过她的父亲,她父亲说医卜之术是不能用在自己亲人身上的,这些古已有训,因此安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粉红色?哪件粉红色?”

李乐闻言也是一愣,冲口而出道:“你不是只有那一件粉红色的吗?就是那一件前面有一个蝴蝶结的那个。难道,你又买了一件不成?”

安雯闻言顿时醒了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李乐,口中说道:“阿乐,你算对了!真的是算对了,我不骗你!我没有买新的,穿的就是你说的那一件。”

“啊?”李乐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说实话他也不相信自己真的能算准,毕竟他也知道医卜之术避亲属的道理,而现在自家的小姐姐亲口告诉自己,说是算对了,尽管他是绝对相信小姐姐的每一句话的,但心里面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怀疑。

只听他试试探探地说:“好姐姐,我真的,真的算对了?”

安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是李乐却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地面,苦苦的思索,不时地还伸手挠挠后脑勺,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对呀,今天怎么算对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与自家小姐姐的目光对视着,怯怯地问道:“好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安雯当然知道他现在苦恼的是什么,这便有如那一直都算不对的一道题目,某一天突然算对了一次,难免就会生出错觉,会不会这个答案是错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算对了呢?

只是,安雯心里知道李乐是算对了的,当下她便假作生气地说道:“哼!不信拉倒,居然开始怀疑起我来了!”

李乐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副斯文的样子,只见他围着安雯团团转,口中说着,“好姐姐,你别生气嘛!我确实是不敢相信啊!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安雯好奇地问道。

“要不然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就看一眼!”

听了这话,饶是安雯跟他已经亲近到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却也还是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扭过了脸儿去。

李乐比安雯要小一岁,虽然觉得自家小姐姐这一眼杏眼流波的与往日大不相同,却也没有多想,他只是知道自家小姐姐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便又故计重施地围着安雯左右打转,死缠烂磨地要求看一看她裙子里面到底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

最后,安雯下了无数次决心,才压下了自己心底的羞意,决定让他看。她心想看了之后就能帮着李乐重新树立起信心,而对于一个善于推算命程的人来说,自信是非常重要的。

最后,安雯狠了狠心,用那几乎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你要看,自己掀开看就是!”

然后,她就坐在凳子上微微地分开两腿,然后紧紧地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她只听得李乐高兴地答应了一声好,随后便觉得自己的大腿一凉,好像是有一股风掀起了自己的百褶裙。

半晌,安雯小脸蛋上烧红愈发厉害,看男孩犹自不起身,不知在发什么呆,忍不住双手按下裙子,“赖皮狗,说……说好就看一眼的……”

男孩着了骂,却一丝儿动静都没,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连平日里很灵活的眼珠子似乎都没活力了,安雯觉着有些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乐,阿乐……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算对了,我真的算对了。”李乐突然一蹦三尺高,放声大笑起来,脸上也流露出与其年龄不搭配的老成和自信。

“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姐,你知道么,我现在就是那个知道的人了。”他眉飞色舞,一下便窜出门去,“我开心死啦……唉呀……”

“怎么了?”刚刚还害羞得紧的安雯听见了李乐的哎呀声忙担心地追出来看,当她看到李乐脚底上踩了狗屎的时候,便先是捂了嘴儿噗哧一笑,然后才大声地喊:“大毛,你这条死狗,给我滚出来,谁让你拉屎拉在门口的……”

07年小节,并展望08(品花读者必读!)

首先祝朋友们元宵节快乐!

今天,品花总算恢复更新了。而且,有个变化务必跟朋友们说一下。

本来,在这个寒假里,我虽然无法更新,但是却一直在写,虽然春节期间各种事情纷至沓来,但是好歹还算是码了近十二万字,还剩下最后几章,写完最后一个小高潮,这本书就可以完结了。说起来,也算是我这个寒假没有虚度。

但是,当我连上网络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蛤蟆兄听说我的品花还有十几万字就要完结了,很吃惊,因为,他也是我的读者之一,而且,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蛤蟆兄对我这个新人很是照顾。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久。我思来想去,他说的有道理。

当时我突然想起来,忘了是哪位前辈对我说过一句话,当听说我写东西总是要三易其稿的时候,他说,早肥,咱们是搞商业文学的,咱们的每一个字,包括错别字,都是可以卖钱的,你写东西不要那么审慎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以你的文笔,随便写写,就已经足够好了,没必要改,你改掉的,删除掉的废稿子,那都是钱哪!

但是,我这个写东西喜欢一遍遍改稿子的习惯,一直没有改掉,我觉得,我是一个商业写手没错,但是,首先我是一个写手啊,写作的人,不疼爱自己的作品,那还叫什么写手?就好比,哪个父母不希望把自己的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让他们出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别人看见了,也会夸这做父母的不是?

所以,和蛤蟆聊完之后,我想了很久,真的很久。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刚刚进入网络写手圈子的新人,我的心态一直有些浮躁。因为,在没有得到这个圈子认可之前,我确实没有底气悠哉游哉的写那些气定神闲的作品,甚至寒假里我把自己以前的稿子重新看了一遍,觉得字里行间,遣词造句的,都凸显出一种浮躁的心态。

因为浮躁,我二十万字就上架了,蛤蟆后来跟我说,如果我的书晚上架两周,会大火的,订阅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怜。因为浮躁,因为读者们催着嫌故事进展太慢,我抛弃了自己的长处,开始注重加快故事发展,却失去了原先的那种小调调儿,导致订阅数锐减。

品花在初期写着玩的时候,是有点红楼味儿的,这一点大家都承认,但是后来,因为我的浮躁,为了要加快故事进度,本来需要慢慢拿下的一些人和事,只好换了方法,强奸戏也出来了,说起来,我现在真的是只能不断叹气。

于是,成绩越来越差,而我的心态也越来越浮躁,品花,从红楼味变成金瓶梅味,到后来,我甚至快要对这本书以及我自己失去信心了,只想着尽快结束它,于是,又从金瓶梅的味道变成了只说些政治斗争的清宫戏味道,想尽快把故事写完。说起来,这都是我个人的原因,真真是失败的紧。

但是,和蛤蟆聊天结束之后,我一直在想,既然这本书已经这样了,难道我就要抛弃它了吗?比如有对父母,孩子在七八岁时得了重症,治疗后仍然是残疾了一条腿,难道这对父母就可以从此不管他了,任他破罐子破摔,草草的了此一生?

不,我想天下没有这样狠心的父母,这父母一定会尽力的照顾他的孩子,哪怕他已经是不可恢复性残疾了,也会想尽办法,尽可能地让他的以后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至少,也会为他以后的生火,预先安排下一些保障。

品花,就譬如我的孩子。一个已经有了一点残疾,但是我绝对不愿意舍弃它的孩子。

我在想,是的,我无法让已经定稿的那些文字变化了(至少是短期内不会修改了),但是,我却必须让它剩下来这些故事,变得精彩起来。我不能让它草草的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哪怕为此,我要再次扔掉十几万字的稿子,也无怨无悔。

所以,在经过慎重的思考之后,我决定,还是要认真的把接下来的故事认认真真的说完,对的起一直订阅品花的读者是一个原因,不过,能够让我对自己的良心有所交代,才是最主要的。所以,哪怕品花后面的订阅再扑,我也会按照当初的计划,一章一章去认真的完成它。

于是,从今天,从元宵节这个好日子开始,品花正式恢复更新了,我不敢承诺自己的更新有多快,因为我写东西审慎的态度,使我根本不可能快起来。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我写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用心的写了,没有浮躁,没有功利,只有良心。

当然,品花的更新一直为读者诸君所诟病,对此,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注意,尽力做到不管多少,每天都有更新。如何?

早肥深深的向大家鞠上一躬,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直到品花完结!

拜谢了!

08年公告第一号之运气背不能怨社会

朋友告诉我,有人在书评区发帖子,认为我太监了,对此我没话可说。

读者有疑心是正常的,但是请放心,我不会太监。

春节期间没有更新的原因,前面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相信朋友们可以理解,那些不理解的,抱怨的,骂的,我也无可奈何。

春节期间,除了喝酒,手里现在有了一些稿子,而且,再有个几万字,就要结尾了,其中有一个关节,我还没想好,所以一直拖着没法结尾。

手里有稿子,但是发不出来,不更新就没有稿费,而年后开学,又是我最需要钱的时候,而且不更新,编辑催读者骂,这些事,真是弄得我脑浆子疼。

今天是高中同学们到县城里聚会,喝多了,回家之前到网吧发个公告,告诉那些仍然关心我关心品花的朋友们一声,我会在回校后开始更新。

请各位多多原谅,肥肥这厢赔罪则个!

关于最新章节的致歉公告!

致歉致歉!

刚才发布【第四卷南国佳人章一四四唯有淫贼留其名(四)】这一章的时候,出了些问题,第一遍我上传了发布之后,发现没有,以为自己没传上去,便又上传发布了一次。

结果一检查发现已经上传上去了,同时有两章完全一样的章节,于是赶紧去解禁一章,但是紧赶慢赶还是有六位朋友已经订阅了那一章了,浪费了大家的钱,早肥心里愧疚得很,请这六位朋友在书评区留言,说个方法让俺补偿你们一下!

致歉,致歉!

第一章 不过一婊子尔!

正在筹划中的新书,放出几章供大家试阅,为了大家能有更好的新书可看,请大家务必多提意见,早肥拜谢!这本书的试阅,会在以后的几天每天一章,欢迎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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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过一婊子尔!

据说大河发端自一处神奇的地方,那里有高耸入云的雪山,有一望千里的大高原,尔后大河流过吐谷浑,流过羌人部落,再流过现在被鲜卑人控制的河套,最后毅然的折道南下,生生的将北方的黄土高原切成两半,但是却在崤山面前不得已的被迫再次变向,生生的折向东流,就这样,流到了神京的脚下,匍匐得像一个乖巧的妇人。

崤山有多高,没有人去量过,对于时人雅士们来说,崤山的意义并不是它的高,而是它可以作为一处避暑纳凉的好地方,因此,神京的权贵们如果谁在山上有一栋可以避暑的别业,那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和拿来炫耀的事了。

当然,大康国皇帝陛下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崤山最大的功劳就是它阻挡了大河,迫使大河改道东流,而这,也正象征了皇权的无所不能,因此,崤山被封为大康国的圣山,地位犹在位列东岳千年名山泰山之上。

只是这样一来,权贵们的别业便只许建在山脚,只有部分勋贵和皇室才可以在山腰择一二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好地方建造别业,而再往上,就是大康国用来祭祀的天坛了。

不过,这些东西显然都不是陈清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崤山上流淌出的千百股清泉在下山时汇聚成了一条不小的河流,名曰清河,而清河流经神京城内的时候,则又在地势低洼处汇聚成一个硕大的湖泊,最后,才悄悄的流出神京,最终汇入了浩浩的大河。

这个湖泊,就是清湖。

天刚过午,盛夏的阳光毫无遮拦的垂直倾洒,柳树无力的垂下了它的原本娟秀地招摇着的手绢,连地面都热得烫脚。本该热闹非凡的神京,在这个时刻,除了小巷深处小贩们无精打采的叫卖声之外,却几乎没有了什么声响。

在这样的季节里,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在这个最热的时候找一个凉快的地方睡上一觉,歇歇乏。而在水边置一小榻,鹿山凉茶一壶,执扇美人一个,小憩一晌以消永夏,却是贵人们的特权,因为没有身份的人,是不许随意到神京城内的河边去睡午觉的,原因是他们会污了那圣洁的河水。

不过,即便是有些地位的贵人们,也只能选择在清河的下游岸边小憩,清湖,以及清湖再往上的河段,是属于皇室和四大门阀的专属区域,其他人,便是借他一个胆子,也是绝不敢靠近的,更不要说什么设个小榻睡午觉了。

但是现在,在清湖的东岸边,却正有一个年轻人,斜斜的靠在短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卷,在那里似读似睡,而在他脚下不远处,放了一具钓杆,长长的伸到了湖面上,时而那浮在水面的鱼漂儿会挣扎一下,搅得附近湖面彀皱横生,但是不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平静。年轻人也不去理它,自顾自的一边看书一边打瞌睡。

只是,见到这副情景的人却大半要好奇,因为这少年放着柳荫下不待,却偏偏的把那小榻设在了阳光下,耀眼的阳光整个的覆盖了一身素白绸衣的年轻人,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就晒得通体火烫,已然中了暑了,但是这年轻人却混若无事,眼睛半开半阖的煞是自得,再看他的脸上,竟然连一点汗意都没有,那脸色是玉般晶莹剔透的洁白中隐隐透出一点红晕,正是年轻人该有的最健康的肤色。

这个人,就是陈清,自从两年前他修炼鱼龙变神功遇到了瓶颈之后,每天无论寒暑阴晴都要到清湖边来呆上一个白天,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十八年前,陈清从一个地球上的普通大学生,一下子变成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十八年后,他已经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同时,也适应了这个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世族大阀和皇室共同把持朝政的时代,人民分为无数个等级,皇族,士族,庶族,平民,领民,奴隶等等,陈清很庆幸,他出生在在这个时代的比较高的一个阶层中,他是大康国四大门阀中陈家这一代的第九个儿子,所以,他不必为了衣食而挣扎,不必去斤斤计较几个铜板的利润,而且,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他从小就接受了堪称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并且在现在悠哉游哉的做一个可以一整天甚至一整年都无所事事的风月闲人。

以这个时代人的眼光看来,陈清这个人很怪异,他一直到五岁都不会开口说话,但是人却聪明到了让人害怕,而且他显得比所有孩子都要早熟,在他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已经可以孩声孩气的拍自己爷爷的马屁。

所以,他从小就被当作一个怪胎来看待,也正是因此,虽然他的父亲并不是家族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但是他却很例外的获得了身为家族长的爷爷的莫名宠爱。当然了,在一个大家族中,受到宠爱的孩子总是会同时受到比这份宠爱要多得多的嫉妒和陷害,不过还好,陈清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和他两世为人而得来的特殊的一份心智使他一次次的躲过了这些伤害,得以无病无灾的长大了。

长大了的陈清坚持要做一个纨绔公子,他好像并不像小时候那么热心于哄自己的爷爷开心了,也不怎么喜欢去和兄弟们争论一些东西了,每天都是淡淡的看看书逛逛妓院,除此之外便是一个人跑到清湖边来一边钓鱼一边小睡。

便比如今天,陈清几乎是吃完了早饭就出来了,他坐着轩敞的豪华马车,后面有一辆车子专门拉着他要用的小榻、渔具和书这些东西,一行人招摇过市,遇者无不闪避,煊赫得就好像是要去处理什么了不得的国家大事似的。而事实上陈清来这里其实什么也不做,鱼也不吊,书也不读,功也不练,只不过是一个人静静地想点事情罢了。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一个人散着步溜达过来,但是家族里有规定,陈家的每一人出门都要张扬一些才好,因为这代表了陈家这个士族大阀在大康国的地位,是陈家每个子弟的荣耀,谁都没有权力舍弃。

陈清半歪半靠的躺在那里,过了一阵子,好像太阳比刚才偏西了一些,使得河面反射出的粼粼的波光照到了陈清的眼睛上,他翻了一下身子,睁开了眼睛,也正儿八经的拿起手上的楞严经看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看上多长时间,他的耳朵一动,就听见远处好像有两个人正步履匆匆的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他蹙眉细听,这两种脚步声都很是熟悉,便顿时笑了笑,心道一定是邹房和鲁敞这两个家伙,而且他们跑那么快,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当下陈清身子一侧,又躺下了,然后拿过那本书来盖在脸上,装作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过了不一会儿,果然两个人来到了陈清的榻前,其中一个看上去足有二十四五岁了,面向忠厚,一看就是老成持重之人,而另一个则要年轻许多,面相看上去倒也不比陈清大多少。两人来到陈清榻前,一看他睡熟了,两人对视一眼,那老成些的人伸手在陈清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口中小声道:“子水,子水,醒醒,快醒醒!”

陈清装作无意识的嗯哼了两声,却是翻过身去又睡了。两人相顾皱眉,那年轻些的干脆趋前一步抓住陈清的肩膀猛地一阵摇晃,那年长的本来想要拉住他,但是想了想,他那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不过这一阵摇晃却也真是让陈清没办法继续装睡了,他打了个哈欠,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大声道:“何处乡里小儿扰我清梦?”

那年轻的闻言道:“哎呀,子水兄啊,什么乡里小儿,是我和子敬兄,醒醒,我是鲁平之!子水兄,出事儿了!”

陈清翻身醒来,看了看身前的邹房和鲁敞两人一脸焦急的样子,一边放下手中佛卷一边说道:“我就知道是你鲁平之,否则谁也不敢扰我清梦!”

这时那年长的说道:“子水兄,非是我二人要扰你睡眠,实在是出了一件事牵涉到你,而且,这事情来势颇急,这才等不及要把你叫醒!”

陈清浑不在意的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看两人汗流浃背的,便伸手一指那边柳荫下几个胡凳道:“便是天大的事也不须急到这种程度,走吧,咱们且到那边柳荫下说话。”

那邹子敬和鲁平之看了看那边正好有三四个胡凳,便点了点头过去坐了,鲁平之边走还边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汗甩了,说道:“这个破天,真真的能热死人!”

陈清也过去坐下了,这才问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竟把你们急成这样?”

邹子敬正拿出自己的手帕来擦去脸上的汗水,即使是热到了这个程度,他那衣衫仍然穿的很是端整,擦去的脸上汗水之后,清清朗朗的坐在那里,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风仪之士。此时见陈清开口相问,他指了指鲁平之道:“我说的慢,还是让平之跟你说吧,他嘴快,说话也清楚利索。”

鲁平之此时已经将外衫解开,手攥住襟口来回的往自己身上扇风,好像已经热得他活不下去了一样,见邹子敬让自己来说,他便干脆把外衫从身上拔下来,往旁边一个空空的胡凳上一扔,开口说道:“家父不是现任京兆尹嘛,今天中午有个客商到我家里,是要送些‘人事’的,希望家父能准许他们在神京内经营人口买卖,家父不收他的礼,说这些东西都有定制,从三十年前是那四家,到现在还是那四家,这么些年,那么几任京兆尹,就没人去变过,也不增,也不减,这是规矩,所以家父给严词拒绝了。”

鲁平之一边擦汗一边继续说道:“只是,那客商还不死心,便找到了我,我本不愿与这些下流人打交道,家父那里的事我也懒怠得管,怎奈他说出了一样东西把我给吸引住了,这才与他多说了几句,他送我的是两个异域女子,就是咱们常说的那白奴,这得的两个白奴看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长相也不好看,难得的是这异域风情啊,子水兄,你不知道,那两个小丫头的身子真是见都没见过的白,而且眼珠子竟然是蓝的,头发是黄的,还蜷蜷曲曲的,你说奇也不奇?”

这时端坐一旁的邹子敬打断他道:“你这个人呢,让你说事,提这些没用的作甚!还是我来说吧!”

鲁平之闻言道:“急什么,你得容我把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了呀!”

陈清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那些被当作奴隶贩卖到神京来的类似他前世中见过的西方白种人的白奴,他也见过几个,不过据说因为那些人住在极西面的海边,有的甚至就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住在海岛上,所以捕捉不易,另外,即便是捉到了手,要运到大康来一路上要经过很多异域之邦,还有沙漠阻隔,所以能成功运到神京来殊为不易,也因此鬻价极高,等闲人莫说买来了做女奴玩耍,便是见都不容易见得,大抵只是神京里几大有权有势的士族大家里族长们,才会有一两个作为玩物。

比如陈清的爷爷,陈家的当家族长,手里现就有三个。也因此,陈清倒也明白这鲁平之的心思,他好不容易吃人贿赂得了两个白奴,自然心里存了些炫耀的意思,当下便点头道:“不急的,子敬兄,你让他说,说吧!”

鲁平之闻言这才接着说道:“我得了这两个白奴,便不由得心想,我与子敬兄子水兄交厚,得了东西不能我一人享用不是?可是两个白奴咱们三人怎么分呢,所以我就让那客商再孝敬一个白奴来,我就帮他活动活动,那客商倒也不说为难,便硬要拉着我去吃饭。我本不愿意去,可是我惦记那个白奴,便赏他个脸去了。而且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小睡,所以便命人去请了子敬兄一起赴宴,到了清平乐酒楼上同那客商说话聊天,自然是要使他相信我们能帮他办事,这也是让他赶紧把人交过来的意思,谁知在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听见了隔壁雅间里的谈话声……”

这时邹子敬开口打断了他,他手指鲁平之对陈清道:“你听听,你听听,这个鲁平之啊,说了多大会子,这才扯上正题,刚才还赞你说话清楚利索呢,早知这样,一开始我就不让你说,我自己告诉子水便是了。”

陈清闻言笑了笑,并不做声,只是示意鲁平之继续说下去,鲁平之得了邹子敬的话倒也不生气,只是脸上不免有些不快,便狠狠地瞪了邹子敬一眼,这才继续对陈清道:“我们清楚的听见隔壁那帮人领头的便是冯家的老三冯道之,他们正在那里商量着,要寻你的晦气呢!”

陈清闻言道:“哦?冯道之,他要寻我的晦气?寻我什么晦气?”

邹子敬忍不住道:“还能寻你什么晦气,还不就是韩凤儿嘛!”

鲁平之道:“没错,这整个神京谁不知道,韩凤儿是你子水兄一手捧红的,半年来,韩凤儿虽然红透了神京,但是没有人去打她身子的主意,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你子水兄的禁脔嘛!但是我听见那冯道之正在跟几个人商量,说是今晚就要去金翠楼,哪怕是来硬的,强着也得要了韩凤儿的身子,还说是你不知道便罢,就算是你知道了,他就和你打一仗,为此特意命家里人出去找了不少有些手段的高手回来,就是要等着你知道之后和你开仗,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动你的人了,你说,这还不是大事?”

鲁平之说完了,便和邹子敬一起看着陈清,谁知陈清闻言却好像是一点都不着急,只见他笑了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么个寻我晦气?撮尔小辈,不必理他!”

邹子敬和鲁平之闻言愕然相顾,鲁平之都好像是忘了热一样看着陈清,过了一会儿,他不解地问道:“那韩凤儿可是你一手捧红的,那是你的女人,你就愿意看着她被冯道之给抢了去?”

陈清微笑道:“我的女人?呵呵,韩凤儿是我一手捧红的不假,但要说是我的女人,可有些言过了,若是她韩凤儿有丝毫爱我之心,今日之事,别说是他冯道之,就算是他冯道之的父亲,身列十三卿的典客冯图,我也一样容不得他嚣张!”

说道最后一句,陈清的声色转厉,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冷冷的表情,他看了两人一眼,气色稍见缓和,这才又继续说道:“但是,这个女人太过虚荣,很有心计,她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做我的女人的,所以,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需要我帮她支撑门面,抬高身价,而我,也确实喜欢她的舞艺,所以也乐得捧她,只不过,我却从来都不曾把她看做是我的禁脔,像这种女人,在我看来不过一婊子尔,又何必挂心!”

邹子敬和鲁平之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同时的看向陈清,陈清笑着说道:“为这么一个女人,竟然令两位劳累至斯,实在是我的过错,改日一定置酒赔罪!不过,今日之事就不必理它了,以韩凤儿的聪明,遇上了冯道之那种蠢才,她不把冯道之玩死了才罢呢,哼,就凭他也想强迫着要了韩凤儿的身子?做梦去吧!你们以为大家真的是顾忌到我的面子才不对她动手?如果这样想,那可是大错特错了,这韩凤儿极有手腕儿,等闲人奈何不得她的!”

鲁平之闻言道:“即便是如此,可是外人不知道这些呀,大家都只知道那韩凤儿是你的人,现在冯道之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却坐视不理,装作不知道,这说了出去,面子何在呀!以后咱们怎么再往风月坊去?那还不得被唾沫给淹死啊!”

陈清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道:“面子?面子值多少钱一斤?它是世上最最无用,却又最最累人的一个东西,不要也罢!”

邹子敬闻言点了点头道:“子水兄说的是,何必理他人之誉谤,面子最是不值一文。如此刚才倒是我们想多了,呵呵,子水兄,你也不必置酒,只要不怪我们相扰之罪便是。”

那鲁平之却是呆呆的看着陈清,说道:“子水兄,你是说,那韩凤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女人?不过一婊子尔?”

陈清闻言与邹子敬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邹子敬从胡凳上站起来,伸手拉起鲁平之道:“你若是心动了,就赶紧去和那冯道之打上一架把韩凤儿抢过来吧,反正子水兄并不在意,只是,你倒是要为自己担心一下才是,千万别被那韩凤儿给耍了,要知道,这么些年可很少有人能得到子水兄那么高的评价呀!哈哈哈,拿上你的衣服,咱们走吧,不要扰子水兄的清梦了!”

那鲁平之闻言一边站起来,一边脸上带些羞愧的颜色急忙道:“这是哪里话,子水兄看不上的,我又何苦去抢,便由着那韩凤儿收拾冯道之去便是!我心动个什么了!”

他们相携走出两步,陈清仍旧坐在胡凳上笑道:“平之,穿上衣服,这样出去成个什么话!你看看子敬兄,同样是士族大家,怎么你就那么不重风仪呢!”

鲁平之闻言停下穿上外衫,这才与邹子敬一起去了。陈清看着他们走远了,不由得摇头叹息一声,心说韩凤儿啊韩凤儿,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喜欢被人仰视,做一个只有有钱就人人都可亵玩的婊子,很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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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陈羽六岁那一年还不叫陈羽,而是叫扈三,是他爹扈老实的第三个儿子,因为不会取名字,所以兄弟们就按照长幼自动排序为扈大、扈二、扈三。就在那一年,他身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他身上穿着露裆裤正在后山坡放羊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后就像是挨了一闷棍似的猛地一疼,然后就昏了过去。被同伴抬回了家之后,他爹扈老实请不起大夫,便听邻居的话以为他是突然中了风,往他脸上连着抽了几个重重的耳光,果然就抽醒了。

只不过被耳光抽醒了的扈三却又胡言乱语起来,不停的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这是哪里我是谁之类的傻瓜问题。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显然的是中风越发严重了,因为扈老实他们家是请不起大夫,所以也只好把他关在屋里不许出来,派了他的二哥在门口守着。

过了几天之后,饿昏了头的扈三终于不再胡言乱语了,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安生的做起了扈家的第三个儿子。

不过从那时起,扈家人就发现,这个原本憨憨的老三突然变得聪明起来,而且很多时候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这下子倒让家里人逐渐的敬畏起来,连他爹有什么事都得跟他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商量商量。

也还倒别说,扈三这小子还真是很有主意,甚至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扈平,还说这是平安的平,于是连带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敬畏起来,而且最让庄户人家吃惊的是,这个六岁的小屁孩居然连里正老爷都不怕,这也让扈里正很是不满,便跟扈老实说,这孩子是个邪崇,将来必有大祸事。

第二件事,话说这扈里正可是方圆十几里的闻人,谁不怕他三分,他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于是乡亲们对扈三不但敬畏且回避起来,无论老幼见了他都要早早的躲开,那样子就像是生恐撞了邪一般。

他爹听了扈里正的话自然也是惊恐不已,他苦苦的干了十几年,去年总算是置办了三亩半坡地,加上种着蒋老爷家的二十亩好田,正是自他出生以来最好的一段日子,可不能让这邪崇给坏了自己的好光景。于是他便不顾孩儿他娘的哭泣和哀求,硬着心去和扈里正商量着把这小三卖给个大户人家做个小厮去,这样一来,他也得个活下去的门路,家里又可以平安无事的。

扈里正犹豫一番之后,便矜持的答应了。

说来也巧,几天之后扈里正去镇上见蒋老爷的时候,恰逢有人从镇上路过,正是个惯来做人口生意的。在镇上的茶厮里,扈里正攀谈之下不由大喜,便作主二十两银子把扈三给卖了,回去跟扈老实一说,说是有人愿意出三吊大钱买了扈三,而且是去大户人家做小厮,不打不骂的好吃好喝。

扈老实便感恩戴德的答应了,着老大老二拉住孩儿他娘,自己和扈里正将个六岁的扈三捆了起来塞上嘴带到了镇上,扈里正自去茶肆交了人领钱,这茶肆可是扈老实不敢进去的,那里是来往的老爷们喝茶的地方,他扈老实如何敢进,便老实的在外面等着。

不多大会儿,扈里正领了钱出来,当场把那三吊大钱给了扈老实,然后义气的拍着胸脯子说,你把我里正老爷当什么人了?我怎么能要你卖孩子的钱!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晚上,扈老实还是送了五百文钱过去,扈里正便收了。

第三件事,且说这扈三被人带到了百里之外的大周国都城长安,很快就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被卖到了新升任户部尚书的陈大人府中。

于是,扈三变成了陈羽。

说起陈羽这个名字,还有个缘故。当初扈三刚进府时,走路都挺着腰杆子,连弯下腰问个安都是不肯的,于是免不了棍棒交加朝打夕骂的。

吃了三顿大棒之后,扈三总算是变得聪明了一点,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怎么反抗呢。于是他便一变而成为一个嘴上抹了油的小家伙,将府里的管事老爷们奉承的甚是高兴,都夸说这小子这张嘴倒是油滑,且很知道些路数,倒不像是个六岁的娃娃,于是便纷纷断言,他将来是会有出息的。

后来,扈三用那次偶然在二少爷房外拣到的一块玉贿赂了当家的大管事,那管事便跟总管美言了几句,正赶上二公子房里要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做伴读,总管便跟老爷夫人禀明之后,将扈三派给了二公子房里,并经老爷首肯之后请府上清客们给起了个墨雨的名字,大号叫做陈羽的。从此,扈三才算是变作了陈羽。

章一 春情(上)

“死人!净拉拉扯扯做些什么,哎呦,要死啦你!”

凤仪楼的小丫鬟杏儿一边娇笑着闪避开陈羽贪婪的嘴唇,一边抬起袖子拭去左腮上的吻痕,见陈羽不肯干休,便急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我的好人儿,你家少爷可正在里面呢,别闹出动静来叫他们听见!”

陈羽一听这话,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好停下了手脚,这陈家的规矩大得吓死人,陈羽自六岁时卖身入府,便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饶是这样,也挨过数不清的板子。十几年下来,他倒成了一个合格的伴读。

只是,他虽看上去恭顺得很,显得比任何人更会讨好主子,却又总是变着法儿的引着陈府二少爷学那些个纨绔子弟的行当,这心思当真是奇妙的紧。

这些事儿暂且按住不说,且说目今陈羽看着杏儿那如花的笑脸,只觉得心里痒的难受,当下心里一动,便说道:“好杏儿,咱们去看戏如何?”

那杏儿闻言捏了捏手绢,“看戏?看的什么戏?那刘宝儿的《牡丹亭》倒是我们小姐喜欢的,说是词儿又好,音韵上又有些风流的,我原也是极喜欢的,可是眼前价你我走的开么?便是走得开,我一个丫鬟你一个小厮,不管自己的小姐少爷,却自己个儿跑去听戏,问出来看不要了你的命!”

那陈羽闻言笑着说:“这你可是猜错了,我哪里说过要去听那个戏来,我是说……”

说着他伸手指指里间,那是凤仪楼头牌郁巧巧大小姐的香闺,那可是个按品轶出入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得去的,能进到这件房子里的,都是世家勋贵。就在那里,二少爷才刚刚进去不到一盏茶时间。

“里面被翻红浪,可不就是一场好戏么?”陈羽指着里间伏在杏儿耳畔小声说道。

杏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陈羽的意思,却又不由羞得满面红晕,一边作势欲打,一边嘴里嗔道:“哪里来的这些个花花肠子,你家少爷知道了,看不打死你!”

陈羽一把掐住杏儿刚刚举起的手臂,伸出手指在嘴间一放,轻轻“嘘”了一声才小声道:“莫要扰了少爷和郁姑娘的花花兴致,走,你且跟我来!”

这杏儿小脸通红地反手掐了陈羽一把,却抵死不肯挪动一步。听墙根儿这事儿她是听说过的,凤仪楼就有几个动了春心的小丫头子偷偷办过,鹦哥还好不好的跟她说起过自己听自己家姑娘墙根儿的事儿。

当时杏儿还调笑她干脆进去搏个红儿得了,须少不得些银子给的,说不好那少爷一高兴,就包了她呢,甚或一顶小轿抬回家去,做个现成的姨奶奶,那也是掌不住的事儿。

当时那鹦哥便说,伊还在乡下等着哩,说是最迟明年就来赎了身,到时可是要回去安安生生过日子的,怎能不给他留个干净身子!

然后虽然又说了些谁谁谁真的就被哪位公子老爷的看中了,可不就几锭银子往怀里一拍,就入了房之类的话,但是杏儿却只是在意的想着那赎身的事儿。

要说自己却是个真真可怜的人儿,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卖了出来,这些年迎来送往里过活,可是连个情哥哥都没有,眼瞧着豆蔻之春都过了,却有谁肯为自己攒银子赎身呢?

要说也便只有眼前这个没良心的罢了,只是,他也不过一个外生子的小厮,连身子都卖给了陈家,却拿什么来赎自己?便是赎的起,他可愿意么?

想到这些,杏儿便不由得又看看眼前猴急地要扯着自己去做那龌龊事儿的陈羽,心里哀叹一声,冤家呀,你若是真心个疼我,便快快攒些银钱把我赎出去吧,到了外面,有什么事依不得你,便是那再羞人的事儿,也只好听你的便是。若是再晚些,只怕嬷嬷就要给我找个人了,到时开了脸,你便想要也不容易了。

想到这些时,杏儿没来由的心里一软,罢了,便听他的就是了,兴许顺着他些,他心里便能时时想着我,说不定便要将我赎了去呢。

当下陈羽嬉笑着扯着杏儿的小手,两人蹑着脚步走到门前。

刚才在一边待着说话时,倒不觉得有声音,此时走近了里间,便顿时听见了里面的淫声浪语,杏儿的脸便越发的红了。

这里间和外面是有一扇小门的,杏菱的门扇上糊的恰是一副仕女图,放眼金陵,也只有她郁巧巧敢这般作贱卞大家的画儿,据说是三千两银子买了来糊在门上的,寓意她卞赛赛的画儿再好,也不过是妓家用来遮羞挡眼的东西罢了。

陈羽不知怎么心里一动,便在那侍女恰似流风的下身上轻轻一点,顿时便戳出一个小孔来,只是那价值三千金的仕女兰花图上的仕女却刚刚好好的在下身两腿间开了一个洞。

杏儿抬眼时刚好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由得大惊失色,急急的伸手扯他,却还是晚了,看那仕女图在那个羞人的地方破了一个洞,她不由急道:“要死了你!这画是小姐天天见个无数遍的,这下子弄破了,她问起我来可怎么交代?”

陈羽笑道:“好杏儿,你不要害怕,你没看我只是戳烂么,手指又不是湿的,回头你找个背了眼儿的功夫,把它仍摁回去就是,大不了就是用点水沾一下,包你无事的。”

杏儿听了这话,心里便长出一口气,心道既然已经弄破了,自己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陈羽却又说道:“便是万一遮掩不住,你家姑娘真个问起来,你即管推到我身上就是,到时我自有话答她,管叫她只会高兴不会恼!”

谁知这杏儿闻言却是突然就撅起了嘴,伸手便要甩开陈羽的手,陈羽见了不由讶道:“怎么了这是?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杏儿冷哼一声道:“你当我知不道么?你不就是一直惦记着我们姑娘吗,可是又出不得钱来,便净想些个这样那样的招术,要小姐稀罕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心,便是再过几年姑娘红不得了,也有数不过来富家老爷等着赎了回去做妾呢,何时能轮到你!”

那陈羽听她这一席话,便不由得脸上有些讪讪,只是却又腆着脸儿低笑道:“好我的宝贝杏儿,这种事我哪里就敢想去了,不过是凑巧了一句话,却惹出你许多牢骚来,罢了罢了,到时随你怎么说便是,挨了打骂须怨不得我!”

杏儿闻言不由想到,果真个如人家说的,男人都是贪腥的猫儿,便连游在水里的鱼也不忘了惦记着。不过这死冤家虽花心,却也是自己眼下唯一的盼头了,又能拿他怎样呢。好歹他这念头根本是够不着的,自己又何必吃这花钱都买不到的醋呢。因此她心里的怨气竟也渐渐消了,只是作势嗔了陈羽一眼,便仍任由他拿着自己的手。

劝好了杏儿,那陈羽便探头将眼睛对准了小孔往里面瞧去。

这里面他是跟着自己家少爷进去过的,原就熟悉,所以此时不过一眼就看向了那粉红的流苏帐。

章一 春情(中)

因为闭着门,所以那流苏帐就被高高的挽了起来,按照少爷的话说,黑漆漆的少爷我干个屁?我怎么知道自己身子下面躺着叫唤的是郁巧巧还是要饭婆?这事儿,须得眼里看着耳里听着手不闲着下边忙着,才有些些儿情趣,不然干个鸟劲!

陈羽顺着那小孔首先就看见自家少爷耸着屁股向下一顶一顶的甚是得趣儿,然后就听那郁巧巧柔媚娇软的吟哦声忽长忽短,跌宕起伏之处,比那刘宝儿的唱腔还要摇曳三分。只是当陈羽找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时,却发现好巧不巧,那张脸刚好因为视线的关系被帐子给挡住了,陈羽不由得心下暗叹,这下子见不到少爷口中所说那迷离的眼神儿了。

少爷的身子虽英挺不凡,却也不见得比自己强了去,又有什么看头,倒是他身下那具玲玲有致的身子看着着实让人眼馋。

陈家二公子从十几岁上就让小厮们到处帮着搜罗春宫画儿,因此上每日跟他形影不离的陈羽倒也看过不少,那春宫画上的女子当然是作画之人挑貌美者方可入画,因此一个个也都是纤侬得度,即管燕瘦环肥的,却总是撩人的紧。

可是她们若是比之当下床上躺着的郁巧巧,却又算不得什么可人儿了。只是,似郁巧巧这般的妙人儿,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便是如刚进府的七姨奶奶一般是些高官大宦的宠妾,再或者就是郁巧巧这般有钱都未必招她待见的红阿姑,那些靠作画换些银子养家的画师如何见得到呢。

陈羽一边想着一边看那对白嫩的挺拔随着自家公子的耸动而不住地前后打着摆子,真真个如少爷所说,那奇景便恰如波浪一般,只是这郁巧巧虽挺拔,身子却仍嫌太瘦,陈羽见那饱满之下明显露出有根根肋骨,便暗自想到,若是这妙人儿能再丰腴些,便更好了。

这时就听公子说道:“我说宝贝儿,你倒是卖些功夫啊,我这般费心费力的,你倒是只顾着闭起眼来享用,都不肯使些本事出来让二爷我也舒爽一阵么?”

然后陈羽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优美如天鹅颈一般白皙的脖颈,暗恨那该死的帐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无法亲眼看着美人儿说话。

只听一个颤悠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好死不死的,我有什么功夫可卖,不过就是这副皮肉还值两个钱罢了,要是觉得我这里不爽,二爷尽管其他人那里淘乐子去,趴在我身上做什么!”

二爷闻言不由陪着笑说道:“这值个什么了,就又恼了,我不说就是,不说就是。”

过了一会儿,二爷却又说道:“我说巧巧,你那个丫鬟叫杏儿的,着实不错,那小模样出落得真是可人疼,找个机会,叫我梳理了她如何?”

陈羽在外间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骂道:“狗屁的二爷,若敢动我杏儿,看不阉了你!到时不过与我做个娈童罢了,便是做娈童,小爷我都懒得要你!”

这时就听见郁巧巧说道:“少做他娘的春梦了!我一个人搭进来还不够,你还想让杏儿也跟进来沾这脏水,我劝你趁早收了这心,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姑奶奶将来饶不了你!杏儿是个好女孩儿,我将来要为她择个好人家嫁了这才安心呢!”

那二爷闻言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不打主意,不打主意,好宝贝儿莫生气!来咱们换个式样。”

说着,就见两人略调了下姿势,那二少爷便又吭哧起来,陈羽在窗外就见郁巧巧那纤细的小蛮腰挺得越发笔直,显是少爷这一阵变个式样筛送的让她甚是得趣儿。

只是陈羽见状却不由暗自说道:“这算个什么,美人儿,我下身这家伙可比我家公子强去了百倍,若换我来,你怕不要乐死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听耳畔传来细小的一声冷哼,然后就听见杏儿问道:“我家姑娘的身子可好看么?”

陈羽闻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便恋恋不舍的扭过了脸来笑着说道:“好我的宝贝儿,我知道你的身子定是比你家姑娘还美,什么时候饶我看一眼,便为你死也值了,可好么?”

杏儿闻言不由得转怒为喜,娇嗔道:“做那美梦呢!”

只是抬头看了陈羽一眼,却又小声说道:“你要看时,却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只是……”

陈羽闻言大喜,忙追问道:“好我的杏儿,只是什么,你快些说吧,非要馋死我你才甘心么?”

杏儿闻言又娇羞地嗔了他一眼才徐徐说道:“只是你须得赎了我出去,到时莫说看了,这身子便是你的,你要怎样便怎样,我一定百般依你,如何?”

陈羽听了嘻嘻一笑说道:“好宝贝儿,原来你为的是这个,这却有什么难,我虽然只是个伴读的小厮,这些年来却也攒下些银子,为你赎身想来也该够了,但是这事却又几处妨碍,若不然,还用你说,我早就赎你出去了!”

那杏儿闻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问道:“是什么妨碍?”

陈羽扭头向房内瞥了一眼,见里面激战正酣,便携了杏儿的手离开小门,到那厅中椅子上坐下,又伸手要拉着杏儿在他腿上坐下,杏儿推不过,只好依了他羞羞地坐在他腿上。他这才开口道:“这第一处妨碍,自然是我家那二少爷,她原本就垂涎你的姿色,若不是一直以来你家姑娘护着你,只怕你早就遭了他的手了,我若是要赎你,你说说,这可是妨碍不是?”

杏儿闻言作不得声,陈羽见状便又说道:“这第二处妨碍,你家姑娘可愿意让你跟我走?”

杏儿闻言抬起头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显然,她也没有把握说自家小姐一定会答应让自己这辈子就跟了陈羽,毕竟他陈羽只是个连身份自由都没有的下人小厮。而一旦小姐不答应,那即便是陈羽把银子给的再高,相信嬷嬷也不敢冒着得罪郁巧巧大小姐的危险放走杏儿。

何况,若是小姐不答应,那么他陈羽又能出的起多少银子?京城里的老爷们不知有多少人得不着郁巧巧便打着杏儿的主意呢,这一点杏儿又岂会不知。除此之外,那既有出身又有才华的青年才俊也不乏其人,这样排下来,何时才能轮得到陈羽呢。

见杏儿不说话,陈羽便又问道:“这第三处妨碍,却是我自己了。”

“哦?你自己?你自己却有什么妨碍处?莫非……?你并不愿意……”

“好我的宝贝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巴不得早日赎了你出去了,又岂会不愿意,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的!我是说,我现下不过一个外生子的身份,原就是奴才的,即便是私下里藏着些银子,可那张卖身契还在陈府里呢。试想,我自己的身份都还是奴才呢,即便赎了你,倒时却是怎么个区处法?”

杏儿听了他这话,心里乱成了麻,一张小脸儿凄凄苦苦,险些便要流下泪来,唬得陈羽忙抱紧了她,口中说道:“怎么了这是,我的好杏儿,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你放心,不出半年,我一定能赎了你出来,你且放宽心等着就是!莫哭了!”

杏儿闻言愈发泫然欲泣,只见她眼皮儿微红地问道:“刚刚才说了那么许多难处,现下里再说出这话来,可不就是给我吃放心丸嘛!既然你有诺大的本事,半年内必能赎我出去,又怎么有这三处妨碍出来说给我!”

陈羽闻言嘻嘻一笑道:“这你可是会错了意,这三处妨碍着实让人头疼,可是最近正有一桩天大的机会,我正要借这个机会谋个出身,就此便离了陈府,到时候,莫说是赎你,便是赎你家姑娘那也是没二话的事儿!”

杏儿闻言一愣,心里寻思这是什么机会,能让他这般郑重其事的,口中却说道:“哼!你倒是念念不忘我家小姐!”

陈羽闻言陪个笑脸道:“好杏儿,你好是好,要说这脸蛋儿身架儿都是顶顶好的,须不比你家姑娘差多少。可是这善妒的性子倒也是将你家姑娘学了个十成十,这却是要不得的!”

杏儿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担心的表情,只听她急忙道:“你放心,你说的这个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只要你赎了我出去,我是一定会改的,倒时便是你娶个三妻五妾的,只要你娶的起,便也任由你娶去,只要你待我好就是了,我再也不说这些话烦你的!”

陈羽笑道:“如此最好!若是这样,我岂有个不尽力早日赎你出去的理儿!”

那杏儿闻言将身子伏进陈羽怀里道:“嗯,那我便等着你了!只是,刚才我见你说的郑重,不知是什么天大的机会,你倒是说给我宽宽心。”

章一 春情(下)

陈羽嬉笑道:“这个却是说不得的,说了出去指不定就跑了!倒是我的宝贝儿你,该让我宽宽心才是!”

杏儿闻言抬起头,讶然问道:“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陈羽闻言将手搭在杏儿圆鼓鼓的胸脯上,道:“便是这些日子厮混的这么熟,你也不肯让我碰一下,我这心整日猫抓一样痒痒的紧,可不就是提着心呢嘛!好杏儿,今日得闲儿,你便容我亲近亲近吧,可好么?”

说完,他等不得杏儿说话,那手便灵活地从她颈下探进了衣服里去,杏儿抬起手刚想拿住他,却又在半空一顿,终于放下了,任由着陈羽的手在衣服内推开了自己的抹胸,恣意地在自己那对日见硕大的娇乳上揉搓,不一会儿,她脸上便泛起一抹浓浓的艳红。

那陈羽虽然只是跟府里太太的丫鬟绮霞有过几次苟且之事,却对此道精通的紧。他那手在一对娇嫩玉乳上每次揉搓都恰恰的让杏儿忍不住一阵心悸,很快,她坐在陈羽身上的两条腿便紧紧地绞在一起,身子不住地打着颤栗。

陈羽见状不由暗自得意,便将那手指在乳头上轻轻一捻,便听杏儿忍不住娇吟出声,身子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杏儿忙伸手按住陈羽作怪的手,伏在他耳边央求道:“好人儿,今日且饶了奴吧,里面还有两个人呢!”

陈羽的手吃她按住,却扔在那胸脯上揉了一把作势道:“不饶,你个小蹄子害我苦熬了多少时日了,今日还不得让我得些趣儿!”

只是话虽这样说,他那手到底是停下了,也不过就是在乳头上打着转儿解解馋罢了。他也怕被里间的人听见,到时他和杏儿都不免要吃大亏了。

杏儿见状也不再拦他,却又伏在他耳边道:“待奴改日出去了,一定好好侍候你。”

“嗯。”陈羽答应着,另一只手却还是忍不住探到了她两腿之间,杏儿本来闭上了眼睛,此时感觉腿上有异,便急忙睁开眼,然后便伸手抓住了陈羽那手,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看着他。

陈羽心里暗叹一声,真是想早日摆脱这奴才的身份哪!

就在这时,只听里间里二少爷喊道:“杏儿呢,给我和你们小姐沏两杯茶来!”

杏儿和陈羽闻言都是一惊,杏儿忙一下子推开陈羽的手,陈羽也忙把手从她衣服内退出来。杏儿站起来道:“好人儿,你快走,别被他们看见了!”

陈羽也站起来点了点头,只因这妓寮里的规矩,少爷进去了,随行的小厮必得要退到前面大堂子里去等。试想,就是哪一家,也没有少爷进去嫖姑娘,门外守着自家奴才的道理,到了这妓寮里,自然有姑娘们的丫鬟伺候着。

杏儿一边答道:“是,少爷,这就来!”一边理了理自己被弄乱了的衣服,然后就小声冲陈羽道:“还不快走,他们定是已经完事了,这才要茶吃呢,再不走当心真被抓住!”

陈羽答应着又伸手去在她小手上捻了一把,然后说了声,“安心的等我的好信儿!”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一扇门,探身走了出去。

这里杏儿进去奉了茶,便又退了出来,却见房门还开着,那陈羽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便又急忙冲他使了几个眼色。谁知那陈羽非但没走,却反而进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唬得杏儿急忙回头看自己把里间的门关好了没有。

杏儿正作势欲嗔,只听陈羽说道:“好杏儿,容我再亲一下就走!”

说完便将脑袋伸了过来,杏儿却是猛地一推他,然后回头看了看,先是嗔了陈羽一眼,才对着里间说道:“小姐,炭火儿不够了,嬷嬷也没差人送过来,我去催一催,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听见里间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答道:“快去快回吧!”

杏儿应道:“是了,小姐。”然后她推了陈羽一把,把那托盘放到桌子上,便拉起陈羽的手,先向门外看了看,见确实无人,这才急忙拉着他出去,口中说道:“快些儿,莫被人撞见了。”

杏儿带着他来到隔壁的一间房门口,一边推门进去一边说道:“快进来,这里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陈羽闻言大喜,忙一步跨进去,见杏儿去点蜡烛,便急忙的关了门,回过身来就要去抱杏儿,杏儿却轻轻巧巧地一下避开,道:“你终日说要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又岂会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今日咱们可说好,只许你在这里说说话儿,我这身子却是不许你碰的!”

陈羽急道:“这又是为何?”

杏儿幽幽地说道:“我素来知道你们男人的性子,到手了的,便再不是好东西,只有吃不到嘴的,才显得稀罕,我这身子你要也可以,却得是等你赎了我出去之后才行!”

陈羽闻言不由得苦了脸,却又辩解不得,便只好叹了口气,那神情颇为懊丧。

杏儿见状主动将身子偎进他怀里,口中说道:“虽是吃不得,却也可以……,可以让你解解馋,只是,你不可撩拨我太过了,怕被我家小姐看出来!”

只是现在陈羽的兴致却是已然去了,便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等我赎了你出去了再说吧!”

那杏儿见状,竟主动拿起陈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好人儿,别生气嘛,奴也是身不由己啊!其实,叫你过来还是有件事要问你的。”

陈羽见她眼中满是求饶的神色,便揽了她的腰,手掌在她胸口掬弄着问道:“是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问我?”

杏儿道:“这些日子听说,陈府刚娶进了一位七姨奶奶,原来是户部左侍郎刘大人的爱妾,你可知道吗?”

陈羽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要说起来,这七姨奶奶长得可真是仙女儿一般,怪不得我们家老爷花了那么大力气弄倒那刘侍郎,还不就是为了要把她弄到手嘛!”

杏儿闻言却没有嗔怪他的花心,反而惊喜道:“你竟然知道这事儿么?快说给我听听!”

陈羽奇怪道:“这有什么可打听的,你问这些个干什么!”

杏儿忙解释道:“你们那位七姨奶奶进刘家之前,也曾是这凤仪楼里的头牌,当初我还做过她的小丫头子,就是我们小姐,也跟她学过一个多月的琵琶,我们小姐那么傲气的人儿,独独的服她,口中总要称老师才肯谈起她。自从那刘侍郎出事,小姐就百般探问,可是来的这些老爷公子们却难得的个个守口如瓶,一丁点也不肯说起,即便说了,也不过是些揣测之词。就是你们家那位二少爷,也是不肯讲一个字,让我们小姐越发想知道,连我也是挂记着,本来刚才就想问,只是让你一乱,就给混忘了,如今你可得告诉我!”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既是这样,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可不许告诉你家小姐,否则,这消息就是从我嘴里露出去的了,被府上知道,非得生生的打死我不可!”

杏儿闻言不由蹙眉,不过最后她见陈羽坚持要如此才肯说,便只好点头答应。

陈羽见她点了头,知道这个年代人最重承诺,这才放心地开口说道:“说起这七姨奶奶,我倒是真的知道点儿始末。”

章二 残荷(上)

陈羽说道:“说起这七姨奶奶,据说原来名叫柳昹,本是大户人家小姐,后来十三四岁时家里犯了事,遂沦落至京城教坊司。她十六岁时以柳隐之名出道,不出旬月便声震京城,被好事者评为京城四大名妓之一,在教坊司呆了一年有余,她随后被这凤仪楼的后台老板不知生了什么法子,硬是从教坊司给买了过来,到了凤仪楼,她的名声更响了。”

杏儿闻言不由嗔道:“谁要你说这个,我会不知道么?这些个掌故我比你都熟呢!”

陈羽嘿嘿一笑,却又接着说道:“却说这柳隐在凤仪楼呆了也不到两年便被人硬是给赎了身,这赎她的人,就是那位刘侍郎了。之所以他刘侍郎能把柳隐赎出去,是因为这柳隐爱极了他,并以死向嬷嬷做威胁,这才让刘侍郎能抱得美人归。殊不知,惦记着柳隐的人可多着呢,不过是那嬷嬷抵死不肯卖,而且各位老爷们又因为怕传出去伤了清名所以不肯下狠手而已。可是一见这刘侍郎居然把美人儿娶回家了,自然就有人不忿了,于是,自柳隐嫁入刘家开始,这两年来,刘侍郎身上是官司不断哪!”

杏儿闻言点头道:“哦,我和小姐也常听到那刘侍郎几乎是被满朝攻讦,原来倒真如小姐所说是这个缘故。”

“没错,”陈羽揽着她到床边坐了,另一只手便放到了她小腹上,口中却是没停,“但是他们这么些人也比不上我们老爷一个呀!自从七年前升了做内阁首辅,老爷的权柄是越发的大,满朝上下谁不敬他三分,我们老爷也不知是怎么就动了念头,于是一个贪渎的帽子扣下来,那刘侍郎便乖乖的亲自带了自己的小妾到我们府上求救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也没什么呀,为什么那么些人都不敢说呢?”杏儿问道。

“你知道些什么,这官场的老爷们讲求什么?他们讲的就是祸从口出啊!尤其是这事有关系到我们老爷,他们没事儿冲你们嚼什么舌头根子,普天下谁不知道,你们这里消息通的是最快的,凡事只要你入了你们的耳,那么不出一日就长安皆知了!”陈羽答道。

杏儿闻言嗔怪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才又问道:“那后来呢?她现在在你们府上怎么样?日子可好过吗?你们府上那么多姨奶奶,会不会难为她?”

陈羽“嘶”了一声,然后腾出手来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然后才慢慢说道:“要说难为,那是不会的,老爷有令,非得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七姨奶奶住的那怡晴院。”

“哦,那还好,你们老爷还算疼她。”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感慨道。

陈羽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什么疼不疼的,要说自那刘侍郎把七姨奶奶送到了府上,第二日便开了罪,不过是远远的贬了出去,倒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老爷却至今也没有要咱们这些下人改口,七姨奶奶这个说法,也不过是我们这些人不好叫她的名字,便这么混叫罢了,其实她还并不是姨奶奶,老爷也不曾在她房里留宿过,最多的一次,据说是在她那里呆了一炷香的时间。”

“哦?这又是为何?千辛万苦的弄了去,怎么倒也君子起来?”杏儿好奇地问道。

“这你让我哪里知道去!我们是连那怡晴院的门都不敢走近的!”陈羽道。

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想说什么时,却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时小姐该找人了,便急忙从陈羽怀里站起来,说道:“坏了,时间可不短了,小姐该找我了,你快些走吧,我要回去了!”

陈羽知道她说的倒是实情,便也不再阻拦,只是起身时在她脸蛋儿上香了一口,然后便闪身先出了门,到外面大堂里等着他们家二爷去了。

陈府里规矩,不许夜不归宿,因此这二爷是必得回家去的。陈羽在大堂里同几个龟公丫鬟们谈笑几句的功夫,果然二少爷就下来了。陈羽忙凑上去问安,那二少爷摆了摆手说,备车去!

因为《大周律》有文,曰非有爵禄者不得乘轿,违者杖五十,徙三千里,所以这二爷虽是当朝首辅之子,却因为没有品秩爵位也只能坐车罢了。

天色入秋,但是这平康里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秋意。一路上,满楼红袖,笙歌未歇,仕子游人往来如梭,某某姑娘接客之声此起彼落。陈羽知道,此时姑娘们接的客,大约都是要在此度夜了,这也是一天之中姑娘们收入最丰厚的一笔。

因着街上车水马龙,所以二爷陈谦便命马车慢些跑,然后自己掀了帘子同外面的陈羽说话。

“墨雨,你说这四小花魁之一的郁巧巧已经是如此的风情,那柳如眉、苏小小、卞赛赛等四大花魁又该是怎样的妖娆呢?你想啊,四大花魁总得有些本事吧?不然有谁愿意白花花的银子捧她!”

“二爷想知道这些还不简单,把您这内阁首辅公子的招牌一亮,凭她什么四大花魁四小花魁的,还不都得来给您露笑脸儿?”

“你知道个什么!那四大花魁岂能同四小花魁相提并论,她们那里岂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即便是凭着身份进去了,也讨不了什么巧儿,据说这四个人的脾气,那是个顶个的古怪,只爱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不爱银子也不爱权势!前些日子,武威王爷家的老二不就去柳如眉那里了吗?结果怎么样?三巴掌,给轰出来了!”

顿了顿,二爷陈谦又说道:“再说了,父亲在这方面历来是管的最严,我来巧巧这儿父亲不会理我,但是如果是进去了四大花魁的房间,那不出一日就是长安皆知啊,到时候,父亲不家法处治我才怪!”

“二爷说的是,还是二爷考虑的周全。只是,刚才二爷一说,小的就暗地里琢磨,凭着少爷的满腹才华,大可以不报真实名姓的进去呀,就凭着您的才华,还不足以让那四大花魁什么的动心?小的可是听说,那几位姑娘都是对寒门学子分外欣赏的。听说只要是被她们谁给看中了的,还有不少银子帮衬呢!”

“呃,这个么,我擅长的是经世治国之道,而非那些浓词艳赋之类。”陈二爷道。

陈羽闻言心里偷笑一阵,脸上却是一副恭谨的表情,口中说道:“那是,那是,少爷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岂能同那些闲来无事的学子相提并论!”

陈二爷咳嗽一声,停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前些日子咱们在后花园子里遇见那个七姨娘的时候,你注意看了没有,长得怎么样?我当时根本就没敢抬头看,她毕竟就要成了我的姨娘了,总要避些嫌嘛!”

“回二爷,小的也就是偷偷瞄了那么两眼,也没怎么敢看。要说七姨奶奶长得,那可真是漂亮!漂亮到,让小的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说她!”

“是嘛!真有那么漂亮?”

“是,确实漂亮!”

陈二爷闻言往靠背上歪了歪,口中小声地叹道:“老爹真是好福气呀!啧啧,……陈侍郎的爱妾,……好福气呀!”

然后他又趴到窗口问:“哎,墨雨,我记得,她那时候也是当时的四大花魁之一是吧?”

“是,少爷真是好记性,小的也听人说过这个,说她是当年四大花魁里最有风头的一个,可惜后来就看上了这刘侍郎,死活的要嫁给他。结果还不是老爷一句话,那刘侍郎就屁颠屁颠的把人给送过来了!”

陈二爷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却再也没有说话。

章二 残荷(中)

转眼之间,就到了陈府的角门,二少爷下了马车,小厮们自驾着车走小门去了,这里陈羽随着陈二爷一路回到家里,正是鼓敲二更。

那陈二爷自去新纳的二姨娘房里安歇不提,单说这陈羽送少爷到了地方之后,便要回角门单着身的奴才们住的小院去,二爷却又突然差人把他叫了回去。

陈羽忙忙的又赶回去,只听二爷隔着门帘子吩咐道:“明天赵小侯爷家有个小宴,也给我下帖子了,不好不去。你明天一早就去学里回先生,就说,二爷偶染风寒,今天不能到学里听讲了,再代我向先生告罪一番,另外,我这里你拿十两银子去,买些东西给先生,请他就不要在父亲面前提起了。你可听明白了?”

“是,小的明白了,只是,那明儿去赴宴的时候,小的就没法子跟着二爷了呀!”

“蠢奴才!你不跟着,二爷我就不能出去办事了?让李贵跟着就是,你只管去学里帮我把先生那里料理妥当了,回来自有你的赏钱!”

“是,小的明白了。那,小的告退了!”陈羽领了十两银子之后躬身出来,走到院门才敢直起身来,心里已是大骂不止。

好歹的回到院子里洗着凉水澡,又想起晚上要去做的美事儿,心里才舒坦了些,却仍是恨不得将那陈二爷碎尸万段才好。

“羽哥儿真是好体魄,天儿这么凉了,这还洗凉水澡哪!”恰逢角门上换了班的周二回来见到陈羽赤着身子往身上浇凉水,便不由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羽爷都是寒冬腊月的洗凉水澡的,我们这些人穿着棉衣冻得直跺脚,羽爷却是一瓢一瓢的凉水往身上浇,那个时候,我看的都浑身打寒颤哪!”路过的郭小常打个躬之后凑趣地奉承道。

“那是那是,羽爷身子骨就是好啊!”周二本是个老实人,所以才被派了去看角门,本是把住篱笆谨慎出入的意思,不想现在也活络了起来,听见郭小常喊羽爷,他也跟着叫起了羽爷。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不过就是懒得烧水罢了,哪里是你们说的那些个!”

周二还忙着点头连声地说“是”的时候,郭小常却是眼睛一亮,便说道:“这样说来,小的可算找着个机会孝敬羽爷了,小的别的没有,帮你烧点洗澡水那还不是小事一桩嘛!没说的,以后您羽爷的洗澡水就归我郭小常了!”

陈羽忙道:“这哪里使得,不行不行,传了出去,我不被老爷打断腿才怪!”

郭小常闻言却说道:“羽爷这是哪里话,您每日价跟着二爷,为府里办了多少事儿啊!小的给您烧点水洗洗身子,不也是为了让您舒服点,第二天能把二爷伺候的好点嘛!也就是这烧个热水吧,换了其他的,哪里轮得到小的我来孝敬!”

陈羽见状倒也不好推辞,便打了个哈哈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天气还不冷,我先洗着,等到要热水时找你便是。倒时你须推脱不得!”

“羽爷这话说笑了,小的在茶水房里混个差事,这别的不敢说,要热水,只要羽爷打个招呼就成!”

陈羽点了点头,麻利的将身上胡乱擦了擦,便要去拿那挂在树杈上的衣服,郭小常见机忙先去拿了,恭敬的递给陈羽,旁边的周二看的有些尴尬,便暗骂自己没有眼色。

这里陈羽穿上衣服道:“行了,你们且去吧,我累了一天,也要睡了!”

这一次周二几乎是和郭小常同时躬了躬身子道:“羽爷慢走!”

陈羽点了点头,径直拎了水桶往自己的小屋走,到屋里先在床上躺了会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悄悄的起身,打开门一看,外面倒是朦朦胧胧的,起先还算亮堂的月光现在已是淡了下去,心想这倒是个好天气。

他四下里一看,并无人迹,想来大家都已睡下了,便轻轻的掩上门,起身往后花园来。

陈府的后花园是四年前圈了地又另建的,这园子占地甚广,直将当时府后的两条街都圈了进来。里面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或湍流急瀑,或湖水波光,或亭轩小榭,或秋千长廊,处处柳浪闻莺,端的是美不胜收。

这后花园名为归思园,里面还有归思堂,老爷取这个名字寓意着自己每日下朝之后会到这里来反省自己一天做的事可有什么疏漏与不足,另外,还有一层渴望回归田园生活的意思。只是陈羽向来不信他会舍得弃了这当朝首辅的位子归隐田园罢了。

归思园的正门叫做旷性怡情门,说是正门,其实整日都关着,只有老爷兴致来了去走一走的时候,或者是家里有些重大的事情要摆大戏,才会打开了供人走。

家里人常走的是东边的角门,这里不像正门有三四个人守着,这里看门的是徐小寺。据说他小时候家贫,是进了庙里剃度了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还了俗,再后来便到陈府用身子换了三十两银子,然后被安排在这里看门。人们因他自称姓徐且行四,便称他徐小四,再有那些知道他过去掌故的人一说,徐小四就成了徐小寺。

其实下人们多是不识字的,徐小寺和徐小四又有什么区别呢。府里面便也只有总管和几位管家老爷知道这名字的可笑之处,所以笑得出来。徐小寺见自己换个名字,管家老爷们便能每每颔首而笑,便从此不许人们叫他徐小四了。

但是“四”和“寺”两个字的发音是分不清的,于是每次有人大声叫他,“徐小寺!”,他便先是答应一声,然后解释道:“是寺庙的寺,不是一二三四的四。”

一来二去,这事竟成了府里的笑料,管家们便也不去理他,那登记的簿子上写的仍是徐小四。

要说徐小寺这人倒是极憨厚的,只要不笑话他娶不上媳妇,他便无论如何不会恼,即便你骂他是孙子,他也一样的端着笑脸看你。

这事情说起来也有个缘故,据好事者称,徐小寺是在寺庙里呆着寂寞的紧了,这才偷跑出来,可是家里已经没人了,更没处说个媳妇去,三五日过去,偷的干粮吃完了,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就更别提媳妇的事儿了。

这时有个人跟他说,你把自己卖了吧,大约可以换个十两卖身银子的,我可以用这些钱给你找个老婆。于是徐小寺便听了这话,那人便将徐小寺卖给了陈府里做粗活,当晚从平康里下等的妓院里找了一个粉头便充作媳妇推进了徐小寺的屋子。

据说是那女人只呆了一刻不到便出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原来是个傻子,又有脏死了之类的话。

徐小寺第二日便到了府上,后来连粗活也做不好,便被分派来看门,却又不敢让他看对外的门,便只好来看这归思园的角门了。只是从那时起他便记住了这个忌讳,再也不许人提他娶媳妇的事儿的,只有跟几个亲近的人,如陈羽,才会偶尔的说一句,“女人,真白,真白!”之类的浑话,倒也没人去理他。

且说陈羽一路走来,光是疏柳扶墙风起婆娑的景致,便已看的沉醉了,想到那柳荫深处的美人儿正在翘首以待,心里更是乐陶陶的。

要知两人都是每日跟着夫人少爷们转的,所以夜里来此销魂一番,第二日必是没有精神,故而两人约定了,每三日才许来这里见一次面。

陈羽正想着那轻解罗裳压倒一地残红的韵事儿,抬头便见这角门已然到了。

还没等陈羽过来,徐小寺已经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见了陈羽,便忙不迭的打开门跑出来,迎上来说:“进去了,女人,漂亮!”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个小四,见了多少遍了都,今天怎么又絮叨起来,不就是绮霞嘛,容我进去见她。”

徐小寺仍是笑着说:“不是,女人,漂亮!”

陈羽轻“咦”了一声,往徐小寺胸口捶了一拳,口中说道:“看你那熊样!改日我们成亲时,一定多给你喜糖,只是你记住一点,这些事不许说出去!无论是谁问,都不许说!你可记住了?”

徐小寺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陈羽见状跨进门去回头道:“行了,关上门吧。好好的守着,不许放人进来!”说完陈羽便往园子里走去。

陈羽这一路行来,只觉秋风渐凉,竟吹的身上有些寒意,想来绮霞在园子里也定是会有些冷了,正好我来帮他取暖。

章二 残荷(下)

且说这园子,陈羽跟着二爷是常来的,因此倒也没什么看头了,虽然是晚上另有一番风韵,但是毕竟天已入秋,园子里的景致即便是再好,也不禁有些萧瑟之感了,更何况自他与那绮霞有了男女之情,便每隔三天就要来一遍的,因此也就不再看什么景致,脚下直直的奔着两人约好了的地方而去。

一路来到蓼汀小筑,陈羽在前面没有寻着绮霞,正欲往北走,去后面柳林里找,便见淡淡的月光下,小筑里坐着一个上身穿碎花夹袄下身着浅红裙子的女孩子。

陈羽一见之下不由心中暗喜,心道果然是月下看美人,这绮霞往日里虽然漂亮,可是今日这月光下一个远远的背影已经是比以前所有勾人的表情都更加的撩人了,自己刚才心急着找她,却反而被柱子挡着了没看见,这美景便不免要晚见了一刻。

当下陈羽不待细看,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那女人犹自对着湖面发呆,竟丝毫未察觉已经有人逼进她身边了。

只是当陈羽走近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一者是这身量。绮霞那小妮子的细腰固然是只堪盈盈一握,可是眼前这女子的小蛮腰却是几可做掌上舞,便是那流风束素也不外如是。

二者便是这发髻了,大周旧俗,未出阁女子只做三丫髻、单环髻等,绮霞虽是丫鬟却也是未曾出阁的女孩儿,于是她便经常梳着陈羽喜欢看的双鸭髻,而眼前这女子却是梳着莲花髻,这是少妇才梳的发髻。

看到这里,不由得陈羽悚然一惊,再仔细看时,却觉得这全身都不像了,绮霞的身子骨从后面看断然没有如此的风流妖娆,便是这衣服也不对,几年来见她穿过几十身衣服,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一身,而离了三四步远看过去,这面料分明是上上等的极品苏缎,府里太太奶奶小姐们得了几匹都还宝贝的了不得,绮霞一个丫头如何会穿上身?

看到这里,陈羽已经断定这人不是绮霞了,来不及想这人是谁,又为何会深夜来此,他只是想赶紧躲起来先找到绮霞再说。

当下陈羽又蹑手蹑脚地要溜回去,只是刚走出两步,却见靠近岸边的荷叶下突然有一条大鱼窜出水面打了个水花,又噗通一声落回了水里。那女子听到声音便扭头往这边看来,第一个便看到了抬起一只脚尚未放下的陈羽。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此?”那女子开口问道。

陈羽不由得暗叫一声倒霉,然后便转过身来迎着月光看向那人。一见之下,不由得陈羽不大吃一惊,这人竟是前两天刚进府的七姨奶奶。

见陈羽转过了身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扭过了脸去,口中说道:“原来是你!”

陈羽醒过神来忙躬身道:“见过七姨奶奶,呃,七姨奶奶认识小的?”

“什么七姨奶奶!?谁让你们这么叫的?”

“呃,”陈羽不由得暗骂自己嘴笨,这七姨奶奶的叫法不过是下人们没事聚在一起嚼嘴时的称谓,而并没有任何一位老爷太太少爷奶奶的说她就是府里的七姨奶奶,倒是叫她柳小姐更恰切些。

陈羽心里想了想,然后躬身答道:“小的们只是胡乱猜测,都觉得既然老爷……”

“好了,不必说了,你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柳隐打断了陈羽的话之后问道。

陈羽闻言暗自咬了咬牙,然后赶忙把头垂的更低了,几乎要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小姐饶命,小的只是听了别人的胡羼才一时不慎这样叫了出来,以后断然不敢了,求小姐不要告诉老爷太太!”

“谁说要告诉他们了!我不过是问问你的名字罢了,也值得你这样!不说就算了,你且说说,你深更半夜的跑来这里作甚?”

陈羽想了想才回答道:“小的,小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就想到这园子里来逛逛,因此,就来了。”

“哦?”柳隐怀疑地看了陈羽一眼,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伸手拂去了落在裙子上的一片枯黄的柳叶,然后指着离开她两步远的一个石凳说:“既然你也来了,就当作是有缘吧,你且坐在那里,陪我说会儿话吧。”

陈羽忙说“小的不敢,既然小姐要在这里赏景儿,小的这就回去了。”

“哪里来的那么些啰唆,让你坐你就坐便是!这里左右无人,有谁来责罚你?我不过是闷得慌了,出来散散心,你便陪我说说话儿可有什么不行的?”

陈羽闻言不敢再答,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成了七姨奶奶,到时漫说是故意的要整治自己了,就是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自己脱层皮。府里下人们犯了错,便是打死也是常有的事儿。因此他只愣了一下,便依言到那石凳上坐了,只是却不敢坐实了,只不过屁股挨着石凳的边儿坐上去一点点而已。

那柳隐许久不说话,只看着湖面发呆,陈羽偷偷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不敢再看。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转过脸来看了看陈羽,一见他坐的那样子,便奚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吗?这府里那么多人都对我好奇的紧,但是见了我却又都不敢抬头看,那日在这个园子里遇到你跟那个少爷,独独的你敢偷偷看我,眼神儿那般猥亵,我岂有个记不住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原以为你虽然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个胆子大的,谁知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也不过银样蜡枪头罢了。”

陈羽闻言不敢作答,只好垂首不言,那柳隐见状又说道:“怎么,你竟没有话吗?”

陈羽胸中纵有血气,此时却也不敢撒野,只好垂着头说:“小的当时对小姐,只是一见之下惊若天人,所以偷偷的多看了两眼罢了,断不敢有什么猥亵的心思,小姐想是误会了。再说了,这府里面偷偷看小姐的,可不止小的一个。”

柳隐闻言冷哼一声却不说话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无缘无故的叹了口气。

这蓼汀小筑依水而建,自岸上有三条小廊通过来,一条便是起自这碧心湖环湖小路的东南拐角,离陈羽进来的那个角门很近的,另一条则是通往东北边的洗心庑,还有一条,便是刚才陈羽过来时走的路了,这条路恰在其他两条的中间,距岸最近。

时当秋日午夜,晚风堪凉,又何况这蓼汀小筑离岸十余丈,四周皆是湖水,湖风迎面吹来,即便是陈羽也觉得身上渐凉,那女子更是不时的身子猛缩一下,想来也是耐不住这湖面上的寒气了。

陈羽正记挂着绮霞不知哪里去了,当下便起身道:“天色已晚,夜风甚凉,小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柳隐闻言并不说话,照旧的看着湖面。如今盛夏已过,原本湖面上荷叶连田田的境况早已不在,只剩下几许残荷还荫蔽着想要跳出水来的鱼儿。

过了一会儿,柳隐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站在一边的陈羽,喟然叹道:“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残荷,莫不是只有被雨给打了才有风致?难道盛夏一过,荷叶便只有被打残的时候才能再娱人之耳目吗?”

话说完了,柳隐转头看陈羽仍是垂着头就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一样,便不由又问了一句,“你且说说看,要你来赏这荷叶,你可忍心听雨打残荷吗?”

陈羽闻言心里一转,便想到,这位柳隐大小姐,未来的七姨奶奶,不会是在自叹身世吧?仔细想想,这柳隐本是仕宦之家的小姐,父亲犯了事便被打入教坊司,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仪的人,也死活的配成了佳偶,谁知现在却被自己挑中的情郎为了保住官职给当礼物送到了陈家,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想到了这里,陈羽便说出了一番话来。

章三 知音(上)

只听陈羽说道:“小姐该知道,这荷叶荷花,美则美矣,却有一点是万分无奈的,那便是没有自由。须知,荷这个东西,人把它种在了哪片水土里,它便只有在那里生长,即便是再美,主人再爱它,它也动不得地方,为何?他是个死物嘛,不能自主,所以,也就只有暗地里乞求苍天,让那种下它的主人,给它一个好着落罢了。设若不是它,而是那会跑会跳的鹿儿,纵然是被关进了这院子,却也是无时不刻的想着脱身出去的,也就是没办法脱身罢了。”

顿了顿,陈羽又说道:“当然,也有那在院子里生活了几代的鹿,就忘了自己本来是奔跑在山林草原上的了,所以,也就不想出去了。而这些荷与这些鹿,便只能听凭主人处置罢了。看够了荷叶莲花,便来听听雨打残荷,玩腻了仙鹿牵衣,便杀了来吃鹿肉,这也是难免的事儿了。”

柳隐闻言静静地看着躬着身子的陈羽,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厮说出话来倒是有些见地,那么依着你说,我是这荷呢,还是这鹿啊?”

陈羽闻言忙道:“小的不敢,小姐误会了,小的是说自己个儿呢!小的六岁的时候被家里爹娘二十两银子给卖了出来,辗转到了陈府做个没身份的下人。少爷奶奶们高兴了赏点东西倒也是有的,不过,心里不顺了拿来打上几棍子出出气,这也是不断的事儿。这样看,小的可不就是和这荷叶这鹿是一样的的嘛。”

那柳隐闻言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才说:“这样看来,你我倒是同病相怜了。”

陈羽忙道:“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小的我,可不敢高攀。”

柳隐闻言冷笑道:“高攀?呵呵,高攀?只怕我还不如你呢!”

陈羽闻言不敢接话,只是弯着腰站在那里。这时那柳隐说道:“你也不必弯着身子这般谦恭了,这里原也没有外人,你就坐在那里,咱们说说话儿吧。”

陈羽应了一声“是”,便又如先前那般在石凳上坐了,只听那柳隐问道:“刚才我进来时,在这亭子里影影绰绰的看着有人,像是个女子,想来你这么晚出来该是与那人幽会来的吧?”

陈羽闻言一惊,刚想坐起来却就听那柳隐又说道:“你不必站起来,我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愿管你的那些闲事,你只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子就是了。”

陈羽闻言不敢作声只好又坐了回去。这私通之罪若是被府里知道了,可是要打死的,如今被这柳隐看见了绮霞,他竟是不敢争辩,只好乖乖的听话罢了,心里只盼着这柳隐可千万要说话算话不要说出去。

柳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心事,却也并不说破,只是看着湖面上疏离的荷梗,良久才幽幽地说道:“你既有情人,应当知道这情字之重,当是可以贵过万事万物的,情到浓处,便连性命都顾不得了,又何况其他,所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便是说的这个了。可是,为何总是有那么许多东西,让人遮蔽了自己的眼睛,还有自己的心,就忘记了那生死相守的誓言呢?难道说,情之一字,竟是虚妄不成?或者是,真的有东西是贵过情字的?”

陈羽想了想才答道:“小的见少爷奶奶小姐们常常的赏这荷花,说是荷花有多美,多高洁,小的却暗自想,这荷花再美,若无荷梗将它托上水面来,大家不是谁都看不到了吗?到时别说是开花了,只怕就要憋死在水底了。照此看来,这荷梗竟是比花要重要多了。这花便比如是那情字,而这荷梗,便是小姐口中的其他东西了吧?”

柳隐闻言道:“你每每以物喻人,竟是有些庄周的风范了,不曾想,这首辅大人的府邸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只是,你这说法我却不敢苟同!”

说着,她站起身来,双手抱肩迎风而立继续说道:“物之一理,每每天定,如这莲梗,生了来便是注定要做衬托之物的,又岂能贵过了莲花去?天生莲花,便是要光彩夺目的,又岂能以莲梗这细枝末节而要莲花来为之陪葬?”

晚风徐来,吹得蓼汀小筑上双手抱肩的柳隐下身的裙裾飘飘,越发的清气逼人。陈羽也站起来在一边听她说完,然后说道:“陪葬?小的不知小姐所言何意。”

柳隐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陈羽的话一般径自继续说道:“难道说,为了要保住这莲梗不被人折去,便要舍了这莲花,让她转到别人枝头去盛开吗?殊不知,这莲花正恋着它,是断然不肯到其他枝上去的,它宁肯就此枯萎了,也不愿自己蒙羞!”

陈羽知道柳隐的故事,故而一开始便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听到这最后一句时,却不免心里一跳,难道说,这柳隐因为被送到了陈府里来,竟已是存了死志吗?

当下陈羽思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小姐说的甚是,不过据小的想来,这也怨不得那莲梗,倒是该怪那莲花没有眼力,选错了自己的莲梗啊。这样为了自身一点利益就把自己的情份拱手送给别人的人,不过一介犬儒罢了,又岂值得这莲花为它枯萎呢?”

说完陈羽不待柳隐开口便又说道:“小姐博学多才,想必知道花蕊夫人的事迹吧?小的也是闲着时喜欢看书,从书上知道的。这花蕊夫人本是前蜀国的王后,国降之日,她做了一首诗,这首诗便是‘君王城头树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万将士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小的读到这里时便想,那蜀国国王之所以投降,想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个时候,情这个字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这样看来,他不过是如花蕊夫人所说,是一个庸钝无能而又胆小如鼠的人罢了。”

“而后来花蕊夫人在南山隐居不出,从来不想着到长安来探望一下降了的违命侯,想来便是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深恶痛绝吧。只是,她知道那君王对自己的情甚至是不如对生命的眷恋的,却也没有因此而消沉。小的想,她一定是这么认为的:这份情是假的,那么,世上便没有情了吗?这个人是小人,难道天下男儿都是小人了吗?小姐,您说呢?”

那柳隐闻言久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看着湖面,口中说道:“好一张利口,倒是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反过来说的,偏还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哪有那离了枝头的花儿能长久的呢!”

陈羽道:“小姐谬赞了!小的只是想说,且惜花与萼,留待他年春哪!”

柳隐闻言笑道:“且惜花与萼,留待他年春?呵呵,好个且惜花与萼,留待他年春!你倒是个出口成章的才子了,只可惜的是,正如你刚才所说,这鹿与这荷,都是没有自由的,这他年之春,却从何处寻来?”

陈羽闻言愕然,这个问题却是没法作答了。当下他便只好说道:“可是总比放弃要好吧?活下去,总归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死了,就永远只能留下遗憾了。”

说完了,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道:“既然没有自由,那就自己去争取得到自由,寻思、逃避,可算个什么英雄所为?!”

柳隐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中精光熠熠地看着陈羽道:“实在是没有料到,你竟是有如此见地,柳隐受教了!”

说完她敛首一礼,陈羽忙避开道:“这可不敢当,小姐这可折煞我了!”

那柳隐闻言一笑,抬起头看着陈羽道:“只是,我却不是那英雄,只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女子罢了。你说的话,且让我仔细思量思量再说吧。”

说完了她又看着湖面道:“这茫茫尘世之中,浊浊陈府之内,你倒也算的一个知音了,以后有些事还要向你多多请教才是,嗯,请教你的高姓大名是……?”

“呃,请教可委实不敢当,小的不过是自己有一点感悟罢了,说出来都怕污了小姐清耳,以后小的有事,倒是想找小姐帮忙呢!哦,对了,小的名叫陈羽,大家都叫我墨雨,现下跟在二爷身边充个伴读。”陈羽躬身答道,心想若是这柳隐以后真的做了七姨奶奶,今晚倒算是一桩奇缘了。

“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帮得上,你尽管开口便是,一定尽力为你去办,这世上,除你之外我便连个知音也没了,独独你还懂我一点心事。只是,以后跟我说话再也不要弓着身子,也不要称什么小的,这才是污了耳朵的话。你我只做朋友一般谈心便是了。哦,还有,你以后若是要看我,尽管光明正大的看,切莫再用那种猥亵的眼神儿看人了,让我看见了没的恶心!”

陈羽刚想躬身答是,却又想起她的话,赶忙直起身子来学二爷他们朋友见面时的样子双手一拱道:“是,谨尊小姐之命。”

柳隐看他那样子很是拿手拿脚的,便不由得浅浅一笑道:“罢了,我也冷了,也乏了,赶明儿个再找你说话儿吧,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来,我柳隐虽是女子,也没什么本事,却也甘效绵薄。”

陈羽闻言点头道:“是,要不,我送小姐回去吧,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且月光不好,不免阴幢幢的,我怕小姐……”

那柳隐本已要走,闻言却又停下来看着陈羽笑道:“我虽不是什么英雄,却也不是那等走路都要害怕的弱质女流,好意我心领了,不必!”

说完她裙裾飘飘而去,只是走到那小廊上却又半途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你那女伴想还等着你,快去找她吧!改日再会!”

陈羽等她走远了,才从她绝世的风姿里醒过神来,又慌忙地找起绮霞来。

只是他在左近看了看,却并不见有什么人影,正想往北走去找找看,却听一个声音在背后道:“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章三 知音(下)

陈羽忙转过身来,那俏生生地立在树下的可不就是绮霞嘛。

她今晚穿了一身上下一色的绯红小夹袄和长裙,即便是在月光下隔了很远也能看出她是刻意装扮过的,比白日里更显得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真真是眉如远山含春,眼若秋波带水。若是仔细看去还会发现,就是那裙子的束腰都被她刻意的束的紧了些,使得她看上去更显风流袅娜,想来定是对每三天与情郎的一次幽会甚是看重。

此时她正在风里轻轻提着裙子走过来,陈羽忙迎上去一把揽在怀里道:“好我的宝贝儿,可担心死我了!”

绮霞闻言哀怨道:“你倒是担心个什么,奴才担心哩。又怕你惹恼了七姨奶奶,又怕你身上穿那么单薄,别被湖上的风给吹着了,还担心着自己被七姨奶奶看见不敢靠得太近,因此上也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你说说,倒是你担心的多,还是奴担心的多?”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心想若是换成杏儿,管她什么七姨奶奶,醋坛子只怕早就被她喝光了,还是这绮霞既知道疼人又是体贴的。于是他便笑道:“好好好,我说宝贝儿,是你担心的多成了么?且不说我,你在这风里等了那么久,身上可冷么?”

绮霞闻言摇了摇头,却是往他怀里偎的更紧了。陈羽便说道:“其实你可以先回去的,不必非在这里等我,走到门口给小四留句话不就行了嘛!”

“奴也知道是这样,可就是想等下去,哪怕等到最后,只是在你怀里略歇一歇也好,回去也就安心了。”

陈羽闻言感动不已,忙把她搂的更紧,口中说道:“好个可人疼的乖乖,我陈羽真是好福气啊!”

陈羽揽着她一路走到洗心庑外,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才又把她揽紧了,两人便这般默默的温存着。过了一会儿绮霞才问道:“刚才你跟七姨奶奶在亭子里那么大会子,她都问你什么了?”

陈羽信口答道:“也没什么,她一开始嫌我叫她七姨奶奶,还为这发了下脾气,不过后来就没事了,只是,我从她话里猜测,她好像是不怎么愿意做这姨奶奶,因此一直到现在府里老爷太太的也没个说法拿出来。到了后来,我还跟她聊了会子天,她还说我是她的知音呢!”

听出了陈羽话里的骄傲,绮霞仰起脸来微笑着看着他,却是丝毫都不怀疑陈羽说的是不是真的。照理说,那柳隐是姨奶奶的身份,便是多半个主子,而陈羽不过是个小厮,哪里能谈得到知音这个话儿,但是陈羽这么说了,绮霞便深信不疑,这皆因在她心里,陈羽便是这世上无所不能的一个奇特的存在,她爱陈羽,陈羽就是她的天。

“连七姨奶奶那样有学问的都夸他呢!这是我未来的夫君啊,娘亲,你若是地下有灵,也该带着泪花儿笑着看着我们了吧!”绮霞心里默默地说道。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氛围,便一直就这么搂抱在一起,陈羽随意的说着些话儿,绮霞看似一丝不苟地听着,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以后的日子里。

想象中,两人应该在角门那里有两间小小的屋子,还应该有两个活蹦乱跳的淘气孩子,冬天里可以支起炭炉,自己这一向和太太房里管茶水的钱嬷嬷那里关系很好,她应该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让自己拿些上炭回家的,这样窗户再糊的严实实的,屋里一定暖和极了。

每天一早起来,他去二爷房里伺候,我就留下来照顾两个孩子,洗洗涮涮,浆补浆补,照顾好这个家。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到府里洗衣房去接点活儿,这样子多少能挣几个钱,可以买几块布,自己找时间做出来,孩子过年的新衣裳也就有了。

还有呢,一定要告诉他,平日里嘴甜着些,多奉承几句好话又不掉块肉的,逢了二爷二少奶奶的赏莫要自己拿去吃了酒,月钱也不要乱花,都该攒起来将来让个男孩子去念书。这辈子两个人都是人家奴才,可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一辈子做个啥也不知道的下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读书出息才是。

到了晚上他回来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饭,饭菜虽然比不上在房里吃的好,但是胜在吃着舒心,就一定比房里那些鸡鸭鱼肉显得还要香一些。等吃完饭,他和孩子们说说故事吹吹牛的时候,自己又可以在灯下纳鞋底子。

等到夜深了,自己先把两个孩子哄睡了,再给他打热水洗脚,一定要自己给他洗才行,他一天天跟着二爷东跑西跑的,又坐不得车,可比不得自己整天待在家里清闲,让他自己洗,肯定是脚伸进去晃悠两下了事,那样子不解乏。再说了,娘在世的时候不是说,给自己的男人洗脚是一个女人在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吗?

再往后,再往后,他肯定要缠着自己做那羞人的事儿了,自己……,便依了他就是,看他每次见面馋的跟猫儿似的,自己这身子本已是他的,他但凡要,便给他就是了。他在外伺候主子一天,事儿那么多一定很累,回到家里再不可让他心烦的。

正想到那羞人的事儿,便又想起两人在花丛里压倒了一大片花儿的那第一次,脸上便不由得热了起来。这人真是的,平日里看起来倒还有些斯文样,像是跟着二爷念过书的,可是一碰到自己的身子,就颠狂起来了,那样子,就跟个几天没喂的饿狗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浅浅地笑了起来。陈羽见状便伏在她耳边道:“好宝贝儿,想起什么了这么可笑?”

绮霞闻言风情万种地嗔了他一眼道:“哪里想什么了,人家何曾笑了?”

陈羽见状不由得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隔了夹袄就在她身上摸摸索索的,绮霞见状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把身子往他怀里一侧,陈羽的手便不费力的解开了一个纽扣,探了进去。

只是刚进去陈羽却又顿住了,便隔着内衫也不碰那对娇挺,倒是净往外面的夹袄上蹭,绮霞略一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定是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外面被风吹得凉,所以便不敢碰自己的皮肉,怕冰着自己,这才在夹袄上蹭来蹭去,他是想等手暖和些了才碰自己呢。

本是温情脉脉的旖旎事儿,绮霞却扭过脸去靠在陈羽背上不出声地哭了出来,心里说道:“娘啊,你看见了吗?他可疼我哩,都怕手凉了会冰着我。我一定不会像你一样的,他可不是爹爹那样的人。”

陈羽心里正是火热的时候,便没注意到绮霞已经偷偷的伏在自己肩头哭了,待自己的手暖和了一些之后,那手便探了上去,先是隔着内衫和小衣揉搓了几把,却又觉不顺手,便退回来从下面伸到内衫里去一把推开小衣,顿时便把那细腻嫩滑的娇挺握在了手里。

绮霞嘤咛一声之后便作声不得,只是两条手臂蛇一般迅速伸上来,然后便把身子挂在了陈羽脖子上,听任他胡作非为起来。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不对劲儿,她又把自己的身子微微往外欠了欠,使她和陈羽之间闪开一点距离,以便于他那手在自己身子上作怪,这才合上眼睛再也不动弹了。

陈羽在这方面倒是一把能手,不一刻间,绮霞的嘤咛已是连成了串,陈羽也觉身子发热,下身也探头探脑的不甘蛰伏了,便一下子抽回了手,将她拦腰抱起,便要往那花草繁茂处走。

这时怀里的绮霞突然扯了扯他衣裳小声道:“哥哥,今儿,且免了吧,这风怪大的,你做那事儿时又要出汗,万一让风一吹……”

陈羽闻言四处打量了一眼,口中说道:“免不得,前两次你说是月事要来还有情可原,今晚却是无论如何免不得了,这些天可把我熬坏了。你等等,让我找个既要背风又要软和的地方。

绮霞闻言便“嗯“了一声,说了句“我听哥哥的”,便又缩回了陈羽怀里。

且说陈羽思量了一会子,便抬脚奔北边的品花堂而去。

章四 幽会(上)

且说陈羽抱着眉眼含春的绮霞快步来到品花堂,走到东边游廊的一扇窗户哪儿,他把绮霞放下来,然后伸手在窗子上推了推,果然有些松动。

这品花堂在整个园子的东北角,却是夏日里休憩时一处极佳的所在,附近百花盛开,香气袭人且不说,门前还保留了三株原来就有的大树。那大树怕不有几百年了,遮天蔽日的,树下呆着便甚是凉爽,加上湖上吹来的阵阵凉风,端的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而且,这品花堂不但适合夏日午睡,也适合春秋游园时稍作休息。因这归思园是个不足数的长方形状,也就是西北那儿没有伸出去,所以若是从正门出发,一路顺着往东北来,这里是最北端也是最东端,到了这里便算是走了一大半,由此往南便是折回角门出去了。故而老爷太太每每到园子里闲逛时,总要在这品花堂里稍作休息。也因此,这里备了一应的被褥床榻等物什,此时倒成了陈羽心中做那销魂事儿的好地方。

陈羽之所以选中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他记得夏天时有一次伺候着少爷来这里,少爷在树下午睡,他便在四周游逛,当时便曾见到东边有扇窗子坏了关不住,稍一弄便开,大概是因为夏天老爷太太们根本就没进去过吧,管园子的方管家便也懒得让人修,于是后来陈羽来过几次见这里还是坏的,便不知不觉记在心里了,没想到此时有了用。

只见陈羽略拉了拉,那窗子便果然应手而开了,他便回头笑着看了看绮霞,口中说道:“幸而这里是没人常守着的,不然怎么好便宜给咱们寻乐子。”

绮霞本来见他摆弄窗户以为他要做什么呢,此时见到窗子一拉便拉开了,心下便以为定是这坏人早就在这里做了手脚了,只等着自己投进来呢,当下却也不说,只等陈羽扭过脸来说话时才好不好的嗔了他一眼。

这窗子离地并不太高,打开之后也不过就是到陈羽大腿那里,只见陈羽退后半步,然后一跃就过去了。落地之后他推开了另外半边窗子,这才从里面递出手来,一把揽过绮霞,手臂往下一探,便把个轻轻巧巧的女孩儿给抱了起来。转眼间,窗子又从里面关上了。

陈羽点上蜡烛,扣上罩子之后却又放到了床脚地上,这样火光传不远,加之有窗户的阻隔,便无人会知道这里面藏着一对欢喜鸳鸯了。

见绮霞拿了那丝缎的被褥在床上铺好,陈羽便要伸手解她的衣扣,但是绮霞却是轻轻地将他手臂推开,然后便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到床边坐下,半蹲下身子像个小妻子一般为陈羽宽衣解带起来。

陈羽见状笑了笑便安然处之,等脱得只剩下了下身的亵裤,陈羽便拉住她的手说道:“好个乖巧的小媳妇儿,来来来,让相公为我的娘子更衣。”

绮霞闻言甜甜的一笑,灯光由下照上来,那脸庞便显得又圆润了几分,倒真像是个初做人妇的小妻子了,一时间两人心里皆是温馨可可。

夹袄、内衫、长裙、亵裤一件件除去,半裸的娇躯逐渐显露在陈羽面前,因着屋子四下里门窗还算严谨,东边纵有小恙却又是离墙没多远,所以在这屋子里捂的甚是严实,倒比外面要暖和的多,即便脱了衣服也不觉得怎么冷,只是当绮霞身上只剩下小衣和下面一根布绫子的时候,她却是抵死也不肯让陈羽再动了。

最后陈羽只得先上了床躺下,那绮霞后面也跟着上来,却是轻轻地伏在陈羽胸口,按住了他想要伸到自己身上来的手说道:“哥哥,奴,奴有个事想要跟你说。”

陈羽心里一愣,心道怎么这个关节又要说起事来?只是他略一想便明白,绮霞一贯对自己是百依百顺的,此刻船到桥头了却又生生的止住说是有事要说,那么她要说的便必然是件大事,因此他也不做异色,只是伸手将绮霞揽到自己身上,一抬手拉过一床锦被将两人都裹了进去。

绮霞见陈羽倒也没有怒色,神情便不由一松,口中已是小声说道:“奴前两次不是说算着日子快到月事了嘛,可是,可是,等到了现在它怎么还不来呢?奴又不好去找大夫看,你随着二爷读了许多书,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嗯?”陈羽闻言一愣,吃惊地看着绮霞,绮霞便委屈地不敢看他,只是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些说道:“奴,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以往的月事都是极准的,从来不曾前后差过一天,可是这回,竟是过去了七天了却还是没信儿,奴心里也是急得很,可是越急它就越是不来,奴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想着今天见了你问问呢。”

陈羽做这个伴读,书是读了不少,可是却从来不曾涉猎医科类的书,加上他又是个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的人,因此这个问题倒是把他给难住了,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赶明儿个你还是要看个大夫去,到底是大夫那里说的话有准头,切莫讳疾忌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绮霞虽觉得这事羞于启口,只是陈羽既这般说了,她便只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乖巧地趴在陈羽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敢跟别人说,也就是只有跟你说说罢了,说起来可奇怪呢,好几年了未曾有过现在这般状况,奴也担心便是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事,这才刚刚的找到了一辈子的靠山,莫非我却是个没福的人,竟消受不起吗?”

说着说着,她竟又流下泪来,陈羽忙劝道:“好了好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不就是月事迟了几天嘛,会来的会来的。”

绮霞闻言点了点头,任陈羽为她把眼角的泪珠拭去,这时陈羽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然后心里一惊之后就是一喜,便不由得喊出了声来,“不会是,有孕了吧?”

说着,他一下子掀开锦被身上带着绮霞就坐了起来,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拿住她的双肩,脸上满是喜色地问道:“绮霞,你不会是有孕了吧?”

绮霞被他这句话给惊得一呆,然后不能置信地看着陈羽,脸上先是一喜,继而却满是愁色,口中喃喃说道:“有孕了,有孕了,怎么会有孕了?”

俩人都是新丁,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经验,按说家里女儿嫁人时,做母亲的会把这些东西教给女儿,可是一来绮霞的娘去世的早,二来她和陈羽也还没有拜堂成亲,所以,这些东西她哪里晓得。

故而听了陈羽的话,她先是为自己有了小宝宝而高兴了一下,却马上又想到了严厉的家规,便又马上犯起愁来。自己和陈羽这样,若是真的怀了孕,一旦被家里人看出来,自己和陈羽怕都是要直接杖毙的。

章四 幽会(中)

陈羽顾不得那么许多,他脸上满是初做人父的欢喜,还兴奋地趴下去看绮霞的小腹,又凑过去听肚子里的动静,倒把个绮霞弄得满面红晕。

陈羽能不高兴吗,多少年来,他在这世界上孤零零的,和任何人都没有一点血脉上的因缘,这是一种能让人发疯的孤寂,他找不到任何的人可以让他有一种依偎感,所以,当现在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将有可能在不久以后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他怎么能不兴奋莫名。

绮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还那么高兴,若是一旦被人知道,只怕……”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哥哥,你可还记得前年鸳丝姐姐的事儿吗?”

陈羽闻言一愣,他怎会不记得,那是他到陈府以来,见到的最赤裸裸的一桩惨案。

也怪不得绮霞会想起鸳丝来,当时的鸳丝也和现在的绮霞一样,是太太房里的大丫鬟,且在人前一贯是个矜持的人,很是得太太的宠信,连二爷想讨到自己房里都被太太给拒了,说是离不开她,且等两年再说,谁知后来就出了那档子事。

鸳丝被府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已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了。当时太太便又是生气又是惋惜,本来已经准备把她给了二爷,好生生的做个少姨奶奶的,可谁知她竟如此不自爱,闹出这等事来,于是便一边派了人问鸳丝的口供,一边阖府上下彻查。

那鸳丝想来也是对自己的情人陈柱用情颇深,故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宁肯自己被打死,也不想让陈柱跟着死。本来按照太太的意思,主仆间多年的情分,是要给鸳丝个恩典的,只要她招出男的是谁,便可以容她把孩子生下来,这多少也是一条人命嘛,而太太一贯是菩萨心肠的。

谁知这鸳丝却抵死不肯说出到底是谁,太太为了保她,便放出风来,但凡那男人肯自己站出来的,便可以饶了鸳丝。要按说,这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此时也该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站出来了,可是那陈柱非但没有出来认罪,反而一个人跑了。

这人失踪了,还有个瞒的住的嘛,很快便阖府上下人人皆知了。老爷知道之后不禁大怒,责问府里怎么会出了这等丑事,随后太太便下令将那怀了五个月身孕的鸳丝在议事厅前活活的给打死了,打她时,还要府里的下人们都必须要去看。

当时陈羽和绮霞都是见了那副惨景的:两杖下去,那小腹便受不了了,下体便开始留血,然后便是流产,但是却不许停,照旧打,直到生生的打死了才算完。

事后下人谈起鸳丝,都说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死的冤哪!放着好好的姨娘不做,却瞎了眼的跟着那陈柱,真是人各有命的事儿,一丝一毫也勉强不得。

后来到底把那陈柱找到了,他孤身逃出去,又没人可投靠,便有人也不敢去,将将的逃到了汉中,便没有钱了,只好去偷,却在第一遭就被抓住了,后来便审出来,一路押回了长安。到了府里时,多少人都骂畜生,那陈柱知道了鸳丝为他而死,竟是颇为羞惭,未等到老爷太太下令行刑,他当晚便在柱子上碰死了,这事到此才算是了解。

陈羽见绮霞突然提起这事来,便知她心里担心些什么,当下便说道:“你且放心,且先不说你不比那鸳丝姐姐,便是我,也不是那陈柱。我三五个月之间必定给你们娘俩挣扎个身份出来,然后清清白白风风光光的家里去做现成的太太。话说回来,即便是事有不成,我又岂会是那贪生怕死的畜生,便为了你们娘俩,我把命搭了也是愿意的。以后再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绮霞听了他的话便忙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口中嗔道:“切莫乱说什么搭了命啊之类的浑话,当心成了谶,奴岂有个不信你的道理,奴不信你,还能信谁去!”

陈羽点了点头,便将她揽紧了,伸手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绮霞听了陈羽的话,不知怎么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想来他说三五个月就有办法,那就是一定有办法吧!

过了最初的担心,绮霞舒服地靠在陈羽怀里,却是在想,怪不得自己这两天总做关于小孩子的梦,动不动就梦见他就着灯光给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儿子念那些子曰诗云的,看到儿子坐在那里不敢动,眼神中却满是迷茫时,还惹得自己忍不住想笑。

就在刚才,自己不是还在想着要有两个孩子呢嘛!真真是该死啊,干嘛想这个!不对,定是自己这想法给自己招来了祸事,果然老天爷在看着天底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啊,你稍有点不对的心思,他就降了灾祸来惩罚你!

却说陈羽刚才安慰绮霞时虽然说的十拿九稳,其实心里也一阵子的烦愁,两个人都是奴才的身份,这要挣扎个清白的身份出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现在也只好寄希望于自己送给总管老爷那两千两银子能起到作用吧,只盼着能大小的给自己个差事管管。有了身份之后再去撕腾着求二奶奶帮自己说话也不晚。

虽说事情总要一件件的来,但是陈羽却是对于这后面一步更有把握些。毕竟总管那里每天拿了银子求点事儿管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那两千两银子还不知是不是放在他眼里呢,而二奶奶这里却因着二爷一向宠信自己的缘故,一向对自己颇为讨好,想来竟是比总管那里还要好说话些。

心里思量着这些,陈羽心里的那股子欲火却也渐渐的消了,只是绮霞那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却又在他腿上厮磨起来,竟在腿上留下一缕湿痕,一俟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便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

陈羽见状便说道:“宝贝儿,我听人说,怀了身孕的妇人便行不得房事了……”

绮霞低下了头娇憨地说道:“奴,奴知道……”

见了她这幅样子,陈羽本已消了的火却又蹭地一声窜上来了,当下便猛地翻身将绮霞压在身下,口中说道:“死妮子,刚才倒装的像!”

又道:“也罢!不怕了,这才一个月,怕个什么,不是说天下之大,没啥可怕嘛!”

话说完了,陈羽也不再犹豫,站起身来三两下脱了亵裤,便俯下了身子,此时绮霞虽然将两腿紧紧的夹了起来,却是睁着眼睛正俏生生地看着陈羽。

章四 幽会(下)

陈羽伸手把住她的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就要有所动作,但是绮霞却拉了他一下说道:“哥哥,且等一等,奴听哥哥的就是,只是,我身下总要垫上些东西的好,免得一会儿弄污了被褥,可不好办了!”

陈羽想了想,顺手扯过自己的汗巾子抬起她的身子铺到了身下,绮霞见状道:“这怎么行,你就只有这一条汗巾子,待会儿弄脏了,明天你可拿什么系腰?”

陈羽道:“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待会儿我拿回去用水洗了,先用手拧个半干,然后就挂在屋外,现在夜里风大,一夜也就干个六七停了,明日里系到腰里风再一吹,也就干了!”

当下陈羽身子便覆了上去,一时间屋子里灯影摇曳,倒真是个被翻红浪了。不过陈羽顾忌到绮霞现在怀了孩儿,所以便倍加怜惜,一时间竟是打了个平手,怪不得等那绮霞喘过气来时便先是忙着对陈羽说:“哥哥以后还要这样怜惜奴才好。“

陈羽闻言一笑,知道定是前些日子自己挞伐的猛了些,每每是她先支撑不住,最后总要丢盔潦甲的,所以今日里乍一遇这温柔的调调,竟不舍了,当下便挪动身子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躺着,然后把她揽到怀里道:“你只要好好的,我岂有个不怜惜你的道理。”

见绮霞潮红着脸儿点了点头,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吃饭穿衣的要注意,莫吃凉东西,宁可穿多了热些也不要冻着,更不可因为热了点就随便减衣服。我虽不知医道,但是据我想来,这怀了孕的女子,身子必是十分敏感的,须得好好将养才是。太太那里有什么事,你尽可派给小丫头子做去,不必事事亲历亲为的。我说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绮霞又是点了点头道:“奴记住了,奴一切都听哥哥的便是!”然后又说道:“这世上再没一个人像哥哥般疼我了!“

陈羽闻言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想道,回去正该找几本医书看看了,自己所学虽杂,却还真是独独的缺了这一门,眼下绮霞怀了身孕,自己看些这方面的书,多少总是有些好处的。

如今且说绮霞偎在陈羽怀里,两个人相拥着说些话儿,直到天将五更,才穿上衣服,将屋里收拾妥当,离开了品花堂。

次日一早,陈羽几乎是刚刚合上眼便又睁开了,天色已经泛白,便再也睡不得了,还是早早的起来为妙,免得要睡过了头。

走出屋门一看,那酱色汗巾子还在树杈上迎风招展着呢,他便跳起来将那汗巾子摘了下来,入手便知只有六分干,可是也只好拿它系腰罢了,谁让自己把那一条给了徐小寺呢。

当下陈羽洗刷一番便到二爷门口应了卯,然后便在院外廊下与他人说笑一番,堪堪时间将要到了,二爷才在二姨娘和一众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

就在二爷洗刷的功夫,陈羽第一个进去回了事儿,然后才轮到其他人逐个的进去。只是陈羽走出门口却见那李贵先是很不屑地看着自己,及到自己看过去,他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陈羽也冲他一笑,然后便径直奔了学里去了。

要说陈家这位二爷,好了一年能去上三五十天的课,若不好时,便只去个几次应应景罢了,所以,陈羽这趟请假送礼的差事倒是办的纯熟。

那陈府私塾里的老先生姓卫,是个已界古稀之年的干瘦老头儿,他来了之后,见这陈府里除了陈羽这个伴读的小厮倒还有个学习的样子之外,其他公子少爷的竟全是些纨绔之徒,且都年龄不小了,打又打不得,劝了又不听,到后来,他便也安心的做起了好好先生,任你是谁,只要来请假,都是一概照准,只要礼物不缺了便是。

而陈羽因为是这送礼最勤快的人,加之平日里闲暇时总是喜欢来向先生请教,所以,很是得这卫老夫子喜爱,便也不拘陈羽问到什么都倾囊相授,如此一来,陈羽竟有些得意门生的意思了。

当下陈羽依着往日的规矩到那卫老夫子家里放了礼品请了假,然后便躬着身子要退出来,这卫老夫子却开口叫住他说道:“墨雨,你今天不留下听课么?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开讲了,今天要说的可是《大戴礼记》里的几篇好文章,你还是留下来听听吧!”

陈羽便在门口道:“回禀老师,今儿二爷生了病,我得负责前后的跑腿儿,实在是走不开,辜负您一片苦心了,学生请罪!”

“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且去吧,改日想听了,尽管找我来,为师我单独给你讲,这可好么?”

“多谢老师,学生惶恐之至,改日学生一定登门受教。如此,学生便先告退了。”

“去吧!”卫老夫子捻着颌下不多的几根花白胡子说道。

陈羽刚刚退出来,还没走出卫老夫子的家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了回去。那卫老夫子见他转身回来,还以为是要留下听自己大谈《礼记》中婚丧嫁娶之礼呢,便不由得面露微笑,心道果然好学者如回,亦有师功啊!

谁知陈羽进得门来使了个礼却开口问道:“学生突然有件事想要请教先生,若欲治医,当从何典着手?”

卫老夫子闻言那手指便立刻停在了五寸短须上,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口中叱道:“医者,乃粗鄙之术,岂能比得上圣人之说,你不说来听课,反而要读什么医书,真真是年少糊涂!”

说完了,他长出一口气,背起了手来,在屋里走动两步,陈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老夫子准备长篇大论了,当下便抢先开口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糊涂!只是,现下就要到您上课的时间了,学生就不耽误您了,改日学生再来聆听教诲!”

卫老夫子一番话憋在胸口,只觉得不吐不快,可是眼下陈羽说的倒也是实情,便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且去吧,改日我再与你讲讲这圣人之道。去吧!”

说完了他很有大儒风范地半转身向里长袖往外一挥,陈羽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门陈羽还在心里暗笑这老夫子的迂腐,什么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便是不看病不吃药吗?当下陈羽便打定了主意,下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到惠通里去逛逛,让几家书店老板给推荐些医书便是。

且说陈羽正自往回走着,将将的绕路走到归思园正门南面的时候,却见一群子莺莺燕燕的正奔这边来,当下陈羽便垂首肃立一边,等这些小姐们过去再走。

这些人过来的当儿,陈羽已然瞥见了有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娘舅家的韩大姑娘,这些人想是早上起来就奔园子去的。

当下四个小姐还有几个丫鬟一并从陈羽身边走过去,却也没人理他,只是陈羽刚直起身子要走时,却又有人开声叫住了他。

只见五姑娘冲他摆了下手,然后回身跟几个姐妹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冲陈羽走了过来。

章五 事起(上)

要说陈府的主子里,也只有这位五姑娘陈玉琦能让陈羽心有好感了。

这位五姑娘虽非嫡出,但是容貌身段儿却是一等一的好,比她的几位姐妹都要略胜一筹,而且她的才学也是姐妹们中间顶顶高的,要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真个是无所不通。这也还到罢了,最难得的是,这位姑娘待下人是全然没有一点架子的,便是跟谁都一般的说话,从不耍主子的威风。因此也最受府里下人们待见,说她虽不是太太所出,却是最有太太的菩萨心肠。

陈羽比她大了两岁,从做了二爷的伴读开始,便时常的与她有往来,这位姑娘虽然是个办事干净利落且极有手段的,却对陈羽倍加推崇,口中常说陈羽胸有大才,为此还常常的惹了兄弟姐妹们耻笑,大家皆道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大才,又说五姑娘便是连个奴才也要说些儿好话来奉承,真真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且说随着年岁增长,姑娘们不再到学里去了,这五姑娘却是常常的命小丫头子将陈羽找了去,一边瓜果点心的伺候着,一边请他讲讲最近学里先生讲的课,故而这关系倒也不曾疏远了。

又有一次陈羽因为犯了些错,那二爷便下了死命要打他三十棍,多亏了这五姑娘闻讯急忙的赶来讲情,才好歹的收回去十棍,不然陈羽非被打残了不可。也因此,陈羽心里倒是对这五姑娘从来都是怜爱有加的,奉命出去买办时,在外面见了什么新鲜吃食,或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总是偷偷的买了来给她。五姑娘待他也益发的不同别个。

如今且说五姑娘提着裙儿走过来,未走近时便满面含笑,陈羽见那些人走的远了,便也抬起头来冲她笑笑。五姑娘走得近了才站住说道:“墨雨,你最近身上可好?我整整六天没看见你了。”

陈羽笑道:“五小姐好,我前儿见了你房里慧玉的时候,还托她代我问你好呢。”又道:“这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到园子里去?”

五姑娘道:“正是呢,昨儿慧玉不知怎么给我弄了一只蜻蜓,那翅膀儿好几样颜色,便美得跟彩虹似的,偏偏又薄纱似的透明。姐妹们见了,都稀罕的紧,非要抢了去,我也爱的紧,便强自留下了。谁知一夜却死了,她们今日又来,见没了那东西,这才大清早的缠着要慧玉去给她们捉蜻蜓呢。”

陈羽道:“这个节气里,只怕蜻蜓不多见了。”

五姑娘笑道:“可说是呢,巴巴的大早晨拉了我们来,也不定怎么样呢,说不好便是连个蜻蜓的影子都看不见便回去罢了。依着我才不愿做这样无聊事,不过是姐妹们闲着没事做,便找些事来打法打法时间罢了,我也不好不跟着。你且说说,这大早晨的你不在二哥跟前伺候,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羽笑道:“二爷今儿要去赵小侯爷府上赴宴,想是现在已经动身了吧,刚才这是差我学里请假去了。这不才刚回来,就在这儿遇见五小姐了。”

五姑娘闻言不过一笑,情知他二哥借故不去听课的时候多了,便都是陈羽去给他请假罢了。此时她却左右看了看说道:“墨雨,我托你买的那些书怎么样了?可曾找到了?”

陈羽笑道:“回五小姐,昨儿刚找到,准备给您送过去呢,要说起来,找您要的那几本书,还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呢。”

说起来,五小姐要的全是《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闲书,要说这书外面多得是地方卖,找起来也不费什么劲儿,但是这书在陈府这样的大家子里面,却是绝对的禁书,轻易得不到的,因此陈羽虽然明白五小姐肯定能猜出自己的打算,却还偏偏把这件事说得有多难似的。五小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闻言不免笑道:“知道你正惦记着我屋子里那点儿东西呢,这样,改天你把那书用快布偷偷的包了,给我送了去,我那里果子是刚分下来的,就连慧玉还没许她们动呢,你去了就拿给你,这可好么?”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他哪里是稀罕那点儿吃的,主要是觉得和五小姐还有她房里两个丫鬟在一块儿很舒心,大家说说笑笑的,比吃什么都好。而事实上那果子虽说是给陈羽留着的,最后却多是便宜了慧玉等几个丫头,陈羽总是吃不多的。

此时只听五小姐又说道:“正好我手里又有了几个钱,你来的时候一发儿还拿了去,再帮我找那些家里头见不到的书去,找到了我还把那些时鲜的稀罕果子给你留着。”

陈羽当下笑道:“多谢五小姐了,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郑管家不知哪里知道我到您那里吃果子去了,那天看见我便问我,说你一个下人,如何能到小姐房里去胡闹,我也没敢辩,又不能说是小姐让我办事儿来着,只好说是二爷差我去找您借书,我猜他是断断不敢找二爷打听去的。就是这样,他还逢人就说,我一个下人如何如何的整天跑到小姐的屋里去,如何的不懂礼数,真真的没有一点尊卑了。不瞒你说,我现在去您那里,都得提心吊胆呢。”

五小姐听了,登时沉下脸来道:“我素来听说阖府上下的管家,他是最不省事的,便是没毛病也要给人找出三分错来,想想他也不过跟你们一样的,不过管些事罢了,又不是主子,真是何苦来由。若说那果子,是府里定制该给我的,我爱给谁吃便给谁吃,不过随我的心罢了,漫说是他,就是老爷太太也没处管去,何时轮得到他来管东管西。再遇不见便罢了,若是遇见了,我定要问他,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真真的猪油肝儿蒙了心,越发的胆大妄为起来。”

陈羽笑着道:“且别说这个话了,到底我是在他手底下厮混的,总是不要得罪他的好,你若去问他,回头定要发落到我头上,到时可有什么好?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不理他就是。五小姐切莫因为这些个小事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是我的大不是了。”

五小姐闻言道:“到底你是个有肚量的,比我强了多去了,我便是最受不得这事儿的,但凡遇到这种事,非撕撸个清楚不可。也罢,就依了你,不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免得你将来吃他暗亏。”

陈羽闻言暗道:哪里是我肚量大,不过是不得不忍罢了。却听那五小姐又问道:“最近你在外面,可又听说了那人的消息了没有?可有他的新诗新词的传出来?”

陈羽闻言便知这问的是李青莲了,这五小姐自五岁学诗,最是仰慕李青莲,可惜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出不得宅子,那李青莲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得见到过。后来那李青莲摔杯离了长安,她更是无缘一见了,便托陈羽在外走动时帮她打听那李青莲的消息。

当下陈羽答道:“前些日子听说他到了吴越一带,游山玩水的,可是逍遥的紧呢,最近倒没听说又去了哪儿,想是还在那里吧。至于诗词之类,却没有听到有新的传过来。小姐且放心,但有李青莲的新诗新词传到长安,我一定第一个抄了来给你。”

且说这李青莲本名李白,号青莲居士,最是个有才华的,他的诗每做一首,旬月间便传遍大江南北,人人争颂,真是当今大周第一风流之人。也正是因了他这才名,他在金殿之上摔了陛下御赐的酒樽,陛下也不过放还江湖罢了,并不敢治他的罪。

五小姐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我素知吴越风光那是极好的,想来李青莲他畅游山水,必会有新作出来,你且留心些便是了。也罢了,我要追她们去了,你且去吧,记得找个时间来我房里把我攒下的钱取了去。”

陈羽躬身道:“是了,五小姐请放心就是,我一定是留意的。那钱么,我回头就去取。”

五小姐道了声好,便转身去了,陈羽待她走远了,才摇着头暗叹这李青莲着实厉害,便是几首诗词,就不知牵动了多少深闺里的少女之心,别人再做些什么也总不及他来的厉害。

章五 事起(中)

当下陈羽一边慨叹着一边往二爷房里走,到了时却听见说,二爷带了李贵他们,果然是已经出去了。陈羽便无事一身轻的到厨房打了饭,蹲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吃。

他这里将将的才蹲下,那五嫂子却又拿着菜勺追了出来,只见里面满满的一勺尽是炒的鸡蛋,炖的红烧肉,她走过来便把勺子里的东西给盖到碗里,口中说道:“再三再四的叫你,你只是不听,便吃些这个又怎么了,谁还能去主子跟前说嘴去,吃吧!”

陈羽便笑道:“谢谢五嫂子,其实没必要的,让人说出去,又是一桩事儿,我胃口好,吃什么都不碍的,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对了,上次给你那身衣裳,五哥穿着可合身?”

五嫂子闻言笑道:“合身,合身!只是怪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也就那么两件衣裳,却把新作的衣裳给了我们,自己穿旧的,这让我们……”

“五嫂子切莫这么说,我也不像五哥那般整日里扛东西,衣裳本就烂的快。正好二爷新赏的那一身我看衣料还结实,这才送给你,免得五哥舍不得穿衣裳,便都这时候了还打赤膊。我只要有一身好衣裳随二爷出门的时候穿,有一身家里穿就行了,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个。”

那五嫂子闻言“哎”了一声,道:“你五哥提起你来就说不出话,只说他那时候浑,也不分是谁就下狠棍子,幸而羽哥儿你筋骨里生得壮实,不然若是打伤了哪里,他可真是造了大孽了。偏现在你还对我们那么好,真真的叫我不知该怎么说。”

陈羽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他那时也是奉了主子的命嘛,主子的话撂下了,他总不好不打。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五嫂子点了点头,拿那油乎乎的围裙扯起来在眼角擦了擦,便要折身回厨房去了,临走前说道:“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须不好吃了。记得晚上下了值过来啊,昨儿给老爷烫了酒却没要,只郑管家过来说是大爷房里要,便强自拿走了一壶,你晚上过来把那剩下的拿了去吧。”

陈羽道:“我不要了,五嫂子,你拿回去给五哥吧。他做了一天的累活儿,喝点酒睡觉是解乏的。我最近有些事要忙,不敢晚上喝酒。改日想喝了时,来找你讨些就是。”

那五嫂子听了便说:“也好,那你吃吧,我回去了,还有二少奶奶房里又单要了一个鸡蛋羹还没做出来。”

陈羽答应着见她进去了,才几口就把饭扒到嘴里,也没盛第二碗便把那碗筷拿到一边大盆里刷了,放回厨房里,这才跟五嫂子打了个招呼出来了。

只是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却听见有两个人正说着话往这边来,想是哪个房里的过来吃饭的,陈羽本不曾在意,只是无心的听了那两人一句对话,却立刻惊得站住了。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是听郑管家亲口讲的,可还有错吗?那陈羽确实是从二爷的账上虚支了两千两银子出去,郑管家昨儿晚上才得查出来,本来一早就要去告诉给二爷呢,谁知二爷一早出去了。”

另一个便接道:“这样说倒是真有这事儿了,其实晚上回来告诉了去,也不过是晚死半日罢了,郑管家倒也不必急。”

又道:“唉,要说那陈羽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好人,最是肯怜贫惜弱的,交往的人没有个不说好的,听说便连那徐傻子也承他送了一条汗巾子呢。谁成想竟是这样的人,果然是那戏文里说的,越是大奸大恶的越是貌似忠良啊。”

这个又说道:“其实这原也没什么,管帐的嘛,谁不顺手捞两个,只是咱们没这样福气罢了。怪只怪他不该得罪郑管家,你想,那郑管家最是个不肯饶人的,得罪了他可有个好么?”

那个又说道:“可说是呢,据说那二爷房里的管事李贵是郑管家的什么亲戚,怪不得郑管家三番五次要挑陈羽的刺儿呢。”

转眼间两人已走过拐角,陈羽醒过神来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照样走过去,那两人一抬头正看见陈羽,便一惊之下立马站住了,然后齐齐的退到一边躬身道:“羽哥好!”

陈羽道:“你们也好,这可是要吃饭去?快些去吧,再晚了饭要凉了,中秋过了气候就不一样了,饭吃凉了可不好。”

那两人答应的功夫,陈羽已然笑着走了过去。待陈羽走远了,两个人才满腹心事互相抱怨着厨房里吃饭去了。

且说陈羽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心里顿时像着了火一般,当着那两人的面,脸上挂着笑好歹的应付了过去,一转脸却是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情倒真是有个缘由。前段时间户部左侍郎刘英一案出来时,便有那眼光好的看出来首辅大人定是要借此立威了,所以,将那非陈系的官员清洗一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故而便有那长安府丞邹平拜到了二爷门下,拿了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来,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往上升一升。

要说邹平这长安府丞才不过正四品,又不是什么主官,故而根本看不在陈家人眼里,也是根本见不到二爷的。说起这邹平的事儿,倒是多亏了郁巧巧了。前年的时候,那邹平也是在长安府丞的任上犯了事,据说是贪墨了不少,思来想去没有门路可救,后来不知听了什么话,知道二爷当时正恋着刚走红的郁巧巧,便死活的跑到凤仪楼那里送银子。还是郁巧巧看他可怜,便帮他给二爷递了个话儿,那时二爷正要凑银子点郁巧巧的蜡烛,便让她帮着传话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且拿三万两银子来便是!”

当晚,那邹平倒真的拿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到陈府,第二日二爷便去都察院知会了一声,那事便“查无证据”了,反将那上告的御史罚俸半年,到此了事。

自那之后,这邹平便自称二爷门下,每逢年节,总要来二爷处拜望拜望,也总有不少银钱孝敬,二爷倒也不在意的,老爷那里规矩大,再不许家人插手官场之事的。故而二爷便打着你来便来吧,银子照收,将来有事却再另说这么个心思支吾着。

只是,这次的六万两银子看着实在眼馋,二爷便心动了,帮他去老爷那里求了求。后来虽是被老爷骂了出来,那六万两银子却是不肯松手了。

陈羽这便动了心思,便寻了个空子对二爷说,这银票放在家里也是放着,也不会凭空的多了,二爷既不放心交给二奶奶管,那到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人出去放了债,那个驴打滚的利钱,不出一年就能翻出三四万两银子来,倒够二爷大半年的开销了。

二爷听了很是心动,思来想去身边也就只陈羽还是那办事牢靠又可信的,便问他可有放债的路子,恰好陈羽说自己认识那长安府里以放高利贷闻名的胡大海。那二爷一听,便顿时把这事着落到了陈羽头上,而陈羽便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章五 事起(下)

这胡大海专门放债是不假,但是却也并非是只做这个,他手里最重要的还是那家四海货栈和长安有名的鑫鑫粮店。

这四海货栈端的是大买卖,专作货物周转批发,北地来的皮革烈酒,南方来的茶叶丝绸,东边的海盐,西边的小奴,就没有他不做的生意。而且,这胡大海还有一点,最善于同那些波斯人孔雀国人做生意,据说经他的手从大周各地进来的东西,能买到几万里外的异国他邦去,因此手里很是有钱,再加上他又有一宗放债的生意,就称长安豪富也不为过了。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胡大海同陈羽一块儿喝酒说话,言辞中说到自己的另一个买卖,鑫鑫粮店。他说起这今年的收成,南方涝,收成不好,北方旱,收成也不好,关中八百里沃野出的粮食,只怕全都收起来还不够长安人半年吃的。而更要命的是,大运河在邗沟那里淤了,几个月半年里是疏通不了了,大运河不通,江南的米就过不来,现在长安的粮价已经是隔天一涨,有算计的粮店已经限量出售,想屯起来卖高价了。可以预料,到了冬天,长安的粮价必将一日三涨,到时只怕要有不少人家过的艰难了。

虽说这个时候是他那粮店最赚钱的时候,他却是看着心里不忍,便想着拿出些银子到四川拉米去,四川今年无事,米粮均是大获丰收,又因为四川的米出川不易,故而米价极低。这米要是一旦拉来长安,不但翻手就是两倍的利,还能解长安百姓的燃眉之急。可是偏偏那四海货栈和放出去的债又把他的钱都压住了,手里纵有个一二万两银子,买了米来也压不下粮价,因此心也不那么热了。

陈羽当时听了便是大为意动,只是他手里是分文没有的,便只问了往返一次需要多少日子,便不再多言。只是,眼瞧着二爷手里进了六万两银子之后,陈羽便马上想到了那事,于是便生了这个办法,将银子从二爷手里弄了出来。

他寻思着,往返一趟也就是三个月,现下刚过中秋,马上派人出发的话,也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就可以回来了,到时赚的钱扣了该给二爷的本息,自己还能落下不少。这且不说,关键的是,这能让长安府多少人在今年冬天可以不被饿死了。

依着陈羽想的,还可以从这六万两银子里借出些来给了大总管做孝敬,正好那原来府里管拢翠观的管事陈应已经到长安府就任从八品巡检司副巡检,一时还没有新的管事出来理这事。他便想好歹谋了这个差事,倒也算个出身,这便可以脱身出府来了。到时候,自己手里有了些本钱,大可以做点生意,就算是为绮霞和杏儿赎身,也不过是熬上几个月的光景罢了。

因此,陈羽得了银票之后,当天便找到了那胡大海,细细的与他谋划一番,这才大胆的将五万八千两银子的银票直接交给了胡大海,让他可以马上派人入川了。

他心里自有计较:这胡大海虽然凶恶,为人倒是信得过的,最是个热血豪情的汉子,一等一的重朋友。他去年不慎杀了人,还是陈羽偷了二爷的名帖去长安府里将他捞了出来,这便对陈羽感激不已,待如兄弟,钱交给他放出去是断然不会有事的。

然后,自己又拿着余下的两千两银票去给了大总管做孝敬,大总管虽推脱一番,最后倒也收了。

陈羽本以为这事做的机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事竟也露了出来,便思来想去的寻思,到底是那里出了漏子呢?

要说胡大海办事时会不小心露了口风,陈羽是不信的,且不说那胡大海素来是个沉稳的人,单说陈羽当初把银子交个他时便曾再三再四的叮嘱此事不可泄露了,那胡大海也不至于说了出去的。毕竟他也知道这个钱定不是什么正经来路,自己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小厮,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要么是胡大海手下的人说的?也不会。当初把银票交给胡大海时,屋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此时陈羽不由想到,其实知道自己帮二爷管着这六万两银子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首先知道二爷手里接了这六万两银子的,也就只有自己和二爷,加上郁巧巧和杏儿罢了,其他人都是一盖不知的。要说知道自己帮二爷管银子的,便只再加上个绮霞罢了。他们怎么会跟郑管家提起这些个?

那么,他郑海是如何知道自己拿了两千两银子的呢?

莫非是,当初和二爷说话时让李贵那厮偷听了?不会,应该不会。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儿,陈羽还能记得清楚,当时李贵被派了出去给二姨娘买糯米粽子去了。当时书房里就只有自己跟二爷两个。

再莫是,大总管?对!

陈羽正走着路便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心道正是了。一定是自己给大总管送银子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郑海只略一推敲便可知道,自己没处寻摸钱去,也只有在二爷身上想法子,便猜着是自己帮二爷管着小帐房呢。

更何况,听刚才那两人话里的意思,郑海那厮是只知道两千两不知道六万两的,于是陈羽便断定一准是这里出了问题了。

想到这里陈羽知道,一定是这样了。只是好巧不巧的,到真让这厮给蒙对了,这样算来,他倒也算是个机敏的人儿了。

至于自己送银子给大总管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这可能就多了。先说这大总管素来是个弥勒佛,除了分派人事时出来捞些好处,其他时候他是不管事的,只不过仗着两三辈子的面子才一直坐在总管的位子上。

而以郑海的心计,说不定总管身边早就有了他的心腹了,这事知道倒是不足为奇。更何况,那李贵定是也要借这个机会谋个差事做的,他岂会不送些银子到总管那里,便从那口风里,也可窥得一二了,两厢佐证,实在是不难把这事查出来。

怪不得今儿早上李贵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陈羽想到。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自己办的有些草率,考虑的不够周全。当时想到这是个天大的机会,便心一热,就这么办了,现在出了事,倒是该生个什么主意缝补缝补才好呢?

陈羽边走边想,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二爷的书房门口,只是他不曾留意,却正与另一个正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陈羽尚不及抬头看,就听那人开口骂道:“好个混小子,走路不看道儿吗?敢情是找死呢!”

陈羽忙抬头看时,却见是二奶奶房里的陪嫁丫鬟银屏,便忙躬身陪笑道:“是我没眼,不想就冲撞了屏姐姐,恕罪恕罪!”

那银屏揉着鬓角抬头看时,见是陈羽,便顿时露出些慌张的样子,然后却又做出一副笑脸来,道:“怎么是墨雨,二爷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没去?”

陈羽答道:“昨儿跟着二爷从外头回来的晚了,二爷就差我一早去给学里先生请假,这便没能跟着二爷出去,李贵跟着伺候呢。屏姐姐怎么想起到二爷的书房来了?”

银屏闻言便笑道:“怎么,二爷的书房我来不得么?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了?”

陈羽笑道:“这是哪里话,二爷的书房若是屏姐姐都来不得,那谁还来得?只是往常是没见屏姐姐来过的,我也不过好奇,就是问问罢了。”

那银屏闻言淡然道:“这便是了,我就说嘛,岂有个二爷书房不许人进的理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慌里慌张的,就跟丢了魂似的?”

陈羽道:“回屏姐姐话,我这是从学里回来才吃了饭过来,刚才想着先生跟我说的话呢,这便没留神,冲撞了姐姐,还请恕罪!”

银屏点了点头道:“这便罢了,既然你在家,就跟我来一趟吧,我昨儿就说想找你呢,一直也没见你的影儿。”

“哦?屏姐姐您找我?”陈羽素知这银屏不但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更是二爷的通房丫头,加上她又是个极有心计的,所以最是得二奶奶的信任,便是二爷也是拿她与别个丫鬟不同的,当下便应了一声跟着她出了院子。

章六 祸端(上)

且说陈羽随着那银屏来到前面正院里,进了门银屏先是打发了那院子里两个小丫头子几件事,这才引着陈羽到了二奶奶平日里议事的厢房。

要说在厢房里议事,这倒是府上头一遭。这皆因太太近年来一心向佛,便对这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懒得理了,等到二奶奶一进门,便把府里的事一股脑儿全交了过去,不过是自己照看了一段时间,眼瞧着她熟了路,便彻底的撒手不管了,只每日价吃斋念佛的,闲来无事时,也不过同二奶奶并几位小姐说说话儿就罢了。

这府里的事儿归二奶奶管了之后,为了图个方便,她便将议事的地方换到了自家院子里,只是却又不敢在堂屋里,怕犯了忌讳,这便选了厢房来充作议事的地方。

银屏进了厢房便命小丫头子上茶来,然后让陈羽坐。陈羽逊谢道:“屏姐姐面前,哪里有我的坐处,姐姐有什么吩咐,我只站着听便是。”

那银屏闻言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今儿二奶奶不在房里,你且坐就是。这样我才好与你说些事儿。”

陈羽闻言一笑,他素知二奶奶虽是个极威严的,这陪嫁丫鬟银屏待下人却还宽厚,便依言在下首处坐了下来。这时小丫头子奉了茶,银屏摆摆手让她下去了,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银屏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二爷的事,你素来是个知情的,我说话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就说在当面了。我今儿找你,是想求你个主意的。”

陈羽闻言忙道:“姐姐这话折煞我了,姐姐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姐姐有什么话吩咐就是了,墨雨可不敢当姐姐这个求字。”

银屏道:“既如此,我就直说了吧。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共有我们一总四个人服侍着,后来跟着嫁过来的时候,便只有我跟雪梅了,另两个便各自打发了人家,其中就有一个姐妹嫁给了长安府的一位文员。昨儿那姐妹急急的到这府里找二奶奶,恰好二奶奶正陪着太太说话儿,我就出去见了,原来是说长安府一个叫邹平的府丞最近正在抱怨说,自己往二爷处使了银子,却不见回话。我一听这事儿就急了,忙忙的回了二奶奶。”

陈羽听到此处已经是一身的冷汗,那银屏看了陈羽一眼,却又接着说道:“二奶奶听了便说,想来他一个小小的府丞,断然是不敢往二爷身上撒这个谎的,二爷十有八九是真的收了人家银子了,其实收了也就收了,既然老爷都还没发话,我们妇道人家的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是绝不敢多管这些事的。只是,如果二爷收了人家银子反而没给人家办成事儿,这要是被那人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她倒要找二爷问上一问了。如果事情能办得成,这钱收了也就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不好办呢,这钱就干脆给人家退回去,省的落人话柄。墨雨,你说呢?”

陈羽忙应道:“是,二奶奶考虑的极是。”

银屏便道:“这么说,那六万两银子的事儿,是真的了?”

当下陈羽无可隐瞒,便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最后又道:“这事儿二爷是不许我说出去的,若是屏姐姐疼惜墨雨,便请在二爷前说是自己打听的吧,若说是我泄露给姐姐的,怕二爷不肯与我干休呢。”

当下银屏道:“这你放心就是了,你也是为了二爷的名声着想,二爷便是知道了,也只会念你的好,更加的疼你,怎会难为你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回给二奶奶的时候,也把你的话一并告诉她就是了。”

陈羽闻言忙道:“谢谢姐姐。”

银屏又道:“若果真是这样,你可知道那六万两银子现下究竟在何处?”

陈羽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按照正常思路,这银子当然应该在二爷手里,那银屏这话问的就没道理了,莫非,她竟是想着二爷把钱交给了二姨娘?可是,自己该怎么答呢?若说是不知道,将来查出来,自己以后在二奶奶还有银屏面前怎么开口说话?若是说知道,将来二爷处又怎么交代?

心里略想了想,陈羽已经答道:“屏姐姐这话可叫我不知道怎么答了,二爷的钱在何处,我又怎么会知道?”

银屏点了点头道:“嗯,这我是知道的,不过,据二奶奶和我的一点浅见,估摸着二爷是把钱交给那位二姨娘了,所以,我这才来找你。你对二爷是最了解的,若是二爷真的把钱交给了二姨娘,我们该怎么讨回来才是?”

陈羽闻言低下头,这二奶奶素来对二姨娘不忿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二姨娘现下很是得二爷的欢心,又一向乖巧的紧,加上二奶奶又顾忌着怕人给她个妒妇的名声,所以,这才不便把她怎样。

但是陈羽想,这二奶奶暗地里定是时刻的盯着那二姨娘呢,小处也还罢了,但凡将来手里有了她什么要害的把柄,那定是不肯罢休的。

比如钱,二奶奶手里握着全府的大权,二爷的钱她是一分一毫都要搜刮了去的,便是生恐他把钱给了二姨娘,纵了她的势。二爷对此很是不高兴,却碍着太太喜欢她,一时之间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自己若是有了私钱,却是断然不肯交给她的。陈羽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跟银屏撒谎说不知道。

当下陈羽答道:“呃,姐姐这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做下人的,如何能知道这些事。”

银屏闻言笑道:“好你个墨雨,枉二奶奶还经常的夸你精明干练,想委你个差事做呢,现在居然推诿起来,可是二奶奶不值得你尽心,要把你的心孝敬到二姨娘那里去?”

陈羽闻言虽情知银屏不过是拿话激他,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墨雨对二爷二奶奶的孝心,天日可表。不过,你也知道,我虽是跟着二爷的,对二爷的脾气有些了解,可二爷素来是个极有主见的,他决定了把东西给谁,那谁能劝的回来。所以我才说,这事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可断断不是推诿。”

银屏点了点头道:“也罢了,瞧你急得一头汗!刚才咱们说的,我原话告诉给二奶奶就是了,交给她定夺吧。你虽没说出什么主意,到底是帮我把这事儿闹明白了,这也就够了,回去告诉二奶奶赏你就是。”

陈羽闻言忙起身向银屏道谢,然后便要告辞,银屏略站起身送了送,陈羽便自去了。

走出了正院,陈羽更觉得心焚不已。前天胡大海亲自来角门找他,告诉说派出去的人已经上路了,领头的便是他的拜把兄弟张鹏。他们先从汉中入川,回来时却要雇了船走水路到荆州,然后才换成车马的运到长安来。人既然去了,这钱自然也是带走了,现在纵然想拿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当下陈羽便想到,若是郑海向二爷告了状,自己倒该怎么说呢?想来二爷定会问自己要那借钱出去的凭据,而自己和胡大海做生意,签的却只是一份合约,哪来的借钱凭据?

难道说要去找胡大海写个凭据去?也罢,自己再立张凭据给他不就得了。这样子还是自己欠二爷钱,不过是在他那里转了个手而已。

料想那郑海也不过猜测,定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据,到时自己不过拿话给他搪回去就是了。真正该害怕得倒是二奶奶那里,万一她要是真的生出了什么好办法能说动了二爷,到时自己哪里去给他变出六万两银子来?

这个根子,还是在那求官的邹平那里,只要是他不声张这件事了,那二奶奶就没了借口可以问二爷要钱。可是自己却是不能给那邹平封官的呀,怎么办呢?

忽然,陈羽走着路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位七姨奶奶来。

先是想到那令人心热的绝世容颜,还有那飘飘的衣袂,继而又想到那衣服下该是藏着怎样的玲珑身子。

两个人迎面过去,躬下身子尊了声,“羽爷好!”

陈羽慌忙的回过神来,也笑着答了好,然后赶忙的压下自己心内的绮思,却又转而想到,那七姨奶奶可是很得老爷宠爱的,若是让她开口求老爷一句,是不是就能有点效果呢?她昨儿晚上可还答应自己将来但有所求,必定全力帮忙呢,今儿不正好就求到她门下吗?

当下陈羽便像是那溺在汪洋里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抬脚就奔柳隐住的怡晴院去了。

只是走了几步他却又醒过神来,暗骂自己没有志气:若是连这样一点事都不能自己解决,那将来还能做什么事呢?枉自己二世为人,活了也近四十年了,遇到事了竟先想着找一个弱女子帮忙,真真该打!

想着想着陈羽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暗自告戒自己,凡事要自立自强,自己苦苦忍了十二年,给人家为奴为隶的,不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自己成人了之后,能够一展所长,长出胸中郁气吗?

他便走便想着怎样化解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危机,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暖香院。陈羽抬头就看见太太正当头走出来,跟在她身旁的正是绮霞等一干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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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

章六 祸端(中)

陈羽见状忙闪身到一边垂首肃立,却又透着眼瞧向绮霞,绮霞也正偷偷望向他,两个人眼神一碰,绮霞看出他眼中的焦急,不由得心一慌,走路便打了个趔趄。太太便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要说起来,老爷也算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这太太十六岁嫁过来,十七岁生下二爷,到现在二爷不过十九岁,太太也不过才三十六岁,加上保养的又好,看上去还正是个少妇的模样,加上她那一身的贵气,衬得她越发的有味儿,纵是府里几个正年少的小姐也是有所不如的。可是听绮霞说,老爷已经有两三年不曾同太太同房了。

且说刚才,太太回头看绮霞时那姿势,还有说话时檀口微张的模样,竟看得陈羽心里一阵晃悠,便忙又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绮霞闻言灵机一动答道:“回太太,婢子刚才想着,昨儿晚上看见那月亮上是有风圈的,想来今天会起风,就想着要回去给太太拿件披风去,这就忘了看路,差点摔倒。”

太太闻言笑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的周全,也罢,有备无患嘛,你回去拿吧,我们且等等。”

绮霞道:“不必了,太太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追上去就是了。大约你们还到不了府门口呢,我这里就能追上了。”

太太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待会儿追上来就是。咱们走吧。”

说完,太太领着一干丫鬟婆子的往前面去了,这里陈羽不由暗赞绮霞倒也机敏,只是直起腰来看时,却发现绮霞竟也没了影子了。

陈羽稍稍等了一会儿,待太太她们拐过了弯儿去,便要往门口去看看,却见那绮霞正从门口探出头来,见太太果然走远了,左右又无人,这才一步跨出门来,走到陈羽面前柔声道:“出了什么事吗?你脸色不对的很!”

陈羽道:“倒也没什么事,一来是我想着过来远远的瞧瞧你,二来就是,我今儿不用跟着二爷,这就想出去逛逛去,你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胭脂水粉,宫花簪子之类,我给你一发儿买了,省的你还要托那管事的人去买,他们须比不得我用心。”

绮霞心里一直放着一句话,男人不主动说的事儿,女人家就不要问,于是她虽然心里知道陈羽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眼中才会有一丝焦急,但是陈羽说没事,她便刹住了性子不问。听了他后面的话,绮霞心里却是一阵甜蜜,点点头笑道:“我哪有什么要买的,你说的胭脂水粉那些东西,都是定例,管家那里按月分到房里的,你想啊,跟着太太哪里还会短了我的那些东西,你有了钱便放起来,切莫胡花,我身上更是不要花钱,你给我花钱,倒是便宜府里省钱了。”

陈羽笑道:“哪里就算的那么细,虽是府里定例,管家们给你们买的东西却未必有多好,我花了钱,但凡能让你高兴高兴,也就值回来了。”

绮霞闻言忙道:“可别价,你还是把钱剩下来,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千万别买,你买了我只有怨你个乱花钱的,再不会高兴,你可记住了?”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吗?我要回去给太太拿衣服了,待会儿还要追上她们呢!”

陈羽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话了,正要答她,却又看见她那飘飘的眼神儿,便顿时明白她这话哪里是问自己还有什么话儿了,这分明就是在责问,你巴巴的来找我,就没有什么让人心乱的甜蜜话儿要跟我说吗?陈羽心道,这真真是女孩儿的小心思,一旦有了自己的情人,那眼睛里便只剩下他了。

当下陈羽一笑道:“剩下的,便只是想亲你一下了。”

绮霞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蛋儿,嗔道:“大天白日的,也说这些个,怎么说得出口,整天价没个正经的样子!”

说完她往四周看了看又道:“昨儿晚上还不够你的,这才多大会儿,就又嘴馋了,现在不行,我脸上才刚擦的胭脂,一弄就,就不鲜亮了,别让人看出来。”

陈羽笑道:“那,你亲我?”

绮霞闻言咬了咬嘴唇,心想反正左右无人,便饶他这一下吧,便先是嗔了他一眼,然后便羞答答地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过身来却发现,他脸上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便不由得掩嘴失笑,然后伸手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便扭头跑进了院子里。

陈羽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看那手指上满是鲜红的胭脂,便也笑了,先是伸手到鼻子下闻了闻美人的胭脂香气,这才拿袖子用里面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见袖子里便红了,这才一手捂着脸回去了。

且说陈羽回去自己屋里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好衣裳,然后便从马厩里要了一匹马出来,出了角门径直奔东南广德里而去。

一路上陈羽已经思量好了该说的话,到了广德里四海货栈的门口,他下得马来,自有伙计接过缰绳问好,陈羽便一边吩咐他去叫胡大海,一边奔里面二楼而去。

陈羽素来知道胡大海经常亲自验货查货,所以在这里是见不到他的,这才命人去叫。那伙计知道这陈羽跟自己东家的关系匪浅,便一边应着一边拴好了马,然后就命人去曲江码头找老爷回来。

陈羽到了二楼坐下,那小厮胡车儿赶忙的献上茶来,低眉笑道:“羽爷来了,我们爷码头上接货去了,你差人叫他去了没?”

陈羽笑着接过茶来道:“你怎地没去?你不是号称整日都跟在你们爷身边的吗?”

那胡车儿闻言笑道:“今儿我们爷要去接的这批货,可不同往常,所以,家里的人去了大半,爷就命我留下来守着家铺子了。”

陈羽奇道:“哦?不同往常?哈哈,什么好东西呀,弄得煞有介事的?”

胡车儿凑到陈羽身边低声道:“美女呀!美女呀羽爷!”

陈羽皱起眉头问道:“美女?怎么回事?你们爷也做起人口生意来了?”

胡车儿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听我们爷说,都是美女!据说是从南边买来的,都是才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娃娃!嘿嘿,羽爷,你跟我们爷那么熟,只要您张口,他一定送您几个,我敢保证,他还得紧着您先挑!”

陈羽闻言却撂下了脸,他因为小时候被贩卖出来,吃够了为人奴才的苦,所以一贯极为反感这个生意,当下便沉着脸道:“别废话了,去给我拿纸笔来。”

胡车儿见状虽然心里纳闷,却不敢问,忙应了声是,这便匆匆下楼,问帐房里要纸笔去了。

不一会儿,胡车儿拿着纸笔上来放到桌上,然后就为陈羽磨起了墨,陈羽把纸展平,那起笔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下面签上了自己名字,又问:“可有印泥?拿些来!”

胡车儿看着他居然写的是借据,不由得心里很是奇怪,可是多年来养成的规矩让他却也不问,却自己寻思起来,见陈羽要印泥这才醒了,便急忙应了句,“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说完下去要印泥去了。

且说陈羽写的这张借据,乃是借胡大海六万两银子的借据。这一路上,他早已思量纯熟,须得要先把一张收到条拿到手里,晚上抢着先去回了二爷,这样子那郑海的黑状就告不成了。而想拿到一张收到条,自己总要给胡大海一张凭据作为交换,所以,他这才写了一张六万两银子的借据在这里,用来换胡大海的收到条。

押了签之后,陈羽将纸拿起来吹了吹,然后思量一会儿才问胡车儿道:“你们爷这家货栈最近的买卖如何?”

胡车儿笑道:“我们爷您还不知道嘛,朋友遍天下,要么叫四海货栈呢,这朋友多,事儿就好办,加上我们货栈的价钱历来都是最低的,所以,这生意也还好。就看我们爷每天晚上回去时都乐呵呵的,就知道这生意还不错,呵呵!”

陈羽点了点头笑道:“你们爷的生意好,平日里也就高兴,将来你也有个好奔头。等再过两年,让你们爷给你找一房媳妇,你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胡车儿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不急呢。我们爷,还有太太,都说了,将来我自己一文钱都不用拿,就把媳妇给我娶回来!嘿嘿,不过呢,我倒是不慌这个,我想着等在我们爷手底下再历练几年之后,自己出去做点事,立一份儿自己的买卖呢。嘿嘿,羽爷,我这可是就跟您一个人儿说了,您可不能告诉给我们爷呀,等到时候我想出去了,再找您帮我说说话,指不定有了您一句话,我们爷就连身价银子都不要,就放我出去了呢!”

陈羽不禁笑道:“霍,你倒是蛮有打算的嘛,好!有这个志气就好,若干年后,你未必不能比你们爷的生意还大!到时候尽管找我,我一定帮你说说话!”

胡车儿闻言乐得连连的点头哈腰,道:“哎!谢谢您了羽爷,我就知道您惯来是个愿意帮人的,这回一定疼我!”

陈羽哈哈笑道:“行了,下去看看你们爷回来没,没回来你就再让人去叫一趟,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羽爷!”胡车儿答应着下楼去了,陈羽喝着茶等着那胡大海。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见楼下一阵马蹄停住,陈羽站起身来,不一会儿,就停下楼下一个声音传来,“陈老弟,愚兄事忙,劳你久候了!该死该死!”

章六 祸端(下)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噔噔的踩着楼梯上来了,身后还跟着那胡车儿。

这人身长八尺,貌甚魁伟,一看就是虎狼之体魄。他颌下留了满把的长须,嘴唇开阖间,虎须自动,便见有一股英雄之气。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不过看向陈羽时,眼中却尽是淡淡笑意,使他身上的戾气化去不少,否则,只看左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便足够吓人了。此人正是长安坊间有“神虎”之称的胡大海。

就见他走上楼来把住陈羽的胳膊笑道:“老弟到我这里来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啊,今天便不要着急走了,你我兄弟畅饮一番,如何?”

陈羽一想,左右回去也是无事,倒不如把自己想的那事就着酒酣耳热之际说出来,料想他没个不帮忙的道理,便笑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大笑,胡大海便命胡车儿去叫酒菜,然后两人就在窗边坐下,胡大海道:“这张桌子,是我与朋友们喝酒时最喜欢的地方,凭栏下望,人流如潮。哈哈哈,这里原本是一家酒楼,后来被我买下,做了我四海货栈的铺子,唯有这张桌子保留下来了。”

陈羽听他话里有一股枭雄之气,便笑道:“胡兄乃是长安豪杰,这张桌子这番豪情,倒也相衬,小弟不过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厮,坐在这里却是有些手足无措啊!”

胡大海大笑道:“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现下虽只是寄人篱下,可寄居的却是宰相府邸啊,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哪,老弟何以自谦至此!何况,老弟人中龙凤,将来那陈府的总管一职怕是脱不出你的手心哪!”

言罢又是一阵大笑,陈羽虽附和着笑了两声,又谦逊几句,心中却是不喜,暗道,我今日虽为人奴,异日便不能脱身出来么?难道做个总管就算出息了?那不还是别人奴才嘛!胡大海虽是英雄,却怎的只看见我是宰相家人这一点?

陈羽惯来认为这胡大海乃是一豪杰人物,当下不假思索便言道:“其实,小弟我倒不稀罕做那总管,倒是想有朝一日能脱身离了那陈府,得一个自由身子才好!”

胡大海闻言一愣,双目如刺一般看了陈羽一眼,却又马上收敛起来,笑道:“老弟说笑了,若真能做到那总管一职,便是给个侍郎都不换哪!”

然后,他看了陈羽一眼,便做苦口婆心状,“老弟年岁尚轻,有些血气为兄知道,但是为兄比你痴长几岁,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这出府一事,可是行不得的。你纵是千方百计的混出了府,又能做些什么?怎比得上宰相家人的那份威势?”

陈羽听了这话心里甚是不爽,这胡大海此言何意,敢莫我陈羽出了陈府就一钱不值了么?我除了伺候人,别的就做不得什么了?

不过,他在陈府多年历练,早已练就一番言语不惊的功夫,故而听了胡大海的话,他也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犹自挂着笑容,做虚心受教状,只是却已暗自地将胡大海由知己退成了朋友。

两人说笑间,酒菜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陈羽便是这样人,没有好东西时,就是窝头咸菜也能大吃大嚼,有了好东西,如鸡鸭鱼肉,也还是这样风卷残云,从来不计较这些吃饭穿衣的事。

恰好这胡大海也是由一个粗豪汉子打拼过来的,也是性子豪爽,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当下两人杯来盏往,一坛长安名酿望断云见了底,一桌好菜也扫了个盘碟狼籍。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胡大海大叫着再拿酒来,陈羽待那胡车儿为两人倒上酒,把酒坛放下走开了,才把身子向前一倾,道:“不瞒胡兄,小弟此来,是有事求你啊!”

“哦?”胡大海闻言眼中厉芒一闪,却马上又换作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陈羽若不是不眨眼的看着他,便几乎错过了这表情。只听胡大海醉意盎然地说道:“你我份属兄弟,何来一个求字,有话不妨说在当面!愚兄若能帮得上,便没有二话,即便帮不上,也一定尽十二万分的力!如何?”

“好!”陈羽“啪”地一声往桌子拍了一巴掌,震得桌边几块骨头掉了下去,这才开口赞道:“胡兄有求必应之名看来绝非虚言,小弟先谢过了!”

胡大海哈哈一笑道:“切莫提那有求必应,老弟不知,这可是那帮子借了债还不起钱的穷鬼说了来挖苦愚兄的话呀!”

陈羽闻言愕然,却转而与胡大海相视大笑,然后就见他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胡大海,正是刚才他写的那张借条,只听他口中说道:“胡兄请过目。”

胡大海接过来一看,顿时一皱眉,问道:“老弟好端端的借的什么钱哪?莫非是贩粮食的钱把你掏干了,没银子花了?若是这个你尽管说话,愚兄多了没有,三五百两银子给你还是有的!”

陈羽笑道:“非也,非也。以胡兄之智,想必早就猜到了我那五万八千两银子来的不正,我今天打这个借条,就是为了要胡兄一张收到条,以求有备无患哪!”

言毕,他把自己从二爷手里拿到钱的说辞讲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打算,那胡大海听得目泛奇彩,待陈羽话音落下,他不由赞道:“老弟好魄力啊!我虽然疑心过那钱的由来,却不曾想到,这钱竟是你家少爷着你拿出来放债的。哈哈哈,好胆魄!”

说完了,他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干了,然后抹抹嘴道:“只是,老弟就那么放心的以为,这贩粮食挣的钱能让你堵得上这放债的利钱?”

陈羽闻言心上不由一紧,却是哈哈大笑道:“以胡兄之能,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胡大海闻言先是笑了笑,却又沉思一会儿,然后看了看陈羽,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才突然转身看着陈羽道:“好,我便应了你!既然老弟决议要冒这个险,我胡大海蒙你看得起,怎能不陪你!”

陈羽闻言大笑着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如此多谢胡兄了!”

说完他抱起酒坛为胡大海满上一杯,口中说道:“且来,饮胜!”

当下两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那胡大海放下杯子便叫道:“车儿,拿纸墨笔砚来!”

不一会儿,胡车儿从楼下拿了纸墨笔砚上来,胡大海刷刷的写了一张六万两银子的收到条,然后画了押,捧在手里吹了吹,递给陈羽道:“你尽可以拿回去交差了,若说起放债的信誉,我胡大海在长安府若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这有求必应之名,岂是虚谈!”

陈羽口中称谢,接过了收到条在身上收好,两人便又重归于座,继续饮酒。

且说这大周朝有名酒十三道,长安望断云便是其中之一。这望断云之名,寓意远征将士思乡之时,可以饮之解愁,无需每日望远怀人。

这酒原也是传自军中,乃是已过世的名将关勃所酿,至今天下望断云,皆是出自关勃独女关宁之手。关将军关勃三年之内横扫大漠,荡平匈奴,自此,嚣张一时的匈奴铁骑年年纳贡称臣,十余年间,年年有牛羊奴仆进贡。

这关勃可谓一代名将,皇上呼之以兄,并进爵郡王。谁知这关将军远征回朝不到一年,便得了怪病死了,只剩下一房妻子和弱女关宁在世。皇上便将关宁收为义女,封为平远公主,并赐玉尺一条,诏曰:文可指挥翰墨,武可号令御林,有人不尊,即以此击其首,击死勿论!”

这关勃之妻周氏为女儿筑楼以贮玉尺,谓之玉尺楼。母女二人推却了朝廷的悯孤银子,便以造酒为生,因此这望断云又有玉尺酒、公主酒之称。

据说名将关勃为人沉稳,性讷少言,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却独独喜欢这望断云。

这酒性如烈火,入喉即燃,三杯下去,管叫人浑身上下热血沸腾,精神昂然。若是酒量小的,饮个三五盏怕就撑不住了,就是陈羽和胡大海这样酒量好的,分饮了那一坛三斤的望断云,也都已经有了盎然酒意,又是一坛下肚,两人舌头便都有些大了。

陈羽按了按怀里的纸条,夸张地挥着手道:“不用送!我虽,有些酒意,但是慢些走也便不妨事了!车儿,你,回去!回去!”

说完,陈羽趔趄着脚儿下了楼,这边胡车儿搀着胡大海也要下楼,胡大海却猛地踹了他一脚道:“扶我做什么,我可醉了么?快去搀着你羽爷!”

陈羽这边已经下楼命小厮去牵马,趁那胡大海没下来的功夫,只见他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章七 救美(上)

且说陈羽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并不古怪,只是里面盛的一个个桔黄色的小药丸却是异香扑鼻,陈羽麻利的倒出一颗来扔到嘴里,却并不咽下去,就裹在舌头上,让它随津液而化,然后便觉顺着肠腹一阵清凉下去,脑子便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便是陈羽根据自己记得的一个小药方偷偷熬制的醒酒药了,饮酒之前他曾服下一丸,这才陪着胡大海喝了个尽兴,现在再服一丸,料想回到家中时,这酒也就该醒了。若是没有这药丸相助,他只怕是喝个十几杯就要趴下了。

小厮牵了马来,陈羽搭身上马,那胡大海已经走到面前,道:“老弟呀,还是让车儿送你回去吧!你尽管坐着,让他给你牵着马回去。”

陈羽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回去便是。又不是真的醉得找不着北了,何至于要人送!胡兄你且回去吧!”

说完了,他不等胡大海说什么,便打马而行,那胡大海在身后喊了两声,见他只是不理,自顾自的骑马走远了,这才伸手捋了捋自己胡须,皱起眉头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出神。

那胡车儿见状要过来扶他,却被他手臂一振给推开了,只听他骂道:“混账奴才,还真以为你爷醉了不成!”

胡车儿忙束手躬立,不敢答言,胡大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陈羽远去的方向,这才起身往回走,便走还边问道:“刚才我未回来时,你可曾跟那陈羽说了什么了?”

胡车儿忙道:“回禀爷,小的什么都没说,那位羽爷问您干嘛去了,我就说是江南来了一批货,您去亲自验货了。”

“嗯?”胡大海一皱眉头,厉声问道:“你可曾说是什么货?”

胡车儿只听声音便知道自家老爷现在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哆嗦,忙道:“没有,那羽爷没问,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说这个,即便他问,小的也一定不敢说!”

“嗯,其实,倒也没什么,他知道了,也无非就是送他两个美人罢了,二三十两银子的事儿,值了什么!”胡大海说着便往楼上走,“只是,他性子有些古怪,我怕他听说了我手里有人口生意会不痛快,此人有些心计,又是陈府二爷的贴身小厮,谁也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加些小心的好!”

胡车儿刚应了两声“是”,便听那胡大海说道:“你去,去找那贾三问问,看宋家的那六千两银子他收回来没有,如果还是要不回来,你就告诉他,就说是爷我说的,今儿晚上,我要见血!”

胡车儿心里一凛,知道那毛家今晚有八九成是要有几条人命交待出来了,便忙答应一声下楼去了。

且说陈羽打马徐徐前行,因酒后肚涨,又是坐在马背上,他渐渐觉得那汗巾子束的自己好生难受,却又不好在大街上解。他虽不是什么要风度的少爷,却是极重仪表做派,就是旧衣服也总要洗得干干净净才穿,这也是二爷喜欢把他带在身边的一个原因。

当下陈羽左右看了看,便打马进了一条小巷,走了有几十步,看看左右无人,便跳下马来把那汗巾子解了。只是拿在手里他才觉出来,原来此时汗巾子已是干了八九成了。

解了汗巾子搭在马鞍上,他又觉身子有些燥热,便索性把那外面罩的衫子一脱,一并搭在马鞍上,这才上了马,就要出那小巷来。

这条巷子极狭小,陈羽也不知何名,只看那式样便知是人家后门,他这才上了马要拐出去,却听见眼前一扇小门后面似有人声,他也不在意,只用手扒拉了一下胸口的衣服,这便要走,却见那门突然开了。

门开处,先有一个老者模样的家丁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只一眼便看见了陈羽,他一愣,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家后门徘徊?”

陈羽隐隐约约见那门后有个浅绿的影子,却又不好去细看,在人家后门处立马,本已是犯忌讳的事儿,哪儿还能窥视门内之人呢。当下陈羽在马上欠身道:“在下饮酒之后觉得热了,这才找一处背眼的地方把汗巾子解了,实在不是有意来你家后门,还请恕罪,在下马上就走!”

那老者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倒像是并非要问难似的,然后就见他冲陈羽一摆手道:“既如此,你快走吧!”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开始问话气势汹汹,一听自己是无意中到这里解汗巾子的,却马上神情大松,这可有些不合情理。按说他至少也要盘问几句才是,怎会如此轻轻放过呢?

但是陈羽却也没有多说,既然人家不追究了,岂有个自己往上送的道理,当下他便打马前行。只是马蹄得得声刚一响起,就听见自己身后那老者说道:“灵儿,这个包袱你拿好了,这可是你们这以后吃穿用度的钱,莫让贼子给偷了。还有凤儿,住在那拢翠观里,你们要好好照顾两位小姐,那拢翠观是陈大人家的私产,没人敢乱来的,不过,若是没有我亲自去找你们,你们便谁都不要见,平日里也不要出观来,就在里面老实呆着,这可记住了?”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口中的拢翠观定是陈府的拢翠观了,只是,他们这番举动好生怪异,听那老者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要让自己小姐和丫鬟去寻求庇护似的,不过,拢翠观岂是寻常人进得去的?陈羽心头的疑惑一起,那刚提起来想抖缰绳的手便又放下了,就任马儿自己走,他自己却凝神听着背后的对话。

只听那老者道:“你们到了拢翠观之后,就说要找玉央大士,然后把那银票偷偷的递给她,她定会允许你们住一两个月的。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不多远路南有家老马车行的分店,你们去那里雇辆马车走。快走吧,快走!两位小姐,老奴不能送你们了!若是两个月里不见我去接你们,你们就想办法求那玉央大士,就在那拢翠观里修道吧,莫要回来!”

陈羽听那背后的声音一片凄切,不知这家人家是糟了什么灾祸了,心里疑惑却又不好回头看,这时却好像听到墙内有人大声高喊:“他娘的,你个老不死的,大爷我怎么没听说你女儿死的事儿?就算是死了一个,那一个呢?快说,到底住在哪儿?”

陈羽听得一愣,再凝神听去时,便仿佛是一个老者的求告声,说的好像是什么“再宽容我几天,必能借钱还上”之类的。

陈羽暗自猜测道,难道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这帮人要抢人家女儿来抵债?

还在他混乱寻思之时,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声音虽促乱,却是照样轻巧,显然这几个女孩惯来是慢慢走路的,即便是事急临头,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矜持的步子。

不过,就是这种步子,显然也比陈羽这遛马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很快就见四个女孩一撮儿越过了他去,往巷子口跑去了。

陈羽便心下暗祝她们跑快些,赶紧离开这巷子,上了马车便没事了。只是天不遂人愿,陈羽心里的话还未说完时,就见两个挽起袖子的汉子在巷子口正伸手拦住了那四个女孩。

只看那两人脸上狞笑,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章七 救美(中)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陈羽就明白,多事的人便事多,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就会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却又不知道,那就要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刀子。正如陈羽从来不愿意得罪郑管家郑海,可还是不知怎么就把他得罪了,现在就要时刻的注意藏起自己破绽,免得被他抓住。毕竟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就是今天,他本来也是不愿意多事的,毕竟这事与自己并不相干。但是,现在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却让他还是忍不住赶忙打马过去了。

到了近前,就见那两人已经伸出手来要去拿那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那两个女孩身子皆是娇小,动作也极是灵活,一闪身便避开了,陈羽见状忙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畜生,滚开!”

那两人闻声住手,抬眼看陈羽时,陈羽故意做出一副气势煊赫的模样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几个弱女子行凶!当我南城兵马司是摆设么,还不滚开!”

说着,陈羽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状,他心里知道,跟这些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必须用实力来震慑他们。但是,南城兵马司这几个字固然能把这两人暂时吓唬住,可这两人也不是傻子,岂会自己说了他们就信,因此他也做好了打架的思想准备。

幸好,他自小身体便一直很好,又缠着府里的护卫学过两招,倒也不怵他们,而且,那刚才送人的老者也跑过来了,想来至少能帮他接下其中一个,纵然不是对手,也能支撑得一会儿了。

然后就见陈羽一副大老爷的样子下了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飞起一脚,直踢他门面,口中叱道:“兔崽子,没听见爷的话吗?还不滚开!”

那人忙身子一让,闪开了陈羽这一脚,回头看自己同伴时,却发现他也如自己一般惊疑不定,看向陈羽时,觉得他的样子又不似作假。而且他那一身衣着打扮虽不是公差的穿戴,也不是公子哥儿打扮,可是看上去却显得极是富贵,倒不像是一般人能穿的,因此也怨不得他们惊疑,只是,他们又怎敢因为一句话就把眼前这几人放走呢,于是其中一个便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南城兵马司的老爷,可有凭证?”

陈羽闻言知道两人心里还在怀疑,便装的越发厉害,口中骂道:“要你娘的凭证,就凭你们两个兔崽子,也敢问你爷要凭证!再不滚开,爷要拿人了!”

一帮人堵在巷子口这番动作,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看那两人凶神恶煞一般模样,众人多是远远的看着,并没人敢凑过来。

也算是陈羽命好,也算是那几个女孩命好,这时恰有两个官差过来了,他们挤进来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陈羽见状,知道似他们这等打手之类,多是和官差有些交情的,绝不能让他们先去套近乎,眼睛一瞥发现那老者已经过来将几个女孩护到了身后,陈羽便刚忙迎上去对两个官差一拱手道:“两位大哥请了,这两个泼皮在这里光天化日的调戏妇女,真真的眼里没有王法了,诸位乡亲都可作证,还请两位大哥把他们锁拿了才是!”

那两个官差闻言先是看看那两个赤膊的汉子,心下便知道陈羽所言纵然不真,却也有七八分是实事了,只是其中一个却看着陈羽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陈羽忙笑着凑近了身子道:“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话间,陈羽已经把十两银子拿在手里,这是昨日本该给卫老夫子送礼的那十两银子,陈羽胡乱的从帐房支了几样东西拿去送给了卫老夫子,相信二爷也不会查这个的。

只见陈羽说话间身子凑过去,把银子偷偷往其中一个人手里一塞,然后突然转身指着那两个赤膊汉子道:“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等泼皮如此嚣张!”

陈羽知道,当下的情况,自己若不给这两人点好处,他们会愿意帮这几个女孩出头才怪了,而一旦官差不愿意帮忙,那她们几个想脱身简直就是梦话了。所以,他心里虽是不舍得银子,却也不忍心让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入了虎口,便只好把十两银子递了出去。

那接银子的人轻轻一掂一摸,便觉出了份量,知道这大概有个九两十两的,这些钱便是两个人分了,一人也有四五两,足够给家里老婆孩子半年嚼用了,便暗道这人出手好阔绰。

当下他冲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走上前去,口中大声喝道:“好个泼皮无赖,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就行凶,跟我们去南城兵马司走一趟吧!”

东、西、南、北、中,这五城兵马司专管地方治安,因此正是所有吃地面饭的泼皮们的上司。那两个在此拦截的人此时虽然知道刚才上了陈羽的当,却知道眼前这两个可是真的了,便忙陪着笑迎上来道:“官差老爷千万不要听那小子胡羼,小的们在此是奉了胡爷的命,在这里办事呢!”

这话一说出来,四周的人群中顿时有那胆小怕事的便一缩身子远远的溜走了。这皆因胡大海凶名远播,这办事一词之下更是死伤无数。而陈羽听了这话却是一愣,心道他们居然是胡大海的人。那两个官差也是愣了愣,那个没接银子的看向了接银子的。

这胡大海在市面上行走,又是个专放高利贷的,怎会不结交兵马司衙门,只是,那人想了想十两银子,便一咬牙道:“少他娘胡扯,胡大海的人我全认识,怎么没见过你!还是跟我回衙门交待一下吧!”

陈羽只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两人定是吃过胡大海的好处,不过,却显然不如自己这一甩手十两银子阔绰,所以,他们便打了个马虎眼,诈做不认识先把这两人带走,到时候胡大海面前也有话可以交待。

另外那人见自己同伴说了这话,便知道刚才那银子不少,因此心里便有几分喜意,他便把腰刀一抽,喝道:“跟我走!”

那两人显然不敢明着反抗官差,长安府内天子脚下,谁敢公然对抗官差不是找死嘛!因此那两人虽然气愤这俩官差不辨敌友,却也只好跟着走。只见那公差又回头对几个女孩子道:“你们几个事主,也得跟我走一趟!”

只是,他开头的一句话却说的不太顺畅,陈羽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也顿时愣了愣。

他刚才只顾着帮忙,甚至不惜自己搭了银子进去,却还没有来得及看自己帮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呢。此时看去,却发现那两位小姐竟是天仙一般模样,虽然年纪尚小形容未足,却已是眉目如画,显见的两个美人胚子了。就连那两个小丫鬟虽然也都还是一团稚气,却也是十分秀气可爱。

最难得的是,这两位小姐居然有六七分相像,一个略高些一个略矮些,都穿着相同的翠绿衣裙,此时又相拥着依偎在一起,倒真真是一对璧人了。

几个女孩听说眼前这官差还要带自己去衙门,便顿时看向了那老者,只见那老者站过来对官差说道:“我是管家,我家小姐不方便出入官衙,就让小老儿我跟着官爷去吧,刚才我一直在旁,也是事主。”

他说完那官差点点头,然后恋恋不舍的从两个小姐身上收回目光,道:“那好,你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又走过来几步到陈羽面前躬身道:“这位小哥,小老儿多谢了!”

陈羽忙伸手扶住他,口中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那老者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自家小姐身前小声道:“小姐,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跟那官差去了,这里陈羽走回去牵马。那马儿是训练有素的,此时还待在原地打着响鼻,陈羽牵了马走过几个女孩子身前时,见她们还站在原地,便说道:“快些走吧,一会儿人就要追出来了,你们要走也走不掉了!”

那四个女孩此时齐齐看向陈羽,其中那个个儿高的小姐显然更大人气一些,她一弯腰对着陈羽福了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多谢这位少爷相助,只是,他们都往这边看,我们,我们不敢动。”

陈羽闻言一看,果然四周围了许多人此时还不肯散去,竟是都在看这四个小美人,当下他大喝一声道:“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陈羽刚才那模样,好像是跟官差极是熟络,因此听了他的话,人群便开始依依不舍的散去,陈羽道:“好了,你们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说着,陈羽转身就要上马,别人的事,他一个小厮不敢多管,今天管了这些,他都怕将来胡大海知道了不好向他交待呢。现在只要这几个女孩赶紧走就没事了,所以,他才要赶紧离开。

只是,他正要翻身上马时,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正拉着自己衣角,他转身一看,那个子高一些的小姐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可不正扯着自己衣角呢。

章七 救美(下)

陈羽想了想道:“忘了你们那位管家的话了吗?出了巷子往左走,前面有家老马车行,你们去雇一辆车走,快去吧!”

这小美人闻言却不松手,仍是紧紧攥着陈羽的衣裳,陈羽此时虽然酒早就醒了,可是看她那可怜兮兮的娇俏模样,却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只听站在一边的一个小丫鬟说道:“我们和小姐都从来没有出过府的,求求少爷,带我们去那家老马车行吧!我们害怕待会儿还会有人拦路。”

陈羽闻言想了想,又看看她们那可怜模样,便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快些!”

说着,他牵了马前面走,让那几个女孩子跟在身旁。只是,女孩子们不敢离他太远,又不好与他并行,便纷纷走在他身后,乍看上去,竟像是官军们排队操练似的。

这样一行人走在街上扎眼的很,陈羽便加快了步子,很快就看到了那家老马车行,陈羽带着她们进去雇了一辆车,那伙计套上了马,几个女孩便钻进了车里。

这时那赶车的伙计凑到陈羽身边道:“爷,我们店的规矩是,无论远近,您说个地儿,然后先把钱付下,咱们再走。若是还要回程呢,一并付了的话,那回程的钱我们给您个折扣,您看怎么样?”

陈羽闻言道:“不要回程,就去城西拢翠观,要多少钱?”

那伙计略一核算,笑着说道:“爷,这城里的活儿,我们的钱收的贵点儿,您也知道,马车行嘛,主要是跑长道儿拉人拉货的,近了就赚不到钱。这样吧,您给一钱三分银子得了!”

陈羽见状又不好问车里的几个女孩子要钱,便只有自认倒霉的伸到衣内掏钱,只是伸手一探,他顿时一愣,自己出门时换了衣服,身上就只有那十两银子,刚才又给了官差,此时身上竟没有一文钱了。

陈羽正不知该怎么跟那几个女孩子要钱,只见那个个子高些的女孩已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伸手递出了一锭银子,看去足有六七两,只听她说道:“这些可有一钱三分吧?”

那伙计并陈羽闻言都是一愣,陈羽便道:“快找了钱来给那位小姐。”

那伙计虽奇怪这一帮人怎么好像是不认识似的,但是商家的规矩就是绝不多问,闷头赚钱就是,当下便答应一声接过钱来奔帐房里找钱去了。

这时,那掀着车窗布帘的小姐开口道:“这位少爷,你……,能跟着我们去那拢翠观吗?我们……,都……,都害怕!”

陈羽闻言略思量一下,心道也罢,好人做到底吧,便点了点头说好。那小姐闻言顿时冲陈羽一笑,显然是心里安泰了不少,对陈羽也极是感激。只是,她那一笑直如牡丹花开一般,看的陈羽一愣,心想这小姐若是长大了,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即便是自己虽然常常想着,既然已经有了温柔如此的绮霞,还有个娇俏可人的杏儿,这一生也就该知足了,可是见了她这绝世容貌,仍然忍不住心里一动。

不一会儿,那伙计拿着几块碎银子走过来,恭敬地把银子递给了那小姐,然后便上了马车,陈羽也自上了马,一车一马便出了老马车行的大门。

陈羽左右打量几眼,倒没看到有什么扎眼的人,便徐徐的跟在马车身后。一路上,那小姐常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往后看,每次看到陈羽确实还跟在后面,便放下心一般地出口气,然后冲陈羽羞涩地笑笑,陈羽也便冲她笑一笑,就这样一路无话地护卫着她们到了西城拢翠观。

这拢翠观占地不小,据说里面有上百名修道的女冠。当今皇上崇道,老爷来京后便先是倾尽财力建了这拢翠观,以求迎合上意,果然这官儿就越做越大。老爷发下了话来,现在的府里,即便是像太太一般信佛的人,也是每半个月就要到观里来一趟的。

只是陈羽等人却是根本进不去门的,这拢翠观里尽是女冠,因此拒绝男子入门,府里估计也就只有老爷和原来管这里开支的陈应能进去吧,至于外面的人则更是别想。

因此,几个女孩子下了车,陈羽道:“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这里不许男子入内,你们自己进去吧。”

那个儿高些的小姐看了看陈羽,眼中掩饰不住的一抹感激,只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对着陈羽福了一礼,然后便低着脸儿拾阶而上,其她三个女孩见状也是一福,然后跟在她身后叩门去了。

那伙计赶着车回去了,陈羽却在拢翠观门口倚马而待,直到观门打开,出来一位女道士,那小姐说了几句之后,便被引了进去,陈羽这才翻身上马,往陈府而去。

只是,都走到了角门下了马,那马也由周二牵着送去马厩了,陈羽脑子里还一个劲儿的回味着拢翠观将要关门时,那抹明艳凄美的眼神儿。

神思不属的走了几步,陈羽才想起来,这几位小美人居然也没问问自己这恩人的姓名,便不免若有所失的摇了摇头。又想想自己正在极力争取做那拢翠观的管事,便不免心里一动,暗想若是我做了那拢翠观的管事,到时岂不是可以在观中随意进出?

陈羽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不远处正有两个人走过来,却是同在二爷房里的陈谦与陈和。

那陈谦与陈羽是同年进府的,官场上讲究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可以倚之进退,这陈府里下人们也一样讲究这个。陈羽是那一年里进府的下人们中间混的最好的,便被陈谦等奉为掌事,事无大小皆附骥其后。

当下陈羽远远的看见了陈谦,那陈谦也正看见了陈羽,他便忙拉了拉陈和的衣裳,陈和顿时也看见了,两个人便一起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陈谦已经说道:“羽哥,快回去吧,二爷急急的找你呢!”

陈羽闻言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只听他问道:“哦?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那陈和接着说道:“出没出事儿的,咱们哪里知道去。咱们就知道,二爷回家来之后,那郑管家便到了房里,也不知跟二爷说了什么,二爷就命人到处找你了!”

“哦?”陈羽闻言便觉得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情知是那郑海已经告下了状了,他顿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血染庭草,陈羽怎能不提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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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巧言(上)

且说陈羽猜到那郑海定是已经在二爷面前告了状,便不由提紧了心,但是他沉吟一刻之后却对那陈谦说道:“谦儿,去帮我打盆水去,我要洗把脸再去!”

陈谦与陈和闻言都是一愣,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洗脸?那二爷的脾气谁不知道,遇事急起来时,便连一刻也等不得。有次他要急着出门子,命下面备马。陈谦去牵马时,恰好那管马厩的老于头不在,茅房去了,陈谦这便晚回来了一会儿。二爷在角门那里便等得急了,当场便命人把陈谦好一顿打。这次二爷找陈羽已经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了,不定火成什么样了,陈羽居然还敢这么不慌不忙的。

只是既然陈羽这么说了,陈谦便左右看了看,左近就是梨香院,那里最近是在此做客的舅老爷一家子住着,府里派了几个过去帮着伺候,那些人陈谦本是认识的,借个盆儿打点水不是难事。于是他说了声“等着,羽哥”,便奔那梨香院去了。

这里陈羽笑着拍了拍陈和的肩膀,说道:“没事的,瞧你们急得,待会儿我见了二爷,好好的说说就是。只是,见二爷之前,却须把我身上这酒气给祛掉了才好。”

陈和点了点头,陈羽便双手抱肩皱着眉头左右走动着。不一会儿,那陈谦端了一个大铜盆出来,陈羽便洗了手脸,然后从陈和手里接过汗巾子擦了把脸,然后接过衫子穿上,又系上汗巾子,这才对陈谦两人道:“行了,你们且忙去吧,我自去二爷房里便了。”

说着,陈羽便大步奔二爷房里去了。

照例是到二姨娘的院子里,门口伺候的人一看是陈羽回来了,便有一个迎了上来道:“羽哥,你知道二爷找你的事儿吧?快去吧,二爷在书房呢!”

陈羽闻言一愣,什么时候二爷也开始下午去书房了?他点了点头冲那人道了谢,这便要去二爷的书房,那人却又把他叫住了,陈羽转过身去时,只听他小声说道:“羽哥,你小心点,我看二爷生着气呢。而且,二奶奶好像现在也在书房里,不知道找二爷是什么事儿呢!”

陈羽闻言又冲他道了声谢,这才一路思量着往书房去了。

这陈府里,大爷是庶出,二爷是嫡出,所以,几乎事事都以二爷为尊。就拿这住的地方来说,大爷成婚时,老爷把蕉雨院指给了大爷。那是陈府偏西的一处院子,虽有个三五十间房屋,建的也精巧,却是远离了老爷在前院的书房。

而二爷成婚时,老爷则直接把仙鹿院指给了二爷。这仙鹿院共包含了一个大院子和两个小院子,不但比蕉雨院要大两倍有余,而且正处在整个陈府的中心上,离老爷的书房也近,最难得的是,老爷最初就曾在仙鹿院住过两年,对这里很是喜爱。

由此便可见,二爷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是要重于大爷的。或者说,二爷的娘舅魏国公林家,是重于那住在梨香院里大爷的娘舅何家的。

再说这少奶奶。大少奶奶进门一年多,也不见太太要她管事,二少奶奶刚进府便被太太委以重任,不多久就全面接管了整个陈府的内务。这也难怪大爷虽做了舒舒服服的四品京官,却还是一直要求外放地方了。在这里便分明是受气的很,呆着有什么意思。

这二爷住的仙鹿院中,最有气势的一栋建筑就要数那书房了。这屋宇建的高大不说,装饰的也是独具匠心。简简单单的灰白两色,却透出一股古朴之气,在后院雕梁画栋的房屋中间,顿时就显出与众不同来。更难得是,里面放的尽是老爷早年间读过的书,满满的有两间屋子的书架,陈羽帮二爷整理书房的时候,便经常在里面找些书看。

且说陈羽来到书房外,见门口正站着几个人在那里谈笑,正当面的可不就是那郑海与李贵嘛。虽然心里暗恨,陈羽却还是几步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见过郑管家。”

那郑海大模大样的受了陈羽一礼,轻蔑地一笑,说道:“墨雨呀,我怎么听说你最近是有钱的紧哪!说是什么,出手大方的很,这里送一身衣裳,哪里送几吊钱的,还听说,那个什么徐小寺那傻子你都送他了一条汗巾子?呵呵,怎么,莫非是看不起我,怎么也没个东西送我呀?”

陈羽闻言抬头笑道:“郑管家玩笑了!小的那点子东西,原不过是些破旧衣服,就是那汗巾子,也是用过了两年的,这些东西我若是送给您,岂不是把您比做他们那样人了?呵呵,小的我哪里敢嘛!再说那钱,大家都是同一个锅里吃饭,他老于头家里孩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我平日里没什么花销,手里刚刚巧的存下了那么几吊钱,您说,我又怎么能手里攥着钱却看着那十七八的壮小伙子被一场病给折磨死呢?”

言罢又说道:“小的一向以为,那次一定是小的抢了先了,不然,只怕那个钱就一定是您郑管家给他了。您的慈悲心肠可是人尽皆知的。”

陈羽后面这句,听着像是奉承,其实却恰好堵住了郑管家的嘴,陈羽刚夸了他是个慈悲心肠的人,他总不能再从这上面挑刺了吧。

那李贵却见机说道:“羽哥儿还真是一张利口啊!我可是亲眼见过,你送周二那身衣裳,可是崭新崭新的,怎么倒说是穿了两三年的旧衣裳?”

陈羽对郑海保持一定的谦让,因为那毕竟是他的上司,对李贵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尤其是李贵现在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他看了更增厌恶,因此他当即便接道:“哦?是吗?是新衣服?那可能是我一时不查,给他的时候拿错了。可是,你李贵怎么会跑到那杂役房里专门去看周二穿什么衣服呀?”

李贵闻言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这时郑海说道:“墨雨呀,我可是听说,那衣服可是二爷房里刚发下来的,你就送了人,这可是对二爷不敬啊!”

陈羽笑道:“郑管家这话可就不对了!二爷随太太的性子,最是怜贫惜弱的,他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我把他给我的衣服送给了那周二,还不定怎么夸我赏我呢!”

李贵闻言急得又要说话,却被郑海伸手一拦,然后只听他笑着说道:“呵呵,墨雨呀,其实咱们说这个也没意思,这些个值了什么,顶顶要紧的是,二爷可是疾恶如仇的性子呀!啧啧,他要是知道有人敢骗他,从他的手底下往外捞钱,你说,他该有多恼啊!据我看哪,呵呵,怕是一顿板子打死都不算多呀!”

说完了他回身看着自己身后几人,笑着说道:“啊,你们说说,这做下人的,主子让你管帐,那是多大的恩宠啊,啊?这,像这种就知道拿主子钱的奴才,打死算不算多?”

他身后几人自然附和着七嘴八舌地说道:“不算多,不算多,打死那是活该!”

陈羽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的表演,其实心里早就怒火熊熊。见他们笑完了,这才脸色一整正要说话,只见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门开处,二少奶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银屏,众人都赶忙垂首肃立,那二奶奶袅袅娜娜的走过陈羽身边时,却突然站下了,看了陈羽一言道:“二爷正找你呢,待会儿他吩咐完了,你到前面来一趟,我也有事找你!”

陈羽慌忙应是,二奶奶便走过去了,陈羽正一边看着她那摇曳生姿的小屁股,一边担心着不知道二爷跟二奶奶两人一碰面,自己那瞎话儿露了没有,这时银屏正走过他面前,也站了站,看了看另一边的郑海等几个人都躬着身子,这才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陈羽说道:“说话儿小心些,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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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巧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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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有些不妙,进门去的时候便不免有些忐忑。郑海等人在身后看得不断冷笑。

进得门来,陈羽先是躬身一礼,抬起头时见那二爷一脸怒气冲冲,便笑道:“回二爷,小的见二爷出门子了,便去那放债的胡大海处又探询了一下情况。小的知道这些钱可不是小事,便时时的不敢忘了,总想去那胡大海问问,这不,刚才临回来时,那胡大海说,这笔银子到年底一定能翻出至少三万两来,我这才高高兴兴的回来了。这一回来便听说二爷找我,这就急急的赶忙过来了。二爷,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那二爷冷眼看着陈羽,也不打断,等他把话说完了,这才乜着眼儿道:“你倒是挺能编呀!混账奴才,给你点脸子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这两天事情多,一时就混忘了,也没有问你要那银子的收到条。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小空子你也敢钻!你且说说,你是不是从那六万两里面扣了两千两出来?拿去做了什么了?”

陈羽闻言诈做一愣,然后才忙申辩道:“二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的哪里来的豹子胆,怎么敢扣下二爷您的银子呢。这不知是爷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说着,陈羽探手入怀,摸出那张收到条来往二爷面前一递,口中接着说道:“您瞧,这是收据,六万两银子,一厘都不差!小的我纵是有天大的胆子,对您交代下的事儿,也绝不敢有半点疏忽。这收到条我揣在身上好几天了,一直也没找到个没人的功夫给您,这才让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消息把您给弄着急了。小的该死,请爷责罚!”

那二爷接过条子一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六万两银子收据,便不由得一愣,问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把这六万两银子拿去放债了?”

陈羽一听这话,便知道那郑海不过是告没影子的状罢了,手里并没有证据的,心里便顿时有了底,当下说道:“二爷说让小的拿去放债去,小的自然听爷了。二爷刚才说怀疑我吞了两千两银子,不知道这话是听谁说的?”

二爷闻言只看了陈羽一眼,却没搭腔,陈羽见状继续说道:“小的刚才进门来之前,那郑管家还有李贵都在门口伺候着,小的听他们那冷潮热讽的,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说小的我贪污银子的,该是他们吧?”

二爷哼了一句,“你倒机灵!”

陈羽笑道:“小的就是再机灵,也强不过二爷您的明察秋毫啊。论理呢,有些话小的我是不敢说的,这话说出来,可就是杀头都恕不了的罪过儿。可是,谁让二爷您那么疼我呢,我要是不说,将来您要是吃了别人的暗亏,小的我算个人嘛!所以,小的我今天倒要说上几句了!”

二爷闻言不由得看着陈羽道:“哪里那么些个废话,有什么话尽管说你的,这屋里只我们两个人,你还怕谁听了去不成。再说了,你一个奴才说几句话,能有什么大罪过,即便有,你是我的奴才,我说没事就没事。说吧!”

陈羽应声道:“是,谢二爷!其实这话也是让刚才这事儿给引起来的,要不小的我也就不说了。据小的估摸着,今儿冤枉小的这一状,该是那李贵告的吧?或者就是郑管家。其实,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这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那李贵是郑管家的干儿子,凡事都是听郑管家的。而那郑管家呢,则是当年二姨奶奶进家门的时候带来的。”

话说到这里,二爷猛地拍案而起,陈羽便知机地住口不说了。

他心里暗道,怪不得有人说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别人却会想着法子来吃你,我陈羽被人欺压了十几年,即便是有机会,也始终都不愿意害人,只想有个机会能自由快乐的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块儿过日子罢了。但是现如今看来,为了不被人吃,也就不得不做一个吃人的人了。你郑海李贵既然非要置我于死地,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羽知道,自己这一击绝对比那什么贪污两千两银子等捕风捉影的小报告有力多了。二少爷虽是嫡子,也百般受宠,但是终归不是长子,这正是他和太太心里最大的疙瘩。所以,这么多年来,太太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二姨奶奶和大爷,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大爷已经在老爷的默许下被打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二爷却对此仍然敏感的很。六万两银子没了,他可以有另外的六万两,但是一旦在家里失了势,那可就是断了根子了。

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和大爷房里的人来往过密,也因此,阖府上下,大爷那一房几乎被孤立起来了。那郑海虽然近几年来很是想贴太太这棵大树,而事实上他做的也确实成功,就连二爷也只是拿他当个普通管家看罢了,并不怀疑他是大爷的人,但是对于陈羽来说,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有轻轻的一句话就好了。

二爷在房里走来走去,陈羽则一声不吭地陪着,过了一会儿,二爷站定了问道:“那依你看,郑海那厮这是要做什么?”

陈羽想了想,斟酌着词句小心奕奕地笑说道:“据小的想,以前老爷很是喜爱二爷,老爷的规矩严,那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却对二爷几乎都没有骂过一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二爷好像挨了好几顿训斥了吧?”

二爷倏然转过身来双目炯炯的看着陈羽道:“你是说,李贵……,娘的,枉我那么信他,就连打赏都是和你平齐的,没想到……,哼!怪不得!”

不出陈羽所料的是,他只用几句话,那二爷就帮他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到了,并对此深信不疑。究其原因,还是在这种大家庭里,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怨不得人敏感,又何况二爷这样人呢。

二爷又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好,好!这些年来我顾了外面,倒真不成想,倒让这帮兔崽子乘机得了势了,哼!墨雨,你且瞧着,看我怎样把他们一一的收拾了!”

当此之时,陈羽忙奉承了两句,二爷素来虽说脾气乖戾,却是个极有城府心计的,就连陈羽都暗赞他居然没有趁现在发作,想来是要留着以后悄悄的收拾郑海李贵这两人了。

至此,陈羽放下了一段心事,这两年来,就是李贵在郑海的支持下,屡屡的找自己麻烦,现在既然已经在二爷心里落下了种子,那么想必他们的死期已经不远了,自己也已经没必要担心他们了。

二爷坐了下来,陈羽忙倒了杯茶递上去,二爷接过去喝了一口道:“墨雨呀,难为你想的周到,真不枉我看重你,你放心,以后二爷我不会亏待你就是。但凡有这方面的消息,你记着要及早的来回我,我一定重重赏你!”

陈羽笑道:“谢二爷,其实要按说,二爷和大爷那是兄弟,小的说这些话都该打死,但是小的从小跟着二爷长大,这份主仆之情,就为了二爷去死也是该的。大爷和二爷之间就算是只是兄弟致点气,小的也希望二爷您站上风不是?”

二爷听了很是高兴,他放下茶盏站起来拍了拍陈羽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孝心,这趟六万两银子的差事,你办的极好,刚才说的更好,回头爷重重的赏你!”

说完坐下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刚才你们二少奶奶来追问我,那六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儿,还要我还回去。要说是一般人,我帮人家办不成事儿,这还回去也就还回去了,我也不缺那么点银子花,可是我听你们奶奶说,那徐平居然在外面胡说八道的,说我什么拿了银子不办事,这才让你们奶奶知道了。可是他越是这么说,我便越发的不能还给他了!”

他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又道:“而且,我不但不还他,我还让他升不成,你且帮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既要堵了那腌臜货的口,又不能给他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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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令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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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闻言想了想道:“二爷,小的以为,倒不如先给升上一升,这样也显得您有手段,至于您心里怨恨他,那可以等以后再慢慢的收拾他不迟。若是现在就把他摁了,不免要有人说闲话了。这是小的一点浅见,您说呢?”

二爷甩了甩袖子道:“你哪里知道,那日老爷听了我的话,把我一顿好骂,严令我不许再插手此事,他要的那官,我却上哪里给他弄去!”

二爷所说的这个事,是陈羽思量已久了的,因此闻言他只是一笑便说道:“小的觉得,您直接去找老爷要官确实是不行了,但是那并不代表您就给他弄不了官啊!”

二爷奇道:“哦?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我一并重重的赏你!”

陈羽闻言笑了笑却不说话,二爷见状笑骂道:“臭小子,倒跟你爷拿起搪来了,要死了不是?快说,但凡你的方法管用,我是有求必应的!”

陈羽闻言“哎”了一声道:“谢谢二爷,小的是说,您为他求那两淮盐运使的官儿求不到,难道就不能换一个其他的给他?他是长安府丞,若是那长安知府突然被人告倒了,岂不是就出了缺儿,到那时候,您只要往吏部那些个老爷们那里走一趟,想必府丞接任知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二爷听了仔细寻思一下,越来越觉得有理,便不由赞道:“好,这个办法好,既能堵了他的嘴,又能让他还在长安呆着,只要他在长安,我就早晚能给他好看!”

陈羽正想说话,二爷却又说道:“不对,怎么会有人突然去告那知府呢?那知府不下来,就没有空缺儿啊!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随便找个什么人,就让他去都察院上告,再或者,干脆找个御史参他一本,呵呵,这些个人的,有哪个是屁股干净的,哼,只需稍微查上一查,就能弄出几十条该着满门抄斩的罪名儿。哈哈,这个主意好,好啊!”

陈羽附和地笑了笑,其实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人给弄倒了,不过,依据几年来他在长安坊间的所见所闻,那长安知府任大酋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弄了他到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这件事有了着落,二爷顿时就轻松起来,不由得说道:“这个主意出的好啊,这下子就没事了,明天我就着手去安排,哼,倒是便宜了那徐平,且让他先做几天知府过过瘾吧!那银子你好好看顾着,给爷我多翻些利钱。”

言罢,他低声笑道:“墨雨,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走,陪爷到凤仪楼去,爷给你找个姑娘让你舒爽一番,也不枉了你为爷出了那么大的力气。要说这巧巧,可真是长安城里独一份儿的味道,你看我,这昨儿才刚去了,现在又想了,唉,走吧!你去安排备马车去!”

陈羽笑着回道:“小的谢二爷,可是,只怕不行啊,刚才二奶奶离开的时候,跟小的说,要我一会儿到前面去,这怕是有事儿要问我。小的我去不成啊!”

二爷闻言面色突然尴尬起来,支吾了两句才道:“那,那你就过去吧,我带别人去,呃,说话时小心些,若是她要打你,你就说二爷说了,这些事都是二爷安排下的,与你无干。”

陈羽纳闷地看向他时,他却突然起身往外走去,陈羽也不好再问,便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郑海和李贵等人还等在外面,见二爷出来了,忙上前请安,只是看到二爷一脸的春风模样,还有他身后陈羽那平静的脸色,却又纳罕不已。

二爷支应了两句,却是根本不提那银子的事儿,也并不说要怎样发落陈羽,只是吩咐人去备马车,然后便施施然地走了,郑海当然没法开口问,见那陈羽也大大方方的往前院去了,他只有纳闷地和李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自商量着是怎么回事。

这些暂且不提,单说陈羽来到前院,有人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银屏竟亲自迎出来了。

陈羽正要施礼,只见银屏挥手驱散了身边的两个小丫鬟,走上前来小声道:“好你个墨雨,枉我那么信你,竟跟我打嘴皮子,巴巴的说了瞎话儿来骗我,二少奶奶回来把我好一顿埋怨。你可说说,你要怎么赔我?”

陈羽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瞎话儿?什么瞎话儿?”

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二爷的表情还有说的话都那么奇怪,一定是他顶不住二少奶奶的追问,把事情给说出来了。自己上午还跟银屏说,不知道那钱的去处,下午二爷就说出了钱交给自己放贷去了,怪不得刚才二少奶奶那脸色冷得很呢。

当下银屏作势欲嗔时,陈羽已经陪着笑说道:“银屏姐姐恕罪,我原也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你想,二爷本来是不让我跟任何人说的,我若是跟你说了,二爷岂不要打死我,可是跟你说几句瞎话儿,也不过饶你一顿骂罢了,我当然要选后面这一条了。”

银屏闻言不由嗔道:“少卖你那乖了,进去吧,二少奶奶等着呢!看把你这个理儿跟二少奶奶说说,她会饶你不会!”

陈羽应了一声,跟着她往里走,还是上午跟银屏说话的那间厢房里,二少奶奶正襟危坐,看见陈羽走进来请安连眼睛都没有抬。

要说这二少奶奶倒真真的是个绝代美人儿,且不说那鹅蛋儿般圆润无瑕的脸上桃颊樱唇、鼻隆眉黛的,单是那鹅黄对襟和春水湖蓝的百褶裙下包裹的曼妙体态,已经是万中无一了,真真是那句话说的,增之一分则腴,减之一分则纤。

只是,此刻她刻意的保持着一种威严,所以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中射出的也不是柔情脉脉的目光,而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冷利。她的双手很郑重地放在两个膝盖上,腰杆儿挺得笔直。

陈羽素来讨厌二少奶奶这副庄矜的模样,不由得想道:干嘛整日里这么一副冷冷的嘴脸,每每做出一副多庄严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知怎么男盗女娼呢。有朝一日把你压在我身子底下,你才不摆这副脸子了呢!

想归想,陈羽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他知道这二少奶奶素来喜欢作势,见那二少奶奶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二少奶奶才开口说道:“墨雨,你且跟我说说,二爷交给你的那六万两银子,你拿着去哪里放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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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令色(下)

陈羽闻言看了看一旁侍立的银屏,小心翼翼地说道:“回二少奶奶,小的找了那长安城里专门放债的胡大海,此人小的认识,倒是个可靠的人,所以就把银子给了他,着他代为放出去。也不独我,城里很多人都是由那胡大海帮着往外放钱的。”

二少奶奶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倒也好,可是为什么,上午银屏问你时,你竟说不知道?莫非二爷的钱去了哪儿,我竟是个不该知道的?还让你那么样的说瞎话儿骗我们?”

银屏闻言狭促地冲陈羽眨了眨眼睛,陈羽明白她意思,她竟是说,来吧,你不是嘴皮子厉害嘛,说出话来,竟是一宗儿比一宗儿讨巧,现在你可说吧,有本事把二少奶奶逗笑了,那才算你的能耐呢。

陈羽略一想,便躬身答道:“回二少奶奶,二爷曾经嘱咐过,这银子的事儿不许告诉任何人,依小的想,二爷那意思,只怕是因为这银子还没有拿牢靠,所以不想让您跟着担心。不过,既然二爷不让说,我也就不敢多嘴。您知道了的,这怨不得我,那是您从外面知道的,所以我倒是尽可以帮银屏姐姐解惑。但是您不知道的,比如这放债的事儿,我若是告诉了您,可就是我不尊二爷的吩咐了。您想,我说了实话,是对二爷不尊,说了瞎话儿,是对您不敬,这对我来说都不好。”

顿了顿,陈羽又接着说道:“可是话又说回来,依着我这小心思,我若是跟您说了实话儿,二爷现在不说什么,回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寻我个不对付,打我一顿;我若是不跟您说实话,您也顶不过就是生点气罢了。我心里可是有杆秤,您是个菩萨一样慈悲的人,再不会打我们下人的,所以,这么一想,我倒是宁愿说点瞎话儿给您,也不敢得罪二爷了。我这点小心思,请你恕罪。”

二少奶奶闻言面上渐渐露出笑意,只是等陈羽说完了,她才又撂下脸来说道:“照你那么说,骗我倒是该的了,你骗了我,我若是打你,还就不慈悲心肠了,可是不是?”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该死。”

二少奶奶冷哼一声,扭过了脸去。陈羽趁机抬起头看,只见那银屏见他看了过来,便不由得刮着脸儿羞他。那意思是,好你一张利口,饶是自己办了惹人生气的事儿,偏还打你不得,怪不得那么些个小丫头子提起你来都是眼睛放光,原来竟都是这张嘴惹下的。就你这张嘴说出的情话儿,还不知能让多少女孩心里极是酸软又是甜美的,真真的该一顿棒子打死了事。

陈羽冲他笑了笑,倒惹得银屏白了他一眼扭过了脸儿去。陈羽的心噗通一声这么猛地跳了一下子,心想莫不是二爷云雨里缺了这屋里的主仆二人,怎么这银屏倒是一副怀春少女的娇俏模样?

联想起自两个月前娶了二姨娘,二爷几乎不曾来前面睡过,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边偷笑一边暗想,若是能饶个法子把这主仆二人按在身下,倒也算是可以小小的报了仇了。给他带一顶绿油油的高帽,这可比把那些板子打回来都要过瘾。

陈羽这里正联想着无边美事儿,那里二少奶奶又说话了,“这说瞎话儿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你了,省的你倒说我不是菩萨心肠了。我且问你,那六万两银子是长安府丞徐平拿了来求官的你该知道吧,可是那银子放出去了,官儿却还没有给人家,那徐平已经开始到处说嘴了,这你知道吗?”

陈羽答道:“回二少奶奶,上午的时候,听银屏姐姐说过。”

那二少奶奶“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可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官声问题。且不说老爷平日里就不许下面人插手官场上的事儿,便是许,这收了银子给人官儿的事儿,也算是卖官鬻爵,这是大罪过,会坏了老爷的名声。刚才我去问了二爷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那徐平不乱说,因此我就劝他把那银子给人退回去,咱们也不缺那六万两银子的花销。可是二爷又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已经拿给你放了出去了。你可说说,这该怎么是好?”

陈羽刚想说话,那二少奶奶又接着说道:“所以我想,你若是能有个办法帮你们二爷把这事儿给平息了,我也就不计较你骗我的事儿了。非但不计较,你不是正想着求个事儿管吗?为此还借了高利贷的两千两银子送给那老总管是吧?你放心,只要你能帮着二爷把这事儿办了,我就算你是个有能耐的,就把那拢翠观的事儿委了你。你看如何?”

陈羽听到借高利贷一句,不由得心里一愣,只是听她这话的重点不在这里,便也乖巧的不问,等她说完了,陈羽顿时心花怒放,二少奶奶说的这个办法,自己刚才可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这么说,只等着事情一妥,这拢翠观的管事,就入了自己的手了。

因此陈羽忙答道:“谢二少奶奶看重,小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那二少奶奶叹了口气道:“那好,你且尽心的去办吧。只要这事儿办得好,你们二爷也会赏你的!”

陈羽答应了一声道:“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二少奶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陈羽便躬着身子退出去了,这里银屏对二少奶奶说:“我且出去叮嘱他件事儿。”

然后她就跟着出了厢房,走到院门口,银屏从后面叫住了陈羽。

陈羽回过头来一看是银屏,便顿时站住了脚,他正有几个疑惑想问问清楚呢。

银屏走过了嗔着说道:“难为了你这张嘴,竟让你又躲过去了,二少奶奶叮嘱的事儿,你且尽心去办吧,我心里有数儿,只要你办成了,那拢翠观是一定能交给你管的。”

陈羽笑着答应了一声又道:“刚才我听二少奶奶说什么借高利贷的事儿,一时竟没明白,还请姐姐赐告,这说的是什么事儿?我何时借了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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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轻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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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屏闻言笑骂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我们都不知道呢?二爷和二少奶奶把话一透,我们就都知道了,那郑海说你给老总管那里送了两千两银子。你且说说,若是不借高利贷,你哪里来的那么些个银子?”

见陈羽一副吃惊的样子,她嗔了一眼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想,你定是借着帮二爷放钱出去的功夫,就仗着这个面子,从那人手底借了钱出来,这才有钱给那老总管,可是也不是?哼,我们不过想着,借钱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能借出来也算是你本事,至于送钱给老总管,这事儿二爷和二少奶奶都乐得不问,谁让老爷对他那么好呢。这才没人跟你提这话儿,你还当我们都不知道呢!”

陈羽没想到他们竟是这么想的,心想这倒也能说得通,便也不再辩驳,只是陪着笑说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银屏姐姐是什么人,这天下之大,再也没有她看不穿不知道的事儿,我竟还以为自己聪明呢,真是糊涂啊!”

银屏先是掌不住被陈羽逗得笑了起来,却又嗔道:“你少说好听话儿,我可告诉你,刚才那事儿着紧了的办,可别等闹大了,要不然,可是你自己受苦!别看二少奶奶刚才好说话儿的很,一旦事情大了,定是要拿你做替罪羊的,到时候你才知道二少奶奶的手段呢。我说这些,你可记住了?”

陈羽忙道:“知道了,我记住了,多谢银屏姐姐。”

那银屏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你这人可人疼,便想帮你谋划谋划,让你少吃些苦头,唉,可惜了我这个心思,也不知别人领情不领情啊!”

陈羽瞧她那含愁带巧的可人模样,又见左右无人,便不由得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道:“姐姐放心,我岂有个不知道你为我好的道理,我这里感激着哩。只是,姐姐是二爷的人,平日里,我就是想亲近亲近,也没那胆子啊!”

陈羽见她模样俏丽,便不自觉的把话说冒了。这亲近一词,对敌人说起来,那是要打架的意思,老幼之间说起来,那是套近乎的意思,这男女之间说起来,却是个轻薄的话儿了,倒是个挑逗的意味儿。

陈羽话刚说完,便有些暗暗后悔,心想万一这银屏翻了脸,岂不要糟糕。谁知银屏听了他这话,脸上一红之后也不过是嗔了他一眼,说道:“少拿你那好听话儿填欢人,我是绝计不会信你这个的。往后再敢说这轻薄话儿,看我不告诉给二爷去,到时候打断了腿,掌烂了嘴,看你还说不说呢!”

陈羽一听,抬头看她说话时并无不快,甚至小嘴微微的撅起来,倒像是一副撒娇的模样,便不由得心下暗喜。他素来知道这女人的心思,越是说不要的,其实心里却越是想要,越是发狠赌誓的说的厉害,就越是在说,你尽情儿说吧,我爱听着呢。

因此上,他见那银屏的脸色,就知道这银屏绝不会像她说的那般告自个儿的状去。这女孩儿受了轻薄,却又不去告状,那意思就有些让人心动了。

这陈羽虽然素日里装的老实人似的,其实心里倒是花哨的很,就看他这边爱着绮霞爱到了骨子里,那边却还念念不忘着要把杏儿赎出来就可知一二了。

或者有人会说,这便是男人的花心了。但是在陈羽这里却并非如此,谁规定了喜欢这一个的时候,就不能喜欢那一个了?贪婪本就是人之共性。因此,当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只要是出于爱,而非出于呷弄,便就是人之常情了。

又何况在那个时候,一个男子有几个女人倒是件让人称道的事儿,那是实力的体现。试想,又穷又笨又没有个宰相老爹的人,你凭什么让那么些个女子甘心的做你的姬妾?因此说来,这陈羽不过一个没有身份的下人小厮,竟能惹得那么许多女子的欢心,倒恰恰是说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杏儿的身份不用说了,虽然也只是个没有身份的丫鬟,可她是长安城四小花魁之一郁巧巧的丫鬟哪。那郁巧巧虽说只是个妓家女子,但是她裙子底下至少藏着几个朝廷的二品大员,而且居然摆弄的这些素来护食的大员们互相之间不斗,这份手腕儿这份功力,满长安找不出第二个来。由此可见,她定是把诸如陈家二爷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么她的影响力可就大了。

这杏儿是她最贴身的丫鬟,平日私下里甚至姐妹相待,加上她又生得那么一副可人疼的小模样,为人又是个灵巧的,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拿了白花花的大把银子要去赎她。

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儿,却是死心塌地的等着陈羽这个小厮去赎她。要知道,且不说那些要赎了回去做妾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里面,要赎了杏儿回去做现成的正室夫人的,也不乏其人。而陈羽能给她的,仅仅是一个承诺,这便看出陈羽的本事来了。

再说绮霞,她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一直以来是最得太太信任的。二少奶奶没嫁过来那会儿,府里的大事小情的,都是她帮着太太料理,现在即便二少奶奶接了手,遇到事也都是先去问问绮霞的意思。因为这府里上下,再没有人比绮霞更了解太太的心思了,所以问了她,就等于知道了太太对这事的看法。因此,即便是大总管甚或是二少奶奶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就是二爷,见了她也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背地里也不知动了多少的心思。

就这个身份,纵然不必那杏儿高,却也是比陈羽高了许多的,甚至说是陈羽的上司都不为过,可还不是缩在陈羽怀里软语央求,要陈羽多多的疼她?

再说眼前这有点意思的银屏,她可是二爷的房里人,这通房丫头,对主子来说不算什么,对下人来说,可算是半个主子,最是与常人不同的。可是听她刚才那话里的意思,竟是并不讨厌陈羽调戏她,这又显出陈羽能得女人欢心的本事来了。

当下陈羽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说道:“我这哪里是轻薄话儿,不过就是说的心里话儿罢了,既然姐姐嫌烦这个,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章十 轻薄(下)

陈羽这话却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银屏闻言嗔了他一眼,然后伸出那兰花指往他脑门上狠狠地点了一下子,口中小声地发狠道:“再没你个不知好歹的!爱说不说,谁稀罕来着!”

要说这人的性子,便是天生的犯贱。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揽在怀里,倒觉着不如那偷人家媳妇来的刺激。另外还有一遭,那就是,越是看去端庄的女人,偷起来越觉得刺激,越是上司的女人,平日里都不敢大大方方看的,偷起来越是过瘾。

这便是素常说的那句话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当然,这话后面还有一句,那便是,偷不如偷不着。这偷不如偷不着,便是典型的犯贱了,那就是说,到手了的东西,就不金贵了。越是有偷的希望,并且还未入手,便越是诱人。

这银屏倒恰恰是符合了上面的两个条件,平日里看起来,她虽然不像她的主子二少奶奶那般冷模样冷脸儿的,却也跟她一般样儿,大方端庄的紧,而且她还是二爷的女人,恰恰是陈羽都不敢大大方方的看的那一种。

因此,此时陈羽心里竟如有只猫儿正在抓挠着心肺一般,痒痒的紧。便不由得涎着脸儿靠近了,小声说道:“那我以后就说些这个话儿给姐姐听,让姐姐骂我几句发散发散,这样可好?”

银屏闻言先是撅着小嘴儿不搭理,继而见陈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是掌不住扑哧一笑,口中嗔道:“再没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人儿,仔细二爷知道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陈羽正想说话,却见院子里出来一个小丫头子,便赶忙退后一步站住了,银屏见状,立刻知道有人过来了,便咳嗽一声道:“既如此,你就好好的办你的事儿去吧,千万不要辜负了二少奶奶的信任。”

陈羽心里暗笑,怕是不要辜负你的红杏出墙的吧,拿二少奶奶出来说什么事儿。倒是以后,说不定你们主仆有机会在我身下做个伴儿呢。

想归想,陈羽还是赶忙答应了一声。此时那小丫头子已经走了过来,只听她说道:“姑娘,二少奶奶叫你呢。”

银屏答应一声道:“你去回二少奶奶,说我就来。”然后又对陈羽道:“你且去吧。改日有了闲工夫的时候,也想着来这里看看二少奶奶,别总是离了前院几十里远,没事儿就不到前面来。”

陈羽应了声“是”,抬头就见那银屏跟在小丫头身后去了。

说起来,这银屏倒是和她主子的模样身量差不多,一样的鹅蛋脸儿,五官里长得大气,一看就透着贵气儿,也是一样丰腴的身子,一样摇曳生姿的走路法儿,尤其是石榴裙下包裹的双腿,看去修长修长的,一走路,便迈起那极有韵味儿的小步子,看上去直让人的心也跟着晃荡个不停。

且说陈羽离了前院,一路走着,心里好不畅美得意,便不停的寻思着,怎么找个功夫,与那银屏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且说到了傍晚,陈羽这里才刚吃了饭回来,就见二爷气呼呼的回来了,还不等陈羽张口说话,那二爷就张口骂起了人来。

这挨骂的人,却是刑部左侍郎吴伯纯。慢慢的陈羽才听出来,原来他刚才去了凤仪楼,却得知那吴伯纯今晚设宴邀请几位好友共饮,便把那郁巧巧召了去陪酒。二爷这一去听说了此事,便不由得心里不大乐意,也无心找其她乐子,便推了嬷嬷介绍的两个姑娘,坐了马车又回来了。

这种事儿,陈羽搭不上话儿,便什么都不说,等二爷脾气撒的差不多了,正好二姨娘那里听说他没吃饭就回来了,便又重新传了饭,二爷便过去吃饭了。陈羽便自回去安歇不提。

且说第二日里,二爷便命下面人四处搜罗关于长安知府任大酋的罪证传闻等,两三日过去,那各种版本的罪证便满满的堆了一桌子,陈羽帮着理了出来,又誊写了一份详表,那二爷便拿了出去拜会了一位御史大人。

第二日,那位御史便在早朝上参了长安知府任大酋一本,皇帝陛下看了罪证的罗列,不由大怒,严命都察院详查之后上报。都察院里,二爷早已托了人。这结果自然也就不出预料了。不数日间,一个堂堂的从三品大员便落了狱。

那长安府丞徐平承二爷在吏部使了劲儿,便顺利的接任了长安知府。虽然并不像他所求的两淮盐运使那般油水大,甚至这长安府素来是个不讨好的衙门,但是他毕竟高升了一级,因此也是兴奋的紧。赶忙的又置办了东西物什的,再加上银票,到陈府送了礼,并说自己糊涂,此前嚼舌根子之类的话,纯粹是喝醉了酒胡说,请二爷别见怪之类。二爷见他银子送的宽绰,便也不同他计较了。

且说陈羽帮着二爷办妥了这件事,饶了二少奶奶好一顿夸赞,并许了那拢翠观管事的差事。据说,就连老爷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也没有责怪二爷。这倒让陈羽寻思起来,这位内阁首辅虽然明面上不让自己儿子搀和事儿,其实却像是在考校儿子们的本事似的。若真是这样,二爷倒是拔了头筹了。

就在这几天里,陈羽也见了那杏儿与绮霞两次,自然说不尽的温语缠绵,道不完的旖旎柔情。其他的不说,单说这杏儿又一次催着陈羽,说是有什么办法可要尽早儿的使出来,不然后悔时可来不及。陈羽便知道,一定是又有人要赎了杏儿出去了,或者就是,有人甩出来钱来,要梳理杏儿的新装。索性有个郁巧巧护着,一时半刻的倒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不过,陈羽还是揪起了心。

且说在这些日子里,陈府之内还出了一件大事。

一度被家人盛传着将成为七姨奶奶的柳隐柳大小姐,正式到拢翠观内悟道去了,道号妙悟,自号蘼芜君,却是做了一个远离红尘的居士。消息传出,阖府上下无不纳罕,真不知道这柳隐起的哪门子心思,放着好好的姨奶奶不做,竟出去做道士去了。要知道,即便是当今大周崇道,而老爷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拢翠观,可是修道之人的生活毕竟比不了在府里做个舒舒服服的姨奶奶。而居然,老爷巴巴的弄倒了那刘侍郎,把柳隐弄了来,现在她要出家,老爷也很轻松的就同意了。

除了这件大事之外,还有一件小事,那就是二爷一向最亲近的仆人李贵因为偷东西被抓,打了四十大板之后罚没家产,然后又被逐出了陈府。而二爷房里负责日常采买随侍的人,换成了并不被人看好的陈谦。

就在这种情况下,最被人们看好的陈羽,却到拢翠观走马上任了。

章十一 蘼芜(上)

要说这拢翠观的管事,说起来是管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可管。

归结起来,事有三项:

其一,从陈府帐房里支了钱,每天一早出去采买东西,左不过米面之类,外加些新鲜菜蔬、时鲜水果,当然还要有肉。另外,那些个灯火香烛之类也是不可或缺的。这些事情,陈羽都不必亲自去做的,只许每个月从府里支了钱,下面采买之事,自然可以吩咐人去做。

其二,每日在前面小院及后门处负责保卫,以防外人乱入。这些事,陈羽只须派好了人,也是不需要亲自去守着的。

其三,每晚入夜之后,关闭观门。然后出了安排人在前后两门值夜之外,还要派人巡着院墙打更。这个事,当然也是不需要陈羽去做的。

陈羽到了不过一日,就搞明白了,这所谓管事,其实就是只管不做。其实,凡事都有定例,比如说,观中一天要多少米多少面,多少香烛灯火,这都是有定数的,而值班看守的,只要派好了白班夜班,五天一颠倒就好了。如此这般,几乎连管都没得管,倒真真是清闲的紧。当然了,陈羽也乐得如此。

在陈府里做下人十几年,他深深知道,凡事都不要把手伸过界。比如这出去买东西,那负责采买的人回来报上来的价格,倒确实是市面上的价格,可是像他们观里这样买东西的,那些做生意的岂有个不便宜的?那便宜出来的钱哪里去了?自然是被买东西的人吞了。

陈羽若是搀和到这件事里,非要亲自去买,那么原来负责买东西的人自然就得不着钱了,这样一来,必然惹人怨气。纵是省下来几个钱,也是有限的,跟人缘的重要性一比,根本不值的。再说了,陈羽仔细算了算,每月领出的银子里,他即便是放开了去使唤,还足足能剩下几十两呢,他又何苦去争那个钱?

这一闲下来,他倒是有点举足无措了。他除了在陈府角门那里有一间屋子之外,又多了拢翠观前面小院里的一间大房可住,想在观里住呢,早上便可以晚起些,在陈府里住呢,早上就要早早起来,到这里点了卯,然后这一天就无事可做了。

观中另有二门,二门之外有东西两个小院,是陈羽这等俗人住的。二门以内,便是修道的女冠们日常作息之地了。那观中女冠们等闲不出来,只有几个人轮着班的守门。再就是出门访友之类的,也不过就是从外面路过一下。

每天里,陈羽等人即便在观里,也是只能待在二门之外的。观中来来往往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小姐们,再就是女冠们,他们进二门去就有些不便了。所以,这香客们的车马下人之类,就交给他们来打理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陈羽可以借视察之名,趁人少时在观内转悠转悠。女冠们知道他是府里新近派来署理观中事务的管事,也便没有人会大惊小怪了。

且说陈羽到观中理事三日之后,便择了一个下午人少的时候,在观里逛了一圈,算是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领地。

陈羽正走到一间丹房外面,却见前面有一个背影甚是熟悉。那女冠身姿绰约,皂青色道袍宽大随风,腰里束的那根松垮垮的系带被风一吹,却恰恰勾勒出她只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背后看去,竟有飘飘如仙之概。

要说陈羽别的本事没有,这记女人的本事却是天下独一份儿,他只消稍微想了想,便想起来这人竟是现如今道号妙悟的柳隐。

陈羽忙快走几步追上了她,在她身后道:“陈羽见过蘼芜君。”

那人闻言立时站住,转过身来一看,便不由得笑了笑,口中说道:“原来是你,我说呢,她们都说观里新来了一个管事,却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柳隐,只见她已将原来的发髻打破,那如墨般秀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道髻,戴着明玉般的道冠,上面插着一支木簪,又兼她不施粉黛,红嫩的脸蛋儿显得清丽无比,这看上去,到真真的是一个修道的女冠了。

此时换了地方身份,两人再次见面,陈羽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说话也显得轻快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可不就是我嘛!实在是没想到啊,我原以为要想再见到小姐的芳姿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呢,谁知刚过了没几天,你就到这拢翠观来了,我当时听了这消息就想,这下子只怕一辈子都见不找了,为此我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呢。谁成想呢,又过了没几天,我竟然也到这拢翠观来了,这不,就又见到了。”

陈羽这话里却是有些毛病,那所谓吃不下饭之类非但纯属扯谎,而且这话献媚献得让人听了没得恶心。要说陈羽可算是个少见的聪明人,他为何会说这种话出来呢。

其实说来奇妙,这世上的女人还偏偏就喜好这些让人听了恶心的话,在她们看来,这夸自己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是越是直白得不加掩饰越好。陈羽正是深知这一点,这才说了那句话。

而且,陈羽这话胜在真诚,即便是一句奉承的话,却被他说的真诚无比,使得即便沉稳聪明如柳隐,对这话也没有多少反感。虽然她在凤仪楼时,不知听了多少句比这还恶心的话,但是听了陈羽这话,他还是微微的一笑,说道:“几日没见,你倒学的油嘴滑舌了。既然来了,且到我的房里坐坐吧。”

陈羽略一沉吟,便点头说好。他心里想,反正这柳隐已经不会是七姨奶奶了,我还怕个什么。再说了,即便进去了她的屋子,估计也不过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之类,有什么好忌讳的。柳隐已经是个离了俗世的人,我这俗世中的人能饶她请我去喝杯茶,说来倒是一份荣耀哩。

且说陈羽随着那蘼芜君柳隐到了第三进的一个小院前,柳隐推门进去,然后对站在门口不住地打量着的陈羽道:“进来吧,这里却是我一个人住,你们府上老爷要安排个人给我,我说要清修,就给辞了。现如今这里便只有我一个人,你也是我第一个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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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 蘼芜(中)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荣幸,荣幸。”

说完陈羽迈步进去了,那柳隐一边把门又关上了,一边笑着说道:“却有什么荣幸去,不过是寒宅蔽院罢了,让我苟活于人世时,得有一处容身之地而已。”

陈羽闻言一笑,却也并不答话。然后柳隐在前带路,陈羽随着她,踏着那青石铺就的小径到了房门之前。要说这个小院看上去到极是素雅,不过,那院中却种有一株石榴树,腊黄的树叶已泰半飘落,惟余火红的石榴挂在枝头,看上去煞是喜人。

不过,陈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这修道之人讲究心静,却在院中种这么一棵热闹的石榴树作甚?打个比方说,有谁见过和尚庙里种牡丹的?修身养性之人,欣赏些文静淡雅的花木原也无可厚非,但是这石榴牡丹之类,却是那俗世中挑了头的喜庆花木,种在道观里可有些不合适了。

柳隐照例是打开门请陈羽进去,然后让陈羽自己坐,她便拿了小壶接了水来,放到小炉之上。陈羽抬眼打量,这屋里倒是素静的很,一几一炉一壶一尾拂尘,两个蒲团两只香鼎两列书架,香鼎里没有燃香,书架上也是空空如也。

两人在小几两边蒲团上相对而坐,柳隐说道刚才去藏书楼转了转,可惜没找到什么喜欢的书。陈羽便就势和她聊起了最近刚读的几本今人论诗的著作,诸如《雨亭诗摘》之类,两人便你来我往,倒是说的热闹的紧。

两人说话间,炉水正沸,那柳隐便打住了话头,起身从里间取了茶叶放到壶里,不一会儿,就满屋都是那沁人的的清香了。柳隐又从里间拿出两个杯子,问道:“这两个,你可用哪个?”

这两个杯子,一个素白如玉,光可鉴人,一个古朴不凡,其形如樽。陈羽虽然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十几年,陈府又是那全大周国挑不出几家的豪阔人家,但是陈羽却是始终不懂这些个东西,因此便怕自己说冒了嘴丢了人,当下他略想了想便说道:“小姐不用哪个,我就用哪个,这样可好?”

柳隐闻言一笑,口中说道:“这倒是个讨巧的说法儿,如此说来,你倒是个不夺人所好的君子了。只是,这两个杯子,一个是我以前惯常用的,一个是我最近正准备用的。这可如何是好?”

陈羽答道:“这个,看起来我是没有福气的人了,两个杯子竟然都不合用。”

柳隐闻言微微一笑,先把杯子放到几上,然后拎下小壶坐回到他对面,先拿那脆白的小杯给陈羽斟了不过一个杯底,递给陈羽道:“且尝尝吧,这是观主玉央大士送我的,江南名茶‘美人舌’,这茶我吃着有些浮,只饮了一次,便不再理它,只是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喝这个吧。”

陈羽知道那饮茶的规矩,便做足了样子的无比端庄。只是,他还未接过杯子来时听了柳隐的话便是一愣,口中奇道:“‘美人舌’?这名字却有些意思。我闻着这茶香沁人,便知是好茶,可是在陈府竟未见过。可怜我过去以为喝的都是好茶呢,谁知竟是那井底之蛙,不过坐井观天罢了!怎么,这样好茶,小姐竟不喜欢吗?”

说着陈羽接过了杯子,只在鼻尖轻轻一嗅,便觉浑身舒泰,这时那柳隐却说道:“我只喜欢那些吃了让人心静的,似这等茶,虽然也是好茶,却总嫌有些浮了,因此我并不喜欢。你既然喜欢这茶,待会儿我把那些都送给你就罢了。”

陈羽举杯饮了茶,闻听柳隐此言,忙坚辞不受。其实他还是真个的不懂茶,刚才说那话,不过是不好意思说不懂,所以凑些话来装点门面罢了。

柳隐见状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为自己也斟了一个杯底,然后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便又放下了,却突然向陈羽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出家吗?”

陈羽闻言立刻愣住,他一手拿了那空杯子,一手轻轻的互相捻着手指,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非但不知,而且好奇。”

柳隐闻言一笑,问道:“你若想知道,我可是要先问你个问题了。”

陈羽一愣,笑着说道:“小姐有话请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隐道:“我看这陈府上下那么多人,只有你是与他人不同的,独独的是个有见识有能为的人,可是让我不解的是,你为何甘心于做那陈府一个小小的下人,难道,就不想在这世上成就一份功业,立个名头出来吗?”

陈羽闻言本来挂着笑意的脸色竟是渐渐沉了下来,他的手指轻轻叩击那香木的小几,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出生贫寒之家,后来就是因为显得比周围的人聪明,所以被认为是邪崇,这才被卖了出来,我一个六岁孩童,被卖到人家,我打打不过,跑跑不掉,说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说理。”

说到这里,陈羽喟然一叹,然后说道:“想想我小时候,不是打就是骂,稍有不对就是一顿板子,我不能表现太傻,因为那样主子就会更不拿我当人看,我也不能表现的太聪明,比主子都聪明,那你这个奴才离死就不远了。所以,我要恰到好处,我要溜须拍马,否则我一个七八岁十几岁的小孩子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陈羽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也略略提了些,只听他满是昂扬之态地说道:“不过,如今我已成年,倒真个似小姐刚才说的,绝不能再这样做人家奴才了。总之第一条,我要先从府里脱身出来,到时,或是去考个功名,或是做些生意,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活路。至于仇怨,我心里倒是积满了仇怨,可是想想,何必呢,算了,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不吃人,他们怎么活,所以,倒也怨不得他们,而我只求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平安一生,也就是了。”

柳隐听到此处,认真地看着陈羽道:“你前面的想法倒是和我相似,不过,这最后一步,咱们可是不同了。你选择那宽恕,我选择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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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提醒我说,你不要发那种挂着上中下的章节了,大家讨厌着呢。还说,你一章字数那么少,这样不好。

我想了想,这个不怨我,我也是没办法呀。

大家看前面,这章节之所以分成上中下,就是因为我写的章节都不短,像第一章,足有近万字,可是我敢一下子发出来吗?一下子发出来那叫一更,点击少,推荐少,读者不领情啊!

所以啊,读者诸君,请宽容则个吧!

章十一 蘼芜(下)

柳隐说完了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道:“你们都以为是陈登要纳我作妾的,其实不是。你知道,他想让我做什么吗?”

陈羽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做什么?”

柳隐叹了口气说道:“他要我出家去做道士。”

陈羽闻言不由愣住,“做道士?这么辛辛苦苦的把你……,把你……,却怎么会要你去做道士?”

柳隐抬头望着屋顶,幽幽道:“说做道士,不过是个引子,其实,他是要把我献给皇上。他那天亲口跟我说,我做了道士之后,他会引皇上到我那里,然后,他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皇帝的心留住,只有这样,他才会饶刘英不死。呵呵,殊不知,我不但恨他,就连那刘英,我也恨死了,又岂会为他去做那等事。”

柳隐说着,陈羽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猜测陈老爷这究竟是下得那盘棋。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灵台一亮,结合起最近老爷正在大肆的打压刘英所在的何进远一党,陈羽好像是想明白了一点什么,却又好像是没明白。一时之间像是入了迷一样,脑袋里各种念头转动不已。

那何进远与老爷陈登同是内阁首辅,加上那不问事的老好人王鸿,并称内阁三首辅,乃是当今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其中老爷陈登因为早年间与当时做着河间王的当今陛下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情,所以在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个就是把老爷调到京城,入主户部,随后又入阁拜为首辅。故而,三人之中虽以王鸿年岁最长,资历最老,却是以陈登最受信任,手下势力也最大,隐隐然为三首辅之首。

但是最近一两年,随着米贵妃日益得宠,何进远在朝堂之上已经渐渐的足以与陈登并驾齐驱。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得益于那米贵妃乃是何进远进献,且两人还结为了义兄妹,那米贵妃枕头风的风向,可是让何进远这顺风船驶得是风生水起呀。难道,这陈登竟是要学那何进远,也想有样学样的玩一招进献美人的好计?

不过,若陈登真是这般打算的,他这个学生的手段可是要超出老师不少啊。宗教、制服,这些个噱头都加进来,再加上柳隐本就是出身勾栏,颜色之美自不待言,就论到对男人心里的把握能力,岂是米贵妃那样出身干净的女子能比的。偏偏他还用一个女冠的名目帮柳隐洗去了身上的污点。现在的柳隐,看去恍若神仙中人,想来那皇帝纵是个再挑食的,遇到这现如今的柳隐,只怕也要拜倒在这皂青色道袍之下了。

陈羽正思量间,柳隐已接着说道:“但是我仍然答应了他,我同意了出家来做这女冠。不过,我不是为了刘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那陈登坏了我对这尘世的最后一丝眷恋,我本想就此死了算了,但是那天跟你一番畅谈之后,我想明白了,我死不足惜,但我若是就那样死了,陈登这个奸贼必定还会去祸害其她女子,因此,我倒要暂时听了他的,借此找到一个比他更强大的力量,那就是皇帝,我会用尽浑身解数把那皇帝老儿迷住,只求将来能将那陈登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柳隐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陈羽暗道,果然女子是天下最最得罪不得的,这女子一旦发起狠来,竟是比十个男子都要厉害。那陈登不知会不会想到,就是他的这个棋子,现在虽然不得不为他所用,但是有朝一日,只要是机会到了,他很有可能会倒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刀下。

见陈羽表情有异,柳隐笑道:“怎么,你可是被我给吓住了?你,不会是要回去给那老贼通风报信吧?”

陈羽醒过神来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陈羽岂是那样人!”

柳隐笑道:“这样便好,只是我还有一事要求先生帮忙呢。”

陈羽听她突然口称先生,便觉有些蹊跷,当下便说道:“先生之称万不敢当,小姐有话请说。”

柳隐起身又为陈羽斟了半杯茶水,那茶却已凉了,不过两人却都无心关注这个,只听那柳隐说道:“我虽有心杀贼,奈何不过一女儿之身,刚才听先生一言,正巧先生对此贼也有大愤懑,所以,小女子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陈羽闻言略微思量一刻才道:“小姐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下人,现在连自己都脱身不得,谈什么相助小姐呢。”

柳隐微微一笑,像是早就预料到陈羽会这么说似的,只见她整理了一下道袍的下摆,然后悠闲自得地说道:“先生为人宽厚,落落大方,此谓德能,擅能审时度势,又可临机应变,此谓智能,胸怀锦绣,却能忍辱负重,此谓心能。至今碌碌无为者,不过龙困浅滩而已,相信一旦蛟龙入海,驾云擎天之事亦不过先生谈笑之间尔,又何必自谦?”

陈羽闻言笑了笑,端起面前明玉杯,浅浅的咂了一口,只听那柳隐继续笑着说:“而且,先生不用那么急着答复我的。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这茫茫俗世,先生若想求一安宁,只怕不易啊!你既然已经进了陈府,只怕就再难置身事外了,或是逆来顺受,或是奋起反击,二者可择其一,想要做个独善其身的逍遥人,也只有在把这老贼除去之后方可。正如你那夜所说的,等到我们能自己掌握自己的自由了,那个时候,才是你逍遥的时候。所以,静候先生佳音。”

陈羽闻言思量一番,却仍然不置可否的说道:“话说到此,我虽自认没有小姐说的那番能耐,但是小姐诚挚之心可见,所以,我倒是有句话要奉劝小姐。”

柳隐闻言秀眉一蹙,却又倏然放开,笑着说道:“先生有话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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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废话:

这周精华没了,但是请放心,下周一定全部补上。不管是夸赞的,还是提意见的,只要你认真的看了我的书了,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出来,那么一律加精,这周没了下周补。

嗯,再说说书评区里关于这本书很像红楼梦的讨论,我承认,我喜欢红楼梦,以至于我三年时间看烂了五本盗版的红楼梦。这本书,最初写时,开头那几段,无论笔法还是说话语气,也确实是刻意的去模仿来着,但是后面的不是。因为写着写着我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大家跟着看就明白了,我写的是官场,佐以一点香艳,跟红楼不是一个路子。

另外,说一下,这本书不会是悲剧,所以,请放心的看就是!还有,嘿嘿,我在一个论坛上看到有朋友猜测我下一卷的卷名,帮我起的名字那叫一个惨哪!所以,我想申明一下,这本书虽然尽可能写实,但是绝对不是现实主义作品,而是,YY小说。说的好听一点,是幻想小说,再好听一点吧,就叫浪漫主义吧!

那个卷名提前说一下也没什么,第二卷叫做【长眉画了】,取李义山“长眉画了绣帘开”一句,这下子,可以释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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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 听琴(一)

陈羽想了想才说道:“第一句,伴君如伴虎,凡事更要小心谨慎;第二句么,陈老爷入朝十余载,拜相亦有多年,这便犹如一棵大树,早已是根深叶茂,轻易撼动不得了,再说了,正如小姐刚才所说,你再怎么能为,也不过是个女子,你在皇上身边即便是再受宠,又岂能轻易的动摇他一个朝廷大臣的地位?所以,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以隐忍为上,否则,一旦被他发现了你的意图,只怕就不妙了。”

柳隐点点头道:“先生此言,足见大才。我一个女人家家的,确实动不了他,但是,我却可以帮助别人壮大起来,到时候,内外发力,不信他不死!而先生,正是我属意的人。”

陈羽心里暗叹,且不说你能否受宠还是一回事,即便是你能得到皇帝喜爱,就凭你一个全无背景的女子,要扶植起一个大的政治势力又岂是易事,归总看来,这些不过是水中之月罢了。所以,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打算,老老实实张罗一份家业,把绮霞和杏儿娶了来,这才是正经。

因为考虑这些,所以陈羽的反应便始终是淡淡的,那柳隐见自己说完了陈羽反而没有一句话了,便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因此她便说:“且等将来,我手里有了让先生信服的实力之后,再求先生相助吧。”

陈羽闻言不过一笑,心道即便是你真的得了宠,我也不能跟你去做这等事。要知这世上凡事皆不可怕,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政治。一旦进了这个圈子,动辄就有身死家破的危险,且不死不休。

因此陈羽道:“这些事且等来日再说吧,今日只顾说话,可惜了这极品好茶,可惜可惜!”

说着,陈羽端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剩下的一点杯底抿进了嘴里,柳隐见状笑道:“先生要喝茶,这有何难!我再为先生冲一壶便是。”

陈羽忙伸手拦道:“这可不敢当了,今天叨扰了半日,喝了这两杯好茶,已经是有福了,可万万不敢再劳烦小姐了。也罢,我今日还要在这观里转一转,熟悉一下这观里的情况,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暇,还要来找小姐讨一杯茶喝。”

陈羽说着站起身来,柳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本来想说送陈羽些茶叶,听了后面一句,却又把这话生生的刹住了,改口道:“既如此,我送先生出门。”

陈羽走到门口挥手道:“不劳小姐相送,我自己走便是。另外,先生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却是有些不太恰当了,小姐以后叫我陈羽就是,或者叫我墨雨也可。”

柳隐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却又说道:“来日我一定备好香茗,静候先生,先生慢走!”

陈羽点点头作了个揖,然后便出了房门,到得院门口,他出门后又小心的为柳隐把院门关上,这才往观里其它地方漫步而去。

只是刚才这一番谈话,倒扰的陈羽满腹心事,因此不过略走了两步,便觉心里厌烦,因此便想不如改日再看便了,今日心烦,且找个地方喝酒去。

陈羽便想到了那胡大海,继而又想起自己那日救下的一对姐妹也正寄身在这拢翠观内,便有心找个人问问,却又觉得如此一来有些唐突,倒不如改日碰巧了撞见为好,因此也便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前院。

那小子们都闲着无事坐在院子里正胡侃,一见陈羽回来了,便忙都站起来问好,陈羽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的,不要管我,小过,去给我把马牵过来,我要出趟门子。”

“是,羽爷!”瘦瘦小小的小过据说是自小被府里收养的,十二岁上便被派到这拢翠观里来管马,但是却一直很受欺负,陈羽来了之后,知道他是府里管马的老于头带出来的人,便对他倍加照顾,有什么活都找他干。

做下人的便是这个邪毛病,大家都认为,谁被主子或者管事的指使的多,便证明谁最得宠,因此大家在管事们的面前时,都不嫌干活多,反而都盼着那管事的指使自己做什么去,那倒是件有面子的事儿。也因此,陈羽多让那小过去做些事,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些人就不敢再欺负他了,真真的比陈羽出面护他那效果还好。

不一会儿,小过牵了马来,陈羽出了观门上得马来,一路奔四海货栈去了。

到了那四海货栈,碰巧的是,胡大海正在那里。两人把臂上了楼,陈羽便先开口致歉,说那天救那两个女子的事儿,实在不知道那人是这边的手下,因此一时性起,就出面拦住了,以至于坏了这边的生意。

胡大海闻言不过一笑置之,反而打趣说:“小老弟你恐怕不是一时性起,而是见色起意吧?”

接下来又问那两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陈羽怎好说出去,也不过敷衍两句罢了。胡大海便说,那家人欠的银子已然尽数追回来了。

言罢又感慨道:“这便是做咱们这一行的难处了。明明是你难时我帮了你一把,到后来反而落得个恶人的罪名。可是你想,当初你难得走不动路,我借钱给你,岂能因为你无能,继续赔了钱,我这钱就不要了?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若是这样的话,我们这钱放出去收不回来,以后这世上还有谁肯放钱出去?长此以往,这世人再遇到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可找谁帮去?”

陈羽一听,这倒也是个理儿,便附和着笑了几声,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言语。

两人落座之后,胡车儿献上茶来,两人便说些闲话儿。那胡大海因说道,前几天新近得了几个女孩,长得很是水灵,不过是贫苦人家孩子,家里实在养活不得了,这便卖了出来,让她们自己谋个活路。他这里却也留下无用,便寻思着给她们择几个好人家送出去,至少能保个不死,因此这便为陈羽选了两个最是好模样的留着,只等他来了便送了给他呢。

陈羽一听这个,便知是前几日胡车儿说过的,那胡大海趁着灾荒,在灾区那里买了些女孩子的事儿了。

陈羽对这种买卖人口的生意很是反感,却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种生意实在是太正常了。或是灾荒或是贫苦,那些人家根本养不活这孩子了,便只有买一个出来,换些银子养活其他的。而正好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正大量的需要小厮丫鬟的这些奴仆,于是这门人口生意千百年来从未衰落,反而越来越红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话虽如此,但是陈羽却始终不愿意碰这个东西,总觉得那是一件大罪恶。因此,陈羽听了胡大海的话虽是有一瞬间的意动,但是却马上就开口回绝了。

那胡大海又劝两句,陈羽却仍是语气硬的很,抵死的不要。胡大海便说道:“既如此,也罢。想是老弟觉得自己尚无宅院,无处安置,呵呵,为兄就先给你留着,等到停一段时间我手里的钱转过圈儿来了,一定送老弟一栋好宅子,到时再提此事不晚。”

陈羽闻听此言,便也不过一笑置之,将来即便是胡大海送自己宅子,自己也不会收的。谁知道他那银子上沾着多少鲜血。倒是两人合伙做的那贩粮食的生意,赚了钱之后可以考虑自己给自己买一栋小小宅院,也正好用来安置绮霞和杏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陈羽因见胡大海无意请他吃酒,便要告辞而去,谁知胡大海却把他拉住了,说是晚上一同快活去,然后又神秘地笑着说道:“你若是硬要回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以后后起悔来,可莫要找我算帐!”。陈羽便推说自己,因此便仍要求去。

此话一出,反倒惹起陈羽的好奇心来,也不急着走了,就坐下问道:“这是什么事儿?竟说的这般重大,听起来怪撩人的,你且说说看。”

因又说道:“我刚在府里谋了个差事,专管那拢翠观的一应开支用度等事,不好晚上夜不归宿的。不过,若是你这事儿果然勾人,我便不回去一晚又如何!”

那胡大海听了顿时大笑,继而说道:“既是如此,你便越发的不能回去了。今晚我请你,正好算是贺你高升之喜!”

陈羽便笑道:“快些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胡大海闻言不急不慌地说道:“今晚这事儿可是一年也遇不上一回的好事儿!大场面哪!”

这话说得陈羽越发好奇了,便忍不住催他快说,只听那胡大海面上挂着笑意,大声说道:“今晚是翠玉楼重金邀了那柳如眉柳大家同苏小小苏大家同台献艺!”

章十二 听琴(二)

陈羽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要知这柳如眉、苏小小两人皆是四大花魁中人,平常一年也不过偶尔出来演那么三五次,就是这三五次挣的银子,已经足够她们一年花销了,因此要想进她们的房门,银子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她们看得顺眼。所以,很多王孙贵介手里拿着银子都愣是敲不开房门。

这原因为何?几位大家之所以被称为花魁,不独独因为她们长得漂亮,也不只是因为她们才艺超群,而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正是她们卖艺不卖身。这才吊足了男人们的胃口,使得她们的身价欲增,进得门去喝杯茶听个小曲都要几百上千两银子。

须知一百两银子已经足够普通的五口之家两年的过活了。由此也可见当世权贵之奢靡,已到了何种程度。

但越是如此,那有钱的老爷少爷们越是趋之若鹜。以至于上次柳大家在碧心阁开演的时候,那花票千金难求。后来,据说是票价涨到三千两一张,仍是有价无市,以至于没有座位的票都得花两千多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张,可是即便如此,台子下面仍然站满了人。一人出演尚且如此,何况是两人联袂?

陈羽暗道,看来是自己这些日子忙昏了头了,竟然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想来二爷那里一定弄了票了,不,应该是重金要了请柬,只有那请柬才是二楼有包间的,二爷可不会自降身份的去一楼坐,在一楼,就要跟那些站着的人挤在一块儿,岂有二楼坐着舒服。

以前逢着这样日子,二爷都是带着李贵出去,要说自己长那么大还真是没有见识过这些大家花魁们的手段,倒真的是想去开开眼界。可是,每张请柬只许带一个下人,估计陈谦是会跟着去了,自己总不好跟他抢。

不过,胡大海既然说出这事儿来,想必是手里有票了,只是,这若是真的随他去了,这份人情可不小,陈羽这便有些作难了。要说去,那他怎会不想去,但是这一张花票怕不要几千两银子,这份人情将来怎么还?

想归想,陈羽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说来,胡兄手里竟有票不成?”

胡大海哈哈大笑几声,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来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两张!你若不来,我还准备派人去你们府上叫你呢!”

陈羽不由笑道:“两位大家联袂登台,这票恐怕千金难求,不知老兄却是怎么得着的?”

胡大海得意地笑道:“这却是不能说了,你只要知道,今晚你我可以一同去听那柳大家的碧云曲,还有那苏大家的雨霖铃便是。两位大家联袂一曲,到时可就是平康里的一代佳话了,你我有幸亲临,岂不是比喝酒要痛快?”

陈羽摇了摇头说道:“胡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票可不是等俗之物,我怎好生受,罢了,胡兄还是拿了去请他人同去吧!”

胡大海闻言变色,厉声喝道:“好你个陈羽,枉我胡大海一直视你如兄弟,不想你竟说出这等混帐话来,你这话,却将我置于何地!?”

陈羽本就并不是真心的不想去,听了这话便顺水推舟地一躬身子道:“这,如此一说,是小弟糊涂,小弟糊涂,既是如此,我听胡兄的便是!”

胡大海闻言这才转嗔为喜,且说两人候到掌灯时分,一并要了饭吃了,这便打马奔平康里翠玉楼而去。

平康里便是这样,无论是什么日子,从来都未曾冷清过,永远是这般熙熙攘攘。满楼的红袖招摇之中,两人打马来到翠玉楼前,却见这里早已是人潮如涌。

两人下得马来,便过来两个龟奴,一连声的往里请,将那马缰交给龟奴之后,两人信步走进翠玉楼。

平康里之内,有四大名楼,那便是有柳如眉坐镇的起鸾楼、有苏小小坐镇的翠玉楼、有卞赛赛坐镇的玉京楼,以及拥有四小花魁其中之二的凤仪楼。

四大名楼之中,占地最广的,就是这翠玉楼。

进得门来,先是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自不待言,就是那一桌一椅都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的好东西。两人刚进来,便迎上来一个鸨儿。陈羽看她那模样,只怕二十五岁都未过,按照陈羽的观念,正是该艳冠群芳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已经退下来做了鸨儿。

“哎呦,这不是胡老爷吗?您今儿怎么得了闲儿了?整日里都说忙忙忙的,惹得我们萍儿都生气了呢!看你今儿拿什么哄她!”

胡大海哈哈大笑着想要伸手在她那小脸上掐一把,却被她从容地一个闪身避开了,却又转而依偎到了胡大海身边,这便让那胡大海非但不怒,反而口中调笑道:“好个雅儿,爷哄不好她,便来找你如何?”

那鸨儿闻言嗤嗤地掩嘴笑道:“好啊,就怕爷不来呢!奴这身子爷要是喜欢,奴可真高兴着哩。”

胡大海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说道:“爷今儿来是陪着朋友一块儿来听柳苏两位大家的场子,你就不要告诉萍儿那个小蹄子了,免得她又来缠我!来来来,你且开开眼界,这便是我那朋友,陈羽陈少爷,看看这长的,是不是你们这个行当的克星。老弟啊,这可是当年的翠玉楼一枝花儿,茗雅儿姑娘。”

那茗雅儿浅笑着应了一声“什么一枝花呀,这可万万不敢当”,然后便抬眼打量站在胡大海身边的陈羽。

其实,自从他们刚进门,她就把目光锁定在陈羽身上了。要说这个人,生得英俊挺拔不说,难得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秀雅味儿,还有,他眼中那份朴素的淡定。那茗雅甚至觉得,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偏偏他还做出一副谦和可亲的样子,这反而让她心里那感觉越发明显,以至于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要说她茗雅在这翠玉楼里一待十几年,什么样人没见过,似他这般人物倒也见识过几个,可是他们多是三五十岁的人,看去便多了几分暮气。而眼前这少年郎,怎么看也不过十七八岁,这便有些让人忍不住意乱情迷了。

陈羽自从出去管事之后,便偷偷给自己置办了一身素麻的轻袍,今天出门他穿的便是这个。要说这素麻袍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衣裳,可是穿在陈羽身上便顿时显出不同来。陈羽现如今已过了十八岁,生得丰神毓秀自不待言,关键是他身子骨架长得好,套句现在话说,就是典型的衣裳架子。这一身普通之极的素白麻布袍子,穿到他身上,便顿时显得风流倜傥起来。

有人说,穿衣服的境界就是与衣服融为一体。那茗雅看向陈羽时,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穿的什么衣服。这事在寻常人来说是很正常的,可是对于她一个在风月场合厮混了十几年的老手来说,可就是有点不对劲儿了。要知道,这妓家的功夫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观察,而观察中,衣裳穿戴自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了。

妓寨是为求财而开,所以鸨儿龟奴们一见那鲜衣怒马的人物,便都谦恭得很,打躬作揖的往里让,若是一看那身上穿的衣裳加起来抵不了三百文,你能指望这人来妓寨里花多少钱?所以就多是待搭不理的了。

因此,当那茗雅看到陈羽身上这件普通的素麻袍子的时候,竟是有一瞬间微微的失神。要按说能让胡大海陪着来的,定是有些身份的,一般人岂能劳动他来陪着?再说,胡大海是怎么弄到票的她知道,这样看起来,胡大海要了票,竟像是专门为了请面前这宝贝儿一般。若是这样,他的身份就越发的应该高了,可是,他怎么偏偏穿着这么一件衣服,看上去倒像是个贫寒的学子似的。

不过,茗雅暗道,这衣裳穿到他身上还真是好看的紧。

脑中转过千般念头,她脸上却仍是挂着甜美的笑容,款款地走到陈羽身侧,往他胳膊上一偎,软软地说道:“这位公子爷还真是奴的克星呢,奴怎么一见你就觉得心里噗通噗通的乱跳呢。”

胡大海闻言大笑,便忍不住笑骂道:“少刷你那些个迷魂术了,我兄弟是什么人,那是在脂粉堆里打着滚儿长大的,就凭你只怕还迷不倒他,倒是我要劝你,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言罢又是大笑,那茗雅假作娇嗔不依,只是这身子却往陈羽身上贴得更紧了。要说这陈羽在女人面前何曾怯过场,他生来便是个越有女人在身边就越精神的性子。那茗雅儿伸出手来挽住陈羽的胳膊,刚想说话,只听陈羽已然说道:“茗雅儿姐姐切莫听他胡羼,我不过就是个穷小子,哪里有机会去什么脂粉堆里见识去,即便是我见过几位女子,可她们若是跟姐姐一比,那便是寒鸦比凤凰了,所以,我见了姐姐竟是不等姐姐说话已经迷了,又哪里需要姐姐再废什么功夫。”

一番话说完,竟惹得茗雅儿忍不住伏在他肩膀上捂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才说:“真真是好甜的一张嘴儿,奴以后便是不想着你也不成了。”

只是,当她说完了抬头看陈羽时,却又发现他脸上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微笑,便登时知道,自己非但没有迷住他,反而好像已经被他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给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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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 听琴(三)

且说这茗雅儿带着两人出了大厅,便往那后面的倚云楼去,那倚云楼的二楼是苏小小的闺房,一楼则是她平素出演的地方,今日里又请了柳如眉,自然还是在这里演。

时间还没到,陈羽还以为两个人来的算早呢,谁知倚云楼内已是人满为患。那胡大海手里的两张票竟是请柬,这倒让陈羽有些吃惊了。要知道,能拿到这种演出的请柬,那可都是非大富即大贵的人物,这胡大海虽说也有钱,但是却好像还没有达到能拿到请柬的水平。不过陈羽知道,这些问题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来,便老老实实的让那茗雅儿牵着他的袖子,一路拾阶而上,很快到了两人的包间前。

这倚云楼里,坐南朝北建有一个大台子,是苏小小一展歌喉的地方,台下靠近台子的地方,摆放有桌凳,那便是人们竞相追逐的花票的位子了。而几排桌凳后面,有一片空地,是用来让人站着看的。最好的位置,自然是楼上的包间了。

为了在有限的地方里多隔出几个包间来,这每个包间就都设计的极为小巧。里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两个留给下人的小凳子,仅此而已。

让两人坐下之后,那茗雅儿便命人去斟了茶来,等她把一切都张罗好了,本该下去了,她却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见两个人都没带小厮,便咬了咬嘴唇又走了回来,伏在陈羽肩头小声问道:“好人儿,奴留下来陪你听曲儿可好?”

陈羽闻言一笑,扭过脸来看着那茗雅儿,口中问道:“不知姐姐留下来,主要是想听曲儿呢,还是要陪我呢?”

茗雅儿出身妓门,便是那最不怕男人调笑的行当,又何况,此时她心里被陈羽那笑容扰的乱乱的,还巴不得陈羽来惹她呢。当下她便顺水推舟地一笑,伏在陈羽耳边张开小嘴噙住陈羽的耳垂,又伸出舌头抵了抵,这才小声地假作嗔道:“爷真是坏死了,奴就是想留下来陪你的,这可如意了么?”

陈羽一笑,便伸手揽住她纤细柔嫩的腰肢,她便顺势坐到了陈羽腿上,双手环住了陈羽的脖颈。

那边胡大海瞧见了,不禁笑道:“老弟真是好本事啊,咱们的茗雅儿那是多高的眼界,可是只看你一眼这就离不开了。他奶奶的,还是年轻俊俏了好啊,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想当年,我老胡也曾有姑娘愿意倒贴来着,现如今……,唉……”

胡大海此时粗俗的话,让陈羽并那茗雅儿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呵呵笑了起来。此时却听那胡大海又说道:“既如此,雅儿姑娘,就烦请你下去帮我把萍儿叫上来,否则,你们在那边亲热,我看着岂不难受?”

那茗雅儿听了这话却不依了,轻轻啐了一口道:“什么亲不亲热的,你来听苏柳两位大家的场子,居然还说那么粗俗的话,真真的我该去洗洗耳朵再来了。”

这茗雅儿刚刚坐到陈羽怀里,自然是不愿意起身了,不过,那胡大海她也不敢得罪,所以便也只好站起来说道:“且等着,我给你叫去。”

茗雅儿这边刚走,那边胡大海便凑过身来对陈羽一挑大拇指,口中赞道:“老弟好手段哪!不要看这茗雅儿貌似风骚,实则清高的紧,想当年也是名满长安的人物。即便是在她最红的那一年,能沾她身子的也不超过十个人。随后,就在她声名最响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闭了门了,后来便做了鸨儿,到现在还不知有多少人记挂着呢,可是你看,这么些年了,谁都没能碰她一个指头,你老弟这才见了她多大会儿,这就让她迷成这样,唉,不羡慕不行啊!”

陈羽闻言不过一笑,他才不信自己能有这等魅力,可以将一个在这妓院里厮混了十几年,而且又清高自矜的女子一下子收服。要说是对方见自己有胡大海陪着,却偏又猜不透自己身份,便猜着自己可能是个权贵公子,想借机找个从良的对象才像是真的。

其实这倒是陈羽想错了,他纵然再了解女人,也不可能猜透这世上所有女子的心理。他所猜测的固然是大多数在妓院讨生活那些女子的想法,却恰恰不是那茗雅儿心里想的。

要是只为了想找个从良的人,茗雅儿只怕早好些年就找了。她十五岁出道,十六岁就名声大噪,可是同年就转行做了鸨儿,为什么不从良呢?时人以纳名妓做妾为荣,所以,愿意把她娶回家去做个姨太太的可谓是比比皆是,甚至愿意现成的大妇身份娶回去的也不在少数,她却一一回绝了。

说起来,这茗雅儿倒是个真真的奇女子了。她心里想着,这时俗便是不拿女人当人看的,便是妾,那也是说打死就打死,自己若是随便的找个人从了良,虽说是姨奶奶,但那也是朝不保夕的事儿,所以,要从良也要找个真正疼惜自己的人,否则的话,倒不如留下做个鸨儿,先护住了自己身子再说。

再有一则,这嫁人,便是出去过日子的,只有钱可有个什么劲,最主要还是这人要自己打心眼里喜欢,那样跟在他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哪怕做个私窝子丫头,也能换个心里美,这样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

正因为她心里存了这些心思,所以做了鸨儿之后,竟是在这翠玉楼一待八年却从未遇到一个让她看着喜欢的,这几日正是每月里的那个日子,她心里正烦闷的紧,好巧不巧,今儿就遇见了这么个人儿。

自打陈羽进门的那一刻起,这茗雅儿就觉得眼前一亮,然后便不由自主一般迎了上去,换做平常,胡大海这样浑人她躲还躲不及呢,哪会去迎他!

走近了看见那陈羽,她便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安静了,也不烦了。那感觉,竟像是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眼前这人了。这个心思,当真是奇妙的紧呢,任他陈羽有天大的神通,只怕也解释不来。

且说茗雅儿唤了那叫萍儿的姑娘来,便又赶忙的坐到了陈羽怀里,陈羽略略往那边打量了一眼,见那萍儿打扮俗媚的样子,便心里不喜,因此便扭过头来在那茗雅儿耳边小声道:“你手下便尽是这种姑娘吗?”

茗雅儿听出了陈羽话里的意思,便更知道了他果然是个眼界儿高的人,心里便越发的爱他了,只听她也小声地说道:“好我的心肝儿,似苏大家那般倒是不俗,可是你觉得奴能辖制得了吗?也只有这样人,才好调教些。不过,她却也并不是奴手底下的,奴还真不愿意要她。”

言罢又道:“唉,要说奴待在这个地方,自己能做的什么主?也只好整日里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罢了。”

陈羽听她这话,便愈发相信自己刚才所想了,这茗雅儿只不过是想找个从良的人罢了。只是他却也觉得正常,妓院里讨生活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又有几个不想赶紧的找个好人从了良。

陈羽伸手揽紧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腰,在她耳边调笑道:“你看他们在干嘛,你可要有样儿学样儿!”

茗雅儿此时全副心神都在陈羽身上,哪曾注意到那边在干嘛,她闻言抬头一看,便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口,原来那萍儿坐在胡大海身上,正把手伸了下去,下面被桌子挡住了看不见,不过只看那胡大海已经把手伸进了萍儿的衣服内,在那胸前两团凸起上揉搓着,便可以轻松的想到那萍儿的手放到下面做的是什么活儿。

陈羽原也是看见了心里觉得好笑,你即便是好色,也没有个如此不挑时候的,眼前介柳苏两位大家就要开演,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就忙活起了这事儿,真真的是让人心里不痛快。不过,陈羽早就练就了一副隐忍的本事,于是便拿这事来挑逗一下这茗雅儿,只为了图个开心,心里有一点小不快,也便过去了。

可是那茗雅儿闻言却不是如此想,她杏眼含春地嗔了陈羽一眼,心道好你个小冤家,竟是如此急色吗?这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对这陈羽的感觉有些动摇,但是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好容易有了一个人看得入眼,她潜意识里竟为陈羽做起辩护来:他定是还年轻,最是受不得这个场景,只是,我该怎么办?难道,难道,这便依了他不成?

茗雅儿又抬眼看了看陈羽,见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下面的台子,显见的是等着苏大家出场呢。看他那神情,竟像是把刚才调笑自己的话忘了似的。这时,这茗雅儿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冤家,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你么?

只见她咬了咬牙,便伸出手来向下摸去,同时那身子更是往陈羽怀里挤了挤,那娇嫩便紧紧的偎住了陈羽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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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看来大家对听琴(二)那一章的意见很大呀!

看完这一章要是还是觉得不行,请务必在书评区说一声,我好及时调整一下!

章十二 听琴(四)

觉察到怀里佳人的动作,陈羽一愣,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笑道:“我说着玩儿呢,姐姐怎么当真的这样起来,莫非以为我也是那样人吗?”

茗雅儿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看的不错,他果然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只是转眼儿她又懊悔起来,不由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去做那等事儿,这岂不叫他小瞧了我!

其实茗雅儿这回可想错了,陈羽倒真是个好色之徒,如果是在平常,似茗雅儿这等妙人儿肯为他做这等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会拒绝。只不过现下碍着胡大海等两人在这里,下面看看苏大家出场的时间又快到了,所以,他才伸手拉住了茗雅儿。

只是,他那里知道这茗雅儿心里正如初恋的少女一般,转动着那患得患失的念头。他说完话之后,见茗雅儿的手不乱动了,便把目光又投回到了下面。

在那里,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走了出来,先是走到台前盈盈一福,然后便回去坐到了那台上放着的一把椅子上。此时,下面虽人头攒动,却已寂然无声。

这女子坐回去,抱住了琵琶,然后那曲子便从她指尖流淌出来,这便是每次开演前例行的开场小曲了。

只听那女子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陈羽听出这竟是一首柳三变的词,不由得暗自摇头,那茗雅儿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好听?”

陈羽小声道:“非也,这柳三变的词妙则妙矣,却失之于俗,说起来倒是不适合放在柳苏两位大家的琴歌之会前面的。”

茗雅儿闻言肃然起敬,心道这冤家果然是一个胸中自有丘壑的人物,不由得那心中爱意愈发的浓了。

要说这天下最奇妙的物什,便是这女子的心思,有时候瞬息万变,有时候却又坚贞的紧,她们一旦认准了什么,那便是撞了墙也不愿回头的。现下这茗雅儿便恰恰是入了后一条路了。他一开始认准了陈羽,然后便开始在自己心里美化他,只将他想的非但是人间少有,就连天上都不多见那般好,而陈羽的一件件举动又好不好的为这种美化提供了依据。于是,在陈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茗雅儿想象得比那天上神仙都要崇高几分了。

这又是为何?须知,对于一个阅尽沧桑且又性子高傲的成熟女子来说,等闲男子已经入不得她眼了。那么,难道说陈羽便真是一等一的杰出么?倒也不尽然,这关键是陈羽占了两桩大便宜。

其一,陈羽风华内敛,这自然是他多年蛰伏练出来的本事。再者说了,他现在要说也活了快四十年了,那心思自然是成熟的紧,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一股成熟的气势。

其二,这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句话里的后一句便是说的天下女子没有个不喜欢俊俏小郎君的,陈羽偏又生得仪表不俗,自然也就有了令女子倾心的资本。

要按说,这两样里任何一样都还不足以让那茗雅儿一眼就爱上他,可是难得的是,这两样好处都同时出现在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上,这就不能不让天下的女子们眼晕了。

陈羽若只是年轻有卖相,又有些小本事,再加上会说些好话儿勾搭女孩子,那绮霞这等阅世不深的女孩子喜欢上他是正常事儿,可是到了茗雅儿这里却又不吃这一套了,因为她要找的是一个能给她安稳一生的依靠,稚嫩的少年郎如何能行?可陈羽这少年郎却是透着一股子沉稳,一看就让她觉得安心,这样子两下里一拼凑,便简直是为她茗雅儿量身打造的好郎君了。

茗雅儿这厢偎在陈羽怀里胡思乱想着,过了不一会儿,那台上小曲儿唱完了,下面一阵喝彩声,然后那女子鞠了一躬退下了台去,众人便都屏住了呼吸,那胡大海此时也已然正襟危坐,果然,苏小小登场了。

苏小小,果然人如其名,生得袅袅娜娜,极是小巧,且看她身子娇弱,就称扶风弱柳也不为过。只是,这一种纤弱之美,配上她那明丽的瓜子脸蛋儿,精致秀美到极点的五官,倒真真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她走上台来鞠了一躬,先是对台下笑了笑,然后樱唇初绽,那声音便如潺潺流水一般,煞是好听,“多谢诸君前来捧场,今天有幸请到柳姐姐来我这倚云楼抚上一曲,真真是荣幸之至,小妹僭越,便先为诸君献上一曲,以此略表感激之情。”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两个小婢抬着一具古琴上来,看着那苏小小纤细白净的手指轻按琴弦,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纤指破新橙”的句子,这苏小小上的台来还未开唱,便已给人一种娟娟美态,使人不得不暗叹造物之神奇。

其实陈羽此时心里想的,倒更多是那刚才女孩子怀里抱的琵琶,见那琵琶,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在前世今生这两辈子里唯一能摸得起来的一样乐器——吉他。

就在去年冬天,陈羽陪着二爷逛的时候,在西市一家古玩铺子里见到了一把吉他,那老板说是昨天才从一个落魄的波斯人手里买下的,他不知这是什么乐器,便只当是可怜那饿了三天的波斯人,出了五百文钱买下了,二爷自然也不懂,便也没当回事就过去了。

陈羽见了那东西却是大喜,他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虽然大周国同周边各国来往频繁,但是那吉他的生产国毕竟离此太远,东西根本就传不过来,所以,这绝对是个稀罕物件儿。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真的好想念那吉他的声音哪!

他便在当天下午又偷偷地回去,一吊钱就把那东西给买下了,回去之后珍而重之的放在柜子里,每次都是瞅个左右无人的功夫,自己偷偷的弹上一首。是以,连绮霞都不知道他有这个东西呢。

时人评述才子佳人之时,往往冠以琴棋书画的名头,比如这苏小小就被称为歌仙,那柳如眉被称为琴神,而卞赛赛卞大家则是以擅画兰著称。看看自己呢,书画都还凑合,下棋,虽然跟二爷下的时候是每下每输,但是那归不得数,自己两世的棋力到现在还算不错,唯独的就是这琴,自己是一窍不通。

正如孔夫子说,不知诗,无以言。当下这时代,不懂琴,你谈什么水平啊!所以,至少呀要会上一样才是。这吉他,便是陈羽的琴了。

陈羽正出神地想着那吉他的当儿,台上苏小小已然轻拨琴弦,台边自有乐师以红牙拍板相和,只听她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这竟是李太白的一首古风长相思,这首诗写的本就哀婉凄切,落到苏小小的歌声里,更增一番惆怅。她咬字极清脆,一首曲子唱下来,真个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字字入耳,犹若珠玑。

按说这种场合里,最忌讳悲调,但是大家出场,却又另当别论。苏小小唱这长相思非但没有把气氛搞坏,反而引得众人跟着她歌声里的情绪走。

她那里一首长相思唱完了在台上致谢,台下众人还恍若梦中,过了一会儿,有人率先醒过神来大声叫好,这时众人才省得歌已唱完,便忙跟着鼓掌。

待那苏小小走下台去,众人掌声方落,便乍闻“咚”的一声琴音,即便在噪杂声中依然显得那般清脆明亮,闻这琴音,台下倏然陷入死寂,众人就连抬下手臂都怕衣物的摩擦声会扰了这仙宫纶音。陈羽当此时也是赞叹不已,这柳如眉连面都没露,就凭这一声琴弦,便已然摄了诸人魂魄,真不愧为大家了。

那茗雅儿见陈羽满脸赞叹,便不由得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奴与柳大家也略有些交情,改日凑个闲儿,奴绍介你们认识如何?”

这话却是有些讨好情郎的味道了,陈羽闻言忙低头看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素闻柳大家爱琴,正巧我手里有一样琴,担保是她柳大家未曾见过的。倒是可以借我那琴,与柳大家切磋切磋。”

茗雅儿奇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琴,还有柳大家没见过不知道的?”

陈羽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六弦琴!”

就在陈羽话音落下之时,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催绿,万物知春,让人不由得浑身舒坦,便觉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虫鸣,月挂枝头,令人惫懒之意顿消;正心旷神怡之间,琴声再变,如孔雀开屏,又如凤舞九天,此时,几个幼齿小婢和声起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余音绕梁之中,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郁巧巧,据说她的操琴之技丝毫不弱于柳如眉,长相则因为不知柳如眉到底怎样暂时不好评判,不过想那郁巧巧的可人模样,这柳如眉便是再美,也不会比她强去了多少,这样看来,柳如眉被评为四大花魁,而郁巧巧只能列入四小花魁,究其原因只怕除了郁巧巧卖身,而柳如眉则是卖艺不卖身这一点之外,倒是柳如眉身上应该还有什么高人一筹的东西了。

最后一缕琴音消去很久了,屋子里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若痴呆,屏气不语。陈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同时那手已经不自觉地在茗雅儿的小腰上揉搓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的手令人厌恶,情郎的手却令人心跳。当此时,只消陈羽的手这么轻轻一动,那茗雅儿便觉得浑身酥软,不由得娇吟一声,脸蛋儿便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台上的歌舞一场场过,到最后,柳苏两位大家联袂献上一首蒹葭之后,整个场面达到最高潮,却也到此便噶然而止了。

此一场盛会绝对让人回味无穷了,但是台下还是有很多人恋栈不去,吵吵着要两位大家再来一首,但是应着寥寥。大家都知道,两位大家无论琴还是歌,那都是投入了全副精力融入到里面,这才有今日之琴神歌仙,也正因此,表演时对精神的消耗极大,所以,有那听过几次的便开口教训道:“知足吧,今儿听了柳大家四首曲子,苏大家五首歌,还有那联袂一曲,往常什么时候有这等盛况!”

这里胡大海咂摸着嘴好像在回味,手却不老实地在萍儿身上乱窜。那茗雅儿咬着陈羽的耳朵说:“爷要是愿意留下吃酒,奴便推说肚子疼,就不去前边了。”

陈羽在她脸蛋儿轻轻地掐了一把笑着说道:“不了,今日双目双耳之所得,要回去细细品味一番,若是饮酒,便失了趣味了。”

言罢他把手往茗雅儿硕臀上轻轻一拍,说道:“姐姐还不起来!?”

那茗雅儿虽心里暗骂这没良心的冤家不解风情,却也只好一脸幽怨的站起身来,恰好那胡大海也搂着萍儿站起来了,看那样子,他也被那萍儿开口留下了。只听他调笑道:“怎么?雅儿姑娘不留老弟房里吃酒去吗?”

没等茗雅儿说话,陈羽已经洒然道:“胡兄要留下尽管留下便是,我却是要回去的了。”

说完了,陈羽背对着门冲几个人一拱手道:“今晚得闻两位大家琴曲,真有动人之致,要多谢胡兄了。胡兄,两位姐姐,小弟就先行告退了,再会!”

说完了,陈羽转身便走,那茗雅儿伸出手来好像是想要拉住他,只是手到半空,那陈羽已然打开了门出去了。这里胡大海觑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遮不住的失望之色,便知这茗雅儿算是陷在陈羽这小子手里了。

陈羽为何行得如此之急呢?一者,他不愿意在妓寨过夜,二者,那茗雅儿对他的诱惑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陈羽就算是有心撩拨她,将来上了手,却又偏偏无力达到她的要求。一个杏儿已经让陈羽焦头烂额了,更妄谈再赎一个茗雅儿了。

还不起的债,便干脆不要借。这便是陈羽目前的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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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吉他(上)

出了翠玉楼的大门,陈羽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像是二爷,便忙往一边闪开了,等那马车牵出来一看,果然就是陈府的马车,跟班的正是陈谦。那陈谦请二爷上了车之后,便如自己当日一般跟在车旁。等马车渐渐的走远了,陈羽才问龟奴取了马,打马回了拢翠观。

陈羽不敢走前门,怕惹人闲话,便到了那后门。只是刚走到门前不远,便听见嘤嘤啜泣之声,陈羽下得马来,牵着马走过去,却见后门门外正有几个女冠打扮的女子并一个老者在那里相对哭泣。

陈羽走上前去,那几人此时早已听到了马蹄声,见月光一人牵马走过来,便不由得止住了悲声,纷纷看向陈羽。

陈羽近的前来,月光下一看,觉得这几人都是好生面熟。仔细一看便想起这几人竟是自己十几日前救下的那对姐妹并她们的丫鬟家人。

那边几人也已经认出了陈羽,那老者放下手里拿着的一个碗,往前走了两步便一个大揖下去,口中说道:“不想今日又遇恩公,小老儿有礼了!”

陈羽忙放开马走过来一把搀住老者,说道:“老先生客气,你们这是干嘛,怎么会这个时候呆在这里?”

这时那两位小姐也走过来盈盈下拜,口称先生,陈羽更是不解,只听那老者说道:“现如今,宋家已是破败了,可怜小老儿衣食无着不说,还要劳烦两位小姐每天偷偷送饭出来给我,纵是想报答先生大恩,也是力所不及了。小老儿就代两位小姐,给少爷磕个头吧!”

说着,他就要跪下,陈羽忙一把搀住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那偷偷开门放几个女孩子出来的人听见动静,往外一探头,也看见了陈羽,便忙跑过来一口一个羽爷的请安问好,又因为他担心陈羽责罚他半夜开门,所以,那口中的语气越发的恭敬。

然后,那人便对这主仆几个说,这便是咱们拢翠观的管事,羽爷。那老仆闻言便顿时拜求陈羽多多照应自己家的两个小姐,陈羽看那两个女孩子正跟自己的丫鬟几个人搂做一处,个个泪水满面,月光下看上去倍觉楚楚可怜,便满口答应了,然后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何至于落魄如此。

那老者叹了口气,便说出了宋家的一番遭遇。

原来那宋家老爷本是做布庄生意的,老家在河南信阳府,至今,仍有一族堂侄儿还在信阳,续弦的夫人也是信阳人。宋老爷年轻时就随着自己父亲在长安府安下了布庄的生意,到现在也有了二十多年了,便一直是生活在这里。

他这布庄算不上大,在东市那儿有一间小小的门脸儿,转作麻布的批发买卖,生意虽说不上大,日子过的倒也殷实,在长安买下了一栋不小的宅子不说,还回老家去纳了一房妾。

只是,这好日子过了一二十年,到了今年,便再也顺不起来了,先是东市一场大火正好烧了他的布庄,然后拿出了家底又找亲友借了些,便准备重新再进一批货,想要东山再起。

只是,他为了贪图省几个钱,反正想着店面修缮得要一段时间,自己铺子暂时开不了,闲着也是闲着,干嘛把那中间的利让那些运货来此的布商吃一道,这便自己带了银票要去河北进货,谁想走到半路那钱却被贼儿偷了。

好不容易找几个老关系借了钱回了长安,又变卖家当还上了借人家的钱。他便想着,总不能就此什么都不干哪,这样一家子老小几十口人,坐吃山空可不是个办法呀,吃完了怎么办?

于是,他便想着还是要做生意,做生意当然还是选熟门熟路的来,便决定还是做布庄生意。只是有一遭,他连番的赔了钱,甚至要变卖东西才还上债,再想做生意想找人借点钱的时候,谁还敢借与他。

最后没办法,那宋老爷竟去借了胡大海的利钱银子,他心想着,前面只能怪自己倒霉,可是人哪有总倒霉的,生意总会好的。这胡大海的银子虽然利钱高,反正生意起来了就还上,顶多就当是前面些日子不赚钱就是了。

他就这么想着,便找那胡大海借了钱,重新找人进了布,便又开了那布庄。谁知今年天下不太平,各地灾报频传,一时间米面粮油布匹绸缎尽皆涨价。按说这涨价是好事儿,但是对于宋老爷这借了高利贷做生意的人来说,却绝对是个噩耗了。

布都是穷人穿,这一涨价,自然买的人少,布又不同于米面,是人每天离不了的,人们心里想着,现在布贵,我先穿旧的就是,等它便宜了我再添新布做衣服。而且,米面的一涨价,穷人那里钱就紧,更没人买布了。

那宋老爷看着越来越值钱的布放在那里换不成钱,可是那驴打滚的利钱是越来越多,眼瞧着自己这点布马上全卖出去都抵不上利钱银子了,宋老爷急得一日数叹。正在这时,借钱的期限还到了。

那胡大海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对行市自然非常了解,知道这宋老爷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钱了,他便催索愈急,目的便是想底价要那些布。

所谓抢了女儿去抵债、半夜里去杀个人示威之类,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罢了,天子脚下长安城内,他胡大海还没那么大胆,也不至于为了那么点银子就冒杀头的危险。只是,当他提出要那些布的时候,这宋老爷却是堵气没答应,胡大海便非常恼火,也便催索愈急。

要说那宋老爷算的是个心眼儿极窄的人,想自己这一生前面倒还好,仗着父亲余荫,过的倒还滋润,可是谁成想现在竟落到这步田地,那胡大海天天的派人去逼着要钱,自己偏偏又还不上。要是把那些布给他,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什么都没剩下了。于是,他越想越难过,便在一双女儿走后,那胡大海晚上派人来骚扰的时候,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

这宋老爷一死,家里面哭哭啼啼的,顿时没了主见,那胡大海便亲自登门,说是可以拿那些布抵债,那宋夫人便当即同意了。

随后,只简单的做了场法事超度一下,宋夫人便作主把那宅子给卖了,然后就要带着儿子下人回老家信阳。家里人都是奴才,自然听她的,只是那老管家宋维长便说得先把两位小姐接了出来一块儿扶老爷灵柩回去才是。

可那宋夫人听了这话却很不高兴,心道她们又不是我亲生的,带了她们回去,将来又饶我两幅嫁妆,便坚决不许叫上她们。那宋维长没办法,便说愿意留下照顾两位小姐,那宋夫人倒是一口就允了,却一分银子不给,与买家过了房契之后,便急急的扶着灵柩上路了。

这宋维长手里没有一分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便每天到拢翠观后门,那两位小姐在观里说了不知多少好话,才每日从厨房拿出些吃的来,到后门送与他吃,每到这时,连小姐带丫鬟加上宋维长,这主仆五人总是泣不成声。

说到这里,那几个女孩子又早已嘤嘤啜泣,哽咽难语了。

陈羽感慨一番,又看了看那宋维长,当下便说道:“也罢,你也不必每日在这里吃这个饭了,随我到前面去,以后我给你一碗饭吃便是了。你不就是想留在长安嘛,好能照看着你家小姐嘛,我那里给你一碗饭吃也无非就是添一双筷子,算不得什么事儿。此外,你也可以在那里住下,省的有些年纪的人了,大冷天的还要乞丐一般睡在街上。”

那宋维长并两个小姐两个丫鬟闻言顿时便要跪下,陈羽便忙搀住他,又摆手令几个人切莫这样,这才要她们几个先回去,他自带宋维长到前面去便是。

擦了擦泪,这四个做女冠打扮的小姐丫鬟回去了,陈羽便将马交给门上小厮,然后便好言安抚了那宋维长几句,又吩咐关好了门,这才带着宋维长往前面去了。

且说陈羽带着那宋维长一路绕着墙角儿回到前面小院,唤起人来将他暂且安顿下了。他自己回到屋里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倒不是因为听了那柳苏两位大家的琴歌便三月不知肉味儿了,而是他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素来知道那柳如眉爱琴成痴,为了一把好琴,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的,今日见她后来在台上弹琴时那副专注的样儿,想来这把吉他落到她手里,定能好好呵护,而自己也可以卖得几个大钱,用来撕腾些事情,就可早日从陈府挣扎出来。须知,自己还可以等得,那绮霞的肚子却是等不得的。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有一样难事。要把这琴卖个好价钱,定要让那柳如眉觉得它好才行,可是她对吉他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好不好,又怎么肯掏大钱买呢?这样说来,自己便一定要把这弹吉他的手段传一点儿给她才是了。可是,自己当初学吉他便是由校园吉他入手,去年得的那把吉他也是一把校园吉他,所以,那些古典的吉他名曲一定弹不出该有的味道来,剩下的,便只是校园民歌了。

想到这里,陈羽便搜肠刮肚地捡了几个自以为最拿手又好听的曲子反复地想,毕竟是很多年没碰了,很多曲子他都是只记得零星半点了。因此,陈羽便一直到后半夜实在乏得受不住了,这才昏昏睡去。

次日一早起来,陈羽便显得意气很是昂扬,原来,他居然在昨夜梦中想起了很多平日里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谱子。于是早饭一毕,他交代了那宋维长且在家里歇着就是,这便骑马回府取吉他去了。

他这里回到府中,先去给二爷请了安,然后便溜达到太太房里,远远的偷偷打量了绮霞几眼,却又不敢久待,这边赶紧的又离开了。

回去拿块布包了那吉他,陈羽便又出了角门,骑马回了拢翠观。

一上午功夫,陈羽调弦试音,忙得不亦乐乎,直看得几个小子捉不着头脑,心想这羽爷摆弄的是什么乐器呀,这音儿听着倒是脆整,可就是从来没见也没听过。

那宋维长见陈羽也不给自己安排什么活儿,便有些手足无措,他总不好在这里白吃白喝。见那陈羽闲下来喝水的功夫,便凑上前去问个安,然后就说请羽爷随便派他个活儿干,省的闲着也是没着落。

他那意思陈羽明白,他也无非就是害怕一点,这闲饭吃一天两天的行,时间长了谁都烦。因此他这么一问,就是变着法儿的在问陈羽,您能赏我一个以后的饭碗不能?

要按说这宋维长精于世故,做事有分寸,而且陈羽最稀罕他的还是他的忠心,能一个人衣食无靠的甘愿留下来伺候两个小姐,这种人可钦可敬,所以,陈羽就留了心思。

他想着,自己改日免不了要成家的,到时候买栋院子和绮霞杏儿一起过那甜美的小日子。到那时,自己当然要做些生意之类,维持一家子的开支,不可能时刻顾着家里,所以,一个熟谙世事又忠心耿耿的管家是必不可少的。这宋维长今年不过五十来岁,身体壮实,虽说老于世故,但却是个老实人,便正正的符合了陈羽的要求。因此,陈羽才一口就把他留下来了。

只是,如今他既然问了,陈羽也不好不给个答复。陈羽摆手让座,那宋维长忙道不敢,陈羽一想,也就不再谦让,便也站起来道:“宋老先生,依着我的意思,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做事,这陈府里的人,不是家生子就是外生子,都是奴才,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自由身,倒也没必要为了吃口饭,就再把自己给卖了。”

那老管家宋维长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凉了凉,其实他倒不在乎什么卖不卖身,不卖身,他吃什么呀,反正几十年都是在宋家听使唤,他也已经适应了这个生活,让他去干别的,还真干不了。

这时就听陈羽接着说道:“再说了,这府上要人的规矩,大体一样,你做过管家,想来是知道的,人家都买年轻的小子丫头,哪里有买五十多岁人去的?还有,你即便是到了陈府,只怕也不会给你安排什么清闲的活儿,你这也有些岁数了,让你去干那些活儿,我看着也是不忍心哪!”

那宋维长听到这里,心已是整个的凉了。可不是,人家买个快死的人回去干嘛,做不了几年活就干不动了,要开始养老了,然后就是棺材钱得给你搭上,这个赔钱的买卖谁愿意干哪!

见他垂下了脑袋,陈羽便笑着说:“因此我就想,反正我也早晚要成家,现在,你就现在这里养着,我将来总免不了要买栋宅子,到时你就过去依旧给我做个管家,这可不好么?”

那宋维长闻听此言,便好像是把失了的魂儿又一下子找回来一样,激动的满面红光,一连声地说好,又是打躬作揖的,感激得了不得。

陈羽这便安排他出去溜达,主要是去看看哪里正有什么院子出售,有了就去看看,把情况价钱记下来,回头陈羽再做打算。那宋维长一听便高兴地答应了,甚至连快到晌午饭的点儿了都不顾,便去厨房要了两个饼带上,这便出了门。

陈羽见他那样子,便不由慨叹,这便是穷人哪,你给他一个窝头,他便甘心甚至是感激地为你去奔忙,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自主的生活的。不过,那宋维长对长安城的地面儿熟,又做过多年的管家,看房子这个事儿交给他,陈羽倒是放心的很。

宋维长走后,陈羽胡思乱想一阵,便拨弄了两下琴弦,心想,我的宝贝吉他呀,爷我的大宅商铺,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道姑走进院子,一稽首问那院子里坐着的小子,“陈羽陈管事的可在?”

陈羽此时已经走出了屋子,见状便说道:“我便是陈羽,这位小道姑找我何事?”

那小道姑也看见了陈羽,便对他又是一稽首道:“门外有位女香客,只说要找陈羽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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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朋友说最近几章渐渐的没有红楼梦的味儿了。是的,我刻意的在隐去那个,最近我想,学别人学的再好,也算不得什么能为,我还是应该要写我自己的书。

诸君以为呢?

章十三 吉他(中)

陈羽一愣,心想这是谁会找到这里来呢。当下便说道:“多谢小道姑了,我这便出去看看。”

那小道姑低首一礼,便当先出去了,陈羽便随在她身后到了观门口,那里正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背向而站,远远的只凭背影看不真切,陈羽便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背后几步时,因为那女子披着披风,风一吹,那披风便被她使手攥住,便顿时裹出了一副玲珑珑的身段,陈羽突然一愣,这女子的背影有点陌生啊,但是只消仔细一想,自己认识的女子中能到这里来找自己,而自己又看着眼生的,那便只有她了。

陈羽走上前去对着那女子的背影就是一揖,口中说道:“茗雅儿姑娘怎么想起这里找我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闻言转过身来,那俏生生的模样儿,那水灵灵的眼神儿,可不就是昨晚坐在陈羽腿上听了一堂琴歌会的茗雅儿嘛。

其实来这里找陈羽之前,那茗雅儿倒真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呢?她昨晚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想起来问陈羽住在哪儿,是谁家的公子,因此只好一大早起来等在那萍儿的门口,等胡大海出来了,这才追问陈羽的一些事儿。

胡大海当下便照实说了,茗雅儿一听,这陈羽居然只是人家的下人奴才,那心里的热乎气儿便顿时散了几分。一个外生子的奴才,即便是他再好,再如自己的意,可他连自己都顾不全,怎么能指望他做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呢。

因此,她虽然还是来找陈羽了,可是心里却不免失落得紧,暗怨老天无眼,怎么能让这么好一个人儿是人家奴才呢,这可是我七八年里好不容易挑中的一个呀!

陈羽看她面上不见昨日那般讨好的笑容,便觉有些不对劲儿,仔细一想,然后看看自己周围的环境,再想想这茗雅儿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陈羽便顿时明白了,不由得心里便慨叹这世态炎凉。

只是,这茗雅儿虽然对他诱惑力极大,但是陈羽却从未想过要跟她之间发生点什么,对此倒也不甚在意。他脸上仍挂着笑意听那茗雅儿假作埋怨地说道:“爷这里可让奴好找,跑得腿都酸了,怎么,你倒不该让奴进去喝杯茶吗?”

陈羽笑了笑说:“我寄身于此,是处皆有口碑,倒真是有些不太方便,请姐姐海涵,改天我一定请姐姐喝茶以赔罪。只是,不知姐姐这么辛苦的找我来,可有什么事儿吗?”

说起这人心,真是顶顶复杂的一件事,尤其是那女子的心事。那茗雅儿当然知道自己对陈羽不如昨日般亲热,但是看见陈羽根本就是对自己的变化浑不在意的那潇洒样儿,她那冷了的心便不知怎么就又热乎了起来,便不由得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穷怕什么,是个奴才怕什么,我可是好歹才看上这么一个人儿,他穷,赎不起我,我便用那多年攒下来的钱赎了他又如何?这等轩昂男儿,不管将来做些什么,还怕养活不了我么?实在不行了,我即便是做些针线活儿养活他,也比找个不喜欢的糊糊涂涂一辈子强。再说了,这贫贱夫妻,说不准他对我还更好呢。”

她这么一想,那路儿便顿时又顺了,心里也又觉得热腾腾的了,看陈羽那浅笑的模样便觉得越发可人了。

陈羽见她自顾自在那里愣愣的出神儿,便不由得咳嗽一声,待那茗雅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陈羽便笑道:“姐姐可是生气了?您可还没回答我的话儿呢?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那茗雅儿笑了笑道:“还不是为了爷你的事儿嘛!昨儿散了之后,我就找那柳大家说了,说你手里有一把琴,定然是她没有见过的。她这便留意了,一大早儿的就打发人来请我,说是想见见你那琴。这不,我就找来了呗。”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哦,如此劳烦姐姐了,正巧,那琴我刚才还把玩来着,柳大家要看,倒是方便得很。只是不知道那柳大家什么时候要看哪?”

茗雅儿这回说话倒是简洁,只有四个字,“越快越好!”

陈羽点点头道:“稍等!”然后便不理茗雅儿转身回了院子。他来到屋里仍旧把那吉他包了,然后抱在怀里便出了门。

茗雅儿自然盯着他怀里的琴看,陈羽见状不过一笑,便问道:“姐姐是怎么来的?”

茗雅儿看有个小厮已经把马牵了出来,便忙道:“不要骑马了,跟我一道儿坐车走吧,这琴可名贵,小心些别万一有个闪失。”

陈羽一想,也罢,便点头应是。

出了观门,陈羽先是扶那茗雅儿上了车,自己又上去,那车本就是一人独坐的,陈羽这一上来,车内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他身子骨宽大,进得这车里便只能低着头,又没有座儿,只能半弓着腰,陈羽暗道这还不如骑马呢。

那茗雅儿一见陈羽的窘态,便不由的浅笑着站起来,然后扯了扯陈羽的衣袖,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指,陈羽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也没什么,便坦然地坐了上去。那茗雅儿见状笑意盈满了脸颊,等陈羽坐好了,她便顺势坐到了陈羽的大腿上。

陈羽一手拿着吉他,一手揽住茗雅儿的小腰,心里却在胡思乱想着:古今之擅琴者,莫不以悲为雅,可是吉他不同于古琴,吉他之音清越泠然,为惆怅伤感之调尚可,若是求悲,则不免失去真谛。可若是不悲切,又怎么能让那柳如眉觉得这琴好呢?自己昨天想的那几首略显单薄的校园小曲行吗?

要知那柳如眉绝对堪称音乐之大家,这等小调子自己觉得还不错,却未必入得她眼。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思付起来,是应该放弃吉他的本性,一味的求一个悲字来迎合柳如眉已经固定了的感官呢,还是应该尽力的展现出吉他或欢快悠扬或伤感忧郁的气质呢?

这是一个问题,如果能知道那柳如眉的性格和行事的脾性就好了,就可以据此推断出那一种路子更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陈羽想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心,见那茗雅儿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便不由得脑际一亮:对啊!茗雅儿认识那柳如眉,而且看起来还是有点交情那种认识,想必她对柳如眉定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那么何不从她的嘴里套些话儿出来,岂不就可以略窥那柳如眉的性子脾气了吗?

想到这里,陈羽冲她一笑道:“姐姐与那柳大家交往几年了?可知她有什么忌讳没有?提前的告知我一声,免得到时候惹得柳大家不痛快。”

那茗雅儿闻言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忌讳的,她为人很是和善的,尤其是对于奇人异士,她向来是礼敬有加。你只凭这把样式古怪的琴,她就必定会对你客客气气的,你且放心就是。”

说完不待陈羽搭腔,她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与那柳大家的交往还不比与苏大家认识的晚呢,想当年,嗯,也就是三年前,柳大家刚出道便声震长安,因我疏于琴技,可是下面带的姑娘们又必须教,所以,便便曾慕名前往请教琴技,自那时候便认识了。是到了一年之后,苏大家从兰姐姐手下满师,随后也名声鹊起,到那时我才与她认识的。”

陈羽点了点头又说道:“昨日我听柳大家抚琴,只觉曲中似有铿锵之音,想来胸中块垒,曲底波澜,那柳大家定非常人。”

茗雅儿点了点头道:“这话可是,柳大家虽然女儿之身,又是身操贱业,但是却称的是一位女豪杰,她不爱财,不喜梳妆,她的那钱,除了用来收集好琴之外,便都尽数散了给外面,或是那落魄的才子,或是那困顿的旅人,不知多少人蒙过她的好处呢。”

陈羽点了点头,沉吟了一刻,刚想再问一下,却忽然想起来,照茗雅儿这么说,那柳如眉竟是个性子很快意的人物,须知这种性格的人多是好奇心极强,加上她又好琴,那么,求一个悲字倒并不一定就能博得她的欢心了。

她是此中高手,自己拿了这不善于奏悲的乐器给她弹一首这方面的曲子,岂不是自揭短处嘛。倒不如干脆就给她来一首惆怅的曲子,反而更容易让她好奇些。想来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虽然很可能是由于始终生活在社会底层,尝尽了苦涩,所以便少了许多年少的快乐和惆怅,但是毕竟人谁无年少。哪怕是只曾经有过一丝丝的青春的惆怅和梦想,便足够自己把这把琴兜售出去了。

想到这里,陈羽猛地一拍大腿,心想就这么定了。却听得耳畔猛地一声娇呼,他看去时,只见那茗雅儿正皱着眉头伸手揉着腿,却原来刚才陈羽一时不曾在意,便一巴掌拍到了茗雅儿的大腿上。

陈羽一边忍不住想到,怪不得那么软绵可手呢,一边忙着向茗雅儿陪了个笑脸儿说道:“我一时想的出神,竟忘了姐姐是坐在我腿上的,该死该死!请姐姐责罚!”

却说这下子可着实拍的不轻,疼得茗雅儿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到现在也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她便不由得想,这下子只怕要红了,又是忍不住心里埋怨这死冤家竟不知怜惜人。只是见陈羽这话说的恳切,脸上的笑又是那般该死,她心里的的气便倏然的就没了,却也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羽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口中腻声说道:“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做报应还来了!”

陈羽闻言又是笑着善加抚慰不提,只说这马车很快就进了平康里,行不多远,那掌车的停下道:“小姐,起鸾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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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吉他(下)

这起鸾楼作为平康里四大名楼之首,自然是建的有些水平,与其它几大名楼相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少了几分艳饰,多了几分雅致。使得它乍一看起来,不像是一家勾栏院,倒像是一位大家小姐的绣楼似的。

天近正午,正是妓寨里最冷清的时候。陈羽随在茗雅儿身后进得门来,那当值的龟奴看来是认识茗雅儿的,便只上来问个安便退开了,这里茗雅儿引着陈羽直接穿厅越院,到了柳如眉柳大家的起居之地——素月楼。

素月楼内,又是别一番光景,这里比之前面还要素雅,一切繁饰尽去,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简约的味道,但是尽有的几件饰物却都古朴不凡,随意的一摆放,便显出一番高雅来,也越发的显得这房屋主人的品味与众不同。唯有那地上铺的那大红的波斯地毯,才略略的告诉来客,这房屋的主人虽然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妙龄的年轻女子,但却是当今长安城的头号花魁。

茗雅儿先是让陈羽坐,然后自坐了,便命那小丫头子上去请柳大家。小丫头子应声上了楼,这里茗雅儿说道:“好歹你那琴可以让奴看看了吧?”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姐姐想看刚才为何不说,偏还要等到现在才说,想看,且拿去看!”

茗雅儿闻言脸上顿时心里高兴得似乎要溢出来,那脸上也是红润的紧,便刚忙接了过去,破开了包裹,现出了那把吉他来。

“这便是那六弦琴?”

两人闻言同时抬头,却见楼梯上一人正一边往下走一边看着吉他说道。

茗雅儿和陈羽先后站起来,那陈羽没有作声,倒是茗雅儿答道:“是了,这就是六弦琴。”

柳如眉下来走到两人面前道:“劳烦茗雅儿姐姐这帮我奔波了一上午,小妹多谢了!”

茗雅儿闻言笑着说了句,“不妨事的。”那柳如眉笑着冲她点点头,然后看着陈羽说道:“这位公子怎生称呼?”

茗雅儿不待陈羽说话,便慌忙替他答道:“这位是陈羽陈公子。”

陈羽一笑,便拱手道:“陈羽见过柳大家。”

柳如眉也敛首一福,说了声,“见过陈公子。“然后便请两个人坐,自己从茗雅儿的手上接过了琴来。

陈羽不禁笑着打量她,上次见她是在二楼,居高下望,面目上不免瞧不真切,这次正对面,两人之间不过相距几尺,陈羽倒是饱览了花颜月貌。

这柳如眉生的一看就不像是南方女子,南方女子大多体格娇小,便正如那弱柳扶风之致,美则美矣,却失之纤弱。而这柳如眉生得虽也是细腰款款,但是根骨里就显得大气,尤其让陈羽讶异的是,她无论怎么看,都显得一身贵气。

按说这柳如眉一个勾栏院里打拼出来的女子,即便是现今被尊为大家,却也无法掩盖她妓寨寄身的地位。试想,这样的女子,妩媚或可,妖娆亦可,却哪里来的贵气?偏偏这柳如眉看上去却是一副清矜的雍容华贵气息。

在这雍容之中,只见她那张圆润无瑕的鹅蛋儿般脸蛋上漾起淡淡笑意。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中,此刻虽满是对这把吉他的好奇,却依然显得非常平静,纵使描得那柳眉纤纤,却仍然让人一看了便忍不住心里暗叹:“此等女子,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轻轻撩动琴弦,其音清越高古,柳如眉一听,眉间便透出一丝喜色来。

只见她笑着向陈羽道:“此琴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却为何我遍藏名琴,此琴却从未见过?”

陈羽笑道:“这把琴的产地距此有千山万水之遥,不提也罢,只说我这琴,乃是自一个落魄的波斯人手中购得,自得了它之后,我爱欲珍宝,从不肯轻易示人。昨晚得幸聆听柳大家雅音,这才想,或许柳大家可以看得这琴,便拖茗雅儿姐姐转告一声。这琴若是能得柳大家赏识,却是再好不过了。”

柳如眉笑了笑,问道:“我虽一看这琴就喜欢,可惜却从未见过,不知弹奏之法,这琴便也似无用一般,琴若是只能看不能得闻其高致,与废木何异?不知陈公子可会弹奏这六弦琴?”

陈羽闻言洒然一笑,口中说道:“若是不会弹,却跑来献什么宝?既然敢抱着琴来找柳大家,那自然是会弹。”

柳如眉听了,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来,那是一种不加丝毫掩饰的喜色,想必她确实是爱琴入了迷。

陈羽自柳如眉手中接过琴来,当下便站了起来,将那琴背在身上,试了几下音,然后一首带着几许忧伤的野百合也有春天,便从他手底流淌出来。

柳如眉和那茗雅儿顿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陈羽的动作,不一会儿,两人却又先后闭上了眼睛,看那样子,竟像是进入了音乐之中。

要按说,陈羽的吉他弹得并不好,但是好歹算是他沾了几个小便宜,所以在柳如眉茗雅儿听来,倒是不啻于仙乐盈耳了。这一则,对于柳茗二人来说,这六弦琴是个新鲜物什,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就算是再是行家,又能听出什么好赖来?二则,陈羽弹的这曲子对于她们来说,也是闻所未闻的,所以,这股子新鲜劲儿顿时便将两人吸引住了,哪里还能够品评这琴弹得好不好呢。

一曲奏毕,茗雅儿先睁开了眼睛,目泛奇彩地看着陈羽,陈羽却装作看不见一般,笑吟吟地看向仍闭着眼睛的柳隐。

过了一会儿,那柳隐睁开眼睛先是感慨了一句,“这琴虽失之轻浮,但是歌物咏志,却也能得其所哉,倒也算是一把好琴。难得就难得在,它竟是天下独一份儿的,这便称得上是一把难得的好琴了。只是,这琴公子如何会弹奏的呢?莫不是那波斯人卖琴的时候,还留下来教你弹琴?还有这曲子,竟是我没听过的,深切哀怨,倒有几分风致,却不知这可是公子自创之曲?或者,是那波斯人一并教给陈公子你的?”

陈羽闻言即便是早已练得心静如水,却也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服。这柳如眉不过是只听了一首曲子,便也大抵说出了这吉他的优劣之所在,这便是一个音乐大家的水准了。即便是在后世,无数的大音乐家对吉他的评价,也不外如是。

当下他答道:“小姐所料不差,这弹奏之法和曲子确实都是那波斯人教的。”

这时那柳如眉点了点头,恳切地望着陈羽道:“妾身对这把琴很是喜欢,不知道陈公子放不放心将这琴借我赏鉴几天?”

要说大周境内长安城中,柳如眉柳大家看上了谁的琴,想借去几天,那几乎是没个不允的,这非但可以让自己的藏琴一夜之间名声鹊起,还能够借机扬名一番,若是得了柳大家青睐,说几句夸赞的话,这琴虽不知一下子跻身名琴之列,至少也是人人赞羡的。另外,谁不想借机和柳大家套套近乎呢,万一要是美人倾心,那不是飞来艳福了嘛。

可是,当柳如眉满脸希望地看着陈羽的时候,陈羽却笑了笑说道:“放心倒是放心,只是,这把琴,不借!”

茗雅儿闻言愕然,心道这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公然的落柳如眉的面子?看他居然还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茗雅儿便不由得替他心急。心道,真真的这死冤家,怎么那么不通情理,你把这琴借给柳大家看几天又怎么了,她又不会昧了你的。将来她承了你的情,好处多着呢。寻常人求都求不到这机会,这陈羽竟一口拒绝了,茗雅儿真真是恨不得跑过去咬他两口。

柳如眉闻言也是一愣,料想她还从来没遇到过借不过来的事儿呢,是以陈羽这话说出口来,她愣了一下才轻出一口气,然后笑着问道:“却不知陈公子这琴,为何不借?莫非是怕妾身……”

陈羽手臂一挥,道:“非也,非也,小姐不必乱猜。试问小姐,你去那绸缎庄看丝绸,是否曾向那开店的人借两匹绸缎回来看几天?”

茗雅儿正暗下生着气,一听这话,便心里暗道,若是柳大家看上了哪家庄子的绸缎,只怕是偷个风儿出去,那店里就会自己巴巴的送来呢,过了后儿只要往外一说,柳大家都喜欢我这里的绸缎,看还不卖疯了,却哪里像你,那般不知好歹!

只是,那茗雅儿到底是人堆里打了十几年滚儿的,虽然心里乱腾,但是脑子还是异常的聪敏,顺过了气,她马上就醒过来了陈羽话里的意思。

柳如眉初听那陈羽竟将绸缎与这六弦琴做比,不由得心生不快,只是,她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也立马就明白了陈羽的意思,他竟是,想要把这把琴卖了。

明白了陈羽的意思,柳如眉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失望,本来觉得这陈羽生得仪表堂堂,且看上去风华内敛,一定是个非凡人物,他又能有意的收藏这稀有之琴,说不好还是个知音。可是谁想,他却连那一般的讨好献媚的人都比不上,竟是开口要把这琴卖掉。

柳如眉心里暗想,说不得他拖茗雅儿来找我说他有这把琴,就是打着要卖给我的主意呢。若真是如此,他也不过就是个蠹囊之人而已,莫说知音,真是与他说句话儿都让人心里难受了。

想到这里,那柳如眉顿时敛起了笑容,面色平静地说道:“那么,不知陈公子这琴,作价几何?”

看了柳如眉脸色的变化,陈羽心中暗道:“这柳大家非但脑子转的快,这脸色变的也是够快的,也罢,满身铜臭气就铜臭气吧。还是换了钱安身立命讨了绮霞杏儿要紧。”

想到这里,他不理那茗雅儿连连使给他的眼色,笑容自若地说道:“白银三万两!”

柳如眉和那茗雅儿闻言都是大惊,要知当今虽是盛世,收藏之风也颇盛,但是一把名琴也不过少则几千多则几万两银子罢了,这陈羽竟然开口就要白银三万两,莫不是穷疯了!

茗雅儿此时心里也对陈羽说不出的失望,却原来,自己看走了眼,这人不过是个贪财的小人罢了,却哪里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黯然,再想到自己从昨天开始就几乎被他迷住,又不由得心中苦笑。

柳如眉听了这话,便顿时坐实了自己心里对陈羽的判断,这人不过是空有一身好皮囊罢了,骨子里却也是个庸俗不堪的人。当下她冷冷地说道:“陈公子莫不是拿我这里当钱庄了?你这琴不过就是占了稀罕二字而已,就算它也是六弦琴里的名品,也值不得这么许多银子。波斯人时有来此,大不了,妾身托人从波斯购得一把就是了,这一把,还请公子带回去吧。”

陈羽来此之前,对这些情况都早有预料,当下他哈哈大笑道:“小姐谬矣,且不说那西行之路上吐蕃正与波斯大战,商路一时断绝,即便是商路畅通,我也担保小姐二十年之内见不到第二把六弦琴。”

柳如眉闻言问道:“这是为何?”

陈羽笑道:“我买琴之时便问过那人,却原来这把琴并非产自波斯,刚才我便说了,那产地不说也罢,而那人也并非波斯人,只不过是在波斯生活了几逾十年,所以着装一如波斯人那般罢了。试问,小姐怎么能指望,再有一个那异国之人万里迢迢到长安来?”

其实陈羽哪里见过什么卖琴人,不过他打定主意要把这琴卖出去,所以不得不这么说罢了,而且,据他猜测,波斯人哪里有弹吉他的,所以,这人十有八九不是波斯人。

柳如眉闻言皱起了眉头,陈羽见状冲茗雅儿笑了笑,见茗雅儿的神思全然不知何处去了,便又接着说道:“其实小姐也有可能得着另外一把,只是,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不知道小姐是否等的起。如果小姐肯买我这一把,那么我免费将那卖琴之人教我的十几首异国曲子整理出来送给小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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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 车行

要说这车船店脚牙,虽然比不得那勾栏院里的钱来的爽利,却也都是平实的生意,小心经营,虽难有大富,却也不虞吃穿用度。

且说陈羽与那柳如眉约定了三万两银子卖掉吉他,心中不免乐陶陶的,等那柳如眉凑钱的功夫,他见茗雅儿脸上冷得很,便知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的想着以后的营生。

柳如眉听了他的话之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决定买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么一把琴不能落在陈羽这么一个俗人手里,还有,那异国他邦的十几首曲子,也是个分量不轻的物什,就这个,对于她一个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来说,也值得几万两银子了。

但是她柳如眉纵是有些钱,却也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那么许多钱来,又何况,她素来是个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性子,有了钱,都是尽凭着自己的丫鬟婠儿支应,她是向来不问这些事的。此时问过婠儿知道钱不够,那柳如眉便叫了车来,出门找朋友借钱去了。

且说也不知那柳如眉从哪里弄了钱来,一叠银票从那婠儿的手上拍到陈羽手上,陈羽嘻嘻一笑,那婠儿却是撅着嘴瞪着陈羽,看那意思,要不是当着自家小姐的面儿,她都恨不得上去撕了陈羽。

陈羽知道此时自己在这素月楼里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便拱手道声多谢,抬脚就要走,只是却听那柳如眉把他叫住了。

她连眼皮儿都不曾抬起,便冷冷地道:“陈公子拿了银子便走,却有些不合适吧?”

陈羽一愣,笑道:“哦?呵呵,我是看这位小姑娘恨不得生食我肉,不免心惊胆颤,这才急着要走,不知道我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没有给小姐不成?”

柳如眉把过琴来道:“没错,陈公子卖琴给妾身,总要教会我怎么弹奏它吧?要不然,我买了何用?”

陈羽心想这倒是,不过,刚才那柳如眉并没有谈教她弹的事儿,其实现在陈羽完全可以一口拒绝,甚至可以借机再勒索一笔银子。但是陈羽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一线情面,万一以后再见面,总算是还有个说话的余地。再说了,卖给一个人渔网,总要交给人家怎么用来打鱼才是。授人以网,亦要授人以渔。

当下陈羽便点头应是,然后想了想便说:“请小姐说个清闲点的时间,我过来教你便是,另外,所欠异域曲本,不日定当奉上,小姐勿忧!”

且说那柳如眉的丫鬟婠儿听了陈羽的话便自生气,又见陈羽听了自家小姐的话一副犹豫的样子,不由更是气得心中难受,想这长安城里,多少人手里捧着银子求着想跟我们家小姐说会儿话还没那个福气呢,可是这个人,非但敢一把坑了我们小姐三万两银子,居然对这事儿还犹犹豫豫的,真真是气死个人了!当时这婠儿就想站出来教训陈羽几句,幸而随后陈羽便态度不错地点头答应了,她这才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然后气呼呼地扭过了脸去。

再说茗雅儿,她现在可是满心里掩不住的失望,脸上便也不由得懒懒的,见那柳如眉四处奔忙着借钱去了,而那陈羽竟然满面得意的坐在那里,她便几次想要告辞而去。说到底,这件事竟是因为她一时起意才促成的,自己倒是个中间的介绍人了,便不免的觉得有些对不住柳如眉,因此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此时,她每抬起头看看陈羽,都不由得低下头心里叹息一声,心道真是可惜了的,这么好一个人儿,虽然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身份,但是却也没有那些个公子哥儿的臭架子,没有什么臭脾气,又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还通晓诗文音律,却偏偏是个爱财如命的性子,让自己到头来一场空欢喜,真不知自己这一上午匆匆忙忙的,到底是为了哪般了。

这时就听得那柳如眉说道:“我今日便得闲儿,就从现在开始吧。”

陈羽闻言正要说话,却听那丫鬟婠儿突然站出来说道:“那怎么行!小姐,时下咱们这里一贫如洗的,现在天已近午,您把这位公子留下来,难道跟着咱们喝西北风不成?依我看哪,这午饭少不得要请陈公子自己到外面去吃了,下午我们小姐在这里等你授课就是。”

陈羽不由得苦笑一下,这就叫报复了,难得这柳如眉是个雍容大度的,不愿意跟自己计较这些事儿,只得了琴便是,可她这个小丫鬟却是个有口角的,这便不肯轻易的饶了自己了。只是他得了三万两银子,心里对这柳如眉有些感激,又多少有些觉得自己占了她便宜一般的心虚,于是闻言便点头应了声是,然后不待柳如眉开口说话,转身便走。

他这里还未走出去,就听的那茗雅儿也起身告辞,这时就听那柳如眉说道:“茗雅儿姐姐先请少坐,婠儿,谁许你这么胡乱说话的?!以后再这样胆大妄为的,看我不罚你抄诗经!”

谁知那婠儿好像是并不怕她们小姐似的,也或许是心里太恼陈羽了,所以故意趁着这个当口儿气他,所以只听她故意的大声说道:“茗雅儿姑娘就别走了,有些人我们这里不管饭,难道连您也能不管饭吗?您且宽坐,等我给您传了饭,再上去抄诗经去!”

陈羽其时已然快要走出素月楼,听到背后这句话不由得失笑,暗道这叫婠儿的小丫头还真是个有脾气的,宁肯自己受罚也要让我这贪财小人心里不痛快一下。只是,柳如眉跟她,这还真是一对奇怪的主仆啊。

屋子里茗雅儿闻言失笑,柳如眉却是冷着脸儿说道:“好,既然你今天不怕抄诗经了,那就传菜去吧,传了菜回来,自己去抄,这次要抄三遍!”

婠儿闻言忙问怎么变成三遍了,往日都是一遍的,却被那柳如眉拿出小姐架子说就是三遍,她没有办法只得愁眉苦脸的传菜去了,这里柳如眉与茗雅儿闲话家常不提。

且说陈羽出得起鸾楼的门来,往前走了走,到了那路边拐角的地方买了两个胡饼儿拿在手里边吃边走,抬眼正好看见过了大街前面正有一家老马车行,陈羽便溜达了过去。

他走得慢,走到那车行门口,堪堪的两个胡饼吃完了,他拍拍手进了门,便迎出来一个伙计,点头哈腰地问道:“爷您好,您可是要用车?不知是行客呢,还是要送货?”

陈羽踱着步子走进去,却并不答话,只四处看,那伙计忙帮陈羽让到一旁待客的桌子上坐了,然后招呼人上了茶,正想又问呢,却听陈羽说道:“你们这个老马车行不小嘛,我在好几条街都看到过你们的招牌。”

那伙计闻言得意地说道:“爷您这话儿可说着了,咱们老马车行别的不敢吹,在这八百里关中的几十上百家车行里,还是数得上前三名的。别的不说,就说这长安城里,我们就一共有十三家分号,除去长安城,整个关中我们还有二十一家分号,共有大小马车近千架。您说要往哪儿去,咱们保证既快又舒服的把你送到地儿,您要是运东西,我们这里保证关中地区一天之内给您送到。而且,我们这里价钱便宜啊,您大概也去过其他车行问过价儿,待会儿您跟我们这儿的价儿比一比,您就知道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端起杯子来就大口灌了几口,他刚刚吃了那胡饼,喉咙里正渴的难受呢。喝了水,陈羽一边打量着这屋子里来来往往或是谈生意或是来取货的人,一边又询问些价钱上的事儿,那伙计倒是知无不言,陈羽便乐得多了解些东西。

这老马车行的大当家叫做赫山,陈羽曾听胡大海提起过。说起来赫山是个老实人,可是他就是凭着这股子老实,加上做事又有股子韧劲儿,竟然使得老马车行创立不过二十年,就已经有了如今这般规模。

不过说起来,在当今这个时代,人善被人欺这句话确实在被广泛的应用着。正因为这老马车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而它的大当家又是个老实人,所以便顿时有许多人窥觑一侧,想尽办法的想把这生意给抢了去。始终在挑陈羽刺儿的陈府二管家郑海,便恰恰是这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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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五 拂袖

且说陈羽一边询问些事,一边看那进出的人,心想这确实是个好买卖。只是慢慢的那伙计看着陈羽不对了,哪有老问东问西却绝口不谈用车的呀,便心里寻思这人不定是想干嘛的,于是那语气便淡下来了。

陈羽觉出不对,便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着相了,便开口问他们大当家的可在。

那伙计本来都想撂下脸子问陈羽到底要不要用车了,要是不用的话他好去伺候别的主顾,可陈羽这么一问,却把他吓住了。他忙问这位公子可是认识我们大当家的?

陈羽说不认识,但是要找他谈一笔生意。那伙计闻言很是恭谨的回答道:“您要是找我们大当家的,只怕要去总号了,我们总号就在西市哪儿,您走哪儿一问,那来来往往的就没有个不知道的。”

陈羽找到话头从那店里出来了,心里寻思就算是去找到了那赫山,也没有个搭话的口儿啊,难道平白无故就给人家说,我看着你这生意不错,让我入股吧!

一路寻思着溜达回起鸾楼门口,也不管里面是不是吃完饭了,只跟那龟奴说了声找柳大家,便径直往里走。那龟奴上来拦住,说什么不让进。陈羽说是约好了的,那龟奴便让陈羽在前面等着,他命人去素月楼问一声。

不一会儿,那叫婠儿的小丫鬟气呼呼的走出来,看见陈羽好整以暇地正坐在那里吃茶,便没好气地说道:“哎,我们小姐说了,她还没有用完饭,就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吧!”

陈羽一想,也对,自己两个胡饼就算午饭了,人家吃饭可不是这么个吃法,他便在那里继续坐了,喝着茶再等一会儿。那小丫鬟婠儿见他一副惬意的样子,便不由得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去了。

却说陈羽在这里又枯等了两柱香的时间,便不由得又把那龟奴叫过来,让他去素月楼看看是怎么回事,看那柳大家的饭吃完了没有。

不一会儿,那婠儿跟在龟奴身后过来了,走到陈羽面前瞥了他一眼,然后双手叉腰看着屋顶说道:“我们小姐有个午睡的习惯,这会子睡着了,还请这位公子再多等等吧!”

陈羽闻言不由得大怒,这根本就是在拿我开涮嘛。他强自压下了怒气,站起身笑着对那婠儿说:“那就烦请这位姑娘告诉你们小姐一声,程门立雪她学的不错,但是用的时候,用反了。请她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用了,再来找我学琴!告辞!”

说完,陈羽拂袖而去,那小丫鬟婠儿冷哼一声,不但没当回事心里还高兴的了不得,兴冲冲的回后面去了。

且说陈羽出了起鸾楼,思量着左右无事,倒不如顺路去凤仪楼走走,自己可是有个几天没有见到杏儿那小妮子了。

同在平康里,只隔了两条街,几乎是抬脚就到。

陈羽常随着二爷到这凤仪楼来,因此上与那看门的几个龟奴彼此都熟识了,当下便打个招呼说是二爷命自己来给郁姑娘送件东西,这便进去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三楼,郁巧巧的屋门闭着,旁边杏儿的房门也闭着,陈羽见左右无人,便上去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陈羽伸手一推,那门就开了,陈羽进去一看,竟然没人。他又不好出去找人问郁巧巧在哪里,毕竟他根本没有奉二爷的话儿。可是不问的话,又到哪里找去。

正在屋里思量着呢,却听见有走动声,然后分明的就听见是那郁巧巧的声音说道:“去给我备热水吧,我洗个澡。”

然后就听见杏儿答应了一声,陈羽忙闪到门后面猫住了,听见那隔壁的房门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不一会儿又打开了门,陈羽猜着估计是杏儿出来了,便要打开门出去,谁知听那轻轻的脚步声,已是奔这里来了,陈羽想了想,便止住了身子,继续在门后猫着。

门被一下子推开,陈羽便被门挡在了后面,然后就见一只三寸金莲趟开石榴裙走了进来,陈羽刚想上去抱住她,却又一想不对,那杏儿乃是天足,这人定不是她,所以便生生的刹住了,把自己又往里藏了藏。

随后,两个丫鬟后面跟着进来,却不知里面是不是有杏儿,只听动静便知道,两个人到里间抬出了一个大木桶。

陈羽微微的把头往外探了探,却好巧不巧,正赶上一个人抬头,两人眼神儿擦个正着,那人一见门后有人就要叫出声来,却又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陈羽慌忙的把身子缩回去了,心道幸好看见自己的是杏儿,这要是其她人可就完了。这里虽然是妓院,但是妓院有妓院的规矩,没经过前面嬷嬷的话就径直的进姑娘房间,那就是不合规矩的。说你是偷东西,说你是偷情,你都百口莫辩。

不一会儿,木桶就在房屋中间布好了,随后便有人进来添水,一时间就可见屋里到处氤氤氲氲的飘荡着热气。

杏儿开口把那些个伺候的人支使走了,然后瞅着自家小姐进里屋脱衣服去了,这才走到门后把陈羽一把扯出来,小声地说:“你不要命了!刚才奴都吓死了!快跟我来!”

说完了,杏儿扯着陈羽出了房,然后返身把门关上,这才扯着陈羽到了自家小姐门前一把推开门把陈羽拉进去。

进了门陈羽才敢小声地说道:“我在哪儿等着你嘛,谁知道你们小姐洗澡都是跑你那屋里去的!”

“哼!指不定是你盘算好了,特意跑去想偷看我们小姐洗澡呢!”杏儿嘴里这么说,却伸手捧住陈羽的脸,仔细端详了起来。

陈羽闻言苦笑,这个杏儿,尽吃些没来由的飞醋,不过看她那样子,这话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知道她的脾气,陈羽也不辩白,只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凑过脸去香了一口说道:“小宝贝儿,我可想死你了,这才偷偷的跑来看你呢,要不然,冒这个险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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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向大家致歉,因为迟迟的没有想好把十万两变成三万两之后该怎么写,所以今天的更新拖到现在,这一章仅有两千字,先贴出来大家看着,容我继续写剩下的两千字,十二点之前一定贴出来。

第二,接受诸位读者大大的意见,以后固定更新时间。也不搞什么拉票了,以后就是一天两章,一章三千字。请大家说说,什么时间更新最好?

章十六 起因

杏儿作势推了陈羽一把,见推不开也就罢了,口中说道:“少胡扯呢,当我这儿还不知道呢?你不是得了个什么管事的活儿,这么许多天了,也不见到这里来跟我说一声,最近心里不知念着谁呢!”

陈羽笑道:“好我的宝贝儿,说实话,我三天不听你这酸酸的一口儿,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不巴巴的来听你抱怨来了。”

又说道:“哪里是我不愿意来,我来总得有个由头,现在我又不跟着二爷了,二爷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说我总不好自己来了说找你吧?刚才进来我还是说奉了我们二爷的命给你们小姐送东西,这才算进来了。”

其实杏儿哪里生什么气了,不过就是多日不见陈羽了,心里想的紧,怨的紧,这才见了面发泄几句,不过就是图个缠绵的味儿。只是,她见陈羽当了真的哄起自己来,却越发不愿意罢休了。这让人心里热乎乎的话儿,能多听一句是一句。再说了,他下次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了呢,这些话儿留起来,以后这些天里也是个嚼头。

要说陈羽别的能耐倒不见得怎样,可是独独这对女人心思的揣摩却是别人万万及不上的。他这屈身人下的十几年里,始终在观察周围的人人事事,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观察那天底下女人们的心思。没事了就琢磨,这十几年的功夫下来,倒真可以称得上是了若指掌了。

当下他见杏儿故意耍憨,便也乐得随了她的意,尽把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儿拣来说,不一会儿就说的杏儿偎在他怀里小脸通红,只觉得身子虽是酥酥麻麻的,却让觉得怪是受用。

只是,她知道那间屋里自家小姐洗着澡呢,按说自己该去服侍才对,即便不去,待会儿也要说个缘故出来,这一走神,便顿时的坏了气氛,又不由得心里暗自恼恨自个儿。

然后,那杏儿便转而向陈羽诉起衷肠来,听得陈羽连连亲她,口中宝贝儿之类叫个不停。只是,杏儿估算着那屋里自家小姐该洗个差不多了,便说道:“你还是赶紧走吧,奴估摸着小姐快洗完了,待会儿奴还要跟着小姐到米国舅府上去呢,今儿晚上米国舅开家宴,请的都是些朝廷大员,请了我们小姐去陪酒。”

陈羽闻言一愣,问道:“米国舅?哪个米国舅?”

杏儿手里捻着陈羽的衣裳襟子说道:“据说是宫里米贵妃的弟弟,皇上封了丰庆侯的,只因贵妃娘娘说想念弟弟,那皇上便一道圣旨将他召进了京,封了做羽林卫千户,还赏了宅子。今晚就是他开家宴。”

陈羽闻言便知道这说的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米贵妃现如今很是得宠,因此皇上对这米国舅竟然又是封官又是赏宅子的。由此可知,老爷找了柳隐来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再有权力的大臣也不敢小视那后宫里枕头风的作用。

虽然凡是英明的君王,多是明令要求后宫不得干政,但即便是再英明的君王,又有谁能够完全的不听自己女人的话呢。就拿当今陛下来说,文治武功,堪称是一代圣主,但是就在这七八年里,还不是倦于政事,整日里只想着跟自己的妃子们喝酒嬉笑嘛。在这种情况下,就更没有人敢于小瞧米贵妃的能量了。

且说那杏儿再三的催陈羽快走,陈羽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走到大街上陈羽还想着,刚才居然忘了把手伸进去快活快活了,真真是一大遗憾。

反正回去也是无事,陈羽便一路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路过一家书店时,顺脚进去买了几套医书,给了钱之后命那伙计给送到拢翠观去,只说是陈羽买的就是。

且说陈羽一路回到观里,书早已送到,陈羽正待先研究研究那有关妇科的地方,却见院子外多出几个陌生的人杵在那里,便招了小过过来问这些人是干嘛的,为何待在观里。

小过就说这些人是陪着一帮子人一块儿来的,据说那人是咱们府上老爷,那老爷还问管事的了呢,大家都说您不在,老爷便带着几个人进去了。这里留下的几个只是在这里看着马罢了。

陈羽一听知道坏了事,自己刚刚得了这个管事,怎么那么巧,老爷就到观里来了,偏还问到自己了。

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去看那医书了,拔脚就往观里去,那几个虎背熊腰的的人只不过看了陈羽几眼,见他跟几个下人说话,便知道他本就是这里的人,便也不去拦他。

且说陈羽进了观里,便直奔柳隐的那小院。据他所知,自从老爷买下这家道观之后,一年虽然也来上几次,可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的来,以此周知天下,他是一心向道的,所以,陈羽觉得他断然没有个不打招呼带着几个人轻装简服地就来这里的道理。

也因此,陈羽心里想着,十有八九这次来的主人不是陈家老爷子陈登,而是另有贵人。这人既然是老爷引着来的,那么唯一有理由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柳隐那小院了,毕竟,让那贵人被那里的蘼芜君牢牢的吸引住,才是陈登的目的。

且说陈羽急急的过去,堪堪的要到地方了,却见一个人正从门里出来,那人虽然穿着一身俗常的绸袍,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然自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势,这可不就是陈家老爷陈登嘛。

陈羽慌忙小跑着过去,先是请个安,然后装作粗鄙地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因昨日在这里住的蘼芜君说书库没有什么她喜欢的书,所以小的今天就出去买书去了。不想老爷居然来了这里,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陈羽知道自己不待在观里,这叫玩忽职守,所以只好给自己找个理由。可是一般的理由说出来,怎么能瞒得过这位以智计著称于天下的陈首辅呢,又一想到昨日柳隐说的话,他几乎是转眼之间就想到了措词。

果然,那陈登听了这话,只是点了点头,却也没说什么,只说这次他是陪同一个老友来此,现在他有急事要先走,那老友现在还待在柳隐处,命陈羽就在这里伺候,一定要小心周到才是。

陈羽闻言慌忙躬身应是,那陈登又扭头往小院的方向看了看,这才转身走了。

章十七 圣眷

且说陈羽见老爷走远了,这才迈步往柳隐的门口走去,门被老爷出来时掩上了,门口一个虎背熊腰的便装大汉正立在那里看着陈羽。陈羽冲他笑了笑,那人却没有表情,仍是看着他。

陈羽讨了个没趣,便只好在门外等着,也不过去跟那人说话。他心里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是皇宫里的侍卫,眼高于顶是正常的。而那里面和柳隐相谈正欢的,便一定是当今的昭元皇帝陛下。

陈羽也不搭理那侍卫,等了一会子不见有什么动静,他便在门外路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堪堪的等到了日落,却还不见里面人出来,陈羽不由得暗自揣测,这柳隐不会一见之下就投怀送抱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她失算了。

当今皇上缺女人吗?不缺,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后宫中佳丽三千,哪个不盼着得到皇上的宠幸?皇上缺的不是投怀送抱的女人,缺的是有性格的女人。

所以,这柳隐要想得宠,一定要摆架子,耍脾气,架子摆的越大越好,脾气耍的越大越好。总之,要给这皇帝一个新鲜感,要让他感觉,柳隐她是与众不同的。

不过,要说以柳隐的聪明,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失误吧?按说,她应该摆出一副冷傲的样子,一副曲高和寡,世间谁能做我知己的样子,这个时候,皇帝老儿一定会表示对柳隐的莫大赞赏。道理很简单,他在宫中遇到的是清一色的笑脸,何曾见过柳隐这般对他冷着脸的绝色佳人?

然后,柳隐应该与他交谈之下,也将他引为知己,但是却是丝毫不涉男女之情,只是那种纯粹的精神交流。这样,始终被人高高地敬起来的皇帝老儿应该很有新鲜感,便与柳隐知己相交。但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天下的东西,天下的女人都是我的,都要任我予取予夺的人来说,面对这么一个绝世妖娆,怎么可能不动心,怎么可能每天只跟她进行精神上的交流?

所以,由精神上的知己到肉体上的需索,几乎是必然的,那么,一开始柳隐一定要摆出一副冷冷的面孔来,闻听此言就拂袖而去,然后,这皇帝老儿就要软语相求,死缠烂磨的哄他,再然后,或许还可以有些波折,不过很快一切就会顺理成章了,先是半推半就,然后就是欲拒还迎,再然后,那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玉体横陈小怜夜。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心里感慨一声,男人哪,就是这么一个犯贱的脾性。女人越多越好,越漂亮越好,可是身边的漂亮女人多了,又觉得太单调了,觉得生活里缺少点什么,那么就需要多一个有点脾气的漂亮女人出来,来给他一点小小的苦头吃,这时他就会觉得,这个女人真好,好到骨子里了。

比如自己,平日里虽然稀罕绮霞稀罕的了不得,可不还是老惦记着杏儿那股子酸酸辣辣的味儿嘛。男人,大抵如此。

从这一点上来说,男人正好与女人相反,有着明显的规律性。有规律的东西,就很难复杂的起来,反正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动物。

却说陈羽正在这里等得无聊,随便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猛地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的说话声,陈羽激灵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那侍卫显然也是听见了动静,忙闪开了门,躬身垂首地立在一边,只是,他弯身之前,却还那眼睛看了陈羽一眼。

果然,门开处就见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闪身出来了,他走到门外便忙转身对里面说道:“不劳蘼芜君相送了,在下自己离去便可。”

然后就听见半开的门里柳隐说道:“既如此,也罢,今日与周先生相谈甚欢,贫道受益良多,不知先生可否惠告仙居,贫道想改日再去向先生请教。”

陈羽在背后看着,那人闻言不由得轻抚胡须,想了想才说道:“不瞒蘼芜君,在下的住处有些不方便,这样吧,改日,呃,不,明日,明日在下就再来拜访,如何?”

柳隐从门缝里瞥见了外面的陈羽,却也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然后便装作无事一般仍旧低眉敛首,听了那人的话,只见她抬起脸来淡然一笑,说道:“若果得如此,贫道感激不已,那明日,贫道便洒扫以待了!”

那人竟是愣了愣才慌忙说道:“那,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蘼芜君请留步!”

柳隐单掌做了一礼,口中说道:“先生好走!”

那人竟也略弯了下腰,虽然看上去那姿势很别扭,但是他能弯腰,已经是件大稀罕事儿了。

那人转过身来要走,陈羽这时才匆忙地与柳隐对视一眼,然后便躬下身去给那人请了个安,口中说道:“小的奉我们家老爷的命,在这里候着先生。我们老爷交代了,说您是他的至交好友,命小的一定要伺候好您。先生,您请跟小的来。”

那人这时才露出了本来的那一份威势,只见他不过是淡淡地扫了陈羽一眼,便“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陈羽头前带路,一路上那人倒是询问了陈羽不少的话,却多是些有关柳隐的问题,陈羽自然有问必答,极力的渲染柳隐的清高孤傲,不染纤尘。那人听得连连点头,颌首不已。心下对陈羽很是满意,来到外面之后,便命人打赏了陈羽一小锭银子,然后便命备车。

车子早已备好,是一辆极尽豪华的挂厢大车,陈羽等人随到门外,那人搭了下人的手上得车去,这边车子正要走,他却忽然又掀开了车上的小窗帘,探首出来冲陈羽招了招了手。

陈羽忙跑上前去,只听他在车内吩咐道:“这座拢翠观是由你管的吧?那位蘼芜君是个难得的高人,她平日里但凡要你要什么,你都尽量的满足她,若是你这里不行了,尽管找你们老爷要去,就说是我说的,这蘼芜君的一切支使都要依着她的意才好,你可记住了?”

陈羽忙道记住了,那人“嗯”了一声说道:“你好好的把这件差事做好,回头告诉给你们老爷,让他赏你!”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多谢先生!”

那人见状觉得去了心事,便拉上了窗帘,陈羽忙闪开身子,那车夫便驾着车奔西边去了。

这里一大帮子人都等着呢,陈羽回来一看,情知刚才他们都知道是有事儿,所以饭虽然做好了,却还在等着自己,当下便命开饭。

按照上一任留下的规矩,管事的是可以吃小灶的,不过陈羽来了之后就把这规矩废了,大灶小灶的,为了一口吃的东西拉远了与其他人的距离,不划算。所以陈羽多是和其他人一样端着碗在院子里吃。要说平日里陈羽也是个有威严的,拢翠观里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下人都敬着他,独独到了这个吃饭的时候,陈羽就放下了所有的架子,这个时候,大家是可以随意的说些话的,即便说重了,他也决计不会恼。

只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开饭之后,陈羽便端着碗跟那刚回来的宋维长到屋里点着灯便吃饭便说话去了。不过下人们倒好像也是乐得如此,陈羽就算是再随和,毕竟也是管事的,谁敢真个的跟他开玩笑,万一哪天恼了,岂不要了亲命?因此,陈羽在时他们虽也说些闲散屁话,但是总觉得放不开,陈羽这一走,便荤的素的都往外扯了。

且说陈羽更宋维长一块儿坐着吃饭,那宋维长说了说这一天的收成。他跑了几个大宅子,不过都不是急着要卖的,所以价钱上都要的有些贵,偏人家根本不急着用钱,所以价格也杀不下来。

陈羽便说这事儿不急,买宅子还得等一段时间呢,就是想让他留意着些,又不是现在就立马要买,以后也不必日日的出去跑,尽可以在这里歇着,又或者走走朋友之类,只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及时的告诉给自己一声就是了。

然后陈羽不知怎么又想起那老马车行,便问起了这事儿,巧合的是,这宋维长竟是与那赫山认识的,且关系还相当不错。

陈羽闻言大喜,便忙追问些那赫山的情况,而宋维长面对自己的新东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陈羽借着他的话,对那赫山及老马车行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据说这赫山也是一奇人,早年间他有一个绰号,叫做“三鞭子”。这绰号的来由便是,他自小喜欢马,甚至躺在马厩里陪爱马睡觉的事儿都办出来过,以至于人称“马疯子”。长大了之后,他没有接着侍弄自己父亲的几十顷地,而是把那地的一大半给卖了,换成钱开了老马车行,另外一小半留下来给父亲养老。

因为他爱马,所以虽然手里攥着鞭子,却总也不舍得打,可奇怪的是,他养的马使唤起来总是听话的紧,跑起来时不管是左右拐弯还是速度快慢,只需要吆喝一声就行,令行禁止之间,真个是如臂使指一般。

据说,他只在出发时吆喝一声,在那半空里打一个鞭花儿,告诉马该干活儿了,到了地方再打一个鞭花儿,是在说活儿干完了,卸了货物再打一个,表示晚上给你加料。如此三鞭,货物就可送到,所以一时传为奇谈。

当然了,现在的赫山已经基本上不会亲自送货了,所以,这三鞭子的称呼竟是渐渐的没有人叫了,此番若不是从宋维长嘴里听到这轶事,陈羽还真不知道赫山那传闻中老实憨厚的人,竟是这么一个奇人呢。

且说吃罢了饭,两人又闲聊些事情,陈羽便着劲儿的问了问那两位小姐宋华阳宋玉阳的事儿,那宋维长面对有关于自己小姐的问题,虽然有些期期艾艾,但是总归还是被陈羽问出了许多东西来。

这些暂且不说,单说第二日上午陈羽忙着整理那吉他谱子,要把那后世的乐谱换成现在的宫、商、角、徵、羽五音,这倒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堪堪的吃过午饭,因着上午写谱子觉得有些累,陈羽便想着睡一会儿起来看看医书,却猛地听见来人报说,昨日来的那人又来了。

陈羽忙忙的穿好衣裳迎出去,却见那人已经走进了门来。那人显是还记得陈羽,见了他便指了指说道:“还是你,便前面带路吧。”

陈羽忙答应了,就在前面带路,偷偷的往回看时,他身边跟着的还是昨天那个侍卫。

到了地方,陈羽上前敲门,那柳隐出来开了门,见是陈羽却也不说话,便装作不认识一般,看见陈羽身后的那人,柳隐笑了笑道:“原来是先生来了,先生真信人也!快快请进!”

那人与柳隐谈笑着便进去了,柳隐便又关好了门,外面顿时又剩下了陈羽和那侍卫两人互相打量。

陈羽停了一会儿,猜着院子里两个人进屋了,这才笑了笑向那侍卫道:“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在下姓陈,名羽,既然你们家主子与我们观里蘼芜君知己论交,你我以后也少不了见面,不如我也跟您攀个交情如何?”

那人看了看陈羽,目光中尽是傲气,还有那一丝不屑,不过,他也不愿意就这么公然的一摆手把陈羽赶开,便冷冷地说道:“我姓周,交情倒不必攀了,你我只要各自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

陈羽碰了个软钉子,便只好自嘲地笑了笑,说了声是,然后便退开一些,仍旧坐在路边草地上枯等。

这一日几乎与昨天的过程一样,又是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那人出来了。此时即便是光线暗极了,也能看出他脸上的红润,可见心情定是非常之好。

到了第三日,陈羽猜着他还是会来,便干脆躺着看了一上午的书等着他。果然,这才刚吃过午饭,那人就又来了,陈羽不由得暗地里佩服那柳隐,不愧是当年的四大花魁之一,对付男人确实有些手段。关键的是,她靠得还不只是那些妓家的狐媚子手段,她确确实实的是一个有胸中丘壑的奇女子,就这个,加以适当的女冠身份使将出来,这效果还真是好的紧呢。

送到了地方,陈羽自去一边坐下,那侍卫自在门口站着,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陈羽偶尔望过去时的一点笑容,换回来的也只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的最慢,也最是熬人。偏偏陈羽还不敢走开,只能在这里干候着。就在他百无聊赖的开始回忆揣摩起上午看的那《类修要诀》中“惯骑三足马,能牵独角牛,内提三十六,黄河水逆流。”一段话的意思时,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了。

陈羽下意识地一抬头,不对呀,天色还早着呢,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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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四千来字,昨天晚上写了一点,今天中午写了一点,刚才没顾上吃饭回宿舍来又写了一点,就是这样。

只顾着写书,全然没考虑到课程的安排,早上起来发现,今天是周三,而周三全天都有课,甚至晚上还有一节我很喜欢的选修课,不舍得错过。

八点半上完课回来,我会抓紧码字,力争再写两千字给大家,但是,却不敢给大家保证,所以,喜欢这本书的朋友们千万不要等。

如果今天写不出来,那么今天欠下的这两千字,我会在周末的时候补给大家,我周末不去图书馆了,全力码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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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年早肥顿首

章十八 欲擒

陈羽又凝神听去时,那声音却又没了。陈羽正自瞎寻思,却见那侍卫虽然还是一副凛然的样子却也在凝神往里面听着。

陈羽不禁在想,这皇帝老爷子不会那么心急吧,第三次来就想要成就好事?或者是在皇宫里呆惯了,早就习惯了太监们用锦被裹美人香喷喷的送到榻前,因此见了柳隐,心里一动就忍不住霸王硬上弓了?

正自胡思乱想间,陈羽眼角瞥见那侍卫的耳根一动,继而腰板挺得笔直,双目直视前方,一副守门神的样子,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动,猜着可能是院子里又出了什么事儿被他听见了,可惜自己就是什么都没听着。

过了不一会儿,就连陈羽都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了,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微服的老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脸上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陈羽大致的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又想起昨晚柳隐特意的叮嘱,陈羽不由得想到,这柳隐拿捏男人的心思倒真是有其独到之处,分分点点的正好敲在人心里最痒处。

这次柳隐没有送出来,那侍卫也是一脸呆滞的只知道跟在老爷子身后,陈羽便过去帮着把门关好,然后三两步跟上来,问个安之后见那老爷子脸上满是愁色,便自顾自地低着眉小声说道:“小的家里面有一句老话儿,叫好汉娶不到好妻,老爷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侍卫闻言瞪了陈羽一眼,显然他还没听见过有人这么跟皇上说话呢,老爷子闻言却随口答了一句,“朕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陈羽闻言一愣,抬头一瞥,见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说不准压根儿就没听清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便不由心道这老爷子看来确实心烦的紧,连朕这个字都说出来了。

不过他却装作没听见这个字,仍旧说道:“那就是因为凡是好汉子,大都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嘛,都不屑于去了解和揣摩小女儿的心态。老爷您想,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怎么能博得她的欢心呢!”

这时那老爷子显然是听见了,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凝神想了想,又问道:“那照你说,定是要了解女儿家的心中所想,然后投其所好,才能博得美人欢心?”

陈羽应声答道:“正是!老爷您一看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想来平日里的心思都是放在那国家大事上了,哪里有时间来揣摩这天下女子的心思呢。因此,想来是因为一言不合,与那蘼芜君起了冲突,这才闷闷不乐吧。”

陈羽这话倒是句百试百灵的马屁话,不过用来夸皇帝却是有点新鲜。试想,皇帝是正人君子,这个话大臣们还用夸吗?而且也不敢夸呀,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说皇帝皇帝还会不是正人君子?

但是现如今陈羽诈做不知他是皇帝,这话说出来就不但是合情合理,又能让他心里舒坦,而且还有一种新鲜感。而他不说是因为皇帝调戏柳隐不成导致现在愁苦不乐,反而说是因为什么一言不合,这就不但避开了皇帝老儿的忌讳,而且让他心里对陈羽的说法更好奇。

事实上,做皇帝的哪里是没有时间揣摩,而是根本不用揣摩。相反的是,皇宫里成百上千的佳丽们,要费尽心机的揣摩皇帝的心思才是。

这就是昨晚那柳隐找了陈羽去说话儿时提到的最主要一点了。陈羽作为后世之人当然明白,但凡是人,都有一个思维定式。比如这皇帝老儿在女人问题上的思维定式就是,天下的女子都是该来讨好我的,我享用她们那是她们的福气。

试想,一个拥有这样思维定式的人,怎么可能去揣摩女子的心思?所以才有那白了头的寂寞宫女,老了红颜的一代佳人。而若是一旦有谁能打破皇帝的这个思维定式,让他愿意转过弯儿来猜测揣摩自己的心思,那么这个女子将成为所谓的专宠,前朝甚至有人能让皇帝甘愿的四十年间只宠幸她一个人,大抵就是这个原因了。

柳隐把自己找了去说这些,陈羽并不吃惊,让他吃惊的是,柳隐身在局中,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把握到了后宫争宠的制胜良方。所以,昨天晚上陈羽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柳隐应该很快就可以专宠与天下了。

且说那皇帝听了陈羽的话不由得点头道:“正是,正是与那蘼芜君在言语上起了几句冲突,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说了出来,老爷我重重的赏你!”

陈羽先躬身道了谢,然后笑着说道:“小的跟着我们府上学里的先生念过几年书,记得诗经上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的想,关键的就是这个诱字。诱什么,怎么诱,拿什么诱?其实这里面大有学问哪!这些事儿先生和少爷们都不屑于研究,小的闲着没事,倒是瞎寻思了一点,说出来请您给指点指点。”

那皇帝闻言一乐,心道这人倒还是个念过书的,只是难为他,那诗经三百篇里,好诗多得是,他竟然只顾得从里面寻思这些个东西。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大有道理。

这皇帝不由得来了兴趣,抬眼一望,见前面不远处是个凉亭,便信手一指道:“你且来,到那里面去说。”

说着,他抬脚便奔那凉亭走过去,陈羽和那侍卫便都赶忙跟在他身后,到了地方,那人自进凉亭里坐了,侍卫便立在外面,陈羽走进去便听那老爷子说道:“到底怎么个诱法儿,你倒是说说。”

陈羽站住了笑着说道:“要想让女子倾心,诱只是个小偏门,并非王道,嘿嘿,所以,小的这里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儿。依小的看来,这天下女子分几种,一曰温柔沉默,二曰外柔内刚,三曰心急性躁,四曰半是男儿,五曰纯真自然,六曰自怜自卑,七曰孤傲清高,等等,还有很多,比如这温柔……”

“就只说说那孤傲清高!”

陈羽正自滔滔不绝,那人却开口打断了他说道。

“是。”陈羽一躬身,然后抬起头略思量了一下,心道果不其然,这皇帝老儿倒真是个急性子,看来那柳隐瞧人极准。

只听陈羽说道:“若说这孤傲清高者,多不屑于与俗世同流,此等女子,乃世上女子之最高品,最是顶顶难得的。此等女子,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多能助自己夫君勤于王事,终得累世之福;若是生于寒祚之门,她们也不肯自甘堕落,或则无奈沦落,则必能成为一代名伶奇娼,或则修仙向道,最终亦可得成正果。”

那人听得不住点头,然后又追问道:“那么,此等女子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诱之呢?”

陈羽闻言笑道:“此等女子,皆非凡俗之人,自然是不能用那凡俗之法了。要说她们心中所想,多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凭小子这点本事,实在无法揣度。不过要说诱之,小的倒有一点见解,说出来请老爷您指教。”

那人一摆手道:“说!”

陈羽道:“此等女子,等闲不易打动她心,要动其心,必先动其魂魄之所系,那便是,你要有警醒她的好处。比如,对那修道之人,自然就是要在道行上较她更有见地,这样,她自然就把心思转到这边来了。”

陈羽说到此处,那人听了不由心道,这不是废话嘛,我若是能有那道行还用得着问你?想到此处,那人不由得摆摆手失望地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吉士诱之的见解,也并无什么独到之处!”

陈羽闻言暗自一笑,然后恭谨地点头应是,却又转而自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来,却是一块隐然有墨迹的帛布,只见他奉在手中,低着头向前一递,口中说道:“小的那见解不过就是没事胡乱想来玩儿的,实在不足以辱您下听,不过,小的却费尽心思的另找了这奇方儿来,为您解忧。”

“哦?”那人脸上满是疑问地看着陈羽双手奉上的那块白布,不由得伸手拿起来,抖开一看,布有三尺见方,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指甲大小的字,打头的六个字略大,那是“洞玄子十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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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天的更新时间基本固定下来吧,省得有朋友老是觉得我更新少,还不稳定。

以后每日两章,每章三千字以上。中午十二点左右一章,晚上六点左右一章。这样子大家就不用等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章,晚上下了班回到家马上可以看到第二章。

每天六千字,这个速度纵是算不得快,却也不算慢了。问题的关键是,我是个学生,我要上课,而且,无论如何我每天都必须去图书馆泡上两个小时,否则食不下咽,寝难安枕哪!

如果某一天因为突发事件打乱了节奏,我会提前通知。再有,如果哪一天实在是完不成这个字数,我也会在周末等假期里补回来,请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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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 故纵

那人看见了问道:“这是什么?洞玄子十三经?却又是哪家的典籍不成?为何从未听说过?”

陈羽笑着答道:“此乃小的费尽心机找了多年,一直到前些天才算是到手,这正是那失传了的道家秘法,双修之术。”

“哦?道家秘法,双修之术?”皇帝有些不信的样子,开始从开头看了起来。

“正是,据说,修持此法得大成者,道男道女皆可白日飞升,腾身为仙;得中成者,可长生不老,永葆容颜;得小成者,亦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陈羽拿出自己最具煽惑性的声音把这篇文章形容的好像成了仙家宝贝一般。

话是这么说,其实陈羽却忍不住心里偷笑,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极了一个神棍。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长生不老的,更不要说什么白日飞升了,但是偏偏只要打着这个幌子找到皇帝,就立马可以兜售一个好价钱。想来也是因为皇帝乃是人所能达到的顶峰,谁都不愿意就此死去,想要永永远远的做皇帝吧。

据陈羽看来,这办法恐怕连最小的那延年益寿的功效能否达到,都还是个疑问。不过,这东西是老爷费尽心机搜罗了来交给柳隐,柳隐又托付给自己的,所以,就按照他们说的那套说辞念出来就是了。

那人手中拿着这块帛布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估计是自己已经联想到什么了。只见他从开头看了下去,那东西昨夜陈羽看了半宿,早已记个差不多了,满纸花房玉茎之类,任谁看了都知道,无非就是一篇房中术,不知是怎么跟道家双修之术牵涉起来的。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一扯上双修之术,那就立刻变得跟神仙有点关系了,也就拿的出手跟些修道的女冠做某种意义上的交流了。

见他看得入神,陈羽笑着说道:“小的觉得,那蘼芜君乃是神仙中人,只有以神仙秘法,才好打动她,所以,就将这篇洞玄子十三经献于老爷,祝老爷早日得证大道。”

那老爷子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由得打量了陈羽几眼,然后把那东西一收,抬眼看着陈羽问道:“这东西是你搜罗到的?”

陈羽心里一沉,暗道这做皇帝的,心机确实不必常人,他犹豫了一下才腆着脸儿笑着说道:“回老爷,这是,嘿嘿,这是小的我在我们老爷书房里供事的时候,偷偷的誊抄的一份,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惜小的至今孑然一身,这东西也派不上个用场。小的想,老爷与我们老爷乃是至交,这东西小的献给您,也算是替我们老爷给您的,岂不好吗?”

其实这篇东西还真是陈家老爷子陈登的私房货,这次他也特意拿来命柳隐誊写了这么一份儿留下,就是要献给皇帝老儿的。但是柳隐却想,这个东西须得别人来写才行,免得字迹上暴露了。可是一般人又哪里信得过,便也只有找陈羽罢了。所以,昨夜她竟是备好了东西把陈羽找去抄了一份,然后才安排了陈羽要做的事,只不过,她没有料准的是,这皇帝老儿比她预料中的提前了好几天就忍不住了。

“哦?那你们老爷为何不自己献给朕?咳……,老爷我是说,他为什么不自己送给我呀?”

陈羽闻言就知道糟了,自己刚才想着,反正是要给他,倒不如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一点儿的好,谁知道,自己竟忘了一点,现如今,那陈登就是柳隐的大树,万万不可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的。若是万一的皇帝对陈登起了疑心,那么首先她柳隐就立不住脚,也就别提其他了。可是有了好东西不进献给皇帝,却自己藏私,这可是做臣子的大忌讳。不被皇帝知道还罢,要是再被皇帝给知道了,那难免要在他心里落下一个不忠心的印象。

想到这里,陈羽就觉得身上冷汗一下子沁出来,关键这问话的是皇帝,一言合之可以封侯做宰,一言不合可以连诛九族,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说的这个了。所以,以陈羽这多年练就的沉稳性子,仍是不由急得五内如焚。

只见他略想了想便答道:“小的也不知是为什么,想来定是有他的原因吧。我们老爷就是这么一个人,对皇上老爷那是忠心无比,对朋友那里绝对毫不藏私,他之所以没给您,我像是因为您不需要吧。依小的看,只从面向上就能看出来,您既然是我们老爷的朋友,那也一定是一位勤于国事的良臣,想来您平日里都是在为国操劳,哪里有什么时间来关注这些事,所以我们老爷才没把这东西送您一份儿,您说呢?”

要说陈羽这番话说的倒是真真的有点急才,一番话说完了,那皇帝老儿的脸上神色顿时好了许多,只听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奴才,还知道为你们老爷说好话儿。”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这老爷子光是朕这个字就说了好几遍了,以陈羽的聪明机灵,即便是他事前不知这人是皇帝,此时也该猜出来了。当今皇帝乃是古今少有的聪慧之人,他怎么会不自觉?又何况,那陈登以蘼芜君进献的事儿做的多明显,他怎么会瞧不出来。不过,一则他一直认为陈登确实是忠心与自己的,二则陈羽那马屁也拍的挺是地方,所以,陈羽闷着头装糊涂,他也便没必要自己挑明了。

陈羽在那里恭敬的站着,那皇帝老儿看得眉飞色舞,陈羽不由得暗下偷笑,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是我自己的研究,也比这个高明了不知多少,就这个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且说那皇帝看了大半篇,很是高兴,只是,看着看着又不由得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即便是有了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

陈羽见机适时进言道:“依小的想来,那蘼芜君乃是一心向道的,向道为何?无非就是求个神仙境界罢了。有了这个洞玄子十三经,您就等于是有了一条修道的捷径啊,这个,若是再辅以甜言蜜语,温言相劝,您还怕不能双飞于天?”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还是觉得陈羽这话有道理,当下他高兴得一下子站起来,看那样子,竟是要马上回去,这就向柳隐卖宝去。只是,不过刚走了半步,他又停下了,陈羽暗嘘一口气,还算是这皇帝有点自制力,要不又要浪费我一番说辞了。

试想,哪有个刚被拒绝就立马拿着双修之术进去找人家的,至少应该要缓一缓才是。只见那皇帝想了想便转过身冲陈羽说道:“既如此,也罢,你们老爷的功劳,你的功劳,朕都记下了,改日自然会赏你。这个东西朕要回去仔细参研一番,才好再来。你在这里,要妥善伺候着,呃,就不要随意让人进出这拢翠观了。”

陈羽还在那里装糊涂,口中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说完了,那人又往柳隐住的小院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去了,那侍卫自然是又随在身后,亦步亦趋。

陈羽也伺候着送他出了观门上了车,看着走远了,这才回来,谁知刚走进观门,就见那小过上来小声说道:“爷,一位姑娘来找您,她说自己是二爷房里的,找您有事儿,您又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观里去,所以,小的就把她安排到了那堂屋里。您是不是去见见?”

陈羽闻言奇道:“哦?二爷房里的?那可能是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儿。不过,二爷找我有事儿,也应该派个小子来呀,怎么到派个姑娘?”

当下便又问道:“她可说是什么事儿了没有?”

那小过回答说:“没有,她只说要见您,其他什么都没说。”

陈羽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恐怕是二爷那里有什么话交待下来,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就在院门口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小过答应一声,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便就站在那里,为陈羽站起了岗。

陈羽走到院子里还寻思,这来的人会是谁呢?莫不是绮霞那小妮子想我了,便想了个由头寻了来?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觉得不会是,绮霞一贯是个稳重的女孩子,办事最是走一步想两步,绝对做不出来这等心急火燎的事儿。

等不及陈羽多想,已经到了门口,陈羽抬眼往里面一看,那坐在椅子上正急得不行的,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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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败露

“银屏姐姐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派小子们过来打个招呼,我过去就是了,怎么敢劳动贵足呢。”陈羽笑着走进屋去。

银屏一抬头见是陈羽回来了,却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陈羽见状说道:“姐姐放心,我猜着你可能是有事儿找我,所以就派人守着门,这会子不会有人进来的。”

银屏闻言转过身来俏脸含嗔地看着陈羽,也不说话,倒把个陈羽看得忍不住心里起了忐忑,他不由得走向前一步笑着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

那银屏此时冷哼一声,却又与陈羽擦肩而过,到那椅子上坐下了。

这却把陈羽弄得捉不着头脑了,他又转过身来看着银屏,心里不禁寻思,这是怎么就得罪她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饶自己摸了摸那小手,至今那粉嫩娇滑的感觉仿佛还留在指尖,怎么这次见了面就是这样一副嘴脸了?

见陈羽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银屏却忍不住了,只听她开口说道:“好你个大胆的陈羽,你做了什么事儿自己还不知道,莫非还要我提醒你吗?”

陈羽闻言心里不由一紧,心想莫非是自己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不成?又一想,不会呀,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哪里来的把柄?想到这里,陈羽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她刻意来吓唬我呢吧?可是看她那脸上满是寒霜的样子,也不像啊。

陈羽试探着将身子凑过去,恬着脸笑道:“好我的姐姐,你就莫要吓我了,要说我胆子大,也只是对着姐姐你的时候胆儿大点罢了,那还不是因为你疼我嘛。其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往常我在府里,最是那谨慎小心不敢得罪人的了。至于姐姐说的那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还请姐姐告诉我一声才是。”

说着,陈羽伸过手去拉那银屏的手,却被银屏一下子拍开了,口中说道:“少动手动脚的,我说的是正事儿,哪个有功夫跟你嬉皮笑脸的!”

听她这么一说,陈羽就知道银屏这里肯定是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就不是这样了。如此一来,陈羽反而得了势了,一把就强自抓过她的手来,将她扯到了怀里。

只是那银屏却是强自的挣扎,陈羽看她那样子,便不由得手里松了松,银屏顿时便从他怀里脱出来了,站在那里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说道:“枉我把你看作个人儿,没想到竟是个薄情寡性之人,都到了这般时候,却还是没有个正经,只顾呷弄人!”

说着,她别过了脸去,胸口起伏不定地,显是有些生气了。

陈羽看那胸口曲线煞是撩人,却碍着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居然对自己发这个脾气,便不由得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嘛!有什么话,明白说出来,也让人心里有个着落,便是着急上火的,也换个心里明白。你这里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可让我怎么个寻思法?反倒是没来由的让人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就这你还怨我,我可真真是冤枉死了!”

说完了,陈羽到那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那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了,径直的拿那壶嘴对着就喝了起来。

这时就见那银屏反而消了气,转过身来看着陈羽,见他那副鲸吞海饮的样子不由得嘟起嘴,走上前来一把那壶抢过去,砰地一声放回桌子上,然后瞪着陈羽也不说话。

陈羽见状也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她走上前来伸出手指往陈羽额头上狠狠地那么一点,口中半是嗔怪半是亲昵地说道:“真真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人。我且问你,你跟绮霞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出口,陈羽只觉悚然而惊,他忽地一下坐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银屏,把个银屏儿盯的下意识里缩了缩身子。

继而陈羽一想,这银屏儿既然这样巴巴的找了自己来,那就是说,这件事还没败露,多不过是银屏儿不知怎么知道了罢了,就这么急急的跑来审问自己来了。

想到这一层,陈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绮霞,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陈羽最大的把柄,当然也是最大的忌讳,任何牵涉到她们母子的事儿,都会让陈羽加了倍的紧张。不过,陈羽是知道的,平日里这银屏儿和绮霞的关系就不错,现如今又牵涉上自己,银屏儿是断断不会出去告发的。

陈羽不由得笑着拉过银屏儿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让她挣脱,然后笑着问道:“好姐姐,你且先别说其他的,单只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银屏儿见陈羽笑嘻嘻的样儿,她反而觉得刚才自己受了委屈了,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开,她便任由陈羽握着自己的手,用那异样的强调说:“幸好你还没张口否认呢,要不然,看以后还理你不理!哼,人家为了你们好,巴巴的跑了来告诉,谁知却换了你那样瞪我!”

陈羽闻言陪着笑说道:“好姐姐,这回可是我错了,不过您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也就只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没良心的一回吧!”

银屏听他那搞怪的强调,还有那单手作揖倒跟个和尚似的,便不由得扑哧一笑,口中却故意嗔道:“哪个是老人家了,难道你是说我老了么?”

陈羽见状一下子把她扯进怀里,然后跌坐在椅子上,不管那银屏儿的挣扎,只顾着将两条手臂勒得紧紧的,口中笑道:“哪个敢说我银屏姐姐老了,看我扇他正反几个大嘴巴!姐姐哪里会老,姐姐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所以,我才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姐姐。”

说着,陈羽那手臂往上一收,便环在了银屏乳下,两只手翻过个儿来一手把住一个,顿时让银屏儿停下了挣扎。

将她搂在怀里才能真正感觉到她身子的丰腴,那胸前的两团娇腻竟是满把难握,那份风致,更是似水波一般,轻轻的上下一推,便听见她那喘息声儿都跟着上下打着颤悠。

陈羽心里记挂着要问这银屏儿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绮霞的事儿的,知道多少,但是现如今银屏儿已是落到了他手中,早问一刻晚问一刻的,差不了多少事儿,又何苦放着眼前的美人儿不缠绵一番呢,所以他一时倒也不急着要问了。

只是,陈羽正在得意之时,耳中却听见那银屏儿强自压了压呼吸,然后幽怨地说道:“难道你见了人家,便心中只有这些轻薄之事吗?”

陈羽闻言一想,这银屏儿最是个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她自小便被二少奶奶尽心调理,也和二少奶奶一般,最是那心里有乾坤的,她作为二爷的房里人却能看上自己一个没身份的小人,纵然说她是那红尘中一等一的巨眼英豪,也不为过了。自己若是只顾轻薄与她,却与那二爷有何分别?这样子倒没来由的让她看轻了自己。

想到这里,陈羽放开了手,先是示意她站起来,然后自己站起来整了整衣裳,冲着银屏儿当头就是一揖,唬得那银屏儿慌忙一跳闪开了,在她眼中,那陈羽正是一等一了不起的人,自己一个女子,怎么能受他的礼呢。

只听陈羽站直了之后说道:“这一揖却是我真心实意的,姐姐这话犹如当头棒喝,真是警醒不少。这些日子我竟是有些小得意,因此浮浪了,实是不该,今后断然不会了。”

那银屏儿闻言,脸上顿时写满了情意绵绵,只听她说道:“若如此,才是我心里那有能为的呢。”

陈羽一笑,正想说话,却又想起主题来,便不由得说道:“闲话便不说了,只求姐姐赐告一句话儿,姐姐是怎么知道我跟绮霞那档子事儿的?”

银屏儿闻言顿时脸上又泛起愁色来,只听她说道:“说起来还是昨儿上午,太太同二少奶奶等几个人在一块儿打吊子牌,我跟绮霞都在一旁伺候,那时候我就看绮霞老是捧着胸口,便觉得不对劲儿,然后拉着她出去问她怎么了,她又说没事儿,你是知道的,自从我随着二少奶奶嫁到这府里来,绮霞妹妹与我最是亲近的一个了,见她不舒服我自然是担心的了,所以便要命人去请大夫,但是她却抵死的不许我叫,我这便起疑了,不停地追问她,最后她受不住,就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哼,要说起来,你们倒是瞒得我好苦呢!”

陈羽闻言算是明白了,却又问道:“这事儿姐姐知道也还倒罢了,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银屏儿摇了摇头,断然地说道:“只有我一个,决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这可不是个小罪过,我可是还记得前年我随着我们二少奶奶刚进门的时候,这里便出了那鸳丝的事儿,又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呢!”

陈羽低了头思付起来,既然银屏儿能看出事来,那别人岂不是一样能觉出不对?看来这事儿不好瞒人了,自己要加快步子才是,绮霞母子可是自己的命根子,是万万不许出一丁点儿差错的。

这时那银屏儿又说道:“我听绮霞妹妹说,你是要把她赎出府去成亲的,我来这里只是要劝你倒是着紧些吧,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陈羽闻言点点头,口中说道:“姐姐的恩情我记下了,改日我一定……”

那银屏忽然伸手捂住了陈羽的嘴,然后竟然主动偎进了陈羽怀里,只听她说道:“哪个要你记什么恩情了,我是为了绮霞,为了你,也算是为了我自己。这个世道,女子最是命苦,一丁点的小错,就足以毁了我们的一辈子。我们最大的念想,也无非就是能找个终生的依靠罢了,从这一点上看,绮霞妹子是个有眼光的,也比我有福气,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这银屏儿乃是二爷的房里人,因此上陈羽一时也不敢拍胸脯子说什么大话,便只好说道:“姐姐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拉扯你出来。”

那银屏儿闻言凄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不枉我心里念着你一场了,罢了,我要走了,这几日府上忙的很,我昨日一整日愣是没能腾出功夫出府来,今天也是扎了一个小空子这才出来了,不敢久待的,指不定,二少奶奶现在已经打发人四处找我了呢!这件事儿,你好好打算打算,尽快的吧。我在二少奶奶那儿也多说说你们的好话儿,哪怕万一到了那个的时候她能帮你们垫上那么一两句,也算是我尽心了。”

陈羽闻言感动不已,便不管不顾地捧起她那脸蛋儿,往上面狠狠地嘬了一口,倒把个正自心里伤感不已的银屏弄得羞红了脸,死死地往他胸口上捶了一下,然后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又自嗔了他一眼,便什么都没说就往门外走去。

陈羽目送那载着银屏儿的车消失在街上,便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那小过本想上来讨个巧儿问问是出什么大事儿了,结果也没敢上来。

且放开陈羽这一夜愁思不说,单说第二日午后,那微服的昭元皇帝陛下便准时的来了。这一次来,他脸上再也没有前面两次的着急神色,代之的是那种雍容与自信,想来昨儿一晚上,他是想好了今天的说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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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我不得不说,到这里,总算是把全书中最容易挨骂的一段戏写完了。而且,整个故事的基础也打好了,氛围也出来了,下面就要开始的第二卷【长眉画了】,我保证让大家看的爽歪歪。

为什么呢?该埋的线儿我埋下了,该布的局我布好了,下面,就要进行第一次的收网了。

现实总是艰辛的,但是,正因为有了现实的艰辛,收获的时候才会倍觉激动。而对于这部小说来说,正是有了前面不太爽的铺垫,后面的文章才会让人有一种非常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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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一 恩宠

且说这几日里,那皇帝老儿每天都微服而来,非到日薄西山不肯离去,这一日,更是派了一干太监丫鬟的到拢翠观,竟然住进了那柳隐的小院。又有一名羽林卫百户叫做孙筑的,带来了百余兵士,就驻扎在那拢翠观里。

不过,应了陈羽的要求,那些兵士都是换了普通装束的,这才不曾惊扰了附近百姓,即便如此,拢翠观却也是只好整体闭门了。皇帝长日在此,这世上有什么事比皇帝的安全更重要?

其实此时的陈羽已经心知,那柳隐受宠已是成了定局了,说起来这古代的皇帝也还真是可怜,虽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却碍于柤制,轻易出不得宫门,因此,他倒还真的是没见识过什么,是以柳隐这一出马,立刻便将他迷住了。

于是陈羽便又与那观主玉央大士商议,命一干女冠通通搬到拢翠观右边一带居住,将柳隐那小院所在的左边一带整个的空了出来,中间又赶修了一道院墙,将其隔离出来,因此这拢翠观倒是一下子分成了左右两半,左边一半完全成了皇帝同那蘼芜君柳隐的私人天地。

且说又过了一日,皇帝夸他这差事办得好,便下了诏封做羽林卫副百户,同那百户孙筑一同领兵,共同保护拢翠观安全。

说起这羽林卫副百户,那柳隐倒是功不可没。且说那日陈羽觐见时,柳隐就坐在便服打扮的皇帝身边,一脸幸福的红晕,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就连一点前些日子萧索的影子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云雨滋润之功,还是强作欢颜。

昭元皇帝陛下对陈羽很是满意,甚至与柳隐玩笑说,你我之间,这人倒是一个媒人了,一本洞玄子十三经做的好媒呀!

柳隐初闻言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又不停地嗔怪皇帝,说是被陛下骗了的,若早知你是皇帝,看哪个愿意理你。

皇帝便好奇地问这是为何?柳隐便说你是皇帝我自然就是妃子了,做了妃子却如何修道?再有,做了你的妃子便要到那闷死人的皇宫里去,整日看这个贵妃那个娘娘的脸色,我才不去。

那皇帝当即便允她不必进宫,只管在此修道便是。

陈羽立在下面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在上面打情骂俏,却又不好意思告辞出去,这时柳隐却命人斟了一杯酒,亲自端了起来走到陈羽面前向他敬酒,并口称恩人,然后又对皇帝说,若是陛下肯如此疼我,我便要感谢这媒人一番了,他非但是你我的媒人,也是我的恩人了,设若无他,臣妾哪来今日这段福气?

皇帝点头称是,命陈羽务必饮了这杯酒。陈羽当下看到柳隐满是笑意的目光,便也不做作地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那柳隐又说,既如此,妾身无亲无靠的,便不如认了这恩人做个弟弟如何?以后妾身还要在这拢翠观里常驻,有个做管事的弟弟,还能得些照顾,总不至于在事情上吃亏的。

一番话说的皇帝哈哈大笑,却把个陈羽说懵了,这姐弟一说,柳隐可是事先一句也没提过。不过,陈羽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对自己只有好处却无坏处,那皇帝又是一口允了,并依了柳隐的要求,做那证人。

于是陈羽便口称姐姐,与那柳隐一同给皇帝拜了三拜,这便成了姐弟。

不过事成之后,柳隐却又说,今日这姐弟之事,便只有在场这三人知道便是了,还是不要往外去说,她们姐弟都是贫苦出身,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贫苦人最是舒服。且说陈羽一向讲求低调做人,柳隐此说却是正合了他的心思,便也赶忙开口赞成。

当下皇帝又是对那柳隐爱怜不已,并亲口下令,授陈羽从六品羽林卫副百户之职,协同那孙筑保护拢翠观,随后又是有样学样地开玩笑说,他此举只是为了收买一下陈羽,希望他能格外照顾一下柳隐才是。

言罢皇帝大笑,柳隐娇嗔不依,陈羽则口称不敢。

且说陈羽刚封了做羽林卫副百户,到了晚间首辅大人陈登便派了老总管来,将那陈羽的卖身契一并带来交到陈羽手上,说是大人如今已然是朝廷命官,陈府再不敢受,便请将这卖身契拿了去才是。

却说陈羽这多年受苦,根子就在这卖身契上,他使尽了千般手段,也无非就是想能脱离了这做奴才的身份,因此那老总管拿了卖身契来,他怎么会拒绝。因此陈羽不过推让一番,便也收下了。

当晚,陈羽手里拿着那卖身契正要烧了它,却不知那柳隐怎么得知了前面的事儿,派人来急急的把陈羽找了去。

陈羽进得房里,却见那丫鬟侍立两侧,隐隐然这里已经有了后宫贵妃的架势,便口称姐姐给柳隐行了一礼,顾忌着身边有人,那柳隐也并未阻他,待他行完了礼,便开口说道:“我听说陈府给你退了卖身契来,可有此事?”

陈羽忙道:“回禀姐姐,确有此事。”

说着,他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柳隐看也不看便先挥手命屋里的宫女退了出去,然后就开口说道:“你可真算是糊涂,这卖身契你如何能收下,这不过是陈登那老贼测试你我的手段罢了。你若是刚刚授了官职便翻脸不认人,那老贼定会以为你是那不甘蛰伏的,进而会觉得我也是如此。而现如今,我必须站在这老贼一边,依靠着老贼这棵大树在皇帝陛下身边站稳脚跟,然后才能谈上其他。若是现在就被那老贼觉出不对,他必会起了疑心,如此一来,你我必然处处受他钳制,到时便苦了。”

陈羽方才沉浸在得以脱离了奴籍的高兴中,此时闻言不由得悚然一惊,柳隐此言分析的很有道理,想来竟是自己鲁莽了。他虽不愿意加入柳隐的计划,但是很显然,柳隐得势,他的日子就会随之好过许多,他可以不出来帮柳隐,但是却绝对不希望柳隐倒下,因此,将这卖身契收下倒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

当下陈羽正在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得了意就忘形的时候,那柳隐又说:“现如今收下了也没什么,你明天回陈府去,再把这卖身契交回去也就是了。”

陈羽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竟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然后柳隐又叮嘱许多事这里暂且不提,单说陈羽回去,心里却又有了许多思量,或许,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因此上第二日一早,他便打马去到了陈府,进府之后,第一个就奔了二少奶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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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说,加上上午的四千字,今天的六千字我完成了,要推荐票!

然后,说几句闲话。

第一句,我是天宝风流的读者,今晚八点叶子在三江阁接受访谈,希望大家去捧场,我也一定会去支持叶子。

叶子在那个感想里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将他引为知己(虽然我现在根本不够格,他是大神,我……),他说,感谢《江山如此多娇》,感谢泥人!

这里真的想问一声,泥大呀,这两年你干嘛去了!他娘的,断尾的江山啊,俺心中永远的痛!

第二句,河图出版社为老猪大大的《紫川》做的主题歌《紫川录》出来了,两个版本,一个男声,一个女声,俺听了N遍,真他娘的好听,关键是那个词写的,真叫一个赞!

找个空子,俺也要试着帮泥人大大的江山写首歌词,可惜的是,俺不会谱曲啊!

第三句,编辑正式下命令了,让俺开始存稿,很头疼啊。其实这一段时间被大家给催的,俺就觉得自己的文章质量下降了不少,现在又……

唉……

第四句,好吧,我不说了,说完了。

章廿二 求人

二少奶奶的规矩,每日点卯已毕下人们便开始回事,然后才吃早饭,早饭后照例要到太太房里陪着说会子话儿,然后才再回来料理些事情。

且说陈羽进去时,廊子下已经候着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认识陈羽的,不知哪里知道了陈羽竟是做了将军了,便刚忙的过来道喜,一时间倒把个陈羽弄得手足无措,刚忙把身上的所有银钱铜板都掏出来打赏了才罢。

那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才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去了前边儿了,请羽大爷等一刻吧。”就听见里面像是银屏儿的声音说:“是墨雨吗?让他进来吧,正好二少奶奶安排了让我找他有事儿。”

陈羽闻言便冲那丫鬟笑了笑进去了。里面银屏正自看着账本,看见陈羽进来了,也不让座,只摆了摆手又打发小丫头子去给倒了杯茶,陈羽便自坐下了。那银屏眼角里望见了,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屋里有人呢,你规矩些。

陈羽只冲她一笑,却也不当回事,接了小丫头子的茶水,便笑着向银屏道:“我今儿来,一来是给太太奶奶还有姐姐请安,再有,就是想要烦劳姐姐一趟,到太太哪儿帮我说几句好话儿。”

银屏儿闻言放下了账本,其实她早就心不在焉了,只不过碍着屋里有人,这才一直做出一副不拿陈羽当回事,专心看账本的样子,此刻闻言便找到了由头,只听她说道:“你这话可是捧我了,想那太太跟前,我能说上什么话。倒是你有什么事儿尽可以说出来,我挑个时候告诉给二少奶奶,有她帮你递一句话儿,管比旁人说一万句还强呢!二少奶奶一向看重你,想来这样忙她是愿意帮的。”

说着银屏儿又冲那小丫鬟子道:“你且去前面探望探望,看二少奶奶做什么呢。可记住要轻手轻脚的,莫要扰了太太奶奶们说话儿!”

“是。”小丫鬟子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银屏儿作势嗔了陈羽一眼,口中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儿了?我也知道你昨儿得了什么封,说是做了好几品的官儿,说起来现如今也是个官老爷了,连咱们府上老爷都亲自命总管把那卖身契给你送了回去,说是不敢受的。怎么着,你倒有什么事儿了?”

陈羽嘿嘿一笑,就着那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那银屏儿没好气的样子,他偏偏又伸手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一下,做了一副地地道道的不正经模样,这才一副大大咧咧的口气说道:“姐姐却说哪里话来,我到何时也不敢在你面前说是什么官老爷的,这次来,是真的有事儿。”

说着这话儿,陈羽脸上也正经起来,将那腿也放了下来,只听他说道:“我却是准备把这卖身契还回来,另外,想借这个机会讨了绮霞去。”

银屏儿闻言却惊讶起来,“这又是为个什么?好好的可以不做奴才了,你倒要退回来?敢情是挨打还没挨够?借这个当儿讨了绮霞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可以到二少奶奶那里先给你打声招呼,或许可以帮你说巨话。只是前面这一则我却不解了。”

陈羽沉吟一刻道:“老爷乃是朝中首辅,我不过是蒙了老爷的恩,才被提携做了个小小的从六品,若是这样就要脱离老爷门庭,只怕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大乐意,以后有事,便不会顾着我了。就是那外面人听说了,也是不好的。”

银屏儿闻言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你说这个倒是有的,若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失了这个机会,你怕是一辈子都是个身在贱籍的奴才了。”

陈羽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怕,凡事儿总是要慢慢来的,我现在好歹做了个小官儿,以后一步步来,纵使名义上还是陈府的奴才,却也实际上不在此列的。你想,老爷最是个顾面子的人,怎么会把一个朝廷命官当成奴才般看待?”

那银屏儿点头道:“也罢,你如此做,定是有你的想法了,你们大男人的,自然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自己当心就是。”

陈羽应了一声,却见那出去探事儿的小丫鬟还没回来,也并不会有人进来,他便站起身来向银屏儿走过去,只听那银屏儿却突然说一句,“你且坐回去!”

陈羽一愣,抬眼看她,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早就知道人一去了你就要不老实,这才说了几句话儿,就现出原形来了,还不快老实的回去坐了你的,若是打巧了被人撞见,咱们死是不死!”

陈羽见状只好讪讪地仍回去做了,只是还不待他再说话,果然那小丫头子就回来了,只听她禀道:“回银屏儿姑娘,我打帘子缝里瞧见,二少奶奶并三小姐、五小姐,还有韩大姑娘她们都正陪着太太在那里说话儿呢。”

银屏儿闻言道:“你可听见都说了些什么?太太今日气色如何?可高兴吗?”

小丫鬟道:“也不知道是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屋子人都在笑,我问了太太屋里的一个姐姐,说是五小姐不知讲了一个什么什么的笑话,就把大家都逗笑了,本来太太一早起来阴着脸来着,但是五小姐的笑话却让她现在高兴的了不得呢。”

银屏儿点了点头对陈羽道:“这倒是个好时候,这段日子以来,太太也不知是怎么了,老是阴着脸,少有见笑脸儿的时候,偏你今天运气好,就赶上了。我先去那儿给二少奶奶偷个话儿,你过一刻再来。”

陈羽应声站起道:“是,有劳姐姐了。”

那银屏儿也不答话,便径直去了。

且说过得一刻,陈羽到前面院子里打了躬请见,丫鬟们回了进去,只说是那陈羽昨日收了这府里的卖身契,觉得心神不宁,心想还是做这府里人心里安泰,这便把那卖身契仍送了来,请府里保管。

太太派了绮霞出来回话儿,陈羽本来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绮霞,等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那冠冕话儿,谁知一抬头却看见绮霞的脸色不对,倒像是昨夜一宿没睡似的,眼睛都有点儿红红的,说着那话儿时,眼睛还不住地看着陈羽,忙着给他打眼色,看那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陈羽暗道不对呀,我得了封,绮霞早该知道了,她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倒是愁眉苦脸的,难道,她怕我得了封就忘了她?这也不像呀,我是个什么样儿人,这世上还有比绮霞更清楚的么?

陈羽胡思乱想着,绮霞这里把话说完了。其实也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说什么既然老爷作主把大人的票儿还回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断不敢再收的,还请大人回去吧之类。

陈羽听完了便撩袍子跪在那里,口中说道:“小的一日是府上奴才,便终不敢忘本,若是太太说不敢要,我便是个没心肺的混账了,那倒不如自绝与此的干净,就死了,魂儿还有个去处呢。是以,还请太太将这卖身契收了回去为幸!”

说着陈羽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高举过顶,绮霞接了过去,看了看陈羽,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只好又进去了,过得一刻传话儿出来,太太要见一见这陈羽。

当下仍是绮霞出了来引陈羽进去,过了廊子要进门的时候,陈羽看那小丫鬟忙着掀帘子,不曾往这边注意,便飞快地伸手捏了一下绮霞小手,然后小声道:“你且放心就是,一切有我。”

绮霞的身子猛地一顿,却也没说话,便低着头带陈羽进去了。

那屋子里太太坐在正中间榻上,旁边几张椅子凳子上莺莺燕燕,二少奶奶、三姑娘、五姑娘、韩大姑娘,并她们的几个丫鬟银屏儿等果然都在,不知在说着什么,正热闹的紧。

且说陈羽进去,按照家下人的规矩请了安,那太太赶忙笑着连称不敢,并命绮霞拦住了,绮霞闻言也并不动,知道不过是个意思的话儿罢了,陈羽也便实打实的请了安,然后笑着说道:“小的墨雨,大名叫做陈羽的,打小儿跟着二爷长起来,蒙老爷太太看重,也跟着二爷在学里念了几年书,些微识得几个字,今次蒙老爷提携,赏了我一个六品官做,小的正感激的了不得呢。老爷却又要把那卖身的文书退给我,这小的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受了,还请太太别让小的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为幸!”

那太太闻言笑着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儿,便将那卖身契收了,却说是晚间待老爷回来了,还是由老爷来决定到底如何,不过陈羽的这份孝心,她是知道了。又说既然做了官,好歹是从陈府里出去的,以后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切不可坏了老爷名头等话。

且说陈羽一一应是,到后来,太太问可还有事儿,陈羽便又一撩袍子跪下了,口中说道:“小的倒是真有件事要求太太。”

太太忙命人搀了起来,口中说道:“有什么话儿你就说便是,我做得了主的,一定不亏待你,我做不了主的,回来也会告诉老爷知道,让他为你操心。”

且说陈羽站起来道:“是了,小的多谢太太。小的自小在府里长大,现今已经是十八岁了,今日蒙老爷看重,也好歹提携了一个官儿,倒比那十年苦读的秀才要高了不少,因此,便想厚着脸皮向府里求个人去,如果太太肯赐给,小的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府里的恩德。”

众人一听,便都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在说,我也到岁数了,该找个媳妇儿了,正好我在府里看上了一个人,就请太太把她赐给我吧。

且说太太闻言想了想笑着说道:“哦?你看上谁了,且说说看?”

章廿三 突变

陈羽闻言抬眼瞥了绮霞一眼,只见她此时已然完全愣住了,痴痴地望着自己,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小的愿求太太您房里的绮霞姐姐为妻,还望太太成全。”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马上看向绮霞,绮霞正站在一边,恍若未闻一般愣愣地看着陈羽,等到她觉察到那么几道目光,却又觉得不对劲了,马上羞红了脸地一下子扎进里间去了。

这里就有三小姐、韩大小姐等几个笑着站起来追进去,不知跟她说些什么去了。

二少奶奶却正自看着陈羽暗自疑惑,心道你是二房里的人,要人也该先和我打个招呼才是,怎么倒自己张起口来,反而显得我待下人刻薄似的。按说这陈羽素日里最是个聪明有眉眼的人,怎么今日倒办起这样糊涂事来。

那二少奶奶虽有话要说,怎奈太太当面,有些话却是不好说了,就在这时,身后的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袖,二少奶奶回头一看,却见银屏儿冲她使了个眼色。以两人间多年的默契,她马上就知道银屏儿竟是要自己帮陈羽说说好话儿。她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这陈羽毕竟是二房的人,现如今出去做了官,她脸面上也好看,若是求个人被驳回了,也伤她的面子,是以银屏儿一说,她便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银屏儿的意思了,当下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太还在沉吟,看样子也是有些为难,二少奶奶心道也难怪,这陈羽的眼睛也太刁了,太太每日里都说,自己身边就只有绮霞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是一刻也离不了她的。有了绮霞,便好像是有个女儿加一个儿媳妇一块儿在身边照顾一般。

其实二少奶奶也一直认为,这绮霞是太太给二爷留着的,不过今日里陈羽既然提出来了,想来太太倒也不至于回绝了吧。这样一来,二爷身边就少了一个人,对自己倒是也好些,或许,银屏儿这小蹄子便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那二少奶奶便笑着说道:“好你个陈羽,你就这样开口,以太太待下人的宽厚,还有个不答应的?只是你也太矫情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找个机会慢慢说,非得要一下子拿捏出来,这叫太太如何舍得。罢了,谁让你是二爷最看重的人呢,待我帮你求一求太太吧。”

太太闻言一笑,却并不接她这茬儿,只对陈羽道:“要按说,你的话说出来了,只要绮霞没有话,我这里是不该驳了你的。但是,这事儿却是有些凑巧了。倒也不是我舍不得,我这里纵是再稀罕绮霞这丫头,可是她一天大似一天了,总是免不了要嫁人的,我也不能阻了她的好日子,只是,昨儿晚上西边的二姨奶奶才刚来我面前求了,说是想要了绮霞去,给大爷房里做个小,我已是答应了他了,因此,今儿倒不得不驳了你了。”

陈羽闻言一愣,突然想起刚才绮霞的那副表情来,却原来,绮霞已经知道了自己做了官还那么不高兴,竟是因为大爷已经向她递爪子了。

当下陈羽便不由得在那里愣愣地出神,脑中千般念头急转,却偏生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混没个去处。

却说二少奶奶一听,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绮霞一时之间竟是成了个香饽饽了,那大爷并着他母亲二姨奶奶往日里很是害怕往这边来,每日里请安也只是待上一刻便走,没想到昨儿竟突然过来求了绮霞,不知道这是犯了哪门子心思了又。不过按说,她既然长了口,太太即便再不舍得,还真是没有个不给的道理,毕竟满门上下都在说道着老爷太太偏疼二爷,大爷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之类,二姨奶奶来要个人太太要是不给,这个话传出去,又免不了是一阵闲话儿。既然许了大爷,那陈羽,也就只好自认倒霉罢了,谁让你晚了一天呢。

这里二少奶奶叹了口气,谁知那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裳,她回过头去好奇地看了银屏儿一眼,只见那银屏儿神色间非常着急,连连的使眼色,竟是还要自己帮着陈羽说话,一时间心里不免狐疑不已。但是一直以来,银屏儿办事最是个牢靠有算计的,断断不会做那没来由的事儿,因此当着这个口儿,她又不好问,便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见那二少奶奶略思量了一下便笑着对太太说道:“要按说呀,大哥那边要了绮霞去也好,绮霞往日里都是帮着太太管事儿的,大哥那里有了绮霞在身边,这阖府上下的事儿,便没有个不知不晓的了。我这里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大嫂子心静,又不愿意插手这些事儿,倒是正好让绮霞过来帮衬我一把,也省得老有人乱嚼舌头根子,嫡子庶子的胡说一通。”

太太闻言扭过脸来看了看二少奶奶,却是沉思不语了,心里不住地想着她这番话。

那太太身后椅子上坐着的五小姐一直不说话,就看着在场的这些人,是以刚才银屏儿同二少奶奶两个人那番动作都收在了她眼里,见银屏儿看过来,五小姐还冲她笑了笑。此时听了二少奶奶这番话,她不由得暗赞这二嫂子,怪不得人夸她是普天下里有数儿的聪明人呢,这情形下她只略思量了一下,便正好拿出这番话来,掐在了要害上。

她这番话看似是赞成太太把绮霞给了大爷,暗地里却是说,您若是把绮霞给了大爷那边,岂不是把一个对府中上下事务了若指掌的人交给了二姨奶奶了?大爷如果再借机让绮霞仍回您身边来,甚或是和我一块儿管事,那长房那边岂不是要一下子夺权?您就算是顾面子,也没这么个顾法的呀。二爷到底可是您的亲儿子,我是您的亲儿媳,您就算是想给他们个不生事的面子,可人家什么时候拿您当过回事了?还不是背地里整日散布些嫡子庶子的话儿!

这一番话二少奶奶能在一转眼就想出来,倒真真是个令人生畏的人物。不过,五小姐那里素来看陈羽不同一般,她与那大爷又不是一母所出,往日里跟大爷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也谈不上有什么哥哥妹妹的感情,是以,她倒是支持陈羽这边的意思居多些,因此,她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也不过就是心里赞叹几句罢了。

却说陈羽听了二少奶奶的话,心里突然一亮,知道若是大爷来要人,自己不能公然的跟他争,能使劲儿的地方,也就是二爷二少奶奶这边儿了。毕竟,他们是最忌惮大爷的,生怕大爷起来夺了权,故而无论什么事都是明里暗里的施以打压。

于是,陈羽略思量一刻便道:“既是如此,小的也不敢多说,但凭太太决断就是。”

太太闻言思量了一刻,心道这陈羽刚刚授了官,想来老爷是准备提拔重用他的,倒不好因为一个女孩子就浇灭了他心里的热乎劲儿,再一则刚才二少奶奶那话也说的有理,大爷那边提出这要求来,说不定就真的是出于了什么算计,想来自己昨天答应的竟是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这时,只听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五小姐突然说道:“哎呀,墨雨你这话不是让太太为难了嘛,太太不知道多稀罕你们这些府里出去的有作为的人,可是大哥哥那边既然求了,太太又答应了,倒是真的不好办。照我说啊,太太倒不如索性不管这事儿了,就交给老爷断去,想来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正得力的人儿,老爷那里自然会不偏不倚,给你们两个人一个交代。再者,依着我说,太太告诉老爷之前,还要先问问绮霞姐姐的意思才好,毕竟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儿,太太往日里那么疼她,就当我们一样待承,这出门子的事儿,还是尽量的遂了她的意的好。这是我的一点浅见,太太以为呢?”

太太闻言接过来道:“嗯,你这前面的说法儿很好,后面的就是混扯了。哪有个女孩儿家自己选人的?难不成还让她说嫁给谁就嫁给谁?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就是寻常人家女儿,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咱们这样大家就更该如此才是,就是个丫鬟,也自有我们做主子的发落,哪里就能让她们自己出面了,那样便真的没个羞臊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你一个大家子小姐,竟然说出这样话来,真不知你是怎么念书的,以后切莫再提这些浑话了,你可记住了?”

五小姐听到中间便站了起来,低着头听完了,忙道:“是,记住了。”

然后她也不敢坐下,只偷眼看了看陈羽,心道我可算是尽心了,为了你挨了这顿骂,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能说上什么话呢。倒是你,答应帮我买的东西到现在可还没见影儿呢。

这时就听太太说道:“也罢,这件事我就不管了,等老爷下了朝回来,我回了给他,让他处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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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四 困兽

且说陈羽出了上房,便没精打采地往前走,这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等他回过头去,却见是银屏儿正急急地踩着石榴裙往这里走,等走到跟前才喘着粗气儿说:“你只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叫了你几声都听不见。罢了,你也别那样一副样子了,你且先不要回去,跟我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陈羽答了声是,然后便跟在银屏儿身后,又回了二少奶奶断事的厢房。

到得门前,那银屏儿对围着的众人摆摆手道:“且都去吧,今儿上午二少奶奶不断事了,有事儿的下午再来。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便都依言散去了,这里银屏儿带着陈羽进了屋,摆摆手也命那小丫鬟下去了,这才看看门外并没有一个人了,然后对陈羽说道:“你也不用急,现在二少奶奶正在上房里帮你说话儿呢。”

陈羽一脸阴沉的表情,端起茶杯却又放下了,放下时,那茶杯还顿出了不小的声响,只听陈羽说道:“说好话儿有个什么用,都怪我晚来了一天,大爷怎么早不要晚不要,偏偏赶在我前面一天问太太要人?真真是让人肚子里窝火!”

那银屏儿闻言也不说话,只管把那茶盏不住地摆弄,倒像是研茶末儿似的,过了一刻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唉,咱们坐下人的,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呢。”

陈羽闻言霍地一下站起来对她道:“好姐姐,我求你件事儿。”

银屏儿也款款地站起来道:“你只管说,我你还信不过吗?但凡我能做的,绝对给你尽十二万分的力。”

陈羽点点头道:“好!我现如今已然想到了一个行险的招儿,只是,我要对绮霞好好叮嘱一番才行,就烦你到上房去找绮霞,就说今晚我在老地方等着她,有要紧事交待。”

银屏儿初闻言一愣,继而却又释然了,想想也对,既然那绮霞连孩子都已经怀上了,两人怎会连个约会的地方都没有,当下便没有二话,只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便往前面去了。

且说将将到晌午顶儿的时候,银屏儿才回来了,说是已经告诉给绮霞了,急得胸口直冒火的陈羽这才稍稍的静下了心,开始思量起这件事来。

且说陈羽到厨房里凑合着吃了点儿饭,便奔二爷书房里去了,到了那里一问不在,便又往二姨娘屋里来,一问又不在,却是一个小子告诉他,二爷现如今被老爷打着读书,现如今在学里苦读呢。

陈羽闻言也不及答话拱手道了声谢,便又急忙的赶奔学里,果然二爷一个人正在那里背书呢,想来是在准备明年的春闱之战了。陈谦就站在他身后,看那样子困得不行,而那卫老夫子却是坐在上面,支颐着脑袋正打盹儿呢。

陈羽不好进去,便只有在外面干等。要说自从前年大爷春闱一战夺了二榜第九名进士,而二爷却名落孙山之后,老爷便隔三差五的要查二爷的功课,以此常有训斥,此番想来二爷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这才跑来学里念书。要依着他的性子,在自己书房里根本念不下去,非得有先生时刻的盯着才成。

那二爷虽然是在学里,却也读得并不专心,只一瞥就看见了陈羽,他便顿时读得大声起来,老夫子一下子便被他惊醒了,只见他揉了揉眼睛说道:“也罢,你且歇息一刻再读吧!”

二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先生。”

然后就见二爷放下书本就走了出来,陈羽不想让那老夫子看见,省得又多出许多话来,便冲二爷示意了一下,二爷便冲陈谦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了,然后两人便循着墙根儿到了房后走廊上,只听二爷说道:“我这里读书正用功呢,你又来烦我,说吧,什么事儿!”

陈羽道:“是,回二爷,小的昨日蒙老爷恩典,提携了做从六品羽林卫副百户,今日特来谢恩,又想开口问太太讨了那上房里的绮霞去做老婆,太太倒并不是不答应,可谁料到,就在昨儿晚上,二姨奶奶已经开口帮大爷要了,因此小的心里急得什么似的,还求二爷帮忙想个办法。”

二爷闻言道:“绮霞?你也看上她了?大爷竟然要走了!哼!这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个不跟我抢的时候。我……,呃,你也居然也惦记着绮霞呢!哼,真是好奴才!当然了,大爷,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嗯,他既然已经开口要了去了,你就不要妄想了,再问太太讨个其她人去就是了。”

陈羽在来时路上便已料到了二爷会有这番说辞,当下便道:“小的顾忌的不是这个,您想,我一个下人奴才的,心里想着谁他大爷怎么会知道,他也根本就不会想着要知道,倒是二爷您,您日常里的话儿指不定露出了什么,就被大爷的人给知道了,所以,大爷这才赶着问太太讨了绮霞去,您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陈羽虽然这么说,却知道这个可能不大,大爷是个聪明人,且向来不如二爷一般好色如命,他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二爷这边起冲突的,所以,陈羽此番话倒是心中恨得难忍,想借二爷的刀,给大爷一点厉害罢了。其实陈羽刚才在等着银屏儿的信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十有八九是绮霞那里泄了底了,不知是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便借机在大爷那里说了话儿,大爷便求自己的母亲过来问太太要绮霞。想来那人的一番话,应该就是二少奶奶上午说的那个借势参与家里管事儿的话了。

而这个说话的人,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郑海来,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这陈府里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便也只有他罢了。更何况,能说的动大爷的,也就只有他罢了。

当下二爷听了陈羽这番话,却是马上瞪起了眼睛,只见他在廊子下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往那柱子上拍了一把,然后问道:“可是李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这还能有谁知道我心中所想呢?墨雨,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陈羽忙一低头,回答道:“回二爷,您身边的人那么多,小的往哪里猜去,不过我倒是可以抵定,陈谦绝不会是这个人。”

二爷闻言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的很,在廊子上又是来回转了几个圈,然后说道:“行了,你的孝心我知道了,难为你出去了还惦记着我,你放心,不管他是谁,只要让我发现了,一定要让他知道爷我的厉害!”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二爷摆了摆手,陈羽便退了下去。走到前面,陈谦拦住陈羽问道:“羽哥,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陈羽拍拍他肩膀道:“你且不要管了,安心的跟着二爷就是,凡事守口如瓶的,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二爷虽然自己对下边人狠,却也极是护犊子,你好好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陈谦闻言点了点头,知机的也不再问,陈羽便转身去了。

且说陈羽当晚并没有回拢翠观里,只不过派个人回去支会了一声罢了,到了晚饭后,他便一个人溜达到了后花园子。

还是从角门进去,还是那傻乎乎的徐小寺,陈羽却没心情与他玩笑,这徐小寺竟然一下子聪明了许多,见陈羽脸色不善,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门放了陈羽进去,然后便又紧紧的关闭了院门。

此时太太那边定是还没有睡下,绮霞要来也还早着呢,陈羽便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游逛。走了好久,陈羽便觉得脚上乏了,便走到那蓼汀小筑内歇歇脚儿,一时又想起这才过去多少天,当初那个在这里想要寻死的柳隐,如今已经成了皇帝宠爱的蘼芜君,在报仇的道路上迈出了她自己有力的一步,而自己和绮霞,却马上要面临世间最大的惨事。

一时又想到自己匆忙之中想到的那条计策,虽是行险,却也未必就不能成。再说了,行险又怎么了,反正现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绮霞被迫的去给那大爷做了小,那自己还算是男人吗?倒不如干脆撞死在这里算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低泣声,转过身来,自己身后那梨花带雨的,可不正是绮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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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辗转缠绵大大的意见,我本意是想把柳隐跟那皇帝老儿的调情戏淡化处理的,免得大家看了不爽。但是老兄这意见出来,我又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样吧,征求一下大家意见,大家要是觉得应该修改一下,进行细化描写,就在书评区言语一声儿,要是认为需要改的人多的话,我就找个时间把【章廿一恩宠】那一章改一改。

故事情节不会变,也就是进行一下细化描写,通过语言、动作、神态、内心活动等手法,更加突出每个人的性格,如此而已。

最后,今天会有三章,两章是作业,一章是补周三那天因为课多耽误大家的那一章,不过,最后一章会放到十二点之后发出来,原因嘛,冲榜!

我到现在了还没有尝过新人榜头名是啥滋味,各位读者大大有那睡得晚的,就请十二点过后,看着榜单清零了,给我投几票吧!

章廿五 犹斗

且说陈羽见是绮霞,便忙站起来一把将她抱住了,又坐回石凳上,便将她放到自己腿上,此时那绮霞仍旧哭个不停。

“傻丫头,莫哭了,这不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嘛,就算是定下来了,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给那什么狗屁的大爷去做小的!你是我陈羽的老婆,是我那孩儿的娘,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绮霞闻言仍旧哭个不停,只见她身子一顿一顿地抽噎着说道:“你哪里知道,中午说是朝里有事儿,所以老爷下了朝便直接到兵部去了,天都黑了才回来,刚才太太到前边去了,但是下面人来回话儿,原来老爷回了家之后便直接到五姨奶奶房里去了,太太便遣人去回了个话儿,谁知老爷却说,‘既然你答应了老大那边了,那就再问问那陈羽还看上了谁,随便赏他一个丫鬟就是了,又何必来烦我!’是以太太刚才定下了,要把琥珀给了你。”

“啊!”陈羽闻言大惊,心里顿时凉了半边,虽说一直没敢指望,但是老爷那里毕竟他还是存有侥幸之心的,现如今却如一场梦醒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那琥珀陈羽是知道的,太太房里除了绮霞就数着她了,也是个稳重大方的人儿,生得模样也很是俊俏,要说起来,太太见绮霞这里不行,便把琥珀给了自己,也是存了那笼络的意思了,已经是相当看重了。可是,那琥珀就算是有千般好处,终归不是绮霞呀!

且说陈羽紧紧地搂着绮霞,心里转着千般念头,想来自己一个后代人穿越到这里,这些年遭了那么些个罪,现如今居然连自己女人都快要护不住了,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日子,自己算是个什么有能为的?若是连绮霞都护不周全,自己实在是枉做男人。

当下陈羽定了定心,这才温言将绮霞劝住了,把自己那打算附在她耳边一一的说清楚了,听得绮霞连连点头,到后来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都忘了哭。

等到陈羽这里说完了,绮霞问道:“这样子,能行吗?”

陈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将那半干的泪痕吻了去,然后说道:“你且放心,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只是不用慌,我什么时候派那银屏儿给你信儿,你什么时候开始。这几日里,你就好好的吃你的睡你的,不要再整日里伤心,你看你哭的这样子,小心肚子里孩子将来出来找我算帐,说我欺负你!”

绮霞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然后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儿委屈地看着陈羽道:“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说,老爷太太他们,为什么就非要把我指给大爷呢。我不愿意啊,可是太太从来也没问过我一句,就这么,就这么定下了。”

陈羽闻言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年头,哪里有女孩子说理的地方去,又何况你只是人家一个没身份的奴才呢。

当下陈羽将绮霞紧紧的揽在怀里好言相劝,那绮霞才渐渐的缓下来了。

更敲四鼓,远远的好像听见风里有那上夜的人的声音,此时绮霞已经蜷缩在陈羽怀里睡着了。陈羽不敢挪动她,怕惊醒了,但是这亭子里风又大,饶是那绮霞穿的挺厚,此时也止不住身子往一块儿缩,因此陈羽很是小心的把自己的夹袍解开,就着个儿把绮霞包了起来,就见那绮霞顿时睡的更沉了。

天还未亮,陈羽叫醒了绮霞。此时下人们刚起,正是乱的时候,门也是刚开,门房上也正忙着洗刷,不会留意有人来往,正是适合偷偷回去的时候,陈羽便让绮霞赶紧回去。

绮霞就着东方的鱼肚白看着陈羽眼里的血丝,不由得又是觉得眼里一酸,她却强自忍住了泪,伸手在陈羽脸上认真的来回抚摸几下,然后才帮他把袍子穿好,又主动地踮着脚尖儿往陈羽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且说陈羽经过这一夜,已是完全的把心静了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博上一博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和陈府撕破了脸皮罢了,柳隐的什么报仇计划,什么不可打草惊蛇,他都顾不了了。

陈羽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时间竟然神游万里,当回首四顾,发现自己竟然落魄到了这等田地,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有哲人说,男人能忍,女人敢爱,都是幸事,可是现如今,能忍的和敢爱的一对鸳鸯,却是这般遭遇。

一时间陈羽竟怀疑起自己志趣来,他一直想过那与世无争的安生日子,可是现实如刀愣是如此一步一步将人我悬崖上逼。只是,想了好一会子他却又叹了口气,这便直接出了角门,奔马厩里牵了马出去,直接回了拢翠观。

到得观前,自有人接过了马去,陈羽刚走进门,就见那羽林百户孙筑迎面正走过来,他一见陈羽满脸的疲惫,眼中又满是血丝,便不由惊奇地问道:“老弟这是哪里去了?我刚才还说找你下午听戏去呢,却听那小过儿说你昨夜根本没回来。你且跟哥哥交代交代,昨夜是不是跑到哪个姑娘肚皮上去忙活了一夜呀?”

陈羽闻言笑了笑道:“大哥取笑了,我昨夜吃了那一夜的寒风,却哪里敢想那风流美事儿去,现如今没冻死已是万幸了。”

那孙筑闻言哈哈大笑,又说道:“昨儿下午皇上还问起你,这边儿又找不着你,多亏了里面那位娘娘护得你周全,把皇上给拦下了,又让下边人说你得病了,这才算是罢了。要不然,就昨晚那场罪过儿还真够你受的!可是现在,皇上反而赏了你三百两银子看病的钱,你说,你这倒是走的什么运哪,是不是该请哥哥喝两盅?”

陈羽笑着说了几句,又说等过几天有你的酒喝,管你喝够就是。然后便推说自己困极了,要去休息,那孙筑倒是颇为善解人意,便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快去歇着吧。

那从六品的武将将袍就摆在床上,陈羽昨日就看过了,当时还觉得不错,现在看来却是那么不顺眼,便顺手抄起来扔到床头,然后倒头就睡。

且说陈羽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太阳近了西山,他起来洗刷了,找了人来派去府上探问消息,这才突然想起,竟然还欠着一套曲谱没给人家呢。幸好这些曲子他前些日子早就整理出来,此时便又派了人去起鸾楼,给那柳如眉送了过去。

这时那小过儿机灵的端上了饭来,竟然还是热乎乎的,想来小过这人倒也聪明,算准了自己一觉睡到下午,是以便给厨房里留了话儿,看到自己起来了,打了洗脸水之后,便又跑到那厨房命人把饭热了热,这就给自己端了上来。

只是陈羽此时的胃口却差的很,只不过胡乱的吃了几口,便要了茶来喝了,那小过端了东西下去了,这里孙筑却进来了。

孙筑这人,最是个耿直可交的汉子,他生得虽个子不高,但是身上却自有一股威猛之气,而且只不过交往了几日,陈羽就看出来,这人虽看上去粗鲁,其实倒也粗中有细,从不做那冒头的事儿,是以虽然立下过不少功劳仍然难得升迁,但是却也牢牢的坐着羽林卫百户的位子,没人愿意动他。

此番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人生在世一回,凡事要看开呀!你那点破事儿,我上午都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即便她是你再想要的,那也不用急,凡事慢慢的来,你们府上那位大爷我也知道,不是那急色之人,所以,几天之内没事儿的,真要到了时候,你不是还有里面那位可以帮忙嘛!”

说着,他伸手往观里柳隐住的地方指了指,陈羽闻言也不说话,反而叹了口气,那孙筑见状上来一把拉住陈羽的手,口中说道:“走,今儿哥哥请客,咱们平康里听荤段子去,一乐解千愁!等你气儿顺了,心里没那么乱了,一准儿有好办法出来,定能抱得美人归!你听哥哥的,没错!”

陈羽说什么都不去,但是那孙筑却是死拉硬拽的把他扯了出去,最后陈羽被逼的没法子,只好随他骑了马一块儿去平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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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觉得自己废话多了起来,但是,还是要说啊。

第一句,有个朋友跟我说,现在百度有品花时录吧了,我很惊喜啊,进去一看,居然只有五篇文章!

不过,还是感谢那位ID叫做“自然就好撒”的朋友,说的我脸上有点红。不过没事儿,有什么好听话儿大家继续说哈,我承受能力还凑合。嘿嘿……

第二句,编辑安排,9月23日——9月30日三江阁推荐,下了三江阁之后,就是强力推荐,就在10月1号,这本书就要上架。

上架,喜忧参半的一件事。喜,我现在穷的一天只有六块钱饭钱,一个月只有一百块买书的钱,只能抽得起两块五一盒的烟,我太想挣钱了!忧,上架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放弃了,直接影响这本书的前途。而且,这本书上架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订阅,会有多少人订阅。

第三句,三江阁推荐期间,还是一天两章,不爆发。因为编辑要求,上架的时候必须一下子拿出三万字来供VIP用户饕餮一番。三万字,我要在几天内攒出来,吐血了。

第四句,各位如果有觉得我这本书还不错的,愿意支持我走下去的,我向你们预定一下下月的月票,当然,我不会为了月票爆发的,这一点很重要,质量第一。

不过,十一了嘛,放假七天,我不用上课去了,这个,一天一万字,应该还可以吧。

废话完了,今晚十二点过后还有一章,冲榜专用,希望到时候大家支持我冲榜!

章廿六 名伶

要问这当今普天之下,什么戏文儿最好?十个人倒有九个会说,《牡丹亭》啊,再有那十之七八的人还会加上一句,刘宝儿的《牡丹亭》啊!

这刘宝儿也没什么来头,即便她有什么来头大家也都不知道,只不过大家知道,这个年头,还没有女人唱戏的,她刘宝儿是独一份儿。偏生她唱得还是顶顶的好,十四岁出道,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征服了整个长安的耳朵。

自她之后,开始不断有女子登台,不过却总也不如她那个小嗓子听起来让人飘飘欲仙。是以,虽然长安城里小宝儿、刘贝儿之类名角儿倍出,她刘宝儿的票却依然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个人。就这个价钱,还得是提前多少天预订。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比如这孙筑,就是个大大的例外。

刘宝儿的行情名声,陈羽是知道的,就因为二爷喜欢听戏,陈羽没少拿了帖子到这里要票来。但是今天,他跟在孙筑身后下了马,却也没看见孙筑亮什么东西,那门口的伙计们就不停的点头哈腰,连忙的往里面让。

陈羽不由得暗下惊奇,要说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这孙筑不过一个小小的羽林卫百户,还是个不得志的,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可那些伙计就是那他当个大神来敬,让陈羽看得好不纳罕。

且说到了二楼的雅座,陈羽纵然是自己还有着一肚子心事未解,却也忍不住问道:“孙大哥,你好像跟这里很熟啊,怎么那些个伙计竟是如此敬你?莫非,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底细?”

那孙筑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回答,陈羽正待再问,却听见楼梯噔噔的一阵响,然后,一个梳着双鸭髻的小姑娘从楼梯口冒出头来,看见孙筑,她几乎两下就窜了上来,然后就跑到孙筑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哥。

陈羽看她有些面熟,那眉眼里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此时就见那小姑娘浑似一个没长大的小家伙儿似的,跑上前来摇起了孙筑的胳膊,口中还脆生生的埋怨着,“哥,你怎么那么些天没来了,都说了至少隔天就来看人家一次的,说话不算话!哼!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说着,那双小手已经从背后搂上了孙筑的脖子,这不由得让陈羽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说男女之防不至于太厉害,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还是被人们所奉行的,这小姑娘看上去也有个十五六岁了,怎的却如此大胆。

这时就听见孙筑叱道:“小丫头,那么没大没小,没看见今天有客人在吗?”

这时,那小姑娘就像是才发现屋里还有陈羽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浑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看着孙筑笑着嗔道:“哼!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别想着带个朋友来人家就会不跟你计较了,那些读书人都说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既是女子,又不过去年才刚刚及笄,算得小人,所以,得罪了我,岂能有你的好!”

孙筑闻言苦笑,诈做生气的样子道:“不要胡闹,这位是新任羽林卫副百户陈羽,还不快见过!”

那小姑娘闻言凶狠地冲孙筑皱了皱鼻子,然后细细地打量起陈羽来,陈羽也正自好奇地看着她,而且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只见那小姑娘丝毫也不怕陈羽炯炯的目光,反而含着笑打量他,看了一会儿,她流波一转笑着附到孙筑耳边正要说话,却听那陈羽猛地“啊”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刘宝儿!”

那小姑娘乍一听陈羽这“啊”的一下,倒吓了一跳,及到陈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出她是刘宝儿,她却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那笑声,便真如夜风中的银铃儿一般,清脆可人,继而,许是肚子笑得疼了,又把那手捂住了小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这倒让陈羽一阵捉不着头脑,却听孙筑笑着叱道:“死丫头,莫闹了!”

那刘宝儿闻言渐渐的压下了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跟陈羽福了一福,却又忍不住掩嘴想笑,陈羽便纳闷的很,这有什么好笑的。

只见那刘宝儿忽闪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羽,然后笑着问道:“我哥哥这两年来倒是第一次带着人过来,看来你是他的好朋友喽?可是,你真的是很好玩儿!”

她前面那话,陈羽听了正诧异,自己与这孙筑刚认识不过几天,倒还不至于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至于说是第一个被带着过来的,更是不至于,可是她后面那句话却又让陈羽苦笑不得。

陈羽正想说话,却听见后面有个声音道:“小姐,时间快到了,您还没上妆呢。”

刘宝儿闻言一副小孩儿模样地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抓住栏杆把身子往下一探,只见那下面已经站的坐的满是人了,便不由得嘟起了小嘴,然后她回过身来冲陈羽甜甜的一笑,说道:“你先在这里陪着我哥哥哈,我一会儿唱完了就上来找你们。”

然后又对孙筑道:“哥,我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找你算帐!”

说完了,她竟然小孩儿一般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

陈羽满脸的不解看向孙筑,那孙筑嘿嘿一笑,指了指楼梯道:“这是我妹子。”

饶是前面听那刘宝儿叫了他很多声哥哥了,可是听到孙筑亲口承认,陈羽却还是不由得大惊。当此之世,娼、妓、唱、伶皆是最低等人,便连那贩夫走卒都不如。孙筑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是个朝廷官员,怎么会让自己妹妹操此贱业。

此时就听那孙筑道:“三年前,我初次见到她时,她在那街头都快被冻死了,我把她救回家去,才知道她原来是从几百里外一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她才十三岁那家的老爷就要纳她做妾,因此,她就假意答应,在那新婚之夜的前一天晚上偷跑了出来,身上没有银子,又是自小就被卖出来的,无处可去,她便四处乞讨为生。不知怎么就到了长安,此时天气冷了,她又恰巧得了场重病,连那要饭的力气都没有,便在街头动不了了,若不是我把她救下,她几乎冻饿至死。”

陈羽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定是干兄妹了,只是,这刘宝儿才十三岁时就知道用计脱身,倒是个够聪明的姑娘,而且宁可要饭,也不会去给人做妾,倒也有一份风骨,让人不由得心中暗敬。

这时就听那孙筑继续说道:“我把她救了回去,她开始是害怕我也贪恋她的容貌,便坚持不肯洗脸,然后我的一房小妾猜出她的意思,便偷偷告诉给我,我便说,愿与她结为兄妹,她这才答应洗了澡,然后跟我们说了说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要说这宝儿啊,真真是个要强的孩子。在我府上时,她最是个惹人疼爱的,无论我那夫人还是几房小妾,或者我那几个儿女,还有下人们,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我又见她比我那女儿大不了几岁,便口中叫着妹妹,实际是拿她当个女儿养着,谁知她却不肯受我这恩,说是要自己养活自己,可是这世上哪有女孩子能做的活儿?恰好那天她跟着我的夫人出去听戏,回来之后便嚷着要学唱戏,我实在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便只好答应她,谁成想,不过一年,她就满师了,然后就轰动了整个儿长安城。”

陈羽听着这一段传奇,不由得心中烦闷都忘了几分,要真如这孙筑所说,这刘宝儿小小年纪,倒真真的是个奇女子了。

就在这时,下面突然静了下来,陈羽低头看去,那刘宝儿登场了。

一身的浅红罗绮,莲步款款,刘宝儿走到台子中央,水袖一甩对着台下福了一福,然后,就见她到那书案后坐下,跟着的小丫鬟站到她身后,随后,一个老学究迈着四平八稳步走了出来,《牡丹亭》便开始了。

陈羽耳中听着那甜糯中却偏有一丝清脆的靡靡之音,看着那婉转的流波,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么一个妩媚的女子同刚才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真的是难以想象,那个唱着“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的怜春自伤的大家闺秀,那个“念郎郎不至,独自上高楼”的幽怨女子,那个流波婉转、清殇醉人的妖娆尤物,竟然就是刚才那个搂着孙筑的脖子甜甜地叫他哥哥的人。

眼里瞧着下面刘宝儿那醉人的眼神儿,耳中听着孙筑说起她那些让人哭笑不得小孩儿气,一时间,陈羽不由得痴了。可是,戏到最后,当刘宝儿偎在那人怀里的时候,陈羽不由得想起,要是绮霞也偎在自己怀里,这出人生的大戏,才算是圆满了。

此时,她是否又偷偷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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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七 私情

且说那孙筑自陪着刘宝儿回家去,陈羽便独自一人回了拢翠观。

天刚黑了不久,下人们也才刚吃过饭,陈羽把马交给小子走进门去的时候,就见几个人正坐在那儿闲聊,看见陈羽进来,大家都站起来,其中一个迎上来说:“羽爷,刚才府里来人传话儿,说是太太把她房里琥珀姑娘赏给您了,您是不是,得赶紧到府上谢恩去!”

陈羽闻言沉思半晌,说道:“现下天色已晚,太太说不定已经歇下了,明日再去吧!”

说着,他便进了屋里,留下下人们在那里窃窃不已。

且说第二日陈羽起了早出去,刚到角门那儿,就见周二迎上来拉住马缰绳,陈羽下得马来,另有人接过了去送往马厩,这里周二小声说道:“羽爷,你快些去吧,那绮霞姑娘昨儿晚上被关起来了!”

陈羽闻言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周二道:“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听我那浑家说,姑娘她抵死不愿意跟大爷,太太很生气,就命人把她关了起来。”

陈羽闻言点点头,也不及多说话,便直接奔二少奶奶那里去找银屏儿。走到院门口,看见银屏儿正在那里对一群人吩咐什么,众人唯唯诺诺,银屏儿吩咐完了,一抬眼正看见陈羽,便摆手命众人散了,然后冲陈羽一招手,陈羽便忙走进去。

那银屏儿往里瞥了一眼道:“你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吧,二少奶奶正在里面歇乏儿呢,就不要打扰了。”

说完了也不等陈羽说话她就支使着身边的小丫鬟去外面叫夏婆子来,说是刚才有个事儿没说清楚,那小丫鬟依命去了,这里银屏儿才道:“你倒心里踏实,别人都快替你急死了,你这才松松垮垮的来。”

陈羽忙问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那银屏左右看看无人,便说道:“昨儿晚上,二姨奶奶到太太那里请安,说是大爷那里新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接人过去呢。绮霞便突然说不愿意过去,太太当时就很生气,问是为什么。绮霞却什么都不肯说,太太便命人把她关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只是关起来不许走动罢了,并不受罪的。”

陈羽闻言心里略安,却又问道:“你去看她了没有?她可有什么说的?”

银屏儿白了陈羽一眼才道:“怎么没去,太太命我们几个平日里和她走得近的去劝劝,我便瞅了个没人的功夫问她想怎样,她便说你有办法,我问她什么办法,她却不肯说,哼,我倒是觉得自己成了个瞎操心的了,忙东忙西吃不下睡不着的为你们操心,到头来什么都愿意跟我说!”

陈羽忙陪着笑说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岂会把你当作外人,只不过我想了一个主意,却是有些冒险,因此也就只是跟绮霞说了而已。其实也没什么,现如今我好歹是个朝廷官员,只要绮霞坚持不嫁过去,到时候我站出来愿意和她一块儿受罚,那么到时候老爷太太必不至于为这点子事儿责罚一个朝廷官员的,这件事也就拖过去了,等风头稍稍过去,我再托二少奶奶在太太面前求一求,这事儿便也约摸可以成了。”

银屏儿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便也只有这样罢了。只是,现如今只怕你这个主意不好用了。”

陈羽闻言问道:“这是为何?”

银屏儿正想说话,却听见屋里二少奶奶说道:“银屏,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银屏闻言忙冲陈羽打了个手势,然后说道:“你且到那门外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掀帘子进去了,陈羽被她刚才那句话弄得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煞是难受,却又干盼着她就是不出来,好容易看见那帘子掀开了,走出来却是一个倒水的小丫鬟。

陈羽正自着急,却见那琥珀正走了过来,看见陈羽站在门口,她明显的一愣,然后脸上一红,走到他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咬了咬嘴唇才小声说道:“绮霞姐姐现如今已经招认了,说是已然怀了孩子,现如今太太让我来叫二少奶奶过去一块儿料理这事儿呢,你快些想个主意吧。”

说完了,她连头都不抬,便径直的奔院子里面去了,陈羽听了她这番话,却是猛地一惊,怎么,倒把怀了孕的事儿给捅出来了。

陈羽正自想着,就见二少奶奶走出来了,身后跟着银屏儿和那琥珀,二少奶奶走到跟前,陈羽才醒过来,忙请了安,二少奶奶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打量了他一眼,便自往前去了,那银屏儿却是停了下来,候着前面两人走远了,她才说道:“这下子比我刚才说的还糟了,刚才二少奶奶叫我进去,就是问我可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原本昨儿晚上太太只是怀疑绮霞跟你早就有了私情,可是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闲话,太太就当真的审问起来,还派人给绮霞把了脉,确定了是怀孕不假,就在刚才,太太已经派人去抓那看园子的徐小寺去了,这件事,我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接着又说道:“你快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用你说的那个也好,我这就得去了,到时候,我尽量的求二少奶奶帮你说几句转圜的话儿吧。”

说着她便迈步走了,这里陈羽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最后他心里一狠,便干脆奔太太房里去了。

这里三厢对话,那傻乎乎的徐小寺只须被那管家郑海稍稍引领几句,便说出了不少事情,虽然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太太二少奶奶等却都听明白了。

当下太太气得拍桌子,喝令人马上把陈羽抓来,却听二少奶奶劝道:“太太,只怕咱们去抓那陈羽有些不妥,他现在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儿,咱们不好私下里抓吧。”

太太却少见的说话厉害,只听她说道:“他纵是天大的官儿,现如今也还是咱们陈家的奴才呢,哼,真亏了他敢把卖身契送回来,也幸亏老爷收下了,今儿正好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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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昨晚更新完了之后,就觉得身上难受的紧,结果一觉睡到中午一点,下午起来发烧头痛都有了,直接就去输液,回来之后身上流着虚汗给各位码了这些字。

大家先将就看,或者今天要是休息一会儿还能写,那就写了贴出来,不行的话那就明天,我就把今天的那一章补给大家。

再次致歉!

章廿八 恃宠

且说陈羽刚走到太太那院子的门口,正遇上派去拿他的人,陈羽也不用拿,自己就奔上房去了。

他进得房来,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太二少奶奶逐个请了安,然后便道:“小的不待太太抓拿,自己请罪来了。”

太太看着他冷笑两声,问道:“你倒是不急不慌的,敢情你是寻摸着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从六品,什么羽林卫百户之类,既然你把那卖身契送还回来了,那就还是我陈家的奴才,你犯了我陈家家规,我就料理得!来人!”

“太太。”四下里站出来几个小厮,站在最前面的,却是那郑海。

好巧不巧的,陈羽抬头时,正好与他那笑吟吟的眼神对上,陈羽当即眼色一沉,眼神凌厉无比,那郑海倒也并不怵他,冷笑着也瞪着他。

两人以前尽管暗下里相斗,却也从未公开的翻脸,此刻陈羽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志愿,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安安生生的过活而已,闲来无事做点小生意,买上点地,做个小地主,甚或去考个功名,做个不出头的小吏,这都足够了。

可以跟绮霞说说那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儿,可以给杏儿弹弹她没见过的吉他,闷了有书,闲了有茶,烦了有酒,累了有家,实在是无事可做了,还可以调戏调戏小姑娘。

可是,在他苦熬了十几年之后,在他忍受了这么多的挑衅之后,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光明的日子,这个郑海却始终与自己纠缠不休。

自己做事算的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刻意的去找谁的茬儿,可是这个郑海却始终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好吧,我就先把你料理了再去过我那小日子。

“把他给我拉下去,直接杖毙!”太太一挥手狠狠地说道。

站在二少奶奶身后的银屏儿闻言登时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嘴唇看着陈羽,就连自己嘴唇都出血了也浑如未觉。

那几个小厮闻言便要过来拉陈羽,却见陈羽一摆手挺起了腰杆,口中喝道:“慢着!”

然后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太太当头一揖,站直了身子之后,看那太太正好奇地看着他,便微微一笑,说道:“小的死不足惜,也不敢为自己一条命就拂逆了太太。只是,小的听说那牢里杀了人的犯囚在临处死之前,都还给顿饱饭呢。小的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求太太一件事,还望太太成全。”

太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道:“那好,我也赏你一顿饱饭,有什么事儿,说罢!”

陈羽说道:“小的先谢过太太了!小的别五所求,只求太太能饶过绮霞一命。”

众人闻言都不由怆然,银屏儿心道,这人真真的是……,竟是还嫌赚得人眼泪不够吗?一忽儿她心里又想,待会儿陈羽就要被打死,自己要不要扑上去替他挡板子呢?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太太是会暴怒之下连自己一并打死,还是会给二少奶奶一点面子,暂时饶过这个冤家?要是这人死了,看绮霞那意思,只怕是也不愿活下去了。可怜绮霞为他死了还落个情痴的名声,人家至少都知道她是为陈羽而死,若是自己以后相思而死,别人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岂不悲哉?

她心里就这样一会儿想这里一会儿又想到那里,竟是恍若失了魂儿一般,眼神痴呆呆地看着陈羽。

陈羽却哪里有心思顾到这个上头去,只听他说道:“绮霞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希望太太能把她饶过,并赦了她的奴籍,以后可以让她安安生生的过完余生,不知太太可能答应?”

太太看了陈羽半响,心道这倒是个有情人,也算是绮霞这个傻丫头没有挑错了人,像她这般,虽然还没嫁过去呢丈夫就死了,但是却也一生都可以过的安祥了,总比自己孤魂野鬼儿似的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陈羽闻言一笑,冲着太太又是当头一揖,这时那几个小厮见陈羽说完了话便要上来扯他,银屏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拔脚冲出去跪下求太太饶他不死,但是就在她身子刚要动的时候,她面前的二少奶奶却先站了起来。

只听她敛首低眉地说道:“太太,论理,你处断事儿的时候,哪里有我插话的份儿,但是,媳妇有句话却不能不说,请太太见谅。”

她这一站出来,陈羽心里便暗赞一声,真的是太及时了,看太太那模样,自己刚才甘愿为情而死的样子已是感动了太太,她心里肯定已经有所转圜,这时二少奶奶若是能拿出几句话来劝上一劝,指不定就可以帮上大忙,倒省了自己下面的一番话了。

陈羽还以为是银屏儿帮他求的情,谁知银屏儿还迷糊着呢,刚才和二少奶奶在屋里的时候,她厉言申斥了银屏儿,说太太正在气头上,让她不许再搀和这事儿,怎么现在自己倒站起来了。

只见太太看了二少奶奶一眼,语气略有和缓地说道:“你且说说看,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少奶奶答应一声道:“依媳妇看,这陈羽是老爷看中了要戮力栽培的,即便是他犯下了大错,太太是不是也该等老爷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再做决断?若是老爷回来了不高兴,可怎么办?”

陈羽闻言心道,这倒也是个借口,可以稍微缓解的一时了,料想老爷回来之后,即便是再怎么罚自己,也不至于死了,因此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知太太闻言思量了许久之后,却是眼神猛地一狠,然后满眼恨意地看着陈羽道:“不用等了,老爷每日里忙于国家大事,哪里有闲儿能顾得上家里,又何况是这等琐事!直接拉出去杖毙了事!”

陈羽闻言一愣,一是因为她这决断,二是因为她那眼神。

在大家看来,都以为太太恨恨地看着陈羽,肯定是因为陈羽勾引了她最疼爱的丫鬟,所以心中恼恨。其实陈羽知道,太太看的哪里是他,她根本就是谁都没看。

再加上她这口气里似乎怨气不小,陈羽便恍惚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总是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晰。

二少奶奶闻言道了声是,便无言坐下了,这里银屏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忍心看陈羽被拉出去。

那郑海刚才见二少奶奶站起来为陈羽求情,还觉得有些着急,此刻见太太一口回绝了,便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见太太一声令下,他慌忙指挥着几个小厮,“快去,拿下了!”

这时陈羽见再无转圜的余地,便转过身看了郑海一眼,把个郑海看得一愣,然后才转过身笑着对太太道:“太太且慢,小的还有一句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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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看在我病中码字的份儿上,不能让我太寒心吧?

章廿九 决定

太太闻言看向他,眼中那抹冷厉已然隐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只听陈羽说道:“太太要打我杀我,自然是因为我犯了家规,但是太太却不知,这也是犯了国法的,我陈羽不止是陈府的一个下人,还是朝廷的官员,是皇上亲命的官儿。太太不报官反而要私下里处死我,不知道是认为家法比国法大呢,还是觉得老爷他比皇帝大呢?”

“你!”太太闻言顿时怒气满胸,不由得猛地一下站起来,凤目圆瞪,纤手戟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她被陈羽激疯了,还是别有缘由,只听她沉声说道:“杀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老爷还担得起,我今天还就是要治治你这狗奴才!”

这话二少奶奶等却都听出不对来了,哪里有这么个说话法儿的。这不是明摆着仗着老爷势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嘛,简直就是故意的给老爷找麻烦。

这陈羽也听出点不对来了,加上刚才的那几句话,往一块儿这么一凑,陈羽顿时嗅出了一丝异样,见那二少奶奶伸手拦住了太太,小声地劝告着什么,再看太太脸上虽然满是恨意,但是目光中却明显的有了一丝犹豫,陈羽知道,她已经不敢就这样杀掉自己了,但是,这样子总归是让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下不来台的,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给她一个下台的梯子了。

要说陈羽,端的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不说别的,单说这对天下女子的眼角眉梢处那一点心思的猜测,便足可称是独步天下了。

当下陈羽一撩袍子跪下了,口中谦卑地说道:“按说刚才太太赦免了绮霞,小的已经应该感激万分了,可是,这人谁想死呢。因此小的又忍不住要为自己开解几句,没想到惹得太太生气了,小的该死。其实小的只是想提醒太太一声,你尽可以把小的交付有司审问,又何必生这个闲气去?”

陈羽本来还想说您若是杀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给老爷惹祸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收回去了,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不加这句话还好,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太太指不定会更生气呢。

听了陈羽这话,太太冷哼一声,却是坐下了,这时就听二少奶奶骂陈羽道:“好个混账奴才,还不快求太太饶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最是个菩萨心肠的,其实她又何尝忍心打死你,不过是你自己办事糊涂罢了,不罚你,以后太太还如何持家?”

陈羽忙连声应是,口中称罪不迭,那太太冷冷地看了陈羽一眼,便把目光扭过一边儿去了,不过陈羽偷偷抬头看时,却正看见她生气中那酥胸起伏,一时间竟觉得煞是妖媚勾人,便不由得心中一动,又赶忙低下了头,心道这太太不止有这好生妖娆的身段,却也是好大的脾气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到前些日子翻医书时不知在什么上头看到的那句话,“女子阴火郁结,易怒,易妒,易水无定时,当以浅药徐徐调理之”。陈羽不由得心中暗想,“浅药”?会管用吗?

却不说陈羽在那里胡思乱想,只见那二少奶奶见太太的气色安定下来,这才半带笑地说:“其实太太也不用生气了,只把这件事还有这奴才交给老爷去处治就是,老爷历来对这类事处治的最严的,还怕会轻饶了他不成?太太您说呢?”

太太哼了一声,却未说话,二少奶奶闻言对小厮说道:“且把这陈羽好生的带下去,等老爷下了朝回来,交给他来处治吧。”

一行人上来把陈羽带下去了,就关在一处柴房里,因为看出情势有些不对,加上二少奶奶那句“好生”的话,所以那郑海倒也没敢把他怎么样,只不过锁上门命人看着,便不知哪里去了。

且说都过了饭时了,也没人给陈羽送点饭来,期间陈羽倒是听见有个人在外说话哀求,听声音像是陈谦,不过那些看守陈羽的人却是不许他近前。陈羽反正也觉不出饿,便在那柴火堆上盘腿而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老爷会把他怎么样。

要按说以陈登的聪明,绝对不会为难自己,他可犯不着为了自己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卒子犯了忌讳,更不会愿意因此与那正在日益得宠的柳隐发生不愉快。毕竟,自己是那柳隐结拜的弟弟,而且还是皇上做的见证人。

堪堪的都下午了,陈羽渐渐觉得肚子饿了,这时却见那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陈羽还以为是老爷回来了要发落自己,谁知门开处却是一袭浅红的石榴裙飘了进来,抬眼看时,却是琥珀捧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她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看,见没有干净的地方,便只好把东西放到地上。饭盒打开,里面是四色精致的小菜,旁边放着两小碗米饭和一双筷子,只见她把那饭盒的盖子往地上一放,将东西都取出来放到盖子上,然后又小心地把盖子扣回去,把筷子往陈羽面前一递,口中小声说道:“快点吃吧,太太命人不许给你送饭,这是我刚才偷偷跑去厨房命人给你单做的。”

陈羽见那双筷子递到面前,突然觉得心里一暖,心想自己这么些年在这陈府里,虽然没少受了苦,但是却也收获不小。

见陈羽接过了筷子去,那琥珀转身就想走,却又停下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昨儿晚上老爷回来直接就去了五姨奶奶那里,算一算,老爷都好几年没来这边儿了,太太给气得不轻,想是刚才还跟老爷致着气呢,你别跟她硬顶着。”

又道:“你吃完了把这饭盒放到个角落里,免得被郑管家看见,我晚上找个没人的时候来收。你不用担心绮霞姐,她没事儿。”

说完了,那琥珀转身带上门出去了,然后便又听见落锁的声音,然后陈羽就恍惚听见一阵铜钱相撞的哗呤呤的声音。

却说天近傍晚时,那陈府老爷陈登,才从朝里回家,到了家中首先就听说了陈羽这件事,他先是很生气,继而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便罕见的命人把太太请过来。

不一会儿,太太带着琥珀到了前面书房,很是认真的给老爷请了安,然后便把今天之事说了出来。那陈登闻言沉默良久,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步,这才道:“那陈羽现在好歹是朝廷官员,你岂能说杀就杀,说打就打?那天他把那卖身契送回来,我收了,为什么?我不怕他这个,就收了又能如何?可是即便收了,却也只是个名头的问题,还是个不能对外说的名头,大家心知肚明罢了,若说出去,他一个朝廷命官,那是皇上的人,却怎么会是我陈家的奴才?这个是犯了忌讳的。你居然还要打要杀的,这岂不是给我惹祸?你这最是个糊涂的地方!”

太太闻言,眉毛一竖,想要说什么,却又深吸了一口气,低眉答道:“是,老爷说的是。”

只听那陈登又道:“即如今,还是把他放回去。他把卖身契送回来,不过就是个表忠心的法儿罢了,咱们岂能真个的当个奴才处治?再有,既然那叫绮霞的丫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便是。顶不过你再给老大房里寻一个好眉眼儿的,却有什么难?”

太太闻言仍恭顺地回答:“是,就依老爷的办法便是。”

陈登嗯了一声却没言语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既如此,你且歇息去吧,回去就命人把他放了。”

此时晚饭还没吃,自然是没个歇息的道理,老爷这话却是说,你该走了。

那太太闻言站起来道:“是,那妾身告退了。”

说完了她正往外走,却听那陈登却又把她叫住了,“若是陈羽没有宅子,你就命人给他买一套,就不要让他在府里住了。再有,回头我派人给你送两个丫鬟过去,你就当作陪嫁送给了那绮霞吧!”

太太闻言一愣,却也没说什么,答应了一声见他没有话了,这才又往外走。

却说陈羽接到消息自己可以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整了整衣服从柴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心有不甘的郑海,然后冲他冷笑了一下,便转身去太太房里谢恩去了。

太太不肯见,却传出了话来,传话的是琥珀,说的自然是老爷陈登定下的那些事儿,只不过没有提宅子,只说了两个陪嫁丫鬟的事儿。陈羽听了也顾不得仔细琢磨琥珀那表情,心里只是又喜又疑。

喜,自然是好事得谐;疑,太太,或者说是老爷,怎么又突然那么大方,还送两个陪嫁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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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康复中,保证各位的一天两章再说。

今天的第二章我马上写,写完就发,不等那六个小时了!

章三十 成家

先做个罗圈揖,道一声:“诸位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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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陈羽回了拢翠观,便把那宋维长找来,让他抓紧看房子的事儿,现如今就算是立刻着手买个院子,再拾掇一下,等搬进去也要十天之后了,而现在,陈羽一天都觉得长。

且说陈羽这里还没顾上跟宋维长说话,那里孙筑已经进来,只见他哈哈大笑着拍了陈羽一巴掌,问道:“怎么样,没吃亏吧?小过那小子去探问你消息了,回来之后就马上着人告知给了里面,可是里面传出话来,说是陈大人是当朝首辅,岂会知法犯法,所以,你一定会没事儿的,这才没有派人去救。依着我,可以让咱们里面矫诏救人,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不过,既然连你自家姐姐都不担心,我担心个屁!”

陈羽闻言不过哈哈一笑,他自然明白柳隐的用意,因此不过与孙筑谈笑几句,然后便吩咐那院子的事儿。

且说过了两日,那宋维长便带着陈羽去看了几套院子,一套是五进的大宅院,看那檐角瓦片的,就知道是好房子,又兼曲风游廊的极尽奢华,所以陈羽便连价钱都没问便出来了,一者是因为这样的一套宅子,怎么也得个一两万两银子才能买的下来,二者,自己现在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大的宅院,总不能买了让它闲着,三者嘛,陈羽觉得这样的宅子显得有些扎眼了,毕竟他想过的是那种安生日子,还是买个平实的小院儿为好。

就这样,凡是不符合陈羽心思的院子一概看几眼就走,当天下午,宋维长带着他到了一处巷子,这巷子里地上铺的是青石板,趁着斜斜夕阳,看上去就觉得有味道,陈羽几乎是还没等宋维长叫开门就喜欢上了这里。

一者幽静,这是最好的一点,静则无事,无事则安;二者看门房就不是什么很大的格局,顶多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这正好宽宽绰绰的住上十几个人,过那好不惬意的美日子。

开门之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陈羽他们四处一转,这院子看上去还新整,想是建了没多少年,只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尽管那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寂寥感。

不过,只看那些古朴有韵的家具,还有这套三进小院的格局设计,便可看出这盖房子的主人也是一位雅人,因此上陈羽一看就喜欢上了,便悄悄的冲那宋维长点了点头,那边宋维长便拿腔作势的与人侃起价来。

要说宋维长在宋家做了这么些年总管,虽说不是那嘴角麻利的,应付起这等事来却也是有板有眼,不一会儿,价钱就谈好了,他过来请示了一下陈羽的意见。五千四百两,要说真不算贵,光是这些个家具,只怕没个三千两银子就下不来,要是算上这个闹中取静的地角儿,值了!

陈羽拍板定了这个院子,然后其他的事便交给宋维长,这些事他做起来,陈羽是不须担心的,只在晚上跟他交待了一下修缮时注意的地方之后,便可以等着十天之后搬进去了。

这里银子泼水似的花出去,院子装修的差不多了,宋维长负责去买了六个打杂看家的下人,并三个杂役婆子,陈羽又挥笔写了两幅字做成小匾额,一个“平安居”挂在大门口,一个“素心堂”挂在书房,这里便可以做个家了。

十月十六日,宜婚嫁,不宜远行,东南主富贵。

陈羽穿着一身紫色状元衫,头戴紫玉冠,打扮得甚是富贵喜庆地站在门口迎宾。朝廷有制,三品以上官员方可衣紫衣,可是却特许有举人以上功名者及朝廷三品以下官吏在大婚之日可以衣紫衣,因此陈羽便听了那孙筑的话,特意做了一身紫色状元衫作为今日的吉服。

陈羽本就生得仪表堂堂,此刻穿上这紫袍站在门口,越发显得英武不凡,看得那些来往宾客都忍不住心里暗赞。

其实陈羽成亲,来道贺兼喝喜酒的并不多,陈羽也并没有打算闹腾得有多么大发,只求个热热闹闹就是了。

银屏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先来了,算是代表太太及二少奶奶,也算是代表娘家人,老爷则派了老总管来贺喜,并特地送了三百两银子的贺仪以及一副墨宝,此次恭贺一对新人。

然后就是陈谦、周二等一干陈府的下人,他们合起来凑了个份子送给陈羽,陈羽知道他们虽穷,这个礼却驳不得,这是个面子的问题,便也欣然收了。

然后就是孙筑带了妻子,还有手下的几个羽林卫小校等皆便装而来,也算是一份子,那孙筑除了拿出一份不少的贺仪之外,他的夫人还送了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首饰。

胡大海也带着几个人来此,他的礼却是送得有些大,那是一对璧人儿似的小丫鬟。陈羽本不欲收,奈何胡大海之意甚诚,最后推不过,陈羽便也收下了,只是心里盘算,这个礼可不轻。

陈羽知道如今这行市,就是一个三四十岁正当年的婆子,要买下来尚且需要几十两银子,而一个壮年的男丁,则需要耗银上百两,这样一算,一个正当豆蔻之龄的女婢,至少也值个八九十两纹银了,而若是像这对姐妹这般漂亮的,增一倍也未必买得到,怕是一个就要几百两,那么,一对双胞胎呢?只怕这个价钱,可就不好说了。

可是陈羽一看这对小姐妹长的却也甚是惹人喜爱,加上他又和那胡大海一块儿做着粮食的生意,因此,这礼虽重,却也收得,难为的是这一片心意,却不知自己该怎么才能对得上了。

那新任长安知府邹平不知哪里知道了陈羽要成亲,他往日里借过陈羽不少力,因此也派了衙内师爷并经历司经历一起前来道贺。

当然了,最有面子的,就该属皇上竟然亲自下旨赐了一对玉如意给新人了,并且还敕封绮霞为六品安人,准许以五品官员嫁女儿的规格行婚礼,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这当然是柳隐的功劳,但是,柳隐本人却没有来。

要按说,别管是亲弟弟还是结拜的弟弟,别管感情有多深,既然是弟弟,那么陈羽成亲,他柳隐无论如何都该来这里操持一下才是,可是柳隐却以修道之人不宜牵涉尘世之事为借口,并未前来。

其实陈羽心里明白,她哪里是因为什么修道之人不愿涉入尘世,而是因为一直在生自己的气。就在几天之前,柳隐传见陈羽,劝说他与其娶绮霞为正妻,倒不如纳她做一房妾,反正陈羽心里当做妻子一般疼她就是了,那正室之位则虚席以待,她自有安排。陈羽闻言却一口就回绝了。一是他实在不愿意往柳隐的事情里牵涉过多,以免将来事有不谐,惹火烧身;二是因为陈羽心里早就定下了要给绮霞一个正室的名位。

其实以绮霞那善解人意的性子,又一贯的对陈羽言出必从,要她做小妾她必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陈羽心里明白这名份二字对时下女子的巨大作用,他爱绮霞,疼绮霞,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从小到大受了数不清的苦头,而且,直到前不久还身在贱籍,所以,一个正室妻子的名义,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陈羽可不愿意让她在继续小心翼翼的看其他女孩子脸色,糟糠相伴,才最是和谐,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吉时已到,鞭炮齐鸣,就在请来的歌女那一阵阵丝竹管弦之中,银屏儿搀着身着大红吉服的绮霞走了出来,一块绡红的盖头盖住了脸,但是只看那身段便足称佳人了。

歌女们唱着“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将那一对玉如意摆上书案,两人先拜天地,后拜如意,然后对拜。

礼成之后,陈府来的小厮们纷纷的叫喊着,“掀开她,掀开她!”

陈羽呵呵一笑,就要走上前去掀开那盖头,银屏儿却往他面前一站,把他拦住了,嗔了他一眼道:“莫听那帮混小子的,现在可掀不得,还是到了晚上再掀吧!”

陈羽又是一笑,回过头去无奈地冲那帮小子们一耸肩,这个在大家看来无比怪异的动作,却是看的银屏儿眼前一亮,只听她冲那帮犹自叫嚷不休的小子们道:“作死了你们,再敢作怪,今儿没你们的喜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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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完了,今天的两更我也完成了,现在我继续码字,开始备稿,你们诸位呢,别坐在电脑前面了,陪着自己的家人,或者是朋友,一块儿赏月去吧!

对于亲人来说,这是一年之中最温馨的时刻之一,对于朋友来说,呃,同性朋友就算了,对于男女之间来说,出去走走赏赏月,有利于增进感情!

对于单身汉们来说,今晚是月老那臭小子最嚣张的时候,是个好机会啊!

可惜的是,同样是单身汉的我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可恶的存稿!

章卅一 银屏

婚礼既成,银屏儿等搀着新娘入了洞房,陈羽这边一声令下,那宋维长便指挥着下人们把那流水的宴席传了上来。今儿是陈羽特意花了大价钱从那太白楼上的请得有“关中第一厨”之称的徐继长掌勺,做出得那菜先不说吃,单是看那色泽就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可惜陈羽却几乎连一筷子菜都碰不着,这边刚刚的给几位重要的宾客敬了酒,又被胡大海和孙筑轮番灌了几大杯,正想歇一歇,那里陈谦他们也不用等着陈羽去敬酒了,直接就把陈羽从这边架了过去,又是几大杯望断云下去,陈羽就觉得那胸肺间像是着了火一般,头上也开始丝丝了了的疼,心想这望断云好酒是好酒,却是实在有些烈。

到了此时,陈羽开始后悔没有听宋维长的劝。前天宋维长向他请示婚宴上喝什么酒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了望断云,这是他最喜欢喝的酒。可是这位老总管却建议换一样,说这个酒太烈,婚宴上不适合,要是用这个酒,用不了怎么灌,新郎官就得醉倒,倒还不如换成那江南过来的女儿红,那酒名儿一听就喜庆,又正是个婚礼上合用的酒,而且也甜软些,也没那么大的劲儿,喝的时候新郎官还能好受点。

这些陈羽心里也明白,但是他又一想,人生不就这一次大婚嘛,应该是怎么痛快怎么来,醉就醉,怕个什么,醉了睡觉便是,于是便还是坚持用望断云。

到了现在,饶是陈羽事前预料到今天的情况,刚才已经偷偷的服用了两粒自己配的醒酒丸,却还是架不住了。

两个下人扶着他到一边的厢房里稍事歇息,陈羽忙又掏出两丸药来塞进嘴里,躺在榻上就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伸手撕撸着胸口的衣服,这时那小厮里有个开眼的,便忙不知从哪里找过来一块儿修缮时剩下的木板儿,就站在榻前给陈羽扇了起来。

陈羽正觉得好受些,却见一个羽林卫的兄弟跌跌撞撞地找了进来,一眼看见榻上躺的陈羽,便一手扒拉开那小厮,伸手就去拉陈羽,硬是将他扯了起来,口中含混不清地笑道:“好羽爷,竟然逃席,回去,回去,这次定要,定要罚你!新郎官儿敢逃席!”

说着便不等陈羽说话硬是把他拉了出去,这一下子众人又围上来,可巧的是,此时在里间陪着几位女眷用饭的银屏儿出来了,正好看见众人手里拿着杯子要灌陈羽,看陈羽那个样儿,已经是醉了的。她便不由分说地一个一个把众人扯开,先是几句话把那些小子们骂走了,然后又和善地劝说几位宾客,最后却还是她替陈羽喝了三杯酒,众人这才放过了。

且说这顿酒席直喝到半晌午才算完,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走了,陈羽也醉得不省人事,躺在那榻上打着震天的呼噜。

银屏儿与那管家宋维长将宾客们一一的送走,再回来时银屏儿便命从陈府陪嫁来的两个丫鬟去厨房里弄些醒酒汤来,然后便到厢房里照顾陈羽。

醒酒汤做好了,可是陈羽却睡得死死的,宋管家见人家大姑娘在这里伺候着,又是陈府那样大家人家的大丫鬟,怠慢不得,便想要把陈羽叫醒了,可是银屏儿却把他拦住了,然后命醒酒汤就放在那里就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且说这一来天已完全黑下来时,陈羽却还未醒,银屏儿却是呆不得了,二少奶奶那里不定有多着急了呢,现在回去只怕也少不了一顿说辞了,又兼着那洞房里还有一个没掀盖头的绮霞等着,她便只好把陈羽推醒了。

陈羽腹中有那四颗醒酒的药丸,要说酒劲儿纵然还有,却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酒后易乏,所以也就睡得香甜。此番被银屏儿叫醒之后,他揉了揉眼睛,面前的美人儿便逐渐清晰起来。

陈羽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只听那银屏儿道:“你的酒没事了?”

陈羽打了个哈欠道:“没事了吧,我喝酒之前就吃了点醒酒的药,现在倒也不觉得怎样了,许是没事了。”

银屏儿闻言顿时放下了心,却又嗔道:“哼!你倒是一觉好睡,累得人家在这里守着你,回去还不定怎么挨骂呢!”

陈羽闻言嘻嘻一笑,伸手便拉过了银屏儿的胳膊,银屏儿见势一挣,陈羽没抓牢稳,那胳膊便在手里一滑,等到陈羽用力时,便堪堪的只握住了那雪白的手腕儿。

银屏儿不由得嗔道:“好没皮没脸的,今天可是你成亲的日子,新娘子的红盖头还没掀开呢,便先顾着来轻薄人家,也不羞臊的慌!仔细我告诉给绮霞去,看你怎么说,还不快松开呢!”

陈羽闻言一笑,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扯,那银屏儿哎呦一声,便歪到了陈羽怀里,陈羽的手就势覆上她的小腹,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提,自己的身子也顺势往榻上一倒,顿时便成个仰面的叠罗汉了。

只是,这个罗汉叠得稍稍嫌香艳了些。那银屏儿刚才还埋怨陈羽调戏她,此时陈羽真个的调戏起来,她反而不吱声了,也没个言语的就把脸儿藏在陈羽怀里,任他那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游逛,只觉得那手抚过的地方,肌肤竟泛起阵阵颤栗,那种感觉,酥酥麻麻得煞是撩人。

陈羽见她闭着眼儿红着脸儿不说一句话,也就越发的得了意,便把那手顺着坎肩摸了进去,触手处小腹上的皮肤真个有若凝脂一般,滑腻娇嫩,真真的让人明白所谓温柔乡到底何意。

只是,当陈羽正准备把手往上继续走时,银屏儿却突然伸手一把把他摁住了,口中腻声地哀求道:“好人儿,饶了人家吧,待会儿还要回去呢!”

陈羽闻言另一只手的动作也不由得一滞,以前倒没发现,这银屏儿小妮子也这么勾人,别的不说,单是这光滑水嫩的肌肤,便足以让人恋栈不去了,看胸前那两团娇腻的形状,料想也是个销魂的去处,只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了。银屏儿毕竟是二少奶奶陪嫁过来的,是那二爷的通房丫头,就算她再好,却也是只能看得,摸得,却偏偏是吃不得。

其实陈羽也不敢调戏她太过了,毕竟银屏儿是个经过人事的女子,经不起逗引的,完全情火发作起来,不顾一切的两人成了好事,反倒心里不安稳了。这一则当然是怕人看出来,女子久旷房事与常得鱼露滋润,只是面色上就瞒不过去,二则,有绮霞这个先例在此,万一要是不巧了怀上孩子可怎生是好?她和绮霞可不一样,绮霞好说歹说总归还算是个能容忍的过错,一旦要是银屏儿这里出了事儿,那可就是勾引主子的女人,那是大周律上写明了要诛六族的。

当下陈羽把手抽出来,那银屏儿却反而放了心地偎进陈羽怀里,喃喃地说道:“怎么就遇见了你这么个冤家,真真是提不起又放不下!也就只有这样躺在你怀里的时候吧,我才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安泰,这就是人家所说的依靠吗?”

陈羽闻言也不答话,把她抱起来,然后看着她的小脸上一脸的沉醉,这才笑着说:“我这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呢,能得几位姐姐的垂青,原本有了绮霞一个我就该知足了才是,可是一看见姐姐那模样,我就忍不住心里不听使唤的开始胡思乱想。姐姐如果愿意让我做你的依靠,那我就是你的依靠!”

银屏儿闻言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正动情间,突然想起来刚才就说要走的,现在是越发的晚了,那手便突然一顿,只听她颇有些泄气地说:“只怨我这辈子没个好命,不像绮霞那般是个有福气的,便也只有每日里虔诚些,多烧香行善的,求个来生罢了。”

陈羽还要说话,她却伸手捂住了陈羽的嘴,说道:“你莫说了,再说,我便不想走了,现在回去怕是都要挨骂了。”

然后她松开陈羽的手道:“我要走了,你赶紧去洞房吧,绮霞还等着呢。盖着个大红盖头的一个劲儿坐在那里,可是累着哩,她现下还怀着孩子,你平日里可要好好的疼她,我与她亲若姐妹,你疼她,便当是也疼我了。”

说完了,她也不等陈羽说话,便猛地起身下了榻,出门而去了。

门外宋维长等人远远的候着呢。其实刚才银屏儿哎呦那一声,他们便听见了,几个小子要进去,却被送管家给拦下了,下午时他就觉出不对劲儿,看那银屏儿的殷勤样子,不像是来送姑娘的娘家人,倒像是个原本的夫人似的,因此听了那声哎呦,宋管家心里便越发明镜儿似的了,他自然是不会允许这些不懂事的小子进去搅了好事儿。

此时银屏儿出来,那宋维长便恭敬的送了出去,门外的车马还在那里候着呢,早就不耐烦了,不过碍着银屏儿的身份,没人敢言语罢了。

且把那宋维长送走了银屏儿,又命门房上的钱六关了大门,然后自己回来之事都不提,只说陈羽起来洗了把脸,然后便往那洞房里走去。

堪堪的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对话,只听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嫩溜溜地说道:“千万不能动的,更不能自己掀开,要不不吉利的。姐姐,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偷偷的看看爷醒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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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承认,这本书我没看过,但是我看过作者的其他文章,文笔挺赞,而他的书现在门庭冷清,各位过去帮忙添一把柴火吧!

章卅二 洞房

却说陈羽堪堪的走到新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对话,只听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嫩溜溜地说道:“千万不能动的,更不能自己掀开,要不不吉利的。姐姐,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偷偷的看看爷醒了没……”

陈羽霍地推开房门,哈哈笑道:“爷已然醒了!”

两个小婢见是陈羽进来了,便忙行礼,陈羽摆摆手道:“罢了,你们出去吧!”

其中一个应了声是就要往外走,另一个却把她拉住了,只见她笑着对陈羽道:“婢子还不能出去呢,银屏儿姑娘吩咐了,得看着爷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这礼才算是成了,那时婢子们才能出去呢。”

陈羽一扬眉道:“哦,还非得要这些道道不成?也罢,挑子呢,拿来!”

见绮霞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样子有些怪异,再加上刚才在门外听见那小婢的话,陈羽便知道,绮霞定是坐的会子大了,身子酸得难受了,便不由心道,这走路累人,却原来坐着也一样的累人。

陈羽有心让绮霞赶紧轻松一下,便也不等那小婢把几句文词儿说完,便一把抓过了她手里的银挑头,也顾不得两个小婢在那里偷笑,便将那银挑头挑住盖头,轻轻挑起了一角。

先是圆润的下巴,然后可见嫣红的嘴唇,陈羽突然心里一动,便狭促地把那挑头又放下了,盖头重新盖住玉貌花颜的同时,绮霞的身子猛一哆嗦,放在膝盖上的两只小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然后陈羽就见她那坐了许久的身子又把脊梁挺得更直了些。

只见陈羽把那挑头往那个小婢怀里一丢,口中说道:“却原来是个银的,金银之物,最是俗不可耐,且要它作甚!”

两个小婢闻言愕然的功夫,陈羽伸手探到盖头下,一把正好捏住了绮霞的下巴,然后蹲下身子仰视着绮霞温柔地说道:“绮霞,还是将我这手为你掀开吧!”

知道这是与礼不和的,那小婢便欲出言相劝,却又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了,只是打个眼色命自己同伴去倒酒来。

且说陈羽放开绮霞的下巴,将两根手指捻住那盖头的一角,轻轻地掀了开来,把那盖头抛到一边,高烧的大红蜡烛下,便顿时显出绮霞宜喜宜嗔的娇俏模样来。

“宝贝儿,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绮霞娇羞无语,这时两个小婢一个执壶一个端盘走上前来,口中齐声说道:“恭喜少爷,恭喜少奶奶。爷,跟少奶奶共饮合欢酒吧!”

陈羽呵呵一笑,端起两个酒杯,递给绮霞一个,绮霞伸手接了,两人手臂相绕共饮一杯,接过了酒杯,两个小婢便知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陈羽便到那床沿上挨着绮霞坐下,笑道:“怎么皱着眉儿,不高兴吗?”

绮霞定定地看着陈羽,然后将身子偎进他怀里,说道:“奴怎会不高兴呢,多少回夜里睡不着,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嘛,只不过是刚才坐的久了,身子有些乏了。”

陈羽伸手覆上她那小腹,她穿着宽绰的大红喜服,尚且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伸手一摸便能感觉到,小腹那里已经略微的有些丘壑了。陈羽不由得心道,原来四个月便是这般大小了,只不知七八个月时,这里摸起来该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想想绮霞挺着肚子坐了几乎一天,陈羽便不由心疼地说道:“知道你坐的久了,我本也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回来给你掀了盖头,让你歇一歇,谁知却被那起子人给灌醉了,这才刚醒呢,我醒来之后便什么都没顾上,就先过来了。”

又道:“既然累了,就先歇着吧!”

那绮霞闻言歉然地看了看陈羽,然后怯怯地说道:“奴也知道人家洞房花烛之夜,都是要,要那个的,可是奴身子渐重,实在是不堪挞伐,可要委屈你了。”

陈羽笑道:“傻丫头,胡说些什么,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咱们的好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又岂在这一天两天的!还有,记得以后要叫相公!”

绮霞看着他点了点头,小声叫了一声“相公”,然后又把脸埋进陈羽怀里,慢慢说道:“奴也知道,这大了肚子才嫁过来,不定有多少人瞧不起奴,背地里说闲话儿,甚至骂奴不自重呢。可是奴觉得,这些都值了,奴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求有你疼着,也就够了。别人说什么不说什么的,奴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陈羽无限爱怜地将她拥入怀中,说道:“理他们呢,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只要咱们自己过的好好的,有他们羡慕的时候儿。好了,宝贝儿,让相公为你宽衣如何?”

绮霞闻言脸色羞红地点了点头,陈羽呵呵一笑,便伸手为她解衣,先是大红的喜服,然后是绫红的夹袄,苏青色绸裤。到最后,陈羽正要碰那月白的肚兜,绮霞却伸手把她拦住了,小声哀求道:“相公,熄了蜡烛吧!”

陈羽闻言一愣,想起两人在那品花堂内几次相见时,这绮霞也不曾要吹了蜡烛啊,怎么今天倒是害起羞来了?转眼一想,陈羽知道,她心里定是太看重自己的感受了。

世俗之见,女子以羞为美,以端为美,女子若不自重,便很难博得自己夫君的欢心,因此这绮霞竟是害怕自己心里以为她不端庄,是以今夜才突然害羞了起来。

体谅了她这一片苦心,陈羽便没说什么就起身吹熄了四角的蜡烛,独独在外面台子上那一支让它烧着,屋子里虽然暗了下来,却足以视物,而且还倍增朦胧之感。

绮霞感激地看了陈羽一眼,便放下了,任由陈羽将自己身上最后两件遮羞之物除去,然后便扯过那大红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陈羽的手还停留在那一片滑腻的感觉里,见她娇羞地扎进被子里却反而觉得心火一旺,刚才被银屏儿挑起的欲火顿时便熊熊地烧了起来。

三两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陈羽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明知道绮霞现在不能行房事,所以挑逗不得,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探首下去,将自己的脸埋在一团娇腻之中,不一会儿绮霞就轻轻的哼出了声。

“相公,不行的,你不是说过,那医书上说过了的,女子一旦……”绮霞闭着眼颤抖着,却又低声絮絮地说道。

陈羽闻言抬起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好宝贝儿,咱们换个地儿试试,不碍事的。”

“换个地儿?换……,换……,这是换……,呀,相公你坏死了!”感觉到陈羽那只手的去处,绮霞不由得心里怦怦地跳的越来越快。

香红的锦被快速的起伏,腻人的呻吟酥麻入骨,黄花梨木精雕的大床四面都挂起了纱帐,床前不远处那粗如儿臂的红烛此时也羞得半掩了娇靥,兼之两厢的香炉里兽香袅袅,使这屋里倍添一份朦胧却撩人的韵味儿。

好容易陈羽歇了下来,那绮霞闭着眼喘了半天,这才勉强的睁开了眼,却又赶忙钻进陈羽怀里,将刚才咬在嘴唇上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折腾死奴了,不过,奴心里却欢喜的紧,却原来,奴身上还有相公你稀罕的地方。”

陈羽笑着将她拥紧,说道:“傻丫头,你浑身上下相公都稀罕的紧,只不过现在不是你有孕在身嘛,所以,只好换个调调儿。”

绮霞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儿,虽说那处仍火辣辣的疼,却也值得了。

要说她与陈羽也有许久不曾这般销魂过了,世上的人无论男女,一旦尝到了这点子事儿的美妙滋味,那心里便再也丢不开了,一日没有便想得紧。所以这些日子里绮霞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本以为自己怀了孕不能行房,纵是成了亲,可这这下次的滋味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却不料陈羽还有这么个法子,这下子虽然受了些苦,心里却是美得上了天。

“死妮子,看你刚才那个疯劲儿,怕不是也心里痒痒的难受吧?”陈羽调笑道。

绮霞闻言不由羞得捶了陈羽一粉拳,却又伏在他胸口道:“奴这还算是好的呢,奴跟在太太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竟是没见老爷进过一回太太的房,竟不知太太是怎么熬过来的。有一次,有一次……”

“有一次什么?”绮霞无意中说出的几句话,陈羽却留上了心,太太要打死他那天的时候,陈羽就从她话里觉出些异样的滋味来,后来根据医书上说的,偷偷地看了几次她的脸色,再加上下人们之间的闲话儿也有偷偷提及,他心里便越发的疑惑了,因此见绮霞迟迟疑疑的,便不由得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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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诏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不许乱写!

所以,本来可以写七千八千字的一个小段,三千字俺都害怕写多了!诸位看官见谅则个!

章卅三 黄瓜

却说陈羽催促道:“有一次什么?”

“有一次,有一次,……”绮霞吱吱唔唔了一阵子才小声地说道:“有一次太太命我到厨房里取一根黄瓜来,还要新下来的,顶花带刺儿的那种,说是心里热,想吃几口黄瓜压一压,我心里虽然疑惑什么时候黄瓜也能压心热了,再者说,太太要吃凉黄瓜至少也要命厨房里给切了片儿来吃啊,可是她却嘱咐说,就要那新鲜的,不许切开,只轻轻的洗干净了就是。”

说到这里,陈羽已经听得偷笑不已,难道说,这太太久旷之人,实在是熬不住了,竟是想到了用黄瓜来消乏儿?

只听绮霞羞答答地继续说道:“我便真个的去厨房里取了好大一根黄瓜,仔细的洗了拿给了太太,却又没见她吃,也不知哪里去了。你想,我是整天随在太太身边的,她便是洗澡都是我在身边,吃个黄瓜又岂会背着我?何况,我几乎一天都没离开她身边,她就是想不让我看见也是不可能的呀。于是我心里就犯了嘀咕了,一直想着太太要黄瓜是要干什么,可是也终究没看见她拿那个做什么使,也再没见到那根黄瓜。”

陈羽闻言心道,做太太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丫鬟婆子的整日里围在身边,万一她丈夫不喜欢她,别说找个汉子偷情了,就连找根黄瓜解解闷子都挺犯难。

这时又听绮霞说道:“后来停了大概一天,我好像是奉了太太的命出去帐房里要什么,刚出了门没多远,就听见那周二家的走过来,可能是要回什么事儿,我见她手里拿着个东西,嘴里还不住的唠叨,‘这不知是哪起子坏了良心的人办的事儿,你说说,你偷了就好好的吃了也好啊,又不吃,偏生的这么作贱东西,真真是个该下地狱的,现如今这黄瓜可是六十多文钱才买一斤,这一根怕不有半斤多呢!’我走上去看见,她手里拿得正是一根黄瓜,便忙问怎么了,这是哪里捡的,她说是在我们院子后头捡的,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人偷了没吃,就给丢到哪里了。我接过来一看,那黄瓜已经蔫儿了,黄黄的,可是,我却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熟。只是当着周二家的,我也没多说什么,便跟她说,‘不就是一根黄瓜嘛,别吵吵了,赶紧回你的事儿去吧’,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只是我却暗暗的留下了心。”

绮霞仿佛陷入回忆里了似的,竟然趴在陈羽胸口上津津有味地继续说了起来,想来即便是她从小受了再多的苦,即便是她平日里在太太和众人面前时有多规矩多端庄,可是她心里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也是对身边的事充满了好奇。陈羽一边饶有趣味的听,一边心里对绮霞爱怜无比。

“你是知道的,我和琥珀两个人轮流着在太太房里上夜,一般都是她三天我三天,有一天琥珀跟我说,她半夜里听见太太床上有动静,可是她轻轻的问了一声,那动静便没了,她心里很是好奇,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没来由的就想起了那根黄瓜。我便跟她说,今儿晚上你服侍太太睡下就偷偷出来,我替你值夜,琥珀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替她一夜,但是这样一来她能睡个好觉了,所以便马上就同意了。”

“那天晚上到了半夜,我也听见了声音,便不吱声地悄悄下了床,穿着袜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太太窗前,蹲在地上偷偷地听到底是什么声音。”

说到这里,绮霞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但是那其中却还夹杂有一丝的兴奋,陈羽将手在她那缎子一般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绮霞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地接着说道:“你猜那里面是什么声音?原来是太太的喘息声,我听那声儿就觉得,她一定是咬着被子呢。我当时还小,那会子也还没有跟你那个,所以,听了那声儿只觉得心慌意乱,便又悄悄的回去躺下了。后来跟了你我才知道,那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那一夜之后,我跟琥珀商量了一下,以后她服侍太太睡下,我就偷偷的进去换了她出来,到我值夜时也一样,慢慢的,我就总结出规律来了。太太总是在琥珀值夜的时候要我去拿黄瓜,也是说要吃,实际上,却是不知在做什么。”

陈羽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那太太的黄瓜一事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儿了,其实刚才他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只是见绮霞一副兴奋的模样,才没有打断她而已,等她说完了,陈羽又调笑道:“怎么,你竟没有拨开帐子看一看么?那可是天下一景啊!”

绮霞伏在他胸口,自然是没有看到陈羽说话时眼中的笑意,当下便认真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可不敢,里面太太可是醒着呢,要是让她知道我偷看她,她不定会怎么发落我呢!”

说完了她抬起头看看陈羽,一眼正看见了陈羽眼中没有来得及掩去的笑意,便顿时明白了陈羽是在捉弄她,不由得一边伸出小拳头往陈羽胸口上狠狠地擂了两拳,一边嗔道:“早该知道你是不怀好意,奴每次跟你认真的说说话儿,你就引着人家往那些花花事儿上想,还总是逗引着奴自己说出来,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

陈羽闻言呵呵地笑着把她抱紧了,口中笑道:“哪里有这样事,我若是真个的那么坏,你怎会愿意嫁我?”

绮霞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甜甜地一笑,偎在陈羽胸口喃喃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以前咱们在陈家的时候,在那后花园子里,每次遭相公你这么不正经一番,奴回去就有好几天心里安静的紧,回头想起来的不是那些情话儿,反而是这些让人羞答答的事儿,也因此,便觉得越发的想你,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离不开相公你了。还有,就是在知道相公你是在调笑奴的时候,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很生气,其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当时心里怪怪的,有点儿害羞,有点儿好奇,有点儿生气,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受用。”

陈羽闻言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温馨的笑意,他把手落在绮霞那脊椎上,一个骨节一个骨节的顺着滑下去,手指微微的起落不停,看绮霞一脸的惬意,他不由得说道:“那以后,相公就天天没事了都和你在一起,还说这样羞人的话儿给你听,可好?”

绮霞咬着嘴唇儿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好!奴就记着相公这句话了。”

正说话时,听见外面二更鼓响,绮霞此时也困乏极了,便要下床来熄了蜡烛,陈羽却不让她下床,就地上捡了一只自己的鞋子扔过去,正好扔在火苗上,那蜡烛台一下子倒了,蜡烛也堪堪的灭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绮霞见状笑了笑,乖巧地扯过被子把陈羽和自己都盖好,然后就歪在陈羽胸口闭上了眼睛。等她睡着了,陈羽便悄悄地帮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养生四要》有云,妇人有子,不得屈身,因此抱着她帮她变成了仰面向上睡,然后自己才昏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陈羽犹自大睡不已,绮霞却是早醒了,抬眼看陈羽睡得那么香,便不忍心叫他,自己趴在那里看他睡觉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两个人多是一大早就分开走了,还有很多时候,陈羽都是一夜不睡的,所以,绮霞倒是第一次见到陈羽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样子。早上起来看到他就睡在自己身边,睡得那么香甜,绮霞觉得自己那小小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幸福。

陈羽睡足了醒过来,见绮霞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便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道:“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你要看一辈子了。”

“看一辈子那是奴的福气,别人做梦都求不来呢。”绮霞甜蜜地反驳道。

“嘁,我一个下人小厮的,这都多大了才刚出了陈府,娶上了媳妇。要说除了你这个傻丫头,谁会做梦嫁给我呀!”陈羽呵呵地笑着说道。

一时间绮霞竟一反常态地兴奋地紧,往日里陈羽说什么她从不反驳的,今天却好像是把以前忍着的所有小脾气小想法都使出来了。一时间两人趴在床上,身子纠缠在一起,口中却是互相笑闹起来。

外面的丫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便忙推开门进来道喜,又讨要喜钱儿,陈羽便大方地一人赏了一块碎银子,只是见她们探着头往帐子里面瞧,而绮霞害羞地不敢下床来,这才笑着喝斥道:“鬼祟祟的看什么,以后没事了你们呆在家里慢慢的看去!”

那个昨晚显得很机灵的丫鬟闻言嘻嘻一笑,然后便拉着另一个过去要搀着新娘子下床小解。

章卅四 真假

且说陈羽本来也要起床,却被绮霞拦住了,陈羽便趴在床上,看那两个小丫鬟服侍着绮霞梳洗好了,随后那绮霞便吩咐她们下去打水,然后自己真个的做出了一副妻子的模样,服侍着陈羽起床,洗手,然后又为他穿好衣服。陈羽知道他的一番心意,便也不拦他,任她给自己拾掇。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她这才像了了一桩心事一般微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又吃了饭,两个人便一块儿坐着马车回了陈府,好歹两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这就算是回门子了。

回去到处拜望拜望,几尊大神那里请了安,这才算是最终完成了婚姻大事。

二少奶奶那里自然是优容有加,不停地要陈羽一定要好好的待承绮霞,又说若是将来受了气,要绮霞尽管找她来,一定是要帮她出气的。别管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话说到这里了,就不由得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到了太太那里,却也不过就是见了见,然后陈羽便知趣的退下去了,太太却拉着绮霞的手又是怨又是疼又是怜又是惜的,说了倒有半晌午的话儿。

然后陈羽带着绮霞将那平日里厮混得熟络的人也纷纷拜望了一番,不计你是扫地的还是看门的,也不管你是那做饭的还是养马的,通通都礼拜一番。最后,两人还特意带上一份礼品到了那学里先生家,庄重的给先生磕了头。

然后,在二少奶奶房里同着二少奶奶和银屏一块儿吃了顿饭,那绮霞便同着银屏回了太太房里,同几个姐妹闲话家常。陈羽则跑了去和几个要好的一块儿说笑。

且说陈羽与众人笑闹一番,便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没有办,便好说歹说的与众人道了别,然后自去角门外的马车上取了一个小包袱,便奔五小姐陈玉琦房里去了。

陈羽往日里在陈府中厮混的时候,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好几趟,所以都熟的很,进了门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便直接往正房走。才刚走到廊子下,就见柱子后面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口中喊道:“站住!”

陈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小丫鬟明玉,便不由得调笑道:“你什么时候真个的开起山寨来了?要多少过路的银两才能肯放我过去?”

因为早两年的时候,陈羽到这里来,总是吃着点心给五小姐还有慧玉、明玉她们这些丫鬟们讲些前世里记下的故事,故而与那水浒英雄的事迹便多次提过。五小姐是个佻达的人,却对此不置一词,慧玉性子稳健,便说这起子人还真是大胆,明玉性子嬉闹,偏好顽笑,便对那水浒英雄心仪不已,常说改日自己也要开一处山寨,做那打家劫舍的英雄去,是以刚才陈羽见她突然跳出来喊站住,这才拿了这个典故出来。

明玉听了陈羽这话不禁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子就疼地捂起了肚子,却仍是笑,直到笑得流出了眼泪,这才“哎呦呦”地脸上显出难受的表情来,偏又眯起眼睛咧着小嘴还在笑,看上去让人哭笑不得,混没一点儿女孩家样子。

陈羽见状笑道:“笑,笑,看你这样子,改天看谁愿意娶你,等找不到婆家,那时才笑呢!”

明玉闻言瞪了他一眼,那笑意却是渐渐的退了,抚着肚子揉了一会子才对着陈羽嗔道:“都怪你,知道我容易笑,便每次见我都说这些俏皮话儿来引我。怪不得慧玉姐姐说,墨雨是这世上最坏的人了!”

又道:“我找不到婆家,便到你家里去,找绮霞姐姐蹭吃蹭喝一辈子,岂不好么?!”

陈羽刚想说话,慧玉却掀帘子出来,她刚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看,走到门口时正听见明玉说到她的那句话,因此掀开帘子出来太阳一照,那脸上便见有一丝酡红。

“死丫头,整天价乱嚼什么舌头根子!”又对陈羽道:“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倒在这里跟她混闹?昨儿知道你成亲,但是我们都不能出府去,也就没法跟你道贺,因此托了银屏儿姐姐替我们递了一份贺仪,你可看见了?昨儿晚上跟小姐说起来时,她还说可惜不能出府去亲自道贺,真是遗憾呢。”

陈羽笑道:“你们的我见着了,这次来就是要来谢谢的。其实我也刚来,走到这里就见突然蹦出一位英雄来,口中一声厉喝要我站住,我心惊胆颤,便赶忙站住了,因此还没有进去,五小姐可在么?”

听了陈羽的话,明玉早就又笑得一塌糊涂了,慧玉也是抿着小嘴儿笑,听见陈羽问他,便笑着说道:“在的,今儿早上刚起来,衣裳还没穿齐整,小姐就问我嫁出门的姑娘是不是第二天回门子,我就说是。然后她就说,‘那估计今儿墨雨会过来,你去到三姐那里跟她说,就说我今天有事儿,就不过去她那边玩了’。谁知等了一上午你却没来,现在还等着呢,快进去吧!”

陈羽答应了一声,看了捂着小肚子的明玉一眼,便就着慧玉掀开的帘子进去了,边走慧玉还边又说道:“我一大早的起来,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派出去先是三小姐那里请假,又是太太那里给你要了时鲜的点心预备着,可累坏了呢。”

陈羽闻言忙又笑着道了乏,说是过两天再来时给她带些南方刚运过来的时鲜果子,谁知慧玉却一边让座倒茶一边道:“谁稀罕你那些呢,咱们府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缺过那些个东西,我跟着小姐,小姐有,我自然也不断的吃。还是你经常的到这里来转转,陪小姐说会子话儿,让她多高兴高兴,这才是正经!”

陈羽点头应是,两人正说话间,五小姐从里间出来了,人还未见,便先听见她问:“慧玉,可是墨雨来了?”

其实这话白问,刚问完还不等慧玉答话,她自己就已经走出来看见陈羽了,当下便笑道:“墨雨,今儿早上我正要到三姐那里玩儿去呢,慧玉就提醒我,说你们今天会回来,便硬是把我留下来了,谁知等了你一上午都不见人影,一会子说你去了二嫂子那里了,一会子说你去了太太那里了,一会子又说你去了学里了,反正就是想不起我来,倒耽误了我一上午功夫,这倒好,天都快黑了才想起来过来了,你说,我这一天的功夫,你可怎么陪我?”

陈羽听她说了几句就心里一愣,却又马上做出一副抱歉的笑容,等她说完了便嘿嘿地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我的不对了,我倒是想先来这里,可是太太和二少奶奶总是要先去的,再说了,我若是进了陈府便直接奔您这里来,还怕那起子浑人们嚼舌头根子,让五小姐您听了生气呢。”

五小姐坐下来听着陈羽说话,听到最后两句却是轻轻啐了一口,脸蛋儿微红地说道:“他们能混说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让那些话传到我耳朵里!说是自己不对,其实全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说起来,你还欠着我东西呢!”

陈羽把刚才交给慧玉的那包袱一指,笑着说道:“看那不是,我这些天忙东忙西,也没个得闲儿的时候,因此送过来晚了。不过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使尽了眼睛挑的,包五小姐你喜欢,要不,你看看?”

陈羽说着,慧玉就拿着包袱走到五小姐面前要解开,谁知五小姐却摆了摆手说:“现在看它们做什么,改天闲了再看吧,且收起来!”

慧玉闻言便把解了一半的包袱重又系好,放到里间去了。这里陈羽便和五小姐说些闲话儿,左不过是李太白最新留传到长安来的三首诗,那还是当时陈羽得了诗之后,第一时间抄了下来派人给送过来的。再就是说些陈羽新家的事儿,五小姐事无巨细地问那房子有多大,家里有多少人口,周围的人家可都是做什么的,环境安静不安静,等等,倒比那工部的档案里记载的还要详细。又说以后陈羽和绮霞两个人生活,一定是一对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眷侣了。

且说两人这一聊就是大半天,那五小姐花在问陈羽家里的事儿上的功夫,倒比谈论那李太白的诗用的时间多出了不知多少倍。陈羽看看时候不早了,估计绮霞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见找不到自己,不定正着急呢,便插了个空子告辞求去。

那五小姐还正自问的高兴,陈羽这么一说要走,她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便叹了口气又道:“也罢,我原也不该留你这么许多时候的,只不过那几首诗我着实喜欢,这才想多与你探讨一会子罢了,因此耽误了时间。也罢,天也不早了,你就回去吧!”

陈羽闻言站起身来告辞出来了,走到外面又与那明玉调笑了几句才往前面来。

走到前面果然绮霞有些着急了,也怪陈羽走时为了免人闲话便没有给谁留下个信儿。好歹解释了几句,两人便与几个相送的告了辞,眼瞧着天快黑了,两人才出了门坐上马车回家来。

刚回到家,还没到房门,便得了下人的通禀,说是蘼芜君要见一见新娘子,已经来在了府里等了好大一阵子了。

要说起来柳隐是陈羽的姐姐,这绮霞作为弟妇,该前去拜见才是,现在她却先登门来了,而且还等了两人好半天,这可是做弟妇的大不是,于是便唬得绮霞忙拉了陈羽一块儿往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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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还是几句闲话。

我开始接触网络小说,是因为两本名字叫做江山的书,一本是《江山如此多娇》,一本是《江山美人志》。

泥人的水平自不待言,瑞根的功力也让我极为佩服。他落笔大方却又不适精细,人物描写自然也是出色的紧,尤其是他那宏大的构架,让同样喜欢写东西的我望而生畏,但是却令喜欢看书的我欣喜若狂。

现在瑞根的新书《异时空之风华游猎》已经更新了二十多万字,异能都市冒险类,喜欢这类书的朋友,可以去看了。

瑞根的作品,信誉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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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楼,人称戴淫楼,是我很喜欢的一位文字玩家,他的《大宋时代周刊》可以说是网络小说里独树一帜的一本奇书,引领淫荡潮流的同时,也堪称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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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时代周刊》,

章卅五 安闲

书房里,柳隐一身的素雅的道袍装扮,却偏偏艳若桃李,她头上玉冠高峨,丝带束腰上悬着明明玉佩,微笑着站在那里,便恍若神仙中人。绮霞进了门便口称弟妇,然后施了全礼,柳隐却也并不阻她,坦然受了礼,且将那眼睛打量着绮霞,瞥见陈羽也不行礼,便瞪了他一眼,陈羽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大剌剌地在那里背着手,好像不关他的事儿一般。

要说绮霞早在八月末就见过柳隐了,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陈府的一个丫鬟,而柳隐当时被认为是七姨奶奶,只是当时离得挺远,没有看真切罢了,而当时柳隐则根本就没看见绮霞。换到今天,两人身份各自不同往日,绮霞只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看,便一副那新媳妇的模样,羞答答地低着头,柳隐却自顾自地仔细打量。

陈羽先是给柳隐让座,然后命人换茶。过了一会儿,柳隐才说道:“好,也算是我这个弟弟有眼光,只看你这式样儿,就知道是个会持家的,长得也俊俏,怪不得他费了那么许多心机的要娶你。以后你要好好的帮着他管好这个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也就不枉他爱你这一场了。”

绮霞知道陈羽没有父母,便只有柳隐这一个姐姐勉强算是亲人,是以便拿她当长辈看待,见她说话时,便忙站起来听着。等她说完了,又忙应一声是。

柳隐笑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那么拘束,你没瞧见刚才他都不给我行礼吗?我们这对姐弟,原就是机缘巧合,取个互相扶持的意思罢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在我面前站规矩了,还是亲亲热热的说会子话儿的好。”

其实,话是这么说,对于柳隐这么一个绝少拥有亲情的人来说,别管是为了什么,自从有了陈羽这么一个弟弟,她心里却还真的是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丝温暖。

柳隐见绮霞还是拿手拿脚的放不开,便笑着说道:“陈羽现在好歹也做了官儿了,你是他的正室夫人,自然要有些样子才好。说起来我倒还不知,你原来姓什么?”

绮霞刚想站起来回话,却又想了想,就坐在那里说道:“我爹姓柳,只不过他和我娘都很早就都下世了,我小时候叫柳霞,绮霞这个名字是到了太太身边之后,太太帮我改的名儿。”

柳隐闻言一笑:“哦?这么说起来,咱们倒是本家了,姓柳,好,好!”

且说随后三个人一起聊些家常话儿,那柳隐也不及吃晚饭便走了。等她走了陈羽两人才知道,柳隐今天来,竟是送了六匹上等的苏缎,并着其它的东西,这一算她居然是给陈羽送礼来了。绮霞当时便觉得不合适,要陈羽给她还回去,陈羽不过一笑,摆了摆手命人放起来了,绮霞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话说陈羽自成亲以来,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每日价拢翠观里坐坐,然后便算是了了一天的公事,其他时间尽可做些好玩的事儿。

看看医书写写字,逛逛茶馆聊聊天,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或许有人会说,这陈羽倒真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这才多大点底子,就不思进取了。

这话可是不对,陈羽这么做自然是存了自己的打算。他从一开始跟这个社会接触,就是在陈府内部,到处接触的不是些小子奴才,就是些丫鬟姑娘的,虽然练就了心机是不假,但是却也与这个社会隔绝了,只是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而且是整个社会最低等的奴才圈子。纵然他也跟着二爷出过不少门子,却是始终跟这个社会没有多少接触。

要说看书写字是为了丰富完善自己,那么逛茶馆交朋友闲聊神侃,就是为了要了解这个社会,把握这个时代了。

古往今来,真正的最本质的东西不是在那些高官大宦们那里,也不是在那些风流才子的诗词文章里,而是在最普通的老百姓那里,在茶楼里那些没有什么钱,却也有的是功夫闲侃的人嘴里。

在那里,说到新出头的一位叫做小菊仙的姑娘昨夜刚被人摘了牌子,陈羽和他们一起扼腕叹息,说到匈奴人的马蹄已经踏过了长城,陈羽又和他们一起感到担心不已,却又对当今朝廷和皇帝陛下充满了信心,又说到现在粮价涨得让人开始吃不起米饭了,大家又一起对那些囤积了大批粮食却就是不肯卖的商人痛骂不已。

陈羽从来不去二楼雅座,就是待在一楼,哪里热闹他往哪里去,与那些个落魄学子、贩夫走卒、打手流氓,还有些小康即安的富家翁一起天南地北的神侃。就在这闲侃中,人生百态,世间万象便已可尽数收入眼中。

且说这一日,陈羽又是吃罢了早饭出去,在拢翠观呆了不过一会儿,跟那孙筑闲聊几句,便又奔了茶楼。在那里一直待到晌午顶了,这才施施然地回了家。

最近他一直在多方面的了解车行的运作,据他看来,任何时代民间交通都是不可或缺的,也就是说,车行这道子生意,到了什么时候也有活路。更何况当今盛世,天下大治,物流往来繁忙,货物南北不断,还有那赶考的举子,做生意的商人,赴任的官员,哪一件哪一样不得用车?

再看当今大周境内的车行,以京畿之内八百里关中最为发达,但是即便是它们之中做到最大的,像那八百里车行,也不过就是把主要力量放在了关中地区,稍有往外扩展也不过就是自己去贩些货物罢了,从来没有一家大规模的覆盖全国的车行。

车行里赚钱,一是捎带着两地的货物回来贩卖,二是返程的车钱。如果是去的远了,一般车行都不愿意送,为什么?你去的远了,那里没有人家分号,无处兜揽生意,回来时便要放空车回来,这一路人吃马嚼的,不赚不赔已经算好的了,所以,这种生意是最让车行里头疼的。而一旦接下这样的生意,那么第一有可能是客人同意加钱,第二就是可能那里有些货物,一旦买了回来,转手就有利润。

知道这个让人头疼的地方,却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把分号在整个大周铺开呢?

这一,当然是因为钱的问题。但凡有人做生意赚了钱,一般都是想着把钱用来买地,以便子孙后代们不用再做生意。因为就算是商人再有钱,却仍然被归入不入流的人,甚至在地位上是连个快要饿死的佃农都不如的,儿子连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谁乐意让自己儿子接手做这个?而一旦拿钱买了地,做个太平乡绅,那地位就随之而来了,好好的教育子孙,后辈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一个举人进士的,他死后住的那地方,便可以升了格,这简直便是无上的荣光。

赚的钱都拿去卖地了,地价倒是逐年攀高,可是却哪有钱去再开分号呢?所以,大周国虽然商业繁盛,但是却少有超过百年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商业家族。就比如车行,干上几十年,钱也攒够了,地也买足了,却因为一直对于自己的生意只知道往外拿钱,却不想着拓展改善,连马车都只是修修接着用,好马也不舍得买,慢慢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这时便底价把生意一处理,回去养老了。

第二,便是人的问题。车行里规矩,不当三年跑堂的,就没权力赶车,不赶上十年车,就没有权力做掌柜的。

当然,也并不是说一个人当了三年跑堂,又赶了十年车,就可以去做掌柜的了。能做掌柜的人,不但要对这些个东西经验丰富,还得有脑袋瓜子,会做生意才行。所以,车好买,人难寻。

若想在各处开分号,那派去掌舵的人便是最大的问题,随随便便派个人出去,指不定几个月就给你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那还不如干脆不开呢。

第三,便是马的问题了。车行又叫车马行,没有马,车就是个无用的东西。但是自古以来,中原地区就对于马这个战略物资管制的极严,到了大周朝,开国太祖曾明诏天下,寻常人家,养马不得超过六匹。非经朝廷特许,不得经营马匹生意。大周朝的每一匹马都要记录在案,严禁私人马匹交易。

此诏一出,天下泰半的生意都干不下去了,没有马,靠着牛车,又或者人抗肩挑,成本大量增加不说,时间还不赶趟。南北的货物无法往来,生意还怎么做?生意大量关门,直接影响到国计民生,所以两年后太宗继位,考虑到有车行,还有其他商队等供应南北,实在是离不开马,便特旨命需要用马的商人到官府备案之后,可以合理的拥有一定马匹。

到了现在,虽然这个限制一再放宽,车行里也都可以大量的拥有马了,但是车行不是马场,使唤马可以,却无法养马,而要买马却又是那么的难,所以这马匹的增补就成了制约车行发展的又一个大问题。

此外,如果到异地去开分号,人地两生,又是跟当地的车行抢生意,还要时刻小心着有那些地痞流氓的找茬,官府里也故意压榨,做生意的也都更相信本地的车行等等,诸如此类,也都是令人头疼不已的麻烦。

但是,如果一旦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会怎么样呢?

章卅六 画眉(VIP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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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那么,只要它能站住脚,就将带来庞大到普通人无法相象的财富。

首先,分号多了,哪里都敢去,其他车行不敢接不愿意接的活儿,它可以接下来,因为不必担心回程没有活儿。再者,只有它敢接也乐意接那长途的活儿,其他车行没有这项业务,便没有竞争之虞,长途的价钱又高,这样生意自然好做。而生意一旦做开了,名气出去了,客人便会不计长短途都跑来这里,那么它就可以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规模逐一的将其他车行挤垮或者吃掉。

其次,对于这么大的一家车行来说,本家的生意其实已经不再是赚钱的重点了。分号多了,覆盖的范围就广,给客人送东西的时候,捎带着拉些东西到异地,这就又是钱,而按照一般规矩,这东西离开产地越远越值钱,车行尽可以把东西的货物对调来卖,偏偏还不用自己掏运费,一切都由雇车的客户出钱。这等于是搭着别人的顺风车赚钱,这便是那无本的生意,赚了一分的差价,这一分便尽是你的,而事实上,这个才是最来钱的,比那车行的本家生意都来钱。这样一算,开一家车行,便等于同时拥有了一家大型的贸易行。

当然陈羽知道这一切都还只不过是一个梦,先不说要建立这么大的一家车行有多少实际的难度,而自己现在手上却只有两万两银子和一桩粮食的生意,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单单就说这么大一家车行一旦成立,所面临的打压,就能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那些同行自然是会对它实施很多措施来打压,这个是题中应有之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而一家车行要想站起来,挺过这一关是必然的。而这家车行一开始可以偏向于长途运输,这就避开了很多火力,想来只要妥善经营,要站住脚该不太难。

那么,随后要面临的就是生死考验了。任何一个王朝,会允许出现这么一家跨全国的大型机构吗?而且,这家机构拥有大量的马匹,大量的人手,它能货物南北,它能人际东西。车船店脚牙,都是掌握信息探听消息获得情报的好地方,几乎可以说,这么大一家车行,只要它愿意,那么它就可以随时掌握这个国家的最全面最详细的第一时间的消息,从而可以轻松的把握整个国家的动向,它可以随着一声令下,变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

存在这种潜质,上位者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谁会允许国家内部出现这么一个机构?这不是在给自己的统治埋下一个潜在的危机嘛。

那么,它的下场就很显然了,上位者一声令下,风卷残云,片瓦不存。

陈羽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自家门口。那门房上的钱六是个三十来岁精细伶俐的人,远远的打望着自己少爷回来了,便跑出门来迎接,又不等陈羽开口说话,他便主动道:“少爷,厨房里饭都已经备好了,少奶奶等着您吃饭呢。”

陈羽嗯了一声往里走,那钱六却又追在身后道:“少爷,陈府上来人,说是找您有事儿,现在还在西厢房候着呢。”

“哦?我去看看。”陈羽说着便往前院拐了过去,那钱六自回他的门房不提。

陈羽来到厢房,却见里面的人是二少奶奶治下的小厮名叫小乐的,便问道:“怎么派了你来了,是二少奶奶让你来的还是银屏?是什么事儿还值得这样等着,告诉宋总管一声不就行了?”

那小乐乖巧地陈羽请了安,然后说道:“回羽爷的话,是银屏姐姐派我来的,她让我来就是给您传句话儿,这话虽然只有几句,但是银屏姐姐特意交代了,要是您不在府上,那我就在这里等到天黑,也要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决计不能说给第二个人听,因此,我就候在这里了。”

“哦?”陈羽一听这话,知道是个机密事儿,便干脆坐下来指指那椅子道:“坐下说吧!”

那小乐看了看椅子,却还是没敢坐下,反而倍添了一份恭敬地说道:“谢谢羽爷,小的天生就是个站着的命,就不坐了。我把银屏姐姐的话告诉给您,这还得赶着回去呢。”

陈羽知道他的心思,便也不让,只说道:“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银屏姐姐让我告诉您,说是她本来想好了给那郑海安排个闲散差事打发到外面去,二少奶奶听说了之后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到了太太那里,却给驳了回来。太太说,老总管这几年也见老了,府里正需要有郑海这么一个熟门熟路的人来料理些事,外面那些租子派谁去不行,偏要派他?因此,银屏姐姐答应您的事儿竟然没有办成,这便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她还说,以后她继续想办法,让您也想点主意出来,别三两句话一说,就把包袱撂给别人了,擀皮儿调馅儿的,尽指着她一个人。”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知道了,回头去府里请安见了她时再详细说吧。”

“是,羽爷,我一定把话儿给您原封不动的带到。”那小乐躬身答道。

陈羽当时便掏出了一小块儿碎银子扔给他,那小乐高兴的一搭手接住了,口中说着“谢谢羽爷赏”,便退了出去。

知道了那郑海的事儿竟被太太给驳回了,陈羽便不由得思量一阵,他现在和那郑海简直是死敌了,是以,还得再想个办法弄倒他才好。

想了会子没什么好主意可以支派他的,又觉得有些饿了,便抬脚去了后院儿吃饭。正走着时抬头看,便见在月亮门那里不知做些什么的丫鬟阿瑟看见陈羽回来了,便远远的给他请了安就跑进去了。

阿锦和阿瑟这一对双生子的小丫鬟正是胡大海所送,据说是徐州人,家里父母都已经死了,她们原来的名字叫做大苦小苦,陈羽觉得实在难听,便作主给她们改了名字,姐姐叫阿锦,妹妹叫阿瑟,她们对这个新名字倒是喜欢的紧。

这两个小丫头,也才不过及笄的年纪,还贪玩的紧,以前在家里穷困不堪,她们很小就要帮着爹娘干些活儿,因此便总也没什么时间玩儿,现在到了陈羽府上,少爷少奶奶待人和气,又见她们姐妹性格娇憨,便格外怜爱,两人便很快就放开了心怀。姐姐阿锦还好些,毕竟从小做姐姐做习惯了,总是考虑的多一些,因此还有个丫鬟的样子,妹妹阿瑟则好像是完全的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这几天都见这小家伙的逗人模样,陈羽倒也习惯了,因此看见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也只是笑了笑便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绮霞听说陈羽回来了,便一边命人上菜一边接了出来,又命人打了盆水来,亲自伺候着陈羽洗了手,堪堪的菜也端上来了。

正吃着饭,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早上的事来,便一摆手命丫鬟们都下去了,然后靠近看绮霞的脸,问道:“她们都说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式法儿比以前的好看?”

绮霞闻言想起早上的事儿,便不由得羞道:“好看倒是都觉得比其它那些式法儿好看多了,可是我却不敢跟她们说是相公你帮我画的,要是被人家知道我相公吃完了饭闲着没事,便给我画眉,看不笑死人家!哪有个男子汉大丈夫躲在房里给自家女人描眉的,人家会说你没出息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值个什么了,岂不闻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这本就是人生在世一大乐趣,那些俗人不解其中趣味,难道我也要跟着从俗不成?且理他们作甚,说便说去,我有没有出息,他们判定不了!”

绮霞闻言浅浅一笑,这人呢,打从认识他那时候起便是这么个性子,看上去很是谨慎小心的,其实行事却最是恣意随心,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哪里有个那平日里的严谨样子了。不过,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这么死心的爱着他跟着他了吗?

“这个事儿且不说了,你纵画得我眉眼里再好,也不顶什么事,倒是我前儿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想的如何了?”

陈羽闻言想了想,前儿的事,应该是指的纳妾那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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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卅七 纳妾(VIP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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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霞因为自己身子渐重,无法伺候陈羽房事,所以前儿便提出要帮陈羽纳一房小妾。说起这个事来,还有个缘故。

试问,这世上不管是哪朝哪代,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恐怕没有。绮霞自然也是如此,她心里爱陈羽爱到了极致,这种爱,在这么一个时代,就具体的表现为她把自己看作陈羽的一部分,因此,对于自己现在没能力伺候陈羽的房事,不能做好他的一部分,绮霞还是非常苦恼的。

不过最初她可没想过要给陈羽纳妾,她只是想在丫鬟里挑一个看得入眼又知道事儿的,自己不能陪着陈羽时,便由她代替便了。只是上次回陈府跟几个姐妹们聊天时,银屏儿狭促地当众提出了这个问题,过了后儿又特地找了她说,男人哪里有个一心一意的,你若想她一直疼你,仗着现在的一点子情分可不行,你要想着体谅他心里想的什么,时时刻刻把事情办到他前面,这样子她能不疼你嘛!就说比如这事儿,你找个丫鬟给他就了事了吗?等到你生下了孩子之后,就把丫鬟抛到一边?这你可是大错特错了。

绮霞当时便问那该怎么办,银屏儿却反问道,你能保证陈羽今天喜欢你,明天就不会喜欢其她的女人吗?绮霞想了想,陈羽无论长相才情都是不错的,又是那多情的性子,纵是他爱自己,却也实在无法保证他将来会喜欢别人,当下便黯然摇头说不能。

那绮霞便说这就是了,既然不能保证,第一,你现在不能伺候床第,需要有个女人来帮你,第二,将来陈羽纳妾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你主动给他张罗着娶一房姨奶奶,这样比你那找个丫鬟的办法要好多了。

然后又说,女人怎么固宠?其实以陈羽之间来说,你和他的情分在这里,又是大妇,不管他将来娶多少个小妾,你都肯定是他心里第一位的,所以,只要你不跟他致气,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小心的伺候着便足矣,倒不必刻意的去怎么固宠。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应该知道的。比如作为大妇在他纳妾这件事上,你就一定要主动,你主动了,他自然高兴。男人嘛,便没个不嘴馋的,你主动帮他纳妾,他自然高兴,认为你贤惠。而且,他心里还会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就凭这个,再加上我前面说的情分以及大妇之位,你这一辈子的恩宠就几乎已经是定下了的。

这一番话说的绮霞豁然开朗,其实她原本也就有些害怕。一者她是带着身孕嫁过来的,坊间闲话肯定不少,陈羽虽然很有可能不理这些,但是谁都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一天这些闲话会影响到他,关于这一点,绮霞一开始便有些自卑。

二者,她自己虽然说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但是长安何其之大,比她漂亮的不乏其人,而陈羽又太出色,几乎身上带着磁石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所有女子的目光吸引过去,不说别的,就在陈府的时候,那心里惦记着陈羽的丫鬟就不在少数,这样子天长日久,就算是个再爱自己的,也会忍不住动了心。

这样一想,绮霞心里很容易就信了银屏儿的那套理论,觉得还是自己主动给陈羽纳一房小妾的好。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绮霞却还一直犹豫着,万一纳了一房妾,陈羽反倒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于是她便一直心里想着这事儿,却没有开口说。

还是前儿晚上临睡前,她在陈羽身边躺下时,正巧的瞥见陈羽胯下那一嘟噜比往日大了几分,有意无意的用手碰了一下,硬梆梆的,绮霞便知道,自己是真的该为陈羽张罗着纳一房小妾了。

于是当时绮霞就提了出来,陈羽却呵呵地笑着说不用了,过些日子再说,绮霞当时心里庆幸不已,暗想陈羽果然是个真爱自己的,因此也就没有再问。

今日里旧话重提,却是因为这两天绮霞又仔细的想了想这个事儿,终于想通了,这离自己生产还早着呢,按照大夫说的,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夫妻就要分床而居了,而生产完,还要有一两个月的恢复时间,这一段时间,难道让陈羽这么个大男人就活活的憋着么?他嘴上或许不说,也没什么动作,可是他心里就真的会没有一点芥蒂么?

难道说让他兴劲儿上来了就去勾栏院里消消火?那坊间还不得说自己妒妇啊,本来大着肚子嫁人这名声就够难听了,可不能再多一条罪名了。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张罗着给他娶一房姨奶奶吧。因此,借着陈羽心情好的时候,她又把这个话提了出来。

陈羽闻言笑道:“傻丫头,你才嫁过来几天?我要是现在就纳妾,你脸面上怎么过的去,更有那不知道的,少不得要说你一句不会伺候男人。这事儿就先不要提了,过些日子我自有打算。”

绮霞闻言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且说陈羽每当在家里闲下来时,便想着现在绮霞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自己呆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才能把杏儿也接出来,到时候才真是个逍遥日子呢,给个神仙都不换。刚才绮霞提到纳妾的事儿,自然又勾起了陈羽的想法。只是他昨儿去见杏儿的时候,听她说了下最近的事儿,便知道至少是最近这些天不行。

那米贵妃的兄弟小侯爷米阳最近正迷恋郁巧巧迷恋的紧,几次提出要赎了她们主仆出去,但是郁巧巧就是咬死牙口的没答应,这才罢了,若是这个时候他去赎杏儿,却反而会激起那米阳的妒嫉心,到时候这个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先不说怕不怕得罪他的事儿,也不说用不用怕的事儿,但是惹上这个一个敌人,就是件划不来的事儿。所以,杏儿那里即便自己现在赎得起,却也只好先拖着。

陈羽吃过饭小歇了一会儿,然后便又要去拢翠观里应个公事。只是走在路上陈羽还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比如陈羽听杏儿跟他说的,最近米小侯爷跟二爷争风的事儿。那郁巧巧手段高明,把两个大家公子玩弄与股掌之上,坊间已经有人将她称为第五花魁之事暂且不说,单说那米小侯爷的嚣张,已经是令整个长安府都侧目而视了。

且说陈羽一路走一路想,到了那拢翠观里与孙筑等人谈笑闲谈一番,便也了了公事,然后又到蘼芜君柳隐那里坐上了一会儿,今儿的事儿就算是交待过去了。

陈羽知道,最近皇上已经有许多天不曾到观里来过了。在柳隐那里时,柳隐也说了这个事儿,说是皇上还特地派人来传过消息,如今匈奴犯边,满朝上下都在为此烦愁,皇帝也是寝食难安的在忙这件事。

这些事说起来大,但是真正落到已经太平了一百多年的长安人眼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最近这一二十年,那匈奴人哪一年不来找点碴儿?还不就是为了给朝廷要点东西嘛,给他点东西就是,为了那么点子东西开战,不值得。

柳隐虽是妓家出身,为人却高傲的紧,对这些只知道打杀拼抢的匈奴人也是不怎么瞧得起,她的话就是,匈奴人虽有铁骑弯刀,但只要大周一日不乱,它就只配做个疥癣之疾,永远不会称为心腹大患。

从现在来看,匈奴人虽善战,但是人数少,而且不事农耕,所以他们的铁骑到了中原来,也无非就是依仗着来去如风的骑兵进行抢劫,他们是无法攻州克府的进行占领的,所以柳隐的看法倒也不为错,但是陈羽知道,现在如此,将来却未必就会如此。

但是他也没必要跟柳隐说这个,现在整个大周朝上下都是这个想法,而事实上匈奴人也确实是这么表现,所以,陈羽便自己的想法牢牢的锁在心里。

从柳隐那里出来,陈羽信步游逛着往外走,只是走到东西院之间那道门时,却见有几个女子正在与守门的兵丁有所口角,便信步走了过去。

随着皇上越来越喜爱柳隐,也就越来越重视起拢翠观来,现在东西院之间已经布设了兵丁把守,严禁女冠们到这边走到,半个月下来,那些原来在此修道的女冠们越发的像坐牢一样了,每日的吃食东西都是陈府的小人们给送进去,除此之外,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观主玉央大士倒是跟陈羽提过几次,长久这样不是办法,陈羽却也只好善言抚慰,别无办法。

且说陈羽走过去一瞧,那与官兵起了争执的,却是那宋华阳、宋玉阳姊妹。她们远远的就看见了陈羽,便放弃了与士兵纠缠,看见陈羽过来,两人及她们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一起向陈羽躬身一个稽首,然后那宋华阳说道:“陈公子,贫道有些事想向公子请教,不知可否请陈公子进来详谈?”

章卅八 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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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知道如今那位蘼芜君已然非比常人,而公子与蘼芜君结为姐弟,也是随之水涨船高。是以,贫道姐妹有一事相求公子,伏望公子成就完全,贫道姐妹感激不尽。”

甫入宋华阳姐妹的房间,主婢四人就跪在地上,陈羽忙要她们起来时,宋华阳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陈羽见状道:“有什么事尽可直言,只要能帮上忙,我哪有个不帮的道理。且起来说话。”

好说歹说,总算让四个人站了起来,妹妹宋玉阳给陈羽敬上一杯茶,就听宋华阳说道:“我们姐妹已经蒙公子搭救过一次,老总管亦蒙公子怜惜收留门下,本就已是天大的恩情无以为报,现在再求公子,实在是无以开口,但是我们姐妹如今这身份,除了腆颜来求公子,还能去找谁呢?”

陈羽闻言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只听宋华阳说道:“贫道姐妹之事,公子尽是知道的。想那胡大海为了五千两银子,就要强抢我姐妹二人不说,更是逼死家父,让我姐妹今日里无处容身,只能在这拢翠观内为囚。我们姐妹与胡大海之仇,实在是不共戴天,贫道等只求公子能为贫道姐妹作主,如此,我姐妹纵是为公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说完,她又带头跪了下去,陈羽见状忙起身闪开在一边,略想了想便说道:“胡大海逼死令尊一事,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副百户,纵然是想为你们姐妹申冤,也是奈何他不得的。又何况,胡大海不管为人再坏,却是一向待我不薄,我又怎好为难他?是以,这件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们姐妹还是起来吧。”

又道:“若是有其他的事,你们但管说出来,我无不尽力,这件事,却是真个的让我为难,实在是不能答应,还望见谅!”

宋华阳姐妹闻言,跪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失望表露无遗。宋玉阳年小,见这陈羽不愿意为自己报仇,便觉很是生气,当时便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姐妹也就不缠着公子了,公子请便!”

宋华阳闻言忙站起来拉了自己妹子一把,小声嗔道:“别胡说!”又对陈羽道:“我妹妹年龄小,说话得罪了公子,还望勿怪!既然公子为难,我们姐妹也不敢强求公子,只是,只是……”

陈羽笑道:“不碍的,呃,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还是那句话,但凡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且不说那宋维长现在我府上管事,就是你们姐妹这番遭遇,我心里也很是怜惜,所以,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宋华阳闻言,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思虑片刻,然后猛地一下又跪了下来,以额伏地说道:“胡大海不死,我姐妹寝食难安,故而,宋华阳甘愿到公子身边卖身为婢,从此伺候公子前后,只求公子为我姐妹报仇!”

宋玉阳闻言“啊”的一声,先是捂住了小嘴,然后忙拉住宋华阳的胳膊说道:“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

宋华阳闻言道:“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现在起我就已经卖给了陈公子,你只好生在观里呆着便是,报仇的事儿你们不要再管了。”

陈羽闻言愣了一愣,这宋华阳倒是个有志气的人,难为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从小锦衣玉食的,没经过什么风浪,现在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居然能愿意给别人当丫鬟奴才去,而且,这个打算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从她想到让自己帮她报仇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念头了。

只是,尽管这个利益让陈羽很心动,但是几乎不须思量陈羽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听他说道:“你们姐妹报仇心切,这我明白,只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不是推辞,也不是借机想从你们身上得些什么,而是我实在是不能做出这样事来。”

言罢叹了口气又道:“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告诉那些来送东西的,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定会尽力而为。”

说完,陈羽拂袖出去了,只余下姐妹两个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只听宋华阳喃喃地叹息道:“没有道理啊,他怎么会不心动呢?难道说,是嫌我长得相貌丑陋?或者……,唉,难道我们姐妹俩这辈子都要去给人做奴才了不成?”

且说陈羽出了西院,便直接去找了孙筑,他们早就约好,今日里一块儿去平康里喝酒。过了没多长时间,皇上竟然来了,幸好两人还没走,这便慌忙接驾,皇上进去了之后,孙筑又刻意为手下叮咛了一番,这才与陈羽一块儿骑马去了平康里。

要说陈羽与孙筑相交以来,双方皆敬重彼此,是以不过旬月之间,就已是莫逆之交,彼此更是以诚相待。陈羽的一些事也并不瞒他。因此,孙筑也知道陈羽在凤仪楼有个相好,正是那里的头牌花魁郁巧巧的丫鬟。

与陈羽说起时,孙筑特意提到,为了争风吃醋,就在前两天陈府二少爷被那米侯爷给收拾了,听说弄得很惨,现在那二爷已然绝迹凤仪楼。因此他笑着提醒陈羽可要小心。陈羽却知道暂时有郁巧巧在那里护着,杏儿应该没事,便也并不是很在意。不过当时孙筑提到今晚去凤仪楼,陈羽便也同意了。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凤仪楼,把马交给龟奴,然后点了一个包间,两人点了酒菜等着,这时便有那鸨儿跟着进来,笑着说道:“两位爷都面生的紧,不知道可有相中的姑娘?说一声,奴帮你们叫来去。若是没有呢,奴就给你们两位爷推荐几个,包你们满意。”

那孙筑笑了笑说道:“若说相熟的姑娘,我们还真是没有,只是听说这凤仪楼有个头牌,叫做郁巧巧,就去把她叫来吧!”

那鸨儿闻言一愣,最近这些日子,郁巧巧几乎是被那米阳米小侯爷给包了,根本就没有人敢点她的牌子,都生恐得罪了米小侯爷,这鸨儿当然不乐意了,其他人不点郁巧巧的牌子,就算是他米侯爷多给几个钱,那也是有限的,怎比得当初左右逢源时那银子来的爽利。因此,这孙筑的话一出口,鸨儿先是一愣,继而心里暗暗欢喜。她心道,这人既然敢点巧巧的牌子,想来也是有些后台的,那正好搓拢着让他与那米小侯爷抖一抖,这样还愁不来钱?因此她愣了一下竟是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陈羽看孙筑的眼神可是有些不对了,心道他怎么这般大胆起来,现如今正是那米阳风光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介小吏,何必惹这个官司。于是他便偷偷地在下面伸手拉拉他衣服,又使个眼色过去,示意他还是算了,不要惹事。

谁知孙筑却根本不搭理陈羽,自顾自的又点了一个当红的阿姑,说是郁巧巧是给他的这位兄弟点的,那个姑娘才是给自己的。

一句话,就让那鸨儿知道这陈羽才是今天的主角,是以立马将谄媚的笑容献给了他,陈羽又不好说什么,便只好挥手命鸨儿出去。

鸨儿刚出去,陈羽便低声问道:“孙大哥,你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又何必去惹那米阳,看他如此嚣张,迟早天怒人怨,自有的灭亡处,咱们现在何必做那露头鸟。”

孙筑看了陈羽一眼,说道:“兄弟,你什么都好,无论胸襟气度还是才华能为,都是那一等一了不得的人,可就是有一点不好。你太忍让了!”

陈羽闻言愕然,只听孙筑又说道:“这个世上,不是你忍让就可以太平的,想过安生闲适的日子,可以。但是这种日子不是你委曲求全出来的,而是你争出来的!你不争,别人就认为你无能,他就敢欺负你!想想你老哥我吧,十五岁从军,十八岁因军功,在关老将军麾下升了小校,二十一岁调回京城,开始在羽林卫内厮混,乘着北疆的一点战功,我做了副百户,可是,我就是如你一般想法啊,觉得长安城那是天子脚下,凡事以忍让为主,不要与人争,在这里过那太平日子就是。可是你看,我自泰元元年升羽林卫百户之后,至今积十三年,未尝一升,为何?别人都觉得我这人无能!还有,你想,若是你不争,我那弟妹指不定现在还在陈府做着丫鬟呢,同样的道理,你若是不争,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这位弟妹就属了别人了!”

陈羽闻言沉思,其实最近以来,他开始屡屡的反思自己的行事方式,在陈府十几年,这一套方式让他左右逢源,混得如鱼得水,可是,这一套到了现在,还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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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卅九 吃醋(VIP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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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陈羽这边正思量,却有人推门进来了,原来是送菜的,孙筑见陈羽不说话,本还待再说,却又碍着有人在,不得不闭了口。

菜刚上齐,就见鸨儿带着孙筑点的那位叫做小菊仙的姑娘进来了,把她推到孙筑身边之后又笑着对陈羽说:“这位少爷,郁巧巧姑娘马上就到,请您稍等!”

说话间,那小菊仙坐到孙筑身旁,几乎半边身子都偎在孙筑怀里,那笑容说不出的狐媚。孙筑平日看起来很是正经,此刻一旦放开襟怀,却也显出了几分风月手段,只几句小话儿,就把个小菊仙调弄的娇嗔不依。

两人正打的火热间,门又开,却是郁巧巧走了进来,那鸨儿引在前面,慌忙的为陈羽做介绍。

郁巧巧今天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了的,看起来越发的明眸善睐,那眼神儿也轻轻柔柔的煞是撩人,只是,陈羽来不及多看她,因为她进来之后,陈羽就瞥见她身后,杏儿居然跟了进来。

郁巧巧看见陈羽明显的一愣,陈羽往日里跟着陈家二爷到这里来过无数次,她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什么时候这么一个小厮居然也敢翻她的牌子了?难道是那陈家二爷命他来的?不会,他即便是派人来,也没这个派法儿的,让自己的小厮来翻自己的牌子,他那个恨不得不许任何男人碰自己的性子,会同意才怪。忽又想起杏儿那丫头好像说过,原来跟着二爷的那个人已然做了官儿,自己当时没有留意,看来是了。

心念电转之间,郁巧巧一脸明媚的笑容走了过来,先是盈盈一礼,然后说道:“巧巧特来为少爷把盏。”

陈羽的眼神儿根本不在郁巧巧这里,他只顾着看那门口目瞪口呆的杏儿了,听了郁巧巧的话,他才猛醒,忙笑道:“小姐请坐,今天闲来无事,孙兄便说出来找乐子,本来是不敢打扰巧巧小姐的,奈何孙兄说既然来一趟凤仪楼,岂有不见见头牌的道理,便非要作主叫了小姐,既然来了,那就共饮几杯吧。”

陈羽这话却是说给杏儿听的了,意思是,这郁巧巧可不是我点的,那是我同行的这位大哥非要为我点的。可是杏儿却不理他这话儿,她强压着自己喘了一口气,然后便跟在郁巧巧身后,待她坐下了,便站在她身后,直愣愣地盯着陈羽。

这姑娘陪酒,岂有身后再站个丫鬟的道理,是以鸨儿打了三五遍眼色给杏儿,让她快随自己出去,可杏儿就是不理她,气得那鸨儿暗地里跳脚,却偏生碍着客人,不好拿她怎样。

这时郁巧巧坐下之后却说道:“奴不过是个卑贱的人,既然在勾栏院里混生活,做的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生意,哪里有什么打扰一说,少爷客气了。您翻了奴的牌子,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她给陈羽斟上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就要敬给陈羽。这时那鸨儿见杏儿根本不理自己,便开口说道:“少爷您慢饮,巧巧好好伺候着,杏儿,随我出去,不要在这里扰了大爷的兴致!”

说话她就过来拉杏儿,谁知杏儿却一甩手道:“我不走,这位少爷点了我们小姐,自然我也该在这里伺候,再说了,这位少爷可待见奴了呢,可是不是呀,少爷?”

说道最后一句,她的眼睛又飘到了陈羽身上,陈羽心里苦笑一声,暗道这个小醋坛子又发作了,便点了点头道:“也罢,你就留下来吧!”

那鸨儿正生气,暗道点了小姐,丫鬟也要陪着,这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我如何不知道,却听见陈羽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好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却说郁巧巧听见杏儿的话,又见她那副表情,便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摸不着头脑,只好扭脸儿瞪了她一眼,杏儿撇了撇嘴,然后还是继续瞪着陈羽。

身在此中,陈羽好不尴尬,这时郁巧巧捧起酒来,陈羽当下笑着瞥了杏儿一眼,惹得杏儿气呼呼扭过了脸去,陈羽便一饮而尽。

那边孙筑看见这般情况,只是偷笑不已,却根本不理会,便假作与那小菊仙调情,令陈羽求救无门。当此之时,陈羽心一狠,索性放开了襟怀,杏儿不就是吃醋吗,过了后哄哄她就好了,总不成要当场出丑吧?又何况,这郁巧巧也算是自己心仪已久的美人,不趁着这个机会亲近亲近,可真是浪费了。

只是,陈羽还想着刚才孙筑的话,因此趁郁巧巧倒酒的功夫便问道:“听闻米阳米小侯爷甚为迷恋小姐,怎么,今天他竟没来?”

郁巧巧刚才得了鸨儿的吩咐,知道此时自己该如何说话,再说了,她心里也确实不怎么待见那米小侯爷,因此便轻蔑地说道:“他?一介粗人罢了,懂得什么风情,在他看来,这世上一切人都是生了来供他作贱的。唉,都是奴命苦啊,偏生落到了这烟花之所谋生活。罢了,今天这样好时候,少爷一看就是个风流倜傥人,正是该高兴的时候,咱们就不提他了吧!”

这话从郁巧巧嘴里说出来,换了任何一个人,怕都要怜香惜玉对那米阳愤恨不已,但是陈羽虽然也沉迷于他的相貌,却还是提醒自己,这十有八九是她在打小算盘。

风月场合里讲求什么,讲求人气。有很多人愿意花钱捧你的场子,你就红,你就越来越值钱,但是一旦你被某个人霸占了,可能你的地位之类提升了,但是你很快就会被喜欢新鲜肉体的嫖客们给忘了,当然,那些不靠肉体纯粹靠着自己的技艺出名的诸如柳如眉之类,不在此列。

一旦大家转而寻觅新欢,那么你这里慢慢的就凉了,这个声势想要再造起来,怎么办,最经典的办法就是有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为你争风吃醋,那么你的名头又会一下子想起来了。说起来炒作这个事儿,古已有之。而这郁巧巧今日,恐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因此陈羽不过敷衍两句,把这个话题轻轻的一带而过,然后便也放开手脚的与那郁巧巧调笑起来。

时人饮酒,但凡有些讲究的,有酒肉岂可无歌舞?

酒到半途,那郁巧巧命人拿过了琵琶来,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陈羽历来是个喜欢歌舞的,就是那孙筑虽是个粗人,却也对这个喜爱的紧,是以两人以筷扣碗而和,竹筷击碗,其音清越,配上缠绵的琵琶,当真是别有一股子令人沉醉的味儿,只是,陈羽却沉醉不得。

杏儿见自家小姐离席献艺,她便装作代替自家小姐帮陈羽斟酒,瞅了个空子狠狠的在陈羽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陈羽一咧嘴,忙转过身去瞪了她一眼,这时,那杏儿已是委屈的泫然欲泣。

陈羽便把手伸到桌下,找到她那小手,握在自己手里捏了捏,然后打个眼色给她,杏儿却微微的冷哼了一声,虽然那手老老实实的任陈羽握着,不过小脸儿却是扭到了一边儿,小嘴儿更是撅了起来,看上去圆鼓鼓红润润的,竟是别有一股撩人的意思。

这里郁巧巧一曲琵琶奏毕,陈羽与孙筑不由得叫好不迭。说起来,陈羽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大方方的在勾栏院里饮酒,一试之下便明白了,为何千百年来几乎天下所有男人都喜欢到这里来,实在是这里最有氛围,无论琵琶歌舞还是曲意奉迎,都让人心情愉悦,这酒也就喝的如坐春风。

只是,他暗怪自己今天选错了地方,杏儿这个醋坛子守在一边,陈羽想要调笑几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赧颜,更别提那肌肤相亲的事儿了。

郁巧巧也正自奇怪,要说到这里来点她的人,几乎全是冲着她的身子来的,少有那不动手动脚的,而这位以前做过陈府书童的少爷,居然从一开始就没碰过自己一个手指头。郁巧巧便不由得想,十有八九是他害怕得罪那米阳。也是,他不过是刚当上官,便说二爷了,恐怕也那些从自己身上爬起来的一般官员都有所不如,又怎么会敢于为了自己和那位小侯爷叫板呢。看来,是嬷嬷看错了人了,她只见这人生得一副堂堂的相貌,又居然敢点了自己,就认为他有实力来捧自己,看样子这个打算是落空了。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个打算,像这样可人儿的小郎君,便是不要钱的陪他也值了。

且说郁巧巧归座,杏儿帮着斟了酒,她端起杯来便邀陈羽孙筑并那小菊仙同饮一杯,三人哄然应诺,众人正举杯欲饮间,却听见外面有人骂道:“是哪个兔崽子敢点了我的巧巧,把他给大爷我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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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 打架(VIP解禁)

陈羽闻言一愣,不由停下了,孙筑闻言却是嘴角一撇,心道果然来了。

只听外面鸨儿连声的求小侯爷别生气,然后就是那声音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奔着这边来了,郁巧巧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门口,杏儿担心的了不得,紧张地看了陈羽一眼,忙给他打眼色,那意思是,你个冤家,还不快跑!

陈羽沉着地冲她笑了笑,然后牵过她的小手来,轻轻地捏了捏,示意放心吧,我自有主张,然后陈羽放开她的手也站了起来。他心里打算清楚了,能不起冲突当然尽量的不要得罪这个米阳,但是说实话,杏儿一直待在这个人身边,陈羽很不放心,不如索性趁这个机会把杏儿弄出去,就可以圆了自己的梦想了,纵然会捅出个窟窿来,也值了。关键时刻,说不得要借助柳隐一把了,这个姐姐也不能白认。

正想着呢,门被哐当一脚踹开了,就见一个紫色流风袍的人大剌剌地进了屋子。这人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所谓面如冠玉目若郎星之类,便是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身量颇高,倒真是个美男子的做派。只是,陈羽总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一股子流气,就像是那街头上的流氓身上的味儿差不多。

只见他进了屋子首先将目光锁在郁巧巧身上,见她好好的站在一边,这才略微放心些。然后又看向陈羽和孙筑二人,他见孙筑旁边有个女子相伴,便顿时知道点了郁巧巧的正是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顿时他便骂了出来,“哪里来的混账王八羔子,连你大爷的女人也敢抢!老子看你是他妈活腻歪了!倒该把你老娘拉来,让她陪大爷我爽快爽快!”

这一番话骂出来,陈羽还未说什么,却见郁巧巧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毛。这段话骂的当真粗俗得很,在当时人来说,即便骂人也没有这个骂法儿的,只有那些下等的小民之间,才会这般骂。不过陈羽倒是觉得听了耳熟,他前世里和人口角时,骂的比这个粗多了,因此他听了虽然心里火气直冒,倒也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儿。

本来陈羽还是不愿意得罪他的,不过,他这一骂出来,陈羽若是低了头,这面子可就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是以,陈羽一撩下摆,做出了一副架势,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哪里来的杂种!看你长得倒不像狗,怎么满嘴喷粪!就你这样人也配到凤仪楼来,真真是污了凤仪楼的好名声!”

骂完了陈羽才发现,原来一二十年没有跟人对骂,功力已然大幅减退,这番话骂出来不温不火,没什么气势。可是听在在场的其他人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郁巧巧固然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人看上去如此斯文,怎么偏生骂出这样话来,真的是令人几欲掩耳。那杏儿却是听得呆了,心道小冤家,你是真个的想找死吗?他可是当今米贵妃唯一的弟弟啊,就连你原来那主子,当朝首辅的儿子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你这是逞的哪门子能啊!

那孙筑是军旅出身,兵营里是全天下嘴最粗的地方,是以陈羽这话却是大对他的胃口,陈羽骂完他不由得哈哈笑道:“好,骂得好!像这样杂种,就该滚回家去守着你那三十文大钱买回来的老婆,居然也敢到这里撒野!”

那米小侯爷被陈羽一番话骂得怒火填胸,但是要论到骂,他还真的想不到什么比陈羽那话更牛的话来,往日里混迹与老家的时候,他擅长的不是骂,而是打。于是,就见他也想不起来招呼身后的随从,直接就一拳冲陈羽打了过来。

陈羽虽然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最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练过的,前世里时,打群架更是家常便饭。是以他看见米小侯爷这一拳,他身子往后轻轻一闪,顺手捞起刚才郁巧巧坐的那个凳子,一下子就冲米小侯爷挥了过去。

那米小侯爷看见他抄家伙,虽然想缩手,但是为时已晚,就在他那手将要打到陈羽的时候,陈羽手里的凳子已经整个的轮到他身上,顿时,随着一声闷闷的“砰”,米小侯爷就觉得半边身子一麻,然后自己就向一边飞了过去。

要说陈羽这一下子打的可着实不轻,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让那米小侯爷倒在地上好一会子才觉出了疼。

试想,整个长安城有谁敢打声势正盛的米小侯爷?打了他不就是打了米贵妃嘛,打了米贵妃,那就是打了皇上啊!因此,那米阳都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了,他带来的几个跟班却还都一副吃惊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孙筑吃惊地看了陈羽一眼,他也没想到,陈羽竟然会一变而下手如此狠辣,要知道一直以来陈羽都以彬彬有礼、谦和善意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今天,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一下子好像更男人了一点,骂人够痛快,打人够过瘾。

其实陈羽也是无奈,不下狠手一下子把这个小侯爷打倒,那么自己会留给杏儿一个什么印象?就为了美人的一个印象,捅个天大的篓子也值了。

这时他看这一下就把那米阳打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便不由得放下凳子习惯性地双手互相拍打两下,转过身去看,杏儿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看着他。

见陈羽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杏儿才好像是还魂了一样,然后就见她发足跑过来,一把抱住陈羽,然后就往外推他,口中说着:“我的小祖宗,你还不赶快跑,敢莫要等死么?”

陈羽看见她那一脸的泪水,不由得伸手替她抹去,小声说道:“莫怕,我既然敢打他,就不怕他的后手!”然后他指了指孙筑,那孙筑正站在那里正盯着门口那米小侯爷带来的几个下人,看上去威势凛然,见杏儿哭着看了他一眼,陈羽笑着小声说道:“他可是个打架高手,因此我不怕他!你莫怕,到一边站着去,免得一会儿伤着你。”

说完了陈羽推开杏儿,杏儿已经被陈羽今天的表现给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般顺着陈羽的手劲儿往后退了几步。她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这个死人,你说你惹他做什么,贪心不足的风流鬼,我家小姐就有那么好,值得你为她得罪米小侯爷?

却说陈羽见杏儿退开了,便对那同样有些吓傻了的郁巧巧笑着说道:“巧巧姑娘,我们要开始打狗了,你还是让开一点,免得溅到身上狗血,那样子今天这身提花的罗纱裙可就毁了。”

却说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米阳此时已然气疯了,这屋里因为陈羽突然把他打倒而出现的冷场,竟然成了陈羽讨好美人儿的时间了,偏那郁巧巧还听话地点了点头退到了杏儿那小妮子的身边,而自己带来的这帮狗奴才,竟然没有人知道上去帮自己报仇。

他忍着疼从地上挣扎起来,不由得冲自己那几个下人怒道:“都他娘的站着做什么,给我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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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听了米小侯爷的话,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冲着陈羽和孙筑冲了过来,杏儿吓得猛地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郁巧巧却认真地看着场中诸人,自她出道以来,顶多是有人暗地里较劲儿罢了,这还是头次有人为了她公开打群架。

那孙筑是个战场上厮杀了多少年的汉子,手底下自然有些功夫,而且,从战场上出来的他出手特别狠,经常是不要命的打法,三拳两脚就让一个人躺在地上直哀嚎,基本丧失战斗力。陈羽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好歹也算是练过一点东西,何况他前世里也打过不少群架,现在又拎起了那个圆凳挥舞起来,倒还真有点虎虎生威的感觉。

而那些米府的家丁们,平日里欺负些不敢反抗的人还行,一旦对上孙筑和陈羽这样打架不要命的汉子,可就相形见绌了。又何况,这几人都不是那不怕死不怕疼的好汉,看见孙筑几拳就放倒一个,也不由得心生惧意。是以,他们虽然有六个人,但是对上陈羽和孙筑两个人,却竟然是被压着打的局面。

陈羽抡圆了凳子一下子拍倒一个,那里孙筑赤手空拳已经料理了两个了。于是两人一人一个,来回不过几下,他们就又只会躺在地上叫唤了,还剩下一个,看到这种情况正在瞥着自家的主子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出手,陈羽已经抡圆了凳子过去,他下意识里就想跑,但是门口此时已经围满了凤仪楼里的男女看客,所以他走到门口就被陈羽一把拉回来,然后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显出一个青眼窝来,他甚至都不敢反抗,便原样的缩在地上不住地求饶,陈羽本来已经举起来的凳子,此时便又放下了。

孙筑打倒了三个,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拍拍手看见陈羽脸上一块青印子,便不由得笑道:“这帮废物,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跟咱们对着来就是找死,你居然还让他们打了一拳,真是够笨的,回去我教给你打架。”

陈羽呵呵一笑,扔下凳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脸愤怒地望着自己的米小侯爷,然后笑着说道:“好,回去就向你请教些功夫,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说完了陈羽转身向门外道:“都散了吧,咱们不过是料理一下这几条仗势欺人的疯狗而已,现在料理完了,大家该亲亲我我的,该听琵琶小曲儿的,都接着忙活去吧!”

众人吃惊地看着站在屋里的两人,只要是最近在平康里的风月场所厮混的人,哪个不晓得米小侯爷的威名,连首辅大人的公子都退避三舍,还有谁敢碰他?可是今天居然被这么两个不知来路的人给揍了,而且凤仪楼里的打手居然一个都没过来,显然凤仪楼对这件事是持一定的纵容态度的。不管怎么说,米小侯爷被打,绝对是明天街头巷尾第一谈资了。而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想来敢做这样事,一定不是普通人。他们,一夜之间就足以成为长安闻人了。

众人渐渐的退了出去,地上躺着的人也一个个爬了起来,那米小侯爷狠狠地说道:“小子,有种你通个名姓,咱们改天碰碰!”

陈羽闻言心道,这人倒真像是个下面厮混惯了的,说话那混混儿的味道十足,当下陈羽看都不看他便说道:“我叫陈羽,等着你!现在,滚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正缩在一起的杏儿、郁巧巧和小菊仙三人。犹豫了一下,陈羽把杏儿拉进怀里的同时,居然凑到那郁巧巧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次杏儿却没有吃醋,因为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到了陈羽刚才打架时的那副样子上了,还有,就是她仍然暗暗的提陈羽担心。

要说起来,一个男人在把其他人打败之后,走到自己保护的女人面前在她脸上亲一口,也算是很有英雄味儿的举动了,但是郁巧巧却看了陈羽一眼,然后问他道:“杏儿整天惦记着的,居然是你?”

陈羽一笑答道:“是我又怎样?莫非,我就不能喜欢杏儿,杏儿就不能喜欢我?”

然后他看了怀里的杏儿一眼,又对那郁巧巧说道:“趁此机会,在下想向小姐讨了巧巧去,不知小姐可愿成全?”

听到两人在那里肆无忌惮的谈论起婚嫁来,根本就当是没有自己一样,把个米小侯爷气得难受,只听他恨恨地道了一声,“你等着!”然后对自己的下人们道:“走!”

一群人走了,那鸨儿哭着喊着进来,嘴里说个不停,“我的老天哪,这下子得弄坏了我多少东西呀!以后米小侯爷寻起仇来,可让我怎么活呀!”

陈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去理她,只是看着郁巧巧,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她的回答。要说现在杏儿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呆着了,大家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事儿,再呆下去,只怕那米阳就不会轻松地放过她了。

郁巧巧看了看依偎在陈羽怀里的杏儿,然后很平静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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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当场带着杏儿离开了,承诺给那鸨儿三千两银子赔偿损失兼买下杏儿,那鸨儿便派了人跟着回府上去取。

还在路上,孙筑便骑着马与陈羽并行,知道那杏儿是陈羽的人,他便无所顾忌了,因此便对陈羽说道:“兄弟,这一场闹得可不小,你也莫怪老哥我。你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得抓住了!蘼芜君已然邀得天宠,你是她唯一的弟弟,她要想在后宫如此之多的嫔妃中站稳脚跟,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得靠你在外面扶持。你看现如今米贵妃如此得宠,还是觉得自己地位不安稳,是以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弟弟捡拔上来,以为助力。其实在我看来,蘼芜君她认你做弟弟,更多的还是看重这一点,觉得你可以扶持。因此,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提拔你,帮你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这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呀,你千万不能不知好歹,让这样的机会白白溜走,你得趁势而起,建立一番自己的功业,这样子与蘼芜君内外相得,才不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你也才能过上你那安闲的生活。”

说完孙筑叹了口气又道:“唉,可是你性子太过疏淡,这样沉默下去可不行。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赶紧让长安的官场认识你,知道你。正好你有个心仪的姑娘在这里,便不如索性借着这个与那米侯爷争风吃醋一番,这样一下子就可以把你的名声造起来了。虽然现在难免受挫,但是对将来却是大有裨益呀。再提拔你时,就不至于显得突兀了。因为这个,我今天便作主帮你点了郁巧巧,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激起你的雄心,你,不会怪我吧?”

陈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坐在自己怀里的杏儿的小手,然后说道:“实话不瞒孙大哥,我确实是不想多事,想过那安生日子,而且姐姐的事儿我也不想搀和,但是今天的事儿,我也不怪你,幸亏今天这么办了,要不然,杏儿整天待在那样人身边,我也不放心,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敢使了那下流手段来强要了我的杏儿,到时,我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去!打了便打了吧,充其量不过就是风月场合争风吃醋,纲纪国法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他个人,我也不怵他!”

孙筑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咱们身后跟着凤仪楼的人呢,依我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住所为好,免得那米阳带人去惊扰了弟妹,到时就不好了。还是我在这里陪他们等着,你带了我这弟妹回家去,取了钱回来给他们就是了。”

陈羽心道,米阳这等人,要想查我还不是手到擒来,纵是这一会儿里背开了人眼,让他找不到,但是顶多一两天,他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了。不过,陈羽想了想还是说:“也好,虽然最后他还是能查出我的住处,但是晚一天是一天,也好给我点功夫操持操持。也罢,你就先陪他们周旋一阵,我取了钱就来。”

孙筑答应一声,便减下了马速,与那几个跟着的人商量,几个人本是奉了命要跟到陈羽家的,也好掌握他的信息,决定这个人以后再来的话是不是值得派几个有本事的姑娘进行重点培养。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担心到这一点了,便也不好再强着要去了,见有一个人留下做人质,那为首的便点头答应了。

且说陈羽回家去先把杏儿送到书房,又派人通知绮霞,让她先好生照应着,然后便取了钱去付账了事。事毕,陈羽才对那孙筑道:“如果不出所料,这一两天里必会有人来我家闹事,甚至砸门进院都不稀罕,所以,我想向大哥借三十位兄弟帮我守宅,我会每人发一份辛苦钱,请不须当值的兄弟们辛苦一下吧。如何?”

孙筑闻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好,你尽管放心,这事儿就交给老哥我了。”

陈羽点点头,又道:“我现在要先去观里,向姐姐通报一声才是。”

孙筑点点头,两人并鞍回了拢翠观。孙筑自去聚集几个明后天不当值的小旗官来,命他们明后天带着兄弟换了衣服到副百户大人府上,与人打架去。那几人一听有银子,又是帮自家上司打架,自然都是满口答应。

却说陈羽到了观里,便请那小太监去通禀一声,不一会儿传话出来,说是蘼芜君有请,陈羽便随着小太监进了柳隐所住的那座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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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二保护

发生的事儿一说,陈羽便等着柳隐的一阵霹雳。柳I先站稳脚跟再徐图发展的,最忌讳的就是在自己立足未稳时就同别人死磕。那样容易暴露自己不说,还容易受到大的损失。

可是这一次,柳隐听完了并没有怎么责怪陈羽,她只是伸手拢了拢道袍,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说起来,你还是太冲动了点儿,好像你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很冷静,但是为什么只要是为了女人的时候,你就会变得那么冲动那么不冷静呢?”

陈羽默然,他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是,要是一个男人在自己女人有危险的时候都冲动,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这时柳隐又说道:“不过想想,也好,要是当日刘英也能冲动一把,我又何至于有今日,到时即便是跟着他南北徒徙吃糠咽菜,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呵呵……”

陈羽听见她说这个,便不由得看了那门口侍立的婢女一眼,暗道这柳隐这话可是说冒了,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可就不好解释了。

谁知那柳隐看到陈羽的神情,却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么点子手段我还是有的,要是我连这几个人都收慑不了,就不会选择走如今这条路了。”

陈羽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姐姐觉得我今儿惹下的这麻烦?……”

“很简单,我不管!”柳隐不等陈羽说完就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羽闻言一惊,他最大的助力可以说就是来自柳隐了,要是她不管,这下子自己头顶的一棵大树可就没了。但是陈羽想了想,几次想要说话,还是忍下了。他知道柳隐还是生气了,嫌自己太莽撞。

要说在勾栏院里打架,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关键是两个人的身份都太特殊和敏感。现在这个关口,陈羽和米小侯爷米阳发生了冲突,如果柳隐站出来的话,就是等于把陈羽和米阳的冲突转嫁成了柳隐和米贵妃的斗争,这就成了后宫的争宠斗争。而现在柳隐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秘密,后宫里众人并不知道。一旦她站出来,就等于向米贵妃的地位宣战了,这对于她这么一个还没有取得自己地位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来说,是很吃亏的一件事。

再者说了,谁敢保证柳隐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米贵妃?在这种情况下的碰触,简直是自取灭亡,所以,柳隐的选择几乎是必然的。陈羽没了还可以再选一个人出来扶持,但是如果她自己在和米贵妃的争风吃醋之中失去了皇上的欢心,那么就一切都完了。更何况,如果陈羽吃了亏,却恰恰是柳隐使手段的最好时机。

心念电转之间想到许多,陈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告辞之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间。虽然他内心对柳隐的选择很理解,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可就是危乎殆哉了。

那米阳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和自己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人物,陈羽敢于惹他甚至打了他,一是出于无奈,二是对柳隐能给自己的帮助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而现在一旦柳隐决定脱身事外,那么,自己就顿时失去了保护伞,成为了一个赤裸裸的淋在雨中的人。

陈羽默默地走出去,到前面牵了马,然后并不告诉孙筑刚才的情况,孙筑问到时,陈羽也不过就是笑了笑,然后说些尽管放心的话罢了,那孙筑便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陈羽这便放心的命人牵了马来,打马回了家。

走在路上陈羽还在想,现在唯一能借助的,只剩下陈府了,可惜的是,自己因为绮霞的事表现的有些嚣张,不知道陈登是不是愿意庇护自己。要知道,他的儿子和米阳起了冲突的时候,他都是选择让自己的儿子退让一步的。

不过,幸好二爷那里对这位米小侯爷憋着一股子气呢,煽动煽动,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关键就要看是否能最后说动陈老爷了。

一路回到家里,陈羽把马交给门上,然后信步往里走,迎面正好老总管宋维长出来。他

羽忙躬身请了安,说道:“少爷,我听少奶奶说,您了麻烦了?”

“啊,老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料理此事,少奶奶在哪儿呢?刚才我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在哪儿?”陈羽便走便问道。

那宋维长闻言答道:“少奶奶跟那位姑娘正在屋里聊天呢,就在您的书房。”

陈羽闻言“哦”了一声,已经抬脚奔书房去了,这宋维长是个老实慎重的人,虽然觉得陈羽不当回事儿,但是他还是从陈羽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心,当下便作主到外面院子里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命他们从现在起要倍加小心,一旦情况不对,记得要先保护少爷少奶奶,其他的暂时可以不顾。

见众人点头应了,老管家又骑了马出去,到南城武馆里重金请了六位师傅,说好了十天之内管吃管住,要他们护住陈家安宁,然后便带了人回来,这里全面的戒备好了以防万一。

只看自家主子是带着个女人风风火火的来去,眉间隐隐有愁色,他这个老人精儿就知道一定是主子为了女人惹事了。便不由得暗想,要说这位主子虽年轻,却一向是个稳重的人,不过今天这一趟子事儿却是办的确实有些冲动。

不过,那老总管却是不知道今天的详细经过,因此这般想,他要是了解了,或许便会觉得,其实这也怨不得陈羽。男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冷静,唯独在面临三种情况的时候,任你是谁,都无法保持冷静。

第一,尊严被辱,第二,生死攸关,第三,自己的女人有被抢走的危险。

陈羽今天是连碰两桩,所以一时冲动倒也是无可厚非。不过看在那老总管宋维长眼里,却还是忍不住叹息,看来这个新主子还是年轻啊。在他看来,女人算个什么,不就是个玩物嘛,也值当的为这个惹出大麻烦?

且放开宋维长不说,单说陈羽迈步往书房里去,刚走到书房外面,正好阿瑟从里面出来,看见自家主子,她一点都害怕,反而迎上来笑着竖起一根葱指放在唇上,“嘘!”

陈羽一笑停下脚步,就见那阿瑟过来小声说道:“这个少奶奶跟那个少奶奶正聊天呢,你进去她们就不聊了!”

陈羽闻言不由得笑笑,什么这个奶奶那个奶奶的,这阿瑟就是个调皮劲儿改不了,他不由得奇道:“咦?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我进去了反而不聊了?”

阿瑟闻言笑靥如花地凑过来,趴在自家主子的耳朵上小声地咬道:“你不知道,其实我姐姐跟我说,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位少奶奶其实一肚子气呢,就是这位少奶奶,心里也很不舒服。你不在的时候,她们俩就会客客气气的聊天,你一回来,就马上两个人都板起脸来了。”

说完了那阿瑟又站在一边捂着小嘴偷笑,好像是很想看到自家主子的笑话儿似的。陈羽听完了这话恨恨地在她那小脸蛋儿上掐了一把,又道:“既然你跟你姐姐都那么聪明,那就把你们派过去伺候那位奶奶去,你们负责帮我把她劝的消了气,不然就不许吃饭!”

阿瑟闻言顿时愁眉苦脸的央求道:“不嘛,我要跟着主子,我姐姐也愿意伺候主子,这个奶奶房里不是有两个人嘛,你把她们派一个去伺候不就得了,我就愿意伺候主子,其她人我才懒得伺候呢。”

陈羽闻言沉下脸,心道这丫头真是纵坏了,哪里有个你说不伺候就不去伺候,当下便说道:“你还真是能耐大了,主子说的话都敢不听,那我改天……”

阿瑟听了改天这个词马上脸色一变,然后苦着脸拉住陈羽的手抢着说道:“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主子你不要卖掉我!我和姐姐都很听话的。”

陈羽又不由得笑了,在她脸蛋上摸了一把就要进屋去,却听见身后突然有人喊,“少爷,少爷,不好了,咱们家大门突然被一大帮人给围住了!”

章四三官兵

言不由“啊?”地一声,见那来报信的袁老二跑得气便喝道:“看你慌慌张张,成个什么样子!怕个什么,他们还敢打进来不成?来的是什么人?多少人?”

袁老二闻言压下自己的粗气,却仍然是忍不住地喘着,只听他说道:“回,回少爷,少说有几十人,我根本就没敢数,就直接来通禀给您了。来的是官兵,那领头的却不是官兵,他们只是说要见您,然后就守在门口不走!”

陈羽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按说那米阳就算是手眼通天,反应也不该那么快呀,这才多大会子功夫,他居然已经杀上门来了,看样子自己竟然是小瞧了他了。

当下陈羽想了一下道:“待我去看看,说不定是我找的人手来了。不过,你还是通知下人们,手里都预备好东西以防万一,如果,真的是起了冲突,那就护住少奶奶和那位姑娘从后门先走,就到拢翠观里去躲避,那里驻扎着羽林卫,没人敢去那里滋事,除非他想造反!”

说完,陈羽抬脚便往外走,这时屋里的绮霞和杏儿已是听见了动静,便不由得两人一起走了出来,绮霞叫住了陈羽,问道:“是怎么回事?”

陈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杏儿,这才笑着对绮霞道:“没事,是我不小心惹上了一点麻烦,现在有可能是人家寻仇来了,我出去看看去,应该没事。”

要按说,在这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就算是再嚣张的人也会收敛几分,而两个人只不过是在勾栏院里起了冲突打了一场架,那米小侯爷虽然人多却仍然吃了亏罢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无论从国法还是从私理上来讲,都不该来骚扰到陈羽家里来。但是那小侯爷之张扬跋扈陈羽素有耳闻,觉得凡事还是谨慎些好,万一他狗急跳墙,可莫要伤了绮霞和杏儿才是,是以这才想了很多方法来防备。

且说陈羽来到门口,已见外面人站了一巷子,密密麻麻的站在门前的居然是手持刀枪的官兵,便不由得心一沉,但是当他看到那站在前面的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里面居然有个人是陈谦,先是不由得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又是一阵高兴。

这陈登的手脚竟然这么快,自己才刚出了事不过一个多时辰,他的人已经派了过来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派了人始终在监视着自己。不过,以陈登那智慧,怎么会这么容易把这种信息给透露出来呢?是在威慑我?在对我说一声,你仍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或者是,柳隐虽然嘴头上说不会涉入这件事里,却又暗地里给陈登递了消息,要他无论如何站出来保住自己?

陈羽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各种念头,却早已瞥见了那带队的竟然是郑海,心里微微一愣,陈羽脸上却已漾起明媚的笑容。

只见他笑着走出门去,拱手冲郑海道:“郑管家怎么有空来我这寒宅破院了?来来来,快里面请!”

陈羽心里知道他们今天十有八九是奉命来保护自己的,所以尽管早已和那郑海撕破了脸皮,但是在人前却还是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而郑海毕竟也是多少年厮混过来的陈府二管家,当下他也笑了笑,说道:“咱们爷们是奉了老爷的命,到南城兵马司上调了四十位兄弟,来保护你这宅子周全。陈小兄可真是好福气呀!”

那笑有些皮笑肉不笑,那说话的腔调也有些怪异,陈羽却装作没有听到,闻言笑着对郑海道:“如此,就多谢老爷费心了!”

说完了,他又转向门外整齐列队的四十个兵马司官兵说道:“诸位兄弟,烦劳大家了。陈羽何其荣幸,竟能得到诸位前来相助。”

这时却有一个百户打扮的人站出来对陈羽拱手道:“陈爷太客气了,咱们只是奉命办事罢了,陈爷但请院中安坐,咱们在这五天之内,一定护的贵府邸安然无恙。”

说罢他转身对那四十名兵丁喝道:“列队,散开位置!”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南城兵马司的官兵们马上散

列,就排在陈府的门两侧,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衙门。甚至还有一对官兵绕着院墙往另一条街去了,那意思竟是要连后门都封住。

陈羽出了一口气,笑着对那带队的人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见布置完了,这才对陈羽一抱拳道:“不敢,在下乃南城兵马司第三百户所掌军百户,李勇。”

陈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百户、郑管家,请到客厅奉茶!”

那李勇闻言道了句,“不必叨扰了,咱们奉命行事,就不进去了。”

陈羽正待再让,那郑海却又说道:“我只是奉命叫了人然后带来,现在公事已完,我还有其他事,也就不进去了,陈小兄,告辞!”

陈羽笑了笑也道了一声再会,那真正的带路之人陈谦本来想进去喝杯茶问问陈羽是怎么回事的,但是郑海此话一出,他也只好冲陈羽一撇嘴,然后跟着郑海走了。

这里李勇坚决不进去,只在门房上要了条凳子坐着,陈羽无奈,只好随他去了,却安排了宋维长妥善照应,然后便放心的回了内宅。到了明天上午,应该去跟孙筑说一声,就不要劳烦羽林卫的兄弟们了,有这些南城兵马司的官兵在这里,那米阳想来已经动不了粗了,剩下的,大概就是向有关衙门施压,让他们来拘捕自己吧。不过,既然这件事陈登出面了,这些问题便已经不成其为问题了。

且说陈羽回到内宅,见下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便不由笑着挥了挥手说:“都把东西放下吧,已经请来了一队官兵把守大门,不会有事了,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对少爷的本事瞎想起来,这少爷惹了事,居然能调动官兵来保护宅院,这是多大的能耐,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必然吃不了亏。

且说众人散去了,独留那书房门口站着的绮霞和杏儿,还有几个丫鬟。陈羽便走上去道:“都进去吧,这事儿是我莽撞了些,以至于惊宅动院的,阖家不得安宁。”

绮霞见到没事了,这才放下了心来,她刚刚过上舒心的日子,最害怕的就是出什么事儿。当时听到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少爷带回来一个女子,就呆在书房呢,少爷说让您好生照应着,便又出去了,听完了她就感觉不对劲,心里便慌慌张张的,也顾不上纠缠那叫杏儿的女孩子是何来路,只在书房里陪她聊了会子天,略略探问了一下便罢了。

那杏儿是知道陈羽已经成亲了的,前两日还冲着陈羽发了一顿小脾气,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要陈羽愿意赎自己出去,自己便反而要讨好那现在陈家少奶奶才是。因此刚才和绮霞一块儿坐着聊天,她言语里便客气恭敬的很。这也让绮霞对她感觉不错。

却说绮霞见没事了,那心里面对其她女子天生的敌意便顿时起来了,不过,想到吃饭时说到纳妾陈羽说的那话,绮霞便明白,原来他就已经有了属意的人了,这便是了,怪道有两次自己闻着他身上的味儿不对呢,却原来是从这个叫杏儿的女子身上带来的。

绮霞不由想到,既然相公已经考虑好了,甚至还为了她惹下一个大祸,那么就是她罢了。自己本就要给相公纳一房妾,现在现成的已经摆在面前了,倒也省了自己的事儿了。当下她笑着对杏儿道:“杏儿妹妹,咱们一块儿回屋里说话吧!”

杏儿见状忙笑着说道:“是,姐姐不用客气。刚才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跟姐姐说了,以后杏儿的事儿,但凭姐姐吩咐便是。”

陈羽见两个人说话,好像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一样,便主动凑上来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杏儿,你刚才跟你绮霞姐姐说什么了?”

那杏儿闻言瞪了他一眼,在陈羽一愣的同时,两女挽着手进房去了。

章四四论嫁

自幼就被人贩卖到妓寨之中,身不由己的呆了十几年遇见那死冤家是个可心的,小妹本来知道这是个妄想,先不说他那人不是个俗常之人,单只说他已有了姐姐,小妹就绝对不敢再行窥觑。奈何,我心里仍是念着他,忘不了,而他也算是个有始有终之人,心里也始终不曾忘了我,今日里更是为了我与那米小侯爷大打出手,将银子赎了我出来。因此,小妹腆颜,求姐姐收留,小妹今后甘愿叠床铺被伺候姐姐,如此,便是小妹这一副傻心思了,伏请姐姐决断。”

杏儿和绮霞刚一进了屋子,就一下子跪在地上,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这话虽然有一定夸词,陈羽今天得罪米小侯爷并不是单纯为她,不过却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把她弄出了。而且,要说这话也不过分,当今之世,妻妾之间的差距委实太大。

平常人家,妻是生活社交等家庭活动中正常的一员,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员,因为通常她手里会掌管着整个家庭的日常事务,而妾,则不是家庭的一员,她只是丈夫的附属物,如前朝礼部尚书郑天授所言,“妾者,物也,赏玩之余,不过畜养而已,至于待宾客,赠良友,亦风雅事也!”

妾,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她甚至不能称呼自己的丈夫为相公,而需要称呼他主人或者主子。主人在玩弄之余。可以把她送人,也可以用她来招待好朋友,当然也可以卖给别人。

基于此,在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之前,妾在家里地地位仅仅略高于卖身的奴才。甚至于,做妾的一旦惹恼了女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将她打死。而下令的女主人虽不免要得一个悍妇的恶名,却也不过是只需要向官府缴纳七百贯钱表示赎罪即可轻轻赦过。是以,稍有地位的人家就绝不肯让自己女儿做妾,而随着国运昌隆,纳妾之风日盛,从妓寨里赎一个名妓回去做妾。便逐渐的成为风雅之事。

这些事,柳隐几乎经历了一遍,先是从风月场合里脱颖而出,然后做了人家的妾,然后又因为陈登地胁迫,她被转送到陈府,现在,作为陈登的一个掌中之物,她又被献给了皇上。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些做妾的,主人极为宠爱。是以连妻子都让她三分,这样她依靠着主人的宠爱。也就有了一定的地位,被送到陈府之前的柳隐便是如此。而做妾地一旦怀孕育子,则随着孩子,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正是因为妻妾身份的这种巨大落差,所以杏儿尽管知道陈羽肯定会非常疼爱自己,却还是对绮霞这个做妻子的百般恭敬。

幸而绮霞也是那贫贱的出身,因此她心里在吃醋之余,却也对杏儿的身世满是同情。再加上她在陈府那等大家庭里长大。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而她自己现在身子渐重。已不堪伺候床第,所以,见到杏儿如此谦卑的姿态,她心里几乎是立刻就已经接纳了她。当然,最重要的是,谁让她是相公喜欢的呢。

当下绮霞刚忙把杏儿搀起来,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都是命苦地人,既然相公他爱着妹妹你,而妹妹也对相公一片痴情,还用我什么决断不绝断的。且等这件事过去,我就为妹妹操持着,到时候嫁过来,咱们做一对姐妹,也省得他一出去办事儿,姐姐我就孤吊吊地没个着落,便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

绮霞笑着拉那杏儿一同坐下,又道:“要说咱们姐妹算是走运地,这世上若说最有本事的,最有权位的,最有钱的,都不是咱们家这位爷,跟着他也不敢说就能享一辈子福,但是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妹妹你,都是至情至性,绝少伪饰。他也算是个有能为的,因此,咱们虽不敢巴望甚好,却至少是能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因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疼咱们女儿家的人了。”

这番话说的杏儿脸上漾起了笑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陈羽那些俏皮话儿,心道他岂止是最会疼人地,还是个最会哄人、最后气人、最会逗人的呢。

却说陈羽进来,见她们两个那里聊得热乎,便又凑上去,这次绮霞站起来笑着说道:“相公,我很是喜欢杏儿妹妹,改日你就娶了她吧,这事儿你不用管,我来操持。”

虽是大家都明白地事儿,但是陈羽提出来和绮霞主动说出来这效果和意义都是不同的,这也能看出杏儿虽然善妒,却也有着一副玲珑的心思。

陈羽闻言当然点头答应,然后绮霞看了陈羽一眼,想了想便说道:“我去为杏儿妹妹安排一个屋子,再拾掇拾掇,还有晚饭也该安置了,相公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妹妹说会子话儿吧。”

陈羽点头说好,绮霞便叫上屋里的几个丫鬟跟她一块儿走了,只是走出了门来,绮霞却在门外站住,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味道,曾几何时,盼着念着想要和相公他两厢厮守,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却凭空里多出了一个人来,竟成了个三厢厮守了么?从现在开始,自己也要懂得把时间让给其她女人了?

绮霞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然后便走开了,只是安排了阿瑟守在门口,好伺候着看屋里要什么。

且说绮霞刚出门,这里杏儿便扭过了脸儿去,一脸气呼呼的模样,看都不看陈羽。陈羽笑着走过来道:“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这是谁惹着你了?莫非刚才和你绮霞姐姐说话,她说的不中听了?”

杏儿气呼呼地说道:“你休要胡说,绮霞姐姐可是个好人,最是怜惜我的,比不得某些人不拿我当回事儿。”

陈羽闻言不由一愣,继而苦笑道:“好我的宝贝儿,我何曾不拿你当回事儿了?”

杏儿闻言霍地扭过脸来,说道:“那米小侯爷是什么人?得罪了他岂有个好结果的!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为了我们小姐,就是为了我,你也不该得罪他才是。反正你这里已经娶了老婆,又有什么急不得的事儿,巴巴的把人家打成那样,你说,这人喧马叫的担惊受怕,值得吗?就这个,你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子事儿,就是不拿我当回事儿了,这便是惹着我了!”

章四五冤家

言呵呵一笑,抓过那杏儿小手便往自己怀里拉,谁知硬的脾气,手只轻轻一甩,那嫩滑的小手陈羽竟没能握住。

不过陈羽知道她其实实在埋怨自己太过莽撞,而且在为自己担心,是以对这点小性子也就不往心里去,见她挣开了,反而又抢前一步把她整个的抱在了自己怀里。

陈羽有多大力气,岂是她杏儿一个女子能挣开的,因此虽然她半般挣扎,却还是被陈羽牢牢的抱住了,她只好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心里暗叹一声冤家,便不去理他。

陈羽见状便笑着将她一把抄起,抱在怀里到那太师椅上坐下,又将她放到自己腿上搂住了,这才开口道:“好杏儿,你可是误会我了。你以为我愿意得罪那米阳?才不是呢!”

见杏儿终于因为这几句话扭过脸来看着自己,陈羽便冲她笑了笑,气得杏儿白了他一眼,然后陈羽笑了笑说道:“你素日里最是个知道我的人,又岂会不知道,我最是个烦事儿的,十几年里在那陈府里受够了罪,听够了支派,我只希望这一辈子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过些舒坦日子才好。可是要过这舒坦日子,却有两个人并两样东西是不可少的。”

杏儿听到这里已是饶有兴趣,便不自觉地把手放到陈羽搂着她的手上,听他继续说道:“两个人,便是你和绮霞了。试想,你们若是不在我身边,我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却到哪里乐去,又怎么能过的舒坦?绮霞那里,我别管费了多少心力,得罪了多少人,总算是把她挣扎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你了。”

陈羽说着说着,把杏儿的小手拿在手里,轻轻的抚摸揉捏,杏儿也几乎是不自觉的就反向拿住他的大手,一个骨头节一个骨头节的捻着。

“你那里却比绮霞又有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你比绮霞危险多了,绮霞待在陈府里,只要她抵死的不嫁,谁都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关起来,而你那里,一个不小心,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自从与绮霞成亲以来,我虽然看似散漫,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救你出来。可是你也知道,一者,你那小姐郁巧巧不会轻易的放你,她是疼你护你我明白,所以,我要设法让她同意放你跟我走,第一,我得让她知道,在我身边即使做妾,我也不至于让你受委屈,第二,我有能力保护你,使你从此不会再有沦陷的危险。你试着想一想,你们小姐对你可是这么个心思不是?”

杏儿闻言低头想了想,心道可不就是吗,真真的正是如这冤家所说,小姐十成里倒有十成是这么想的。想到这里,杏儿不由得点了点头。

陈羽见状接着说道:“这就是了,那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这两点,同意你跟着我走呢?这便是我今日里莽撞的原因之所在了。那米阳近日里横行长安,我就偏偏当着她打了那米阳,这却是表现出我连那米阳都不怕,这样子虽不至于立刻就让你们小姐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但是至少我也算是个合格的了。第二,你爱我如何,我是深知的,见到我要与那米阳打架,你肯定是要上来拉我,让我快跑,这时便可以显出你我的深情了,有了这情在,你在我身边,我又岂会委屈了你?”

杏儿听到这里不由得撅起来小嘴,心道好啊,居然连我都算计在里面的,真真的是……,哼,这个死冤家,也不想想,那时刻你们两个对人家六七个,我岂有个不担心的!谁知却是你算好了的,真是浪费我那眼泪了。

陈羽一看她脸上那表情,便顿时猜出了那小心思,当下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若说不对,你今儿才该罚呢!”

杏儿闻言诧异道:“我却有什么该罚的了?”

陈羽笑着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说道:“你今儿掐我那一把下手可真重,好歹没疼死我,你摸摸,现在肯定还青着呢!你说,这谋杀亲夫的罪名,可该不该罚?”

杏儿闻言不由羞羞地啐了一口道:“别胡说八说的,哪个嫁给你又是谁的亲夫了!”

又笑道:“再没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不用眼看,哪个能摸出颜色来!”

陈羽见她那宜喜宜嗔的娇俏模样,便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杏儿不由得嗔了他一眼,然后扭过了脸去,却是再也压不住眼里的笑意。

陈羽爱惜绮霞,已经是好几天没动灶火了,这心里便不由得憋了一股火气,此时见杏儿流瞳轻转,眉眼含春的小模样,便不由得心中火起。心里一动,那下面便自然有反应,偏生杏儿又是坐在他腿上的,顿时便觉一根热乎乎的东西杵到了自己腿上。

杏儿虽是云英之身,但也毕竟是那风月场里厮混了十几年的,有何况她与陈羽结识以来,两个人时有那亲昵之举,此时怎会不知那下面是什么,觉出陈羽的意思,她便顿时羞红了脸颊,轻轻地却又狠狠地嗔了陈羽一眼。

无论男女,一旦情动,那么就基本上脱离了人,还原为兽。所不同的是,人还知道在做兽的时候讲求个小调调儿,你激发更多的兽欲。

话说陈羽见杏儿那轻柔柔的小眼神好不撩人,下身便顿时又见硕大了几分,顶在那处软腻腻的地方,当真是弄得人心里火烧火燎的。

就见陈羽凑过去小声哈气道:“宝贝儿,今儿晚上就让我尝尝鲜吧?”

杏儿见状明知陈羽心里那坏心思已经是不可阻挡了,而自己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可矜持的了,但是她却仍然伸出两根葱管一样细嫩的手指在陈羽手心里划着圈圈,口中说道:“偏不!”

本以为陈羽会野兽一样的不管自己怎样,就强行的做那事儿,谁知陈羽想了想,却说道:“也罢,暂且饶过你,等到明儿就娶了你,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杏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却又心里暗叹自己真是好眼光,现如今的男子,还有几个能是这般按耐得住不急色的,偏偏自己看中的这冤家就能。这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怜惜自己吧,见自己不愿意便不欲强迫自己。只要是女子,哪个不希望能名正言顺的伺候自己心仪的男人哪,没有个名份便失了身,实在是女人心中一辈子的遗憾。

想到这里,杏儿不由得心里柔软起来,把自个儿的身子紧紧地贴住陈羽,将手把他的脖子搂住,便枕在他肩膀上道:“奴便在新房里等着主子。”

陈羽初听见主子这个词还一愣,继而就明白了,既然世俗时俗皆如此,那就如此吧,反正不过就是个床上床下的称呼。

陈羽虽心里决定忍下了,那手却不老实,一手把住杏儿那柔弱无骨的小蛮腰,一手放在穿了几层罗纱却仍觉滑腻无比的大腿上,这时就听杏儿问道:“主子刚才说了一,那二呢?”

“啊?哦!二者么,就是你那嬷嬷了,不过她所纠缠的,也不过就是银两上的事儿,这个顶多多给她些钱,又有你那小姐在旁说项,便没什么大碍了。”

陈羽此时已经放开了那大腿,将手顺着湖丝坎肩撩开了衣裳下摆,探入了衣裳里面,又推开那肚兜,正专心的感受杏儿柔嫩的肌肤,是以这话解释起来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杏儿听得也有些漫不经心,甚至于根本就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因此当陈羽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你说是不是?”杏儿却回答说:“是,主子说的是,小姐确实是没大碍的。”

随着陈羽的手作怪不已,杏儿的呼吸急促得好像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这时却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少爷,饭已经好了,少奶奶打发奴婢来问您一声,什么时候传饭?”

章四六 家法

照规矩,妾是不可以和妻子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因此不舍得离开陈羽的怀抱,却还是推了他一把,小声说道:“你快去吧!”

陈羽却哪里会在乎这些个,当下便满不在乎地说道:“理那些个破规矩呢,不知是哪个腐人定下来的东西,在你主子眼里,从来没有那些规矩,这个家里我最大,我说的就是规矩,我说行那就是行,走!”

有一种方式做妾做婢的可以和主人以及正室夫人一个桌子吃饭,那便是在主人吃饭时,她负责布菜,等到主子吃完了,她才可以坐下来吃。杏儿自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不得不乖巧一些,但是她潜意识里却还是不愿意看着陈羽和另外一个女人吃饭,自己却要站在一旁伺候。

因此,当陈羽拉她时,她便是抵死也不愿意去,陈羽无奈,只好撂下脸来说道:“你怕个什么,绮霞岂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她若是个不通情理,又岂会那么和善的待你?你只跟我去便是了。”

杏儿闻言却还是摇摇头,又推陈羽道:“你快去吧,奴若是刚来了就跟她一桌吃饭,她纵是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有疙瘩,何必呢!”

陈羽听了这话正要生气,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笑着说道:“着啊,这话说的正是,你现在才刚来了,还没嫁过来呢,便算得是客,这客人和主人一桌吃饭,总说得过去吧?走走走!”

说罢他不由分说拉上杏儿就走,出门之后又对门口守着的阿瑟道:“你去告诉给少奶奶,就说传饭吧!”

阿瑟应声去了,这里陈羽便拉着杏儿往前走便说:“这个小丫头,并着她的双胞胎姐姐阿锦,都是一个朋友送的,很是乖巧伶俐,现如今你没有丫鬟,便把她们派了给你使唤,如何?”

杏儿见出了门了陈羽还是不放开她的手,便不由得脸蛋儿微微发红,她使劲儿扯住了陈羽的步子,甩了甩手道:“主子,你,你放开吧,让人家看见不好!”

陈羽却说道:“这有个什么,我喜欢牵谁的手便牵谁的手,这是在我自己家里,还要管别人怎么说?你是我的人,我便抱着你走又能如何?”

说着他便作势要抱起杏儿来,唬得杏儿忙摆手后退道:“好主子,你可莫要胡闹,也罢,奴随着你就是了,只是,待会子进了屋子,可要放开了!”

陈羽得意地一笑,便扯着她往后面走,只听那杏儿小声地说道:“那丫头定是主子你们成亲时别人送的吧?既如此便是人家送给绮霞姐姐的,奴可不能要。”

陈羽闻言一笑,站住脚步看着杏儿认真地说道:“好杏儿,你莫要太拘谨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要是总那么拘谨生分,却该怎么个过法儿?既然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晚上跟绮霞说说,让她送给你,这就没什么事儿了。”

杏儿闻言道:“可千万别!主子若是这么说,姐姐心里更要有芥蒂了。岂不闻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现在正是绮霞姐姐心里最不舒坦的时候,主子再帮奴管她要这个要那个的,她心里该怎么想。依着奴说,您要是真个的疼奴,便要替奴考虑考虑那长久的过法儿。她是姐姐,奴是妹妹,而且奴刚来,你便宠着奴一点儿她也能理解,可是这一上来就是一个桌子吃饭,一样的使唤两个丫头,而且这丫头还是人家送给她的,主子,您想想,换成是谁心里能舒服的了?”

见陈羽立在那里沉思,杏儿又道:“所以说,主子要给奴添个侍候的丫头,奴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却不敢要,这时不要,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家里安生。主子若是真个的疼奴,就等奴嫁过来之后,到外面去买个丫头子不就是了?”

陈羽闻言看看他,他一直以来都想着,要是能把绮霞和杏儿都赎出来,三个人一块儿该有多快活,却是没有想到,她们两人脑子里的东西,固然是可以让她们很轻松的接受一男二女的局面,但是这一男二女甚至一男多女里面的机关巧妙,却远远的比那幸福的来之不易更令人头疼。她们脑子里那些个固有的尊卑观念,使得本来在陈羽想象中应该是无比美好的一些事变得让他心里不舒服。

这种状态必须改变,不改变的话两个女人整天你提我防的,陈羽还怎么能高兴的起来,这日子外面看着是安闲了,可是实际上还不得让人烦死。不过,陈羽也明白,这种观念也不是一件事两件事又或一句话两句话能改变的了的。

要想改变,要想把那些没用的臭规矩都远远的抛开,使大家在一块儿时能无拘无束,不再扭扭捏捏你避我谦的,必须文火猛火一起烧。

想到这里,陈羽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也好,走吧,先去吃饭。”杏儿见陈羽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由得笑着任由陈羽牵着她的手。

杏儿便走便问道:“主子刚才说要要想一辈子过

,却要两个人并那两样东西是不可少,现下那两个人了,那么,那东西却是指的什么?”

陈羽笑道:“这两样东西,说起来俗气,但是要过那高雅的日子,没有这俗气的东西撑着还真不行,这两样东西,一个便是那富贵,一个便是安全。”

杏儿前一点还理解,后一点却是不解,便不由得看着陈羽,陈羽便又说道:“富贵,没有钱,不想办法挣钱,难道要我看着你们衣衫褴褛吃糠咽菜?那样子倒是整日无事,可以从早到晚在一块儿缠绵,不过你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我这人生还有什么情趣?安全,若是整天价有人寻衅滋事,上门找茬,或者有人窥觑你们姐妹两个的容貌,上门来威逼我把你们要了去,我却无力反抗,这样子过得岂不憋屈?”

杏儿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奴可不是那柳隐柳小姐,主子若是把奴送人,奴便死在你面前!”

陈羽闻言叱道:“胡说些什么,不许生呀死的混说。谁若是敢打你们的心思,我便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才让世人知道,我陈羽虽不喜欢惹事,却也不是个怕事儿的,尤其是谁要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也是会吃人的!”

杏儿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疼爱一点体贴一点,对外人却凶恶一点勇猛一点?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后院。却说陈羽这一家子吃饭,一直是在第三进院落的小花厅里,这个厅子设计的独特,在这不大的三进院落中,堪称是一个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说是厅,其实也不大,小小巧巧三间屋子的地面,不过就是前后里抻得挺长,使得整个小厅看上显得比较大气。现在天已入冬,厅里铺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中间空出来的一块儿地方炉火正旺,蓝色的火苗烧得整个厅子里热乎乎的,绮霞又不知烧了什么香,闻起来清清爽爽,把那因为温暖而产生的倦意一驱而散,使人一进来就觉得非常舒服。

就在拐过弯儿来看见那厅子的时候,杏儿一眼就看见那厅子门口站着人,因此不等人看见就猛地一个大力把陈羽的手挣开了,陈羽笑着看了她一眼,却也不说什么,自己在前径直地奔厅子而去。

门口的小丫鬟雨蓝帮陈羽推开门,陈羽便看见绮霞正忙着支使几个丫头放菜,陈羽便顺口对雨蓝道:“你去到厨房里,命人做了滚热的汤,多做些,待会儿我亲自到门口去。”

雨蓝应了一声便去厨房了,这里杏儿随着他进去,绮霞早亲亲热热的上来拉住杏儿的手,说要两个人挨着坐,这倒是解了杏儿的尴尬,陈羽也乐得如此,便不去管她们,待会儿他还要到外面去看看,顺便请一请那百户李勇。

陈羽坐在正中间,绮霞和杏儿坐在一边,阿锦阿瑟等三个丫头侍立一旁。吃罢了饭,陈羽正想出去,绮霞却把他叫住了,说道:“相公,我看杏儿妹妹一个人,身边也每个人伺候,反正我有雨萱和雨蓝就足够了,不如就把阿锦阿瑟那俩丫头派给我妹妹使唤吧,如何?”

还不得陈羽说话,杏儿便开口道:“这如何使的,我听主子说,她们姐妹是别人送姐姐的新婚之礼,我如何能要,可万万使不得。”

陈羽沉吟了一刻,然后说道:“绮霞,好,不枉相公疼你一场,你很是知道替相公考虑。既如此,今天话已经说道这里了,我便说几条家法,你们谨记了。”

绮霞和杏儿都还没有吃完饭,不过听陈羽说到家法,那绮霞便先是站了起来,随后杏儿也站了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在一边跪了下去,几个丫鬟一见也都跟着跪在了两女身后。

方今天下,男子为尊,而中原之地,男子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一个递进的关系,即是先国后家尔后个人,很多东西皆由此派生。大周之内,国法最大,皇帝为尊,一家之中,家法最大,丈夫为尊,一人之性,秉性最大,修身为要。

故此,当一家之主宣布家法时,所有人都要跪下听着,陈羽知道这一点,是以也不去拦他们,当下也站了起来琅琅说道:“第一条,从今之后,除非是犯了错,否则不许再跪。我陈羽给人当了十几年奴才,我知道跪下是什么滋味,所以,在我的家里,所有人都不要跪。你们,都起来!”

绮霞等人闻言面面相觑,陈羽见她们跪着不动,便提高了声音道:“第二条,这个家里,我最大,任何人都不许违抗我的话!”

说完了,陈羽将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绮霞和杏儿,杏儿见状明白陈羽的心思,便主动伸手去搀起了绮霞,然后自己也跟着站起来,她们身后的丫鬟们也随之站了起来。

陈羽见状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人最难改变的就是观念,而要改变她们的观念,一定要先从这个跪上下手,只要慢慢的习惯不跪了,其他

以慢慢来。比如陈羽还想说,从今之后,无分妻妾I仁,可是这话要是说了出来,非但绮霞心里不痛快,就是杏儿也绝对会觉得荒谬。传将出去,势必惊世骇俗。反正现在这个家里是自己最大,只要自己刻意的把两碗水端平了,然后潜移默化的转变她们的观念也就是了,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多少年来被无数人验证过是无比正确的,陈羽又岂会犯那个傻。

见她们都站起来了,陈羽便说道:“今天就先说这两条吧,行了你们吃饭吧,我去外面请一请那南城兵马司来的百户李勇。”

说着陈羽便往外走,那阿锦忙拿过了一件大氅,拦在陈羽身侧道:“主子,您刚在屋里吃了饭,身上热浆浆的,这乍一出去小心被风给吹着了,还是披上件大氅吧。”

陈羽觉不到丝毫寒意,多年来坚持洗凉水澡,又经常练点功夫,使得他的身子无比健硕,不过当此时他也不忍拂了这小丫鬟的美意,便笑了笑任她给自己穿上了,然后才迈步往前面去。

命厨房里将那做好了的汤水带上,到了大门那里,却听说那百户李勇已然回去了,只留下一个一个带队的副百户叫做冯道的,在此约束众人,陈羽便命人取碗将汤水盛与众官兵,然后才与那留下的副百户答话。

那冯道躬身说道:“我们百户大人衙门里还有差事,是以就命下官留守。下官刚才与贵府门房上攀谈,才知道大人居然是羽林卫百户,小的能接了这趟差事,真的是要多谢大人栽培了。”

大周开国太祖即设立十三卫,羽林卫便是其中之一。后太宗朝又增设十四卫,并称二十七卫,是为长安皇家之军。先帝明宗主政之后,觉得二十七卫现在懒散成风,且大多不事操练,一个个腐化堕落,是以先后裁撤大量人员,后又将二十七卫中的二十卫一并撤销,将其人马尽数打散了编入其他七卫之中。至此,长安城中仅余七卫,是为长安七卫。

此七卫之中,以羽林卫为尊。羽林卫,负责皇宫禁卫,及皇帝出行之时的保卫,并负责协调其他六卫之间协同合作。这个职权要说荣耀可真是荣耀,不过却没有太大职权。不过,在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宣布羽林卫不但负责原有事务,更兼掌缉捕、刑狱之事,负责侦缉全国,捕拿贼犯。而且,陛下又亲授其权,可以刑侦不奏,打死不问。这下子,羽林卫一跃成为可以和六部抗衡的大衙门,再加上当时陈登调入内阁,掌握了一定权力,使得当今陛下成功的从先皇太后手中夺取了朝廷的大权。

陛下亲自掌政之后,对羽林卫恩遇甚厚,不但一再的扩大其权力,更是不断的将那些个功勋子弟封到羽林卫中为百户千户,虽然只是挂名,但是却很快拉近了朝廷各个势力对羽林卫的关系,增加了亲近之感,到现如今,满朝上下,都以自家子弟中有人任职于羽林卫为荣。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羽林卫在长安几乎无人敢惹,所以,那孙筑即便是对上了米阳,也是并无多少惧意。长安府大大小小的衙门里,除了皇上的御书房和内阁所在文华殿,便是这羽林卫的镇抚司衙门最大。

所以,即便是一个从三品的长安知府见了陈羽这样一个从六品的羽林卫副百户,那也必是言语恭敬,不敢稍有慢待。更不要提他一个小小的南城兵马司里小小的带兵副百户了。

按照那冯道的猜想,这陈羽虽不像是个世家勋贵,但也一定不是凡人,否则怎么可能年轻轻的做到羽林卫副百户。要说他这一猜,虽然歪打,却也正着。那冯道心中暗想,看那李勇刚才对这位陈大人的态度,让他似乎隐隐的有点生气,只怕这回李勇这厮要倒霉了。

陈羽对这些道道儿自然是了然于胸,是以也不跟他客气,你越是跟他客气,他便越不拿你当回事儿了。只见陈羽做出了一个高傲的样子道:“这士兵们大冷的天来为我辛苦,便先喝碗热汤驱驱寒吧,待会儿天就黑了,金吾卫巡禁之前,你们便撤了吧!”

那冯道躬身应是,又道:“大人身份如此尊贵,不知这是担心什么?小的就不信了,难不成还有人敢来寻大人的麻烦不成?”

陈羽听他自称小的,言语越发谦卑,便不由冷道:“你进兵马司衙门之前没学过规矩吗?这话也是你能问的?”

那冯道闻言打了个哆嗦,忙道:“是,小的糊涂,小的糊涂,大人恕罪!”

陈羽挥了挥手命他退下了,便又交待给已经回府了的老总管宋维长几句,这便又回去了。

刚走到绮霞门口,见门打开雨萱正走出来,看见陈羽,她请个安便说道:“主子,少奶奶说,杏儿姑娘那里已经收拾好了,您该过去看看她才是。”

章四七 棋子

言一愣,应了一声便掀帘子进去了。要说这一句话I富,首先说你要是想睡在杏儿那里,现在已经可以了,然后说,你即便不想睡在那里,也该先过去看看才是。这话的落脚点便在该过去看看,而不该过去睡在那里。

想来绮霞心里也是矛盾的紧,自己身子日隆,已经不堪伺候床第,甚至按照那大夫说的,也该到了分床睡的日子了,但是却总也舍不得离开他那暖乎乎的胸口,而且,一想到他正搂着别的女人,这让自己可怎么睡得着?但是话又说回来,不承认不行啊,她确实是相公的女人了,自己又不行的情况下,怎么能阻止他过去睡呢,若是作为一个贤妻,便该推着他过去才是。不过,幸好那杏儿还没有嫁过来,而看相公那意思,在她嫁过来之前,倒也不准备让她侍寝,所以,这话便是最恰当的一句话了。

要说实在的,绮霞和杏儿都不是真正的善妒之人,都贤惠的紧,知道彼此谦让,尽管她们有可能是在心里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是至少在表面上维持了一个亲如姐妹的关系,这与那些大家子里妻子打死小妾的事儿屡见不鲜相比,陈羽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有谁是完全无私的,谁会不为自己考虑呢。

陈羽进去时,绮霞正在灯下托着腮帮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先是听见雨萱说话。又听见帘子响,她抬头一看,见是陈羽进来了,便道:“相公怎么过来这边了,我不是说了,妹妹刚来,你还是先去那边看看才是。”

陈羽笑道:“我待会儿再去,你这是想什么呢?”

绮霞闻言扭捏了一下道:“也没想什么。就是坐在这里无聊,发呆呢。”

陈羽“嗯”了一声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冲她招招手然后拍拍自己地大腿,说道:“过来,来!”

绮霞脸一红,往外看了看。见雨萱已经把门关好了,这才站起身走过来,坐进了陈羽怀里。

佳人甫一入怀,陈羽就觉得一阵沉重,心道这绮霞的身子真是越发重了,这必定是个男孩儿无疑了。他不由笑着说道:“看你身子这么重,怀的必是个男孩儿,这下子,我陈羽有后了。”

绮霞闻言笑道:“贱妾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就是觉得这些日子困乏的很。难道说身子重就是个男孩子么?怪道这些日子都觉得累呢,想是他在肚子里踢腾的。”

陈羽闻言一笑。他这么说也不过就是个祈盼罢了,身子重可不一定就是男孩。再说了,即便是男孩,也没有个四五个月就会闹腾的理儿。不过知道绮霞孕中的女人,一言足以喜之,一言足以悲之,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出那扫兴的话来。

只要坐在陈羽怀里,只要触手处有他地提问。绮霞心里便会忘了一切,变成一个内心里正欢呼雀跃。脸上却只会微笑地看着陈羽的孩子。

陈羽伸手帮她插了一下簪子,然后说道:“今天杏儿来,你做的很好,相公也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

绮霞伸手捂住陈羽的嘴,笑着说道:“相公,你不必说的,绮霞心里明白,你放心就是,妾身会帮相公管好这个家的,绝对不会给相公添任何地麻烦,让你为家里这些事烦心的。我相公是做大事的,若是被这点小事给绊住了,要我这个妻子做什么?至于杏儿妹妹,我们会很好的,你放心吧。”

陈羽闻言明白了绮霞的心意,顿时便笑了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那好,那我待会儿去看看杏儿,便去书房里睡,等忙过了这档子事儿,其他的再说吧。”

说完他在绮霞屁股上拍了一把道:“起来吧,我去她房里看看。”

绮霞本来想说什么,见陈羽好像是一扫愁绪一般,便也不多说了,站起身来目送他出了屋子,然后笑着在床沿上坐下来,便不由得想着,我肚子里真的是个男孩子么?那,他是像我多些,还是像相公多些?还是随着相公的长相好,看上去多英武,有男子汉的气概。如此这般不由得想的痴了,等到雨蓝进来问她几时安歇,她这才意犹未尽地睡了。

却说陈羽到了那杏儿地房外,推门进去,却见杏儿也是坐在那里,阿锦正给她收拾床。看见陈羽进来,杏儿不由得一下子站起来,说道:“你怎么才……,主子怎么过来了?”

陈羽闻言一笑,说道:“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叫什么不成,何必如此偏执?这屋子你可还满意?”

杏儿点了点头道:“满意。”这时阿锦把床收拾好了,走到陈羽身边躬身道:“爷,小姐,床已经收拾好了,婢子出去了。”

“嗯,去吧,这才多少天,你们少奶奶调教得法呀,居然看起来很有点意思了。”

阿锦笑了笑也没说话便出去了,这里陈羽说道:“那就好,满意就好。那就早点睡吧,我今天有点事要想想,就到书房里去睡了。”

杏儿闻言一愣地功夫,陈羽便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然后施施然地出去了。

这里杏儿不由得暗地里埋怨,就没看见人家已经换了轻便衣服,还不就是为了方便你,你倒好,有什么事儿非得今儿晚上去想的,还要去书房里睡,真真地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冤家,枉人家刚才犹豫了那么大会子,又激动了那么大会子。

却说家里放着这么个可人的小娇娘,陈羽本该心痒难耐才对,

在书房里这一觉却是睡得香甜无比,早上听见院子里动静,他一咕噜爬起来,顿时自己都觉得今天精神很好。

他穿衣起来也顾不上洗脸,先打上一趟拳脚,越发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那状态让人感觉无比舒爽。阿瑟服侍着他洗了手脸之后,便到后面陪着绮霞和杏儿用了点饭,然后便命人备马,出了门与早早地就到这里来站岗的冯副百户吩咐几句,然后便骑上马直奔拢翠观。毕竟他现在虽说是被皇上封了个羽林卫百户的虚衔,但是他最关键的职位还是拢翠观的管事。

到得那里,将陈大人派人调了南城兵马司衙门的兵士守门的事儿跟孙筑一说,孙筑便顿时笑道:“怪不得昨日你刚走,就有一个小黄门出来叫了陈府的一个小厮进去,然后不知说了什么,那小厮出来就直奔陈府了,呵呵,却原来我还真的猜中了,你出来跟我一说没事儿,我就知道里面这位贵人一定是要请陈大人出手了。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米阳他就算是吃了豹子胆,现在也不敢跟陈大人对着干。不过奇怪的是,他自己的儿子在那米阳手底下吃了亏他倒不理,怎么你这里有了事,他却是如此着紧?”

陈羽昨晚也在想这件事,现下得了孙筑的话一照应,便基本上把这件事想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局势很微妙,柳隐刚刚起来,虽然在皇上心里有了一定的地位,但是却没有什么名位,米贵妃势大,另一位首辅何进远的势力也渐渐的可以与陈登不相上下,但是随着柳隐的暗暗崛起,陈登一方正在悄悄的扳回局势。

自己的儿子吃了亏却不去支持他,这是因为一来是在勾栏院里吃得风月亏,堂堂首辅大人去过问这些事,为儿子报这个仇,说出去让人笑话。所以,陈登尽管想反击,却一来考虑到柳隐立足未稳,自己在后宫的势力还不足以与那米贵妃抗衡,二来自己的儿子至今连个功名都没有,却只顾的去逛那勾栏院,陈登也不愿意把这事儿闹大发,所以,即便他心中早就压着火,却也不得不暂时忍下。

而陈羽打了那米阳,这意义却又不同了,他陈登为陈羽出头,一者可以借机打击一下米贵妃何进远一党的气焰,二者可以借着把这件事闹大,让米阳原来在长安的行径传到皇上耳中,给皇上一个印象,那米贵妃的弟弟米阳是个无赖混子花花公子,柳隐的弟弟陈羽却是一个爽直快意风流倜傥的护花英雄。

这样一来,柳隐和米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然发生变化,虽然不可一蹴而就,但是日积月累,聚沙成塔,等到皇上心中对米贵妃充满不耐烦甚至厌恶的时候,她的地位就几乎变成了那建筑在沙滩之上的楼阁,随时会轰然倒塌。而凭借着内外联合逐渐势大的何进远一党,也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又何况,现在陈登和柳隐乃是联盟,柳隐托他出面护住陈羽,陈登也不便推辞,于是,这个一箭双雕,甚至一举数得的好棋,几乎是在转眼之间的功夫,就被陈登给下了出来。

这些想法,陈羽虽不敢抵定,但是却也总觉得有几分把握。但是孙筑事外之人,却未必能全盘看得明白。不过,陈羽觉得,以孙筑那份老道的功夫,只怕早已猜出来柳隐是陈登故意献给皇上的了,知道了这一点,顺藤摸瓜,想必也不是太难,只是,既然他装糊涂,陈羽便也乐得装下去。

当下陈羽同他闲谈几句,那孙筑又说道:“既然如此,便没有必要让兄弟们再去了,其实我看,那米阳也不是傻瓜,他一旦明白了陈大人要保护你,便不会动粗了。他一定会说动他姐姐帮他出气。说起来,这盘棋起于烟花之地,却要兴与朝堂之上了呦!”

陈羽闻言双目登时紧紧地盯住了孙筑,又想起昨日在凤仪楼时他的表现,想想他那些话,陈羽便心里隐隐的觉得,这件事似乎是他期盼已久的,而且,是他一手推动的。

正在此时,就听见一个小子走过来道:“羽爷,府里来人传话,老爷要见你!”

陈羽闻言眼睛放开孙筑,看向那报信的小子,心道,老爷要见我了吗?难道真的如孙筑所言,这盘棋竟然真的将要演变成为朝堂之争吗?那么,我是他的哪一颗棋子呢?

章四八 谈话

陈府里最威严的地方,便是这陈登陈老爷的书房,天少杀伐之命是在这里做出了决定,又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今天早朝下得早,老爷下了朝便直接回府了,在路上便已经命人去传唤陈羽。等陈羽来到书房时,陈老爷也不过刚刚的换好一身便装,正在那里看着一份朱批过奏折。

“小的陈羽,见过老爷!”陈羽躬身道。

陈登闻言放下手中奏章向陈羽看过来,陈羽慌忙把头低得更低了些。好一阵子没听见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那陈登放眼镜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一个略带些嘶哑的声音道:“免了吧,你现在好歹也是个羽林卫副百户了!”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即便是将来做到那再大的官儿,也不敢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若是没有老爷栽培,小的哪有今日。”

然后陈羽就听见他“嗯”了一声算做回答,然后就听见他咳嗽了两声说道:“行了,你,坐下吧,坐下咱们说说话儿。”

这口气听上去很是亲切,但是陈羽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忙道:“老爷面前,哪有小的坐的地方,小的站着回话吧。站着回话,小的心里安泰。”

自始至终,陈羽还没敢抬起头来过,陈登见他这幅样子,便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何必如此拘谨,这可没有一点你昨天动手打人时候的气势了,坐下吧。”

陈羽听他话里意思很是诚恳,便后退一步,在那边放着的一个小凳子上欠下了半边屁股,却仍然不敢抬起头来。

这时就听陈登说道:“要说栽培,你可不是我栽培的,你是柳隐选中的人。”

陈羽闻言一愣,只听那陈登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说起来,你在我府上当了十几年的下人,我竟不知道你,呵呵,不过,旬月之间,你就要声震长安了!”

陈羽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陈登,却见陈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怎么,现在你敢看我了?还是被我的话给吓住了?”

要说陈羽虽然在陈府呆了十几年,但因为他是在后面伺候的,所以便很少能见到这位当今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细数起来,也不过就那么十几次,而且要么是远远的看着,要么是根本不敢抬头。但是这一次,陈羽却是一眼就将他的模样印在了心里。

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整张脸看上去十分消瘦,而且,鬓角处已经有了不少花白的头发。想想他今年不过五十多岁,衣食保养上有专人费着心,却仍然是这么一副苍老的模样,可见不管是为国操劳也好,或者是勾心斗角也好,都已经消耗了他绝大的精力,以至于如今看上去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但是,陈羽却一点都不敢小瞧他,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点孱弱的老人,手上却控制着整个大周的运转,自当今陛下倦于政事以来,便由陈登署理内阁掌控天下,虽不敢说做了多大的业绩,但是大周至今的繁荣肯定有他的功劳。最关键的是,就是这么一个老人,他只需要轻轻的一挥手,便可以将自己捻为粉齑。

且不说他身上自有一种多年当权积攒下来的迫人气势,也不说他手里握着多大的权力,单只是那一双略显灰黄,但是却分外有神的眼睛,便足以让陈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更何况,他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微笑。

这时陈羽又忙低下头,口中说道:“老爷,小的听不明白,不知道您这是夸小的呢,还是骂小的呀?”

陈登闻言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见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步之后,看着跟着他一块儿站起来的陈羽道:“难道柳隐选中的人,就这么笨?”

陈羽闻言不知道说什么,从刚才走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好像被对面这位老者给操控了,自己的每一个思路都是在顺着他的话往下走,根本就是完全的失去了主动权。

这时就听那陈登继续说道:“也罢,我给你解释解释吧,呵呵,好让你能够继续装傻。要说你打人呢,打得好,打的,很是时候,呵呵,人也选得对,选的准!可见,柳隐能选上你不只是你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呀!”

陈羽心里暗道,这算是哪门子的解释,怎么自己反而越听越糊涂了,但是他不敢问,便仍旧低头听着。

陈登转悠了两步又坐了回去,端起茶盏来来回切了切,吹一口气喝了一小口,又看着陈羽笑道:“我老了,虽然才五十来岁,但是不承认不行,真的老了。按说呢,这人一老,就该心里安静了,没有什么志向了才对,就该看看闲书,听听曲子赏赏歌舞,逗弄逗弄儿孙,后花园子里种块儿菜地,没事了自己挑担水浇一浇。呵呵,你说是不是?唉,但是我不行啊,身已老,心,却未老!虽不敢说志在千里,但是却也算得一匹伏枥的老马。所不同的是……”

说到这里,陈登笑着看向陈羽,陈羽正好

头看着他,只见他笑了笑,然后生意陡然转高,“所,我驮着的,是整个天下,整个大周!”

这一刻,陈羽只觉得好像自己的魂魄都已为其所摄,便不由得不敢看他,又低下了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署理内阁,手掌天下,且正在盛年,自然是要以天下为己任了。小的对此,佩服万分!”

陈登闻言呵呵一笑,指着那凳子道:“你,坐坐坐,呵呵,这话却也有些过誉了。老夫从来都不敢说自己是以天下为己任。呵呵,那太高不可攀了,那样的人,不是人!呵呵,所以呀,老夫还是愿意做一个人。”

陈羽压住自己略显急促的喘息在那小凳子上又落下了半边屁股,只听那陈登又说道:“要说这普天之下,最美妙的东西是什么?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该是什么,你,你说说看。”

陈羽想了想答道:“在小的看来,是生活,是波澜不惊万事不管的日子,软玉温香,粗茶淡饭,但是胜在平实,过起来心里安泰。这是小的的一点浅见。”

陈登笑道:“嗯,好,很好,你这才多大年纪,便已有了这番见识,说起来,老夫我不如你呀!我二十岁时,想的是赴京赶考,一举成名,三十岁时想的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手擎天子之剑,诛尽贪官,涤荡天下,四十岁时,便想着如今这人人惧怕的感觉不错,嗯,应该让这种感觉继续下去。呵呵,说到底嘛,人,都是贪婪的,得到了的东西,都不舍得放手,想你有这般境界的,少啊,难得啊!”

陈羽心里一直都很疑惑,这陈老爷子把自己叫来,怎么尽扯这些话,这有点不像是老爷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呀,感觉,竟像是跟自己聊家常一样。而确实,眼前的这位当朝首辅,平和亲切的就像是一个与自己早已熟识的老爷子。就像是闲来无事了,爷儿两个就着几杯酒说说我小时候的故事一样。但越是如此,陈羽心里就越有一种感觉,一种很不妙的,好像自己真真正正的成了一枚可以任人摆布的棋子一般的感觉。

这时那陈登又笑着说道:“扯远了,扯远了。这人一老啊,说话就颠三倒四的。脑子也不好使了了,很多事儿呢,要么记不住,只要记住了,就一直想着,总也忘不了,呵呵,陈羽啊,你可不要笑话老夫。”

要是有人说手中正执掌着内阁大权,满朝上下没有人敢不敬他三分,说话办事以冷厉狠辣著称的当朝首辅陈登说话颠三倒四的,跟一个老糊涂了的家伙似的,只怕没有一个人会信。陈羽更是不信,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老爷您太自谦了,要是您都糊涂,那小的们该去自杀了。”

陈登闻言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咱们再说回来,这说到底呀,一个男人,对他来说,最美妙的无过乎以下几样东西,第一,名,名垂青史的名,可是这个太高缈难求了,所以,如你我等人,尽可以不论矣,第二,利,利益的利,说白了,就是钱,这个,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不缺钱,缺钱的人,证明他奔,而那钱,只要够花就好了,太多了无用,看重钱的人,是卑微的,那叫守财奴,第三,色,哈哈,说起来,老夫我一妻五妾,家里还养着几十个歌妓,这东西,玩物,呵呵,不重要,第四,权!”

陈羽正在疑惑怎么没有权的时候,陈登便说了出来,“一个男人,不能没有权,一旦有了权,就会舍不得离开它!我,也一样!”

说着,他伸出手指敲打着桌子,笑吟吟地看着陈羽,不过,那眼神中的笑意却渐渐的隐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冷厉,那眼神像刺一般,一下子把陈羽看得心里一紧,他顿时知道,正事儿来了。

果然,陈登一边脸上笑着一边眼睛里殊无笑意地冷冷地看着陈羽道:“你以为,柳隐心里想的什么,老夫不知道吗?”

这句话说出来,让陈羽悚然而惊,他一下子站起来,心里明白了陈登今天叫他来的目的了。因为,战斗就要打响了,而自己,不管是作为陈登的棋子也好,或者是作为柳隐的臂助也好,都将因为打了米阳这件事而不可避免的牵涉进去,而且,还很有可能是这场斗争的幕前主角。所以,陈登作为发起者和策划者以及掌控者,要敲打敲打自己了。

想到这里,陈羽顿时明白了刚才进屋时,陈登为什么会说自己旬月之间就要声震长安了。却原来,自己竟然真的成为了陈登和柳隐他们棋盘上的棋子了。

可是,这些话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呀,为什么自己来了之后,陈登竟然费了那么多口舌和自己说起诸如人的贪婪,权力对男人的重要性之类的话呢,甚至还有他自我的一些感慨,这些话,说的没有理由啊。

心里的思绪飞快地转动,而陈羽却已然躬下身子做出一副心惊胆颤状,只听他说道:“老爷,这……”

“哼,自从老夫第一次见到

她聊过一次之后,她心里会有什么想法,又岂能瞒得而你,不过是她的一个狗腿子罢了!”

陈羽闻言虽然害怕,却还是压不住心中怒火万丈,他平生最讨厌别人骂他,虽然不一定都要报复回来,但是这每一次污辱,他都会终生铭刻。但是,这对面坐着骂他的,毕竟是陈登,是权倾天下的当朝首辅,所以,陈羽尽管心中生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只听那陈登继续说道:“老夫爱这权力,那米氏贱人,还有何进远老儿,想要从我手中将之夺取,老夫便要把那柳隐扶起来,利用她,让那米何之辈死无葬身之地!而你!”

陈登指着陈羽道:“老夫不管你是我家里的下人,还是将来你坐到了多大的官儿,在老夫眼中,你就是一只小虫子,老夫一捻手指头,便可立即将你捻为齑粉!”

陈羽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想着,是不是回去该提醒柳隐一下,以陈登的地位,一旦他对柳隐起了提防,那么再按照柳隐的设想走下去,便无异于以卵击石了。对,一定要提醒她,因为,不管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自己好像已经被绑到同一条船上了。

这时陈登却又坐了下来,重新笑眯眯地看着陈羽道:“陈羽呀,老夫的意思,你可曾明白了?”

当此之时,陈羽能说什么,他只好做出一副更加谦卑的样子,口中说道:“小的,小的明白了,以后老爷但有所命,小的必赴汤蹈火,为老爷效死忠!”

陈登闻言不由笑道:“嗯,好,好!你果然不愧是柳隐挑中的人哪,说起来你窝在我陈府多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府里有你这么个聪明人,真是可惜了,便宜了那柳隐哪!呵呵,我听说,太太曾经把她房里一个叫什么什么的丫头许给你了?”

陈羽答道:“是。”

陈登皱了皱眉头说道:“女子嘛,一旦许了人,哪里有不送给人家的道理?贤侄,你说呢?”

“呃,是,是有过那么回事。”陈羽听见他改口叫自己贤侄,便不由得心道,你会那么容易相信我才怪呢。刚刚还威胁恐吓,现在却又慈眉善目,明明是两个互相不信任的人,却偏偏亲近的了不得,这,大概就是政治了。

这时那陈登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改天就过来把她领走吧。”

这个时候,陈羽岂能说个不字,当下他便应声答道:“是,小的多谢老爷。”

走出门来冷风一吹,陈羽不由得伸手用袖子拭去了额际的细汗,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神,陈羽好像突然想明白了,却原来,柳隐自以为独到的算计,在陈登这样历尽人事的老手眼中根本就是如同那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

甚至于在他的眼中,柳隐和自己都只配做他的棋子,连做一个潜在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而他直白的跟自己说他绝不会放开手中的权力,就是摆明了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把自己叫来,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办事的时候更老实一点罢了。现在想一想他刚才看似无心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自有深意呀。

陈羽骑着马走在风里,神情呆滞的想着心事。

难道说,长安城的这个冬天,自己刚刚开始实现梦想的第一个冬天,长城内外十余万大军还在交战的这个冬天,注定要不平静吗?难道说,自己在这场冬天里烧起来的大火中,就要扮演一个冲锋陷阵的棋子吗?或者是冲过火焰一身伤痕,或者是烈焰燃身,万物俱焚?难道就没有一种选择,可以让自己平静的生活下去吗?

陈羽骑着马下意识的竟然回了家,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士兵奇怪的目光,也不搭理那得知了消息过来赔罪的李勇李百户,他神情呆滞地把马缰绳交给门房,然后迈步走进去,直到看见绮霞和杏儿那两张笑脸迎上来,陈羽才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

一个男人,令他心动的不止有名权利色,还有一个字,那就是,情。

情,可以困住一个男人,也可以让一个男人涅盘成神。在把绮霞搂进怀里的那一刻,陈羽心里便确定了一个信念,不管是柳隐也好,陈登也罢,自己都不能做他们的棋子。因为,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为的不止是自己,自己的身上有情,自己的背后躲着两个女人。做了棋子,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主人抛弃,到时候,谁来保护她们?

而且,委曲求全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解脱出来,现在想要让他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他是万万不肯的。当一个人从奴才变成了一个男人,他开始需要维护尊严。

章四九拿人

侯爷,当今最受皇上宠爱的米贵妃的亲弟弟,居然被这件事就像是顺着风一样,转眼之间已经传遍长安。

米阳行事素来张扬,又仗着自家姐姐威福日隆,行事遂更加跋扈,是以长安城内无论士林贵介还是俗常百姓,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听说他被打了,便不由得个个暗自心爽,言谈间便不由得互相询问起那打他的是何方神圣。可惜这个事儿却没人知道,越是没人知道大家便越想知道,于是便有那聪明人很快就编出了许多版本,一个说是陈首辅家的二公子上次受了气,这次带了好几百人逮准了时机跑到凤仪楼去找那米小侯爷寻仇,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若有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答案便是,我当时就在凤仪楼啊!还有人说,那玉尺公主乃是郁巧巧的好友,郁花魁不堪忍受那米阳的粗俗,所以玉尺公主便派了人去将那米阳暴打一顿,反正她手里有玉尺,打死都不论。

不过,这种事儿只能吹的一时,很快,真实的消息便从当时待在凤仪楼的那些嫖客中间散开了。但是,因为就连那凤仪楼里的鸨儿和姑娘们也都不知道陈羽孙筑是何路数,所以,这真实的消息也给坊间传得不能听了。

据说打了米小侯爷等三四十人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都是风尘奇侠,一拳过去,三五个人便打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打米小侯爷呢?还不是因为人家郁花魁与那大侠早已互相中意,只是那大侠最近到河东游历了半年,这次回来就是准备为郁巧巧赎身子的,却正好撞见那米阳。试想,人家都要赎身了,你还仗着侯爷的身份要扒人家花魁的裤子,那大侠如何愿意?所以他便和他的朋友一道儿打了米阳,接走了郁巧巧。

不过,随后又有消息传来,说那郁巧巧还在凤仪楼里,并没有走,只不过是宣布暂时不接客而已。试想,这大侠打了人了,岂有个不带着自己女人远走高飞的道理?又岂会把自己女人仍放在那个地方?是以,这大侠之说便不攻自破。于是大家又纷纷寻思,这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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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狗杂种到底是什么人?!”米阳从太师椅站起来,瞪着身下跪着的一个下人问道。他这一站起来不要紧,却不免牵动了肋部肌肉,顿时又疼得他塌下了腰去。

“回主子,小的去那凤仪楼里问了,老鸨儿说不知道,说是也曾派人跟着,想帮侯爷探巡探巡,但是却在半道上就被那小子给拦下了,所以,一时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小的却又想起来,那郁巧巧……,呃,郁小姐,她或许会知道,所以,小的便又跑去问……,呃,是请教,请教了郁小姐,郁小姐说,那人出身陈府。”地下跪着的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陈府?陈登那个老东西?”米阳又一次站了起来问道。

“呃,是,当朝首辅,陈登陈大人。那人叫陈羽,据说原先只不过是陈家一个家奴。”

“什么?家奴?他娘的,他陈家一个家奴居然敢对本侯爷动手,真他妈没了王法了!不对,应该是陈桐那小子支使的,要不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他娘的!”

这时,地上跪着的那人却又开口说道:“呃,小的们都是刚来长安,对这里摸不熟,因此打听起什么事儿来费力了些,不过,小的还是问出来了。那陈羽现在已经不是陈家的家奴了,据说是被陈大人抬举,做了个什么官儿。”

“不在陈家了?那是怎么回事?谁借他的胆子?”米小侯爷转脸看见刚才来探望自己的东城兵马司指挥周泰,问道:“老周,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周泰原来是米阳老家那县城里的捕头,一开始米阳犯了事儿没少挨他的打,但是后来米贵妃入了宫,米阳封了侯,这周泰便马上把米阳供成了爷爷,自己以奴才自居,这米阳也便不与他计较,后来觉得这人办事很是得力,上长安时便把他带上了,拜见首辅何进远时,不过嘴皮子稍微提了一句,便被委了个东城兵马司指挥的官儿。米阳嫌小,却也不好再当个事儿似的跟何进远说,那周泰便暂且做着了。

当下只听周泰说道:“侯爷,据小的看,应该不是陈家那个废物陈桐派他去的,您想啊,他都出去做了官儿了,还犯得着得罪您吗?就算是那陈桐要寻您的

找谁不行?干嘛还要找个他们家老爷子已经开始往上?那人打了侯爷,自然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陈桐这么做,不是坏他们家老爷子的事儿嘛。所以,小的认为,应该是那陈羽自己做的。”

米阳闻言点点头道:“嗯,有几分道理。那陈羽住在什么地方?”

这时便听那地下跪着的人回答道:“回主子,小的派人查到了那人的住处,原来他在南城那里买了处宅子,就在清平巷。”

“清平巷?好!你马上带着人到他们家里去,见人就打,见女人就抢,见东西就砸!”

周泰和那跪在地上的下人闻言都是一惊,米小侯爷在勾栏院里耍耍派头行,打跑人家也行,但是,不管侯爷的地位有多么尊隆,这打砸抢,可是万万不敢做的。

周泰急忙说道:“侯爷,万万不可!如是这么做,那便是大罪了,即便是娘娘再怎么为您出面,只怕都不好说话,所以,这件事做不得。依小的看,那陈羽虽然住在南城,但是这件事却是发生在平康里,是在我东城的地面上,所以,他南城兵马司虽然肯定会找我麻烦,但是为了侯爷,这又算个什么,我马上带东城兵马司的人去把他缉捕归案。到时候,只要他握在咱们手里了,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侯爷您一句话嘛。”

“好!”小侯爷闻言高兴地一拍桌子,“老周,这趟差事办好了,我给你升官!”

“谢侯爷!这个倒不忙,只要是在侯爷手下,小的做什么都是心里高兴,只是,小的还顾虑一点,那陈羽大小是个官儿,没有府一级的批票或者是刑部的公文,就抓不得呀。所以,小的想借您那羽林卫副百户的牌子一用。”

米阳听了一半皱起了眉头,听到周泰转眼又为他想好了办法,便不由得高兴地说道:“对呀,羽林卫可不管你是什么官儿,只要觉得你犯了事儿,便可先拿后问。哈哈,好个老周,好主意。不就是那块牌子嘛,这值个什么了,拿去就是!”

周泰从米阳手里接过了羽林卫的腰牌正要走,却听见那地上人说道:“回主子,那陈羽家里四周早已布满了南城兵马司的人马了,这要是去拿人,只怕……“

“啊?”米阳和周泰闻言都是一惊,那米阳更是气得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然后一边捂着肋骨一边骂道:“你他娘的就不会一句话把事儿说完吗?说一句吞半句的。他娘的!”

然后他转身对周泰说:“老周,你不用怕,尽管放胆子去拿人,哼,那王八羔子也会害怕?还知道找人护住他,哼,我不管他是陈家的奴才还是什么官儿,打了爷爷我,我就给他打回来!走,我跟你去,他娘的,本侯爷要抓人,我看谁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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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陈羽左臂拥着绮霞,右臂揽着杏儿,兀自在那里出神。看出他的情绪不对,两个人都乖巧的没有作声,两人这还是第一次和对方一起被陈羽抱着,虽然都是满面羞色,但是却也都没有挣扎。

几个丫鬟见机便退下去了,这里陈羽拥着两人到屋檐下坐在凳子上,将两个美人儿放在自己腿上,幽幽叹道:“今天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是什么意思,身在局中,便犹如美人在怀,这世上又有几个柳下惠呢!”

杏儿听前面还蛮伤感呢,到了后面一句却又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怪话儿,便不由得和那绮霞几乎一起啐了一口,她笑着看了绮霞一眼,便说道:“怪道姐姐和我一起啐你,说着说着便往那个事儿上扯,这就可见主子心里整天想的便是那样事儿,这便最是没个正经了。”

陈羽闻言醒过神来笑着看了她们俩一眼,然后双臂突然用力把两人往自己怀里一抖,两人便同时往自己肩膀上一趴,这时陈羽哈哈笑道:“游而不入,让美人儿抓心挠肝的浑身打颤悠,才算得是真本事!不过,即便是论真个的功夫,你主子也不逊于任何人嘛!”

说完了两女娇羞不已的功夫,陈羽抬头望天,心道:“要么,我借着这件事抽身出来,要么,就真个的要陷入其中了!”

章五十巷战

百户李勇见陈羽根本不理自己,便不由得心里有些害他把那副百户冯道打发走之后,便同那门房上攀谈起来。

这里正聊得热乎,就听见巷子里好像有动静,然后就听见一个士兵报告,“大人,有人过来了!”

李勇闻言起身一看,巷子那边过来一对人马,看起来竟像是同门的兄弟,只不过,他们那胸襟口上,有一个大大的东字,李勇便知道这是东城兵马司的人马了。是以,他刚忙迎上去,却见带头的那人竟是周泰,李勇知道那周泰乃是米小侯爷的人,是以一直对他很是客气巴结,当下便忙笑道:“周大人怎么有空闲到我南城来了,而且看你带这么许多兄弟,莫不知到我南城抓人来了。”

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做李勇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伸手过界,是以,虽然李勇这话说的谦和,却也是暗含责问。

周泰见是李勇带队在此,便说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你们许指挥许大人亲自坐镇呢,呵呵,昨日本官治下平康里发生斗殴案,有人竟然将小侯爷给打了,本官这便是来拿人的!”

李勇闻言一惊,要说这长安城里有什么动静时,得到消息最快的,除了长安万年两县的巡检司,就属他们五城兵马司了,那平康里的事儿他怎会不知道,便刚忙问道:“难不成,打了小侯爷的那人竟是住在这条巷子里不成?”

周泰闻言一笑,道:“岂止是住在这条巷子里,那人就是你李百户正在帮他守门的人。”

李勇闻言大惊,正想说话,便见有个人下了马越过周泰走上来说:“跟他们废什么话,尔等识相的,给本侯滚开,老周,去拿人!”

“是,侯爷!”周泰答应一声便对李勇说道:“怎么样,李百户,闪开吧,这件案子发生在我东城,便属我东城兵马司该管,所以,本官要去拿人了。”

李勇闻言心里惊疑不已,怪道要把自己调来保护呢,原来那羽林卫副百户竟是得罪了米侯爷,要说放在平日里,几个侯爵都比不得一个羽林卫副百户,但是这米阳米侯爷不同啊,更何况,他好像也兼着羽林卫副百户。

要说这李勇能一路混到兵马司带兵百户,可算是个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这人自称侯爷,周泰素来是米小侯爷的人,对这位侯爷又如此谦卑,显然这年轻人就是米小侯爷了。当下他忙笑着给那小侯爷施礼,同时心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这小侯爷来拿人,可是陈大人传令命我护人,我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这李勇还是一咬牙,县官不如现管,你米贵妃米侯爷再厉害,总也比不上执掌内阁的陈首辅吧,因此他一挺腰说道:“回禀侯爷,下官奉了当朝首辅陈大人之命,在此保护羽林卫副百户陈羽陈大人,没有他的命令,小的实在是不能让你们拿人。”

周泰闻言一皱眉,他没有想到这李勇竟然是陈登亲自调来的,这下子却有些不好办了,这时米阳哪里顾得这许多,便飞起一脚把那李勇踹翻在地上,“嗬!你他娘的,找死呢你!老子今儿还抓定了!”

说完他往后一转身,喊道:“你们,给我冲进去抓人,谁先抓到那个陈羽,爷赏你们一千两银子!”

李勇不敢惹米阳,挨了打也不敢还手,但是他心里明白,现在要么得罪这个要么得罪那个,而现在即便让开路,这米阳小侯爷也肯定不会记自己的好儿,最多觉得自己怕他就是了,而若是豁出去得罪他,保护住这宅子里的这位,则会被认为是在向他靠拢,真正的帮他办事儿了。这里面的轻重上下,李勇眨眼间就掂量清楚了。又何况,陈登是当朝首辅,而米阳只是个有势无权的空架子侯爷而已。当下他一挥手道:“兄弟们结阵,不许放一个人过去!”

要说米阳昨天被打,真的是气疯了。最近这些天来,他只觉得春风得意,走到哪里谁不怕他三分?偏偏在这个他最得意的时候,却被人一下子照着后脑勺来了一棍子,他受不了,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陈羽弄死了,才能稍稍解掉心里的怒气。

见到李勇这么一个小小的百户居然敢跟自己对着干,他的怒气更盛,周泰拉住他说道:“侯爷,这事儿那陈登已然插手,咱们还是慎重些吧。依小的,不如……”

“不如你奶奶个头!来人,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把这帮兔崽子打散了,进去给爷拿人去!”

周泰带来的这些人,听见那一千里银子的赏银固然个个心动,但是周泰约束手下甚严,因此没有他的命令,这几十个人竟没有一个人

米阳一看自己的话说完了却没有一个人动,只有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下人挽袖子握拳头的,却又见身后的官兵不敢动,因此也愣在那里,便不由得更加生气,他怒目瞪着周泰道:“你他娘的耳朵聋了?没听见爷我的话吗?”

周泰与这米阳在一起厮混了少说十年了,岂会不知道他的脾气。他便是那顺毛驴,心情顺了时,对自己人怎样都好,也听得下去别人说话,可若是心情不好时,你便是说的再有理,他也只会当作你不听他话,事后要记仇。但是他能有今日不全是靠得米阳嘛,而且以后还是得靠他,要不然,在这大官儿多如牛毛的长安城里,自己算个屁。因此,当此之时周泰虽然知道不该动手来硬的,却还是冲着自己手下一挥手,“听侯爷的,给我上!”

当下长安城里出现了一幕奇观,在一个南城的一条小巷子里,东城兵马司和南城兵马司的两对官兵,对着打了起来。知道对手是自己的兄弟,却又不得不打,但是总算大家都心里有数,没有人动兵器,否则的话,这事儿便真的闹大了。

要说长安城内五城兵马司互相较劲儿是有的,比如那南城抓了小偷,便警告他以后不许在南城作案,否则必重惩云云,却又言语间透露出一点意思,你若是去东城就没事了。

因此,东南城两兵马司的官兵们,心里都有点看对方不顺眼,动兵器不敢,拳脚却是可以狠狠地揍的,因此双方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冲锋在前的人便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败退下来了,于是后面的人接着上,双方都是混这一行的,打架是常事儿,又都各自有人撑腰,因此谁也不怕谁,这便是一通好打。

这一场长安城内有史以来最大的官兵斗殴事件闹到最后,两边都伤痕累累,那小侯爷米阳与周泰看得暗自焦急,李勇则心中探讨,心想早知有这事儿,刚才就不该把冯道赶走,这件事该交给他处理才是。而陈羽并着一干站在门前的陈家下人,则看得目瞪口呆。

那米阳远远的瞥见了陈羽,便几次命人往那里冲,却怎么也冲不过去,一时间人对人,拳对拳,真是好不热闹。

却说昨天米阳被打了之后,便已经遣人往内阁何进远处及自己姐姐那里报信儿。

这件事太小,只不过是一次勾栏院里的斗殴,是以何进远实在是不便插手,便命下人把那长安府推官唤来,着他带人拘捕打人者,给小侯爷出口气。但是这长安府推官薰长河回去叫人的时候,却被长安知府邹平给拦下了,两人一个曾是何进远的家奴,一个现在是陈家二爷的门人,但是邹平胜在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把那董长河给压下了。

而米贵妃听到人报信儿,心里急得了不得,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现在父母都没了,他便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何况米贵妃从小疼他疼得跟什么似的,他挨了打,米贵妃当然心疼。于是她便急忙的派亲信的太监出去找那羽林卫查出是谁干的,然后抓人,谁知羽林卫查来查去,却发现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羽林卫内部的副百户,还有一个是最近好像开始邀得天宠的孙筑孙百户,而且那陈羽还是被首辅大人陈登保护起来的,是以便没敢轻举妄动。

皇上夜里也不知道在哪个宫里住的,最近一段时间到自己这里来的时候竟然比往常少了一半儿还多,是以这米贵妃想告状都没找到人。好不容易这米贵妃等了一夜,见羽林卫没有抓人,便趁皇上刚下朝的功夫,拉住皇上衣襟哭诉起来,请皇上主持公道。

皇上怎么知道是谁打了米阳,这些日子他还在为北疆的战事烦心呢,因此便心里不爽,说道这么点小事也来烦我。不过他素来疼爱米贵妃,便还是亲命殿前侍卫们去把那打人者抓了来交给到长安府,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然后,他便回去换了衣服,一顶小轿出了皇宫,奔拢翠观而去。

却说侍卫们都是羽林卫的人,命人查时,早有人报上来这件事的始末,于是便有人带了圣命到陈羽家里来捉拿他。只是,走到巷子口时,却看到一个巷子里挤得慢慢的都是人,而且全是官兵,还全是鼻青脸肿的官兵,便不由得都愣住了。

章五一装傻

卫们斥退了众多的官兵,走到门前问道:“哪个是陈

他们奉命来拿人,其他的自然不愿意多管,大不了回去上报一下就是,普通的斗殴事件他们连管都懒得管,但是这牵涉上百人的官兵互殴,却是必须上报的。

陈羽闻言一看他们的打扮,便知道这些人是殿值侍卫,当便便往前一站道:“在下便是陈羽。”

羽林卫内共有三百殿前侍卫,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又都一身武艺,皇上待之甚厚,最是这羽林卫内第一有面子的差事,因此,等闲的大小官员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眼里。当下便对陈羽说道:“你便是?那好,跟我们走吧,我等奉圣命抓拿你。”

陈羽闻言一愣,问道:“圣命?我犯了什么罪?皇上为何要抓我?”

那人本来就对被派出来抓人心有不满,只不过碍于临来时有人嘱咐说这陈羽身份也不一般,是以他才多了点客气在里面。当下他说道:“你在凤仪楼里当中殴打米阳米侯爷,皇上听说之后,非常震怒,是以派我等来抓拿你,交给长安府审问个明白。快走吧,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呢。”

陈羽一想,这些殿前侍卫拿人,想来是皇上亲命没错了,其他人根本支使不动他们,所以,也反抗不得,而且,是要把自己交给长安府,那就不用担心了。当下便说道:“既然是奉了圣命。在下跟各位走便是。”

那殿前侍卫见陈羽如此合作,根本不用动手,当下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是脚印地这些士兵,说道:“我不知尔等是哪里的士兵,但是你们敢聚众在此斗殴,已然犯了国法,你们两边谁是头目?站出来。”

那李勇正待说话,却见米阳推开众人走了过来。大声道:“你们废什么话,赶紧把那陈羽押回长安府就是!”

他知道那长安推官是自己人,还曾多次到自己府上拜访,是以要他们赶紧把人压到长安府,自然是想要动用私刑。那带队的一个侍卫却是见过这位小侯爷的,不过。他素来不喜这人的嚣张跋扈,是以他闻言只是说道:“你们两队人马,随我一道儿去长安府,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交给长安府审清问明了再说吧。谁若敢私自逃走,别怪本官用大逆律伺候你!”

随后,这些侍卫押着陈羽在前,一百多人互相怒目而视在后,走出小巷。那周泰却还是跟米阳偷偷说道:“小侯爷,你还是先走吧。去花推官那里打个招呼,就可以保我们平安无事了。”

那米阳点了点头。便当着几位侍卫的面走了,众侍卫互相看看。却也都没有动手拦他。各个心道,这等人,牛什么。又想,走便走吧,反正知道有你了,跑不了你就是。

却说刚才的巷战早已惊动四方,陈羽那条巷子不甚长,里面只有七户人家。皆是家底殷实的人家,不过。大家在这里安家为地就是一份素净,于是这番子吵闹顿时弄得这些人家都派了人来到门口偷偷的看。一看到自己家隔壁居然住了一个钦犯,便不由得大骂倒霉。

这一百多人押送队伍浩浩荡荡直奔长安府衙,一路上也引得许多人追看,不由得都暗自猜测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往常牛哄哄的兵马司老爷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这些闲话暂且不说,单说陈羽被一路押到长安府,那侍卫对着知府邹平宣了旨意,然后便把刚才巷子里的事说了一番,着邹知府问个明白,然后向皇上回复,又把一干人等交付府衙,这便去了。

那邹平自是认识陈羽的,当下先不忙问案,只把众人带到院子里约束起来,然后便把陈羽请到后衙先把这事儿问了一个清楚,又知道陈大人地意思之后,那邹平心里便有数了。只是,他就要去问案时,陈羽却又将他叫住,凑过附耳言道:“大人问案,在下本不该多言,但是有些话,却还是讲清楚的好。”

那邹平闻言忙道:“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我都是为陈大人做事,当然应该互相商议才是,快请说。”

当下陈羽道:“此事是当时在下莽撞之下所为,说起来倒也真是违了律法,说起来作罪是该当的。而那米阳虽然是被我打了,不过,呵呵,你也知道,陈大人是想借此打击一下某些人的嚣张气焰,所以,这个罪也是必须要有的,就看大人怎么说了。是以,在下的意见是,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大人只须将我们两人各自的罪过写清,递个折子上去就是了,不必判案。”

那邹平听了先是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老弟说的是只审不判,双方各自有错,交给皇上去处理,是吧?”

陈羽点头笑道:“大人高明!”

邹平闻言嘿嘿地笑了起来,心道这个官司就这样吧。

花推官得了米阳的消息,急忙地赶来要旁听此案,却被知府大人随手的一招就给打回去了。言道奉圣命审案,没有圣命,你敢旁听?

要说这邹平邹大人不止是贪钱地时候心狠手辣,这审起案子来倒也是手脚麻利,惊堂木一拍,案子便水落石出了。

当下邹大人命这些个兵士各自回各自的衙门,听候传唤,然后拟了一份奏折上去,说那小侯爷米阳仗势欺人要强抢陈羽等点唱地郁巧巧,结果陈羽是个硬气人,抵死不让,结果双方动起手来,陈羽等二人将他们主仆七人打倒。尔后南城兵马司奉陈登之命维护陈羽家宅的安全,可是那米阳竟真的带了人去,要私下寻仇,是以,双方人马在陈羽的家门口一通胡打,以至于各自带伤而退。

写清事情始末,他又附上自己的审案结果,拟陈羽赔偿米阳伤药费白银一千两,而米阳则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门。

要说这邹平也是一帮进士,一样的话让他写出来那是水溜溜的滑腻,事情还是那件事情,但是不管让人看起来,都能觉得是那米阳不对。

他写好了奏折的时候,拢翠观里来地小黄门也已经候在外面了,原来皇上到了拢翠观之后,那柳隐为弟弟请罪,成陈羽昨日打.

I|打起来了,这个可有点让他哭笑不得,不过,他心里着实是宠爱柳隐,见柳隐面带戚容,当下便命人到长安府去取了那审案的卷宗来看。

小黄门拿了卷宗并那奏折回去复命,陈羽一想,早晚是要走一遭的,当下便要与那邹平一说,然后与那小黄门一起回了拢翠观。

且说皇帝看完奏折之后大怒,他怒的不是两人在勾栏院里斗殴,而是怒那百余士兵居然敢打群架,可是想想,一个是奉了陈登的命令保护陈羽家宅,一个是被米阳那小子领着去寻仇的,倒也怪不得他们,只是,这两个起事者却又都责罚不得,若是办了他们,岂不叫自己的女人伤心。

皇上掂量了几掂量,又看看那柳隐乖巧地在一边磨墨,便叹了口气命人把陈羽唤来。陈羽就候在门外,听了传唤马上进去叩见了,皇上也不让他平身,便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打架很厉害是吧?去北边跟匈奴人打去!勾栏院里逞什么威风!”

陈羽闻言做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伏地请罪道:“臣知罪,但是要怪就怪那米阳太过嚣张,臣若是眼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被他抢走,还算个什么男人!”

皇上本来不生气,只是要训斥他两句而已,听了他这话却也有气了。“你,你倒敢跟朕顶嘴!你以为朕不敢治你是不是!你……”

皇上劈手就拿起那奏折扔到了陈羽脸上,陈羽又忙跪下,以躲开柳隐打给他地眼色,柳隐见状不由得焦急,忙道:“皇上息怒,我这弟弟就是这个鲁莽的性子,说话不知道分寸。再说了。这保护自己的女人本也没错呀,要是有一天有人敢对妾身……”

“不许胡说!”皇上闻言不等她说完便叱道,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么回事,因此心里的气就去了几分,当下便说道:“这长安府拟的判罚。还是可行的,你就赔给他一千里银子吧。”

陈羽故意的梗起脖子道:“不赔!凭什么我赔给他!”

柳隐闻言一愣,心道这可不像是陈羽呀,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个愣小子似的。皇上听了这话却是真怒了,当下就要从书案上抓个什么东西砸陈羽,却被柳隐一把拉住了。皇上喘息了几声说道:“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朕以前还真没瞧出来,好啊!你不赔。朕替你赔!”

陈羽闻言一愣,这可有点不对了。皇上即便在宠爱柳隐,此刻听见自己一再地顶撞他。也该大怒才对,然后就该撤了自己的官儿,把自己大骂一顿赶出门去。这也正是陈羽打的心思。皇上对他了解不多,少有的几次接触自己都没说过什么话,要说最多的一次,就该是那次献《洞玄子十三经》了,不过,聪明伶俐会办事的人。一样可以不服输,可以耿直无介。是以,他心里地如意算盘已经打得啪啦啪啦响。

自古以来朝廷党争阴诡莫测,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胜者是谁,是以,陈羽是绝对不愿意加入进去,成为别人棋子,这便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通过皇上这儿的惩罚全身而退。这样既不会让陈登怀疑,柳隐也拿他没办法,还会留给皇上一个耿直的印象。

虽然,陈羽身上已经烙上了陈登柳隐一派的烙印,将来万一陈柳式微,他也会受到牵连,但是,有了皇上的这个印象在这里,总不至于株连太狠,这样也就可以置身事外了。而如果万一柳隐登上枝头变凤凰,看在好歹有好歹有一点情分的份上,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现在皇上这话一出口,却让陈羽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不过陈羽毕竟是陈羽,临机应变正是他在陈府做了多年下人练出来的一项特殊的本事。当下他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皇上,皇上看见他那副样子,不由得又是心里有气,只听他说道:“朕替你赔,但是你不可对任何人说是朕帮你出的钱,你可明白了?这总行了吧?”

陈羽做作地趴在地上道:“皇上,您太好了!我,臣,我,我还是自己出吧,臣明白皇上地一片苦心了,古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皇上其实这是在我为我姐姐着想。臣现在缓过神儿来了,这件事我若是连点银子都不赔给那小子,以后我姐姐便会受米阳那小子他姐姐的欺负。可是这样?”

皇上不由得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心道这个人原来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一面哪。要说这性子真是犟地紧,不过倒是聪明的很,很会顺藤摸瓜,而且,看起来倒是真疼他姐姐。

当下皇上说道:“你倒是聪明!既然知道是这样,那就带上银子到他家里去陪个礼,这件事就揭过去了,朕会命他以后不许再找你麻烦,可好?”

要说陈羽刚才虽然把皇上气得够戗,但是现在这皇上倒真地有点待见他了,性情憨直,为人爽快,脑子又聪明,还知道为他姐姐着想,因此皇上看他时倒真是有点姑爷看小舅子的味道,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有商有量的。

不过,柳隐可不这么觉得,从一开始陈羽的表现就那么怪,让她心里不踏实,要说她在这世上活了一二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下到有点钱就一只手上戴五枚戒指的财主,上到当朝首辅乃至一国至尊,还有那进京赶考的贫寒学子,浪荡不堪地纨绔子弟,当真是阅人万千,可是陈羽却是她最看不透的一个人。是以,皇上地话出口,她的眼睛就紧紧地盯着陈羽,看他能说出一番什么话来。

章五二粮食

下说道:“去他家?不去,不去!打死也不能去给他样吧,皇上,您撤了我的官儿,这就算是给他出气了。反正我做那羽林卫副百户也没什么意思!”

皇上听到前半句还瞪眼,听到后半句却又笑了,心道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真真是个驴脾气牛性子。当下皇上看了柳隐一眼,却见柳隐正定定地看着陈羽,那眼中不知是什么感情,总之觉得有些怪怪的。

陈羽跪在地下,也感觉到了柳隐那带有一份怨责的目光。要说现在真正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的,恐怕也就只有陈羽了。

皇上也柳隐不说话,只是看着陈羽,便捻着胡须说道:“这倒也算个主意,只是,你连这一点闲散差事也要辞去,你以后都做些什么呀?”

陈羽见皇帝同意了,便不由得心里暗自高兴。要是把他现在的想法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这普天下大大小小的官儿,哪个不知道羽林卫好?王公大臣们哪个不削减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去?可是陈羽这人居然自己提出来要辞去这个差事,真真的恨煞旁人,羡煞旁人。

当下陈羽说道:“做什么?臣可以看看闲书钓钓鱼,逛逛茶楼听听曲子,烦了闷了就找两个朋友喝喝酒,这样的日子,臣觉得最好。不过,皇上臣想向皇上求一样东西,然后才肯辞官。”

皇上听得饶有兴趣,他近几年来懒于国事,喜欢的便也是这个调调儿,当下便不由得问道:“想要什么东西,你说,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只要不是让朕为难的,朕一定答应你!”

陈羽当下便道:“臣要皇上赐给臣一块金牌,上面刻上几个字,‘谁都不许欺负他’!”

“嗯?”皇上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羽对柳隐道:“你还真是认下了一个好弟弟,哈哈哈,真真妙人也!妙人妙语呀!”

柳隐此时已经全盘了解了陈羽的想法,却也陪着皇上笑了几声,然后诈做娇嗔地白了陈羽一眼,然后说道:“皇上别听他混扯,哪里有那样的金牌去!依着我说,你还是继续做着你的官儿,大不了就是赔给他一千两银子嘛,也不用皇上替你出,姐姐替你出了,你以后只好好的就是了。只要有皇上一句话,料想那米小侯爷也是个懂事的人,是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陈羽闻言却知道,柳隐这是在劝自己还是不要一时冲动,你现在已经惹下了米阳那帮人,若是没有我这里的庇护,你就算是有块金牌也没用,金牌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本来陈羽便觉得这样撤身出来,有些对不住柳隐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和信任,现在她眼神中那一丝哀求也确实让陈羽更加的觉得心有不忍。如果自己就此退出,那她自己便将一个人来应对满朝上下了。先要配合陈登斗米贵妃何进远,然后还要再斗自己的盟友陈登,这将是多么沉重的一份压力。

而且,她这番话一说出来,陈羽要是再坚持辞官,那便是有些矫情了,任谁都能觉出不对来了。因此陈羽听了她这句话便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忽然,陈羽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最近的打算,便顿时胸中有了对策,当下他便似真似假地对柳隐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做这副百户,整日里也便是无所事事的,倒是最近我发现了一桩生意不错,便想着多挣点钱,我总要有些产业才不至于整天伸手问你要钱吧?可是朝廷有制,官员不得经商,所以,我才要辞去这副百户的官职。”

不等柳隐说话,皇上已是开口说道:“哦?你居然想去做生意?哼,没出息,堂堂男儿,怎么想着做那些没出息的事儿,你该想着报效国家,为你姐姐分忧才是,倒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为朝廷出力,朕自会赏你,到时候你便是有几房妻妾,还不够你养活她们的不成?”

陈羽心道,这皇上还真是不知世事啊,要是凭着一点俸禄能养活十几房妻妾,那大周朝的贪腐之弊就要轻很多了。只是现在却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当下陈羽说道:“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臣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书没读好,做不得文事,练武也是半途而废,因此才不敢浪费这么一个职位,怕的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但是不做官儿了呢,臣便一分钱的进项都没了,能做个生意,便好歹能养活自己。”

皇上听了这话,两根手指互相捻着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也罢,既然你这么想,那朕就答应你一回,你要辞官,朕就许了你,你要金牌,朕命匠人们打好了赏给你,还给你下诏封档,以为规矩。但是,既然你要做生意,却要帮朕一个忙。”

陈羽闻言忙道:“有什么要臣去做的,皇上但请吩咐就是!”

皇上闻言点点头,说道:“今年年景不太好,关中大旱,全国各地也都或旱或涝的,收成不好。不过,我大周立国多年,这一点小灾,本也碍不了什么事,可偏偏就在夏天的时候,长安东仓起了一场大火,粮食啊,那么多粮食都给烧了。斩了那帮昏聩之徒也是于事无补啊!而且,几乎

时,大运河给堵了,一直疏通不了,江南,河东,就食,也碍于搬运困难,所以无法大量运到长安。这时,匈奴人见有机可趁,便集十余万铁骑犯我边疆,将士们的粮食是一定要足斤足两的,他们在为朕卖命,朕不能亏待他们。所以,洛仓的粮食大都北运了。这就造成了,如今长安城内物价飞涨,百姓吃饭都成了问题。朕与此,甚是揪心哪!”

皇上说这些话时,陈羽才突然觉得,原来这个皇帝倒还真是个好皇帝,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只知道诗酒美人的玩乐,他还是很关心民间疾苦的。这时那皇上又接着说道:“陈登、何进远他们也提出过不少的方法,可是到现在,据羽林卫的回报说,效果并不太明显,粮食收不上来。而派去四川调粮的人,至今还在半路。所以,朕想着既然你想做生意,那朕便把这件事交给你,你只需要抓紧时间把长安的物价平抑下来,让老百姓能吃得起饭,朕便记你头功,将来越级擢用。这件事也不用多长时间,你只要是能支撑到四川大批粮食运到,就成了。如何?”

陈羽闻言想了想,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说容易是因为,长安城其实并不缺粮食,很多的米粮店里都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甚至于很多王侯贵介们家里也都存有两三年的积粮,只要这些粮食拿出来,足够长安城所有人吃到明年新粮收上来。说它难是因为,那些存有粮的人,比如粮店,它有很多粮食,但是赶上这个关口,谁不想多卖点儿钱?你要他们底价卖了帮全城的人过冬那是不可能的。而那些大户人家的存粮都是积年不动的,人家预备的就是怕碰上这样的年景。人家自己存的粮食,你总不能硬从人家嘴里掏出来吧?

更何况,长安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说不住那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儿,他的根子就直通天听,而一个不起眼的小财主,他的身前背后的,也不知站着什么大人物。这样的鱼龙混杂,使得所以经手做这件事的人,都放不开手脚,所以才会从秋天起就开始忙活这件事,却到了现在仍然没什么效果。

不过,想一想自己买下的那栋宅院价格比平常低了好几成就知道,现在连平日里有些钱的富家翁都开始为吃泛起了愁,更遑论普通的百姓了。以往号称天下万民之最著称的长安市民,现在只怕已有大半开始连杂粮都得算计着吃了。

这件事要是没有人出来做,没有人出来好好做,做好它,那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这大冬天里饿着肚子吞寒风了。到时候,那些有房子有地可买的还能淘换点钱撑过去这个冬天,但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只怕要饿死不少了。

陈羽思来想去,要说这件事还真是个可以做的事儿,一来可以让自己顺利的退出她们的政治斗争,二来可以解万民于倒悬,办了这么一件事,只怕一辈子想起来都足以觉得荣耀,三来嘛,有了这件事,即便是以后陈登倒台,皇上也会看在自己为他出过力的份儿上尽量维护自己,不会允许其他人随便把自己怎么样的。

想到这里,虽然知道这件事办起来很难,但陈羽还是点头道:“这件事臣愿意为皇上效劳,毕竟是为长安的百姓谋一条活路嘛,臣就是累点也甘心情愿。只是,臣才疏学浅,怕办不好,到时候皇上可不要生臣的气。”

皇上闻言笑道:“朕用人,就喜欢用耿直的人,他办事儿认真,而往往这世间之事,只要认真,便总有几分成效。呵呵,你去办这件事,朕给你五十万,不,给你六十万两银子,你拿了去,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把长安的物价平抑下来,就算是成功!到时候,朕自然会把那个叫做什么‘谁都不许欺负我’,把那个金牌赐给你!”

陈羽闻言一愣,刚刚不是说已经答应给了吗?现在居然又说还要办完了事儿才给!陈羽心内忿忿,但是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当下便道:“是,臣谢皇上。”

“嗯,如此,朕就撤了你的羽林卫副百户之职,以示惩罚。为了你办事方便,就另授你从五品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恩授羽林卫副千户,如此可好?”

陈羽闻言暗道,刚才说辞官,这下官儿是辞了,但新封的官儿却是比以前还大了。不过,想到要做成这件事没有一点权力也还真是不行,他便点头道:“臣谢皇上,但是,这件事完了,这些官职是不是就可以收回去了?”

皇上闻言一愣,继而笑道:“朕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缠着要撤职的呢,满朝文武,都嫌自己的官儿小,独独的只有你,老是不想做官儿。呵呵,好,等你这件事办完了,朕就都给你撤了!放心了吧?”

当下陈羽伏地道:“皇上金口玉言,臣当然放心!”

此时,柳隐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道总算陈羽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最后时刻还是被自己看的受不住了,答应继续留下来了,虽然他还是想要辞官不做,但那是以后的事儿了,这一次能把他留下,下一次自然也可以。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要是她背后连陈羽这最后一个知己都

,她该怎么样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殊死争斗。有了陈I不愿意出来帮什么忙,但是至少能让自己心里觉得安稳。

且说皇上捻起笔来咳嗽一声,那柳隐便顿时从出神中醒过来,忙笑了笑继续给皇上磨墨,这时皇上一边在拿过一张纸来开始写字一边对陈羽道:“跪了那么大会子了,起来吧!”

陈羽闻言这才站起来,偷偷的揉了揉发酸发痛的膝盖,心道幸好自己昨儿说了家法,从此之后家里人都不用跪了,要不然,我说一句狠一点儿的话,阿锦她们就吓得跪下,这膝盖弄得不好看了可怎么办?后世里有句俗话说得好,美不美,先看腿。而膝盖要是不好看,这腿就很难好看得起来。

却说皇上写就了东西,把笔放下说道:“朕给你用了印之后,你就拿了这个东西去,朕明天回宫之后就颁旨给你,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去找户部要银子。”

陈羽恭敬地走过去,从皇上手里接过了那张纸,也不敢看便折叠了一下放到怀里,退回来时才注意到,柳隐正侧身背对着皇上冲自己撅起了小嘴。陈羽也不敢看她,便告退之后出去了。

到得外面,正与那孙筑说这事儿,却见传旨的小黄门出来了,陈羽截下一问,却原来皇上竟真的将那米阳禁足一个月,不过也真的自己掏了一千两银子给那米阳,算作是自己赔给他的伤药费。而旨意上还说,已经将自己撤职查办,严令米阳以后不得再生事端,否则一律严办。

要按说米阳纠集朝廷士兵前去陈羽家里抓人,这多少也该撤职查办才是,但是皇上却还是轻轻的一笔带过了,只是将那周泰罚俸半年而已。想来是皇上不愿意让自己宠爱的米贵妃难受吧。而那一力保护陈羽的李勇,也遭到了罚俸三个月的处罚,双方士兵,各罚俸一个月。

小黄门去米阳家里传旨去了,这里孙筑笑道:“怎么样兄弟,大哥我没算错吧?你打了那米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看看,现在不是就升官了嘛!以后可要记得提携你老哥一把呀!”

陈羽笑道:“哪里混来的这些话,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个!其实,这趟差事可不好办哪!即便你不说,到时候我少不得要多找你想想办法了。”

孙筑笑道:“你放心,但又所命,敢不鞠躬尽瘁!呵呵,要说皇上用人,真是独到啊。这件差事虽难,但是到了你手底下,想来你是一定有办法的!”

陈羽闻言附和地笑了笑,心道皇上用人有道是不假,可是那个耿直得什么都不怕,好像是谁都敢得罪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自己啊。正是因为自己表现的耿直而不怕事儿,又加上颇为聪明机敏,所以皇上才觉得自己适合办这件事,但是万一自己并不是那样,是不是这件事就不好办了呢?难道说,自己真的要那样做吗?

陈羽暗自叹了口气,要是真的按照皇上想的,不管是谁都敢得罪,那自己很快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的。或许这一时皇上会护住自己,但是事后呢?过上几年,这帮人随便的寻个由头找自己麻烦,皇上还会护自己吗?所以说这种蠢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当下陈羽出了拢翠观,便直接打马回了家,心想家里现在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呢。绮霞和杏儿知道自己被抓走,一定是心急如焚了。想想她们焦急的手足无措的样子,陈羽便不由得又加了一鞭子。

刚从拢翠观走出去没多远,便见那宋维长迎面而来,看见陈羽,他大老远的便跑了过来。陈羽见状停下马,那宋维长跑到马前伸手把住一段马缰绳,问道:“少爷,我安顿好了家里去府衙寻您时,府衙的人说您已经走了,我回到家一看,您没回来,便猜着您是奔这里来了,这才过来寻您。怎么样,这件事可有了个结果?”

陈羽点了点头道:“没事了,你放心就是。你家少爷虽然丢了官儿,但是却换来了另外一个比这还大的官儿,没赔!”

宋维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道:“少爷真是洪福齐天,不管什么事儿到了您这里都能遇难呈祥啊!对了少爷,您骑马快,还是赶紧先回府吧。府里少奶奶都急坏了,您先回去吧!看见您没事儿,少奶奶才能放心哪!”

陈羽点点头,那宋维长放开了马缰绳,陈羽便纵马往家里赶。到了家门口,把马缰绳往门房手里一甩,陈羽大步流星奔了内宅,堪堪的走到垂花门那里,突然便有一个娇软的身子正撞进他怀里。

章五三洞房

?反而升官了?”绮霞一脸的不能置信,惊讶地看着“没错,是升官了。”陈羽不想让自己的女人担心,所以,基本上是只报喜不报忧。此刻他脸上也挂着明亮的微笑,一伸手把绮霞拉进了怀里。

绮霞一脸的惊喜,全然没注意到四周围着的丫鬟们都脸带羞红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和主母。那其中脸蛋儿最红的一个,便属阿锦了。一直到现在她小心肝儿还扑通扑通的乱跳,刚才心里想着主子不定会被怎么发落,心里便不免焦躁躁的,走路也没心思,谁知便正好撞进了主子的怀里。

看见自家主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主母,不曾留意这边,她不禁偷偷地伸手摸了摸刚才主子掐了一把的脸蛋儿,然后又赶紧把手放下来,生恐被人看见。那里,烧得都烫手,阿锦的心便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杏儿正在房里愁坐,想着去凤仪楼找自家小姐,让她帮着找人探问探问,却又觉得这番出去名不正言不顺,自己是他什么人呢?说丫鬟不是丫鬟,说妾不是妾的。而且,没有得到主子允许,一个女人家的往青楼跑,这个,有点与礼不和,说出去让人笑话。

可是随后她便听腿快的阿瑟来告诉说,主子回来了,便不由高兴得连小祅都来不及穿,便提着裙裾跟着阿瑟往这边院子跑过来。

陈羽一挑眼看见杏儿钗横鬓乱的跑过来,便不由得冲她一笑,然后招招手说:“过来。”

杏儿压住心里的兴奋,在几个丫鬟的目光里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也被陈羽一下子拉进怀里,然后陈羽便对丫鬟们说:“别看了,各忙各的去!”

杏儿入怀,绮霞才真正的从那一种惊喜里醒过来,乍悲乍喜,真的是能让人晕过去。要说陈羽没事儿了这天底下最高兴的,就是绮霞了。原因无他,陈羽不止是他一生的依靠,还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丫鬟们都低着头忍着笑要走开,绮霞却突然说道:“且都先别走。”

然后她转身对陈羽道:“相公,相公升了官,那今日可算是大喜的日子,依着妾身看,正好我杏儿妹妹要择日过门,便不如一喜做两喜,双喜临门才叫喜庆。相公今日就娶了我妹妹如何?”

陈羽闻言知道是绮霞体谅自己,便不由得笑道:“好!那便是今日吧,双喜临门,大吉大利!呵呵,也省得你相公一个人到书房里去睡,没着没落的!”

杏儿闻言满面羞红,却不愿出言反驳,而绮霞闻言则嗔了陈羽一眼,便对众丫鬟说道:“雨蓝,你去前面知会老总管一声,剩下你们几个,给我杏儿妹妹收拾洞房去!”

丫鬟们答应一声各自去了,陈羽见绮霞指挥若定,很有些做夫人的样子了,便不由得心中暗想,怪道人家说居移体,养移气,这才多长时间,绮霞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是一派大家气象了。

纳妾本来就不是合乎礼法的事情,故而老夫子并没有规定必须要怎样做,朝廷也没有这方面定制。是以,做官儿的纳个妾可以到处发帖子请人,闹得无比大法,就是为了收点礼钱银子,而有人则是一声不吭抬回家去,家里上下知会一声,以后这便是姨奶奶了,还有那纳妾的,只比正室入门时的规格降一点点儿,因为娶得是人家正经人家女儿,没有这些个过场娘家人不乐意。

到了陈羽杏儿这里就没有太大的讲究了,下人们把府里上上下下拾掇一新,是处贴上那大红的喜字,将整个院子扮得更加喜庆,门口挂上大红的喜字灯笼,这便是味儿出来了。又将陈羽的书房略一收拾,摆了天地尊位,然后三扣九拜如履新仪,这就算是礼成了,反正双方都没有长辈。

礼成之后,杏儿被丫鬟们簇拥着去了新房,这里陈羽后脚就追着去了,到得外面,挥手驱散了几个淘气丫头,便径直推门而入。

里面伺候的正是阿锦阿瑟这一对姐妹,看见主子这么快就跑过来了,一副急色的样子,阿瑟刮着脸蛋儿羞他,阿锦则小脸红扑扑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因为陈羽在家里不是什么喜欢摆架子的严肃人,绮霞素来待下人也都宽厚,是以,陈家这帮子丫鬟可以说是最不怕自家主子的了。陈羽好几天没尝过肉味儿,不由得心里热辣辣的,偏偏阿瑟这个小丫头子还在那里说要先给喜钱才许掀新娘子的盖头,陈羽便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我洞房是你洞房?这家里谁说了算?昨儿才说了家法,今儿就忘了?阿锦拉上她,你们一块儿出去,要不然,回头爷一块儿打你们屁股!”

阿锦闻言脸蛋儿羞红,扯着妹妹就要走,阿瑟临走前却还说:“少爷最没正经了,动不动便要打人家屁股!”

房门关上了,陈羽轻轻取下杏儿头上的盖头,人言看女子须得要“月下、灯下、花下”,此刻高烧的大红蜡烛下,一身喜服的杏儿看

倍添一份娇媚,那脸蛋儿光滑白腻,偏又有那么一抹色,看上去分外撩人,那盈盈的眼神儿像是要飞了起来,匆匆地瞥了陈羽一眼便又赶忙扭了开去,那里面贮满的兴奋、期待、紧张、害羞……,陈羽怎会看不出。当下他在杏儿身边坐下,顿时那眼神儿里满满当当的媚惑眼看就要溢出来……

“奴倒是才知道,主子原来是专喜欢打女孩儿家屁股的!”杏儿羞笑着偎在陈羽怀里眼睛跳跳地看着那蜡烛说道。

陈羽闻言笑道:“正是,这便要打!”说完他把个娇小的杏儿整个儿抱起来放到腿上,伸出那手便往她软腻的香臀上拍了一巴掌。

“啪!”

“哎呦!主子坏死了,怎生打那么大力气,也不怕人家疼!”

陈羽一笑,便伸手捉住她脸蛋儿,笑道:“爷今天总算是能光明正大的吃了我杏儿了,梦阳台魂梦飞上,千金难买此一场啊!”

杏儿羞笑着反手拿住陈羽的手,放到嘴边伸出香舌竟将陈羽的两根手指裹了进去,然后抬眼瞧着陈羽,那眼神儿媚的能掐出水儿来一般,真真是勾人的紧。陈羽这才突然想起,杏儿毕竟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虽然至今仍是云英之身,但是耳濡目染之下,花花招数一定学了不少,说起来自己可算是要享福了。

却说陈羽这边意动,下身金刚宝杵便立刻的嚣张起来,登时顶在杏儿的大腿根儿上,杏儿觉出动静,便羞答答偏又俏生生地溜了陈羽一眼,让陈羽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还真是个勾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这眼神儿怎的就这般撩人呢。

觉出下身那火热的坚挺愈发硕大,隔着裙儿甚至都能感觉出它在一跳一跳的,杏儿便放开陈羽的手,抿起小嘴笑了笑,然后就要伸手为陈羽宽衣。陈羽却哪里等得了那温火慢煎的功夫,只见她一把抓住杏儿的小手,把她又拉回自己怀里,然后那手轻巧地解开两个挑开小祅,将手探了进去。

杏儿娇吟一声,陈羽便觉触手处的肌肤娇滑腻人,顺势向上一探,便将小衣与肚兜一块儿推了上去,顿时便握住了满把的娇腻。

杏儿咬住嘴唇侧身偎进陈羽怀里,以方便他的动作。今天是花开的一天,所有的矜持与疑惑,所有的等待与焦虑,都可以抛开不管了。

大红蜡烛挑得只剩下两根,大红的喜被下浑身上下已不着寸缕的杏儿裹紧了被子看着陈羽飞快地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一除去,然后赤着身子跳上床来。

陈羽要伸手掀开被子,杏儿却死死地攥住了被头,抵死不放开,陈羽无奈,只好将被子边儿一掀,自己钻了进去,顿时便见那双攥紧了被头的小手一下子酸软无力,不知不觉就颤抖着松开了手。

一番亲吻抚摸弄得杏儿没了力气,陈羽便一探手捉过了一只莲足。绮霞自小便是下人,没有缠足,那小脚丫儿固然也晶莹可爱的紧,但是陈羽还是想见识一下所谓步步生莲的妙物到底是怎般光景。

时下女子缠足者并不多,但是勾栏院中女子却是泰半缠足,为的就是那份妖娆妩媚。不过,看看是可以,却是摸不得,不是花了大价钱又或这女子对你衷情的紧,她是抵死也不会让人把玩一对莲足的。

杏儿便是如此。她也是自小被强着缠了足,但即便是她和陈羽最火热的时候,陈羽要摸一摸那双小脚也是绝对不行的,是以陈羽才早就打定主意,到了那洞房花烛之夜,我总能开开眼界见识一番了吧?

待得陈羽这里莲足入手,杏儿才好像猛然从梦中醒来一般,只见她嘤咛一声,身子一缩便欲抽回。可是陈羽又岂会让她如愿,顺着她的力量,陈羽的手轻轻一带,莲瓣不但仍然紧紧握在手中,杏儿的身子更是整个地躺到了他怀里。

“别,别,主子,别,好羞,羞……”

一时间嘤嘤连声,吐气如兰,陈羽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住,手指细细地把玩起手中莲瓣。那莲瓣入手只觉不足三寸,盈盈只堪一握,触手更是既腴且润,怪道这许多的文人墨客都对此甚是偏爱,却原来自有他的道理。

手中莲瓣轻颤,面上如泛桃花,双眸半开半阖,口中轻歌慢吟,胸前水波荡漾,身子灼热战栗,如此握在手里,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真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了。

陈羽握着莲足逗弄一番,杏儿便早已浑身颤抖得说不出话了,此时他才放下手中三寸金莲,俯下了身去。

章五四王鸿

真的被传大发了。长安城到处有人传说着羽林卫一I看不惯那米小侯爷的行径,是以出面打了他一顿,结果被皇上免去了官职,那小侯爷虽然也被禁足一个月,但是却得了一千两银子的伤药费。于是大家得出结论说,皇上还是向着自己小舅子的。

就在这种言论在长安城铺天盖地的传开的时候,陈羽却是正候在户部的大堂上,等着拜见那位户部尚书兼内阁三大首辅之一的王鸿王老大人。

说起这王鸿,乃是三朝元老,从地方到中央,就几乎没有他没待过的位子,长安知县到长安知府,再到浙江巡抚,然后是户部左侍郎兼内阁参议,再后来到了先帝晚年时开始执掌户部,当今陛下即位后,被先太后委以重任,命他署理内阁,遂成为三大重臣之一。当今皇上大权在握之后,他又是新的三大重臣之一。说起来,他执掌户部已近三十年,端的是大周国的银钱总管,真正的父母官。

要说这人既然做得政坛不倒翁,自然有他的本事。一是在户部这一块儿,任是谁都不得不服气,人家干的确实好,大周国国势在最近二三十年里蒸蒸日上,与他的善于打理是分不开的,是以,不管是先太后还是当今皇上,都很是倚重他的理财本领。二来,此人从底层上来,最是善于顺风行船,谁都不得罪,不参与任何结党,因此无论是谁都要拉拢他,谁都不愿得罪他,也因此,他始终是备受皇上的信任。

不过,从自从陈登势大,那陈登又是自户部起身,便渐渐的将触角伸进了他的地头,这王鸿此时看清了风向,便突然的放起权来,什么事都由着两位侍郎去料理,自己做起了弥勒佛,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

尽管如此,他在户部的地位仍然无可撼动,遇到大事,还是得他来拿主意,然后才能写成折子递到内阁,叫皇上批阅。

陈羽在早朝后上殿接了圣旨,然后便在吏部一位郎中的带领下来到户部履新,可是不知道王老大人忙着什么呢,竟是这么许久了都没出来见陈羽这位新鲜热辣的户部员外郎。

陈羽也不急,反正自己接的差事还没有什么头绪,他便坐在大堂里一边等着一边想,那位郎中大人却是等不得了,不由急得来回溜达,这陈羽便说请他回去也行,自己在这里等着履新便是。那郎中也不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急着要去做还是怎么地,竟然如获大赦一般道了谢就匆匆走了。

好半天不见王大人出来,陈羽便渐渐的开始不耐烦了,见各个屋子里大家各忙各的,也没人来搭理自己,陈羽便站起身来四处溜达的瞧瞧看看。没路过一间房子,里面办公的人看见陈羽晃头晃脑的东看西瞧,便不由得起身关了门。

六部衙门里各司的屋子都开着门,以便于叩门请进之类的虚套功夫耽误办差,另外,还可以有效的防止官员偷懒,这是太祖立国之初便定下的规矩。房门开着,你在里面干没干活外面人一眼就能看见,谁还敢偷懒?

但是,今天陈羽走了这一趟,看得大家有些别别扭扭的,便都悄悄的掩上了门。是以,陈羽这一路走过去,回头一看,都关门了。陈羽便不由得有些想笑,自己是看着这里办差听新鲜的,所以参观一下,又不是要偷什么机密,干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陈羽见状也就不再转悠,正要赶紧回到大堂上去等,却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陈羽一下子转过身子,自己背后廊子的这边,开着的窗子里,炭火熊熊,有热气不断外泄,里面有一个人正伏案大睡,声如雷。

陈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一头的花白头发,估计至少有七十岁了,官帽就扣在桌子的一边,被高高的文卷挡住了,只看见一个帽角,陈羽也不曾细看这个,便见他就趴在桌子上,底下垫上一块棉垫子,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可是,堂堂的户部衙门重地,这位老兄在这里公然睡觉,竟然没人管吗?

陈羽四下里看了看,见自己的来路上门窗都已经关上,心道你倒是偷睡得大胆,就不怕被人给抓着,到时候少不得一个怠慢共事的罪过落到身上,都七十岁的人了,眼看要告老了,最后还落这么一个名声,多不好。

陈羽往前走两步,发现那边的房子虽然也都开着门窗,但是却都没有人,原来这位老先生的屋子竟是最靠里的一间,难怪他敢睡,想来也是觉得轻易不会有人往这边走。但是,他这鼾声也太大了点儿。

陈羽想了想,还是走进屋去在他胳膊上轻轻捅了两下,说道:“这位老兄,哎,醒醒,醒醒,怎么这儿

,要是万一被你们堂官儿看见了,你岂不倒霉,赶紧脸别睡了。”

那老头吃他一碰,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陈羽,揉了揉眼睛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然后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跑到我户部衙门来了?”

陈羽闻言心里一乐,这老头儿倒是会摆官架子,暗道既然你老人家知道这里是户部衙门,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开着门睡觉?!

不过见他醒了,陈羽也不愿多做纠缠,便笑道:“在下是来履新的,等了半天不见尚书大人出来,这便到处走走看看,先习学习学。”

“哦,来履新的,你是哪一司的?是谁给你走的门子,陈大人还是何大人?”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头也太直接了吧?竟然开口就是问走得谁的门子,看来最近户部也被陈何两党插进来不少人哪。

当下陈羽笑道:“在下倒不曾有什么门子,要说有么,呵呵,也不是那两位。”

“哦?”那老头儿站起来拿了一块手帕溺湿了,擦了擦脸又问陈羽道:“这么说你还是靠自己爬上来的?嗯,好,老夫喜欢。”

说完了老头扔下手帕,拿起那乌纱帽往头上一戴,也没管戴正没戴正,便坐下说道:“你不是要履新吗?说说吧。”

此时陈羽已然看到了他头上的官帽,竟是紫纱的,大周官制,三品以上官员方许冠紫纱冠,整个户部里便只有尚书王鸿是正二品,领内阁首辅,故而特封正一品,再加上左右侍郎也是正三品,除此之外,便没有人了。而看眼前这老头的岁数,陈羽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施礼道:“下官新任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陈羽,见过王大人。”

“哦?你就是皇上说起的那个陈羽?嗯,好,倒是仪表堂堂,嗯,看上去像个官儿,好,那你就去陕西清吏司就任吧。”

陈羽闻言一愣,心道这算哪门子上司,就算是不训话,至少也要说点冠冕,另外,我知道哪里是陕西清吏司啊,居然让我自己找去?

这时恰好一人自外面而来,到窗口那儿往里一瞧,见王鸿醒了,便进屋来回道:“禀尚书大人,大堂里有位陈大人乃是……”

“咦?”说话间那人看到了陈羽,便不由得顿了一顿,然后才又说道:“尚书大人,便是这位陈大人,他是圣命新委任的陕西清吏司员外郎,来履新来了。”

“嗯”王鸿闻言嗯了一声道:“好,本官知道了,你带这位陈大人去陕西清吏司吧。”

说话间他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像是还没有睡够一般,陈羽暗道当今皇上很是看重官仪,真不知道这位老大人这幅样子是怎么备受皇上倚重的。

那人听了吩咐答应一声便冲陈羽示意一下,陈羽还自偷偷地打量着他那夸张的动作,那王鸿似是有所察觉,便咳嗽一声道:“这个,本官尚有公务要处理,陈大人,你就去那个哪里来着,呃,那个陕西清吏司,去履新去吧!”

见这状况,陈羽想了想还是把皇上给他的那个可以领六十万两银子的条子收起来了,这老大人可能还想接着睡,自己刚才已然扰了别人清梦,怎能一而再之。

当下陈羽施礼拜别之后便跟着那人出了房间,顺着走廊,两人拐到了另一进院落里,只是,陈羽走着路好像还能听到那老大人刚才气势如虹的声,不由心中暗道奇也怪哉。

陕西清吏司郎中却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官员,一看便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他早就得知了皇上新委任了一位员外郎在自己的治下,是以便对陈羽很是客气,并不曾摆什么长官的架子。

两人见面略谈了几句,就听那名叫沈毕的郎中大人说道:“陈大人,你是皇上亲自委任的,所以有些话本官也不瞒你。我陕西清吏司按制本有郎中一名,员外郎两名,现在,我与两外两位员外郎大人俱都在任,这陈大人你被皇上派到我陕西清吏司,本是我们上下的荣幸,可是现如今,大人的辖务,本官该怎么安排呢?不知道皇上可有旨意没有?”

陈羽一愣,心道皇上哪里有什么旨意了?

章五五 内行

然想起刚才在殿上接旨之后,皇上跟自己说的那几句你一个户部员外郎的身份,只是为了你办事方便,上个折子下个命令的也有个出处,你倒也不必每日到户部去坐班。还是从羽林卫里挑一批人,仔细想好了策略拿来我看,另外,这件事朕授你全权,你可以酌情处理一切。”

当时陈羽还以为皇上让自己不必到户部每日坐班,是为了自己方便行动考虑,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没地方安置自己嘛。

想了想之后,陈羽便说道:“皇上命下官到陕西清吏司办差其实另有交代,大人不必多虑就是,不过,很多事还是需要大人这里大力相助才是。”

沈毕闻言释然,要是说因为陈羽来了就得让他把另外一个员外郎挂起来,那可是件得罪人的事儿,现在得知陈羽原来是奉了圣命另有公干,那就没什么妨碍了,其他什么事儿都好说。当下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陈大人需要咱们司里做什么,尽管说就是,大家一体为皇上办差,不分什么相不相助的。”

陈羽当下点头与他客套几句,然后便说道:“小弟初次到户部就职,是以先要请教郎中大人,关中地区的商铺备案可是在本司档案里?”

沈毕点头道:“这个没错,举凡陕甘诸地每一家商铺在我陕西清吏司都是有备案的,只不过,怎么,陈大人要查这些东西?如果陈大人要查,我马上安排人带大人去调出卷宗。只不过,有一句话要提前告诉陈大人。”

陈羽听说真的有档案,心里便安稳了大半,长安物价飞涨,根子在粮食涨价上,而要想让粮食价格降下去,那么首先就是要了解两件事。

第一件事,关中地区现在大体能有多少存粮,都是在什么人手里,是怎么分布的,要知道这个,查一查粮店的分布和大小,应该是最简便的办法。而那些大户人家的存粮,暂时的陈羽还不敢打什么主意,谁知道会不小心碰到哪根线。

第二件事,那就是朝廷,也就是户部派去四川拉粮食的队伍大概何时才能回来。

在两三个月之前,陈羽还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小厮,虽然他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十年了,但是对于这些官府办事的规矩,他却是一窍不通的,是以,还是小心翼翼的先搜集资料,然后再多向人请教的好,小心无大错。

当下陈羽诚恳地对沈毕说道:“沈大人请指教。”

沈毕一颌首说道:“指教不敢,只是陈大人如果是要查关于关中地区几府商户的卷宗的话,却还是到各府去查比较好。”

陈羽奇道:“这是为何?”

沈毕客气地说道:“陈大人有所不知,因为卷帙浩繁,若是每年一上报一整理的话,部里这点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是以,咱们户部的资料,都是五年一存档,十年一整理。而那最新的卷宗,还是在各府县那里,它们那里的才是最新的。每一户商铺开门关门,都必须在那里备案,然后,他们那里五年一整理报上来,部里才能再整理之后存档备查。而现在距离最新的上报日期还差一年,所以,咱们部里的这些都是三四年之前的东西了。”

陈羽闻言大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问道:“若是这样,何以量税?”

沈毕笑道:“这个是不必担心的,咱们部里那么多主事司员岂是吃闲饭的?每年两次查阅档案,让他们做不得假的。另外,朝廷每年三次派出巡阅使,咱们部里也会派出大批,随机抽查各地的存档与税数是否相和,故此,大体上还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陈羽闻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沈大人指教。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去长安府衙门调最新的卷宗出来好了。”

沈毕道:“也好,那本官这就为大人下个公文,也好方便大人查阅。”

陈羽站起拱手道:“如此,多谢郎中大人了。”

沈毕客气着摸起笔来为陈羽写行文公函,便写便说道:“陈大人真是热心公事,甫一到任,就要忙个不停,本官十分敬佩呀!”

陈羽闻言连忙口称不敢,其实内心则笑道,看来人家说能在六部待住的都是官场的老油子了,能力当然有之,但是论在处事之圆滑上,却也是天下翘楚。这位沈大人不知道陈羽到底是奉了什么命令,来办什么事儿的,但是也不问,陈羽需要什么,他就尽力解答帮助。看上去很是关心陈羽的履新,其实关涉到核心的一些东西,人家根本就诈做不知,光是这份沉稳的功夫,就陈羽都比不上的,还真是够他学上一学了。而且,他看到陈羽竟是奉了圣命办差,而且安排的是一个

际职务的虚衔,所以很是警醒,打听出陈羽是对他无便对陈羽很是谦和不说,甚至连马屁都拍上了,几乎就没有什么做上司的样子。

公函写好了,那沈毕命人拿去用了陕西清吏司的印,然后干脆又命人拿到堂部那里去用部里的印,说是这样下面接待起来会更用心。这般做虽有拍马屁之嫌,但是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所以陈羽忙谢过了。

公函完全走完了一遍必备的程序,陈羽正要告辞而去,却听那沈毕说道:“陈大人刚刚履新,本来本官想着邀集几位同僚一块儿为大人贺喜,但是现在看大人如此的忙于公事,本官若是拉着大人去喝酒,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是以,本官想着,等什么时候陈大人的事儿忙出个头绪来,一定要赏个脸才好。”

陈羽听了这话又不由得心里暗赞,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既讨好了自己,却又在自己背景不明的情况下避免了和自己过分的近乎。把话留下,将来一旦看出苗头,说走近说疏远,都是他一念可决,这打的可当真是一副精明的算盘。

当下陈羽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来,该是下官请诸位大人才是,这样吧,下官圣命在身,不敢稍有懈怠,是以,待下官手里的事略一稳妥,便在断云楼请诸位大人,到时大人千万要赏脸才好。”

陈羽说的又是一个只有地点没有时间的约会,一切都要看以后再说,是以那沈毕客套几句之后便答应下来。

当下陈羽离了户部衙门,便拿着公函直奔长安府衙,长安知府邹平那是熟人,想来这趟差事该一帆风顺才是,而确实陈羽说出来意,根本没用拿出户部的公函便是一路通行,但是,当陈羽到了府衙的档案库之后,看着那堆成了小山的卷宗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到的,竟然是最笨的一个办法。

那邹平的嗅觉敏锐的很,一听说陈羽要查关于长安商铺的卷宗,便觉出不对,几乎是立刻猜出陈登给陈羽安排了什么什么好官职,陈羽一说到了户部任员外郎,那邹平立刻两眼放光,言语恭敬无比,也不要什么公函便亲自带着陈羽到了存放档案的地方,命人调了相关的最新卷宗供陈羽查阅。

三两个时辰过去,陈羽才翻了十几本而已,虽有个邹平安排的书吏在旁负责记录,但是按照这个速度,等陈羽摸清了长安的粮铺情况,恐怕早已经饿死了不知多少人了。

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了,陈羽噗地一声合上了厚厚的卷宗,暗道这不是个办法,便笑着对那书吏说道:“你也累了一上午了,这个活儿,咱们缓缓再做吧,你且吃饭去吧。”

书吏早就饿了,只不过碍于邹平吩咐过要好好伺候,是以饿了也不敢说,当下陈羽吩咐下来,他便忙如释重负地告辞出去了。

陈羽一个人枯坐在那里,想着该用个什么办法才好,照这样查下去实在是不对路子。要按说,笨办法往往是最实际管用的,但是现在对于陈羽来说,最重要的是时间,晚一天就会多饿死很多人。陈羽不由得感叹道,时间,实在是不够啊。

陈羽揉了揉眉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天晚上杏儿伏在自己耳边说绮霞向她请教穿戴首饰上的事儿了。按说绮霞也是出身大户人家,自小耳濡目染,对于穿戴首饰上也是有些研究的,往往简简单单的几样小东西到她身上,就立刻显出与众不同的,但是当她面对从勾栏院里出来的杏儿时,还是感觉略逊一筹,是以才动了心思请教。

自己当时还想着绮霞大着肚子不说好好保养,整日价琢磨这些个事儿干什么,但是后来想想,她也是想让自己多疼疼她呀。虽然不免有些争宠的意思,但是在一个家里两个女人,这种事总是避免不了的。而她向杏儿请教也正是找到了行家,毕竟,杏儿她们以前整天研究的就是怎么才能打扮得更迷人一点儿,对这方面熟得紧。

想到这里,陈羽急忙打断自己的思路,正犯愁呢,胡思乱想些什么呀这是。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灵台一亮,然后一拍桌子站起来。

对呀,遇到事情找行家呀!自己累死累活翻上十几天的卷宗,说不定也比不上一个内行人的几句指点呢。正如绮霞再怎么琢磨都比不上杏儿的两句点拨一样的道理。

说道粮店这一行里的行家,眼前价不是就有一个嘛。

章五六粮行

羽想通这一点,便立刻往外面走去,正好请他吃顿饭上再请教好了。到这时,陈羽才觉出来,原来自己也早就饿得了不得了。

只是,当陈羽推门出来,却正看见那邹平迎面往这边走来,陈羽忙止下步子,慢条斯理的往前走去。那邹平远远的就说道:“那混蛋居然自己跑去吃饭去了,本官把他好好的训斥了一顿,怎么能把陈大人扔在这里,自己去吃饭呢!呵呵,陈老弟,走,本官正好讨个巧儿,你我到太白楼上好好的喝上几杯,也算是我邹某人为你道贺了。”

换在平常,陈羽绝对不会拒绝,这也是一种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毕竟邹平是这长安的知府,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这邹平正是陈羽等长安百姓的父母官,尽管他贪渎之病几乎全有,但是陈羽却没必要得罪他,相反,交好他也是一个不错的资源。又何况,上次打了米阳那件案子,陈羽还多多的承了这邹平的情。

但是现在陈羽忧心于自己的差事,是以对邹平一拱手道:“多谢邹大人的盛情,小弟可不敢当,昨日承蒙大人相助,小弟还不曾答谢,怎敢再劳大人破费,因此,这桌酒席该小弟请才是。只是,小弟现在公务在身,现正有要事需要去办,所以,就暂且押后几天吧,待小弟理出个头绪来,一定请大人赴宴,如何?”

那邹平闻言,想了想却又马上笑道:“呃,也对,也对,贤弟刚刚履新,自是公务繁忙,倒是我不识时务了,无妨,无妨的,咱们之间何需客套,哪日有暇你我再饮不迟。只是说好了,务必是我的东道才好。”

陈羽心知这邹平想错了方向,以为自己是要去请部里同僚去,陈羽也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倒是把解释的口舌省下来了。只不过听着他先是称呼自己陈大人,继而变成陈老弟,现在又成了贤弟,陈羽便不由得心里暗笑。

陈羽与他客套几句,坚持必须是自己作东,那邹平退让几句也便不再争,陈羽这才告辞而去。到外面自有人将马牵了过来,陈羽上马便奔着广德里四海货栈而去。

陈羽要找的人,便是那胡大海。胡大海不但经营着四海货栈,手里还有一家鑫鑫粮店,实力也不可小觑,关键的是,他既然做这一行生意,自然会对这一行有着不同于他人的了解,这个只怕比陈羽空翻那些卷宗要好多了。

到了四海货栈,那胡车儿早早的迎了出来,接过马鞭将之递给旁边伺候的人,然后恭迎着陈羽上了楼。

陈羽边走边说道:“小车儿,几日没见,你倒胖了些,你们爷呢。”

胡车儿闻言摸了摸自己下巴,然后笑道:“回羽爷的话,我们走了三天了都,现下不在长安。”

陈羽闻言停下脚步,奇道:“走了,干嘛去了?有什么事儿还得要他往外跑?而且,还三天了都没回来?”

胡车儿伸手帮陈羽布座,又熟练地掂起茶壶为陈羽倒了水,这才说道:“是,羽爷,我们爷说本来想去告诉您来着,但是又觉得您刚刚成婚,最是个蜜里调油的时候,所以,就没有去打扰。我们爷担心那些粮食的事儿,这便亲自出关迎去了,想是现在已经碰上了,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陈羽闻言点头道:“哦,那批粮食竟是已经快要到了吗?”

胡车儿答道:“是,羽爷,我们爷走前的两天,接到的伙计报信儿,行船已经到了襄阳,在当地找了三家马车行,这才算是起运了,所以,我们爷算着时候从老马车行包了车直接去潼关接去了。”

陈羽点点头,不禁心中也是喜悦不已,这批粮食一旦运到,自己可以赚钱还上二爷那里的窟窿不说,还可以大大缓解长安的缺粮问题,诚然是一件一举两得的美事。是以,虽然到这里找胡大海扑了个空,却也并没有不痛快,当下他站起来道:“既如此,那好,那等你们爷回来了,记得给我报信儿去。”

“是,羽爷。”那胡车儿答应着见陈羽站起来了,便又赶忙问道:“爷,您来找我们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您要是觉得我能为您帮上什么忙,您就跟我说说也行,我们爷手底下的人,我都认识,有您一句话撂在这里,我一定尽量帮您办,要不,呵呵,我们爷回来该骂我了!”

陈羽闻言呵呵笑了笑,心道既然来了便不如索性喝杯水再走吧,何况,这胡车儿虽小,但却是极聪慧的家伙,指不定自己能从他嘴里得些什么呢。

当下陈羽便又坐下

“车儿,你也坐吧,你们爷不在这儿,你也不必在我矩。”

胡车儿闻言忙道:“羽爷,您这是哪里话,在您面前,这到了什么时候也没有我胡车儿的坐处啊。呵呵,羽爷,您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陈羽闻言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挺机灵的嘛,怪不得你们爷那么看重你!”

那胡车儿闻言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扫了一眼楼梯这才小声地说道:“要说我们爷,那可是真有本事,不过,嘿嘿,他要是待人能像您似的那么好,就好了。嘿嘿,我们爷说过的,他说在这长安城里厮混的人物,能让他从心眼儿里敬重的,没有几个,您羽爷那是第一号的!”

陈羽闻言大笑,“兔崽子,别拍马屁了!我且问你,你们爷也开了一家粮店,你能带我去你们爷那家鑫鑫粮店里看看吗?我想向掌柜的请教点事儿。”

胡车儿闻言道:“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也不是小的我夸口,您有什么事儿先跟我说说得了,我知道的,未必就比那掌柜的知道的少!”

陈羽看这胡车儿还是一副少年心性,要强得很,便笑着说道:“霍,你还挺厉害,那好!我且问你,长安城里比较大的粮店有哪几家?”

胡车儿闻言不假思索便说道:“要说大,自然首先要说縻实行了,这一家粮店的存粮几乎占了长安所有粮店存粮的三成,您可以想想,它的底子该有多雄厚。据小的我听说,这家縻实行有好多个王公大臣参股呢,您说,人家能不大发嘛!除了縻实行之外,比较大的还有四五家,像是什么平安粮店、王氏米行等等,都算得大户,我们爷的鑫鑫粮店比他们不如,却也算得上是前十名里的。”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那胡车儿见状益发得了意,便继续说道:“其实啊,我听我们爷说过,要说最大的粮店,还得说是朝廷的户部,那户部有好些个大粮仓,这可是任何一家粮店都比不了的。不过,前些日子长安东仓一场大火,烧掉了大周三成的存粮,据我们爷说,那些粮食足够咱们全部长安人吃四年多的,可惜全没了。现在户部设在长安附近的大粮仓已经空的差不多了,好像是洛仓还有不少粮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朝廷一直不往长安运,我们爷和掌柜的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猜着可能是调到北疆去了,那里朝廷的大军正和匈奴人开战呢。,粮草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儿。”

陈羽边听边想道: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些市井中人,竟然能把朝廷的这点家底儿摸个八九不离十,可见这胡大海平日里真是个有心的人。也难为胡车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这些耳熟能详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陈羽候他说完了又问道:“你刚才说到那縻实行,可知道它多少底细?”

胡车儿闻言挠了挠后脑勺说:“这个,不知道,我们爷或许知道吧,他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刚才那些,都是我我平日里伺候我们爷的时候听来的,还有一些,是偷听的。嘿嘿,羽爷,您可不兴告我状的哈!”

陈羽闻言呵呵笑道:“你小子倒机灵,将来一定是个人物!你再说说,你可知道你们爷开的这家鑫鑫粮店存粮的情况?”

胡车儿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悄声地说道:“羽爷,您可千万别问我们爷这个问题,我们爷最忌讳人家问他这个。我偷偷的告诉您就是了,据我七八天之前知道的,应该是还有米五万两千六百多石,麦子五万六千多石,其他杂粮两万多石。”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縻实行能有多少存粮?”

胡车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就不知道了,人家的老底儿哪里会轻易的让外人知道去,不过想着,应该比我们鑫鑫的存粮多多了,总有个几十万石吧!”

陈羽点头之后沉吟不语,这时那胡车儿道:“羽爷,要不,我带着您到处逛逛去,您看看那几家粮店的铺面,就知道他们有多厉害了。”

陈羽想了想道:“也好,咱们就逛逛去!”

章五七饥寒

羽起身下了楼,那胡车儿也牵了一匹马出来,胡车儿,却见陈羽牵着马往前走,便赶忙又跳下了马来,奇道:“羽爷,您怎么了,怎么不上马?”

陈羽笑道:“我到现在还未吃午饭,总要寻个地方卖点吃的,才有力气去逛。”

当下胡车儿牵着马陪陈羽到路边小店里买了几个胡饼,陈羽便在那门口匆忙的吃完了,又问掌柜的要了水来喝了,这才招呼胡车儿上马出去逛去。

胡车儿一边上马一边不由得暗叹,这羽爷真不是寻常人物,别人家有钱的哪个不是大鱼大肉的,谁还愿意在路边买这个胡饼吃,但是陈羽就不,他为了一件事可以忘了吃饭,想起来时也就是弄几个胡饼胡乱的吃了便继续去忙,并不像那些大老爷们一般,即便是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吃舒服了再说。

且说两人骑着马,那胡车儿带路,两人一路说着些话儿,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縻实行的总店。陈羽下得马来,那胡车儿接过缰绳去,陈羽便站在街道另一边仔细打量着縻实行。

这家店面要说也算不得大,而且是不做生意的,只谈生意。不过,据胡车儿说,这店面后面,有一个巨大的仓库,他们的粮食泰半储存与此。

陈羽看了半天却又觉得不便进去问什么,便对那胡车儿道:“你且带我到他们随便一家分号去,咱们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胡车儿应了一声,两个人便骑马到了离得最近的一家縻实行分号,却见这里来买米的倒是不少,不过,陈羽看了一会子便发现,这来买米大多很奇怪。

他们看上去衣裳都还不错,虽然有些人衣服旧了点,但是一看就不像是很穷的人家。不过,他们的却大多是面有菜色,显然是最近吃的太差。

陈羽仔细一思量,这些人为什么买粮食?那些富贵人家不来买倒还有些道理,他们很多人家都应该有存粮,但是那些更穷的人为什么不来呢,哪怕是粗粮,也该来呀。

陈羽把马交给胡车儿,便信步走进店去。

店门口贴着一张布告,是将粮价都贴出了出来,陈羽只看了一项梗米的价格。陈羽按照那个价格算了算,合下来是七千三分银子一石梗米。

陈羽自小在陈府,整日里吃的便是梗米。不过,他是在后面伺候的小厮,对于这些粮价之类的东西,从来没有关心过,倒是前些天四处逛茶楼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关于粮价的事儿,后来关于这方面的事儿,他也问过老管家宋维长。

长安市民,多是吃大米和面食。就以梗米为例来说,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一石米够他一个人吃一百二十天到一百六十天。所以,如果是一个八口之家,将那些老弱妇孺饭量小的问题考虑进去,一石米大概够他们吃一个月左右。大周国承平已久,到如今正是盛世,所以,即便是在长安城里卖个力气,当个伙计的,挣的钱虽然不足以让一家人吃得起米,但是至少饿不着。

长安虽地处关中平原,粮食产量不小,但是因为长安城人口达到近两百万,每日耗粮甚巨,是以粮价一直不低。但是即便是在这不低之中,还有着很大的起伏。夏秋季节,关中平原的粮食下来了,河东的麦子江南两淮的大米也运到了,这个时候粮价一般比较低,一石米也就是一两二钱银子左右,最高也不会超过一两五钱银子。而到了冬春季节,地里长不出一粒粮食来,所以,米价出奇的贵,一石米一般会卖到二两五钱银子以上,最贵时甚至可以卖到三两银子一石。

今年的情况最是特殊,因为各地或大旱或大涝,收成都不好,加上长安东仓起火烧了朝廷在长安附近囤积的近一半粮食,所以,今年的粮价异乎寻常的高。

八月的时候,一石米已经卖到了往日冬春季节的价格,在二两六钱银子左右打晃,到了九月,价格开始一路走高,到了现在甚至已经是往年的最高价的三倍。

为什么粮店会这样子大幅度的涨价呢。一来是因为粮食是必需品,它不像是布料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粮食,你一天都离不了,离了它人就得饿死,所以不管粮店把价格提到多高,那些手里没粮食的还是会自己巴巴的来买。

可是什么人手里没粮食呢?穷人。只有那些没有闲钱,存不起粮食的穷人才会三五天半个月的买一次粮食。而那些不管价格多高都吃得起的人家,早就提前动手存够了一冬一春所需要的粮食,绝对不会趁现在粮价最高的时候出来买。所以说,粮店提高粮价,是从那些没有钱的穷人手里赚钱,而赚不到有钱人的钱。

第二,既然那些没粮食的人必须来买粮食,那么贵一点他们顶多少买一点儿就是了,不会不买。那么低价多卖是赚那些钱,高价少卖也是赚那些钱,何苦不高价买呢?反正粮食晒干了放起来三两年内又坏不了。

再者,这些粮店的粮食大都是提前收来的,当时价格还不太高,所以,即便是

格稳下来了,降下来了,他们随着大家的价格买,也。不过,这唯一受苦的,就是那些存不起粮食的穷人了。

要说起来,只从皇帝忧心与这件事便可以知道,这位昭元皇帝虽然随着年纪渐老而有些怠与国事,却还是很关心民生疾苦的。因此,他倒也算是个合格的皇帝了。

且说陈羽走进去,见每个人都买的不多,想来也是钱的问题,拆东墙补西墙的拆凑出一点钱来,先能买多少是多少,至少先保住眼前饿不死再说,他们根本没有钱多买。再说了,现在粮价那么高,几乎不可能再高了,存粮还有什么意义?存粮的可能就是,粮价一跌,自己就赔了。

那粮店内有伙计组织大家排队等着买,店内排起几个长队,买米的自然大有人在,不过还是以买麦子和各种杂粮的居多。而且陈羽发现,很多人都是买了半口袋杂粮之后,再到买麦子那队里去排队买麦子。陈羽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这样买回家去磨成面可以搀着杂粮面吃,算起来要省不少钱。现在这个时候,顾不上什么胃口啊之类的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陈羽就在队伍里东看看西瞧瞧,还没轮到他的时候,他便从队里出来了,笑容满面地拉住那复杂维持店内秩序的伙计,悄悄地从身上掏了几十个铜钱出来递到他手里,然后说道:“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那人闻言一愣,轻轻掂了掂手里的钱,觉出来有好几十个,便马上点头哈腰地说道:“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陈羽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儿,这才小声问道:“你们这个店面,一天能卖出去多少粮食。”

那人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位爷,您问这个小的我还真不知道,您想,我哪里见得着那账本子呀。不过,据我估摸着,总得有个几十石粮食吧。”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数字虽不精确,不过陈羽也觉得大概就是那么多了,他笑了笑又问道:“那么,长安城里像你们这样的分号,各大粮店加起来能有多少?”

这次那人闻言只好几乎不假思索便说道:“这个小的我知道,我们实行在长安城内一共有分号三十二处,为的就是方便百姓们买粮食。其他的大小粮店一共还有四十一家,共计分号三百七十三处。这样加在一起,长安城共有粮店的分号三百多处。当然了,有不少小店也计算在内,他们那店面,跟我们这分号可没法比。他们能有多少粮食,怎么能跟我们縻实行比?他们一天能卖个几石粮食,那就算好生意了。”

陈羽点头的功夫,他笑着说道:“谢谢爷的赏,刚才小的跟您说的那些,都是听我们掌柜的说的,保证准着呢。”

陈羽颌首一笑,说道:“好,那有劳你了。好了,你忙吧,我要走了。”

那伙计一愣,便问道:“您不买粮食啊?”

陈羽笑了笑并不答他便出来了,胡车儿见了牵着马走过来,却听陈羽自言自语道:“粮店虽多,但是却也有一家像样儿的龙头。若是这縻实行能领着降价的话,那么长安城的粮价很快就可以被拉下来,因为他们底子太厚了,其他粮店都不得不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而即便是其他店都不动弹,等到縻实行都快撑不住的时候,朝廷的粮食也该运来了。这样一来,福泽的是长安的百姓啊!可惜的是,他们却不愿意这么做,这赚的都是穷苦人的钱哪!”

想到这些,陈羽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商人逐利,本就是天性使然,面对着这个挣钱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呢。

胡车儿听他说话不敢搭腔,直到陈羽叫了他一声,说道:“走吧,咱们去那些贫苦人家住的地方去转转。”

胡车儿答应着也上了马,陈羽骑马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奔那城西南而去。

整个长安城恰便是一个矩形,最北边中间的是皇宫所在,皇宫南边就是朝廷的各个衙署;东边住的多是些勋戚显贵,乃至皇子王孙们,这两处的交界地,便是闻名天下的平康里;城中除设有东市西市供大批交易之外,城南也多是些商铺以及很多货栈商号,当然,这里也住了大量的平民;而长安城的西南角,住的却多是些生活水平相对较低的贫民了。

说他们是贫民,在这天下盛世的光景下,不免有些犯忌讳,其实他们中还是有不少人家都是生活得可以的,只是相对于那些做生意的商人等等差了许多罢了。

可是长安城何其之大,所住人物自然也是鱼龙混杂,其中除了有爵位的人家之外,也多是富商大贾,所以,他们便显得贫穷了。

陈羽还记得上次来这里是来帮后花园子角门那里看门的周二看他家的房子,那里早已被人卖了,不过却没有翻盖,仍是那破旧的屋子院落,里面住了三户人家。当时还是春末,看这里倒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这次肃杀之冬陈羽再次来到这里,

次的感觉截然不同了。

这个时候,能想到法子挣钱的自然都是出门挣钱去了,家里剩下的多是些老弱孤贫。陈羽把马交给胡车儿,自己信步在巷子里走,看那孩童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还在没心没肺的打闹嬉笑,便不由得替他们难受。

陈羽看到一家敞着门的人家里有位看起来有六十来岁的妇人正在搓洗衣服,便命胡车儿停在那里,自己走进去。

那妇人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华贵衣裳的人走进来,先是一阵害怕,想要闪躲,然后才看着陈羽脸上挂着微笑,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罢了。

陈羽走上前去说道:“大婶儿,我是到这附近找人的,没找到,看到您开着门,就想问您借口热水喝,不知道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妇人闻言放下心来,忙说道:“您是贵人,想要喝我家的水那是我们家的福气,哪有个不行的道理!您等着,三丫儿,去!给这位官人倒一碗热水来!”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去倒水,那妇人在一遍遍地把那手在衣服上擦,口中说着:“老身这家里,也没个坐的地方,您看这……”

陈羽忙道:“没事的!大婶儿,我看你们这附近的孩子都面黄肌瘦的,是不是吃不饱饭哪!”

那大婶儿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唉,吃不饱啊,大人孩子都吃不饱!孩子他爹去给人家卖力气,他娘去帮人家裁剪衣裳,我还在家里帮人家洗衣裳,可是这忙活一天挣的钱全都买成粗粮还不够吃。可是您说又能怎么着呢,谁让那粮食的价儿一天比一天高呢!”

这时小女孩端过了水来,陈羽接过碗来喝水又问道:“那,大婶儿,你们家里日常吃什么粮食?”

那妇人几乎没用想就说道:“高粱啊、荞麦啊,都吃,买回来再磨成面,做成饼儿吃。往年的时候,也还偶尔能吃点白面呀,米饭呀什么的,可是今年,连这些个都吃不起了,那些好东西就更别想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把水喝完了把碗递给那小姑娘,然后掏出兜里所有的铜钱来,然后又拿了一小块儿银子,一起递给那妇人道:“大婶儿啊,谢谢你的水了,这点钱拿着,不敢说吃好的,至少能让一家人多吃几顿饱饭。”

陈羽没敢拿银锭子,因为那个你即便拿出来,人家也不敢收。就这些钱,那妇人还是坚决不受,但是陈羽还是死活的塞给她这才从那家人家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和胡车儿两个人牵着马往巷子外面走,这时胡车儿看陈羽表情不太对劲儿,便说道:“爷,您也别难过,这赶上了灾荒的年景,是这样的。他们这里住的人还是好的,那些个受了灾的地方,卖儿买女的还不多了去了。”

陈羽闻言点点头,心道这件事必须尽快的想出办法来,因为他注意到,包括那家人家祖孙三个在内,这里的很多人到现在还穿着单衣。这情况陈羽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还用说嘛,衣裳便宜卖了,然后拿钱去买粮食了。吃饱和穿暖这两件事,还是吃饱比较重要一点,毕竟现在天还不是太冷。

但是,如果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像刚才的那户人家一样的,恐怕很快就要饥寒交迫了。

陈羽信口问道:“车儿,你说,怎么才能让粮食的价钱降下来呢?”

胡车儿闻言试试探探地问道:“羽爷,小的猜着,您是不是升官儿了?”

陈羽闻言一愣,看向他时,只听他说道:“小的也是猜的,您要是没有升官儿,干嘛关心这些个事儿啊,您家里可不至于吃不起粮食。”

陈羽闻言一笑,家里的事儿他一向不管,都是交给绮霞去料理,再以老总管宋维长帮衬着,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甚至于,陈羽直觉的就想到,自己家里肯定也已经备下了过冬的粮食了。那宋维长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岂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当下陈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却是说道:“你说说,怎么才能让粮食的价钱降下来。”

胡车儿闻言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要让小的我说呀,最简单最好使的办法当然是朝廷出面,拿出存着的粮食来放到市面上,到时候粮价自然会下来。可是呢,朝廷的粮食也不多了。所以,小的我觉得哈,嘿嘿,我说了您可不带跟我们爷说的,他要是知道我帮您想办法往下压粮价,非宰了我不可。小的我觉得,您既然是做了大官儿了,而且,小的猜着您做的应该就是那管粮食的官儿,那叫什么来着,是叫户部吧?倒不如您就让长安府的衙门里下一道命令出来,规定所有粮食的价格,否则店东治罪,到时候粮价自然就下来了。”

陈羽好笑地看了看他,这小子,居然能想起来利用计划经济由国家来统一价格的办法,倒也不简单。只是,这个办法,却是最不可行的。

章五八党争

阳光白而刺目,但是,洒在纤美的皓腕和娇嫩的小臂出了蕴蕴的浅黄,手一挥动,便见有说不出的轻灵飘逸,那一瞬间,她的肌肤有一种近乎魅惑的光泽,笼在一片韵黄里,又仿若女神一般高洁。

屋子里炭火正旺,甚至那窗棂子握在手里都觉得热乎乎的烫手,而此时上身只穿着小衣的杏儿也确实并不觉得冷,一双大手在她的胸前恣意蹂躏着。那娇挺的双峰随着他的手变幻出不同的形状,那件鱼戏荷间的兜肚此刻还勉强的勾连在小衣上,但是,当那双大手捏住了娇嫩的新剥鸡头肉轻轻这么一捻,杏儿顿时打了个机灵,那早已失去了依靠的肚兜便掉落在她的脚上,就连小衣也已经裂开了大半了。

如果在阳光下细心的辨认,便可以在她身上发现昨夜抵死缠绵留下的许多痕迹,肩头上有几处嘬红,一痕雪脯上也有几块淡淡的淤青。但是杏儿却乐在其中,自己的男人心里不舒服时来找你,那不就是你的福气嘛。女人要想得宠,首先要学会做一个可以供他消火的小妖精。

杏儿就可以做这么一个小妖精。

当陈羽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醒来时,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抬起头便看见,杏儿上身穿着小衣,下身也只着一件猩红的亵裤正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喷壶。正在给那几盆兰草浇水。显然她今天心情很好,虽然行动间那双腿地动作有些不太自然,但是嘴里却仍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陈羽轻轻地起身下床去,他昨天下午回来之后便觉得心里有些郁闷,是以,晚上便也顾不得怜惜杏儿是甫做新妇,强行的春风几度这才肯放过她。他早上也不必上朝,又不必到部里办公。是以杏儿见他乏了,便没有叫他,任他睡个饱觉。

=.|:起落,皓腕一抖。便有几线晶莹刚好不好的打在叶片上,阳光一照,便见璀然生姿。

陈羽从背后一把搂住她,杏儿的身子猛地一滞,然后轻轻地问道:“主子醒了?昨夜睡得好吗?”

陈羽闻言也不答话,只是贴近了她的身子,双臂越束越紧,杏儿接连两夜承欢,身子正是娇懒的时候,怎堪陈羽指尖肆无忌惮的挑逗。不一会儿便听见那喷壶咣当一下子掉在地上,壶里地水洒了一地。

小丫鬟阿锦在外屋听见动静跑进来。一眼看见屋里的情景却又羞得赶紧关门出去了,这里杏儿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把住了窗棂子。编贝玉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深怕那一声声娇腻入骨的呻吟被外间的丫头们听见。

“主、主子,饶了、奴吧!”

一抬眼瞥见那肩头的嘬红,陈羽心里地火没来由的一松,手上便松了力道,杏儿趁机大喘了一口气,说道:“主子,奴实在是不堪垂幸了。”

陈羽也知道自己昨夜有些过于孟浪了。杏儿新妇过门,身子还娇弱得很。倒也确实是禁不起自己这般死命的挞伐,加上心里有事儿,是以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是双臂环在她胸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杏儿似的说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孩子倾心呢?”

杏儿闻言回眸白了陈羽一爷,说道:“这种事主子还用得着问奴?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主子更知道怎么讨女儿家欢心了!”

陈羽闻言扭过头去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在那耳钉旁边轻轻地啮咬着,嘴里还含含混混地说道:“那么,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商人自愿的低价卖出她的货物呢?这两者只怕不是同一个道理。”

杏儿只觉得耳朵上酥酥麻麻的,便好像全身都开始酥麻起来,那感觉颤悠悠的好不舒服,却痒惺惺地又好不难受,便根本没有留意到陈羽说的什么,只是在心里哀叹一声冤家,你真个是不作贱死人不算完地小冤家呀。

谁知就在杏儿做好心里准备迎接新的一轮挞伐地时候,陈羽却轻轻地放开了她,自己走向床边拿衣服,杏儿扭头看见了,便慌得只伸手系了系小衣便冲外面喊道:“阿锦、进来伺候爷梳洗。”

阿锦阿瑟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了,但是主子不起来她们总不能催吧,好容易听见里面有动静,谁知阿锦推门进去却闹了个大红脸出来,任妹妹怎么问她都不说是怎么了,只是抵死的不许她进去。现在听见里面的叫声,阿锦忙命自家妹子打了热水再进来,然后自己红着脸儿推门进去,先伺候着陈羽穿起衣服来。

梳洗罢了那阿锦才回道:“爷,外面有个人说是陈家派来的,一大早就来了,现在都在书房里等了您好久了。”

陈羽闻言一愣,“陈府?嗯,我知道了,马上去见见他。”

来不及吃饭,陈羽便直接奔书房去了。昨天下午他到陈家拜见了陈老爷子陈登,陈登便许诺他明天一早把縻实行的资料送过来,这来的人,想来便是送东西来了。

陈羽推门进去,屋子里急得来回走动不已的人,居然是二爷。

“好啊你个墨雨,啊,不,陈大人!你小子居然敢把我晾在这儿一个时辰,你行!”刚看见陈羽,那二爷便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说上了。

陈羽见是他便忙笑道:“哎呦,怎么是您哪二爷,您说有什么事儿您直接派个人来支应一声不就得了,怎么还敢劳烦您亲自跑来一趟。这下边人也是,也没人告诉我您来了。”

“行行行!少跟我扯淡!你以为二爷我愿意来?这是老爷地吩咐,命我给你送东西兼送人。还不许我打扰你,你二爷我就只好坐在这儿干等了。”

陈羽闻言愕然,不管怎么说陈登也不该让二爷来给他送东西呀,这到底是什么用意?还没等陈羽多寻思,就听见那二爷接着说道:“老爷说了,离明年的春闱之战还早,让我不可读腐了书,还是要常出来学习学习,正好你身上

事,是关系国计民生的,说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学不过了!”

陈羽闻言还在思量那陈登此举的含义,却听见那二爷又道:“你这里就给我挂个名儿吧,你也知道,二爷我最近读书正热,哪里有时间出来东跑西跑的。”

陈羽闻言稍一思量便顺水推舟地说道:“二爷说话了,敢不从命?”

那二爷陈桐显然是很不耐烦,但是他现在对陈羽是打也打不得了,骂也骂不得了,便把那该说的想说的话儿都说完了,就起身要走。

陈羽不过虚留了几句,便一路把他送出了门。然后就见那二爷骑着马带着一顶空了的轿子回去了。陈羽看见轿子想起来二爷还说过一句送了个人过来,便转身问门房,“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人呢?”

那门房答道:“是一位姑娘,进了院子就没再出来。”

陈羽想了想便知道是谁了,绮霞一定是把她拉了去说话儿了,怪不得自己刚才没见到。想到这被人送来送去的命运,陈羽心里的高兴劲儿便剩下了没多少,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

陈登派二爷送来的这些资料很全面,以至于陈羽都在怀疑是不是陈登手底下有一帮探子,整日里没事儿就在到处搜罗消息,不然,怎么可能把实行的底细弄得那么清楚.

+i.细的紧,据说自他执掌縻实行以来,只做过一次赔钱的生意,其他的每一单生意都在给縻实行大把大把的挣银子。因此,他很得东家们的喜欢。成为第一个在实行大掌柜这个位子上一待十一年的人。

至于縻实行地后台东家,表面上最大的当然是縻实行的创办人玉林侯唐家,可根据陈桐送来的资料显示,它的最大东家早已经悄然的转换成了七王爷。

七王爷,当今皇上地同母弟弟,一直以来备受宠爱。皇上继位不过五年,觉得朝中根基以稳,便把他召入长安,要共享盛世。至今七王爷越发的位高威隆,其他的任何一位王爷都比不得他,即便是长辈,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这七王爷有个好处,他从来不关心政治,或者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关心政治,反正上面有个皇上护着。他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喜欢的,是笔墨文章一类雅事。据说那柳如眉便是他一手捧起来的,却又对她丝毫无犯。因此被推举为当朝第一雅人。

当然根据陈登的资料显示,七王爷近些年跟内阁另一位首辅何进远走得很近乎,虽然是背地里如此,明面上只不过是两个交好的朋友罢了,但是陈登对此却极为警惕,几乎想尽办法把一切能搜罗的他们交往的经历都搜罗了来。现在摆在陈羽面前,就有一大部分。

这縻实行地后台不说其他的,单只是一个七王爷。就让陈羽明白了,不要说像胡车儿说地那样用朝廷手段强制他们降低粮价了。就是自己用其他方法把粮价拉下来,也肯定会得罪这位七王爷。这也怪不得那么多天不管陈登、何进远王鸿等想了什么办法,长安的粮价就是下不来了,关键是没有人敢得罪七王爷。

那么,自己要怎么做呢?

陈登派了二爷来送东西,还说让二爷在这里挂个名,那意思很有可能就是要自己一定要给縻实行一点教训,可问题是,自己教训得起它吗?再有,让二爷来这里挂名,难道陈登就不怕七王爷认为自己找他麻烦是受了陈登指使地?他就不怕得罪七王爷?

想了半天陈羽恍然大悟,却原来,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出身陈府,早就已经是陈登一党了,无论二爷挂不挂名,大家都会认为是陈登命他干的。而陈登自己不设法打击实行,只是不好跟七王爷直接对撼罢了,这是要假自己之手与他斗啊。

这样一来,不管这一场争斗下来胜负如何,他陈登都可以轻轻的甩脱责任。胜了,他的儿子陈桐曾参与此事,为朝廷出了力,将来不管是参加科考还是直接荫职,皇上都会酌情考虑照顾一下。败了,反正陈羽是奉了圣命在办事,与我何干?难道说陈羽是出身我陈府,他以后做什么事我陈登都要担上干系吗?二爷也只不过是挂名,到时候尽可以说是自己拉他进来的,目的是讨好陈登。这下子他又很快就撇清了。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暗叹,真是打的好算计呀!

时近正午,陈羽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出门来,在白得耀眼地阳光下散着步,不知不觉到了后院,就见绮霞笑脸如花地拉着琥珀的小手在那里聊着家常。

远远地看见陈羽踱进来了,琥珀蹭地一下站起来,脸蛋儿立马变得通红通红地,绮霞拉着她的手走过来,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看那眼神,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陈羽恍恍忽忽地就看见两个娇美如花的女人向自己走过来,他的脸上也不禁溢出一抹微笑,但是他的内心此刻却是冰凉得刺骨。

想起昨日在金銮殿上,皇帝在下旨给自己之后,走到自己身边那番小声的说话,陈羽就对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感到不寒而栗。却原来,自己早已经被人认为陈登一党了,自己却还傻兮兮的想要明哲保身,退出事外。

“陈羽啊,你知道历来的帝王们都对一件事非常的恶心,知道是什么事吗?”

“党争!党争可以拆散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党争之极,可以将几百年攒下的基业毁于一场无谓的争斗!这个,比灾荒旱涝要厉害,比匈奴铁骑要厉害,比凶徒造反也要厉害!这是在朝廷的胸口上插刀!直刺心脏!疼的钻心哪!”

“你不妨跟陈爱卿走近乎一点儿,呵呵,这也没有什么的,只是朕要你记住,你是朕的臣子,不是陈爱卿的家奴!”

章五九间谍

便犹如混黑社会,一旦扎了进去,便是不死不休。▋人也会收到很大的波及和影响。胜者会荫及后人,败者则举家戚戚,祖宗蒙羞。

党对党,派对派。一个官儿,要想不败,就必须站在势力大的或者将来会势力大的这一边,大树底下好乘凉,才能保证自己地位和前途,也才能保证妻子儿女一家老小的生活。或者,自己建立一个党,一个派,做它的主人。

在官场上,没有人是常胜将军。要说有,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所以,在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再想想自己的处境,陈羽几乎是立刻的就做出了决定。

依附于皇帝,壮大自己的势力,让自己强大到没有人敢轻易的来碰自己,或许,到那个时候,自己才能真正过上那种安静祥和的生活。

谁让这个世界充满争斗与阴谋呢!

陈羽笑着安慰下绮霞,这个功夫琥珀给陈羽施了礼之后便躲到屋里去了,绮霞笑着对陈羽说:“和琥珀我们可是七八年的好姐妹了,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也是这样,不过,大老爷,这可真的是奴的妹妹,你准备怎么处置啊?”

陈羽笑着把她拥入怀里说道:“既然是你妹妹,那就先待在你身边吧。好好的待承她,她在陈府那边也是管过事儿的,你现在在孕中,身子多有不便,精力也容易不济,就让她和杏儿一起把家务操持起来,你在旁边指点着也就是了。”

绮霞听见陈羽这番说话,想了想才点点头说道:“奴看相公这两天脸色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心的事儿?依着奴看,有些事尽力了也就是了,不必强自去争执些什么。咱们也不求什么高管显宦的,只求个平安是福就是了。”

陈羽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也不与她多说什么,说了徒惹她担心,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绮霞并不知道,她的丈夫现在正处在一个艰难的抉择之中,而不管对错,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这时就听绮霞偎在陈羽怀里对雨蓝雨萱说道:“你们俩去帮琥珀小姐收拾间屋子去,就要西跨院那间厢房。”

两个丫头答应一声去了,陈羽正要拥着绮霞往屋里走,却见绮霞伸手扯住了他,四周看了看才小声地说道:“相公,奴觉得不对劲儿呢。雨萱那个丫头奴撞见她两次都是鬼鬼樂樂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问她又问不出什么来,奴心里便觉得不踏实。”

陈羽闻言眉毛一抖,看着绮霞问道:“鬼鬼樂樂的,你亲眼看见的?看见她做什么了?”

绮霞说道:“确实是奴亲眼看见的,还见了两次,要不然也不会跟相公说起这事儿。第一次是我到后面瞎转悠,正在后院里看那棵石榴树,上面满是通红的果子,这时就见雨萱匆匆忙忙的往外走,然后就见她打开后门站在门口不知在干什么,我便索性不吱声,看她做什么,然后就见有个人到了咱们后门,跟她在哪儿嘀咕了好一阵子,雨萱才又急忙忙的回去了。第二次,是我觉得一碗粥熬的不好,味道不到,便到厨房里跟她们说怎么个熬法儿才好,还没到厨房呢,就看见雨萱跟一个人在哪儿正说着什么呢,声音小的很,奴过去问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个卖菜的,奴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想一个内宅的丫鬟怎么跑到那里跟外面的个卖菜的说起话儿来了,这便是没规矩了。到了后来,奴才想起来,咱们家里吃的瓜果菜蔬之类,都是宋管家派人出去买的,十几口人吃饭,哪里值得人家送上门哪。是以,我便觉得很有些不对了,这才告诉给你。”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陈登竟然要送自己丫鬟,绮霞又不是他的女儿,不过是家里一个有点身份的大丫鬟罢了,哪里就值得他当个女儿似的配送丫鬟了。却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那个时候陈登便已经开始着手控制自己了,而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是从那次谈话开始。怪不得他能在当朝第一人的位子上一坐这么些年,市中屹立不倒,却原来火候是真的老到无比。

当下陈羽想了想对绮霞说:“你以后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就当这些事从没发生过,你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随她怎么去,都不要理她。”

绮霞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安置好了家里的事儿,陈羽吃过了午饭便奔户部衙门而来。到了部里先去陕西清吏司郎中

问了好,然后叙了些无关的话,陈羽又探问了一番老的事儿,这才告辞而去。

到前面衙口了里递了拜望,自有小吏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儿便来唤陈羽,说是尚书大人处理公事告一段落,着陈羽此刻可以进去见见了。

陈羽答谢之后跟在他身后进去,在门口处向王鸿问了好。那王老大人倒是客气得很,让陈羽进去坐了。陈羽客套几句便也不再推让,径直的进去坐下,然后抬起头看着王鸿。

今天的老大人全然看不出昨日那般的瞌睡相,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看着陈羽道:“陈大人昨日履新,老夫身体欠佳,所以多有慢待,还望陈大人不要到陈大人面前去告状啊!”

陈羽听他这话前面还客气无比,后面的虽然还是客气无比,但是却让人觉得听了心里难受,又是这个陈大人那个陈大人的,又是告状之类的,无非是直斥自己乃是陈登一党罢了,可是,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就觉得那么窝心呢。

陈羽忙一下子站起来,恭立一侧道:“老大人严重了,下官乃是皇上任命的官儿,别说大人乃是朝廷有数的擎天玉柱,便是大人真的犯了法,下官也只有去赵皇上奏本,哪里来的什么陈大人不陈大人呢?”

王鸿听了这话抬眼打量了陈羽一眼,这陈羽打了米阳之后趁势崛起,一举成为户部员外郎,并恩授羽林卫副千户一事,他是尽知道的,原以为他不过是陈登的隶属之徒,所以,他虽然语言客气,但是嘴上却是一点儿都不留口德,客气话听起来却是刺耳的紧。不过,陈羽刚才对的这几句话,到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是以,他见陈羽说完了站在那里,便笑着说道:“老夫不过一句玩笑话,陈大人何必当真?来来来,请坐,坐!”

陈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只听那王鸿说道:“陈大人既是一心为国,那便最好了,呵呵,本官年老糊涂,说话没有分寸,陈大人不要见怪。老夫听说皇上虽授你陕西清吏司员外郎一职,但是却并没有要你在我户部办差,那么不知道陈大人今日到部里来,是有什么事儿呢?”

陈羽耳中听着他说话,但是却分了一半儿的心在想,这王鸿得以屹立于朝堂数十年不倒,难道便是这么一个逞口舌之利的人?这有点不太对劲儿啊。要是他只是这么虚浮无根的一个莽撞人,只怕早就被无数的人扳倒了。要知道户部尚书的位子掌管天下钱粮户籍,最是个位高权重的职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呢。可是他王鸿却在这个位子上一坐二十多年,可见他绝不是像他在陈羽面前表现的这样轻浮。

当下陈羽候他说完了便答道:“老大人严重了,大人谆谆教导之情,下官感鸣肺腑。今日下官到户部来,却是奉了圣命,有件事来请王老大人相助。”

王鸿本来眯着眼睛说话,看那样子好像一见陈羽便又开始瞌睡了似的,但是听了陈羽这句话,他却马上睁开了眼睛,问道:“哦?相助?陈大人说说看,倒是什么事儿,皇上命我助你呀?”

陈羽当下掏出皇上亲笔写的那张字条来,恭恭敬敬的递给王鸿,老尚书接过去展开一看,认出了笔迹便马上站了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他手里捏着那字条的一角,不由得跺了跺脚说道:“皇上这不是难为老臣嘛,北疆战士的饷银还没凑齐呢,这又是要的哪门子钱哪这是?你去回皇上,就说,户部王鸿说了,国库里现在没钱!”

陈羽闻言一愣,本以为有了皇上旨意,这六十万两银子是手到擒来呢,谁知道这王鸿居然说没钱,这不是公开抗旨嘛。可是,陈羽犹豫了一下,难道自己真个的去皇上面前回他这句话去?

当下陈羽想了想说道:“老大人,北疆的将士们为国浴血奋战,他们的饷银自然一个铜板儿都不能少,但是,长安城内百姓的锅里,也已经只剩下凉水了。”

王鸿闻言蓦地看向陈羽,眼中的光芒竟然一下子让陈羽不敢逼视。转瞬,那王鸿说道:“原来如此,呵呵,只是不知道,皇上是不是选对了人哪!也罢,你的银子我给了,明天来取!只不过……”

陈羽抬头看他,却见他笑了笑,一副憨厚老成的模样说道:“先给你一半儿,另外一半儿,容后再给!”

章六十绮念

磨,好话说尽,陈羽还是只拿到了三十万两银子,而现银也不是银票,只是支用权。也就是说,陈羽明天可以拿到的只是底票,那银子还躺在户部的库房里,但是陈羽有权在需要随时提取这三十万两银子。

怀里揣着底票出了户部衙门,陈羽骑着马一边往拢翠观里走一边还在核计着该怎么办。

目前很明显,陈登要借自己的力量把縻实行弄倒了,而自己又不愿意这样做,因为这样会彻底的得罪七王爷。这还是小事儿,关键的是,即便是冒着得罪七王爷的危险弄垮縻实行,又该怎么弄呢?那縻实行毅力长安几十年,岂是自己说弄倒就能弄倒的?就凭手里这三十万两银子,按照现如今的行市,这些钱只够买四万石梗米的,只怕人家縻实行的存米是这的好几倍。

且说陈羽到了拢翠观,那孙筑得了消息迎出来,两人让到屋里叙话,落座之后小子献上茶来,那孙筑才笑道:“怎么样陈老弟,入了部可还得意?”

陈羽摇头叹息,说道:“要说得意也倒得意,挂个空职,每日里睡到太阳老高都没人管,要说不得意是真不得意,手头上的差事愁得我吃不下睡不安。”

孙筑闻言眼睛一眨,笑道:“哦?不知是什么差事?愚兄可能帮得上忙?”

陈羽知道他等得就是自己刚才那句话,而自己等得也就是他这句话,是以孙筑说完了他便叹息一声说道:“孙大哥久在军中,与那羽林卫内甚熟,便请大哥帮我支应一二百人出来,要选那些信得过的,我自会找皇上要个名头给他们,便可以公干了。只因我要做的这事儿,必须瞒着,一旦露出来便不灵了。”

孙筑惯来是个有计较的人,因此也不细问,只一口答应下来,陈羽这便安心下心来去里面求见。

时当午后,冬日暖晒,正是个懒洋洋的时候,那值殿的小太监也瞌睡着眼皮没精打采的,地上拖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陈羽走进前来拍拍他肩膀,那小太监悚然而惊,一见是陈羽这位国舅爷,这才笑着小声说道:“国舅爷来了,皇上爷里面歇觉呢。”

陈羽点了点头,然后捏了捏手里的一锭窠子,悄悄地递给他,然后说道:“烦劳小公公进去向我那姐姐通禀一声,就说陈羽求见。”

小太监闻言犹豫了一下,但是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最后还是蹑手蹑脚的进去了。不一会儿,就见他招手让陈羽过去,然后说道:“芜娘娘在外书房召见国舅爷。”

陈羽点了点头,便奔外书房去了,到了门前看门开着一道缝,门口也没有当值的,便探头往里一瞧,只见柳隐手里正捧着一本不知什么的书,周围竟然连个丫鬟都没有。

陈羽一见便也不唱喏了,轻轻地推开门进去,那柳隐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却马上中指并嘴“嘘”了一声,陈羽愣神儿的功夫,她指了指里间,小声说道:“皇上在里面歇午觉呢。”

陈羽点了点头走进去,离了三步站住正要说话,只听柳隐道:“你过来些,离远了我听不见你说话。”

陈羽无奈又走近一步,这时他抬头看见柳隐正瞪着他,陈羽便微微一笑,说道:“弟弟见过姐姐。”

柳隐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那日千方百计的想要辞官不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危险万分的地界上,可是你是不是?还好意思腆着脸叫我姐姐?”

美人薄嗔本就是一番动人的光景,又何况柳隐这样的绝世娇娆,当下陈羽便看得心里麻麻的,不由得低下了眼皮。听她说完,陈羽本想辩白几句,可是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道:“姐姐莫气,都是弟弟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隐显然还没有消气,听了陈羽的话便忍不住说道:“不敢了?你可敢着呢!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的?自己还什么都不是呢,就敢把人家一个侯爷给打成那样,多少回的央告你,还是要离我而去,你倒是说说,这那一件那一桩是你不敢的?”

陈羽当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凑近了半步道:“姐姐疼我我是知道的,前儿一力要辞官,还不是因为我害怕自己弄不过人家嘛,现在好了,今儿我才弄明白,原来在人家眼里,我早就已经是陈登一派的人了,一旦陈登倒台,我必受其牵连,既然如此,不如借着他的大旗站稳自

跟。然后姐姐扶摇直上,我这里也站稳了脚跟,自I办了。那时,我才得安宁呢。”

柳隐先是伸手往里间指了指,示意陈羽说话小心,然后才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柳隐坐回去继续看书,却是既没说让陈羽走,也没说让他留,陈羽站在那里看看里间又看看柳隐,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那,姐姐,我出去了。”

柳隐突然放下书道:“慢着,我且问你,那粮食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陈羽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只是目今还在安排,等一切妥当了才敢实行,要不然有一处地方出了纰漏,这件事就算是废了。要说起来,这个办法受益于户部王老大人甚多,再加上我自己的一点想法,这才有的。姐姐就不必操心此事了。”

柳隐本来转过脸儿来看着他说话,听到这里便点了点头道:“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既这样,你放心去做吧。切切记着,不要因为怕得罪人而束手束脚。呃,昨天晚上皇上曾经叹气说,可怜皇子之中没有一个成器的,须得让他为他们预做绸缪。我猜这话里的意思,皇上要为以后的事儿操心了,也就是说,你的机会来了。”

陈羽听到这里不由得怦然心动,既然已经决意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自然是权力越大越好,而一切的权力都来源于皇上,所以,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皇上虽然还不老,但是已经开始为自己去世后权力的更替在做准备了。

陈羽站在那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年轻,这是优点,是朝中其他人比不了的。自己没有根基,这样虽然会使得自己的力量非常薄弱,但是说起来也算是一个长处,因为没有根基,所以皇上用起来会感觉放心的多,也就敢大胆的使用,不怕自己会弄出什么事儿来。但是,自己也确实需要做点儿什么了,或许眼前倒真是一个机会,这一忽儿,陈羽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该得罪一下那何进远了。

要说这陈羽一旦不再整日里想着怎么明哲保身,而是彻底的投入到这些事情中来,那么以他的聪明伶俐劲儿,还真不见得比别人差。即便是现在不如那些人,所差的也无非就是经验罢了,可陈羽好歹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又在社会的最底层打磨了十几年,这心理的历练,只怕很多所谓老成持重的人都比他不得呢。所以,一旦他决心要在官场上厮混出个头脸儿来,那便会是很多人的噩梦了。

柳隐见陈羽陷入沉思,便也不打扰他,自己回过头去看书。陈羽自一番沉思中醒来,抬头看时,却一下子呆住了。

初冬下午的阳光隔了窗纸照进来,变成了一抹淡白色的光晕,此时正好打在柳隐白皙的脖颈上,她仍然是束着道冠,是以那头发总了起来在头上簪做发髻,脖颈上有几根茸发散落下来,在那韵白色的光晕里闪着奇怪的光泽,看得陈羽心头一跳。

说起来,人是最最奇怪的动物,以前陈羽一心想着求安稳的时候,他遇到什么东西都是心里先想着敢不敢,能不能。可是现在心一旦放开了,那么看到眼前的东西,心里便少了很多禁忌,首先想到的已经变成了,这件东西,我想不想要?

不过陈羽终究是个知道分寸的,他很快就把心底里的一丝绮念压下去了,毕竟他知道现在的柳隐,从名义上来说可是自己的姐姐,而且,她现在还是皇上的女人。

绮念是压下去了,可是不知怎么心里却有一把火燃烧得越发的凶猛了。姐姐?皇帝的女人?这些神圣而端庄的东西便好像是那热乎乎的油,只须一滴洒上去,便足以让这火更加猛烈,而眼前的柳隐,已经不只是一滴油了,她是一大盆香艳濡滑的助燃物。

这一瞬间,后背笼在光晕里的柳隐,在陈羽的眼中已经全身上下都泛起了诱惑的光,让陈羽闭上眼睛紧吸了几口气才好歹的压下去。

只是他不知道,这时柳隐好像是感受到了他刚才的目光似的扭过了脸来,恰好看到了陈羽闭上眼睛一脸有点异样的表情。

章六一欲火

以好色之徒来鄙夷某些登徒子,其实这个说法大错特

恰如那赏花之人必须知花一般,赏女色之人也必须要了解女人才能称的上是真正的好色之徒。似那些常人口中的登徒子之流,只不过是觉得她美而已,却又不知道个所以然,故而他们算不得真正的登徒子。照这样来看,要做一个真正的登徒子,做一个合格的好色之徒,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如果有人问,女人好在什么地方,那么陈羽的答案是,天下女子千般模样千般俏,没有一个重样儿的。所有的美丽都独具一格,所有的妩媚都别有情趣,所有的一切都在于,这份美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试想,别说女人了,天底下所有男男女女都是一人一个样子嘛,所以,他说的这话听起来便像是一句废话。其实不然,这句话却恰恰是最见其淫荡之功底,风流之功力的。

世之好色者十之八九,但是绝大多数人也不过是过目之后评述说,这个女子漂亮,那个女子娇媚,又或这个不好,那个不行。而陈羽则不然,觉得不好的自然不必去说,而一旦看得入眼的,他便能确切的道出每一个女子的妙处,也能确切的知道每一个女子的心思,这便是一份了不起的本事了。

从这个方面讲,当今之世能称得上登徒子好色之徒的人,还真是不多,陈羽虽然未尽称得起,却也勉强算得一个了。

刚才说到,天下女子一人一个模样,绝没有重样儿的,可是相似之人乃至神似之人却有不少,比如那双生子,便大多是顶顶相似的两个了,而陈羽那座小宅第里,恰恰便有这么一对并蒂莲一般的姊妹。

陈羽心里着了火一般的回了家,阿锦来说二姨娘午饭后小睡,至今高卧未起,绮霞带上琥珀道陈府拜望太太去了,现下不在府中。陈羽闻言当即便说道:“阿锦,去给我打几桶凉水去!爷要洗个凉水澡。”

阿锦闻言吃惊道:“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洗凉水澡?不行的,洗凉水澡要生病的,被少奶奶知道了,还不骂死婢子啊!”

陈羽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弄去!”

阿锦犹豫了一下说道:“爷,弄热水好不好,热水洗了舒服……”

阿锦的话还没说完,陈羽冲她一瞪眼,阿锦低了眉说道:“是,婢子马上去弄。”

说完她跑开了,不过,看着那窈窕的背影,陈羽的火却越发大了。他心里想到,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便跟个那刚知男女滋味的少年一般,每日里需索无度,这都放倒一个高卧不起的了,现在火气居然还是那么大。

阿锦叫上妹妹一块儿把水弄好了,就在后院那里一溜排开摆了五桶凉水,陈羽走过来要脱衣服,姐妹俩便慌忙上来帮忙。

刚脱下来衣服,还没往身上浇水,就见老管家宋维长找过来说,羽林卫百户孙筑求见,陈羽一思量,便说道:“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宋维长答应一声去了,阿锦姐妹俩见陈羽要见客便也要走,陈羽见状一边提起一桶水一边说道:“孙百户不是外人,你们不必回避了。”

说完他把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身子猛地大了一个颤栗,看得阿锦阿瑟也跟着打了个寒颤,两人不由地同时蹙起了蛾眉。这时陈羽上下搓了搓道:“过来给我浇几瓢水!”

姐妹俩对望一眼,阿瑟试试探探地往前走,阿锦这才动步,却抢在妹妹前面摸起了那只瓢,然后对妹妹说道:“你帮爷搓搓后背。”

陈羽的皮肤被冷水激得一片通红,加上夕照一洒,越发显得健硕有力,肩头上那一撂一撂的肉块便像是犁过的田垄,不仅阳刚,而且秀美,阿瑟的小手摸上去,便觉得溜滑溜滑的甚是羞人,不由得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孙筑在宋维长的带领下一边远远地过来一边笑道:“真是没瞧出来啊,老弟看起来文弱,其实却是条真汉子!现在这个时节,我都不敢洗凉水澡了!唉,说起来也是安居多年,这心里也就打怯了!”

说着说着,已到了眼前,只见陈羽一边咬着牙听任那小手在自己后背上滑来滑去撩拨得自己越发难忍,一边笑着拽了句文道:“昔年后汉昭烈帝曾有言道:十年戎马半年见弃,肉复生矣,孙兄何其相似也。”

孙筑闻言忙道:“老弟切莫混说,那昭烈帝岂是能拿来混比的?万一传了出去,你们岂不是死罪?”

羽一想,却原来真是自己内心激荡之下失言了,便笑哥说得对,小弟知错了。”

两人谈笑几句之后,孙筑便说陈羽要的人已经安排妥当了,陈羽还不放心,问孙筑可曾一个一个排查过,孙筑当即拍胸脯保证,并说若是从他这里出了一点差错,尽管惟他是问。陈羽暗道,孙筑素来便是个有心的人,只不过一时没有门路,便隐忍不发罢了,想来多年有志,他一定暗自里备下了不少可用之人了,等待的便是自己的这遭机会吧。

当下他也没有废话,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并把要孙筑去做的事一一仔细的叮嘱了,待孙筑又拍起了胸脯子,陈羽便放下了心,心想,只怕孙筑攀这一遭盼得比自己辛苦多了,他说不定比自己还谨慎,当即便点头就这么决定下来,那孙筑便自告辞出去准备了。

要钓鱼,首先要做的,是弄出香喷喷的饵来。要让老虎自己割自己的肉,必须先让它觉得非割不可。

五桶水很快浇完了,阿锦阿瑟的小手都弄得冰凉,陈羽的身上更是泛出了青紫的颜色,看得阿锦担心不已,但是阿瑟却不是这样。小丫头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倒是冰凉不假,可怎么都觉得那掌心里热的冒汗,一不留神就措滑了去了。

陈羽见水用完了,便忙摆手让她停下了,再这样下去他也受不了了,那一双小手便像是在撩拨他一般,这一瓢瓢的凉水刚把那心里的火脚熄了,她那里迎着风吹一吹,便见火势不但再起,反而比前面更厉害了。

阿锦见状忙拿了巾子来要给陈羽擦一擦,但是陈羽却挥挥手要过了衣服,阿锦便忙又丢下巾子帮陈羽穿上了衣服,陈羽便摆摆手命她们姐妹下去了。刚才他试了几试,可是一看她们那明显还带着些稚气的秀丽脸庞,就是狠不下心来。

要按说像阿锦阿瑟这般做丫鬟的,一过了十五十六的年岁,但凡姿色不错的,都已经被主子拉到房里去了,妾不如婢嘛,又何况她们还是一对双生子,便越发的诱人了。可是陈羽思来想去还是狠不下心和时人一般,毕竟他心里老是觉得她们还是小孩子。

当下陈羽到屋里炭炉边儿上烤了一会子,觉得身上不冷了,这才命人备马,然后跟正在下楼的杏儿说了一声,便奔陈府去了。

那门上的周二说老爷刚下朝,绮霞去了太太那里,陈羽便直接去了前院里求见。一路上大家一口一个羽大爷的叫着,陈羽也都跟没听见似的,他倒是真的体验了一回欲火焚身的滋味了。

老爷倒是欣然的见了他,陈羽把自己的打算和已经作出的安排说了一遍,那陈登在屋子里来回的踱了会子步才说道:“你这计策倒也可行,倒是难为你想得出来。只是,这里却有个关碍处不得不小心。”

陈羽忙躬身道:“请老爷指点。”

陈登想了想说道:“你这招瞒天过海放饵钓鳖的计策,好倒是好,但却失之严谨。若是有一处被人瞧出来,便满盘皆输,这便是个赌博的架势,嗯,并非上策呀!若是成了,你这便是一条妙计,若是败了,只怕要贻笑天下呀!”

尽管心里急得不是这个事儿,但陈羽毕竟是陈羽,他还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老爷说的是。只不过,看到长安街头那么多人饿得面黄肌肉,又有老爷的督促,才使得小的下了这个决心,不过,若是老爷觉得不妥,小的立刻回去,命他们停下,改日再寻良方便是。”

陈登捻须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城门那一关,你可说好了?”

陈羽答道:“这倒还没有,小的做官时间太短,认识人有限,是以,只是把这件事交给孙筑孙百户去召集人马开始准备,却还没有与城防那里有所疏通。”

“嗯。”陈登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命那孙成化去找你,你尽管布置给他便是,广成门那里他呆了十一年了,也该动一动了,这个机会便给了他吧。”

陈羽应了声是,过了一会儿见陈登没有话了,这才退了出来,却又一边脑中想着陈登的话,一边赶忙的往二少奶奶房里去了。

寻了个空子进去,左右无人,陈羽不理她惊喜的目光,三步并作一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却焦急地说道:“好姐姐,给我吧!”

章六二偷窥

的反抗到急促的喘息,再到浅浅的呢喃,瘫在陈羽怀儿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二少奶奶恰好出去了,厢房里左右无人,一肚子欲火的陈羽便放肆地把那银屏儿揽在怀里恣意的揉捏,谁知道一向大气有致的银屏儿竟是如此的不克挑逗,陈羽的手指只轻轻地绕着那新剥鸡头打了个转儿,她便身子颤颤悠悠得浑身上下打起了哆嗦。

“好、好人儿,停、停、停下吧……”

陈羽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动作越发的大了,然后他张嘴含住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儿,把银屏儿的话半道儿上又堵了回去,银屏儿的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便一动不动了,任由陈羽摆弄自己。

要说陈羽也是这些天压力太大了,心里便跟着火大,偏偏杏儿新妇过门,虽然是仗着耳濡目染的学了点子功夫,又是个要强的性子,便勉力的支撑着,可是陈羽究竟是心里不忍,这才不得不想点其他的法子。

家里的丫鬟倒都惯常是主子们可以予取予夺的,但是陈府送的雨萱雨蓝两个陈羽不愿意动,而阿锦阿瑟两个小丫头看上去倒是蛮可人,但是,陈羽还是觉得她们才那么小的年龄,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所以,这才急惶惶的来找银屏儿。其实他知道,银屏儿是自己碰不得的,莫说碰,就是现在这带着些儿暧昧的关系被人晓得了,那可不同于自己跟绮霞似的,可轻可重的罪过,老爷轻轻一句话便可以赦了。

在二爷来说,尽管银屏儿这里他根本就是许久不曾碰过了,但是这仍然是夺妻的大恨,在陈府来说,这是一件大丑事,在外面来说,这是偷人,一旦查出来,便可以径直的锁拿了押赴有司审清问明,然后或处死或流放的大罪。

所以,尽管陈羽心急火燎的,其实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只不过当活色生香的女人揽在怀里,这个女人又是十几年压在自己头上那人的女人,而自己搂着她的地方还是在整个陈府内宅的权力中心,随时会有人来,这种种的禁忌与顾忌,却使得陈羽越发的留不住手了,当时便把手探了下去。只是,那前进的手解开裙子之后伸进去,却一下子摸到了一块儿厚厚的布带子,陈羽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哀叹一声把手缩了回来。

银屏儿喘息着萎顿在陈羽怀里,好半天才抬起脸儿看见陈羽的表情,又不由得低下头语带哀怨地说道:“你见了人家,心里便只想着这种事儿吗?”

陈羽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火儿是越积越大了,但是听见银屏儿这话,他哪有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当时便笑道:“想到哪里去了!我一见你便觉筋骨酥软,还不是因为多少天见不到一回儿的事儿,好不容易得见一次,还不兴我摸上一摸?”

银屏儿却不吃他这一套,当即说道:“哼,你少把那些个抹了蜜的话儿拿来哄我,当我不知道呢,现下里绮霞怀着身子,只怕伺候你不得了,就是你新近纳的那一房小妾,只怕也被你折磨得没个人形了,这才急急慌慌的找了来,敢情是拿我来灭火儿呢!”

陈羽还未开口,便听她又说道:“你便是心里有火儿,家里丫鬟又不是一个两个,再有,不是刚把个琥珀给你送过去了嘛,还不尽够你的,若是还不行,那勾栏院里排好了队等着你掏银子的手绢儿多得是,何苦来作贱我来!又是在这样时时有人的地方,万一被人撞见了,是你死还是我死?”

陈羽忙呵呵笑着赔不是道:“哪里就有你想着那样了,我只不过是实在想你想的紧了,情急之下这才不免有些粗鲁,你瞧瞧你说的那一车子话,哪一句淹不死人!”

银屏儿闻言白了陈羽一眼,挣扎着离了陈羽,略理了理自己衣裳,又把裙子系好了,陈羽又动手要把她拉进怀里,她也不过略拗了两下,便在陈羽额上死命地戳了一指头,然后偎在他怀里说道:“又拿这话儿来甜欢我,看不说烂了嘴!多少天都不见你人影,敢情是做了大官儿,风呀雨的,就混忘了我了,到了今儿那腌臜地方痒了,才又想起我来,合着我是你的人是怎么的?你想要得着我了就拿来自己痛快痛快,用不着了就不管了?哼,幸亏前儿来了葵花,要不然今儿让你爽利了,只不定过了后儿就是我一个人哭死了去呢!”

陈羽往常与银屏儿打了几年交道,自然知道银屏儿的禀性,是以对她都是客客气气,但是自从两人有了那么一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陈羽心里渐渐的就变了,到今日里,却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银屏儿厉害的一面,现如今的银屏儿好像与当初那个办事稳重,行事平和的银屏儿不沾边儿了。

要是放在平常,以陈羽对女孩儿心思的那份把握,定是低身相抚,不肖几句话就可以把她逗的笑起来,一点芥蒂也无。可是今儿不知怎么了,明知那样做是最好的,但是他心里却就是不愿意去做,甚至隐隐

里的火气也翻上来了。

当下陈羽压了压自己,无奈地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来了不过就是想与你亲近亲近,倒有的没的招了你几车的闲话,还没有一字一句不是挤兑人的。也罢,也罢,我走就是了,我走了不就对了。”

说着,他伸手想要推开银屏儿的身子,谁知银屏听了他这话,却一下扭过了脸去,香臀犹自坐在陈羽身上,任他怎么推都不起来,却自说道:“你走吧,再也想不起我来,也不来,那才见得好呢!”

陈羽见她样子便知道她不想要自己走,但是那一时间却觉得心里的火儿再也压不住了,当下他猛地抱起银屏儿,自己站起来之后把她放到椅子上,然后双目紧紧地瞪着她说道:“我见过了老爷议完事情之后便偷偷的第一个来找你,是想着你也罢,是贪恋你的身子也罢,还不都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我来,可不是听你编排我来了。我平日里攒的憋屈就够受的了,难不成到了你这里也不得消停?那我还来个什么劲儿!走了!”

说完了陈羽拂袖而去,银屏儿赶紧的站起来就要伸手拉他,但是陈羽心中有气脚下带风,银屏儿那小手伸出去便只握住了一把的风,然后她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却说陈羽都走到了角门,却又站住了,绮霞怀着身子,他便想着还是接了她一块儿走的好,于是便又折身回去,到了太太房里。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子当然认识陈羽,当下便小声说道:“二少奶奶跟你们家少奶奶正说话儿呢,太太昨儿有些伤风,正用着药呢,今儿你们家少奶奶来了,太太很是高兴,这便陪着多说了会子话儿,谁知究竟是精力不济了,现在歇着去了。羽大爷若是要接你们家少奶奶的话,我劝你还是等会儿吧,里面少奶奶小姐的好几个,总不好进去打断了她们,再说了,难得的回来一趟,还不兴多说会儿话?”

陈羽当下做出一副笑容来,说道:“这是哪里话,既如此,那就任她们聊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这时就见那丫头子笑道:“怎么,咱们羽大爷把我们绮霞姐讨到了手,现在便连等一会子的功夫都不舍得了?看我到处给你说去!”

陈羽当下回身笑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看我回头不撕了你的嘴!哪里拌出这些邪岔子来,我不等她便是不疼她了么?”

说完了他又一想,左右无事,便不如索性等一等吧,这样子绮霞也有面子,自己也得静一静心,现在的心里太乱了,竟至盛不住事儿,这样下去,差事如何能办好?

于是他又笑道:“既你这么说,那我就卖你一个面子,等她们聊个够,我再接她一块儿回去便是,到时你该没有什么闲话拿出去显摆我了吧?”

那小丫头子闻言一笑,说道:“这便是了。若如此,便是别人说破了天,我也再不信别人说你的一句闲话儿了!只是,你留下做什么呢?嗯,这样吧,左边那件小偏房现下闲着,我给你开了门,你里面歇一歇去。这样可好呢?”

陈羽笑着点了点头,那小丫头子便过去推开门让陈羽进去,说道:“这里原是我们这些丫头子等着伺候的功夫待的地方,现在太太有病,最忌讳的就是人多,是以都打发了开去,这屋里便暂且的没有人了,你便在这里等吧,要茶水只管招呼我。”

陈羽道了声好,那小丫头子便出去了,陈羽便随意的往小榻上一坐,然后便闭上眼睛养神,只是这一静下来,便顿时隐隐约约的听见西边上房里有谈笑声传了过来,听声音便好像是绮霞她们了,好像,还有三小姐、五小姐她们。

陈羽听了一会子又听不甚清,有一个字儿没一个字儿的,便索性不再注意她们,刚刚的合上眼睛想琢磨点事儿,却又觉得心猛地一跳。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心中暗道,这里居然能听见正房里说话,那么肯定是有门相通,不然隔了陈府这厚厚的墙,是无论如何听不到的,而且,联想起那小丫头子刚才的话,既然她们是在这里等着伺候,那定是和里面相通了。

想到这里,陈羽便下了榻,只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看见有一扇小门,他伸出手指打湿了,往窗纸上轻轻一点,便把眼睛凑了上去。

章六三暗室

羽轻轻地点开一点窗纸,探头往里瞧去,却见里面并,倒像是一间小卧室似的,一应铺陈自是奢华废,墙角立着檀鼎,里面青烟袅袅,味道煞是好闻,正中间放着一具炭炉,陈羽在外间都仿佛能觉到热浪滚滚,陈羽微微扭过了头,在侧面榻上锦被高拥,却是正回身向里躺着一名女子。

许是屋里太热了,许是被子盖得厚了,她一条欺霜赛雪的浑圆玉臂搭在被外,那肌肤白皙里还透着一抹淡淡的胭脂色,看上去煞是腻人,直让人心里酥酥麻麻的,蠢蠢欲动。

陈羽愣愣地瞧了好一会儿才心中暗赞,好一条勾人儿的膀子,竟是连绮霞杏儿都不如她,只不知这躺的是谁,若是得我摸上一摸,便折几年阳寿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是时上房内笑声正喧,这屋里却是只有她一个人躺着,陈羽正暗自奇怪怎么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却听见上房的声音一滞,过了一会儿,便见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领头那人竟是二少奶奶。

看见床上那人将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她忙坐到床边给她放了回去,陈羽正自遗憾那一条好腻人的膀子不得瞧见了,却听二少奶奶又轻声唤道:“太太,太太,略醒一醒,吃了药再睡吧!”

那太太嗯了一声醒转过来,丫鬟们服侍着帮她半坐起身子,那二少奶奶从托盘里接过了药来,一匙一匙喂那太太喝药。

陈羽在这厢屋里,却正对着那太太的脸,只见她微微的蹙起蛾眉,显见的是那药太苦了。许是病中添妍,陈羽见她脸上一抹粉红如带桃花,竟比往日见她犹要艳丽三分,那眉眼里也有一份往日难见的娇弱之态,竟是分外的勾人。

太太一边皱着眉头喝那二少奶奶喂她药,一边听二少奶奶回道:“绮霞跟琥珀都要进来伺候,是我说,还是不要了,都已经出去给人为妻做妾的了,哪里有再来服侍太太的道理,再说了,那绮霞也怀着身子怪不方便,万一要是从这里染上什么病,也不好说道,是以就把她们阻在门外了。”

太太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是极,你料理的很对,很好!”二少奶奶闻言一笑,便仍旧喂她吃药。

好不容易二少奶奶亲自侍奉着太太吃了药,又奉上茶水来,待太太漱了口之后,仍旧服侍着帮她躺好,掖好了被角之后又轻声叮嘱两个小丫头子好生在这里伺候着,这时一直侍立一侧的五小姐却开口说道:“二嫂子,我怎么听见说伤风病人最忌屋内沉闷,我看,还是把那檀香灭了,着她们在外间里伺候吧,这里的气味爽利些,指不定太太的病也好得快些呢。”

陈羽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什么时候五小姐也开始拿我说的话卖弄起来。这时就见二少奶奶略一思量便点头道:“也好,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屋里有什么动静及时的进来瞧瞧,我和几位小姐陪着你们绮霞姐她们在外面说说话儿,有什么事儿赶紧的来告诉。”

丫鬟们答应着,一群人出去了,屋门从那边一关,这里陈羽的心就忍不住动了起来。据陈羽所知,几乎所有治疗伤风的方子里都有安定的药量,用来帮助病人沉睡几个时辰,将养了身体的同时,已经把病给治好了。一旦吃了这个药,几乎都会死死地沉睡几个时辰,中间除非有大动静,否则绝难醒来。

恰在这时,他身后响起敲门声,陈羽忙几步回到榻上,却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子来送茶水点心,陈羽忙道几声劳动了,又不敢当之类的。等到那小丫头子出去了,这里陈羽便又起身往小门处来。

只见那太太初时还有些动作显得很是难受,继而却沉沉的睡去了,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了,陈羽侧耳倾听,那边门口几个稚嫩的声音像是在偷偷的打双陆,心想这还真是小丫头子,让她们守在门口伺候,却自顾自地玩起来了。

陈羽只觉得自己下身顶得难受,便轻轻地一推那房门,小门也没有什么声响的便开了。

只从上次陈羽挪用那六万两银子便可知,他胆大心细是不假,但是却极容易冲动,修炼了十几年了,却还是常常控制不了自己,一旦觉得有机会,便会压不住自己的心思,此刻便是如此。

却说陈羽蹑手蹑脚地来到榻前,第一次如此逼近地审视太太的面容。只见三十多岁的太太不仅丝毫不显颓态,而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直如新剥的鸡蛋一般毫无瑕疵,反倒是比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显得娇嫩多了。非但如此,她神态中那一抹平和的贵气与那份成熟的雅艳却正正的是一股子

家里的成熟少妇才能有的风情与韵味儿,竟是比二八诱人多了。

陈羽看得一时心痒难耐,不禁伸手往那脸蛋儿上摸了一摸,却又马上缩回了手来,只是那种滑腻的感觉却留在了指尖。陈羽的胆子不由得越发大了起来,竟轻轻地掀开被子的一边,将一只手探了进去。

碰巧的是,陈羽的手进去刚好碰到那太太的小手上,顺着往上一摸,却发现她除了手腕上带了一只虾须镶贝红玉镯之外,整条右臂竟然不着寸缕。陈羽想了想,旋即便明白了,这是为了发汗,怕她身上穿着衣服粘在身上不舒服,是以便将那衣物尽数脱了,捂在被窝里发汗。想到这里,陈羽愈发觉得心里痒痒的撑不住了。

侧耳听那门口几个小丫头还在打着双陆,陈羽不由得想,这要还是绮霞和琥珀伺候,估计会认真的紧,时刻关心着里面太太的动静,这几个新换上的小丫头子就没那个心了,这却正是天赐的一段风流缘分。

往日里这太太高高在上的,莫说摸上一摸了,便是正眼瞧她,那都是犯了忌讳的,可是现如今不还是可以供我恣意揉搓一番了嘛。

却说陈羽的手顺着手臂摸了上去,眼睛却始终放在太太的脸上,那耳朵却又始终听着门外。这件事儿办起来倒确实是刺激的紧,所以陈羽脸上几乎是马上就现了汗迹。

要说这陈登为什么不喜欢太太,以至于许多年根本不碰她,陈羽可是真的想不通,他只觉得触手处肌肤丰盈娇腻,既绵软如新妇,而又紧绷若处子,竟是难得一见的上上之品。

陈羽的手覆上她小腹的时候,许是那手上有汗,与棉被感觉差别太大了,太太即便是在梦中也有所察觉,便不由得呻吟了一身,微微的把身子朝里侧了侧。

这下子可把个陈羽给吓坏了,她见太太眉头动时,便已然伸出了另一只手去,轻轻地罩在檀口上方,是以那声音听到耳中已是微若未闻。不过,陈羽看她没有后续的动静之后,还是朝门口看了看,仔细听那外面的动静。听到外面还是该干嘛的干嘛,似乎没有人发觉到这里正有什么事儿发生,这才放下了心来,却又不由得叹道,怪不得人家说妓都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着,现在自己正是在偷和偷不着之间,算是偷着一半,可是这事儿刺激是顶顶的刺激了,却是刺激得人喘不过气来,常作此事的话,怕是要减寿不少。

不过,看看太太那几乎完美的脸蛋上逐渐由一丝病态的苍白到现在浮上一抹不知哪里来的酡红,竟是那般诱人,他便又不由得想到,为了这美人儿,就是担惊受怕的也值了。若是她醒了,自己便捂住她的小嘴,索性便真个的在这里做了她,谅她也不敢说出去。说出去,那便是不贞不洁的臭名声,太太是个聪明人,她是绝对不会掂量不出哪头轻重的。

想到这里陈羽心里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有了这等恶毒无赖的想法了?

想归想,陈羽手底下可是丝毫未停,那手在小腹上徘徊了一阵子,便顺着摸了上去,顿时指尖便碰到了一件胸围子。这胸围子只遮到斜肋上,没有像肚兜一般连小肚子一起护住,正是那成熟妇人的穿戴,绮霞也是从最近才开始戴这个东西的。

陈羽只把那手往里轻轻一探,便顿时觉了出来,这胸围子下面竟是已然解开了,这可让陈羽心里一乐,这也不知是谁为她宽的衣,就为了一个发汗,这可是便宜占大了。

顿时,那丰盈便让陈羽握了个满把,陈羽不由得暗自惊讶,平日里偷眼瞧时,也没看出有那么大呀,现在觉来,竟是比绮霞和杏儿的都大多了,而且,软绵却也不失丰挺,倒真真是绝品了。不过,就在这时,太太又是呻吟了一声,把身子朝外面翻了过来。

陈羽屏住呼吸,那只手便始终停在她小嘴儿的上方,以防备她醒来的话可以随时控制住她。可是,就在这时,陈羽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外面上房的动静,绮霞竟是起身要告辞了。

她一告辞,那小丫头岂不要到偏房那里来叫自己了吗?只怕是,现在她已经在敲门了,若是她推门进来,看到自己不在屋里……

章六四心事

是没福气呦!”

陈羽心里慨叹一声,那手便顺着去时的路一出溜,从被子里溜了出来,但是手上却多了一个物件,那正是一件杏菱的胸围子。看着太太只是略微的有一点反应,然后便又归于安祥,陈羽便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一边往怀里塞那胸围子一边往那小门走。

在那小丫头子的敲门声中坐在榻上,他还伸手按了按怀里的物什,忍不住遐想着,这太太倒是心里娇嫩,要按说她总归也是娶了儿媳的人了,却还带这样艳色的胸围子,这心里只怕是有些不老实哦。

那小丫头子进来拍手笑道:“好我的羽大爷,你倒是做什么了,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也不见答应!”

陈羽呵呵一笑,诈做揉了揉眼皮道:“要说我还是觉得在这府里时心里安泰,这不,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小睡了一觉,在自己家里也不见如此的。可知还是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了!”

小丫头子闻言掩嘴笑道:“好个羽大爷,可别说这些话,仔细被人听了去,要犯忌讳的。且不说这里是太太住的上房,你这么说便是不对话头了,单说这虽是我们下人待得地方,里面却是紧挨着太太平日里小歇的静室,您就不该这么说。哪里有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挨着太太住的道理?这是我觉得你原是府里旧人,又是在等我们绮霞姐姐,才开了门让你进来,省的闲站着累得慌。这事儿若是被人知道,指不定还有我的不是呢。可别出去混说了!”

陈羽闻言敛色道:“这话说的极是,是我一时得意,不免有些孟浪了,再也不提就是!”

且说陈羽出来二少奶奶还有三姑娘五姑娘等都陪着绮霞站在门口那里道别呢,陈羽便忙过去见过了二少奶奶并几位姑娘,这时那小丫头子才说了陈羽一直在这里等着绮霞的事儿,一时不知多少艳羡的目光落到绮霞头上。

且不说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能受到这样的宠爱已是难得,单说陈羽现在已经贵为一部员外郎,又是炙手可热的羽林卫副千户,而且还年少英俊,若是他没有成婚,不知会有多少大家仕宦的小姐赶着要嫁呢,可是陈羽却依然疼爱绮霞至此,便已经让绮霞幸福地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羽这小小的一等,却给绮霞等回来一份莫大的满足,还有她在人前的那一份荣耀,那一份底气。这便是陈羽对女人心思的把握了,其实,这个时代的女子们,要求的真的是很少很少,而陈羽,恰恰便是一个善于满足她们这一点小要求的人。就这个,便足以迷倒不知多少怀春少女又或寂寞少妇的心肝儿了。

却说二少奶奶看着绮霞的眼里也是不免有些羡慕,便忍不住打趣道:“你们倒是缠绵的紧,这才过来不到半天,便紧赶着追来了,陈羽,我且问你,你莫不是怕我扣下了绮霞不成?”

众人闻言都想笑,但是说这话的是二少奶奶,便没有几个人敢笑了,便只有那几位姑娘并几个上了年岁的嬷嬷笑了起来,众人不过附和着罢了。

陈羽闻言笑道:“二少奶奶笑话我们了,要说起来,这自己的媳妇儿哪里有个不疼的?又何况绮霞现在还怀着身子,她每天记挂着到这边府里来走动虽是好事儿,但是我却不免有些放心不下,这便让二少奶奶见笑了。”

这下众人都笑了起来,绮霞更是嗔了陈羽一眼,然后用那口型对陈羽道:“相公!你胡说些什么,莫让人家笑话了!”

陈羽不置可否,却独独的发现二少奶奶听了自己的话脸色一黯,旋即她又强着笑了笑道:“也罢,既如此,我就放绮霞跟你走就是了,省得绮霞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说话儿都不知所谓。”

绮霞闻言又是一阵娇羞,这边二少奶奶便恢复常态地笑着道:“罢了罢了,都走吧,走吧!你们家陈羽已经从咱们府里勾走了几个拔尖儿的女孩儿了,再呆一会子,不定是谁又要被他拐走了!”

众人闻言再也掌不住了,不由得大笑,连绮霞也跟着笑了起来,独独有两个人不由得红了脸儿。那本来想跟陈羽说两句话的,也没敢再说。

这里绮霞携了琥珀的手便跟在陈羽身后告辞而去,于路之上,绮霞也忍不住拿琥珀调笑起来,陈羽在窗外听见里面说话声,便不由得摇头苦笑,心想算了吧,还是再忍一忍,晚上再折磨杏儿那小妖精罢了。

这时绮霞却掀开窗帘子对陈羽道:“相公,外面风大,反正这车里宽绰,你就进来吧。”

陈羽闻言略一思量,便点点头命马车停下,然后把马系在车辕子上,任它自己跟着走,然后也不用板凳便跳上车去,琥珀掀开帘子的功夫,陈羽一猫腰便钻了进去。

陈羽进去便坐在一边,正与琥珀对面坐着,那绮霞要起身让陈羽坐到中间来,陈羽便伸手按住她道:“哪里那么许多事儿,小心些,莫起来了,仔细碰了脑袋,伤着了我可不依你!到时候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绮霞闻言不知想起什么来,也不在谦让,然而是嗔了陈羽一眼,然后轻轻地啐了一口,那嘴里还小声地说了一句,“定的那是什么劳什子家法,真是的,还老是要罚人家……”

这马车是陈羽特意定做的,就是为了绮霞孕中出门方便,是以比较豪华,里面不但坐着舒服,空间也宽绰。但是再宽绰毕竟也只是一个

了,是以绮霞说话的声音虽小,车里的两个人却也都差地听到耳朵里了。

陈羽闻言不过笑笑,便闭了眼睛养神,其实却是暗自回味起刚才的那股子激动人心的事儿来了。那琥珀偷偷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大着胆子小脸儿通红地第一次在陈羽面前同绮霞玩笑起来了。

“既是觉得不好,你怎么还笑嘻嘻的,敢莫是心口不一吧?”

绮霞闻言一愣,然后才笑着伸手向琥珀脸上抓来,口中说道:“好你个小蹄子,得了空子便玩笑我,枉我还想赶紧的帮你归置洞房的事儿呢,哼,今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儿,看你再说去!”

琥珀闻言脸蛋儿更红了,却是多了一抹欣喜,只加她四处躲闪着笑道:“好姐姐,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人家以后见了你都给你磕头叫你奶奶还不行吗?”

绮霞闻言停下手笑道:“我倒是想着来着,可是相公的家法里早就说了,家里不许磕头,哼,你这明知故犯却又是为的什么?莫不是……”

“哎呀,姐姐,我的好姐姐,就饶了人家吧!”

琥珀不等她说完便赶忙打断了她的话,饶是如此,那小心肝儿还是忍不住一阵噗通噗通的狂跳,只是偷眼看陈羽时,却见他像是老僧入了定一般,竟仿佛刚才两人的对话都没有听见似地。琥珀那脸上的神色便不由得一落。

绮霞察言观色,早就知道琥珀有些急了。也是的,这琥珀当初明说了是陈府老爷送给陈羽做妾的,可是来了这几天陈羽却一直没动静,她心里便不免惴惴,害怕是自己长得不如这位郎君的意,又知道陈羽无比的喜欢绮霞,因此她便加了倍的学绮霞的一举一动。唯恐有什么地方让陈羽看不上自己。只是,到了刚才她都把意思露地那么明显了,绮霞的话儿也摆出来了,这陈羽却还是没有一句话,这不免让她的心凉了下来。

当下绮霞看见琥珀的脸色,便笑着推了陈羽一把。问道:“相公,我妹妹你到底是想怎么个区处法儿?”

陈羽心里正想得热闹,倒是真的没有留意到她们小姐妹的对话儿,吃那绮霞一推便不由得一愣,闻言想了想才说道:“我有了你和杏儿两个,心中已是满足了,琥珀跟你是一处长大地,我这里也不陌生,不要跟在我身边耽误了终生,我看改日我帮她觅个殷实人家嫁过去。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倒也不错,琥珀。你说呢?可好么?”

绮霞闻言心中感动,又是觉得陈羽刚才出神一定是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累着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她这样一想,便越发觉得该把琥珀留在身边了,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姐妹在身边帮衬着自己,这样才能把自家相公伺候的舒服一点,在外面累了,回来便不须操心了。

谁知琥珀闻言脸上一冷,然后冰冰地说道:“敢情我还真个的成了那东西了。那边老爷拿来送人,到了这边。也是要拿出去做人情!”

说完了她冷笑两声,然后冲外面喊道:“停车!我这便去出了家,可是要违了少爷的心愿了!”

她说完了马车正好也停下了,她便抬腿要下车,绮霞慌忙把她拉住了,口中说道:“死丫头,你疯了不成?你没见相公刚才想事情,没听见咱们说话儿?凡事还不都有个商量,别不等人家说定呢,你这里就又祭出你那刚直的性子来!快坐下,相公不过就是说说,哪里就真舍得把你给了别人了!相公,我说的可是不是呢?”

陈羽闻言看向琥珀,正好看见那还留有一丝红晕的脸上挂着一行清泪,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呢,须得慢慢调教起来才好。

章六五计谋

马一路到了家门口,陈羽跳下车来之后,毫不避讳地把绮霞从车上抱了下来,然后琥珀扶着一脸羞红的绮霞进去了,这里陈羽对宋维长道:“老宋啊,回头命人照这个式样再做几辆马车,今儿做了一趟马车突然发现,比骑马舒服多了!”

宋维长闻言答应了,陈羽正往里走,却又被他给叫住了,只听他说道:“少爷,今儿我听见动静,咱们隔壁有两家人家都张罗着要搬家了,还特意派人来问,看咱们府上愿不愿意买下他们的宅子。”

陈羽闻言奇道:“搬家?搬就搬呗,碍着咱们什么了?咱们这院子也够住了,不买!”

宋维长笑了笑说道:“少爷,人家为了什么搬的呀,还不是因为前些天在这里出了打架那码子事儿嘛,所以,我寻思着,是不是咱们派人过去给人家解释一声,毕竟……”

陈羽摆摆手,宋维长便停下了话头,陈羽已经知道人家竟是要学孟母三迁了,任是谁见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动辄就要打架闹事的邻居,都会觉得心里不安泰吧。陈羽心里不禁自嘲了起来,没想到自己也成了那人见人厌的了。

当下陈羽想了想对宋维长道:“我记得咱们这巷子里一共住了六户人家,嗯,那好,正好现在长安米粮之物价格高飚,而地产之类正是价格最低的时候,那便买下来吧,留着等爷有钱了,再好好摆置摆置。你去跟他们谈,价格往低了压,反正估计他们现在也不容易脱手,咱们便收了过来就是。若是真买下来了,就打通了,住的宽绰点也没什么不好!”

宋维长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陈羽却又把他叫住了,命道:“仔细挑选几匹好马,今夜好好的上料,明天我要出趟门子。再去广德里把四海货栈的胡车儿给我找来,就说我急着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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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长安东门迎来了一连排几百辆的运粮车,打着不同的旗子,有打老马车行的,有打四方车行的,等等皆有。看得当时正在城门口的人们两眼发直,这些年来可少见这么大动作的运粮食了,更何况是这样灾欠的年景,这么些个粮食进京,只怕这粮价该能降下来一点儿了吧?

那家住东城根儿的曹小和当时正挑了两挑子胡饼在东门口卖,见状不由得趁那车队停下,守城军士查验的功夫赶忙凑上去拉住一个伙计模样的人问道:“劳驾,您这是哪个字号收来的粮食?从哪儿来呀?”

那人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一把将那正要张口回答的伙计拉开了,笑着对那曹小和说道:“这不是卖胡饼的小和嘛,哈哈,不认得我?”

曹小和一看,原来是鑫鑫粮店的装粮伙计兼掌称伙计之一,许山。自己平日里在他手里买那麦子的时候,他总是先给的你足足的,总是要多出个半斗来,然后就见他那双手在上面一抹,再称吧,便总是正正好好的了,可是拿回去一称,却又总要短上半斗,是以心里无时无刻不骂他的,只是当着面却又总是端出笑脸儿来。当下见是他,那曹小和便不由得笑道:“许爷,怎么着,这是你们鑫鑫的粮车不成?”

那许山斜睨着眼儿说道:“那是当然,咱们东家是谁呀?那可是胡爷!这不,早在中秋刚过,咱们东家就已经猜出来今年冬天长安府的百姓要吃苦了,这才拿出大钱来命人去四川广收粮食啊,还不就是为了拉回来让咱们长安的老百姓不饿肚子嘛!”

曹小和闻言不由暗自鄙夷,心说那胡大海什么时候要是能这么想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只怕是看准了今年的粮食生意赚钱,这才出手的吧。不过,他虽这样想,脸上却丝毫不露出来,只是更加恭敬地问道:“这么些车的粮食,都是你们鑫鑫买来的?”

那许山闻言奚道:“这才多大点儿啊,后面的还多着呢!”

这时恰好守城军士已经查验完毕,画了押之后,那车队开始启动,往城里而去,许山便打了个招呼走开了。

这里曹小和暗自寻思,这三五百辆粮车,只怕装了有近十万石粮食,可是听那许山的口气,他们鑫鑫收得远远不止这些,这下子长安城一下多了这么些的粮食,那么粮价应该可以平抑一点儿了吧,至少得降一降才是。这些天粮价涨得,胡饼都卖到十八文钱一个了还是没

是就这样,每天都是勉勉强强的能卖完,再涨价,只不出去了就。

第三天傍晚时分,天都已经擦黑儿了,才见远方逶迤着过来一列车队,走近了一瞧,满满当当的竟也装的全部是粮食,守城军士一盘问,竟然也是鑫鑫粮店的车队,这下子真个的是轰动了长安,不止像曹小和这样做点小本儿的吃食生意的买卖人,还包括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家,甚至那些略有些钱的财主们,也都兴奋起来,是处可见人们一碰面就问,“听说了吗,胡大海的鑫鑫粮店,从四川弄来了数不清的粮食大米,这下子,粮食要降价了!”

只是,城里的许多粮店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把米粮的价格降下来,就连鑫鑫也没降价,于是长安城里除了那些不买粮食今天就得挨饿的人家之外,所有人几乎都在观望,都在等鑫鑫粮店贴出哪怕很小的一纸告示,然后大家就都可以卖到一点便宜的大米了。

又过了两天,还是长安东门,还是天擦黑儿的时候,数不清的人挤在那里等着看车队是不是还真的要来,就在人们快要失望的时候,果然又来了一拨车队,还是鑫鑫粮店的,这下子很多人心里踏实了,看来这件事儿是准头的了。于是他们便纷纷的准备好了口袋,每天没事了到街上鑫鑫的分店去转悠几圈,看降价了没。

他们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宵禁之后,长安东门便会派出众多的官兵,将广德里鑫鑫粮店到长安东门这一段一条最僻静的路上,仔细的排查一遍之后,通街布岗,然后自那鑫鑫粮店的后门,便会有马车驶出,仍旧载着米出东门而去。

到了长安城东的一处军营里,马车除了粮食不动,其他的诸如车行标识之类,都会换上一遍,反正大多是换上襄阳洛阳等地的车行,也不会有人跑去查去,而架车的人,早在粮店里便已经换了班。就这样,十万石粮食很快成了长安城百姓们眼中的二十万石、三十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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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业的状态,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各方面的消息汇总起来,那鑫鑫粮店的胡大海竟然真的是从四川弄来了少说有四五十万石的大米。这下子他鑫鑫要是敝开了卖起来,粮价不受波动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所谓波动,自然就是降价了。守着那么多粮食,他胡大海要想卖的快,肯定要降一点儿才是。现在他就盼着,这个降的幅度能小一点儿,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也按他的价儿卖,也不会亏多少。反正他加上原有的也不过就是那几十万石,等他卖完了,自己还可以把价格提上去。

最近他好几次都想到鑫鑫去找那胡大海探探底,可是同行是冤家,他平日里又仗着身后有几个胡大海想都不敢想的后台撑着,是以对他从来没有正眼儿瞧过,这冒冒然的上门子去,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这一天天刚中午,大掌柜的正吃了饭坐在屋子里剔牙呢,便有一个伙计从店里匆忙的跑了来,说是鑫鑫粮店胡老爷派了人来下帖子,说是晚上请大掌柜的到太白楼一聚,届时长安府许多的粮店掌柜都会去。

大掌柜的想了想,便觉得自己是长安第一粮店,理该摆个谱才是,那就该派二掌柜的去。但是,大掌柜的接过请帖来看了三五遍,又在屋子里来回兜了无数遍,这才一咬牙对那伙计道:“你去回那送请帖的人,今晚太白楼,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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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楼上,窗扉轻启,把酒临风,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是不错。

陈羽笑着把二十万两银票交给胡大海,说道:“胡兄,此事是否能成,下面就看老兄你的了。若是事成,朝廷的赏赐不用说,以后你鑫鑫粮店的招牌可就值钱了!”

胡大海一仰头,一杯望断云又下了肚,他嘿嘿地笑了笑说道:“老弟放心,十万石粮食刚进来就卖了六十万两官银,咱们早就赚够了。现在是帮你老弟办事,又能借这个机会整治整治縻实行那帮兔崽子,我一定上心!你瞧着就是了,我马上回去会会他们!”

章六六表演

建于七年前,按说在国都长安,没有个几十年的老字成不了气候,老字号还不够,还得确实些拿手菜,而且,背后还得故事传说之类,这酒楼才能提升一个档次,成为名楼。但是太白楼却是整个长安的一个特例。

太白楼甫一建成,便邀请那李太白给题了字,之后因为它又与玉尺公主合作,从她手里得到了名酒望断云的改良版——太白仙酒的独家销售权,所以便一举成为长安八大名楼之一,而当时李太白在长安时,便经常驻跸此地,日日狂饮高歌,是以太白楼不过旬月就名动天下。而近两年随着李太白远赴东南,它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越发的好了,可见这太白楼的掌柜,不止眼光独到,经营上也很是有些水平。

太白楼共有六层,这在长安是很少见的。律法有定例,普通民居不得超过三层,有爵位者及朝廷在职官员也各有规定,而商家所用建筑,则不许超过五层。据说这太白楼背后不知有谁的股份,所以当初建的时候便请了特旨,因此可以建到六层。

一楼大堂,谁都可以来喝酒吃饭,二楼散桌,一般都是有点钱的人来此附庸风雅,三楼雅座,和二楼差不多,大多是有钱人聚会的地方,四楼就变成包间了,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进得来的,关键是那价格奇贵无比,当然环境好。服务更周到,就连喝地酒,据说都是玉尺公主亲手酿的,这里一般都是大官儿高宦们,以及富甲天下的大商贾聚饮谈事情的场所,到了五楼,那可更不是一般人能想的了,那里非有功名进不去。而且价格愈高,六楼,那是属于李太白自己的楼层,除了大比之年的状元公有机会上去吃一次免费的酒席之外,其他地任你是谁都不够资格上去。

就在太白楼的四楼,最大的一个包间今天被四海货栈和鑫鑫粮店的东家胡大海包了下来。邀请的都是长安城里数得着的几家大粮行地掌柜的。

到了晚间,邀请的人陆续来了,最后等縻实行的大掌柜一来,胡大海便下令上菜,于是流水的筵席摆了上来。

胡大海情知道这件事一过去,自己必然成为行业公敌,但是他不怕,本来同行就是对手,大家原来也不过就是面和心不和,那些虚面子。不要也罢。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办下来利大于弊。首先是银子。这趟米运来,陈羽以户部的名义官价六两银子一石收购了。这已经让他赚到了翻倍不止的利润,他已经知足了。

然后就是牵涉到陈羽了。当今承平之世,但凡是个官员,谁愿意跟他胡大海这样恶霸似的人物打交道?因此他虽然各个衙门口没少送了礼,但是至今都摸不准衙门口朝哪儿开,那些当官儿的,哪怕一个小小地没有品秩的书吏,也可以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地。但是陈羽就不。他当小厮的时候不还好理解,现如今已经是连知府大人见了都要恭敬三分地人物了。还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有商有量。

当然,他胡大海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子客气就对陈羽感激的五体投地,为了他做出这得罪人那么厉害的事儿来。关键的是,随着生意越来越大,胡大海迫切地感受到,先不说继续做大,但是想要保住现在这份产业,那就必须在官府里有为自己说话的人,否则就凭自己一身的血债,不定什么时候谁看自己不顺眼,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给弄死。

而在胡大海眼里,陈羽这颗政坛飞速升起的新星,恰好是和自己关系不错地,又待自己非常好,若是帮他办成了这件事,他要升官儿受赏不说,肯定待自己为亲信哪,这样一来,不就和官府攀上关系了嘛。

所以,哪怕千夫所指,他也办定了!

小二们上完了酒菜退了出去,这里胡大海端起酒杯道:“承蒙诸位赏脸,今天我胡大海请到了诸位前来。来的呢,都是长安城里粮行这个行当里手握乾坤地人物,在诸位面前,我胡大海不过是个后学晚辈,是以,小弟先干为敬!”

胡大海饮了酒,自有下人帮着满上,他继续说道:“诸位想必都知道了,最近我鑫鑫粮店派到四川去收粮食的人回来了,带回来大批的川米,想必诸位同行也都很关心这件事。在这里,胡某人就跟大家交代交代。”

众人闻言无不竖起耳朵凝神静听,生恐落下一个字,因为这批粮食的动向将直接影响长安的粮价,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又怎会不关心呢。

只听胡大海继续说道:“今年全国有灾荒,独独的四川收成不错。但是这个天府之国虽然米粮丰沛,却因为四围皆山交通不易,故而川米历来是很难运出来的,不过,胡某人忧心于长安百姓,这才不避艰难,邀了几个友人共同出资到四川去收粮食,幸而天佑长安百姓,我的粮食运回来了。川米收购之时,价钱不一,归总的算下来,大约是九钱银子一石,于路之上的运输花费倒是不少,运到长安之后,这运费几乎赶上米价了,所以,我这里一石米的成本,大约是二两银子,要搁在以前,这米基本上就没什么利钱可图,但是今年米价昂贵,小弟这点米或许还能淘换点利润出来。”

众人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就是扯不到正题上,便不由得更想知道这胡大海到底想怎么个卖法儿。等到他说出自己的成本之后,各大掌柜的互相对了对眼神儿,心想这胡大海这是怎么了,这成本几何历来是商家的不二秘密,这胡大海怎么对那么多同行说起了这个?

这时胡大海端起一杯酒又说道:“诸位想必非常关心,想知道我胡大海弄来那么些粮食要怎么卖呢?呵呵,这个不要慌,今晚把大家请来,就是要提前跟大家通通气的,胡某自然不敢卖关子。呵呵,来,诸位饮胜!”

众人心里大骂,还说不卖关子呢,这不就是卖关子嘛,你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咱们都心里有底了,这酒怎么喝还不行啊。但是胡大海的话说出来了,酒杯也举起来了,主人便都站起来同胡大海遥遥碰杯,然后都满饮了一杯酒坐下。

胡大海放下酒杯依然昂然地站在那里,他环视了众人一遍,才笑着说道:“实话不瞒各位,现在的米价是七两三钱银子一石,但

胡某人却要做一件对不起大家的事儿了。明日开始I下属个分号,将以四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出售川米!”

这话犹如一块石头扔到了平静的湖面,立刻泛起了层层的波浪,众多掌柜的饶是事前有了心里准备,闻言还都是不由得一惊,因此便交头接耳的商议起来。谁都知道他胡大海要想往外卖,必须得有点措施,稍微的降一点儿价格大家也能接受,顶多就是大家都少赚一点儿就是了,大家也顶多就是心里骂几句,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可是这一降就是三两三钱银子,这也太厉害了点,这得少赚多少钱哪!

胡大海对面前的情况很满意,他笑着看着众人在那里窃窃私语,而看到身边的縻实行大掌柜的虽是一脸寒霜却一言不发时,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却转瞬又笑了起来。

只见他伸手虚空里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一下,然后就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稍止,胡大海又提高了嗓音说道:“小弟这么做,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啊,要不然,我会不知道跟着大家的价儿走好处多吗?一石米多赚三两三钱银子,十万石就是三十三万两啊!而我手里有好几个十万石,这加在一起我要损失多少银子?况且,胡某人这么做,还会得罪了诸位同行,指不定以后各位会联起手来收拾我胡大海,我这是图的什么?难道说是因为长安府地穷人吃不起米?不是。不是!长安百姓吃不起米,那是朝廷的事儿,是长安府的事儿,我胡某人不想管,也管不着。再说了,吃不起米有麦子嘛,再不行还有各式的杂粮呢。那么,诸位。我胡某人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要这么办呢?”

胡大海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就连那实行的大掌柜的却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并不看他。眼睛的余光扫着这一切。胡大海心中一笑,却装作看向屋顶,叹了口气对大家说道:“因为,我这米要是晚卖几天,恐怕这价钱会更低呀!早卖几天,多卖多少,就能多赚多少,所以,小弟不惜开罪诸位,也要开始低价销粮了!这杯酒。是胡某人向诸位同行赔罪了!”

说完了胡大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一伸手道:“诸位。请用菜,喝酒。今晚是胡某人向大家赔罪,诸位如果愿意给我胡大海一个面子,那就放开地吃。放开的喝!”

他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座的众人谁是那吃不起饭的?虽说太白楼的酒菜昂贵,可是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吃不起地,所以,胡大海的话音落下,众人却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是大家又接着商量了起来,摆明了是不给胡大海这个面子了。

谁让胡大海一通话说的半半溜溜的。只说是自己有苦衷,然后就是一再的夸大其词,说什么必须赶紧卖,晚卖了就少赚银子,这反而越发把大家心里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你既然要赶紧卖,那么几天前就开始拉回来了一批了,那时候为何不卖?再则,为何非得降那么多钱卖?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有什么苦衷,竟然逼得这么急着把手里刚运来的粮食脱手?

胡大海看到这状况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他笑了笑却又敢忙做出一副慨叹地样子,说道:“唉,看来诸位同行是不准备给胡某人这个薄面了,也罢,多则半月,少则十日,诸位就明白我胡某人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了!”

这时一个人突然站起来道:“胡掌柜的,咱们大家都知道,你一向是个仗义地人,说话办事都是干脆利索,因此咱们虽是同行,小弟我却始终敬你三分。今日里当着诸位,怎么吞吞吐吐起来,恁的不爽快!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大家得了你地提醒,岂有个不记你好处的道理?”

胡大海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周老弟请坐,我知道大家一定是怪我不说出来,可是,我实在是不能说出来呀!一旦说出来……,唉,诸位的粮行买卖大都比我大,分号比我多得多,诸位一旦行动起来,我手里的粮食还卖的动吗?呵呵,所以,今日里胡某人只是向诸位通报一声,却实在是不能讲明原因。”

稍停了停,就在众人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的时候,胡大海又道:“大家都是干这个行当的,想必理解我的意思,诸位手里地米都是低价收来的往年存米,所以,你们尽可以多放些日子,等明年卖你们也亏不了,但是我这米可是一路高价运过来地,不赶着卖掉,我就得亏在手里啊!光是那翻晒保管、占用米仓,那消耗得有多大,所以,我胡某人和诸位比不起呀!还请诸位谅解吧!再说了,顶不过也就是半个多月的事儿,大家反正赔不了,就等着瞧就是了,到时候诸位自然明白的。”

这时大家心里越发的好奇了,纷纷想这一定是件了不得的消息,要不然为什么胡大海抵死的不肯说呢?

这时刚才问话的那人又站起来说道:“胡兄何必如此,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把你那原因说出来,咱们行当里共议一下,若是真如胡兄所说,咱们行业该共同进退才是。若是胡兄死守秘密,只个人发财,那么其后必成孤家寡人哪!胡兄三思!”

“这个……”胡大海犹豫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縻实行大掌柜的,这时,众人顺着胡大海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那大掌柜的便咳嗽一声说道:“周老弟说的有道理,胡掌柜的不妨透露一二,我等众人必感激不尽哪!”

胡大海装作思虑不定地想了一阵子,这才一拍桌子道:“也罢,有钱大家赚,我胡大海大不了就是少赚点,想来也不至于赔了多少,那我就跟大家说了吧!”

章六七妻妾

非是我胡大海贪利不顾着大伙儿啊,实在是我这粮钱太高,你们能受得了将来的低价,我受不起啊!不过,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断然的没有个藏着掖着的道理了。也罢,我就告诉大家就是。”

胡大海在那里一副悲壮的模样说道:“诸位,为什么我要赶着卖,要低价儿卖?那是因为,朝廷的粮食马上要进长安了!”

众人闻言大惊,忙相顾窃窃私语,这时胡大海冲大家虚按了按手,然后提高了声音说道:“诸位,你们想想,咱们大周朝立国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迫的到四川去调粮食来救济长安,你们想啊,这粮食它能少得了嘛!而朝廷的粮食一来,势必要以低于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甚至更低的价格卖呀!到时候,我辛辛苦苦运来的这几十万石大米就能把我给赔死了!所以呀诸位,明日开始,我是真的要低价卖了,诸位,恕罪吧!”

这时那縻实行的大掌柜闻言皱了皱眉头,突然说道:“不对吧,我的人回来说,朝廷的运粮船队,好像还没出川呢,就打着现在他们已经出川了,这等到他们来到长安,只怕怎么着也得一个月之后吧?”

胡大海对此早有准备,只听他恭敬地说道:“大掌柜的不知是得了谁的消息?我手下人于路之上亲眼所见,我的船队出川时。朝廷地船队也出川,还是我那手下的孩儿们机灵,知道我们这粮食费价高,必须得抢个好时候卖才有前赚,所以就不顾劳累兼程的往这里赶,然后,那朝廷的运粮之人每到一处,都要被当地官府饮宴几天。这才使得我们提前了一些日子到了长安,而我胡某人,就只能赚这段时间里的钱了。”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将信将疑,却是很好的达到了胡大海的想要的效果,按照陈羽说地,不要他们马上信。只要他们将信将疑就足够了!

随后,随着第一个人提出家里还有事儿要先告辞,大家便纷纷的告辞而去,这一屋子丰盛的宴席却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吃。这么重要的事儿,得赶紧回去商量商量,谁还有心思吃饭喝酒呢。

第二日一早,鑫鑫粮店个个分号都贴出了告示,曰为了报答长安百姓多年来的眷顾云云,四川来的梗米一律低价销售,四两银子一石。这个价格只卖十天,过了这十天是什么价格。到时候再说。为什么告示上这么写呢?这可是陈羽出地主意。这就是在把握买大米的人的心思了。你降到四两银子一石,他还盼着你继续往下降。三两不是更好嘛。再说了,你降了,那其他家粮行要想卖,肯定也要降啊,指不定就比你的价格还低呢。而这个只卖十天的告示一出来,就是告诉大家了,别等了,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饶是如此。当天鑫鑫粮店的生意也只能用惨淡来形容,来买那川米的人廖廖无几。粮店里众多伙计窃窃私语。可是胡大海却越发的抵定了。

这种情况竟是当初陈羽预料到了的,让胡大海不由得对陈羽的评价又往上提了几分,心道这个人还真是有一双鬼眼一副神仙地心思,竟是没有个他料不准的事儿。

鑫鑫粮店尚且如此,其他粮店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人去。好像长安府地百姓都忽然之间不用吃饭了一样。

大家都在等着看,看是不是还能再便宜一点儿。但是到了降价的第二天,那告示还是原来地告示,还是四两银子一石上好的四川产梗米,一点儿都没降。

这个时候,从过了晌午开始,有人开始憋不住了,心想这就行了,往年冬天的时候,那梗米不是也要卖到二两七钱银子甚至三两多一石嘛,人家这米是从四川大老远运来的,商家要是没利,怎么肯卖呀,总得让人家有点儿赚头才是。卖四两,这就不错了,比起其他的七两三钱银子一石来说,便宜了将近一半呢,这要是不买,错过去了后面指不定人家还提价呢,所以,赶紧去多买点存起来吧!

这些聪明人心思一动,就赶紧的拿了东西来买米,这下子很多人就坐不住了,眼见那么多人开始赶着抢着买米去了,万一自己买不到了怎么办,于是便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买米的行列,这下子犹如狂风顿起,晌午还冷冷清清地鑫鑫粮店各分号一下子热闹起来,挤得门口的交通都断了。

长安府地各大粮店都派了人时时刻刻观望着,见到鑫鑫刚开始卖不动,伙计们都暗自幸灾乐祸,该!谁让你价钱那么低来着,让你抢生意,这下子好了,大家还不敢买你的呢!可是掌柜的们却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果然,随后鑫鑫的分号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就一下子风起云涌起来,去买米的人挤得脸红脖子粗,生恐自己买不到。这就看得各大掌柜的心里烦躁不安了。

可是这个时候,陈羽却是闲着没事儿做的。他惯来便是这样人,任何事情都要在心里虑上几遍才会确定怎样去做,但是一旦确定下来了,那么就不会再把它当回事儿。就如现在这件事,可以说是牵涉到他的命运,甚至某种程度上决定他的生死,可一旦决定了要怎样做,他就不会再放到心上了。看到一切都不出所料地顺着自己的思路发展,陈羽的心越发的抵定了,他又不必去户部考值,所以便在家里做起了团团的富家翁。

要说杏儿这小妮子最近可被陈羽给蹂躏得不轻,关键是陈羽身边就她一个,还有一个绮霞看得吃不得,另外几个他现在还都不想动。

这男人便是如此,一旦心里活泛起来,那便成了一个十足的淫贼,看见笔墨就想起小山眉,看见女人就能想到大腿,看见厨房里一只鸭子,都能联想到美人儿肚兜上的鸳鸯戏水。

普通男人尚且如此,又何况这陈羽本就是个惯来厮混在女人堆里的,落得这样清闲日子,哪有个不去撩拨调戏一番的道理。

一大早上起来,杏儿犹自沉睡,陈羽却是神情气健,杏儿觉到他醒了,要随着起来伺候,却被陈羽按下了,只得那阿锦阿瑟姊妹两个服侍着穿衣梳洗便是。

正和绮霞吃饭的功夫,那胡大海派胡车儿来报,说

一大早,鑫鑫的各大分号还没开门呢,就已经有那赶的人,都排出了三里地去了。

陈羽闻言虽知胡车儿说话夸张,却也知道肯定是火爆之极,虽然调侃他几句,那脸上却也不免有些得色。绮霞在一旁见陈羽这几天来都没这么开心的笑过,独独从昨天下午开始,那笑容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砰砰乱跳,便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得意事儿了,因此便不免凑趣儿奉承陈羽两句。陈羽听了越发高兴,一边吃着饭一边便命人打赏了胡车儿,然后亲亲热热地同那绮霞说话儿。

吃完饭喝茶的功夫,其她人也都下去各自吃饭了,只有琥珀在一边伺候,陈羽看见她脸上不大好,便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丧着脸儿?莫不是买胭脂水粉的钱不够,同你绮霞姐姐打架了?”

琥珀闻言噗哧一笑,却是扭过脸儿去不说话,这时绮霞便笑着说道:“打架倒是没有,不过要说买胭脂水粉的钱,我妹妹只怕还是真不够,相公算算,一个大丫头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才能有几个钱的月例?我说大老爷,什么时候给我妹妹把月例银子涨上去啊?”

陈羽闻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丫鬟的月钱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要涨月例那便只有涨给小妾了,绮霞这是在劝自己赶紧收了琥珀,可是,陈羽对此却是慎之又慎。

这里面却有个缘由。陈羽也知道自己最近与杏儿几乎是无日不欢,绮霞看在眼里定是有些吃味,这便想给自己找个帮手,那琥珀这么一个一块呆了十几年知根知底地好姐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个陈羽却不能纵容,一旦遂了她这个心思,那么自己的家里可就是风波顿起呀,自古男人最头疼的事儿便是后院起火,妻妾争宠。但凡有这样事儿发生。那便没有个不闹得家里不安生的。

要按说绮霞是个宽性子的人,在陈府里见多识广,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而且她和杏儿的关系也却是不错,姐姐妹妹地,互相谦让。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吃醋。但凡女人,哪有不吃醋的?只不过绮霞表现的更内敛一些,心里害怕失宠却也并不表现出来罢了。

本来杏儿进门时她怀着身子,这已经让她感觉很不安了,又何况那杏儿是风月里历练出来的,无论女人本行当里,还是伺候男人上,绮霞凡事都逊她几分,慢慢的这忌惮之心能不起来嘛。所以,对于绮霞只是想安排一个自己的亲近姐妹到自己身边来。陈羽已经很满足了,绮霞这样做便已经算得是大妇里举世难寻地贤惠了。

可是陈羽不能纵她。这样一来,自己辛苦维持的两边平衡必然被打破。这可不行。所以陈羽拉着绮霞坐到自己腿上,伸手扶着那日见隆起的小腹道:“怎么,都要做我孩儿的娘亲了还不放心?”

最近几日里,绮霞刻意的不拿琥珀当外人,就是同陈羽亲热也并不避她,那琥珀不知得了什么嘱咐,竟然也不躲开,只不过就是背过身去而已。当下绮霞闻言不由得委屈道:“相公想到哪里去了?妾身哪里就存了那个意思了?真真是委屈死人了!”

陈羽笑道:“霍!好了好了。宝贝儿不哭了啊,省得将来儿子出来就跟我说。我欺负他娘,这可怎么解释是好?到底怎么回子事儿,你倒是说说,我听听,若是你说的在理,我就听你的,给琥珀涨月钱。”

绮霞闻言撇着嘴儿说道:“我妹妹无论如何都是那府里老爷派人送过来的,你若是迟迟的不要了她,我怕那边府里知道了,老爷会不高兴,这是一;还有第二就是,你是不知道的,我却很早就知道了,我妹妹心里老早地可就有你了。”

陈羽闻言往背对着自己的琥珀瞧了一眼,见她那胳膊肘微微地外撇,由此可以想像得到,那两只小手不知该用了多大的力气绞在一起呢,而且她那吊着明晃晃耳环地耳垂上都现出了一抹酡色来,身子更是微微的有些颤抖。

陈羽对于绮霞所说这两点,心里也早已考虑过了,可是不知怎么,他一想到自己连娶谁不娶谁,那陈登都有权利安排,心里便不爽得紧,是以听了绮霞的话,他也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然后定定地看了琥珀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琥珀,你转过身来,让爷看看你!”

琥珀咬牙试了几试,这才闭上眼睛猛地一下转过身来,那小脸儿赤红如火,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是如此急促而灼热。

绮霞见她那样子,千不该万不该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便如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琥珀再也受不住了,也不说话便嘤咛一声一抬脚跑出去了,临出门时还因为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差点绊倒。

陈羽见状一笑,便拍拍绮霞示意她起来,然后伸个懒腰道:“好了,相公我出去转悠转悠,琥珀的月例就按照你的意思,给她按照杏儿的月例发就是了!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就咱们几个人知道就是了!”

说着陈羽拍了拍绮霞地脸蛋儿,便走出去了,绮霞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抬头看,陈羽已经出去好远了。

陈羽本来想去书房,把那前些日子得手的那件杏菱色地胸围子换个妥帖地方收藏起来,但是走到前面了心里却突然一动,便又折向门口走去,便走还便换下人道:“备车去,少爷我要走一趟平康里!”

“好久没有见到郁巧巧大小姐了,那可是一个绝代佳人哪,话说,她原来还是杏儿的主子兼上司呢!”陈羽边走边想着。

章六八巧巧

陈羽第一次一身轻松的逛勾栏院。以前陪着二爷来▋|[:那根本不是自己在逛,而是做一个跟班的,就是上次和孙筑一起来此吃花酒,陈羽也是心里有事儿,放不开手脚,而这一次,却是无牵无碍一身自在。

不过,那嬷嬷去问郁巧巧的意思去了,陈羽坐在那里吃着茶才突然觉着,这次来虽说是真的有点逛窑子的感觉了,但是却少了一份期待和欣喜。以前杏儿还在郁巧巧身边伺候的时候,陈羽每次跟着二爷来,那都是心里高兴的什么似的,可是现在杏儿已经娶回家去了,再来这里,即便是要见四小花魁之首的郁巧巧,也总觉得没当初那股子激情了。

自从陈羽在这里打了那小侯爷米阳,米阳被上命敕令一月不许出门,在家思过,郁巧巧当即便宣布不再接客。那老鸨儿当初挑唆着陈羽同米阳大打出手,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结局,便不由得叫苦不迭。

试想,即便是她郁巧巧听了鸨儿的劝,愿意开门接客,又有人敢来点她的牌子呢?这打人的和被打的,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得罪了他们,那可不是件小事儿啊。

那鸨儿看明白了这件事,便知道,自己的这番做作算是白费功夫了,郁巧巧大小姐红倒是更红了,但是却红到没人敢碰了,这一个好好的当家头牌,先是被那陈家的二爷当成禁囿,后来又被那米小侯爷一人独揽,自己想个破解的法子吧,谁知闹大了,到现在郁巧巧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大,这每日里吃穿用度的花销也见长,可就是多少日子了也没见拿回来一分银子,这可让老鸨儿心里火烧火燎的。

幸好随着郁巧巧的名气越来越大,那些寻访客们虽然不敢点她,但是来凤仪楼倒是更勤快了,因此总体来说,竟比当日郁巧巧接客时的生意还要好些,这才让她心里好受了点儿,因此也不敢稍稍的拂了郁巧巧的意。

看见陈羽进来,那老鸨儿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大救星来了。为何她会有这么个想法呢?这说起来有个缘故。

要说这三百六十行里,消息最快的,就顶顶的数着这勾栏院了。在这里,三教九流之徒无不毕至,高官巨贾文人雅士们也是流连忘返,诗歌舞乐之间,酒醺耳热之际,当着自己的红颜知己,有什么是不能说不敢说的?再有那好逞能之人,还非要拿出些新鲜趣闻来讨宝贝儿的欢心,这消息就更加的多了。因此,凡是做这勾栏院买卖的,无不是包打听的根子,这里的老鸨儿只须稍微留意一下,那市价行情,大宅秘闻,乃至于朝廷动向,便没有歌不知不晓的。

凤仪楼是勾栏院这个行当里的翘楚之一,漫说是在平康里,便是举目大周,那也是数得着的大场子,因此,陈羽与米阳斗殴一案,这里早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消息。

米阳一个月不许出门,但是却拿到了赔偿银子,陈羽被免职还要赔银子,但是一转眼却又封了户部的员外郎,而且羽林卫的差事还升了一级,做到了副千户。这可让不熟悉朝政的老鸨儿有点迷糊,虽然下意识里觉得,皇上估计还是向着陈羽的,但是也不敢抵定,是以便有那热心的某部郎官为鸨儿解惑道:米小侯爷的姐姐皇上最喜爱的贵妃,所以陈羽打了他自然是要责罚的,否则那贵妃岂不生气?但是那陈羽又是皇上喜欢的,要重用的,所以罚是要罚,但是升赏却也要升赏,因此便命陈羽赔了银子低了头之后做大官儿,而小侯爷则是拿点银子之后就要避开陈羽了。

那鸨儿越听越觉得糊涂,这朝中的事儿还真是透着股子稀奇古怪,不过有一点她闹清楚了,也记住了,那就是,皇帝照顾米小侯爷只是因为他有个好姐姐,而皇上喜欢陈羽,却是要重用的。

这里且不说这鸨儿这番认识正确与否,单说她这心思自然是为了自己考虑的,谁的根子深那便要靠向谁,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目前很显然的,在她看来,米小侯爷的后台是娘娘,而陈羽的后台是那是皇上。当时她便盼着这陈羽快些来吧,一来是他不来便没人敢点郁巧巧,郁巧巧就得每天白吃白喝的让自己养着,二来他若是来了,自己也可以好好的卖卖脸子,指不定能靠着郁巧巧拉住他,让他做个自己的免费后台呢。

这鸨儿打的倒是个一本万利一箭双雕的主意,因此一见陈羽来了,她那脸上便笑开了花儿,颠颠儿地迎上去,无比谦恭地让到花间里坐了。一听说让找郁巧巧来,那鸨

管郁巧巧说过的不再接客的话,当即便没遮拦地答应叫了两个正红的小阿姑在这里伺候着,自己跑了去叫郁巧巧。

陈羽这厢坐着,毫无顾忌的把玩两个小佳人,据说这时最近两个正要走红的俏倌人,俱是那身量娇小的媚儿,因此一边一个坐在腿上,陈羽竟也没觉出有什么重量。两位姑娘自然是从其她人嘴里知道了这位爷的非同寻常,便都舍了命的巴结卖乖,倒把个陈羽趁得一副纨绔公子模样。

却说那老鸨儿去叫郁巧巧,郁巧巧是咬死牙口的不再接客了,但是老鸨儿说是陈羽陈大爷来了,郁巧巧思量了一番却是没有说话,这时鸨儿便知她有些意动了,便又把那既在这一行安身了,总不能不见客之类的话一说,那郁巧巧看了鸨儿一眼,便依命下来了。

却说凤仪楼的正楼倒是一个彩楼的造式,因此郁巧巧梳洗打扮之后从那正中间花道梯子上走下来,顿时便又不少人瞩目,顿时间便已经有了明日吹嘘的资本:陈公子再临凤仪楼,郁巧巧披花浅共樽。想来这又是明日可以向好友吹嘘的东西了,那坊间的谈资便也正是由此而来。

这些事情暂且不说,单说这郁巧巧袅袅娜娜地来到花间,陈羽正自左拥右抱地饮酒作乐,若是平常郁巧巧见到这事儿,虽不说什么,总不免要暗下鄙夷一番,但是看见陈羽在那里放浪形骸,她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暗自生气。

陈羽此人,虽然是自小做人家奴才,但是气质自来倜傥,不同俗常,便是那左拥右抱之时,也自有一番醉人的味儿,否则怎么会让那么些个阅人万千的妓儿一眼看上呢。

这里郁巧巧走进来,那两个女孩儿慌忙从陈羽怀里站起来,冲郁巧巧一施礼,便欲退去,那鸨儿也一躬身要走,这时陈羽却笑着睨了郁巧巧一眼叫道:“你们做什么去?莫非我腿是会吃人的,竟跑得这样急?”

那两个女孩儿何尝不想留下来,这卖身子的人,卖谁不是卖,既然一样卖,遇见那年轻俊朗风度翩翩的,自然加意奉迎,又何况陈羽非但年少英俊,很有些手段,而且还既富且贵,最是受姑娘们欢迎的类型。但是她们俩却不敢留下来,皆因为凤仪楼内人谁不知道郁巧巧的习惯,她便最是讨厌那样耍憨卖俏的,两三人缠着吃花酒也在此列。

虽然不免有人背地里骂她“自己都脱光身子卖肉了,还装什么大小姐的清高!”,但是当着她面,却是没人敢有二话的,因此,在等她来这一阵子功夫,小阿姑们陪着寻芳客们,待她一来,阿姑们的差事便算是完成了,要赶紧的走才是。

但是陈羽却不理这个,径直的把她们叫住了,仍命回来自己身子一边坐了,却对那郁巧巧道:“你也坐,且来我这边!”

要按说上次陈羽和孙筑一块儿来此,也是点了郁巧巧,那次倒还客气,可是这一次么,郁巧巧便觉得他是着意的来气自己来了似的。这些日子里没了杏儿在身边,她自然不习惯,便每常想起她来,然后便会顺带着想起陈羽,自然而然地琢磨起来这是个什么样人。这便如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个道理,想的多了,自然印象就深了。但是她对陈羽的了解又只是那有限的一点印象,因此便不免有偏差,这一见之下,觉得这个温文有礼为爱拔刀的好男儿,怎么也这般狷狂起来。又一想,不对,杏儿跟我多年,眼力岂会差了,他断不是这么样个人,那便是他做出样子来气我了。

想到这里时郁大小姐便以为自己了然了,原来这家伙就是知道我讨厌这些个,便故意的做了出来气我。既知道了,便本不该再生气,入了他的瓮才是,可谁知,我却还是真个的生气了。倒不是为了这两个小丫头不知羞臊,而是,而是,他干嘛要气我!真真的气死人了,就不会像哄杏儿一般的哄哄我?难道不知道我这些日子不开心,闷得紧?难道,我还不如杏儿那小丫头不成?

当下她便气呼呼地瞪了那两个小丫头一眼,柳腰款动之间,径直地坐到了陈羽身子上,坐上去了还好不好地在陈羽腰眼上掐了一把,毫不掩饰自己一腔醋味儿地说道:“是个男人便没良心,你也一样!”

章六九风流

店的生意从来没有那么好过,每一家分号都几乎是挤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人们纷纷拿着自己家里最大的口袋半夜就来此排队,生恐自己买不到,而说不定哪一天这价钱就变了,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还是把粮食买到手里实在。

胡大海一看这也不象话呀,便命人专门在店前负责组织排队,但凡不排队者,一概不卖粮食给他,发展到后来,开始有人出售小票,凭这个票的牌号,可以优先买米,这下子大家又排队买号,倒是把些个鑫鑫粮店的伙计乐得不行。

店里生意好到月末的时候就能多拿点赏钱这是一个,最关键的是,他们粮店的伙计,何时这么有身份过?凡是这个时候来买米抢米的,虽说绝对没有大户,但也都是些殷实人家,真正的穷人,你米价再降,他们也还是吃不起米,而那些来买米的,往日里都是伙计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孙子似的求着,拉他们进店买米照顾生意,今儿倒好,全都反过个儿来了,这些往日里自称有身份的人纷纷向往日里瞧不在眼里的小伙计套着交情,纷纷称兄道弟的,想要走关系弄一张票出来,能先买到米。

说起来这还真是奇怪心思,但凡是人就这样。这告示上明明写着低价卖米一共会有十天,所以说应该不必担心买不到,但是越是这样。人们反而越担心买不到。长安城有多少人?鑫鑫粮店才有多少家分号?你去看看,哪天那店面里不是挤满了人?这要是等到后面买,谁知道还有没有了?人家可是留了话地,川米才卖四两银子,到时候卖光了,人家没川米了,总不能逼着人家卖吧?所以呀,买米还是趁早吧!

鑫鑫粮店的门口越热闹。其他那些粮店的掌柜们心里也就越热闹。怎么办呢?跟着鑫鑫的行市走?那多丢份儿啊!它鑫鑫算个什么东西,往日里就是个提鞋的,今儿跟着它的价钱走了,过了后儿咱们生意怎么做?

可是不跟着它的价钱走,那就除非比它还低,否则谁买你贵的呀!自从鑫鑫降价卖米以来。长安城其他所有地粮店,都只能卖点杂粮开张了。更何况,如果不跟着他的价钱走,万一像那胡大海说的那样,朝廷的大米半个月后运到了,米价降得更低,那不是赔了嘛!这便叫往日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大掌柜们愁得整日不见展眉了。

却说长安城最大的粮行縻实行地大掌柜的早就已经派了人想要出长安城到潼关去打听一下了,但谁知道,偏偏就在前些日子,那鑫鑫的最后一拨运粮车刚进长安。胡大海这边找了他们喝酒去了,那边皇上下了旨。户部联合兵部以及羽林卫共同派员执行。旨意上说,因流民骤多。长安城内严禁出入,朝廷还特意在城外十三里处设了粥场,用来赈济流窜来的灾民。

这下子他派的人出不去,可把个大掌柜的急坏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到七王爷府上打听一声,看看七王爷有没有什么主意示下。可是七王爷府上刚添了一位小王爷,府上那里正忙着请僧送佛过满月的事儿呢,那里有时间拿这个当回事儿。因此大掌柜的去了。也不过就是说了句“你自己斟酌便是”也就罢了。

又有那“多少年的老掌柜了,这点子事儿还难住了不成?若是如此。要你何用?”之类的话,倒让个往日里最是沉稳地大掌柜越发失了心绪,大冬天里却整日价额头见汗。

这里大掌柜的决定还是等几日看看再说才最稳妥暂且不说,单说陈羽在凤仪楼里倒是真个地见了风流二字是怎般写法。

且说那郁巧巧本就是四小花魁之首,此番捻酸吃醋的俏模样便愈发显得有个卖相,滴溜溜凤目含嗔,红嘟嘟小嘴宜人,把个陈羽逗得哈哈大笑。

那郁巧巧见状越发地自己生起闷气来,那小手被陈羽攥得紧紧的,地大力气,纵是使尽了力气也抽不出来,便只好作罢,只是冷俏俏地端一杯酒来自己喝了不去理他便是。可陈羽并不罢休,偏还一边怀里揽着郁巧巧,一边命那两个女孩儿自取了琵琶来弹唱。

郁巧巧只管坐在他腿上自斟自饮,每瞥一眼见陈羽以手扣案节拍相和,便不由得一嘟嘴,猛灌一口酒。那两个小姑娘一边卖力的弹唱些酸曲子,一边暗地里吃惊,这郁巧巧是谁,往日里那些个公子贵介的别管你身份有多高,哪个不是捧着哈着的,这位爷倒好,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倒是真个的当一个寻常的卖身女子看待了。

可最叫她们奇怪的是,这位郁姑奶奶当了他地面却居然只会生闷气,连句骂都没有,便是说句不满的话儿,也是娇嗔地分量居多。这下子两个年仅十五六的小姑娘便不免暗地里揣摩,这位爷倒还真有个降伏人的本事,怪不得自己乍一见了他也觉得手眼殇软心里慌乱呢。

陈羽当此时,倒真个的是放开了襟怀,心里想着既然要做个入世之人,那边干脆入世吧,要说红尘里历练,还有比勾栏院更好的地方吗?

不过看着那郁巧巧坐在自己腿上端着杯子喝酒,陈羽看过了那眉眼儿里的风情之外,倒分外的留意起那条白腻的小臂来。

这时下虽是大冬天里,可是凤仪楼内到处烧着炭火,却是其暖如春,那郁巧巧穿的便是一身春末才有的穿戴。上身穿一件提花的粉红宫装,下身着淡淡石榴裙,耳着明月珰,头上簪钗黄。别的不说,单说她穿的那件提花宫装,那可有个讲究,叫做小袖宫。何谓小袖宫?就是说在普通宫装的基础上把那袖子加工了一下,在胳膊肘的地方收了一收,小臂之下放得很是宽松。这样走路之间小袖便见摇曳,稍微一抬手,便又大半条小臂露出来。

这衣服虽然好看,但是寻常女子也不敢穿。一来是当时礼教甚严,穿那个有伤风化,二来那衣服乃是舞神公孙嫣嫣设计的,造价极高,寻常人也穿不起不说,穿的人讲求小臂要白嫩秀美,这才好看。那胳膊粗的,皮肤不好看的,都不敢穿。但话虽这么说,这种衣服在勾栏院里却很是风行。但凡有了点儿地位的姑娘,莫不央求着让鸨儿给做一件小袖宫。而鸨儿在这件事情

见的有求必应。

这是为何呢?皆因这衣服乍一看很是端庄,但是却又极有风情,最是能挠得那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心里痒痒起来。而且,这袖子在小臂处很是宽松,所以一举手的功夫,那小臂便露出来了,这又是一桩不小的诱惑。试问,让你一个喝得醉意盎然的人,眼前身后尽是些香肌玉肤晃来晃去,谁还能憋住?

这种衣服郁巧巧身为凤仪楼的头牌,自然也有,而且鸨儿给她做了不止一身儿,但是她向来不喜欢穿,今儿不知怎么,换衣服的时候顺手就拿了这一件。

当时郁巧巧坐在陈羽腿上喝酒,那身量便堪堪的比陈羽高出一些些儿来,她又抬起手臂来喝酒,是以陈羽的眼正好看在那袖子耷拉下来露出的一截粉白小臂上,便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这一发现,便再也不肯挪开眼睛了,便让郁巧巧忍不住心下一阵得意。

她晃了晃手臂,一口酒倒是喝了老半天了居然还没喝完,陈羽虽明白她的心思,却也不得不为这条玉也似的手臂叫好。只这条手臂便叫他想起自己偷偷摸摸地摸过的太太那条膀子来了,当下便伸手摸过去,谁知郁巧巧虽装作喝酒,其实那眼神早就觑着了,当下她一甩手臂荡开了陈羽的手,又白了他一眼,这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仍旧那个样儿端起来喝。

陈羽见状嘻嘻一笑。也不理她,反而拉过其中一个小姑娘,就命她坐在自己另一边腿上,那小姑娘怯怯地望了郁巧巧一眼,最终还是拗不过陈羽去,被他强拉着提心吊胆地坐了,一边还是不是地偷望着郁巧巧,生恐她脸色不对。

陈羽这边腿上坐着郁巧巧。却自始至终不曾同她讲过一句话,只自顾自地同两个女孩子调笑。无奈郁巧巧积威甚重,两个小姑娘都放不开,这反倒让陈羽念起小女孩的好处来,心道果然幼齿有幼齿的妙处,妙就妙在那童稚未去一片单纯。就连那嗲声虽然显得生硬做作,但是惟其如此,反而显得比一般女子更加的撩人几分。当下他便暗地里寻思,回去怎样找个借口,把阿锦阿瑟那对双生子的水嫩小丫头吃掉才好。再不可留呀留的,留到后来便没了这个味道了。

当下陈羽见两个女孩子都有些怯怯的,便自己饮了四五分酒,又吃了个七八分饱,便命两个小丫头子自下去铺床叠被,说是今晚就去她们姐妹俩房里歇了。一定要两个一同陪着他才是。

两个小丫头闻言一愣,先是看了陈羽一眼。确定他不是玩笑,然后又偷瞄了郁巧巧一眼。见她满面的寒霜,便不由得齐声应了声是,然后两个女孩一牵手,跑出去报给鸨儿去了。那鸨儿一听也不由得愣了愣,却心道,难不成这位爷现在又看上这两个小妮子了?那也成,扶哪个不是扶啊,左右都是我地女儿。要是能把这两个小丫头子捧红了倒是更好,省得那郁丫头整天冷着脸儿。现在连陈爷都看不中你了。到你不红了,我看你还冷着脸儿。迟早给你找户人家卖了出去了事。

这里郁巧巧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那柳眉便竖了起来,这一次,她实在是没胆量看那两个小丫头子,今番当着这么两个初出道的雏儿可丢了大人了,竟然生生的被她们给夺了宠去,她郁巧巧还当什么头牌啊。

等到两个小丫头子出去了,郁巧巧这才觉出自己满肚子火来,不由得扭脸儿看向陈羽,却见陈羽正擦着嘴儿,见状冲她一笑,然后伸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起来吧宝贝儿,爷要歇着去了!”

郁巧巧不动,只是看着他,陈羽自然明白她此刻的心思,只是既然故意要这般做,那就须得把戏演全了才是,当下他见郁巧巧不动,便将那手托着一瓣腻软的香臀把她托起来,然后自家站起身来道:“要说你这小屁股坐在腿上,那滋味,倒是真个销魂也。哈哈,爷要睡去了,美人儿,你也歇息去吧!”

当下陈羽起身往外走,心里却暗自数着数儿,等着那郁巧巧开口,果不其然,就在陈羽伸手要拉门的当儿,蓦地听见郁巧巧沙哑着嗓子问道:“少爷你是故意来作贱我来了么?”

陈羽闻言站住,回过神来诈做吃惊地问道:“这话从何说来,我怎样作贱你了?”

郁巧巧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岂料那声音儿却越发显得沙哑委屈了,只听她说道:“你这还不是作贱我?巴巴地把我找了来,你不知道我从那天起都已经多少天不见客了么?我还是来了,可是你从头到尾同我讲过一句话么?”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越发的不对劲儿了,便渐渐的有了一丝哭腔,“你不同我讲一句话,却紧个的同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调笑,这还不是打我的脸?明明的我坐在你身上,你却一句都没问我,便说要歇在她们房里,这让她们传出去,我的脸面却往哪里放?这还不是作贱我?我倒想问一问了,你来这里点了我的牌子,到底是做什么来的?难道就是为了要作贱我一番么?我哪时哪刻得罪过你,哪时哪刻不是加意地讨好你,却落得如此么?”

其实这也难怪,要说这郁巧巧在烟花中人里最是个性子刚毅的,且是个顶顶清高地,这一点陈羽早从她把那赛赛大家的画儿买来贴在小门上遮眼便尽知道了。但凡有这样地青楼女子,必是自傲加自卑尽在一身。自傲者,她比所有人都有身段儿有脸盘儿,又有才情识见,自卑者,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所以,便对那身为同行的赛赛不必卖身感到心里不平衡,也便要想尽了办法来羞辱她。

而陈羽也正是把住了她这个命门,这才做的今天这出戏。

章七十书童

书房里,还缺一个书童。”陈羽微笑着对郁巧巧说▋

郁巧巧闻言眯起了眼睛,这算是一句什么话?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以至于听得郁巧巧连自己刚才委屈得差点哭出来都忘了。

不过对于陈羽来说,这话再实在没有了,他确实是缺少一个书童。早在他给二爷做书童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有的来往信件已经人情理往的接待,都离不了书童,主子的很多办法都是书童提供的建议,甚至于,主子所有秘密,书童是了解的最清楚的,简而言之,书童在这个年代就是主人最贴心的一个奴才,而且,是对主子影响最大的一个奴才。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给主子的影响,比妻子要大很多。

但是陈羽身边现在没有这么一个人,而因为最近的事情特别多,他迫切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是需要这么一个人了,他曾考虑问胡大海把那胡车儿要来,他喜欢那孩子的聪明劲儿,还有那份执着,另外,因为也同样是出身社会底层,他同样善于把自己隐藏起来,而陈羽恰恰就是最喜欢那样做事的。

但是,他不行。首先当然是因为胡大海,陈羽心里自有对他的评价,这个人可以用,但是绝对不能信,出身草莽的人凭着义气和忠诚是走不到他今天这一步的,他凭得是狡诈和凶残。所以,陈羽不准备和胡大海有更深层次地交往,所以,他把一个胡大海的人要到自己身边。然后,就是胡车儿这个人也不太符合陈羽的要求。

胡车儿机灵聪明是不假,但那是他善于观察的结果,而且,那是一种由下向上看的观察。所以,他不适合需要以俯视的角度来观察的陈羽的要求。还有,这个小子识字很少,简单地算帐记账还行,但是谈到处理公函已经待拟私人信件,他不行。远远不行。

所以,陈羽就想,如果是我把一个勾栏院里的头牌挖来做书童行不行呢?答案是,不但行,而且非常好!

一个书童需要做的那些事情,肯定难不倒琴棋书画都通晓的郁巧巧,而且,作为官场的一员新丁,陈羽很希望能有些经验可以借助,而在勾栏院里打拼的人。最擅长地便是观人看事。所以,一个当家的头牌来做书童。不止是像曾有人试过的那样,只是一件风雅的事儿。反而是一件最实惠的事儿。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深深的害怕家庭战争。而消灭这种隐患的唯一方法就是,平衡。君王治国,君子治家,不患寡而患不均,平均和平衡,是一个最难的难题。

绮霞想尽办法要把琥珀拉进来。就是想要在自己的妻子和长子地母亲这些上面再加一道锁,从而稳稳的压杏儿一头。而杏儿一旦觉察到这种情况。必然不会甘心,即便是她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内心里也肯定会有所驿动。事实上,昨晚她便说让自己不如就收了阿锦阿瑟这对姐妹。

陈羽当然不能看着绮霞受欺负,可是一样地,他也不希望看着杏儿整日里委屈。所以,这几天来他费尽了心思,就是在筹谋着怎么才能解开这道千古不破的局。而为了这件事,他废得脑筋比对大米地事儿可多多了去了。

那么绮霞坚持要拉琥珀进来,不管是自己的下半身需要也罢,还是不能拂了绮霞的美意也罢,反正是不好再驳回去了,那么要维持一个平衡,就必须再加一个棋子进来。而这个棋子,郁巧巧是一个非常合适,合适到几乎是量身定做的地步。

作为大妇,绮霞地位必须高一些,但是杏儿不能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所以,琥珀必须做小妾,成为陈府的三姨奶奶,而郁巧巧,必须不能做四姨奶奶。那么,书童应该是一个很适合她的位置了。

到时候自己可以摊摊手说,你看,相公我很疼你们的,而且我不偏向。

但是,郁巧巧好歹是凤仪楼的当家头牌,四小花魁之首,怎么会甘心来自己家里做一个小小地书童呢?

陈羽还记得这么一句话:对于女人,要蹂躏她的自尊,践踏她地心,然后要还要呵护她的身体,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讲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甜言蜜语。

在陈羽来之前,郁巧巧的地位很尴尬,说是当红的头牌,但是半个多月了没人来点她的牌子,所以,知道陈羽来了,尽管郁巧巧当时心绪烦乱,按照往日里的脾气,是肯定不见客的,但是鸨儿只略微一解释,她便顺从的下来了。

现在的她,还在一个局里,而能够破解这个局的人,只有陈羽和米阳,她郁巧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任人品鉴的烟花女子罢了。什么凤仪楼头牌,什么四小花魁,在这个寻欢客们都不断的去追逐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肉体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捧场,她郁巧巧什么都不是。而失去了眼前的这次机会,她会一天天衰落,直到人老珠黄,彻底的失去昔日风华,然后,说不定连赎身都没有人愿意要自己了,到时候,自己或许也要走向老鸨的位置,去做那些自己最鄙夷最痛恨的事。

而相对于米阳,郁巧巧几乎是不用考虑就选择了陈羽。一抹奇异的感情有之,杏儿的原因有之,陈羽的前景好像是比米阳更好,也有之。

但是,听了陈羽这句如羚羊挂角一般去留无迹的话,她却彻底懵了。刚才陈羽那一番做作的表演,在刚才的她看来,还是那般幼稚,但是当陈羽要两个小丫头陪夜的话说出来,她不得不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羞辱。所以,她先是吃惊,然后愤怒,继而害怕,最后委屈,所以,她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问陈羽,为什么?但是陈羽回答她的却是这么一句四不靠的闲话,这怎能不令她愈发的不知所措?

看着郁巧巧的表情,陈羽笑了笑背起了手,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边走边说道:“咱们数数看,你郁巧巧十七岁出道,到现在三年了,做花魁也有

年了,就算是模样儿长得再好,可是你也会老吧?充风光三年,这在风月场里已经是极限了,不,你郁巧巧郁大小姐岂能以常理揣度,咱们就算是四年,可是,四年之后呢?四年之后,你要去做什么来养活自己?”

陈羽的这个问题便犹如一柄利刃,刺得郁巧巧的身子微微的晃了晃,这便恰恰是她每日里最担心的一件事,现在年少风华,自然有无数人追着捧着,一旦年老珠黄了怎么办?而且或许可能是因为早些年透支了自己的青春,几乎所有的前辈名妓几乎都无一例外的衰老得非常快。到时候,那些昔日追捧你的人,会用比当初追你捧你狠一万倍的方式把你扔到地上,任人践踏。那么,趁现在年轻,风头正盛,找个可靠的人儿从良吗?又有谁是可以指靠的?而且,现在这个情形,谁敢出头为自己赎身?

郁巧巧最恼的,最害怕的便是这个了。可以说,现在能为自己赎身的,便只有两个人,那小侯爷米阳,还有就是眼前这个可很可怕却偏偏又让人爱恨交加的陈羽。其他人纵是赎得起,人家犯得上为了自己得罪这两个人吗?

想到这里,郁巧巧有种恍悟的感觉,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尽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一点儿,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因为只要陈羽从这间屋子走出去。可以看见地,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明天,也许用不了明天,今天晚上,就会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喝着酒讨论昔日的四大花魁之一是如何一夜衰落的了。

一个当红的头牌,却败在了两个不知名的小丫头身上,这已经足以让自己颜面扫地,从此不敢再称头牌。甚至于。这会让那米阳都对自己失去兴趣,哪怕是单纯的为了面子,为了争强好胜,他也会对自己失去兴趣,转而与陈羽去争抢另外的女孩子。失去了两个人的追捧,她郁巧巧算什么?

自己。不服气,但是偏偏,无处着力。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看似儒雅风流地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人呢?他让人爱他,让人念他,让人恨他,却又偏偏让人离不开他,他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去了,还要自己跪下来哀求他,请求他的临幸与救赎。

这是一个鸨儿千辛万苦设计了来为自己解脱的局,但是却被眼前这个魔鬼抓住了机会利用了。使得这个局成为了他的掌中之物,而自己。已经彻底的沦为了一枚棋子,成为在他手心里翻滚地玩物。

留意到她的表情。陈羽知道,聪明如郁巧巧者,肯定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当下他便凑过去捏住郁巧巧的粉嫩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然后淡淡地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的想,有朝一日,我要把你和杏儿一块儿赎出去。现在杏儿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呢?”

陈羽可以赌誓,认识郁巧巧一年多以来。他从未见过此刻这个郁巧巧。她的眼神是如此慌乱,她的目光一碰见自己便慌忙地想要躲开,好像内心里对自己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陈羽笑了笑,又说道:“做我地书童,每日里负责帮我处理来往信件公函,另外么,也就是伺候翰墨之类,很是轻松,月例是一吊钱。关键的是,你是安全地,衣食无忧的安全,没有勾心斗角地安全。在我的书房里,你可以安静的活着。”

郁巧巧闻言抬起头看了陈羽一眼,却又赶忙低下了头去闭上了眼睛。

她不由得心中暗道,书童?哪里有听说过女人做书童的,还不就是变相的通房丫头。难道我连娶回去做房小妾的资格都没有么?书童?杏儿要成了我的主子了么?

就在她思量万千的时候,陈羽突然一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郁巧巧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那目光里,除了吃惊之外,满是虚弱。

陈羽像是看透了她地心思一般说道:“放心,是书童,不是其她通房丫头之类,我说了,在我的书房里,你可以安静地活着,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我不缺女人。”

郁巧巧虽然心绪正在紊乱之中,闻言却也是大吃了一惊,难道,他这般作贱自己,要趁机拿捏人地掳了自己去,竟不是为了自己这身子?那他图的是什么?难道真个的如他所说,只是他书房里少一个料理文墨的书童?

这话说出去只怕整个长安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大价钱赎了一个当红的头牌花魁回家去,却不要她伺候枕席,只是让她负责文墨,这怎么可能!

但是陈羽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那眼神里的肯定绝不是假的。

难道,自己真的要抛开这种生活,去做一个小小的书童了么?自己设想过成百上千种从良的方式,但是独独的算漏了这一种。这也算是从良了吗?这个结局虽然和自己憧憬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好歹也算是有个结果了,但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点舍不得呢?从良,不是自己十几岁时开始就一直放在心里的最大心愿吗?

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这个让人又爱又恨,却又爱不得恨不得的男人?

要说今儿这一手,陈羽耍得漂亮之极,看着郁巧巧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自己的一丝害怕和羞恨,陈羽又笑了笑,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

而一旦郁巧巧这一关过了,对于她这样的花魁来说,自己要为她赎身就不是多难的事儿了。不过,想来郁巧巧此时的心情该是复杂得紧吧?或许,太太的那件杏菱色胸围子,该交给她保管才是。书童嘛,自然应该把自己主子料理方方面面的事儿,这主子想透的女人,自然也在此列。

章七一赎身

己的当红头牌郁巧巧斩钉截铁的要求赎身,老鸨儿的的兴奋一下子跌进了冰窟窿,她不可避免的带着恨意打量了陈羽一眼,但是却很快又把目光挪开了去。陈羽,这个人物是她根本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的。

再三再四的问郁巧巧为什么,郁巧巧的回答却只有一句话,我想离开这里了。鸨儿无奈,她知道,像郁巧巧这样的花魁一旦想要赎身离开这个行当,她只有同意,因为能为她赎身的人,也让她愿意跟随的人,绝对不是小人物,如果咬死了牙口的不同意,那么以后非但从她身上赚不到钱了,还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一个很大的势力,这种蠢事,鸨儿是不会做的。

但是,挖走了自己的当家头牌,确实让鸨儿恨得牙痒痒,于是便不免狮子大开口,要狠狠再赚最后一笔,而郁巧巧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对此显然深表赞同,对于鸨儿开出的价格她连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尽管这个价格高的离谱。

陈羽当然很轻易的就能明白这两个现在同时对自己充满愤恨的女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甚至于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应对的办法。只见他笑着对鸨儿说:“十万两么?不多,真的不多!”

陈羽拿了六万两银子跟胡大海去四川贩米,到最后把陈羽的银子加在一起,胡大海总共花了十七万两银子,从四川把十万石梗米运到了长安,这十万石粮食,现在变成了六十万两银子,二十万两陈羽已经付了,剩下四十万两,把大米卖掉就是银子。

这桩生意,陈羽投入六万两银子,该拿回来二十多万银子,除去要交给二爷的八万多两,他不花一分钱就挣到了接近十二万两银子。再加上此前卖掉了一把吉他,手里还剩几个钱,所以,现在的陈羽手里还真是有钱。但是,这些钱陈羽是绝对不愿意花到为郁巧巧赎身上的,它们自然有它们的用处,而陈羽也自然有让郁巧巧顺理成章走进陈府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羽和蔼的笑容,鸨儿心里反而生了惊怯,她小心地捕捉着陈羽的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和动作,生恐这是陈羽说的反话,生恐自己得罪了他。

但是陈羽显然说的非常诚恳,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反话。他知道,在自己的当家头牌要被挖走的时候,作为鸨儿失去了一棵摇钱树,当然心疼,当然要狠宰一笔,一来泄去心头之恨,二来尽量的弥补损失。所以,陈羽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他笑着冲郁巧巧摆了摆手,说道:“你且收拾自己的东西去,马上跟我走车回家。”

郁巧巧显然有些吃惊,虽说她希望鸨儿狠宰陈羽一笔帮自己出口气,但是以她看来,陈羽这样聪明人怎么会甘心吃这种大亏呢,但是陈羽却很爽快地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一沓银票,往桌子上一甩说道:“嬷嬷,你可数好了,十万两银票,一分银子都不差你的!卖身契拿来吧!”

鸨儿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银票,差点闪了眼,心想这位爷可真大方,说十万竟然连价儿都不还,直接就甩出十万两银票来,她哆哆嗦嗦的把银票拿到手里,陈羽已经把卖身契从她手里接了过去。看好没什么问题,却是郁巧巧的卖身契,她冲郁巧巧晃了晃,见她愤恨地一扭头,便笑了笑收进了怀里。

鸨儿一张一张地数,郁巧巧就愣愣地看着那一沓银票,心想原来自己就值这一叠纸。但是鸨儿数完了才注意到一点不一样,她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羽,问道:“我的爷,您饶了我吧,这可是,这可是,户部的档银!”

陈羽一笑,说道:“是啊,怎么得,户部的档银不是银子?”

鸨儿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户部的档银是天下最实打实的银票,基本上没有任何信誉问题,但是户部的档银银票基本上都是户部用来为国库采购东西是才有用,手里拿着这个银票,可以到任意一家钱庄去兑换银子,然后钱庄再拿着去国库支领官银。

但是,问题在于,谁手上会突然的有那么多档银?这个东西可是寻常人根本不容易见到的,但是陈羽却一把拿出来十万两银票,全是档银,鸨儿不由得心里砰砰乱跳,心想这不会是国库里的银子吧?难道这位羽爷竟然大胆到敢用户部的银子给自己买小妾?

她猜得一点儿都没错,这就是户部的档银,户部尚书王鸿老大人交给了陈羽三十万两档银的银票,陈羽支给了胡大海二十万两,剩下的十万两,就在这里了。他还没有大胆到用国库的银子来为自己买书童的地步,但是,这十万两却也必须得给鸨儿,不然,他的想法怎

现?

鸨儿看向他,他还是那副样子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你猜的没错,这就是户部的官银,可是我就是敢拿来赎了我的巧巧宝贝儿回去,你能奈我何?

郁巧巧看向陈羽的眼神有点飘忽,因为他不知道陈羽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怕犯法?还是说,她心里有个让人心跳的念头倏然而过,郁巧巧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他这是设好了套儿让我钻进去,这么可恶的人,一定是又想出了其他的办法,说不定,他又想好了一个新的套儿,这次要倒霉的,只怕是嬷嬷了。

但是郁巧巧也只是趁着陈羽看向鸨儿的时候盯了他一眼,然后便飘然地退出了这间屋子,回去收拾行礼去了。

鸨儿问道:“我的爷,这个银子,我敢收吗?”

陈羽笑着冲她一摆手,说道:“收下吧,也只是在你手里存几天而已!”

说着,陈羽已经出了屋子,留下鸨儿愣在那里,不知道陈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羽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小丫鬟帮着郁巧巧归置各种东西,心里想着,书童,难道自己真的要让她做书童?不行,堂堂一个花魁花那么大价钱赎了回去,必须得让她帮自己赚回本儿来才是。以后,这银钱上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她去管了吧。

要说郁巧巧做了多年花魁,手里的东西还真不少,那些衣服都鸨儿帮着置办的,所以,她除了身上穿着一件,其它的一件都没带,倒是珠宝首饰,满满的一盒子,其他的东西还有什么,就是陈羽所不知道的了。

最后,鸨儿看过了她手里的东西,便放两个人离开了。两人一路下楼去,也不理众人的注视和议论,到门口便坐进了马车里。

走到半路,看着陈羽居然在那里闭目养神,郁巧巧突然问道:“给你做书童?你就那么放心我?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儿偷偷的传出去?”

陈羽奚然一笑,嘴角弯出一个很有意思的弧度,看得郁巧巧心里又是一阵气闷,只听他说道:“怕你?我怕你什么?你是我的人了,我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倒霉,你能跑得了?只有我好,你才能更好,丝箩托木,哪有盼着自己那棵大树倒了的道理?你一个堂堂花魁出身的女人,还会不知道这个?”

郁巧巧闻言一愣,突然想到了根底。关键的是那张卖身契,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才罢了,所不同的只是,自己从一个人手里转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而这个新主子需要的,不是让自己去卖肉给他赚钱,是要自己用另外一种方式为他服务罢了。

她狠狠地盯着陈羽胸口看了看,那里放着自己的根子——卖身契。陈羽再次睁开眼正好看到她的眼神恨恨地收回去,便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很恨我?不过就是用了个办法让你赶紧脱身出来罢了,说起来我真是冤枉死了,为了你连官银都拿了出来,还不知道部里查我帐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要是万一查出来,那可是挪用官银的死罪啊。你看看,为了你我付出多少?你还恨我?”

说着陈羽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那正是郁巧巧的卖身契,只见他又冲着郁巧巧晃了晃,然后嗤拉一声撕了个对半,口中笑着说道:“不就是这个东西嘛,现在我撕了它就是了,其实我赎你出来,只是因为你曾经护着杏儿,帮她保住了一份贞洁的身子而已,这就算是待她报答你了。至于那个书童不书童的,有什么用,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又不能出门见人,走到哪里都不能带着,不要也罢。你手里应该有点银子底儿吧?够自己几年饿不着了吧?那就是了,现在你就可以走了,你我只当是没见过面,从此以后也不必再见面,只要你不找我寻仇就是。”

要说陈羽这一番话真真是唱念作打俱全,饶是郁巧巧心机非同常人,当此时也是感动不已。但是陈羽心里却明白,她一个女人家,手里纵是有点钱又怎么样,一旦离开了某个人或某个势力的保护,她马上就会受尽欺侮。而郁巧巧自己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是自己撕碎了那张卖身契,她仍然不会离开自己的,这几乎是一种必然,谁让杏儿是自己的小妾呢,谁让自己看起来比其他那些人更可靠一些呢。

果然,车子到了家门口停下,陈羽对车夫道:“这位郁小姐想去哪里,你就送她去哪里,只要不出长安城便是!”

这时,郁巧巧却自己从车里钻出来,看着陈府的大门道:“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章七二匣子

店开仓售粮已经四天,各大粮店还是没有动静,胡大点坐不住了,四天,已经卖出去了接近六万石梗米,其他的各大粮店都已经是接连四天冷冷清清的没有生意了,但是他们却还是没有动静,照这个样子再卖下去,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大米就要卖完了,到时候,岂不要露馅了么。

胡大海皱眉凝思,胡车儿不由得说道:“爷,要不,您找羽爷探问一声儿去?这也比坐在这里发愁强啊!”

胡大海闻言看了他一眼,他又何尝不想去,只是,据说陈羽刚花了十万两银子从凤仪楼把小花魁郁巧巧给赎出来了,可见是根本不拿这粮食的事儿放在心上。陈羽这个人胡大海是了解的,他做什么事都是不算计到十成把握不动手,所以,从内心里胡大海知道这件事陈羽是有恃无恐,可是他陈羽到底恃的是什么,胡大海不知道啊,这就难免要着急。

但是,胡大海站起来要出去的时候又走了回来,他想了想不能去,这样就去了,少不得在陈羽心里落下一个不稳重或者说叫毛躁的印象,再说了,自己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还能怕这么点子事儿?岂不叫他看扁了自己。再说了,这银子已经赚到手了,自己现在只是再帮他陈羽的忙而已,犯不上为这个着急啊!

可是转念又一想,不对。这件事其实与自己有极大地利害关系。此事得成,自己的鑫鑫粮店就可以一跃成为长安府的大牌粮店之一,而且陈羽办成了差事得到提拔重用,自己也水涨船高,从此后再朝廷里就有帮自己说话的人了,这生意才能越做越大。而一旦此事不成,自己将面对长安城几乎所有粮店的齐力封锁与压制,从此只怕这家粮店再难翻身。只有惨淡经营甚至关门大吉,而陈羽办不成差事,自己的打算便落了空了。

可是,胡大海再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定下心思:事关切肤,他陈羽应该比我急。所以,不能去,坚决不能去!

这时侍立一旁的胡车儿多少猜出了些自家老爷的心思,便凑上去笑道:“爷,您刚才说地是极了,羽爷前两天新纳小妾,您可是还没有道贺呢!那都是因为您忙着买米的事儿,实在是忙的抽不出身来,要不,小的代您去给羽爷贺喜一番?”

胡大海闻言猛地扭头看着胡车儿。心道这小子快要历练出来了,这个办法倒也使得。当即便点头道:“也好。你去帐房里领一份重礼,厚厚的给他送了去。就算是我向他贺喜了,言辞里注意探询着点儿,去吧!”

胡车儿应了一声便下楼去了,这里胡大海凭栏远望,不远处斜对着的有一家鑫鑫粮店地分号,那里正是热火朝天的场面,看上去着实的激动人心。

胡大海的四海货栈一年之中免不了要很多次的上下打点,所以帐房里备有各种礼物。那胡车儿去拣最重的领了一份礼物便要了马奔陈羽府上来了。

且说陈羽这几日过的着实逍遥。当日里那郁巧巧随着他进了府门,杏儿自然是欢喜无限。心里偷偷的谢陈羽不知谢了多少遍。要知道当今世上她杏儿唯一的两个亲人便是陈羽与郁巧巧了,现如今两个人都伴在她身边,除了希望以后陈羽更疼自己,而自己的肚子也该争气点,为陈家早日添个男丁之外,她心里简直没有什么其他可求地了。

郁巧巧初见了杏儿要执奴婢礼,唬得杏儿慌忙搀住了,口中连说哪里有这个道理,当下便坚持要拜郁巧巧为姐,陈羽对此不置可否,杏儿便带着郁巧巧到了后院拜见绮霞,求她给做个见证。

绮霞初见郁巧巧,心里不免打个愣怔,虽当时也应了,但是却一直心里不好过,等听到说郁巧巧是被自家相公十万两银子买了来做书童的,她便不免叹了口气。谁知当晚陈羽却歇在了她房里,期间地温柔缱绻自不待言,竟也慢慢的把绮霞地心气儿顺过来了。

于是,做了杏儿的姐姐的郁巧巧,便真的在陈羽的书房里忙活了起来,整理书信,归置各种书籍,一时间倒也忙活得很。初时她心里还泛着冷笑,等着陈羽动手动脚的时候要笑话他呢,可是几天过去,陈羽竟是秋毫无犯,这不由得让她愈发捉不着头脑,那心里陈羽的印象便愈形诡异了几分。只觉得这个人与其他人太不一样了,真真的是叫人又怕又恨又爱又不知所措又无法捉摸。

正好隔壁几家都要出售宅子,宋维长与人家议好了价钱,到陈羽这里一说,陈羽当即点头答应了,次日人家便搬走了,陈羽便命把隔墙打通了,里面行走地方便,就权当是多了两个大跨院,并且安排郁巧巧住了进去。

且说胡车儿来之前,陈羽正在书房里读书,这都好些日子了,忙完了这个忙那个,今日里终于得了个闲儿可以静下心来看看书了。上午他才从拢翠观回来,柳隐告诉他,现如今北边的警报算是暂时解除,那匈奴人掳掠一番,便北去了,想来抢来地牛羊粮食还有男女奴仆,已经足够他们过冬了,所以,也就不愿意再与大周官兵硬撼。

但是柳隐转的皇上的话,却有很大的气愤,三句之中倒有两句是再慨叹边关无人的。说是本来前军大都督欧阳海制订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要把匈奴人包起来,可是谁知最后关头还是被狡猾的匈奴人扎了个空子跑掉了,大周军队步兵多骑兵少,而且骑兵的战力也远逊匈奴铁骑,是以欧阳海根本没敢追击,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任由匈奴人抢够了东西又跑了。

但即便如此,欧阳海做的已经够好了,打从匈奴人七年前再次犯关时开始,每隔三两年肯定要来上那么一次,至今一共三次,而这一次的损失报了上来,可以说是最小的,而且好歹欧阳海还吃掉了一万多匈奴的骑兵,堪称大捷了,而且,虽然最后还是被他们跑掉了,导致欧阳海的包围计划功亏一篑,但是却极大的震撼了

,想来下次他们再来,也该对欧阳海有所忌惮了。

虽然如此,皇上还是不得不想起十几年前大将军关勃活着的时候,当时大同一战,匈奴单于授首,三十万铁骑大部被歼,余部不过几万人得以溃逃,以至于匈奴人十几年无力犯关,可是现在,匈奴人又起来了,开始逐步壮大,可以想见的是,过不了多久,等他们的实力再强大一些的时候,就该大规模南下,要为他们的单于报仇了。

当然,这些都是陈羽刻意问出来的,柳隐并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是,皇上说不久就要把她接进宫去,而她也是再征求陈羽的意见,她是该遂了皇上的意现在就入宫去呢,还是继续住在拢翠观里,以外宠的身份继续固宠比较好些呢?

陈羽思量再三,还是鼓励柳隐入宫,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再皇宫里站住了脚,才算是真正的赢得了自己的地位,而且,她一个新人入宫,少不得要受点儿欺压,到时候正好皆以打击对方,从而帮自己赢的更多的宠溺。

陈羽手里捧着一盏香茗,那书根本就没看下去,他早就走神了,自从下定决心搀和进这些事情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能够入心的去读书了。

郁巧巧在那里收拾得差不多了,见陈羽捧着刚才那杯茶还是没喝,又见他一副神思不属地样子。便知道他定是有心事,便也不多说话,只重新倒了一杯,把他手里那杯拿过来,又把这一杯递给他。

陈羽吃她夺了茶杯,不由得惊醒了,然后接过杯子就着滚滚的茶水喝了两口,这才又重新埋头看书。

这时却有人来报。说是胡车儿代表他们老爷胡大海前来致贺,陈羽便命人带他进来。那胡车儿进来请了安,然后一抬眼看见陈羽身后侍立的一个新人,端的是容貌齐整,他顿时打了个心思,心道就试一试吧。即便叫错了,那也是夸人的事儿,反正不至于有错儿。

当即他便一躬身又是请了一个安,口中笑道:“这便是新姨奶奶了吧?小的胡车儿给奶奶请安。”

郁巧巧吃他一礼,又听他说话,不知怎么便心里酸酸的,只是她到底是经过场面的人,却马上笑道:“我可不是,这位哥儿猜错了,我虽是新人不假。却也只不过是我们主子地一个书童而已,与你的神份是一样的。倒不必给我行礼了。”

胡车儿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讪讪地笑了笑。又承上礼物,陈羽看也不看便命人收了记下礼单,然后便笑问胡车儿道:“却有什么事,你们爷不会没什么事儿的打发你来送礼玩儿吧?”

胡车儿一笑,回道:“爷笑话了,我们主子就是命我来送礼的,不过可不是玩儿,是真心的来孝敬爷来了。”

陈羽笑着一摆手。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爷,别担心。也别着急,他们撑不了几天了!”

胡车儿闻言一愣,却马上笑道:“爷真真是天下第一地好谋略,小的我什么都没说,你这里就全都知道了,真真的是,叫我怎么说,小的真是佩服之至啊。”

陈羽呵呵一笑,又是摆摆手道:“少拿你那话来迷糊我,把这话拿回去跟你们爷说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爷,等着他们几家的动静就是。”

胡车儿闻言笑着打了个千儿便退出来了,这里郁巧巧却是奇怪的紧,全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陈羽也不解释,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看着郁巧巧笑了笑,倒把个郁巧巧弄得一惊,心想他不会是要现出原形了吧?

只听陈羽说道:“巧巧,你来我身边做书童,可觉得适应?”

郁巧巧低了头小心地回答道:“回主子,巧巧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反正都是照顾人的活儿,比以前还轻快多了。又有二姨奶奶时不时的来找我聊天,倒觉得心里很踏实。”

“嗯,”陈羽点了点头笑道,“自你来了,我只说让你做我的书童,倒还没有交代过什么是你该做地,今儿便给你交代交代,以防有什么事儿少爷我漏下了,你也能提醒我一声。”

郁巧巧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只听她欠身答道:“是,请主子吩咐就是。”

陈羽此时早已起身,走到书架前弯下身子,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来,看上去倒是蛮精致,只是色泽黑黑的,只不知里面放地什么。

陈羽隆而重之的拿到书案上放下,然后笑着打量了郁巧巧一眼,走到窗前太师椅上坐下才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是我交给你保管地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也是你最紧要的事儿之一,这比那些活儿都重。而且你要记住,这个东西只有你知我知,其她人不管是你们少奶奶或者杏儿,都一概不许告诉!”

郁巧巧闻言愣了愣,便走到桌前打开了小匣子,顿时听她“呀”了一声,脸颊上顿时腾起一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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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看,胡大海那家伙的鑫鑫粮店都是铁了心的要低价卖了,连着四天了,他估算着,至少有五六万石粮食出去了,这绝不是作假的样子,而且,他也完全没有必要作假给大家伙儿看,所以,他说的那些个消息应该是真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一股子担心,老是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按照几天前的情报推算,朝廷地粮队是绝对走不了那么快的呀。可是现在长安城里根本出不去人,就连七王爷府上派人出去,说是买办的,都被城门那里给拦了,说是除非有皇上圣旨,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城,这便叫他没了主意。

怎么办?难道要让縻实行跟在鑫鑫屁股后头也低价买?

章七三丰满

实行大掌柜的犹豫不定的时候,下人进来回报说,柜。

大掌柜的赶忙命人进来,那人却原来竟是二掌柜的,大掌柜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了,不然他怎么会亲自跑来。

果然,气喘吁吁的二掌柜来不及坐下的第一句话便是,“大掌柜的,关中粮店掌柜的派人来说,明天开始,他们也要降价了!”

大掌柜的闻言愣愣地看了自己的二掌柜一会子,然后才猛地往脑门子上一拍,叉着腰再屋里来回走了几圈,他站下身子问道:“只有关中粮店吗?其他的那些店呢?”

二掌柜的说道:“目前还没消息,不过,我想明天关中一动,他们也马上就会坐不住了,照目前看来,胡大海那家伙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他没理由拿着米那么低的价格往外卖,而且卖得那么疯,就跟有人拿鞭子在后面赶着似的。”

末了,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大掌柜的,要不,咱们也降?”

大掌柜的在屋里又转了几个圈,狠狠地一咬牙道:“再等等看,我总是有点儿不踏实,老是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等等吧,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路过的人发现,长安城著名的粮店之一关中粮店贴出了大大的告示,四两银子一石,出售上好梗米。顿时间大家奔走相告。一下子,关中粮店地各大分号也热闹起来,两家粮店同样的价格,虽然说分了一定的生意,但是因为价格一样,却反而给了大家一种感觉,那就是,看吧。关中也是这个价,看来这个价动不了了,赶紧买吧!

老百姓就是那么简单,一样的米,谁家价钱低就买谁的。而且,虽然因为胡大海的鑫鑫是最早开始低价买的。所以大家伙儿对他有很大的好感,但是却很少有人宁可多走路,也要去买他地米,自然是谁家的分号离的近,就买谁的。说起来,老百姓就是那么势利,那么现实。

看到关中粮店降价之后一下子火爆起来,其他各大粮店都忍不住了,纷纷的打出早就预备好的告示,宣布也是四两银子一石米地价格。开始降价售米。大家心里都知道,朝廷的米眼看眼就要到。而朝廷的米一到,官价放出来不定有多低呢。现在是早卖一天就能多赚一点儿钱。反正大周盛世,一年的欠收饿不死长安百姓的,囤积起大量的米,只有一年年的往里面搭钱。

这下子热闹了,几乎是一天之间,除了长安城最大的粮店縻实行之外,其他几乎所有的粮店里的米都是四两银子一石了,顿时大家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竞争力了。只凭谁家地分号多谁就卖的多。

就在这一天地下午,縻实行的各大分号拿到了总号拟出地告示正准备回去张贴。开始降价买米的时候,负责打探消息的伙计一溜烟儿的跑回来,报告给大掌柜的,说是鑫鑫粮店刚贴出新告示,主动把米价拉到三两银子一石了。

大掌柜的二掌柜的闻言都吃了一大惊,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来这事儿没有假了,这胡大海如此地铁了心要赶紧把米出手,岂有做这个假的。

心里地疑惑一去,大掌柜的顿时显出叱诧商场多年的本事来,他看了二掌柜一眼,然后断然下命道:“马上去把刚发出去的告示都收回来,再传我的话给帐房,把前面写的告示再重写一遍,只是,把价格降到二两八钱银子一石!”

他的话一出口,本来渐趋平稳的长安城的米市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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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巧巧现在的心思单纯的紧,以前都是中午起半夜睡,现在也学的每日里早早的就起来,梳洗罢了,便直接到这边院子里来。她只负责一间阔大的书房,其他什么事儿斗殴与她无关,就是吃饭也因为杏儿的关系,陈羽命人每餐都是给她单做,清清淡淡的四菜一汤,而且做好了还有人给直接给送到书房,她就在那里吃,在这个上头端的是一点儿都不比做少奶奶姨奶奶的差。

而郁巧巧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了。以前每日里总做梦瞎想,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红不得了,该是怎生个区处法儿,现在答案出来了,给人家家里做个下人,虽然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备受宠爱做个姨奶奶,得以安度余年,但是她却也一点儿都不觉得亏了自己,这样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就挺好。

只是,现在这位主子既然花那么大价钱把自己赎了来,难道就只为了让自己帮他保管那些个东西不成?所以,她决定就这样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等着吧,所有见过的人里面,这陈羽算是个挑头儿的了,尽管他爱的是杏儿,但是谁敢说他赎自己出来不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的美貌?就凭着这美貌,当该可以保自己一生无忧了吧,这个年头里,一个弱女子有个安祥的日子可过,有个陈羽这样的男人可以依靠和等待,别的还能再苛求什么呢。也因此,尽管那天赎她时陈羽把她逼成那样,让她心里想起来暗恨不已,但是她却也并不想着离开这里。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担心,是不是这陈羽赎自己出来确实只是因为杏儿的缘故呢?这么一想的时候,除了对杏儿的羡慕之外,更多是对自己未来的忧虑。书童?这可不是个女人家能做的活计,如果他把自己弄来了做书童只是招缓兵之计的话,还说得过去,如果只是单纯的让自己做几年书童,那么以后呢?

要一个风华正茂的当红名妓来做书童是种风雅,但是总不能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书童吧?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该去做什么?像那些使唤婆子一样去做粗活?她想一想就浑身发冷,那种日子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或许,她在想,这是这位主子在等着自己主动的投怀送抱呢。可是,我偏不!凭什么老是要我受你的捉弄和作贱!

只是,当她今天一大早走进书房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那个小匣子。

鬼才知道他干嘛要把这个东西郑重其事的给自己看,最后还交给自己保管。一想到那个小匣子,郁巧巧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昨天下午那码子事儿,便不

刻又霞飞双颊。

饶是她以前不拿这个当回事儿,甚至每每自称是个卖肉的,遇到这种事儿却也是羞得没个躲闪处。试想,哪有个大男人家私藏女孩儿这东西的,这东西最是个女人家贴身的东西,便是极亲近的人也不可混拿的,可是这位主子爷不知拿了谁的来藏在这里,这可不是个活脱脱的没正经么。任你藏的是谁的,都能把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偏偏还巴巴的拿给自己看,还饶自己给他保存,这可真真是个羞死人的事儿了。

当时郁巧巧第一眼看到匣子里竟是这么一个艳艳的胸围子,顿时便一声叫了出来,谁能想到圣洁无比的书房里竟然藏着这么个物什。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他既拿给我看,莫非这是我的?他莫非早就开始惦记着我了不成?想到这里,羞虽然羞,但是心底里有一抹淡淡的喜也是让她心慌的。

只是转念一想,不该是这样,他手里断断不会有自己的这个东西,再说了,我也从没带过这个颜色这个式样的东西。再一想,这指不定是他家里哪个妻妾的,可是也好像不对,妻呀妾的,那都是他的人,连身子都是她的,要这么个胸围子藏了何用?就算是要藏,也没有个必须藏在书房里的道理呀。

再一想,郁巧巧明白了,这不定是他在外面还有哪个想得却还没到手地女人的。这么一想。顿时她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不由得心里暗自嗔道,真真的好没来由,这却是个什么道理?你家里头有妻有妾有婢,还有,还有,还有书童的,却还用得着去外面偷人?

郁巧巧只顾着吃味地看着匣子。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看向陈羽时,却见他嘴角带着一抹轻笑,便不由得又羞得嘤咛一声,啪地一下把匣子合上了,嗔责地白了陈羽一眼。便转身仍旧归置自己该归置的东西罢了。

今日里一早到了书房,郁巧巧又忍不住把那匣子拿了出来,昨儿自己不理他了,他最后却是说了的,这个东西一定要保存好,不许丢了,也不许被人看见。

只是自己当时觉得怪难为情的,便放在那里不理它,就是等了会子他走了,也不过就是过去把它仍放回原处罢了。昨儿半夜还想,今天起来定要给它换个稳妥处藏起来才是。

打开一看。还是那个胸围子,杏菱色的。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撩人,只是不知道是个女孩儿地,还是个妇人家的。

定定地看了一会子,郁巧巧见书房里反正也是没人,便试着拿起来往自己身上一比划,竟觉得大了不少,便顿时笃定这定是个妇人家的,小女孩家家的。哪里有这么大块头儿的,就是杏儿比自己的大些。也不见有那么大,真不知那样子块头,该是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郁巧巧却又悚然一惊,怎么,自己主子竟是暗地里藏了人家妇人地这东西,这可怎么了得,怪不得他说任是谁都不许让知道了,这个东西要是被知道了,可是个大罪过,淫邪且不说,伤风败俗且不说,被人家知道了,这可是个要记死仇的事儿。

只是,他怎么就那么大胆子,这女人能有多好?也值得你这般做法儿?就不怕万一要是把柄落到人家手里,还不往死里跟你缠斗?真真是个泼天大的胆子,吃了糊涂油蒙了心了,这种事儿也做了出来。

不过,手里拿着那胸围子比划着,郁巧巧却又想到,莫非是他就喜欢丰满些的妇人?想一想吧,那少奶奶虽只见了一面,且在孕中,但是也能看出来那在平常也定不是个娇弱的人儿,而杏儿,他死心恋着的杏儿,也比自己要丰满些。

至此,郁巧巧心里凉了半截儿,却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怪道他命自己帮着藏东西,显见的是没拿自己当外人,但是却一直不碰自己呢。竟是,竟是嫌自己太瘦了。

关于这个她是知道的,很多人都是如此,有人喜欢丰满些儿的,有人则偏好消瘦些儿的,各人胃口不尽相同,更有那人,除了某一种身子,其她连看都懒得看地。

郁巧巧将那手再胸围子上摸了又摸,最后心里打定主意,看来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要多吃些才是。既然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那也只好如此这般罢了,谁让自己确实地还指靠着得了他的宠呢。

却说随后饭菜送了来,郁巧巧一时心里有所思虑,竟是比平日里多吃了小半碗饭,只是她一贯地吃得少,现在一次突然吃多了,便不免有些不适应,便觉那肚子涨得慌,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办,便想着,要么告诉他们一声,中午饭晚吃一会儿得了。

她这里这盘算着怎么说呢,陈羽就跨步进来了。近些日子,陈羽清闲得紧,部里不用去,只偶尔的到拢翠观去找柳隐说一说话儿,跟皇上说说现在粮食的事儿办到什么地步了便足矣,甚至他连那陈府都懒殆的去了,只想着等事情差不多了,再去报个喜吧。

也正因此,他每日里都是高卧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昨夜又是纳了新人,因此便起的更晚了。他进来的时候,正好见郁巧巧捧着肚子揉呢,便顿时笑了笑道:“是不是吃多了?”

这一句话把个郁巧巧唬得赶紧站起来,嘴里胡乱答道:“哪里有,没有的事儿。主子请坐,奴给你沏茶去。”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道:“给自己也多沏两碗,一旦吃的多了,便沏那浓浓地茶出来,喝两碗便没事儿了,这可是我打从那医书上学来的方儿,定是极极灵验地。”

郁巧巧不答一言慌忙去了,陈羽便坐在那里思量今天该干什么。按说今天縻实行没有不动的道理了,縻实行一动,自己这里便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里,陈羽心思一动,也是时候去陈府走一趟了,想来现在老爷也该下朝了吧,去见见他,说说这件事,也算是完覆了一件差事吧。

上次去时,自己心里正不大痛苦,说话便有些过了,不知道银屏儿伤心了没有,还是要赶紧的去劝一劝才好。另外,那日太太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胸围子没了,不定是怎样的心思呢?想起来真是挠人的紧。

章七四巧合

羽在书房里看了会子书,将将的到中午了,便往后边吃了午饭便往那边府里去。

这琥珀虽是新妇不良于行,却也在陈羽起身之后便挣扎着起来拜见了大妇绮霞,然后又给姐姐杏儿见礼,绮霞心疼她,便命她只管歇着去,中午饭命人给她送了过去就是,好说歹说的才给说走了。

因此便是陈羽同绮霞杏儿一桌吃饭,几个丫鬟身边伺候着。这小康的生活,恰便是陈羽心内孜孜以求的,每日里娇妻美妾吃吃喝喝,睡睡懒觉调戏调戏小丫鬟,这种日子真真的是神仙一般,便是给个皇帝都不换的。

且说陈羽吃过午饭小歇了一觉,这才起身到了陈府,正好赶上陈登老爷子也是刚醒了觉,陈羽这里着人递了本子上去,不一刻那郑海便从里面出来了,说是前来引了陈羽进去。

陈羽一边跟在郑海身后走,一边还打量他。现如今的郑海好像对自己全然没有什么不愉快了,见了面那一副谄媚的笑容,一口一个羽爷,叫得那叫一个谦卑,所以陈羽虽也是笑着连称不敢,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打起了猜疑。

按说自己现在虽然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了,但是却还不至于让他郑海谦恭至此。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儿,其实宰相府的一个管家出去,连四品的长安知府都得点头哈腰地好生伺候着。当初自己只不过是二爷地一个随身小厮,那长安知府邹平都客气的紧,又何况是郑海。那么,他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一副奴才相起来了呢?

却说陈羽就要进去时,郑海却在他身后小声说道:“羽爷且慢,小的还有几句话想说。”

陈羽扭过头来看着他,然后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不要这么说,郑管家这么说可是折煞了我了,陈羽自小多蒙郑管家照顾,今日里便有些小成,又怎敢当郑管家如此对待。郑管家有事请讲。”

郑海也不虚套,当即笑了笑说道:“以前羽爷在府里的时候。小的也确实多有得罪,但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小的虽懊悔不已,但是却也无力挽回,便只好请求你羽爷的宽恕了。小地今夜在翠玉楼要了一桌酒宴,想要请羽爷赏个光,到时小的给羽爷你敬上三杯酒,就全当是小的给您赔罪了,不知道羽爷肯不肯赏光?”

陈羽闻言一愣。却马上做出一副笑脸来,只听他说道:“这是哪里话。什么赏不赏光不光的,既然郑管家定了是翠玉楼。那就翠玉楼,不过,我作东!”

那郑海闻言立刻笑道:“这如何使得,务必有小的作东才是!”

说罢两人又推让一番,最后到底是郑海一力要作东,陈羽便也不再争,两人这里商议妥当了,正好里面有人出来。郑海便冲陈羽一领手,道:“羽爷。下位就是您了,进去吧,老爷等着呢!”

陈羽答应一声便往里面走,只是边走他还便寻思刚才的事儿,他心里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些蹊跷,只不过自己一时猜不到罢了。郑海是陈羽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迄今为止最痛恨地人之一,原因就在于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得罪他的事儿,可是他却无时无刻的不在算计自己,还差点弄死绮霞跟自己,这便让陈羽着恼不已。

只是,陈羽却是个极善权变的人,心里虽是这般想法,脸上却能不露出一丝一毫来,仍旧笑着应对,甚至完全是一副大度到丝毫不记仇的样子。因为多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明白,暗地里对付人,比那当面锣对面鼓的硬着来要容易多了。

这里陈羽一路想着心思,到了陈登的书房里却全然不是那样了,一副谦卑的样子,便像是当日里在二爷手下听差时对二爷说话儿那般,言必称小的,行必弓着腰。

老爷听他说了事情到现在地发展,便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喝茶,陈羽也没敢多问,当下便自动退出来了。出了门他还纳闷,老爷只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或是好或是不好,好歹该有句话儿才是。这不说话代表什么意思呢?

当下陈羽又添了一段心事,因此走路都觉轻飘飘地,下意识里往后面走,走了一段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要往以前住的地方去,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想着是去见一见银屏儿呢,还是去五小姐那里拜问一下呢?

想了想,他却两处都没去,却是奔太太房里来了。

可是说地无巧不成书,世上偏又那么巧的事儿,就在将将的要到太太院里的时候,一个拐角处,陈羽刚走过去,却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叫,抬眼看时,却是五小姐并她的丫鬟明玉正往这边走过来。

看见对面拐过来那人竟是陈羽,五小姐她们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脸上却是泛起一抹惊喜,只听五小姐还没张口,明玉那张小快嘴儿便抢着说道:“原来是你,可唬了我们一大跳!我和小姐正要去你原来住的地方去看看呢,我们小姐说……”

听这丫头什么都往外说,五小姐赶忙喝止,羞红着脸蛋儿瞪了明玉一眼才看了看陈羽强压着脸红说道:“原来是陈羽,你何时进府来的,却往哪里去?怎么不到我那里坐坐?”

陈羽听那明玉地话便是一愣,他可最是有个玲珑窍的心思,当下想起以前种种,心里便顿时有了计较,只见他笑着对五小姐势了一礼,就势说道:“我是刚刚才来,给老爷请了安,正要先去二爷那里请安,然后便想着去看五小姐呢,谁承望这里就遇见了,可想是天意安排得了,只要我往这府里来,就一定能见到五小姐。便是一时还没来得及,老天也一定给安排着撞见。”

五小姐闻言心里噗通一跳,却板起了脸儿说道:“混说什么天意不天意地呢?这也是能乱说的?那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去见过了二哥,若是还有,若是天还没黑,那就顺路过来一趟便是,天若是晚了,也就罢了。”

陈羽闻言躬身应了一声“是”,

小姐扯了明玉一把,两人逶迤地去了。只是那明玉I冲陈羽扮着鬼脸儿,然后伸出那嫩葱儿一般的手指指指她家小姐的后背,又偷笑一阵,陈羽便不由看得一笑。

候她们去远了,这里陈羽便奔太太房里去,堪堪的又是到了离院门没多远的地方,却被人从身后叫住了。陈羽回过身来,却原来是那日的一个小丫鬟,原是跟着绮霞伺候太太的,后来绮霞去了,她便挑了头了,当日里陈羽来这里接绮霞,便是她把陈羽安排进那间小耳房里候着,说起来,现如今郁巧巧保管的那件陈羽爱愈珍宝的胸围子,便是托了她的力呢。

却说陈羽过来正是要找她问问那一天的事儿可有什么后话儿没有,当下便要说话,却见那小丫头子几步走过来道:“好我的羽爷,我终于又看见你了,正有一件事要叮嘱你呢,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否则可就有我的大不是。”

陈羽闻言奇道:“却是什么事儿,也值得把你急成这样?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什么呢!”

那丫头总也就十五六岁光景,却也是刚知道些男女间的那些事儿,闻听了陈羽这话,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口,然后羞红着脸儿瞪了陈羽一眼,说道:“谁跟你有什么,你可别胡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被太太听见了,你倒是没事儿。我可就惨了,再说了,要是让绮霞姐姐听说了,我可怎么处?哼!倒是说呢,你一句话气坏了我,差点儿把正经事给忘了。”

陈羽笑道:“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且说罢,我听着就是。有什么事你不想让我说出去地,我一定给你守着秘密,就着米饭就把它咽了就是,再也找不到的。”

那小丫头闻言倒是一乐,说道:“早就知道你是个有嘴功的,这才把我们绮霞姐姐巴巴的骗了去。我可不跟你斗这个,怕了你就是。这件事呢,前面的你是知道的,还不就是当日里你来接绮霞姐姐的那当儿,我把你安排进耳房里先等着嘛,当时是只有咱们俩知道的,后来也是,但是当天晚上我在太太屋里值夜地时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太太却突然问我。那天她睡觉的小厅子里可进去人了,我当然说没有。又问我当天都有什么人来了,我便说你来了。就等在房间外面一直到绮霞姐姐出去,太太也就没问什么,如果太太问起你来,你可记得千万照着我的话说,要不可就有我死的时候了!”

陈羽闻言心中不由得一乐,太太果然打听了,却就是不知道,自己胸围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太太该是怎样一副表情?而这种事儿又没处大声问去,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告诉。只能暗地里自己旁敲侧击去,想来也是该窝心的紧吧?

当下陈羽笑着对那小丫头说:“这值个什么了,你放心就是,我一定如此说,断断是不能让你难做人地!只是,太太这么问,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了?如此,我岂不成了疑犯?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丫头见陈羽应承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闻言笑道:“你会偷东西?我才不信呢,那屋里有什么好偷的?莫说你现在的身份根本不会稀罕那东西,便是原来你在府里时,谁不知道你的为人,自己的东西还拿了去给人呢,又岂会去偷?便是想偷,也没有个趁那会子功夫偷的,你偷了可怎么拿出去?因此我早就替你盘算过了,定不是因为少了东西才这么问的,你不知道,最近自从绮霞姐还有琥珀姐挨个的走了,太太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这定是她又有些疑神疑鬼地。”

说到最后两句,小丫头把声音放得很低,还不时左右看着,生恐人听了去,只是陈羽心里却觉很是好笑,自己是不稀罕这里什么东西,可是那太太的胸围子,却是千金不换地宝贝,岂能与那些金银堆砌的物什相比?能得到手地又岂可放过?只是那太太也怪可怜见的,莫名其妙一觉醒来,自己穿着最贴身的衣物却没了,这一番心里的嘀咕,想来真真是挠人得紧。

想及此处,陈羽便不由得又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一瞬间便觉得好像那满把难握的香腻犹若在掌,娇嫩、滑腻、硕挺,怎一个妙字了得!

只是当着这小丫鬟,陈羽也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却又马上笑着说道:“如此,那便是这样了,咱们都不说了,就让这件事埋起来吧。对了,太太的病可好利索了?”

小丫头看左右无人,便凑近了说:“不瞒你说,还没呢。要按说太太惯来身体不错,这点子小病两天也就该过去了,可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缠缠绵绵地就是不见好,虽则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整日里懒洋洋的没有精神,隔天里就得有一天是不舒服地。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的,却总也不见利索。唉,这才几天,太太都瘦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些吃惊,只是现如今他只是一个外宅的男子,却是不便也没资格去探望太太的,当下便嘱咐那小丫头两句,要她好好伺候才是,另外还说回去就让琥珀来瞧瞧太太。

那小丫头子答应着走开了,陈羽在那里站了一会子,往太太住的那地方远远的看,过了一会子便觉得好生没趣儿。

半道上能碰见这小丫头,本是那没处想的事儿,从她的口里,陈羽往这边来想知道的事儿现在也打听个差不多了,想起要去见一见银屏儿,还有五小姐,便信步往后走去。

只是他抬腿没走三步,却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声喊自己名字,陈羽心说这是怎么了,这一次来到这边府上,好像是所有人都在找自己,好像所有人会在路上遇见似的。

章七五爽约(上)

边冲自己摆了摆手臂,陈羽左近瞧瞧,幸而没人,这要是被人听见,大宅院里最忌讳咋咋呼呼大声叫人,到时候只怕周二又有不是不说,连带着自己也不好看。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陈羽却仍旧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那周二跑了过来,他才笑道:“什么事儿啊这是,也值得你跑成这样?歇一歇再说吧,不急的!”

那周二跑了一眉头的汗,来到陈羽面前只是将袖子在眉头上蹭了一把,便有些赧然地笑了笑,然后喘着粗气说道:“羽爷,你们府上来人找你,说是粮食的事儿,请您赶紧回去示下,他们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一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您府上总管,还有一个是个小子,现如今就候在角门那里呢。”

陈羽一听他这话,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他心知是那縻实行已经入了瓮了,也就是说自己的设想已经全部实现,这样一来,下面就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当下陈羽也不耐细问,直接冲周二一摆手,说道:“走,去角门。”

陈羽快步来到角门那里,见门口条凳上果然正坐着自家的老总管宋维长,和正站在一边的胡车儿一起同角门上几个人说着话儿。

远远的看见陈羽过来了。宋维长忙站起身子,陈羽走到门前便径直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宋维长笑道:“回少爷,是这位哥儿来报地信儿,说是得赶紧的找到您,听您一句话儿,他们才知道下面该如何区处。”

陈羽闻言没有接话,而是把目光转向胡车儿。急道:“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那胡车儿也是满面的高兴,只见他先是对陈羽势了一礼,然后才抬起头说道:“回羽爷,就在刚才,我们的人来回报说。縻实行的所有分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贴出了告示,曰每石米二两八钱银子。中午的时候我们爷见各大店都开始四两一石往外卖了,便按照您的吩咐,贴出告示说三两一石,谁知道才过了没多大会儿,縻实行就二两八钱了。”

陈羽闻言合掌笑道:“好!办得好!老宋,打赏!车儿啊,回去告诉你们爷,就说让他不必轻举妄动,照旧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卖。不要管实行做什么了!”

胡车儿应了一声,然后笑道:“爷。不对呀,这会子功夫。咱们不得乘胜追击才对吗?怎么……”

陈羽呵呵笑道:“乘胜追击?那是下下策!好了,你且回去复命吧,把我地话告诉你们爷就是,就说,我自有主张!”

胡车儿答应一声去了,这里陈羽也命人牵了马来,与宋维长一起离了陈府角门。

到得路口,吩咐宋维长先行回家。陈羽自己便打马奔了户部衙门。

摔镫下马,将马儿交于门子牵到槽上照料。陈羽便直奔署内,也不找人通报,便熟门熟路地直接去了上次碰到户部尚书王鸿王老大人睡觉的地方。

天色虽然渐晚,但是王大人却还在,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东西。陈羽在门外躬身唱了个肥诺,曰:“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羽林卫副千户陈羽求见尚书大人。”

陈羽躬着身子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便又大声说了一遍,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他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去,只见窗子里面王鸿大人仍旧写着自己的东西,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

陈羽不由得撇撇嘴,刚想说话,却听见那王大人一边认真地写着字一边却说道:“别撇嘴了,没看见本大人我正忙着呢嘛,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走!”

这话把陈羽噎得不轻,原本是来向他报喜的,谁成想落个没趣,心道怪不得大家背地里都叫他“怪物”,却原来这个浑号还真是叫得有理。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陈羽却依然恭谨,只听他说道:“回禀大人,下官奉圣命平抑长安粮价,现已略有小成,特来报与大人知晓。”

说完了陈羽小心地抬起眼睛瞥着他,岂料那位王大人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在换行时才揉了揉手腕儿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一会子了,你这来夸功的来晚了,再说了,这件事儿是皇上交给你办地,你该去他那里夸才是,找我做什么?”

陈羽听了这话便觉得不对呀,王鸿身为户部尚书,对于长安粮价一直是比谁都关心的,怎么今天说出这样凉人心的话来呢。想了想,陈羽试探着说道:“下官知道这一点子小事儿看不在老大人眼中,但是下官做的哪里不对,还请大人直言才是,不是为了下官我,而是为了长安几十万贫苦的百姓。”

陈羽这话说完,就见那王鸿抬起眼来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才怪声怪气地说道:“你那点子小手段,我当日便跟皇上说了,能管用,但是管不了大用,粮价固然可以被你平抑几天,但是朝廷却是搭了那么多银子进去,也算不得什么功绩,再说了,你手里能有多少米?一旦人家发现你手里没有米了,到时候谁还会信你?而且长安城禁持续不了几天了,再禁下去,商贩们受不了,老百姓也受不了,所以,马上会结束城禁,城禁一开,消息马上就会畅通起来,到时候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所谓的朝廷粮队马上就会到长安了,是纯粹的谎话,到时候他们马上就会把价钱提上去,而且会比以前更高!所以,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功绩可以夸的,要夸,去皇上那儿夸去吧!”

陈羽闻言苦笑了一下,心想这老家伙还真不给人留面子。自己精心设计的计策被人说得如此一钱不值,陈羽心里当然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自己下面要做的这件事地,还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件事算不得什么本事。

陈羽笑了笑心道,等我把下面地安排说出来,只怕你个老家伙就不会那么说了吧。

章七五 爽约(下)

大人为大周执掌户部多年,这点小事儿下官怎么敢拿到您面前来邀功呢。下官此来,是想求大人一件事的。”

那王鸿这次又是头都不抬便说道:“若是为公,尽管说,若是为私,求找内阁首辅陈大人,他的门路比我宽多了。”

陈羽闻言站直了身子,正容说道:“老大人笑谈了,大人一心为公之风骨,大周上下谁人不知,下官又岂敢因私事打扰大人。此来要求大人的,却是一件公事,此事大人若是能帮下官一把,则下官代长安几十万百姓多谢大人。”

王鸿闻言一愣,一边抬起头来眯缝着眼打量着陈羽,一边用两根手指择着毛笔刺,说道:“又是长安几十万百姓,你倒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儿,嗯,这陕西清吏司员外郎,看来你还真是做得。说吧,什么事儿!”

陈羽肃容道:“下官想请大人代表户部上一道折子给皇上,请求皇上下旨褒奖长安粮号縻实行等。鉴于长安粮价居高不下,縻实行等长安粮号三十余家共议决定,以每石米二两八钱银子的价格敞开销售大米,时间共持续三十天,如此一来,长安百姓可保吃米无忧矣,如此爱民之粮商,岂能不褒奖之?”

“下旨褒奖?敞开销售、三十天?粮商?良商?”

王鸿被他这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他毕竟是浸淫钱粮事务几十年的当朝第一财政大臣,所以,陈羽的话说完,他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便闹明白了陈羽的意思。

而一旦明白了陈羽的意思,那王鸿不由得把笔一放,瞪着眼睛细细回味起来,陈羽便在窗外笑眯眯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只见那王鸿猛地一拍桌子,口中喝道:“好个褒奖!小子,呃,陈大人,你这一招可真叫绝呀,好,对,此等为民考虑的粮商,的是良商,理该请皇上下旨奖才是!”

陈羽听得笑了起来,他这计策前面的铺垫其实起的作用有限,但是做起来却是煞费精神,而后面的最后一刀,做起来极是容易,但是却可以一举定乾坤,堪称一劳永逸之策。当然了,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后面这一步却是根本做不得的。

这桩计策,陈羽先是造势,然后利用一环扣一环的情形压迫,迫使粮店们开始主动降价,等到最大的縻实行也降了,而且是降到了陈羽理想的价位时,他便请户部上奏折为縻实行他们的降价请功。

请功就请功吧,他还非得给人家安上一个敞开销售和至少会按这个价格卖三十天的说法。而一旦皇上下旨褒奖了,这就变相的成了圣旨了,你说你没说过卖三十天,那你找皇上解释去!反正老百姓都会宁可相信对他们有利的,这种情况下如果縻实行说自己没有许诺过三十天之类的话,老百姓是绝对不会信的,基本上除了各大掌柜的,就没有人会信。而且老百姓都见你卖这个价钱了,皇上只不过是夸夸你,又没逼你卖。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赔本儿,粮店也必须得按照这个价格卖足了一个月,否则的话不是打皇上的脸吗?皇上刚下旨褒奖了,你这里就说话不算话了,这往严重了说,可是欺君的大罪,是要杀头诛九族的。

这个计策妙就妙在,最后一招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将前面所有看似傻乎乎的努力都挣够了回本儿。而且它好就好在,这是粮店们自愿的,没有人强迫他们逼着他们低价卖,是他们自己低价开始卖了,皇上只不过是顺应潮流给下旨褒奖一下而已,等他们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却根本就是有苦说不出。

当初得了圣命的时候,陈羽就想着得让这些大粮商们自己把价钱降下来,于是苦思冥想之后,便有了前面的那些计策,可是又一想,这些办法花了钱不说,还特别容易反弹,万一自己辛苦一场之后,只换来了花了银子的那些米是低价,该怎么办?那还不被知情者个笑话死?另外,那样子也不算是办成了差事呀。

于是陈羽便又想到了最后的这一条妙计,而恰恰是这一条妙计可以定乾坤,否则他前面那些花招便如王鸿所说,实在是笨的出奇,是不值一提的。

王鸿听了陈羽这条计策,当然是拍案叫绝了,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办法,他竟然没想到,而这样一来,一个月的时间下来足以撑到朝廷的粮食运到长安了,如此长安就绝对不会因为粮食而出现动荡,他这个户部尚书才算是称职的。

其实仔细一想不难明白,王鸿之所以想不到这个办法,是因为他对这方面太了解了,所以这个笨办法一开始就被他否定了,殊不知,这个世上最笨的办法往往才是最聪明的办法。而陈羽对这钱粮之事完全外行,所以便一开始自以为得计地想了并决定用了这个笨办法,于是才能有最后这一招画龙点睛之笔。

只是,王鸿赞完了之后却笑眯眯地对陈羽说道:“陈大人这个办法很好,有贡献的绅商们,皇上确实也该下旨褒奖一下才是。这样吧,陈大人你去拟个折子,本官用户部大印在后面署名,与你助威便是。贤侄,你看如何呀?”

陈羽闻言顿时苦了脸,心道这个王鸿真是狡猾到家了,自己来求

折,就是因为不愿意得罪那些粮店的后台们,可是这巧巧一推,就把这件事又给推回来了。这个奏折不管是谁递上去,皇上一定会立刻批的,要你户部署印有什么用,助威一说更是胡扯,关键的是陈羽不愿意做这个写奏折和交奏折的人,而王鸿老奸巨滑,也是一眼看透了陈羽的打算,他也不愿意当这个露头鸟。

看陈羽面露难色,王鸿又笑了笑,说道:“我说贤侄啊,这件事是你办成的,按说你为了长安百姓来找老夫帮忙,老夫断然是没有推辞不帮的道理,但是这样一来,老夫岂不是贪了你的功?此事断然不可,断然不可,老夫岂是那等人!贤侄的功劳自然是属于贤侄的,老夫绝对不能贪染分毫!”

王鸿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正气勃勃,却听得陈羽暗自骂娘。最后那王鸿又笑眯眯地说:“我说贤侄啊,时候长了只恐有变,你还是赶紧写奏折去吧,老夫在这里等着给你加印助威便是。”

当下王鸿马上就叫了人来,命人给陈羽安排一间屋子,陈羽悻悻地去写了奏折,写的时候他还在自我安慰:怕什么,这件功劳在这里,皇上自然看重,到时候仕途通畅,官儿做大了,他们想报复我也不能了,何况,我还有皇上护着呢,再何况,自己将来难免要搀和到朝廷的事儿里面去,到时候哪有个不得罪人的理儿?早得罪晚得罪都是一样的。

当下陈羽写完了奏折,等墨迹完全干了,这才拿了来找王鸿老头儿,王鸿很痛快地在奏折上摁下了户部大印,但是自己却连个名字都不署,就笑眯眯地又交给了陈羽。

陈羽揣了一肚子气从户部出来,便径直的要了马直接往拢翠观来,最近以来,皇上晚上都是宿在拢翠观里,这件事几乎长安城内的官员们都知道了,皇上最近非常宠信一个女冠的事儿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只不过没有人敢公然议论而已。

在去往拢翠观的路上,陈羽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看看银屏儿的,而且已经答应了五小姐要去看她,这下子可怎么好,现在要说再去陈府也是不可能的了,天都快黑了不说,自己手里这件公事也不能耽误呀!

当下陈羽好端端地骑着马走在大街上,却突然照着自己的脑门拍了一巴掌,心道这么好的约会却偏偏不能去,这可是让人心里痒痒死了。

陈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感觉心里痒痒得难受的时候,陈府里正有一个人窝在自己房里偷偷的淌泪呢,还有一个,刚刚得了下面人的信儿,说是陈羽老早的已经走了,正在那里出神儿发呆呢。

早在陈羽还没有从老爷那里出来的时候,银屏儿便已经得知陈羽今儿到了这边儿来了,因此她着意的又回了屋里收拾了一番,才又窈窕地站在二少奶奶门口不住地叫住人分派这个分派那个,以此来等着陈羽,生恐他过门不入。

但是又一想,不对,那件事也未准就是自己的错儿,谁让他那么猴急来着,这么一想,便觉得须得是他来哄自己才能搭理他,于是她见二少奶奶照例去了前面太太那里伺候汤药,便打了个谎说自己不舒服,然后便端坐在二少奶奶料事的厢房里等着。

只是,如此过了许久还不见他来,银屏儿便忍不住有些担心,心想是不是那天吵嘴儿真的把他吵恼了。想来想去便又命人去叫他,说是自己找他有事儿,那人过了一会儿回来说,羽大爷不知得了什么信儿,急急的就走了,银屏儿这里顿时觉得一肚子既是委屈又是想念,便不觉流下泪来,又怕让人看见,便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偷偷地咽了罢了。

而五小姐则是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命人里外的又收拾了一遍,自己也加了几笔浅黛,便在那里心不在焉地与丫头们聊着天等着。

可是眼看着天都快黑了,那陈羽竟还不见来。五小姐正在寻思陈羽这是什么事儿给绊住了,又想那个傻人儿会不会真的一见天黑了便不过来了?

这时却又那明玉回来嘟着嘴儿说,那陈羽早已走了,根本就没拿小姐当回子事儿。慧玉闻言故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但是五小姐闻言却是立刻沉下了脸来。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有那么好大一会儿,旁边丫鬟们也没人敢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她似哭似笑地哼了一声,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尤其两个肩膀抖得更是厉害,只是眼中却也不见泪,慧玉正想说句什么,却见她竟站了起来,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里间去了。

章七六酒席(上)

羽拿了奏折往拢翠观去,到得观中,自然是先见孙筑筑很是受柳隐的待见,就连皇上对他也是颇有夸赞,因此早已升了羽林卫的掌兵副千户,手下现管着三个百户,竟被他全员调了来守卫拢翠观,一时间颇为煊赫。

要按说现如今陈羽虽也是羽林卫的副千户,却不过只是一个虚衔,手底下便连一个跟班的都没有,十成十的就是个荣誉,那孙筑却比他有权多了,但是自从他升了副千户,却反而每见了陈羽都是以下属自居。陈羽不管他那些个,仍照旧称他孙大哥。

那孙筑见他来了,见礼之后便不免笑道:“大人,我看你现在还是一人单来独往,这可不合规矩,这样吧,我手下的人你看中了谁,便让他过去跟着你便是,如何?这样走到哪里也有个排场,有什么事儿了,也好有个下人好支应。”

陈羽闻言挥手笑道:“这倒不必了,排场不排场的,有什么意思,身边跟了人反而觉得不爽利,还是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好,清净自在!”

孙筑闻言不过笑了笑,便也不再劝。其实陈羽心里对孙筑的话倒是深以为然的,自己现在事情越来越多,这几日正渐渐的把生意钱粮上的事儿尽数交代给郁巧巧,嘱她帮着自己绸缪,但是自己在外行走时,身边还真是得要个人来跟着才是,跑个腿儿送个信儿的,总不能还是自己来。但是孙筑这里的人却不能要,这个人,必须得是个极贴心的才行,孙筑这里目前还达不到那个水平,还需要看看再说。

其实随着思想的转变,陈羽现在越来越发现拥有自己的一批势力是多么重要。所谓无朋则寡,无伴则独,凡事都靠一个人单打独斗,力量终究有限,做不得什么大事。要想做些大事,还非得有一批帮手不可。

陈羽自己也盘算过,现在要说起来,在官场上自己还是一员新丁,没有什么势力,也没有什么朋友,反而已经有了和将要有一批不小的敌人,这可不是一件多么好玩儿的事,所以,壮大自己就成了几乎是必须马上要去做的一件事。

其实,自己的后台倒是够硬,柳隐就不用说了,当朝首辅陈登,短期内也会是自己很大的一个庇护。而说到可用之人,现在也便只有一个孙筑罢了,可惜他却是个武将,虽然羽林卫权力甚大,但是终究不能参政,这便称不上什么臂助了,何况,自己总觉得孙筑此人心机颇深,现在自己还驾驭不了他。

所以,陈羽心里早已定下了做事的步骤,第一步,便是要寻几个贴心的带在身边,先把自己顾全了;第二步,便是要在朝廷中拉拢一批风评不错,现在却不甚得志的人在身边,慢慢的形成自己的势力。

当下朝廷之中,自然是以内阁三首辅陈登、何进远和王鸿为首,陈登与何进远各成一派势力,王鸿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显然户部是他的根据地。那么,陈羽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站在陈登一派里面打击何进远一派,并且趁此时机拉拢一些原来观望的人,而且还要与王鸿处理好关系,当然,最最主要的,是要在皇上那里奉承好,帮着柳隐平步青云。

然后,等到柳隐站稳了脚跟,何进远一派就该式微了,到那个时候,才是自己站出来的时机到了。

就在拢翠观内,陈羽同孙筑闲谈几句,又说了此行的目的,并说了前些日子张罗各项事务多亏了孙筑帮衬,便一并道谢了,改日是一定要请一请的。

孙筑闻言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孙某自那日到了拢翠观之后,便与大人一见倾心,蒙大人不弃以兄弟相称,其实孙筑早已决意托之生死。加之我仕途多年,却屡不见迁,自从得遇大人及娘娘,才看见了一丝实战抱负的希望,当此之时,良禽择木而栖,大人便是孙筑所择之木,难道大人竟然不愿收容?还是怀疑我孙筑之为人?今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孙筑可对天盟誓,从此跟随大人身后,但有……”

“诶!”

陈羽不待他说完,便摆了摆手,说道:“孙兄言过了,既然你这么说,从现在起,你我便是同生死共进退之兄弟,至于收容之说,再也休提。至于那盟誓之类,更是不必,只要你真心如此,我岂有个不信你的,说出这个话来,反而显得生分了。”

孙筑闻言点头应是,当下便亲自执壶为陈羽满上一盏茶,又亲自奉与陈羽。陈羽开始还诧异,后来才明白,孙筑竟是借此表示自现在起臣服于陈羽的意思,当下他便接

,一饮而尽。

饮毕了茶,两人又坐下说了些话儿,陈羽便要进去见皇上,孙筑自在外面等候不提。

且说陈羽等着小黄门进去通禀的功夫,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渐渐的放下了心,且不说当今之人极重承诺,就是不重承诺,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孙筑也肯定是一个可以放心用的人了。毕竟无论程度大小,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活着的。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陈羽开始变得不敢轻易相信别人,这一点让他多年来保持警惕,才在陈府那样的地方混的游刃有余,而且一步步走到今天,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思路好像应该变一变了。

虽然朝堂之上的凶险诡诈比之陈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毕竟现在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来与一些人打交道,利之所至,无望而不胜,很多人都可以放心的使用才是。当然,警惕心必须时刻都有,而真正贴心的人,也是必须培养和筛选的。

陈羽跟着小黄门进去的时候,皇上正换了常服在那里与柳隐对弈,陈羽进去正要跪下叩拜,皇上却摆了摆手道:“免了吧,这是在你姐姐这里,就不要拘礼了,来呀,给他弄个凳子坐下。”

陈羽答道:“谢皇上赐座!”

当下陈羽与柳隐过了两个眼色,然后就听皇上一边捻着棋子在思量下一步的走法儿一边问道:“陈羽啊,你办的那个,那个粮食的事儿,怎么样了?”

陈羽微微躬下身子笑道:“回禀皇上,臣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来的。”

“哦?”皇上一听,手里把玩着棋子转过身来笑道:“说说看,看你那办法,有什么效果了。”

当下陈羽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儿一一的说了,然后才拿出奏折来,说了今天去户部的事儿。皇上从小黄门手里接过奏折来,却听陈羽说到他的最后一步计划。

皇上听了略微一寻思,便不由得拍案叫绝,继而又哈哈大笑,问道:“怎么样?王鸿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服输了?朕就说嘛,你是芜儿看中的人,怎么会差得了呢?朕觉得你肯定能把这件事办的非常漂亮,结果怎么样?不出朕之所料啊!哈哈哈,当日朕把你那个计策跟老王鸿说起时,他曾断言,说这件事你肯定弄个半途而废,因为你那个办法真的是太笨了,但是朕告诉他,只有看上去笨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哈哈哈,明日里,朕要帮芜儿问那老王鸿要银子去,认赌服输嘛,呵呵。”

陈羽闻言不由得看向柳隐,只见柳隐也浅浅地笑了起来,陈羽得了夸奖,她便觉得比她自己有了高兴事儿还值得高兴,当下看见陈羽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那天皇上来了说起王鸿大人不相信你能成事儿,我听了可是生气,便托皇上帮我约赌,就赌纹银十两,我赌你定能成事儿,那王大人第二天便同意了,如今可是他输了,皇上作为见证人,自然要为我讨银子去。”

又笑道:“等到那十两银子到了手啊,姐姐为你摆酒庆功,皇上,到时候你可要来作陪啊!”

皇上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呃,让朕陪酒?”

柳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皇上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好,哈哈哈,芜儿啊,你还是第一个要朕陪酒的,呵呵,好,明日里朕就来陪酒,给你这争气的弟弟庆功!呃,不过,你有那么穷吗?还要等赌债讨回来才请客?不行不行,朕可是知道,你把朕的那么多好东西都给盘剥走了,岂会没有钱请客!陈羽呀,就是今晚,让你姐姐请客!”

陈羽闻言呵呵地笑了笑,说道:“皇上,姐姐不过是开个玩笑,您可切莫当真,哪里有让您陪酒的道理!”

皇上闻言刚想说话,柳隐却已经开口说道:“不陪酒也行,不过,皇上,我这弟弟帮你了了那么大一件心事,不该好好的赏一赏吗?”

皇上闻言抚须笑道:“赏自然是要赏的,不过,这陪酒的差事,朕还真是想来一回,怎么样,芜儿啊,你到底是何时请客?”

柳隐闻言笑了笑,将那眼神儿往陈羽脸上走了一走,然后笑着对皇上说道:“皇上赏过了我就请,不然,皇上怎么好意思来白吃酒席呢?”

章七六 酒席(下)

了柳隐的话又复大笑,然后叫过那小黄门来,命人拟柳隐与陈羽都不敢说话,等到皇上说完了旨意,小黄门答应着下去了,皇上才笑道:“明日早朝后着人去颁了旨意,此后一个月内,长安粮价无忧矣。”

然后才又说道:“陈羽呀,既然你姐姐非要等朕赏了你她才肯请客,那说不得这桌酒席只有明日才能吃得上了,明日早朝后,你到殿外候旨吧。”

陈羽躬身应是,然后便告退了出去。

至此陈羽的差事总算是交代了,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那已经是可以抵定的了,有谁敢把皇帝亲口褒奖了的话收回去呢!

陈羽心里一轻,这便想起陈府里还有事儿没办完呢,可是抬头看看天,现在回去的话不免要落人话柄了,但是不去呢,终究是觉得心里不对付。但是一想到今天去陈府时答应了那郑海晚上要去翠玉楼赴宴,便也只好如此了,他也不回家,就当着孙筑的面叫了拢翠观里小过儿来,命他去陈府里找二爷的跟班陈谦,然后手书一封信给他,命他交给陈谦。

信里自然是写了陈羽让陈谦转给五小姐和银屏儿的几句话,看着小过儿去了,陈羽这才收拾情怀上了马往翠玉楼来。

翠玉楼陈羽跟着二爷来过几次,另外上次苏小小和柳如眉两位大家在此联袂演出,陈羽蒙胡大海相邀,也来看过,但是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下人小厮,而这一次,自己已经是一个在长安颇有些名号的人物了,并且,还有官爵在身,就连走起路来,自己都觉得气势大大的不同与往日。

陈羽进来,有那认识他的,便偷偷与自己近旁的人小声说着什么,那鸨儿很快迎了出来,陈羽一看,竟是上次来时那个颇有些意思的茗雅儿,便不由得冲她笑了笑。

茗雅儿也回了一笑,但是她却很快垂下头去,然后抿了抿嘴儿走过来,一脸标准的笑容说道:“原来是羽爷,怎么那么有功夫到我们翠玉楼来了?听说您最近官运亨通,而且一掷千金,十万两银子赎了小花魁郁巧巧大小姐回去做书童,一时间业内传为美谈呢!”

陈羽看她脸色分明的不见了那股子亲昵,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种冷冰冰的味道,虽然仍旧是笑容满面,但是却透着一股子生疏,好像是要拒人与千里之外似的,他便也不多说话,只是笑了笑很谦和地说道:“茗雅儿姑娘说笑了,我此来是赴宴来的,陈府里郑管家约好了的,烦请姑娘去通禀一声。”

茗雅儿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让陈羽在这里等着,便往里面去了,陈羽拖着下巴站在那里看茗雅儿摇曳的身姿,不禁暗想,这茗雅儿倒真是一副水做的身子,摇起来恁地好看,只可惜人家心里早已把我看作势利之徒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又连叹几声可惜。心道若是自己当初不等着钱用,也不会拿那吉他去买,便不会令人小瞧了去了,那样的话,这杨柳小腰倒还可摸得一摸,现在却是没有这福气了。又想,没了便没了,现守着家里妻呀妾的,凡事儿还是媳妇优先吧。

其实陈羽哪里知道,茗雅儿这些日子可真不好过呢。

要说这青楼中人,自小在这腌臜地方讨生活,卖的就是身子,每日里都是做戏给人看,没有一天是可以不高兴的,每一天都得捧着笑脸迎接随便的某一个有钱人。因此,这勾栏院里的女子是最不容易动情的,因为她们看透了人情冷暖,也见识了所谓感情是什么东西。每日价迎来送往的,好不容易遇见了个可心的人儿,自己便恨不得一腔子血都倒给他,于是海誓山盟作死作活,但是最后却发现只不过是一个负心郎罢了,从此便心里更伤,心防愈坚,其她人眼见耳闻的,便也都变得如此了。

雅儿在陈羽之前,还真是从来没对谁动过心,但是那陈羽,这心便动了,后来虽然觉得陈羽不想自己想的那么好,但是女人就是这样,爱情就是这样,只要是陷进去了,那么她自己便会为这男子找借口开脱,因此便是有些不好,也都渐渐的给遮住了。

茗雅儿便是如此,虽然觉得陈羽有些势利,但是毕竟那第一次见他时太觉得心动了,便代陈羽想了无数的理由出来,慢慢的,她觉得陈羽定是有自己不得以的苦衷,于是那心里便又活跃了起来。

可惜的是,就在这时候,传来了陈羽为郁巧巧赎身的事儿,茗雅儿便顿时死了心,心道怪不得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呢,原来他看上的是郁巧巧那样的花魁,这时她便不由得心又冷了下来。等到这心慢慢凉下来,陈羽的缺点便又现出来了,这真是又奇又玄的事儿。

不过,陈羽没有注意到的是,再次见到他,茗雅儿还是忍不住心里打着晃悠,必须得考压着呼吸,来克制自己冷静。所以,陈羽也就只好看着那妖娆的背影叹息了。

且说陈羽还在那里遐思不已,郑海闻讯却已迎了出来,见是陈羽到了他便谦卑地笑着说道:“羽爷来了,快请里面坐吧,就等着您来了点菜呢。”

陈羽也不客套,便在郑海的引领下大剌剌地当先走,边走边说道:“郑管家未免太客气了,你我都是一处出来的,哪里便论的如此清楚客气起来,所谓吃酒,不过就是借机聊聊天罢了,倒大可不必弄得如此郑重其事。”

话是这么说,郑海也答应着,可是事情却还是该怎么办怎么办,只听那郑海道:“今儿为了请羽爷,小的特意从太白楼请了厨子,就在这凤仪楼的厨上候着呢,呵呵!”

“哦?越发的离谱了,这样子我如何敢吃?”陈羽闻言讶道。

举凡勾栏,必是饮酒之地,因此每一家勾栏院几乎都备有后厨,甚至有人专门请了名厨坐镇,就为了使自己的饮食更上一层楼,还有的则是与那些著名的酒楼早有联系,这边点了菜,便送去那边做好了端过来,因为勾栏院毕竟不是专业做吃这一行的,在这方面肯定是不如那些专业的酒楼饭庄,所以,这倒是一个合则两利的生意。

但是像郑海所说的这个行为法儿,倒也是有的,但是一般人讲究不了那么些个,因为这样花费太,等闲人都花不起,把人家厨子叫来在这里等着,那边必然损失不少生意,这个价钱能低得了嘛!还有就是,一般人没有点儿地位,给钱都叫不出来。但是这样一来,却显得那请客的人看待客人的地位非常之重,因此有那求人心切的,便也这样做。

只是,陈羽便走便寻思着,这郑海莫非是要求我什么?他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呢?

章七七好戏(上)

路的茗雅儿推开门,郑海在旁躬身一让,说道:“羽请!”

这是一间阔大的临街花阁子,只在门开处,便可见对面幔影飘摇,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一点点杂乱的声音,这便是最最上等的饮宴之地了。

陈羽笑着走了进去,却一眼看见里面桌子旁站起一个人来,正笑着看向自己。陈羽一看之下不由得下意识就想赶紧趋前几步请安去,但是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非是等闲,倒不必如此谦卑相对了,便硬生生煞下身子,只挂了一脸的笑容,正步走过去当胸揖道:“陈羽见过大爷,大爷怎生也在此处?”

此人正是陈府的大爷,陈登的庶出长子,陈桐。

要说这陈桐的地位,略略的有些尴尬,他是长子,但是却并非嫡子。老爷考中进士之前,在家中便已经有了妻室,生下了长子陈桐,那妻子,也那就是现现在陈府的二姨奶奶。只是后来老爷为了在朝中攀结奥援,便自作主张休了父母给娶的这个妻子,又另聘如今的太太为妻,后来便有了二爷。但是老爷却不知是怎么想的,娶了新夫人没几年,老爷竟然又去信命她母子来京,那元配妻子被休之后本来带着陈桐在老家依傍着老太太过活,但是老爷既然来信了,她们便不顾老太太的阻拦,到了长安,成了二姨奶奶。据说,从那时起,老爷就再也不入太太的房了。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要按说陈桐是大爷,原本也是嫡子,但是二爷的母亲现在是正房妻子,而且,太太乃是当朝魏国公林渠林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女,那魏国公林渠,即便是现在的当朝首辅陈登,也不敢稍有得罪,太太自然也就地位尊隆,所以,无论朝廷还是陈家,都是以二爷为主,大爷陈桐只不过是个偏庶子。

但是陈桐渐渐懂事之后,对自己的地位和自己母亲的遭遇当然不满,也怪他是个心里憋不住事儿的,每日里给太太请安去时都是气呼呼的小眼儿,长此以往太太会瞧不出来?因此便打那时候起,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事儿了,在府里府外一力的打压这位大爷和他苦命的母亲。当然,太太毕竟是大家子出身,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所以老爷才从来都不管这些。

但是随着大爷再去年恩科大比中高中二榜进士及第之后,便有了脱身的理由,便一再的要求给他委个外官,放了出去,但是不知为何老爷一直未允,后来点了翰林,至今仍在翰林院修撰。

要说这也是一个直脾气的人,而且十几年来陈羽亲见,他自小也是活的相当委屈。所以,陈羽虽然是跟着二爷,但是却一直对大爷抱有好感,并不愿意像别个人似的落井下石,即便是上次在二爷面前说他坏话儿,也不过是被郑海逼急了而已,并非成心要对付这位陈桐大爷。

当下陈羽见了这陈桐在这里,便顿时对郑海约自己来此吃酒的目的猜出了那么一二。陈桐看见陈羽也很客气,也如陈羽一般笑着一拱手道:“羽弟不知,今天却是我请你,而不是老郑啊。羽弟近些日子平步青云,愚兄无以致贺,权以几倍薄酒向你道贺吧!”

陈桐这话说的无比客气,尤其是这个羽弟的称呼,更是完全忽视了陈羽原来曾经在他们家做过下人奴才的事儿,可说是给陈羽留下了天大的面子,陈羽忙道:“大爷这般称呼,陈羽怎么敢当啊!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陈桐哈哈地笑了几声,显得很是爽朗,只听他说道:“羽弟不要客气,如果客气,就是拿我当我外人了。咱们以前虽然是外人,但是相信从今之后就不是了。呵呵,说起来想请你吃顿酒可是煞费功夫啊.

I[请你。原本这样也是害怕的紧,生恐你不来,我可是要少一个知己啊,没想到你倒是和善,一请就到!”

陈羽当下陪着他笑了几声,又谦和几句,话外音却是,以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何必放在心上的意思。陈桐听了又笑几声,对郑海道:“老郑,听见没有,我就说嘛,羽弟的为人岂是那样斤斤计较的性子,只怕你那点子事儿他早就不妨在心上了,你又何必那样别别扭扭的,你当时还不信,现在可信了?”

当下三人握手言和,郑海又一再致歉,陈羽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以前那些事竟好像是轻轻揭过去了似的。陈桐与陈羽坐下聊了几句,两人都是个口角生风的,一聊之下竟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叫过了在一旁候了半天的茗雅儿,两人谦让着点了菜,便又叫了四个陪酒的歌妓,便杯来盏往起来。

陈羽是惯能如此的,越是复杂的境况下心里却越是冷静,越是该激动的时候便越是心如冰雪,当此之时,两人言笑晏晏,称兄道弟,但是陈羽心里却一直盘算着这两个人约自己喝这一遭花酒到底是何目的。

当然了,在风月场上陈羽岂是个肯让人的?一左一右坐在他怀里那两具娇软的身子不一会儿就被逗弄得晕染双颊,一个活泼些便口中娇嗔不依,却是暗地里侧过身子去,方便陈羽那手的肆虐,另一个娇羞些,却是伏在陈羽怀里作不得声,只任他那只贼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儿自己便衣衫凌乱,鬓云如戏了。

这花阁子的好处就在其宽敞阔大,一桌酒席之外,还有大片的空地可容歌舞。这陈桐便点了几出歌舞,两个人软玉温香在怀,又有歌舞佳筵在前,不免纵情声色起来。

等到酒喝到了六七分,歌舞也看腻了,陈桐挥手命她们退下去,又命身边两个女孩子先去叠床铺被,陈羽身边两个女子见状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但是看看陈羽却又有些不舍,这勾栏院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要找陈羽这么个俊俏知事又可心的少年郎,却也是不易,一样是卖身子,当然愿意卖给陈羽这样的,因此两个女子便有眷眷之意,陈桐笑道:“羽弟,我可是听说你从来都不在勾栏院里过夜?不知为何呀?看这两个小妮子如此可人疼,你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如何?”

见陈羽笑着点了点头,那两个女子才雀跃地去了,临走还叮嘱茗雅儿道:“嬷嬷,待会儿可要将那少年郎交给我们才是。”

郑海早就走了,现在姑娘们出去了,茗雅儿也出去了,陈桐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笑道:“羽弟,不知道你是怎样看待愚兄之境遇的?”

陈羽也刚擦过了脸,加上本来就喝的有限,此时人清醒的紧,听了陈桐这句话,他心道,果然,好戏来了!

章七七 好戏(下)

估料的所差不多,陈桐这般想尽办法把自己约出来,过是走一下近乎,为了以后打算而已,当下陈羽自然答应的爽快,反正又不牵涉什么实打实的事儿,只是面子上的虚文,又何必拂了大爷的面子呢,毕竟大家高兴才是长处之道。

当下两个人便如那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般互相沟通了一番,便都好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友谊,于是这一顿花酒吃得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当下两人在丫鬟的引领下各自回房,领着陈羽的却是那茗雅儿。那茗雅儿在前袅娜地走,陈羽饮了不少酒,便越发借势趔趄着脚儿跟在后面,茗雅儿回头看见了,心里哀叹一声,还是忍不住来扶他。

这下子正中陈羽下怀,便将半边身子都靠在她身上,那手臂有意无意的挨着丰挺的一团嫩肉磨磨蹭蹭,茗雅儿明知陈羽定是故意的,却也咬着牙没有说什么,就任他磨去,眼睛只看着前面的路,与来往的人打着招呼,就当没有陈羽这么个人。但是陈羽这里却不行,还没走到地方呢,他倒是把自己撩拨得心猿意马起来。

走到个左右无人的地界儿,陈羽假意不荷酒醉,身子猛地打了个趔趄,一把搂住了茗雅儿的身子,饶是自己一身酒气,鼻子就跟摆设一样了,却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自佳人身上逸出。

陈羽卷着舌头道:“雅儿,你倒是个好丰饶的身子,这里,须得我摸上一摸可好?”

茗雅儿本来还假装不知道自己被他抱住了,但是听了这句话却猛地一挣,甩开了陈羽的胳膊,口中凛然说道:“羽爷请自重,这里虽然是勾栏院,我茗雅儿却不再是那靠卖身子吃饭的了,羽爷想要,那屋里可有两个清倌人等着你宠幸呢!”

陈羽吃她推开了身子,便觉得脑子一醒,心想这茗雅儿倒是个持正女子,难道是自己那日里想错了?还是,这茗雅儿摆架子却是为了吊自己胃口呢?

要说男子二十郎当岁的时候,最是贪得无厌的时日,便有了一个新鲜两天,心里已经在琢磨下一个了,陈羽虽然心里已经三四十岁了,可是这上辈子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碰过女人,所以,他倒是还年轻着呢,自然也是属于这么个性子。

或许在这个时候人看来,茗雅儿二十出头已经开始老了,但是在陈羽看来,那十六七岁小嫩芽儿固然有她的好处,但是茗雅儿这个年龄才真真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尤其像茗雅儿这样有风情的女人,到了此时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媚惑的风情,真真是能把识货的男人馋死。又何况,茗雅儿是在这一行当里长大的,自小少不了受这方面的培养,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天然的风情,衣裳打扮首饰发型,无不是精心为自己设计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就称绝世尤物也不为过了。

今日里陈羽刚刚完成了差事,心情自然不错,加上又喝了不少酒,色胆便越发的大了,又遇上茗雅儿这么个有意无意地撩拨着自己的尤物,那心里自然很快就毛躁起来。当下他听了茗雅儿的话,打定主意认为勾栏院里女子哪有个不盼着自己被赎出去的,这茗雅儿拿腔作势,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把她身子淘换出来罢了,绝不是对自己无意,便笑了笑说道:“我自然知道姑娘不是一般人,但是眼下我家里虽然颇有几房小妾,一见到姑娘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向往,姑娘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说着陈羽又伸手去捉那茗雅儿的手,茗雅倏然躲开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有些心动又有些恨意,心动就在,任你陈羽多大的本事,见了我还不是跟那没见过腥的猫儿似的,恨意又在,这世上男子别管是谁,为什么都是一见了漂亮女子都要搂在怀里才觉得是疼他,这两个想法听起来像是矛盾,但在茗雅儿心里,却是很自然的就有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冲突。

他当初虽然对陈羽的第一印象不错,但是怎奈后来这感官一落千丈,虽然未能完全将陈羽否决掉,但是心里的火却是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当此时陈羽一副花花公子的劲头儿,她又怎么会让陈羽如愿呢。

见陈羽捉不到自己的手脸上满是诧异,茗雅儿心里不由得升上来一阵得意,还夹杂着一丝小女儿般的快乐:你想要我,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愿!

只见茗雅儿拂袖道:“羽爷要是真的心疼奴家,不如就好好的疼一疼屋里那两个丫头吧,那可是奴家一手调教出来的,就让她们代奴家伺候羽爷枕席,也算是奴家报答羽爷的一片爱护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了那一丝得意,茗雅儿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作为一个鸨儿应该有的状态,说出话来既是缠缠绵绵又滴水不漏。

陈羽闻言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笑了笑,心说这个小蹄子,敢这般拿搪,等到了屋里再与你计较,当下他假意说道:“她们竟然是姑娘调教出来的?如此我倒真是要见识见识了!那就请姑娘前面带路吧!”

茗雅儿闻言转身仍在前面带路,陈羽一步三晃地跟在后面,只看那水绿糊纱裙下包裹的香臀扭来扭去,便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才好。

试想这一个勾栏院里,那两个清倌人儿的屋子能离了多远呢,因此两人不消走了几步路便到了,茗雅儿推门进去,两个女孩便齐齐的跪在地上恭候,做足了清倌梳理的规矩。

两个女孩见陈羽进来了,便齐声说道:“奴家翠翠、玉儿,蒙爷梳理,粗鄙之处,请爷提点!”

这却是清倌人儿开门接客的第一步了,那就是找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恩客来梳理,如果这人有钱,那要拿很多钱才行,不然你没资格来开这个荷包,如果是个权势人物,那么一分钱都不用花,事毕还有一份礼物奉上。当然了,所谓礼物也不过就是女儿家亲手绣的一些小玩意儿而已。

本来陈羽是绝对不愿意留宿在勾栏院里的,倒不是为了其他的,主要是怕这里的女子身上不干净,万一染上什么病,那可要懊悔死了,但是今天这两个小妮子却是例外,清倌人,哪来什么病?而且她们看起来着实显得可人疼,家里的那对姐妹梳理起来不免有些负罪感,毕竟人家才只不过豆蔻年华,还算是个孩子呢,但是面对她们两个的时候却没有这个负罪感了,反正不是我来就是别人来,十五六岁最是挣钱的时候,鸨儿岂会让她们闲着,所以,这开苞是肯定要开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便宜了自己的好。

就是这样缘故,陈羽答应留了下了,但是现在对于他来说,最眼馋的还不是这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妮子,而是那个命她们帮自己宽去外衣的茗雅儿。

见两个小妮子把自己按到了太师椅上,捏背的捏背,端茶的端茶,茗雅儿说了句,“请爷慢慢享用吧”,便要退出门去,陈羽忙一抬手把她叫住了。

茗雅儿好奇地站在那里,陈羽却不同她说话,只对两个小女孩说:“你们是雅儿姑娘调教出来的?”

两个女孩看了茗雅儿一眼,娇怯怯地应了一声是,这是风月场里的规矩,一切顺着鸨儿的话走,鸨儿说是,那么不是也是,反正客人已经听了这个了,你总不能认真地告诉他说不是,然后再解说是谁谁谁吧?

当下陈羽听了也似并不在意,他本来就不关心这个,两个女孩是谁调教出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还在寻思找个什么话题把茗雅儿拉住罢了。

一股酒劲儿涌了上来,陈羽拉了拉衣裳,咧着怀斜睨着眼儿瞧向茗雅儿,只觉烛光下看来她越添了几分娇媚,就连那微微蹙起的蛾眉都显得分外勾人。

当下陈羽伸手拂开后背上的小手,然后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走过去,茗雅儿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心里动了几动,脚儿却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陈羽。

陈羽也不理她,径直过去一脚一扇门,把两扇门都踹上,然后折过身来笑眯眯地打量着茗雅儿,茗雅儿马上就知道陈羽是什么意思了。这种情况她应付过自然不是一次了,当下她急忙冲翠翠和玉儿两个小丫头打了个眼色说道:“翠翠,玉儿,还不快过来扶住,你们的恩客喝多了,快服侍他躺下吧,好好伺候着!若是有一丝儿的不妥帖,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但是她这话还是说晚了,因为看见陈羽动作的时候,她不免的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这才吩咐给两个小丫头,但是陈羽已经在这会儿功夫里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了。

两个女孩闻言要过来,陈羽冲她们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床铺收拾好了吗?爷怕你们新人不会伺候,这才想着让雅儿现场教一教你们!”

然后,两个女孩儿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羽把手伸向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茗雅儿。

章七八升赏(上)

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卖身子的地方。那么有人要问I有强奸?答案是,当然有!

勾栏院里的女子也分多种,简而言之,一是卖身的,二是不卖身的。像翠翠和玉儿这样正要卖身还未卖身的清倌人,若是被谁强迫地取了元红去,那么大不了也就是赔些钱了事,反正迟早要卖的人,只不过是换一个开苞的人罢了,鸨儿们只须勒索点银子,也就无事了,强奸也就变成合奸了。

当然,像柳如眉、苏小小之类的大家,都是不卖身的,她们靠的是名望和才华,但是像那些外面挂了牌子的姑娘,自然是只要客人看中了,出的起银子,那你的身子就是他的,谈不上强奸。不过,她茗雅儿可是不在此列,她虽然在籍,却是已经退了身的了,现在只是做鸨儿,不卖身了。

如果换一种划分方法,勾栏院里的姑娘又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卖身的,一是寄身的。卖身的不肖解释,也就是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卖给了勾栏院,有卖身契在鸨儿手里攥着,无论生死都是她的的人,这样的女子除了极少数迅速走红了之后可以卖艺不卖身,其他的即便如当初的郁巧巧,乃至以前的柳隐,都是要卖身的。而那寄身的则不同,她便如云游的和尚一般,只是在这里挂单,虽然也是身在贱籍,但是她是自由的,卖不卖都是自己决定,只须向寄身的勾栏院定期交一笔费用,另外要交一些提成之外,她说不接客就是不接客。

像那寄身的,你若是强着要了她的身子,那就算是强奸了。但是茗雅儿的身份却与这寄身的还有不同,她原来是卖身的,同样是不由自主,但是挣扎出来之后,她自己为自己赎了身子,现在留在这里,只是做鸨儿,虽然也是在籍的,但却非但是寄身,而且已经不是接客的妓女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人强迫着要了身子,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强奸了。当然了,朝廷有制,身在贱籍的女子,即便是被强奸,那肇事者也不过就是杖十,罚银五两罢了。而且这个银子是交给官府的,被强奸的人一钱银子都拿不到。所以,身在贱籍的女子即便是有了自由,还是时刻记挂着怎么才能跳上枝头,脱了贱籍才好,要不然,这个时代身在贱籍的女子根本就不被当成人来看待的。

不过,即便如此,当今天下盛世,家里养得歌舞伎都是几十上百的,谁怀里还缺女人哪!而且还有一遭,举凡士子,皆好风雅,即便是看上了那个女子,只消多下点功夫多花点钱,便几乎没有个不成的,谁又拉的下脸来去强奸呢。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死!

但是陈羽可不怕这个,强奸就强奸了,又能怎的!再说了,他怎么看眼前这个茗雅儿都不像是对自己无意,心里便觉得她不过是拿搪儿罢了,只须自己放出手段了略略的加以撩拨,哪有个不成的?到时候还哪里有什么强奸之说?

当下陈羽一把将茗雅儿抱在怀里,那哈着酒气的嘴便往她脸蛋儿上亲了上去,两只手一只握住纤纤细腰,另一只却老实不客气地三两下就解开了茗雅儿用来系裙子的汗巾子,顿时石榴裙萎顿在地,里面只剩下一条葱绿的撒花扎脚绸裤,陈羽的手便顺势挑开了外面的夹祅,那手便如蛇芯子一般灵活地探了进去。

茗雅儿过了最初的愣神儿之后,便忍不住从内心里升上来一股深深的厌恶,她最最讨厌的便是这等急色的鲁男子,原以为这陈羽是个不同的,却原来也不过是一丘之貉。当下她自然是奋力的挣扎,怎奈陈羽力气太大,而她力气又太小,她只觉得陈羽那身子便如磐石一般牢牢地把自己搂住,怎么推都推不开。而伸手推他的功夫,那只可恶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命脉。

多少天没有吃人碰过那里了,多少次深夜一个人轻轻摸弄着时也会想,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真心地怜惜自己呢,到时候这里便任他把玩就是。但是一年没有,两年没有,三年还没有,茗雅儿便有些耐不得了,毕竟正当妙龄的女子,最是个灿烂盛开的年纪,却因为持身如玉地等待,而少了男子的抚慰,岂有个不寂寞的,于是无数次深夜里,她也只不过是孤芳自赏地聊做慰藉罢了。

这样孤独,这样敏感的身子,落到陈羽这个最知女儿的人手里,几乎是用了几息的时间,手指尖轻轻地几下撩拨,茗雅儿便觉得小腹处倏然升上来一股暖流,尽管不愿意,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呻吟一声,身子半软在了陈羽怀里。

翠翠和玉儿两个女孩子捂着嘴儿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是该帮着茗雅儿去拉开自己的恩客,还是该按照陈羽说的那样,把床收拾好了等着她们给自己上一课。两个人惊慌无措的女孩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陈羽的魔手之下,茗雅儿压抑

间不断有腻人的呻吟溢出,很快她就想要陈羽扶着甚才能站住了,这时陈羽自以为已经差不多了,便松开那手,想要帮茗雅儿把夹祅脱了,但是他却错估了茗雅儿的忍耐力。

勾栏院里对于买来的小女孩,打从十一二岁时便开始选出些好胚子来着重培养,非但有琴棋书画,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媚术。茗雅儿天生媚骨,自小便生得甚是动人,当然也在这培养之列,所以,尽管她这饥渴了几年的身子极是敏感,但是她的对于这些事的控制能力也是陈羽所无法预料的。

欢场中人,打小教习嬷嬷便再三再四的强调,要无情!无情便是妓家生财的不二法门。那怀里看上去情动已极的女子,却能在一瞬间恢复清敏,这便是自小锻炼出来的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陈羽到现在为止接触的都是绮霞琥珀等人,动人故是动人,但是她们在男女之事上却哪里会有茗雅儿这等人的水平呢。陈羽身边倒是有个杏儿,自小也是颇受了许多训练,练了一身的男女情调在身上,但是她对陈羽怎么能无情呢?那情都浓的化不开了,因此对着陈羽她总是卖力的奉承,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这一面表现出来。

因此,陈羽虽然称得上是花丛圣手,但是当他遇到茗雅儿这等女子的时候,便不免要吃轻敌的亏了。其实这也难怪,谁让他所经历过的女子里,最厉害的杏儿都被他三两下收服得妥妥贴贴,只会娇喘着求饶呢。心里得意加上又喝了酒的陈羽疏忽掉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杏儿是他的小妾,而且内心里爱煞了他,这才因情而动了心防,眼前这个茗雅儿却并非如此啊,她见到陈羽这般急色,只会心生厌恶,哪里会动情呢。

因此,当陈羽只稍微的松开了一会儿手的时候,茗雅儿便借机一把猛地推开了陈羽,然后灵巧地跳出那脱落在地的裙子,走到门口怒视着陈羽道:“亏我还当你是个知趣的人儿,却原来也不过是这般的腌臜东西,呸!不过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算我茗雅儿瞎了眼!”

说完了她不等陈羽醒过神来跟她翻脸,便一把拉开房门只穿着夹祅小裤跑出去了,留下陈羽惊呆在那里。

陈羽心里是又惊又悔又怒,惊便惊在,看来自己一直会错了意,以为茗雅儿不过就是想傍着自己而已,以至于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来,悔则悔在,茗雅儿竟是个刚烈女子,自己这般做法,只怕从今日起便断了念想了,怒却怒在,茗雅儿如此当着两个清倌人的面拂了自己的面子,这叫自己如何下得了台面。

“好个茗雅儿,羽爷我若是不能把你压在身子底下叫唤,便枉做了二世为人!”

交代了这句场面话,陈羽本来就不重的酒意至此也惊得全醒了,他看看眼前的两个小丫头,顿时也没了心思了,便摆摆手不让她们过来,然后一个人坐到太师椅上静静地喘着气。

两个小女孩还没经历过这般场面,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玉儿略放得开些,想了一想便拉着翠翠一块儿跪在陈羽面前,口中说道:“茗雅儿姑娘不识好歹,竟然得罪了爷,但是她好歹是咱们的教习嬷嬷,咱们姐妹虽然不如她,却也愿意代她受罚,爷有气就撒在奴奴身上吧。奴奴伺候爷枕席却是求之不得的,请爷怜惜。”

这番话当真说得乖巧无比,陈羽听了心里的气略略的顺了些,又打量她们一眼,便觉得十五六岁小丫头胜便胜在一个娇嫩上,真个是水灵灵的嫩骨朵,两个加起来倒也合得上茗雅儿一个了,于是她那刚才被惊退的念头顿时便又活络了起来。

想了想临出花阁子的时候,大爷陈桐自豪地说他自己可以一夜连御五女而面无倦色,陈羽又不由得心里一乐,看来是男人便喜欢吹嘘这个,也罢,既然到了这里,便既来之且安之吧,五个估计是吹牛,两个自己还没试过呢,或许,自己还能一夜七女呢,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当下陈羽蹲下身子,捉住玉儿的娇嫩舒滑的下巴,笑着说道:“茗雅儿那里,改日爷我自然饶不了她,不过你们么,今儿爷也不会等闲就饶了你们!”

章七八 升赏(下)

嫩的小姑娘,如何是陈羽这员欢场老将的对手,铁枪鸣,一夜之间取了两个处子的元红,却似乎让陈羽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尽管他一番盘肠大战把两个女孩子杀得连连讨饶不已,但是他的心,方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事毕之后,两个女孩子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落红珍藏了起来,然后一左一右娇懒地偎在陈羽怀里,陈羽却睁大了眼睛看着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温言抚慰了两个女孩子几句,便起身下了床。

翠翠和玉儿见状不由得有些吃惊,但是见陈羽已经在穿衣服了,两个女孩子只好忍着下身的不适,强自要下来服侍陈羽穿衣,但是陈羽却摆摆手命她们仍旧躺着去,自己穿好了衣服之后,便走到床前道:“我还有些事,须得走了,你们姐妹今后有什么事儿为难了,尽可以找我,但凡是我能做的,必不迟疑!”

两个女孩子最希望听得只怕就是陈羽这句话了,当下千恩万谢,送陈羽出了房。要说陈羽对这两个刚刚把处子之身给了自己的女孩子没有怜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世上有太多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自己救都救不过来,而事实上,自己已经接连的赎了杏儿和郁巧巧,家里也不宜再添人口了,所以便也只能叮嘱她们有事可以让人来找自己而已了。

在外伺候的鸨儿见陈羽出来了,心里可是担心的了不得。要说陈羽现在可是她惹不起的人物,更加上还有一层,他今日里可是陈府大爷陈桐的客人,刚才茗雅儿已经惹恼了他,幸而他没有计较,但是如果现在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翠翠和玉儿再把他惹怒了,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但是陈羽却好像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夸赞了两个丫头几句,便托鸨儿转给茗雅儿一句话,“刚才酒后无状,唐突了佳人,实非出于本心,改日再托人摆酒为茗雅儿姑娘赔罪压惊,请转告她,就说陈羽会错了她的意了,从此以后羞于见她,就此别过!”

说完了,陈羽转身出了翠玉楼,龟奴慌忙牵了马出来,陈羽上了马踏着清月慢慢的往家里走。

马蹄得得,月影疏朗,风虽不大,但毕竟是冬天了,刮在脸上还是冰得彻骨,而每走过那宽绰的大街时,风儿更仿佛能顺着衣服的每一个缝隙钻到身子里一样,让陈羽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但是心里却也越发的平静了下来。

刚才茗雅儿那件事让陈羽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但是在亲眼看到自己下身刺出的两处落红之后,陈羽的心又很快的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街上没有一个人,冷清得有点肃穆,陈羽骑在马上,也不催促,就任马儿慢慢的走,他知道自己半夜出来,是因为突然想起了那一夜和绮霞在后花园偷情时看到的绮霞的处子落红,然后他开始无比的想念和自己一样从小就做人家奴才,但是却勇敢的把身心都托付给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她肚子里自己的孩子。

所以,尽管锦衾犹暖,佳人在怀,但是陈羽还是依然的起身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绮霞,就感觉到温暖。

前世今生里,绮霞是自己最早的女人,也是最爱的一个女人。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份贫贱相知,生死相依。

在陈羽越来越浮华越来越自大的时候,天幸他遇到了性格刚直的茗雅儿,狠狠地挫了他一下,而在他有些失落有些烦躁的时候,天幸他想起了绮霞。

从平康里的翠玉楼到陈羽的家,他骑着马儿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这大半个时辰里,陈羽把自己的前世今生又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一直到今天晚上,一直到刚才。

无论如何必须承认,尽管自己现在有些飞黄腾达,或者说即将飞黄腾达,但是在自己度过的这四十年里,却始终都是一个实打实的小人物。两个时代,两种身份,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

陈羽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失去过信心,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十几年的磨练中,他正是依仗着这份聪明才走到了今天。但是现在他开始有些认识到,自己尽管很聪明,很多时候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主意,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其他人更加机敏,更加果断,更加善于随机应变,甚至,别其他人更善于把握女儿家的心思,但是,这些种种,都改变不了自己是个小人物的事实。

尽管今天他已经是户部员外郎,已经是羽林卫副千户,是堂堂的朝廷官员,算是站到了这个时代的权力阶层的一边,但是,自己还是个小人物。

小人物的特点,最明显的一个就是浮躁。或大喜或大悲,心境难以平和。一旦得意,便觉得老子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了,但是至少天下前三,于是甚至会自以为是地以为所有人都该仰望自己,所有的女孩子都该是倾心与自己的。而一旦失意,那么便会莫名的悲观惆怅,以为世界末日了,当然,陈羽知道自己还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陈羽完全可能仿佛出一旦出现那种情况时自己。

小人物,无论是人生经历还是学识素养,都使得自己不足以驾驭现在的生活和地位,所以,自然而然便会浮躁起来。现在他很庆幸的是,自己及时的冷静下来了,没有等到被人迎头痛击的一天。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陈羽自己冷静下来反思时,却能清清楚楚的觉察出来,自己在前面的一些日子尽管屡屡成功,但是已经有些迷失了。而他即将面对的,是复杂无比的官场局面,他得罪过的那些人,他将要得罪的那些人,他的敌人们,怎么会看着他得意,而不加以还击呢。

从这一点上来说,陈羽真心的想要感激茗雅儿的刚烈,正是她的兜头一盆凉水,浇熄了自己心中的自大与狂妄。陈羽心里不由想到:是啊,我有什么资本狂妄?我还差得远。一个人最难得的素质是什么?冷静与温暖。所以,现在我要时刻保持冷静,而绮霞,当然,还有杏儿,却又可以给我温暖。

但是,对于刚才的事,陈羽心里又不能不有一丝惋惜。冷静下来的陈羽把自己和茗雅儿结识以来所有交往的经历回忆了一遍,在那一刻,他几乎洞察了茗雅儿这个女子所有的心思,她对自己非是无情。但是现在,因为刚才的那件事,陈羽知道,自己在茗雅儿心里的印象,已经是一落千丈了,如果是势利还并不算一个太大的毛病,还是可以忍受的,那么自己刚才所做出的,对于一个女子人格的轻贱,则是能够刺伤人心,几乎无法转的。

失去了就失去了吧,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失去了一个风尘女子的真心,却能换来一份平和的心态,使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们,那么这次教训也就得到了它的意义了。

而对于茗雅儿,陈羽能想说的似乎只有一句话,我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是个完人。

到了家门口,陈羽叫开了门,开门的门子一边接过马鞭去一边还在惊讶,少爷不是去了平康里了吗,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

因为得了拢翠观里的信儿,所以这府里人等到起更便知道少爷估计是不回来了,于是便都就关门了睡下了,没成想陈羽半夜又回来了,所以那门子才会吃惊。但是陈羽却没空搭理他,他一边把大氅收得更紧些,一边径直地走向了后院。叫开后门时,起来开门的雨萱也是一脸的吃惊,陈羽知道明天这件事就会呈报到陈登的案头,不过他也无瑕理会,现在他只想赶紧把绮霞搂在怀里,自己的心突然之间冷静下来了,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在这个时刻,他迫切的需要绮霞给他一点温暖。

听见陈羽叫门,绮霞也已经披衣起来了,与下人丫头们的心思不一样,她看着陈羽渐渐的变成风云人物,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是因为陈羽是她的男人,陈羽有出息她自然也会觉得脸上光彩,这是给那些说道自己些流言蜚语,戳自己脊梁骨的人最好的回击。

担心则是因为,陈羽越来越不想以前那个陈羽了,男儿好色她自然知道,陈羽是个风流人物她也心中有数,因此对于陈羽一把十万两银子天价赎了郁巧巧出来,她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觉得让她做书童这一步遮掩的棋完全没必要,自己岂是那容不得人人?关键的是,她觉得陈羽越来越轻狂,让绮霞在他身上越来越感受不到想当初他还是个书童时候那份雍容洒脱与平和自如了。

晚饭前听人来报信儿,说是少爷去平康里赴宴了,绮霞没往心里去,可是起了更鼓了还不见陈羽回来,绮霞便知道今晚他定是不回来了,于是那心里除了一声轻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看见陈羽迈步进来了,绮霞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一样,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深夜的后花园子里见到的那个陈羽,冷静且灼热,自信平和,而又迫不及待。

“傻丫头,怎么站在门口,正是个灌风的地方,这样冷的天,看不冻坏了!还不赶紧进去!”

说着,陈羽拉起绮霞的手扶着她进去,如今绮霞的身子越发的重,大夫虽然没有限制她的活动,但是已经命令她身边行动就不许离人了。

“相公怎么这个光景又回来了?不是去平康里赴宴了吗?”绮霞被陈羽扶着坐到了床边,便看着他问道。

陈羽闻言笑了笑,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想你了呗!”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绮霞的眼睛立刻红了,但是旋即她又噗哧笑了出来,然后静静地看着陈羽帮自己把腮边的一滴眼泪温柔地拭去。

两个丫头看见自家主子主母在那里亲亲我我的,便都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里间便只剩下了陈羽与绮霞两个人。屋子里暖融融的,绮霞在小衣外只套了件中衣便丝毫不觉得冷了,陈羽也除去了大氅,坐在床边把绮霞搂在怀里,两个人默默地享受这一刻的温柔与依恋。

过了好一会儿,绮霞才好像是醒过来一般说道:“相公,夜深了,你快去琥珀妹妹那边歇了吧!”

陈羽一愣,笑道:“干嘛要去那边,这里我就睡不得吗?我说你呀,向着

不是这么个向法儿的,哪有把自己的也推给她的。I不去,就歇在这里了!”

说着陈羽自己动手脱起了外衣,绮霞慌忙地伸手拦他,脸上那满足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只听她说道:“相公,奴身子日重,大夫特意叮嘱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同床,说是怕挤到咱们孩儿。正好琥珀妹妹刚过门,你正该多疼她些才是,就去她那里歇了吧!”

“不去,今晚就睡你这里。我小心些就是了,我自己的儿子我在意着呢,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就是!”

说着陈羽宽去了衣裳,又蹬掉鞋子上了床,只是把绮霞揽在怀里两个人正温柔脉脉呢,陈羽却又突然冒出来一句,“怪不得人家说孕中的女子便是块烧着的炭,处处都透着热乎,现如今我才知道这是句大实话,抱着你,便犹如抱了个火炉在身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因为,这个火炉不但暖和,还软腻腻的。”

“相公……”听了陈羽调笑的话儿,绮霞顿时娇嗔不依起来,那眉目间的风情,竟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饶是陈羽刚刚从翠玉楼出来,那下身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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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好睡,第二日陈羽一早就起来了,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便要去殿外候着,等到早朝完了,自己可是要听赏呢,怎么敢迟了。陈羽穿的是还没上过身儿的从五品文官官服,若是从羽林卫副千户那里论,他是正五品,可以穿正五品的武将袍,但是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一身文官的衣裳,另外觉得穿出去也显得不张扬,于是便选了它。

绮霞本要起来,陈羽却把她按下了,嘱咐她等自己走了再睡一会儿,又命两个丫鬟好好伺候着,早饭通知厨上额外给做一碗鹅肝小粥,是补气血的,这才放心的走了。

来到天安殿外等着,陈羽才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谁让自己从来都没上过早朝呢,以前在陈府虽然也留意过老爷的作息,但是终究那是不靠谱儿的事儿,便没有详细打听过,只知道他是一早起来出去上朝,多半是大上午能回来,有时候则要到下午甚至半夜才回来,当时是以为老爷上完了朝之后就要去部里以及内阁署理公事,谁成想光是这么一个早朝就要那么长时间呢,竟然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早朝居然还没散。

大殿里过于北疆的战事问题,以及以后的军事防御安排,吵得是热火朝天,这牵涉到是主动攻击还是被动防御的国策问题,朝廷大员们自然是各执己见,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只是这可苦了等在殿外的陈羽了。

太阳出来之后还好点儿,好歹太阳虽弱还是有点作用的,太阳刚刚出来那会儿是最难挨的,出来时身上那股子热乎劲儿已经被风给吹没了,可是太阳才刚出来,还嫩得很,全然觉不出热力来,于是陈羽便在殿前时不时地跺跺脚来取暖,那个时候他真后悔没有听绮霞的,应该多穿点来呀,厚点难看点儿怕什么,总比冻得难受强吧。

好容易熬到早朝散了,大人们脸上犹自带着忿忿一个个鱼贯而出,这时陈羽却听那出来传信儿的一个小黄门说,争论还没完呢,皇上体谅诸位大臣,让大人们出来吃了饭,然后还要接着上午朝。

陈羽一边跟着小黄门往里走,一边留神打量出来的这些文武官员们,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资格在大殿之上也畅谈一番国策。

很快到了大殿上,陈羽三扣九拜之后才敢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却发现皇上正坐在那里喝粥呢,而自己身侧前方,有三个人也正分别据案用餐,左边的依次是陈登和王鸿,右边一个富态的老头儿不认识,但是只看那一品的官服便知道,定是陈登的死对头,当朝何党的核心人物——何进远。

看见陈羽进来了,皇上喝完粥之后问道:“陈羽呀,你在外面等的会子不小了吧,要不要喝碗粥暖和暖和?”

此时陈羽很想说自己却是想喝,又饿又冷,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粥正是最合口的美味,可是陈羽还是咽了口唾沫说道:“臣不敢,臣不饿!”

皇上闻言看了陈羽一眼,然后呵呵地笑了笑,说道:“也罢,那你就听了旨意,回自己家喝去吧!来呀,宣旨!”

于是,大殿之上,在大周朝最有权势的四个人正人手一碗捧着热粥喝粥的声音中,陈羽跪在殿中,听那太监尖细的声音琅琅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陈羽,查其忠心为国,机敏练达,特擢为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另授一等子爵,食三百户,恩授羽林卫千户,任左禁卫指挥同知……”

章七九虚衔

了旨出来,便要和上次做户部员外郎一样,先去吏部然后领了对凭,才去礼部到任,但是到了吏部却又不得不退回来了,部内主官们都正关心着国策大事呢,这会子谁有功夫管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的事儿啊,当值的一位郎中倒是前些天刚见过的,可是这圣旨委任的官员,不见见尚书大人,怎么能行。可是尚书大人陈登,正留在殿上赐膳呢,于是那位郎中好心地劝陈羽明日上午再来。

陈羽无奈只好答应,却又借机套问起自己这个新官职的事儿来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做奴才,对于这些朝廷的官职只不过是平日里听到过一些,却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过,是以对此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当日里就任户部陕西清吏司员外郎的时候,就多亏了这位郎中大人给他解释了半天才闹明白。

兴许这位郎中倒真是个老好人,也兴许是他消息灵通,从皇上对陈羽的重视中发现了一点儿什么,因此对待陈羽很是热情,这次还是不厌其烦地跟陈羽解释了起来。

听他解释了一番,陈羽才算是闹明白了,所谓的擢为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其实还不如原来在户部陕西清吏司做员外郎呢,因为这个礼部主客司,按照那位郎中的说法,是“分掌诸蕃朝贡接待给赐之事”的差事,基本上也就相当于专门负责做地方要员到京之后地接待工作的。这下子打破了陈羽对礼部的认识。以前他一直以为礼部其实就是管全国的乡试会试贡试殿试等考试之类的,却原来除此之外还有接待工作,当然,在很大意义上它也有后世外交部的部分功能,陈羽所在的这个主客司,就是管这些事儿的,不过,因为大周地强盛。所以其他周边国家都是俯首称臣,因此朝廷便下旨册封,也便称他们为藩罢了。

这个主客司说起来还没有在户部做个清闲的员外郎好呢,毕竟那个员外郎和这个员外郎虽然是一样大小的官儿,但是很明显,那个管着陕西一地的钱粮呢。手里是有权的,而一个管接待的官儿,能有什么权?只不过是上下受气罢了!而且,那位郎中大人还据实相告说,吏部这里地底子,其实主客司的两位员外郎也是满任,所以,陈羽几乎是立刻笃定自己这次担任的又是一个不用到衙门理事的虚衔儿。

与此相比,倒是羽林卫升了千户,这是难得的恩遇。迄今为止,得授羽林卫千户的。莫不是世家勋贵,因此陈羽情知自己此番得了这个官儿。不惟是自己办了一件漂亮的差事,只怕更大的原因还是柳隐那里落了力。

不过,听了那位郎中的解释,陈羽倒对自己兼任左禁卫指挥同知感到纳闷起来。这左禁卫也是长安七卫之一,不过,自当今皇上即位以来,重视羽林卫,也就慢慢的形成一个规矩。其他六卫指挥使都需要在羽林卫担任个官职,其实也就是把指挥权最后都落到了羽林卫指挥使那里。但是这六卫却还都是独立地衙门,直接向皇帝负责。陈羽任指挥同知的这个左禁卫,就是负责未央宫直至西华门一带地警戒,当然,陈羽这个指挥同知的官儿,只是个副手,乃是从四品,而且,据那位郎中老兄语音含糊地解释,陈羽多少也猜出来了一些,这样的指挥同知,大多是个虚衔,并不需要亲自去衙署事的。

到了这里陈羽就不得不纳闷了,皇上给那么多虚衔做什么?实打实的差事一件没有。虚衔虽然说自由,可是自由就意味着没有权力啊,在这个时代,一个没有权力的虚职员外郎,甚至不如一个实职的六品主事更受人心里看重,毕竟他手里还大小的有点儿权力。

当然,最让那位郎中大人眼红的是,那个一等子爵地封号,毕竟那可是一个名利兼收的实在赏赐,子爵虽然不是超品地爵位,但是也位列五爵之内,是足以传名后世的荣耀,就连死后的坟墓,都可以享受不同的规格待遇。但是很显然,陈羽心里并不看重这些,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只有那食三百户还算是点儿实在事儿,当然,赏的三十斤黄金,还有上好苏缎三十匹也都是好东西,可是总觉得让人不来劲儿。

不过,陈羽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一等子爵的好处。等到他从吏部告辞出去,到户部去交接公务的时候,那位陕西清吏司郎中沈毕便口称爵爷迎了出来。毕竟六部衙门与皇城离得那么近,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

陈羽口称客气,然后便执意要邀请陕西清吏司原来的众位同僚一同去饮宴一番,那沈毕闻言脸上露出一股喜气,但是很快,他却又说道:“爵爷太客气了,早就说过了要请爵爷赏脸大家聚一聚,只是到时候一定要由下官来作东才是。但是现在,却有些不对时候。”

“哦?”陈羽沉思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问,这次沈毕显得很是乖巧,急忙解释道:“北疆放靖,百姓流离,朝廷需要尽快安置,以免贫饿流民生变,再则刚有一场大战,兵部那里据本表功,一应的赏金抚恤也还都是咱们户部的差事,最近哪里能闲得下来呀!”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心想这倒是实情,于是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说找机会大家一定要好好叙叙才是,那沈毕也连声称是。陈羽趁机说要来交接公务,那沈毕想了想说道:“你便与我交接吧,王大人一时只怕是不得闲儿,再则他曾屡次公开夸赞你,想来不会在这方面有所刁难,所以,你我把该弄清楚的事儿交割一下便是。”

当下陈羽便把自己做的帐目拿出来,其实只不过是随身带着的一张纸罢了,上面记着陈羽接手三十万两户部档银之后的花销去处等一应支用。

沈毕恭敬地接了过去,口中连连称赞着陈羽这件差事办的漂亮,现在六部皇城之内,大家都在传颂此事呢。陈羽正要谦逊几句,却见那沈毕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便刹住了口不说,他情知沈毕定是看见了那笔十万两银子的帐目了。

当初也是陈羽得意之时便孟浪起来,以至于不顾前瞻后,便把那十万两的档银用来为自己赎了郁巧巧,当时他打的主意是,长安府那里只消他打一个招呼,便能想出无数的办法刁难那凤仪楼的鸨儿,到时候

她不会主动把钱退回来?

但是后来陈羽却想,不能那样做。那个时候,自己身上很有一份小人得志的感觉,是以想出的这办法也显得有些下作,现在看起来,不就是十万两银子嘛,这种借官府来欺压鸨儿,以至于最后形成强抢女人的事儿,连那些自己一向不屑的纨绔公子都未必干得来,自己居然还想出了这么一个臭主意,可见当时心气儿的荒唐。

但是事到如今,必须想个办法补救啊,陈羽觉得不好去凤仪楼找那鸨儿把银子再要回来,她花不花得出去是她的事儿,但是自己去要,这可就是件丢人的事儿了,于是他便只好把自己投资给胡大海贩粮食挣到的钱扣下了该属于二爷的那份本息约十万两,其他的总共算下来,自己也就剩下八万两银子,还是加上其他的一点积攒,这才凑够了十万两亨通钱庄的银票。这样算下来,自己冒了诺大的风险,最后一分银子没挣,反而赔了不少钱,但是却也得了一个郁巧巧。陈羽心道,这就算是为年少轻狂交的学费吧。

因为这样,所以那账单子上写的,就是刨去支给胡大海的二十万两银子之外,还准剩十万两,但是这个十万两却不是档银的银票了,而是变成了私人钱庄亨通的银票。那沈毕看到这里略一寻思,便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然后默不作声地看了下去。

陈羽想了想便明白了。者普天之下,若论银子地纯度,自然是以户部准银为最高,所以户部的档银走到哪里都是被认为最够分量的银子。而如那私人钱庄所铸的银元宝,自然在纯度上就略逊一筹,虽说是一两银子里面差不了多少,但是积少成多,十万两户部的档银。与十万两钱庄的银子,其中至少差着两三千两准星儿呢,因此商家们做生意时都喜欢与拿着户部官银的人来往,毕竟那个钱纯度最高,所以就可以让商家的利润最大化。那沈毕是什么人,既做地户部郎中。自然对这种事儿门路里清楚的紧。

想到这里陈羽知道,这沈毕肯定是误以为是自己故意给这档银掉了包,目的是为了贪图那两三千两银子了。但是他想找句话来解释一下,却又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又一想,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坐实了自己的打算了,便干脆缄默不语。

等到沈毕看完了账单,点了点头,陈羽才拿出了换成了整数的一张十万两银票。准允准提地亨通钱庄开出来,天下通行。

当下沈毕叫了手下主事来收了。然后陈羽便说可以马上让人把鑫鑫粮店胡大海叫来,陈羽代表户部买下的那十万石粮食。卖出去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胡大海应该向户部再交还多少石粮食,一并结清了的好。

当下沈毕一边请陈羽继续高坐奉茶,一边立刻差人去广德里鑫鑫粮店传唤胡大海,并要求他带上一应帐目。

等了约摸一个时辰,天都近午了,陈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胡大海才一头大汗地进了户部陕西清吏司的大堂,当下陈羽坐在一边。胡大海侍立一侧,鑫鑫粮店的帐房与清吏司一位主事把帐目清了出来,算准胡大海共售出大米八万七千三百四十六石,尚余的一律改日由户部派员接收。至此陈羽算是把在户部的这件差事交代完毕了,便告辞出了户部。

那胡大海自然是随在他身侧一起出来,在户部衙门里,陈羽对胡大海并不假以辞色,但是两个人都上了马,陈羽却笑道:“这件事劳烦胡兄了,陈羽能成就此事,胡兄功高居伟,朝廷的赏赐估计还有几天才下来,不过我却要先表表心意了,走!今日你我太白楼,不醉不归!”

胡大海闻言显得很是谦逊,连连地说都是羽爷计策妙到毫巅,又指挥得度,才能把縻实行那些兔崽子给算了进去,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而已,不敢居功。说着他又说要为陈羽摆酒庆贺。陈羽便不依,说定是要自己请客表示谢意才对,但是胡大海却是无论如何不依的,陈羽见其心甚诚,最后便也没有强求,当下两人兵马去了太白楼。

坐在太白楼上把酒临风,陈羽听胡大海说起了今天早上小黄门到縻实行宣旨时候的情况,只是,说了一半就改成在一边伺候地胡车儿说了,他那张嘴简直是舌绽莲花,故事本来是陈羽早就知道或者说能预测到的,但是听他一说还是感觉饶有趣味,听他一讲,便有了些后世里听评书地感觉。

原来宫里宣旨的太监去地时候,胡车儿正好奉了胡大海的命去那里哨探,于是便当面见到了那縻实行大掌柜的接旨时候的情形。

想到那大掌柜的接了旨之后,凭他那心机,定是已经料到自己中了圈套了,再听胡车儿将他那脸色形容一番,陈羽便笑道:“此当浮一大白,且饮胜!”

当下两人便在太白楼上推杯换盏起来,酒到半酣,陈羽摸了摸怀里那块刻着“谁都不许欺负我”的金牌,不由得笑了笑。他想起了当日在拢翠观里自己同皇上那番谈话,当时自己居然自作聪明的要了这么一块金牌,而且还要求事毕之后皇上要免去自己的所有官职。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何其糊涂,只要是手里没有权力,一个金牌能挡什么用,自己当初居然还傻到以为潜身缩首地又有一个金牌护身,就能够保佑着自己以及家小妻儿一世平安,真真是糊涂至极啊。幸好皇上没有履行承诺撤了自己的官儿,不过,封得这些官儿却又都是虚职,手里根本没有实际地权力,这真是让人好生郁闷。

不过,陈羽手里捻着汝窑上品的细白酒杯却突然想到,虚职,谁说虚职就没有权力的?当一个虚职得到了皇上默许时,不就可以变成实权了吗?

章八十闺趣

一样,陈羽下午从太白楼回到家中的时候,又是一身是精神却抖擞的紧。他到了后院想去找绮霞,自己封了子爵自然应该让后面的女人们跟着一块儿喜庆喜庆。谁知在绮霞屋里却没见到人,陈羽便不免有些好奇,这绮霞现在好几个月的身孕,不在家呆着,还能干什么去?

叫过一个老妈子来问了,陈羽才知道,原来是绮霞又带上琥珀还有雨萱雨蓝两个丫头回了那边府里了,据说是那边府里遣人来叫的,说是太太还在病中,突然有点儿想绮霞了,这才派人来将她叫了过去。

陈羽听了这话便有些不乐,心道太太怎恁地欺负人,你自己生着病,而我绮霞又怀有身孕,这个时候她到你病榻前去,本身就是不对路子的事儿,而居然她还遣人来叫绮霞去,真真是有些欺负人了。

当下陈羽虽心中不乐,但是却也没说什么,只摆手命那老妈子走开,然后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仔细思量之下,陈羽还是决定暂时不去陈府了。虽说除了绮霞之外,那边现还有自己正挂念的人和事儿,但是如果今天这么一去,便给人一个印象,绮霞每次去陈府,自己都是后脚儿就跟去接,这样一次两次,别人家只会羡慕,说这对夫妻恩爱,但是次数多了,不免就要有人嚼舌头根子了,再者,太太既然已经把她找了去了,自己去也济不得什么大事,还白白的让太太更看自己不对付。

却说陈羽闷闷不乐地到了书房门口,推门进去时,郁巧巧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呢,她听见门响便站起来,看是陈羽进来了,便道了声少爷好,然后就去沏了壶新茶倒了一杯端来。

就在她沏茶的功夫,陈羽顺手摸起她刚才看的那本书,打开翻了一页,仔细看了看,陈羽才看出来原来是一本左诗,陈羽却是一愣,这本集子还是自己当初酷喜诗词的时候千辛万苦从少爷书房里要了去的,喜欢的就是那股子冷峻。但是后来他有诸事缠绕,却一直没能去仔细的看,搬去拢翠观当值的时候,便也把它顺着带了过去,后来搬家,自然也带了过来。记得往书架上放的时候,这书都破了皮了,而现在它竟是被郁巧巧用一块上好的绢布包了起来,显然也是珍视之极。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蹑高位。英俊沈下僚。|.

朗朗的几句左诗顺口而出,陈羽将书握在手里,笑着对那郁巧巧说道:“我倒是忘了,郁小姐好歹也还是四小花魁之一,想来在这诗词歌赋上,定然也是下过功夫的,看来做一个小小的书童,还真是有点儿委屈你了。”

郁巧巧一边背对着陈羽冲茶,一边和声道:“主子过奖了,奴婢只不过闲来无事,随便翻翻聊以解闷罢了,左太冲的诗高古无匹,哪里是我能看的懂的。”

陈羽闻言一笑,便接着说道:“高古固然,无匹则不免过论了!不过,要是闲着逗闷子看,这书倒还真是不太合适,最是那牡丹亭之类思春的辞藻才好。小姐以为呢?”

郁巧巧闻言半晌没有作声,停了一会儿她沏好了茶,倒了一杯奉与陈羽时才小声说道:“主子是奴婢的主人,主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只是,小姐一称还是不要再叫了吧,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陈羽闻言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低头抿了一口茶,然后把书递给郁巧巧,郁巧巧便拿了书去放回书架上,倒是一副我刚才只不过是随便翻到了它而已的样子,让陈羽不由得笑了笑。

但是陈羽却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郁巧巧没事儿的时候躲起来看左诗,这是个什么意思呢?左太冲之诗长于讽喻而意境苍茫,可不该是郁巧巧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子该喜欢的。想到了那句郁郁涧底松,陈羽好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只不过,在陈羽看来,以郁巧巧的脾气性子,既然她这么喜欢左诗,那么想必她哀叹出身低贱的可能不会太大,倒是因为整日无所事事而使得她心里有种无从施展的烦闷,只怕这才是主要的吧。

陈羽走到书案前放下茶盏,心想既然花了我十万两银子,又怎么能让你无所事事呢。要知道支出了那十万两之后,自己现在可是穷的只剩下现在这所宅子了,以后的日支用度该怎么来?如果光靠那一点俸禄还有所谓的三百户食户的话,只怕等不到自己的儿子出生,那全家都要饿死了。

要知道长安城位于天下之中,又是太子驻跸之地,自然物价腾贵,非是富贵有家财者,居住生活着实不易,而做官的人如果是家里没什么钱,自己又不贪的话,那么在这天子之都的长安城里,也不过就是顾上个饱暖而已,要想使奴唤婢的,那可是万万不能了。

而像绮霞杏儿等人,陈羽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们每天辛辛苦苦的自己去洗衣服,去为自己做饭?所以,眼前介倒是真该好好想想挣点银子的事儿了。

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卖那把吉他给柳如眉的事儿了,现在想来真是有些荒唐,改日有了钱,一定要去把吉他赎回来,一则抹去自己骗人之嫌,二则这世上唯一的一把吉他,还可以多少让自己想起前

些点滴,又怎能任它流落在她人手中呢。

那么,现在自己该寻摸点儿什么赚钱的事儿呢?陈羽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书架的郁巧巧,想了想说道:“巧巧,先不要忙那个了,现在还没功夫读书呢,书架先不忙着整理,倒是你见多识广的,该帮爷想个挣钱的路子才是正经。”

郁巧巧乍闻陈羽叫她巧巧,不免有些失神,幸而那手里的书只是略微一滑,并未掉下书架来,她慌忙把书又摆回原处,只略一寻思便说道:“爷当日一甩十万金,是何等豪气,现在竟然也发愁没银子使了,想来是为了巧巧,把家底子都倒空了。巧巧何其幸哉,何其愧哉!”

陈羽听她突然开始自称巧巧,便不由得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十万两银子是个大花销,不过爷我却并不心疼。而且,已经没了的就没了,我发愁的并不是那个,发愁的是日后的用度啊!”

郁巧巧闻言终于转过了身来,定定地看着陈羽,只可惜陈羽双手背在脑后,并没有看见她的目光,只听郁巧巧说道:“想来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是要花费不少,光靠爷那户部员外郎和羽林卫副千户的一点俸禄只怕连垫底子的都不够,不过,我看爷手里倒也颇为阔绰,想必是另有赚银子的门路,但凡有点儿门路,这吃穿用度便也算不得什么大钱了。”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你哪里知道,你们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我自然要拿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们吃用,你以前在那里,什么都是由下面人去办,你或许不了解这里面的事儿。别的不说,就说你们用的那个胭脂膏子,绮霞手里从陈府太太那里带出来了一个方子,淘出来的胭脂是真的好,想来你用着也不错吧?”

见郁巧巧点了点头,陈羽才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她那胭脂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吗?那是用苏州半月堂的上等苏脂又加了些她自己的材料才能配出来的,就你们用的那的茶碗儿大那么一小瓶胭脂,就用了三盒上好的苏脂,一盒苏脂的市价可就是三十多两银子呀!呵呵,你可以相见这吃穿上的用度不是个小数了!”

说着陈羽用手在书案上有节奏地慢慢敲打着,又说道:“所以呀,少爷我不挣钱行吗?我能忍心看你们一个个用那种劣质的胭脂?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不是摘了我的心肝儿肉嘛!少爷我宁可自己多辛苦一点儿,也不能让我的宝贝儿们受了委屈!”

郁巧巧听他说到宝贝儿时,又不知这个“宝贝儿”里有自己没有,便没敢接话儿,停了一会儿才说道:“据巧巧看,天下百行百业,原都是有利可图才有了那么一个行当,不然没钱赚,谁会去做那个呢,那岂不是要等着被活活饿死?但是如果主子想要生个法子弄钱的话,倒是车船店脚牙这五个行当,都还是不错的,生意既平实,又有些不薄的利润,想来养家是够了。不过这里面却还有一个关碍处,主子是朝廷官员,而大周律有制,为官者不许经商,所以,少爷是做不得生意的,那说不得,只好日常手缝宽一些,多吃些不碍事的孝敬罢了。”

陈羽闻言好奇地打量了郁巧巧一眼,然后笑道:“好你个郁巧巧,竟然挑唆着自己主子贪渎,你可知该当何罪?”

郁巧巧虽然情知他是在开玩笑,却还是袅袅娜娜地跪在了他面前,口中称道:“巧巧知罪,请主子责罚!”

窗外的斜阳洒进来,坐在那里的陈羽正好可以看到她脑后几根细发脱离了发髻之外,在阳光下泛出金黄色的光,当下陈羽一边看一边笑道:“罚就免了,其实少爷我也想贪渎一点儿,但是就我做的那官儿,全是虚职,谁会给我上钱哪!倒是现有一桩好生意在这里,是既不用害怕当官儿就做不得生意,又不用日日的操劳辛苦,可惜我又拉不下脸来去做,唉,真真是好生为难哪!”

郁巧巧听他一言把自己轻轻饶过,并不肯责罚,便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听了这话她却跪在地上就仰起脸儿看着陈羽问道:“竟又这样好买卖?却不知是什么?”

陈羽呵呵一笑,把手伸给她,郁巧巧只略迟疑了小小一瞬,便将小手交到陈羽手里,任他把自己轻轻拉起来,然后听他说道:“还能有什么,我有个有钱的姐姐,他弟弟快饿死了,连给她侄儿要个奶妈子都买不起,还不得找她打秋风去?”

郁巧巧这些日子没少听陈羽给她讲自己的一些经历,因此闻言顿时明白了陈羽的意思,他竟是把心思打到了快要做娘娘的姐姐身上,郁巧巧便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这时陈羽却猛地站了起来,她仍旧是一只手不停地叩击着书案,然后笑着说道:“还是不要指望她了,要指望,就指望自己吧,她那里能救急,但是救不了穷哦!朝廷是不许官员经商,但是没说不许官太太经商,更没说不许关于的书童经商。巧巧,你说是不是啊?”

郁巧巧闻言愣了几愣,然后一脸懵懂地看着陈羽,好可爱地伸出一根纤纤葱指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问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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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霞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杏儿听说了便忙接到了二门,然后又派了阿瑟去叫正在后院子看鱼的陈羽。

阿瑟来到后院子,看见陈羽正蹲在那里看水缸里的两尾大红鲤鱼,便好奇地问道:“爷,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条鲤鱼嘛!”

陈羽笑了笑并不答她,这年头家家都有养鱼的习俗,而且并不以养金鱼为贵,是以养这种肥大的鲤鱼为好。按照陈羽的印象,好像后世里也有养鱼的,不过通常是养在院子中间的大荷花缸里,而这时的人却喜欢在后面的小花园子里用缸养鱼,陈羽便也入乡随俗,弄了两尾看上去很是可人的大鲤鱼养着,没事了就来跺脚逗鱼为乐。

阿瑟见陈羽不理自己,转瞬间就笑开了,只听她说道:“我知道了,少爷肯定是嘴馋了,想吃鲤鱼了对不对?哼,这下子大胖二胖要倒霉了!”

陈羽闻言一乐,心道这小丫头子是什么逻辑,这两个名字起的也很是逗人,又扭脸儿看她一脸的憨态可掬,便不由笑着逗她说:“是啊,少爷我最近馋死了。就把这阿锦阿瑟红烧了吃吧!”

阿瑟闻言脸上只羞了羞,便强自说道:“想的倒美,才不给你吃哩!你还是吃大胖二胖吧!这两个家伙,每天我来给它们送吃的,它们总是在缸里不老实,好几次都把水溅了出来,那次还弄了我一裙子水,就该吃了它,看它还怎么蹦达!”

陈羽呵呵地笑了笑,看着如初露小荷一般娇态态的阿瑟,心里真是痒痒的紧,但是他昨日才刚吃了两个一样水嫩的小丫头,是以这时倒也并不太厉害了,所以,便又强自压下心中邪火,自我宽慰道:“再等两年吧,还太小!”

然后陈羽问道:“你们奶奶做什么呢,怎么不到后边来玩儿?少奶奶回来了没有?”

阿瑟闻言像是现在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似的慌忙说道:“哎呀糟了,二姨奶奶就是容婢子来叫爷的,少奶奶回来了,都怨爷,一说话儿就搅得我把正事儿都给忘干净了!”

陈羽觉得跟这个小阿瑟在一块儿的时候,看着她那娇俏的可爱模样,还有那稍微逗弄两句便红了脸,却又抵死不肯承认时的可人,自己便会始终都那么高兴,因此他也并没有出言责怪,只是拍打了一下双手,然后说道:“走吧,到你们少奶奶那儿去!”

绮霞回来了,杏儿便命下人们开始传饭,于是四个人一桌儿吃饭,吃完了又说了些今天去陈府里的事儿,琥珀一开始当了陈羽还不好意思,毕竟是刚刚过门的新媳妇儿,但是绮霞一个劲儿让她说,她说着说着也就放开了。说说都是见了谁,谁又怎么样了,谁最近出了什么事儿,然后还说太太的病已经大见起色了,二少奶奶那里偷偷的让回来问问爷,那笔放出去的银子现在翻成多少了,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事儿,一直说到琥珀口干舌燥的,才算是停下了。终究是绮霞心里最挂着陈羽上朝的事儿,见琥珀那里的话告一段落,便开口问陈羽早朝时怎么样。陈羽说出圣旨的内容时,不止坐着的三个女人,就连一边伺候的丫鬟们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好像与有荣焉。陈羽不由得心中感慨,自己便是这一大家子的顶梁柱,自己受了封赏,一家人无论大小上下都跟着脸上增光,出门走路都昂着胸脯子,若是自己不小心受了责罚,只怕一家人也都要跟着提心吊胆的了,这才是肩上最重的责任呢。

听说了陈羽已经授左禁卫指挥同知,杏儿便赶忙知趣地站起来福了一福,恭贺绮霞也得了四品恭人,琥珀还有那些丫鬟醒过神来先是恭喜过了然后缠着杏儿给解释,杏儿自然趁机小小的卖弄了一番。要说绮霞琥珀虽然一直生活在宰相府邸,但是却只是待在内宅,对这些朝廷里的官职封号的,哪里有待在凤仪楼里整天跟郁巧巧的那些恩客官老爷们打交道的杏儿知道的多呢。

大家说笑一番才发觉夜深了,陈羽便说绮霞怀了身子,辛劳不得,当下他便命各自睡吧,然后便要离了这屋子去杏儿房里,但是绮霞却把他叫住了。

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绮霞笑着说道:“相公,不是我事儿多,也不是我想着自己的妹妹,今晚你还是去琥珀屋里吧。”

陈羽背着手想了想,然后伸手摸了摸绮霞的脸蛋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晚上在那里睡我心里自有个算计,断不至亏了谁,今天就要去杏儿房里才对,要说去琥珀那里,倒也没有什么难为的,只是,是为了什么?”

绮霞笑了笑说道:“相公你去就是了,自然有你的好儿!”

陈羽问了几句绮霞都坚决不肯说,没办法陈羽只好恨恨地在她脸颊上掐了一把,然后又笑着说道:“这怀了孩子还有一个好处,我看近日里你这下巴比以往要圆润多了,就是这小脸儿,也显得雍容了许多,果然便有些贵太太的气势了。好了,我今晚就去琥珀那里歇了,看看你们姐妹在捣什么鬼!”

说着,陈羽开门出去了,绮霞这里自歇了不提。

且说陈羽到得琥珀房里,琥珀初做新妇,以前跟陈羽又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所以现在

上也还略略的带些害羞的红晕,收拾好了床铺,又服洗脚,然后又为他宽衣解带,最后丫鬟退出去了,她才挑亮的吹熄了几根蜡烛,只留下一根最远的让它烧着,勉强照个眼不黑,然后才躲在一边自己脱去了衣裳,钻进了被窝里。

陈羽的规矩,只要是他没说话,那么屋里便至少要留一根蜡烛让它亮着,要不然怎么能看得见怀里女人们的千娇百媚呢。

琥珀钻进被窝之后便伏在了陈羽身上,陈羽也笑着揽紧了她。这琥珀外面看着端庄易羞,其实到了床上却是其热如火,动作来的也很是大胆。关于这一点,陈羽早在她的处子之夜便已经尝到了甜头,所以本来对琥珀感觉寥寥的,现在也不由得有些喜欢她了,这大概就是日久生情的一种吧。很多时候一种血脉相依的感觉,比之海誓山盟的爱情更加坚固和温暖。

“刚才绮霞说让我到你这儿来,说是有好东西,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跟你爷还敢藏着掖着的,还不快拿出来!”

琥珀闻言噗哧一笑,两条滑腻的手臂顿时顺着胸脯探上来,紧紧地搂住了陈羽的脖子,只听她笑着说道:“爷先不慌看东西,婢子先跟您说个事儿。”

“哦?什么事儿?说!”陈羽的大手放肆地在她香臀上抓了一把,琥珀嘤咛一声,脸蛋儿晕红地在陈羽胸前又蹭了蹭才趴在他胸口说道:“爷昨儿晚上是不是在平康里的一家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凤仪楼的勾栏院里,办了件不好的事儿了?”

“不好的事儿?”陈羽闻言立马想到了茗雅儿那档子事儿,但是他还是问道:“什么事儿?”

琥珀低了头不敢看陈羽,口中低声说道:“还不就是爷看上了一个女子,结果那个女子抵死不从的事儿嘛,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雅儿,名字我给浑忘了,反正大约就是那么起子事儿。”

陈羽闻言想了想才问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谁跟你说的?”

或许是陈羽的口气一下子有些重,琥珀顿时猜出来自己的话一定碰到陈羽不想让人碰的地方了,便忙担心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小心地说道:“还不就是银屏儿姐姐嘛,您不知道,当时叫她把我都笑话死了!”

陈羽低头看,烛光下琥珀嫩白的脸蛋儿上红晕显得越发浓重了。其实刚才看到琥珀的眼神儿,他就知道自己口气重了点,琥珀初做新妇,不免心里有些忐忑,生恐不知道怎么讨好自己,当下他不由得既是联系又是好奇地问道:“笑话你?她笑话你什么?”

“还不就是……,还不就是说,说是家里现放着两房姨奶奶,还有一个十万两银子的金人儿,却还让你出去打野食儿,说……,说婢子没本事,不会伺候男人……”

琥珀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不容易说完了便伏在陈羽身上不肯抬头了。陈羽听了不觉好笑,便不由得装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说道:“哼,她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倒笑话起你来!”

琥珀闻言偷偷地仰起脸儿来看了陈羽一眼,只是那目光与陈羽一碰,却又赶紧低下去了,然后那声音便小的几乎只有在她嘴边才能听见,“因此……,因此银屏儿姐姐便送了我两样东西,说是有奇效的,一个送给我,另一个,却是送给你的,连我要看看都不许!”

“哦?”陈羽本来正沉醉于她小女儿一般羞羞怯怯的风情,闻言却是顿时打起了精神,笑着问琥珀道:“却是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要说起来这可有点不对劲儿了,两个小女人小姐妹的,私下里聊点儿闺房密事,互相打笑几句原也无可厚非,而从陈羽和银屏儿真正的关系来说,她说出那话来未尝没有吃醋的意思,何况自己昨天想去看她却又中途走了,以她那消息的灵敏程度,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未必便没有点小脾气。

但是,在名义上来说,银屏儿她毕竟还是二爷的通房丫头,姐妹之间送点东西助她邀宠,没人会去认真的计较,但是她却送这些闺房雅趣的东西给自己,这可是犯了大忌讳了,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不知道会是多大的罪名呢。

不过,陈羽又一想,银屏儿素来稳重,断断不是那行事考虑后果的人,她做事是有分寸的。那么,她送给自己的会是什么东西呢?陈羽的好奇心顿时无比的浓烈了起来。

章八一肚兜

上起了床,便命下人套了马车,他自坐着马车到部,皆是乘轿,独有陈羽,喜欢上了这坐马车的感觉,便坐着马车到部履新。

昨天晚上陈羽又是好笑又是心跳,琥珀到最后磨磨蹭蹭拿出的,竟是一本春宫图,不过与一般春宫图不同的是,那是一本后庭花的春宫。谁能想到银屏儿送给琥珀的竟是那样一个东西,于是倒叫陈羽哭笑不得了。不过要按说,她送的那还真是个稀罕玩意儿,竟然是百余年前南朝大陈的末代国君陈叔宝所亲绘的玉树后庭花一册,而且是真本,到如今如果拿到市面上,被那些喜好风雅的公子大人们知道了,只怕要抢破了头,银子更是没个仔细数儿了。

不过,这好歹是银屏儿的一番心意,而且,她最里面的意思,只怕也就是陈羽明白,琥珀虽承了她的情,却也不过是得个东西罢了,银屏儿真正的意思,她却是不知道的。而且,琥珀才刚刚破瓜,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陈羽怎么忍心再让她生受一遭,于是便好言相劝,哄着她睡下便了,心里想着这个法儿倒是可以和杏儿试上一试。

至于银屏儿单送给他的那个东西,陈羽要打开看时,琥珀便慌忙扭过了脸儿去,示意自己是绝对不能看的,因为银屏儿叮嘱过,这个东西是给陈羽的,说他看了自然明白,其他人却是看不得的。陈羽打开一看,却是一件艳红的肚兜,上面绣着翠鸟鸳鸯,烛光下细看,那鸳鸯便似活着的一般,水纹彀皱碧波漾漾,一对鸳鸯交鸾叠股,正自好生亲昵,这真真是好细密的针脚,好鲜亮的活计,好明显的心思。

这个东西怪不得银屏儿不愿意让琥珀知道,这毕竟是个瞒人的事儿,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的好,隔墙偷人暗送曲款的腥事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因此就算是琥珀是陈羽的小妾也不行。何况,这事儿就算是不怕泄露,还有个女孩子的脸面的问题呢,主动给男人送上自己的肚兜,说起来是个极赤诚的事儿,说出来可是蛮丢人的。幸好琥珀和绮霞一样,历来是个忠厚的性子,绝对是值得托付的,断断不会有偷偷打开看的事儿,也因此银屏儿才敢把这等私事儿交付给她。

陈羽把那湖丝的肚兜捧在手里,手指从上面轻轻抚过,便好像那玉人肌肤正滑,鸡头新剥,一切都宛如在手。只看那肚兜鲜亮的颜色,便可以猜得出,这是新做出的活计,定是还没有上过身子的,陈羽便不由得暗下感慨,这银屏儿送玉树后庭花与那肚兜的意思,陈羽自然明白,只不过好倒是好,由此可知,银屏儿也是个懂些风月的妙人儿,可惜她还是在这上头心思不够灵,你做个崭新的肚兜送我却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拿那你惯常贴身穿的,穿上一天,也不肖洗,便就时里脱下来给我,这样带了些身上味道,才算是有些意思。

坐在马车里合上眼儿打瞌睡时,陈羽还在想着那本玉树后庭花,说起来这个花样儿自己还真是没试过,晚上倒真该找杏儿试试去。又想,这陈府便有如女人,可以开发利用的地方还多着呢,就看个人本事了。

到得部里,却得知早朝至今未散,还是在议着那北疆的事儿,一时难有个定论,这事儿就得说下去,毕竟是个国策问题。陈羽想想也是,便只好又坐上马车回来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等这件事过去,自己再到礼部履新吧,反正自己这员外郎的差事和原来在户部一样,是个编外的人员,没有什么固定的差事。

只是马车走出去没多远,陈羽便下令拐道儿,先不回家,而是往那边陈府里去了。

陈羽原就准备着到部里履新之后就到陈府去的,那笔银子好歹要交给二爷才是,不然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利钱,陈羽现在穷得很,可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他拖着。

到府之后,自然是先去二少奶奶的院子里,却得知二少奶奶带了人去外面道观里为太太做法事祈福求愈去了,本来陈府有自己的家观,但是拢翠观现在住着芜君柳隐,陈家自然不便前去,便只好去了二少奶奶的娘家,魏国公家的家观,玄都观。

二少奶奶的整个院子几乎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几个才梳发的小丫头并几个粗使婆子,银屏儿自然也是跟去了,当下陈羽看着无趣,便一拧身出来了,到了角门处才想起来,既然来了,那便干脆去学里找二爷,把银子亲手交给他便是,省的白来一趟。

当下陈羽命那帮他赶车的小子出去买了些礼品提上,这才往学里来。

这礼品自然

夫子的,陈羽恭恭敬敬的见礼之后,把礼品承上,老着眼睛全当是没看见礼品,只是对陈羽说道:“墨雨,现如今我听说你出息了,很好,这样很好,但是你要知道,咱们读书之人,还是应该求个正经的出身才是,所以,明年的春闱之战,你可是一定要去呀!不然的话,你没有个功名在身,便是将来做了再大的官儿,也是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哪!”

对这老夫子,陈羽自然是客气无比,当下他说什么,陈羽这里便应什么,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就还怎么做便是。好容易听他训完了话,陈羽想了想说道:“陈羽蒙先生多年教诲,却一直未能如仪拜师,认真的读几年书,说起来心里也是唏嘘的紧,不过,日前小子在外面挣扎得也略有了些身份便忍不住要想,改日若能为老师谋一份差事,大家一处呆着,便又能经常的向老师请教了,这样哪怕日只寸进,但好歹总归是不断进益的,如此方好,因此学生便正在想办法,只是不知道老师意下如何?”

老夫子闻言睁大了眼睛,听陈羽问他,便不由得咳嗽两声,然后说道:“呃,这个,呃,要按说呢,读书并不是为了做官,读书嘛,当是应该把修身养性放在首位,呃,咳,咳,但是呢,礼记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朝廷需要我辈读书人出来匡扶社稷,那我等也只能勉任艰巨,这个……”

陈羽听他这话便不由得觉得好笑,明明是想做官想了一辈子,现在却还是掉这样的文,这老先生说他有意思吧,其实真是没必要的要面子,说他虚伪吧,又真的是有点儿意思。

这卫老爷子要说也是二榜的进士出身,只是别人的官儿都是越做越大,他做官儿却是越做越小,临到了六十多岁了却不过才是个从八品的小官儿,辞了官到陈府来做西席,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得了陈登的力,往上再走两步才好衣锦还乡,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他都快要古稀之年了,却还是在陈府做个教书先生,现在乍闻自己的学生要给自己谋个差事,他心里如何不喜,但是高兴归高兴,这面子不能不要啊,自然要说些冠冕的话出来遮掩一下自己急切的心态,不过最后陈羽出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如此,老夫就等着为朝廷效力的那一天了!”

陈羽自然是一脸恭谨的答应了,然后才出了他的屋子,自去塾里找到二爷恭敬的把九万七千两银票给他,然后又要那收据,二爷便给老夫子告了假,回家去亲自去了收据给他,这才算是把这债务给清掉了。现在的陈羽,虽然手里没有几个银子了,但是却也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债务,算得是无债一身轻了。

其实就在陈羽想着要给自己拉拢一批人的时候,就先是想到了卫老夫子,因为自己是从下面出身的,根基实在是浅的不象话,原来的那些朋友,即便是想拉拢也没有什么价值,他们都是底层出身,认识字儿的都少,怎么能指望他们做官儿给自己帮衬呢。所以,还是必须要拉拢一些有一定基础的人才好。

其中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参加明年的大比,如此一来若能得中,那么所谓的官场五同,他陈羽就可以借着一个同科的名义,拉拢到不少人。但是说实话,陈羽虽然也读了不少书,但是要想考古代的科举,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再说了,就算是有了同科,那些进士们是陈登何进远之类内阁首辅们都要着力拉拢的对象,哪里就容得自己插手了,所以,还是先把自己熟悉的身边人都用起来最好。

这卫老夫子虽然看上去迂腐,但是实际上可是聪明的紧,只不过以前他做官儿的时候想来是有些滑头的过份了,所以一直不为上司所喜,甚至遭同僚弹劾过好多次,不过,在陈府西席这些年,他卧薪尝胆,陈羽几次私下里和他聊天时都暗暗发觉,他的心态早就已经转变了,所以,这倒是除了孙筑那武夫之外,他可以使用的第一个人。

章八二人才

夫子约好了请他等消息,这里陈羽辞别了二爷便要起但是却在路上走走停停,终归还是下不了决心,要按说上次自己已然食言,这番到陈府来,无论如何该去五小姐面前描画一下才好,但是人言可畏啊。他一个已经出府了的人,在陈府来说,便算是外人了,而五小姐是没有出阁的大家小姐,陈羽怎么能动辄前去拜访呢?

别人说陈羽个孟浪陈羽倒不在乎,可是如果万一带累了五小姐冰清玉洁的名声,那自己可真真是百死莫赎了!这还不算,以陈登对自己的在意程度,自己接二连三的去他女儿那里,他岂会没有察觉?又岂能不生气?只不过老家伙暂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可是自己却不能不知道进退。等到把他惹恼了,到那时想要补救都不好办,这将是直接带累自己前程的,毕竟如今陈登才是自己可以借助的最大的力量。

百般思绪,缠的陈羽没个着落处,最后还是狠了狠心,迈步出了角门。他心道,五小姐呀,陈羽对不住你了,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儿我知道,但是我却不能去见你,更不能跟你有任何的扯不清,因为现在我还不具备那么做的实力啊。

陈羽到了马车上,自己不出声地念叨了好一会子,睁开眼却发现车还没动地方,便撩开帘子问道:“怎么这是,走啊!”

这时那使马车的小子问道:“爷,您没说去哪儿呀,咱们回府?”

陈羽想了想说:“不回府,直接去拢翠观吧!”

还完了钱,陈羽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自己一下子穷下来了,原本有卖吉他的银子三万两,后来这粮食的事儿自己又得了十八万两银子有余,但是赎了杏儿赎郁巧巧,又买下了整个巷子挨着的三所宅院,再还给二爷本息接近十万两,自己现在已经是分文没有了,指不定家里人下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成了问题,陈羽怎能不急呢。

所以,现在的陈羽几乎是没有什么可想的办法,便想着干脆找人借点儿吧,要找人借银子,自然是首先找柳隐了,她毕竟是自己姐姐嘛!

车马到了拢翠观前,陈羽跳下车来,早有人看见陈羽便通报了进去,不一会儿,孙筑便迎了出来,两人见过了礼,孙筑便笑着往正堂里让,陈羽进去,自然有下人上了茶了,这时孙筑笑道:“要说起来,大人又得高升,门下还未致贺呢!”

陈羽听他突然自称门下,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却也不阻拦,毕竟两个人早就明言定语的敲定了双方关系了,这么叫也属题中应有之意。只是陈羽哀叹一声,说道:“致贺就免了,现如今虽说官儿又升了一级,但是就靠那点子俸禄,我养不活家呀,这不,赶着来找我姐姐借钱来了!”

孙筑闻言一愣,却又呵呵笑了起来,按照他的理解,陈羽这话自然是公开索要银子了,不过既然投靠,自然是要送点东西才是,是以孙筑也并不意外,当下笑着说道:“大人这话说的,门下实在是羞愧难当啊,就算是属下一家吃糠咽菜,也不能让大人为难至此啊,门下这些年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多少也还有了积淀,家中现有三千两银子,明日便奉与大人,聊解燃眉之急吧,门下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陈羽闻言一愣,立马知道是自己说话出了歧义了,也难怪这孙筑误会,当着别人哭穷,尤其是这人还是想要投靠你的人,这在谁看来都是公然索要的意思,只是,陈羽心里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当下他正言道:“孙兄误会了!我哪里就有那个意思了,这话提也休提,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公开索贿的地步,你若是这么做,便不但是往我脸上抹灰,连带着也看不起自己了,你们之交,岂是这般浅薄的!好了,此事再也休提,都怪我刚才言语无序了,我只不过是找姐姐借点儿本钱银子罢了,你可不要误会。”

孙筑闻言愕然,还想说什么时,陈羽却摆了摆手站了起来,说道:“好了,我这便进去,找姐姐借点儿起家的银子。”

说着陈羽就要动身,孙筑忙伸手拦了,说道:“大人胸中自有打算,门下不敢插言,只是,我这银子纯属一片孝心,还请大人……”

陈羽闻言不由得立起了眉毛,对孙筑道:“孙兄,我方才已然说过,你我之间,断不兴有如此事,你若是坚持如此,你我之交到此为止!”

孙筑闻言明白了陈羽的真诚,便只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门下便只

个人送给大人,以此来聊表心意了。”

说完了他冲人吩咐道:“把刁子寒兄弟叫上来!”

不一会儿,就见两个人前后脚走了过来,两人见了孙筑忙一躬身请了安,孙筑便说道:“大人,您现在地位渐隆,身边没有个侍卫可是不象话了,这便是门下为您静心挑选的,是一对兄弟,哥哥叫刁子寒,弟弟叫刁子温,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有他们随在身边,有那些要跑腿的,要送信儿的,都尽可以帮大人办了,而且最是做的一等一的贴身侍卫,包的大人百无禁忌!他们兄弟都是孤儿,十四岁时被人瞧上,捡拔入了羽林卫内,几年间就学了这么一身的本事,三年前到了我的治下,我看他们兄弟也与别个不同,不少人问我要他们去做侍卫,但是都被我给拦下了,今日就把他们兄弟献给大人,还望大人笑纳才是!”

说完了孙筑又对这两人说道:“此乃羽林卫千户、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陈大人,你们兄弟还不快见过!”

两人闻言躬身唱喏施礼,陈羽等他们起了身,然后细细的打量,只见这对兄弟并不是那种一看就非常厉害的人,站在前面那个刚才自称哥哥的刁子寒,身子板儿看上去倒还结识,但是却不像是有多厉害,不过,那刀削一般坚毅的脸上,却满是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看不到的沧桑,尤其那双眼睛,看上分外明亮,陈羽便暗地里想,这或许是一个有些心机的人,倒是难得的冷静沉稳。

再看那站在后面一些的弟弟刁子温,却是典型的那种虎背熊腰之人了,但是他生得粗壮是粗壮,却一看便让人觉得他并不是莽汉子,因为他很善于收殓自己的气势,那脸上温和的笑意和眼睛中的一片平静都好像是在表明,这是一个勇猛但是并不莽撞,耿直但是并非不知礼数的人。

陈羽当下看得很是满意,心想只怕在孙筑手里调教他们也花了不少的力气,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份大礼了,这比一万两银子都让他欢喜。

“好!果然都是好汉子!”陈羽夸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们可愿意跟在我身边?若是不愿意时,不要担心,尽管说了出来,我保孙大人不会寻你们麻烦!”

他这话一说,孙筑倒不好开口了,这时那哥哥刁子寒抬起头来看着陈羽,然后又低下头去回道:“爷,咱们兄弟少小孤穷,本就是无根之人,自然想要在这世上得个依托。因为咱们手下有点儿小玩意儿,所以想要我兄弟前去帮着护卫的人倒也不少,多亏了孙大人肯帮忙,帮我们兄弟给拦下了,其实我们兄弟倒是愿意投靠,但是却并不愿意去给人做贴身的侍卫,毕竟现如今在羽林卫里,咱们兄弟说好听了都是皇上的侍卫,吃的是大周的俸禄,这比拿其他人的钱强多了。但是昨儿孙大人把我们兄弟找去,给我们把大人您的事儿说了说,听到后来,咱们兄弟决定答应孙大人,到您身边去护卫您三年!”

陈羽听到这里越发感兴趣,他颇可玩味地看了孙筑一眼,孙筑早已羞惭地低下了头去,毕竟谎言被当场戳穿,谁面子上都挂不住。但是陈羽却对眼前这对兄弟越发的感兴趣了,因为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都不像是能办出这种当场落别人脸面的事儿来的人,但是他们这么做了,必然有其原因,因此陈羽这便起了兴趣,笑着等那刁子寒说出缘由来。

这时那刁子寒对着孙筑薄施一礼,口中说道:“孙大人恕罪,属下无意得罪您,只是,今天当面见到这位陈大人之后,我们兄弟决定不能像昨天答应大人时说的那样做了,所以,这才有了这番话!”

听了这话,孙筑和陈羽都把目光对住了这刁子寒,陈羽是好奇,孙筑则是一点儿恼羞成怒了,怪这两人揭了自己的谎话不说,现在居然还要言而无信,当场让自己也言而无信,下不来台面。

但是那刁子寒却好像是丝毫没有畏惧,他看了孙筑一眼,然后迎着陈羽微笑的目光,缓缓地说出了一番话来。

章八三姐弟

的话确实让孙筑很是难堪,但是陈羽却对他更感兴趣由得笑着说道:“你倒是个直爽的脾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只要你说的在理儿,孙大人又岂会与你们致气!”

那刁子寒躬身说道:“我们兄弟自小生活在贫贱之地,人人皆以为猪狗不如之人,所以,便倍加看重自己跟着的主子,因此,咱们兄弟虽然能耐有限,但是却也希望能跟着一个有前景的主子,这样咱们即便是听着呼来喝去的,也不觉得委屈,而且我们跟着主子,也能扬眉吐气。可是,属下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大人这样令我一见便犹如拨云见日一般,因此便决意跟随大人,至死不渝。惟恐大人见弃,这才不背锋芒,宁可惹孙大人生气,也要表一表我兄弟赤诚之心。”

陈羽听得颌首微笑,那刁子寒又说道:“以前咱们听孙大人提起大人的种种,还有不信,深恐见面不如闻名,所以为了孙大人多年照拂的情面,我才答应将随侍大人三年,三年之后,我兄弟自己决定出路,谁知今日一见,始知闻名怎如见面,大人就是我等今生的依靠了,还求大人无计贵贱,收下我兄弟为幸!”

这一番话说完,刁子寒便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堂上,他弟弟刁子温随着哥哥也跪了下来。孙筑此时颜色转好,笑着对陈羽说道:“这两个泼才,说了那么大一圈子话,却原来是这个意思,你们也不想想,我孙筑视为上人的人,哪里能错的了!呵呵,陈大人,门下以为,您不如就收了他们兄弟吧,带在身边可是个使唤呢。”

陈羽呵呵一笑,却并不作答,这等只见了一面就说您如何如何英武不凡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别说这世上没有相人之术,即便有,这对兄弟怎么那么巧就正好会?而且,即便他们会,自己就那么好的命?值得他们刚见了一面就投靠?

这种事儿只有骗鬼去才有点用处,陈羽可不是那种糊涂到别人几句好话就能把他哄晕了的人,而且也从来不相信什么王霸之气可以使人甘为下吏,徒隶使之。陈羽倒是宁愿相信这件事是他们兄弟和孙筑合力排演的一出戏,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真有什么让人一见面就臣服的本事。

因为这个还跟男女之间不同,女孩儿看男人,一看相貌,二看穿戴,三看举止气度,自己自信在这三方面都是数得着顶尖儿的人物,但是说的这个主仆之间,陈羽还没有那份雍容的气度来让别人甘心投效,是以他心里不住地犹豫着。

受了他们兄弟吧?反正是孙筑介绍的,虽然不一定可以贴心的用,但是至少不会是有害处的,但是既然不敢贴心使用,要他们何用?不收吧,一来拂了孙筑的情面,二来万一要是人家兄弟说的都是真的,那岂不寒了人家的心?

陈羽思付了一小会儿刚想开口说话,那从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刁子温却突然抢先说话了,只听他说道:“大家见疑,面有犹豫之色,想必是怀疑我们兄弟这是同孙大人合计好了演给大人看的一出戏,可是不是?咱们兄弟无以剖心令赏,但请大人收容,岂不闻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大人自然知道我兄弟二人是否可堪使用,如此心语,一时难明,伏惟大人明鉴!”

陈羽闻言暗道,这个刁子温看上去一派粗人模样,谁知心思却细腻至此,竟然通过自己脸上一点儿细微的表情便明晰了自己的想法,倒真是不可小视了。当下他微笑点头道:“好,你我信人之约,你们兄弟从此便可以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儿,我也愿意放心的交给你们去做,若是你们真心投靠,我保你们一世的前程,若是稍有异心,可就不要怪我留不得情面了,你们可愿意?”

刁子寒刁子温兄弟齐齐的叩首在地,然后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属下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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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陛下的别宫内幽静无比,这里主人便是陈羽的干姐姐,芜君柳隐。

时间已近正午,但是小黄门出来却告诉陈羽说娘娘高卧未起,陈羽想了想便赛给那小黄门一锭银子,嘱咐他在此打望着点儿,自己进去有机密事儿向娘娘禀报,然后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那小黄门得了银子便笑着在门外帮他看着人。

却说陈羽走到正房,自然是没有人了,只有屋子里兽香袅袅,两个小丫鬟垂手侍立,

摆手命她们退下了。这借银子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I上耳朵里,就变成了柳隐把皇家的银子都偷拿出来便宜自己弟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正房里面掀开帘子,便是一个暖间,柳隐便歇在那里,皇上来这里的时候,自然也是歇在里面,因此这暖间里使用的都是些明黄色的禁物。触目皆是明黄,明黄的流苏,明黄的帐子,明黄的锦被,还有,那拧身向里睡的人露在外面一段明黄色的缎袖皓腕。

明黄颜色看上去很是亮堂,却也极为温暖,不过,但凡是个正常些的男人,看见这一室明黄,却是怎么也压不住从心底里爬上来那一点儿暧昧的。

陈羽走到榻前三步站住,榻上的人侧身向里,似乎还在睡眠之中,对陈羽的到来不曾察觉,也或许是经常有宫人前来看看,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了,听见脚步声也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睡自己的。

屋子里很是温暖,所以她只盖了一床薄薄的锦被,却恰好衬出了她姣好的身段儿,那被子勾勒出的一具曼妙女体,便有若巫山女神一般,徒然生出一抹高贵来。

陈羽打量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地唤道:“姐姐,姐姐!”

床上传来一丝呻吟,然后那身子动了一动,那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活动了一下,便缩回了被子里,陈羽便又唤了一声,“姐姐,是我,陈羽。”

这回榻上玉人好像是醒了过来,慢慢地向这边把身子转了过来,但是却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她惺忪地睁开睡眼,眯缝着眼睛看见是陈羽,便不由得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陈羽呀,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不知是谁说过,女人春睡方醒的时候,无论声音神态,皆是最迷人的时候,刚才柳隐这句话就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般,侬侬软软的煞是腻人,又加上柳隐本就有冠绝天下的容貌,因此这一番无意之中的一点儿小举动,看在陈羽眼里,却是让他的心怦怦地乱跳,过了好一会子才被他强自压了下来。

陈羽笑道:“这会子?姐姐还不知道吧,这会子都已经快要中午了!”

“哦?”柳隐先是惊讶了一下,好像是还不知道自己居然睡到了现在,然后便笑了起来,只见她一边往身上裹了裹被子,一边笑着说道:“昨天晚上皇上没来,听说是最近忙着国策的事儿,便在宫里歇下了,但是我却不知怎么了,身边一没有人,竟是半夜都没有睡着,天都五更了,这才朦朦胧胧的睡去,一时也就睡到了这会子,幸好你来叫醒了我,要是等到皇上来才叫醒我,怕不要笑话死呢。”

然后她伸出一条胳膊支颐着脑袋,就在那里侧身向外同陈羽说话儿。那条胳膊一拖着脑袋,自然袖管儿就垂了下来,露出一段欺梅赛雪的小臂,看得陈羽眼睛一晃,便赶忙低下了头。

柳隐抬起头来时正好看见陈羽的动作,便不由得噗哧一笑,说道:“你自己也都妻妾成群的人了,还那么没见过似的,心眼儿里不老实,连姐姐的心思也敢活动,仔细我起来,看不拧烂了你耳朵呢!”

陈羽闻言心里一松,这话无形之间竟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要说以前两人这个姐弟多是有些虚伪的话,现在倒有几分亲昵的意思了。陈羽听了这话,随时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了几声,心里却反而放开了,只听他说道:“谁让姐姐生了那么一条白也似的手臂来着,晃得人眼晕,我不过看了一眼就赶紧躲开了,这也吃责怪,那以后见了姐姐我蒙上眼就是了。”

柳隐闻言笑道:“你倒还顶嘴,仔细我告诉皇上,就他那个醋样儿,看不诛了你九族!”这话说完柳隐自己也笑了,显然她想起来自己正是陈羽的姐姐,说起来是陈羽唯一的亲人了,这诛九族其实不就是加上她嘛,于是便掌不住笑了起来。

陈羽也笑了笑,不敢看她笑时那副诱人的样儿,只好低着头说道:“姐姐也想起来了?我的九族之内,可不就只有姐姐一个人嘛!若是能多看姐姐几眼,便是杀了我也是情愿的,只是无端拖累了姐姐,我心里可就不忍了!”

柳隐闻言又笑道:“小杀才,恁地嘴甜!也罢,我既是你唯一的亲人,那便给你一个孝敬我的机会,你且过来,服侍姐姐更衣吧!”

章八四更衣

陈羽不得不吃惊,更衣,就是穿衣服嘛,既然是穿衣服,那就说明之前没穿,或者说,穿的很少,那么穿衣服的时候,就免不了要肌肤相亲。

所以这世上只要是那养得起下人的人家,都是养了丫鬟在屋里,早起更衣便是她们的活计,而从来没有听说找个男仆来负责伺候人,负责更衣的。试想,如果是一个男仆人负责给少爷更衣,那感觉,就有点儿别扭了。给小姐太太更衣?有哪个男人愿意吃这个亏?

小丫鬟为自己的小姐公子或者是老爷太太更衣,这没有什么可暧昧的,奴才嘛,分派你干这个你就得干这个!就有些暧昧,也多是年轻的少爷或者风流的老爷与那小丫鬟之间有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那也算得是一件风流韵事。

所以说,这世上还没有听说过有男子为女子更衣的,就有,那也是在皇宫里头,可惜那些太监都是五根不全的,算不得男人。而到如今,轮到了陈羽这个弟弟给姐姐更衣,他不禁心里暗自嘀咕,这可该是怎么个更法儿呢?

“嗯,是啊,怎么了?自己的姐姐,你个小家伙不会转什么歪歪点子吧?”

说着,柳隐已经掀开被子,将曼妙的身段儿露了出来,陈羽只看得一眼,便觉得喉头发干,不由心说我的姐姐呀,谁让咱们不是亲姐弟呢,这你要是我亲姐姐,打死我也不至于泛起这个心思,可是现在你明明不是,而挂上那么个姐姐的名头,反倒是让我心里的邪火怎么也压不住。这个,这个,食色性也,这可怨不得我呀!

原来被子掀开的地方,一件明黄色的小衣堪堪的兜住胸前一对硕大的娇乳,那小衣纯是明黄色一块绸子做成,上面连一丝一点儿的刺绣都没有,却反而显得明晃晃地直勾人的魂魄。她半坐起身子,那小衣上顿时两点成一线,看得陈羽咽了口唾沫慌忙低下头去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哪里有什么歪歪心思了,姐姐一再的这么说,岂不是在引着我往歪处想嘛!”

柳隐闻言不由得啐了一口,骂道:“真真是个好色如命的小色狼,早晚你死在了这上头我才省心了呢!还不快过来,把那小夹祅先给我拿过来,在熏笼里呢!”

陈羽答应一声,巴巴的跑到床边儿往那熏笼里取了一件花红的小夹祅拿着递过去,岂料柳隐却并不伸手接,而是说道:“你就帮我穿上吧!”

陈羽闻言微微地愣了一下,这时却有一个丫鬟掀帘子走了进来,显然她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而陈羽来时安排守在外面的小黄门是待在外面,这小丫鬟估计是就在那边里间,这才不惊动小黄门就进来了。

小丫鬟进来一抬头看见陈羽,还见他手里拿着一件娘娘的夹祅,便慌忙低下头去,就站在门口说道:“娘娘醒来了,奴婢服侍您更衣梳洗吧!”

柳隐看见小丫头进来,并不见如何吃惊,相反,她看见陈羽吃了一惊的样子,反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见她转过脸儿来看了那宫装的丫鬟一眼,冷言斥道:“没听见里屋有人说话吗?我与我弟弟在这里说会子话儿,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也敢进来打断?敢情是你那皮痒了,既如此,就等我闲了时替你揭了它便是,省得长了这张狐媚子脸蛋儿专门去勾引人!”

小丫鬟闻言吓得一下子跪在当地,一边口中求饶一边叩头不止,说着,“奴婢不知道国舅大人来了,还以为是谁把娘娘吵醒了,这才进来看看,如果娘娘醒了就服侍娘娘起来,断然不是有意的,求娘娘饶命!”

柳隐冷笑一声,问道:“这么说你倒是好意了?我与自己的弟弟说话儿,本就是不该的。看来我该跟皇上说说,额外的赏你才是,你说的可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丫鬟闻言吓得两股战战,叩头如捣蒜一般,抬起头来时更可看见早已是泣涕连连,把个娇俏可人的小脸儿上的薄妆都弄花了。陈羽看着心有不忍,便欲开口求个情,只是他还没张口,柳隐留意着他的动作呢,早已扭过脸儿瞪了他一眼,陈羽见状便不闭了嘴。

柳隐又冷哼一声,说道:“我也不敢同你辩,你自然是上面有人的,只消动一动嘴皮子,我这里就给人扒皮抽筋了,又哪里敢对你说一句狠话儿呢!也罢,你就出去往上头禀报了领赏去吧,我是不敢拿你怎样的,大不了回头我挨我的罪过儿就是了,您老请吧!”

小丫头闻言吓得哪里敢动,只是一边口中哭着求饶一边磕头不止,柳隐双手抱肩也没个言语,陈羽看着不象话,虽然知道这是柳隐必须要使的手段,却还是看着不忍心,便忍不住开口说道:“算了,与她计较些什么,没的气坏了身子!”

柳隐笑着看了陈羽一眼,说道:“怎么着,怜香惜玉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说完才对那小丫头清叱一声,“还不快滚出去,看见了就心烦!”

小丫头千恩万谢地出去了,柳隐又笑着对陈羽说道:“你也看见了,就这么个小蹄子,不知道往宫里送了我多少的消息了。所以说

之中,由不得人心软,心软的人必然早死,我可是不至少活着还能让我的好弟弟帮我穿衣裳,死了可就没这个福气了。快点吧,待会儿我这身子就吹凉了,要害病的!”

陈羽闻言知道刚才这么一件小插曲并没有打消柳隐的打算,便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冷静,绝对不可以对她有丝毫的亵渎,不然依着柳隐那刚烈的性子,只怕要瞧不起自己了。这便是那么回事儿了,柳隐虽是个刚烈的性子,但是当和陈羽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也不忌讳逗弄陈羽一下。不过,允许她来言语身体的逗弄陈羽,如果陈羽要是真的动手动脚起来,反而要吃她的瞧不起了。

陈羽心道,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这样规矩,恁地折磨人。

手指不小心碰到衣袖,陈羽的心都要哆嗦一下,偷眼看柳隐时,她倒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脸上慵懒媚惑的表情未退,好像是还在想着马上再躺下小睡一会儿似的。

跪在床边儿上帮她套上了袖子,柳隐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头发来了,陈羽盯着那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脖颈看得正出神,额头上却突然吃了柳隐一记兰花指,然后便听见一声清斥,“看什么呢!还不快帮我把襟子掩上!”陈羽醒过神来忙伸手帮她把衣襟掩起,然后那布做的小扣儿一枚枚扣上。手指间或不小心地碰到她胸前那对凸起,都要吃柳隐一下白眼儿,陈羽战战兢兢地扣完了扣子,只觉得自己小腹处已经热了起来,这时柳隐却又说道:“那裙子在东边靠墙的柜子里有不少,你帮我选选看,觉得穿哪一件好看,就给我挑出一件来。”

陈羽应了一声下了床,这边柳隐下身只穿着一件玫瑰红的扎脚绸裤,便也下了床,走到铜镜前理起了头发。这时代就是这一点不好,女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弄头发,陈羽曾见绮霞起来之后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发髻重新盘好。

陈羽打开柜子一看,里面尽是柳隐的衣服,一边是棉祅裙子等外衣,另一边则是胸围子肚兜亵衣小衣等贴身的衣物,陈羽忙把眼别开,只看那裙子,看了一会儿才挑了一件朱砂紫的裙子拿在手里,然后关上柜子走回来对柳隐说道:“姐姐,我瞅着这件倒和你身上那小祅的颜色能搭配起来,就是这一件吧,只是,这大冷的天儿,你也不穿件儿棉裤什么的,岂不要冻坏了?”

柳隐正理头发呢,闻言接过裙子来一瞧,看也甚和心意,便不由得说道:“真看不出来,你倒是挺会打扮女人的,这一件就好,你先拿着,等我一会儿。你说棉裤,我不喜欢穿那个,屋里呆着又不冷,外面虽然冷,我却懒殆的出去,没的穿上它倒显得人胖了一圈儿似的,因此心里便不待见它,也就不穿,往年也都是这样的。”

说完了她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看向陈羽,倒把陈羽唬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刚才趁她抬起手臂整理头发时偷看让她从铜镜里看见了呢,岂料柳隐笑着说道:“怎么,你倒是喜欢你媳妇儿整天打扮得胖乎乎的不成?”

陈羽闻言心道,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怀着身子呢,当然是饱暖第一。但是面上陈羽也不过嘿嘿一笑,却不言语。柳隐又道:“你把那簪子拿给我!”

陈羽闻言一瞥,梳妆台上有几根簪子,正犹豫不知要哪根,柳隐道:“就拿那个乌木的,那个显得素净些。”

陈羽一手拿着裙子,一手拿起那簪子,柳隐摆摆手示意他给自己簪上,陈羽便小心地绕到背后,一边看着镜子里如花容颜乌黑云鬓,一边小心地看准了位置帮她插上了簪子。

妇人插簪子一般都不假手他人,除非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再者就是自己夫君,不过后者就是属于闺房之乐的内容了。因为这插簪子得需要个技巧,一个插不准,就容易杵到头皮上,那自然是生疼的。幸而陈羽也颇帮自己的妻妾如绮霞杏儿等插过几次,这才算是顺利的帮她插好了簪子。

柳荫对着镜子照了照,忍不住又赞道:“你倒真是个可心的郎君,怪不得那么多人赶着稀罕你,真真是个体贴的人儿,连插簪子都这般纯熟。”

陈羽闻言笑了笑说道:“姐姐,我觉得你现在还戴这乌木的簪子,却有些不合时宜了,你想,这乌木素净是素净,可是……”

柳隐闻言笑着扭过脸儿来看了陈羽一眼,说道:“姐姐知道你的好意,可是,皇上的心思,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陈羽闻言愕然,然后那柳隐便站起来说:“来吧,帮我把裙子系上,那汗巾子也在熏笼里,今儿就不换了,昨儿系的那一条觉得纱软,很是舒服呢。”

陈羽便又拿着裙子跑到床边找到了那条猩红的汗巾子拿过来,把裙子罗成个圈儿,放在波斯地毯上,柳隐穿着绸裤站进去,陈羽便帮她把裙子拾起来,然后柳隐抬起了双臂,陈羽便把裙子提到腰里,这手拿着那汗巾子围过去,轻轻地在大约肚脐眼儿那里收住,略略的挽了个扣儿,便算是把裙子穿好了。

陈羽这一手自然也是练得纯熟

又笑着打趣他,“没来由的这些东西倒弄得滚熟,看脂粉圈儿里厮混惯了的,也没见你把心思用到读书上,若是你能把对女人的这点儿心思都用到读书上,明年考个进士出来,那才是帮姐姐张脸呢!”

陈羽闻言嘿嘿一笑,觉得这话对口儿,便接着说道:“好我的姐姐,你兄弟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还哪里有心思去读书呢!”

柳隐闻言瞥了他一眼,便忍不住笑道:“呦,这会子你倒冲我哭起穷来了,我可是听说你一掷千金赎了那四小花魁的头一号,叫做郁巧巧的,还是收在书房做了个书童,端的是好风流韵事啊,怎么,买得起,养不起了?”

陈羽嘿嘿地笑了笑,说道:“只愿姐姐怜惜,借给我点儿钱,回头我做生意翻了本儿,一定加倍的送你嫁妆!”

柳隐闻言急忙道:“呸!若是等你的嫁妆,我早就饿死了呢!还好意思恬着脸问我借钱来,当初那般的与我致气,怎么不想起自己也有今天来!想让我帮着你养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门儿都没有!”

陈羽一听她这话便知道有些意思了,于是嘿嘿地笑着说道:“姐姐吃用都是宫里出来的,要钱何用?倒不如都便宜了我去,等你小侄儿出生了,也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见了面磕个头叫声姑姑,不就什么都值回票儿来了?”

柳隐听了一下子气笑了,忍不住往陈羽额上又是一记狠狠的兰花指,只听她骂道:“你听听,你听听,你还好意思说呢,这是多没有出息的话儿,原来你倒是指着搜刮自己姐姐养家了?好没个羞臊!唉,我是哪辈子做了孽,今生怎么是这么个命,好歹认了个弟弟,也算是多了一门亲,却是个你这样的!”

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算我倒霉,那床头匣子里你看看有多少,就都给了你就是了,反正如你所说,我也用不到什么钱。收买那些小太监根本不用钱,收买那些小宫女根本不用钱,听说宫里有位老寿星,皇上事母至孝,这老寿星在宫里自然也就是说一不二,姐姐到时候入了宫也不用给她送礼,反正我是你姐姐嘛,走到哪里只消一说我是陈羽的干姐姐,谁还敢把我怎么样?!是不是呀,我的好弟弟!”

陈羽听她前面嬉笑怒骂的玩笑话还不觉怎么样,只是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亲昵的感觉,但是现在听了她这些反话,却不由得脸上讪讪地有些挂不住。

柳隐是何等样人,只瞥了一眼,顿时知道了陈羽的心思,便见她脸上突然沉静下来,叹了口气说道:“要说起来,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去,你从我这里拿银子按说那是该的,自己没银子了不找自己姐姐却找谁去?难不成去借债?你若是那样,便是拿我不当亲人了,被我知道了还要揭了你的皮呢!只是,你拿了这银子去,该安心的置办点儿家业,图个长久的计划才是。你也是有妻有妾的人了,也将要添个儿子做爹了,也该稳重些,再不可十万八万泼水似的往外使银子,我这里若有也还倒罢,反正银子放着也是放着,就随你使去,可万一我手里要是没有银子了呢?你倒是该怎么办,等到要用银子的时候,岂不要扯饥荒?”

陈羽闻言面色恭谨下来,躬身说道:“姐姐说的是,以前是我太过孟浪了,今后断乎不敢了!”

柳隐闻言点点头笑了起来,说道:“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那匣子里大约有三万两银票,剩余的都是些珍贵首饰,我一时也用不上,你也拿了去,等着用钱时可以当了,淘换两个现钱。这些银子还有首饰东西,都是我以前攒下来的,至于现在皇上赏的那些,首饰呀绸缎哪,你都不好拿了去,那东西都是有人记着的,少了总不好看。”

陈羽闻言面色不由得赧然,当初他也没多想,就是觉得暂时穷了,又不愿意生那些邪路子弄钱,再说也没有什么邪路子可以供他使,可是眼前价家里就不能断了钱,便想起来干脆找柳隐借一点儿,但是就在刚才,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就通过一次有点儿亲昵得过分的穿衣,而一下子就突然的拉近了,陈羽倒真的感觉她像是自己的姐姐了。而且,他本来打算的是借钱,但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柳隐把钱送给自己了。

但是,这钱拿便拿了,有了刚才两个人那一番对话,现在陈羽倒也并不觉得这是多难看的事儿,但是这首饰之类却是他绝对不愿意动的,要是那样的话,岂不真的成了柳隐所说的,靠搜刮姐姐过日子了。

当下陈羽笑道:“姐姐这银子,我就拿了去,那首饰,我是万万要不得的。”

柳隐看了看陈羽,想了想然后便点了点说道:“随你吧!”

然后她转过身去要收拾脸上,比如擦点儿胭脂之类的,却又突然愣住了,然后猛地扭过身子来瞪了陈羽一眼,大发娇嗔道:“都是你搅和的,我居然忘了洗脸了!”

章八五献身

羽等柳隐招呼人进来伺候着洗罢脸之后,钻个空子柳了银票,他便告了辞出来了。只凭刚才柳隐忘了洗脸了,陈羽便知道,其实刚才穿衣服那会子,柳隐虽然看上去轻松自如的紧,其实说不定比自己还紧张呢。

刚才那事儿,说白了就是在玩儿火,不止是柳隐在玩儿火,陈羽也心甘情愿地陪着她玩儿。因为两个人都觉得只有一个干巴巴的姐弟关系在目前来说是根本不够的,且不说这姐弟关系没有一点儿亲昵的意味,很难说有什么真正的作用,而且也起不到维系双方利益的作用,所以,柳隐便作主想把这关系弄得亲近一点儿,便临机生出了这么一个让陈羽帮着穿衣服的点子。

这个办法有可能让两个人借由这件事很快的拉近关系,虽然一开始有些儿暧昧,但是有了后来两个人之间那番话,却觉得现在更有姐弟的感情了。但是也并不是没有风险,而且,这个风险还不小。要是万一陈羽抗不住诱惑,当场便手脚不老实,这件事就变了味道了,成了纯粹的男女之间的暧昧。幸好陈羽也几乎是立刻的就看清楚了她的心意,而这个心意也正和陈羽不谋而合,加上陈羽惯来是个善于克制自己的,所以,这件事才达到了他们两人心中所能达到的最好效果。

那就是,两个人在很大程度上真地像是一对孤苦相依的姐弟了。这样柳隐放下了心,陈羽也安下了心,而且还拿到了一笔银子。

不过说实话,陈羽虽然不知道柳隐是怎么想的,但是就刚才柳隐那一次娇嗔,就差点儿让陈羽把持不住。要知道柳隐非但是国色天香,而且正处在一个女人最鼎盛的年纪上,浑身上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倾国倾城的媚惑。就算是陈羽一再的克制自己,却也挡不住这巨大的诱惑,又何况是柳隐那风情万种的一嗔呢。

陈羽慢慢地走到外面来,心里才稍稍地平复了一些,然后便一个劲儿地感慨柳隐地诱惑力之大,即便是自己这样的自控能力非常好的人。也要忍不住心旌摇曳,以后和她单独相处时,倒要加了在意才是。

走到外面与孙筑闲话两句,陈羽便要离开,孙筑送到拢翠观门口,陈羽却看见那刁子温坐到了车把式的位子上,一直为自己架车的那小子苦着脸儿站在门前台阶下,看见自己出来了,便忙两步跑过来道:“爷,那个人非说让小的我下来。他要为爷使车,您说这哪儿行啊。这不是抢我地活计吗?爷,您可得为小的作主。小的我是真喜欢给您使车呀!”

陈羽见状看了看那自顾自坐在车辕子上目视前方谁都不搭理的刁子温,又看了看一脸可怜的那小子,笑着说道:“就由他去,你既不用架车,回去跟老宋说说,就说爷说的,让他另给你派个好差事就是。”

那小子闻言虽然不得不点头应是,但是那脸却跟个苦瓜似的。要说也是。再找什么活儿,都比不得这使车轻快呀。走到哪里打赏还多,有时候出去几次这打赏的钱就能赶上月钱了,现在好了,这差事被那粗大汉子给抢了去,以后可就要受罪了。

陈羽是从下人身份出来的,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地,这才着意安排老宋再给他委个好差事。当下他笑着走下台阶,正好刁子寒这时从远处骑马过来了,陈羽便在车前站住脚步,只见那刁子寒那骑马的本事比自己可高了去了,风驰电掣一般,那马就到了观前,刁子寒勒马下来,将马交给小校,陈羽这才看清,他身上背着两个包袱,看起来竟是真地要彻底投靠了,连家都搬了在身上了。

看见刁子寒回来了,刁子温也赶忙跳下马车,兄弟两个几乎是同时对陈羽行了一礼,然后刁子温躬身让道:“请爷上车吧!”

陈羽看着他们兄弟一会儿,心想既然如此就用用他们,看一段时间再说吧,然后他转身冲孙筑抱拳道了声,“孙兄,告辞了!”便一跃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刚坐好,就听外面刁子温问道:“爷,坐好了没?咱们走吧?”

陈羽斜斜地把身子倚在缎子靠背上,说了声“走”,然后马蹄声想起,车子便往家里去了。

陈羽在车上小寐了一会儿,因为刁子温使车使得确实是好,车子不但走得快,而且平稳,到了地方刁子温才又问道:“爷,到家了!”

陈羽睁开眼的时候,正好有一双手掀开了帘子,他探身出去,刁子温才把帘子放下,刁子寒已经背着两个包在门前等着了。

进了家门,陈羽对着老总管宋维长特意叮嘱道:“老宋啊,这兄弟二人以后就跟着我了,专司护卫之职,你待会儿给他们兄弟安排个住处,挑个好地方,再领着他们在家里到处转转,熟悉熟悉。”

宋维长答应了,陈羽便径直回了书房,这里两兄弟跟着宋维长去安顿自己地住处不提。

陈羽来到书房,郁巧巧正自怡然自得地烹茶,看见陈羽进来了,她忙站起身来请安,陈羽摆摆手没当回事儿,走进了屋里首先吸了吸鼻子道了声,“好茶香!没想到啊,巧巧也是此道高手!”

郁巧巧笑了笑,见陈羽在自己对面盘腿坐下了,便也仍回去坐下,将烹好的茶为陈羽斟了一个杯底,双手奉与陈羽,然后便看着他,却并不给自己倒一杯。

陈羽嗅着茶香,却也并不喝它,只是笑着对郁巧巧说道:“巧巧可知道,饮茶所饮的并不是茶,而是一种心情啊!”

说完他把茶杯放下了,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笑着说道:“今儿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地道的一个俗人,得钱而心喜,没钱而心忧。你看,这才刚到手了三万两银子,我就立刻能闻出茶香来了,要是在昨日,这茶香我断断是闻不见的!”

郁巧巧闻言不由自主便嗔了陈羽一眼,她昨天晚上下了一个决定之后,今儿一早醒来便觉心里无比安静,二十多年来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幽闲的感觉,正想好好品味一下,煮几杯茶吃吧,却又被陈羽这几句话给搅乱了。

要是搁在以前,她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但是这几天与陈羽之间的一丝暧昧,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而一旦立定主意之后,她才突然发现,原来找一个男人依靠着,竟是

让人心里安泰。

只见她没好气的白了陈羽一眼之后说道:“人家才刚刚有了一点子心情,都被主子给搅没了。”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说道:“你是说这品茶的心情?呵呵,且放宽心,以后你每日里都会有这般心情的,只要有爷在,包你可以衣食无忧的安闲品茶就是!”

郁巧巧闻言站起身来,一边往书架那边走,一边说道:“这都穷成这样了,不知是哪里搜刮了钱来,还敢打包票呢,爷也真敢!”

说着她走了回来,陈羽正好饮完了茶水,正自己动手续茶,却见郁巧巧捧着一个小匣子走到他面前,将那匣子往陈羽面前一递,说道:“主子既然把奴买来了,这东西便理该是属于爷的。”

陈羽好奇地放下茶杯接过来问道:“这却是什么?也值得你这般隆重?”

郁巧巧坐回去先为陈羽斟了一杯茶,然后自己斟了一杯,说道:“主子自己打开看吧!”

陈羽打开匣子一看,最上面全是些珠宝首饰,而且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的,心里便知道这定是郁巧巧的私妆了,当下笑着说道:“这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你自己留着便是。”

郁巧巧闻言笑着对陈羽道:“爷往下看!”

陈羽闻言拨开那些首饰之类,下面却是一叠纸。他好不容易把首饰都弄到一边,然后抽出几张来,放到手上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却原来这竟然是地契。

陈羽不由得奇道:“你哪里来地这些地契?”

其实这也由不得陈羽不吃惊,这地契竟是长安府万年县的一千三百亩好地,郁巧巧却从哪里弄来。

见郁巧巧不答,陈羽便越性把那些首饰一把把抓出来。然后把放在下面的纸张都拿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最下面的竟然是大量银票,然后就有大量的地契。都看完了,他心里略略的估量了一下,竟然至少有七八十顷地。还有七八万两银子。

郁巧巧看见了他面上的吃惊,便笑着说道:“奴以前寄身娼门,无时不刻想着脱身而出,但是一个女子在这世上没有个依靠,便自己为自己赎了身又能如何呢,于是一开始奴便攒银子偷偷地托人买地,心里想着有了地,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即便是将来年老色衰了没人要时,也是不愁下半生的。但是到了后来奴才明白。奴一个贱籍的身子,即便是有了这些地。可是一旦被人知道这些地的主人是我,那么即便是那些佃农也可以不把奴放在眼里。奴非但是管不得他们,甚至他们打了奴,也是不违法的,这才使得奴心灰意冷,便在这一行里呆了下去,直到碰到爷那般作贱奴,奴更是心死如灰。”

陈羽静静地听着她诉说,时不时地端起茶杯咂一口。只听郁巧巧接着说道:“可是奴想不到地是。主子竟然花了十万两银子把奴赎了回来,又待奴这般随意。竟是犹如多年好友一般,奴长那么大,再没有怕过谁,但是那天晚上你那般待奴,奴真的是又恨又怕,可是到了现在,奴竟然觉得自己怕主子也是一种福气,所以这才决意将此残生托付给主子,并且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献给爷,也好解爷的一时困厄,只求爷以后多怜惜些些儿,奴便知足了!”

陈羽闻言呵呵地笑了起来,当初他在凤仪楼那般折辱郁巧巧其实打的便是降伏她的主意,可是现在他已经对自己那种过分的做法有些懊悔,不过现在看到自己的想法竟然实现了,非但如愿得了美人真心,还额外得了这么许多东西银子,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要小小得意一番。既然郁巧巧都把话说到这里了,陈羽又何必惺惺作态,当下他冲郁巧巧招了招手,郁巧巧见状依命地站起来走到陈羽身侧。

只见陈羽一舒臂把她拉过来,就在自己身上坐下,然后笑道:“真是难得了你的九窍心肠,竟然把这东西瞒到了现在,看你爷难成了那样,也不说拿出来,该吃家法才是!”

这些天与杏儿闲聊多次,郁巧巧自然知道所谓家法是指什么,当下她两靥娇艳欲滴,流瞳轻眄,往陈羽怀里偎了偎,说道:“吃……家法,便吃家法,只是爷可不能冤枉奴,昨儿才知道爷穷了,今儿就把这些东西拿了出来,奴哪里瞒了!”

陈羽闻言又呵呵笑了起来,佳人在怀,满把的银票地契,他当然高兴,这下子不管将来做什么,就都有了底气了。看来自己十万两银子赎了巧巧,非但没有赔,反而是赚了呢。要知道长安附近地田亩,一顷好地能卖到两三千两银子呢,七八十顷地,怎么说也有十六七万两银子呢。再说了,这些地就放着不动,每年的租子吃进来,也是不少地。要知道长安富人多的是,但是长安周围地地却是有限,所以长安万年两县可以说是一地难求,陈羽还真不舍得卖呢。

这时郁巧巧偎在陈羽怀里说道:“奴想着,这些地到了爷手里,都尽可以好好打理,切不可轻易出手,因为长安周围的地太难买了,往往都是高价才买的下来。有了这些地做底子,无论怎样都有个退路,而且,有这租子吃着,也不至于断了炊烟才是。而这些银子,爷尽可以拿着做点买卖,这样就有了活钱。”

陈羽闻言道:“好我的巧巧宝贝儿,你这话说的是极了!就这么办!”

言罢陈羽将手把她揽得更紧了,就在郁巧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小的求见大人!”

章八六半个时辰与以直报渊

个男人恼火的是什么事儿?那就是当有佳人在在他怀吁,而他自己也正激情迸发,准备提枪上马时,却突然被人叫停。这种感觉,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比自己不举还窝火。

当下陈羽的手停在半空,怀里的郁巧巧脸上红晕未退,看见陈羽的表情却小声笑了起来,陈羽狠狠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看怀里郁巧巧那巧笑倩兮的可爱样儿,便不由对着门口怒道:“半个时辰之后再来!”

站在外面找陈羽的,却是那刁子寒,他闻言不由得一愣,然后耳力出众的他便好像是听到了自家大人书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啊”,然后便是“咦、唔”连声,他眉头一皱,顿时便明白自己触了霉头了,便赶忙闪身退下,离了书房几十步,他又觉得万一再有人到书房打扰大人呢?当下便叉手立在房外十余步,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陈羽得了这护卫在书房外,自然以后就没有这个中途被人打断的烦心事儿了。最开始那句话真的是让他憋火得不行,不过,这个时候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一只酥乳在他手里变幻出千百种模样时,心里那点子气顿时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胸腔的流连。

“呀!主子说过了的,在奴没有同意之前,绝不碰奴一下的,怎么现在?……啊!别……,别……,羞死了!”

“这小娼妇,明明是你逗引得爷忍不住了,居然还翻过来拿话挤兑爷,真真是恨的人牙痒痒!”

呼啦一声裙子撸上去,呼哧一声绸裤褪下来,“啪!”一声清脆的皮肉相击,郁巧巧雪白娇嫩的香臀上顿时多了几根指印,然后便是她“呀!”的一声荡人心魄的娇吟。

“主子,换个地儿吧,这儿可是书房,最是天底下一等一圣洁的地儿,哪能行此龌龊之事……,呀!爷慢点儿!”

“狗屁的龌龊,男女之事,人伦大道,今儿爷就在这书房让你知道知道,爷可不是好惹的!”

“奴、奴错了,奴以后再也、再也不敢惹爷了,求爷饶了奴这次吧!“

“不饶!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喘着粗气高声套了几句老夫子的话之后,陈羽像是找到了借口似的又说道:“以直报渊,此正当其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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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刁子寒并没有进去,他几乎是一动不动地在外面叉手而立,一待就是半个时辰,他心里打定主意,只要门不开,他就不许任何人靠近,当然自己也不会过去。

此时,书房里云雨已歇,风狂雨骤,直扑打的一朵娇艳无匹的花儿几近凋零,但是女人自来便有这项奇特之处,只趴在陈羽怀里稍稍歇息了有那么一会儿,脸上娇艳欲滴的红晕尚未完全消散,她便犹如雨后艳阳下带着露珠的花朵儿一样,重又欣欣然张开了笑脸。

陈羽没动地方地坐在太师椅上,娇小地郁巧巧便整个地坐在他身上,将那双手搂住他脖子,脸上犹带几分慵懒的浅笑偎在他怀里,仔细回味着刚才那一番荡气回肠的“龌龊事儿”。

书房里寂寂无声,过了好一会子,陈羽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了一句,“对了,刚才不是有人要见我吗?这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了吧?怎么不见有人来?”

本来郁巧巧那眼睛都将要闭上了,此时闻言却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往陈羽脸上溜了一圈儿才说道:“你那么大嗓子冲着门外一吼,他就是有事儿也不敢再来了,这要是个粗鲁人,只怕就会等到晚饭前再来,要是个精细人,那这会子他指不定在门外头守着,他主子在屋里偷香窃玉,他就在外面把风呢,等到事儿过去了,再给你出去到处传去!”

“敢!舌头不割了他的!再说了,爷十万两银子买回来,难道就许看不许吃?这是哪家定的规矩?”

郁巧巧闻言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抽出一只手臂来,握起那小粉拳往他胸口上擂了一拳,但是很快却又一脸甜蜜地偎进了他怀里,口中喃喃说道:“吃,便吃吧,只是,以后主子还要怜惜奴些才是!”

陈羽闻言一乐,“小蹄子,你还要爷怜惜?看你刚才那股子疯劲儿,不定憋了多少天了,怕是心里想着让爷更狠点

吧?”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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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平日里都是有什么事马上处理,刚才那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被自己赶走了之后不见回来,他反而挂心了,因此便着郁巧巧略略给收拾了一下衣裳,便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开处他一抬眼正好看见十余步外一人叉手而立,却原来是竟是刁子寒,便顿时想起刚才郁巧巧的话来,心想他竟然真的在此为自己护卫起来了,便不由得失笑,于是他远远地叫了刁子寒一声,问道:“你来可有什么事儿?”

刁子寒闻言几步走了过来,好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儿一般,躬身抱拳道:“回禀大人,小的在那位宋管家的引领下,沿府四周走了一遭,觉得这宅院好却是好,只是,还少一些护院,若是陡遇歹人,只怕应变不及。因此特来见大人,希望大人能招一批护院,交由我兄弟二人调教一番,自可担起保护庭院之大任。”

陈羽闻言笑道:“不必了,长安城内,天子脚下,难不成还有人敢跑到朝廷官员的家中行凶打劫不成?你多虑了!”

刁子寒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听他言道:“大人请恕小的直言,岂不闻有备而无患一说?护卫大人以及大人一家的安全,乃是小的兄弟二人的职责所在,不敢稍有轻忽。大人可以心有怠慢,但是小的却不能如此。因此,还望大人成全,小的只需招来十个护院,再加以调教,则足矣!”

陈羽闻言苦笑一下,心想他这般说辞也有道理,心里便有些同意了,又想起当日里那米阳上门行凶的时候,自己还要去借人来保护家小,宋维长还出去找了几个打拳的来帮忙,自己现在好歹是朝廷官员,漫说又不缺这两个钱,即便是没钱,也该养些这样人充充面子才是,当下他便点头允了,让刁子寒自去安排就是。

刁子寒应诺走了,陈羽这才折身又回来书房。郁巧巧已经穿戴停当,看见陈羽进来,她笑道:“要按说,这护院可是必须的,仗势欺人、包赌包讼、强抢民女,这诸般劣迹,哪一样少得了豪门的恶奴与护院们?”

陈羽闻言失笑,不由便接道:“好一句狭促的话儿,照你这么说,爷当初还是陈府的奴才呢,岂不也是恶奴了?”

郁巧巧闻言轻笑道:“那可不是,要不然,奴是怎么被主子抢来的?”

陈羽闻言哈哈大笑,这边刚坐到太师椅上,那边郁巧巧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了他腿上,便犹如那刚刚相悦的小男女一般,痴缠的紧。

温存过后,郁巧巧睁眼看陈羽眯着眼睛好不享受,便笑着说道:“现在爷手里有了这些银子,却准备做些什么营生?”

陈羽眯着眼睛揉搓着手里的一团嫩肉,说道:“做什么营生?还没想好呢?你的银子还好说,拿了姐姐的银子,我老是觉得心里亏欠的紧,既有了你的这些,我便恨不得马上给她还了回去才得心安,但是却又不便还回去,只是做什么才好,却要仔细思量一番。”

郁巧巧闻言来了精神,只听她说道:“奴记得以前爷说过,对车行这档子生意很感兴趣,昨儿晚上奴睡不着的时候还在想,这倒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既然爷很喜欢那个老马车行,便不如咱们托人跟他们的掌柜的说上一说,看能不能买下来一些股份,就用太太的名义买,这样子既不会违了朝廷的例制,咱们又不必派人专门的操心经营,只到了时候拿点儿分红便是。那老马车行我这些日子着人调查过,是家信得过的买卖行,掌柜的也很是稳健,想必不至于折了咱们的本钱。主子,您看呢?”

“嗯。有道理,可以考虑一下。只是,人家未必便喜欢咱们入股啊!”

陈羽闻言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便让郁巧巧一时无法完全集中起精神来,但是又不敢拍开他那只魔手,便只好强自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喜不喜欢的,那倒是小事儿,关键是,咱们能拿出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来才行。”

陈羽闻言睁开眼睛看向郁巧巧,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章八七绝妙的办法与半掩门

言睁开眼睛看向郁巧巧,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不

郁巧巧转眸一笑,说道:“这件事就交给奴去办吧,过几天就让主子听到好消息,主子可放心?”

陈羽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你想做些事情,那便放手去做便是,我再没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什么主意还要瞒着自家主子?”

郁巧巧见他答应了,这才略略放下了心,便小心翼翼地偎在陈羽怀里说道:“奴是这么想的,根据奴所知道的,他们老马车行的掌柜的一直是个很有雄心的人,但是最近几年这生意却几乎不见长进,虽然还是一样的好,但是却困守在关中一带,难得寸进,他们缺的,就是马!奴上次听主子您说过一些您的想法之后,便觉得很受启发,便想着,只要咱们能提供一批马,用这个来入股,想必他老马车行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这件事却需要利用爷的官职去谋得,是以,奴便害怕爷会不许。”

“哦?用我的官职?我管的是礼部,跟马根本就不搭界,就是那羽林卫和左禁卫的差事,也都是虚职,递不上话儿去的,再说了,即便是我能说得上话儿,那马其实说弄就能弄到手的?你还要自己去办,你哪里又有了那么大本事了?”

郁巧巧见陈羽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恼起来,心里便觉得更加安泰了,于是接着说道:“奴以前的时候听说过,羽林卫的用马,都是全国最先挑出来的,最精良的座骑,往往好马都是要羽林卫先骑几年,才会往下面其他地方配送,还有的,便直接卖给民间做畜力了。”

陈羽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吃了一惊,暗道郁巧巧倒真是个奇怪的人,竟然会留意这些事儿。要说陈羽自己以前也还真是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因为他前一段时间一直一直对车行感兴趣,所以特意的留意了这方面的内容,才从孙筑嘴里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才闹清楚了。郁巧巧在几天之前还在勾栏院里呆着,真不知道是她出来之后在这短短几天里就打听出来了这件事,还是在勾栏院里就已经留心这些琐事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给了陈羽一种相当大的惊喜。

因为其他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教,但是天赋却是教不出来的。比如做生意,需要的天赋便有那么一样,就是时刻注意留心并收集各种有用没用的信息,然后能够迅速地跟自己的买卖联系上,并利用它做出准确的判断,甚至为自己找到一条别人想不到的道路。很多时候一点微不足道的消息,就可以决定一个人和一桩生意的成败。从这一点上来看,郁巧巧倒还真是有那么一些天赋呢。

郁巧巧见陈羽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便小心地往下接着说道:“因为有了这个机巧,而奴又有了主子这块招牌,所以,别人弄不到马,奴却是可以弄到的。”

陈羽闻言皱眉,问道:“我这块招牌?这话怎么说?”

郁巧巧说道:“那孙筑大人新晋羽林卫千户,其中有不少主子,当然,还有姐姐她出的力吧?想来他一定是对主子感激的紧,正想着怎么报答主子呢。”

陈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道岂止是感激,他已经投靠到我门下,现在已经是以奴仆自居了。这时郁巧巧又接着说道:“羽林卫的马,都是按规定的三年一换,这个时候马还好着呢,所以往往都是淘汰给其他建制。除非是有特殊情况,否则不卖给民间,但是,也没有人规定不可以卖,现如今,已经是冬天,到了明年开春,羽林卫的马又该有一批被淘汰下去了,而主管这件事的,正是孙筑最好的一个朋友,羽林卫司马百户,叫做皇甫胜的。”

话到这里,陈羽一下子明白了,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郁巧巧真是打的好主意呀。关于孙筑的一些资料,自己都掌握不了那么细致,郁巧巧以前在勾栏院里,更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但是自从她到了自己家里,得到了自己的授权之后,短短几天里面就根据自己的话,把这些资料都掌握了起来,并且很快就梳理出一条堪称绝妙的办法。看来,自己当初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郁巧巧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通过孙筑,从那个叫皇甫胜的人那里把本该拨给其他军队建制使用的淘汰马匹买下来,然后用这个做资本,入股老马车行,因为他们可以拒绝银子,但是却拒绝不了优良的战马。而这么做,却是不违反律法的,只不过是法外行了一点儿人情罢了,即便是拿到大理寺去公断,想必也不至于挑出什么刺儿来,而郁巧巧唯一担心的,让她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只怕就是害怕自己不愿意做这样事儿了吧。可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自己怎么会拒绝这等好事呢。

车马行、货栈这等生意,虽然利润不错,但是远远不如粮行之类来的体面,尤其是车马行,乃是贱业的一种,所以,但凡朝中有点地位的人,都不愿意沾惹这行生

此,即便是马车行有钱,也了解这个办法,但是却没帮他们,因此,这个好办法摆在这里,却没有人可以实现。而自己不在乎这个呀,这不就是摆在面前的一条黄金大道嘛。

车马行因为权贵们大都看不起他们,便往往走两个极端,一是恨不得所有大人物们都来入自己的股,二是对权贵之人有一种莫名的排斥。陈羽略略一想就明白了,自己通过老宋的嘴知道的,那老马车行的掌柜赫山,就是后一种人,因此自己多次犹豫,还是没有去跟他接触过,但是现在不怕了,自己弄到了马,那就有了让他低头的资本了。

想明白这些,陈羽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在郁巧巧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大笑着说道:“好,好!巧巧,你就放心去办,我给孙筑打个招呼,他现在已经以我的门下自居,想来这事儿没有个不成的,等成了事儿,爷好好的赏你!”

“嗯,巧巧谢谢主子,唔……,主子,你抓疼奴了!”

陈羽哈哈大笑着放开手,郁巧巧见陈羽毫不皱眉地就答应了这件事,不由得心便放开了,便又笑着对陈羽道:“主子,奴说这件事由奴去办,就是想不要让您插手,一则有损官威,二则将来这事儿传出来,您也顶多落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儿,不会损了英名。否则的话,难免有那起子闲磨牙的人要说主子官官勾结,以权谋私了。”

陈羽闻言笑道:“倒难为你想的细致,走一步想三步,倒是我万万不及的了!”

郁巧巧闻言抿嘴儿一笑,却又讨好地说道:“既然主子同意了这桩生意,那,那奴还有一件事儿想跟爷说说。”

陈羽心情大好,心里暗自高兴自己当初的一掷千金,现在发现那银子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多出了那么多的嫁妆,最关键的是,郁巧巧思虑敏捷,善于勾画,最是个适合经管家里生意的人,就这么一个人,自己以后根本就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这便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当下他笑着说道:“有事儿就说,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郁巧巧当下说道:“其实,其实,奴这些天日思夜想,按照爷的吩咐,咱们自己经营生意,奴最感兴趣的,也是最容易入手的,就该是那勾栏院了。”

陈羽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呵呵地笑了起来,郁巧巧见状不由得娇嗔不依,说道:“爷你笑什么嘛,不许笑奴!”

陈羽呵呵地笑着问道:“好我的宝贝儿,难不成你想开一处勾栏院?呵呵,那如何使得,且不说开勾栏院所费资金众多,不是咱们能轻易拿的出手的,就算是咱们有那个钱,我好歹是朝廷官员,怎么能去经营那个生意,没得把脸面丢尽了!”

郁巧巧闻言急忙解释道:“哪里是让爷去经营了,是奴去经营嘛!这勾栏开起来,跟爷是完全没有关系的,爷只需要拉几个人去捧场,震住了台面就是了。”

陈羽敛起笑容道:“那也不行,你才刚刚从里面出来,怎么,倒留恋起里面的日子来了?还想再回去?再说了,我陈羽的小妾出去经营妓院给我弄银子花,我陈羽还不缺那份钱!”

郁巧巧闻言顿时委屈得了不得,眼中已经潸然带泪,只听她说道:“主子怎么那么看奴,关于您说的那几个问题,奴都已经考虑周详了,完全不用爷去费心的。其实,奴想着开一家勾栏,还不是为了爷你嘛!挣银子是一个,最关键的是,那里消息通畅,哪一个朝廷大员要想在朝中站稳脚跟,一当然是要讨好皇上,第二就是要在勾栏院里有眼线。既然是这样,倒不如咱们自己就开一家,那消息岂不比他们都要通畅?”

陈羽本来心里有些不爽,但是听了她这个在朝中做官的两大诀窍,却深觉有理,于是便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你准备开一家多大的勾栏?”

郁巧巧闻言收起了委屈,小声地说道:“奴要开的,不是勾栏,而是小勾栏,也就是,人家说的那‘半掩门’。”

章八八 请打屁股与传奇人物

当然是一句俗话了,其实也就是暗娼。陈羽本来I凡朝廷大员都在勾栏院里有眼线,还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却又困惑起来了。皆因半掩门大都是一个妇人,充其量有那么几个人,一个鸨儿带着,偷偷的做那接客的生意,这样的生意甚至比勾栏院都不如,最是被人瞧不起的。而且它规模很小,档次很低,就凭这样的生意,与刚才所说那掌握信息能有什么联系?

郁巧巧见陈羽紧紧地拧起了眉头,便赶紧解释道:“奴说的这个,却是与平常的半掩门多有不同的。奴准备花钱买下一条小巷子,要僻静的,但是所处的地方要紧靠繁华之地,这样车马来往之类的也就是方便,也容易被人知道。之所以选小巷子,就是要买下整个巷子里所有的宅子,把它们里面打通了,做成一个个的跨院,就这样,设计成一个个优雅的小庭院。不是有句话说你们男人,说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嘛,奴想要开的这家小勾栏,就是给人一个偷的感觉,来偷的人,都得是既有钱又有身份,寻常人连门都别想进,而被偷的,自然就是那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姬妾或者是没有下过阁楼的小姐了。您想想,这样子一来,价钱还不得紧着咱们要?”

郁巧巧偷眼看去,只见陈羽脸上一派的不能置信,又有一丝惊喜,便心里安定下来,说起来时也越发的气定神闲,“咱们再把庭院收拾的有点儿江南风月的味道,到时候只怕是那些人拿着银子都进不来呢。打个茶围就要他几十两,要想过夜,没有一百两银子便提也休提。当然,咱们做这个赚钱是一点,最主要的是,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只要姑娘们嘴上甜着点儿,有什么消息是套不出来的?再者还可以专门设了静室,专供人家在里面谈生意,还有那送银子求情的,买官卖官的,都尽可以拉了来让他们在里面交易,咱们却可以设了机关派人瞧瞧的打望着,这样一来,朝廷动向,市井百态,商贾往来,还有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到时候,光是凭着爷手里的消息,就足以保证爷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了。主子您说说,这可不比那些每个月都大笔的往平康里撒银子买消息的办法强多了吗?”

即便是陈羽对于这件事本来不喜,现在听了郁巧巧的这番话,也不由得他不拍案叫绝,难为她怎么想来,这样奇思妙想,真真的是非有升天的手段想不出来的。以至于陈羽坐在那里痴痴的想,竟然忘了郁巧巧的问话。

等到她又问了一遍,陈羽才醒过神来,不由得笑着问道:“这主意你是哪里想来,好却是真好,只是,你却准备怎么来经营它?另外,这既是一家半掩门,怎么样才能让人都知道呢?”

郁巧巧听他这样问,便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内,情知陈羽已经是同意了的,当下她心里顿时有一丝得意,但是想到陈羽刚才的话,她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苦着脸儿说道:“怎么经营,根本就不用经营,这一行里的人多得是,随便哪里挑几个人来,就能给打理起来,最难的就是后台要撑着的,偏咱们最不愁的就是这个,主子本身就是个敢打小侯爷的大后台。至于怎么让人知道,那就更是不必担心了,男人哪有个不喜欢偷腥的,得了趣必然满世界夸耀去,到时候咱们根本不用学平康里那样满楼红袖招,自然而然名声就起来了。”

陈羽听得连连点头,暗叹自己真的是拣到宝了,这一个计划竟也是完全可行,便不由得把郁巧巧搂得更紧了些,笑道:“好难为我的宝贝儿,竟又这样好主意,既如此,这桩生意倒也做的,一切就交给你去就是了!”

郁巧巧闻言那脸上的哀怨的表情却更浓了,只听她低了眉说道:“奴还哪里敢,奴本就是不干净的身子过来的,现如今再出去做这个,到时候主子心里一旦犯了寻思,奴死是不死,现在都已经让奴胆战心惊了,还敢出去胡闹去呢。再说了,没得丢了主子的面子,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陈羽闻言失笑,当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致刚才那句话的气呢,当下故意皱起眉头,假作责怪道:“居然还拿起了爷的话来了,你这才是作死呢!那日里我见你看那左思的诗,便知道你心里定有九窍,今日里才知道竟是真有九窍。此乃天降福泽与我,你若是再敢扭扭捏捏,仔细爷还打你的屁股!”

郁巧巧一见陈羽变了脸色,心里便吃了一惊,她深深知道自己刚刚才和陈羽建立起了一种男女相悦的关系,现在又凭借着自己的这两条建议邀得大宠,但是,毕竟自己的根基不稳固,所以,一见陈羽变脸,她的心便突突地乱跳,等到听了陈羽后面几句话,她才算是放下心来,顿时白了陈羽千娇百媚的一眼,口中嗔道:“主子……,居然动不动就要打人家屁股,只是,只是,

子的人嘛,主子要打,也凭的主子去就是了!”

这句话说的好不缠绵,听得陈羽心中一荡,心道果然不愧是小花魁,举手投足之间,一音一行都是勾人的紧。陈羽便重又把手放了回去,手指拢住那新剥鸡头,轻揉慢捻,只几个起落,便听得郁巧巧的呼吸粗重起来,陈羽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得意,心道,这样一个绝代尤物,这样一个商业天才,现在,是完全属于我的了。

这时只听郁巧巧强自压住呼吸说道:“主子,主子,慢着点儿,奴,奴还有一句话要说,迟些再打人家好不好?”

陈羽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话,但管讲来!”

郁巧巧大着胆子伸手按住了陈羽的手,这才平稳了一下呼吸,说道:“奴一个人操持这些事儿是肯定不行的,杏儿,呃,二姨奶奶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就让她来和奴一块儿忙这件事,您看如何?”

陈羽闻言想了想,他自然是知道郁巧巧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如果一下通过这件事冒起来的话,会引起内宅的不平衡,至此陈羽越发的不敢小瞧她了,直觉的这个女人行动之前已经把全盘都考虑了进去,其心思之缜密,只怕自己都犹有不及。

只是,从杏儿与郁巧巧往日的情分上看,她这么做未尝便没有拉着杏儿一起对抗绮霞的意思,因此陈羽倒很是犹豫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反正整个家里无论你手里有多大的功绩,最终决定自己这几个女人在家里的地位的,还是自己的宠溺。只要自己始终把绮霞摆在第一位,那么就不会有人能翻过天去,郁巧巧也是如此。另外,他的女人里,还就是一个杏儿适合,其她几个要么是敦厚之人,要么根本不了解这些事儿,不善于筹划经营,所以,杏儿几乎没有竞争对手,要选一个人,也只能是她。不过,由此陈羽倒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倒是个绝妙的人选。他便不由得暗自计较,该找个时间去把她请了来帮衬才好,只是,不知道两人之间这个扣儿该怎么解开,这也是一桩难事。

当下郁巧巧见陈羽点了头,便完全放下了心事,用那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咕哝了一句,“那,那爷想打,就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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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第二日陈羽一早醒来,杏儿伺候着他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后,陈羽便自坐了马车去吏部,他接了圣旨好几天了,却还没有到任,虽然说这件事不是他的缘故,可是终究是一件不敬的罪过儿,反正那也是一个虚衔,自己只须履新一番,之后便可以无事了,于是便越发的着紧起这吏部对凭的事儿了。

朝廷体例,凡接任新职都需要到部来领取对凭,拿着对凭去上任,当然,这只限于那些不是通过吏部委任的官职,否则有那地方官儿,往往是这个府调到那个府,而他们距离长安往往是千里迢迢的,是不便过来拿对凭的,所以,只要这个任令是吏部下发的,那么便完全不必对牌,而像陈羽这样,由皇上下旨擢升的,却需要到吏部领了牌子,其目的就是为了使政令出于一门。

不管是皇上,还是内阁,只要是牵涉到人事任命,那就必须得通过吏部。

陈羽坐着马车一路舒舒服服地到了吏部堂口,刁子温撩开帘子,陈羽蹬车下来,便施施然地往里走,这吏部的尚书便是陈登,是以陈羽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这里绝对是自己的同盟,也就没什么好拿捏的,心情也便轻松得紧。

走到里面略一打听,便知道今日还真是来着了,今天那有“小尚书”之称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杜大人正好当值。当下陈羽便刚忙递上帖子,又附上圣旨,托人传了进去。

这吏部自来便是六部之首,也是在名义上整个大周最有权势的一处衙门。正因为是六部之首,所以几乎每一任吏部尚书都是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当今皇上当初提拔陈登,也是先把他放到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于是他便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成了内阁首辅之一。

正是因为吏部尚书的位子如此之重,所以辅佐他的吏部左右侍郎也便水涨船高了。大周以左为尊,所以,其中又以左侍郎为首,被人成为“小尚书”,他的地位甚至是盖过其它部里的尚书的。虽然不居尚书之位,但是权力却比一般尚书都大,于是人们才送了个“小尚书”的称谓。而现如今的吏部左侍郎,也就是“小尚书”,名叫杜审言,乃是一榜进士出身,年近七十了,却是个猴精猴精的人物,据陈羽所知,他是陈登的重要谋士和得力臂助。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通禀的那人出来了,极其恭敬的请了陈羽进去。陈羽便随在他身后进去了,到了里面公房,陈羽见据案而坐的乃是一个头发都花白了

,便情知他就是“小尚书”杜审言了,当下便唱了个一礼。

杜审言很是和善地请陈羽免礼,甚至摆了摆手请陈羽自坐下就是,陈羽忙道不敢,然后躬身立在一侧。圣旨便在案上,陈羽的名帖也在案上,当下杜审言拿出批文来,署上名,压了印,便唤人进来去帮陈羽领了对凭,凭这两样便可以去礼部到职了。

陈羽一看这式样,便知道这位老爷子肯定是要训话了,这也是历来到吏部领对凭时必须要走的一道程序。当下他便把脑袋又低了三分,静等着杜审言开口。

谁知杜审言开口说话却让陈羽吃了一惊,只听他说道:“陈大人你也不是外人,首辅大人对你寄予厚望,本官看你前面那些事办的也都很是漂亮,所以,那些老套的话儿说给别人是必须的,说给你,便未免显得有些多余了。呵呵,皇上和首辅大人一致看好,并着力栽培的人,还能差得了吗?不过,倒还真是有件事儿要给陈大人说上几句,不知陈大人可愿意听我这老头子闲扯两句?”

陈羽虽然微微有些愣神,但是他很快笑道:“老大人客气了,您有什么话,尽管示下,下官无不尊凛。”

杜审言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刚才听人回禀说,陈大人你是坐着马车来的?”

陈羽闻言愕然,然后他忙点头应是。这时杜审言便笑道:“这便是了,陈大人你看,这六部朝阙,皇城内外的官员们来来往往,除了你之外,可有坐马车的没有?”

陈羽愣了一下,便好像明白这杜审言的意思了,当下低头回答道:“回禀大人,下官明白了,以后断断不敢在到衙门理事的时候坐马车了。”

杜审言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陈大人是水晶的心肝儿,玲珑的心思啊,可是你还不明白,本官为何要你不要乘马车呢。说起来,轿子它摇摇晃晃,怎比得马车坐起来舒服,而且还快。但是为何朝廷还要定制,曰非有爵禄官级者,不许乘轿?这都是因为,乘轿,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这已经不是所谓舒服不舒服所能比较的了。老夫之所以不要你坐马车,就是想要告诉你两点,第一,陈大人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朝廷官员,第二,你不要跟自己周围的人不一样。”

陈羽闻言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此中深意,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指点!下官记住了!”

杜审言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恰好那去领对凭的人回来了,将对凭及批文一并交到书案上,便退了下去。这里杜审言眯着眼睛微笑道:“方才所说,只是一件小事,想来以陈大人的智能,应当明白,成大事者,当拘小节呀!呵呵,好了,闲扯而已,呵呵,闲扯而已呀!陈大人,你便拿了这对凭,到礼部履新去吧!”

陈羽再次道了谢才告辞出去,一直到从礼部出来,他心里还在咀嚼杜审言这番话。就从这么一番话里便能洞悉多少世情学问哪。怪不得说事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呢,这话仔细琢磨起来,真是越嚼越有味道,没有个几十年宦海沉浮,是绝对说不出这样富有哲理的小建议来的。不过,由此可知,至少是在目前,陈登还是愿意一力培养自己的,至少在表面上便是如此做的,否则那杜审言不会对自己那么和善,又讲这些道理。

领了吏部的对凭,到礼部履新完毕,陈羽又坐车赶到羽林卫的镇抚司衙门,也履了新,反正是熟门熟路,上次做羽林卫副千户的时候已经走过一遭了,事情办起来顺得很。至于左禁卫指挥同知那个官儿,陈羽领了羽林卫千户的衔儿之后,只不过去那治所走了一遭,便算是应付完了所有公事了。

看看天还早,离午饭还有一阵子,陈羽便命刁子温使了车往平康里去。到了那里寻一座上好的茶楼,便带着刁子温走了进去。

说起来陈羽还真是有日子没有逛茶楼了,当初还是有心逃避政事的时候,喜欢到这里来,叫上几碟小菜,再来一壶浓浓的茶,与三两人闲谈碎扯,真的是神仙不及的日子。今日里心情舒畅,陈羽便想起来再来这里逛上一逛。谁知道他刚进来坐下没多大会儿,听见着邻座那几个人谈论,便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他们说的,是一个英雄故事,一个传奇人物,而那个人,好象竟然是自己。

章八九 传言、妙人、小山眉

这位陈大人,那可真是不一般哪!你们知道吗?想当小侯爷是何等威风?那是在皇宫里都横着走的人物,可是他遇见了咱们这位陈大人,遇见了这位羽爷,结果怎么样?揍了个鼻青脸肿啊,而且还被皇上亲自下旨关在家里一个月不许出门,可是咱们这位羽爷呢?毫发无伤啊,虽然当时也撤了职,可是第二天人家就又做了官儿,而且这一回比上次撤掉的那官儿还大呢?品秩高不说,权力也大了!”

“各位,我听说啊,当初咱们这位羽爷被皇上下令要赔给那米小侯爷治伤的银子,你们猜怎么着?羽爷瞪了瞪眼睛,说,‘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嘿,你们猜最后怎么着?是皇上帮着他垫上了那银子!嗨,不知道吧,我这也是听一个朋友说的,据说是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你们想,一个能一把拿出十万两银子来给郁巧巧赎身的人,他会没有那一千两银子?人家那是不愿意低那个头,就连皇上下旨,人家都不低头!哎,你们还别不信,我可告诉你们,我有一个至交好友,现在就在那羽爷的家里做事呢。嗬!人家家里那个有规矩呀,走路不许出声儿,吃饭也不许张嘴大嚼,嗬!讲究啊!但是我那朋友说了,在陈家呆着,好!为什么?给的月例多呀!像他那样的卖身奴才,一个月都能拿一两多银子!”

“你看你看,不信吧?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们也不想想,那羽爷是什么人?那是咱们当今皇上最喜欢的一个臣子,平常赏的金银绸缎,那叫一个没数啊!可是人家羽爷也对得起皇上这份赏识啊,你看看人家办的那差事,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据说啊,据说,当初皇上在大殿上问众多大臣,问谁愿意去负责解决这粮食涨价的事儿,可是那么多大臣,愣是没人敢接话儿!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嘛!”

“最后,还是咱们这位羽爷,心忧百姓啊,人家当时就站出来说,这件事交给我吧!结果,半个月的时间,人家愣是把縻实行那帮囤积粮食的兔崽子给制伏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价钱降下来了。得了实惠的,不还是咱们这些普通百姓嘛!据我那位朋友跟我说,每天晚上,咱们那位羽爷都是要先到厨上去看看下人的伙食,然后才肯去吃饭。就这份儿心,难得呀!现在这些大人们,嘿,一个个忙着升官发财,像羽爷这样的好官儿不多了!”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陈羽听得一阵苦笑,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这都是,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秘闻,加上一些子虚乌有的八卦,就这样,原本在大家眼里应该陌生的一个人物,好像就这么一下子丰满起来,现在栩栩如生。只是,这也太夸张了点儿,陈羽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一个传说中解救万民与水火的英雄了似的。

他抬眼一看,那边那张桌子已经围满了人,显然大家都对这些事儿很感兴趣。要说前段时日粮价大战,自然是市井间最火爆的话题,而这次粮价大战的最直接后果就是,无数的普通百姓都受益了。于是,作为一个敢于怒打米小侯,一个敢于惩治縻实行,外加一个一掷千金赎美人的人,陈羽自然而然的就被市井阶层吃完饭闲打牙的人们给捧到了天上。

陈羽坐在那里不动,饶有趣味地听着自己的一些传说,直觉的那说话人的口才真是棒极了,以至于让陈羽听了都在怀疑,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说了粮价大战的个中曲折,又说了怎样豪气干云地赎出了四小花魁之首的郁巧巧,大家听得越来越带劲儿,陈羽听得越来越摇头。

这时,一直侍立在一侧一动不动的刁子温突然低下头对陈羽说道:“大人,小的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

陈羽也正自这样想呢,闻言顿时看了刁子温一眼,一脸平静地问道:“哦?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说说看。”

刁子温躬身道:“是!小的觉得,这些事儿虽然有很多都是他们胡编的,但是也有很多,却是他们不应该知道的。小的是从孙大人口中知道了大人的事儿,而且,知道的很细。但是据小的刚才听来,好象这些人竟然知道的并不比小的少。他们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所以,小的据此以为,应当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此事,但是目的是什么,小的就不好混猜了。”

陈羽饶有兴致地夹着小菜,一口一口往嘴里放,吃得是津津有味,听的也津津有味。刁子寒说完了话之后便仍然站好,抱着肩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陈羽见他们反复讨论的都是那些事儿,好像没有什么新鲜的了,便撂下筷子说:“子温哪,咱们也该回家了!”

说着,陈羽站起身来,刁子温喊了一句,“茶倌儿,结帐!”

飞快地扔下一块儿碎银子,陈羽堪堪走到马车边,刁子温已经到了,陈羽临上车时特意扭过脸儿来看了看这茶楼,然后对着刁子温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至少,现在还在说我的好话嘛,至于是故意散播还是无意流出,随他去吧!虽然英雄每出市井间,但是权力却永远都不会眷顾这些市井人群的。”

说着,陈羽跳上了车,掀开帘子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对了,子温哪,

始,只要是出来办公事,我就不坐马车了,不好!要好,你给我抬轿?”

刁子温想了想说道:“小的不抬轿,大人坐轿,小的就在一边儿跟着吧。”

陈羽点了点头笑道:“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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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门口,刁子温撩开帘子,陈羽跳下车来又问了一句,“子温,我记得,刚才在哪儿,他们说我怒打米阳,是因为郁巧巧是吧?”

刁子温愣了一愣,忙回答道:“回大人,小的不记得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忘的好。我告诉你,其实我那次打架是为了现在家里的二姨奶奶,她当时是郁巧巧的丫鬟,不是为了郁巧巧,记住了?”

刁子温闻言躬身答道:“回大人,没记住。”

陈羽闻言哈哈大笑,连声地说着,“好,好,好!哈哈哈……!好个刁氏兄弟!好个刁子温!回家!”

一直到走进后院儿,陈羽心里还在笑个不停,这刁子温可真是个妙人,非但是据说武艺出众,而且有头脑,并且,还很有分寸,如果再算上昨天他的哥哥刁子寒站在书房外替自己护卫房事,这两兄弟可真是一对的的妙人哪!

陈羽心里想,看来这次孙筑执意要送的礼,果真是一份大礼,要是真的能赢的这对兄弟诚心相助,想来自己会省去很多力气的。而且,只要有他们护卫,想来便不至于有什么安全问题了。因为往往决定一个护卫是好是不好的关键,不是看他们武艺有多高明,而是看他们的头脑是不是够冷静,思维是不是够周密。显然,刁氏兄弟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家的规矩,其实没有茶楼里人们说的那么大,陈羽自然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至少,每次吃饭之前,陈羽从来没有去厨上看过其他人的饭食,不过他倒是叮嘱过绮霞,家法要严,但是在日常吃穿用度以及月例银子等问题上,待下人要宽厚。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和陈羽一桌吃饭的,只有绮霞、杏儿和琥珀,前者是太太,后两者是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因为绮霞怀着身子,所以厨上在每顿饭都会特意为绮霞加两个菜。而近来绮霞饭量大涨,以至于她几乎每天都要问陈羽两三遍,“相公,奴今儿看起来又胖了没有?”

陈羽饭量最大,但是也吃的最快,全然没有一丝风度。最初时候琥珀还担心地问过绮霞,因为按照各家通用的规矩,开始吃饭时,一家之主必须先动筷子,而一旦这位一家之主吃完饭了,放下筷子了,那么其他人不管你吃饱没吃饱,也都必须也放下筷子,这顿饭就算是吃完了。但是后来琥珀才发现,陈家完全没有这个规矩。

陈羽吃完了饭便离了桌子坐在一边喝茶,看自己的三个女人吃饭。陈羽看绮霞的一碗桂花粥好大会子之前就剩下一个碗底儿了,现在居然还是那些,而且,看她面色犹豫,陈羽略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笑着命阿锦再去给太太盛一碗桂花粥来。

绮霞闻言想要开口拒绝,陈羽却笑着走到餐桌旁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只听他笑着对绮霞道:“傻丫头,这又不丢人,怀孕的妇人本就食量大,你这都是为肚子里的孩儿吃的,怕个什么!再说了,就算是有损面子,又岂可因为这么点子事儿就委屈我的孩儿,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以后想吃什么就要,想吃多少让人给你盛去!再不可这么扭扭捏捏的,在自己家还怕这个怕那个的吃不饱了!”

绮霞闻言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瞧瞧打量了杏儿和琥珀一眼,见她们两个脸上都挂着很平淡的笑意,显然是认为自家相公说得对,只是,她却觉得越发不好意思了,一个女人家,饭量却那么大。

陈羽见绮霞满脸的羞意,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对琥珀说道:“琥珀,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照顾你姐姐的饮食,如果委屈我未来的儿子,我唯你们两个是问!”

琥珀笑着点头,应了一声,陈羽便站起来道:“好了,饭吃过了,茶也喝过了,我去睡一会儿,你们慢慢吃吧!”

陈羽悠闲地在院子里踱了会子步,冬天的太阳惨白惨白的,虽然说照的人眼晕,但是热力却是有限,后面院子里的大鱼缸已经挪到了屋里,只有正午时分才由三两个小厮搬出来让陈羽的那两条宝贝鲤鱼晒会儿暖,陈羽过去看了看它们,又撒了点专门配制的鱼饵,这才到了绮霞房里歇下了。

陈羽醒来时,便听见外间有人小声说话,凝神细听,原来是杏儿跟绮霞。

“不要慌,管她什么大家不大家呢,总也要等相公醒了才是,他每日里就这么点儿喜好,原来在那边府里的时候,哪里有奴才睡中觉的道理,所以自从出来了,这才有了这么个习惯,凭她是谁去,让她等着吧,等相公醒了再说。你且去前面书房里,请郁姐姐好生陪着,等相公醒了,我一定马上告诉他。”

听这声音是绮霞,又听她说话,自有一副大妇的威严与气度,陈羽便不由得暗自点头,心道这些日子绮霞竟越发的有了做太太的样子了,俨然一个贵家太太,怪道

居移体,养移气呢。

这时只听杏儿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是,就让他睡吧,反正前面有人陪着呢。我刚才只是觉得柳如眉大家能到咱们家里来,可是一件稀罕事儿,要知道柳大家自成名至今,还从来没有登过任何一家人的门,想必她来找爷,是有大事儿的,这才有些急了。经姐姐一说我才明白,凭她什么大家去,到了咱们家里来,虽然礼数不可缺了,该怎么隆重的待承就怎么隆重的待承,但是也全然不必这么认真了就是。”

绮霞闻言好像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对杏儿道:“这就是了,好妹妹,我怀着身子不方便,就不出去了,既是女客,你就代我出去一下吧,就说是相公还在歇中觉,是不敢叫醒的,一等他醒了,马上就过来相见。其实看看日头,也快了,他歇中觉很准时,就睡那么一会儿。”

陈羽听得杏儿答应了一声好像是推开了门要出去了,便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外面喊道:“什么事儿啊,进来说,已经醒了!”

不一会儿,一双小手撩开帘子,然后绮霞先进来了,杏儿随后也走了进来,陈羽便问道:“什么事儿啊?”

绮霞笑着到床边坐下,说了句,“倒叫我们把相公给吵醒了。”陈羽说没有,然后便看着杏儿,杏儿便笑着把事情说了一下。

其实刚才陈羽听外间她们俩说话,已经把事情猜个差不多了,也无非就是一向不出门的柳如眉柳大家突然登门来了,现在前面书房里由郁巧巧陪着呢。果然,杏儿说的与此大同小异,只说是问她什么事儿,那柳如眉也不肯说,单说要见到陈羽才能当面说。

当下陈羽听完了,便起床洗了把脸,杏儿帮着周支了身上轻裘,然后两人便一起往前面书房来。

杏儿当先开门,陈羽走进去一看,郁巧巧陪着打坐在那里手里捧着茶的可不正是多日不见了的柳如眉柳大家嘛。当下陈羽笑着寒暄道:“多日不见了,柳大家一向可好?为恐小姐生厌,在下可是一直都没敢去你那起鸾楼啊!”

柳如眉见是陈羽进来了,当即站了起来,然后便是盈盈下拜,口中说道:“陈大人客气了,小女子今日没有知会一声便来拜会,真真是冒昧的紧,而恰巧大人又正在歇中觉,说起来,真真是打扰了!还请见谅。”

陈羽当即呵呵一笑,一边肃客入座,一边说道:“柳大家才是客气了呢,请坐吧!”

两人都坐下,郁巧巧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茶,便拉上杏儿退了出去,柳如眉自从到了陈府便颜色不变,始终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到现在看屋里没有其他人了,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只见她转身看着自己身侧的小丫鬟,说道:“婠儿,还不快给陈大人赔罪!”

这小丫鬟陈羽记忆非常深刻,当日里在柳如眉的起鸾楼,陈羽卖琴之后本来是等着要教柳如眉弹琴的,可是硬是被这嘴皮子厉害无比的小丫头给气出来了。

当下陈羽笑着看向她,那小丫头脸蛋儿红红的,低了头走到陈羽面前,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才莺莺出声,“那天婠儿言语无状,惹爷生气了,请爷不要生婠儿的气了,婠儿知道错了!”

陈羽当时确实生气了,但是事后想想,自己那个买东西法儿,确实不怎么地道,再加上对方又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子,说话儿还天真烂漫的紧,哪里就值得为她生气了,是以心里的气早就没了,反而觉得她有点儿可爱呢。

当下陈羽正要说话,柳如眉却说道:“我当时还纳罕,说好了的,陈大人怎么卖了琴之后要教会贱妾,这才算是生意圆满,可是为何非但当日不见大人,后来一直也没见大人来教我。一直到昨日,我听说了大人最近作为之事,心想当日定是误会了大人,便想着登门道歉,顺带求大人教我琴技,到了这个时候,婠儿才跟我说,当日是她把大人给气跑的,贱妾真是不知该怎么向大人致歉了。死丫头,你就是那么道歉的吗?”

陈羽见状呵呵笑了两声,见柳如眉难得的横眉怒目,不过在她这样美人身上,便是这样也显得别有一番风韵,那小山眉微微立起,竟是别具一股勃勃英气。当下陈羽笑道:“柳大家何必责怪她,想她不过是一个孩子,见了我这样坑蒙拐骗的坏蛋,自然心里气不忿,就讽刺几句也是该的!不过,我看柳小姐你这小山眉倒是很有特色啊,怎么,小山眉何时有了这个式样了?”

“啊?”柳如眉本来正准备要当着陈羽的面训斥婠儿几句,打的正是委婉的帮这小丫头开解的主意,但是听了陈羽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不由得愣住了,“特色?什么新式样?”

章九十 登徒子与他的女弟子

论是任何一个时代,最善于修饰打扮自己的,永远是也总有那么一些女人,她们天生丽质,她们无比高傲,甚至于高傲到不屑于打扮自己。

素面朝天,往往是一种美到了极致的美。眼前的柳如眉显然便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虽然,陈羽见她那眉毛是精心修饰过的小山眉,那发髻也是精心收拾过的九凤髻,但是陈羽还是一眼就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美。这种美不需修饰便已经惊心动魄,或许,柳如眉自己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几乎是每日里都不施粉黛地做一个素面的花魁吧。

当然,即便是这种天然到有些纯澈的美,又有谁能否认,淡淡几笔小山眉还是将她修饰的更加靓丽呢?不过,相比之下陈羽还是更喜欢看她蹙起眉头的样子,那副样儿使她身上突然多出很多了娇娆,惹人怜惜,面对着这样的柳如眉,会让陈羽平添一份心痒。

此时柳如眉正好看地蹙起眉尖,问道:“陈大人刚才说我的小山眉怎么了?”

陈羽闻言收回了目光,自己怎么都得表现得与众不同一些吧,如果与那些整天围着柳如眉打转儿的人一个德性,那怎么能显出自己来?要说陈羽这人可不是个老实人,看见了柳如眉这样姿色,说不动心才是纯属骗人呢。以前不动心,那是因为不敢动心,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不动心呢?

陈羽正想说话,却又猛地停住,心想不对,柳如眉是什么人哪,琴神啊,整天围在她身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那些自命风雅的人,另一种就是柳如眉不得不应付的,那些权势之徒,可是这两种人无论是哪一种,在面对柳如眉时都肯定会努力的做出一副雅俊淡泊的样子来,以求拉近与柳如眉的距离,所以,自己就不能再学他们,也做出一副文人的样子来了。狂傲也好,洒脱也好,这些柳如眉肯定是一点儿都不陌生,所以,我陈羽要想夺得美人心,那就必须得出奇,才能制胜。

要说陈羽别的还未必有多大本事,但是在女人的问题上,他却是可以做的普天下男子的老师了。当下陈羽见柳如眉的眉头越皱越紧,便不由得笑道:“我刚才是说呀,柳小姐生气的时候,那个小山眉的式样倒是挺新鲜的。”

柳如眉虽然痴迷与琴道,但是人情事故上却也是玲珑的紧,不然怎么做得四大花魁之首,当下他听了陈羽的话,便大约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陈羽竟是说,你也不必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了,在我面前没用的。因此柳如眉听了这话便看了小丫鬟婠儿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羽一见柳如眉的脸色,便情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他笑着看向婠儿,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才及的年纪,可是身子骨已经颇有些山水了,竟是前凸后翘的跟个大姑娘似的了,当然,要是配上她那稚嫩而可爱的脸庞,纯真而晶莹的眸子,就更加让人心里痒痒了。

陈羽笑道:“那天去凤仪楼,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我到手了三万两银子,损失了一把好琴;而第二个,就是你个小丫头。也罢,我也不知道你们上门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听你们小姐刚才话里的意思,竟是来赔礼道歉来了。其实这完全没必要,我虽然不是那唾面自干的窝囊废,但是却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从来不跟女人家致气,尤其是像你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孩儿。”

柳如眉刚开始听他说那话便渐渐的舒展开了眉头,但是听到后面几句,却眉尖又不由得皱了起来。皆因这话透着一股子轻浮气息,唾面自干本是说人有修养,但是陈羽居然说那是窝囊废,而且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言语挑逗起婠儿来了。

但是小丫头婠儿却不那么想,她闻言不由得捂起了嘴笑了起来。她一笑,眼睛便弯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弧度,竟使得这样纯净的一个小女孩陡然生出了一份媚惑来。

陈羽看得微微愣了一下,却又马上醒过来,笑着对她说:“刚才歇中觉的时候,没睡好,这肩头这里就酸酸的。你来,给爷捶捶,那天的事儿,咱们就当是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没等到柳如眉说话,婠儿轻快地应了一声,“哎!好!那我就给爷捶一捶!”

说着,婠儿绕到了陈羽身后,两只水嫩的小手拿上了陈羽的肩头,要说这做丫鬟出身的却有一样好处,是别个所万万不能及的,那便是会伺候人。这婠儿在陈羽肩头或抓或揉,或捶或捏,三两下的功夫,陈羽竟失声叫了出来。

其实,婠儿手上的功夫虽然好,陈羽却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出息,捏个三两下便如那没见过世面的人似的哼哼起来,这却是陈羽故意做出来给柳如眉看的。

果然,听了陈羽那哼哼歪歪的叫声,非但是小丫头婠儿躲在陈羽背后羞红了脸儿

小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就连柳如眉也觉得抵受不住别过了脸去,那脸蛋儿上也突然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陈羽眯着眼睛显得舒服的了不得,其实他心里也确实舒服的紧,心道看来这个办法很对路子,以后就要这么做才对。才女,琴神,她怕什么?不稀罕才子,不稀罕权贵,不稀罕豪富,但是她肯定喜欢有点品味而又貌似正直的登徒子,因为没有人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登徒子的样子,所以,物以稀为贵。

舒服了一会子,陈羽偷眼看那柳如眉的脸蛋儿越来越红了,心知凡事不能过分,当即伸手往肩上按住了婠儿的小手,还好不好地在那小手上捻了一把,然后说道:“算了,我怎么觉得这力道越来越小了?今儿就到这里吧。咱们现在算是两清了!”

婠儿的手吃他捉住,第一反应便是看看自家小姐,见她把脸儿扭到那边去了,应该是看不见的,才稍稍的放下了心,这时才想起脸红的事儿来,好像,好像遇到这种事儿自己应该很害羞才对,那么,是把手抽回来呢?还是,装作没发现,等一会儿发现了再抽回来?

陈羽本来料定那小手肯定会因为害羞而急忙抽走,因此手上也并没有下多大的力气,毕竟主要的目标是柳如眉,不是这个可人的小丫鬟。但是他的手松了,却发现那手没动地方,仍然在自己肩上放着,便忍不住又在手背上搓了一把。

柳如眉闻言心里出了一口气,便等着婠儿过来自己好说话,谁知过了一小会儿,却不见动静,扭头看去时,却正对着婠儿看过来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着一丝羞怯,又有一丝惊慌。然后柳如眉便看到陈羽肩膀上那两个合在一起的手,这时婠儿急忙地把手抽了回去,羞红了脸蛋儿跑回了柳如眉身后。

此举让柳如眉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便不由得暗自起了揣摩,这陈羽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刚见他时,看他举止风度便以为他是个难得的雅量之人,后来卖琴给自己时又觉得他这人市侩的紧,简直粗鄙不堪,后来听说了他一系列的事儿,一直到听说他使得妙计平抑了粮价,为长安城内无数百姓谋了莫大的福泽,便不由得觉得这人是个难以猜度的奇人,这时才有想起刚见他时的感觉来,直觉的他胸中定是自有丘壑。那个时候,简直让柳如眉忍不住立刻能够和陈羽秉烛夜谈,恨不得立刻了解他的所有一切,迫切的想要真正认识他。

但是现在,就在刚才,陈羽的所作所为,又让柳如眉生出了一丝错觉,自己的感觉是不是错了,否则的话,他怎么完全就像是一个登徒子呢?竟是那般轻浮,不但言语轻浮,举止也轻浮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要生气。他竟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起婠儿来了,真真是可气的紧,而婠儿那个死妮子,竟然还红着脸儿凭着他胡作非为,更是可气。

不过,柳如眉却没有想到,她自己都已经多久没有生过气了?怎么今儿一遇见陈羽,平日里那练气的本事都没了?

婠儿的纵容,纯粹是意外之想,是以他看见小丫头脸儿红扑扑地缩在柳如眉身后,便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这时柳如眉却很快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说起来,先前贱妾也对大人多有误会,只因为大人要把那琴卖给贱妾,便以为大人也是那市侩之徒,说起来这看法也是浅薄的紧,全然以一事一物而定人,真是不该,后来贱妾听了大人的故事,才猜着,贱妾那笔银子,不是大人用来平抑粮价了,就是大人用来为郁小姐赎身了。说起来无论是哪一件事,这银子都花得很是地方。因此,贱妾今日前来打扰,也是为自己向大人赔罪来的。”

陈羽闻言奇道:“市侩之徒?市侩之徒怎么了?小姐倒不必客气,这些没什么,只是有句话我却要告诉小姐,你以前的看法没错儿,我还真就是个市侩之徒。”

陈羽那银子做了什么用了,完全没必要告诉柳如眉,既然她已经为这笔银子的去路做了设想,陈羽也乐得随她想去,反正总比说出来自己拿着银子买了宅子娶媳妇儿了要好。虽然陈羽觉得娶媳妇比任何事儿都重要,但是至少在柳如眉眼里不是。

当下陈羽侃侃而谈,“夫子不是说了嘛,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人活着嘛,无非就是吃饱穿暖,然后呢,便是男女之事了,所以,我一向以为,喜欢钱,喜欢小姐这样的女子,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嘛!市侩之徒怎么了?好色之徒怎么了?老夫子都说了,只有喜欢钱的人,只有好色的人,才是真实的人。当然了,夫子也说过嘛,闻韶一曲,三月不知肉味,不过他是圣人哪,这圣人几千年了也就那么一个,怎么可以拿他的标准来衡量世人呢!柳小姐,以为如何呀?”

柳如眉闻言皱起眉头思量了一会子,竟然觉得这初听好

诞不经的话,仔细一想却是大有道理,便不由得微微,然后说道:“听大人一席话,贱妾竟又恍然之叹,难道说,世人都该追求名利女色,而不该修身养性?”

陈羽闻言不由心喜,心想这就算是开始入了瓮了。当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这是哪里话,喜欢修身养性,每日抚琴作诗的,当然是好的,但是却不该拿自己的标准来强求他人嘛。比如我,本就是个世俗之人,虽然偶尔的也弹弹琴品品茶,可是在我心里,还是觉得怎么才能让我还有我的家小过的舒坦点儿才是最重要的。难道说因为我喜欢银子,喜欢小姐你这样的女子,便要被瞧不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嘛!”

听陈羽又强调了一遍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子,柳如眉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却又马上恢复了原状,只见她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的倒也有理,想起前面的事来,不由得让贱妾心中无比好奇,大人可真是有点儿复杂呢。好利,所以你一把琴从贱妾手里拿走了三万两银子,好色,所以你与茗雅儿姐姐之间有过一次风波,但是却又可以为长安百姓着想,一举平抑了粮价,而且还一掷千金为郁小姐赎了身,再加上你方才那番话,使得到如今贱妾都不知道大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

说实话,柳如眉这番话有些交浅言深,有些过于直接了,但是陈羽闻言却不由得心道,感兴趣了?感兴趣了好啊,感兴趣才会愿意来了解我,只有了解,才会让我这登徒子有机可乘嘛。

当下陈羽说道:“小姐太客气了,我就是俗人中的俗人,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之所以你好奇,是因为你我并不熟识,什么时候咱们多多来往几次,也就熟识了,到时候你也就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了。不过,只怕小姐嫌弃我人物粗鄙,不屑于来往呢。”

柳如眉闻言正色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像大人这般人物,正是如眉想要倾心结交的,故是所愿,不过不敢请尔,既然得了大人这句话,小女子以后便少不了叨扰大人的清净了。”

陈羽闻言道:“客气个什么,对了,就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了,听起来就觉得生分。”

小丫头婠儿度过了刚才的慌张与心跳之后,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羽,或许是在外面听了许多陈羽的英雄故事,此时她眼中竟然满是崇拜之情。陈羽的眼睛无意间扫过,心里一想便明白了,怪不得刚才自己小小的轻薄了她一把,她竟然不拒绝呢。

此时陈羽的话才刚说出口,婠儿不知怎么冒出一句,“那爷您还那么叫我们小姐呢,不也是显得生分吗?”

陈羽闻言心道,这个帮腔帮的真好,当下便笑着对婠儿道:“这个我要先听听你们小姐怎么称呼我,我才好定下是怎么称呼你们小姐呢,你想想可是不是?不然岂不显得我冒昧?比如说,你们小姐要是叫我陈大哥,我便可以叫她妹子,她如果叫我……”

“大人,”柳如眉突然开口打断了陈羽的话,只听她说道:“自从得了那把六弦琴,贱妾日日婆娑,可就是掌握不了该怎么弹奏它,那日听大人弹得虽好,怎奈我不是那可以无师自通的人,所以,贱妾斗胆,想要拜大人为师,求您授我六弦琴之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陈羽闻言大喜,刚才他便想了,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必须要找一个经常可以用的借口,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曾经卖给柳如眉的那把吉他。不过,陈羽想的是,能够借着传授琴技的机会可以亲近一下,便足够自己借机腾云挪雾了,不曾想现在柳如眉竟然提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建议。做老师,这师徒关系,陈羽想一想便觉得有些心花怒放。

心里虽是高兴,陈羽脸上却是另外一副表情,好像是有一丝犹豫,又有一丝担心,就在这幅表情把柳如眉和婠儿都逗引得担心不已的时候,陈羽开口说道:“这个我怎么敢当,柳如眉柳大家有琴神美誉,我要是做了你的老师,岂不要被人骂死嘛!这个不可,不可!再说了,咱们本是年纪相仿,突然的就高出一个辈份去,这个……”

柳如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的也是,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陈羽一听这话便不由得有些傻眼,难道自己说的两条理由竟是太过有力了吗?怎么她的口风竟一下子变了,这下子到手的美妙女弟子岂不是要没了。陈羽暗道这可不行,必须得想一条理由出来,这个老师,我做定了!

章九一不手把手可怎么教?

如眉说出了一番话,竟是改变了口风,但是陈羽看她又不像是调侃,另外这也不是一件可以调侃的事儿,大周朝看待师徒关系极其庄重。当下陈羽便不由得有些着急,想着要寻出一个理由来,自己必须要做柳如眉的老师才好。

也许是陈羽合该如此,也许是命有定数,陈羽正在着急呢,却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么一条,当即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柳如眉道:“唉,要按说,是真的不行,这个老师,我可做不起,但是当初卖琴给我那人,却是逼着我发下了重誓,六弦琴的琴技不得轻易授予他人,一旦传授,那人就必须是我的弟子才行,而且得了琴技那人便必须要把这六弦琴的技巧传下去。唉,说起来,真是作难哪,当初事情临头,我没有办法才卖了琴,本来当时想着即便把琴技传给你也不能把全部本事都教了,等将来我还是要把那把琴再买回来的,但是现在,我与小姐相谈甚欢,小姐又是如此爱琴之人,我怎么能好不全部交给你呢!”

情急之下陈羽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尚算合理的理由来,倒也是难得了,柳如眉初听之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她的眉间便舒展开了,只听她说道:“先生不必忧愁,不如便收了如眉做弟子吧,这样先生既可以全了当初的誓言,如眉也可以习得琴技,正是两厢齐美的事儿。至于别人怎么看,理他作甚!拜师是贱妾心甘情愿的,外人须说不得什么!”

陈羽装作犹豫一番,这时小丫鬟婠儿又适时的说了一句,“就是嘛,爷是什么人,岂会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嗯?说得好!没想到婠儿见识如此超卓,好,听你此言我竟是有些惭愧,既如此,我便收了你家小姐做弟子,将这六弦琴的琴技倾囊而授!”

婠儿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柳如眉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只听她说道:“多谢先生,如眉能列入先生门墙,实属幸事。嗯,不知先生可否移步,在先生家里多有不便,不如就请先生到我起鸾楼,在那里如眉正式拜先生为师,如何?”

陈羽闻言一想,也行,反正自己的公事该办的都已经办了,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去起鸾楼里待上一个下午,想必也是一件美妙的事儿,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柳如眉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陈羽当即也站起来打开书房的们,便命下人们备马车,然后他转过身来问道:“眉儿可也是坐马车来的?”

柳如眉被他这声眉儿给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马上就要拜他为师了,他叫一声眉儿可不也是很正常的嘛,因此便规规矩矩地躬身答道:“是,弟子是坐着马车来的。”

陈羽闻言转过身去,背对着柳如眉和婠儿说道:“呃,这个,眉儿啊,拜师礼还未成,这个弟子的称呼还是先不要吧?待会儿再叫不迟!你说是吧,眉儿?”

陈羽好像是喜欢上了眉儿这个称呼似的,一句话里不由自主叫了两声眉儿。柳如眉自然也听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听了陈羽的话,她也只能是点头应是,心里却自琢磨不已。

当下三人出了书房,到得家门口,却见两辆马车前后停在那儿,陈羽搭眼一看,柳如眉的马车倒是颇具特色,那样式,便有若轩车一般,极是精致小巧,虽然没有什么修饰,但是一看那样子便让人觉得新生喜爱。不过,陈羽却心道,这样的马车看上去倒是好,也很能显示出主人的风度和气质,但是这么小,坐着能舒服得了吗?

当下陈羽迈出门来走下台阶,站到柳如眉的马车前打量了几眼,便回身说道:“眉儿啊,你这马车好却是好,只是太小了些,坐起来如何能舒服的了?今日里既然是拜我为师,那便也不是外人了,干脆就坐了我这大车吧,省的我一个人坐那么大一辆车,显得空落落的,如何?”

男女同车,自然是与礼不和,大事偏生陈羽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倒叫柳如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另外,她还怕万一拒绝了陈羽,岂不驳了他的面子,这样的话,岂是做弟子的道理,因此心里便好不犹豫。

倒是婠儿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是因为喜欢陈羽的大车,还是喜欢陈羽,只见她跑下台阶来走到陈羽那气派的大车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又撩开车帘子往里看了看,这才高兴地转身对柳如眉说道:“小姐,咱们便坐了爷的车吧,您看,可宽敞呢,只怕是三个人坐进去倒比咱们那车坐两个人还要自在哩!”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当即便不由分说地对婠儿道:“既如此,快去扶你们小姐上车吧!”

婠儿笑着答应了一声,便过来请她们小姐,柳如眉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觉得这样有些不对,但是事情已经赶到了这一步,便心想反正是坐老师的车,倒也没有什么,当下便同送出门来的郁巧巧和杏儿说了两句告别的话,然后走下台阶来,这时急忙有人递上了小凳,柳如眉便踩着凳子扶着婠儿上了车。

陈羽看着随后婠儿也上去了,便走回门前,对杏儿和郁巧巧道:“你们回去吧,我且去教她一

技,不消多长时间便可回来了。”

郁巧巧与杏儿两人是什么人,那可俱是眉眼挑通之人,其中尤以郁巧巧心思更是玲珑,她只看陈羽的一番表现,再加上那声眉儿,便可大约的猜出了陈羽几番心事,当下那看向陈羽的眼神里便有了几分取笑的意味,那意思便是,你可真真是个不知足的人儿,人家刚一上门,你这里便已经缠上了,真真的是个要了命的花心。

陈羽当然明白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当即瞪了她一眼,郁巧巧为此掩口失笑。杏儿本来有些纳罕,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是却不太抵定,当下见了陈羽与郁巧巧两人的眉来眼去,便也顿时的明白了,当下做出一副温柔的样子,走下台阶去,一边装作为陈羽整理着衣服说道:“爷可要早去早回呀!”一边却伸出小手在陈羽腰眼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嘶!”陈羽呲牙咧嘴地瞪了她一眼,杏儿却撅起了小嘴,眼中那一份说不出的意味,让陈羽看了心一软,便小声对她说道:“好宝贝儿,回去等着我,今儿晚上爷回来先疼疼你再说,可好不好?”

杏儿闻言这才颜色稍霁,但是却又忙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你疼来着,爱来不来!”

陈羽其实明白,杏儿只不过是耍一点小性子,但是他闻言却还是撂下了脸子。闺阁之中,闹点子小脾气,耍点小性子,本是常事,陈羽也乐得巧妙的利用这些来让自己和妻妾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一些。但是当着下人的面,杏儿这么做却让他心有不悦,当即便想沉下脸说几句狠话,但是一想杏儿的那副小性子,那样做反而不好,当下他便拿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来,对她说道:“死丫头,你还事儿多了,仔细今儿晚上爷家法伺候!”

这时郁巧巧已经看出来陈羽有些生气,便忙两步走下台阶,拉了杏儿一把,笑着对陈羽道:“爷且去吧,下午我跟杏儿妹妹还有点事儿要商量呢,你有家法回来再使就是了。”

杏儿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了,只是又不肯这便认错,便小心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被郁巧巧扯着走了回去。

这里陈羽命那为柳如眉赶车的小子在后面跟着,然后便跳上了马车,恰好里面一只小手伸出来掀开了帘子,陈羽弯腰进去,却见柳如眉坐在一侧锦凳上,婠儿坐在她身边,当下陈羽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了中间的锦凳上,抬起脸儿来正好看见柳如眉的侧脸儿。

马车上,婠儿瞪着一对大眼睛老是看着陈羽,陈羽看向她时,她便猛地把眼神挪开了,只是那眼脖颈脸蛋儿来不及也扭过去,看上去便显得有些别扭,倒让陈羽看得有些好笑,心道婠儿这小丫头到底还小,做些事儿虽也晓得矫饰,却也难免留下痕迹,便弄得那思春的心思毕露无遗,不过倒也是可爱的紧。

她那眼睛扭过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子都不晓得把自己的脸蛋儿也扭开,越发显得笨拙而可爱,想来这会子她心里正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呢,只不过车里稍暗,倒看不出脸蛋儿红没红来,只是觉得那本来白净娇嫩的脸蛋儿竟没来由的变黑变暗了些。

柳如眉虽正襟危坐,却也马上觉察出了婠儿的不正常,其实今天自从自己说了要去陈羽家拜访之后,她便显得不正常,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越发严重了而已,不过当着陈羽,她倒也不好明着出言说什么,只好咳嗽了一声。婠儿听见了看看自己小姐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露馅了,暗叹在这么两个聪明人面前,自己哪怕一点儿小动作都能被他们很快发现,真真的羞死人了,其实自己只不过是觉得羽爷长得俊,想多看两眼嘛。而她却全然不知,自己的所谓小动作,在陈羽的眼里是多么明白的信号。

当下有了柳如眉这一声咳嗽,婠儿低眉顺眼的老实多了,也不敢抬头了,想来是一直以来柳如眉倒也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不过,柳如眉能管得住婠儿,却管不着陈羽呀,当即陈羽那双带着一丝浅笑的眼睛便在柳如眉与婠儿这一对诱人的主仆身上转悠起来。

要说陈羽此人,正经时便是一身正气,凛然难犯,但是像现在这般看女子时,那目光里便多是带着一弯浅笑,看上去有一种难言的意味,既充满挑逗,却又显得很是含蓄,这正是一个男子在勾引妇人时最迷人的那股子味儿了,再加上他自身优雅的气质,俊朗的外表,有神的眸子,说不得便能看得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儿心肝儿乱跳的。

柳如眉岂会注意不到陈羽的目光,不过她却照旧正襟危坐,诈做没有看见,只是陈羽却没有见机就收,反而看起来没个够了,婠儿还好说,顶多脸儿再红些就是了,柳如眉可是有点儿受不住了,她直觉得怎么自己老师这目光这么让人心里不安稳呢。只觉的陈羽这目光便犹若那火炭儿一般,看到哪里便烧得哪里火辣辣的。

“老师,如眉脸上可有什么不对?”柳如眉微微地蹙起蛾眉问道。

“哦,没有什么,眉儿啊,我只是觉得你这脸儿是越看越好看,所以才觉得应该继续看下去,世间美人便如名琴,百看不厌,而且每一次都有不同于以往的独特的收获。”

柳如眉闻言

只好微微的把头低下,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觉的自己老师总是做些轻浮之事,却总能为自己找到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便比如这那美人与名琴做比,任是谁都想不出该拿什么反驳来。只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怎么老师举止倒真的像是一个无形的浪子似的了,让人恼不得恨不得。

好不容易捱到了平康里,到了起鸾楼前马车停住,陈羽先跳下来,然后婠儿下来,这才把柳如眉接下来,陈羽倒是想伸出手去让她搭着自己的手下车,可惜有了婠儿在,自己便没了这机会。

到了起鸾楼里,婠儿去叫了鸨儿来,柳如眉当面说了要拜师学习六弦琴的事,鸨儿自然不敢违拗,当即便张罗着摆了香案,陈羽一本正经地坐在太师椅上,接了柳如眉的名帖并拜师柬,柳如眉恭敬地三叩首,然后口称老师并献茶,这便礼成。自此无论到什么时候,柳如眉见了陈羽都要叫老师,除非她被陈羽开革出门墙。

也不知道柳如眉拜师这件事传出去没有,想必一旦传了出去,就凭着柳如眉的地位,和陈羽最近在市井间那份人气,这一定又是一件把天捅出窟窿来的大事儿。不过像这等事,又怎么能瞒得了人呢。

拜师完毕,柳如眉带着陈羽到了自己抚琴的静室,陈羽这便要真正的开馆授徒了。

世间凡事皆是如此,即便是再简单的事儿,只要是你以前没有接触过,需要重头自己摸索,那就显得很难,而一旦有一个内行带带路,那就显得轻松了很多了。在弹琴这一方面来讲,普天之下柳如眉估计不会逊色于任何人,这个六弦琴之所以她需要拜陈羽为师,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各种弹奏技巧与旋律等,与她原来接触过的琴是迥然不同的,但是惟其如此,才引来了柳如眉更大的好奇心。

陈羽先是讲关于六弦的特点和由来,然后说它与时下大周人所弹的古琴有何不同,与琵琶又有何不同,这一通道理其实陈羽也是似懂非懂,好在柳如眉对与古琴太熟悉了,陈羽知略微一点,她倒是比陈羽还要明白了。

说了好一会子,这基本的东西柳如眉倒是会了,接下来便是指法,吉他指法与古琴指法虽不相同,但是毕竟还算是近亲,在柳如眉这样人来说,只需要陈羽稍稍的领一下,便能够触类旁通了。

陈羽弹一个小节,柳如眉便看着曲谱揣摩,然后陈羽非常热情地要手把手教她,柳如眉当然一口回绝,“老师,虽说你我份属师徒,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您做示范,我看吧。”

陈羽当即一本正经地言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男女之防大耶?师徒之亲大耶?有师如父,你难道要与自己父亲讲男女授受不亲?弹琴这个东西,尤其是弹六弦琴,不手把手可怎么教?”

陈羽竟是做柳如眉的长辈做出瘾来了,不过柳如眉听得这话倒也有理。以前她跟在那些琴师手下学琴的时候,不也是要手把手的指点一些细节嘛,只不过那时候小,不觉得便是了。

想到这里,又加上她买下这把琴几个月了,却一直无法熟练的弹奏,心里早就痒痒的紧了,确实是想着快一点儿学习它,因此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其实这便如陈羽看见柳如眉如此诱人,但是却一直不得下手是一个道理。

当下既然是手把手的教,柳如眉的纤纤细指自然免不了要多次被陈羽拿在手里,如此多次,饶是柳如眉一直潜心于学琴,可还是觉得一股男儿气息扑打面颊,那一只拿住自己小手的大手如此宽厚有力,而又轻敏灵巧,还分外的透着一股子热乎劲儿,暖得人喘气儿都开始粗了,而且脸上也不由得慢慢泛出红晕来。

陈羽又一次把住她的手指,这一次柳如眉终于有点儿跑神儿了,她在想,我的手,有多久没有吃男子的手碰过了?

章九二情迷、别怨、疯丫头

的指尖轻轻滑过柳如眉的手面,便觉得有一种异乎寻那纤纤十指晶莹如玉,却又幄幄犹温,端的是轻轻碰两下便已让人为之销魂。

其实陈羽也知道,很大程度上自己是被心里一股情绪所支配。柳如眉可能确实是非常好,非常的漂亮,但是却绝对不至于有自己感觉中的那么美,甚至于,她并不会比绮霞、杏儿,还有郁巧巧她们漂亮多少。但是柳如眉是花魁,是琴神,她是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周天下所有男人心目中至美的一个存在,这就使得陈羽下意识里认为她美到了让人心跳。

教了好一会子,柳如眉竟然已经能够自己弹一些简单的曲调了,这让陈羽不得不感慨她对音乐,对乐器敏锐的把握力,看她那拿琴的样子虽然还有些生涩,但是已经似模似样了,好象,她开始有点儿理解吉他身上那种中国乐器所没有的,在自由上的张力。

一个人,无论男女,在认真的时候是最美的。柳如眉无比专注地操弄着那把在她眼中新奇无比的六弦琴,而陈羽却沉浸在她国色天香的绝世容颜里,直觉的那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优雅秀美,于是那心底便不由自主地痒痒得让他恨不得灌两口酒才好。

小丫鬟婠儿端着新沏的茶走进来,柳如眉和陈羽都好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婠儿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陈羽,便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陈羽和柳如眉同时看向她地时候,她才低着头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只是那小脸儿上却还是忍不住挂着笑意。

“死丫头,如此无礼,没来由的一个人瞎笑什么!若是再惹老师生气,仔细我可不饶你!”柳如眉瞪了她一眼道。

陈羽却是笑眯眯地问道:“你且说说。你笑什么呢?”

婠儿恭恭敬敬地把茶递给他,然后笑着说道:“我刚才进来时看见我们小姐被那把琴给迷住了,好象周围的什么东西都不在她眼里了似的,心里眼里便只有那把琴,但是老师却被我们小姐迷住了,心里眼里的。也只有我们小姐。这可不是可笑么?”

陈羽闻言哈哈大笑,柳如眉却嗔道:“死丫头,胡说什么!老师那是在看我出错了没有,好及时斧正呢。哪里就是你想的那般了!说出如此浑话来,真真的该罚,你且抄诗经去,再抄三遍,不,五遍!”

婠儿闻言登时苦了脸,可怜巴巴地看向陈羽。陈羽心中觉得好笑,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来时。婠儿也是因为说话口不择言而被柳如眉罚抄三遍的诗经,没想到今天竟是往事重演。而婠儿这小丫头竟然还是一副心直口快地性子。不过,陈羽很想跟她说,你这样太可爱了,我喜欢。

当下陈羽咳嗽一声说道:“诗经可是诗流之源,按说多抄几遍总是有好处的,不过,一口气抄五遍,倒未必能有什么作用。这样吧,就一天抄一遍。如此也有助于记忆和领会,如何?”

婠儿闻言脸色一变,直愣愣地看向陈羽,陈羽正自好奇呢,柳如眉却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婠儿训斥道:“以后再不可胡说了,都是你这嘴,害得我得罪了多少人,一次次的,也不知道改悔,今儿是看在老师的面上,且容许你今天只抄一遍,余下几遍,以后几天里要抄出来拿给我看。还不去谢谢老师为你求情。”

婠儿“哦”了一声,然后走到陈羽面前,撅着小嘴儿瞪着陈羽说道:“谢谢老师。”

陈羽看着她眼神儿便觉奇怪,怎么倒好像是跟我记仇了,当下他忙说道:“我说小丫头,让你抄书的可不是我呀,我是给你说情儿的,你怎么好象恨不得拿我五马分尸似地?”

婠儿闻言小嘴儿撅得更厉害了,白了陈羽一眼说道:“老师没抄过诗经吗?一遍诗经就足够抄一天了,一遍一天和一天一遍又有什么差别!从现在起就得回房间去抄了,老师没有茶水喝可不要怪我!”

孔夫子删诗书定礼仪,采周末民歌而加以损益,便有了《诗经》,自那之后,便有“不知诗,无以言”的说法,诗经凡三百篇,陈羽在陈府学里的时候倒还真是认真的跟着卫老夫子学过,但是,他为人聪慧,几乎是读上几遍便可背诵,所以,从来不用担心被罚抄书,而卫老夫子也从来没有罚人抄书的习惯。虽然陈羽为了加强记忆也抄过一遍,但那是今天几篇明天几篇分开来抄的,却是从来没有试过一口气抄一本诗经,因此他听了婠儿的话便一愣,然后顿时明白了这小丫头为什么冲着自己撅嘴了。

但凡真心要惩罚下人时,多是不当着外人,柳如眉却当着陈羽说要罚她抄五遍诗经,显然就是给陈羽留下了面子,等着陈羽垫一句话,然后这事儿便轻轻地过去了,这本就是个主客之间的行数,又何况是柳如眉深知婠儿秉性,断不会轻易因为这个责罚她。但是陈羽一句话却坐实了婠儿要抄五遍,以这小丫头跳脱的性子,让她端坐在书房里抄五天书,想想便可知,直能闷死她了,也难怪那小嘴儿撅得是那样的红嘟嘟地,显得那么粉嫩可爱了。

当下陈羽弄清楚了这件事,便说道:“原来是这样,眉儿误我呀!得罪了婠儿,我以后连口茶都吃不上了,那怎么行!罢了罢了,婠儿啊,眉儿是你的小姐,你该听她地,但是我又是眉儿的师傅,所以我可以跟你说,不必理你家小姐地话,这诗经,不必抄了,有抄那劳什子的功夫,你倒不如来给我捶捶肩膀呢。”

婠儿闻言惊喜地问道:“真的?”

陈羽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骗你作甚!”

婠儿连忙跑到陈羽身后为他捏起了肩膀,然后俏皮地看看自家小姐,却又赶紧得意地扭过了脸儿去,不敢跟自家小姐对视。不一会儿她又使那小拳头轻轻地砸着,端的是把陈羽弄得无比舒服,不由得又是呻吟出声,弄得柳如眉的一个清音都弹得走了调,滑音了。

“好婠儿,就这么弄,哎呀,舒服!你只要是这样伺候老师,那么以后老师给你撑腰,只要是你家小姐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老师来罚她!”

婠儿在陈羽背后听得

笑,柳如眉隐隐约约觉得很是不对劲儿,但是她自小从未有过情事,一心用在了学琴上,当下虽觉得婠儿有点儿不对,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便只好瞪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看见没看见,便仍旧揣摩自己的六弦琴。

天色渐晚,陈羽毫不犹豫的告辞了,就跟下午答应过来时一样干脆。柳如眉和婠儿都恭敬地送到了起鸾楼门口,然后目送陈羽上了马车,这才回去。至于回去之后没有了陈羽在身边护航,柳如眉会怎么教训婠儿,那就是两个女孩儿之间的私密事了,不足以见诸文字。

单说陈羽回了家,自觉自己今天下午收获不小,其实男人有时候很奇怪,除去了那些兽欲勃发的时候之外,大部分时候男人好像也特别喜欢追求一种有些温暖的,有些暧昧的那么一种情调。

夕阳斜照,屋内地毯上洒满了一圈一圈的光晕,佳人在侧缓抱吉他,琴音清越,入耳酪酊,手中香茗一盏,心中便觉无限舒适,那时心里一种暖暖的情欲,直能让人如痴如醉。而不知道为什么,跟绮霞在一起时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坚定的爱与珍惜,跟杏儿在一起时也没有这种感觉,那时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情和欲望,只有像下午那样跟柳如眉待在那间屋子里,看她款摆丝弦,才会突然从心底里生出那种感觉。

陈羽地马车到了家门口。才刚下来车,门子已经来禀告,说是姑奶奶来了,陈羽一愣,问家里哪里来的姑奶奶,但是才刚刚问完他却突然想起来,下人们口中的姑奶奶,可不就是自己的姐妹嘛。而自己的姐妹,显然只有柳隐一人。

当下陈羽穿堂越宅来到后院,柳隐果然正在后面院子里,正从绮霞屋里出来,与她话别呢,可巧的陈羽走了过来。口中笑道:“我才一下午的功夫不在,姐姐怎么来了,你瞧,这可失礼了不是?”

柳隐淡淡地微笑着看着他,听他说完便笑道:“你倒是说说,你有哪一次不失礼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便都是不见你,还是绮霞好,倒陪我说了大半天的话儿,我心里这恨你才算是轻了些。”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问道:“姐姐可是找我有事儿?”

柳隐笑道:“没事儿便来不得你这里?这可是我弟弟地家,我什么时候想来都来的!不过今儿来倒不是为了你。主要是来看你媳妇的,她怀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孕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好歹也该来看看才对,只因为前些日子事懒,所以一直没来,今日里钻个空儿,便过来了。过来看看你媳妇,顺带着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陈羽闻言一愣,问道:“却是什么事儿。也值得姐姐亲自跑一趟?派个人来传句话,我自去姐姐那里听吩咐就是。”

柳隐闻言哼了一声道“少拿你那些客套话来摆弄我!不是说了嘛。只是顺带着来告诉你一件事儿,主要是来瞧瞧你媳妇的,你哪里就来地那么些废话了!”

陈羽呵呵笑了两声,便不说话了,柳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又自己笑了,然后听她说道:“其实来看看你媳妇主要还是因为以后想看看她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这才赶着来还债,真是遗憾哪,不得亲眼见到我侄儿出生了,等到他生下来,过上几个月能出门子了,你们可一定要抱来给我看。”

陈羽闻言一想,便面露喜色,问道:“姐姐可是要入宫了?”

柳隐闻言指着陈羽对绮霞笑道:“你听听,你听听,可不就说了这是个没良心的,你还只是笑着不信,现在可知道了?那终年不得见人的地方还是什么好去处,可是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倒是巴不得我早日进去了似的。真真是恨的人牙痒痒,了不得便想要生生嚼了你!”

虽是玩笑话,但是陈羽也知道,皇宫可不是轻易就能进得去的,进去难,但是想出来却更难,其实那已经不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的了,那基本上就是没有可能。所以,看来柳隐此来竟是告别来了,以后她进了宫,两人再想见面可就难如登天了。

不过陈羽还是一躬身做了个礼,口称,“恭喜姐姐,贺喜姐姐”,然后说道:“虽然说是姐弟之间轻易见不上面了,但是那里毕竟才是姐姐的去处,也是姐姐的舞台,等到姐姐在里面站稳了脚跟,要再见面,倒也不是难事。不过,姐姐此去倒也凶险,一切还宜小心在意为上。”

“这些我岂有个不知道地,又要你来叮嘱?罢了罢了,天都黑了,我且去了,改日里你来观里为我送行吧,到时候凭你有什么话儿要嘱咐的,我一体地听着就是了。记着在家里要疼你媳妇,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可不依你,仔细耳朵给你拧下来呢。”

柳隐说着又转身对绮霞道:“好了,你也回屋去吧,外面冷,你怀着身子还是不要呆在冷风里,有什么事儿便差丫鬟们去做,不要什么事儿都自己动手,那样要她们来还做什么了?你自己看看这都多大了,还乱动,仔细出点儿事儿,到时候可不心疼死我。行了,陈羽你送我到门口,其她你们都站下吧!”

陈羽也明白有些话确实是不合当着自己妻妾的面儿说,自己心里吃点惊吓无所谓,但是这些朝廷争斗地事儿,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了,一则知道了也没什么帮得上的,二则徒然跟着担心。所以刚才柳隐拦下了他的话头,他便也不多说,此时柳隐要走,陈羽便老实地命绮霞她们都在后院儿就站下吧,他自己却送柳隐到了家门口。

“我这次进宫,要先封做昭仪,不过倒是给了我一处宫院,日常上也不委屈的,就是行动上要吃紧一阵子,毕竟皇宫里是个有天有地的地方,哪里皇上虽然也还是皇上,但是却不得不顾忌到很多东西,纵然是再宠我,也得一点一点儿的来。我进宫之后,你自己在外面切宜小心,凡事不要急躁,不要老动不动就刷你那风流性子,你要想要,等到咱们都站稳了脚跟,便是皇家的公主郡主的,也凭你要去,但是现在还是老实一点儿地好,做事不要太出头,记得要紧紧的跟着陈登老儿,现如今

……,你笑什么?!”

就在家门口的台阶下,下人们都远远的站着,那柳隐坐的马车也离了好几步远,柳隐便小声地向陈羽交代几句话,也是个临行前叮嘱的意思,但是陈羽虽然知道她是一片真心的为自己着想,但是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也叮嘱她来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柳隐见状先是娇嗔了一句,继而好像是想起来自己刚才还呵斥他来着,现在自己却也啰唆起来,便不由得白了陈羽一眼,但是自己却也笑了起来。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陈羽说不定比自己还聪明呢,还有什么好叮嘱的。不过柳隐就是觉得有很多话非得亲口告诉了他,自己才能放心似的。否则就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生怕他有个考虑不周的地方,现在好了,被陈羽这一打扰,她心里气呼呼的却又暖洋洋乐呵呵的,什么也不想说了,便想着还是等到他来送自己的时候再慢慢说给他吧。

送走了柳隐,陈羽慢慢踱回来,情知或许自己现在的悠闲生活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柳隐入宫,代表着一种席卷朝堂的斗争马上要正式展开了,而自己,显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厨房里来问是不是要传饭了,陈羽当即便命端了上来,一家人围着吃饭。饭后喝茶的功夫,绮霞等人又把下午柳隐来的事儿都说了说。丫鬟们只说这个姑奶奶好随和,又是衣裳又是赏钱地,还一直到笑眯眯的,就连琥珀对她也是赞不绝口,说是看上去便觉得亲近,当初听说她坚决不做陈府的七姨奶奶而要出家做女道士去,还以为她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呢。

陈羽没有说什么,听着一屋子莺莺燕燕的讨论着自己的这位干姐姐。心想看来她的为人刚柔并济,还真是值得自己好好学一学呢。

陈羽有个习惯,一般情况下晚饭后要独自一人到书房看一会儿书才去睡,存的正是日日看书日日进益地想法,而不要任何人在旁伺候,则是图个清净。这个时候即便是他的书童郁巧巧,也被打发下去休息了。

今晚也是如此,只是剔了几次烛花,陈羽却还是难以静下心来看书,到最后他便索性放下了手中书卷,开始打算起为卫老夫子谋官儿的事来。

想来想去,心里略略的有了些头绪,当下便打定了主意等忙完了柳隐这边,就去为他跑一跑,这时恰好听见外面起了更。陈羽便起身出了书房。只是刚走出书房便看见,不远处灯影里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看见自己出来了,她却是转身要走。

陈羽忙开口叫她。“回来!你给你胆子见了爷就跑的?少说也过来让爷打两下屁股再走吧?”

那人闻言猛地扭过脸儿来,影影绰绰地便可看出那人是杏儿,只是她虽扭过了脸儿来,却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她虽然到底是掌不住笑了一下,最后却又绷起了脸儿,不过她虽然看都不看陈羽,却是听话地站在了那里。

陈羽见状走了过去,便走便说道:“霍。你现在脾气越发地大了,中午在人前就敢那样顶我。只说了你两句便跟我致了气,好像是再也不记得当初家法使到你身上时那求饶的样儿了是吧?”

杏儿闻言啐了一句,口中不肯认输地说道:“哪个求饶了!才不求饶呢!”

这话说完,杏儿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蛋儿倏地烧上来一抹艳红,陈羽显然也是想到了某一夜两人之间的那点子风流事儿,因此便觉心动不已,当下陈羽闻言笑着骂道:“这死丫头,看来是苦头还没吃够呢,也好,今儿爷正好心里痛快,便帮你个小妖精回忆一下当初求饶时的样儿。”

说着他猛地弓下腰,一把抱住杏儿,往上一甩,把她扛在了肩上,杏儿啊的一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挣扎还是大喊?挣扎吧,自己的主子爷,自己的相公,挣扎个什么劲,喊吧,难道这点子风流的花花事儿还要闹到阖府皆知不成?可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被陈羽给扛着走。她心里想,我可是还生着你的气呢,哪能让你说降伏就降伏了。

不过,自己要是叫出声来,万一引来了人,岂不是要叫绮霞琥珀她们看自己笑话?一想到这里,杏儿便把刚刚喊到了嗓子眼儿的一声硬是给咽了回去,只是双脚不停地扑腾。

陈羽可不拿这些当回事,杏儿身子本就小巧,力气也小,她那瞎扑腾在陈羽觉来便如挠痒痒一样,当不了事儿的。再着,杏儿也绝不是真心要踢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陈羽制服而已,当真了的踢他,万一踢到哪里可怎么办?杏儿可不舍得哩。

但是很快,陈羽觉得自己腰眼里猛地疼了一下,却原来是杏儿垂下来地上身伸手在他腰眼里软肉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陈羽疼地一咧嘴,一边说着“这疯丫头,一会儿有你好看的”,一边越发加快了步子。走到杏儿房前,阿锦和阿瑟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被杏儿支开了还是怎么地,反正不见人影儿,陈羽一脚踹开门,又两脚把门踹上,把杏儿往里间床上一扔,顺手又抓住了她一双脚往自己怀里一扯,那另一只手便伸向了她腰间的汗巾子。

章九三罗裳褪尽,始见颦颦

羽把杏儿往里间床上一扔,顺手又抓住了她一双脚往一扯,那另一只手便伸向了她腰间的汗巾子。这解女孩儿汗巾子的活计,还有比陈羽玩的更纯熟的么,只见那手指上下翻飞,几个起落之间,杏儿腰间系着裙子的汗巾子已经解开了了,陈羽顺手往两边一拨,汗巾子就顺着床沿伸展了开去,看上去像是一条欲望的河。

杏儿眼见自己的脚握在陈羽手里,挣扎也根本就挣扎不动,便索性不动弹了,只是定定地看着陈羽。陈羽不理她,两只手飞快地把她的裙子褪了下来,这丫头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裤,陈羽便脱便说道:“死丫头,看不冻坏了你!让爷来帮你暖和暖和吧!”

杏儿根本就不挣扎了,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羽,等到绸裤褪下,夹祅抛到一边儿,那件青绫的湖丝比甲也甩到了一边,杏儿浑身上下只剩下上身的一件小衣和里面若隐若现的肚兜,已经下身的一条亵裤,陈羽三下五去二的脱了自己身上衣服,便跳上了床。

屋里虽然烧着火炉,到底是冬天了,只穿着小衣亵裤不免有些冷,杏儿竟然也没有扯过被子为自己盖上,还是那样子看着陈羽。这时陈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便仔细地看着她。两人默默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杏儿在床上坐起来。慢慢地自己脱下了小衣,她身上便只剩下一件贴身地肚兜了,那娇嫩的肌肤大片大片的露出来。

不过陈羽现在没心情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杏儿今天整个人都显得反常,杏儿旁若无人地把小衣扔到一边,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陈羽。

过了一小会儿,突然,她的眼中潮湿了起来。然后陈羽便看到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有一团氤氲在流动,然后,有一滴、两滴泪珠悄然滑下,顺着她那被烛光映得一片娇红的脸庞慢慢慢慢滑下,然后,它们汇聚到那可爱的下巴上。凝成一颗更大的泪滴,等到这颗泪滴越来越大,它便一下子摔落到杏儿胸前大片粉腻地肌肤上,但是没来由的,陈羽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疼,便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揽进怀里,双手忍不住在她后背那已经泛出丝丝凉意的肌肤上婆娑着。那肌肤因为突然感觉到冷而收缩的越发滑腻适手,但是陈羽却无心与此,他伏在杏儿耳边小声地问:“宝贝儿。到底怎么了?今儿一天都觉得你不对劲。”

“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奴?”听到陈羽这句话。杏儿委屈地像个孩子一样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啊?胡说些什么呀,爷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喜欢你了?到底怎么了?”

询问了几句,杏儿只不肯说,陈羽也觉到了丝丝凉意,便顺手扯过了床里面的被子,把两个人裹了起来。烛光摇曳,杏儿便蜷缩在陈羽的怀里,泪水流个不停。

“好宝贝儿,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受了谁的欺负了不成?不该呀,家里面绮霞不是那容不得人的。其他人谁会欺负你,再说了,谁有胆子欺负我的宝贝杏儿?”

杏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陈羽,委屈地说道:“其实奴也知道,嫁过来了嘛,就安心的伺候好爷就是了,其他的不要管,奴也管不了。当初还在凤仪楼里时,奴记得自己就说过,只要你把奴赎了出来,将来任你怎么样闹去,奴都不管,只要爷对奴好就行了。但是不行,今天奴看到爷你那般围着那柳如眉转,人家心里就是难受的紧,就觉得那个人该是奴才对,奴就觉得委屈,你又凶人家,人家就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奴知道,大男人家的,哪能没有个三妻四妾地,要是家里没有几房妾室,那说出去还丢人呢,绮霞姐姐也跟奴说过一次,说我们姐妹只要把爷照顾的好好地就是了,这些事儿爷自己有分寸的,但是,但是,奴还是觉得不行,心里委屈,就是委屈!奴恨不得爷每时每刻都陪着奴,就让自己化在爷身上那才好呢。奴一看见你跟其他女人亲热,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奴知道,奴这样想这样做,爷一定很生气,但是没办法,人家就是小心眼儿,就是没有绮霞姐姐那么大度。直到最近奴才想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你先娶了绮霞姐姐,而是后来才想着把奴接出来,就是因为奴是不适合做正室地,而绮霞姐姐合适,她真的合适,而奴,真的是做不了正室,奴学不来绮霞姐姐那样。”

虽然仍是哽咽不止,但是杏儿这番话却是说得很快,显然已经在心里酝酿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今儿才发泄出来而已,一边说,她那雪白的肩头一边还止不住地抽搐,看得陈羽一阵子的心疼。

说完了这些,杏儿发现陈羽定定地看着自己,便小心奕奕地问道:“爷,你生奴的气了吗?奴真的不是成心的,奴也想天天在爷面前都高高兴兴地,让爷不用忙完了外头回来还得再为奴的操心。就像今天,奴不是故意地,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当时也想给爷笑一笑来着,也想笑着跟爷说,喜欢她就把她娶回家里来吧,到时候我们姐妹几个可以直接给爷弹弹琴跳跳舞唱唱小曲儿的,都不用让爷再费事儿的往勾栏院里跑了。但是不行,那一会子奴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爷,你生奴的气了吗?”

陈羽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喃喃地说道:“我的宝贝儿,爷没生气,真的没生气,是爷的错,是我太花心了,这不怪你,怪我,是我太花心了……”

杏儿慌忙地推开陈羽,口中说道:“不,不怪爷,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何况爷又是这样非凡人物,多喜欢几个女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这不怪爷,要怪就怪奴气量太小,肚量也太小,心眼儿小的就跟那针鼻儿似的。按说就凭爷这样人物,奴一个贱籍女子能得到爷这样的宠幸,也该知足了,甚至是该天天烧高香了,巧巧姐也说,说你就知足吧,世上男子无数,有几个像爷这样的人物,世上女子万千,又有几个能如我一般受到爷的千般宠爱。可是,奴还是那么小心眼儿,爷,奴是不是个妒妇,根本就不配爷的宠爱?”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停止了抽噎,但是说话却还是带着一丝哭音,那声音,像是从鼻尖儿发出来的,带着一丝颤颤悠悠的鼻音,她不等陈羽的回答,又接着说道:“奴知道是自己错了,奴不想让爷觉得奴是个

所以,奴也想着去找爷去,跟爷说,奴错了。但是I着,要是爷能过来哄哄奴,该有多好啊,到时候人家一定好好的讨爷的欢心,然后趁着爷在兴头上,把这事儿跟爷一说,不就完了,但是,但是……”

说着说着,杏儿又想哭起来,陈羽把脸探过去,用双唇在杏儿脸上温柔地含住了一片又一片,想要为她舐干那道道泪痕,但是陈羽越是如此,杏儿的眼泪却更快地流了下来。只听她又哽咽着说道:“但是奴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板着脸儿,你说奴怎么就是板着脸儿,奴一个下午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句话,就是想着让自己轻松下来一些,晚上见爷又去了书房看书,人家就站在门外边等着,但是奴就是笑不出来,笑不出来,于是奴就不敢进去,一直在外面等着,爷,奴是不是很笨?”

陈羽已经很久说不出话了,杏儿傻傻的问语听在他的耳中感觉句句刺心,他忍不住想到,就在自己得意地把一个个女子揽入怀中的时候,是不是绮霞杏儿甚至还有琥珀她们,她们的心里都在偷偷的哭泣呢?是不是她们都在埋怨自己得陇望蜀太过花心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杏儿说,或许,在别的男人看来,性子小到了杏儿这样,那便是一个典型的妒妇了,简直是该要逐出家门的,留这样人在家里,迟早惹出乱子来。但是陈羽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地这番话,却让他分外的感觉到杏儿对自己浓浓的依恋和深深的爱。

什么是爱?在很多时候来说,包容是一种爱,但是,嫉妒也是爱,而且是一种更加浓烈、更加灼热的爱,它能烫得人的心忍不住呻吟起来。

这个时候的陈羽无比的冷静,他知道自己虽然不至于因为杏儿这番话就改变了自己地打算。但是他心里也明白了,或许自己应该更多的来陪一陪家里的绮霞杏儿还有琥珀她们了。毕竟在很多时候,爱是不够绵长的,真正能够历几十年而不衰的,是那细细的陪伴与淡淡地温暖。

陈羽感受着杏儿那略显瘦削的双肩时不时地颤抖一下,慢慢地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脸颊、鼻尖、耳垂,都逐一的被陈羽温暖的双唇覆盖,甚至那双嘴唇还将杏儿刚刚哭泣过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紧紧地包裹起来,像是要吮干那里面所有的委屈与伤心、所有的泪水与疼痛。

慢慢的,两唇相接,陈羽温柔地吸吮着那条香舌,再一次感受杏儿对自己浓浓的依恋。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羽放开了杏儿,只见她娇靥一片艳红。那刚刚哭过地眼睛一片红晕,竟是微微的肿了起来。烛光下看上去却使得她倍添了一种娇媚。

陈羽对她笑了笑,慢慢地说道:“宝贝儿。或许别地男人听到自己的一个小妾跟他说这些话,他会很生气,但是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地杏儿,我的宝贝儿,我是你的主子,是你的爷,所以。我明白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明白。全都明白。你是小心眼儿,但是我并不觉得这种小心眼儿有什么不好,相反我觉得它非常可爱,非常真实,从这些小心眼儿中,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是多么的重。虽然我也想,要是你能像你绮霞姐姐一样,不会吃这些小醋就好了,但是我明白,你就是你,虽然我很爱绮霞的温柔大度,举止敦厚,但是我也一样喜欢你的小性子,喜欢你地小心眼儿。如果你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了,那么我甚至会想,你还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刁蛮可爱地杏儿了?或者说,是你开始讨厌我了?”

杏儿闻言慌忙地摇着头,然后好像是她觉得光是摇头还不够,又把一只小手从陈羽腋下抽出来,急忙地摆了摆手说道:“不会的,爷,奴怎么会讨厌你,奴恨不得粘在你身上,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

陈羽笑了笑,捧起杏儿的小脸儿在两颊上各吻了一下,然后说道:“以后,叫我相公,不要叫主子,也不要叫爷,叫我相公,跟你绮霞姐姐一样,叫我相公。”

杏儿吃惊地看着陈羽,然后试试探探地叫了一声,“相公。”

陈羽一笑,杏儿的眼泪却又下来了,而且好象还比前面更加的厉害,陈羽忙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伸手拍着她光裸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她,“好宝贝儿,不哭可哈,来,今天你在爷上面行不行?伺候爷一回。”

杏儿听了陈羽这调笑的话,哭着哭着突然笑了一下,带着满脸的泪花,那笑容是如此甜美,但是随后她却哭得更加厉害,边哭嘴里边说道:“爷净瞎说,有这个规矩的,女人家是不许在上面的,否则可就有霉头了。”

陈羽笑道:“都说了的,不许叫爷了,叫相公。别哭了,嗯?别人怕霉头,你相公我可不怕,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巧巧姐可就是坐在相公身上服侍了相公一回哦,那味道舒服极了,你不想伺候得相公舒服一点儿吗?”

杏儿闻言噗哧笑了一下,却又啐了一口,说道:“才不信哩,那样,多羞人呢。”

但是转眼看见陈羽眼中故意露出的一股失望,杏儿又试探着压低了声音问道:“真的么,相公,小姐她,不,巧巧姐她,她真的跟你,那个了?”

陈羽狭促地一笑,问道:“那个?哪个?”

杏儿羞得恨不得钻回被子里去,却还是忍着羞又问了一遍,“就是……,那个嘛,相公你什么时候把巧巧姐吃了?她就是,就是在你上面吗?”

问这话时,她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向往,而那酡红的香腮上,却还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

章九四念雨?念羽?乍分离

红墙绿瓦,疏枝掩映,最是一派安静祥和的修真之地,而就在这里面,最近一段时间一来,却也是最最绮靡温柔的天子梦乡。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周围的人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以前人们只知道这里是当朝首辅陈大人家的私观,并不见外客去的,因此对这里总是带着莫名的敬畏,就连那偶尔出来一个俏丽的女冠,也没有人敢正眼打量。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里竟然来了一帮人驻扎护卫着,虽然没有着军衣,但是一看那气势就知道是当兵的,而且看那个趾高气昂的劲头儿,指不定是皇家之军羽林卫呢。因此周围的人开始不住地私下聊起这里,说那以前偶尔还得见一个两个的女冠都不见了,不知这里改做什么用途了。

直到今天,老百姓早上起来,被告知今天不许出门,要一律呆在家里,有那来往的人也在街口被穿着鲜亮锦衣的羽林卫老爷们挡住了,说今日这里不许通行,绕道走吧。人们又不免私下里猜测,也不知是怎么地,最近这拢翠观透着一股子邪乎。

当然,对于那些消息灵通眼线密布的人来说,他们都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宠幸了好几个月,爱愈珍宝的一个女冠,芜君柳隐,要正式跃上枝头了。宫里的消息是,皇上亲自下诏封为昭仪,并赐姓陈,改名念雨,即日起赐春华宫居住。

历代朝廷对于有功之臣,倒也多有赐姓,不过皆是赐以国姓,例如当今大周天子姓周,大周的国姓也就是周,所以,开国之时,乃至后来诸多有功的大臣,多有赐姓为周者。但是赐姓为陈,这可是大周朝的第一遭。

那些不知情者便不免要猜测,当今朝廷要说皇上最宠信的,宫内要数米贵妃,朝堂上则是内阁大臣陈登与何进远了,那么,这位新封的昭仪想来一定是与陈登有点瓜葛的了,不然怎么会赐姓为陈呢?不过若真是这样,也可以见出皇上对陈登陈大人的宠信了。

当然,这些都是外围的人们对这件事的议论,真正明白这件事是什么意义的人,比如米贵妃,比如何进远,都不免在心里存了深深的危机感。他们都明白,自己两人联合刚刚在朝廷上得到了的一点优势,或许就要因为这位陈昭仪的入宫,而重新失去了。那得知了所谓陈昭仪就是陈羽姐姐的米阳,却是在心里窝足了火,他不明白姐姐和那位老是微笑着不说话的何大人是怎么考虑的,他心里只是想着,找个机会,总要教训陈羽那小子一回才好,自己的脸面才能重新拾起来。

陈羽早上起来便觉得有些头疼,接连这几天,他宴请了户部的几位郎官,又宴请了礼部和吏部几位新交的朋友和上司,当然还有长安知府邹平,最后,又接受了胡大海的好意,两人杯来盏往一番,就这样,还有孙筑的一场筵席没有来得及去呢。

陈羽平日里倒是喜欢喝几杯,但是像这样连着几天每天都喝个醉醺醺的,却是第一次,两世以来的第一次,因此便不免有些不适应,即管他有解酒的药丸相助,昨天晚上还是撑不住了,与胡大海一番痛饮之后,勉强地撑着被刁子温拉回了家,结果却在车上已经睡死了,最后还是刁子温把他背到了后院儿,安歇在了琥珀房里。

结果,今儿早上一起来,陈羽便觉得脑袋疼的厉害,也不是那种很锐利很尖刻的痛苦,而是一种蛰蛰燎燎的疼,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就连反应都慢了几拍。不过,他知道今天是柳隐入宫的日子,还是在昨天出去喝酒之前,便已经告诉绮霞,今天早上一定要早早的叫自己起来。绮霞也告诉了琥珀,不过绮霞疼他,看他醉成那样,就把这个时间说得宽松了点儿,而琥珀又何尝不疼他,于是一早起来看他睡得那么香甜,便把这个时间又一拖再拖,直到日上三竿了,这才试着把他叫醒了。

陈羽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了解自己的女人们的心思,便也不忍责怪,当下忍着头疼梳洗收拾了,便坐了马车慌慌的来到拢翠观,那负责拦人清街的羽林卫见了陈羽的羽林卫腰牌,自然不敢拦他,当下一辆马车疾驰到了拢翠观门口。

“呦,您怎么大驾来了?还以为您今天没有空儿,就不来了呢!也罢,如今也来看过了,反正我也就要走了,您贵人事忙,还是去忙您的去吧!”

陈羽站在门口嘿嘿地傻笑,柳隐自顾自地捧着一本书看,时不时地跟哪些个来往搬东西的宫女说一句,“那个小心点儿,好不容易搜到的老书,别弄破了!”看到陈羽站在那里那个气人的样儿,柳隐白了他一眼又斥道:“还不走!仔细我这地站脏了您的脚!”

陈羽看见旁边水开了,便忙趋前几步,冲上了茶,然后又倒了

恭敬敬地端到柳隐面前,讨好地笑道:“好我的姐姐生气了,我这不是昨儿晚上喝多了嘛,嘿嘿,你弟妹她没舍得叫我,回去我一定骂她们去!您喝口水,别生气了。”

“骂人家?你凭什么骂人家,人家那是疼你,心里不分个好歹的小混账,真真能气死个人!明明你早就知道自家姐姐今儿就要入宫了,以后再想见面可就难如登天了,还不说巴巴的一大早赶过来多说会子话儿,多见一会儿,以后也好存个念想,反倒是自己跑去喝酒,喝得大醉当然起不了早。如此这般,你倒不说埋怨自己,反而怨自己媳妇不叫了,可见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当姐姐的,既然你不拿我当回事儿,我又何苦上杆子贴着你热乎。收起你那笑脸儿来,还不快滚!”

陈羽情知这件事自己理亏,便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端着茶杯站在柳隐面前笑,柳隐扭过身子去到另一边看书,陈羽就随了过去,如此几遭,最后柳隐气得一把接过茶盏来“砰”地一声放到桌上,又往他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记兰花指,脸色这才算是好看了些。

陈羽吃了她一指头,便知道这气儿已经过去了,于是便小心地款款叙些话儿,柳隐虽然言语还是冷清清的,不过话里的意思却是热乎了起来,当然不外就是嘱咐陈羽几句。这一次陈羽老实地一句句答应了。

正午时分,圣旨正式下来了,曰陈氏念雨,温良俭恭,堪为妇人表率,特召入宫中,封为昭仪,常伴君侧,接旨当即可入宫。又有命陈氏子弟诸话,曰当戮力朝政,报销朝廷,以尽陈氏念雨之念。

柳隐,也就是陈念雨与陈羽一起跪地接了旨意,这便要预备入宫了,将圣旨递给起身的陈羽之后,那传旨的礼部一个员外郎说门口就候着大轿呢,等昭仪娘娘收拾好了,便可上轿了。

皇上要谁,那自然是没有人能有二话,又何况柳隐早就已经侍候君架了。不过,那些皇后嫔妃入宫的时候,礼仪都要麻烦的紧,但是像柳隐这样一个昭仪,却简单的多了,只派一个太监并一个礼部官员前来,接进了宫去便是。

这里柳隐接了旨退入后面收拾一下,准备启程,那边礼部那位员外郎已经凑了过来与陈羽套着近乎,陈羽也是礼部员外郎,当下两人说话倒也有来有去。陈羽瞅了个空子,过去与那来接柳隐的太监套了几句近乎,原来那人倒是经常跟着皇上的,本名叫做林天弑,人称小林子,他本来是在乾元殿司职的,现在被皇上差了来接柳隐,想必以后就是她负责跟着柳隐,到春华宫里伺候了。

当下陈羽笑道:“以后家姐在宫中,还请公公多多照应才是啊!她初入宫,不知礼仪,旦或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老多多指点!”

说着,陈羽递过去一沓银票,那是他来拢翠观前就预备好了的,就是准备的这一招。孰料那太监本来笑眯眯地,看见陈羽递钱却慌忙一把拦住了,口中说道:“哎呦,我说国舅爷,你可别客气,娘娘那是什么地位,咱们做奴才的,伺候着那还不是应该的嘛!皇上无比宠爱昭仪娘娘,奴才能跟着娘娘,那是奴才的福气,自当尽心竭力,可不敢收国舅爷的银子,奴才还想给国舅爷您递银子呢,请您在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多多提拔奴才。”

陈羽闻言便知道这定是一个原来在宫里没什么地位的太监,所以便把这次柳隐入宫看作了一次天赐的良机了,虽然如此一来牵涉到他利益,他帮着柳隐必定用心,而且陈羽听他那公鸭嗓子偏还那么尖细觉得好是难受,却还是笑着硬是把银票塞给了他,说道:“大家互相扶持,如此才可望好日子!”

那小林子闻言无声地笑了出来,连忙点头称是,并把那银票又往衣裳里面塞了塞。陈羽也笑着与他客套两句,这便出来直奔了柳隐的房间。

陈羽迈步进去,却见柳隐正一个人对着窗子发呆,听到脚步声,她连头都没回便说道:“可算是过来了,就等你呢,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章九五情切切,良宵三人行

陈羽笑着走到她背后,叫了声,“姐姐,都准备好了么?”

柳隐半晌没有说话,陈羽也便站在她背后陪她一起看着窗外萧索的庭院,窗子开着,虽是正午,却仍然不时的有一股冷风钻进来,吹得人打个寒颤。

过了好一会儿柳隐转过身子来看着陈羽,缓缓说道:“皇上赐姓陈,你我便等若亲姐弟了,我今日一去,宫里的事儿自然不必你操心,但是外面的事儿只怕我暂时顾不上,要靠你自己了,你准备好了吗?”

陈羽心里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当下点了点头,柳隐见状接着说道:“何进远对付不了陈登,米阳那么姐弟俩也对付不了陈登,于是,他们会拿你出气的,而陈登,他未必会像你想着的那样护着你,因为,他需要控制你我。”

这一点陈羽也曾经想到过,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我自会小心在意,他要控制我,我会让他觉得,我已经被他牢牢的控制在掌心了,另外,少不得到时候我要另外想些办法来,先护住自己再说,等到姐姐站稳了脚跟,到那时才得畅快呢。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姐姐尽管放心就是。”

柳隐点了点头,喃喃地说道:“我放心,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是可以让我放心的,那就是你了,尽管你会胡闹,但是你从来都是让我可以放心的。”

说着她已经扭过了脸儿去,又看着窗外,语带感慨地说道:“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咱们就见不到面了,除非等到将来,将来咱们成功了!”

说到这句话,柳隐转过脸来看着陈羽,陈羽看着她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柳隐笑了笑,“我今儿头发有点儿痒,你帮我头吧。”

陈羽应了声好,从那旁边的梳妆台上摸起一把玉梳子,柳隐打散了发髻,陈羽把镜子拿到窗台上,便看着镜中的柳隐笑了笑,然后帮她头。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低声说道:“娘娘,该起驾了。”

柳隐回了一声,“知道了,马上来。”然后她看着镜子里的陈羽,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碰,柳隐淡淡地说道:“帮我盘起来吧。”

陈羽闻言按照记忆中的凤头髻帮她细细的盘起来,然后插上一支翠玉的簪子,镜中便顿时闪出一个妖娆却又端庄的佳人来。那佳人紧紧地盯着陈羽的双目,却良久没有作声,不知怎么的,陈羽好象一下子从那对凤目中看出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来,但是,那种炽热却让陈羽心里不由得一紧。

他不敢低下头,只能继续与那目光对视,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道:“姐姐,该动身了。”

柳隐长出了一口气,把目光垂了下去,然后也轻轻说道:“好吧,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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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站在空空落落的拢翠观门口,看着仪仗在街头拐角处消失,突然觉得好象这短短几个月的相识,就已经在自己心里烙下了印记似的,不过,如今最鲜明的,却是镜子里那两道炽热的目光。

孙筑也带着人护卫去了,如今这里剩下的,只是陈府的一些家丁罢了,陈羽站在那里,没有人敢过来打扰他。过了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陈羽逐渐从回忆里醒过神来,觉得自己的脚好象很麻了,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这时刁子温来到他身前,小声地问道:“大人,走吗?”

陈羽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腔,转身正好小过,便招招手让他过来,问道:“现如今是谁管着这里?”

“回羽爷,现在没人管,府里还没有派人来。”效果慌忙跑过来回答道。

陈羽点了点头,想了想才说道:“这里面有对宋氏姐妹,你帮我多照应着点儿,有那新来的管事,也告诉他一声,尽可能多加照拂,我自会谢他。”

小过闻言慌忙答应了,陈羽这才对刁子温说:“预备车,回去。”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了,绮霞原以为他中午不回来了,因此没有留饭,当下便命人传话给厨上,马上弄几碟小菜

把那燕窝粥热一热,陈羽摆手说不用了,只烫一壶酒见状说,“那不如我亲自下厨给爷弄两个小菜去。”

陈羽闻言有点儿惊讶地看向琥珀,笑着问道:“你竟然也会厨艺?”

陈羽这话问的自然是有原因的,当今之世,厨房里的活儿乃是最下等的活儿之一,因此所谓君子远庖厨,即便是女子,轻易也是不愿意去接近厨房的,只有那些贫寒人家儿女,才会去特意学烧菜,即便将来到那些大户人家里做个厨娘,也是一份生计,陈羽家里现就用着五个厨娘操持府中饭食。

琥珀闻言点了点头,陈羽便笑道:“那敢情好,你就给爷弄两个小菜去。”

琥珀笑着去了,不一会儿便又几个小菜陆续的给端上来,虽然不过是炒蹄膀,凉拌鹅肝之类几个小菜,但是陈羽一样夹了几筷子,便顿时叫好不迭,边吃边问绮霞,“她这是何时学的这个手艺,我如何不知?”

绮霞在旁看着陈羽的吃相,便觉得心里甜蜜,他从来吃什么都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儿,全然没个做派,当下她笑着答道:“你当然不知道,你那会子正每天想着怎么把贱妾骗到后花园子去,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她小时候也是家里穷,就被送去跟着学厨,要不是后来被府里的管家们相中了模样,又觉得伶俐就给买回了府上,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给人家做厨娘呢。说起来她进府的时候也有十一二岁了,之前跟着学了好几年厨,自然有几样拿手的菜,相公以后尽可以支使她给你做小菜去。”

绮霞的那句调侃陈羽的话,让周围几个小丫鬟听了都忍不住偷笑,陈羽听了也是一笑,不过却不免心下诧异,绮霞向来是个顾面子的,今儿怎么好象突然放开了似的,竟连当初后花园约会的事儿都敢当着人讲出来了。当下陈羽笑着看向她,只见她眼中满是浓浓的依恋,那情火熊熊,只烧得陈羽心里一烫,便晓得是什么原因了。

只是当下陈羽却诈做不知地笑着说道:“那我怎么舍得,把你们姐妹搂在怀里才是正事儿,至于吃饭,自有那厨上去忙活,怎么能老是劳动她呢,今儿不过是好奇,吃个新鲜罢了。”

琥珀正端着最后一个菜走到门口,听见这话不由得顿了顿脚步,然后才走进来,陈羽当即拉了她的手,命就在自己身上坐下,琥珀也是个面嫩的丫头,虽然在自己房里对陈羽是百依百顺的,什么式样儿都肯尝试,但是如今当着绮霞和那么多丫鬟,她却是死活拉不下脸子来,最后陈羽强自抱住她按到自己腿上,她那脸蛋儿红得似火烧云一般,低了头不敢稍动,丫鬟们见状也不知是谁先扯了扯身边人衣角,于是大家眼神儿一碰,便都笑着退出去了。

这里陈羽喝了一口酒,然后偷眼打量绮霞,果然见她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两腿紧紧地并在一块儿,也不知在做些什么,那日益圆润的小脸上写满了幽怨,时不时地往陈羽身上瞥过来一眼,也满是嗔怪。

陈羽见了虽然不由得心里暗笑,直觉的这几碟小菜与几个火辣辣的眼神儿,顿时让刚才离别的惆怅消散了不少,但是看着绮霞那圆滚滚的小腹,却也觉得心里一股邪火升了上来。当下他笑着问坐在自己怀里的琥珀道:“爷问你,如果爷三天不去你房里歇,你身上难受不难受,心里委屈不委屈?”

琥珀闻言,那小脸儿上因为丫鬟们退出去而刚刚开始褪去的红晕又腾一下烧起来,只见她扭过了脸儿不愿作答。过了一会儿,见陈羽一直看着自己,她才看了绮霞一眼,小声地说道:“那有什么难受的,爷愿意去哪里歇着,只凭爷的便罢了,奴,奴,不委屈。”

陈羽闻言一笑,凭着琥珀的性子,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却又继续问道:“那么,十天呢?二十天呢?”

琥珀闻言皱起了眉头,显然她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问题,自从开了脸之后,主子是每隔三两天就去自己那屋里歇息的,不过她还是老实地抬起脸儿看了看陈羽,虽没有说话,那眼神中的意思却是很明了了。

陈羽见状又是一笑,说道:“想必你心里明白了,爷如果连着许多天不去你房里,只怕空房难捱吧?呵呵,那你想想,你姐姐自身子渐重以来,爷已经多少天没来这边歇着了?”

琥珀虽不是那聪明绝顶的人儿,但是这个话的意思她却是一点就透的,她知道前几天陈羽还在绮霞房里歇过一晚,但是陈羽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于是,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她想明白之后便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坐在一边的绮霞。

没有人比绮霞更明白陈羽这番话的意思了,事实上,她从陈羽开始问那句三天不去的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陈羽的意思,到现在琥珀探询的眼神飘过来,她只觉得脸皮儿已经臊得没有知觉了,只能感到一种火辣辣的炽热。她忙不迭地嗔道:“相公,你胡说什么呢!”只是,说这话时,她却连脸都不

来。

琥珀见状自然明白陈羽的意思了,此时自己的害羞也忘了,只是好奇地看着陈羽,笑道:“姐姐怀着宝贝嘛,当然,当然行不得房事了,只是,只是,难为了姐姐。”

绮霞闻言抬起脸儿嗔了琥珀一眼,口中说道:“琥珀!死丫头,你也跟着相公混扯!哪里就像你想的那样了!”

琥珀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轻轻地掩着嘴儿笑了起来,这一笑,直把个绮霞臊得更觉得受不住了,便不由得站起身来要过来收拾她,口中还说着,“小蹄子,笑什么笑,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陈羽见状忙伸手拦住她,笑道:“傻丫头,你疯了,她不过同你顽笑呢,哪里就当了真了,自己怀着身子呢,也不说小心点儿,还不快坐下!”

绮霞嘟着嘴儿瞪了陈羽一眼,挺着肚子也学着双手叉起了腰,一边怒目瞪着陈羽怀里犹自笑个不停的琥珀,一边说道:“她明明是出言调笑我,相公竟还帮着她欺负人家,哼,死丫头,你就笑吧,我还等着你怀了身子的那一天呢!”

琥珀见状忙从陈羽怀里起来,走过去扶住绮霞,脸上还挂着笑,口中却开始讨饶,“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哈,我哪里敢笑你嘛,都是相公,故意招人家笑的,好姐姐,快坐下,仔细动了胎气。”

陈羽又灌了一口酒,含笑看着这一幕,心想绮霞孕中,果然也有了些脾气了,看来都是这段日子阴火淤积,把她给憋闷的。当下他笑着对琥珀道:“你也知道怀孕的辛苦了吧,不过不要紧,你们相公岂是普通人,纵是怀了身子,爷也不愿意让你们憋闷的难受,只是,你可愿意帮你姐姐?”

“帮?怎么个帮法儿?”琥珀与绮霞几乎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陈羽听得心头一阵激荡,心思顿时更加活络起来,只觉得胯下之物也开始昂扬起来。

当下他扔下筷子走过去,一边儿把绮霞揽在怀里,一边把琥珀也拉进来,笑着对她们说道:“你姐姐身子重,你就托着她一点儿嘛!”

两女闻言不由得有些懵懂,搞不清陈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潜意识里却知道,相公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想起来什么新法子来了,这个托字,肯定与那羞人的事儿相关的了,两人便顿时觉得那脸蛋儿烧得更加厉害了。

陈羽起身关了门,绮霞心里不由得砰砰乱跳,就是琥珀也觉得心口发紧,喉咙发干。陈羽笑着走过来,看着琥珀问道:“琥珀,你听不听爷的话?”

琥珀下意识地回答道:“听。”

“那好,你帮你姐姐宽衣吧,急着,除了肚兜小衣可以留下,其它的不许见一丝一缕在身上。”说完了,陈羽竟而一脸轻松地走到床边坐下了。

琥珀与绮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其实陈羽心里也打着鼓呢,他是认真看过医书的,如何不知道孕中妇女行不得房,但是一来自己看见绮霞孕中丰满的身子,不知怎么就起了一股邪火,二来刚才绮霞那炽热的眼神也告诉他,这丫头心里憋着火儿呢,于是他一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小心点,就不会有事的,毕竟才只有六个月不到嘛。

过了好大一会儿,琥珀看着绮霞一动不动,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来,开始动手帮她脱上身的小祅,就在琥珀的手碰上她衣服的那一刹那,绮霞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身子打了个摇晃,幸亏琥珀赶忙一把托住她,她才又及时的站稳了脚跟,然后,她看了琥珀一眼,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屋里烧得是上好的南山炭,炉火正熊,因此暖和得很,但是随着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减少,绮霞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当然陈羽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她冷。

琥珀此时好象浑然忘掉了自己正在亲手帮自家姐姐宽衣似的,也觉不到一点儿羞涩了,她心里满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儿的好奇。

“相公,不能这样啊,这样子会触霉头的,贱妾不能……”

“相公,行不行啊?会不会,会不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儿?”

“呀,琥珀,琥珀,你托着我点儿,太快了,得慢点儿……!”

陈羽躺在床上微笑着看着绮霞,绮霞穿着小衣,缓缓地在他身上坐下,身后的琥珀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两只手上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再加上陈羽的手也过来帮忙,两个人的力气才算是堪堪的扶住了已经几乎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力的绮霞。

“啊…………”一坐到底,然后传来一声媚长的呻吟,听得琥珀脸蛋儿一下子又红了起来,好像是又重新感觉到了羞涩。

陈羽很是小心,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但是,或许是因为已经空虚了太久,几乎没用陈羽怎么活动,绮霞的身子只几个起落,便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章九六长眉画了,并蒂莲开

间,陈羽坐着马车到太白楼赴宴,此次邀请他的,乃任了羽林卫掌兵千户的孙筑。

据那送帖子的小校说,孙筑一路护送柳隐进了宫,在大明宫东门门口便接到了旨意,着孙筑晋升羽林卫掌兵千户,并任羽林卫南镇抚司副提督,官居从四品。

接了旨意之后,孙筑赶着谢恩,然后又去了羽林卫镇抚司衙门履新,所以才派了一员小校前来报喜并邀请陈羽今晚赴宴。陈羽当即对那小校说,请你们大人先宴请镇抚司的同僚好了,他这里不慌。但是那小校却说,来之前孙大人已有话交代,说是得授此职,务必要先请陈大人一同高乐,其他人都可拖后再说。因此陈羽便笑着答应了,厚厚的赏了那小校,等到了傍晚,便坐了马车奔太白楼来。

到得楼前,陈羽下了车,刁子温叉手立在一侧,最近刁子寒一直负责训练人手,安排府中护院,所以随身服侍的事儿,一直都是刁子温一个人。陈羽每出行,都是刁子温架车,身后随着两个骑马的下人,等到了地方,这马车便交于这两个下人看管,刁子温则随身伺候,片刻不离。

陈羽下了车一看,孙筑竟是已经候在了楼前,便施施然走过去,那孙筑想来已经在此站了有一会子,此时看见陈羽过来了,马上便躬身请了安,然后便往里面让。

陈羽一边说着“何须如此客气”。一边也不拦着,听凭他行了礼,然后便当下走进了太白楼。孙筑随在身后,孙筑地随身小校陪着刁子温走得更靠后一些,只听孙筑笑着对陈羽道:“今晚难得大人赏脸,门下此番得授从四品,多赖大人栽培呀。呵呵,因此。门下今日特意请了两个人来为大人陪酒,想必大人见了这两个人,便能感受门下一番赤诚了。”

陈羽闻言立下脚步,转过脸来笑着对孙筑道:“哦?呵呵,不知怎样的两个人啊?呵呵,老孙哪。好像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赤诚吧?只不过是想着,大家原是朋友,平日里说话何必如此拘谨而已嘛。至于这陪酒,原是可有可无的,依着我说,倒不如你我二人把酒闲话来的爽利,多了连个女人,没得扫了兴致。”

孙筑闻言忙道:“是是是,是门下太想对大人表现一番赤诚了,所以。才自作主张请了她们两位,呃。大人如果不想被人打扰,那门下这就去让她们先行离去好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今日他来赴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对孙筑说一说那羽林卫的战马地问题,郁巧巧去找老马车行联系过了,对方一听有如此优良的战马,立刻大为心动,本来郁巧巧要亲自去找孙筑说这件事的,但是陈羽还是觉得让自己女人出去谈这个,不太妥当。因此便想还是自己对孙筑一说,也就是了。

正因为存了这个打算。又不想被别人听见,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他这才让孙筑把请来陪酒的女子支走。只是,他还是对孙筑道:“纵然是要她们走,也要好好的说,不可生硬了,你费力地请了来,想也是花了代价的,好好的待承,多给些银子。”

孙筑答应了,便快走几步进去处理这事儿去了,陈羽便走四处打量太白楼的装饰,又对刁子温说道:“改天该叫家里人也来这里看看,现在家里的装饰太俗了,倒不如这用酒肉赚银子的地方,改日抽出时间来该修整一番才是。”

刁子温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面色呆滞地走在陈羽身后,倒是那小校看刁子温不接话,便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两人原来在羽林卫内是熟识的,现在看他还是不理前面的陈大人,便不免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然后示意给他。

只是刁子温却好像是没感觉到似的,还是板着脸走自己的路,全然不理那小校。当下那小校见他不理自己,便忙笑着应承道:“呵呵,是啊,呃,以小地看,倒不如请这太白楼的掌柜夫人去陈大人府上看一看,据说当初这太白楼从开始建到后来收拾,都是那位夫人一力主持地,最是个有眼光的,长安城里很多人家建宅子,都请她去呢。”

“哦?”陈羽闻言转过身来,心想难道说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室内装修这么一个行当?当下便好奇地问道:“竟有这样事儿?就看这样装饰,便知此人定是不凡,想来也是一位奇人了。难道她专做这个营生不成?”

那小校忙答道:“不是地大人,她也是被人迫的没办法,但凡能来这里找她帮着收拾房子的,都是些权贵之家,他们家不过是一介商贾,哪里敢得罪人家,这才不得不接下来罢了,也不是做个营生,就是帮帮忙而已。以大人的地位,只要您说一句话,他们必定巴不得去您府上帮着参谋一番呢。”

陈羽闻言心想,看来与自己有相同想法的人倒是不少,大家来这里喝酒见这里装饰得与众不同,极为雅致而自然,便都动了心思,于是那位掌柜夫人竟而是被迫的开始展现在这方面的天赋,想来便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只怕太白楼这位掌柜的对此却会深感头痛吧,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地女人整日抛头露面的。

想到这里,陈羽笑着对那小校说道:“那可未必,照我看,他们对于这等事该是头疼不已才对。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就不给人家添烦心事儿了。”

陈羽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非常好听地声音接道:“陈大人见事甚明啊,而且还如此体察民意,怪不得如今长安市井间到处都在传说大人的事迹呢!”

“哦?”陈羽扭头看去,却见两个女子相继转出暖阁来,一个是陈羽非常熟悉的,茗雅儿,另一个陈羽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竟是孙筑的干妹子专唱昆曲《牡丹亭》的刘宝儿,刚才那番话便是出自这刘宝儿之口。在她们两人身后,孙筑也跟了出来。

“原来是宝儿姑娘,姑娘过誉了,在下实不克当!茗雅儿姑娘也在,前次多有得罪,已经遣人致意了,还望姑娘恕罪则个!”

刘宝儿与那茗雅儿前后脚出来,又都是福了一福,茗雅儿神情淡淡的道了声“不敢当”,然后便听刘宝儿笑道:

哥死活的跟我说了半天,要我来陪大人喝酒,我起初来的,但是念在哥哥一片苦求的份上,这才来了,谁知刚才哥哥竟说大人来了之后说的,不要我陪了,如此宝儿便不免心里有些不自在,我第一次陪男子喝酒,竟然还是被人家给轰走的,这面子上如何下得来,我便跟哥哥说,不行,今儿好歹也得呆在这儿才行,哥哥拿我没办法,还请大人勿怪。”

刘宝儿毕竟是靠嗓子吃饭的,这番话说出来虽然急促但是极为平稳,说完了便连口大气也不用喘,而且声音异常的清脆,偏偏与这清脆之中,还有一点点儿甜糯撩人的味儿,真真的是把声音这个东西发挥到了极致,任你是谁听了她这番话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她话说完了,还没等陈羽开口说话,孙筑已经走过来道:“门下无能,竟而管教不了家里的小妮子,让大人见笑了,宝儿说什么也不肯走,茗雅儿姑娘也要留下来,大人您看?”

陈羽笑了笑说道:“既然要留下,那就留下便是,这值个什么了,也用得着你紧张成这样?那就一起吧,一起就是!”

孙筑应了一声,便把陈羽往里让,刘宝儿和茗雅儿等陈羽进去了,这才往里去,这边孙筑已经命人拿了菜单来,请陈羽点菜。

陈羽也不客气,点了几个菜之后。孙筑便又补上几个,当下便传到了厨上,众人在这里且喝着茶闲聊等着。刁子温自有那小校陪着,去专门为随侍之人预备地地方用酒。

刘宝儿与茗雅儿一左一右坐在陈羽两侧,刘宝儿执杯,茗雅儿倒茶,陈羽便似个老爷似的坐在正当中首座上,刘宝儿又笑着对陈羽说自己听来的那些关于陈羽的传闻。两人本就见过。算是认识,刘宝儿那性子嬉闹,又一贯是个自来熟,当下倒也宾主和洽。

陈羽偷眼看茗雅儿,她脸上无悲无喜,几乎就是没有表情。陈羽便不由得暗想,上次她恼自己成那样,如何今日还肯前来作陪,也不知是孙筑花了什么代价,才让她来的,孙筑想的虽是个讨好自己的主意,只是现在这见面却不免多了几分尴尬。

不一会儿,筵席摆了上来,按照太白楼的规矩,客人可以随意地点几个菜。然后厨上会有人按照客人口味加以调配,给配出一桌大餐。是以这一桌酒菜自然是丰盛之极。陈羽中午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下午又颇为劳顿。当下见了这大餐,如何不食欲大振,当下便也毫不客气的饕餮起来。

茗雅儿和刘宝儿都没见过陈羽的这副吃相,当下看了不由得惊讶不已,皆因为陈羽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即便如茗雅儿经历过那晚陈羽的粗暴,却也没想到陈羽吃饭的时候会是这副粗鲁样子。

眼角地余光留意到了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陈羽却也毫不在意。照旧风卷残云。平日里他吃饭便是如此,以前赴宴的时候。总还会略微的装装体面,但是今日里实在是饿了,当着的又没有外人,便也顾不得这些了。

说是酒席,其实倒是以吃为主了,等到陈羽一口气吃了个七八成饱,几个人便又多饮了几杯酒,慢慢的酒席就吃到了最后。陈羽酒饱饭足,便要告辞,沸++腾++文++学收藏孙筑这本就是一个庆祝自己升官儿的筵席,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陈羽虽然心里有事儿,但是碍着有两个外人在不便多说,当然是吃完了就要告辞了。

刘宝儿听到陈羽要走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掩着嘴儿笑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显是笑得厉害。陈羽好奇地问道:“宝儿姑娘可笑得什么?莫非是我不知礼仪,做错了什么?”

刘宝儿一边笑一边摆了摆手,孙筑尴尬地冲陈羽陪着笑脸儿,陈羽笑着对他说道:“宝儿姑娘天性开朗,不碍事的,我可是非常喜欢听她的《牡丹亭》啊,又岂会为了这点子事儿生气?再说了,你我份属兄弟,哪里就用的了那么客气了。宝儿姑娘,你且说说,倒是笑得什么?”

好不容易刘宝儿慢慢停下了笑,但是胸前两团凸起却仍是起伏个不停,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这个样子才真地是来赴宴的,来了就吃,大口地吃,大口的喝,吃饱了喝足了,扭头就走,这才最像是个来赴宴地呢!”

陈羽闻言不由得失笑,茗雅儿也掩口轻轻笑了起来,当下陈羽道:“这话倒是实在,我本就是来吃你哥哥一顿的,现在吃完了也喝完了,自然是要赶紧走,不然待会儿一吃茶,我又饿了,岂不是还要你哥哥费钱再请我吃一顿?费钱还是小事儿,只是这传出去,我岂不被说成个饿鬼了嘛!所以,这便要走了!”

见陈羽真的起身要走,孙筑与刘宝儿便都站起身来要送一送,这时茗雅儿也跟着站起来,却对孙筑等两人说道:“贱妾有一事想单独与陈大人说两句话儿,不知孙大人与宝儿姑娘可否暂避一刻?”

孙筑与刘宝儿闻言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但是却又都很快隐藏了起来,当下孙筑道:“那有何不可,我们马上出去。”

说着,兄妹两个便先后出去了,孙筑出去时还特意关好了暖阁的门。当下陈羽又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茗雅儿姑娘有什么话但请说罢,陈某洗耳恭听。”

茗雅儿站在那里看着陈羽,过了好一会子才幽幽道:“贱妾误会大人了,还请大人勿怪。”

陈羽听了这话有些捉不着头脑,心想她这是道的哪门子歉哪,当下他便皱着眉头问道:“在下可听糊涂了,不知道姑娘为何道歉呢?要按说,该是在下为那晚的唐突道歉才是,这怎么,倒反过来了?”

茗雅儿安静的坐下,却是为自己斟了大大的一杯酒,然后一仰脖儿全灌了下去,陈羽看地一愣,喝完酒的茗雅儿喘息了一阵子,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陈羽道:“奴是在勾栏院里长大地,但是却没有一日不想着脱离那个地方,可是奴知道,就凭奴的身份,即便是积攒了几两银子,即便是自己为自己赎了身,奴还是个身在贱籍的下流人,但是如果随便找个人跟了出去,又

证后路如何,因此奴日思夜想,等着盼着想有一个奴也能信得过的人出现,把奴赎了出去,给奴一份安定的生活,到时候,奴一定把他当成天老爷一样的伺候着。但是,这样的人太少了,奴等了许多年,才碰到了一个。”

说话的时候,茗雅儿两只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陈羽,陈羽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个人,就是您,羽爷,陈大人。但是,但是奴太蠢了,竟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了爷,当初跟着爷去把琴卖给柳大家,奴觉得爷您是个势利的小人,因此主动断了往来,后来爷去我们那里吃酒,是陈家大少爷设宴,奴,奴又推拒了您,而且弄得爷惹了个不好的名声,直到奴听说了爷做过的那些事儿,奴知道那市井传言必有失实之处,但是奴相信,那些事儿大抵还是真的居多,您不知道,那会子奴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是奴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儿。因此奴也不求别的,只求爷心里不记恨奴,奴就满足了。爷,您记恨奴吗?”

陈羽的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这话却是说远了,我有什么好记恨的,不过是心中微微有些遗憾罢了。呵呵,不过事已至此,遗憾也没有什么用,这等事儿,要的是一份儿心情一等心情没了。其他地也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倒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我听说雅儿你现在只是寄身在翠玉楼,可有此事?”

茗雅儿听他重又叫自己雅儿,不由得心里好受得多了,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然后陈羽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这件事就要请你出面帮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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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文选司,主管百官升调,当然,此处百官指的是正六品及以下级别的官员,从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都需要吏部报上去。内阁商议,再交由皇上御览钦定。但是却没有人能否认,吏部文选司对于普通的四品五品官员任免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因为内阁大臣和皇上的时间毕竟是有限地,他们所得出的决定,通常是参考了文选司的意见之后才做出的。

而恰巧的是,吏部文选司郎中与陈羽还算熟识,吏部尚书又是陈登亲领,所以,陈羽在吏部里行走的时候。倒极是便易。托人办点儿事情地时候,也比一般人要容易了许多。

就在柳隐入宫孙筑升官之后的第三天。陈羽怀里揣着三万两银子的银票,到吏部走了一趟。因为所求不高。所以,陈羽既没有去拜访陈登,也没有去拜访那位有“小尚书”之称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大人,而是直接去见了文选司的员外郎。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陈羽与陈登的关系,或许是他看出了皇上最近对这位陈大人的重视,所以一直以来这位郎中大人待陈羽很是客气,而陈羽的姐姐陈念雨刚刚入宫,作为消息极为灵通的吏部。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因此。待陈羽便越发恭敬。

陈羽示意他屏退众人,然后便开门见山地把话说了出来,也无非就是为陈登府上西席卫老夫子谋复,然后又干脆的递上了银子,要为他求一个长安府地正五品治中之职。

治中,参理府事,以佐尹丞。乃是一府之中的第三号人物,仅次于知府和府丞,不过话虽如此,手中实权却多是有限,皆因为真正地大权都被前面两人分了了,而小权力,则又握在其他官员如通判等手中,是以这个职务关键就看是什么人来做。做好了,就是一府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做不好,基本上也就是一个虚衔一般。

但是陈羽为那卫老夫子求这个官职,却并没有指望他做出什么成绩来。陈羽的目的,一是要老夫子重新体会一下官场,二是攒个履历。毕竟老夫子虽然是进士出身,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官儿,这要提升的时候,便有些不好看。

当下那位郎中大人明白了陈羽的意思,又知道这卫夫子竟是陈首辅府中西席,便一力应承了,说是尽力去办,但是银票却无论如何不敢收。到最后陈羽硬是赛给他,却也是只收了五千两,便当是回头请帮忙的人吃顿酒席地钱,陈羽也只得罢了。

五日之后便传来消息,吏部选英才以充天下,卫老夫子便轻轻的得了一个两淮盐运使司副使兼嘉兴盐运分司大使地差事,属从五品衔。吏部的行文说,此人素有学识,为人耿直,忠心为国,前无大用者,皆因历练未足等等。

得了委任之后,卫老夫子竟带着礼品降尊纡贵地到陈府致谢来了,于是便出了一件奇事。那便是,陈羽口称老师,而这位老夫子却是自称门下,倒叫陈羽送走他之后,好生感慨了一番。

不过陈羽心里明白,从正五品的治中到从五品的盐运大使,这中间看似差别有限,但是陈羽相信,陈登一定插手这件事了。

治中,又是长安府的治中,稍微提拔一下便有望云霄,但是嘉兴的盐运大使,却是远离中枢了。虽然说人人都知道盐运使司是天下最富的衙门,想捞钱那真是方便的紧,但是却没有什么政治前途。想来陈登觉得,必须得允许自己有一点儿小势力,这样自己才会安心为他办事,但是这个势力又要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肥缺来,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陈羽心想,有钱也不错,有钱也是一种资本,至于权力,可以慢慢的往手里夺。而现在自己好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了。柳隐入宫,有若长眉画了绣帘开,然后孙筑便去了羽林卫南镇抚司,有监视天下之权,而卫斌老夫子,则南下捞钱去了,这也算是花开两朵了吧。

第一回 钟子虚借酒消愁 何晴晴半推半就(上)

声明,这里发的都是草稿,都是以前胡乱写的一点儿东西,更新不定期,也许永远不更新,只有这么一段儿……

这些东西,都曾经是我的一些思路和试探,发出来以资纪念而已,诸位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另外,以后陆续发的这些都不是我的新书,我还没有想开新书的事儿,请朋友们不要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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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胖子曾经说我是个诗人,三年之后的某天下午,我蹲在抽水马桶上又认真的想起了这个问题,经过十几分钟严肃的思考,我拨通了蒋胖子的电话告诉他,“我不是诗人。”

理由如下:

第一,诗人都很纯洁,但是我很龌龊;

第二,诗人都会写诗,但是我只会写情书和黄色小说;

第三,诗人都早死,我估计我至少能活到六十岁。

我把这些理由讲给蒋胖子听,他哈哈大笑,说你怎么知道自己能活到六十岁,我说我上个月刚算过命,那个瞎眼的老头说我一辈子命泛桃花,至少到六十岁。

蒋胖子不信,问我在哪儿算的,他也要去算一卦,说是自己最近也艳遇不断,我说你不会是桃花煞吧,他说滚你个球!

我一边冲水一边跟蒋胖子接着聊天,蒋胖子正恶意地揣测着说我到不了六十岁恐怕就不举了,可能是他听见了冲水的声音吧,就突然不说话了,然后骂了我一句就挂了电话,“靠你个钟子虚,居然又是在厕所里给老子打电话!”

我提上裤子回到卧室,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蒋胖子特别讨厌别人在厕所里给他打电话,但是我除了在上厕所的时候有时间,其他时候都太忙,而且我发现,我在上厕所的时候特别有说话的欲望。

蒋胖子说我是每天听不同的女人叫床听出毛病来了,我很严肃的回答他不是。我说比如前天我在酒吧认识的那个,她就不叫床,只会咬被子,后来可能是觉得我被子上有一股怪味,她就改咬我的胳膊。

前天那个是哪个来着,说实话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我跟胖子说的时候是前天,但是现在再说,好像就应该是大前天了。

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宁芳很有几天没有找我约稿子了。

我又一次拨通蒋胖子的电话,他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放!老子忙着喝花酒呢,没功夫!”

我知道胖子是在报复我,因为我从电话里既闻不到香水味,又闻不到酒味儿。但是我不准备揭穿他,谁让我有求与他呢。

“我说胖子,你媳妇儿不会是出差了吧?怎么那么些天没找我要稿子了?”

“靠!没钱花了到我这儿拿几千不就得了,她最近正忙着跟踪什么扫黄行动组,准备写他娘的劝世良言呢!”

我“哦”了一声,顺手抓起床头柜上昨晚吃剩下的那根火腿肠,咬了一口才跟他说:“那你给我往卡上打几千吧,我估计我得快没钱了。”

“靠!怎么又让老子给你往卡上打,还得他妈让我跑一趟银行,懒死你完事了!”

我没等胖子骂完就把电话挂了,反正他骂来骂去就会那几句词。

躺在床上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我已经确实很多天没接到活了,这对于一个靠卖字为生的人来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儿。

甚至,我觉得,这比我今天晚上去哪里找艳遇更重要。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从床上爬起来,出去买几罐啤酒喝,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睡的,感觉睡得很不踏实,还是应该买点酒喝了接着睡觉才是正事。

买酒这件事是我很乐意去做的,虽然那需要我到小区外面的小超市去,但是那里,却是很值得我跑一趟的。

胖子常常感慨自己饱暖思淫欲,可是我却不但饱暖之后思淫欲,就连现在空着肚子也一样惦记着人家小姑娘。

所以,胖子说我才是真正的淫贼,而且是又淫又贼的那种。

我常去买东西的小超市在小区的外面大约几十步的距离,入口极狭小,但里面却还算开阔,东西还是蛮全的,而且价格并不甚贵。

当然我去那里买东西并不是看重这些,主要是里面有一个叫做何晴晴的小姑娘,是做收银员的,不过只有十七八岁,正是可人疼的年龄,反正买谁的都是买,何苦不去她那里呢。

何况,她可是一个妙人儿。

很多像我一样去买东西的人都喜欢跟她开一些暧昧的玩笑,她则是荤腥不忌的,任你是什么玩笑,她都笑着应对,那甜甜的妩媚的笑脸挠的你心里直痒痒,但是却绝对不许毛手毛脚,否则等着你的可就是她一通毒打。

我就亲眼见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哥们儿被她拳打脚踢的给赶跑了,据说,从那次以后,那小子见了何晴晴都绕着走。

我是从来都以君子的一面示人的,所以,我只看,不说。

她的身子极是丰润婀娜,而又别具一股清醇之美。既不像我常常见到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瘦的只剩下了乳房,也不如她们那样浓妆淡抹的扮出妖艳的风姿。

半年来,我就没见她化过妆,而惟其如此,她那张素淡却魅惑众生的小脸看上去也就分外的清爽。

我最喜欢看的,是那对饱满的乳房,不知为什么,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而且穿的款式也并不赶时髦,我仔细注意过几回,好像也就是那么几身在来回的换而已。不过,那紧身束腰的白色小褂穿在她身上,看着可真是一种享受。

月白色的小褂往往都是紧紧地绷住胸前两只乳鸽,却恰恰勾出一道梦幻般的圆润曲线,越发的显出胸前的饱满与挺实,随着她忙碌的动作,那胸前有些微微的颤动,直看得人心旌摇曳。加之那丰润却不失款款的小蛮腰也被小褂紧紧地束起来,真真是一道可人的大餐,只是看一看,就可以解我半天的馋瘾了。

不过可惜的是,她老是待在收银台,没见她走动过,所以,倒是不知道整体感觉如何。不过,只看那身高和手眼的风情,就大约可以猜度的出,这绝对是个有趣的妙人儿。

据说她高中没有毕业就退学了,至于原因则不得而知,所以,有人推测她今年不过十八九岁,这个我是很认同的。

超市不算大,几乎我每次去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真不知道这里的老板是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看店的。

这次去又是如此,不过正赶上午后,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她见我进来,也只是斜睨着眼瞥了我一下,就又低下头看起手里的小说来。

我来这里只买两样东西,烟和酒。所以很快就把东西选好了,只不过,我还是躲在货物架后面呆了一会儿。

从我待的这个侧面看上去,她的脸蛋儿别具一种秀雅的美,白皙娇嫩的肌肤,微红的脸蛋儿,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小嘴,眨动着的长长的睫毛,这一切组成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图画。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蛋儿莫名的就红了起来,然后咬了咬嘴唇,把脸转向了那一边,我赶忙拎着自己选好的东西走出去。

“一箱啤酒一条烟,两百七十块钱。”

她放下手里的书接过东西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然后根本就不看我就报出了价钱。我掏出三百块递给她,然后就着外面的阳光看她。

她弯下腰给我找钱,小翻领的月白色小褂下白皙的脖颈顿时露了出来,而顺着解开了一个扣子的领口往下瞧,隐约可见她胸口起伏的倏然快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扣子就解开了一个,不过,我还是看见了胸口处娇腻的肌肤,得此一斑便足以窥知彼处遮起来的风景了。

“看什么看!都看了半年了你还没看够啊!”

我闻言下意识的站直身子,然后才摇了摇头说:“还没呢!看不够!”

话出口了我才回过味儿来,看来我的君子面孔早就被她窥破了,而刚才我说的那句话,则足以定罪了。我摸了摸鼻子,心想幸亏我没有动手动脚。

她的脸越发红了,然后抬起头来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只是这娇嗔的一眼却看不出多少责备的意思,倒是那摇曳的少女风情让我的心不由得为之一荡。

她把三百块钱放了起来,却不找给我多余的钱,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又拿起了那本小说,把一个浑圆丰腴的肩膀留给了我。

第一回 钟子虚借酒消愁 何晴晴半推半就(中)

说实话,我向来极为鄙视那些勾引少女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那种人。别人勾一个,我就少一点资源,所以我和猴子见面就打,而和胖子只是互相骂骂而已。

我一直认为,少女风情,实在是这世界上最不可错过的风景。

“哎,还没找我钱呢!”

“哎什么哎,我又不是没名字!”

我看不见她说话时的表情,但是从那侧脸的轮廓可以想象的出,她一定是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我可以想像得到此刻她眼中的媚水波光。

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挨顿揍!觉察出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我转眼之间就下定了决心。

我轻轻俯下身去,任由自己略显急促的鼻息打在她肩头,看着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微不可查的向里缩了缩,我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让我心里很是诧异。我虽然自命高手,而且也确实成功率极高,以至于胖子骂我是播种机,但是今天这事儿,这个穿着月白小褂的女孩儿,仍然让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我试过一个月才把一个女孩骗到床上,也试过一天就把另一个女孩骗上床,还试过一句话就把一个女孩拿下。

可是,我跟眼前这位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呀,这,有点太玄幻了。

“那你叫什么呀?”

我的脸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直到都快碰上她的肩膀了才停住,果然,她的胸口先是快速的起伏了两下,然后就完全停下了。

我一直认为,刻意压制自己的呼吸的时候,是一个女孩最美的时候。

“你都偷看了我半年了,还没打听出来我叫什么?”

说话间,她的胸口忍不住又是快速的起伏了两下,我见状嘴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哎”我在她肩膀上碰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你是知道发现我偷看你的?”

她突然把身子转过来,我下意识的一闪,但是马上就又主动的贴上去,于是嘴唇便在她的右边的小腮帮上擦了一下,然后我飞快直起探过去的身子。

幸好她除了脸蛋儿更红了一些之外,倒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发飙,只是咬着薄薄的下唇杏眼如花的看着我。

“所有人中,你是最坏蛋的一个,不但偷偷的看,还敢光明正大的看,最讨厌的是,你居然能,居然能把我看得脸上发烫。要不是看你文质彬彬的,我早就揍得你爬不起来了!”

虽是美人嗔责,但是这其中浓浓的情意,就是我再傻都能听得出来。

胖子经常大义凛然的斥责我靠脸蛋儿泡女孩,说这不算本事。但是我同样义正词严的告诉他,风流倜傥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懂得怎样利用自己的长处那才是我的不对。

话虽如此,但是我不并不认为自己长得英俊一点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我一直认为,一个男人能吸引女人的,不是他长得有多帅,而是他身上是否有自己独特的气质。

淫荡,其实是一种气质。

我右手支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的这眼神儿,让我很想亲你一口。”

她闻言呼吸不由得一窒,然后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白了我一眼又转过了身去,只是随后那嘴角不觉间溢出的一丝笑意却让我明白,所谓爱情,其实就是他妈的一种冲动。

我俯身在她右边脸蛋儿上响响地撮了一口,直让她忍不住又转过身来嗔责地白了我一眼,却又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坏蛋!”

伟大的蒋胖子曾经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是中国古典淫荡文化中最精髓的部分,而坏蛋一词则是对淫贼的最高级别称呼之一。我等淫贼深然之。

章九七笑向佳人问佳期

看着卫老夫子这么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学究,尤其是自己的老师,却居然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面带讨好的笑容,甚至口称门下时,陈羽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放下礼品,说了三日后便会离开长安去江南赴职,然后又说了以后朝中还要陈羽多多照应之后,老夫子走了。

送走了老夫子之后,陈羽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忍不住想到,这是一个什么时代啊,只要是一碰到权力或者金钱等利益,几乎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们一向标榜的礼仪道德。难道说,孔夫子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在人们满手铜臭之后,拿它来擦擦手,然后就丢到一旁,接着为了金钱和权力而不顾廉耻?

陈羽把心底的疑问告诉杏儿时,杏儿偎在他怀里,想了半天之后说道:“奴不懂得这些,奴就是认得几个字,也不是孔夫子的圣贤书。不过奴知道一个道理,只要是爷说的,那就是对的,爷既然说是一块遮羞布,那就是一块遮羞布。”

陈羽闻言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说道:“不是说了嘛,以后叫我相公,我是你的相公。”然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关键是你相公我也不知道啊!呵呵,杏儿,其实我倒是蛮羡慕你们女子的,你们的遮羞布上还竹着翠鸟鸳鸯之类的,我们的遮羞布只是几块素淡的布,顶好不外是绸缎罢了。哪有你们地漂亮!”

杏儿闻言愣了愣,立刻便知道陈羽说的是哪一块儿遮羞布了,顿时羞得擂了陈羽胸口一拳,口中嗔道:“相公真是的,整日里没个正经!”但是说完她却更深地偎进了陈羽怀里,然后用那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再好看的遮羞布,也挡不住相公的手啊!”

陈羽闻言笑了笑,他知道像以前的杏儿那样身在贱籍的人。是不许看《论语》、《大学》、《礼记》地,识字时的时候学的也多是《诗经》和《汉魏六朝乐府》之类,因此便想用两句调笑把这事儿轻轻的带过去,不想深谈,不想杏儿这丫头倒真是食髓知味,竟而由着一句话便发散开去。痴缠了起来。

要说陈羽这段日子活的倒也真是逍遥自在,部里不用去,左禁卫那里只不过偶尔的去转转,与几位同僚喝喝酒,这便是所有地公事了。舍此之外,也就是和孙筑、胡大海等人出去看戏听曲儿吃花酒,胡大海手里正有一些南边买来的女孩,陈羽只不过顺口一提,第二天他便挑那模样俊俏人又乖巧的送来了二十个,端的是非常孝敬。这下子最高兴的却是郁巧巧,她用来买人的本钱省下了不少。

除了这些外面的交际之外。陈羽做的最多的事儿,也就是每日里去起鸾楼教柳如眉弹吉他。其实以柳如眉对琴的造诣。她现在早就已经不用陈羽教什么了,只要自己摸索便是,不过陈羽不管教不教,都是每日必去地,到那里同柳如眉说说话儿,调戏婠儿几句,看她那脸蛋儿红彤彤的,也是一大乐事。不过。陈羽也觉得得有个理由才最好,不过看柳如眉对吉他地熟悉样儿。显然都快要比自己还内行了,这个老师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显摆的了,不过好在他手里还有很多地曲子,于是他又卖力的回忆起许多过去的曲子,把它们记下来写成谱子拿去,这便有了缘由。

若是再去掉这件事儿,那陈羽能做也喜欢做的,便只有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然后彤妻妾们聊天闲玩儿了,每隔上几天便带着绮霞去去看看,又很是勤奋的研究起了保胎的方子,还煞有介事的同人家讨论过,不过他那方子,他自己都不敢让绮霞用,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他心里那股子热乎劲儿也就退下去了,干脆花大价钱请了宫里一位专门负责保胎地御医,隔三差五的过来珍视一趟,如此也就放心了。

说起来话多,其实这些事儿统共也就不过十余日而已。这十几天里,卫老夫子很是志得意满地到嘉兴上任去了,而孙筑在南镇抚司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做的倒也有声有色。陈羽又给胡大海补了个羽林卫的腰牌,半点儿什么事儿也就方便的多了。最后犹豫了一下,陈羽还是给胡车儿那小子也补了一个南城兵马司牙兵的身份,倒叫胡车儿受宠若惊地偷偷跑来府上谢过一次。

陈羽前天刚刚去到陈府走了一遭,不过却仍是没见到银屏儿,不过回来后银屏儿却差了现跟着二爷的陈谦到家里来了,偷偷的送来一个口信儿,说是二爷最近对陈羽很是不满呢,经常话里都带着气。没等陈谦说是因为什么,陈羽便已然猜到了。要按说上次粮食的事儿,二爷不过挂了个名字,后来却也还是赏了个羽林卫副百户的衔儿,这也该知足了,但是就这么点儿好处,却远远抵不了陈羽把郁巧巧赎出来的事儿。

郁巧巧虽不是二爷的妻妾,但是毕竟二爷心里很是迷恋她,这下子被陈羽这个自己昔日的下人奴才给赎到家里专宠去了,他心里如何不窝火?偏偏这个火还只能窝着,他又不能拿陈羽怎么样,张口要吧,这是陈羽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来的,他怎么会舍得送人呢?因此,他也只好自己生闷气。

不过陈羽却觉得,还是不要得罪二爷的好,虽然郁巧巧自己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但是也该想个办法转一下,因此便想请二爷出来吃一顿花酒,请两个名妓陪着,让他这个气略微的消散一番才是。

于是陈羽今日里一大早便又起来奔了陈府。可巧的在角门上遇到陈和,他原也是当年和陈羽一块儿进府的,陈羽走后,陈谦跟着二爷主事儿,而陈和也还在二爷身边,只不过是地位略不如陈谦罢了。

当下与陈和扯了几句闲天,便问了问府里的人,又二爷在不在,陈和便说刚才二爷还在后面姨娘的院子里,陈羽便去后面院子找二爷去。谁知走到半途

到郑海,陈羽与他也笑谈几句,郑海知道陈羽只要进来找二房里有事儿的,他与自己这边还有大爷那边,总是隔着些东西似的,总也不见亲近。当下郑海便说大爷二爷领着下面几个兄弟,一并到外面寺里去做法事去了,太太一病多日,昨日终于见好,老爷这才命几位爷一块儿去佛祖面前还愿去。

陈羽闻言不由得暗叹倒霉,几乎每次来都见不到正主儿,这怎不叫人郁闷,当下郑海也是事忙,又说了几句之后便走了。陈羽心想既然来了,总要见见银屏儿才是,只是不知道二爷出去了,少奶奶们出去了没有。

当下陈羽便直接折奔前院去,绕过两个廊子,正好看见远处一群媳妇婆子的正往这边走过来,那走在头里的袅袅娜娜一个女子,可不就是银屏儿嘛。

陈羽当下笑着站住了,那下面人不知犯了什么事儿,银屏儿正在便走便训斥,大冷的天儿竟是不住地将手来扇风,想见是气得不轻。她不经意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再一看,竟是陈羽,当下便立刻站住了,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媳妇婆子的,都退走了,她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人都走远了,这才往这边看了看,走了过来。

“做什么呢,竟气成这样?”陈羽笑着问道。

大天白日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过来。万一看见了可就是了不得地事儿,因此两人不敢逾越,便只好站在路边说话。就是站着,两人也是离了三步远。

“还能有什么,太太病好了,少奶奶要下面安排还愿的事儿,谁想主子心里还当个事儿呢,这起子人竟然不当回事儿。你想想,这可不气人么?明日里缺了这个短了那个的,又都是我的不是。因此我便把她们都叫了来,该骂的骂,该扣工钱的扣工钱,往日里也是我不会拿脸子。这起子人竟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了。也不想想,我不过是不愿意与她们一般见识罢了,就敢迷糊了打眼的跟我耍心眼子,要真耍起来,还不玩儿死她们呢!”银屏儿见了陈羽,心里一下子好了很多,只是刚才那事儿着实气得她不轻,到现在站在陈羽面前,便一股脑儿发作出来,就跟那小女孩受了欺负。要找小男孩帮她报仇似地。

陈羽闻言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莫气了。看你气得,脸儿都红了。你也是,这些人该怎么处治就怎么处治,生得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还惹得我心疼。”

银屏儿闻言嗔了他一眼,又自己伸手摸摸脸,问道:“可见得是被气坏了,我都摸着烫手呢,这起子人。以后绝不能再给个好脸子,真是吃了中秋望十五。没个足厌!倒是说你呢,怎么今儿到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陈羽现在其实很想伸过手去摸摸她的脸,但是却又不敢稍有动作,怕被人看见,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说话,被人看见的话还指不定要传什么难听的呢。不过毕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陈羽心里真是很有些稀罕她,当下他说道:“还不是你差了陈谦给我传信儿,说是二爷正生我的气呢,我这才来,想找了二爷一块出去吃顿酒,也算是描补描补,好歹让他消消气,我虽不怕什么,但是能不得罪他总是好的。我说,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说话,在这儿,太显眼儿了。”

银屏儿闻言一笑,白了陈羽一眼说道:“还说不想得罪人家呢,那你还说什么换个地方地话?要是被他知道了,仔细跟你拼了命!”

陈羽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却越发觉得心里痒痒,当下四顾瞧了瞧,见没有人,便要伸手去拉一下她的手,却被她身子连退了几步给避开了,笑着说道:“别乱来,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儿。”

又看了陈羽一眼道:“那天托琥珀给你带的东西,她可给你了?她没有私下里看吧?”

陈羽笑道:“给是给了,不过她看没看,我可不知道。”

银屏儿闻言先是白了陈羽一眼,却又自己笑了起来,说道:“若是被她看了,我便不要做人了,死活要跟她拼命去!到时候且看你怎么拉架!”

陈羽听了心里只觉得软腻腻的,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那有个什么,我也不拉,便一起抱上床去,大家一块儿打便了!”

银屏儿乍一闻言羞得啐了一口,见陈羽又要动手动脚,便吓得赶忙四处看看,边退避边说道:“好人儿,可千万使不得,求你老实点儿吧!”

陈羽道:“若要我老实点儿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总得许我个日子才是,老是这么半空里吊着,让人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怪难受的。”

银屏儿又噗哧笑了出来,刮刮脸来羞陈羽,然后才说道:“刚才我一说你也知道了,太太的病好了,今儿家里的爷们都出去寺里还愿了,明儿我要陪着二少奶奶去咱们家观,拢翠观那里烧香去,也做一场法事。大少奶奶怀了身子,是不便去的,因此便只有我跟二少奶奶去,到时候你来,我自寻个空子便……,总之你来便是。”

陈羽得了这话如奉纶音,当即喜不迭地答应了。当下两人又说了几句甜蜜话儿,终是银屏儿担心府里人多眼杂,不敢久待,因此便先行走开了。见过了银屏儿,二爷又不在府里,陈羽便没有事儿了,五小姐那里按说该去看看,但是一想到那诸多地说法,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回去了。

章九八这是什么运气?

二日,陈羽早上起来吃了饭,便跟绮霞说外面有事儿不要马车,不要刁子温跟着,便奔拢翠观来。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人阻他,所以轻松的便进了观里。

自从柳隐搬走了,这里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那墙因为是皇上建的,所以不敢拆,就那么怪模怪样的留在观中间,把整个拢翠观隔为两部分。其中柳隐起居的地方也不再让人居住,里面的东西都保留原样,只隔几日派人去打扫一番便了。

且说陈羽悄悄的来到后面,果然远远的就听见有女声高低吟哦,显见的是在转咒,走近了一看,可不是正在做法事呢嘛,女道士们一个个道冠高峨,行动间隐隐可见森然,正是一个不知什么的阵势。只是陈羽看时却不关注这些,只看那俏生生的一个个女冠们。只见那宽大的道袍随着女冠们的身子走动而时不时贴在身上,不经意间就韵出了几许玲珑,看得人心旌摇曳的,恨不得自己也化作了一阵风,能撩起几许芳香传到鼻尖。

那做法事的人里面,宋华阳宋玉阳姐妹也正一脸肃穆地跟着其她人一起参与到这场法事中间去。一段时间没见,只觉得这姐妹俩越发漂亮了,那脸盘儿虽然清瘦了些,不过却愈见可人,尤其是姐姐宋华阳,已经渐渐成人,那爽漆点的眸子看上去煞是招眼,扑扇扑扇的竟是极有风情。陈羽不由得暗叹,这姐妹俩要是长大了,不定是怎么一对倾国倾城地尤物呢。这样一想,倒真是让人不得不打着她们的主意。只是,她们姐妹身负大仇,自己与她们的仇人胡大海关系却还不错,这个官司可真是有些棘手了。

陈羽躲在一边看,旁边倒有不少陈府来的下人在旁边伺候。陈羽就站在他们身后,大家都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场中的法事,倒也没人注意他,不过,却有一个不专心的人直往这边瞧,不几眼就扫见了藏在人后的陈羽。当下两人对了个眼色,陈羽先是皱起眉头摇摇头示意不明白,见她袖子里小手伸出一根来往后指了指,陈羽一想,便明白了,当即点了点头,便抽身退开了。过了不一会儿,那银屏儿才左右看看,伏在二少奶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二少奶奶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她便也抽身退出来了。

陈羽按照自己理解地意思到那厢房里等着,这屋子一如大家子主人的卧室。装饰的很是精心,想来便是特意弄了来供主子们到观里时歇息用的。银屏儿既然安排了这里。便肯定是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了。陈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有个女子袅娜着过来了,陈羽一看正是银屏儿,便不由得心里笑了起来,心想这下子可得逞了,再不会出岔子了。

当下陈羽站在门口看她走过来,然后让开门让她进来,银屏儿伸手观门的功夫。陈羽已经一把搂住了腰,腻在她耳边说道:“好宝贝儿。今儿可是没处逃了,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可馋死我了呢!”

银屏笑着关好了门,却一把拉开了陈羽的手,转过身来倚着门看着他道:“我现在可是听不得你这些话,每常到了这个时候,就净把些甜甜地话儿说给人听,一旦稍有不和你的意,却又拿人什么都不是了,一甩袖子撂下几句狠话走了,留人一个在那里哭。你有这个话儿,还是去哄你的绮霞琥珀吧,她们都不比我,都是有了身份的人,你只将这话稍微一说,她们便没有个不高兴的,肯定加了倍的奉承你,到时岂不快活?”

陈羽嘿嘿笑着将身子凑过去,仍旧把她搂在怀里,只将那嘴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然后笑道:“你现在学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上次那还不是我心里憋着火呢,我又爱极了你,你说,我有火不找你这贴心的,难不成找外人去?你又恰好是个没眼色的,没见我当时神色正是不对付,就那般拿话杵我,我岂有个不生气的?便是原来没气,也让你给弄得有气了。”

银屏儿一撅嘴道:“这么说便全是我地错处,你白日里便要做那事儿,还是在那边府里,我就推拒不得?好不好的偷人还那么大胆地,倒是第一回听说!”

陈羽闻言不由一笑,说道:“傻丫头,偷人的事儿你知道地很多么?倒有哪些人是不大胆的,你倒是说说我听听。”

银屏儿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冒了,便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往陈羽胸口轻轻捶了一拳,然后扭过了脸儿去。陈羽抽出一只手来,也不见怎么动作便解开了汗巾子扔到了一旁,那裙子便顿时萎顿到地上,银屏刚刚惊呼一声,“别在这儿!”陈羽的手已经从后面挑开了角裤与亵裤,探上了那滑腻的香臀。

银屏儿娇吟一声,肌肤瞬间变得火一般烫热,嘴里喷出如兰似麝的香气打在陈羽脖颈一侧,也是热乎乎的。陈羽的手一下便握了个满把,那臀肉娇软腻人,滑不留手,真真乃是绝品。那只手忙活,陈羽的这只手也不闲着,便搭在她腰上,撩开了衣裳下襟探了进去,切实地感受一把这惦记了多日地小蛮腰到底是如何个杨柳法儿。同时他那嘴还作怪似的含住了银屏一边地耳垂,将那珍珠耳坠也一并含在口中,舌尖不住地撩拨,直弄得银屏儿娇喘吁吁,忍不住想要逃,但是刚刚要离开那温暖的嘴时,却又自己往回一送,仍旧任他含着。

那只手在肥硕的香臀上肆虐了一阵子,轻轻的又往下面一探,便觉得有一股潮气蒸上来,试探着往下一走,便觉得那两腿之间竟是有些粘腻,再往下一探时,银屏儿的手突然抓住了他,喘息着轻声说道:“到床上去。”

陈羽笑着慢慢地抽出手来,只见手指上有一点晶亮,便不由得暗笑,这银屏儿还真是不禁逗弄,只不过轻轻几下拨弄,还没有正式开始呢,这便阴中生楚了。

当下陈羽一个打横把她抱起来,银屏儿乖巧地搂住陈羽的脖子,走到床前陈羽放下她,银屏儿看了他一眼便羞涩地别过了头去。陈羽抬眼一看,这床便是大家子才用的,很是宽大,若是睡人,足足能睡五六个,不过按照习俗,床里面照例是摆满了一大摞被子,都叠成了长条,整齐地码在里面。

陈羽搭手便要给她脱上衣,银屏儿却猛地一下子按住了陈羽的手,说道:“还是别脱了,指不定有谁突然来了呢。”

陈羽一想也对,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不过他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遗憾,银屏儿看见他的脸色,便自己伸手轻轻松开了几个扣儿,陈羽一乐,当即便在她身边坐下,将那手探了进去。

只刚一握在手里,陈羽便不由得心里暗叫一声,乖乖,怎的这般大,满把竟不能握,而且及时娇嫩挺拔,握在手里那感觉真真的妙极了,真不知二爷怎么肯舍得放着这样宝贝人儿却不愿意来享用,没得现在白白便宜了自己。

陈羽挑逗一阵子,便觉光景差不多了,而且外间有事儿,也不宜多待,当即便伸手轻轻地将她角裤并着亵裤一并褪下,便站起来为自己宽衣。这宽衣也简单,只要把裤子褪下来就好,当下陈羽爬上床去,抱住了那银屏儿,将她两腿两脚抬起来抗在肩上,正要对准了地方呢,却突然听见外面院子里似乎有人走动。

要说这男人偷别人的女人,女人红杏出墙偷汉子,刺激倒是刺激,过瘾也真过瘾,却最是个担惊受怕的事儿,稍有风吹草动便不免让人心惊。且说陈羽听见外面有动静,便顿时吃了一惊。他神情一愣,动作便不免僵滞在那里,顿时,本来羞答答咬着嘴唇的银屏儿也觉出不对来,急忙抬头看陈羽,然后也凝神细听,这下子还真听见了,竟不止有一个人的走路声,银屏儿顿时吓得站起来,也不敢再听了,便慌忙的归置自己的衣裳,又赶紧跑到门口捡起来自己的裙子,将那汗巾子系上,然后瞪了陈羽一眼,那意思是让他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陈羽左右看看。可有个什么地方好藏呢。顿时便看见刚才那一摞被子,一般来说,被子那边都要留点儿空,以免被子挨着墙,怕被子返潮。陈羽慌忙爬到里面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正有一个空子,可以藏得一个人。而且因为被子多,摞得厚,藏在里面根本就不可能看见。陈羽想那院子里即便来人,也不过是来看看或是找银屏儿,了不起就是进来歇一会儿,也就是一会儿地功夫就走了。藏在这里躲过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当下他便与银屏儿对视了一眼,一边暗叹自己运气真是不好,一边飞快地藏了进去。

陈羽刚藏好,银屏儿这里也刚弄得觉得自己没纰漏了,便慌忙抢着打开了门,正好那前头走的人也要伸手开门呢,见门突然开了,倒吓了一大跳,见是银屏儿才松了一口气。道了声“姑娘好”便退到一边去了。

却原来真如银屏儿心里猜的,来的真是二少奶奶。看见屋里闪出银屏儿来,二少奶奶骂了声“死丫头”。说道:“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说四处都找不到你呢,你倒会清闲,跑了来睡觉来了,怎么,家里还没睡够你的?”

银屏儿也不搭话,只笑着让开路,二少奶奶便进了屋。她看银屏儿脸上一片红晕未退,却以为是银屏儿刚刚偷偷睡觉。这听见自己来了吃了一惊才起的呢,便没有在意。

且说陈羽藏在被子后面,只听外面是二少奶奶的声音,便不由得叫苦不迭,若是别个,来了不消一会儿便走了,即便是不想走,银屏儿也能把她赶走,可是这位二少奶奶便不好说了,谁知道她来是做什么地,弄不好她要在这里睡上一觉,可怎么办?今天的好事儿生生的给搅了不说,自己也不能一直这么贴着一面冷墙藏着呀。

事实似乎正如陈羽所料,二少奶奶进屋来先是打量了一圈儿,然后点点头道:“这里还不错,还算是素净,我昨儿晚上就没睡好,刚才又被前面吵得,便觉得太阳上疼得厉害,幸而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大房里没来人,又都是咱们房里的人,倒也不怕谁出去说什么,银屏儿啊,你就去前面替我支应着点儿吧,我要在这里略歇一歇,其她人你们就在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儿随时叫我。”

然后便有两个丫鬟走进里间来,为二少奶奶收拾床铺,陈羽藏在里面吓得大气不敢出,深怕万一这两个丫鬟要是认真收拾起来,拉开被子岂不一眼就看见自己,到时候可就全都露了馅了,这件事任是谁都包不住了,自己身边便不免要大大的添一个罪名,那二爷知道了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嘛!

幸好二少奶奶说地只是在这里略歇一歇,这里又比不得家里,因此两个丫鬟便略弄了弄,又从最上头拉下一床被子来,这便收拾好了,竟而没有发现陈羽就藏在里面,不过,要是她们拿被子的时候略微挑一挑,自己就肯定藏不住了。

这里陈羽暗自庆幸呢,那边银屏儿却急得什么似的。二少奶奶交代了,自己当然不能不去,可是去前边盯着吧,这里还藏着一个冤家呢。要是万一被二少奶奶发现了,可是必死无疑了。一边想她一边埋怨自己,都怪自己粗心,肚子里邪火烧晕了头了,怎么就没想到二少奶奶万一过来歇一会儿呢。

当下银屏儿只能暗自盼望陈羽藏好着点儿,别被发现了,二少奶奶少歇一会儿,别扭头冲床里边。一会儿忽然想到,那被子有几床,万一要是二少奶奶觉得屋里冷,让人再拿下一床来,正好便看见陈羽了可怎么办?一会儿又想到,要是那个冤家喘息声儿略微大了点儿,被二少奶奶听见了,不也是要被揪出来吗?想到这些,她心里真是其乱如麻。

且不说银屏儿一边心里转着千般念头,一边往前面去了,单说这里陈羽在里面愁眉苦脸,连大气都不敢出地藏着。那两个丫鬟收拾好了,二少奶奶便进来,只脱了外面披风,并鞋子之类,便躺到了床上,两个丫鬟自拿着披风出去到外间去了。

陈羽留神听,二少奶奶的呼吸略有些燥,显见的是心绪不宁,或者是昨晚确实没睡好,刚才又被吵了一通,真的是身子不舒服。当下陈羽便盼着她赶紧睡着吧,可是又一想,即便是她睡着了,自己偷偷的迈过她下了床,可是外间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呢,这可如何是好。更何况,听二少奶奶的呼吸,再加上她不住的翻身子,显见的,想要让她睡着可还真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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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里挑头地两个人,二少奶奶和银屏儿都走了,但是法事却不能停下,仍然按照它该有的程序进行着。只是,二少奶奶人才走了不多大会儿,便出了点儿乱子。

宋玉阳也不知是走错了那一步,竟而扰地整个法事乱了阵脚。原本跌坐在中央的拢翠观观主玉央大士不免马上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宋玉阳,脸上满是怒气,她一看陈府中能说得上话儿地人竟然不在,便知道那位二少奶奶还有那

儿姑娘不知哪里歇着去了,这倒正合了她的心意。

只见她当即站了起来,众人一见观主站起来了,又加上刚才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步子,惹得阵势有些乱,大家便都一齐停下了,纷纷地看着玉央大士和那宋华阳宋玉阳姊妹。

玉央大士看着宋玉阳道:“你们怎么回事,这是多么大的事儿,竟而也敢出错,枉费我提拔你们的一片苦心!府里的太太大病初愈,这场法事正是为她祈福呢,你们也敢捣乱!哼,自从你们来到我拢翠观,观里生了多少是非,看来,你们并不是我修道中人,今日大错,贫道再也容不得你们了,带上你们的东西,出我观门吧!”

宋玉阳闻言脸上不由得惨白一片,她今年才十五岁,身子还未定型,正是个娇俏的时候,只是现在在她脸上却丝毫见不到一点生气,有的只是一片委屈和惊慌。她忙着解释道:“师伯,不是我走错了,是前面的师姐故意慢下来一步,不怪我的!”

玉央大士不等她说完便道:“哼,还敢狡辩,而且还诬陷她人,可见不是纯善之辈,来人哪,与我赶了出去!”

宋华阳扶着自己妹妹正要说话,却已经有人不由分说上来拉住她们姐妹俩的手往外扯,宋华阳还待说什么,却见自己妹妹脸上已经满是泪珠,又不由得心疼,便只好紧紧地把她揽在怀里。顺从着那些师姐们地推搡,出门去了。

法事的外围,有很多随行来的还有本就在观里的下人们伺候着,那小过便是在院外伺候的,当下看见两个姐妹一块儿哭哭啼啼地被拉出来,然后便去了后面,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一人拿一个小包。四个人一块儿哭着往外走。

当初小过跟着陈羽进来拢翠观里面的时候,是见过这对姐妹的,他心道,这不就是羽爷临走时安排我特意照顾的那对宋氏姐妹嘛,还有她们地两个小丫鬟,这是怎么了?

当下他悄悄的从旁边溜开了。倒也没多少人在意他。宋华阳宋玉阳姐妹两个从后门走出观来,那几位师姐便扯住了两个小丫鬟,命她们回去做功课去,今天的阴鸷文要每人抄二十份出来。然后便赶这姐妹俩赶紧走,不许站在观前污了观里的名声。

当下两个小丫鬟灵儿和凤儿说什么都不愿意和自家小姐分开,宁可跟着小姐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也要随着一起走,但是观里几个姐妹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死活的将她们几个扯开了,又把两个年仅十五岁的小丫头推回了门里去。并叱令宋氏姐妹快走。然后,那观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可怜地宋玉阳还是个小姑娘。今天的事儿太突然了,而且又不怪她。她不由得又是委屈又是担心,这被赶了出来,可往哪里去呢?

宋华阳搂住妹妹,两人稍稍离开了拢翠观的角门,便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这里是个偏僻的小巷子,等闲的没有人路过,于是她们姐妹便放开悲怀。把这几个月来的委屈与伤心,一并倾泄了出来。

她们正哭着呢。却见那边一个男子绕着走了过来,姐姐宋华阳拉了拉宋玉阳的胳膊,示意别哭了,然后姐妹俩瞪着眼睛看着那人。等他走近了,那人试试探探地问道:“你们是宋家小姐吧?我是陈府里的下人,我叫小过。羽爷临走时嘱咐我一定要多多照顾你们,你们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被赶出来了?”

宋华阳宋玉阳听见说是陈羽派了人特意照顾她们的,当下不由得心里燃起一点儿希望。是啊,现在还有一个陈羽有望收留自己姐妹俩,而且,老总管不是正在他家里做管家呢嘛,想必收容自己做个丫鬟该不是难事吧?好歹不至于沦落街头呀。

宋玉阳年小,见小过问,又觉得是陈羽的人,便想要把刚才地委屈给说出来,只是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姐姐宋华阳打断了,只听她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明就是那个玉央大士嫌怠我们姐妹了,生了个法子要赶我们出来。不过我奇怪地是,前些日子一直很好,就是从这两天,突然冷下了脸来,也不知为了哪般,当初我们可是给了一大笔银子的,足够我们在观里吃住几年不成问题,可是她却把我们赶了出来,这叫我们往哪里投靠人去!赶我们出来便赶吧,却把两个丫鬟留下,这是哪门子道理!”

小过不过还是个孩子,见面前两个那么漂亮地女孩儿哭得眼睛通红,梨花带雨的,便不由得心疼,当下说道:“要么,你们去投靠羽爷?他可是多次叮嘱我多多照顾你们呢,你们去他府上先待一段时间,让羽爷跟玉央大士说说,兴许就没事儿了,到时候你们还回来就是。”

宋华阳心里知道,既然被赶了出来,哪里还有回去的可能,即便是有人说话,自己姐妹回去了也得不了好脸子,倒不如不回去。她又想,反正自己一直便是想着让陈羽帮自己报仇,不如便让这个小子带了自己姐妹去陈府,只要让那羽爷愿意收留下自己姐妹,那么自己便有信心能勾住她,哪怕舍了这身子,也要为爹爹报仇,让那胡大海不得好死才是。

当下宋华阳便显得愈发可怜地对小过说道:“这位大哥想必是知道羽爷的住处了,能否烦请您带我们去他府上?那里还有我们家原来的一个老总管在羽爷府上现管着事儿,定会收留我们的,你带我们去,到了地方我让老总管赏你,如何?”

小过闻言道:“谁图那两个赏钱去了,只要是羽爷吩咐过了的,就是贴钱,我也得把你们照顾到了。你们被赶出来我没办法,但是送你们去陈府,那可是没问题的,两位小姐,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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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她们今天会被赶出来?”胡大海老张茶楼地二楼雅座,看着下面的那个小巷子出口向身边地人问道。

“确定!爷放心吧,那玉央大士收了咱们六百两银子,答应的可爽利着呢,说就是今天,无论生什么法子都要把她们赶出来。”

胡大海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爷我便在这里等着,看那两个小娘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他身边那人谄笑道:“爷,其实您没必要亲自在这儿等着,有小的们在就行了,不就是两个小娘子嘛,还能跑得了她们?伍子带人在那巷子口守着呢,另一边还有小九带

人,您就放心吧,万无一失!就不信那么多人还能让了!”

胡大海闻言瞥了他一眼,斥道:“你知道个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爷是怕出邪岔子,谁知道到时候你们这帮蠢才能给我办成什么样儿,上次不是好好的都要到手了,又给弄没了吗?”

这话戳到了那人痛处,他只答应了一声便不敢说话了。其实那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儿。

胡大海又等了一会子,见还没有人从巷子里出来,只是进去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子,便闭上眼睛养神,自有那乖巧的茶博士来,帮着换了一壶刚沏出来的滚滚的热茶。

又过了不一会儿,只听得身边人叫了一声,“爷,出来了,不过,是三个人。”胡大海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边站起来一边往下面看去。

在这里,下面的很长一段巷子的一举一动都能尽收眼底。胡大海看了两眼,便笑着坐了下去,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美滋滋的准备看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是如何进入自己手中的。

对于猎人来说,最有意义的当然是猎物,但是看那猎物垂死前的挣扎,也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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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华阳姐妹俩随着小过走到巷子口。一边走小过还一边劝说着这姐妹俩,“不用担心,羽爷那是什么人?想当初那是整个府里都知道地,最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每年府里发下衣裳来,他都是送给了我们这些拿不到好衣裳的,他自己就两身衣裳,一身新的一身旧的。新的是跟着二爷出门子的时候穿,旧的就在家里穿,为人最是慷慨大方,别说就你们姐妹俩了,就是再有上几个,你们落了难了。他还有个看着你们流落街头地道理?更何况你们原本就认识,羽爷还一直那么关照你们,三番五次的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呢。放心就是,到了那里避两天,仍旧还回来,或者干脆在那里做活儿也好。我可是听说了,羽爷的府上待下人是极宽厚的,可惜我是连着身子都卖到了这边府里,要不然……”

听着小过的唠叨。姐妹俩心里舒服了点儿,也安定了一点儿。不过,很快她们又惊慌无措起来。因为。巷子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正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姐妹俩。

正回头跟姐妹俩说地津津有味的小过从她们眼中看出了不对,便忙转过身来,看到前面十几步远巷子口慢慢靠过来的几个汉子,他顿时变了脸色,双手下意识地张开护住身后的两个女子,眼睛紧紧地盯住他们。

那些人也不走快,一步一步仿佛是踏着节奏走过来。很慢。但是他们的每一步都能让巷子里这三个人的心脏猛地跳一下子,小过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抿着,身子也慢慢地打起了哆嗦。宋华阳姐妹紧紧地抱在一起,就缩在小过这个男子汉的身后,这一刻,她们甚至都忘了转身往后跑,也或许是她们都明白,即便是跑,也肯定跑不过这几个人的。

这是她们姐妹第二次遇到这种事了,第一次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这一次是被逐出拢翠观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在她们最伤心最脆弱地时候,而且,这几个人看起来和上次那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满脸横肉,膀阔腰圆,一身戾气,一看就知道定是凶猛残暴之辈。

小过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一点儿英雄气正在悄悄溜走,自己甚至忍不住想要转身溜走,但是一想到背后有两个羽爷托付给自己地女子,他便挪不动脚步。幸好,一想到羽爷,他的心里又安定下不少。按照他地想法,这几个人肯定是来劫人的,不然不会把时间掐的那么准,肯定是有人在观门口盯着呢,这还指不定有内奸呢。

于是,小过想,他们恐怕是只知道宋家两位小姐被赶出来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自己是谁?虽说只不过是一个人被人瞧不起的下等奴才,但是自己好歹也是陈府的奴才!陈府呀,内阁首辅陈大人家的奴才!在这天子脚下,这帮人能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不顾忌自己身后的陈府?他们敢对自己下手吗?

当下小过大喊一声,“别过来!”又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内阁首辅陈大人家地人,这两位小姐乃是我们家二爷房里的丫鬟,你们别乱来,被二爷知道了,脑袋给你砍下来!别过来,别过来!”

不知道怎么地,宋华阳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姐妹俩被陈羽给救下来地事儿了。今天他是不可能再出现了,而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和上次那些人是一伙的,难道说,他们贼心不死,竟然打听出来自己去了拢翠观,然后又使了办法才让玉央大士把自己姐妹赶出来,然后,他们就一直等在这里,等自己出来吗?

一想到将要落到一帮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自己姐妹的人手里,宋华阳就不寒而栗。一旦落到他们手里,自己姐妹俩还不知道将要遇到什么事儿呢。难道,不,不是难道,很有可能就是那人早就盯住了自己姐妹俩,看来,生得比别人漂亮也未必是福啊。

那么,眼前该怎么办呢?转身跑是不行的,自己不可能跑过他们,而面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姐妹强壮不了多少的小子,恐怕根本连他们一个人都打不过。这里,这是一个小巷子,不会有巡城的兵马司差官们来,即便来了,没有陈羽在,自己姐妹们也求不到帮助。

可是陈羽不在呀,也不可能会那么巧出现。那么,这一次会是谁来拯救自己姐妹俩呢?会有来人吗?

她抬起头,小过正好咬了咬牙,然后“啊”地大叫着冲了过去。

章九九英雄救美与窃玉偷香

再加一拳,小过抽搐了一下,昏倒了过去。对于这I的人来说,小过这种十五六岁还没成人的小孩,又是个体质弱的,自然是当根草一样轻轻的拨开就是了。

宋华阳紧紧地搂着妹妹,两个人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往后退,一步一步地退,但是她们退的远远没有那几个人过来的快。眼看一条粗壮的手臂冲自己伸过来了,宋华阳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似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妹妹宋玉阳却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啊……”地大叫了起来,声音高亢而尖锐。

“停!”马车里的少年突然命令停下来,然后掀开小窗上的帘子往外看,问自己的下人道:“你们听没听见一个小娘子在叫唤?”

这一对人马正走在离那小巷子不远的地方,这么大的声音怎么会听不见,当下便有人说:“回侯爷,小的们听见了。”

原来这人竟是曾经被陈羽和孙筑痛打过一顿的小侯爷米阳,他被罚在家一月面壁思过不许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赶上陈羽最风光的时候,把他气得什么似的,却也没个发泄处,因为郁巧巧已经被他赎回去了,正好他听说长安西门和南门那里聚集了很多流民,都是偕老带小的,有女孩都被他们那饿急眼了的爹娘给卖了,里面倒也有不少薄有姿色地。

米阳一想。这是个好事儿啊,指不定就买到个漂亮的,不比郁巧巧差的呢,于是他这几天便带了人南城西城的转悠,也别说,倒还真是买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孩儿回家,回到家略一梳洗打扮,便都有了七八分容貌。这米阳的心气儿就平复了些。

今日里他也是出去买人去了,不过显见的,不止是他在买,很多有钱人,包括那些权贵们,都在赶着便宜给自己家添几个丫鬟使用。因此今天去了很失望,没看见个漂亮的,想来是已经被挑地差不多了。因此小侯爷只粗粗的看了几个便没心思了,这便还不到半晌午呢就回来了。当下他心里正有些不爽呢,可巧走到这里,便遇见了有小娘子的呼救声。他心想这是个好机会呀,能被人拦下的小娘子,那能难看的了吗?何况要真是落难的女子,自己还落得个英雄救美,传出去也是一桩好名声。如此岂不美哉?

当下这小侯爷米阳急忙起身撩开帘子也不等人搬小凳,便蹭地一下跳下了车。左右地一看,那些行路的人虽然也都好奇地往那巷子口看。却没有人敢过去看看究竟。更有甚者,听见有女子的呼救声竟然脚底下又加了力道,走的更快了。

米阳心里油然的生出一种自豪感,心道你们不敢管正好,这长安城里,还有本侯爷不敢管的事儿吗?他马上传令道:“去前面那小巷子看看,看看是什么事儿!”

这时那巷子里已经没有一点儿动静了,很快。米阳亲眼见着一辆马车从自己身边过去,然后便停在了巷子出口处。正正的把个巷子堵死了,外面人根本看不见里面干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他就见自己的人正在巷子口和几个彪形大汉推搡间,那辆马车已经走了,米阳惯来是在街面上混起来的,顿时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当即大喝一声,“去把那马车给爷拦下来,谁拦下来爷赏他一大锭银子!”

下人们素来知道这位爷没个常脾气,指不定什么事儿不顺心了就恼了,又是打又是骂的,因此在他面前听差,都小心在意地紧,但凡是小侯爷说了,众人做的无不尽力,更何况是当下又有一大锭银子少说也得有个二十两地赏钱,大家便越发卖力了,纷纷跑着去追那辆马车。

要说米阳手下这批人,都是来到长安之后招的些地痞流氓,当然也有从老家带来地嫡系,这些人要说上阵杀敌不行,但是要论到街头缠斗,还真未必输给任何人,就是那天输在了陈羽和孙筑的手下,也不过是因为事出突然,而孙筑武功太高,陈羽打架又太不要命罢了。当下正在巷子口的那几个人一见少爷急了,便一齐动了手。长安城里打架,除了那一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输给了陈羽,他们怕过谁呀?

那马车看起来已经是尽力的想跑快一些了,但是当时是在大街上,到处是来往的行人,它就是想跑快,也快不起来,因此那马车跑出去没多远,就被米阳的人给拦下了,这帮人也不上去打,只是团团地围了起来,还有人干脆把使车的人拉下来,伸手带住了马龙头,这马车顿时便动不了了。

且说胡大海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暗骂一声“笨蛋”,然后便要起身下楼,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人现在占了下风,自己要是不出去,指不定这一次又得被人抢走,自己又落一场空不说,还没得成全了别人地英雄救美。

只是,胡大海才刚站起来,他身边那人已经一伸手拉住了他,胡大海将眼一瞪,便要发怒甩开他,却听那人犹自看着窗外说道:“您别去了爷,我认出来了,那个,小赵,就是那个穿青衣,带着家丁帽的那个,我认识,他原来是街面上一个不入流地小混混,专靠骗吃骗喝过生活,可是前些日子听说已经出落得不凡了,据说是投靠到了小侯爷米阳的门下,而您看那个锦衣公子,只怕就是米阳米小侯爷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胡大海,说道:“爷,这个人,咱们惹不起呀!”

胡大海听着他的话已经看向了窗外,只见那年轻的公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趾高气昂的,果然带着一股子横行霸道的气势。看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问道:“你确定?”

那人不敢随意回话,又探过头去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对胡大海说道:“爷,我确定,那个一定是小赵,虽然现在吃的也是油光水滑穿的人模狗样的了,但是那个样子没变,肯定是他。您想,小侯爷府上的年轻少爷,不就是只有一个小侯爷嘛!那您看那个年轻公子,他不是小侯爷还能是谁?”

胡大海闻言愣愣地看着窗外,那很可能是米小侯爷的年轻公子正往马车走过去,胡大海恨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顿时震落了一只茶碗,那茶碗落到地上“啪啦”一下子碎裂开来,撒了一桌子一地的上好金井花茶水,胡大海身边那人吓了一跳,他再看那桌子时,竟见那上面赫然是一个深深的拳窝。

且说米小侯爷并不知道楼上正有人在猜测着自己的身份,他已经笃定车里肯定有个美貌的小娘子,也铁了心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因此他对于自己的手下只拦住马车而不动手感到很高兴,这就是给自己主子留了空间了,这就叫识趣呀,看来自己这些日子里的调教没有白费,原来的这些街头小混混,稍加调理也能成材嘛。

米阳

以为最有气势的步子走过去,见那使车的已经被扯翻很是狼狈,便将那眼斜着看过去,问道:“车里是什么?”

那使车人就在胡大海手下也只是个使车的,根本没有跟着做过什么事儿,当下他如何敢轻易回答,就是回答,也该由今天负责这件事的郑爷回答呀。这本是个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的人,当下见米阳气势煊赫,一群人将自己围在了中间,便不由得吓得了不得,因此他听了米阳的问话,马上把眼睛往四周看,找今天负责这件事的郑爷。

米阳一看他的目光,顿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要说他对朝政的判断分析虽然是外行的人,任那些清客们怎么分析,他都搞不太明白,但是要说街面上这点子事儿,还真是瞒不过他,他打小就是干这个的。当下米阳便猜着,这使车的肯定只是一个被使唤的下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看,定是在找自己的主子呢。当下米阳的目光便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四周看。

这时有一个身着锦衣的汉子用手分开围观的众人,向前走了出来,米阳还有他手下那些人马上把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只见那个人走到米阳对面,隔了几步远便一抱拳,笑道:“这位老弟,在下郑信,乃是……”

“滚你娘的!你他妈什么东西,也敢跟本侯爷称兄弟!”米阳没等人家把话说完。便不耐烦地把他打断了,那人地脸一下子变得酱紫,呼吸也急促起来,但是听到后面那句本侯爷,他却马上目射精光,紧紧地盯着米阳看,然后好像是要求证似的,往米阳四周看了看。很显然,他也从米阳的这些下人中间,发现了自己认识的人,因为他刚才因为怒气提上来的气势,一下子全没了。

要说这人也够作难的,胡大海交代了。这件事已经是千筹万划,要是还办不成,那就自己做个了断得了,但是现在,面前的是长安城里除了陈羽之外,最嚣张的人哪,甚至,他比陈羽要跋扈多了,他是米小侯爷呀。这郑信想,即便是胡爷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只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胡大海能把郑信派过来办这件事,显然这郑信也不是一般人物。只在四下里打量地功夫,这位郑信就做出了决断。只见他对米阳的话好像没有丝毫怒气似的。那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诚挚,只听他说道:“原来是侯爷当面,小的无礼,小的无礼了,请侯爷莫怪。刚才是小地派人在这里办一件事,不想惊扰了侯爷,小的万死,万死!回去之后。小的定然禀报我们家爷,然后。定有孝敬送到贵府。眼下,还请侯爷网开一面,放小的一马。”

米阳听他这话倒也诚恳,只是后面搬出了一个人来,却让他心里不痛快了,这长安城里也敢跟本侯爷抬面子,你算什么玩意儿?当下他不由得说道:“胡大海?胡大海是他妈什么东西?也敢拿来本侯爷面前提名道姓的?”

那郑信闻言不由得一滞,却又马上做出笑脸来。只是他刚要说话,却听米阳说道:“行了,放你们一马,带上你的人,滚吧!但是这马车得给本侯爷留下!”

那郑信闻言心里不由得万分作难,按理说,当然不能把马车留给他,那里面有胡爷一定要的人哪,这人交不回去,自己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处置呢。但是要说人面儿,你那里抬出人来,人家根本看不眼里,要送礼,人家直接挡回来了。要想把马车带走,把马车里的人带走,就只有硬来了。

可是凭自己,凭着胡爷的那一点儿势力,怎么跟人家抗?人家是侯爷呀!而且是当今米贵妃的弟弟,乃是当今长安城里横着走地主儿,即便是胡爷就在当面,只怕也不敢轻易招惹。听说胡爷倒是和那陈羽陈爷的关系走地很近,但是,一旦和米小侯爷正面冲突起来,自己敢笃定胡大海会替自己出头吗?胡大海敢笃定陈爷会替他出头吗?很显然,都不能够。

因此郑信心里很快便下了决定,即便是不能把人带回去,自己也已经有话可以交代了,是小侯爷抢人,自己也不敢硬来,所以,胡爷倒不至于真的拿自己怎么样。于是,他看上去好像是只稍微地愣了一下,便马上笑道:“这马车侯爷您喜欢?那可太好了,那就当是小的献给您的好了,请侯爷笑纳!小的马上带人走!”

说完他一招手,几个围在车子周围的人包括那使车的都迅速走了出来,到了他身后,而几个从巷子口追过来,被堵在那边的人也得以走过来,聚拢在一起。

郑信一看人都过来了,便冲米阳一躬身道:“这车子就归侯爷了,小的告退!”

说完他正转身要走,却听米阳突然开口道:“站住!”

郑信闻言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自己哪里做地不对,惹恼了这位侯爷不成?他心里敲着鼓转过身来,却见那小侯爷脸上挂着笑,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这人倒知趣,算是个有眼色的,你叫什么?”

郑信闻言惊疑方去,惊喜又来,忙陪着笑答道:“回侯爷,小地郑信,姓郑那个郑,写信的信。”

米阳闻言点头,看了看他却没说什么,然后摆手道:“好了,你走吧。”

郑信闻言呆了一下,却马上点头道:“是,侯爷,小的告退。”

郑信带着人走了,马车留在了这里,米阳走上前去,喝命道:“掀开帘子!”有手下上前把帘子掀开了,不独米阳,他的很多手下也都偷偷的往里面看。

米阳只看了一眼便惊呆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好标致的一对小丫头啊,他娘的!”

很多下人有偷看见的,也吃了一惊,这两个女孩看上去只十五六岁大小,却已是生得天香国色,要是再过两年,只怕就称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了。而且,这两个人长得很是相像,显见的是姐妹俩,这可是极品的两个人儿了,众人皆忍不住心道:看来连老天都帮着侯爷呀,今儿出去没买到人,谁成想这里捡了两个,却比以往的每个都好,看来跟着侯爷混是跟对了,这样老天爷都帮着的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过了一会儿,大家看那小侯爷,竟然还是那个样儿看着里面昏迷了的姐妹俩,口中不住地骂着,“他娘的!这个,他娘的!”

有个人斗胆碰了碰米阳的胳膊,一下子把他惊醒了,那下人忙说道:“爷,咱们这还是在街上呢!”

米阳四下里一看,可不是,有不少人偷偷的往这边看呢,吃了米阳一眼,大家都躲闪着,可还是架不住人多啊,米阳顿时觉得自己吃亏了,竟然把自己的一对小美人儿让这帮混蛋白白的看了去,当下他忙下令道:“快把帘子放下!”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手下吩咐了起来,“把这马车

去,要慢慢的走,不要惊吓了里面的人。另外,马I才那拨人,爷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去吧!”

“爷……”有人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米阳“嗯?!”的一声给吓回去了,那人忙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敢说,事实上他想说,是不是先进去看看马车里两个女孩是死是活呀,但是小侯爷虎威难犯,他还是没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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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人家家里面放被子,一般都是熏了防虫防潮的香料之后才叠好了放到床里面,这样一来被子即便是很久不用,也还是好好的。而且有那么一股子香,还能让整个床上都显得香喷喷的。另外,这种香是那种闻起来很清新的香气,所以不至于让人闻久了憋闷,只不过,这香料倒是贵的紧,不是等闲人家能用得起的。

拢翠观是陈府的私产,所以家里经常有人到这里静养或者来做一场法事,于是这里便专门有房子是供陈府的主子们住的,这些房子里的陈设使用一律按照府上的规矩来,所以,这里看起来倒更像是陈府的一个小宅。

虽说是小宅,但是毕竟还是不怎么经常住人。因此这里地陈设使用包括被子,都是经常要有人来整理一番的,而陈羽躲在它后面的那一摞被子,显然就是刚熏过香没几天。只是,陈羽躲在它后面却是没怎么有福气欣赏这香气。

刚开始时是担心,使得他顾不上闻这被子到底有什么味道,后来则是外面不到三尺处躺着人呢,他根本就不敢大口喘气。更是不会注意到这股子香气。不过,在刻意的放缓了呼吸的节奏之后,倒是有一股妇人身上特有的香气从被子上飘了过来。

要说陈羽这鼻子还真是邪气,其他的香气可以跟闻不到似的不往心里去,但是这女人地香气,却是稍微闻到一点儿就来了精神。

随着二少奶奶翻来覆去难以安枕。这香气便显得越发浓烈,陈羽在里面一个姿势不敢动,身上有些僵硬发酸,幸好还能闻到这股子香气,略略的让他的心里舒服了些。现在他只盼着,这位二少奶奶赶紧走吧,然后自己寻个机会也脱了身才是正经。至于和银屏儿的事儿,下次把她拉到自己家里去,看还有谁能来打断。像这样半路煞车,实在是让人憋闷的紧。忍不住都从心口窝往外冒火!

陈羽正闭上眼睛默想着外面二少奶奶玉体横陈的模样,却乍闻外面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陈羽在被子里面不禁暗想,这二少奶奶到底是有什么心事呢?竟而会无事独卧的时候便叹气。就在陈羽一愣神的功夫。却听见二少奶奶张口唤人,马上进来两个丫鬟齐声说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二少奶奶便问道:“我在家里常用那种安息香你们可带了没有?”一个丫鬟说刚好带了,二少奶奶便说道:“我这一阵子一阵子的心里烦乱,无论如何睡不着,可越是睡不着越觉得头疼,就给我点一支安息香吧,我睡一会儿。”

那个丫鬟答应了一声,然后陈羽便听见打火捻子的声音。听脚步声,好像是一个丫鬟出去了然后又进来了。陈羽想可能是拿蜡烛去了,也或者是去取香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一个丫鬟说道:“奶奶,点好了,奴婢下去了!”

二少奶奶道:“嗯,有了安息香就好了,我要睡一会儿,你们到前面去吧,就不要待在外屋了,待会儿前面法事完了来叫我便是。这也不知是怎么地越是睡不着这耳朵就听得越清楚,你们在外间小声说话儿都扰的我睡不着,你们去前面吧!”

陈羽刚听到这话还吃了一惊,心想会不会二少奶奶已经听到自己的喘气声了,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要是听到自己的喘气声,知道了床上藏着有人,她还不得吓得马上招呼人进来抓贼嘛,又怎么会要什么帮助睡眠的安息香呢。

两个丫鬟小心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听见一阵脚步响,好像是守在外面的婆子也跟着出去了。这时,陈羽已经闻到了那浓浓地安息香的香气。

香气越来越浓郁,但是陈羽躲在被子里却不会犯困,这会子他脑子里可复杂着呢,一会儿满是绮念,翻转着千百种赤裸着地两个人楼抱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又在盘算着估计外面已经没人守着了,等二少奶奶睡着了,自己可要抓住机会赶紧脱身。

过了不多大会儿,陈羽凝神细听,就听着外面二少奶奶地呼吸越来越安稳,越来越平静而悠长,显见的,快要睡着了,陈羽心想,还是等一会儿再出去,别万一她没有睡死,自己一动她醒了,到时岂不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已经完全像是一个睡熟了的人发出的了,陈羽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撑着床,慢慢的仰起头来,悄悄探出头来将眼睛往外一看,却不由得好一阵心动。

二少奶奶本就是个俊美之极的人物,此时睡着了脸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娇红,使得她本来就雍容华贵的脸蛋儿又多了一份柔媚,那鼻翼起伏间,呼吸声非常地沉静而平和,发髻压在枕头上,稍微有些凌乱,却刚刚好的掩去了她惯常保持地那一份严谨的神情,使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枕边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屋里烧着炭火,所以并不冷,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收拢了身上的被子,看上去好像是很冷似的。陈羽小心翼翼地用手摁着那一摞被子半坐起身子,看着她那诱人的睡姿,心里好一阵不平静。但是尽管心里动了几动,他还是把那一丝绮念压下去了,毕竟这可不是自己的老婆,也不是银屏儿,她对自己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自己要是敢动她,只要被她察觉,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这样的偷香窃玉风险太大,未免太不划算。

陈羽小心地从被子里面出来,抱着自己的衣服轻轻地迈过二少奶奶,到了床边下来,小心地回头看看,她还睡得正香,便下了床。到外面穿好了衣服,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穿着鞋下来的,上去之后有银屏儿帮着扑打干净了,但是现在下来床上肯定留下了自己的鞋印儿,于是他又踮着脚尖回到了里间。

二少奶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睡得越来越香甜,这让陈羽稍稍放下了心,只是看着那几个鞋印儿,他不由得开始作难。这床上躺着人呢,不能扑打,一扑打必然会惊动二少奶奶,所以,只能轻轻的擦,而且,鞋印儿可还不好擦。不过,再难擦也得把它擦去,否则被那进来的丫鬟看见,可就成事儿了。

陈羽跑到外间找了找,果不其然那外面有一个冲茶用

,掂起来揭开壶盖一看,还有些茶水,却已经凉了,了看,最后还是解下了自己系腰的汗巾子,拿那一头把壶里的茶水倒上去溺湿了,而且不敢让水滴到地上,怕传出声响。然后他把壶放回远处,这才又小心地回到里间,用那溺湿了的汗巾子轻轻地擦起了鞋印儿,至于擦完之后褥子上会湿一块儿,他却是顾不上了,随那些丫鬟们怎么猜二少奶奶去吧。

好不容易擦的看不出来了,却又留下了几块湿痕,陈羽也顾不上将那汗巾子绞干了,便又重新系回腰上,这边要出去,只是,走到了门口,他有心里一动,再次折回身来,走到床前仔细地看着二少奶奶的花容月貌,顿时便觉得她此刻的安祥竟是比往日里那份威严还要动人的多,但是一想起这样动人的一个美人儿在人前竟是那样威严有气势的,却越发的让人心里蠢蠢欲动。(web用户请登陆www。101du。net,手机用户登陆

虽然不敢动她,但是趁着她睡着了好歹占一点儿小便宜总可以吧?也可以稍稍的解一下以前一直被她训斥的气。陈羽将手慢慢地伸到她面前,琼鼻鹅脂就在不远处,甚至呼吸都已经打到了指尖上,陈羽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竟而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指尖轻轻地抚摸到她的脸上,陈羽小心地注意着她的反应,她好像是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便不由得“嗯”了一下。那声音像是从鼻子发出来地,带着一丝睡梦的气息,煞是腻人,再配上她的小嘴咕哝了两下,竟让人感觉一种妖媚之极。

陈羽咽了一口唾沫,手指轻轻地走了一下,便要抽回手来出去,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二少奶奶放在胸口的两只手却突然一下子一齐伸出来,那速度竟然比陈羽缩回去的手要快了无数倍,陈羽的手居然一下子就被她抓住了。

当时吓得陈羽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完了。

“二爷,别走。贱妾一定好好服侍你,你要怎样便怎样还不成?”二少奶奶迅速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虽然咬字有些不清,但是勉强还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陈羽听了她这话,稍稍的放下了心来,知道她还没醒,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二爷了,或者她干脆就是在做梦,只不过是自己那只手惹得她把梦境与现实联系起来了而已。不过,让惊魂甫定地陈羽纳罕不已的是。她那双小手的速度怎么会那么快。

陈羽试了试想抽回那只手,但是二少奶奶的一双小手却好像是一下子生出了千斤的力气。觉察到陈羽想要把手抽走,她两只手猛地加力。竟而让准备不足的陈羽差点被带过去扑到她身上。

“二爷,求求你,贱妾知道错了,以后一切都听你地,贱妾再也不敢跟你顶嘴了,你要怎样便随你怎样,贱妾只做一个听话的好妻子,好吗?贱妾只是求你。求你不要再一年都不到贱妾房里来一趟了,好吗?贱妾难熬啊!”

陈羽听了这话不由得就想乐。心想原来这二少奶奶还真是一个深闺旷妇,但是他的手握在二少奶奶的两个滑腻的小手中,却又时刻提心吊胆,那种滋味可真是难熬的紧。

陈羽真的是很后悔,他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想摸一摸这二少奶奶,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心里那么点儿花花心思,结果闹到现在这样,大好的逃跑机会没了,自己的手还攥在她手里,想抽回来却又不敢使劲儿,生恐惊醒了她。

他这里想着怎么才能把手抽出来,那边二少奶奶一边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陈羽那只手,一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懊悔地颜色,只听她说道:“贱妾知道,自己太要强了,贱妾以后不压着你了好不好?贱妾什么都听你的,你想纳妾,贱妾帮你找那漂亮地女孩儿去,你也不必去平康里了,到时候在家里贱妾给你纳上几房妾,好不好?只求你不要不理贱妾了,贱妾现在才知道,离开了二爷,贱妾即便是手里有再大的权力再多地钱,却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陈羽哪里敢搭话,只好听她一个人在那里不住地说着,“贱妾想当面给你赔不是,可是又一直拉不下脸子来,二爷呀,贱妾现在给你赔不是行不行?你要女人,贱妾给你娶,你要钱花,贱妾攒的银子都给你,只要你不把钱给那个妖媚子,贱妾就都给你,可好不好?”

陈羽一边留神听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两只手的动作,只等她稍有松懈,便要抽出手来才是。只是,这二少奶奶却好像是越说越激动,两只小手便将自己握的越来越紧,陈羽不由得叫苦不迭。

二少奶奶又说了几句,然后竟然在梦里就哭了起来,她一哭,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脸上的表情只剩下委屈和心酸,却没有了刚才地焦虑与懊悔,连带着两只手也握的不是那么紧了。

陈羽瞅准机会,猛地把手往外一抽,就想往外走,谁成想二少奶奶地手明明放松了下来,但是稍微觉察出陈羽的手要抽开,却又马上抓紧了他。但是陈羽这一抽力量何其之大,其实她能轻易抓住的,顿时那手就脱离了她的两只小手。

但是二少奶奶却也被陈羽的手一下子拉得坐了起来,然后,她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陈羽刚做出一个想跑的动作,但是,这时二少奶奶已经看见他了,陈羽便知道,就算是跑,也已经晚了。于是,他干脆也扭过头去看着床上的二少奶奶。

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床上床下各自以奇怪的姿势或站或坐,互相注视着,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章一百如何脱身?

咱们就这么把人给他们了?”一个一身短打的大汉问

“不给怎么办?咱们敢跟人家抗吗?那可是当今长安城里风头最劲的人物之一,不说别的,但是他那个侯爷的爵位放在那里,跟他斗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咱们,是你我!”郑信说道。

“可是,咱们回去之后,拿什么跟胡爷交代呀?”那人又说道。

“胡爷?就是今天胡爷亲自带人来了,见了这位小侯爷,也只能这么做!这事儿能怨的着咱们吗?”郑信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可是,爷,那车上还有一个小子呢!他要是被带到侯爷府上去,这一问,咱们可就全完了,这点子事儿那小侯爷可就全知道了。他即便是不管,万一放了那小子,回去之后报个信儿,陈府,还有那陈羽陈爷,岂不是都知道了!”

郑信闻言停下脚步,笑了笑对他说道:“知道了?知道什么?哼,你不是说,那小子是陈府的吗?那就让那小侯爷知道去,其实今天小侯爷也知道咱们是在干什么,不过是不想跟咱们计较罢了,所以,我敢断言,小侯爷根本就不会问今天的事儿。至于那小子,他如果自己说出来是陈府的下人,哼哼,陈府和米家那是死敌,小侯爷即便是不弄死那小子,放了他,那小子也肯定认为抢人地是小侯爷府上的。与咱们何干?到时候,让那位陈爷和这位小侯爷斗去,咱们看看热闹就是。”

那人闻言想了想,说道:“小的我还觉得咱们派个人去,结果了那小子,比较踏实。我可是听说,胡爷最近正靠着那位陈爷呢,隔三差五的就请陈爷出去乐呵一把。这件事要是被那小子捅出去,就凭那位陈爷的聪明劲儿,没准儿就能知道不是小侯爷办的事儿,到时候,胡爷那边可就不好说话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弄死那小子比较稳当。”

郑信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小侯爷肯定派了人在后面跟着呢,所以,现在别动,等回到家,派几个兄弟出去,侯爷府地各个门口都派人守着,只要是那小子一出来。立马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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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过被马车的震荡弄醒了,他的头就靠在车厢的木板上。车子跑起来之后震荡的厉害,自然就容易把本来就昏迷的不是太厉害地小过给弄醒。

他醒来之后只觉得头有点儿疼。其他的倒还没觉出什么来,他努力的皱了皱眉头,觉得头没那么疼了,然后却又感觉到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

人在昏迷之后刚醒过来,脑子反映的没那么快,所以,小过下意识的抽了抽自己的腿,然后伸手去推。伸过去之后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而且,好像是人的脊背。

小过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冲过去之后脑后挨了一下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他想自己一定是被人抓起来了。但是奇怪的是,自己身上并没有绳索,他想可能是歹徒没有来得及,毕竟出了巷子口就是闹市,他们办坏事的不敢久待。

他猛地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那人嘤咛一声好像也醒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车厢里三个人都醒了,原来,刚才郑信地那批人因为匆忙,又觉得离家近,一会儿就到了,所以对于这三个柔弱的人,都只不过是打晕了装到车上而已,并没有捆绑。小过这个要带回去灭口地,便装在了最里面,然后就把他当座垫儿,又把宋氏姐妹俩弄了上去,然后又在她们身上蒙上了一块大布,但是走着走着,那块布自己往下滑了,露出了宋氏姐妹的脸来,所以刚才米阳看到了这姐妹俩地绝世姿容。

三个人在车厢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他们都明白,自己已经是被掳了来了,而且这伙人竟然敢光天化日的在长安城里抢人,显然是有恃而来,所以,尽管掀开了窗帘就是闹市,但是宋华阳还是拉住了小过的手,不许他掀开帘子。

“两位小姐,咱们喊吧,街上到处是人,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然后咱们就跑,就算是跑不掉,终归还是能把信儿传出去,这帮人除非是羽林卫,否则他们不敢这么大着胆子在长安城里就把咱们怎么样!”

马车震荡,偶尔荡起一角车窗上的窗帘,宋华阳小心地往外看了看,确实是闹市,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小过道:“那咱们就喊,就跑,不过,他们有千百种理由可以把咱们抓起来,就说是家里的小厮和丫鬟乱跑,别人才不会管这些。而且咱们只怕不易跑掉,尤其是我们两个,都跑不快的,很容易就会被他们抓住,所以,你不要顾我们,你快点跑,你跑出去请陈爷来救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被救出去,否则,我们姐妹就算是完了。”

小过闻言一想,这两个人是羽爷交代下的,让我好好地照顾,但是现在却弄成这样,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羽爷?当下他心里一阵子的窝囊,又是一阵子地恼怒。

看见宋华阳那双期盼的眼睛,小过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羽爷交代给我的人,我一定要护住了才行,否则,羽爷对我那么好,我岂不是愧对他。想到这里,小过便说道:“不行,当初我答应过羽爷,一定要照顾你们,现在怎么能扔下你们我自己跑呢!今天就算是死在这儿,我也不能让你们被人抓走,否则我对不起羽爷呀!”

宋华阳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焦急,她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她急忙伸手往自己头上一摸,幸好,出来时换上了俗家的衣裳,那发钗也还在,她一下子把发钗拔下来,然后递到小过面前,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跑了,

事情闹大,等闲之事,路人多不关心,但是牵涉到生大家就都会看看热闹了,事情大了,官府不会不管,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了。这把钗子你拿着,待会儿,你就拿着这个抵在我喉咙上,说是要杀死我,这样肯定会引来无数人注意,然后,我就可以大声求救,抓了咱们的这帮人,目标是我们姐妹,所以,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必然引来官府的人。你看这样如何?”

小过一听,觉得这办法不错,当即点了点头说好,宋华阳又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妹妹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出去,他总不能同时抓着咱们俩,马车里安全,你就先呆在里面,只要官差一过来,你我姐妹就有希望得救了。”

宋玉阳听了自己姐姐的这个计划,只觉得心砰砰乱跳,却又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不过既然姐姐决定这么做,她便点了点头。

当下宋华阳看了小过一眼,小过伸手把那根金钗接了过去。然后,小过拿着金钗在车里佝偻着站起身子,宋华阳也站了起来先往外面走去。等到她撩起车帘子站在了外面,小过也跟出去,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马车前面的踏板上,小过把那根金钗抵在宋华阳的颚下,大声地喊道:“停车!再不停车我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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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愣愣地看着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也愣愣地看着他,她甚至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过来,还带着些许地迷糊。

陈羽最先反应过来,一步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肯定是要得罪这位二少奶奶了,既然如此,那就要首先控制住她,不能让她嚷起来。否则,自己百口莫辩了。

二少奶奶被捂住了嘴,被摁住了身子,很快就清醒了起来,她看见了眼前的人竟然是陈羽,不由得又惊又怒。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睛却一直凌厉地瞪着陈羽。

陈羽看着她的眼睛,喘着气想道:今天算是倒霉死了,既然被她发现了,以她那要强的性子,就算是自己今天能跑出去,她就算是考虑到自己的名节问题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以后也肯定少不了要把自己当成死敌了,毫无疑问,她肯定会恨自己入骨的。

二少奶奶不住的挣扎。陈羽不住地与她对视着,喘着粗气。他在想一个最好的办法,既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又不能让这位二少奶奶从此就记恨起自己来。但是这样的办法哪里想去,因此越是想不出来,陈羽便越是着急,最后二少奶奶挣扎的力气尽了,仍旧愤怒地瞪着陈羽,陈羽额上淌下大滴大滴的汗来,也觉得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了,倒不是体力问题。而是内心的焦虑,让他逐渐地丧失力气。

二少奶奶见陈羽只是制住自己。并不敢动手行凶,胆子便不免又大了点儿,连连的怒视陈羽,又给他打眼色,让他先放开自己。陈羽当然不敢放手,一放手便不知会怎么样了。

看着她那目光,陈爷没来由的心里有气,娘的,瞪,我让你瞪我!

可是,怎么办?杀了她?不行,绝对不行!且不说今天不少陈府的人见自己到了这拢翠观,就是大家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可是银屏儿知道自己藏在这里,那么,即便是所有人都查不出来自己是凶手,但是银屏儿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是自己。问题是,自己是个情人,而二少奶奶与她却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银屏儿自己也说,二少奶奶待她名虽主仆,实若姐妹,虽然她是个待下人很严的,但是一直以来对银屏儿都很好。自己杀了她,银屏儿会不会说出去?陈羽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活着的人怎么能堵住她的嘴呢,而且陈羽甚至不敢伤害她哪怕一丁点儿,那么,这样一个活的好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不报复自己呢。

陈羽正焦急万分地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点儿:对了,名节,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顾,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只要是为了保住名节不污,她却是什么亏都肯吃的!

想到这里,陈羽顿时便定下了心思,这时再看她,便顿时发现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地一种凌乱的美,她身上地衣裳因为挣扎,都已经弄皱了弄乱了,那发髻也显得凌乱不堪,但是看在陈羽眼里,却觉得越发显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娇艳。

此时陈羽为了摁住她,全身都压到了她身上,刚才还没有感觉到,现在心情稳定下来,顿时便觉出了身下的柔软,一条大腿被陈羽紧紧地压在腿下,虽然隔着衣衫,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丰若无骨。

陈羽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便猛地把她翻过去,一只手捂住嘴,把她的两手拧到后背上,单腿压住,然后另一只手解下了自己的汗巾子,费劲了力气,却总是没有办法把她两只手捆起来。

或许是二少奶奶现在有感觉到自己比刚才还要危险了,竟是挣扎得非常厉害,让陈羽分出了一只手去捂住她的嘴之后竟然没有办法把她地手捆上。毕竟,陈羽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以至于连这么一个力气比她小了很多的女人都制服不了了。

两人纠缠了一段时间,终于,陈羽把她地两只手举到头顶捆了起来,然后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笑着,喘着气看了她一眼,便一只手仍紧紧地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却脱起了裤子。二少奶奶看见他的动作,眼睛一下子瞪得非常大!

章一〇一事如春梦了无痕?

二少奶奶榴花裙被陈羽推到了腰上,条裤连着亵裤一起被扒到了膝盖,二少奶奶除了微微晃动几下身子让那裙子滑下来遮住羞处之外,几乎已经不怎么挣扎了,好像是她心里已经明白,再挣扎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已经被除了丈夫之外的一个男子给扒下裤子看了身子,那么就已经是不贞的死罪了。

何况,即便是挣扎,在不敢呼救的情况下,她一个双手被缚的弱女子又如何能抵抗得了一个兽性大发的强壮男人呢。她所能做的,只剩下满眼乞求的神色看着陈羽,希望他能辜念自己曾经帮过他的份上,及时的悬崖勒马,不要碰自己身子,那么还有个转处。

但是此时的陈羽心里虽然欲火高涨,但是思维却清晰无比。自己确实是因为内心的一个古怪的念头,想回来沾二少奶奶这个为上位者的一点小便宜,所以才有现在的局面,这一点毫无疑问怪自己。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就必须控制住她,无论如何今天这件事不能透露出去,一旦透露出去,非但是自己完了,而且更关键地是,自己刚刚营建起来的那个家,也会跟着完了。所以,占有她的身子。从而使她把今天的这件事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就成了陈羽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虽然不免有些冒险,但是总好过被这位二少奶奶一下子告到陈登那里。

陈羽心里明白的紧,不要看现在她那小脸儿上楚楚可怜,满是求饶的神色,而自己如果一旦放开她。那么过了今天之后,马上就会面临她地全面打击,陈羽绝对相信,到时候凭她的能力和能量,完全有可能让自己一败涂地乃至永不翻身。

于是,眼前的场面虽然香艳,但是在陈羽心里,这件事最重要的意义已经不是自己把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二少奶奶摁在了身下了,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自己必须去做。它不再是一次香艳地品花啄艳。而是一次必须完成的任务。

心里虽然明白,但是看着眼前白花花晃眼的大腿。陈羽又怎能不动情呢。尤其是二少奶奶摇着身子把自己撸上去的裙子摇下来一些,想要盖住羞处的动作。更是平增香艳。而那遮遮掩掩的风情,也不由得让陈羽浑身发热。

把裤子从一只脚上褪下去,陈羽一手按住她,不让她翻过身去,自己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陈羽许久没有动作。原因不是那丰满娇嫩的大腿,也不是那半遮半掩的百合羞处,而是她那张俏脸上两行清泪。

陈羽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子看着她,把嘴凑近了她的脸。小声地问道:“二少奶奶,事到如今,我不妨直说,想必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想明白,我不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要把你怎么样的,我来这里,是要和银屏儿约会地,但是太巧了,你这一来,就把我给堵在这里了。其实刚才如果你不醒过来,我已经悄悄的溜走了,但是你醒了。”

陈羽直愣愣地看着她地眼睛,二少奶奶满眼的求饶,眼泪下得越发快了,却没有说话,或许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陈羽接着说道:“二少奶奶,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不瞒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只要我放了你,你会既往不咎,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对吗?”

二少奶奶闻言慌忙点头,眼里满是希望,但是陈羽却又说道:“但是,我不信。二少奶奶,自从你嫁到陈府,这两年多来,只怕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地心机有多深,如果今天我放过了你,你或许会暂时的压下这件事,但是我相信,最后我一定会死在你手里,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对吗?”

二少奶奶慌忙地摇摇头,然后看到陈羽的脸上抱歉地笑了笑,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从她内心升起,顿时,她的脑袋摇的越来越快,嘴里也轻喊出声,“不要!”

陈羽闻言笑了笑,说道:“你看,二少奶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是那么理智,你不敢大声喊人,因为你知道,一旦喊来了人,虽然你能从我手里逃出去了,但是你面对的,却将是整个大周的所有人,你将背上一个永远洗刷不掉地污名。其实你知道吗?我虽然很喜欢你这副相貌和身段儿,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样,因为你太理智太冷静了,我害怕你,但是现在,正是因为我害怕你,所以,我为了活下去,必须要让你躺在我身下。”

最后,陈羽像是在呢喃一般小声说道:“二少奶奶,你原谅我,今天我之所以要了你,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残酷,而你又太过让我忌惮了,我必须让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才确信,我和我的女人,还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所以,原谅我。”

陈羽说完了也不看二少奶奶地反应便俯下了身去,二少奶奶听了陈羽最后几句话,神情便呆滞了下来,她没有想到,陈羽竟然真的想到了这么远,而害了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冷静和理智。看到陈羽的身子压了下来,二少奶奶往窗外看了一眼,还是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她心道:“就权当这是一场梦吧,一场噩梦,一场春梦。”

陈羽进去的时候,二少奶奶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偏还夹杂着一丝胆怯、一丝愤恨与一丝期待,于是那眼睛闭的越发的紧,袜子里的脚趾也忍不住向脚心里拢的越发厉害。

“嘶!……”二少奶奶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便不由得咬紧了牙,心道他插进去的这到底是什么?热乎乎倒是热乎乎,直烫的自己好像是每一根细小的筋脉都酥麻起来,硬挺也着实是硬挺,竟是刮得那里有些生生的疼,但是,这东西怎这般巨大,只怕比之二爷要粗大的不知多少。

此时二少奶奶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她想要跟陈羽小声说一他

,自己可是许久许久不曾接过这东西了,受不起癫狂他这般想也不曾想到过的巨大物什。但是这话在脑子里转悠了无数个圈儿,最后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说出来的话,这算什么?乞求吗?都已经被他玷污了还乞求个什么!撒娇吗?他现在可是在奸污自己,自己冲他撒娇可算个什么道理?

要说这女子,倒不怕没有房事,怕得却是经历过这些之后,有过一段甜蜜之后,却又突然冷清下来。试想,这猫儿尝过了腥之后,岂有个不惦记下一次的?此时其他的东西与它来讲都是次要的了,都不如再舔一口鱼骨头过瘾。而更更可怕的是,能给自己甜蜜的人就在身边不远处,但是却偏偏的不给,或是身不由己如远戍边疆的军士,或是根本就不愿意靠近她如陈府的二爷。女子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就是守活寡了,这才是一个妇人一生最难熬的日子。所谓妓不如偷,便大抵是指这一类妇人了,而所谓闺怨诗,也大体发端与此。

这二少奶奶尽管是个善于克制自己的人,但是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又岂是人所能压制得住的?反而这种压制虽然可以帮着捱过那些难熬的深夜孤枕,但是一旦那内心深处的热情被引染起来,却会比常人来的激烈一万倍。而眼前价这位一年多不得鱼水的二少奶奶。自从陈羽进入了她地身子,便已经陷入了一种半癫狂的状态。

尽管她强迫自己不许动弹,不许出声,不想让陈羽看出什么来,尽管她告诉自己应该恨陈羽,尽管陈羽那物件过于庞大而她又久疏战阵,不免有丝丝的灼痛感汨汨传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浑身上下微微打着摆子,连微红的眼皮儿都忍不住在跳动,而未褪尽的衣衫下,肚兜早已包不住那一对丰满乳房的激情,于是就任它们起伏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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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街上,金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反光打在宋华阳雪白秀雅的脖颈上,愈增三分颜色。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停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车辕子上站着地这一男一女,有人甚至小声地议论着,“长安城里有好几年没出过这种当街杀人的事儿了吧?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也是小声地应道:“谁知道呢?只是,那小娘子倒真是个好相貌啊,就比那些花魁们,也毫不逊色!啧啧,哎呀,这小子看上去像是个下人。怎么要杀自家小姐呢?”

“哎,哎。哎!你看,看。那不是米小侯爷吗?敢情这是他府里的事儿?那完了,完了!不是这个小子死,就是那美貌的小娘子血溅五步了!”

米小侯爷正陶陶然地做着美梦,却突然听见后面的声音,勒马半转过身看到车上的情景,他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但是当他看到那金钗就顶在美人儿雪白地颈下,发着凛凛的寒光。便很快反应了过来。只见他猛地跳下了马,伸手就揪过来一人的衣襟喝问道:“车里怎么还有个人?啊?”

那人吓了一跳。忙答道:“侯爷,小,小的也不知道啊!”

米阳一把甩开了他,几步走到马车前瞪着浑身发抖的小过,大声说道:“你是谁?胆敢劫持我的人?赶快放开她,本侯爷我饶你不死,要是你敢伤她一丁点儿,本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事情,刚才那手握着金钗抵在宋华阳颈下,另一只手也佯装拿住了宋华阳的双手扣在她身后,但是他却止不住打着哆嗦,但是米阳的这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想,哪怕是自己死了,只要是能护住这两位小姐,那算是对得起羽爷了,将来提起他小过来,那也是一条汉子。

人能在紧张的环境下冷静下来,往往预示着这个人将来会有非凡地成就,因为冷静是一种最难能可贵的素质。而小过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开口答话,他仔细地想了想,刚才还觉得宋华阳的办法很好,但是他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件事,便觉得那件办法虽好,却也太过小心翼翼了。现在是在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呢,只要自己说这位小姐是羽爷地人,那么他米阳就算是敢杀了自己,他敢杀了这位小姐吗?一旦他杀了自己,甚至是杀了这小姐,那就是公然的蔑视朝廷王法了。他米阳不会那么笨吧?

这位姓宋的小姐说得对,他不敢,他绝对不敢,这里毕竟是长安,是天子脚下!何况,他费尽心机抢来这两位小姐,又怎么会舍得杀掉呢。至于自己是死是活,都是小事了。

想到这里,小过突然大喝一声,“都闭嘴!大家都听着,这位小姐乃是羽林卫千户陈羽陈大人的小妾,今日都扬侯却派人抢了她,小的乃是当朝首辅陈大人家的下人,见到这事自然不能不管,但是小的却也打不过都扬侯手下这许多豺狼,今日把话留在这里,宁可我杀了这位小姐,也不能让人污了陈大人和这位小姐的清名!”

众人一听这件事竟然牵涉到三个大人物,不免都越发来了兴致,纷纷地猜测着。就是米阳听到小过地这一番话,也是吃了一惊,心道这竟然是陈羽那厮的小妾?

就在这时,一标人马分开了围观地众人,向着马车围了过来。

章一〇二岂如春梦了无痕!(上)

显然已经不怎么受小侯爷米阳的控制了,他吃惊地看一幕,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子劫持了他的美人儿,然后两个人身上突然就被挂上了陈羽和陈登的牌子,再然后,这么一帮兵马司的人便控制了整个局面。

米阳面色变得赤红,他怎么会愿意忍受这种事情,这一对美人儿是他的,谁都别想夺走,郁巧巧被陈羽赎走之事,他至今耿耿于怀,所以绝对不愿意在自己身上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个小子还说这个女子也是陈羽的女人,他又怎么能在同一个人手上失败两次!他是谁?他是长安大街上横着走的都扬侯!

如果那小子说的是假的,只是为了拿捏自己,那么便好办得紧,只须将他弄死以震慑众人也就罢了,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与陈羽斗上一斗,把败了的那一局扳回来,把面子讨回来。

米阳分开众人,走到那带队的人面前,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校,口中喝道:“好大的胆子,你是那个兵马司衙门的,连本侯爷都不认识不成?”

那人其实刚一进来就搭眼看见了米阳在里面,米阳经常出入市井,打斗之事也是屡屡有之,因此,东南西北中五城兵马司几乎没有不认识这位都扬侯的,于是他忍不住开始头痛,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了,这皆是因为只要一件事有了米阳米小侯爷搀和进来,那么通常会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逼着兵马司衙门干点儿有伤口碑的事儿,因此开始时他只好诈做没有看到米阳,借机来想个办法脱身。不过,如今米阳的人还没过来,他却已经忍不住自己走了过来,那么再装也装不下去了。

那人点头哈腰地迎上去施礼,米阳看他那一脸卑微地笑容,觉得心气儿才平复了一些,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认识本侯爷,那么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兵马司也就不要搀和了,给我滚开!”

那人闻言面上一滞,但是很快一脸高兴地点头应是,然后赶紧招呼自己的手下,这就要撤走。此时车上的小过一看不对劲,便赶忙大声高喊道:“这位官爷是哪个衙门的?难道看到此事竟然还要脱身而出不成?我乃是当朝首辅陈大人家的人,这位小姐乃是羽林卫千户陈羽陈大人的爱妾,现如今被都扬侯刁难,你竟然要转身就走,就不怕两位大人问难?”

那人听了忍不住皱眉头,他们兵马司的人,最怕的就是官官相斗,长安城内稍微站出一个官来都比兵马司高了不知多少品秩,岂是他们兵马司弹压得下去的,于是遇到这等事他们便往往是两头受气,因此兵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遇到这种事马上避开,绝对不要搀和进去,否则得罪了任何一边,将来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当下那带头的人便赶忙诈做没有听见小过的叫声,一边对米阳谦卑地笑着道歉,一边紧赶着招呼自己的人赶忙撤走,小过在车辕上看见那人竟然真的是要不管这件事,而自己的话他好像是没听见似的,便不忙着急万分,可恨现在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此时宋华阳小声对他说道:“依我看这里乃是西城,这些人必然是西城兵马司的人,你且试着吓唬一番试试。”

小过闻言顿时心领神会,大声喊道:“好大胆的人,身为兵马司的官兵,大街上遇到这等事竟然敢脱身事外,待小爷回去告诉了,到时你们整个西城兵马司都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人闻言不由得身形一滞,这个威胁是他最怕听到的,其实就算是他们猜不到自己是西城兵马司的人,这块地方属于西城兵马司管辖,将来也难免有人要问罪与西城兵马司。但是,他只须略一思量便做出了决断,毕竟那小子只是人家一个奴才,而眼前可是站着另一边的正主儿呢。

米阳与陈羽之斗,长安皆知,他们小官小吏的,自然不敢得罪任何一边,但是事情赶到了这个当口,自然是要偏向着在场的两边势力有份量的一边,而显然,都扬侯比那个小子有份量多了去了。

于是他收束了队伍之后,便转身要走,只是,他转过身去走出了没几步,便听见有人喝道:“站住!好个西城兵马司,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

那人抬头一看,面前人群外面停了一顶轿子,轿子两边占满了随侍的官兵,看那衣饰皆是羽林卫校

,那轿子的帘门正在放下,正中间走出一个刚从轿子的身着从四品武将官府的人。

那人顿时心中叫苦,心道坏了,看来今天这件事自己想脱身也脱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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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翠观自来幽静,寻常日子里便连走动声都少得很,皆因为这里乃是私人的家观,根本不接待外人,只是一些修道的女冠在此修身养性,间或家里来人要求做一场法事便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因此这里若是有稍微大一点儿的动静,便能传出老远。陈羽一边在二少奶奶姣好的身段上卖力的起伏着,一边捕捉着外面的动静。那前面院子里女冠们的吟唱声虽然飘渺,却也是恍惚入耳,听起来庄严无比,身下的美人儿紧锁双眉,脸上神色已经看不出是痛苦还是快乐,只剩下娇靥上两团越来越深的晕红,向着耳垂扩散。

陈羽时不时地俯下身子在她脸蛋儿上亲一下,二少奶奶已经不晓得躲避了,她甚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两条腿都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陈羽却能感觉得到,从刚一开始时的凝涩到现在自己的身子每一落下她都会不自觉起身相迎,甚至自己稍微一慢下来,她还会颠着小屁股往上凑送,这位二少奶奶已经渐渐的沉迷与其中了。

“二少奶奶,我的家伙比之二爷如何?”陈羽一边加大了力度一边笑着问道。

二少奶奶闻言愈见羞意,莫说自己现在根本不敢张嘴,深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叫出来,即便是敢开口说话,这个问题可怎么答?当下她勉强抱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忍不住心中大恨,这陈羽真不是人!非但那家伙大的不是人,而且这话也问的不是人。

试想,即便是自己心甘情愿与之偷情,这个问题也是教人羞答答的,何况如今自己完全是被迫的,他这样问,岂不是纯粹拿来羞臊人的嘛!

只是,二少奶奶没有察觉到的是,现在她心里的恨,已经与刚才被强行进入之前的恨有了些许不同了。尽管在心里她一再强调确认自己是被强迫的,但是她却总是忍不住要去享受那令人癫狂的激情,忍不住追着陈羽的身子无休止的求索。在这个时候,所谓强奸,不过是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罢了。

陈羽笑着问这话,其实就是想要让她开口说话,但是发现她根本不开口,陈羽眉头一皱,顿时又笑着说道:“二少奶奶,你说,现在门外是不是有人正在偷听着呢?我好象听见外面有动静。”

“啊?”二少奶奶闻言惊呼出声,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人早就已经被自己全部打发到前面去了,外面怎么会有人,若是有人,只怕早就破门而入了。

但是随着她这一开口,那小嘴便再也合不上了,一声声娇媚入骨的呻吟不停地从她嘴里溢出,顿时让空气都湿滑了起来。甚至于,即便是她勉强的闭上嘴,却又很快忍不住从鼻孔里哼了出来,最后她好像是彻底迷失了自己,只剩得玉齿紧紧咬住下唇,任那分不清是鼻孔里还是喉咙里发出的呻吟飘飘洒洒,像一股芬芳的气体一般溢满了整间屋子。

直到陈羽低吼着伏在她身上的时候,二少奶奶觉得自己好像是要飞起来了,全身上下唯一的知觉便是,脚趾上好像是抽筋了,一挺一挺的疼,但即便是这种疼痛,都好像是带着一股子让人飘飘如仙的劲儿。

过了一会儿,二少奶奶逐渐清醒过来,见陈羽还伏在自己身上,她先是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趾,那里好像是恢复知觉了,而且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抽筋了,然后便是一股无力感袭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浑身上下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好像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了,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被用干净了,只觉得身上慵慵懒懒的,一动都不想动。哪怕是活动一下脚趾,都好像是懒得去做了。

章一〇二岂如春梦了无痕!(下)

奶慵懒无力地放松了身体,就连被捆起来的双手双臂放松了下来,而且也任凭陈羽趴在自己身上,她非但没有去叱责他,让他起来,反而在内心深处去感受那一种沉重的压力,那一种舒服的压迫感。

陈羽的脑袋就歪在她的脖颈旁,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那火热的呼吸打在耳后,便让她觉有一种令人颤栗的舒适。二少奶奶闭上眼睛仔细地把刚才的事想了一遍,然后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身上陈羽壮实的身子。

过了一会儿,只听她说道:“你还不起来!”

陈羽侧脸看她,只见那脸上已经满是冷厉的颜色,若非脸颊上还残留一抹艳红,几乎让人无法想象,这个满面寒霜的女人一炷香之前还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啼。

陈羽看她的时候,她故意不看陈羽,只是高傲地望着床顶的帐子,那眼里已经找不到刚才的激情,只剩下一股冷淡与忿恨。

说实话陈羽心里有点儿打鼓,他虽然抵定二少奶奶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哪怕最亲近的人知道,但是是否能让她放弃对自己的报复,甚至转而投入到自己这一方面来,却还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他心里清楚一点,那就是,女人,哪怕是再冷静再聪明的女人,都是感性的疯狂的动物。只要你能给她她想要的,她会为了你疯狂。

所以。当陈羽发现刚才还好像是已经被自己地下半身完全征服了一样的二少奶奶一脸的冰霜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陈羽发现二少奶奶的双手还高高地举在头顶,被自己的汗巾子紧紧地捆在一起,他就趴在她身上伸手去为她解开捆绑。

二少奶奶见状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刚才的时候陈羽还有手支在床上,所以身子虽趴在二少奶奶身上,却也并不见得多重。现在他伸出双手去为二少奶奶解汗巾子,自然全身的重量都落到了二少奶奶身上,这便有些压得人气闷了。

而尤其让二少奶奶气苦的是,因为某些部位高耸地缘故,陈羽的身子几乎可以说是压在了那上面,随着他的身子一动一动地为自己解捆绑。便好像是在揉着那两团嫩肉磨来磨去,只消几下,二少奶奶心里便忍不住打起了哆嗦,但是陈羽毕竟是在帮她解开束缚,所以她也只好咬牙苦撑。

更有甚者,陈羽下身的那物件还在二少奶奶身子里面没有拔出来,这一番伸手去为她解汗巾子,那物件也不免跟着胡乱的动弹,二少奶奶高潮方去,身子正敏感的紧。哪里禁得起他这般撩弄,那心里地滋味简直无法可想。也只好浑身上下一起使劲儿,强自的拿住身体罢了。又怎敢叫唤出声儿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人真该死!”二少奶奶心里想着,恨不得从陈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觉得解恨。

好不容易汗巾子解开了,陈羽顺手一抛,把汗巾子扔到了床边的熏笼里,然后调整了一下身子,双手撑在床上,就分开在二少奶奶脑袋的两侧,而他的脸。则正好在二少奶奶脸蛋儿的上方,笑嘻嘻地看着她。

二少奶奶见他解开了汗巾子回过了身来。便忙刻意的放松身子,脸上重又做出一副冷厉的模样,那咬紧的牙关也松开了,身子也不强自使劲儿了。她冷冷地看了陈羽一眼,说道:“你还不快起来,还想怎么样?”

陈羽冲着二少奶奶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奇怪地是,就在刚才,就在自己冲上巅峰的那一刹那,他好象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没有了,消失了,然后,他突然地就感觉自己轻松了起来。好像是一直以来压在自己心中的一块巨石被一下子踢开了,他感到自己突然地神清气健,身子无比爽利,比任何一次房事都觉得爽利。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刚才的一次强暴,也许不止是得到了二少奶奶的身子那么简单,它的意义,或许远比自己所能想到的东西多得多。

二少奶奶看到他的无比阳光的笑容,下意识的别过了脸去,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陈羽注意到自己虽然把她双手解开了,但是那双手却还是保持了原状,就跟没解开一样,便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二少奶奶,你地手已经解开了,可以活动了。”

二少奶奶闻言一呆,脸上马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心里也像是吓跑了小鹿一般,砰砰的都是鹿蹄声。她不由得心道:这人真真是可恨,总是拿出一句话来戳穿别人,让人一丝儿伪装也做不得。自己已经被他这样了,难道就不能留一点儿面子吗?非得要让人颜面无存脸红心虚他才满意?

其实陈羽一看自己解开了汗巾子,她那手却不晓得动弹一下,便知道眼前地二少奶奶虽然做出了一副冷样子,其实心里紧张着呢。

陈羽当下笑了笑,一身轻松地拉过二少奶奶的手臂,捏着其中一只小手说道:“二少奶奶,你这手可真是好看,大也不大,小也不小,正是恰恰的最好看的,幸好刚才是用汗巾子捆起来的,不然留下了红印子可就不好看了,到时岂不是我的罪过。”

陈羽手中把玩着二少奶奶一只玉手,口中说话直如最亲近的人闲话家常一般,倒叫二少奶奶心里那个气越发的厉害了,她忍不住一下子甩开了陈羽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冷哼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陈羽是何等人也,那是女人心理的专家,别的都不敢说擅长,却独独对于女人心理的把握,是遍世界所有人所不能及的。当下他便有如窥见了二少奶奶所有心思一般,温柔地伏在她身上说起来讨好的话儿。

这陈羽还有这样一般长处,多年来练出来的,那嘴里直直的能说出花儿来。明明是一场强奸,刚才他自己也还承认是为了堵住二少奶奶的

得心里优势,所以不得不强行占了她的身子,但是现里说出了话来,却已经变成了心中早就对二少奶奶爱慕非常,只是可惜身份悬殊,一直不得亲近,今日有了这么一点子小机会,便头脑一时发热,孟浪了起来。又说其实自己刻意的靠近银屏儿也只是为了多得到一些二少奶奶的讯息而已。诸如此类的话倒是说了有好大一盘子,最后才说只愿意二少奶奶知道自己心里这份情便足够了,至于自己,无论事后二少奶奶要如何发落他,他都毫无怨言。

试想,二少奶奶是一个多么精明的人,若是在平日里,陈羽的一点小心思岂能骗得过她,但是换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刚刚享受了一番陈羽用强暴带给她的无边的快乐,而且陈羽的东西至今还在她身子里没有拔出来,时不时地随着陈羽的动作蠕动一下,让她的心都跟着转悠一圈儿,她的心智却根本达不到往日的水平了。

虽然刚开始时,对陈羽说的那什么爱慕非常之类的话还嗤之以鼻,但是慢慢的听了下来,她竟是沉浸在了其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自从成亲以来只过了几个月的夫妻生活,自那之后,一年多来便是一个人独守空房,便是心里有火,却也连最亲近的银屏儿都不敢说,生恐惹人笑话,堕了自己的威严。

慢慢的,二少奶奶竟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起了陈羽那软绵绵地情话儿。尽管她知道那些话有九成九是假的,却还是愿意强迫自己相信它。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试想,天下的女人,有哪一个是不喜欢听情话儿的?又何况是二少奶奶这等久旷的妇人。

她心中早就对二爷又怨又恨了,正给了陈羽钻空子的机会。而就在刚才,两人才享受了鱼水之欢,身体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隔膜。虽然二少奶奶心里还是对陈羽恨得牙痒痒,却又哪里禁得起陈羽这等情话儿高手的撩拨与挑逗呢。

其实刚才陈羽已经感觉出来了,或许是因为二少奶奶是属于那种天生就精力充沛地人,也或许是一年多没有接触男人,实在是心里煎熬的难忍,刚才虽然经过了很大的克制。可她还是表现的非常疯狂。由此陈羽几乎可以抵定,自己既然已经有了这次和二少奶奶的香浓韵事儿,只要再加上一些甜软的话儿哄得她暂时不对付自己,那么事情过去之后,自己便非但会没有什么危险了,甚至还会有许多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陈羽心里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地情话儿说的再好,现在的二少奶奶心里再怎么活络了,一旦自己离开了她,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她还是会清醒过来的,到时候。她一样会记恨自己,但是陈羽却知道一点。那就是,二少奶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讲,只要她不是铁石心肠,而对于占有了自己身子的人又不是那么刻骨的仇恨,反而还有一点儿感激的情况下,那么这个女人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狠得下心来了。

而能够达到这样一种情况。对于刚刚强行占了人家身子地陈羽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而且是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二少奶奶听见陈羽说话,便觉得自己地心越来越安定了,也没有刚才的紧张了,只剩下心里一声叹息和一点儿温暖。但是听到最后几句,她却不由得又冷哼了一声。

陈羽当即一愣,心想坏了,自己见情话儿奏效,便不免有些得意,以至于表演地有些过了,最后那几句无论她怎么处治自己都无所谓了话便有些假了。这等的话儿要是换成杏儿等心里爱着自己的女人听了自然无妨,她们非但不会觉得假,反而会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但是躺在自己身下的这位二少奶奶现在虽然不一定会恨自己,至少还没有爱上自己。

那些夸张到极点的情话儿,往往都是假话,所以只有说过已经被爱情宠昏了头的小女人听才会有效果。而说给一个还很清醒,还没有被爱情统治的精明女人听,所起地作用往往是反效果的。而二少奶奶便是这么一个精明地女人,一个自己还没有降伏的女人,一个,甚至还对自己怀恨在心的女人。

当下陈羽尴尬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道:“太太的病好了,这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前面的法事好象还没完呢,你听,好像是还在唱着。”

二少奶奶闻言,脸上不由得又腾起了一丝羞红,心道这个死人,这时节居然提起太太来,那可是二爷的亲娘自己的婆婆呢,这可不羞死个人,这人真是从来没有一点儿好心思,满心里就是想着让别人难看,那时他心里才得意呢。

看着她脸上的羞红,陈羽又露出了那无比阳光的笑脸,只见他伏下身去在她脸蛋儿最红处亲了一下,然后才抬起脸来郑重无比地说道:“姐姐,你真漂亮!刚才我的话儿你或许不信,但是我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有了今儿这一遭,我便是死了也不悔了。”

二少奶奶听他说的真切,那心里的恨意便不免又去了三分,只是却不好给他好脸子看,便只有仍是冷哼一声扭过脸儿去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你那东西,还在里面呢,你且拔了出来再说。”

陈羽见自己叫她姐姐她好像是并不反对,又说出这句话来,便不免心花怒放,当下把那好听的话儿拿出来,又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那下身的物件却并不拔出来,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晃荡几下,每次都弄得二少奶奶的心猛一提溜,忍不住心里暗骂一声。

章一〇三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易陈羽从二少奶奶身上下来了,二少奶奶便慌忙地收在床上看她仔细地弄平衣服的每一个细小褶皱,陈羽不由得凑过脸去笑着说道:“姐姐做事真的是好精细,不过我想,没有人会看出来什么的,只是,姐姐还是等脸上红晕褪了才好出去,否则难免惹人疑心。”

二少奶奶本来做出一副根本不想听陈羽说什么的架势,但是听了他后面一句,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上的感觉确实有些热,她急忙转身走到屋里的梳妆台前往铜镜里一瞧,可不是么,脸蛋儿红彤彤地,谁瞧不出有事儿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极力的想要保持冷酷表情,却仍是一脸的春意荡漾,二少奶奶便不由得心中大恨,心想那坏蛋心里现在不定是怎么笑话自己呢,被人强占了身子却还能那么兴奋,甚至脸上的红晕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这可不是要招人嘲笑嘛!想到此处二少奶奶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身后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真真的是可恨极了,改日我定然不能轻饶不了他!

二少奶奶在镜子前打理身上脸上的,陈羽便也起来穿了衣服,毕竟他现在可是见不得光的,待会儿还要赶紧溜走呢。

陈羽走到二少奶奶身后,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却被她一转身子甩开了,口中叱道:“你少动手动脚的,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只是,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陈羽闻言神情一滞,却又马上在镜子里现出一副笑脸儿来,状甚亲昵地对二少奶奶说:“姐姐能否将芳名告诉给我,便是将来死在了姐姐手上,到了那阎罗殿里,我也好有个话冤屈的主儿呀。”

二少奶奶闻言忍不住骂道:“你冤屈?你便是死一万遍也不冤屈!哼,还有银屏儿那个小蹄子,你们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陈羽看她一副忿忿难平的样儿,又想到刚才自己说情话儿时她那飘忽渺远的眼神儿,便顿时猜道:她心里定然还是恼我的,只是这个恼,却并不至于生死相向了。而且,即便是她不恼我了,现在也要这么说话。试想,这世上谁还不得要个面子?若是刚刚被强奸了就低眉敛首地甘心臣服,那她成个什么了?

这样一想,陈羽便顿时了然了,当下他笑着赔罪道:“姐姐说的当然有道理,这都是我的过错,但若是换个法儿想一想,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我呀!岂不闻,慢藏诲盗,冶容诲淫,都是姐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才引得我茶饭不思,这才有了刚才那一时的孟浪之举啊!”

要说陈羽这话真真是个不讲理的路数了,那意思便是,他发现谁有钱,然后抢了人家的钱,他反而是无罪的,谁让你有钱来着,你有钱便是罪过,便不能怨我抢你的钱。

这么不讲理的话一说出来,好歹没把二少奶奶气晕过去。她想要反驳,却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关键的是,这陈羽虽然说话气人,却还拉了孔圣人来做帮手,一时半会儿的,二少奶奶还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二少奶奶强自压下怒气,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便不理他了,仍旧收拾自己衣服发鬓,陈羽却死不要脸地把身子贴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蛮腰,笑着看着镜子里出现的一对俊美的男女,伏在她耳边说道:“姐姐,你且莫要挣扎,只听我一句话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入骨,因此我也不求别个,只愿意你把我弄死之前,让我再得亲近一回就好。若是能那样,我便是死了,也真的无悔了。”

二少奶奶听他说只有一句话,便任他搂着自己,听着听着,那情话儿便把她的心揉搓的柔软起来,只是听他说竟然还要亲近一回,不免心中又羞又臊,顿时红了脸,伸出手来掰开了陈羽的两只手,然后扭着脸儿看向一边说道:“你莫要痴心妄想了!我刚才说过,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然后她转过身子来冷冷地看着陈羽,这一刻,好象她脸上的红晕都在迅速的褪去,就连眼神,都开始冷冰冰地,只听她说道:“便是银屏儿,我虽不会告诉她,但是将来等料理了你,我也饶不了她!”

陈羽闻言顿时放下了心,笑嘻嘻地也不再说什么。有人便要开始问了,这是为何?为什么二少奶奶说要对付他和银屏儿,他却还放下了心?这里面却有个缘故。试想,以陈羽对女人家心理的了解和把握,他怎么会不知道,女人一旦生了你的气,便只有恨得你难受,心里盘算着如何报复,哪里还会跟你讲这个那个的,甚至还容你抱她一下。

至此陈羽已经大抵猜出来了,二少奶奶心里其实已经不把自己当仇人了,或许会因为致气而刁难自己,但是却绝对不会下杀手,这样对于陈羽来说就不是问题了。只要不是牵涉生死,男女之间,尤其是有过香艳之事的男女之间,斗来斗去的也算得是一种莫大的趣事啊。

且不说陈羽整理好了衣服,又了解了二少奶奶的心事之后,便志得意满地悄悄离开了那小院儿,

屏儿在前面观看着女冠们为太太举办的法事,心里却了火一般,焦焦躁躁的,大冷的天儿却是一个劲儿的拿着手帕擦汗。

这一时她还在心里责怪陈羽这个死人,都是他说非要亲热,非说是什么忍不住了,自己这才铤而走险地带着他到了那院子里,原本估算着完事儿之前没人会过去的,谁成想二少奶奶却偏偏的去了,这下子好了,给堵在了被子里,看你几时得出来。

那一时她又想,也怪二少奶奶,你说前面好好的行着法事,而且这法事当初还是你执意要为太太办的,你就在前面盯着嘛,好不好巴巴的跑到了后面去,撞散了我们好事儿,还累得那死冤家要窝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想着想着,她又不由得担心,那个冤家会不会被二少奶奶给发现了?二少奶奶可是个精细人,只盼着那冤家能小心点儿,喘气儿的时候也小点儿动静,只等着二少奶奶歇够了走了,他也就没事儿了,说起来顶多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煎熬,但愿他能受得住。

听见那婆子回来禀报说,二少奶奶让屋里点了安息香,已经睡下了,银屏儿先是心里念了几句佛,心道你个小冤家可千万不要也睡在里面了,等二少奶奶睡实了,便赶紧的出来吧。只是不知怎么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一个怪异到让她心里打寒颤的想法,一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心里就冷得发抖,可是现在她又不便回到后面院子里去,只好在心里不住地念着无量寿佛,希望那死冤家不要那么见色起意。

法事将要完的时候,银屏儿已经被自己心里的活动给折磨的将近虚脱了。此时二少奶奶竟然过来了,按照安息香的效用推算,她竟是比平日里少睡了有小半个时辰,因此后院里也没人服侍,二少奶奶是自己洗了脸过来的。

二少奶奶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只是,银屏儿偷眼看她时,总是觉得那眉眼里有些意思,竟是平日里所没有的,而二少奶奶偶尔看向自己的一眼,也让银屏儿觉得有些异样,她心里便不由得打起了小鼓。只好胡乱的向诸天神佛央求道:这兴许只是我的错觉吧!也只能是错觉,那种事儿,可断断是发生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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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无巧不成书,皆因为写书人说的便是一些事件最最巧合的事儿,没有了这些个恰到好处的巧合,这书看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就拿眼前价大街上乱成一团的局面来说吧,便恰好的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迅速安静了下来,至少是没有刚才那么闹哄哄的了。为什么呢?因为这帮人可是羽林卫南镇抚司衙门的牙兵啊,那可是遍天下横着走的羽林卫中,最有权势的一批人,莫说寻常百姓,就是三品四品的官员们平日里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是街面上这些看热闹的人呢。

于是随着羽林卫南镇抚司副指挥使孙筑大人的随侍手下迅速散开控制了局面,四处围观的人群便开始逐步的散开了,即便是舍不得走,想看个究竟的,也是躲到附近的茶楼上去偷偷的看,断断不敢围观羽林卫办差。

街面上的人少了,便直接的形成了孙筑与米阳的对峙,米阳当初曾经被他和陈羽暴打一顿,这个仇怎么会忘,当下见来人竟然是孙筑,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小过在拢翠观里厮混,怎么会不认识孙筑呢,见他正好带人过来了,当下高兴地大喊,“孙大人,孙大人,我是小过,这都扬侯要抢人,小的保护不住宋小姐,只好拖着她现在这里,您快来帮忙吧!”

孙筑并没有看小过,刚才排开众人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车辕上的小过和宋华阳,小过他当然认识,那是陈羽非常器中的一个小子,至于那个女人,孙筑也不陌生,那也是陈羽一向恩遇的。因此他才明知一旦站出来就要与都扬侯米阳对峙,却还是很快的站出来了。

只是,他这一站出来,夹在两拨人中间的西城兵马司衙门的官兵们可就尴尬了。且不说刚才他们见到这件事却不敢管要退开本身就是一桩罪过,现在作为势力最弱的一方,肯定要受两边的刁难和欺压,更是让那领头的小官儿心里直叫娘。

那人慌忙的上前以官礼参拜了孙筑这位从四品的大员,孙筑摆摆手命他免礼,然后便出乎那人意料地说道:“你带着你的人闪开吧,此处自有本官来区处,今天的事儿,你只须管好手下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了。”

那人闻言如蒙大赦,好像是深怕停一会儿孙筑会变主意似的,急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了谢便慌忙招呼自己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孙筑情知他们即便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便干脆支开了他们,以免将来对起话来,米阳又多了一个可收买威胁的人,到时候自己这边

了一份优势。他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了,今天这件I让他把人带走便罢,那样的话双方便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米阳坚持要把人扣下,那么难免又是一场大战。

等西城兵马司衙门的人走了,孙筑走上前去看着米阳,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米阳看见孙筑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却不知怎么就压不住心里那一股仇恨了,他甚至不想听对方的说话了,只凭刚才车上那小子一声交换,便可知那女人确实是陈羽的人。自己看上的女人又是陈羽的人了,而且眼前这个来保护他们的孙筑还曾经打过自己,小侯爷米阳顿时怒火攻心,再也压制不住了,大喝一声道:“来人哪,把那女人给本侯爷抢过来!”

于是,一场大战顿时在长安城宽阔的大街上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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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回到家里时,天色已经见晚了,此时他心情舒畅,便觉得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心情最放松的一刻,好象浑身上下的压抑都已经突然的消失不见了,浑身都轻快了起来。他心想,或许竟是二少奶奶这个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女人帮着自己解开了心头的一种情绪也不说定。

才到门口下了车,正好遇上老总管宋维长要出门,当下宋维长笑着见过了礼,便说道:“郁小姐说要买下一处小巷子,刚才老仆托的那人派人来传话儿,说是有了两处大约合适的地界儿,郁小姐竟是性子急,等不得明日,现在就要去看看,老仆便说还是我先去大致看上一看,明日姑娘再去,郁小姐便允了,老仆这边要出门去看呢。只是郁小姐刚才还交代,说是一等您回来了,一定要先到书房里去一趟,她找您有急事儿。”

陈羽闻言便知道这买宅子甚至买一条巷子的,定是郁巧巧为了她那半掩门的生意做准备了,当下点头答应了,便命宋维长且去便是,然后自己往书房里来。

陈羽推门进去的时候,郁巧巧正心绪不宁地在那里坐着,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便走了神儿,听到门响她抬起头来看见陈羽,却又很快地下了头去,一脸惶恐地站了起来。

陈羽见状心下诧异,但是却笑着走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自己坐下来,便把她拉进怀里,就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笑道:“我的巧巧宝贝儿这是怎么了?当日里你我那般时,也不曾见你这副表情,今儿这是什么事儿,竟而让你这样,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不成?且说出来,看爷替你出气去!”

郁巧巧见陈羽今天心情很好,这才略略的松了口气,她往陈羽怀里缩了缩,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受气倒也算不上,都是婢子经验太浅,而且自视太高,以为事情一定不会出乎婢子所料,谁知现在却被人戏耍了一通,说起来也怪婢子太笨了。”

陈羽听了这话顿时便心里一愣,心道郁巧巧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假,但是正因为如此,这番泄气自伤的话才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呀?想了一想,又恰好瞥见了郁巧巧偷偷地瞥过来试试探探的眼神儿,陈羽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竟是跟自己耍起心眼儿来了。

当下陈羽重重地往她娇嫩的香臀上甩了一巴掌,口中假作嗔道:“好你个丫头,竟而跟自己主子使起心眼儿来了,不就是怕说出来爷会怪责你嘛!还学着转移爷的注意力,且说罢,爷不怪你就是了!”

吃了陈羽这大力的一巴掌,郁巧巧顿时娇吟了一声,然后似嗔似怨地飘了陈羽一眼,自是万种风情。然后郁巧巧撅着嘴儿说道:“婢子错了,以后婢子再也不敢了,其实婢子知道肯定瞒不过爷去的,只是心里又着实的怕爷生气,这才如此。要说这件事,还确实是怨婢子事先考虑不周,所以才吃人耍了一道。”

陈羽闻言知道这件事可能还不小,而思来想去,郁巧巧现在负责的也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那半掩门的事儿,一是马车行的事儿,想到刚才宋维长还忙着出去看房子呢,于是他心里便大概的知道郁巧巧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了,当下他说道:“无妨,再大的过错爷也不罚你,且说罢!”

章一〇四

按照当初设想的,跟老马车行的掌柜的赫山见了一面咱们用军马入股的事儿,很感兴趣,毕竟军马对他们来说太难得了,有了一批上好的军马,他们的生意立马就能上一个档次,他当然心动。尤其是婢子又坦言告诉他,羽爷您就是我的后台,那赫山可是个机灵的主儿,他自然猜的出来,其实婢子只是个出面的人罢了,真正要入股的,那是您陈羽陈大人。而有了爷做后台,他的生意自然会比以前更好做,所以,他只是回去商议了一下,第二日就派人来信儿说是同意拿军马来入股。”

“然后婢子去见了羽林卫司马百户皇甫胜,同他那里也说好了,他同意卖给咱们上好的军马五百匹,而且是按照一匹一百两银子的价钱,一共是五万两银子。到这时,婢子以为事情已经基本办妥了,剩下的不过是估价与所占股份大小的事儿了,那个无关大局,便是吃点儿亏,也不至于影响什么。但是就在今日,老马车行的掌柜的赫山亲自登门来说,他们不接受入股了,不过愿意出两百五十两一匹的高价把咱们手里的马买下来。”

郁巧巧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地扭动着身子,因为陈羽的两只手有规律的在她的小腹和酥胸上来回揉搓,让人好不难熬。听她说完了,陈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上一片端谨。

这赫山按说也是个人物。却居然敢出尔反尔如此无信?陈羽一边反复地想着一些关节,一边手中还继续地在把玩着郁巧巧挺翘鲜嫩的乳头,他那灵巧的手指还下意识地围着娇嫩的肉头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研磨,不几下就把个郁巧巧弄得面红耳赤细喘吁吁,几次都想去按住那只作怪的手,但是一看陈羽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正在认真地想着事情,便不好打断他思路。只好苦苦地捱下去。

陈羽自然知道当今一匹好马的价钱通常要到一百五十两以上,而服役三年的军马如果流落到市面上,通常能买到两百多两,而且往往有价无市,因此那皇甫胜肯以一百两一匹地价钱把军马卖给自己,可见是已经从孙筑那里得到了什么话儿了。这么做也已经是足够表示一定诚意的了。

而按照那老马车行掌柜的赫山的说法,两百五十两银子一匹马,这五百匹马加起来,一进一出就是翻倍不止的利润,应该是很高了,也算是他为了对自己出尔反尔的做法做出地一点弥补。但是,郁巧巧一定是明白自己的心思的,自己看重的不是一笔两笔的获利,这种依靠着一定的官位优势获得的利益,说实话自己还真是有点不屑。自己要的是一种能够长期运作的生意。短期的利益虽然也是利益,但是太不稳定。而且,这种利益多数是属于因为一些特殊地地位而获得的。次数多了难免要有人腹诽,甚至御史们还要上折子弹劾自己。

不过,这些不是关键,关键地是,他赫山居然出尔反尔,虽然这马他给的价钱不低,想要借此用银子来弥补一下,但却还是让人心里极为不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赫山甘愿冒着得罪自己地危险,也要做出这等无信义的事来呢?

“爷。别、别揉了,婢子还有话要说呢。”

“嗯?”陈羽闻言才发现怀着的佳人早已是面红耳赤,一脸的春意荡漾,那眼里媚得像要滴出水来一般,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就没停下来。

陈羽咳嗽一声把手上的动作停下,说道:“有什么话?一发儿说就是了,还有一段儿没一段儿的。”

郁巧巧娇媚无比的白了陈羽一眼,然后却又伸出自己小手进怀里去,牵着陈羽地手在那上面慢慢走着,只是不若刚才般尽往自己的敏感处撩拨罢了。只听她说道:“婢子想,爷现在一定困惑于那赫山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而且他这么做明显地是不怕得罪您,所以,爷一定是非常好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婢子猜的可对?”

陈羽闻言一笑,口中赞了一句,“好个巧巧宝贝儿,你倒真是一副玲珑的心思!”

说话间,他将手捏住了那乳头轻轻地一捻,郁巧巧本来巧笑倩兮地小脸儿顿时一红,然后嘤咛一声身子一颤,便软在了陈羽怀里。

陈羽呵呵笑着伏在她耳边说道:“爷的小诸葛,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巧巧红着脸儿细声说道:“爷、爷这么弄婢子,分明就是不想婢子开口嘛!爷一定是猜出来了,对不对?婢子就不说了,听爷说一说,看看爷猜得倒是对不对。”

陈羽闻言一笑,然后面色沉静下来,缓缓地说道:“刚才我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记得当初陈府的二总管郑海也很中意这家马车行,一度的打压他们,也无非就是想要入股占些好处,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就不见动静了。因此,跟今天这事儿连起来一想,便有些意思了。依着我看,那赫山之所以这样子出尔反尔的得罪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有后台,或者是这家老马车行里有某个大人物的股份,咱们要入股,他本来是同意的,但是回去之后跟那位大人物一请示,却被那人一下子给否决了,因此他也无奈。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做法。要说是他自己执意如此,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信的。”

陈羽说到这里,低头看郁巧巧时,只见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已经满是钦佩,便不由得笑着问道:“如何?我猜的可对不对?”

章一〇五

着问道:“如何?我猜的可对不对?”

郁巧巧闻言点了点头,那手指一边在陈羽掌心里轻轻地挠着,一边缓缓说道:“爷猜得不错,据那赫山亲口对婢子说,他们老马车行是有一个大人物的股份的,一开始他以为用马入股有利于老马车行进一步扩大实力,对于每一个股东都有好处,便答应了,但是当他去请示那位大人物的时候,却被那人一口回绝了,坚决不同意咱们入股。”

陈羽闻言心道,看来这个赫山倒也是个鲁莽的汉子,不了解自己的伙伴不说,还自作主张,不过,又有谁敢说这不是借口呢。如果不是借口,那么老马车行那位股东为什么会那么反感自己入股?自己用马来入股,可是一举数利的好事啊。难道,那人跟自己有仇?或者是,看自己不顺眼?

陈羽心里想了一阵子,究竟是没有头绪,便开口问道:“宝贝儿,那赫山可曾说他们老马车行那位股东是什么大人物?到底是为什么不许我入股?”

郁巧巧摇了摇头说道:“婢子也曾问了,但是那赫山却是抵死的不肯说,显然那人是隐藏在暗处的,不想被人知道他在老马车行有股份。至于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婢子也无从揣度。”

陈羽点了点头,想了想便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起来,郁巧巧正想着今儿该怎么让自己的主子爷高兴点儿呢,见状不由得一惊,还以为陈羽生气了呢,当下怯怯地站起身来,却见陈羽走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叫人,命人把刁子寒找来。等到陈羽又关上了门,郁巧巧这才试试探探地偎到陈羽身边小声问道:“爷叫那刁子寒做什么?”

陈羽搭手搂住她的细腰,一边往太师椅走过去一边说道:“自然是要命他想尽办法给爷打听搜寻出老马车行的背后后台到底是谁,这件事让人窝火的紧,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到底是谁要这要驳我的面子。总是知道了也拿他无可奈何,我也必须知道,山高水长,日流一方,谁敢说以后怎么样呢!到底有一日,我要让他乖乖的亲自来邀请我入股老马车行!”

这满是男儿气概的话一说出来,郁巧巧听得美目连闪。要说一个男人最吸引女子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也不是才华,而是那么一份男人的味儿。所谓异性相吸,这个相吸的可不是附加在性别上的其他东西,而是这个性别本质的一份阳刚气,一份独有的霸气。至于陈羽所擅长的那些机敏花俏,或者灵动的心思生花的口舌,都只不过是外在罢了,两者相比,那是练武人所谓内外功与招式的关系,两者结合才是王道。否则,你招式再花哨,没有真刀真枪练出来的真本事,一遇到高手立马完蛋。

这便犹如皇宫里的一个太监,他便是了解了天下所有女人的所有心思,他便是有一张再巧的嘴儿,会有女人喜欢他吗?这都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哪!

陈羽当下便在书房里等着刁子寒过来,这些日子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刁子温,刁子寒则负责布置府内防卫的事儿,另外,他正在招揽人手,并且要进行一定的训练,还要对这些人进行一点儿调查,以便可以放心使用,放心的交付重任。

陈羽从拢翠观那小后院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未经清理,下身那物什便不免粘腻腻的,便是大腿上也多有二少奶奶身子里流出来的一些东西,刚才在车上往家里来的功夫,他便想着要回来先洗个澡,到现在呆着等人,愈加觉得身上不爽利,现在天气越发冷了,凉水澡已是洗不得,于是他便命郁巧巧着人安排一下,自己要洗个澡。

当下郁巧巧吩咐下去,自由婢女婆子之类一桶桶的热水冷水提了过来,然后便有四个小子将一个大大的木桶从外面抬进了书房,便放在书房东侧的屏风后面,恰好是个背眼处,郁巧巧仔细地指挥着众人把水兑得差不多了,又伸下手臂去试,直到觉得手臂伸进水里有些热热的发胀,身子也跟着发躁,这才点头说好了,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郁巧巧便过来西暖房请陈羽过去。

伺候着陈羽宽衣解带,然后他一下子噗通跳进了大木桶里,激起了漫天的水幕,只将个穿了小祅菱花群的郁巧巧浑身上下都打得湿漉漉的。

陈羽见状哈哈大笑,郁巧巧一边娇嗔不依一边走上前去帮着撩水,那发髻上摇摇晃晃的金钗上还不时地滴下两滴水珠来,落在陈羽肩头,让他忍不住机灵灵打个颤栗。

便在这时,门外有人朗声说道:“小的刁子寒,求见大人!”

陈羽一边摆摆手示意郁巧巧继续该怎么伺候还怎么伺候,一边对门口道:“进来吧!”

刁子寒推开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绕过屏风走到这边来,便低眉敛首地站住,问道:“不知大人叫小的有何吩咐?”

郁巧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木桶前这个有趣的人儿,她可是知道当初这人为自己和自己主子的好事在书房外守卫了好长时间呢,因此对这个人很感兴趣。此时只听陈羽说道:“你说要安排的那些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招揽人手,训练,调查,等等,可都布置好了?”

刁子寒自然感受到了郁巧巧的目光,自然也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对于他来讲,始终秉持一个原则,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看见就权当没看见,因此只见他目不斜视地躬身答

回禀大人,小的共计招揽了二十七人,按照府中目前用作守卫该是够了,但是如果考虑到大人出行等等,这些人还远远不够,不过大人放心,小的正在全力做这件事,不日定可让大人满意。另外,凡是招来的这些人,小的都亲自一一审查过,绝对不会出漏子,而现在也正在一一的加以训练,不日即可大用。”

郁巧巧只看了刁子寒几眼,便笑着收回了目光,全神贯注地为陈羽捏拿揉搓。她当年小的时候在勾栏院里可是特意学过这方面的东西,自然是行家里手。陈羽只觉得那双滑腻柔软的小手所到之处,力量虽然不大,但是捏得却全是要紧的地方,自己那肩膀后背上的几根大筋吃她小手拿住,便觉顿时又酥又麻,真是好不舒爽。

陈羽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道:“好,很好,那这件事你就继续盯着,另外还有一件事,长安城有一家老马车行,你帮我调查一下,我想知道,他们背后站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听着刁子寒答应了一声,陈羽又说道:“嗯,对了,从今天起,你要注意在长安城里茶楼酒肆的,多安插些耳目,免得有什么事儿我这里都不知道。”

刁子寒躬身又答应了一声,然后只听他说道:“大人,您说道耳目,小的正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是在我过来书房之前,刚有下面人禀报上来的。”

陈羽舒服地享受着郁巧巧的小手恰到好处的拿捏,微微睁开眼睛好奇地问道:“哦?什么事儿?且说说看。”

刁子寒答应一声说道:“据下面人来报,说是都扬侯米阳抢走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乃是大人的小妾,有一个陈府的下人叫做小过的,誓死守护您的小妾,这时又有孙筑孙大人路过,正好见到路人围观,于是又插手进去,双方这便对峙起来……”

陈羽闻言霍地睁开了眼睛,“小过?他在拢翠观里呀,拢翠观里哪里来的我的小妾?难道是……?”

陈羽正迷糊着拢翠观里怎么会有自己小妾呢?却又旋即联想到刁子寒说的小过誓死护卫这句话,便顿时想到可能自己嘱咐小过的话让他误解了,以为那宋华阳就是自己的女人,因此把她说成了自己的小妾,这么说,倒很有可能就是宋华阳了?只是,今日里拢翠观那么大排场,怎么会被人抢走了自己的弟子呢?

心里胡乱想着,陈羽一拳击在水面上,又激起了漫天的水幕,只听他恨恨地说道:“米阳?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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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筑从来都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尽管有时候他会做出一些看似莽撞的事儿,但是事后如果有人愿意去仔细的分析的话,就会明白,这件事他做的非但不莽撞,反而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儿。在很多时候,貌似鲁莽才是真正聪明的办法。

比如上一次在凤仪楼为了郁巧巧和杏儿打架,那是他挑唆着才打起来的。这件事看起来很是鲁莽,他们竟然把当朝贵妃的亲弟弟,堂堂的都扬侯米阳给打了。但是事后呢,他非但没有一点事儿,反而从此和陈羽拉近了距离,成为陈羽最贴心的一个“门下”,而且很快升了锦衣卫副千户,后来更是得了陈羽和柳隐的力,现在已经坐到了羽林卫掌兵千户、从四品羽林卫南镇抚司副指挥使的位子上。

而面对眼前米阳死活不顾的做法,孙筑看起来也是鲁莽的紧,不过,这一次他却表现的极有章法。他自然知道,那马车上的女人是自己必须护住的,这毕竟是自己主子的女人,护住了是大功一件,护不住,很难说会在陈羽心里留下什么印象。但是当他身边没有了顶头的人,没有了陈羽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是不能和米阳起什么大的冲突的。

有陈羽这里镇着,将来无论有什么事儿,自己都不过是一个听命令的,成了有功,即便是败了也是无过,而如今这个场面里自己最大,一旦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儿,自己是要出来负责的。

当下孙筑一见那米阳像是发了疯似的命手下人扑了过来,便立刻下令不要伤人,只将他们控制住便可以,另外,全力向马车靠近。

孙筑注意马车,那马车又何尝不是米阳欲得之而后快的。因此双方真正的打斗,便都是发生在马车周围不到三丈的方圆地带。

米阳毕竟是侯爷,大周朝有制,王公两爵,皆是超品,而侯爵,则是正二品的爵位,以孙筑这个从四品的官儿和他对撼,即便是占着理儿,却也还是不敢放肆。米阳很快就发现了羽林卫的官兵根本不敢对自己的手下下狠手,便越发的嚣张了,当下他便命自己手下人尽管下死手,出了事儿他担着。

要说米阳也是羽林卫的千户,不过他这个千户和陈羽一样,那都是挂个虚名罢了,手里便连一个羽林卫的下属也没有,因此向孙筑这样真正带兵的千户,才会在前面加上掌兵二字,以示区别。

不过,但是混虚职能混到羽林卫千户这个份儿上的,都不是等闲人物,便是羽林卫这等一向嚣张惯了的衙门,也不敢轻易的动这些人物。因此其实不消孙筑吩咐,羽林卫的

便都已经手下减了四五分力道了。

羽林卫里虽然近些年混进去不少不学无术的人,但是毕竟根基仍在,很多人还是身怀技艺的,但是他们一旦心有顾忌,再加上有了孙筑的话,这水平便很是打了几个折扣,与那些看起来凶猛如狼的都扬侯府家丁比起来,便正好半斤对八两了。

事到如今,马车上的宋华阳和小过已经对这个局面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她们只好焦虑地看着面前混乱的打斗场面,小过不住地出言安慰瞪大了眼睛的宋华阳。

米阳方才真是气急了,为什么每一个自己看上的女人都是陈羽那小子的?而且,明明是自己英雄救美把那两个小娘子给救了,怎么反倒成了自己抢了她们了!他心里气不过,便顿时想着,好吧,既然这对姐妹花儿是陈羽的,既然她们都一口咬定本侯爷我抢人,那么我就真的给你抢过来,等到两个小娘子都躺在本侯爷身子底下叫唤了,他陈羽又能把我怎样?再说了,上次他怎么还抢了我的巧巧美人儿呢!

但是随着双方在街上打的不亦乐乎,米阳渐渐的反应过来,羽林卫那是什么地方,南镇抚司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带着家丁就敢跟他们在街上对打,一旦皇上知道了,说不好又是一桩罪过。挨些处罚他倒是不怕,怕只怕,自己手里的人竟然口口声声说是陈羽的人,而且一口咬定是自己把她们抢了来的,这样自己便在道理上站不住,待会儿那孙筑的帮手来了,甚或是皇上派人来了,我岂不吃亏?到时候美人儿没得到手,反而惹上一桩大官司,到时岂不要冤枉死?

因此米阳便下令,命人且放弃周围的羽林卫官兵,只与他们缠斗,击中力量马上去控制那辆马车,然后得了马车便回府。并且不惜重金悬赏,今日参与之人,都有赏钱,夺得马车和美人的,赏银三千两!他心想,只要把人都夺过来,本侯爷我回到家里把门一关,他孙筑还敢攻打我都扬侯府不成?攻打侯爵府,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等到孙筑啊陈羽的上折子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皇上爷的圣旨下来了,这两个美人儿早就成了本侯爷我的榻上玩物了,便是还给他陈羽又能怎么样,爷岂不白饶了两个美人儿,而且还用一顶绿帽子狠狠地羞辱了那厮一番?

对,就是这样。小侯爷米阳脸上有些狰狞。他心道,这两个女人不是你陈羽的吗?我米阳就是要玩一玩儿你陈羽的女人。我让你心里难受死,让你窝囊死!你恨我吧,你恨我又能把我怎样?

那马车本就是在侯府家丁的控制范围内,只不过随着孙筑手下羽林卫官兵的一阵猛攻,也兵临马车一边,双方互相出手威胁着,导致谁都无法控制这辆马车而已。这下子孙筑没有料到米阳心思竟然一下子变了,那些侯爷府的下人家丁们得了赏钱的刺激,顿时疯子一般地攻了过来,使得羽林卫官兵这边突然吃了一记闷棍,那马车顿时被一个侯府的家丁牵着了车辕。还是小过机灵,他不顾自己安危,放开了了拿住的宋华阳的手,把她往羽林卫官兵那边一推,便把她推下了车子,但是他自己后背上却顿时挨了一记木棍,一下子趴在了车辕子上,上不来也下不去的。

宋华阳惊呼一声歪着身子向地面上落下,羽林卫的官兵自然要出手去接,但是这时不知道是那里有人被磕飞了兵器,一把刀好巧不巧地向着那伸手要接宋华阳的官兵头上飞过去,唬得他慌忙一闪身子,心想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再说。于是宋华阳便一下子跌到了地上,顿时哎呦连声,满面痛苦之色,那腿上的裙子都擦破了一大片,隐隐然似乎有血正在流出来。

这里一个小子看见宋华阳落到地上,那边三四个人纷纷闪身要避开一把飞过来的刀,便顿时脑子一热,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一把抄起犹自呼痛的宋华阳,然后跑了过来。那人此举自然有人为他护卫,他后来也得了米阳不少赏赐,当然这是后话。

那躲开了飞刀的几个官兵一看宋华阳被对方抢走了,便又都拼命地杀了上去,只是这时宋华阳已经被人抱到后面去了,一时半刻的哪里便能攻得过去了。这时有人蹭地一下子跳上了车辕子,缰绳一抖,马车便往前跑了起来。

那马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刚才刀枪横飞已经吓得它了不得了,几次都想发足狂奔,离开了这地方才好,但是周围都是刀枪,可往哪里跑呢,此时有人一甩缰绳大喝一声,它便顿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真正的发足狂奔了起来。

马车一跑,顿时那身子还悬在车辕上的小过便被一下子摔落到了地上,幸好他是双手先着地,因此不过是擦破了手掌而已。米阳的家丁们此时还哪里顾得上他,小侯爷的命令可是只说要务必把这个女人和马车抢到手里的,因此宋华阳和马车都到了手里,他们寻思着三千两银子的赏钱到手了,便顿时一忽儿随着马车往后撤了。

米阳见状顿时也跳上马车,大喊一声,“回府,马上回府!本侯要重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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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马赶往现场的马车上

寒把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陈羽做了汇报,陈羽紧双唇不说话。他恼得不是米阳抢走了宋华阳,而是恼怒米阳明明听小过说了那是自己的女人,却居然还是死不放手,看样子是和自己致上了气,一心的想要借此打击自己一下子了,陈羽又岂肯认输。

说到宋华阳姐妹,陈羽要说自己没有动过心那是瞎话,她们姐妹生得那副国色天香的模样,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又何况是陈羽这样以多情种子自谓的人?但是她们姐妹身上却牵涉着胡大海的事儿,目前胡大海虽然不是陈羽最信赖的,但是毕竟是一只不错的力量,陈羽还是很想把他收拢起来,以资大用,又怎么能因为两个谈不上什么感情的漂亮女人而放弃了这么一组势力呢。所以宋氏姐妹以身相许求他帮着报仇的时候,陈羽并没有答应,只是把她们姐妹仍旧放在拢翠观这么一个保险的地方,并命小过着意加以照料。

谁成想,她们居然会在拢翠观里还是被人抢走了,米阳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对姐妹呢?难道说但凡拥有倾城之色的女子,必然会命途多舛吗?

一路来到事发的左春坊大街上,只在两条大街交汇的地方,便已经是人潮汹汹了,不过却多是两边对峙的人马。刁子寒带着人在前面分开外围看热闹的闲人,马车一路通畅地驶了进去,等到前面的人已经不好分开了,陈羽便下了车,这时刁子寒大喊一声,“羽林卫千户陈大人到,闲杂人等速速让开,否则军法从事!”

正在这时,众人突闻一声大喝,“侯爷有令,马上回府,回去侯爷有重赏!”

人群迅速被冲开了几个口子,几十个侯爵府的家丁护着两辆马车往这边的朱雀大街上狂奔,陈羽正好刚下了马车,便正好看见前面有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汗肩头上正抗着一个鬓发散乱的女子往前狂奔,当下他只觉得那女子好生眼熟,只看那身段便可知道,那不是宋华阳更是何人?

围观之人一见车马纷纷,喊杀之声大起,顿时便失了那看热闹的心情,担心万一误伤了自己可怎么办,于是便纷纷的四散退开。

孙筑在里面正自心急,急忙的命人衔尾咬住了,又派人去南镇抚司调兵,毕竟现在他身边的这些只是他的亲兵,人数有限,这才会无法控制住大局面,竟然让米阳一发力给抢了人之后还跑了。

刚刚吩咐完,看自己的手下人已经纷纷追了上去,这时孙筑便听见了外面的叫声,当下他一愣,急忙往这边看过来,人群逐渐散开,人影斑驳里,依稀看见那可不是陈羽陈大人嘛!当下他慌忙排开众人走了过来,到了陈羽面前一躬身,唱了一个肥喏道:“见过大人!门下无能,竟一时无法护住夫人,现如今夫人已被那都扬侯掳走,门下的人马正衔尾急追,请大人给门下一点儿时间,门下一定……”

陈羽看见这局面,便顿时把事情经过猜出个差不多,当下正想开口打断孙筑的话,命他赶紧去追,哪怕追到都扬侯府里,也要把人救出来。正在这时,只听见一个人喊道:“羽爷,羽爷,是我啊,我是小过。”

陈羽闻言看过去,见是小过,他身上已经是多处血迹了,便顿时命道:“来呀,把他带过来!”

小过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到地上,哭道:“小过无能,没能护住两位小姐,小过无能,对不起羽爷您的托付啊!”

陈羽皱了皱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好好的待在拢翠观里,怎么会被那米阳掳了去的?”

当下小过哭着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今日里府上二少奶奶来做法事,小的在外面伺候着,当时您不是也在嘛,可是您离开了不一会儿,小的便看见两位小姐被人给轰出了拢翠观,小的心里好奇,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便跟着她们到了后门,然后准备带着她们到您府上去投靠。谁知道还没走出后门那条小巷子呢,就碰到了歹人……”

章一〇六悍然攻打侯爵府

过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大致的说了一遍,又把刚才宋华和那米阳的反应也说了一遍,陈羽听得面色越来越沉,心道米阳啊米阳,我陈羽必不与你干休!

其实陈羽心里猜度的是,莫名其妙的,宋家姐妹怎么会被逐出观来了?而这件事米阳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又为什么会赶那么巧,宋家姐妹刚被赶出观来,他们便正好派人来堵着巷子抢人来了。

以此陈羽心里断定,这一定是早有预谋的,米阳不定是在哪里见了或是听说了拢翠观里有宋华阳宋玉阳这么一对可人的姐妹,便设计好了买通关系将她们抢了去。只是,这米阳的胆子倒是不小,明知是自己的女人还要抢,这是很正常的,因为自己同他两个人分明便是情场上的死敌,但是要知道,那宋家姐妹可是拢翠观里度了身的,算是有牒谱的女冠,他竟然也敢这么公然的就抢了去,就不怕陈登发怒吗?

还是说,他米阳,以及他的姐姐米贵妃,还有米贵妃的一党,与陈登同为内阁首辅的何进远,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无视陈登的地步?这有点儿不太可能吧?

当下陈羽也顾不得仔细的去想这些事儿了,他只知道,自己视为禁脔的两个女人被人抢走了,而且是被自己的死对头抢走了,这岂有个不去抢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刚才有那么多人围观,大家都知道被抢走地那是自己的小妾,也就是说,他米阳已经公然的抢了自己的小妾,这口气要是不争回来,他陈羽以后还怎么挺直了腰杆儿做人?

当下陈羽听小过大概说完了这件事,便对孙筑说道:“米阳小儿欺人太甚!孙兄,烦劳你马上调一拨人马来。今天无论如何,便是攻打他侯爵府,也非得把宋家小姐救出来不可!”

孙筑想说什么,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门下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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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阳的一队人马急惶惶的往都扬侯府赶,后面有二三十名羽林卫的官兵衔尾急追。这顿时在他们经过的大街上形成了一道独特地景观,很多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儿的人纷纷地向身边人打听着,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版本都被大家丰富起来了。

有的说是小侯爷米阳已经失势了,这些羽林卫的官爷们正是要抓拿他的,听了这些传言地,有那高兴的,有那怀疑的,也有那正想去攀附的人听着,自然是唉声叹气,但是旋即却又觉得自己幸好没有早去。否则岂不倒了霉?当然还有很多的说法,比如说就有些是接近事实的。说是都扬侯在街上看见一个漂亮女子,便顿时喜欢上了。这便要买了人家带回家去享用,谁成想这个女子也被羽林卫千户陈羽陈大人看上了,于是双方再一次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这一次双方可称是势均力敌,陈羽占了上风,但是小侯爷却把人抢到了手,因此这才有如今的追索场面。

总之呢,长安城里那么多或富贵或不富贵的闲人。整日里都是闲着没事儿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八卦事儿。遇到这等有头有脸地人物争风吃醋的小道消息,他们便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地狼突然看见一只小羊羔一样,于是口口相传之间,各种各样的说法便很快就会满天飞了。虽然随着事情地逐渐明朗,大家最终都会大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大家还都不明白的这会子功夫,谁能阻止人家倒腾点儿八卦来娱人娱己呢!

这大概也就是后世史学家们所津津乐道的盛世气象吧,什么时候开始有大量的人把心思放到这上头了,那就证明了这个社会已经富足了,也就是盛世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但凡一个社会开始以讨论和传说这种事儿为乐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社会的大危机即将到来的时候呢?

米阳带着自己的人马飞快地掠过长安城地几条大街,回到了自己的都扬侯府。回到家里之后,他首先下令关门,说是除非圣旨到了,否则一概不许开门,谁敢无力,格杀勿论!

然后他重奖了刚才随行地几十个下人,尤其是那黑大个儿叫做焦大的,正是他刚才冒险去把宋华阳抢了过来,并且一路飞奔着把宋华阳抗在肩上抗回了都扬侯府。米阳对他大加赞赏,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赏给他。

那焦大抗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大活人跑了那么远的路,回到了家里居然连口粗气儿都不喘,不认识他的人都不由得啧啧称奇。米阳心里也高兴不已,心想自己得了一员虎将啊。

只是那焦大闻听米阳赏了他三千两银子,脸上却并不显得高兴,这要是换成别人,还不早高兴不迭地谢恩了,因此米阳好奇地看了看他,正要开口问一句呢,却听那铁塔一般的壮汉焦大开口说道:“回禀侯爷,小的谢侯爷的赏钱,但是小的有了月例钱就足够吃饭了,小的又不喝酒,不吃肉,因此这银子,小的不用,小的只求侯爷一件事,万望侯爷开恩成全小的。”

米阳虽然没有什么大才具,内心里却一直是以英明自诩的,当下他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大高个儿,认为他就是自己的大将,自然是要做出一副明主的样子来,于是他现在虽然很心急地想去看看那两个小娘子到底如何了,却也还是微笑着做出一副有德者的模样说道:“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罢,只要是本侯爷能做到的,定然答应你就是!”

那焦大本是个混汉子,打小便是天赋异禀,到十七岁上便已是九尺有余的身高,一顿饭便要吃寻常成年男子三天的饭量,更加之他力大无穷,但凡打斗,寻常七八条壮汉也斗不过他,更加之他面貌丑陋,便是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不过他为人很好,很是单纯善良,除非是触了他的禁忌惹怒他,否则他便像一个老实的小孩儿一般。

他姓焦,父母死得早,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留下,因此邻里的皆称之为焦大,这便是他的名字了。如今焦大已经二十有一,三个月前才进了都扬侯府听差,其实主要原因是他饭量太大,即便是他力气大,干活儿快,却

那个店愿意要他,因此便有人撺掇着让他到都扬侯府不管是干什么,至少混个肚儿饱再说。

当下焦大瓮声瓮气地说道:“小的只求侯爷能把刚才小的抗的那个女人赏给小的,小的那么大了还没有娶上个婆娘呢,今天见了那小姐,小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长得真好看!侯爷,求你把她赏给小的吧,小的以后办事儿一定给您卖命!”

焦大才说了一句,米阳的有德者形象就扮不下去了,顿时那脸儿都绿了,谁成想这么个家伙居然会这么异想天开,竟然要跟自己抢女人?他刚才强自压下去的对陈羽的怒火,此时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心道就这么一个下人也敢公然开口跟本侯爷抢女人?!

众人听这傻大个儿说出这番话来,一个个吃惊不已,那嘴张开都忘了合上了,心说这个傻大个儿,侯爷费那么大劲儿,甚至跟羽林卫对着干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嘛,就凭你,你也敢开口要她?

米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上抽搐出一副笑容来,对着焦大说道:“很好,你胆子很大!是不是你觉得,连你都有资格跟本侯爷抢女人了?嗯?”

但是很快,还不等焦大有所反应,米阳脸上便顿时化作了雷霆之色,只听他大声骂道:“我呸!你也配!你他妈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开口要女人!老子连羽林卫都敢对着干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因为你刚才把她抢过来了,她就是你地了?他妈的,来人,给我绑起来,打!”

焦大闻言脸上一阵子的惶恐,他是个老实人,肚子里藏不住话儿。他确实是喜欢宋华阳,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要不然,他才不会冒着被砍伤的危险去救她呢。银子,他从来都不知道银子可以干什么用,他现在能吃饱能穿暖。这就足够了,要银子有什么用,还是像人家说的那样,讨个婆娘来暖被窝才是正经。

正因为喜欢宋华阳,他刚才才心里一动,也没想什么就趁着米阳说要赏他的功夫说了出来,谁成想换来了一场暴打。

看着黑灿灿的大高个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吊在院子里被三四个人甩开鞭子狂打,不几鞭子下去,那血肉地便翻开了。顿时院子里的血腥气更加的浓了。

米阳恨恨地夺过鞭子来上去狠狠地抽了几鞭子,那焦大只皱着眉头也不喊疼也不求饶。就连刚才绑他的时候,他也是既不求饶也不挣扎。此时米阳心里虽是有气。但是毕竟他心里有更大的事儿,一是担心那孙筑去通知了陈羽之后,不知道会拿自己怎么办,二是想着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当下他打了几下之后便把鞭子扔给身边一人,喝命道:“继续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说完了,米阳往后院儿里走去。到了关着宋家姐妹的地方。下人们关上门退出去了,米阳看见两个国色天香地小娘子鬓发散乱。花颜大惊地看着自己,顿时笑了起来,心道陈羽啊陈羽,今儿轮到侯爷我给你戴一顶绿帽子了。

被关在这件屋子里的宋氏姐妹浑身发抖地相互抱在一起,姐姐宋华阳不断地安慰着妹妹宋玉阳,“陈大人很快就会来救咱们的,这会子他一定知道咱们的事儿了,别担心,别担心……”

但是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等到米阳进来,姐妹俩打了个哆嗦,互相之间搂抱的更紧了,她们脸色发白地看着米阳一步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狰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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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阳刚走,被吊着毒打的焦大便有些担心地向自己昔日的同伴,现在正在打自己的人问道:“侯爷干什么去了?”

有人嘿嘿地笑着说道:“傻大个儿,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呀?放着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要,非得要跟侯爷抢女人,呵呵,现在么,侯爷当然是去后面找那两个美貌地小娘子去了!哦,我忘了,其中有一个你一见就喜欢上了,还想要讨了去做婆娘的,是不是?啊?哈哈哈……!”

焦大心里担心地就是这样,他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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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过被陈羽安排人带回家去疗伤了,而他自己则和孙筑带着人很快赶到了都扬侯府门口,过了没多大会儿,孙筑派人去叫的南镇抚司官兵也都陆续赶到了,足有三个百户所,三百多人。

这三百多人很快就把整个都扬侯府围了起来,更是派了有人不停地在门前叫骂,但是门外头骂,门里面有人跟这边对着骂,却就是没人来开门理会。

陈羽在门口焦急地打着转悠,他当然知道在没有朝廷旨意地情况下率兵攻打侯爵府那可是一桩大罪,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心里焦躁不安,他甚至在想,会不会那米阳的魔爪子已经伸向宋家姐妹了。

过了一会儿,陈羽正来回走动,那身子却突然一顿,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听见都扬侯府里有一声大喊,好像是“不许动那个女人!”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当即命令道:“来呀,给我抬桩木来,撞门!今儿本官要攻打一回侯爵府!”

章一〇七焦大发疯救美人

的膝盖刚才在街上已经被擦伤了,但是此刻她却根本痛,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恐惧控制了自己,她紧紧地搂着瑟缩成一团的妹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狞笑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小侯爷米阳。

天知道她心里爱不爱陈羽,很多时候她想,自己姐妹这辈子唯一的使命就是为父亲报仇,为了这个,便是牺牲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为此,她甘愿拿出姐妹俩的身子和陈羽做交换,只希望他能帮自己报仇。

因为在宋华阳见过的人里面,毫无疑问陈羽是地位最高的一个,当初据说拢翠观的那一边住了一位贵不可言的人物,但是那种人是她们姐妹想靠近都靠近不了的。

而且,即便是单纯从小女儿家的心思出发,陈羽年少英俊,博学多才,为人又极是风流倜傥,又知道疼惜女孩子,也堪称是女儿家托付终身难得的好对象。

因为这些原因,才刚刚十六岁却已经屡遭打击的宋华阳心里已经埋下了陈羽浅浅的影子,但是这影子却极为淡薄,因为,这个影子在很多时候代表的并不是陈羽这个人,而是陈羽手中的权力和势力。

不过,在今天,在现在,这个影子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宋华阳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深刻的想起陈羽这个人,而不是他手中的权力。权力,确实有很大的作用,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再顾忌为父报仇这件事,她心里更渴望的,是能有一个英雄从天而降,英俊潇洒,倜傥不凡,他突然出现,挡在了这个狞笑着的人面前,然后三两下就把他打翻在地,再然后,他转过身来冲自己笑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当然这只是宋华阳再面临绝境的时候不由自主生出的幻想,她心里那个一身白衣冲她微笑着的陈羽,现在正在府门外不顾孙筑的劝阻指挥着手下官兵撞门呢,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宋华阳听不见一声声巨大的撞门声,她能听到的,是米阳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她们姐妹俩说的话,“你们不是陈羽的女人吗?呵呵,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本侯爷我的女人了,哈哈哈!来来来,小乖乖,看你这相貌身段儿,真真的是可人疼啊,过来让爷疼你!”

姐妹俩以手支地,不约而同地慢慢往后缩,米阳见状心里的征服欲望又强烈了几分。给陈羽戴一顶绿帽子已经让他非常兴奋了,又何况他面前的是这么一对千娇百媚的姐妹花儿呢。

米阳觉得自己等不及了,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只是,当他刚刚解开了汗巾子的时候,却听见外面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喊声,还没等他仔细的听清楚外面人喊得是什么,门已经“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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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竟然真的敢攻打侯爵府,在墙头上看见外面满是甲冑齐整的羽林卫官兵,侯爵府的下人们不由得害怕了起来,那一声声巨大的撞门声听起来便好象是能把人的心震碎了似的。但是有人提议去禀报侯爷一声的时候,却被管家给拦住了,现在去找侯爷?你也不挑个时候,现在侯爷正爽着呢,谁去谁倒霉。

但是小侯爷不在这里,大家便混没个主心骨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管家拿出了注意,他下令命众人各自拿好武器,万一门被撞开了,就跟他们对着干,一切都有小侯爷担着呢,不要怕,他就不怕那些羽林卫真的敢动手杀侯爵府的人。要是那样的话,娘娘在宫里岂会饶了他们。

众人一想也对,尽管打他们就是,反正有贵妃娘娘和小侯爷撑着呢,量他们也不敢真的拿府里人怎么样。更有那刚才在街上和羽林卫打斗过的人说,羽林卫里尽是些草包,不必怕的,于是大家便鼓起了士气,人人都拿着兵刃站成了方队,随时准备迎头痛击胆敢闯入府来的羽林卫。

陈羽真是已经铁下了心要狠狠的跟米阳斗一场了,何况他现在借口充足,米阳抢了他的女人,主动惹的他,而且实力明显高过米阳,他手里握着有羽林卫的三百多官兵,那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教训米阳一下呢。反正出了事儿之后,自己并不理亏,即便是皇上生了气,要用私自攻打侯爵府的罪名处治自己,也肯定不会太过,因为米阳犯错在先。再说了,米阳指挥家里的下人在大街上和羽林卫对打又

很轻的罪过吗?

陈羽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的人,却也从来都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这话听起来似乎是矛盾的,其实却一点儿都不矛盾,因此他即便是在最冲动的情况下内心也会非常冷静,只是形式逼迫得他不得不冲动而已。

侯爵府的大门确实结实,但是也禁不住巨大的木桩一次次凶猛的撞击,很快,大门便裂开了缝,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陈羽不由得大喝一声,“撞开它,每人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可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官兵的饷银一个月那才多少钱。当下那十几个负责撞门的人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又充满的气力,这一次他们多退了两步才大喊着冲了过去,都扬侯府的大门轰地一下子被撞开了,门栓被撞断,门后用来顶门的东西也都被撞飞出去,砸到里面蓄势待发的侯爵府下人,顿时哀嚎之声大起。

然后陈羽一声令下,一位羽林卫百户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官兵们大喝着冲了进去。

试想,那些街头流氓聚拢起来的队伍,怎么能跟真正的官兵精英羽林卫斗呢?刚才在街上是因为孙筑下了命令不许伤人,因此他们才得以全身而退。现在陈羽下了命令,只要不死不残,那就没问题,尽管放心打便是。这些羽林卫的官兵向来便是谁都不怕的主儿,更有不少人早就对在长安城里嚣张跋扈的米阳心有不屑,现在又岂会对这么几个下人客气。

顿时院子里就成了都扬侯府那些下人的地狱一般,一个个惨嚎着四散奔逃,那管家一看情形不对,便顿时聚拢了人往后院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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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儿焦大是被吊起来打的,本来他也是准备好了要挨着的,毕竟这么一个能吃饱饭的活儿不容易得。但是当他听说小侯爷去了后面竟是要动那个美得天仙一般的女子去了,他心里顿时无比的焦急。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女的该是属于他的,而是他觉得,那个女孩子那么漂亮,小侯爷是不该动她的。动她,便不是好人。

焦大憨厚倒是极憨厚,但是性子耿直却也真是耿直。如果没有人惹他,那么他会乖的像一个听话的小女孩,如果有人犯了他心里的忌讳,那么他会成为一头吃人的猛兽。现在,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头狂怒的猛兽。

他听着那人嘲笑的话,顿时两手使尽,想要生生的把捆着自己双手的绳子挣断,但是这样两手并在一起捆着,同时又承载了全身的体重,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他使了两下劲儿,发现弄不开,顿时一急便猛地一较劲儿,身子陡然窜起了半尺,然后,他一张嘴咬住了那吊着他的绳索,然后,就靠两排牙齿支撑住整个身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他两手一较劲儿,那捆得死死的粗绳子被他双手一下子挣开了。

绳索爆裂的声音传出,众人却居然没有任何反应,那拿着鞭子的几个人也已经完全吓傻了,他们只知道焦大这个傻大个儿力气大,但是谁知道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这样也能挣断绳索。

随后,焦大落到了地上,众人刚想反应过来,他已经粗暴地弄断了身上所有捆着他的绳子,就这么轻松地把那些满把都握不住的粗绳子给甩到了一边,然后狠狠地瞪了旁边刚才说话的人一眼,说道:“你带我去!”

那人吃惊地看着焦大,嘴中喃喃自语道:“反了,反了,都反了。”

焦大不理他,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就像是提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然后也不理其他人,就这么走了出去。众人竟然也都傻傻的,没有一个人出手拦他。

随着焦大的横冲直撞,后院里也乱了起来,等到焦大按照手中那人的指引找到了那个小院落的时候,他一把把那人甩了出去,然后走到房门前一脚便将两扇门踹飞了。

章一〇八奉旨出家

脚把门踹飞了,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不知怎么他就松然后还冲那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宋华阳笑了笑,缓步走了过去。

米阳先是被两扇突然飞进屋里来的门给吓坏了,然后就看到焦大走了进来,竟然好像是没看见自己这个主子似的,直挺挺地看着地上坐着的两个美人儿。当下米阳气得不行,也没心思去想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了,便指着他喝道:“好大胆的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此时的焦大眼里只有宋华阳了,哪里会注意到米阳干嘛,当下他根本不理米阳,直奔着宋华阳走过去,米阳气急了伸手去推他,却被伸手一拦,一下子给甩到了一边,这时后面的人也都追了进来,有人气喘吁吁的刚想说门已经被撞开了,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就在此时,小侯爷米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从那人手里夺过刀来,刷地一下抽了出来,啊啊叫着冲了过去。焦大走到宋华阳面前,看着她说道:“你长得真好看,你,你给我做婆娘吧。”

他的话刚说完,米阳已经从后背一刀刺中了他的心脏,焦大眼睛猛地一瞪,随后米阳一下子把刀又抽了出去,他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吓得宋华阳姐妹闭上眼睛大叫起来。

这时焦大也并不转身去抓退后了几步的米阳,而是继续看着宋华阳。喷着血沫子问道:“行吗?……”

话刚问完,他庞大地身子已经向一边轰然倒下。就连死,他都害怕砸到宋华阳身上,所以侧着身子躺到了地上。

这一幕彻底把所有人都惊醒了。宋家姐妹,米阳,都扬侯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突然的静了下来,那累得直喘粗气的人也突然放缓了呼吸。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焦大。

大家虽然口头上整天说不怕死,可是当死亡就摆在面前时,没有人会真的不害怕。盛世天下,即便有凶杀案,他们也见不到,今天。却都亲眼目睹了一个强大到让人哭爹喊娘的人的死去。

此时米阳脸上地一团戾气也都消散了,只剩下一点茫然,他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亲手杀了人之后会不害怕。

这时,有人走到他身后小声地说道:“侯爷,那陈羽命人用大木桩子撞门,现下已经杀进府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米阳闻言突然回头,倒把那人又吓了一跳,这时。喊杀声已经到了院子外。米阳一时懵了,没想到陈羽竟然真的敢派人攻打侯爵府。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焦大的尸体。然后猛地向外走去,同时说道:“都跟本侯爷来!”

很快的。一间没有了门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对姐妹楼抱在一起,面前是一具瞪大了眼睛的尸体,鲜血正从他身子里往外汨汨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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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混账东西!”

今儿街上这场架打的太大,再加上后来陈羽率兵攻打侯爵府,闹出了太大的动静,简直是惊动了整个长安城,批完了奏折。正在春华宫内同柳隐闲话的当今皇上很快也接到了禀报,当即气得他一把摔碎了茶壶。

一群的太监宫女纷纷屏气敛声。一动都不敢动,生恐盛怒之下的皇上爷拿自己出气,柳隐闻言也是气得不行,心道这个人哪,怎么全是做这些愣头青的事儿,便跟个十三四岁小孩子似的,做事儿混没一点儿考虑。

当下那来禀报的人也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还是柳隐看皇上一个人坐在那儿气得不行,这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把前因后果说一说。”

那人情知眼前这人乃是陈羽的姐姐,自然不敢说陈羽地坏话,再加上事情本来就是陈羽占着理儿,他只须照直了说也不会理亏,当下便把他知道的,今天发生地这些事儿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柳隐一听又是因为女人,便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小冤家,有朝一日非得死在女人身上不可。

皇上在那里听了事情经过,怒气犹自未消,便询问现在情况如何了,当下那人又说陈羽现在已经撞开了都扬侯府的府门,率人杀了进去,两厢正在都扬侯家里对峙着呢,谁也不让谁,却谁都不敢动手真打。

皇上一听这才心里安定了点儿,只要不真打,不死人,那还有地收拾。只是他脸上的怒气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褪,他心道,有必要做个脸子给芜儿看,让她多敲打他那弟弟一番了。

当下芜君柳隐,也就是如今的昭仪陈念雨,想了想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皇上背后,一边伸手帮他捶着肩膀一边小声说道:“不管是我那傻弟弟还是那都扬侯,好歹都是一家的亲人,这件事一闹出来,惩罚一下子,让他们也都收敛些,是免不了了的,不过,依臣妾看,还是要先把眼前这件事给拦下来才是正经,孩子们为了抢个稀罕的玩物儿在一块儿打架,做上人的总要先把他们劝开了,等他们知道错了,那时再罚他们才是。”

柳隐这番话说完,皇上长出了一口气,心道也是,那气儿顿时就和缓了下来。要说柳隐这话说的高明,不知不觉间就把私自调兵与攻打侯爵富等几桩大罪给扯成了小孩子打架了,而且这孩子还是本家地亲戚,那将来处罚起来,自然也会轻了许多。

不知是当今皇上老了,精力不及年轻时那会儿,还是他心里过分信赖自己的这位爱妃,对她地话并不多想,总之是很轻易的,就被柳隐的话引了过去。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皇上觉得还是这样处治比较好,毕竟一边一个姐姐都是自己的亲人,而按照下面禀报的,这两个人的罪过儿至少都够罢官削爵贬为贱民的了,可是要真较真儿的那么办了,这两个人还不得哭着闹着整天缠自己嘛,因此,他便在柳隐面前装了一回糊涂,甘心受了她的引导。

当下皇上想了想,然后下令道:“传旨,命七王爷到都扬侯府给他们劝架去!”

要说皇上嘴里这位七王爷,乃是他的同母弟弟,一直以来备受宠爱,只是前些日子他刚好吃陈羽摆了一道,那縻实行便恰好是他的生意。不过七王爷素来大度,这件事也只是自己心里气了一回,并不表现在脸上。

这七王爷有个好处,他从来不关心政治,或者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关心政治,反正上面有个

着,他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喜欢的,是笔墨文章一I那柳如眉便是他一手捧起来的,却又对她丝毫无犯,因此被推举为当朝第一雅人。因此到了这时候皇上才想起来让他去劝架。

一来七王爷地位够高,两人见了谁都不敢放肆,二来七王爷乃是他的亲弟弟,他知道这个七弟办事素来是有水平,这件事定能办的下来。

不过,柳隐听了之后却是有点儿不放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陈羽曾经因为粮食的事儿得罪过他,当下皇上下旨之后,她却并不放心,还是缠着皇上要了一道旨意才罢。

如今且说这位七王爷在府里奉了旨意,当下不敢怠慢,便做了轿子往都扬侯府这边来。来到侯府,因为大门已经废了,他便带了圣旨直接到了后院儿。

后院儿里两边正对峙着呢。陈羽在院门口看见米阳出来了,没有米阳在,自然宋家姐妹暂时没有失身的危险,于是便顿时没那么急了,顿时便收起了要趁机打击米阳一番的心思,只是要米阳把人交出来。

米阳这边自然不肯交人,但是他们吃了亏,知道了羽林卫官兵的厉害,却又不敢真的上去打,便是打,他们几百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了,也没个打处。于是双方便这么对峙着,两边不时的有人出来叫骂一阵罢了。

外面七王爷地人马开了过来。羽林卫外围看见,自然闪开不敢挡驾,陈羽这边便得知是七王爷到了,便心知是宫里得了信儿了,这定是来为两人解开这个扣儿的,只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想,怎么偏偏派了这个七王爷来呢。

当下陈羽便命人闪开道路,七王爷来到院子前面。陈羽和米阳两边人马都忙不迭地参拜如仪。七王爷一看对峙的双方,却不由得笑了,只听他说道:“你看你们这胡闹的,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不就是两个女子嘛,我来出个主意与你们开解,你们且都把人马退了!”

要说这位七王爷。面如冠玉,鬓发如墨,更兼一把长髯,使他看上去甚是祥和,便有若那得到的仙长一般,他这番话说出来,自是中正平和,陈羽与米阳都不由得回身看了看,这时米阳说道:“回禀七王爷,是那陈羽带着官兵围着我。该让他退才是,小侯我便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陈羽闻言也不作声,只好命人各自退出去。谅有七王爷在此,也没人敢造次。

当下七王爷一看两边的人大抵都退开了,便冲两人招招手,说道:“你们都过来听我说,”等两个人互相瞪着眼走近了,七王爷笑眯眯地说道:“本王奉旨劝架,呵呵,本王知道。你们相斗是一位两个女子。因此便有了办法了,你们看。这两个女子,你们一人一个,就不要再打了,如何?”

“那怎么行!”陈羽和米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地说道。

七王爷闻言顿时一收笑容,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既然不行,那么本王这就把人带走,交给皇上去处治。你们也不要打了,去皇上面前分辩吧!来呀,把那两个女子带走,随本王回去复命!”

说完了他竟是转身就走了,倒弄得陈羽和米阳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七王爷心里却在暗暗地骂米阳笨蛋,他知道那两个人女人本来就是陈羽的,自己刚才说给他米阳一个,他竟然还说不行,这让自己想好了的很多话都没法儿说了,便只好脸一黑,把人带回去交给皇上,让皇上自己去管这家务事儿吧。

七王爷地护卫军士把宋华阳姐妹押走了,陈羽和米阳都只能看着干瞪眼,没人敢上去拦住,毕竟那可是七王爷,没人敢乱来的,更何况,他是奉圣旨来的。

当下陈羽顿时一挥手命撤兵,然后自己带了几个随从便直奔皇宫,眼前这两个女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打斗能得到的了,竟是把战场已经转移到了皇宫里。

却说就在圣旨下去没有多大会儿,柳隐已经又求下了一道旨意来。这旨意却是说,不管这两个女子是属于谁的,都送到柳隐这边来做个宫女便是。自今日起,这两个女子便属于皇家了,两边儿都不要想着了。

皇上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你们互不相让,那么干脆你们谁都别想要,直接要进宫来服侍便是。因此,当下皇上便开口答应了。

只是柳隐知道陈羽并不是那等鲁莽地人,之所以会跟米阳这番大战,必是因为这两个女子是他极为关切的人,所以,这才想了如此这般一个折衷的法儿。

宋家姐妹刚送到宫里,柳隐正感慨这姐妹俩真个好相貌呢,陈羽已经托人递进了话来,希望柳隐尽力把这姐妹俩还给他。

柳隐也正想着不能让这国色天香似的姐妹俩在宫里久待,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看上她们呢,但是她也不能直接的就把人还回去,否则圣旨岂不成了儿戏。

当下她便顿时生出一个主意来,也不让她们见到皇上,便决意收下她们两人做弟子,命她们到拢翠观出家为女冠,去为大周以及当今皇上祈福。

宋家姐妹刚刚便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亲眼见到了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迷迷糊糊睡醒了一觉还觉得身子忍不住发抖,第二日得了柳隐的旨意,自然是只能去拢翠观为出家,为皇室祈福了。想一想,一天整的时间里,她们从拢翠观出来,现在却又回到了拢翠观去,真可谓是造化弄人了。

当晚,消息从小太监嘴里传到陈羽这里知道,陈羽虽颇有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觉得今天为了她们闹那么大发,结果最后自己却是白费力气,想来真真是可笑。

米阳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虽然自己没有达到目标给羞辱陈羽,但是这两人到底还是没有到了陈羽手里,自己总归还算是没吃亏,不过,这家门被毁之事,他却是告起了泼天大的状来。

章一〇九收拾宅院引发的往事(上)

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第二天早朝后皇上把两个去,也不分谁对谁错了,通通臭骂一顿,然后责令陈羽赔钱出来,由工部负责去帮都扬侯府修缮毁坏的府第。而且说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行纠缠,以后再敢发生这等事,一定重责不殆。

两个人都罚俸半年,因为米阳无职可撤,所以陈羽倒也保住了自己的官位,事后柳隐也命一个小太监到陈羽府上很是斥责了一番,陈羽也只好低头听着。其实他自己回头想,也觉得这件事闹得好生无趣,只不过自己闲下来时摇头叹息罢了。

不过,这样一闹,好歹姐妹两个没入了米阳的手,自己的脸面总算是保住了。虽然这姐妹俩现在已经成了柳隐的弟子,自己说起来竟是她们叔叔一辈的人了,见了面陈羽这里便不免尴尬,可是毕竟两个人是去了拢翠观奉旨出家,找时间还能见得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下来,渐渐的便连余波都已经消失了,市井之中也不再有人谈论此事,不过,这件事留下的影响就是,长安城的市民都知道了,米阳和陈羽这两个人,其实背后的实力差不多,因此谁也不怕谁,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为了女人什么都敢做的主儿。

事情都过去好久了,陈羽才往拢翠观去探望了一下宋家姐妹。也就是现在地华阳君和玉阳君。不过,听两女一口一个师叔叫着,陈羽只觉得心里别扭,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蜇蜇燎燎的暧昧在自己心里头转悠,因此也只是听他们说了当时一个黑大个子被米阳杀死了时留意了一下,便告辞出来了。

这些日子刁子寒手里的活儿可没停下,不断的在各处安插人手监听长安城各处的动向,当日发生的事儿自然也探听个差不多。再结合宋家姐妹和小过的描述,陈羽心里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当刁子寒提出要办了胡大海的时候,陈羽却微微一笑,说现在时候还不到。胡大海还是有些功用地,且过一段时间再说,刁子寒也便只有罢了,只是却多派了几个人去随时掌握胡大海的一些行踪。

要说这件事收益最大的,当数小过了,他从一个极低贱的杂役小厮,一下子成了陈羽的贴身跟班儿,做起来倒也似模似样。另外宋家姐妹俩现在也是“皇家弟子”,身份非同一般女冠,那是替皇帝祈福的。便连拢翠观主玉央大士见了她们也只能低眉敛首地陪着笑,幸好宋华阳是那有心计地。当时也不与她计较,只过了些日子才到底弄了个办法。远远地把她赶了出去了事,自此宋华阳倒是成了拢翠观的观主,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统领起几百人的道观来,做的也是有板有眼,可见是自小便是那能拿主意的人。

此时陈登倒也识趣,竟把个拢翠观整个的献给了皇帝,说是娘娘曾驻跸此地,现在又有皇帝弟子在此仙修。让臣下实在惶恐,故求将拢翠观及一并女冠一同献于皇家。共同为大周祈福,他只求能让陈家沾些福泽,间或去做一两场法事便是了。皇上见了奏折,当下便允了,然后御封华阳君为天正华阳真人。这宋华阳的身份自此倒是不一般了起来。

且说算算这时令已经到了十二月,再有个二十几天便要过年了,因此长安城里虽是寒冬,却丝毫不见萧条气氛,倒是越发的热闹了起来,渐渐的开始有不少人家已经着手准备新年地事宜了,毕竟家大业大的人家年也大,又要祭祀又要走亲访友,又要一家同乐,可不得一个月地时间来准备嘛。

陈羽倒是没有那么些事儿,他虽知道自己的父母在那里,但是一来自己与他们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二来毕竟当时是他们把自己给卖了出来,因此便也不想着回去认回那家里人了,故而他家里倒是没有族谱地,陈羽便是这一家子的祖宗。陈羽的朋友也有限,只需要捡那重要的几家拜望一下便是了,故此,他们家本来是不需要那么早就开始准备的,但是却又一点儿,陈羽觉得这家里不免显得格局小了些,便想把刚买下的几家相邻的宅子一同整修一下,变成一处宅院,要整修,当然要赶在年前完工最好,毕竟新年就有新气象了嘛,这整修也就全做是过年前必须的修缮了,因此这家里倒也现在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一日陈羽正在书房里听了刁子寒地禀报,说是查出了那老马车行的后台东家是谁,陈羽听了他地禀报很是吃惊,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她,心想这可是个难办的事儿了,她可是不好得罪的,于是便决定要主动逼迫她自己出来,到时才好计议,当下他只命刁子寒照旧做他的,这件事自有自己理会。

刁子寒应诺一声退出去了,那老管家宋维长却进了书房,这些日子为了给家里整修找一个好匠师,宋维长几乎跑断了腿。但是没办法,一般的人陈羽看不上眼,那工部手下倒是有大批的朝廷养着的大工匠,但是陈羽可不敢擅用,即便是找人托关系请人家来帮忙了,到时候传扬出去,又是一桩大罪,他现在可是不想惹什么头疼的事儿了。

当今天下,好的泥瓦匠都被工部给征走了,下面便是也有好的泥瓦匠,可是那创意巧思设计上,便不免很难让陈羽满意。这泥瓦匠最难的是两点,一是要知道怎么把活儿做出了漂亮,二是能把心里想的活儿做漂亮。

外面这些泥瓦匠,多花点儿钱找好的,第二种倒是能做到,但是让他们帮着设计院子,弄得精巧一些,却只有去找工部的那些个大匠师,陈羽这便无奈。

当下他看见宋维长进来,而且是一脸喜意,便不免问道:“老宋,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那匠师,你找到好的了?”

宋维长请了安之后回道:“那泥瓦匠咱们是提前十几天就订好了,断断是

能抢的,他们领班的说的是,再有个三两天,做完了个活儿马上就过来咱们府上。至于最发愁的那位大匠师,您说了不用他们班子上的几个,因此老奴四下里找,却一直没有合意的,今儿倒好,老奴还没出去呢,便有一位大匠师登门了!”

“哦?”陈羽闻言一笑,奇道:“大匠师主动登门?却是哪位呀?”

宋维长笑道:“爷您应该知道,太白楼乃是长安一景啊,当初主持建那栋楼的,乃是那太白楼掌柜的冯思道的一个小妾,这件事一时被传为美谈,事后更是不断的有人家倚势去强着请那冯思道的小妾去为他们设计主持建造房屋。现在咱们门外,太白楼这位冯思道掌柜的求见您,说是听说您正四处找大匠师,因此斗胆前来献技来了。”

陈羽听了只觉得心里稀奇,这太白楼的故事他当初倒是在孙筑升了官儿之后在太白楼请客时听人说过,可是当时好像是说人家不愿意接这些活儿,甚至为此苦恼不已嘛,怎么现在到主动出来揽活儿了?

当下陈羽命快将那冯思道请进来,不一会儿,宋维长前头引着,后面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的长相倒也富贵,而且相貌看上去极为平和,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却也不像是什么大智大勇之辈,不过,那平和中却也透出一丝精明。显见地,太白楼这么一座天下第一酒楼能由他来打理,每天处理那些无比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做商贾的,在这侯爷遍地走的长安城里谁都不敢得罪,但是他却能把一些都处理的那么好,可见这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那冯思道带着职业的笑容请了安,然后宋维长退了下去。陈羽让他坐,他却说什么都不肯,陈羽便也索性不客气了,便问道:“冯掌柜的事务繁忙,不知道今日到我这里来,却有什么事儿啊?”

那冯思道笑着回道:“回禀陈大人。小的听说您府上人到处找那好地匠师,说是要改造房子,小的当然知道,您是要避嫌,所以不愿意用那工部的大匠师们,但是要说这长安城里真正上手的好匠师,还真不多,呵呵,现下正赶上快过年了,各家各户都要修缮房屋。所以,这匠师的行当。竟是一时极为紧俏,所以。小的这便毛遂自荐,带了小地的一点儿孝心,诚请您老人家笑纳!”

看冯思道的长相,至少也是四十开外的人了,但是却称陈羽为老人家,陈羽虽来到这里几十年了,却还是对这个时候人的一些称呼觉得很是有趣。不过,对于一个有些地位的人来说。尊卑分明的时代总是好过大家平等的时代的,因此陈羽倒也坦然受之。

当下陈羽问道:“我倒是知道你家里有一房小妾。最是善于这一个行当,不过,我也听说你对于这等事极是反感的,每每对于那些人家仗势强请感到头疼不已,这便没有想到要找你家地帮忙,怎么,这传言倒是假的不成?”

那冯思道笑着说道:“爷真是听闻广博啊,这事儿倒是不假,您想啊,小地讨个小妾,那是自己受用的,却得整天价把她派出去给人家建房子,这换成是谁都不会乐意。呵呵,不过呢,也得看对方是谁。比如说,小地一听说你这里要用人,便赶忙的行动了起来,希望能有机会为您效劳,又哪里会有什么不乐意只说呢?”

陈羽弹了弹身上,笑着说道:“你倒是好一张漂亮的嘴口儿,既如此,爷可要先问问你,倒是有什么事儿要求我的?你先把事儿说明白了,能办得,爷一定不含糊,把事儿给你办了,就让你那小妾过来给我张罗着把房子弄一弄,若是不能办的,爷端茶送客,也不敢要你这份儿孝心。”

那冯思道闻言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果然人家说爷是个难得好说话的大官儿,别人家便是强着要小的家里人去给做事儿,小的这主动地上门要尽一尽孝心,您却还是推着不让,小的真是感佩不已。既如此,小地便有话直说了,不过大人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其实,您也知道,为商贾的,若是身后没有个支应架着,是断断走不动路的,因此小的便想从您这里得些福泽,也好让小的那太白楼能继续开下去,仅此而已。”

陈羽看着他那一脸的笑,却暗暗地寻思了起来,要说太白楼在长安城那么些年了,它能那么红火不可能没有后台,但是这冯思道说话却透露出投靠的意思呢,这代表什么呢?难道说跟他原来的后台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儿,要分道扬鏣了,所以才赶紧再找一个后台?如果是这样的,按照自己前一段时间的嚣张劲儿,倒是难怪他会瞄上自己。

也罢,陈羽心道反正按照柳隐的计划,自己将来是难免要独自撑起来一片天的,那么也别管这对头是谁,且试试手再说,只要有柳隐和陈登在,只要自己不谋反,那么自己就根本不可能倒下。

当下陈羽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你可以给我什么?”

那冯思道闻言当即凑上前来一步说道:“小的别的都不敢夸口,但是有一点想必您知道,太白楼乃是整个长安最好的酒楼,无数的大家权贵都要到小的那太白楼里去宴请好友,因此,小的那太白楼收入颇丰,每年拿出些孝敬来自然是不能少的。”

说完了,他察言观色看到陈羽脸上并没有什么动静,便又接着说道:“当然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若论长安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小的那太白楼若说第二,便没有哪一家买卖敢夸口第一的,您若能帮小的支撑住太白楼,那么从今天起,太白楼的所有消息便归您独享!”

章一〇九 收拾宅院引发的往事(下)

思道说出从今日起太白楼所有的消息归自己独享的话心里不由得一动,这个条件确实不错,那些孝敬虽说不少,但是还在其次,关键的就是这个情报中心的价值,让陈羽不得不怦然心动。

掌握情报的好处谁都知道,百官士林动态随时掌握,据此便可以分析出当今朝堂的走向,从而趋吉避凶,无往而不利。对于陈羽这个有志于在朝堂上施展一下拳脚的人来说,这当然是一份大礼,一份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的大礼。其实,自从陈羽转变了心态,决意要走政治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思考。

所谓车船店脚牙,陈羽属意于老马车行当然有赚钱的考虑,但是更多却是因为它能掌握很多的一手信息,这些信息落在普通人手里,几乎是没有什么价值,顶多出来传一传八卦逗个乐子罢了,但是一旦到了陈羽手里,它的价值将无法估量。而聪明到让人不得不喜爱的郁巧巧正是看出来陈羽的心思,这才提出要开一家半掩门,打的也是探听消息的主意。

太白楼作为天下第一名楼,每天接待的客人无数,而且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从那里的酒宴上无意间流露出的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极有价值的信息。而且,陈羽从他的话里也听出来了,显然在他找上自己以前,便已经开始了搜集情报的工作,只是陈羽还不知道,他以前是为谁服务。

但是,这样重的一份大礼,陈羽当然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拿到手里,自己也必须付出可以交换的东西。如果是按照他说的,他从那一边叛逃,自己需要护住他,那么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能够给对方施加压力,从而保住太白楼的正常地位。不过,在投靠自己之前,能让太白楼这样的消息灵通之地为他效劳的人物,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当下陈羽笑了笑,做出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说道:“有什么话就接着说吧,一口气说完,没得憋在肚子里憋出病来,爷听着就是。”

那冯思道时刻在关注着陈羽的每一点表情变化,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托付对了人,直到看到陈羽始终都是一脸轻松,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才出了口气,心道能把这种事儿不当事儿的人,才是值得自己投靠的,如果听见自己的话之后一脸欣喜或者说一脸不屑,那么自己便是找错了人了。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陈羽心里早已开始做收集消息这方面的准备,所以有了诸多打算之后,心里对这太白楼倒也并不是特别看重了。而且前些天郁巧巧甚至还打过他太白楼的主意,但是后来陈羽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考虑到即便是花了钱能拿到他手里的消息,却也难保真假,毕竟这个人不是自己人,是信不过的。而一个消息的错误,就有可能导致自己判断错误,从而引发全局的错误判断,最终铸成大错。所以,陈羽听到他竟然来投靠,开始心里是有一点儿暗喜的,不过后来想到这些,那心里自然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东西多着呢,这一点儿事实在是没必要形诸言表。

在下定决心来找陈羽之前,冯思道犹豫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立定了主意,见了陈羽却还是心存疑虑,心想这么年轻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呢?值不值得自己托付呢?现在他几乎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笑容也愈发谦恭,只听他说道:“大人明鉴,小的也不敢求别的,小的有个儿子,一贯的不争气,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女人倒是讨了一院子,其他的干什么都不成,而且您也知道,我们做商贾的,儿子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但是他又只会读书,让他帮着照看生意,他根本不行,小的这才求到了大人您的门下,只愿您能提携他一把,我冯家也好有个去路,有个盼头。”

陈羽听完他这话不由得问道:“你原来是在谁手下做事?他便不能为你儿子安排一个职位?或者是度一个身份?而且,这么些年过来,你早干嘛去了?长安城里那么多大官儿,只怕垂涎你那太白楼的不在少数,怎么,你倒不去投靠别人,偏生今儿来找我来了?”

陈羽这话却是有些疾言厉色了,其实他听冯思道的话,便知道所谓为儿子求个前程之说虽然也是他心里想要的,但是却绝对不是重点。一个人,首先得护住了自己的现在,然后才能想到未来的事儿。他现在如果公然投靠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对方的打击,他倒有心思帮着儿子谋个前程了。因此陈羽嫌他不老实,便着意的敲打几句。

谁知道这话冯思道听了非但不惊,反而暗露喜意,他当然猜出来陈羽是在敲打自己,但是既然投靠,自然是要投靠一个靠得住的人才是,陈羽越是聪明,他便当然会越高兴,不过,他觉得陈羽好像还是没有达到自己心目中的要求,自己的意思他好象还没有完全看透。

当下他一边赔着罪,一边谦卑地笑道:“大人误会了,以大人之智,当然明白小的意思了,小的确实是想着,

儿得大人提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出身,这也就证一家那是您的从属了,别人要想动小的,至少要先考虑考虑您这儿。这样一来,小的便安如泰山了,您说呢?”

陈羽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好你个滑头的冯思道,敢莫以为爷是三岁的小孩子呢?就这么好糊弄?或者说,你还是小孩子不成?哼,能让你太白楼甘心效力的,你原来那位东家只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吧?难道你会以为只凭挂上个我的名义就能安安稳稳的了?人家就会轻轻的放过你了不成?你所求的就是这个?你这话也只好拿去骗一骗别人罢了,倒拿来爷跟前卖弄!拿爷当傻子了不是?”

冯思道闻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本意不在此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要提醒对方呢,而这位陈大人却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下子变成了自己怀疑陈大人的智商了,这岂不是大不敬,难怪这位陈大人说话那么重呢。当下他噤若寒蝉地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怎敢小瞧爷呢,否则的话,小的怎么会会前来投靠您了呢。”

陈羽闻言冷哼一声,端起了茶杯浅浅地品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你既然是真心来投靠我,我自然会想尽办法护的你周全,不过,你若是这般遮三掩四的,那你还是请回吧!”

冯思道此时对陈羽再没有丝毫怀疑,顿时伏在地上说道:“大人见谅,小的其实另有所求,小的本来并不是想着来投靠大人的,而之所以来投靠大人,是因为以小的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见到当朝首辅陈大人,他自然也不会听小的的一番苦衷,因此,便来求大人收容,能为小的撑腰啊!”

陈羽手里把玩着茶盏并不说话,那冯思道那眼睛往上瞥的时候看到陈羽的样子,顿时又低下头接着说道:“而且在当今天下,除了您二位,小的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小的报仇撑腰,所以这才来此投靠。因为,小的原来的主子,乃是当朝的另一位首辅大人,何进远!”

陈羽闻言悚然动容,其实刚才他已经在猜测这冯思道原来到底是不是何进远的人,现在竟然被冯思道自己一言证实了。只听冯思道继续说道:“您知道小的有一房小妾,最是擅长房屋造化之类的事儿,因此便有不少人家强着请了去帮着他们改造房屋,设计园林。那何大人的第三个儿子,叫做何通的,乃是羽林卫副百户,他自己弄了一处外宅,是用来养女人的,便是命我家那小妾去给他主持重新改造一番。别人的活儿还都得去呢,何况是自己主子的,当时我便命她去了,但是谁知道,她当晚却没有回来,小的百般打探,却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三天后她才得回来,原来是,原来是已经被那何通给奸污了!而且那畜生还把她关在屋子里玩弄了三天三夜!”

说着说着,冯思道的声音哽咽起来,陈羽也不由得跟着心里悲愤,虽然强奸的事儿他也干过,二少奶奶现在说不定也正憋着气准备收拾自己呢,但是自己所作却与那何通不同,他那纯粹就是仗势横行,而且还公然的玩弄,而自己那做的,则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是故意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偷香窃玉罢了,甚至于,陈羽现在总是觉得,从那天二少奶奶的表现,以及这几天自己听说的她的一些举动来看,她心里并不很自己也说不定呢。

陈羽这里绮念顿起之时,只听那边冯思道继续说道:“在别人看来,一个小妾,让人玩儿了就玩儿了吧,就是送给那何勇又如何?但是在小的这里却不行,小的虽然也是一妻一妾,但是她们俩的每一个人,小的都是爱愈珍宝,因此,小的与那何家不共戴天!”

这话陈羽听了洒然动容,要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能有这种思想的人可是太少了,当代之人只是将妾室看作玩物而已,姬妾送人之事非但不被认为是丢人的事儿,反而可以传为佳话,甚至有不少大户人家,拿自己的姬妾来招待重要的客人,也都是常事。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自己强奸二少奶奶倒是比那何勇玩弄人家一个小妾的罪过要大多了,毕竟二少奶奶是正室,那是堂皇正大的妻子,而那何勇玩弄的,只是一个小妾罢了。

想到这里,陈羽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是,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这是不同的,无论妻妾,只要是男人爱护她,那么强奸她就是莫大的罪过,下地狱都不为过,可是如果他那男人根本不在乎她,那便是强奸了也算不得大罪过,甚至说不定是救了她呢!从这里看,好象自己便顿时又比那何勇高尚得多了。

不过,陈羽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和那冯思道口中的何勇,以及米阳联系起来看,顿时便觉得自己似乎竟然是一个纨绔公子了,这顿时让陈羽心里警醒万分,心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一旦得意便开始嚣张起来。他自思这可不是个好苗头,自己以后务必要

些才是,最好呢,找个人时刻的提醒自己。想到这I想到了郁巧巧,然后又想到,或许自己正该多读读圣人之言了。

修身,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而且迫在眉睫的问题。

陈羽胡思乱想之间,只听那冯思道又接着说道:“但是,小的虽有死志,却无力动摇那何勇分毫,这才来投靠大人,求大人为小的作主!”

陈羽收拢了自己的心思,他知道别的或许可以伪装,但是他的这种思想却断断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得起来用作伪装的,因此他便顿时判定了冯思道来投靠自己是可信的。那么,他那小妾被强奸自然也是真事儿了。

当下他点了点头道:“你的事儿,我知道了。虽然何老大人乃是国之重器,倍受当今皇上的宠信,但是,他的儿子犯法却也应该是一体惩处的。但是,这里面却有极大的难处,试想,这世上之人哪有不爱护自己儿子的,我要动手帮你报仇,那何老大人怎会答应?所以,我不敢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报仇,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惩处何勇那种违法之徒,乃是我大周朝上下所有官员所应该做的,因此我会尽力为你主持公道的,当然了,这种事却也不是一天两天说办就能办成的,这种事儿,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繁杂了,我只要记在心里便是了,你看如何?”

那冯思道当然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明,尤其是陈羽这等做官的,更是讲究话不露真,试想,虽然满朝上下谁都知道陈登以及陈羽是同何进远对着干的,而冯思道之所以来投奔陈羽也正是因为这个,但是他陈羽又怎么能说,我一定会扳倒何进远那个家伙的,到时候你要报仇那太简单了。那么说的不是傻子嘛!而陈羽能说出这话来,便已经算是答应帮自己报仇了。

当下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小的多谢大人,小的知道这件事非短期内可以实现的,但是小的有的是时间,小的愿意等!”

陈羽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就好。那么,你送的大礼,我收下了。你儿子的事儿,我这几天就安排人去办的,你放心便是。”

当下冯思道叩头不止,陈羽虚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磕头也没有用,你只回去办好你该办的事儿便是尽心了!”

那冯思道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陈羽道:“大人放心,小的从现在起定然一心一意为大人办事,只求早日惩处何勇那畜生!”

当下他站起来又施了一礼,这才告辞要退出去,不过陈羽却又把他叫住了,然后说道:“我这两天里就会派一个叫做刁子寒的人到你那太白楼去一趟,以后你一切事情听他的安排便是,可好?”

冯思道闻言点头应是,陈羽点了点头,他便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了又把门关上了,郁巧巧才从里间走了出来,为陈羽换了茶之后便坐进了他怀里,只是陈羽看她脸上却带着怒气,便不由得笑着问道:“小宝贝儿,怎么了这是?谁惹着你了?”

郁巧巧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说道:“婢子还在那凤仪楼里的时候便听说那个何勇最是无恶不作的,因此他虽然多次到凤仪楼去,但是婢子就是不肯见他,任他花了再多的钱也没用!没想到,今日竟然又听说了他的一桩劣迹,想起来真真的可恨!倒是那太白楼的掌柜的,听他说话儿是个难得的好男子!”

陈羽闻言不由得又是有些尴尬,他与那二少奶奶之间的事儿便只是他一个人知道罢了,连郁巧巧也没有告诉,其她人也都没有说,而现在听到郁巧巧对刚才听到的那强奸事件义愤填膺时,他便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自己强奸了二少奶奶,便顿时觉得有些心虚。当此时,他真的是很想说一声,我不是坏蛋,真的!

章一一〇报复

羽把郁巧巧两条腿拢起来,然后自己两条腿并拢,把放到自己腿上,这才笑着说道:“宝贝儿,你说爷坏吗?”

郁巧巧闻言很是认真地思量了一阵子,然后才笑嘻嘻地看着陈羽说道:“平常的时候爷算是半个好人,但是到了那种时候,爷便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了!不过……,婢子喜欢!”

陈羽闻言面上微笑,心里苦笑,他不由得想到,至少自己在巧巧眼里还算是个好人,否则的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了。

郁巧巧很自然地双手环住陈羽的脖子,微微地歪着脑袋看着陈羽,只见陈羽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个小妖精,是不是打算引诱爷来着?刚才还没喂饱你?”

郁巧巧闻言顿时眼睛里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说出话来那声音也极是撩人,“婢子哪里敢呢,婢子知道爷一定是有事情要去忙了,婢子等着爷闲下来,来,来调教婢子!”

陈羽闻言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丫头真是水晶般玲珑的心思,便连自己有心事都能瞧得出来,当下他不由得笑道:“倒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去办,而是有句话要跟你说,你若是依着爷的话去做,爷明儿便继续调教你,如何?”

郁巧巧自然知道那调教乃是一件怪羞人的事儿,因此也不好自己主动说要,当下闻言便咬着嘴唇杏眼含春地点了点头,然后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当下陈羽说道:“我最近自我察醒,觉得自己性子太过狷狂。倒不是常用来说书生的那种那种狷狂,而是,而是一旦遇到事情便容易不理智,做事太冲动!间或有那么一次两次的,倒也无伤大雅,但是最近这些天来,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虽然爷当时的考虑现在看起来也都是有道理的,甚至必须那样做才行,即便是现在再去看,也必须得那般去做,但是我还是想,或许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郁巧巧听得很是注意,竟像是忘掉了刚才那点儿绮腻的心思似的,认真地听着陈羽略显紊乱的话语。只听陈羽又说道:“于是我便想着,须得要找个人来时刻提醒着我,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帮我出出主意,我做事太急躁了的时候,也能及时劝着我点儿。否则,按照我这性子,长久下去必然是要惹大祸的。你看呢?”

郁巧巧听着很是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然后就见陈羽笑着问她道:“而你作为我的书童,以后便要时刻提醒着我些才是啊!”

陈羽不说,她倒是快要忘了自己书童的身份了,事实上,她现在经常有已经成为陈羽侍妾的错觉。虽然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不过是个书童,但是听了陈羽后面的话,她却又想,书童怎么了?我这个书童可是价值十万两银子呢?再说了,只要是爷宠爱,管它什么书童还是侍妾呢!因此当下郁巧巧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且说第二日,那冯思道便带了自家小妾冯三娘来到陈羽府中,陈羽见她果然是很有几分姿色,再配合那自然流露的成熟风情,倒真是不错,不过陈羽觉得她还不足以与绮霞几人相比,陈羽便觉得她还不足以迷住何进远的儿子何通。

事后陈羽也曾命那刁子温打听何通此人,根据刁子寒调查得知,原来那何通竟而确实经常喜欢玩弄一些成熟妇人,陈羽这才相信了。当然了,那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当下陈羽唤出杏儿来接待了那冯三娘,引着她去看整个院子,这里陈羽又唤了刁子寒来介绍给冯思道,两人便也一同出去了,那消息的收拢、分析、传递等,都需要他们两人好好的核计核计。

陈羽左右闲着无事,便自往后院里去寻绮霞一块儿晒太阳。到了后院儿,只见绮霞小脸红扑扑地坐在院子里,指挥着一帮丫鬟婆子的翻晒家里的各种衣物之类。

当下陈羽走过去,绮霞忙笑着命人也搬一把椅子来,陈羽便与她一同坐着,说些往年趣事,倒也怡然自得。

绮霞的身子一日重似一日,陈羽便为她请了长安城里最著名的产婆叶七娘,那叶七娘每隔十天就会到家里来一趟,指挥着丫鬟们以后该怎么服侍,又交代些必须注意的地方,陈羽和绮霞都是第一回为人父母,对这些事儿既不懂又期待,因此便都学的很是上心。

按照叶七娘的说法,大概在明年三四月间,绮霞才会生产,所以现在她的肚子虽然已经不小了,却也还可以自如的行动,只是那坐姿却已经没有什么美观可言了。而且,身在孕期的女子,情绪起伏不定,最是易受外界的影响,前些日子陈羽在外面忙这个忙那个的,不得闲儿陪她,便见她每日里蹙着眉尖。这几天陈羽得了闲儿,很是在家里陪了她一些时间,说来也怪,只要有陈羽陪在身边,不拘做些什么,哪怕是陈羽乏了就躺在绮霞床上睡觉,绮霞也总是高兴的不得了,那脸上的笑意,让谁看了都忍不住要羡慕。

陈羽自然也发觉了这件事,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愧疚,绮霞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却跑出去惹是生非,留她一个人在家烦闷,这实在是一桩该死的罪过儿,因此

觉前些日子亏欠了绮霞不少,便在这几天里尽力的描以此变着法儿的逗绮霞开心,倒把几个小丫鬟见了眼馋的了不得,不由得私下里嘀咕,将来若是能嫁一个这样知道疼人儿的相公,便只过个三年五载的,这一生也不算亏了。

且说陈羽坐在那里同绮霞闲话,过了不一会儿,前面的丫鬟过来说,刁子寒求见,当下绮霞便说道:“相公,你有事儿尽管忙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晒晒太阳就好。”

陈羽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对那丫鬟说道:“且叫那刁子寒进来便是,我便在这里听他禀报。”

丫鬟答应了下去了,不一会儿,便引了刁子寒来,刁子寒自然知道坐在陈羽身边的是家里的正室夫人,当下便施礼见过了陈羽与绮霞,然后说道:“前些日子爷的话,着长安府巡检司与南城兵马司多多的压一压那老马车行,又命孙大人的羽林卫南镇抚司也对他们施加一些压力,但是从最近的消息看,长安府巡检司直出手了一回,便不知怎么缩回去了,据说是有人打过了招呼,那老马车行是不敢动的,随后南城兵马司的人也退了,只有孙大人的南镇抚司衙门还对他们施加了一些压力,但是,现在看来收效甚微。主要是因为那老马车行不过是一个商行,又没有什么劣迹可寻,所以孙大人那里便有些作难。”

陈羽手里捻着绮霞的小手,静静地听着刁子寒的汇报,转眼看绮霞时,她听着倒是觉得新鲜,是以那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地盯着刁子寒,关键是这些事儿都是陈羽同郁巧巧,顶多加上杏儿一起参赞,绮霞身在孕中,又最不擅长这些事儿,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现在听起来也便不免有些糊里糊涂的。不过既然是家里的事,自家相公又听得那么专注,绮霞便知道这件事挺重要,因此便也想要闹个明白,也好给自家相公出出主意什么的。

陈羽见了她的模样便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绮霞听见声音只回头嗔了他一眼,然后捏一捏他的手,示意我听着呢,你别捣乱,便继续看着刁子寒听他说。那刁子寒别说没注意到两人件的这些小动作,便是注意到了,也只做没看见,照样连停都不停继续说他的,“还是孙大人前些日子寻了个由头,由司马百户皇甫胜大人出面,说他们老马车行有些马匹牲口是违禁的,需要排查一番,这一下子,就停了他们七十多匹马,连带着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刚才在前面书房里,小的已经把这些事儿告诉给了郁小姐,郁小姐说,只怕那老马车行的掌柜的赫山不日就要登门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绮霞说:“你不知道,我本来是要入股这一家老马车行,我拿军马入股,而且作价便宜,只是图个长久的打算,这样一来彼此获利,最是一桩好买卖,那老马车行的掌柜的最初也同意了,但是我这边已经说好了买马的事儿,他那边却又突然不同意了,说是有一位大股东说什么都不许咱们入股!你说说,这可不是戏耍我嘛!我又岂能与他干休!对了子寒,那胡大海那边,可曾派人去了?”

刁子寒闻言忙答道:“去了,胡大海派出了七八拨人,轮着番儿的滋扰寻事,扰的老马车行不好做生意,想来那掌柜的赫山也定是头疼不已呢。”

“嗯,”陈羽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也算是他胡大海尽心了。”

说完了他又转过头对绮霞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却是觉得老马车行不错,底子扎实,作风稳健,所以才会想着入股,不过,却也并非入它老马车行的股不可的,其他车行也是尽可以的,但是我恼就恼在,他们先前儿答应了,后来却又推拒,这简直就是拿我不当回事儿,我最是受不得这个气的,因此便不愿意轻饶了他们。他们不愿意让我入股,我还非得让他亲自来求着我入股不可!”

绮霞自然是深知陈羽脾性的,闻言也丝毫不以为怪,只是笑了笑把陈羽的手合在自己两手之间,然后才说道:“相公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必与人家弄死了,人家那般做,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呢?相公就当是为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得到那什么掌柜的像巧巧妹子说的那样来求饶时,便不要再与他们计较了,咱们再寻另一家入股便是,相公,你说呢?”

陈羽闻言抓紧了绮霞的小手笑道:“还是你是个菩萨心肠的,太太的脾性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呵呵,也罢,就像你说的,就当是为我未来的儿子积福了,等到他来求饶时,我便不会为难他就是。”

说完了他又对刁子寒说道:“现在想来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就去前面书房告诉巧巧,让她派了人出去,跟各大车行多接触一下,就按照当日我对她说的办法,稍微的做一下声势,就说咱们手里有大批上好的军马要卖,如此再给他们老马车行加一道弦儿。”

刁子寒答应了便要退下去,陈羽却又把他叫住了,嘱咐道:“你切记要提醒巧巧一句,便说是我说的,一定要找那与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人出去散布,不要闹到最后,整个长

知道爷手里弄到了大批的军马,那是御史台的弹劾奏可就不轻松了。你可记住了?”

刁子寒躬身应道:“小的记住了,一定提醒郁小姐。”

陈羽摆了摆手,那刁子寒便下去了,这里陈羽自与绮霞继续说话儿,又说些趣话儿逗弄几个小丫鬟不提。

且说自那日从拢翠观里回来,二少奶奶便始终的心绪不宁,就是坐在那里,也老是觉得心里在打架,一会儿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找了绳索来自去把陈羽五花大绑了,然后用那沾了水的牛皮鞭子狠狠地抽他一顿才罢,又一会儿却又想起当日那般火辣处,当时两人赤裸着下身并在一处,那好大的家伙想起来真真是叫人心悸又心热。

每到此时,二少奶奶便支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便连银屏儿也远远的支开,只一个人呆呆地枯坐,那两条腿儿恨不得绞在一处,只索两腿之间的那处儿不再那么痒的挠人便好。

银屏儿这几日也是暗地里纳罕不已,怎么拢翠观一回来,这二少奶奶的性子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没事儿喜欢一个人独坐,不是对月长叹,就是暗自神伤,便是平日里也显得没精打采,经常不知怎么就走神儿了,眉目间也不见往日的杀伐决断,反倒是一副愁绪,倒跟个怀春的少女似的。

银屏儿私下里推演了无数遍当日的事儿,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那躲在被子里面的小冤家对二少奶奶做了什么。依着她想,若是陈羽真的对二少奶奶做了什么,二少奶奶只怕是当时就叫嚷起来了,他哪还能轻松地出去。便是当日里陈羽使了手段,这二少奶奶可不是个肯轻易饶人的人,事后又岂会这般安静?

但是如果当日里没出什么事儿的话,二少奶奶这番变化却又如何解释?

以银屏儿聪敏灵通的心思,却是怎么也思量不出来,可恨的是自从那日之后,这陈羽便不肯到这边府上来了,就好像是这边有等着吃他的老虎一般,因此银屏儿也没处询问去,便是那当日随着二少奶奶的小丫鬟,银屏儿也怕问了反而惹人疑心,便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点儿,便罢了手。

这还不算,阖府上下所有人里,她是和二少奶奶靠的最近的人,二少奶奶的异样她自然瞧在眼里,但是却又害怕别人知道,便总是替二少奶奶打着遮掩。两人也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二少奶奶这么聪明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变化被银屏儿知道了,便索性也不再支开她,只是也不对她讲什么,两人便这般闷着葫芦,共同的遮掩着。

其实二少奶奶回来之后每日里思量最多了,还是该怎么狠狠的收拾那陈羽一番,但是一来陈羽如今已经脱了奴籍离了陈府,二来人家现在正是当宠的臣子,他姐姐柳隐现在已经入了宫,因此便连二爷对上那陈羽时,也不敢过分的张狂了,又何况是自己呢?

再说了,这陈家的力量即便是能用也不敢用,如果自己调动陈家的势力来收拾他的话,肯定要有人起疑心了——这二少奶奶平白无故怎么倒是突然对陈羽横挑鼻子竖挑眼儿起来了?

但是思来想去,二少奶奶还是觉得,该给他些教训才是,不然自己岂不是吃了一个哑巴亏?虽然这哑巴亏吃的有些让人难舍,经常下意识里恨不得再吃一次才好,但是自己一个女人家,这方面的事儿应到了身上,自然是要给他点儿厉害瞧瞧才是,便是不弄死他,至少也要叫他脱层皮,好叫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说这个时候的女人往往是最糊涂的时候,她们甚至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回避自己内心的感觉,把快乐强作耻辱,把激情解为愤恨,但是二少奶奶到底是二少奶奶,只思量了几天,便还真的给她想出了一个主意来。

这一日一早起来,把府里的事情支派好了,二少奶奶便命人备了马车,然后去前面太太处言语了一声,便携了银屏儿等几个丫鬟下人的,直奔自己的娘家去了。

章一一一风雨欲来

几日胡大海心里极不宁静,心里一直悬着的便是当日件事。当日他起意要抓住宋家姐妹俩,首先当然是因为自己逼死了她们的父亲,现在要斩草除根,然后才是害怕凭她们的美貌,又跟陈羽那么熟悉,若是有朝一日陈羽将她们娶回了家,那便会直接的断了自己的前程,再然后,胡大海心里确实的也有些垂涎她们姐妹的美色。

可惜的是,万无一失的一条计谋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路过那里的米阳给打乱了,这一乱不要紧,直接导致了后来那么大的乱子,而现在,非但是宋家姐妹成了“皇家弟子”不说,胡大海心里也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想到了,陈羽一定掌握了这件事。

自从前一段时间帮着陈羽平息粮价的时候开始,胡大海身上就已经被人们挂上了陈羽门下的招牌,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心甘情愿的投入了陈羽的门下,依傍着他,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而自己需要做的,不过就是分一些利润给他,然后把那市井间听来的消息汇总了,呈报一份给他,就是如此简单。

但是现在,陈羽知道了自己曾经下手动他的女人之后,会怎么对付自己呢?胡大海思来想去,心里又不能确定陈羽是不是知道了,所以自己还是决定一切如常的等等看。

但是等待毕竟是一件很煎熬人的事儿,等了这么些天之后,陈羽那里还是没动静,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好像是陈羽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做的一样。但越是这样,胡大海的心里便越是煎熬,只有老天才知道陈羽是不是已经为自己掘好了坟墓了呢。

那胡车儿日常的随在他身边,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爷心事的,便忍不住建言,劝自家老爷还是主动去羽爷面前坦白了,然后哭着求一下,以羽爷的气度,指不定这点子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呢,反正现如今那姐妹两个已经是被一个“皇家弟子”的身份给锁死了,羽爷这辈子也没个想念的去处了,是不会舍得为了这点子事儿而失去您这个一个手下的。

要按说这胡车儿说的倒真是颇有几分道理,如果胡大海照他说的做了,指不定陈羽还真就不跟他计较这件事了,毕竟他现在正反悔着呢。可谁知胡大海听见了这说法儿,却猛地转身给了胡车儿一个嘴巴,抽得胡车儿打了个趔趄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胡说!正因为陈大人再也得不到那姐妹俩了,这才要跟我记仇呢!再说了,他现在还不一定知道不知道呢,我若是贸然去了,万一是自败自事呢?兔崽子,出的什么馊主意,滚!”

要说前几年的时候,这胡车儿还真是没少挨了打,但是近一两年里,胡车儿渐渐的大了,人又聪明伶俐,也能出些主意帮点儿忙的了,便没有挨过打了,现在是好心帮着出主意反而挨了打,他面子上虽然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其实心里却是老大的不高兴。

想想那位羽爷的待人和善,再想想这位爷的粗暴无礼,胡车儿忍不住便暗骂,当时为什么不叫自己被羽爷买了去,在他手底下便也是做小厮,也要比现在爽快了百倍呢。他却不曾想到,当日胡大海买他的时候,便连陈羽也还是人家小厮,整日挨打挨骂呢。

心里对比着两个主子,胡车儿心里便顿时生出个主意来,他心想,要是自己现在去羽爷那里告了密,岂不是要受他待见?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是我们老爷做的,见我去告密,便要安排我做个卧底之类,若是他不知道,那我便立了头功了。

这样一想,他顿时兴奋了起来。却说胡车儿虽然自小生在疲困之家,后来被贩卖出来,但是自从他见了世面开了眼界,那心里便不肯安分了,怎么想着须得自己也穿绫罗吃珍馐的立一份事业出来才是,那才不枉了做人一辈子。

但是胡大海对他管束甚严,他又是个没身份的奴才,根本便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脱身出去,当下他想到了这个计策,那心里便顿时活络了起来。心想羽爷是个待人宽厚的,只要我去投靠,又立下了功劳,只须好好求一求,便不免可以放出来做一份自己的事儿,到时岂不比待在这里挨打受骂的强。

想到这里,胡车儿几乎已经是立定了主意,都开始在盘算见了陈羽怎么说话才好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也不再那么兴奋了。他心想,无论老爷如何待我,终究是他给了我几年的吃食,我才活了那么大,而且,若不是跟在他身边,我还没有今日这见识呢。别的不说,若不是跟在他身边,我哪里认识羽爷去?我又岂能出卖自己的主子呢?那样岂不是亏了良心。这人活一辈子,什么事儿都能干,杀人放火的,只要你有理由,都没什么,惟独是这亏了良心的事儿,可是断断做不得的。

这样一想,胡车儿顿时的没精打采起来,不过,恰在这时,陈羽却派了小过偷偷的找他来,两个人躲

不知偷偷说了些什么,只是等到那小过走了,胡车儿顿时显出神采来,他咂摸咂摸嘴儿,越发觉得自己开始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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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那日陈羽下令命郁巧巧找了人到处去散布消息,并与各大车行频繁接触之后,停了不过两日,那老马车行便撑不住了,亲自找上了门来。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那老马车行的掌柜的赫山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手里有大批军马,又要求入股合作的,当然就只有陈羽这里一家了。但是,一下子几百匹上好的军马流入自己竞争对手的手里,他们的实力必然会大大的提升一个台阶,那么相对的,自己的实力就变弱了,生意上的竞争力自然也就小了。再加上陈羽使出的各种手段,明里暗里的刁难与骚扰,让赫山忍不住挠头皮,当初怎么就脑门一热私自答应了,这下子好了,把人家惹恼了,这样一来自己的生意根本就做不下去了啊。

于是,几乎要挠烂了头皮的赫山只好跑到陈羽这里来求见,希望陈羽能开个条件出来,就此饶过他们,甚至来之前赫山都想好了,哪怕是那陈大人要价三百两银子一匹马,他也认了,顶多就是把几个月的利润扔出来,也总比这样子下去的好。

但是等他来到了陈府时,陈羽却避而不见,即便是那赫山与宋维长本事旧相识,陈羽也照样不见。第二日他又来,宋维长却是苦着脸儿说自家主子陪着太太出去游逛去了,说是孕期里多运动,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

那赫山哪里会关心孕妇多运动是不是对孩子有好处这等事儿呢,他闻言只好苦着脸回去,第三日备了重礼又来时,却说陈羽出门了,戏园子里听戏去了。赫山直觉的自己脑浆子疼得要命,他转身要告辞时,老友宋维长却把他叫住了,说是主子临走之前留下了几句话,嘱咐说是如果那赫山再来,便把这几句话告诉给他。

赫山闻言忙让宋维长快讲,宋维长便把话告诉了给他,却原来陈羽说的是,“你让那能作主的来!”

当下赫山闻言便猜着陈羽是真的和自己背后那位卯上了,顿时只好苦着脸去找自己那位东家不提。

如今且说陈羽推拒说自己没在家,倒还真是没在家,郁巧巧看中了一处小巷子,连带着一片的七座宅子,说是要买了来,正好今年物价贵,米粮价钱比往年要贵得多,布帛也比往年要贵得多,但是偏偏宅子这种落在那里不动的产业倒是便宜了不少,如今一并买下,倒也是可以承受得起的,等过了这两年,便是这一处宅子放着不动,便说不定是一笔好买卖,又何况,如今把它们买了下来是要当作摇钱树使唤的。

这等大事郁巧巧自然不敢擅做决断,便带了陈羽一块儿去瞧了瞧。当下陈羽一看便也觉得不错,巷子虽不大,但是胜在幽静,又没有什么高门大户的难说话不愿意卖,别看这里很是幽静,但是位置却也不错,无论往哪边走,不过几百步便皆是繁华区,因此也算得是个好地角。

郁巧巧挽着陈羽的手臂说,若是买了下来里面都打通了,做出一个个的别院来,纵是不做生意自己住也是划算的。当下陈羽便点了头,命她可以去跟人家谈买下来的事儿了。郁巧巧闻言顿时高兴地眉开眼笑,说是哪里等到现在呢,几天之前她便已经开始逐渐的跟人家接触了,首先那里七座宅子倒有三座是不常住人的,都好说,已经是可以把银子拿过去立马拿地契的了,剩下四家倒也都不是难事。

甚至于就连这些院子修缮的事儿,她都已经跟冯三娘谈过了。说是要弄出一种江南的风韵江南的格调来,小塘回廊的,务必要形似神也似,她把自己这些考虑一告诉给冯三娘,冯三娘也很是感兴趣,甚至以郁巧巧为知己呢,因此当下便把这活儿也接了过去,这几天已经来这边看过几次了呢。

陈羽倒没想到郁巧巧竟是这样急性子,当下便笑着说道:“敢情你是要施展起来了,想来不日就可以成为我陈府的女财神了!”

郁巧巧闻言愈发高兴,便也趁着陈羽高兴,求他陪自己去起鸾楼走一趟。陈羽问是什么事儿,郁巧巧便说是自己准备近期挑一批不错的女孩买进来,到时候自己没有时间,但是要想拿的出手,却必须要有那上得了水平的人去调教,一般的嬷嬷陈羽已经帮她找好了茗雅儿,但是那总教习嬷嬷,她心里寻思着,若是能请动柳如眉便是最好了,她又知道陈羽乃是柳如眉的老师,想来只要陈羽开口一求,这事儿便没个不成的。柳如眉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老师的面子她能不给嘛!



呵呵一笑,便安抚道:“我昨儿下午才去了起鸾楼,是没说这件事儿,要不然昨天下午便说了就是了。今儿下午还是别去了,我听那小丫头婠儿话里的意思,眉儿这两天都要歇着,是谁也不见的,便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去了,只怕也要碰一鼻子灰啊!”

当下郁巧巧听了也值得作罢,不过却也说好了三天之后陈羽要带着她一块儿去起鸾楼,陈羽当下便答应了。然后郁巧巧有许多的事儿需要忙,陈羽却是插不上手了,其实,漫说是郁巧巧这个现在的财物总管,便是给她打下手的杏儿,也是忙着管理各种帐目以及家里的开支帐目等等,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就这样,那家里的帐目还是她和琥珀一块儿在管呢,要不然还不定要忙成什么样子。陈家人口虽不多,单关键是最近接近年关,家里又要修缮改造,事儿实在是太多。

当下陈羽无所事事,便只好各个衙门里逛一逛,然后回家陪陪绮霞。到了下午,便是与孙筑早就约好了的,两个人要一块儿去牡丹楼听刘宝儿的戏,当下陈羽午睡起来收拾一番,便坐了马车直奔平康里牡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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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长安城里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富贵倒也极为富贵,可惜的就是人口单薄,三代单传之后,幸而到了现在府中老爷这一代,下面终于有了哥儿俩,皆是正室所出,但是那弟弟却又在三年前一场大病中去世了,虽定了人家却因为年纪小还未及完婚,便连个儿女根儿也没留下。又有一个女儿,也是正室所出,如今已经长到了十九岁上,三年前便已经许了人家嫁过去了。

剩下的这位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因为他们家里一直以来香火不盛,所以十七岁时便成了婚,现如今也已经养了一个儿子在家里。

这一家便是长安有名的乔家,别看他家里人丁单薄,但这一家却很是不简单,其势力极是深厚,乃是关中一带以至整个大周数得着的大家族。话说当年大周太祖鼎定中原之前,便是从这长安所在的关中陇西一带起家,而在那个时候,乔家先祖便已然追随太祖,大周立国之后,更是封为国公之尊。现如今虽然爵位已经没了,但是乔家的地位却丝毫不见下降,关键是自先祖之后,乔家代代贤人,百余年间竟有四人做过内阁首辅,便是如今当家的这位老爷乔玄,也是礼部的尚书。

只是可惜,到了下面这一辈,也就是吏部尚书乔玄的儿子这一辈,家里却显见的要衰落了,皆因为家中后继乏人。那位死了的二爷倒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可惜却一病死了。剩下那乔玄的长子,也就是大爷乔远,却最是个热血的汉子,生平不喜读书,只喜欢打打杀杀的事儿,虽被他父亲强逼着读了几年书,但是记住的还没忘了的多,最后他父亲也灰了心,只盼着下一辈能出来个人才罢了。

乔远曾多次想入伍做一名将军,能到边疆杀敌,但是他家里人丁如此淡薄,乔老爷子又怎么会同意他去那兵危凶战之地呢,最后只好把他关在家里,好歹在兵部帮他谋了个小吏,让他看着朝廷的武库,整天价摆弄兵器去,也就罢了。

要说家里兄妹三个,最让老爷子满意的,还得说是他那女儿乔逸,小字灵儿的。这灵儿自小聪慧,长大了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是出类拔萃的本事。这还不算,至为难得的是,这灵儿自小便很有些杀伐决断的气魄,更是自十几岁上便帮着她母亲操持家务,有进有出那帐目清楚明白,很有个当家的样子,竟是比做儿子乔远要有本事多了。

而且她又生得极是娴静端庄,那容貌儿便是满天下里也挑不出几个来,以此很是得父母和哥哥的宠爱。但是令人感慨的是,她便是有千般好处,终归是个女孩儿,十六岁上订了亲,然后便嫁了过去,纵是再好,如今也不能为家里走什么了。

且说这一日,乔尚书一早出去上朝,乔老妇人也去后宅修身养性去了,独独那大爷乔远却是不愿意去守着一堆兵器,因此便躲了个懒儿,没去值班。

他闲来无事便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还没擦完汗呢,便听见小子来回禀说,姑娘回来了,坐了一辆马车,随行的便只有银屏儿姑娘和一个陈家的车夫。

章一一二安排

长安城的风月胜地,那自然是平康里了,这里座落了园子、酒楼、勾栏院等等,最是那一等一的取乐之地。

而在平康里这个酒池肉林的地方,牡丹楼绝对是一个很独特的地儿,因为这里只买门票表演戏曲,这里不许饮酒,不许高声谈笑,当然,也没有那又娇又俏的粉姐儿可以供客人搂在怀里取暖。

可是这些规矩,却对两个人例外,一个自然是她们的当家台柱子陈宝儿,话说这家牡丹楼本来不叫牡丹楼,但是自从刘宝儿在这里唱牡丹亭一下子唱火了,这里的老板便马上把自己的招牌换成了牡丹楼,这一下子牡丹楼很快声震长安。

那另外一个例外的,便是刘宝儿的哥哥,当今羽林卫掌兵千户、南镇抚司副指挥使孙筑。他们兄妹两个,是可以在里面喝酒谈笑的。

且说这日下午陈羽与孙筑便在此处听戏,那刘宝儿的一出《文姬归汉》,直听得陈羽拍案叫绝。戏散了,下一出戏那是《赵氏孤儿》,不是刘宝儿的主角戏,她只在后面出演一个配角,这便下了妆略略的梳洗了,来陪自己哥哥并孙筑谈笑。

就在这个时候,孙筑也才有了些与陈羽朋友趣话的样子,不像在外面那样卑颜曲膝的,刘宝儿虽然舞台上不管演什么都是极为神似,但是下了台子却完全是一个小女孩一般,便在陈羽面前也是毫不做作,好一副撩人的小儿女情态。

当下三人喝酒谈笑,本来陈羽是对戏不感什么兴趣的,觉得那东西依依呀呀半天唱不了一句,最是没有意思,但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除了听曲子听戏之外,他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娱乐的,于是便也学着人家开始听戏。

那个时候他都是跟着二爷出来逛戏园子的,二爷坐着,他站着听,但就是这样,他却居然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东西。现在长安城里唱的戏曲多达几十种,但要说最流行的,还是昆调。

这个昆调发自江南,也称昆曲,本来在长安城里没有人喜欢它,长安人喜欢的那是粗犷的秦戏。但是自从三十多年前先帝为了给当时的老太后贺寿而召江南四大戏班进京,当时缠绵旖旎的昆曲西厢记却一下子吸引住了京城里无所事事的权贵们。

于是,太后寿诞大庆结束之后,四大昆曲戏班都没有回去,留在长安城里唱昆曲。其后四大戏班的名角们又不断的注意留心长安人的发音特点和性格特点,不断的对昆曲一些经典曲目做出改革,乃至于一些唱腔念词的发音改革,被称为秦派昆曲。最终,这种适应了当地人的秦派昆曲盛行于关中,成为了有钱人家的一种高级享受。

等到几年前刘宝儿横空出世,又对一些曲目做出了自己独特的改革,一下子抓住了整个长安的耳朵,使得如今牡丹楼的秦派昆曲风靡长安,一票难求。

而陈羽也是刘宝儿的一个戏迷,在刘宝儿面前,多数时候他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的,只是以一个戏迷的身份不住地向刘宝儿请教些东西,而刘宝儿却居然也只是拿他当作一个自己的戏迷,言笑晏晏地跟他聊戏。

牡丹楼每天的演出一共是下午两场,晚上两场,一共四出戏。在这四出戏里,一般情况下刘宝儿要出来唱一出,还有一出是做个配角出场,但是每半个月就有一天是有刘宝儿两场戏的,下午一出,晚上一出。

当下三人喝酒谈笑,陈羽只觉得过了没多长时间便有人上楼来,请刘宝儿下去,说是该上妆了,不一会儿还有她的一出小戏。

当下刘宝儿告了罪下去了,这里陈羽也要告辞,孙筑却笑着说道:“大人且慢,门下有一件事要说。”

陈羽闻言便又坐下,只听那孙筑道:“门下按照大人吩咐,对那老马车行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但是,现在也开始有人对门下施加压力了,想必大人也知道那老马车行背后的人,虽然那不是什么手里有什么大权力的人物,但是,她的人脉太了不得了,有多少朝中的名将都是出自她父亲的门下,所以,小的想,这件事差不多了就可以收了,到最后大家撕破了脸,对大人这边也不好了。”

陈羽闻言一愣,他虽然早就料到自己很快就会感受到对方的反击了,也肯定会有不少人来语重心长的居中说项,但是却没有想到孙筑竟然是第一个来向自己说项的人。

陈羽静静地想了想,然后问道:“莫非有人向你提点过了?”

孙筑忙道:“那倒没有,只是小的觉得,事情做的太过了对大人这边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才贸然说了那么一句。”

陈羽这才释然,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自心中有数,你

我说的去做便是,无需多想。”

孙筑闻言脸色微微的动了一动,然后便点头应是,然后陈羽便告辞而去。

却说陈羽这里还没有走出戏园子,那跟着他的小过便上来说,起鸾楼有人送来请柬,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您的手里,家里寻不着,便往这边来了,现正在外面候着呢。当下陈羽便命小过将那人叫了过来。

那捧着脸儿的龟奴叫一封淡红色的请柬递上去,小过便掏出一块碎银子打赏了,然后那龟奴一连声的道谢,然后便说道:“我们那儿柳大家这几天心情很是不好,所以,今晚请了几个朋友去一块儿发散发散,因此特命小的来给大人送帖子,请大人务必要去。”

陈羽点了点头问道:“柳大家都是请了谁?”

那龟奴恭敬地回答道:“这个,呵呵,柳大家并没有告诉,只是挨个的叫了小的们几个人进去,然后小的们又分头去送信,因此,小的也无处得知。不过,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

陈羽当然知道,能让柳如眉下帖子邀请,那可是一桩大荣幸,整个长安城只怕也没有谁会拒绝。而事实上,柳如眉邀请的,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当下陈羽便说道:“你尽管回去告诉给你们柳大家,就说我今晚必到!”

那龟奴闻言顿时点头哈腰的应是,便转身回去了。

这里陈羽只回家略歇了歇,便换了身衣裳出门上了马车,刁子寒驾了马车直奔平康里起鸾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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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二少奶奶乔灵儿好说歹说从自家哥哥那里借了十几个人,俱都是他哥哥平日里操练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一顶一的身手。她哥哥乔远问她要了人去做什么时,她却是什么都不说,只说有事儿,倒叫个乔远心里嘀咕不已。

随后二少奶奶又把他们都单独叫到了一间屋子里说了一番,便命这十几个人自去找一家客栈住下来。安排好这些,二少奶奶便带着银屏儿仍旧回了陈府,就连他哥哥让她去后院儿给母亲请安都懒殆的去了。

她们一行回到家里,二少奶奶脸上才现出些高兴的意思来,脸蛋儿上红扑扑的,倒比擦了胭脂还要艳丽几分,说话也恢复了往日的那股子豪气。那些家里下人不知为何几天之间二少奶奶的变化起伏会如此之大,便不免纷纷的你瞧我我瞧你,却也都没个究竟。

二少奶奶叮嘱那些人的时候,特意的把银屏儿也支出了门外,这便叫银屏儿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二少奶奶找了这些人来,是要用来对付陈羽的,于是那一路上心里便是忐忑难安。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银屏儿瞅了个功夫,为二少奶奶敬上去一杯茶,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道:“少奶奶今儿这事儿倒是做的奇怪,倒回去叫了那些个人做什么?您想办什么事儿,咱们家里现有那么些人呢,还不够使唤?”

二少奶奶看了她一眼,便别具意味地说道:“这里的人,用来支使他们些小事可以,若是派他们去做些隐秘的事儿,便不免要泄了马脚,我又怎么敢用他们呢!若是用了他们,回来东传一句西露一句,事儿便藏不住了。你也该听见说那些小媳妇之类的偷人的时候,都还是尽量谁都不让知道呢!”

说完了,许是想到自己也正是一个小媳妇,也正刚刚被人偷过,她的脸倒是比银屏儿还快的就蹭地一下红了起来。

章一一三两个女人和神秘客人

少奶奶与银屏儿主仆两个互相谁都不敢看谁,都红着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二少奶奶稍稍压下了心里的一股子燥热,然后咳嗽一声,银屏儿也赶忙抬起头来看了装腔作势的自己主子一眼。

银屏儿倒也是个玲珑的心思,就从刚才那一句话,再加上她看自己主子那眼神儿,又有了这几天以来心里的一点儿寻思,便顿时猜了出来,定是自己与陈羽的事儿已经被二少奶奶发觉了。

想来一定是那日那死冤家躲在被子里,还是被二少奶奶发现了,可是,二少奶奶既然发现了他,他又是怎么逃走的呢?为什么二少奶奶对此讳莫如深呢?

以银屏儿的智慧,她当然会想到有出现那一种事儿的可能,甚至于,依着陈羽那死冤家的性子,他还真是就敢办那种事儿,再加上这些天来二少奶奶那么反常的表现,银屏儿心里几乎已经开始在想象当日房中的情景了。

但是,想归想,银屏儿脸上可是丝毫不敢透露出来,二少奶奶这个人,要面子的紧,她不主动说的事儿,你若是提醒她都要在她心里落下不痛快,又何况是这种难对人言的羞人事儿呢?不过,银屏儿却是忍不住想,是不是今天回去那边府上,二少奶奶找了那些人,就是要把陈羽……

在这个时候,银屏儿几乎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忘了自己犯的这个罪过,要是搁在前些日子,二少奶奶便是为了遮丑明里不说,暗里也早就把自己许出去放给外面小子了,她心里想的全然都是二少奶奶到底要怎么对付陈羽的事儿。

想着想着,银屏儿不由得心里慌乱地偷眼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只见她正凤目含威地看着自己呢。银屏儿心头一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抓住了二少奶奶的裙子,边哭边说道:“婢子错了,都是婢子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了陈羽,错全在婢子一人,少奶奶要罚要打,就全冲着婢子一个人来吧,不要去难为那陈羽了。婢子……,婢子求您了!”

这便是银屏儿的聪明处,她即便是大约知道了自己的主子的那件事儿,也知道二少奶奶之所以去找人收拾陈羽,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与陈羽私通的事儿,而泰半是因为陈羽曾经对二少奶奶不敬,但是她说话求情的时候,却是绝口不提自己主子的事儿,只说是自己这里犯了错,求二少奶奶不要为难陈羽。

只有这样,只有让自己主子免了尴尬与羞愤,才有求情成功的可能性。否则的话,二少奶奶恼羞成怒,指不定非但保不住陈羽,最后二少奶奶会连自己也恨上了。

其实,这么些天二少奶奶明知银屏儿与那陈羽私通,却并不责罚她,倒有不少同病相怜的心理在作怪,银屏儿这一求情,却反而让她心里那点子同病相怜的感觉消失了。

她了解银屏儿,知道极有可能是陈羽先去勾引的她,又何况在她心里便是认定了陈羽是一个坏透了的人,现在银屏儿却反而为陈羽求情,倒叫她心里恼怒起来,更是下定了决心要狠狠的收拾陈羽了。

只见她一脚踹开了银屏儿的手,冷冷地说道:“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出府去了,等我把那陈羽绑了来在你面前,便有你来亲手一刀一刀刮了他!”

银屏儿闻言顿时愣住了,她当然知道二少奶奶是一个心狠起来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二少奶奶竟是要杀了陈羽,当下她心里不由得大急,顿时哭着抱住了二少奶奶的腿,一连声地哀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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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并不知道两个女人正在最后商讨着对自己的处理意见,这两个女人,一个坚决要让自己痛不欲生而后快,这个女人曾躺在她的身下快乐的呻吟过,另一个则千哭万求的希望那一个能放过自己,而这个女人,曾经有几次机会都差一点就可以躺在自己身下快乐的呻吟。

这两个聪明的女人,她们都知道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但是却谁都不说,一个是不能说不敢说,一个是不想说害怕说羞于说。

而她们讨论的中心人物,正悠然自得的坐在

,前往长安城的另一个风月胜地,平康里起鸾楼。

本来郁巧巧是说什么都要去的,但是牵涉到买下那条巷子的事儿太多,倒把她给绊住了,一时之间抽不出空跟着陈羽一块儿去。反倒是陈羽这个事主儿,能够清闲地到处闲逛,看戏,喝酒,赴花约。

到了起鸾楼,陈羽才刚下马车,有那眼尖的,便高声唱喏道:“柳大家的客,陈爷到!”刁子寒小过等留在了外面大厅,陈羽便在待客嬷嬷的引领下笑着走进去,才走了几步,便看见那边婠儿已经迎出来了。

她看见陈羽自然是笑得小酒窝都出来了,却是对那嬷嬷没有什么好感,于是陈羽便看到一幕让他啧啧称奇的奇观,那小丫头婠儿居然一边对自己笑着,笑得脸蛋儿一片晕红,一边却又冷冷地对那嬷嬷说:“我带爷进去就是了,你回去吧!”

陈羽呵呵一笑,自来像婠儿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最容易有小脾气的,尤其她又是柳大家的贴身丫头,便连那鸨儿有时候都要看看她的脸色,自然是越加的趾高气昂了。不过,当她独自对着陈羽的时候,却是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那傲气的神情来,这时的她,羞答答娇嫩嫩,才像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呢。

陈羽便走便说道:“哪里来的那么些个小脾气,以后不要对人家那般说话,换做十几年前,指不定人家也曾是一榜花魁呢!”

婠儿闻言撅着小嘴辩道:“爷净胡说,也不看她长得,便是退回去三十年,也做不得花魁,只好做个引路奉茶的罢了!”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退回去三十年?那嬷嬷才多大?只怕三十年前她才刚七八岁呢,做的什么花魁!你呀,就是跟爷顶嘴的时候显出本事来了,以后再顶嘴,看爷不打你的小屁股!”

婠儿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吃得住陈羽这话,闻言便不由得迅速烧红了脸蛋儿,然后杏眼流波地嗔了陈羽一眼,两手缠着自己的一绺头发,低着头小声说道:“爷最坏了,动不动就要打人家屁股!”

陈羽看这小姑娘才十五六岁那眼神儿却已经很是有些撩人的意思了,竟是不比杏儿差到哪里去,可见越是喜欢耍小性子的女孩子,便越早懂得勾人。当时两人正一前一后迈步上台阶,门口已经有人撩开了厚厚的帘子恭请陈羽进去,陈羽便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小丫头婠儿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把握到一个机会,自然不肯放弃,便咬着嘴唇儿用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说了句,“不过,爷要是想打,便也由得爷打便是!”

说完了,她便一个欢子先跑进了屋里,反倒是陈羽闻言一愣,站在那里笑了笑,这才又迈步往里面去。

陈羽到了楼里,柳如眉正在看书,看见婠儿进来的时候,她便已经站了起来,陈羽一进来,她便口称老师翩然下拜,陈羽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受了她的礼,然后便看向那婠儿,只见她的目光与自己的眼神儿一碰便飞快地荡开了去,那番羞煞煞的意味儿却越发的撩人,真真的少女风情令人不由得神为之夺。

柳如眉让陈羽坐下了,自己才也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陈羽在屋子里扫了一眼,问道:“怎么,我竟是第一个来的不成?”

柳如眉闻言笑了笑说道:“老师如此看重弟子,倒叫弟子好生惶恐,没错,老师您确实是第一个到这里来赴约的。”

陈羽呵呵笑了两声,又问道:“不知道今天你邀请的,都还有谁?”

柳如眉看见婠儿以后倒了茶来,便站起来亲自为陈羽奉茶,她向来是一个对老师极为尊重的人,即便像陈羽这样的,只教了她一点皮毛之术的老师,她也肯定是毕恭毕敬。

给陈羽奉了茶,然后她才坐下说道:“今晚请来同乐的人,除了老师之外,还有一个是苏小小妹妹,至于另外的一个嘛,那是弟子的好朋友,只是,弟子却不便告诉老师她是谁,等她来了,老师一见之下便自然会明白了。这样一来,便一共是四个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哦!”听着柳如眉居然在那里卖关子,陈羽马上便对那个她不肯透露的客人留起了神。

章一一四柳如眉的小宴

羽听那柳如眉卖了个关子,便马上对那位神秘的客人。只是,或许是那一道目光太过火辣和痴恋,陈羽竟是下意识地便扭过脸去,正好把婠儿的目光抓个正着,婠儿杏眼如酥地看了陈羽一眼,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陈羽当即便笑着说道:“眉儿你这可是说错了,怎么会是四个人呢,照我看该是五个人才对。”

说完了,他等到柳如眉探询的目光看过来才笑着扭头往她身后一看,柳如眉自然也随着看了过去,却是那正脸红心跳的婠儿。

婠儿见陈羽和自家小姐都往自己身上看,便情知陈羽是拿自己玩笑呢,便娇嗔不依道:“爷真是坏透了,偏偏喜欢拿人家来开玩笑,你们在一块儿,又是弹琴又是作诗的,婢子可不会。”

她这话柳如眉听了不过一笑,却勾起了陈羽心里的一件事来,他一直很是纳闷,为什么以博学著称的柳如眉身边的贴身丫鬟,却居然连诗经上的字都认不全呢?而且柳如眉身负琴神之名,她最贴身的小丫鬟却是连琴弦都没摸过,这可真是奇也怪哉了。

当下陈羽笑着说道:“你们家小姐那么博学,你但凡用心的跟着她学上那么一丁点儿,又怎么会担心不能参加这样的小聚?可见你是个懒散的,便不会诗词歌赋也属正常!不过说实话,若是待会儿要作诗地话。我便也没资格了,因为我也不会作诗!”

柳如眉闻言一笑,心道自己的老师倒是实在,现在人便是那识不了几个字的也非得做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来,动不动就做首诗来显示自己的才华,像老师这样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不会作诗的,倒也算是君子之风了。

婠儿闻言也笑了起来,不过。她瞥了自家小姐一眼,然后几个小碎步跑过去,伏在陈羽背上为他揉着肩道:“我才不信呢,爷的诗定是做的极好地,只不过不屑于说出来给我们知道罢了,可是不是?爷。你教教婢子好不好?好不好嘛!”

自从柳如眉拜陈羽为师一来,婠儿便一向与他亲近,所以她这等动作,柳如眉倒也不以为意,倒是婠儿这几句无心之言让柳如眉忍不住想,会不会真的如婠儿所说一样,老师其实是做的一首好诗的,只是不愿意在人前现罢了。要知道,老师可是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懂风雅的势利小人的,当初卖琴地时候不正是如此吗?

陈羽不知道柳如眉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逼着自己露一手的小算盘。婠儿温言软语的在背后求着让他教自己作诗,陈羽却是抵死都不敢应的。他确实是不会作诗,便是偶尔做出一首来。也不定是哪里突然想起来的前世记忆里的名篇名句,在柳如眉这等诗词大家面前,他是断断不敢献丑的,万一他“做”出来的这首诗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里已经有过了,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当下他拍了拍婠儿的小手,笑着说道:“现放着你们家小姐这么一个好老师你不拜,倒来找我,我是真的不会。教不了地!”

柳如眉面上虽然一直是一个冷静的人,但却是面冷心热。自己地丫鬟对老师那股子掩不住的爱慕,她当然瞧在了眼里,不过,两个人地身份悬殊太大,所以她心里便不免有些担忧,但是,她心里却也隐隐觉得,自己的老师可不是一般人,这样心里一矛盾,婠儿的事她便不再去管,心道随她去吧,一切自有天数。

当下柳如眉便对婠儿说道:“这都几年了,也逼着你抄了无数遍,也整天的骂着你背了无数次,便到现在连三百篇都背不上来,可还怎么学作诗,你也别缠着老师了,老师纵是有通天的本事,李太白的诗才,只怕也教不了你这样学生!”

婠儿向来不怕自己的小姐,虽然柳如眉骂她她老实地听着,罚她她也认真地照做,可若是到了眼前没人的时候,两人倒更像是一双姐妹,而并非一对主仆。尤其是当陈羽在地时候,出于那小儿女的心态,婠儿总是把这一点表现地愈发明显。

是以,当婠儿听了自家小姐的话,便不服地辩道:“哼,那是小姐你不会教,若是爷肯教我,我不出三个月,便能做出那比李太白都好的诗来!”

柳如眉听了不由得一皱眉,骂道:“死丫头,满嘴里胡沁!李太白也是你能提能比的?!以后切不可拿李太白做比又或玩笑,他乃是旷古绝今的天下第一奇才,我等膜拜尚且不及,哪里还敢出言相戏!”

陈羽听这一对主仆的对话有意思,便不由得扭过脸去看了婠儿一眼,却正好看见这小丫头冲柳如眉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儿。

陈羽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往她那小腮帮子上拧了一把,这才转过身来对柳如眉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我几乎忘了,倒是有件事要请眉儿你帮忙。”

柳如眉闻言收起对婠儿的嗔怪,正色道:“老师请讲,但凡学生能帮忙的,一定不敢推诿。”

陈羽点了点头,当下便把想请柳如眉帮着调教一批女孩子的事儿说了出来,柳如眉听了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显然她明白,陈羽竟是要踏入这一个行当了,她心里自然是有些话想要规劝一下,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毕竟老师有自己的考虑,自己贸然说了反而不美,当下她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羽也知道这种事对于柳如眉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情,也无非就是每天抽一点时间指教一下,又不费多大事儿,她自然是不会推辞的,现在她答应了下来,陈羽便顿时把这件事丢开了,两个人聊些时鲜的趣事儿,陈羽说话自来有一套,能说会编的,又有前世的经历和记忆在,自然是说的柳如眉和婠儿两个人都听得眼睛里满是好奇。

天色渐晚,三个人说了没多大会儿,苏小小便到了,婠儿

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接,陈羽这里便把话停下了。苏小小向来与柳如眉▋以便要对陈羽执弟子礼,陈羽却摆摆手笑道:“哪里有这些破规矩的,你我平辈论交便是。眉儿与你是姐妹,我与眉儿是师徒,但是你我却一样可以做朋友嘛,又何必心存执念呢!”

当下苏小小觉得有失礼数,便仍旧一口一个“陈老师”的叫着,还是最后柳如眉说,那你便叫陈先生吧,苏小小觉得也好,这才改了口。

几个人刚刚坐下,最后一名客人到了,这一次却是柳如眉和苏小小一块儿迎了出去,这便把陈羽唬了一惊,却不知这是什么客人。

等到那客人与柳如眉苏小小携手并肩走进来,陈羽冷眼瞧去,却是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只不过,看她那眼角眉梢里犹自带着一股子精明劲儿,虽然笑靥如花却也掩不住身上的干练与雍容。

她一路与柳苏双姝谈笑着走了进来,柳如眉作介绍时只说是这是她的一个妹妹,便连姓名都没有透露,陈羽便更加好奇了。试想,哪里有一处喝酒聚会的两个人却互相不通名姓的?她这般神秘,陈羽面上虽并无不悦,但是心里却暗暗的猜测了起来。

人到齐了,柳如眉早就定好的瓜果酒菜都陆续传上来,四人仿着古人的坐法儿,一个一个高足小几,上面略略地放了几样清淡小菜。两碟瓜果,并着一壶江南的名酒女儿红。

如此这般倒是也好,不过陈羽却暗暗后悔,早知道这里吃的如此简单,来之前就该吃点东西了,现在这点子东西这几道小菜,便是全吃了也垫不饱肚子,而且肚子里没东西喝酒还容易醉。

当下三个女子自如地说着些女人家的话儿。陈羽已经觉得肚子饿得难受了,便在那里拣些合口的东西吃,过了不多大会儿,几个女子就被他的吃相给吸引过来了。毕竟像这种宴会上,谁是为了吃来的呀,这个时代人们相见不易。找个宴会的机会见了面,哪里顾得上吃多少,都是为了多说说话儿才是。

但是这位陈羽,却是甩开了腮帮子吃自己地,其她三人还没动筷子呢,他面前小几上的几碟菜却都已经半空了。陈羽当然感觉到了她们正在注意自己的吃相,却也毫不在意,该吃还吃,只是斜眼一瞥之间,却发现那个不知名姓的神秘女子刚好掩嘴失笑。便冲婠儿笑了笑说道:“这些怎么够吃!婠儿,你去后面厨上帮爷问问。看有合口充饥的东西没有,爷来之前没吃晚饭。这时正饿了!”

老天作证,如果是换做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哪怕他是富贵之极地人物,在柳如眉柳大家的宴会上,也绝对不会只惦记着吃,毕竟大家都是要讲风度的。何况眼前这聚会上同时有三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却只有陈羽这一个男儿,要是换了别人。那还不得变着法儿的摆风仪,又讨好卖俏的把三个女孩子哄得高兴。以求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嘛!

但是陈羽却偏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做得了那强奸偷窥等等卑鄙之事,却也做得了将这些自命文雅的人不放在眼里,只求真我的放肆事儿。

当下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子听见陈羽的话,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陈公子,你可曾听说有谁是吃过饭去赴别人宴会地?”

陈羽闻言连筷子都不曾放下,既然她连名字都不告诉,那陈羽便没必要对她尊敬了,当下他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然后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倒是不曾听说吃过了饭才去赴宴,可是我事先也并不知道眉儿竟是如此吝啬,这一人统共四个小碟子,如何吃得饱?尤其可惜这四个碟子里竟然只有三五片牛肉,可惜,可惜!所以说该吃了饭才来。”

那人听了陈羽的话当即无语,只好摇头苦笑着看了柳如眉一眼,柳如眉素来知道陈羽便是这样一个人,在人面前从来都是做出一副粗俗不堪地样子,她心里自然是不信陈羽到这里来赴宴只是为了吃顿饱饭的。她心里想,或许是陈羽记恨自己刚才不为她们做个绍介吧。

心里想着,她看了一眼站在陈羽身侧地婠儿,对她说道:“你去后面要菜吧,老师喜欢吃什么便要什么,毕竟既然来了,空着肚子回去也是不妥,倒显得我真是小气了。”

婠儿笑着答应了,转身去了。这里苏小小与那女子都不由得摇头叹息,心说何时柳姐姐也如此粗俗了。这个陈羽,虽然外面传的是难得的人物,一时之俊彦,其实现在看来,不过一粗人尔!

当下苏小小两人都不去理陈羽,只姐妹三个说些话儿,只是过了不一会儿,婠儿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竟然给陈羽端来了一大碟子牛肉,又有一碟鲜嫩的鹿肉,当下陈羽哈哈一笑,拊掌说道:“好!还是婠儿知我!”

婠儿笑着把东西陈羽放下,又把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两个碟子收了起来命人端走,这边跪坐一边为陈羽斟酒。

苏小小与那女子看陈羽一手酒一手肉,竟是吃得满嘴油光,好一副旁若无人的吃相,当下两人忍不住齐齐的皱了皱眉头。

其实陈羽是来吃这些的东西地?他就真的饿成这样?

显然不是,只不过一来他确实有点儿饿了,而刚才柳如眉准备地那些给高雅之人用的几碟小菜实在是不够塞牙缝的,另外,他心里确实对那女子竟然与自己连名姓都不通非常气愤,要知道这么小型的一个宴会上,一个人竟然不愿意告诉你她是谁,这可是有那瞧不起你的意思在里面呢,而作为主人,不为双方作介绍,也是失礼,所以陈羽心中便不快,心中有了不快,便借着吃肉喝酒来发泄一通,也属题中应有之意。

陈羽正吃得高兴,便喝酒也勤快了起来,不然那婠儿一直端着酒杯在旁边等着看着的,自己

不去接,便不免有些别扭。

这时三个女子也都停下了话,纷纷地看着陈羽吃肉喝酒,终于还是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子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先生不觉得这样大吃大嚼有失风度吗?”

陈羽闻言冲她咧嘴一笑,并不说什么,照旧吃喝,那女子和苏小小对望一眼,不由得摇头,苏小小素来爱雅洁,最看不得别人这样吃喝,而且还丝毫不顾风仪的,吃得满嘴都是油脂,当下她说道:“先生乃是柳姐姐的老师,难道便要这般言传身教?竟是如此不顾斯文的做派?”

陈羽闻言稍稍停下筷子,其实他也吃个差不多了,有了八九分饱了,只是故意要做出一副粗豪的样子,所以才一直没有停下筷子,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放下了筷子,便接过那婠儿香香的手帕想也不想径直地抹了抹嘴,然后说道:“斯文?难道说非得细嚼慢咽的,就斯文了?难道说,非得整日素食,就斯文了?就不俗了?”

苏小小为之哑然,陈羽把帕子还给婠儿,她看见那帕子上油乎乎的,却没有丝毫不悦,便捏在了手里,只听陈羽又问道:“老师?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难道说做眉儿的老师,便非得要斯文之人不成?”

苏小小闻言觉得自己有千万句话想要说给陈羽,好叫他明白这斯文的道理,文雅地重要性。但是却不知怎么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便愣在了那里。

柳如眉听着不对,便顿时出来打圆场,劝着苏小小和那女子也多少吃一点儿,只可惜两个女子现在都是一肚子气,尤其那苏小小。本来饭量就小的可怜,现在根本就是一丁点儿都不想吃了,只是一杯杯地饮酒,倒是那个女子,却反而真是动筷子吃了点东西。

然后两个女孩子基本上都不理陈羽,只姐妹三人说话。陈羽便小声地调戏婠儿,婠儿羞羞答答的,就差没有坐到陈羽怀里去了。

对于陈羽的粗鄙不堪,大家刚才都见惯了,苏小小气得不想说话,柳如眉却是知道自己老师就喜欢这样在人前表现,好像是刻意要隐藏什么似的,也不以为怪,那女子看见陈羽挑逗婠儿,却是好奇地瞥过来两眼。但是只要陈羽往她那里一看,她的目光便马上收回去了。

于是柳如眉提议大家各显神通。玩乐一番,当下几人各自拿出本事。柳如眉弹琴,苏小小做歌,那女子抚掌而和,三个人自娱自乐,倒把陈羽丢在了一边。

陈羽也不生气,便在旁边欣赏这难得的表演。虽然说苏小小可能被自己气得不轻,连带着歌喉都失了水准,不过想一想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别人府上的奴才。一个不知未来何在地小子,而现在。自己却已经能够坐在这里,当面看着柳如眉和苏小小的表演,甚至于,这个宴会上只有四个人,柳如眉和苏小小这两位大家的表演,除了那些一旁伺候的丫鬟之外,便只有两个观众,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和胡大海一起去听两位大家合璧演出的事儿,想起当时和茗雅儿初次见面的情形,说起来可真是世事难料呢。

苏小小雅擅软曲,所谓软曲,便是红牙拍板清琴浅吟地小调儿,最是旖旎缠绵的,而她也正是凭借这个出了名。但是那不知名姓的女子听了一会儿之后,便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觉得不够气势,当下便命丫鬟取一笛子来。

笛子取来,她便凑唇而奏,顿时便可听清越之音洒然而出,其中又含几许苍凉,连带着柳如眉的琴与苏小小的歌也开阔了起来。

一曲奏毕,柳如眉和苏小小方停了下来,却见那女子想了想,又抬起手来,一首雄劲有力的曲子顿时回荡在屋宇之内,随后苏小小便和着唱了起来,其词曰: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曲子名叫《渔家傲》,是刚刚流传入长安的新曲,乃是陇西名将范仲淹所度之曲。范仲淹此人,博而有才,领兵作战更是多立功勋,现任镇北大将军,为大周抵御匈奴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惜的是,如此一位英雄人物被天下人绝大多数人知晓,并不是因为他的赫赫战功,而是因为这么一首词,说起来不知道是这位范仲淹将军的幸运,还是为国杀敌浴血奋战地将军们的悲哀。

范仲淹长期生活在边塞与匈奴相抗,词中便也显出了一股与众不同地气质。此曲便甚是悲凉凄壮,更有一股清健之力,而苏小小唱这等曲子虽然力度不够,但是却也别具一种萧飒之韵味,竟是听得陈羽也忍不住拍手相和。

一曲既毕,大家的心情竟然慢慢好了起来,柳如眉频频举杯劝饮,陈羽这里有婠儿斟酒,自然是酒到杯干,渐渐地竟然也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袭了上来,陈羽还忍不住自己问自己,女儿红的劲儿并不太大,怎么竟然感觉有些醉了?

可惜的是,那边苏小小两位都对陈羽没有什么好感,陈羽便觉得这宴会很是无趣,不然的话,今天此来倒也算得圆满。不过,陈羽却是准备告辞了。

只是,还没等陈羽说话,便听得柳如眉说道:“今日相聚,若不做些诗词留下来,岂不负了这等心情?我可要先说好,谁都不许逃席,有多大能为便使多大能为,断断不会逼迫的,只是,每个人至少要作一首才是。“

说完了,她转过脸儿来笑着看向陈羽,“老师,你说呢?”

章一一五好难偷的诗

却说柳如眉说要作诗,而且不许逃席,然后转过脸儿来笑着看向陈羽,说道:“老师,你说呢?”

看着柳如眉的笑容,陈羽心里马上冒出一个念头,阴谋,这一定是阴谋,到了这个时候,柳如眉竟而突然提出要作诗,还每个人都必须做,显见的是要逼自己作诗,那番话也定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小小还有那名女子都不像是会怯作诗的人,只有陈羽这个根本不会的,才会逃席呢。

虽然陈羽知道,这个时代人的宴会上,作诗几乎是一个保留节目,但是让他憋屈的是,怎么他刚刚想告辞呢,柳如眉就把话说了出来,正好把自己堵住,所以他心里判断,柳如眉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逼着自己现出原形。

陈羽想了想,反正自己确实不会,倒不必等到待会儿出丑了,当即便说道:“作诗?我可不会作诗,不要算我,不要算我!你们作诗就是,大不了我在旁边听着,负责多夸赞几句。”

苏小小听了这话为之气结,心说难道我们做了诗还愁没有那凑上来要说好话儿拍马屁的?还用得着你来夸赞!而且,陈羽说自己不会作诗,苏小小并不信,要说这个时候人,做的好坏放到一边,但凡识得几个字,有谁是不会作诗的?那科举制式,就每次必然专门的有一道题是考诗词歌赋上本事的。子曰,不知诗,无以言。这个话是有道理的。

虽然老夫子口中的这个“诗”是指的《诗经》,但是拿到现在来,说人只要不会作诗,就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也一样合适。陈羽好歹是个做官的,竟然毫不避讳的开口就说自己不会作诗,苏小小心里不信的同时,还略带着些好奇。这人怎么能那么轻松的就开口说自己不会作诗呢?他就不怕被众人笑话?

好像是早就料到陈羽要这么说似的,柳如眉非常轻松自如地说道:“刚才我还记得,老师命人到我后面厨上去要了两碟肉,难道,就这样吃了,也不留下点儿什么?”

俗话说吃人嘴短,陈羽虽然可以拿出老师的架子来,老师吃学生一点东西算什么,还不是应该的,更何况今天我是到你这里来赴宴,要是吃了东西还要回报,那成个什么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着,当陈羽的眼睛对上柳如眉纯澈的目光,顿时的,这些话都哑在了喉咙里。

可是,他自己知自己事,他确实是不会,作诗这个东西勉强不来,不但有很多规矩,而且需要才气,不是说一个人逼急了脑子一发昏临机就能想出好句子来的,若是在一般人面前,他还可以冒充一下诗人,大不了从前世的记忆里摘几句出来,自然可称是妙手偶得的好诗,然后也牛气一下。但是在柳如眉和苏小小这两个没事儿了整天就琢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向来以才艺双绝著称的人儿面前,陈羽可不敢那么做,万一露了馅,这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在陈羽发愣的时候,柳如眉却偷偷地给在场的三个人,苏小小,婠儿,以及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子都打了个眼色,顿时,大家都领会了柳如眉的意思,便都开口劝说起来。

“先生,你便留有一首又有何妨?我们也不过就是闲来无事作着玩儿,谁还真个的作诗去,都是顽笑罢了。若是好,我们与你传扬了出去,岂不多了一桩美名,若是不好,也没人会拿这个说嘴去,你说呢?”这是苏小小说的。

“正是,正是,爷,你就做一首嘛,就当是教教人家,可好不好?”这是婠儿说的,一边说她还一边两手抱住陈羽的胳膊,来回的摇晃,陈羽的胳膊便好不好的正巧来回擦在她胸前那两团已经日益显出规模来的嫩肉上,真个是好不销魂。

“外间盛传先生大才,莫非竟是谣言不成?其实先生腹中并无一物?还是先生瞧不起我等女子,不屑一言呢?”这是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子说的,即便是说这等话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雍容华贵的气质,衬得她这话越发让人招架不住。

陈羽正是喝了不少酒,虽然知道自己一旦听了她们的蛊惑,当场“作”一首诗的话,便很有可能会被这些诗词大家听出来,当场出丑,但是,他头脑发昏之下,竟而还是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别摇了,再摇下去,爷

住要吃了你了!”

婠儿脸红心跳地停下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她那双小手却还是不舍得放开陈羽的胳膊。柳如眉与苏小小都是寄身勾栏,这等丫鬟恋上俏公子的事儿都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但是那不知道名字的女子却是看得很感兴趣,眼睛关注着婠儿脸上那幸福的表情,脸上习惯性的绽放出淡淡的笑意。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对陈羽很是留心,连带着也对婠儿对陈羽的痴缠看得很是有趣,真不知是因为她没见过这个,还是她也正是到了思春的年纪,看见这个便眼馋的慌。

当下陈羽答应下来,几人便继续饮酒,柳如眉说什么都不限制,但凭自我发挥,只须随感而发的作诗便可。于是过了不多大会儿,苏小小与那女子便都各自念了一首新作,听起来倒也雅正中和。

按照一般的惯例,做主人的通常都要留到最后收场结束,也就是压轴,所以,等到苏小小与那女子都念完了,大家便都看向了陈羽。

陈羽此时都快急死了,他刚才便是打定主意要偷一篇来应付的,但是那些太有名的显然不行,万一这三个博学多才的女子里有一个听过,那自己就露馅了,所以要找那种不太出名的诗人的不太出名的诗。

但是,越是急着要想一首,他却越是想不起来了,原本在前世他脑子里的诗词就有限,又在这里过了十几年,那些记忆渐渐淡去,一时间要想一首符合自己的要求,又要跟眼前情景合得上的诗,竟是想不到了。此刻他便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顿时便哀叹一声,心说这下子完了,肯定要丢人了。不会做还好说,可以偷,可以剽窃他们不知道的,但是偷别人的诗,也得脑子里记着才行啊,现在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不就是要完蛋了嘛!

三个女子,加上婠儿,再加上那些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齐齐的把目光投到了陈羽身上,顿时陈羽便感觉自己身上沁出了一层汗,暗骂自己刚才糊涂,怎么就一时的答应她们要作诗了。但是他越是急,却越是想不起来什么了。

这时柳如眉给他打圆场,笑着对苏小小她们说道:“我老师定是在构思惊人之作,咱们便喝一杯等一下吧!”

三人举盏共饮,陈羽已经闭上了眼睛心说这下子完了,干脆就承认我一时之间做不出来完了,可是又一想,那样子多丢人哪。如果刚才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别人可能会以为他真是不屑于在这里作诗,但是刚才自己已经答应了,现在无论找什么借口,说什么理由,人家都会在心里抵定自己确实是个诗歌的门外汉了。而且,因为自己刚才答应了,所以现在她们心里的鄙视肯定会更加一层,这比那不会作诗的印象还要严重多了。

而且,陈羽偷偷地往自己这一边上手坐着的那不知名姓的女子那儿瞥了一眼,便总是感觉那女子看着自己时眼中的淡淡笑意,已经有了些嘲笑意味。因此陈羽便顿时咬紧了牙,闭上眼睛继续想。

过了又一会儿,脑子越发空空如也,他无奈地睁开眼睛心中一叹,刚想开口说话,却无意间看见了正对面苏小小几前的小火炉。

柳如眉的这间大客厅里,是烧着一个大大的炭炉的,使得屋里温暖如春,但是因为这个客厅乃是她平日练琴的地方,很是空旷,她害怕几位客人会冷,便在每张小几前面又另外加了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可以温酒,又可以让周围的气温略高一些,便能够保证坐在那里的人即便是脱去了外衫也不会觉得冷。

小火炉乃是南山的窑里烧出来的,用的便是比寻常的泥坯要好一点儿的胶泥,胶泥性粘,烧出来便结识。而且这胶泥的小火炉烧出来之后整个的红通通的,看着便让人心生暖意。此刻火炉上茸茸的火苗并不大,也正是红色的。

当下陈羽看见这个,便顿时想起了一首诗来,于是一下子便来了精神,他看了那上手的女子一眼,然后便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很潇洒地端起杯子往里面一看,便要念出自己突然想起来的那首诗。

只是,看着杯中佳酿,他却突然又傻了眼。

章一一六长街上发生的那些事儿

来之后,平康里自然是热闹非凡,饮酒作乐之人推杯竹管弦之声满楼满耳,但是在平康里以外,一旦天黑,便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了,一等到了亥时,便有那沿街巡逻的兵士,长安城便进入夜禁了。到那时,除非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否则可是要小心了,一旦被抓住,那个罪名倒还不小。

就在出平康里往南的一条不是太大的长街上,有几个人身穿东城兵马司巡街士兵衣服的人正聚在一处,这里不等到亥时便已经几乎没有行人了,便是有行人,见了他们的打扮,也都是远远的便绕开,毕竟,没有人愿意撞到他们手里。

“郑大哥,您放心吧,小的已经打探好了,这条路是那陈羽回家必走的路,而且他有一个习惯,从来不在平康里过夜,所以,咱们就放心等着就是。”

说话的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只听他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中最大的麻烦,就是那陈羽有个贴身的侍卫,叫做刁子寒,此人武艺出众,为人警醒,不容易对付,不过,您可以放心的是,小的刚才已经去那起鸾楼里买通了一个龟奴,在那刁子寒的酒碗里下了点儿东西,担保他待会儿就像一只猫一样。”

那被他称做郑大哥的人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对那十几个士兵交代道:“你们都记住了。拿出点儿气势来,你们不是都整天地缠着大爷,说是要他带着你们去北疆效力吗?如果连在长安当个巡街的兵士你们都没点儿样子,怎么让大爷带你们去?”

他身后那些本来一副松散架势的士兵们闻言都顿时打起了精神,这时那郑大哥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又说道:“还有一个我要叮嘱的,你们给我记住了,小姐说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就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就连大爷那里也不许吐一个字!谁要是敢回去嘴里胡沁沁,可别怪我老郑不客气!”

众人凛然应诺,这时自称老郑的人才转过身来对那刚才对他禀报消息的人说道:“好了,这里就交给我便是,请这位小哥儿回去禀报给小姐。呃,是贵府的二少奶奶,请她放宽心,咱们兄弟既然出手,那就一定不会空手回去见她!”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却又笑着凑近了那老郑,小声附在他耳边说道:“刚才我临出来的时候,二少奶奶又交代了一句,说是请你们千万小心,不要伤他性命。二少奶奶那里有用处,嗯。最好是连伤都不要伤他。”

老郑闻言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地说道:“你回去请小姐放心。就说我老郑知道分寸地,再说了,我们这又不是硬抢,有了小姐的计谋在这里,定然能把那陈羽毫发无伤的带到小姐面前的,请回禀小姐,请她放心等着便是。”

那人笑着退后一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先回去禀报给二少奶奶了,等着诸位的好消息。告辞!”

老郑也拱了拱手,目送那人走远了,他才转过身来对这帮手下交代了一番,然后便喝道:“时候到了,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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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羽正想起一首诗来,这首诗非但切合如今地场景,而且不必担心被面前的几个女子听出来是自己偷的,但是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酒杯,他却又傻了眼。

这酒杯中是婠儿刚给他斟满的女儿红,酒质纯澈,清洌而甘美,但是,这却与自己想起的那首诗不符合了。

看着陈羽的样子像是已经作出来了,屋里的几个女子便都看了过来,等着陈羽说出所谓“惊人之作”,但是陈羽却又愣在了那里,这便叫众人心中都是纳罕不已。她们哪里知道,陈羽心里正在寻思着怎么把这首诗改头换面呢。

“女儿新酿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陈羽缓缓的把自己改过了的这首小诗念了出来,众人都静静地听着,等到众人听完了,陈羽偷偷地周圈扫了一眼,生恐这首诗已经在这个时空里出现过了,到时候自己可就真丢人了。

幸好,他看了一圈发现,大家地表情还都正常。只是,婠儿的目光看过来却有点儿不解,她心想怎么自家小姐说地惊人之作就是这么一首小诗?爷他做了这样一首诗,会不会有人要笑他?

心里这样想着,她显得比陈羽还担心似的四处看了看,尤其是重点观察了一个苏小小和那个女子地神态,见她们正在皱眉思考,脸上并无奚笑的表情,才慢慢地放下了心,回过头来给了陈羽一个灿烂的微笑。

柳如眉低声地又把这首诗吟咏了一遍,然后拊掌叹道:“好诗,真是好诗,果然老师是深藏不露的!”

这话说的陈羽有点儿脸红,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端起杯子来砸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时那女子也感慨着说这首诗虽只短短二十字,意味却是品之不尽,清雅隽永而又温馨足意,而且颇为符合如今的气氛,红泥火炉,女儿红酒,外面天阴欲雪,凡此种种与诗中婉婉道来不徐不急,倒真堪称是一首好诗。

说话间她看向陈羽的目光也已经多了一抹欣赏地意味,原来眼中的一点儿挑衅和玩味地意思已经不见了。

到此时陈羽才略略的放下了心,他倒是不图这首诗给她挣什么名气才气又或美人倾心之类,只盼着不出丑就足够了。

但是他越是这么想,老天却好像越是要和他作对。那苏小小也轻声念了一遍这首诗,然后一脸狐疑的

着陈羽,问道:“这首诗,是你作的?”

陈羽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吃力地点了点头,苏小小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己端起酒杯了喝了一口。

陈羽这才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然后除了苏小小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之外,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了柳如眉,柳如眉想了想却说道:“既然已经有了老师的这等好诗,我倒也不必再献丑了,就饮了这一杯酒,一来敬老师,谢谢您的这么一首好诗,二来,就全当我谢罪吧,这诗,我就不做了!”

她举起杯子还未饮,那坐在陈羽上手的女子却不答应了,闹着要柳如眉务必也做一首来,说是反正她和小小已经献过丑了,怎么偏你柳如眉能不献丑!

然后她又让小小帮她,此时却听苏小小放下杯子说道:“柳姐姐不愿意作也就罢了,正好小妹身子乏了,便先告辞了,今日退席之罪,改日再来向姐姐赔礼。”

说着,她竟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向大家逐个的施了一礼,然后便向外走去,此时自有她的随身丫鬟在旁拿了披风与她系上,又有一个柳如眉的丫鬟上来打着灯笼引路,一行人便逶迤去了。

她这般离席而去,柳如眉也并不生气,而且也并不起身相送,显见的是早就习惯了苏小小这个做派了。只是,她见苏小小一走,席上气氛顿时为之一滞,便要举杯劝饮。

此时陈羽也正喝地差不多了,又恐自己继续呆下去她还有什么题目拿出来,便也赶忙站起来要告辞。而一看陈羽告辞,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那女子便也站起来要告辞了。一时间这小宴竟然因为陈羽的一首诗而散了。

柳如眉起身送她们出了房间,陈羽便摆摆手命她不要送了,小心着凉,然后便往前面走,自然有婠儿随在一旁提着灯笼。陈羽斜眼觑去的时候,发现这小妮子眼里还满是不舍与嗔责呢。当下也不由得一笑。

到了前面,那小过和刁子寒已经候在那里,只是,陈羽看那刁子寒却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便不由得笑着问道:“你怎么了这是,竟然喝醉了?待会儿就让他们架车吧,免得你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去。”

刁子寒的脸上不知是酒气熏得,还是闻言有些愧疚,那脸上满是羞赧的表情,只听他含含混混地说了一句。“小的贪杯了,不过。按说这酒不该那么浓烈的,小地总觉得不对劲儿。要么,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陈羽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好你个刁子寒,你便是要找个人陪着,改日回去我命人给你操办便是,也不拘在这一时吧?我还从来没在外面住过,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不理婠儿挽留的眼神儿,径自往外走。做主子的往外走了。下人自然要赶紧跟上,当下刁子寒也不说什么,步履蹒跚地跟了上去。

当下到了外面,陈羽上了车,挥手命婠儿回去,小过也跟到里面伺候,然后自有那马夫架车,刁子寒便也一起坐到了车辕上。

刁子寒虽醉了,但是却一直努力的保持一点儿清醒,他总是感觉今天的事儿有点儿异常,要知道他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刚才只不过吃了几杯望断云,怎么就脑子那么混沌了呢?但是他地思维已经很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坐在车辕上往前走,以至于他们的车后跟了一辆马车都没有发觉。

还是小过,在车厢里听见后面有声音,便撩开帘子探脑袋往后瞧了一眼,然后便回过头来对陈羽道:“爷,咱们后面总是跟着那一辆马车,这都跟了咱们半路了,即便是住的地方挨着,也没有个这么巧的,咱们走哪儿他也走哪儿。”

陈羽虽然醉了,但是还没有完全糊涂,当下他勉强挣开眼睛,命马车绕一条路走走看。小过把话告诉给那马夫,马夫便听话地在一个路口往一边绕了一下,谁知后面那辆马车还是不徐不疾地跟着,等到那车夫把马车拐回了正道儿,那后面的马车也还是跟着拐了回来,陈羽便觉得不对了,当下便命前面停车,这时便见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停住了。

陈羽下了车来,小过想要扶他,却被他甩开了,小过和刁子寒只得随在身后几步跟着他往那马车走过去。

走到车前,陈羽高声问道:“你这马车,为何一路相随?”

那马夫闻言并不搭话,陈羽正自生气要再问,却听见马车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却是好生耳熟,“不是你,一定要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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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哥,我认得那车架,那是玉尺公主的车呀!咱们还是停一会儿再过去吧,免得多生是非。”

“玉尺公主?她怎么会随在那陈羽的车后?”那老郑奇怪地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刚才我在那拐角口看见,那玉尺公主地车一直跟着陈羽的车,刚才两辆马车同时停下来,陈羽问了两声便钻进了玉尺公主地车里。”

“嗯?”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旖旎地猜测。那老郑缓缓地说道:“按说,玉尺公主不是那样偷汉子的人哪,不过,她却也已经是到了该红鸾星动的年纪了,就陈羽那个长相,保不齐他们就……”

说完了老郑来回走了两步,喃喃自语道:“这下子可麻烦了,要是玉尺公主一路护送他,这可不好办了!”

老郑的猜测当然是纯属猜测,而且,老郑的担心也并没

现实。陈羽上了玉尺公主关宁的马车,过了两盏茶I是下来了,然后,两辆马车便分道扬鏣,各行各路,各回各家了。

回到自己的马车里,陈羽还在回忆刚才自己与那玉尺公主关宁的一番谈话,就在她说出“不是你一定要见我吗?”的时候,陈羽就已经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定就是刚才在柳如眉的小宴上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而她,就是玉尺公主关宁,并且,她也正是老马车行背后的所谓大人物。

玉尺公主关宁,那可是曾经在三年之内两次横扫大漠,迫得嚣张一时的匈奴铁骑年年向大周纳贡称臣的举世名将,已经去世的忠郡王关勃之女,关勃去世之后,关宁作为他的独女,便被皇上收为义女,封为平远公主,但是因为皇上曾赐给她一条玉尺,且诏曰:文可指挥翰墨,武可号令羽林,有人不尊,即以此击其首,击死勿论!故世皆称其为玉尺公主。

陈羽原本只知道长安名酒望断云是她的产业,直到刁子温调查出来,他才知道,原来玉尺公主的产业可没有那么简单,老马车行竟然也有她大笔的股份,怪不得她并不愿意要朝廷哪怕一两的悯孤银子呢。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在关宁的马车里,本来孤男寡女独处,多少该有点儿暧昧,但是当陈羽上了车掀开帘子进去地时候。却发现刚才刚才在柳如眉的酒宴上言笑晏晏的美人儿,却全然换了一副表情。

绷着脸儿不芶言笑的玉尺公主当下便直截了当的提出要陈羽不要在刁难老马车行,否则她就要反击了。这样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不过,陈羽知道她肯来见自己,为的肯定不是向自己发出通牒,她心里记挂的,是那一批马。

要按说玉尺公主是什么身份,当年关勃平定北疆。其部下多有封侯,时至今日,那些当初地门生故吏很多都是朝廷的大将,玉尺公主要想找他们弄一点儿军马那可太简单了,但是关宁却始终没有出手去弄,因为她的父亲临死之前曾有遗言。命关宁终其一生不得取朝廷一分一文的利。

但是当这些马到了陈羽手里,经营着老马车行的关宁当然明白这些马的重要性,但是她又不愿意让陈羽插手进自己地产业里来,这便有了前面一系列的故事。

当下在关宁香气袭人的马车里,陈羽提出了让她耳目一新的董事会制度与股份制,也就是陈羽前世那个时代最浅显的所谓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制度。

关宁到底是多年管理家里商业的奇女子,只细细的思量了一阵子,便满脸吃惊地看着陈羽,显然,她也觉得这个制度虽然与当前的那些买卖行采用的雇用掌柜的管理有类似之处。但是陈羽说地这个,却显得更加先进。也更加容易防范各种弊病。

当下关宁便不由得对陈羽感到很好奇,在这一点上缠问不休。最终把陈羽解释的口干舌燥,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算是让关宁地一双大眼睛闪着精光回味起来,而不再继续发问了。

到最后,陈羽与关宁经过了一系列的讨价还价和相互试探打压,最终约定,陈羽以马入股,上好军马五百匹。估价九万两银子,至于老马车行地资产。则由双方共同派人评估,以双方共同认可为基础。新的这一家老马车行,就将采用陈羽所说的董事会制度与股份制,不过,关宁却说这个方法和制度可以用,但是名字还要酌情考虑一下。

事情商定之后,剩下的只是一些细节了,交给郁巧巧和老马车行的赫山等人去具体的讨价还价就可以了,陈羽便舒服地靠在自己的马车上,听着马蹄得得,车轮咕咕。

要按说这时节的好马一般在七八十两银子一匹,军马价格则多在百两以上,但是陈羽知道,像自己手里这种羽林卫刚用了三年地好马,就是二百两银子一匹的价钱也多地是人愿意买,但是自己则是花一百两一匹买来的,现在作价一百八十两银子一匹,又是一下子全卖干净,相当于批发,而且还换到手了一个长期的买卖,倒也不算是亏了。只是可惜了这些马,本来都是上好的战马,现在却只能用来拉马车了。

马车重新走起来没有多远,刚拐过了一条街口,那使车的马夫便看见前面一对人马走了过来,顿时他扬起的鞭子落下时便轻了几分,然后又小声地回头对车厢里说道:“大爷,前面有巡街的官兵过来了,您预备好答言一声。”

小过闻言掀开门帘探出了半边身子,见果然那边过来一队人马,不过,看一看车子门帘上绣着的那个大大的陈字,小过想了想又把身子缩了回去,心想除非他们作死,否则几个巡街的小兵才不会打扰爷的安静呢。

但是这伙人就是有那泼天大的胆子,不由分说便拦下了马车,马夫惊慌地推一推坐在另一边的刁子寒,但是刁子寒此时睡得正香,马车停下,那马夫一推他,他竟噗通一下子掉到车下面去了,马夫看的目瞪口呆,但是呼噜声竟然还不住地从车下传来。

以前都是刁子寒架车,那么自然也就是由刁子寒来应付这些巡查的官兵,那马夫只管看着车,照顾马。但是刚才他叫了车里面的人,却不见里面人出来答言,不知如何是好之下,便只能推了推刁子寒,谁成想他竟睡得这样死。

他正想下车去拉起刁子寒来,却被那巡街的兵士一把粗鲁的扯开了,然后便对着车厢说道:“里面的人出来,你们深更半夜的还在街上游荡,非奸即盗,跟咱们到兵马司衙门走一趟吧!”

章一一七心乱了

郑一伙人见陈羽终于又下了玉尺公主的马车,然后两了,便顿时过来围住了陈羽的马车。

刁子寒虽然本事大,但是此时便如一只醉了的老虎一般,不知世事了,那马夫被他们一把扔到了一边,先从车里出来的小过也被他们一把推开,两个人拘拿着,最后陈羽出来了,他们也不由分说便两三人拿下了,押了便走,只留下三五个人催着小过等人快走,回家去叫了人来兵马司衙门领罪,赎了自家主子回去。

小过惊慌无比,但是陈羽被抓走了,他却也只好和那马夫一起把熟睡不醒的刁子寒搭上马车,然后一路飞快地往家里跑。

到了家里便先告诉给了仍在书房里整理东西的郁巧巧,然后便有人报到了后院儿,绮霞、杏儿、琥珀顿时都披上衣服起来了。一时间阖家惊慌不已,绮霞更是乱了分寸。还是郁巧巧冷静,她安慰绮霞说,少爷只不过是被兵马司衙门带去而已,想来到了衙门里一通名姓,那些差役并不敢为难他,咱们这就去找了人把少爷保出来便是,少奶奶不必担心。

绮霞当下便拉着郁巧巧的手说道:“我也不曾经过这样事,一切都有劳姐姐操心了,等他回来,我自答谢你!”

郁巧巧连称不敢,然后便命人服侍少奶奶回去歇下,她怀着身子,经不得这样折腾。好容易把绮霞劝回去了。这里郁巧巧却冷了脸盘问你小过来。

她刚才听见小过说事情经过时便觉得不对劲儿,那些巡街地士兵哪里有那样大胆子,敢不查清问明的就那样粗鲁拿人。要知道,到了晚上还敢在长安街道上大模大样坐着车行动的人,哪个不是有莫大的底子,哪里又是他们兵马司衙门招惹的起的。

就算是陈羽喝醉了,刁子寒也人事不知,还有个小过是清醒着的呢。再不济,还有一个马夫,他总归能说出来自己是哪家府上的,另外,那车帘子上可绣着一个大大地陈字呢,这长安城里姓陈的官员能有几家。又有哪一家是好惹的?那些小小的巡街兵士竟然连这样人家也敢得罪不成?

而据小过说的,先是刁子寒离奇的喝醉了,然后陈羽还出去到人家马上上呆了两盏茶地时间,其间小过等人并不知道陈羽是去做什么了,随后,就来了这么一帮官兵,不由分说地直接把有了些醉意的陈羽带走了。当然了,据小过说,当时陈羽还并不算醉,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就这样。这么些疑点一点点的被郁巧巧给挖了出来,越是到了后来。她的心便越凉,心里不安的情绪便越发浓重。

等到把小过打发出去。郁巧巧看了看陈羽的两房妾室,杏儿和琥珀,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杏儿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巧巧姐,爷……,爷他到底是被谁给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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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双手被缚,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块黑布,嘴里塞着一个布团儿。只觉得自己被一辆马车载着,在长安城里东转西转。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下得车来,陈羽又被推推搡搡地带进了一座不小的宅子,只是他却一直被蒙着眼,不知道这栋宅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等到他被带进了一间房子里,便被紧紧地绑在了一张椅子上,不过,眼睛上的黑布和口中地布团儿却都被取下来了。但是,当他大声的质问时,却又有人过来给他嘴里塞上了布团,然后,一帮犹自穿着士兵衣服地人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陈羽本来的酒意早就已经全醒了,他奋力的想要弄开捆住自己的绳索,但是很显然他的力量是不够的,所有的挣扎只能是徒劳。

一两个时辰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弄开,便泄了气地闭着眼睛想办法,其实,他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把自己抓到了这里呢?

如果是自己的敌人,他们应该选择地是刺杀,而不是这样把自己抓来。像这样一路抓到一个地方去,是很容易暴露行藏的。而这些人对自己既不打也不骂,显然,他们并不是决策人物,只是负责抓自己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抓自己地人应该不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陈羽也只好等着那个抓自己的人露面了。

天亮之后,就在陈羽疲惫已极刚刚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被外面的动静给惊醒了。然后就见门被打开,阳光突然打在了陈羽的脸上,他微微地眯起眼睛避开阳光的照射,努力地想看清进来的人是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已经乱了套了,陈羽失踪,或者说被人掳走,郁巧巧自然是马上就派人上报到了长安府,长安府一面马上派人调查,一面一道奏折报了上去。

天还未亮的时候,是不便惊动皇上的,但是半夜被搅起来的长安知府邹平却丝毫不敢懈怠,他现在是深知陈羽的背景的,他出了事,可是动辄就要责怪到长安府治安的,所以,无论是出于为自己的仕途考虑,还是因为陈羽与他私交不错,现在甚至可以作为他的一个奥援,他都是尽心竭力地查了起来。

等到天亮之后,他的奏折第一时间就递了上去,而这时,孙筑也已经通过羽林卫的线路把消息递到了皇宫里。

当下柳隐自然是心头大急,也不怎么梳妆,便到了皇上上朝的承天着,一

朝,便哭着哀求皇上一定要救救陈羽,当下皇上急忙卫,下了口谕着南镇抚司尽快查出陈羽的去向。

这些暂且不说,单说陈羽家里众多妻妾丫鬟的,已经是失了魂魄一般,心里又急又躁不说,还有一股莫名的担心,笼罩在大家头上,让整个宅院都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要知道,陈羽可是这一家子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唯一的指靠,那就是一根顶梁柱,一旦他不见了,这个家便好像是一间没有了梁柱的房子一样,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塌了。

琥珀一边安慰着绮霞,一边暗自里也是心弦欲断,杏儿与郁巧巧就在前面书房里时刻等着孙筑和长安府的消息,另外,刁子寒手下的人马以及以前的所有关系也都全面开动了起来,而刁子温,则是被他哥哥用凉水泼醒之后,便跪在书房面前的院子里,也无人去理他。

天亮的时候,郁巧巧千言万语的打发着杏儿先回去歇一歇,她才走出房来,命刁子温起来,刁子温犹自不肯,说此事都怪自己糊涂,竟而在负责护卫的时候吃酒,以至于遭了人家的暗算,以至于自己的主子被人绑走,他罪在不赦。

但是郁巧巧却说,你既然知道自己失职,那么现在跪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你跪着那些人又不会把你主子放回来,倒不如你去戴罪立功。哪怕寻到一条线索也是好地。

刁子温吃她一言点醒,顿时恍然大悟,叩首之后便出去了,随着他哥哥四处调查,以求偿罪。

且放开这些不说,单说陈羽被绑在椅子上,那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眼看着疲惫已极了昏昏欲睡呢。门却突然开了。陈羽歪了脑袋避开阳光,却看见明亮刺眼的阳光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绿色绸裙的女子,只是,还没等他看清那人的脸时,她却转过了身去。关上了门。

顿时阳光又被关在了门外,陈羽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顿时便看清了进来的这人是谁,顿时所有的困意一扫而光。

此人,竟然是二少奶奶。看到陈羽吃惊地看着自己,二少奶奶也恨恨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地走过来。

就在走动的过程中,她的目光也是始终都没有离开陈羽地眼睛。走到陈羽面前,她的呼吸不知怎么就急促起来了。但是眼睛里的恨意却也越发明显了。

如果没有陈羽,或许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波澜不惊。做一个不受丈夫待见的活寡妇,但是生活却平静而安祥,但是陈羽的出现,他给了自己另外一种生活体验。

说不上是快乐还是痛苦,也或者是那一种被强奸地耻辱与当时那种歇斯底里的欢愉已经让她迷失了自己,让她的心里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她在自己的心里一再强调的对自己说,陈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人。是他打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虽然他能带给自己极大的快乐,但是。他也能带给自己极大的耻辱,因为,在享受了那短暂的快乐之后,自己已经是一个不洁地女人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会无时不刻的回忆起那一场快乐而耻辱地强奸,这又让自己的心不得不饱受煎熬。

那么,亲手杀了他,或许是唯一能让自己从这种煎熬里解脱出来地办法了。但是,亲手斩断一切的快乐与耻辱的时候到了,为什么自己却会觉得心一下子空了呢?为什么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注意到了陈羽的目光,不由得心中怒火又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章一一八可恶的死淫贼(上)

之后,屋里自然就会暗了下来,不过,因为外面的天亮,所以,屋子里面的光线还是充足的。二少奶奶走到陈羽面前两步的地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然后,她的眼神开始飘忽,陷入了自己的内心斗争里去。

陈羽看清了是她之后,先是吃了一惊,却马上反应了过来,然后,见她眼神飘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呼吸越来越急促,便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她那剧烈起伏的胸前。

湖缎的葱绿小祅紧紧地箍住了身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胸前傲人的线条,她的呼吸一急促,那胸前诱人的凸起便剧烈的起伏起来,看得陈羽不由得一笑,顿时便想起了当时那满把握在手里的感觉,滑不留手,娇嫩柔软,正正好好的可被一手握住,想起来怎一个美字了得。

既然抓了自己的人是她,陈羽心里便顿时的安定下来了,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陈羽知道自己已经不必担心会丢了性命了。

但是二少奶奶,或者应该叫她乔灵儿,当她猛地一醒看到陈羽的目光竟是在自己的胸口打转儿,一脸色狼般的微笑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陈羽闻声抬头看她,却见二少奶奶脸上不知是冷气激的还是怎么的,竟是一片娇红,但是那双眼睛却满是恨意。他想了想,却突然笑了。

“姐姐要见我,尽管着人打个招呼便是,我还敢不去吗?何必如此这样把我绑了来,闹得我一夜都没能安下心睡觉”说着他竟然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副疲惫的样子继续说道:“到现在,都困死了!”

看着他这么一副吃定了自己一般的放松样子,二少奶奶气得直打哆嗦,陈羽却又笑着说道:“姐姐快与我解了绳索吧,我真的是困了。”

二少奶奶现在真的是很想拿鞭子狠狠的抽他三五百鞭子,但是她和陈羽之间的这些事,实在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刚才进来之前她便把那些人都远远的打发开了,说是自己不出来,便不许任何人进这个院子,因此现在想命人拿鞭子来也是不方便。

不过,并不是没有了鞭子就不能打人的。二少奶奶看着陈羽懒洋洋的笑容,和笑容里那一点点轻轻的暧昧神色,不由得伸出手来往陈羽脸上打了过去。

其实从刚才她呼吸急促,陈羽就大约的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尽管脸上满是轻松,其实心里一直提备着这位脾气大的二少奶奶会有什么动作呢。毕竟被女人,尤其是被曾经被自己压在身下叫唤的女人打,可不是什么光鲜事儿。

眼睛里瞥见二少奶奶挥手打了过来,陈羽忙往后一仰身子,虽然避过去了这一巴掌,可是他被绑在椅子上,却是一个不稳便往后躺了下去。

二少奶奶这一巴掌是含愤出击,用力不可谓不足,但是这一下子却打空了,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趔趄,往一边歪了好几步,才又勉强站稳。她这里站稳了,正气得难受呢,一扭头却发现陈羽被那把椅子带着直直的往后仰了过去。随后,他脑袋狠狠地撞在椅子的后背上,“砰”的一声,疼得陈羽呲牙咧嘴的,顿时又让二少奶奶忍不住噗哧一笑。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笑得很不合时宜,便又马上收了笑,绷着脸儿看陈羽在那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只是不知道怎么地,看着陈羽那一副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里没来由的突然一软,竟是有些心疼。

但是她很快就把那么一点柔情给压下去了,冷冷地哼了一声,慢慢走过去道:“你也会有倒霉的时候!”

陈羽在那里皱着眉头倒吸凉气,不由得便顺嘴说道:“我说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说得好好的,竟然要动手动脚的,便是要动手动脚,也该把我解开了,大家一起动才是,你这一个人多没意思。”

二少奶奶闻言俏面如罩寒霜,那眉毛都立了起来,狠狠地说道:“你倒是真不肯老实,都这个样儿来,竟然还敢出言不逊,我真恨不得找根鞭子来,好好的抽你一顿,到时看你是不是还敢油嘴滑舌了!”

陈羽闻言本来想笑,可是他这般歪在椅子上,实在难受,加上脑袋又疼,却怎么笑得出来,因此他虽笑了,但是那笑却看上去变成了苦笑。只听他说道:“真真的好没来由,我却哪里油嘴滑舌了?我知道姐姐生我的气,怪我那日不该那般孟浪,但我也实在是出于一片真心,否则,莫非是天借我的胆儿?我怎么敢对你堂堂的二少奶奶动手动脚嘛!”

他挣扎了几下,却哪里站得起来,因此便只好一副哀求

看着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儿去,接着说道:“我知道姐姐恨我,可是又舍不得杀我,所以才想要拿鞭子打我一顿出气。我这里自然是巴不得姐姐打我一顿,打我一顿你那里消了气,我心里才得安生呢。”

二少奶奶冷哼了一声,说道:“我那日不是说过了,不许你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哪个是你姐姐?那皇宫里的昭仪娘娘才是你姐姐呢!却又多出来个姐姐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嘴甜的,但是你以为就凭你叫几声姐姐我就能饶了你?说的倒好,既然巴不得我打你消气,刚才你却又躲什么?”

陈羽闻言一滞,却又马上说道:“刚才姐姐又没说要打我,说的正好好的呢,你突然就伸出手来,我自然想闪开,现在好了,姐姐要打就打吧,我断断不会还手的!其实,姐姐费了那么打阵仗把我掳了来,不就是为了打我一顿消气嘛!现在我明白了,姐姐有气尽管出吧,便是要打死我,我也是没有怨言的。只是为了免了姐姐日后的麻烦,姐姐在打死我之前,最好还是给我纸笔,让我可以告诉给家里人,就说我是心甘情愿自杀的。他们见了我的字迹,自然便不会往姐姐头上怀疑了,如此,我便是死了心里也是踏实的。”

要说陈羽这花花口才可是真的好,这一番话说出来便跟真的似的,只是,他这样说却显得自己倒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而二少奶奶则成了一个无理取闹刁蛮不已的女子了。

二少奶奶听了便不由得骂道:“都说了不许再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哼,你不还手?你现在便是想还手,你却怎么个还手法儿?少拿着这送不出去的东西来填欢我!说的倒跟真的一般,那我现在就给你拿纸笔去,你就跟你家里人写一封信,说是自己虔心向道,已经到山中静修去了,命她们不必再寻你,如何?”

陈羽闻言只略一思考,当即便答道:“好,便听姐姐的,姐姐拿了纸笔来,我立刻就写!哪怕是写完了姐姐就要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姐姐便是我的三清祖师,我死在姐姐手里,便是一心向道了!”

二少奶奶本来听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还不由得心里一动,心说他竟然真的不怕死?或者是,他说的那些爱慕的话,竟是发自真心不成?但是听了陈羽后面那几句浑话,她便不由自主地啐了一声,“这等浑话也敢说,仔细得罪了真君,把你舌头还拔了去呢!”

陈羽听她这话却有些意思,便知道这二少奶奶却是心里已经开始顾着自己了,便顿时笑着说道:“是,姐姐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的与姐姐说话,实在是难受的紧,姐姐还是先把我扶了起来才是。”

二少奶奶闻言看看他,他刚才说话时一直是仰着脑袋,那脖颈便梗着,现在更是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二少奶奶心里没得骂了一句,“这死泼皮,便总是这般装腔作势的!”

只是,她看着陈羽的样子倒也着实可怜,一时间心里不忍,便慢慢走过去,托着椅子靠背努力的想要帮陈羽重新坐起来,但是她的力气却哪里够扶起陈羽的,而陈羽的挣扎也非但帮不了她,反而让她更加吃力。

于是,接连几次都是她扶着陈羽眼看着起来一点了,最后却一时气力不足那椅子又一下子摔回地面,陈羽虽然小心着呢,脑袋还是重重地撞到了椅背上,顿时疼得他又呲牙咧嘴的。二少奶奶见状便想笑,但是却又忍住了,只好咬住自己的嘴唇,把那笑意压住,只是她又不好关心陈羽去,便只能歇一歇喘口气儿,然后接着往上托他。

不过,说起来这个时代大家闺秀出身的女孩儿气力也太小了些,竟是如此几番都没能把陈羽扶起来,反倒是让陈羽的脑袋又有几次狠狠地撞在椅子靠背上。到最后,陈羽疼得受不了了,见二少奶奶又要往上托,便急忙开口道:“好姐姐,别弄了,别弄了!我情愿就这样难受着,也别弄了,这一下下的,可太疼了!便是姐姐你,看着我撞了脑袋,岂不也要心疼?若是把我撞傻了,姐姐才要心疼死呢,可是不是?”

二少奶奶闻言忍不住啐了一口,“鬼才心疼呢!撞死你我才高兴呢!”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笑,看着二少奶奶蹲下身子之后,那青色绸裙提起来露出的绣花鞋,便不由得夸了一句,“姐姐的脚儿可真是好看,好看极了!”

章一一八 可恶的死淫贼(中)

羽嘿嘿地笑了笑,看着那二少奶奶蹲下了身子,下身裙提起来时便露出了绣花鞋,当下不由自主地说道:“姐姐的脚儿可真是好看,好看极了!”

二少奶奶闻言登时冷下了脸,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顿时那绸裙就把竹花鞋又盖住了,她到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看也不看陈羽,“我好心要扶你起来,你却说那样轻薄话儿,真真是不知好歹,看来还是把你交给了他们,先打一顿,然后我再同你说话,看你到时候是老实不老实呢!”

陈羽闻言苦笑道:“好我的姐姐,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可怜?还用得着你找人来打我嘛!”

说着他明知是徒劳,却还是挣扎了几下,才又接着说道:“你看我现在,坐不是坐,躺不是躺,上半边身子躺着,下半边身子立着,都快难受死我了!好姐姐,你就与我把绳子解开了吧!”

“休想!”二少奶奶的话斩钉截铁。但是陈羽却毫不气馁,他明白这么一个道理,女人面冷心热的,嘴上说的厉害,或许心里也想着那样,其实做出来时却完全不是当初想的那样。究其原因,女人千万沾不得一个情字,一旦沾上了这个情字,女人便失去了她自己,成为了感情的俘虏。

当然,有很多杰出的女人会例外,那是因为在她们心里有更多其他的东西值得她去追求,感情占得位置便没有那么重了。其实在陈羽看来,如果换到前世,像二少奶奶这样的女人,也算得女强人了,自己即便是得了她的身子,只怕是也无法得到她的心,因为在那里,女人可以凭能力在社会上获得自己的事业,感情上的心便被分走了不少。

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陈羽却有把握能够让这么一个女强人完全的臣服于自己,因为这实在是一个缺乏爱情的时代,所以,物以稀为贵,女人们,不管是多么强势的女人,都见不得爱情,一见了便要迷住了。而像陈羽这样,哪怕仅仅是嘴上肯给于一点爱的男人,还真真是稀罕的紧呢。

其实说白了,这真是一个最适合淫贼生活的时代。

当下陈羽腆着脸儿笑道:“好姐姐,看我这样难受,你岂不也要跟着心疼嘛,我又怎么舍得你为我心疼呢。实实的是这样太难受了,你便把我解开了,咱们好好说话不好么?即便是把我解开了,你要打要骂,我也是不敢躲开的。可好么?”

要说陈羽这话说的还真够肉麻的,这二少奶奶自小至大,却哪里听过这样让人心里砰砰乱跳的话儿,虽然知道他未必出于真心,只是为了脱困罢了,却还是忍不住心里摇动了一些。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了,自己来这里可是要狠狠的教训他的,怎么倒想着要帮他解开绳子了,真真是这人的嘴太厉害,自己竟然被他几句好话儿给说晕了。这样看来,便是千刀万剐了他,也是不亏的。

其实她的这种心理很正常,要说不管哪个时代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哪有不渴望爱情的,如果没有爱情,便是有些甜言蜜语的也好啊。可是在这个时代,是少有男人肯甜言蜜语的去哄自己女人的,便是有,也都花在勾栏院里哄那些头牌了。

所以,在这么一个奇怪的时代,爱情往往只属于最低贱的妓女,而越是身份尊贵的女人,得到爱情的机率便越小,即便是甜言蜜语,也几乎是得不到。这便也难怪陈羽这么一个邪岔子里窜出来的人能在女人堆里那么受欢迎了。

即便是精明如二少奶奶,此时心里也是矛盾不已,帮他解开呢,还是不解呢?

解开了,万一他动手动脚起来,自己可是拿他没有办法。气力没他大,又不敢叫人进来,毕竟两个人之间的事是不敢被任何人知道的。而就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还嘴里不老实呢,只要解开了绳索,便显见的他一定会拿住了自己动手动脚的。

可是不解开的话,看着他这个样子上身躺在椅子靠背上,大腿立在椅子面上,小腿却又那般的悬空着,倒也着实难受,别说他了,自己看着都替他难受。

此时二少奶奶心理之复杂,当真是再精彩的笔墨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刚才还恨得牙痒痒,过了一瞬却又心疼起这个可恨的人来。而现在,她便在犹豫着往前迈步,想要去帮陈羽解开绳子,因为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陈羽遭罪了,此时的她,却已经忘了,陈羽遭罪不正是她来之前心里所希望的吗?

看到二少奶奶试试探探地走过来,看样子是

己解绳子了,陈羽便不由得冲她笑了笑,二少奶奶见白了他一眼,然后便动手为他解起了绳子。

可惜那系绳子的人乃是一个习武的汉子,这绳子是系得无比的紧,虽然一番挣扎之后绳子已经松动了一些,但是就凭二少奶奶那点子力气,实在也是够费力的。

好不容易绳头松动了一点儿,二少奶奶那十根嫩葱一般儿的手指已经都挤红了,面上也是微微的见了汗迹,不过她却犹如未觉,见到绳子一松动,心里便是一喜,赶忙的接着往外抽。陈羽总是感觉那吁吁娇喘的热气一定是打在了自己脸上了,在这个时候,看着二少奶奶满脸认真的表情,陈羽忽然有了一丝的感动。

她爱自己吗?陈羽不知道,但是很显然,自己并不爱她,而且,还曾经强奸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平时高高在上的女人,这样一个华美尊贵已极的女人,却在面对自己的甜言蜜语时,很快就放弃了内心的一丝固执,就这样完全没有一丝少奶奶风度的蹲在地上给自己解绳子,尽管这个绳子是她命人捆上的。

是因为她渴望鱼水之欢吗?是自己给了她一夕的欢乐?是因为她被自己的甜言蜜语击中了吗?或者说,她竟然爱上自己了?

陈羽不知道,他无从去判断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对自己不设防了。

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曾经强奸过她的男人,在这样的男女孤室,很容易就会再来一次强奸,但是她还是过来帮自己解绳子了。是她想要再一次的狂欢,还是她确实是心疼自己呢?

不管最终真实的答案是什么,陈羽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尽管她身份高贵,出入扈从如云,尽管她有着无数人仰望的美丽,她却也还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值得自己去怜爱的女人。再说了,真实的答案?只怕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真实的答案,我又哪里追问去?

好容易解开了一个绳疙瘩,二少奶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却马上看见陈羽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那眼睛里满是怜爱,她脸上便没来由的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只歇都没歇便继续帮陈羽解下一个绳疙瘩。

慢慢的,陈羽上身绑在椅子靠背上的绳子总算是解开了,她费力地把绳子从歪在地上的椅子靠背底下把绳子抽出来,刚想站起来喘口气儿,却不成想自己蹲的时间太长了,脚已经麻了,一起身的功夫,便差一点没有一下子坐到地上。

陈羽忙说:“小心些!”看她慢慢站起来了,陈羽出了一口气说道:“歇一歇再解也没事儿,若是把你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死呢!”

二少奶奶闻言不由得又是啐了一口,心说这人真是的,说出话来总是那么肉麻。只是她却不肯在这方面与陈羽辩驳,只是说道:“要我赶紧解开也是你,要我不要着急也是你,我到底是快些还是慢些?!”

“快些慢些的都不打紧,只是第一要姐姐你自己别累着才是。”以前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纯粹出于一种对高高在上者的征服时,陈羽尚且甜软的话儿不断,又何况现在已经在心里对她有了一丝爱怜呢,这话儿便说的越发情真意切。

二少奶奶显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那么一点真诚,当下嗔了他一眼,顿时便可见那水汪汪的风情,一令人心骨殇醉。

接下来,她只需要再帮陈羽解开捆住了两只手的绳子,其他的陈羽自己便能够解开了。她只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又蹲下给陈羽解绳子。

等到那绳子解开了,陈羽双手撑地,猛地全身一用力,竟而真的从地上带着椅子就坐了起来。坐起来之后他倒是并不忙着解开脚下的绳子,而是先笑着对二少奶奶说:“好姐姐,你快坐着歇一歇去,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二少奶奶闻言听话地过去自己坐下了,心里一边是甜蜜,一边却又是一点害怕。

甜蜜是甜蜜在,陈羽不想着为自己解绳子呢,就先想着她累不累,让她歇着。害怕则有是因为,谁知道陈羽把绳子完全解开之后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呢。

但说是害怕吧,却偏又有那么一丝儿期待,这便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真真是羞得不行。

章一一八 可恶的死淫贼(下)

少奶奶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间,这边陈羽已经解开了绑着的绳子,然后便站了起来。

要不说陈羽不是不是一般人呢,这按说被捆绑了一夜了,手脚酸痛,换了是谁还不得赶紧先活动活动手脚,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呀。但是陈羽不,他站起来就先是走到二少奶奶面前,在她有点躲闪的目光里兜头一揖,口中说道:“多谢姐姐援手!”

这个话可是说的有点意思,明明就是二少奶奶派人把他抓了来的,没有二少奶奶,他就受不了这一番罪了,但是他就是绝口不提这个碴儿,只挑着二少奶奶对自己的好说,言辞里又是捧又是赞又是谢的,顿时便让二少奶奶心里的担心去了不少,那心里对陈羽的感觉便越发的妙不可言了。

做完了这些,陈羽的脸上才顿时露出一副难受之极的样子,只看那表情,便是说他马上就要死了都有九成的人会信。二少奶奶见了顿时一惊,忙问怎么了。

陈羽便愁眉苦脸地伸伸胳膊伸伸腿,顿时把身子的酸痛与疲惫表现得重了十倍,口中却不说疼,只是笑着说:“没事的,毕竟是一夜没有活动,便觉得身子有点不爽利,活动活动就没事了。”

听他不说被绑住了,只说一夜没活动,二少奶奶那玲珑的心思顿时便心里疼惜起来,心道真真的这个人,自己都这般模样了,还顾着我的心思,不想让我心里难受,这便是最最讨厌了。

有人说女人是这世上最奇怪的动物,此言诚不我欺。那女人心里嘴里说的这个讨厌,却并非真的讨厌,竟而是喜欢中透着嗔怪关心的意思,真真的女人心思无法言说,在那样一个男人为尊,男人们不屑于去研究女人的时代,也就是陈羽这般人物才能玩个通透。

二少奶奶当时心里便想,这个人呢,绑了一夜不得动弹,绳索又勒得疼,岂有个不难受的,竟说什么只是有点身子不爽利,真是可怜了他这一番细腻的心思了。当下心里便只顾着疼他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陈羽看她面上挂着一丝后悔的意思,又见那眼神中满是关心,便不由得笑了笑,腆着脸儿凑过去道:“好姐姐,你便与我揉一揉吧,揉一揉,兴许我还好过些,可好?”

只看他脸上挂着那笑意,二少奶奶便找不出话来推辞他,但是要说给他揉肩捏背的,那可是妻子服侍丈夫的活儿,再不然就是丫鬟们服侍主子,她一个堂堂的二少奶奶,怎么能低声下气的去给他揉肩呢。

想到这些,她心里便犹豫不定。陈羽觑见她的脸色,便顿时明白了这位二少奶奶心里想着什么呢,当下便故意的苦着脸儿说道:“不揉也就罢了,我自己忍着点儿便是,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外人,也不至于被人看见,但是毕竟二少奶奶是有身份的人,哪里能给我揉肩呢,想来竟是我孟浪了,姐姐勿怪!”

二少奶奶闻言心里便顿时狠了狠心,咬了咬嘴唇站起来对他说:“你过来,坐下!”

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不对,便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二少奶奶这等聪明人,只消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陈羽话里的机关。他那里说的倒好像是一心为自己考虑,不过,虽然说是算了算了的,却又不知不觉的点给自己,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你就是给我揉一揉,也不会有人看见的,要说身份,两个人都那样过了,不过就是男人和女人罢了,还有什么身份好摆?

二少奶奶想通了这些关节,便不由得脸上烧红,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见陈羽只是嘿嘿地笑了笑便坐在了自己刚才坐过的凳子上,二少奶奶顿时觉得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便觉得自从那一次的风流之后,自己对上陈羽便仿佛再也不如以前般可以自如的应对了,只觉得事事时时都被陈羽捏在手心里把玩。

陈羽坐在那里自己活动着手腕,二少奶奶则试了几试才把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手才刚刚碰到衣服,便不由得一阵心跳,心说自己难道就这样饶了他了?就这样屈服了?真的,要给他捏背么?

可是转念又一想,不给他捏背又能怎样?人都已经给他了,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他粗暴的改变了,不认命又能如何呢?

这样一想,她的手便搭上了陈羽的肩膀,轻轻柔柔地给陈羽捏起了背,她一边捏一边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妙的理由:他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帮他解开了绳子,现在他已经自由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控制他的优势了,而他的力气那么大,一旦粗暴起来,我难免要再一次被他“玷污”,既然如此,还不如顺从一点,说不定就可以免去一场“羞辱”呢。我这样做,是出于无奈的,不能怪我不守妇德,只能怪这个人太坏了,坏进了骨头里。

陈羽哪里知道她

着这样好笑的念头,他稍稍的活动了几下手腕,觉得绳子勒出红印子还有些丝丝的疼之外,也没什么了,便细心的体会肩头上那双小手的味儿。

要说二少奶奶,呃,现在或许更应该叫他乔灵儿,她的手劲儿实在是小的可怜,别看她平日里极有威严,做起事来杀伐决断不让须眉的,但是这双小手按在肩头,却是如骚痒一般,浑没有一丝力道。

不过,这双小手的主人身份实在特殊,尽管她的按摩在陈羽看来没有丝毫的,哪怕一丁点的让自己放松,但是陈羽心里还是美得很。他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算什么,这样就算是已经征服了一个女人的心了吗?难道说,一切,就那么简单?

人,谁没有犯迷糊的时候呢,聪明如陈羽,此时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迷糊。关键是一次强奸外加一番甜言蜜语,就这么轻易的掳获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的心,这让陈羽感觉还是太轻松了些,怎么也得经过一番殊死的搏斗,然后才会彻底征服才对。

只是,他却全然没有想到,并不是说二少奶奶是个那么随便的女人,跟谁一发生了点身体关系,然后几句甜言蜜语的就死活爱上人家了。而是他的这个空子钻的实在是太巧太妙太恰到好处了。

二少奶奶守了两年的活寡,无论身心都是疲惫到了极点,也饥渴到了极点,而陈羽又是一个玉树临风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人物,这就有了做入幕之宾的资格了,而他又恰好的得了二少奶奶的身子,虽然是强制性的,但是却绝对的填补了二少奶奶身体上的巨大空虚,再这样的基础下,陈羽那张其甜如蜜的嘴可就帮了他的大忙了。

意志上不反对,身体上也不反对,甚至是需要和渴求,现在心理上又喜欢上了他那张讨打的嘴儿,喜欢上了那些尽管十有八九可能是既假又空的甜蜜话儿,所以二少奶奶便只能在做出一番象征性的反抗与反击之后,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身后为他捏肩膀了。

不过,陈羽毕竟是陈羽,只略微的糊涂了一会儿,便知道再想这些已是无益,还不如多想想其他的妙事儿,才是正经。

当下陈羽抬起头往后面敲过去,二少奶奶见他看过来,便不由得一阵子心如鹿撞,直觉的羞得不行,便顿时紧紧地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

陈羽看见她那脸蛋儿红红害羞的样子,便不由得心里升上来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当下他说道:“好姐姐,真真是谢谢你了,能得你给我揉一揉肩膀,便是待会儿你命我去死,这一生总也不亏了!”

二少奶奶闻言顿时心里大恨,这个死人呢,我这里都给你捏肩揉背的了,还死呀活的,这不是摆明了臊我呢嘛!你便是不说,我又怎会舍得你去死,少不得一会儿放你回家去便是了。一想起这个,二少奶奶便又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这时只听陈羽说道:“只是,好姐姐,请你下手再重些,这样劲道太小了,我还是觉得酸痛难忍!”

二少奶奶正生气呢,闻言便下了自己死命的劲儿捏他肩膀上的肉,可惜一来陈羽那里的肉结识的紧,二来她的力气又实在小的紧,所以便也只是比刚才感觉略略的好了一些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是陈羽得了这个机会却了不得了,他顿时哎哎呦呦的叫唤起来,吓得二少奶奶慌忙停了手,问他怎么了,陈羽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的,姐姐接着来,实在是姐姐按的我太过舒服了,因此一时忍不住才叫出声来,姐姐勿怪,勿怪!”

二少奶奶闻言虽然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心里高兴,脸上便随之带上了一抹轻笑。她接着按,陈羽便又哎哎呦呦的叫唤起来,那声音,听在耳朵里真的是……

只听了没几声就臊得二少奶奶满脸通红,忍不住心里啐了一声,暗暗的骂道:“这人真真是个死淫贼!这声音怎么恁的……,反正是可恶死了!”

章一一九果然是妓不如偷(上)

羽叫唤起来,那声音听在二少奶奶耳中,真是羞臊的不由得心中大恨,这个人呢,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给你按便给你按吧,偏偏又来叫唤什么,而且还是那种声音,真真的气死人了。

想着想着二少奶奶便停了手,狠狠地往他肩头上掐了一把,可惜大冬天的穿着棉衣,她那小手的劲道根本就掐不透,但是陈羽却一把那她那手拉住了。

二少奶奶抽了几抽,没能抽回来,便脸红心跳的任他握着,心里既是害怕又是期待,一时间那个心情真是笔墨难以形容其万一。

陈羽笑着在那小手上亲了一下,便见那白腻的小手也染上了一丝酡红,陈羽转过身来面对着二少奶奶,见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根本不敢看自己,便拉着她的小手往自己怀里一拽,二少奶奶往前跌了小半步,却僵持着不肯过来。

到了这般时候所有的温柔手段都已经没用了,陈羽一发狠便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才横放在自己腿上又坐下来。

二少奶奶嘤咛一声,羞得不敢看他,但是那眼神儿又不知该往那里放,便索性闭上了眼睛。不过,陈羽便只看那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便已经可以知道自己怀中佳人的心情如何了。

当下他便笑着凑近了怀中佳人的脸蛋儿,嘴唇碰到她脸上娇嫩的肌肤,顿时便觉得那脸颊竟是烫热,而随着陈羽亲昵的举动,二少奶奶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的颤栗,陈羽的呼吸打在她的脸颊上,让她不由得把眼睛闭的更紧了。

“好姐姐,这般捆绑了我一夜,你可要补偿我才是。”陈羽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刚才不是已经帮你按过了,你还想怎样?”二少奶奶还是没敢睁开眼睛,陈羽吹气一般的说话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觉得有些痒。

“那怎么够!姐姐绑了我一夜,须得赔我一辈子才是!”尽管心里已经急得一刻都不想等了,而下身也确实不想等了,但是陈羽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情意绵绵一些。

这一次,二少奶奶忍着羞睁开了眼,首先看见的便是陈羽真挚的眼眸,她瞪了陈羽一眼,赶紧扭开了脸,口中嗔道:“贪心的小坏蛋!”

陈羽闻言,一只手几乎是在同时便覆到了二少奶奶的绸裙上,然后才说道:“我就是贪心,贪心的想一辈子把姐姐含在嘴里。”

听了这话,二少奶奶娇小的身子在陈羽怀里忍不住一阵颤栗,她又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般,陈羽的手隔着绸裙放心地在那双丰若无骨的大腿上来回婆娑,大手到处,二少奶奶的身子时刻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像是在躲避,又像是在迎合,时不时地还有一下小小的痉挛。

听着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李乐一手仍旧揽着她的身子,那只在她大腿上活动的手轻轻的几下拉扯,汗巾子便被拉开了,然后那只手便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灵儿,给我吧!”陈羽的手已经挑开衣裳的下襟,略显冰凉的大手覆盖上了火热的小腹。

“嗯……”陈羽手的冰凉让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颤栗,但是奇怪的是,马上她就觉不到凉了,反而觉得陈羽手经过之处都迅速的燃起了大火,这大火,烧得她忍不住轻轻地一声呻吟出来,而陈羽的那声灵儿,她好像是并没有听见。

陈羽见状笑了笑,等到自己的手暖和了过来,他便顺势继续往上探去,玉兔在手,或握或搓,便又掬出了一地的高呻低吟,自是情意绵绵。

二少奶奶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上一次被动的与陈羽缠绵时,她已经觉得万分刺激,而现在,却又比那一次让人的身子难过了几万倍,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了,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飞起来,该怎么飞起来,那种感觉挠得人心痒难耐,却又欲罢不能。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是他强迫自己的,而这一次,却是得了自己的纵容他才能得逞的原因吧,二少奶奶想。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个堕落的,不要脸的女人了。

既然堕落了,既然不要脸了,那就干脆堕落到底吧,什么都别要了!得到过了今天,过了现在,我就再也不同他见面了,到时候,我就还是一个干净的女人,是高高在上的陈府二少奶奶,她这样安慰自己。

还真是妓不如偷呢,果然这心里一胡思乱想,就觉得刺激得多了,便是那强着得了她的身子,也抵不得现在摸上一把呀!陈羽心里忍不住想到。

可是,二少奶奶尽管已经这样那样的安慰过自己了,但是当陈羽撩开她的裙子顺着亵裤往下

去的时候,二少奶奶还是下意识的急忙伸出手去一把的手。

“别……,别……,我怕!”她轻声呢喃着。

“怕什么,你是我的,是我的女人了,不要怕,给我吧,灵儿。”

嘴里嗯了一声,但是她的手却不放开,陈羽明知自己此时只要用强,那么就一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再得一次鱼水之欢,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怀里这个女人的可怜来,顿时心里便溢满了对她怜惜之意,那手便停在了那里。

见陈羽并没有强着继续往下走,二少奶奶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失望,说不出的一种心情搅拌成愁,她微微的蹙起了蛾眉,终于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看着陈羽,这个时候她心里想,或许他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爱我呢,要不然,有哪一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住手?

可是,他爱自己?这是多么荒唐,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让人心动的一件事啊!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小小的心里溢满了一种幸福感。

现在,她突然真的不想跟他发生些什么了,只想让他陪着自己说说话儿,就简单的说说话儿就好,好像是深埋在心底的许多激情许多焦渴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只想听他说说话儿就已经可以满足了。如果他能多说一些刚才那种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的话儿,那自己就几乎可以幸福的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陪我说说话儿,好吗?”二少奶奶认真地看着陈羽。

陈羽看着她笑了笑,那只原本停住的手突然一下子拜托了她的控制,往下探去,二少奶奶“呀”的一声还没有发出来,陈羽已经掬到了一手的新月。

“你能跟我说话儿的,可不止有上面这张嘴呀!”

听到陈羽的话,二少奶奶先是迷糊了一下,却马上反应过来,顿时羞得嘤咛一声别过了脸去,只是,现在她心里却对于陈羽这些“混帐话”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陈羽正在得意,准备行白昼宣淫之乐事呢,却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他顿时一皱眉,凝神听去的时候,二少奶奶却也已经听到了那声音。

“放我进去,我要二少奶奶,放我进去!二少奶奶,你饶了他吧!”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嚷着,最后一句却是朝着这边喊的。

“是银屏儿!”陈羽和二少奶奶几乎是同时说,然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二少奶奶慌忙从陈羽身上坐起来。

这时她才发觉陈羽的手还在自己那里下意识的拨弄着呢,便顿时害羞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那手从亵裤里拉出来,然后狠狠地嗔了他一眼。

等到二少奶奶和陈羽都整理好衣服的时候,银屏儿已经进入了院子。这里是二少奶奶秘密置办的一处宅院。自从接管了陈府的财政大权之后,她利用充足的资本,为自己添了不少的生意,不过却都是背着陈府众人的,因此便不太方便在陈府处理,便吧那些商事都挪到了这里来处理。

陈府人里面,知道这座院子的,只不过寥寥几人而已,银屏却当然是其中之一。她发觉一大早二少奶奶就出门了之后,便有些疑惑,而仅仅过了没多长时间,便有角门上传来消息,说是昨夜陈羽不知被人给掳去了,至今没有消息。银屏儿顿时心里一跳,便知道了二少奶奶出去做什么去了。

二少奶奶对家里人下过严令,要看着银屏儿,没有她的话就不许银屏儿迈出二门一步。但是银屏儿毕竟一直待在二少奶奶身边,素来是很有威信的,因此她简单的一番说辞,便说服了二少奶奶指派来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脱身出来了。

出来之后,她乘了一辆马车便直奔这里,那守门的自然是认识她的,但是当她要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守在院子外的人却因为二少奶奶进去之前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去,便拦住她不许她进去,她这才在院子外大声的往这边喊,希望二少奶奶听见她的声音能让她过去,至少,也可以缓得一刻。

因为,在她心里,二少奶奶抓了陈羽,就九成是要杀了他的了。

二少奶奶推开屋门出来,看了银屏儿一眼,对那些拉住她的人说:“放开她,让她进来吧,你们继续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下人们答应了一声出去了,二少奶奶看了银屏儿一眼,转身往里走,银屏儿急忙跟了上去,只是,她发现推开门之后才发现,眼前的情景与自己想象中的情景简直是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章一二〇无孔不入

好了,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儿了,你身子呢,再哭下去,儿子肯定以为是我欺负他娘了!”

绮霞满脸泪花地侧身偎在陈羽怀里,那微微撅起的嘴角看上去是那般委屈,陈羽微微一笑,轻轻低下头去吻掉她脸上的泪珠,这一刻,绮霞竟然也忘了害羞,忘了闪避,只是看着陈羽那眼泪越发汹涌的流出来。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只有站在一边看的份儿,陈羽从二少奶奶的那个小院子出来之后,第一件心里记挂的事就是,绮霞和杏儿她们一定担心死了,因此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去做便命人先把他送回家,到了家也是顾不上闲话,便先到后院看绮霞。

“好了,不要哭了,你看,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在哭鼻子人家要笑话你了。”陈羽温柔地劝着绮霞,而绮霞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与担心都用眼泪的方式宣泄出来似的,眼泪流起来便没有完了。

“少爷真是疼少奶奶啊!”人群里小丫鬟阿瑟小声的感慨了一句,立刻引得很多人心有同感,杏儿立刻从发呆中醒过来,招呼了琥珀一眼,然后便说道:“现在好了,爷回来了就没事了,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去吧,别在这里围着了。”

杏儿和琥珀领着下人们散去了,陈羽自拥着绮霞一边往屋里走去一边笑着说:“我不过是被一个挚友拉了去陪她聊了一夜而已,没有事的,你看你,眼都哭肿了,回去好好休息着,切莫再伤心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我一定提前跟你说,省的你担心。不过看刚才那架势,杏儿倒是越发历练出来了,你倒是可以省不少力气了。”

绮霞的小手紧紧地握着陈羽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尽管陈羽自己也是一夜没有睡了,但是看到绮霞的样子,还是心疼的了不得,便扶着她在床上躺下了,让她再睡一会儿。

陈羽为绮霞拉过了被子盖在了身上,看她的手还是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不放开,便笑着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地说:“放心吧,我不离开你,就在这里看着你睡着,好不好,你也一夜没睡了,放心的睡一会儿吧。”

绮霞怀着身子,本来就嗜睡,而昨夜因为陈羽突然被掳,她一夜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便整整的哭了一夜也没有阖眼,现在陈羽无恙的回来了,她的心事便顿时放下了,又有陈羽在一边安慰着,自然便觉到了一丝困怠,陈羽拍着她的手背,她的眼皮便顿时酸涩起来,过了不一会儿,竟然真的就睡着了,只是两只小手还是紧紧地攥着陈羽的两根手指。

陈羽自然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毕竟自己被抓走肯定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要让各方面相信自己和灵儿商量出的说法,必须还得是自己在各方面都没有查出个结果的时候亲自出去现身说法才好,因此他虽然也是身心俱疲,却还是在绮霞睡着之后便轻轻地扳开她的小手,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然后换了身衣服便往前面来。

陈羽一一的安排下去,向各方面的人致以谢意,并送上一些不少的谢仪,派出去办事的都是自己最贴身的人,而且每一个都是他亲自叮嘱了之后才派出去的。而皇宫里柳隐那里,陈羽则亲自写了一封信,托人送给孙筑,由他转交到后宫的小太监那里,再转给柳隐,在信里,陈羽委婉的解释了一下,务必让柳隐相信自己已经没事了,昨晚的事只是一个朋友开的玩笑罢了。

安排好这一切,陈羽正要出门,亲自去陈府致谢,毕竟自从得知他被掳走之后,陈府就派了人来问候,并且据说陈登早朝后还特意命人叮嘱了刑部,命他们务必尽快查清此事,这份恩情还是要感谢的。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便看到了跪在书房前的刁子寒,便顿时笑了笑,心里感慨说,灵儿倒真是有这算无遗策的本事,竟然把自己的每一个助力都提前给拔掉了,而这些人手居然都没有经过陈府,可见在暗地里,她一定有着自己的不小的一股势力。

天色离中午还早,陈登肯定是还没有回家呢,不过陈羽却不便到吏部大堂又或文渊阁去找他致谢,便只好到陈府门口按照规矩递了名帖,说是特来致谢,按本来该是在家的大少爷或是二爷出来代为接待一下,但是因为大爷不在家,二爷也在家塾里读书,加上陈羽本是陈府出去的,所以便又太太代为接待了。

在太太的院子里,陈羽致了谢意,太太也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冠冕话,陈羽便告辞出来了,自始至终,陈羽都没敢抬头看一眼。只是在听着太太懒洋洋的说话的时候,陈羽却没来由的想起了现在保管在郁巧巧手里的杏菱色胸围子,心说只怕暂时的也只能摸一摸那胸围子解解馋了。

陈府回家,郁巧巧已经代陈羽拟好了请柬,这一次出少人都鞍前马后的帮着忙活,羽林卫里,南镇抚司衙门,长安府等等,甚至还有左禁卫指挥使戴小楼也出了不少的力,都到处放出了探子,四处巡查自己的消息,所以,这些人都是要请一请表示谢意的。

郁巧巧说拟了时间是明天晚上,就在太白楼设宴,陈羽当下便点头同意了,郁巧巧又说就在刚此案便有太白楼掌柜的冯思道,四海货栈的胡大海,老马车行掌柜的赫山等人听说陈羽没事之后,都亲自到府拜望了,可惜陈羽正出去了,几人都留下了名帖,陈羽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郁巧巧便安排人一一回谢。

忙完了这些,陈羽才真正的静下心来坐在椅子上出了口气,郁巧巧见状放下手里的活儿,乖巧的给陈羽煮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端过来。

陈羽手里捧着茶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休息,刚才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可惜二少奶奶乔灵儿当着自己丫鬟的面却死活拉不下面子来,坚决不许陈羽碰一下,而银屏儿也是突然一下子害羞的紧,倒叫陈羽空有力气使不出来,心里懊恼的很。不过好歹一直到最后银屏儿都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总算是完满的处理下来了。

不过,经过了一夜的折腾,他可真是累得不轻,浑身上下酸软无比不说,便是脑子也累得厉害。

郁巧巧很是乖巧的站在陈羽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见陈羽手里还端着茶杯闭着眼睛遐思,她怕水撒了烫着陈羽,便又把茶杯拿过来放到桌子上,才一边捏着肩膀一边小声的问道:“爷,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羽把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握住轻轻的捻动几下,然后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笑着扭过脸去看了郁巧巧一眼,说道:“巧巧,过来,到爷怀里来。”

郁巧巧坐到陈羽怀里,陈羽的手一边在她腿上来回婆娑一边说:“你放心好了,真的是没有什么事儿,只是,我答应了人家,昨晚的事不能对任何人提及,所以,暂时倒要瞒你一段时间了,你只需要知道,昨晚那事儿对爷没有任何害处就是了。”

郁巧巧乖巧的没有再问,又把茶给陈羽端过来,陈羽接过来喝了两口,才又说道:“你应该也已经听小过他们提到了,昨晚在出事之前,我见了老马车行幕后的大东家,呵呵,她倒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奇女子啊,我已经与她商定了合作的事儿,具体的细节,改天你去和那赫山谈一谈也就是了。”

郁巧巧点了点头答应了,陈羽把茶杯递给她之后便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二少奶奶办的这出事儿看起来好像是已经被自己把各种漏出去的各种可能都堵死了,但是陈羽的潜意识里却总是感觉自己还忘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陈登的书房里,这位下了朝刚刚到家的当朝首辅拍案而起,阴沉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可有人亲眼看见?”

地下跪着一人,恭敬地回答道:“回禀老爷,按照您的吩咐,小的手下有人时刻盯着那陈羽,见到他被人掳走,那人自思即便出面也救不了他,再加上他也以为不过是兵马司衙门拿人,左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便一直跟着而已,没有出面,而那人亲眼看着陈羽被一帮兵马司的官兵带着进了府中二少奶奶私自置办的一处宅子里。”

那人偷眼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只看他脸色阴沉的可以,便又把声音压低了些,继续说道:“那座宅子小的曾向你禀报过,是二少奶奶私下里买的,并没有往府里报账,显然是她个人买了来的,平日里用来在那里断处她私下里的那些生意。就在今天早上,二少奶奶一大早便去了那座宅子,据小的手下安插在宅子里的人说,二少奶奶进去关押陈羽的院子时,命所有人都不许进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家里二少奶奶的丫鬟银屏儿姑娘便进去,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陈羽便被放了出来,随后二少奶奶也回了府上。出来之后,陈羽四处派人送礼,只说是自己被一个朋友开玩笑请了去,没有任何事,还亲自到这边府里来递了帖子拜谢,据说是太太接待的。”

陈登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然后对地下跪着的人说道:“你下去吧,继续盯着,从今天开始,二少奶奶那里,也多派人给我时刻注意着,另外,前一段时间那陈羽的一切活动都给我整理出来送到这里来。”

那人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陈登把茶杯放下,目光平视前方,久久没有说话,再次陷入了沉思。

章一二一偷的是人,不是地方

掀起了巨大风波的陈羽被掳事件,又在一天之间迅速,也只不过是有那么几个人才明白,这件事,还远远没有过去。

陈羽当然是其中的一个人,他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事给了自己一种隐隐约约的威胁感,但是至少他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的过去,因为多年的小厮生涯让他的第六感变得非常敏感,他的只觉告诉他,或许正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向自己袭来。

就在第二天,由郁巧巧出面,与玉尺公主关宁的银钱管家关胜,还有老马车行的掌柜的赫山,一块儿坐在一起最终商定了陈羽以马入股老马车行的事儿。

三人最终议定,陈羽以五百匹上好军马入股,占据老马车行三成半的股份,而关宁原来在老马车行的股份,也使得她在陈羽入股之后仍然占据了三成半,而剩下的三成股份,则属于赫山等原来的所有老马车行创始人们所有。

老马车行在陈羽入股之后,将设立掌柜的五名,其中陈羽和关宁各指派一人,赫山等原来的管理者则留下三人,有这五名掌柜的共同管理老马车行,其中赫山仍然担任大掌柜的,总理一切事务,并且议定,除非是关系到老马车行长远发展的规划和决策,否则陈羽和关宁不得干涉赫山的管理权,老马车行的一切日常事务,赫山有最终决定权。

这一条在陈羽没有入股前的老马车行是没有的,虽然赫山也有决定权,但是只要是玉尺公主关宁这个大股东发了话,那么赫山只能依命行事。于是陈羽那夜在关宁的马车里特意和她谈到了这件事,说一定要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赫山是行家,对于老马车行的管理有经验,所以,日常的管理他必须有最终决定权,这一点即便是大股东也不能干涉。

关宁可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刚听了陈羽的话不免有些好奇,但是仔细一寻思,便明白了陈羽的意思,与其让外行指手画脚,反倒不如干脆把一切都交给他,反正里面也有他的股份,想来他也一定会尽力的,于是便同意了陈羽的提议。

至于要派过去的掌柜的,陈羽思量再三,决定先让赫山帮着选一个人暂时担任,而真正陈羽属意的,则是胡大海手下的小跟班胡车儿,因此虽然郁巧巧说是把小过派过去历练一番也是不错,但是陈羽还是摇摇头否决了。

其实这些事情也没有多少可谈的,郁巧巧、关胜、赫山坐在一起要商议的,无非就是,老马车行原来的马、车、地产、屋宇、人力等等,该估价为多少,以便与陈羽的马的估价相加,计算出大家该得的股份,如此而已。

而事实上这些事早就有郁巧巧和关胜赫山他们找了的帐房去查账归置了,账单子呈上来,三个人过过目,郁巧巧再压一压他们的价钱,这便谈成了。

双方拟了对票,郁巧巧便与他们签了合约,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中午时候,自然有陈府的老总管宋维长与关胜赫山等一起到太白楼摆了一桌,大家笑语一阵,自此变成了朋友。

而事成之后,郁巧巧则是拿着合约与老马车行的份票急忙的赶回了陈府,原因却只有一个,那便是要找陈羽去邀功了。

只可惜回到府里一问,才知道刚晌午头的时候,少爷便被一个帖子请去了,至于问到是哪里下的帖子,门房上却说不知道,只知道来下帖子的是一个小子,那小子来了就要求直接见少爷,然后被领到了书房,直接把请帖给了少爷之后,少爷便常服跟了他出门了,连马车都没要。郁巧巧听了这话便自纳罕不已。

却说陈羽与那小子一路出了门,到了外面才雇了一辆马车,陈羽坐进去,那小子则坐在外面车辕子上引路,两人到了城南一处看上去极为幽静的小巷子,那小子指着告诉陈羽一扇大门,让陈羽自己过去,然后便带着马车退走了,陈羽自上去叩门。

一个小丫鬟出来开了门,见是一个年轻的公子,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把陈羽往里面一让,然后便重新关好了门带着陈羽进去。

这是一处极小的院落,即便是这个小院落看起来整修过一遍,却也看上去很是破败,所幸看那屋顶的瓦片是新换上去的,而院中的影墙都是新翻修过的,这才使得这个小院子看上去勉强可以住人了。其实在这周围住的也都是一些贫民,所以,在这样巷子里能看到这样的小院子,陈羽心中便不觉发笑,想来如果是昨天才着手准备,那么这短短一天的功夫能收拾成这样,可见她也是下了功夫了。

小丫环带着陈羽到了门口,便要告辞退下,陈羽扭头看她往外走,一边伸手撩起厚

帘,一边抬头看天,自打入了冬,长安还没有下过一可有点不正常,看今天这阴沉沉的天色,想来距离长安的第一场雪,不远了。

陈羽正要掀开帘子,那帘子里面却有人为他掀开了,陈羽见是银屏儿,当下便笑了笑,正要走进去,却不知怎么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一下子便有那漫天的飞沙卷起来,饶是院子里刚刚洒了水,却还是一阵乱风扑眼,陈羽皱着眉头往外看了一眼,便赶紧放下了帘子,那风便也息了。

银屏儿低着头不敢看他,陈羽自笑了笑凑近了她说道:“怎么的,见了我还害羞?那你可不知要羞到什么时候去了。”

银屏儿放下了帘子,便为陈羽把大氅接了过来,这屋子里倒也暖和,真不知道一天之间是怎么收拾的。陈羽当下便问:“这房子是何时得的?怎么看起来倒还有些意思。”

银屏儿一边把陈羽的大氅挂起来,一边随口应道:“这有什么好的,房子是昨儿上午二少奶奶差了下面办差人买下来的,当天就找了人收拾。这里粗糙着呢,可有什么好,便连那炉子,都是热一半冷一半的,刚进来时我都疑心这是到了哪里了。”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伸手便往银屏儿脸上拧了过去,说道:“这便不错了,不要再挑剔了,偷人嘛,还能到陈家祠堂里偷去不成?爷偷的是人,不是地方。”

银屏儿当即便躲开了陈羽的手,骂道:“呸!亏你有脸说出口来!你们做怎样事按说不该我管,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二爷知道了,要是老爷知道了,你,她,你们可怎么办?偷人,偷人,都偷到阎王殿里去了呢,还偷!”

说完了,银屏儿甩手走开了,陈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还真没想到银屏儿的反应会有那么严重呢。陈羽追过去笑道:“这死丫头,也学着给我撂脸子了是不是?当初要偷你的时候,你倒不想着二爷老爷他们知道的事儿了,现在却又想起来,我知道了,你定是吃你们家奶奶的醋,这可是?你放心,我又岂会亏待了你!”

银屏儿闻言站住,等陈羽说完了她仍不住又啐了一口,低声怒道:“我看你是一时得了意,便糊涂油蒙了心了!难道你不知道二少奶奶的身份,还要我来提醒你?真个的偷,有本事你把太太偷了来我才服你呢!可是那能行吗?别个不说,单说二爷那里但或得了一点点的风声,你和二少奶奶就全毁了!若说吃醋,哪个没出息的才会吃你的醋!也不知是谁,非要没脸没皮的沾着,到现在却说出这般话来,敢情你是想让我死去?”

陈羽闻言忙陪笑想解释两句,银屏儿却容不得他开口,径直的继续说道:“若说错,这件事还真是我的错,不该自己一时心思乱了,便一再的纵容你,结果弄到了今天这样,我实在是没想到,你还真是泼天大的胆子,谁都敢动!若单是我,便是二爷知道了不饶你,也不过就是私仇而已,便是老爷处也不会与你太过为难,大不了打死我,你赔几百两银子,世风如此,也就罢了,我便是为你死了,也是甘心的,可是现在是她,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我真是想问问你,你莫非真是糊涂了?她纵是再漂亮,再馋的你难受,就至于如此?”

陈羽闻言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银屏儿恨得咬着牙瞪着他,过了一会儿,陈羽苦笑着说:“那天下午的那件事她对你说过了吧?你也该明白,她是个心狠的,当时我若是不那样,今天只怕已经死在她手里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心里已经是念了多少句三清大帝了!至于说眼馋她,自然是有的,但是还不至于让我糊涂成那样,再说了,有了你,我又哪里会不知足呢?与她之间,不过意外罢了,现在却也只好维持下去。”

银屏儿又瞪了他一眼,“维持?那你便维持吧,只是永远别想沾一沾我的身子了!大不了等你们事发了,我陪你们死就是了!”

陈羽笑了笑道:“哪里就至于那样严重去,咱们小心些就是了,一时半刻哪里发现去。”

银屏儿闻言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里面有人问道:“银屏,他还没来吗?”

章一二三

“宝贝儿,你说,银屏儿,你的那些小丫鬟们,当然,还有那位大理寺少卿的夫人,会不会听见你的叫声了?你说,她们要是听见了,一向端庄有威仪的陈府二少奶奶竟然是这般个叫床法儿,她们会怎么想?她们一定会羞得满脸通红,暗地里骂你不要脸吧?你听,她们好像真的听见了,正在商量着要进来看看呢!她们马上就会看到你满脸通红的小模样儿了,到时候她们一定会骂你,堂堂的陈府二少奶奶,竟然偷汉子,还在这种地方偷汉子,你还只不知道羞耻?”

酣战一番之后,二少奶奶或许是饥渴了太久,也或许是恋上了陈羽的味道,她不一会儿就歇过了劲儿来,又磨磨蹭蹭的缠着陈羽想要,陈羽自然也乐得如此,只是看见她那副发春一般的模样,却总是仍不住要逗弄她几句才好。

其实外面哪里有人听见了,陈羽清楚地听着外面银屏儿正亲切的问候起那位大理寺少卿夫人去年刚得的小儿子,据说已经开始学说话了,提到自己的儿子,那位少卿夫人竟而突然表现地非常善谈。说起自己儿子的趣事来,简直是有滔滔不绝之势。

她们哪里会听得见二少奶奶那细弱喉管的呻吟呢,只是陈羽还是这么说,因为他越是这么说,便觉得二少奶奶的下身越是紧凑,自己便舒爽不已,而且看二少奶奶那浑身颤抖的样儿,显然虽是听得心里臊的慌。却也是越发的兴奋了。

“好、好……,好人儿,求求你,别,别说了……,羞、羞、羞死了!”二少奶奶无力制止陈羽。又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张开嘴说这几句话都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因为她一张嘴,就会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只是克制住这种原始地反应就已经耗光了她仅剩的所有气力。

陈羽下身冲击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二少奶奶甚至不得不把被角塞进嘴里,用来帮助自己把嘴堵住,因为一旦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估计整个陈府都能听见。但是惟其如此,她才越来越不克自制。

她不住的对自己说。叫吧,叫出来又能如何?这事儿能怪我么?谁让那二爷一年多快两年都不到我屋里去一趟的?我也是人。只要是个人,哪里有不想这个事儿的?什么克己复礼。什么存天理灭人欲?都是骗人地鬼话!

但是脑际残存的一点理智,使得她尽管无数次想要拉开嘴里塞着的被角,却还是都忍了下来,于是便只好越加的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到腰上,卖力的挺动自己的屁股往后凑送着。

“宝贝儿,咱们去前面吧,我抱着你,咱们一边美着一边过去。让大家都看看,堂堂的二少奶奶发起臊来是一副什么样子。好吗?”陈羽咬着她的耳根说道。

“不……、不要,不要,求求你,千万不要,你是我的主子好么,以后……,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你,今天,今天,千万不要!”二少奶奶尽管知道陈羽只是说笑,只是拿这个话儿来调情,并不会真的抱着自己走出去,却还是忍不住要开口央求。她这一开口,便觉得自己真地是不要脸到了极致,可越是这样想,她却越是感觉自己兴奋得简直要飞了起来,这个心思当真是古怪的紧,怕也只有陈羽才能明白她地这番心思了。

二少奶奶的小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抓住陈羽的胳膊,那修长的指甲都已经陷进了肉里,但是两个人都恍如未觉,陈羽只觉得那里面越发的滚烫,终于又一次感觉那股压抑不住的劲儿来了,便顿时又加了力气。

二少奶奶此时的身子已经是敏感到了极致,哪里还禁得住陈羽这番冲击,顿时便死死的把被子咬住,指甲也深深的扣进了肉里,浑身颤抖了起来。

陈羽只觉得一股热浪一下子把自己地下身给包围了,那种温度,烫得陈羽不由得“啊”地一声,竟是感觉四肢百骸无不舒坦,万千毛孔都好像是在那一瞬间张开了一般,陈羽把下身猛地往她身子里一顶,然后便紧紧地抵住,不动了。

只是陈羽虽在极度的兴奋中,却还是感觉到下身地一丝异样,二少奶奶那身子里袭来的潮头,竟是一波一波的,好似没有穷尽,便好像是男子喷发一般。他一好奇便要伸手探过去,手臂却被二少奶奶紧紧的拿住了,挣都挣不脱。牵着她的手一块儿摸下去,却发现两人身体的交接之处,竟是犹如喷泉一般一股一股的往外喷着粘腻腻的浆液。

“潮吹?!”陈羽一旦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喜万分,要知道拥有这种体质的女子万中无一,没想到自己偷人竟然偷了一个,真真是上天的恩赐了。

那喷涌的泉水慢慢停下了,但是二少奶奶还是下意识的身子一耸一耸的,浑身打着颤栗,陈羽知道,潮吹之后的女子,身体敏感之极,便是碰也不能碰一下的,便温柔的原样搂住了她,任她自己慢慢平息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二少奶奶长出了一口气,这可以说是她自出生以来生命的制高点,她刚才甚至想,有了这一回,便是死了,也无悔了。

二少奶奶渐渐的松开了紧紧扣住陈羽胳膊的手,顺着胳膊往下走,捉住了陈羽的手,便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陈羽见她缓过劲儿来了,这才放心地反过来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则从她身子底下伸了过去,将那胸前妙地握了个满把。

激情过后,她的肌肤软滑柔腻,尤其是胸前的丰满,入手的感觉更是极佳,谁知二少奶奶却挣脱了他的手,然后竟是要翻过身来,想要与陈羽面对面。刚才她的手被陈羽反握住之后,她突然想到,虽然说有了这一次,便是死了也不算是白活了,可是

再有一次,再有两次,再有,许多次,不是更好吗?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对陈羽说,因此,即便是要冒着一旦进来人就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她还是坚决的要翻过身来。

陈羽见状只好把东西从她身子里“啵”的一声抽出来,然后帮着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二少奶奶喘息着看着她的脸,突然哭了,陈羽见状心里一动,便要伸手为她擦泪,可是伸出去的手却被她一把握住了,只听她说道:“咱们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欢乐吗?”

陈羽闻言一笑,“傻丫头,只要咱们都活着,这样的机会多得是,你担心个什么!只是……,呵呵”,陈羽凑过去,把她脸上的泪珠吻去,然后才笑着凑在她耳边继续说道:“你刚才的样子好风骚啊!是不是因为外面有人听着呢才会这样啊?”

“你个死人!”二少奶奶闻言顿时羞得不行,狠狠地在陈羽后背上掐了一把,暗地里责怪刚才的一点温暖的感觉都被这个死人一句话给搅没了。

陈羽装模做样的在她耳边“哎呦”了一声,然后伏在她耳旁求饶,“好灵儿饶命,我只是觉得刚才你一听见我说有人听见了,就兴奋的不行,连那下面都紧了三分,一说要抱着你出去让大家都看看你刚才的样子,你就更是了不得了。都夹得我那下面生疼生疼地,这才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死人,你还说,还说!羞死人了!”二少奶奶的粉拳狠狠地捶在陈羽背上,让陈羽越发地笑着哎呦了起来。

等到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却依然是羞得不行,根本就不敢看陈羽了,便索性把脸蛋儿深深的埋进陈羽的怀里。两手紧紧地抱住他说:“你刚才作贱的人家还不够么,现在还要说,莫非,你心里也认为我是一个下贱的,不要脸的女人?是,是人家说地。淫妇?”

陈羽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玩笑差一点就开过了,便慌忙补救,“这是哪里话,你若是淫妇,那我就是奸夫了,咱们正好是一对奸夫淫妇。”

“淫妇,就淫妇吧,人家认了!若说那做一辈子高高在上的贞洁烈妇,却要独守一辈子空房。我便宁可做一个淫娃荡妇,哪怕只得了一夕之欢便要被万人唾骂至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陈羽听她这话,便把她紧紧地搂住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被人唾骂,咱们便做一辈子的奸夫淫妇,可好?”

二少奶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却又马上问道:“你就没想过,没想过……”

陈羽见她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便问道:“想过什么?”

二少奶奶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你就没想过将来要把我弄到身边去?就想一辈子让我待在陈府?我虽然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我要不要你去做。但是,你至少也要想一想,哪怕只是想一想也好!反正我这身子除了你,别人是再也别想碰了,是二爷先不要地我,他以后便是再想要,也是不可能的了,我便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叫他如愿,好叫人知道,便是淫娃荡妇,也一样是贞节烈女!关键的是,便是淫荡,也只是对一个人淫荡,对你淫荡,对其他人来说,淫娃荡妇也一样的变成了贞节烈女。”

陈羽听了这话感动不已,便顿时把她抱得更紧了,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到,也是二爷没福气没本事,他要是知道自己老婆原来乃是万中无一的绝世体质的话,只怕就不舍得放手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自己的这般本钱,纵是有再好的名器在怀,也如空有宝山一座,却屡屡空手而回一般,根本不识得此山乃是宝山哪!所以说,二爷倒也不是没福气,关键是没本事啊。

想到这些,陈羽不由得又想到了银屏儿,便随口说道:“要是能把银屏儿也拉过来,咱们就躲在二爷的书房里,二爷在那里读书呢,咱们三个就在屏风后面做刚才那事儿,一定要比刚才还有味道,你说是不是?”

二少奶奶闻言顿时怦然心动,但是脸上却越发的害羞,陈羽甚至都感觉她那贴在自己胸前地脸蛋儿都烫热的可以烙饼了。二少奶奶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才说道:“你这个死人,真真地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总是打些这样地主意,真是羞死人了!”

陈羽呵呵一笑,凝神听外面好像要起身送客了,便心里一动,心想待会儿银屏会不会进来,这时二少奶奶便说道:“我就知道你眼馋着那个小蹄子呢,不过呢,你想要她关键可不是我这里,而是看你了。你也知道,那个小妮子脾性犟得很,她也是为咱们考虑才那般做的,所以,你要把她劝到床上去,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呢!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陈羽好奇地问道。

“除非就像是那日在拢翠观里你对我似的,用强的!我相信,一旦经了你的挞伐,加上她心里又爱你到极点,到时她纵是有再坚毅的心志,只怕也经不住你招一招手了。”

陈羽闻言顿时陷入沉吟,二少奶奶见他不说话,便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见他那深思的模样,便忍不住说道:“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哦?说说看!”陈羽看着她说道。

二少奶奶往上提了提身子,然后右臂支在床上,身子半探起来,伏在陈羽耳边小声的说了一阵,陈羽却是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的声音,“二少奶奶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陈羽听出了这是银屏儿地声音,害怕她进来,便要起身离开,二少奶奶虽不舍得他走,当此时却也只好帮他粗略的把衣服穿好,然后陈羽不等外面脚步响起,便踩着凳子跳出了窗户去。

到了窗外陈羽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侧耳听里面银屏儿果然进去了,二少奶奶一副没精打采的声音说道:“不必管我了,你自去前面接待人家就是了,我自己躺着歇会

觉得身子舒服了许多。”

陈羽听着里面对话,过了一会儿银屏儿便出去了,这才四处看看没人,赶紧拣那不常走人的路回去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二少奶奶打发银屏儿出去之后,却是一边把刚才两人交合时垫在身下溺湿了的汗巾子抽出来,一边想着刚才陈羽摇头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既然他没有说话,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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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年关近了,陈羽府上预备过年的事儿自然有杏儿和琥珀操持着,又有老管家宋维长在旁襄助,该买的买,该置办的置办。院子里虽然还有一些地方陈羽是要扒掉旧房子建新的,却也只能等到年后,而那些该整修的也都已经在那冯思道小妾冯三娘的指挥下修缮一新,加之整个府上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倒也有了些过年的气象。

远在江南的卫老夫子早早的差人送了年礼来,还带来了一封信,里面委婉的解释说刚刚到任,各处支使的都还不太灵便,道路也不太清楚,因此许多事情不便下手,所以孝敬甚少。请陈羽不要见怪。

陈羽看了这信不由得一笑,当即便提笔写了一封回信给他,然后就命那来人带回去给他。信上陈羽说,安排他去江南富庶之地,并非是为了要他去“下手”,而是要掌握一方地情况,结交一方的人才,以积攒资历与储备。将来才好大用;切不可整日以“孝敬”为念,只要记住两点便是,尽力拉拢有德有才有声望的人才,尽力打探江南地面上的银钱流向,探问出都是哪家生意与朝中哪位大臣有所关系,另外处理好职责之内的事务。不要轻易插手他事,如此则足矣。

安排好这些,送那江南来人走了,陈羽又忙着听杏儿和琥珀回报说都是谁谁谁到家里来送礼了,陈羽连帐单都没看,只说细细的誊写下来,以备将来使用便罢了,即便是两女的汇报,陈羽也只是粗略的听了一听,全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心里正在盘算着今晚地事儿呢。

在陈羽那夜被二少奶奶派人掳走的时候,不少人都出力四散搜寻。因此陈羽当时便安排郁巧巧拟了请柬,要在太白楼上请一请众人。时间定的就是今晚。其他人陈羽倒并不在意,不过是人情理往的答谢罢了,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唯有一个人,使得陈羽前思后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与他拉拢一下,让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

这个人就是左禁卫指挥使戴小楼。

却说这戴小楼也是个一等一地风流之人,换作了几年前。陈羽还在陈登府上做着小厮呢,那时的戴小楼却已经是名满长安了。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妙龄少女与深闺怨妇们都在传颂着他当年的事迹,或者是正在埋怨着这戴小楼没有把自己收入帐中。

说起这戴小楼的名声来,倒还真有一桩奇事,说的是,这戴小楼本是扬州府人士,年纪轻轻便已经就任扬州府推官,但是却因为当年的一位扬州名妓被人赎了送进长安送给人做了妾,这戴小楼便不依了,这扬州府谁不知道她是戴小楼的禁脔,这番被人赎走,岂不失了面子,况且戴小楼是真的喜欢她,手头上正在凑钱要为她赎身呢。

因此戴小楼竟是辞了官职一路追到长安来,最后因为闹起的风头太大,竟然不知怎么就惊动了当今皇上,皇上听闻此事非但不怒他擅离职守,反而赞他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真君子,因此便帮他把人要了回来,并且因为那戴小楼一身地好武艺,便把他留在了羽林卫里做官,说起来这也是桩出奇的缘分了。

那戴小楼人生得斯文俊俏,又是个能说会道地,因此在长安呆了不上一年,便不知揉碎了多少女子的心。不过后来皇上以他忠勇刚直,有理有度,所以一再地加以擢升,到去年已经是升任左禁卫指挥使,而他竟然也渐渐安静下来,每日里只是老实的做他的官,再也不去平康里了。

因为戴小楼雅擅琵琶,喜欢到平康里便喝酒便弹琵琶,所以有那早几年就厮混在平康里的人说起来,平康里少了戴小楼的一手好琵琶,真真是失色不少。

这戴小楼虽然不去平康里了,但是那为官刚毅的形象却是越发的深入民心,他职守的左禁卫,从来没有出过哪怕一丁点儿地岔子,再加上刚入长安追索美人的时候,那戴小楼没少吃了许多高官权贵地欺负,便始终不喜欢与任何权贵结交,因此由他来把手左禁卫,皇上那里实在是放心的紧。

自从皇上当日把自己派到左禁卫任指挥使同知,陈羽就在暗地里揣摩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所谓天威难测,不到最后还真是不好猜度,因此陈羽这才犹豫了起来,戴小楼这个人,到底该不该结交呢?他可是当今皇上的赵子龙啊,一个结交不慎,说不定会毁了两个人的前程命运。

不过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偶尔去左禁卫转转的时候,戴小楼待自己甚好,加之自己出事之后,左禁卫虽然不在职责之内,戴小楼却还是派出了不少人调查,足见他对自己的关心,因此陈羽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好歹也要试探一下吧。

谁知在送走酒醉的众人却把戴小楼留下,陈羽或明或暗的透露了一点意思之后,得到的结果却顺利的出乎了陈羽所料,戴小楼竟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他说,“自我戴小楼到任左禁卫指挥使一年多来,皇上安排了多少人在长安七卫里挂名?可是除了你陈墨雨之外,却从来没有安排任何一个人进我左禁卫,为什么?皇上认为左禁卫不是让人挂个名儿玩的地方,左禁卫是皇上护卫军,那是皇上的最后一道保障。但是皇上却派了你来,来就来

一来就是左禁卫的指挥同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仅陈老弟来挂个名儿的?你我做臣子的,虽然不该妄猜圣意,但是却也只有明白了皇上的所思所想,才能更好的顺应圣命来办差嘛!现在皇上的意思就是,皇上把你派到左禁卫做指挥同知,就是让你我两个勾结的,所以,咱们可是奉旨勾结,光明正大的很呢!”

送走戴小楼之后,陈羽一边听着太白楼掌柜的冯思道的一些消息汇报,一边想起了戴小楼那挤眉弄眼的笑容,便不由得笑了笑,心说这戴小楼不但是个聪明人,而且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勾结就勾结吧,能多勾结一个,自己将来与陈登撕破脸时,就多了一分力量,又何况,正如戴小楼所说,现在还是奉旨勾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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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能确定?”

陈府的书房里,高烧的蜡烛也照不亮陈登那张阴森森的脸,他正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那双眼睛,就像是带着毒刺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地上跪着的人,乃是他的情报总管,此时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己地主子。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他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到底是什么脾气。若是汇报的是好消息还罢,若是不好的消息,便十有八九要迁怒于自己。

但是,多年来正是因为有了主子的照应,自己才能大仇得报,大志得展,因此。他心内虽然不喜,却也对自己主子的这个脾气安之若素,反正只要是习惯了,就无所谓了。

“回老爷,小的,小的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不过,看二少奶奶最近地神色,绝不是一个空守闺房多日的妇人所应该有的,而二爷被您派去南山别业苦读,又不在家,再加上近日二少奶奶与那陈羽之间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小的才敢作此推断,仅供老爷参考,不可为凭。”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多年来他熟悉的不止是老爷的脾气,还有一些习惯。比如,老爷尽管不相信自己做出的一些假设和判断。但是还是喜欢听,每次听到一件事。总是要先问自己的判断,而几乎每次,他也都会问一句,“你确定?”

他不知道是因为陈登陈老爷实在是累了,不愿意思考了,还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心里都在发抖,在打怯,往往在位极人臣的同时。也就是距离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最近的地方。尽管不知道,他却也不愿意去想。妄自猜测自己主子的心意,可是做情报这一行的大忌,不过,只要老爷需要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自己就一定会说下去,希望可以帮到老爷。

陈登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烛光拉长了他细瘦地身影,他的眉微微蹙着,脸紧紧地绷着,让他此刻看上去又多了一丝狠辣的意味。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地上跪着地自己的情报总管,缓缓的说道:“不管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事儿,陈羽,都必须要死了!他竟然敢靠近我陈家的儿媳妇,这,这本身就是找死,他这是想报复我?还是想告诉我,他根本就不怕我?”

地上的人不敢作声,因此陈登又迈起了步子,在烛光里来回的走着,声音也跟着缥缈了起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吧,他的胆子太大了,我留不得他了。你回去就着手准备,要做到只要有一天我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让他离奇的身亡,你能做到吗?”

“是,请老爷放心,做这等事,小地驾轻就熟!”那人恭敬地答道,丝毫不因为自己奉的是要杀掉一个朝廷大员地命令而感到激动。

“嗯,好,多少年了,我相信你。只是,现在我还不能杀他呀!哪怕是他把我的儿媳妇睡了,我也要留着他,等到何进远那老匹夫败下阵来,等到太子之争的事儿尘埃落定,就是他的死期!”

那人又应了一声是,便想要告辞出去,却听老爷一个人喃喃自语起来,“说起来,是我当日一招失误啊,实在是没有想到,我陈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呢,竟然藏下了陈羽这么一个小小的大人物。而他竟然那么快就和柳隐那个婊子勾搭上了,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威胁,而现在,虽然说为了自己这个小情人的前途,那个婊子越来越使劲儿的往下拱米贱人了,但是我也不敢轻易的动陈羽这个小兔崽子了,呵呵,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他说完了这些,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地上跪着的那人时,却发现地上哪里还有人在了。他不由得先是摇头一笑,然后才喃喃自语般感慨道:“老冯这个家伙,可真是越来越精了,精得让你想抓个把柄都抓不到。唉……,你也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可不是好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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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陈羽也正待在自己的书房里,郁巧巧被他支开了,他背着手站在书架前,身后站着一个瘦削的人,那是刁子寒。

“小的撒出去了大批的人手,跟了您三天,再加上其他各个渠道得回来的消息一汇总,便可以知道,那一直跟踪监视着您的,是一处秘密的机构,具体是谁,是什么机构,小的一时还推断不出来,但是小的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陈府的人,而所有的消息,最终都是汇总到陈府的书房。”

见陈羽背着手站着,一声不吭,刁子寒便又继续说道:“大人命小的监视的太太的那个丫头雨萱,小的也查清了,有那到府上来送菜蔬鲜肉的,还有一个溜街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其他三个人,他们轮流着两天来一个人,那雨萱就是

接头,把消息传递了出去,只怕是家里的一举一动,一行,陈府的书房里都在很快得知的。”

这一次陈羽点了点头,转过了身来看着刁子寒说道:“她,不足为虑,我想,陈老爷子安排这个一个显眼儿的探子进府来,只怕就是要明摆着告诉我,他就是要监视我,所以,这不可能是他唯一的眼线,府里一定还有,你再去仔细排查。”

刁子寒躬身应是,陈羽又说道:“不管查出什么来,都先不要动他们,他们肯定是陈家花了多年心血培养出来的,轻易的折在了我的手上,怕是陈老爷子要恨死我了。哼,至于那些跟踪我的人,也让他们跟踪去,你只要跟着他们就是了,把那些可疑的线索和人物都给我暗地里控制住,不要被他们发觉,等到我想除掉他们的时候,务求一击而全溃!”

“至于所需费用,你不必担心,要多少只管找郁小姐开口去,我保证她那里有求必应!另外就是人了,这个要你自己想办法,不过必须保证能控制的住,要是不小心用了陈府的人,可是要被人家笑话死了!如果有必要,你随时可以去找孙筑孙大人借人,他那里奇人异士多得是,现在这关口,也顾不得那些条条框框了,放心大胆的去借,我会提前跟他打好招呼。总之一句话,我这里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你把那些隐藏在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来叮我一口地毒蛇。都给我控制起来,必要的时候,我一声令下,要见到一地的人头!”

刁子寒凛然应诺,然后退了出去。陈羽这才放轻松了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指轻轻地敲着椅子扶手,喃喃自语地说道:“雨、萱,呵呵。虽然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虽然你也不会起到什么大作用,不过倒是也可以利用一下,毕竟,越是不用担心的地方出的事情,才会越让人头疼。陈老爷子啊。估计你也不会想到,我会去动您老人家光明正大的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吧?呵呵,既然这样,那么不但要动,而且还要用这枚棋子在关键的时候给您老人家制造一点小麻烦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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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萱是个看上去很机灵,其实很喜欢一个人独坐,不是长嘘就是短叹地女孩。她十一岁上被家里卖了出来,在陈府里一直是最下等的丫鬟,那个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主子能够开恩把自己放出去。给自己找一个还不算太差的小子嫁了,然后谋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能过上那平平淡淡但是却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但是她就在今年秋天,她突然被府上地管家叫了去。然后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了三天的训练,再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太太的贴身大丫鬟绮霞姐姐的陪房丫头,随着她一道嫁到了这边的陈府。

要按说,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孩子,能熬到一个陪房,也是天大的好事了。若是将来能笼络住自家的主子,说不定能混个姨奶奶当呢。即便不行,做个银屏儿姐姐那样地通房丫头,也是上得了体面的了,将来便也可见一份好日子等着。

何况,现在自家地老爷陈羽,那是出了名的好人,对谁都是很和善地,长得斯文英俊,人又博学多才,真真的是叫人想想都心动。看看和自己一块儿嫁过来的陪房丫头玉蓝,不就是整天高兴的什么似的,卯足了力气的想得到主子青睐呢嘛。

但是,自己却不行。自己身上压了可怕的禁咒啊,那位管家老爷说,只要自己不按照他说的办,那么就会马上寻个由头把自己一家人都丢进大狱,监狱啊,到时候要生要死,还不都是他们一句话了嘛。虽然爹娘把她卖了出来,可那也是因为不卖了她家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因此她并不记恨家里。再说了,记恨又能怎样,那是爹娘啊!

因此,在玉蓝兴滔滔地憧憬着未来地时候,她却是一个人暗自神伤。她不敢指望那位管家老爷说的事后奖给自己一百两银子地事儿能兑现,只盼着家里爹娘弟妹们能平安无恙,不受到自己的牵连就好了。

就在这个陈府,原来的绮霞姐姐,现在的太太,待自己可真是好,待每个下人都那么好,这年节还没到呢,年赏已经发下来了,琥珀姐姐亲手发的,自己的那一份沉甸甸的,怕不有二十几个银窠子,不过说实话,掂在手里自己都觉得烧手,便只好赶紧的托人送到家里去,给弟妹置办两身新衣裳,再把自己穿不着了的几件衣裳也一并送去,那可是家里有钱也不舍得买的东西,就当过年时的新衣裳给妹妹们吧。

今天是该着玉蓝值夜,她在那里服侍着太太睡下了,便吹熄了灯出来了。只是,刚回到自己房里没多长时间,她正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呢,门却突然开了。

章一二四美男计

个好习惯,只要不是迫不得已有朋友要会,那就一定里妻妾们一块儿吃饭,尤其是对怀了身子的绮霞,更是珍视无比,但凡有了时间,那是一定要陪着她的,哪怕就是简单的晒晒太阳,也总是要与她在一起才觉得心里安畅。便比如这一日,陈羽昨晚出去喝酒,回来又料理各种事情,因此赶到后院去的时候,绮霞已经是歇下了,他也便只好去琥珀房里胡乱睡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起来,陈羽便陪着绮霞去拢翠观拜了三清道君,为的是给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好福气,当然,孩子的福气无可避讳的来自自己的父亲,所以,绮霞的重点还是为陈羽求福,又与那以皇家弟子的身份在拢翠观修道的宋氏姐妹聊了会子天,中午在拢翠观里吃了饭,下午才回来。

回家的路上绮霞还说,看那宋家姐妹两个真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怪道当日相公会为了她们去打人家侯爵府呢,陈羽却不好接这个话,只好笑着说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她们已经是姐姐的弟子,现在可是代表着皇上和姐姐两个人在拢翠观为皇家祈福,谁都打不得主意了。绮霞听了这话倒笑了陈羽一番。

其实陈羽一肚皮的事情,哪里有闲心去估计到这两姐妹的事儿呢。在道观里那姐姐宋华阳看向自己的目光,他当然注意到了,也明白绮霞话里地意思。敢情这宋华阳竟真的还是记挂着自己呢,所以绮霞才有了那一说,要说起来,当初的说法她们姐妹可是自己的小妾,因此绮霞这么问倒是想问陈羽是怎么个打算法。

不过,最近陈羽却感觉越是临近年关,压力越大,倒不是因为这个年。而是因为,他总是感觉到,陈登已经开始对自己布网了,就像是刁子寒说的,他已经完全的察觉了自己的所有异动,所以。竟是开始容不得自己了。

要说起来陈羽偷了人家的儿媳妇,心里是有愧地,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甘心被陈登摆布掉,所以,陈羽也在积极的准备着自己的反击。在这种情况下,宋家姐妹那一点绕指柔肠,暂时的让陈羽无法顾及到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喝茶闲话的时候,陈羽与绮霞琥珀等人说起过年的事儿,几个小丫鬟也叽叽喳喳地,各自说着往年在自己家里过年时的过法儿。说是别的都可以不管,但是大门口的灯笼。一定得要一家之主的男人出去亲手挂上才是,那样便可以把所有的灾崇都挡在门外了。男人,本身就是不怕任何灾崇,并且可以保护家人的。

陈羽这一家人说起来奇怪,也就是在今年秋天才刚刚成了这么一个家,什么都没有定规,因此陈羽便想起了自己前世时小时候过年的情景,那时候家里艰难,每到过年才能吃上几次肉。过年了才有新衣服穿,因此特别盼着过年。

但是现在。自己的父母却永远不可能见到了,至于这个世界里的父母,陈羽倒是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临到这过年地时候,便越发的希望身边能有一个老人可以供自己孝敬,因此陈羽心中一动,便命人把小过叫过来。

他命小过到帐房里去支一百两银子,另外带上家里买好地各种肉,菜蔬,已经各色的点心,还有其他一应过年地好东西装一个车子,然后带着人亲自押送到某某地方去。

别人都好奇,独有绮霞当年听陈羽说起过身世,因此便顿时猜出来陈羽这是要往家里送点礼。陈羽又交代好了人家,已经一些特征,命小过明天一早就起身,务必在年前亲自送到,但是却不许透露来历,回来了自有重赏。小过应了之后,稀里糊涂的退下去了。

这里陈羽也不解说,他知道家里过年的事儿都是琥珀和杏儿在操持,便只问琥珀家里给下人们过年的赏钱可准备好了?琥珀说准备好了,一等过年便发下去,又说该赏的衣裳等物也都好了,到时候就发,全是按照那边陈府的老规矩。陈羽当即便挥手命她今晚就发下去,现在就发下去。

琥珀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答应了,说是吃完了晚饭就发。陈羽这时观察那个叫雨萱的丫头,只见别的丫鬟都是面露喜色,虽然主子吃饭时她们不许说话,但是一个个都互相打着眼色,显见地是在想待会儿拿到了赏钱该做什么使用呢,独有那个雨萱脸上却不见有多少高兴的神采,她低了头不知在默默地想着什么。

陈羽见状又说,过年了,不但要赏银窠子,赏新衣裳,就连月例银子,也加发一个月吧,而且,下人们可以轮换着有半天地功夫回家去看看,没了家,或者是家里不在长安回不去的,也要给半天假,出去买点什么东西之类的,权作休息休息。

这下子围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都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了,虽然都还是不敢嚷出声来,但是看那一个个看向陈羽的目光,简直是恨不得一个个飞起来才罢呢。不过,陈羽看那雨萱的神色却还是不见什么波动,要说有点波动,也是她脸上多了一点不自然的神色。

绮霞便说,还是咱们家老爷心里慈善,想起以前还做丫鬟的时候,最想的事儿就是能在过年时给一天半天的假,就是不出去玩儿,就是无家可归,便是一个个静静的坐半晌,只要是没什么事儿来支应,也觉得舒服得多。

琥珀杏儿她们笑着也说起来当时的事儿,陈羽又交代说,初一日肯定要上朝拜贺,到时候命妇们也要入朝,绮霞身子虽有不便,却也是必须去的,这个可不敢逃,到时候琥珀可一定要照顾好你姐姐。另外照例可以循情,得到进宫去探望姐姐的恩旨,到时候言辞里也要注意才是。

绮霞琥珀点头说知道了,这时老管家宋维长突然从前面院里过来,回禀说圣旨到,请老爷赶紧去前面接旨。

这圣旨倒也简单,说是明天中午要在皇宫里赐家宴。陈羽接了旨意,又与那传旨的太监奉了茶,将随行的小太监都厚厚的打赏了,这才问起缘由。

那太监尖尖而沙哑的嗓子一笑起来甚是难听,不过话倒是好话,“国舅爷何其糊涂呢,圣旨上不是说了,是家宴,而非御宴,这一桌子筵席呀,乃是昭仪娘娘赐的,呵呵,说起来好笑呢,娘娘只不过是邀了皇上作陪罢了,您才是主客呀!”

陈羽忙称不敢,心说刚刚才说到柳隐,这马上的,昭仪娘娘就来

,还真是快的紧呢。他又问最近昭仪娘娘在宫里的I越发的奉承起来,说是娘娘深得皇上欢心,最近接连留宿春华宫,想来册封皇妃、皇贵妃的,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羽又问为何设这家宴,那太监却说不知道了,说是皇上和娘娘商量的事儿,那里是我们做奴才的所能知道的,不过,国舅爷去了不就知道了。

陈羽答谢之后,又厚厚的礼谢了那太监,再亲自送她出门上了轿子,这才折返回来,心说怎么稀里糊涂的要设什么家宴呢?而且还只是邀了皇上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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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雨萱伺候绮霞睡下之后,正摸出了怀里刚赏的一小包银窠子胡思乱想呢,门却突然开了。

雨萱站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家老爷,便忙下了床行礼,陈羽笑着摆摆手说不必了,然后便在屋里左右一看,还行,这屋子虽然没有什么太好的摆设,却还清洁,入的了眼,当即便在一张方凳上坐下了,命雨萱倒杯茶来。

雨萱心里战战,不知道老爷怎么突然到自己房里来了,便忙去倒了杯茶来。双手奉给陈羽说:“婢子屋里这茶比不得太太奶奶们房里地,这茶却粗的很,爷要喝好的,婢子给您到那边取去。”

陈羽接过杯子来拢了拢衣服说:“不用了,今天晚上你不该伺候是吧?”

“是,今天晚上该着雨蓝妹妹值夜。”雨萱小心的答应了。

陈羽喝了一口手里的茶,确实味道差了许多,便把茶杯放下了。对她招了招手,雨萱见状一愣,陈羽笑着说:“来,到爷身边来。”

可怜雨萱这个小丫头,今年刚刚十五岁,虽然说近一年来也知道了些男女之事。却从来还没有与男人有任何的接触,而现在,在她试试探探的靠过去几步之后,却被陈羽一把搂在了怀里,放到腿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陈羽看她小小地身子不住地打着颤栗,便不由得笑了笑,问道:“你是太太的陪嫁丫鬟,按照老风俗,爷要了你,不算什么吧?做个通房丫头。想来也应该不辱没你?”

雨萱闻言打了个寒颤,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偷偷地看了陈羽一眼,却发现他正笑着看着自己。便又吓得赶忙低下头去,甚至闭上了眼睛,口中嗫喏地说道:“是,婢子,婢子是爷的丫头,爷想要奴婢,那是奴婢的福气。”

陈羽笑了笑,手便覆上了她的胸前。雨萱又忍不住身子一抖,那紧紧闭起的眼睛都忍不住打着哆嗦。长长地睫毛微微的颤抖个不停。

要说雨萱长得倒也是个美人胚子,想来再过两年也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尤物,否则陈府怎么会把她选作了陪嫁丫鬟呢。不过她毕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有没有杏儿那般天赐的好身材,所以摸在手里的感觉便不免青涩。

那胸前双丸入手尚不足一握,不过手感倒还好,尤其是那嫩嫩的乳鸽轻轻一捏时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硬块,更是给了陈羽一种犯罪感。不过,越是有一种犯罪感,陈羽却还真是越发的提起了兴致。

按本来,年龄这么小的小女孩,陈羽实在是下不了手去碰地,之所以碰她,也是有个缘故在里面。

陈羽解开了夹祅的扣子把手伸进去,再一次把那只小小乳鸽握在手里,陈羽却发现她一个十五岁地小女孩,皮肤却好的出奇,陈羽另一只手拉过她地小手一看,果然那皮肤好的紧。她的皮肤娇娇嫩嫩的,是一种玉一样的白色,又透着一层淡淡的粉红,摸上去滑滑嫩嫩的,真真的是好极了。

雨萱幼小地乳房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拿住了,还握在掌中把玩,便忍不住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害怕,高兴,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此时,她小小地心已经被各种情绪所填充的满满当当,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思考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陈羽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知道是怎么的,看着雨萱小小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颤抖,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绮霞像她一般大的时候,第一次被自己搂在怀里时的样子,然后,他忽然不舍得下手了。

他叹了口气,停下了在雨萱胸口活动的手,认真地看着她。雨萱心里本来已经做好了要把自己护卫了十几年的身子献给自己的主人的准备,但是当她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手已经停下来的时候,又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便赶紧的睁开了眼睛。

“你没两天跟人家接头一次,都传递些什么消息呢?”

雨萱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却立刻吓得小脸儿煞白,从陈羽的怀里起来,一下子跪到陈羽面前,身子哆嗦的甚至说不出话来。

陈羽笑着看了看她,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现在找你来,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跟你商量件事罢了。”

章一二五兄弟之争

了陈羽会保护她家人的许诺之后,雨萱当即答应了陈向陈登那边传递的每一个消息,都会先获得郁巧巧的同意,而陈羽顺利达成了目标之后,也并没有像原计划的那样要了这个稚嫩的小丫头的身子。

当晚陈羽到杏儿房里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之后,陈羽正换衣服准备去宫门外候着呢,毕竟不管是谁赐宴,也不管是御宴还是家宴,反正是要在皇宫里吃的,而且,皇上一定会到场,自己可是不好迟到的,别说迟到了,甚至该早早的就去等着这顿饭才是,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恭顺和激动之情。皇上喜欢和可以放心重用的,不就是这样的臣子嘛。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不去站一上午,换的皇上的欢心呢。

陈羽这边换好了衣服便命下人备轿,他自从上次得了吏部左侍郎杜审言大人的提点,便已经注意到了,从那时起,他哪怕去做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儿,只要是和官事有关的,那就一定会乘轿,只有完全是私人事情的时候,才会坐着舒服的马车。

只是,还没等陈羽出了书房,老管家宋维长突然来报,说是府门前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两位女子,要求马上见到老爷,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

陈羽当下心中疑惑,便命人把她们带到书房来,等她们来了陈羽一见。便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道:“大少奶奶,五小姐,两位怎么亲自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我去听二位吩咐就是了,两位亲临寒宅,实在是不敢当啊!”

说着陈羽为二女让座,五小姐给陈羽打了个眼色。陈羽见了一愣,她以前和五小姐在一起厮混地时间可不短,两个人甚至打一个眼色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了,因此陈羽一看她竟是要自己屏退众人,便不由得心中好奇,不过他还是等丫鬟上了茶之后。便依言挥了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人刚退下去,大少奶奶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便当即站起来,伸手拾了拾裙子,就要给陈羽跪下去,唬得陈羽忙闪身离开座位,口称“不敢,不敢,折煞。折煞!”

幸好五小姐一把把她拉住了,“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虽然来求他。不过大家当初好歹还有一段情分在,我知道他这个人,只要是能帮的,绝对不至袖手,你越是这样,他却反而会越发的不肯帮忙了。”

陈羽忙道:“正是,正是。”心中却在狐疑,不知道这大少奶奶会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呢。竟然至于下跪相求?

大少奶奶看了看陈羽,犹豫着又坐下了。陈羽偷眼看过去,以前在陈府的时候,他与这位大少奶奶接触极为有限,不过却也见过不少面,知道这是一个相当乖巧内向的女人,关于这一点,只看她那长相娇娇怯怯的,便给了人十足的感官直觉。

说起这位大少奶奶来,也令人忍不住要叹息几声,按说这大少奶奶虽无十分的容貌,却也绝对是有着动人之姿了,而且出身见识等无论哪一样都是相当不凡,但是无奈大爷不是太太亲生地,所以自入府开始就不受太太待见。

后来二少奶奶嫁到了陈府,在太太的宠纵下,她更是无论哪个方面都被二少奶奶紧紧的压在了身下,不过她倒也安份,见自己不受婆婆待见,便凡事都潜身缩首,只是跟在后面,万事不出头,只把自己份内该管的大爷这边的事料理好了便是。因此她在陈府虽然没有落下多大的威名,也没有获得与大少奶奶这个称呼相对应地地位,但是阖府上下无不承认这是一个与人和善的好人,虽然绝大多数人碍着太太与二少奶奶这边,不敢与她有多少亲近,不过口碑却是极好的。

在陈羽的印象里,这位大少奶奶无时不刻的脸上挂着一副平静的微笑,从来都是不惊不慌的,但是此时她却是满脸的惊惶与无措,看得陈羽的心也跟着一揪,慢慢皱起了眉头。

“大少奶奶有什么话请尽管讲,我陈羽是那边府里出来的,又是多承老爷提拔重用才有今日,自然是感鸣肺腑。便是大少奶奶这里,也有多少恩情记在心里,正愁不知何时回报呢,因此大少奶奶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地,尽管开口,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不打一点折扣帮大少奶奶把事情办了。”

大少奶奶犹豫了几次,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这时五小姐见自己嫂子张不开口,便索性站起来说道:“正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陈羽不敢看五小姐地眼睛,他还记得当日自己爽约的事儿,事后得知五小姐竟是相当伤心,因此内心便不免对她有些愧疚之情,但是她毕竟是陈登地女儿,又是自己招惹不得的。所以当下见她站起来说话,陈羽便也站起来小心地说了一句,“五小姐有话请讲。”

“按本来这件事是不该找你的,但是各方面的原因纠结起来,找你竟然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了,因此大嫂找了我商量之后,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因此便一早的拉着她来到你这里,想让你帮忙。”

陈羽知道五小姐还有后话,便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却仍是没有看她。五小姐见了便不免有些气苦,心说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当日你有约不践害我苦等一天,莫非竟是我得罪了你不成?

只是今日的事情牵涉太大,她只好暂时把这一点心思压在了心底,继续说道:“今天一早,大嫂去到书房给大爷送衣服,却无意间听见了大哥与下人的一番对话,当时她便吓得不轻,你也知道大爷那个人,最是个暴君一样人物,因此大嫂听见了却又不敢说自己听见了,深怕大爷会当时便发怒,这才只好佯作不知,送了衣服回来之后,便去找了我。”

“说话?说地什么话?”陈羽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其实听到这里他已经可以大约猜出来,大概是大爷要做什么机密事被大少奶奶知道了,而且,只怕是这件事风险太大,所以她才想要阻止大爷,但是大爷那个人又让她害怕不已,根本不敢自己开口,所以思来想去就去找了陈府内跟她最亲近地五小姐。但是,有什么事儿竟然使得五小姐不去和太太等人商量,反而跑来和自己这么一个外人说呢?要知道,这可是他们的家事啊。

难道,是大爷要密谋杀了陈老爷子?陈羽的心里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么个想法来,却马上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却又马上想到,难道自己心里一直都渴望陈登赶紧死吗?

陈羽知道大爷是绝对

么做的,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陈羽深深的知道然是个阴狠毒辣的人,遇到事情完全可以六亲不认,只认利益。但是他所求的无非就是权力与地位,而陈登这个老爷子虽然一直以来并不拿他当回事,但是无论怎样,陈登才是他最大的依靠,他将来要是想有所成就,绝对离不开陈登的帮助和保护,因此,他是绝对不会打陈登性命的主意的。那么,就该是二爷了,对,一定是二爷。

一直以来,大爷心里一定会有这么一个想法,正是因为有太太的身份在那里放着,所以,自己的母亲才被迫从正室太太变成了二姨奶奶,而自己也从嫡长子变成了庶出。正是因为有了二爷这个“嫡子”,才使得老爷根本就不拿自己当回事。关于这一点,即便是陈府里的下人们心里都一清二楚,又何况是那么聪明的大爷呢。

所以,二爷一直对大爷极为忌惮,而根据大爷的为人,他心里只怕也是盼着二爷早点死了的好吧。只不过,陈羽还是不敢确定大爷到底要对二爷下什么绊子,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啊,想来大爷一定是要安排些什么事情使得二爷在老爷面前失宠吧。不过,陈羽心中把这些事迅速的过了一遍便有了自己的看法,大爷不免有些着急了,他这样做只怕会取得适得其反的效果。因为,陈登陈老爷子和那位看似只知玩乐地二爷可都不是蠢人哪。

陈羽胡思乱想间。五小姐已经接着说道:“什么话?这正是让大嫂和我心寒的,也正是我们不敢跟任何人说的原因所在。二爷被老爷派去了城南的别业去读书去了你该知道吧?现在马上要过年了,按照当日老爷说的,今天就是二爷回来的时候。”

陈羽听到这里便忍不住心里狂跳,难道,大爷竟然真的要对二爷下死手?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啊,这。能下得去手?

陈羽倏然抬起头来盯着五小姐的眼睛,五小姐点了点头,她从陈羽吃惊地眼神中已经知道,陈羽一定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了,便说道:“你猜的没错,大嫂听到大爷对下人交代的事儿。就是一定要把二爷他们,全部杀掉。”

五小姐说道全部杀掉的时候,声音不免有些颤抖,想来她也觉得有些心寒,这可是亲兄弟啊,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现在大爷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要对自己地亲弟弟下手了。陈羽身上也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下意识的在想自己与大爷接近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了。

这时五小姐看陈羽在出神,却还是接着说道:“大嫂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一来她只是听到大爷这么一说,一旦说出去。是不是诬告且不好说,便是真事儿。也是不敢说的,被老爷太太知道了,大爷是死是活?因此大嫂便去找我帮她出主意,我一个女子,对你们之间的事是不明白的,家里人不敢找,因此,便只好来找你了。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这一回还要想个妥善的主意,如果是假的。就劝着大爷息了这些不该的念头才是,如果,如果是真的,那你一定要把二爷救回来,还要,还要把这件事遮掩下去才是。”

陈羽一边随口应了一句,“是,家丑不可外扬嘛,谢谢五小姐看重,这种时候能想起我来。”一边心里却已经洞然,大少奶奶既然能听见这番话,那就说明大爷已经下定了主意了,而按照自己对大爷地了解,这件事只怕是十成十是真的了,断然不会有假。甚至于,既然二爷早就已经定下是今天从南城回家,只怕现在大爷已经安排好人动手了。

自己心里想地这些,陈羽并不敢对两个紧紧盯着自己的女人讲,他内心在盘算,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才是对自己最有利地。

很明显,自从与二少奶奶也就是乔灵儿得成好事之后,自己现在对二爷虽然已经谈不上有什么记恨了,但是却还是希望他真的就这么死了的,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己已经到手的女人还始终名正言顺的处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威胁之下,如果二爷要碰灵儿的话,他毫不犹豫自己会当场亲手杀掉二爷。

所以,如果大爷真的能杀掉二爷,正是自己内心希望出现地结果。甚至于,大爷现在还是自己的盟友,二爷一死他必然会受到陈登地重用,毕竟陈登肯定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子继续保持家族的荣光与地位的,而二爷死后,大爷毫无疑问会是最合适的一个人选,届时他将受到陈登的重点栽培。凭着大爷的坚韧、机智与狠辣,他会青出于蓝比自己老子更厉害也说不定。

但是,他上位真的就符合自己的利益吗?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杀掉自己的兄弟,自己与他合作会不会是与虎谋皮?要知道,虽然他目前主要是与二爷有矛盾,所以暂时和自己联合,但是一旦二爷被他除掉,那么他必定要代表陈登的利益了,而自己和陈登之间,早晚是会分道扬鏣的,甚至于现在,好像就已经开始暗地里互相过招了。

陈羽还处在第一次听见这骨肉相残悲剧的震惊中,虽然在前世时他看小说看电视剧电影,也多次见识到了兄弟之间为了权力为了继承权而自相残杀的事,甚至知道这种事几乎是无可避免的,越是大家族便越是如此,甚至于陈羽还隐约的想到,这种残杀也正是一个大家族得以无限荣光的延续下去的生命线,因此大家子弟们在富贵的生活里已经把自己的危机意识都给丢掉了,而这种夺位的争斗,却使得他们变得残酷和坚韧起来,从而使得经过了考验的胜利者才能够领导一个家族继续前进。

而且,陈羽在陈府多年,又一直是跟在二爷身边,他深深的知道大爷和二爷这对亲兄弟的斗争情况,但是当这种血淋淋的事实真的到来了,他还是忍不住要震惊。

在屋里来回的踱了几圈步之后,陈羽突然停下脚步,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了,当下他对大少奶奶和五小姐做了一个揖,然后站直了身子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刁子寒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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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耳听到陈羽的交代之后,大少奶奶在五小姐的闻言劝导之下,告辞走了。但是送走了大少奶奶和五小姐之后,陈羽却立刻把刁子温叫过来,挥退了众人之后急忙说道:“你马上去

大哥,告诉他,此前的所有命令全部作废,以下是我,你牢牢的给我记住了,去告诉你大哥,务必要做到我说的每一条。”

刁子温凛然应诺,陈羽正一边踱步一边要细细的交待,那刁子温却说道:“禀大人,我哥哥方才并没有走,他说刚才大人的书房进来了人,但是一直没有出去,而大人交代的时候又是眼色不对,所以他便猜着大人在他走后一定另有交代,这才等在了外面。”

“哦?”陈羽闻言先是一喜然后一惊,便命刁子温马上把他哥哥叫来,刁子温出去了没有多少时间,刁子寒便到了,这一次刁子温却没有随来。

刁子寒进来之后拱手一礼,然后说道:“小的僭越了,不过为了怕耽误大人的交待,小的刚才已经去部署好了人手,只等大人一声交代,小的便可立即出动。”

陈羽点了点头,然后却冷了脸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刁子寒当即跪下应诺,“下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陈羽一边命他起来一边说道:“第一,要派人去给二爷送信,但是时机要把握好,信要送到,但是不要影响到大爷动手,也就是说,信送到的时候,大爷已经要动手了,明白吗?”

刁子寒点了点头,陈羽又说道:“第二,你们兄弟俩一块儿去。另外,多带高手去,我要求二爷不能死!”

注意到刁子寒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皱,陈羽才又马上说道:“但是也不能让他好好的活着回来,把他给我,阉了。”

刁子寒眉毛一挑,但是马上躬身应是。陈羽继续说道:“第三,把留下的活口亲手去交到陈府。我晚上会去陈府拜望,到时候我自然会掌握言辞,你们只说是奉了我的命去救二爷就是了。”

刁子寒又应诺,陈羽转过身去狠狠地说道:“第四,大爷派去的人,要一个不留!”

………………

陈羽一条一条的交待完毕。看着刁子寒关上门出去了,自己却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子反复思考,要知道这陈家内部的一场大危机却说不好反而是自己地一次大机会呢。等到最终他确定了自己的选择实在是没办法里的好办法了,这才命人备轿,一路坐了轿子往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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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羽等在皇宫外面好半天,连个来管他的人都没有。眼看着天近中午了,陈羽手里拿着圣旨来回晃悠,心说这赐宴怎么也不派个人来接我一下,还能让我自己进去问路不成?他这里正着急呢,却看见昨天传旨的那个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好过来。而且看样子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便忙笑着迎了上去。一边口中问着好一边把圣旨递过去,说是请公公帮忙带自己进去才是。

那太监笑道:“老奴出来正是来接国舅爷地。国舅爷请跟着老奴走吧。”

陈羽闻言大喜,一边道谢一边跟着那太监进了宫。那太监一边走一边还说道:“昭仪娘娘知道您自己进不去宫门,这才特意安排了老奴来接您,还特意安排说,要早早的在这里等您,等您去了先姐弟之间说会子话儿才赐宴呢。不过,呵呵,老奴自己有点事给耽误了一会子。所以,这进去了只怕时间就不充足了。娘娘问起时,还请国舅爷代为遮掩遮掩。”

陈羽闻言虽然心中暗骂,昨天须不曾少了你的谢银,今天又为何为难与我,不过他却还是面上笑着说道:“公公这是哪里话来,且请放心就是,我对娘娘只说是自己来晚了,公公您在宫门口等了我老一阵子呢。”

且把那太监心中暗赞陈羽知趣不说,单说陈羽心里寻思,这太监晚来了一会子倒也不一定是坏事呢,单独与自己那姐姐面对面,自己心里还真是没底。要是万一出了点什么暧昧之事被人瞧见,可还真是不好解释,毕竟不是亲姐弟啊,很多事还是避讳一些的好,因此心里倒也不怎么埋怨那太监了。

且说一行人东拐西拐的走了好半天,一路上宫殿无数,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宫门前,陈羽抬头一看,却见门上挂着一个匾额,正是春华宫。

心里知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姐姐柳隐日常起居之地了,陈羽却还是问道:“公公,这里便是娘娘住的地方么?”

那太监笑着应了一声便说道:“请国舅爷稍带,老奴进去禀报一声。”

陈羽笑着应是,不一会儿那太监出来宣陈羽进见,进去了才发现,那端坐在小殿上头的,不但有一身宫装越显倾城之色的柳隐,皇上居然也已经在座了。

柳隐见陈羽进来了,等他跪下行礼之后还没有说话,便先拿眼睛瞪他,陈羽注意到他的目光,偷偷地吸了一下鼻子闪身坐在了皇上赐的座位上,却不敢开口说话。柳隐却不饶他,开口问道:“我且问你,我特意嘱咐戴三才去早早地接了你来,咱们姐弟的说说话儿,你怎么这会子才来?“

陈羽闻言想了想才说道:“微臣昨晚接到旨意说今天皇上赐以家宴,因此激动地难以成眠,故此,故此,今天早上就起来的晚了,等起来之后急忙往皇宫来,戴公公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半天,微臣这才听说了这件事。微臣万死,请娘娘赐罪!”

说着,陈羽一本正经又跪下了,皇上听了陈羽这解释呵呵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番话又把个柳隐气得半死,她一边心里把死笨蛋这个话骂了无数遍,一边狠狠地瞪着陈羽,看到皇上笑得不行,顿时又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皇上吃了她狠狠的一眼,非但不生气,反而越发大笑起来,只听他一边命陈羽起来吧一边说道:“你待会儿可要好好的多喝几杯酒给你姐姐赔罪才是,瞧你姐姐气得,哈哈哈!”

陈羽一边谢了恩起来坐下一边答应了,这时柳隐气得别过头去不理他了,皇上见状笑着说道:“说起来今天朕只是被强行拉了来陪客的,你才是主客呢。你姐姐花了那么大心思给你布置了一桌好酒菜,你却把她气得这样,嗯,实在是该罚,待会儿要先罚酒三杯。”

陈羽又站起来答应了,却听柳隐突然说道:“说不定有人不稀罕呢,要个弟弟有什么用,只会气人!这顿饭哪,不吃也罢,来也,戴三才,送他出去!”

陈羽闻言忙站起来,腆着脸冲恨恨地瞪着他的柳隐

傻笑了起来,口中同时说道:“姐姐恕罪,姐姐赎罪再也不敢了!你要是这般把我赶出去,还不得让人家笑话死我呀,姐姐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柳隐看着陈羽那副笑容,真是恨得牙痒痒,当下气呼呼地说道:“你还想下次?做你的梦去吧,我下次有了钱,便是把我弟妹请来喝酒,也绝不会叫你了,气死人的小奴才!”

皇上也许是上了年纪了,竟好像是很喜欢看他们小姐弟这样致气,不过却还是笑着打圆场说道:“还记得上次你姐姐在拢翠观住着的时候打的那个赌吗?是朕帮着爱妃去把那老王鸿欠下的赌债给讨回来了,你姐姐这才按照当初说的设宴请你,我么,也是有功在身,因此你姐姐请了我作陪,不过说起来,呵呵,朕还是沾了你的光啊。”

陈羽连忙口称不敢,却一下子想起来当初自己办粮食那件事的时候,柳隐无比的信任自己,因此在听皇上说户部尚书王鸿不相信自己能办好这件事的时候,便与那王鸿打了十两银子的赌,以表示对自己的信任。

想到这些,陈羽便不免心有感激,当下便抬头看向柳隐,目光中还带着感激之意。柳隐正看着他呢,见到他看过来,却反而冷哼了一声,扭过了脸去,不过看到他目光中的感激,心中却是微微的有一点高兴。那脸上生气地神色便消了不少。

皇上看见这一幕,只当是柳隐还在生气,便说道:“别看你这个姐姐美美见了你都气得难受,其实暗地里却向着你呢,每次一说起来都是你有多好多好,恨不得逼着朕把你封了侯才满意呢。说起来你也是太不懂事了,这样事竟然还能睡过了头,要知道。朕下旨赐宴某人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不是早早的就等在外面,一等就是一上午,你倒好,居然还差一点晚了,真真的该气。该打!”

他这话说完,还没等到陈羽再次请罪,柳隐却开口了,“为什么我弟弟就不能封侯?哼,都怪皇上偏心,贵妃娘娘的弟弟就能封侯,我只是个昭仪,我的弟弟就只能任人家欺负!”

皇上闻言不由苦笑,说道:“他那还叫任人家欺负?他把人家侯爵府都给砸了!朕又没有治他的罪,这还不行?要是在这个时候在给他封侯。其他人怎么想?”

柳隐当然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应该做到什么分寸,不过。现在她扮演的就是一个刁蛮地小女孩,却也不怎么顾忌其他。当下也忘了要生陈羽的气,只是死活的纠缠一阵要皇上为陈羽封侯,最后把皇上逼得没有办法,当下便应承道:“好了好了,只等他再立新功,到时候一定封侯,可好不好?”

柳隐得了皇上的承诺,这才不闹了。一边笑容满面的下令传菜,一边看向陈羽。见陈羽只是坐在下面低着头,全当是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便又不由得心里一阵失望。

等到上菜了,陈羽往桌子上一看,好家伙,这是十两银子能买来的菜?他便知道,柳隐所谓十两银子请客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多半是一个人在深宫里步步小心,这才把自己找来说说话儿罢了,这样一想,他倒是又恨起那叫戴三才地太监来了。

等菜上来了,皇帝第一次陪客,心中很是新鲜,便按了柳隐的意思一再劝饮,而陈羽也继续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来酒到杯干,夹起菜来也是虎虎生风,顿时把一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不轻,心想在皇上面前吃饭哪里有那么放肆的。

陈羽也注意到了大家吃惊的目光,却故作不知,其实他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里一边还记挂着上午那件事呢,也不知刁子寒兄弟是不是能按照自己的要求把那件事办好。后来,他看到柳隐频频的瞪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个粗鲁人的样子,却可能是表现的有点过火了,因此便要补救一下,当下他故意地问道:“怎么了?我,可有什么不妥?”

柳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道:“你瞧瞧你什么吃相,就跟三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多少王公大臣赐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地。皇上可在这儿呢,你就不能吃慢点儿?又不会有人跟你抢!”

陈羽当即拿出一副直人的样子说道:“不得不说,皇上地御厨做出来的菜就是好吃呀!”

陈羽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忍不住想笑,柳隐也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当然知道陈羽这是做给皇上看呢,却难为他一个精细人能扮成这个程度,当下不由得笑着说道:“再好吃也要慢点吃才是,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要封侯的大臣做派。”

皇上呵呵笑道:“这样好,这样好,那就敞开了吃喝就是。向那些大臣们一样,都不敢怎么吃,反而弄得朕也没有心情吃了,越是这样越好,朕一高兴,也多吃一点呢。”

柳隐闻言笑着白了皇上一眼,陈羽却是继续装憨,说道:“这是我姐姐花钱设的酒席,又不是皇上赐宴,我当然要大口的吃了,机会难得呀!若是改日皇上赐宴,那我自然也要战战兢兢的才是。姐姐请客在这里吃饭的时候,我是弟弟,若是皇上赐宴,那我是臣子,这怎可同日而语。”

皇上闻言大笑,柳隐也没有脾气了,只好苦笑着摇头。

却说这和皇上吃饭时有个规矩,皇上不动筷子,其他人便不能开始吃,而皇上吃完了,其他人不管吃饱没有,也必须放下筷子了。陈羽虽然貌似粗鲁,其实对这一点倒是留了心了,皇上饭量小且吃得慢,因此等到皇上吃完了的时候,陈羽也正好吃了个酒饱饭足,然后才从宫女手里接了那锦帕擦了擦嘴,像个孩子似地说道:“饱了!”

皇上哈哈大笑着,柳隐便命人撤了酒席上茶来,皇上接过茶来漱了漱口,第二杯茶才是吃的。陈羽在陈府生活多年,自然也已经适应了这些,当下自然也是大模大样地漱了口,然后接过茶来喝。

这时皇上喝了一口茶却突然问道:“你素来是个喜欢在市井间厮混的,朕有个事儿要问你,你且说说,朕的几位皇子中,你觉得哪一个最好?”

陈羽闻言一惊,那手里的茶盏差一点就要失手丢在地上,他下意识的想到,上午当朝首辅陈家的兄弟之争自己才刚插手,不会是这边皇家的兄弟之争也要把自己拉进去吧?

这皇家的兄弟之争和陈家可不一样啊。

章一二五床上床下、死去活来(上)

羽听到皇上问他哪个皇子最好,便不由得吃了一惊,茶盏差一点就要失手丢在地上,便是柳隐,听见皇上这么问陈羽,也不由得脸上失色。

他们当然都知道最近朝野上下关于立谁为太子的事儿吵得一塌糊涂,至今没有定论,柳隐还知道皇上也为此苦恼不已,但是这么大一个问题,却让陈羽怎么回答呢。

这等问题陈羽当然不敢轻易回答,他心道这可又是一个能杀人不见血的问题啊,一个回答不慎,就不知道得罪了谁,这种政治押宝的事儿,最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到这些陈羽不由得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接连的首辅大人家与皇上这里的兄弟争斗都扯到了自己面前,上午陈府大爷二爷的事儿自己才刚刚搀和到了里面,但是那个和这个不同,这一次,自己可不能搀和呀。

可是皇上问了,自己总不能不回答吧。倒是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错的答案,那就是,诸位皇子都不如皇上,臣只愿皇上千秋万载,永镇江山。

可是,这么说未免太油了,和自己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性格不符啊。试想,一个浑人,怎么能突然一下子就拍出这么有水平这么不要脸的马屁来?

心中闪电般转着这些念头,陈羽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愣着,皇上端着茶杯等着陈羽回答呢,见他不说话便忍不住抬头看他,见到陈羽愣愣的,便不由得问道:“陈爱卿,怎么不说话呀,朕问你呢!”

陈羽闻言突然说道:“是,臣听着呢,不过,皇上的问题,臣无法作答。”

皇上闻言不由奇道:“无法作答?这是为何?”

陈羽躬身道:“因为臣不知道谁好,所以无法作答。”

这是陈羽刚才情急之下突然想出的办法,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那就干脆说自己不知道不就完了,这个可适合自己浑人的性格。

陈羽偷眼看了看柳隐,见她虽然白了自己一眼,但是脸上却旋即露出笑容,便知道自己的答对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只是通过目前朝堂上传出来的关于几个皇子立储的消息,再看今天皇上的表情,陈羽就知道,看来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选一个接班人了。而显然,朝廷中的大臣们各自都有自己拥立的对象,各派也就为此争吵不休,因为一旦定下储君,就关系到自己未来几十年的仕途和地位等等,没有人会不竭力的为自己支持的或者是和自己关系较好的那一位皇子努力争取储君之位。

而朝臣之中最大的势力,根据陈羽所知,应该分为四派,四派之中势力最大的,当然就是陈登为首的一派和何进远为首的一派,陈登支持的是皇六子周珖,而何进远支持的,则是皇三子周琅。

还有两派则是羽林卫势力和以户部尚书三首辅之一的王鸿为首的一派。自从羽林卫的地位被当今皇上提升到了总督天下,它就成为了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是不倒向任何一边的,他们只忠于皇上,只听从圣命而行。陈羽相信,一旦皇上心里确定了要谁做太子,他们一定是最先出声支持的。

而王鸿一派,则是一些不肯结党的老臣,他们大多位置不低,而且为官清廉,因此都拥有不小的声望,但是近些年来,陈何两派相争,他们大多被排挤的逐渐式微,因此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没有明确的表示支持哪一派。不过陈羽知道,这一批人都是心存天下的人物,一个个以国之重臣自居,所以,只要是皇上相中的太子不是太差,估计他们都会为了朝堂的稳定而全力支持皇上的。

而皇上作为朝堂上最最终极的一股力量,却始终没能确定到底立谁为太子,这才导致朝堂上群臣的争吵越发升级。在这种情况下,陈羽相信皇上心里不但是烦闷的很,而且也一定是心里敏感的紧,只怕自己要是评说的话,一旦语气稍有不同,皇上立刻就会觉察出一点自己内心的感觉来,所以,陈羽不能说,他可不想给皇上留下一个自己是某某皇子支持者的印象。坦而言之,除非皇上已经死了,否则自己一定是他最忠心的臣子,这就是要留给皇上的印象。

皇上听了陈羽的话,不由得摇头苦笑,“原来你也是个滑头!呵呵,下面那些人哪,说起其他的事情来还都有模有样的,一等到朕真的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了,他们却又一个个做出一副只会忠心与朕的样子,其实却是不肯为朕分忧而已。一说到皇子们,便纷纷是一片赞誉,好像朕的儿子一个个都成了圣人了。哼,其实,朕的儿子什么样,朕还不知道?只不过是不好做出取舍罢了。不想你小小年纪,也学的他们一般油滑。”

陈羽闻言吓得从椅子上站起

着头正想委婉的为自己解释几句,但是皇上却已经接“罢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朕也不强着问你了。你留下同你姐姐说说话吧,他一个人刚入宫,心里闷得很,你陪她说说话儿,还好些。朕要出去走走,不能常憋着呀!”

陈羽未及说话,皇上已经站起身来,柳隐也站起来敛首一礼道:“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要去哪里?”

“嗯,朕随便走走,想些事情。”皇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那臣妾去为皇上取了大氅来,外面冷的紧,皇上要小心自己龙体。”说着柳隐瞪了陈羽一眼,然后转身去了。

陈羽看懂了那意思了,柳隐是在告诉自己,“等着我,不许跑!”,但是他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懂,倒又把柳隐气得白了他一眼才去了。

陈羽知道自己和柳隐可不是亲姐弟呀,该避讳的是必须要避讳的,所以,尽管他也很想和柳隐聊聊天,但是一想到柳隐那火一般的眼神儿,便不由得心虚,看着柳隐往后面去给皇上取披风了,陈羽顿时一捂肚子,“哎呦!我肚子好疼啊!”

皇上吃了一惊,奇道:“不会呀?朕的御膳房做出来的菜,吃了还会拉肚子?”

陈羽一边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脸色,一边好像是说句话都会疼得要命似的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回,回禀皇上,可能是微臣昨夜肚子上着了凉,哎呦不行,那个,戴公公请马上带我去茅房,再晚了,就要,就要君前失仪了!”

那戴三才闻言看了看皇上,皇上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地摆了摆手,戴三才忙笑着对陈羽说:“国舅爷,您跟奴才来!”

陈羽慌忙随着他去了,到了外面见左右无人,陈羽一把拉住大太监戴三才,一边递过去一张银票一边笑道:“公公笑纳,呵呵,适才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装作内急遁了出来,其实我没事儿,只是害怕昭仪娘娘待会儿骂我罢了,呵呵,戴公公,要不,你送我出宫吧?”

…………………………

且说柳隐为皇上取了大氅回来,发现陈羽不在了,听皇上把事情一说,柳隐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恨恨地骂道:“这个小没良心的,还怕我这姐姐能吃了他不成!哼,连圣旨都敢违抗!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他也跑不掉,臣妾要去把他捉回来!到时候,请皇上为臣妾作主!”

皇上闻言急忙拉住她,笑道:“哪里去!皇宫之内到处找人,你也不怕你米姐姐到母后那里告你的状了?呵呵,据我看来呀,还是你往日责他过苛,以至于他都怕你怕得不敢跟你说话了,以后对他说话时不要动则训斥,不要冷着脸,呵呵,那样他自然愿意陪你说说话儿了。”

柳隐虽然知道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是皇上这样理解她自然乐意,只是当下却也不好去抓陈羽了,当下她只好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便宜了这个小混蛋,下次见了面,我先把他框住,等他没地儿可逃的时候,皇上,你看臣妾我怎么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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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登正在处理公务,忽然有家里人来寻他,陈登顿时大怒,他曾有规矩,他在朝中理事的时候,家里人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不许来找他。

因此他把家里来人叫进来之后,虽然一看是老管家亲自来,知道一定是有不小的事,却还是冷了脸把他好大的一顿训斥,完了之后这才问怎么了,这时那老管家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来,小声说了几句话。

不料陈登听完之后立刻骇得脸色煞白,顿时便带上老总管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倒还井然有序,大家见老爷匆匆回府,还都有些惊诧,不过陈登除了心里暗暗记下了老管家的又一桩功劳之后,却无心去关注这个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儿子到底如何了。

章一二五 床上床下、死去活来(中)

登慌忙赶回家里,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了书房之后,他便见到了里间一屋子正有几个大夫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做着止血、包扎等各种处理,而自己那儿子,已经是昏迷过去人事不知了。

太太在外间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几个丫鬟正搀扶着她,府里几位小姐并着几房姨太太都陪着她在那里啜泣不止,大少奶奶却是站在一边哭,根本就不敢靠近过去。看见老爷回来了,太太立刻站了起来,几步便走了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攥住陈登的下裳,口中哭着说道:“老爷,你可要为桐儿报仇啊,他是被你那狼心狗肺的大儿子给害成了这样啊!”

陈登闻言一愣,却马上训斥道:“休要胡说!梧儿怎么会害他自己的亲弟弟!”

太太闻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来,指着门外说道:“桐儿是陈羽的人给救回来的,那送桐儿来的人还在外面,你可以去问他。今天早上大少奶奶听见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与人密谋,但是却又不敢说出去,只好去找五丫头商量,五丫头觉得怕说出去坏了那个畜生的名声,所以也不敢和我说,更不敢和你说,便自作主张去陈羽家里找他帮忙,陈羽马上派人出去接桐儿,谁知道还是晚了半步,结果,结果桐儿就这么……”

陈登闻言很是吃惊,定定地瞧着太太出神,就在这时,那些医生已经处理完了伤口,其中一个领头从里间出来禀报道:“陈大人,二爷性命无碍,只是,只是下体已经被贼子割去,现如今,即便好了,也是,也是……”

“下体,被人割了?……”陈登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是,二爷的下身之物……,被齐根切去!”那医生战战兢兢地说道。

太太闻言顿时又大哭起来,跑过去趴到陈桐身上哭个不住,几个小姐不便跟进去,但是丫鬟们却慌忙跟了进去劝止,说是二爷现在身上有伤,碰不得,还是抬了去歇着吧。太太虽然悲恸难忍,却也只得答应,自有那丫鬟招呼小子们抬了春凳来把陈桐搬上去抬走了,太太本想跟过去,但是她现在要考虑的最重要一件事便是要为自己儿子报仇,因此便只派了几个领头的大丫鬟随着去了,她则留下来一边哭着一边看着老爷陈登。

陈登在屋子里踱着步,屋里那么多人,太太,两位姑娘,三位大夫,还有几个丫鬟下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要说屋子里有一点声音,那也是太太的啜泣声。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着那三个大夫说道:“就委屈几位在我府上住下吧,照顾我儿到他基本康复了再走,诸位所需之诊金一定照付不误,如何?”

几个大夫闻言都不由得拉下了脸,他们在外面都有自己的生意,耽误一天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的收入,可不是一个出诊费能挡的了的,再说了,首辅大人给钱,也没人敢要啊。不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却是齐声地说道:“多谢大人栽培,小的愿为大人效劳。”

即便是一分钱拿不到白干一段时间的活儿,也总比得罪了当朝首辅大人要好啊,这个帐他们算得清楚着呢。

只是,他们刚刚出去,陈登就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道:“派人盯紧了他们,一刻不许出府,就连家人也不许见,等到桐儿身子好起来了,就把他们……”

不等陈登说完,老管家便躬身应道:“是,老奴明白了!”

陈登对了老管家的顶撞竟是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点了点头说:“总之一句话,知道桐儿伤势的,一个不许放出去!”

五小姐听了这话浑身上下打了个寒噤,这时老管家又答应一声问道:“那,老爷,门外还有陈羽陈大人的手下在那里候着呢,您看……”

“让他们先候着!”陈登转过身去走下书房中央的那把椅子,处理完了刚才那些事,他突然觉得身子一下子空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脚下打了一个晃之后,他终于在椅子上坐下来了,“你们都出去吧,五丫头,梧儿媳妇,你们俩留下。”

看到自家老爷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太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哭着出去了,随后大家也都跟着出去了。老管家也正要退出门外,陈登突然说道:“去吧老大给我找回来,马上!”

“是,老爷!”老管家答应一声,然后返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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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子寒见过首辅大人!”地上昂然跪着一人,对陈登见礼。

陈登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起来吧,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刁子寒站起来之后,便把今日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起来:“早上我们家少爷要出门的时候,这边府上大少奶奶和五小姐突然过去了,随后少爷便把我招进了书房,命我火速沿着往南山的路去接这边府里二爷一行人,还叮嘱说,如果没有遇到,那就去直接去首辅大人在南山的别业,提醒二爷暂时不要回来。”

说到这里,刁子寒微微地眼皮往上一挑,发现陈登已经闭上了眼睛,身子斜斜地靠在太师椅上,便又接着说道:“小的带了家里几乎所有有些身手的人一块儿去,一路上疯了似的骑马,但还是晚了一步,小的们就在出南山别业的山口那里,遇到了正在打斗的两对人。一对是三辆马车,有大概十几个护卫,还有躲在马车里的二爷和一个小丫鬟,剩下的一对人,都大白天蒙着黑巾,身穿劲服,小的赶到时,那护卫已经大半死了,小的们本事有限,虽然紧赶慢赶拦下了那凶徒的一剑,但是还是被他扫中了二爷的下体,小的罪该万死!”

说着刁子寒跪在了地上,陈登却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子,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刁子寒问道:“那些凶手呢,难道你们一个都没留下来?”

刁子寒心说非但留下来了,而且留下的是二十多具死尸,但是陈登问时,他却是低着头谨声答道:“回禀首辅大人,小的们赶到时,二爷的护卫以大半身死,小的及手下们,又实在是本事不济,所以,非但没能留下他们一个人,反而我们这边又折了四人,其中二死二伤,而二爷的护卫,则只剩下一个,还勉强,算是活着的。”

陈登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你们与此有大功,待会儿出去找老管家领一份厚厚的赏钱,相信你们陈大人会再赏你们一次的,你们的差,办的算是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刁子寒听了他最后一句话,眼皮不由得一跳,然后赶忙跪下谢恩道:“小的不敢,小的谢首辅大人赏。小的去之前我家少爷曾有交代,如果一旦救下二爷,就要先悄悄的送进这边府里,不要惊动人,并且叮嘱小的要把手下人的嘴管严了,所以,请首辅大人放心。”

陈登又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很好,你们大人想的很全面,也算是不曾忘了自己是从我陈府出去的这份恩情,难为他了,也难为你了!”

刁子寒慌忙答道:“小的不敢,那,小的告退了。”

陈登没有说话,刁子寒慢慢地退出了书房。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登才一下子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定定地仰头看着屋顶,自言自语道:“梧儿啊,为父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那么狠哪!也好,呵呵,也好,你好歹还留了他一条性命,也算是尽了兄弟之谊了。如是没有这份狠厉的心机,我还真不放心把家业交给你呢,这下子好了,两全其美了。可叹陈羽啊,这都是天数啊,你的人要是早到一刻,能救下桐儿的话,我还真是要为难一阵子呢,谁让桐儿跟你关系好,又各方面都不及你呢!”

他转了个圈儿,又回去坐下了,手掌拍着椅子的扶手,一边拍一边说道:“好了,好了,该废的废了,那么当初的约定,也就可以自动废止了。我的太太呀,你可不要怨我,我总不能让一个残废的儿子来继承我的家业吧?”

不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接着他眉毛一挑,突然想到了前几日打探到的陈羽与桐儿媳妇有染的事儿,便不由得又揣摩了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子,他才叹了口气,心道:“如果这件事竟然是你安排的,陈羽呀陈羽,那我就不得不对你说声佩服了,而且我一定要赶紧弄死你。如果不是,那就是上天帮我解了一道大难题啊,而且顺带让我失去了一个没用的儿子,却又送给了我一个好儿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哪,人给我找来没有?”

章一二五 (下)

从书房里走出来,立刻有丫鬟带着她到了厢房去见太子进去时,却听见一个丫鬟正在禀报,“婢子派人四处的去找二少奶奶了,但是据二少奶奶房里传来的消息,二少奶奶半晌午的时候就动身回了娘家,说是乔家大爷最近得了一批稀罕物件儿,据说是高丽那边过来的人形参,极是滋补的。二少奶奶说,最近太太的身子一直没有大好,而咱们家的参,又没有乔家大爷得了的那些人行参年岁久,所以药效也跟不上,于是便想去要一些回来,也好给太太您好好的滋养一下身子。”

太太一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倒难为她想的周到,还记挂着我,可惜那么好一个媳妇,桐儿以后却……”

说着,太太又哭了起来,周围的姨奶奶们也都跟着落泪,五小姐一看这情景,也没有行礼便对那些地下的丫鬟们说道:“行了,都别哭了,各自忙各自的去,你们都在这里陪着太太哭,岂不惹得太太更伤心,都去吧,只记着一点,但凡有人敢乱嚼舌头根子,老爷那里自有家法等着她呢!”

此话一说,一些不相干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这里五小姐又对几位姨奶奶说道:“诸位姨娘也别哭了,当此之时,哭是不济事的,倒还不如各自找人去搜集那些奇人偏方之类的,说不定就有人会治这个呢,这样一来,岂不比在这里只是哭要好么?”

太太闻言马上接着说道:“五丫头说得好,就这么办,你们都去找,只是说话时要注意些,不要把这件事给走漏了,去吧,都别哭了!有那些能治病的奇人异士,还有那各地大夫手里的古怪偏方,都给我搜集了来,你们就说,只要是能帮二爷把这个伤治好,别的不说,我陈家以万两白银相谢。”

众位姨奶奶有的是在幸灾乐祸,有的则是事不关己,还有的,甚至是已经在开始考虑这件事对府中势力消长的影响,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去向二姨奶奶和大爷示好了,但是她们却还是都要在太太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悲伤的,因此除了二姨奶奶地位尴尬没有进来之外,其她的五位姨奶奶都在这里陪着太太抹泪。听了五小姐和太太的话,她们都很快擦干了泪痕,口中说了几句应承的话之后便告辞出去了。

“五丫头,你过来。”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冲五小姐招了招手。

五小姐走上前去,太太拉着她的手在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从早上去那陈羽家里找他帮忙,到刚才你说的那办法,难为你时时处处的能为你二哥哥着想,为我着想,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以后我一定拿你做亲生的一般对待,难得的是你能有这份心哪!”

众人走后,五小姐自己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此时听见太太如此说,便擦了擦眼泪说道:“太太说的这是哪里话,二哥哥本就是我哥哥,我本就是太太的女儿,我当然该竭心尽能的为你们考虑了。至于其她的,太太也不必说,自来我心里便是只拿太太当亲妈伺候的!”

太太一边哭泣着一边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好,好!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太太又问道:“老爷那里问你们什么了,你和那大少奶奶都怎么答的?”

五小姐说道:“自然是问了早上的事儿,我和大嫂子都据实作答的,我们出来之后,老爷便把陈羽的那侍卫招进去了,相信很快老爷就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只是,大嫂现在正在门外呢,她,不敢进来见太太。”

太太闻言一边拿手帕拭泪,一边沉默不语,这时五小姐又接着说道:“太太,依着我看,这件事纵然是大哥做的,却与大嫂子无关,而且要是没有她跑去告诉我,只怕二哥哥现在已经……,所以,太太还是把她叫进来略略的说几句话的好,免得倒灰了她的心。”

太太闻言看看五小姐,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你亲自出去叫她进来,就说我不怪她。另外,让老管家派了人去乔家,把你二嫂子接回来!”

“是,太太。”五小姐站起身来,盈盈一礼之后便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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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好不容易从皇宫里溜了出来,一等出了宫门,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说今天这顿饭吃的可真是,饭倒是香,可饭后的茶却是咽不下口啊,尤其是刚才皇上竟然下旨让自己陪柳隐聊聊天,就更是凶险了。

他心里可是知道,柳隐若是单独和自己在一起,多半会有点什么事情出来。不,已经不是多半了,陈羽几乎可以肯定,只要是自己单独和柳隐在一

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的,而目前,自己和她之间根本么事情发生呦。一旦发生,就很有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心中记挂着家里的事儿,陈羽出了宫门立刻小跑着到了外面停放来轿的地方,上了轿之后便命人全速往家里去,他相信刁子寒办完事之后一定会先派人往家里送信,然后才会去陈登府上的,所以,干脆回去听听消息再去陈家慰问吧。

只是,他回到家里时才午饭刚过,刁子寒还根本不可能从南山那边折回来,所以只等了一会儿陈羽便坐不住了,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茶冷了三遍之后,郁巧巧便说:“要不,爷到后面去看看太太吧,太太正在孕中,一定是最喜欢爷陪她说说话儿了。”

陈羽点头应是,正要去后面陪绮霞说说话儿,门上突然进来人禀报,说是有人拿着一份手札要交给老爷,陈羽心中奇怪,便命带那人进来。

等那人进来之后陈羽一看,却是一个陌生人,自有下人过去把那人手里的一份手札接过来递给陈羽,陈羽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娟秀的小字写在正中央——“宅子里等你”。

陈羽在陈府时多次拿了二少奶奶的手札去办事,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字体,当下便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他正要命人打赏那送信人呢,那人却又开口说道:“命我传信的那人命我还要跟大人说句话,他说,‘快来,有人等着救命呢’!”

“哦?救命?”陈羽闻言皱起眉头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是,救命,其他的就没有了,另外,他说可以让我问大人要十两银子的赏钱。”

陈羽一想便明白了,这一定是二少奶奶为了不让人知道是她,所以在街上找了那闲了无事的人帮着送信,反正那些人闲着无事,跑一趟就是十两银子的赏钱,自然有的是人乐意,而她又知道自己认识她的字迹,也不虞出错。

陈羽想到这里便问了问,结果果然不出陈羽所料。既然是这样,陈羽就知道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摆摆手命人带他到帐房领十两银子的赏银。

他思量着反正刁子寒从城南回来也一定是要到傍晚了,二少奶奶的说的又那么严重,倒不如先去她那里瞧瞧吧,因此他便简单的对郁巧巧吩咐了几句,便坐上马车出了门。

到了那夜二少奶奶把他绑来的宅子,陈羽下了车自有人接了进去,到了一间装饰的很是严整的屋宇面前,二少奶奶却已掀开帘子迎了出来,见陈羽来了,她笑道:“快些进来,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陈羽笑着进了屋,下人奉了茶之后便退下去了,陈羽左右一看,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小丫鬟,却不见银屏儿,当下便笑着问道:“姐姐叫我来救谁的命?不是哪日刚刚给过姐姐药了嘛,今儿病又犯了?另外,今天银屏儿姐姐没有跟着?”

二少奶奶闻言白了陈羽一眼,只是到了将要扭脸的功夫,那脸上的笑意却根本是遮掩不住了,她不由得便想到了那日自己和陈羽在太太的正房里的那一场缠绵,两颊上不知不觉就飞上了一抹晕红。只见她也不答陈羽,只是对那小丫鬟说道:“你去告诉你银屏儿姐姐,就说我马上就来,让她放心洗她的就是。”

那小丫鬟答应一声下去了,这里二少奶奶便扭过头来嗔着陈羽,口中说道:“好啊你,也不看当着人呢,就满嘴里胡沁沁,仔细被她听了去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嚼舌头呢。想着你的银屏儿姐姐是不是?她洗澡呢,你去找她吧!”

陈羽闻言陪着笑说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说什么了?只是姐姐说的要我来救命,倒把我吓了一跳,因此便问一问罢了。我也不是找银屏儿,只是觉得平日里她是不愿意离开你身边的,就是怕我钻了空子给姐姐看病,今天倒难为的没有看见她,所以就顺嘴的一问,不想又惹姐姐生了气。唉,不过,既是姐姐让我去,那我就去看看银屏儿姐姐吧,我还真没看见她洗过澡呢。”

说着陈羽便站了起来,二少奶奶慌忙嗔了陈羽一眼说道:“敢!”

说完了看见陈羽在笑,她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知道你是个猴儿一样精的人,便是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哼,知道你想她,可是在我面前,就是不许提!”

陈羽笑着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二少奶奶在她胳膊上死命地掐了两下才放松身子任他抱住了,口里还不忘问道:“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姐姐每隔四五天就会犯一次病,需要我来给姐姐喂药,我都记下了,以后断断不会少了姐姐的药便是!”

二少奶奶被陈羽这话逗得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白了他一眼一边笑着骂道:“说的什么呀这都是……,你这个……,死人!”

,姐姐饶命!我死了,姐姐可就没有药吃了!”陈羽少奶奶的小手,最后干脆一把抓住了握在手里,这下子她再也威胁不到自己了。

“你就是死人,人家为了你才布下了今日这个局,你倒好,见了面又是打趣又是嘲笑,难道我是欠你的么?活该着为你忙活,却不得你的好儿?”

“布局?布什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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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宽大浴池里蓄满了热水,银屏儿静静地坐在浴池里,酥胸裸露,那一对娇嫩乳房上的新剥鸡头就在水面上起伏上下,整个上身完美的曲线一半露在外面,还有一半则藏在了水中。

偶尔她的手臂挥动,会赶走一团雾气,这时就可以看见清澈的池水里有两条雪白浑圆的大腿在池底若隐若现,还有那挺修长的小腿也在池底随意晃动着,池水漾漾,波光粼粼,蒸汽袅袅,白雾飘飘,使她看上去愈增美感。

唯一不足者,她下身还穿着一件紧身的月白色亵裤,将女子的最隐秘之处紧紧地包裹住了。不过那亵裤被水浸湿之后便紧紧地贴着身子,便连那下体的形状起伏都无一不是纤毫毕现,因此虽然她穿着这么一件亵裤,却比不穿更加的媚惑撩人了。

浴室的墙壁上都包着十年以上的湘妃竹篾片,既保温又清爽,热气一蒸,屋子里满是竹子的清香。银屏儿贪婪地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心说二少奶奶说要一起洗澡,把前些日子的事儿都一块洗了去,可是怎么过了那么大会子了,二少奶奶却还不见来呢,要不是自己知道这里始终有四个丫头负责维持水温,甚至都会害怕水凉了。

银屏儿抬起手臂看自己的肌肤都已经变得微红,看上去显得越发细腻可人,先是一笑,继而那笑容却又僵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辈子只怕也只好自己欣赏自己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浴室的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她以为是二少奶奶进来了,只是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除了那厚厚的布帘子还在晃动,却什么人都没有。

当下她皱了眉头正想开口问是不是二少奶奶来了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双手把自己抱住了,吓得银屏儿身子顿时一软,差点瘫在那人怀里。等她反应过来便顿时下意识之中“啊”的尖叫了一声,想要挣开那人紧搂的双臂。

但是那双手臂却一下子把她腾空举起,可怜银屏儿娇小的身子一下子便脱离了池水的包围,带着一股水花便来到了空中,这又吓得银屏儿尖叫了一声。

银屏儿正要伸脚踢他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把自己放了下来,并且松开了自己,银屏儿赶紧往前面迈了两步站稳了身子,一边作势要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她的脚刚迈出去半步就又停下了,因为赤身裸体地站在池子那边笑着看向自己的,是一副熟悉得无数次进入梦乡的面孔。

银屏儿愣在了那里,陈羽见状又冲她笑了笑,然后两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感觉着她胸前蓓蕾挤到自己胸口的滋味,陈羽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

银屏儿没有闪躲,她完全呆住了,甚至连自己已经赤身裸体的被陈羽搂在怀里了都忘了害羞。她想不明白陈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二少奶奶不是已经说不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吗?这里不是二少奶奶的小宅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出现在自己正在洗澡的浴池里?

陈羽没有给她时间让她把这些事考虑清楚,双手抱着她在池水中把她的身子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蹲下身子,很快,她就把银屏儿身上最后一块布片给扯掉了。

银屏儿一下子醒了过来,然后就看见自己下身的亵裤没了,而陈羽下身那张牙舞爪的巨物已经对准了自己。她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别,求求你别碰我,你不能碰我,咱们说好了的,求……,啊……,你……!”

……………………

陈羽的下身挟着温热的池水快速的冲击着,银屏儿趴在浴池的边上,一对乳房片刻不停地拍打着池水,激起的水花落到她嫣红的胸口与雪白的脖颈上,又都很快就顺着凝脂一般的肌肤流了回去。

她的双手紧紧地扒住了大理石的地面,紧紧地闭起了眼睛,似乎实在享受一种巨大的欢愉,但是这时才掀开帘子走进来的二少奶奶却分明看见,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章一二六刚烈女子

“梧儿啊,你真是好狠的心哪!那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下得去手?”陈登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地说道。只是,如果有人凑近了去看就会发现,他眼角的肌肉下意识的抽搐着。

“老爷,您不要怨我,老二,他也怨不得我!是,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背后没有势力在支持我,所以,我永远只能做一个附属品,人们提起陈府,首先想到的是老爷,第二个想到的,是二爷,但是我,作为您的长子,不要说第三个了,恐怕,人们数遍了所有人之后才会想起来,哦,对了,陈家还有个大爷,不过却是不济事的。”

大爷陈梧跪在地上,显得很激动,“如果只是这样,我认了,谁让老二是太太生的,我不是呢,谁让老二的外祖父是宁国公蒋逵,而我不是呢!宁国公啊,当年与关勃关老将军并称为大周国的两大中流砥柱,门生故吏遍布军中,跺一跺脚,大周国都要地震三天,人称活长城的老家伙呀。我知道,当年要是没有他的支持,您就坐不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甚至于,如果没有他,皇上他就继承不了皇位。呵呵,这个关系太深厚了,我动摇不了,所以,我认了!但是,但是!老爷呀,我请求外放,我希望能到一个不再被人瞧不起的地方去做一下哪怕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儿,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陈梧虽然跪在地上,但是他的眼睛却直愣愣地逼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自己的父亲,好像是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但是他却又并不等他回答,就又接着说道:“我是堂堂一榜进士,换做一般人家出身的,只要能考中了一榜进士,至少也能换个六七品的小官,安闲度日了吧?可是您不,您不同意我到外地去,坚决的要我继续在长安城里忍受屈辱!我受不了了!我也受够了!父亲大人,我甚至怀疑,您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儿子!”

“胡说,你当然是我儿子!”陈登的话虽然严厉,但是底气却显得并不是很足,好像是在自己儿子的一番话里,他感觉到了愧疚。

“既然我和老二一样,是您的儿子,那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差距?我是一榜进士,他呢?读了多少年的书,他现在会什么?他只会玩女人!我从小就比他聪明,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夸我一句,他从小就不如我,但是却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好,我是被抛弃的人,那我要求放逐,我自己去建造一个能让自己快乐的小天地,就这么一点要求又被您给一言否决了。那我还能干什么?让我以后的几十年就生活在他下面?忍受所有人轻蔑的目光?我知道,我不甘心那样,所以,我要杀了他!”

陈登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此时在想,可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呀!

“老爷,我还是那样说,您不要怪我,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这件事,无论成败,我都没有打算要逃走,杀不死他,就是我被他杀死,如果他死了,那么我想,老爷就不会处罚我了!”

陈登闻言霍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陈梧道:“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处罚你了?”

“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老爷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您一定不会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而我,正好也不是。”大爷陈梧虽然跪在地上,但是目光却坚定而自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很好,即便是只有三成的把握,也要赌一把,你和我当年,很像。但是,我要问你,如果你的兄弟没有死,而只是残废了,你还能那么笃定吗?”

“没死?没死那就继续杀,直到他……”

“放肆!不要说了!”陈登拍案而起,大声地喝止了陈梧的话。

“是,老爷!”陈梧低下了头去。

陈登望着屋顶,很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天,他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梧,声音低缓地说道:“户部河南清吏司员外郎方潭,贪污腐化,已经下狱了,你就去那个职位上先呆着吧,多学,多看,少说话,多动脑子,不要随意妄为,不要……,不要再打你兄弟的主意了,他已经是生不如死。去吧……”

陈梧闻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异彩连连,良久,他才在伏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谢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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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奶奶进来的时候,银屏儿正双手紧紧地扒着浴室里地面上白色的大理石,浑身被陈羽的冲击带得晃动不止,但是,二少奶奶在她脸上却看不到自己想象中她应有的表情,而她的脸上,竟然满是泪水。

陈羽在她的背后冲刺着,茫然无觉,见到二少奶奶进来,陈羽招了招手,“灵儿,过来,过来!”

银屏儿也很快觉察到自己的主子进来了,顿时呜咽一声,腾出一只手来遮住了脸,不敢看她。

二少奶奶松开围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顿时那姣好的玲珑身躯就尽数的暴露在氤氲的空气里,她慢慢的走过来,伸脚试了一下水温,然后便下了水。

二少奶奶靠近过去,伸手探到银屏儿的身下,握住了一只晃动不止的椒乳,口中轻声地唤道:“银屏……”

银屏儿猛地打了一个颤栗,那声音听不出是哭泣还是呻吟,或者,只是一声呢喃,“不要碰我……,不要叫我……,不要看我……”

二少奶奶和银屏儿已经相处了超过十年了,她们是一对主仆,但是二少奶奶心里明白,其实在很多时候,她们更像是一对姐妹,只不过,在做姐妹的时候,都是银屏儿做姐姐,而自己做妹妹,因为银屏儿更会忍让,更会为自己考虑,尽管她比自己要小了一岁,尽管自己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但是,只要是人,就都会需要兄弟姐妹,尤其是自己这样孤单的人。

作为她的主子,并且作为她的妹妹,二少奶奶是无比了解银屏儿的,但是就在她走进这件浴室之前,她没有想到银屏儿的感受,她心里爱极了陈羽,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让他快乐,让他高兴,但是,却忽略了一点,银屏儿,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摆布的人。

当二少奶奶看到银屏儿脸上的泪水,心里便突然生出了一丝后悔。

陈羽还不知道正在悄悄发生着的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突然感到无比的满足,那一种兴奋昂扬的心情,简直是无法说出口的一种快乐,银屏儿不肯出声,但是陈羽从她身子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她也像自己一样快乐。

接触的女人多了,陈羽已经可以通过女人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辨识出她此时的渴望,于是,陈羽冲击的力量更大了,速度也更快。

他伸手在二少奶奶的香臀上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在空空荡荡的浴室里显得越发响亮,二少奶奶扭头白了他一眼,但是他却笑了笑,伸手往她下身探了过去。

在这一刻,陈羽突然想,二爷现在应该是痛得死去活来吧?他的下身应该已经没了,也就是说,他再也没有能力来碰已经属于自己的这两个美人了。

在阉了他的时候睡他的女人,在他的下身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让她的女人快乐的死去活来,这说起来很邪恶很惨无人道的一件事,却让陈羽突然一下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他猛地冲击了几下子,然后便忍不住“啊”的一声,身子都痉挛了起来。

银屏儿此时的身子正是敏感无比,感觉到了陈羽的爆发,她的头猛地一抬,然后便发出了一声足以让整个长安府都听到的,嘹亮的叫声,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她就瘫软在了浴池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震撼人心的一声尖叫,听在二少奶奶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好像是,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一样。

她扶着银屏儿坐在水里,看着她闭上眼睛几乎没有了呼吸,只有眼角的泪不住地滑落,突然感到心里很痛。

喘息了一阵的陈羽也睁开了眼睛,他也看到了银屏儿那满脸的泪水。然后,他靠过来把银屏儿搂在怀里,小声地在她耳边叫她,“姐姐,好姐姐,你生我的气了么?……”

对于陈羽和二少奶奶做的一切,现在的银屏儿无力反抗,刚才,她确实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巨大的欢乐,但是在那同时,她也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因为她发现,所谓爱,终究只是情欲的附属物。

“银屏,你听我说,我并不是不遵守当日的话,只是……”

银屏儿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二少奶奶,她的目光虽然虚弱,但是却无比坚定,让二少奶奶觉得自己竟然无法继续说下去。

银屏儿转过头来看着陈羽,是那种很深情的,但是也很心碎的目光。良久,她说:“让我走吧!”

她的声音,虚弱,但是坚定!

章一二七 疑云重重

阳光总是一年之中最刺眼的,透着一种凛然的白亮,也总是一年之中最刺骨的,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然而关起门来,把阳光和寒风都挡在门外,屋里燃起熊熊的火炉,冬天,却也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日子。

因为在这个时候,人们更容易感受到在其他季节所感受不到的一种温暖。但是,坐在生了火炉温暖如春的书房里,此时的陈羽却感觉到了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冷。

按照刁子寒事后的回报,他们赶到的时候,大爷手下的人已经基本把事情都办完了,而且他们在扔下了七条人命之后,竟然又在刁子寒等人的包围下,从容遁走。可见大爷招揽的这一批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与当初米阳手下的那种地痞无赖,不可同日而语。

人逃走了,并不能大乱陈羽的计划,但是却不免让他心头有些凛然,要是这样的一群高手来刺杀自己呢?这样的一股势力掌控在一个让人无法不担心的人手里,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心里不舒爽的事儿。

而这些,还不是真正让陈羽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刁子寒他们赶到的时候,大爷陈梧的人明明可以杀掉二爷陈桐,但是那些人却留了手,只是一刀挥掉了他的子孙根,便就此遁走。联系到随后陈登在遮盖下这件事之后,就轻易的原谅了大爷,而且还让他出任了河南清吏司地员外郎一职。便不禁让陈羽不寒而栗。

他忍不住想,难道说这一切,都早就已经在大爷的计算范围之内了?是他故意的安排大少奶奶和五小姐来找自己的吗?五小姐当不会作假,那么,大少奶奶就应该是装的了,竟然难为她演的那么像。

陈羽只能下意识的这么想,因为如果不是大少奶奶和陈梧合力演了这么一出戏,把自己和五小姐都骗了的话。那么就是陈梧算好了每一步,他准确地把握住了大少***反应,然后故意让她听到自己的谈话,因为以大爷的精明,不可能犯那种不小心被人听去了机密的错误。然后,这位了不得的大爷。又算到了五小姐和自己地反应,甚至,只怕他连自己会先把两个女人骗过,然后又派出一支人马的事儿都算中了。

这样一想的话,这位大爷陈梧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让陈羽不敢相信。大爷,他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机,那么诡辣的算计吗?

“婢子倒是觉得,还是把他往厉害了想吧,至少有一点。大爷的人不会是临时手下留情,虽然刁子寒他们赶到了。但是那些人要是想杀了二爷,也只不过是顺手的事儿。所以,不存在顾着逃命所以没来得及杀掉二爷的可能,再说了,刺杀嘛,当然是首先就要把二爷杀掉,但是二爷手下的人都快死干净了,二爷却没死,这说明。大爷的命令里,本来就不准备杀掉二爷。只是要废掉他,把他变成一个阉人,使他失去继承权。”

郁巧巧在陈羽面前来回地走动着,边走边为陈羽分析,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芒,“依婢子看来,他是算准了陈家老爷子地心思,知道如果自己杀掉了二爷,反而会失去陈老爷子的欢心,而好歹留下他一条命,则可以大大缓解老爷子对他地看法。”

“而且,他也知道,太太的娘家,是他,甚至他的老爹当朝首辅都不敢轻易得罪的,所以,这才留了二爷一条命在。而且,据刁子寒刚才回报,说是陈府已经严禁出入,很多人都不允许出门,也就是说,现在的大爷陈梧,已经彻底的得到了陈老爷子的支持,所以,陈家才要把这件事封锁消息,不至于在大爷的位子没坐稳之前就传到了宁国公蒋老爷子和皇后地耳朵里。”

说到这里,郁巧巧小心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才说道:“所以,所以,依婢子看来,咱们派人出去,只是帮了他一个忙罢了,他根本就是要咱们来替他把这件事汇报给陈老爷子,这些事,都是他已经计算在内了的。”

陈羽闻言伸手摸摸眉头,把自己地皱纹抹平了,然后长出一口气身子靠到椅子背上,却并不说话。郁巧巧见状赶紧又接着说:“不过,百密一疏,他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地方处理的不够圆满,比如,他在自己的地位没有稳固之前,必须留下二爷的命,而二爷又清楚明白的知道,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动手毁了自己,您说,他会不恨大爷吗?”

陈羽猛地抬头看着郁巧巧,脑子也猛地一清醒,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来,这时郁巧巧才又接着分析道:“据婢子所知,当日皇上正是争取到了宁国公蒋老爷子的支持,才得以击败了七王爷等人,顺利的继承皇位,而皇上为了拉拢蒋家,也是立了蒋老爷子的女儿为皇后,而陈登,也娶了蒋老爷子的小女儿,为此,他甚至不惜先是把自己的发妻休了,然后再纳成妾,所以,陈桐尽管再不成器,他都是陈登最重要的一个儿子,但是现在他被大爷给弄残了,蒋家知道了,皇后知道了,会善罢甘休吗?”

陈羽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问道:“你是说,二爷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被害的消息传出去,而我,就要做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对吗?”

“爷真是聪明,婢子才刚刚提起一点儿头,爷就全盘都猜出来了!”郁巧巧乖巧地奉承道。陈羽笑了笑,又到椅子上坐下,陷入了深思。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禀道:“爷,胡车儿求见。”

陈羽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皱着眉头眼神飘渺,显然正在思考,郁巧巧一见如此,便出了里间,到外面打开了书房门,说道:“把他带来吧,我见他。”

陈羽虽然知道胡车儿来了,但是却不愿意分心,他要集中精力思考眼前这复杂的局势。不得不说,陈羽以前在陈府时,也知道迟早有一天,大爷和二爷一定会闹起来,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一闹起来,连带的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形势却是如此的诡异而难测。

皇上,是因为得到了蒋家的支持而上位的,而陈登,又是通过支持皇上和靠近蒋家,而得到今天这么高的位置,现在,蒋家被皇上发落到江南,刻意的去压制他的势力,但是仍然没有人敢小瞧蒋老爷子巨大的影响力,毕竟连那有一代军神之称的关勃关将军,都是蒋老爷子晚辈后生,是他提拔起来的,可见他的影响力该有多大。

在皇上和势力庞大的蒋家之间,陈登是一个缓冲带,因为有了他在,皇上就可以稍稍的压下蒋家,毕竟蒋老爷子的两个女儿,一个贵为皇后,另一个则是首辅的夫人,蒋家的两个女儿堪称是整个大周朝地位最尊贵的两

了,在这种情况下,蒋老爷子可以得到一种极大的心,所以,皇上压他,他还愿意承受。

而现在,先是朝中争论谁做太子时,根本没有皇后的儿子皇五子的事儿,然后他的另一个外孙陈桐,又在兄弟之争中被废了,这样一来,蒋老爷子,还会老实吗?

他的发怒,会给政局带来多大的变数?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做那个通信的人呢?想一想真是头疼啊!

陈羽死命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时郁巧巧已经打发走了胡车儿,又回到里间来了。

“胡车儿来有什么事儿?”

“他说,就在昨天,有人去找胡大海了,胡车儿被胡大海支了出去,不过,他贴在窗户根儿那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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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陈羽和陈登的关系,在明面上那还是极好的,双方经常互有走动,显得极为亲近,当然了,大多是陈羽到陈府去拜见陈老爷子。

最近二爷身上有伤的消息,外面人是不知道的,但是陈羽却知道,所以,他便觉得自己该去看望一下才是。但是当他把帖子递上去。要求见二爷地时候,在陈家的地位越来越高的郑管家却出来接了他,说是老爷要见见他。

陈羽当下便被郑海带到了陈登的书房,再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了这位当今朝廷中执掌朝堂的人物。要算起来,最近陈羽也没少跟他见了面,但是基本上每次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是说话,也是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唯独上次。陈登那次的棋子之论,给陈羽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一次见到陈登,不知怎么地,陈羽心底就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句,他老了。

陈登的鬓角好像是一夜之间添了不少轻霜,使他看上去陡然老了几分。不过他精神还算矍,而且那目光还是那么深不可测。

“最近,朝廷里大家都在争论该由谁来做太子的事儿,你知道吧?”陈登笑着问道。

“小的倒也听说过,不过,这等国家大事,非小的所能参悟地,因此,也不过只是听别人说说罢了,自己也没个什么主见。”陈羽谨慎地回答道。

陈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想的少。烦恼就少啊,好事儿。好事儿!呵呵,前些日子桐儿的事儿,多亏了你了!改日等他身子好了,我让他去给你登门致谢!”

陈羽忙站起来恭谨地答道:“小的不敢,老爷折煞小的了。小的乃是府里出身,做这些都是该当的,怎么敢劳二爷说一个谢字呢!小的只是恨得紧,为何那帮蠢才行动竟是如此的慢。结果使得二爷……,唉。小的心里惶亏呀!”

说到这里,陈羽面上也显出一副悲怆地表情,陈登抚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却又突然一醒,好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该当的?”

陈羽闻言一愣,不知道陈登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又赶紧答道:“是,老爷,府上养我长大,又让我有机会识字,最后还是老爷赏了我一份前程,甚至,荆妻也是出自府上,小地对府上的感激之情,天地可知,所以,小的为府上做些事,那是份内该当的。”

“嗯,好,好!”陈登端起茶杯了喝了一口,然后对陈羽说:“喝茶,喝茶!”

“是,谢老爷!”陈羽也象征性地端起杯子在唇边过了一下,却又放下了。

“既然你对我陈家有如此诚孝之心,那老夫就不拿你当外人了,正好我手头上有件事情,嗯,倒也好办,但是由我去办,却有些棘手,不过若是由你去办,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了,你看,你是不是能帮老夫办成此事啊?”陈登也放下茶杯笑眯眯地对陈羽说道。

陈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老家伙果然要给自己出难题支开自己了,不过,在目前的这个情势下,等闲的事儿陈羽还不敢得罪陈登,于是他只好笑着说道:“老爷这话便外了,有什么事儿是小的能效劳了,您尽管说便是。”

“好!哈哈,不愧是我陈家走出去地人,知恩图报啊,好!”陈登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带着笑意,似乎眼角眉梢都是赞赏之意,但他越是如此,陈羽却越是难以心安。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拜托你了。是这样,皇七子珖,少年英才,胸襟博大,更兼为人处世沉稳老练,老夫以为,若是由他来做太子,在当今皇上百年之后,当会使我大周更加强大,而皇三子琅,虽然年岁比皇七子大了不少,但是为人浮躁,性格暴虐,非人君之相,若是他做了太子,可不是我大周子民之福啊,就是你我做朝臣的,也要整日提心吊胆。”

陈登说到这里看了看陈羽,陈羽却不说话,于是他接着说道:“但是当今皇上收到何进远等人地蒙蔽,至今仍然在皇三子和皇七子之间拿捏不定,你说,咱们做臣子的,是不是该帮一帮皇上啊?”

“是,老爷说的甚是。”陈羽此时已经基本上猜出了陈登的意思了,顿时脑子里便矛盾起来,答应,还是不答应?

果然,和陈羽想的一样,陈登接着说道:“那好,咱们就帮皇上一下,让他明白,皇三子琅是不能做太子的。”

说着,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个锦袋递给陈羽,口中说道:“这里面,老夫已经写好了该怎么帮皇上,只是,咱们做外臣的,不便直接去办,还要请你的姐姐,昭仪娘娘出面才好,所以,我才要请你帮忙,到昭仪娘娘那里疏通疏通。呵呵,拿着吧。”

陈羽看着面前这个锦袋,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接过来,那么他和柳隐就要按照陈登的意思,给皇三子琅破脏水,这样一来,不但将来自己要直接受到何进远一党的打击,而且,柳隐那里也背上了一个设计构害皇子之罪,这个罪名可不轻。

但是,不接的话,从现在起,他就要和陈登正式决裂了。

陈羽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既不说话也不接那锦袋,陈登就伸手拿着锦袋在那里笑着看着他,等他做出决断。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羽一拱手声音艰涩地说:“老爷,前段日子皇上赐宴,小的进宫时言语不注意,刚和昭仪娘娘吵了一架,这件事,只怕……”

章一二八 不惜一切(上)

声,青花小碗摔碎了,仕女和团扇的瓷渣子满地乱滚

“滚!是不是看着爷不中用了,你们就他妈不好好伺候了?告诉你,爷就算是什么都不是了,想要你的一条小命,也还不过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少他娘的拿爷不当回事!”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一边哭着一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婢子不敢,婢子该死……”

二少奶奶与太太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进屋里去,二少奶奶对那小丫鬟说:“行了,起来吧,爷心里不舒服,并不是真的要责罚你,你去后面让他们照着再煎一份送过来,我来喂爷吧,去吧!”

小丫鬟一边哭着一边千恩万谢的起身走了,这里太太冷着脸对二爷说道:“真是不争气的畜生,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娘多给你请好医生来,把你的身子将养好了,未来是如何,尚未可知。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呢,你这里就先丧气起来,成个什么样子!他谋划了多少年要害你,你就不想着要为自己报仇?”

二少奶奶闻言想说话,但是她看看太太和二爷的样子,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这时二爷说道:“报仇?怎么报仇?哼,他现在是新鲜热辣的一部员外郎,陈家的大爷,未来的国之栋梁,可是我呢?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我拿什么来跟他对着干?!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您房里的人,我房里的人,都根本出不去府了,老家伙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您还不清楚?”

“住嘴!谁给你那么大胆子,就敢这样称呼你的父亲!?”太太训斥完了,却又想起二爷所说也是事实,便又不由得心里气大,不由得开口骂道:“他废了你,你就不会废了他!他废了你,你就只会这样怨天尤人不成?你哪一点像是我的儿子?”

太太说完气得转身出去了,二少奶奶忙看了二爷一眼,说道:“我去劝劝太太,你且老实点吧!”

说完了她也跟出去了,见太太正在外面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才略略放下了心,走过去到太太身边坐下说道:“太太消消气,二爷乍逢大变,这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难受,换成了谁都是如此,说不定还都不如他呢,但是,我绝对不能让他如此消沉下去,我的儿子,自小就是如此,人家打了你一巴掌,你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哭,而是把那一巴掌打回去,而且要比他打你更狠,更重,最好能打掉他一嘴的牙!都是这些年呀,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便不免宠纵了些,结果落得他今天这副软性子!”

说到中间那个打巴掌理论的时候,太太故意提高了声音,让里面的二爷能听见,但是二爷听了却并没有声音,太太又不免叹了口气。

二少奶奶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其实她心里也恨得难受,虽然现在她心有所属,但是二爷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自己心里可以盘算着不能再让二爷碰自己的身子,甚至想过被逼急了自己会怎样,但是当别人伤了二爷,她却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原本在府中可以一手遮天的太太和二少奶奶,现在都已经基本上被软禁了,不但是自己出不了门,连自己的下人也出不了门。

“我刚才看见你好像有话要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太问道。

二少奶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儿媳刚才听见您说,为二爷找医生,依我看,不如停了吧,自古以来有多少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在执掌朝纲的时候也想要为自己治身子,但是结果呢,还从来没有人能治好,所以儿媳觉得,这样做只能是徒劳而无功,反而把二爷受伤这件事给传了出去,对二爷将来……”

“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治,老子要治,一定要治!”屋里突然嘶吼起来,二少奶奶与太太都一下子站起来,太太首先走过去一掀帘子进了屋,二少奶奶随后也走了进去,只见二爷挣扎着好像要起身,看见二少奶奶进来,更是怒目而视,口中骂个不停,“你这贱人,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偷人了,为什么不给我治……”

“啪”,太太一巴掌把二爷打回了床上去,二爷捧着脸愣住了。太太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你个不长进的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样儿子来!你媳妇待你哪里不好?伺候你汤药,伺候你起卧,还得每天当你的受气包,任你骂都不敢还口,你还想如何?可是想想你自己呢?别当我不知道,我还没老呢?就在出事之前,你有多久没进过这个院子了?让你媳妇受了多久的活寡了?你自己说说!”

二爷闻言愣住了,太太的气犹自未消,她接着说道:“你让人家年轻轻的跟着你就开始守活寡,可是她冲谁抱怨过?是冲你抱怨过,还是冲我这个做婆婆的抱怨过?你呢?脏的腥的都想往自己屋里拉,你看你娶得那姨太太,那是什么东西!我

看见她就恶心!”

二少奶奶当此时也不说话了,干脆低了头装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倒真是想起在和陈羽成就好事之前自己这些年的苦楚来了,那哭泣便越发的委屈起来。

太太接着骂道:“你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长着耳朵是做什么使的?你以为你媳妇不想帮你找医生把病治好?不把你治好,她就要守一辈子活寡,她会愿意吗?”

说到这里,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己的眼皮儿竟然也红了起来。她怕自己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就哭出来,便又赶紧一转身出去了。

二少奶奶见太太出去了,便到床前帮二爷躺好了,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只见二爷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冲里不说话了,二少奶奶又抽噎了几下,便转身出去了。

二少奶奶刚出来,正好那边把药又送过来了,原来那些人因为知道二爷几乎每次吃药总要发脾气,他们免不了要再熬,所以干脆就一次熬三副,打了一副还有两副呢,反正花的是府里的钱。

二少奶奶一边伸手要把托盘接过来,一边哽咽着说道:“我来喂二爷吧!”

这时太太却说话了,“不用,就让小红去喂他吃吧,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儿,这等不长进的畜生,死了也罢!他死了,我也就了了心事了,我陪他死!”

二少奶奶忙说道:“太太,切莫生气了,气坏了您的身子,二爷他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等他身子好些,稍微想一想就会明白过来的!”

说着她到太太身边坐下,冲那小丫鬟红儿打了个眼色,红儿的脸色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进去了。里面二爷显然一直都听见了外面婆媳俩的说话,这时看见红儿进来,还不等她的脚落到地上,便骂道:“怎么又是你!银屏呢?让她来喂我!那个小蹄子,我有多少天没看见她了,她跑哪里去了?是不是也嫌弃我,出去偷人去了?”

二少奶奶听见问银屏,心里便是一提溜,赶紧看了太太一眼站了起来,一边接过药碗走进屋里去一边说道:“不是跟爷说过了,银屏本就一心向道,这次她一见你出了事,便说要代我去为你祈福,于是便到城外琉璃观出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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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试试探探地说:“老爷,前些日子皇上赐宴,小的进宫时言语不注意,刚和昭仪娘娘吵了一架,这件事,只怕小的也不好办哪!”

“哦,原来如此,呵呵,无妨,无妨,呵呵呵呵,”陈登一边把手缩回去,把那锦袋扔在书案上,一边笑着说道:“你的性子呀,就是太直了些,呵呵,也难怪昭仪娘娘要生你的气了,长此以往,可是要天怒人怨的呀,呵呵,自己当心,自己在意吧!”

“是,谢谢老爷提醒,小的一定加倍留心。老爷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就要告辞了,二爷那里受伤了,小的要去探望探望。”陈羽躬身说道。

“哦,也好,你多开导开导他,唉,说起来也是我家门不幸啊!不过,陈大人啊,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他外公知道,你知道,蒋老爷子年岁大了,受不得这个刺激,呵呵,所以呢,你可要把你手下的人管好了,因为一旦有消息传出,我可要唯你是问!”

陈羽闻言悚然一惊,看来陈登已经把自己的打算都猜的差不多了,而他所谓的唯自己是问,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不过陈羽还是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道:“是,老爷放心,小的绝对不敢造次,只要老爷管好这边府里就好了。”

陈羽的话软中带硬,意思是我不会给你走漏消息,只怕消息会从你这里流出去。陈登听了冷哼一声,“他们?他们都在手掌心里攥着呢,就不劳陈大人关心了。”

章一二八 不惜一切(中)

陈登的书房退出来,心里明白,自己已经与陈登彻底或许这样做很不理智,如果柳隐知道了也许要狠狠地批自己一顿吧,但是陈羽毅然不悔。

是的,只要是不和陈登决裂,在目前他还需要柳隐帮他的时候,陈羽自己的地位就是稳固的,且不说陈登会看在柳隐的面子上保护自己,就是和陈登对立的人,除了米阳那等人之外,其他人也犯不着招惹自己一个安分守己不插手朝政的人,这样自己就可以继续享受着安逸而舒适的小生活。

但是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柳隐得宠的基础上,而没有人能够保证柳隐始终受宠,一旦柳隐失了宠,不要说其他人了,陈登肯定是第一个要收拾自己的人。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一件事。

也就是说,自己和陈登的合作是建立在柳隐得宠的基础上的,而不是自己的实力。但是,现在合作着的两个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自己和自己依附的陈登,其实在暗地里是互相没有丝毫好感,甚至彼此诅咒的两个人。陈登早就派了人监视自己,而自己也偷了他的儿媳妇。

那么,如果自己按照他说的去做,通过柳隐帮助他把皇三子琅搞下来,那么自己和柳隐就要时刻准备面对着何进远一党的死命打击,在和一边不交好的情况下再去开罪另一边,这简直是取死之道。真到了那时候,说不定陈登会反戈一击,不,陈羽几乎可以抵定,陈登一定会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的。

在自身实力几乎等于零的情况下,无论帮不帮陈登,自己都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有万劫不复之厄。在这种情况下,陈羽认为只有一个办法才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及地位,那就是,维持一种平衡的局面,使陈登在朝廷上始终不能占据压倒性优势,这样陈登就始终需要柳隐的帮助,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在这个政治游戏中从容的生活下去。庄子不是说嘛,以无厚入有间,方能游刃而有余。

而在这中间,陈羽要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形成自己的力量,等到真正和陈登决战的时候,才不至于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另外要和陈何两党之外朝中的其他势力把关系搞好,通过一些事把他们和自己绑在一起,这样一来,一旦有事的话,彼此就可以互为奥援。

所以,陈羽绝对不能帮着陈登把皇三子给扳倒,他和柳隐的角色就是,一边巩固皇上的宠信和信任,一边在陈何两党之间和稀泥,就算是为此要得罪陈登也在所不惜,反正既然早晚要撕破脸皮的,早一天晚一天反倒是小事了。

陈羽一边在下人的带领下去探望被软禁的二爷,一边脑子里浮想联翩。刚才陈登已经警告自己了,不要把二爷的事传到江南的蒋家去。但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和他决裂了,倒也没有必要太过顾忌他的警告了,所虑者是怕把陈登惹急了现在就下手对付自己,那自己现在可是无力还手的。

一旦蒋家知道了,陈登面临的压力会非常大,和蒋家的威胁相比,柳隐的地位足以护住自己吗?陈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冒险,现在朝中势力勉强达成一个平衡,蒋家一旦找到借口再次把触角伸到长安来,不管是对付陈登,还是和陈登合作,都毫无疑问会降低柳隐的重要性,这对自己是不利的。

或许,陈羽想,找个机会把消息偶然的传到何进远耳朵里,让他去做这件事?

陈羽摇了摇脑袋,把自己的想法又否定了。那领路的小子见陈羽一个劲儿的皱着眉头深思,间或还摇头不止,便笑着说道:“羽爷还记得小的么?当年小的我还承您借给我一吊大钱,发送了家里老爹呢,说起来那钱小的一直没有还上,实在是愧疚的很。”

陈羽闻言醒过神来看了看他,不由得笑道:“小兴,我如何会不记得你,呵呵,当年咱们可是一块儿挨过打的,至于什么一吊钱,提那个作甚,我早都忘了,不必再提了,有钱了给自己置办两身体面衣裳,这样穿着也精神不是。”

那小兴闻言见陈羽还记得自己,便不由得脸上有些得色,又见陈羽不问自己要钱了,虽然知道他不是缺这一点钱的人,只不过是求一求的事儿罢了,却还是高兴地说道:“谢谢羽爷,要说小的手里现在也攒了几个钱,可是,停一段日子,过了年的时候,府里会指个人给小的,到时候就要成亲了,总得置办个家用不是,所以这就……”?要成亲了?哈哈哈,好啊,到时候让人给我递个信一定要致贺,再送些贺仪祝贺新人的。”陈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是这句话让那小兴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吧,他顿时感激地看着陈羽,口中称谢不已。要知道陈羽给不给钱倒是其次,关键是人家现在做了大官了,能给他一个没身份的下人道贺,已经是一件涨面子的事儿了。

“羽爷,小的有句话得跟您说,小的劝您还是别去看二爷的好,二爷现在可不比以往了,不瞒您说,现在大爷才是咱们这边府上的红人哪,二爷,不行了!”小兴思量了又思量,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对陈羽说道。

“哦?怎么说?”陈羽故意问道。

“二爷,二少奶奶,还有太太,那搁在几天之前,都是府里的这个,”说着,小兴翘起了大拇指冲陈羽一比划,但是随后他放下手又说道:“但是现在,别说太太二爷他们了,就是他们的下人,那也是不许出府门一步,大家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小命交代了,您说说,这事儿哪里想去,谁知道会变的那么快!”

他摇了摇头嘟囓道:“前些日子二少奶奶刚给我指了个丫头,模样还不错,幸好不是跟在那边的,就是不知道二爷这一不行,二少***话还作数不作数了,唉!”

陈羽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时小兴又说道:“所以我劝您哪,还是别去看二爷了,人命关天的事儿,没人会说您不仗义的。现在这个时候,谁管得了谁呀!”

陈羽闻言站下笑了笑,对他说道:“不碍的,为人嘛,呵呵,带路吧!”

“哎!”小兴答应了一声,心里感叹着便引着陈羽往软禁二爷陈桐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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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雨,不,陈羽,你一定要帮爷报仇啊!我知道你现在兼着羽林卫的差事,找一批人不是难事吧?帮我杀了他!”二爷一见到陈羽便激动的不行,等到陈羽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他更是一把拉住了陈羽的手,激动地说道。

“二爷,二爷,您躺好,小心身子。”陈羽一边说着一边扶二爷躺好了,但是自己那手却被他抓的紧紧的,怎么也不松开。

“你说,你帮不帮我?念在咱们主仆一场的份上,你帮我一把,只要你帮我把他杀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好不好?”二爷显然非常激动,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一个外面进来的人了,而陈羽不但和他有旧,现在手上又有一点势力,他自然就像是一个在海中垂死挣扎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二爷,您遇到这等事,我自然心里一样恨着大爷,但是您说的这件事不是可以等闲为之的,咱们还要从长计议才好啊!”

“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我都这样了,还跟他什么从长计议,我每天都恨不得亲手刮了他!你只说吧,到底是帮不帮我?”二爷说到这里,眼睛里便好像要喷出火来,“陈羽,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滋味吗?我被人一刀把下面割走了,接都接不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治好这个伤,我现在虽然没死,但是比死了都难受你知道吗?我他妈不敢说自己是个男人了!我他妈就是个太监!”

“二爷,二爷,您别激动,慢慢说,小心动了伤口。”陈羽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当日自己曾下令,要刁子寒一定要在保住二爷性命的同时顺手阉了他,现在想来,幸好大爷的人早下手了,否则,如果是刁子寒遵照自己的命令下了手,到了现在自己心里还真是觉得无法面对二爷了,毕竟,不管是打也好骂也罢,两个人有过十几年的相处,而且,自己还睡了人家的老婆,又逼走了他的小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外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陈羽转身一看,竟然是太太。而二少奶奶也随后走了进来,陈羽忙站起来问好,“太太,小的给太太请安,给二少奶奶请安。”

太太没有搭理陈羽的话,只是看了二爷陈桐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好好歇着,陈羽,你跟我来。”

章一二八 不惜一切(下)

望你能帮我把消息传出去,江南蒋家你应该听说过,们被软禁的事儿传到他们耳朵里就可以,或者,传到皇后那里也可以。至于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看着面相庄严的太太,陈羽突然想起了现在还在郁巧巧手里放着的那个杏菱色胸围子,偷眼瞧去,发现太太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那脸上的肌肤却还是极为娇嫩的,甚至不见得比二少奶奶又或那些没有出阁的小姐们差,只看那耳垂的珠圆玉润,再想一想那胸前之物握在手中时那份软滑,便觉其娇腻可人之处,只怕比之那些小姐们都都犹有过之。

太太觉察到陈羽的目光不对,扭过脸来看他,却发现他好像是走神了,看那意思,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好东西,那目光竟是充满了向往,便不由得咳嗽一声,问道:“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真的不愿意帮我和二爷?”

“呃,呵呵,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小的是跟在二爷身边一块儿长起来的,二爷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太太向来疼我,也没少赏过东西,我也一直是感铭五内,不敢或忘的。”

说到这里,陈羽抬头看去时,发现太太的脸上不由得浮上来一丝酡红,便不由得心中暗笑,想来太太觉得自己这话肉麻了嘛,事实上在此之前,太太一直对陈羽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因为绮霞的事儿,一度就差点要把陈羽打死了,却哪里有什么没少赏过东西的事儿呢。

但是陈羽却知道,自己那话一点夸张都没有,全是实打实的心里话,只不过,自己所说的赏赐,却并非是太太心中所想的赏赐罢了。

试想,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贴身衣物“赏”给另一个男子,对于这个女子来说,这可不是她所能拿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么?

这时陈羽又接着说道:“因此,太太或二爷但又所命,小的绝不敢辞。只不过,这次这事儿,小的确实为难哪!”

说完了他不等太太开口,便又接着说道:“太太您看,我刚进府,就被老爷叫了去,特意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走漏了风声,还说一旦他发现消息泄露出去了,那就唯我是问,您想,以老爷的地位和实力,想要收拾我,那还不是要生要死一句话的事儿嘛。您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动弹呢。”

太太闻言冷哼一声,陈羽却知道她这不是针对自己,因此便又笑着说道:“若是平常事,太太您尽管吩咐,哪里就至于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但是这回事,小的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太太闻言看了看陈羽,面上无喜无怒,只听她淡淡地说道:“我娘家有个侄女,是我大哥的,家里面一连的七个侄子,之后才有了这么一个侄女,我父亲自然是爱愈珍宝,不许我大哥带,他要了过去自己带着,比疼孙子都疼她。只要你能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作主把她许给你了,只要你娶了她,就和我蒋家挂在了一起,借给他陈登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蒋家的女婿!你看,这样如何?”

政治联姻,听了太太的话,陈羽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词。而且用心一揣摩她的话,陈羽发现她并不说这个女孩漂不漂亮,性子好不好等等,只是强调她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最后她甚至不惜挑明了说,只要自己娶了她,那就等于站在了蒋家这个大保护伞下面,到时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陈羽略略思考了一下,便躬身答道:“会太太,且把您要我去做的这件事放到一边,便是您平白的就要作主把这位小姐嫁给小的,小的也不敢娶。一来,蒋家家大业大,小的不敢攀附,二来,小的已经有了绮霞了,她是我的老婆,永远不变,我纳多少妾都没问题,但是妻子,却只能是绮霞。”

太太闻言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呀你!难不成,你想让我蒋家的千金宝贝儿给你做妾?”

陈羽闻言忙道:“太太误会了,小的可不敢做那等非分之想,小的只是想说,太太的厚意,小的心领了,可惜,无福消受。”

不知道是被陈羽刚才那番话打动了还是怎么,太太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子,才喟然一叹,“没想到,绮霞倒是并不糊涂,难为你是个真心疼她的,可见,人生下来的身份地位,并不能确保一辈子的幸福,尤其是女人,更是如此。”

陈羽听太太突然说出这番话,似乎已经有点顾影自怜的意思了,便心里一动,口中已经说道:“那是,有

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嫁人才是女孩子生中最重要的事儿。”

太太闻言先是点头深思,继而醒过来却又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毫不自谦!哼,你也是个男人,难道,你不渴望执掌天下,众生仰望吗?莫非,对你来说,绮霞比你的前程还要重要?”

“呃,这个……”陈羽闻言犹豫了一下,他虽然知道绮霞在自己心里无比重要,但是却不敢断然地回答出口,因为,只要是个男人,谁不想有朝一日能坐到那高高在上运筹天下,又能青史留名的位子上呢?

太太见状又趁热打铁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近百年来我蒋家在大周的地位如何,毫不客气的说,大周的天下,我蒋家执掌了一半,那一半才是皇上的。开国以来,我蒋家人亲自出任首辅者,有五人,执掌天下兵马者,有九人,蒋家的女婿被捧到首辅位子上的,也有七人,这些年皇上虽然加意的削弱我蒋家,但是近百年的积淀,岂是他想削就能削掉的!”

说到这些的时候,太太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一丝不屑来,陈羽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个女皇帝一般,同时,心也忍不住加快了跳动。陈羽虽然明白没有一个男人在面对权力的时候会不心动,但是换到了这个人是自己,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果然,太太接着说道:“你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这一点只看你能在短时间内就从一个下贱的奴才爬到现在这个位子上就已经可知,我需要的,是报仇,为我儿子报仇,为我自己报仇,而蒋家需要的,是有一个借口再次把势力伸到长安来,所以,只要你能把消息传递给蒋家,就是我们三方同时得到实现自己目标的机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承诺,只要你具备了那份能力,蒋家不会介意第八次捧自己的女婿坐到首辅的位子上!”

陈羽不得不承认,太太这番话很有诱惑力,而且他几乎就要开口答应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与命运赌一把,也是成功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但是,最后陈羽还是选择了退缩,因为,太太并不是她的父亲蒋家的当家人蒋老爷子,她的承诺,可信度有多大呢?将来能实现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自己绝对不能为了一个空洞的承诺而冒险。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笑着说道:“太太言过了,小的胸无大志,只想能够一生都过那美人相伴,美酒可酌的日子,并不敢想那些非分之事,所以,太太您……”

“哼!”

没等陈羽说完,太太又是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盯着陈羽的眼睛说道:“你说这个话,你自己信吗?”

陈羽顿时无言,有时候面对一个聪明人,尤其是面对一个被现实压迫的非常尖锐的聪明人的时候,往往他说出的一些直指人心的东西,是可以让人哑口无言的。

“不相信我的话是吧?认为我的话代表不了蒋家?”太太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显出一丝讥诮的意思。

陈羽默然,正当他想好了说辞要开口的时候,太太却冲他伸出手来,“现在你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拿出来,我用一个东西跟你作交换,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能代表蒋家说话了。”

只看这手,实在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男人的母亲,那白生生的小手在陈羽面前一晃,陈羽顿时顿时觉得心跳一下子又快了起来。

他想了想,蹲下身撩开袍子从裤腿里抽出一柄沙皮鞘的匕首来,口中说道:“我身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贴身之物,这把匕首,也算是我的贴身之物了,只是不知道太太要拿什么来与我交换?”

太太一把把匕首接了过去,蹭的一声抽出来,顿时可见寒光凛凛,光可鉴人。太太点了点头,然后把匕首插会鞘里,从手上褪下一枚戒指来。

这戒指上有一块祖母绿,看上去脆湛湛的,却又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太太开口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当年有一些特殊原因的话,今天坐在皇后位子上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我那懦弱的姐姐,而如果是我做皇后,我蒋家也不至于被摁在了江南无法动弹。但即便我不是皇后,却连皇后都要听我的!因为,我手上带着的这枚戒指,叫做长安之戒。”

章一二九 太太的风情

之戒,是当年开国太祖所赐,一直为我蒋家无上之信家主把它给了谁,那么那个人就可以代表家主在外临机处理一切事物,当年我们家被派去江南的时候,临行之前我和姐姐一起去送行,父亲将这枚戒指交给了我,他说,‘长安之事,尔可自决’!就从那一刻起,所有关内长安之属的蒋家人,以及附属于蒋家的人,都隶属于我之下。”

太太目光炯炯地看着陈羽,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现在,我拿它来交换你的这把匕首,你不会觉得吃亏吧?这把匕首,就权作你给我娘家侄女下的聘礼,而这长安之戒,就用来作为我给你承诺的信物。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蒋家的女婿,也是我蒋家在长安的最高首领。”

陈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枚戒指,将它轻轻的放在掌心,感觉它的重量。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这枚戒指,能帮到自己吗?为它赌一把,值得吗?

过了一会儿,陈羽说:“谢谢太太赏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想,蒋家应该会派人到长安来给皇上送点江南的年货吧?那么,只要那个送年货的人……”

没等陈羽说完,太太已经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我们蒋家的人已经到了潼关之外了,只是不知道今年来的人是谁。他们要在潼关之外等我的消息,得到我的同意之后才会进关朝贺,而现在,我和我所有的人都被陈登给困住了,他虽然不敢伤我们,但是,我们却也是寸步难移,所以,就需要你亲自到潼关去一趟了。”

陈羽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却正好被太太瞥见了,她不由得说道:“你必须亲自去,因为如果不是我派去的人,那么除非你戴着长安之戒,否则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陈羽点了点头,太太顿时松了口气,继而望着窗外轻轻一笑,轻声道:“陈登一定不会想到,我居然敢把长安之戒交给你。我困在他手底下将近二十年,却并不代表我已经只是一个女人了!”

她这浅浅的一笑竟是万种风情,顿时让陈羽一下子看得呆住了,太太说完了转过头来看到陈羽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顿时脸上微微的一红,然后很快冷下脸来咳嗽了一声。

陈羽顿时醒过来一躬身道:“小的孟浪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完了,他试试探探地说道:“小的以前根本就不敢看太太,刚才无意间瞧了一眼,不想竟是惊若天人,太太看去还像是一个二十韶华的女子,简直倾国倾城,故此,小的便一时愣住了。请太太恕罪,恕罪!”

太太闻言脸上顿时掠上一抹酡红,不过很快,她看了看陈羽,嘴角却又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略一沉吟,便笑着嗔道:“哼,你这话也只好拿去骗鬼罢了,谁会信你!桐儿都快二十岁了,我还能才二十岁?”

陈羽低着头没有看到太太刚才的表情,此时闻言顿时心里一喜,便抬起头来看着太太,笑着说道:“小的所言句句出自真心,不管别人如何看,在小的眼里,太太永远都是二十妙龄的芊芊佳人。”

太太闻言脸上的酡红顿时更加明显了,她一副娇羞的模样半扭过身子,口中假作轻叱道:“再莫说这等浑话了,让人听了去,看不打死你,我可是桐儿的母亲。”

陈羽闻言顿时心里一痒,尤其是那句“桐儿的母亲”更是让他的心忍不住一哆嗦,忍不住说道:“二爷知道又怎么了?他听到我如此夸太太,指不定还要赏我呢!”

说完了,陈羽拿起那枚戒指,微微俯下身去亲了一口,太太见状好像是连耳垂都烧了起来,忍不住完全的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陈羽,以此来遮掩自己的羞态,口中小声地说道:“你这人真是,整天就想着把天下的女子都羞得面红耳赤吗?”

陈羽笑道:“别人我才不屑去理呢,只在太太面前才会如此失态罢了,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太太您,谁让您生得如此令人着迷呢!”

太太闻言并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带着一阵香风猛地一下转过身来,陈羽小吃一惊的同时抬头看去,发现太太薄面含嗔,却又晕生两颊,端的是美艳到了极点,端庄到了极点,而又媚惑到了极点。那眉眼里的风情,绝不是长得漂亮就能有的,那是只有历经岁月才能酿出的一抹绝艳。

陈羽笑着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太太似乎抵受不住他的目光,低下了头去,口中小声说道:“不同你说了,就会说些好听话!你若是觉得我漂亮,见了我那娘家侄女,只怕便会走不动路了,她可比我好看多了!你且好好的去办你的差事,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跑了,也不会飞了的。”

太太的声音既甜且糯,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又似乎暗有所指,顿时便听得陈羽一阵心怀激荡,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十几岁小女孩纵是再漂亮,又哪里能及得上太太之万一呢!”

,陈羽笑着伸出手去,就要去抓太太的小手,太太忙的退了两步,口中说道:“你出去吧,我刚才发桐儿的脾气,把妆弄乱了,要重新理一理。”

陈羽收回了手,笑着说道:“要不,我帮太太描描眉吧,这个我可是最拿手了!”

太太娇嗔着瞪了陈羽一眼,口中说道:“不用了,你只把你该办的事办好了,我便知道你的心意了。”

陈羽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说:“好,小的记住了,那,我可出去了。”

太太一边浅笑着看着他,那神情里似乎有着浓浓的情意,“去吧,以后外面的事你酌情处理就是,再不要轻易的到这里来了,对你不好,次数多了,陈登也会起疑心的。”

陈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太太笑了笑便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似乎他的激情已经一下子消散了似的,并没有痴缠。

等他从西暖间出去了,太太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那目光复杂得,仿佛包含了轻蔑、痛恨、嘲笑、嬉弄等无数种情感。

只是,走在走出西暖间的陈羽,也正在回想刚才太太的反应,他的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嘲笑的神情来,心说太太这表演的也太过火了吧?从一个生杀予夺的女强人,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而且羞答答的美妇,就不怕自己不适应?

不过,说起来陈羽倒真是觉得太太即便是有些做作,但是刚才那股子娇羞而又成熟的绝代风情,还真的是勾得人连觉都睡不踏实了。陈羽忍不住心道,既然你表现的那么容易勾搭,那我就少不得要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我亲爱的太太!

陈羽又到东暖间去给二爷道别,说请他尽管安心养病就是,自己刚才已经答应了太太,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二爷复仇的。

然后陈羽告辞出来,二少奶奶说要送送陈羽,便跟出了门来,两人出房间之后,顾虑到旁边有下人在,便只好眼神交流几下,陈羽让二少奶奶尽管安心就是。

最后,陈羽的目光故意的扫过二少***胸脯,还往她下身瞧了又瞧,二少奶奶咬着嘴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陈羽便笑着告辞去了。

陈羽回去之后,便立刻命刁子寒给他派十几名身手好为人警觉的卫士,自己要外出,而刁氏兄弟,都要留在长安以为遮掩。

第二天刁子寒那里人手已经齐全了,陈羽拟天黑之后便要出城,当下便命人到柳如眉处送信,说是自己待会儿会去拜访,让她务必推开一切芜杂,不要留任何人在身边,自己今晚还要宿在她那里。

谁知刚刚吃过午饭,陈羽带了化妆之后的郁巧巧以及十二名护卫正要动身呢,家里却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老爷,拢翠观华阳真人、玉阳真人两位前来求见,说是奉了娘娘之命。”

“哦?请她们进步。不,我亲自去接!”

陈羽到家门口接了宋华阳和宋玉阳姐妹,但是两姐妹都绷着脸不芶言笑的表情,顿时让陈羽心里猜度起来,不知道她们怎么会奉了柳隐的命了。

到了书房里,陈羽让座,她们却并不理陈羽,宋华阳往屋子中央一站,目光左右看了看,说道:“闲杂人等都退开吧,我们不是来吃茶的。”

陈羽摆摆手命下人们都退开了,然后亲自去关了门,回过头来看到宋华阳的目光平视前方,看都不看自己,便皱了皱眉头说道:“两位仙姑此来何事?不知道我姐姐要托你们送什么东西给我,还是送句话?“

宋华阳一脸平静地说道:“今日一早,娘娘召我姐妹入宫,命贫道姐妹二人前来代她训斥陈大人,娘娘口谕,要你跪下听着。”

陈羽闻言一愣,心说别说你们了,就是柳隐我都没给她下跪过,这话只怕不是她说的,陈羽偷眼看宋玉阳,只见那小姑娘眼角眉梢的一点笑意,便知道这个所谓跪下一定是宋华阳要借机整治自己的,当下便笑着说道:“这只怕不是我那姐姐说的吧?”

宋华阳看陈羽的目光就知道是自己的妹妹那里出了漏子,当下咳嗽一声,瞪了宋玉阳一眼,然后便收拾起表情,认真地说道:“陈大人,昭仪娘娘的话很是严厉,你可要听准了。”

章一三〇 女人的聪明

羽揭破了宋家姐妹对自己的一点小报复,那宋华阳便道:“陈大人,昭仪娘娘的话很是严厉,你可要听准了。”

陈羽当下便笑道:“叫什么大人,倒显得咱们生分了,当日在街上那马车上,你们姐妹不是说都是我的小妾吗?”

宋华阳闻言面上一红,宋玉阳更是咬着嘴唇扭过了脸去,宋华阳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陈羽道:“陈……,羽爷不要开玩笑了,现在贫道姐妹已经是代表娘娘出家,为皇家祈福,乃是修道之人了,哪里还会是,是羽爷的妾室呢!”

陈羽面对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可从来都是挥洒自如的,听着送花样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便不由得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来坐下,一边看着宋华阳,一边用一副不以为意的口气说道:“出家?修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姐姐不也是修道的芜君嘛,现在还不是成了昭仪娘娘?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改日爷大红的花轿到拢翠观里接你们两位女冠去!”

宋华阳闻言没有立刻接话,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羽爷这话,有些戏言了,妾身父仇未报之前,是不会,不会考虑这些事的。”

陈羽听她开始改成妾身,便不由得微微一笑,说:“好,那你先说说我姐姐都是让你跟我说什么了?”

听到陈羽转开话题,宋华阳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压下心里的话,面色无比端谨,摆出了一副宫里的女官出来传旨一般的姿态,但是开口第一句却骂了起来“陈羽,你个混蛋!”

陈羽闻言愕然,宋玉阳在旁见了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又赶紧向陈羽解释道:“羽爷,您别误会,这不是我姐姐说的,这是娘娘说的,她当时,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来着,姐姐学的可真像。”

陈羽闻言苦笑,马上明白下面的话将会是什么了,于是便摆了摆手道:“不碍的,你说吧,娘娘说的,便是再难听,我也得低头听着。”

宋华阳闻言这才继续说道:“你还真是个不生事儿的货!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你根本得罪不起的吗?现在得罪他,敢情你是活腻了?现在连我都不敢逆着他一点儿,你居然当面拒绝他,这简直就是求死之道!你若是在我当面,我恨不得要撕碎了你!你怎地如此不懂事?这种事你便是有自己的考虑,也要且应下来,办不办咱们再考虑,哪里有你这样做事不知一点转之道的?听到我这番话之后,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姐姐,便立刻去到他家里去,当面求他的原谅,否则他动起手来,便是我也护不得你了,你好自为之!”

陈羽越听心里越凉,等到宋华阳说完了,低头看时,陈羽的一张脸已经冷了下来,宋华阳呆呆地看着他,他已经抬起头来看着她们姐妹道:“完了?就这些?”

宋华阳吸了口气说:“就这些,娘娘还交代,让我们要亲眼看着你去那边府里赔罪,才许我们回去。”

陈羽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下步,然后连身也不转便对她们说道:“你们速速回宫,去面见娘娘,就说是我说的,这件事……”

陈羽犹豫了一下,一边往书案旁走一边说道:“算了,我还是给她写封信吧,你们务必亲手交给她!”

说着,陈羽已经提起了笔,宋玉阳乖巧地跑过去为陈羽研墨,陈羽现在也没心情关注这些了,他略一沉吟,便下笔道:

“弟羽谨拜:吾姐之责弟已躬闻,然弟不敢芶同者一二,恐其辈言辞难尽吾意,故唯以笔墨回之。弟窃以为朝廷之事诡诈难测,不得以一时之得失论之。今吾等式微者,根基不厚也,然根基非一日可遽成者,须克数年不间断之功,方可冀其略有小成。与此数年之间,你们姐弟当作之事,便要勿使一家独大,设若吾姐依其命而行,则何氏之势堕矣,其时也,安有其平衡哉?如此,则你我危矣!吾姐烛见,当知此事之不可为也,故昨日弟冒死拂之,今又披心以告,伏惟三思为幸。弟羽,再拜!”

笔走龙蛇之间,陈羽一挥而就,拿起那纸来吹了吹,然后收好折叠起来,递给宋华阳道:“你们现在就进宫去,务必亲手把信交给娘娘,而且,叮嘱她看过之后,立刻烧掉,切不可留,拜托二位了,改日我陈羽大红花轿把你们接进府来,再好生致谢!”

宋华阳闻言,想要说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伸手把陈羽写的信接过来,躬身道:“羽爷请放心,我等姐妹即刻去求见娘娘,务必把信送到。”

陈羽点了点头,宋华阳拉了痴痴地看着陈羽的妹妹一把,然后两人告辞而去。陈羽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们

二门,这才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女人,尽管已经非,但是在这大局观上,却还是……”

“女人怎么了?当年太祖逝之后,若是没有先懿文皇太后辅佐太宗,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女人也有聪明的嘛!”郁巧巧从书房的东暖间里闪出来,从侧面抱住了陈羽的胳膊。

陈羽扭头看着她,忍不住笑道:“那是,那是,咱们的郁大小姐可不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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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己的老师带着一个书童已经到了楼前了,柳如眉忙带着小丫鬟婠儿迎了出来,盈盈地拜在楼前,陈羽见状一边命婠儿扶她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免了免了,总是跟你说不要这些客套的虚文,你却非得要这样,怎地竟如此固执。”

柳如眉一边站起来一边道:“非也,非也,师道不比其它,不可一日一时或有不敬也!老师,里面请,婠儿,去倒茶去。”

“哎”,婠儿脆脆地应了一声,便笑着飞了陈羽一眼,进楼去了。女扮男装的郁巧巧正好奇地看着那个小丫鬟,这时柳如眉突然问道:“咦,这不是,郁姐姐嘛!”

郁巧巧闻言笑着走上前去挽住了柳如眉的手,说道:“正是愚姐巧巧,柳妹妹,咱们进去说话吧,老是站在这里,倒显得你不欢迎我进门似的。”

柳如眉闻言一笑,两人便挽着手进去了,要说郁巧巧当年性子太过爆辣,四大花魁里倒有三个是她瞧不起的,如苏小小等人则更甚,但却只有一个柳如眉,两人私交却是不错,是以才有这姐姐妹妹之称。

两人携手进去时,婠儿已经给陈羽奉了茶,正小脸通红地站在他背后为他捏背呢,见到郁巧巧与自家小姐手挽着手进来,她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厮一身的胭脂气,不由好奇地看着她,柳如眉见状便道:“死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竟是这样不知礼貌,这是郁小姐,还不快过来见礼。”

郁巧巧便笑道:“不碍的,只怕不是妹妹惯坏了她,惯坏她的,是另有其人吧?”

听了这话,柳如眉莞尔一笑,陈羽不以为意,独有婠儿羞得低下了头,那捏下去的手也好像是被这一句话给抽干了力气似的,便只是在陈羽的衣裳上来回滑罢了,根本就已经算不得捏背了。

“眉儿,今晚我要歇在你这里,你可准备好了。”陈羽一边吃了一口茶一边问道。

柳如眉闻言脸色不由得泛上来一抹酡红,期期艾艾地问道:“准备……,是准备好了,只是,老师在我这里歇……”

郁巧巧先是俏脸含笑地看看柳如眉,然后便看向了陈羽,那眼神中有一丝狭促,还有一丝宠溺,那意思竟好像是对陈羽说,看看,你又要毁坏一个好女子的名节了。

陈羽呵呵一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今夜在此留宿……”

柳如眉闻言正松一口气的时候,陈羽已经接着说道:“我是要在此留宿数日!”

柳如眉闻言吃了一惊,看向陈羽时,只见他却并不作声了,反而站起身来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在屋子里左右打量起来。

郁巧巧见状扑哧一笑,便伏在柳如眉耳边说了起来,柳如眉听得连连点头,这时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只是想到自己留宿陈羽的消息只怕明天就会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却又不由得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眉儿啊,这一次我实在是有万分紧急之事,必须要借你这里打个遮掩,想必声名上必有所累,改日事过,我必为你正名!”陈羽走到柳如眉面前道。

“老师言过了,我等倡优之辈,本来无名,又何来正名一说,请郁姐姐尽管住下就是。”柳如眉答道。

且说当晚柳如眉所处笙歌不断,好像是里面正有许多人在饮酒作乐,其实真正呆在里面与柳如眉饮酒的,却是扮作陈羽模样的郁巧巧,而陈羽,却在天擦黑的时候,趁着城关查人不小心,便带着十二个侍从,出了长安东门。

章一三一 潼关之行

扼关中之门户,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大周虽I但是潼关守军却已然有数千之众,而且城墙也一再加固,一旦有战事,这里将随时可以变成一座坚固而硕大的军事城市。

但是现在,在潼关唱主角的,却不是那些每日都无精打采地职守城门的兵士们,而是来来往往无以计数的商贩。

因为潼关是自东入长安的唯一通道,而长安又是天下之都,每日消耗弥大,所以便有无数的商人运送着无数的货物从此经过。潼关之东多山,行路颇难,而过了潼关,就是平坦的关中了,所以,这些疲累的旅人,大多会选择在潼关歇息一晚,将养将养精力,恢复恢复体力,以备明日赶路,能够早一日到长安去,把手里的东西换个好价钱。

也因此,潼关一地最发达的并不是军事,而是负责收税的朝廷课税司的大使们及其无数不在的下吏们,当然,还有一座座的酒楼客舍。

至于勾栏,倒也有,但是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在这里暂住一晚的时候出去嫖妓,他们都记挂着自己的货物呢,也只有闲来无事勤磨枪的驻军大小将校们,才会光顾那种地方,但是他们一贯以来老子最大,所以,多有赖账者,勾栏里又不敢得罪这些人去讨还,所以尽管是无本生意,却也渐渐的干不下去了,终究关门了事,以至于诺大的潼关,便只有两处勾栏。

商旅们是这个世上最善于算计的一拨人,他们总是提前就安排好了行程,哪一天要走到哪里,住在哪家店里最便宜,这都是他们提前就在肚子里摆弄好了的。而一旦是住惯了某家客舍,往往那家店东还会额外的送上一顿饭,还帮你把洗澡水都烧好了送上去,这样那商旅便又省了一顿饭钱,还能在入关前拾掇拾掇自己,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

但是要说住着最舒服的,却并不是这些客舍们,而是大周设在潼关的官驿。潼关既为长安门户,自然所有的官员提升或下放都要从此地走一遭,因此,几乎所有的朝廷大员都要在这里住,所以,在全天下所有的官驿中,独独的这潼关,是每年都有大量的维修等费用的。

但是蒋瑜却并没有住进官驿,而是包下了官驿对过的一大家旅店,他们一行数十人,赶了十几辆车,也都停在了那家旅店的院子里。

“老萧啊,不知道你这旅店的生意如何?”旅馆的上房内,蒋瑜一边品着上好的贡茶,一边含笑向这旅舍的老板萧易寒问道。

“回大爷,这潼关来往的人多,大多也都选择在这里住上一晚,所以,生意还好。”萧易寒恭敬地答道。

“嗯,”蒋瑜点了点头,把茶杯放下又说道:“你所在之地,负责着长安和我江南的联系,所以,各方面都要切实的做好,第一本身的生意要做好,第二,不可泄露了身份。”

“是,主子说的是。”萧易寒答应了一声,谨慎地问道:“最近,长安已经有十几天没有一点消息了,不知道大爷您的行止……”

“我想,妹妹她们那里,定是出了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一时还无法揣测,按说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六妹呀,陈首辅,是一时半会儿倒不了的。但是,长安没有消息来,我还不好贸贸然的进关。再等等吧,我那六妹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即便是有什么事,她也一定能想到办法来通知我一声的。”

萧易寒闻言不由真心地夸了那位六小姐几句。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外有人禀报,说有人到前面求见住在客舍内的贵人。

蒋瑜将他唤进来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人?”

那人答道:“回大爷,那人自称陈羽,带了十二名随行,打扮得甚是富贵,据他自己说,是自长安而来,特来求见贵人的。”

蒋瑜闻言那眉毛很优雅的一拧,顿时沉吟道:“哦?陈羽?这个名字最近倒是很熟悉呀,他来潼关找我?怎么会是他来找我?”

当下蒋瑜吩咐道:“去带他进来,就说,蒋瑜有请。”

陈羽微笑着走进来,蒋瑜忙起身相迎,两人笑着道了久仰,陈羽要行礼,却被蒋瑜拦下了,一边让座一边笑着问道:“陈大人怎么知道我到了潼关,莫非是……”

陈羽看那蒋瑜,生得俊眼修眉,卓尔不凡,又颌下留了一把美髯,更增英武之气,果然不愧是世

出身,只看那一举一动都是优雅自如,现出了大气来不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但是陈羽却觉得他的每一根胡须,他脸上的因微笑而泛起的每一个小小的褶皱里,都透着无尽的儒雅,在他面前,好象所谓英俊等等说法,都已经成为了笑话。

听到他问,陈羽笑道:“前日得了一个奇怪的戒指,那戒指的主人在把它送给我的时候,还叮嘱我一定要到潼关来见一位贵人,说是只有得了这贵人的指点,这枚戒指才能发挥其神奇之处,保人一声富贵平安哪!”

“哦?”蒋瑜闻言倏然站起,先是紧紧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又马上放松了下来,笑着向侍立在侧的下人道:“陈大人一路劳顿,此时身子一定乏了,你们先去为陈大人及其同行者预备好房间,然后再为我们收拾一桌酒菜来,都去吧!”

下人告辞出去了,蒋瑜等他们关上了门,这才又坐了下来,捻须笑道:“莫非,那枚长安之戒,以到了陈小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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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没有住下,也没有留下吃酒,便又火速的赶回了长安。与此同时,蒋瑜一声令下,他们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潼关的官驿,而从江南来此一路所应路过的官驿那记录簿上,也都按照前后顺序填上了“宁国公蒋氏子瑜,代父入京朝贺,某日过某某驿”的记录。

潼关此行,陈羽自觉收获不小,因此虽然劳顿了些,但是心里仍然很是高兴。不过,当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柳如眉那里的时候,刚刚踏进浴桶里闭上了眼睛喘口气儿,却又接到了让他火冒三丈的消息。

“什么?皇三子被敕命出宫居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

在把挤进来要伺候陈羽沐浴的小丫头婠儿支出去之后,郁巧巧一边为陈羽搓着背,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儿,结果陈羽一听皇三子琅被皇上赶出了皇宫,就立马大怒起来。

“就是今天早朝的事儿,据说,据说原因是皇三子琅行为不端,让皇上很是伤心,所以才……”郁巧巧见陈羽神色严厉,说话便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

“行为不端?怎么回事?”陈羽一摆手拂开了她在自己肩头揉搓的小手,厉声问道。

郁巧巧低了头站在雾气里,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露,一边小声说道:“那日晚间你走了,第二日宋家姐妹又去府上,却是二姨奶奶招待的,后来二姨奶奶命人过来传信时说,娘娘只有一句话,是‘当此之时,当此之势,无奈而已’这十二个字。”

“屁话!”陈羽一拳击在水面上,顿时水花四溅,他本就赤身裸体的不觉什么,倒是郁巧巧的一身衣裳前身都给溅湿了一层。陈羽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昨天傍晚,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三皇子非礼娘娘,幸而值班太监们及时赶到,才……”

话刚说到这里,陈羽已经颓然地松下了身子,无力地靠在浴桶壁上,口中喃喃地说道:“无奈而已?至于无奈到这等地步吗?”

郁巧巧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看陈羽始终闭着眼睛,便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肩头,在手上倒了一些玫瑰露出来,轻轻地为陈羽搓着露在水外的后背。

“这么说,皇七子珖被立为太子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羽才开口问道。

“没有。”

“没有?”

“是,虽然皇三子被敕命到宫外建造府邸居住,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已经失去了竞争太子的资格,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得到了当朝首辅何进远等人支持的皇七子珖了,但是奇怪的是,尽管早朝时有无数人进谏,要求立他为太子,而何进远一党也一时被打晕了,无力反击,但是皇上却并没有答应立太子的说法。”

“哦?”陈羽闻言沉吟起来。

章一三二 各怀心思

是我们小姐沐浴用的浴桶呢,我的那个太小,因此我了好半天,她才许你用她这个,回头你得谢谢我们小姐。”婠儿一边帮陈羽搓着身子,一边说道。

这小丫头虽然被郁巧巧找了个说法支开了,但是却不肯走,就守在门外,不一会儿,竟然又挑帘子进来了,看见陈羽精赤的坐在浴桶里,她羞得眼神儿乱飘,却愣是不肯出去,两手揪住衣角捏呀搓的,倒叫郁巧巧笑话了一回。

谁知她看到郁巧巧那羞她的眼神儿,却反而大起胆子来了,蹭蹭的两步走过来,一边回瞪了郁巧巧一眼,一边说:“爷,婢子来伺候您沐浴。”然后便卷了卷袖子,在郁巧巧让给她的一半空间里,那小手抚上了陈羽的背。

她进来时,陈羽只不过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全然没有看见两个女孩子相互之间眼神儿的交流,婠儿说话他也只是嗯了一声,直到感觉又有两只小手加入了给自己搓背的行列,他才突然惊醒过来又笑着看了婠儿一眼。

不得不说,连着两天两夜疯狂的赶路,没有休息哪怕一会儿,陈羽的身子真是疲倦到了极点,此时泡在热水里,又有四只温柔的小手在身上揉搓按摩,陈羽真是舒服到了极点,差一点就睡过去了,但是他却无法睡着,最近的这些事儿实在是在绕脑子了,他得冷静的让自己理出个道路来,以免一步之差,万劫不复。

郁巧巧和婠儿逐渐分开了工,郁巧巧的按摩出色,于是她负责为陈羽捏肩,而婠儿则为陈羽撩水,以防止他露在水外的身子会冷,时而那双香暖的小手会忍不住在陈羽身上流连一阵子,然后便又是郁巧巧和她之间用眼神儿互相笑闹一阵。

没有人说话,但是空气却一点都不冷清,袅袅的热气从陈羽身上蒸过,直直的升到屋顶,然后才被屋梁所阻,向四周扩散开去,就在这氤氲里,两个挽着袖子的绝色佳人为了取得为陈羽服务的权力,而互相取笑与反取笑着。

陈羽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重,便是思维还在运转,却连陈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便干脆放松了精神,准备就此沉沉睡去。

“郁小姐,外面有您府上的人来找您。”门外有丫鬟禀报道。

婠儿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喜色,郁巧巧嗔笑着瞪了她一眼,婠儿一边羞得脸上通红,一边却毫不害怕地瞪了回去,那眼神儿里还有几分得意。

郁巧巧看了看闭着眼睛养神的陈羽,又把婠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伏在她耳边用很轻的声音笑着说道:“小蹄子,你可小心点,就你现在这身子板,可吃不下去,别到时候又胀又疼得乱叫唤了,我可不管!”

婠儿闻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顿时便羞答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用肩膀把她挤开了,“忙你的去,别管我!”

显然这两天的厮混让小人已经非常亲密,而婠儿的那一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郁巧巧去,偏她虽然吃醋,却丝毫不反对陈羽撩拨其他女孩子,在她心里,自己的男人越是女人多,便越有魅力,因此不过就是拿情窦初开的婠儿开玩笑罢了。此番吃她撞开了,便掩嘴轻笑地出去了,留下婠儿一个人在这里伺候陈羽,脑子晕乎乎的,又是高兴又是憧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之后,婠儿发现陈羽好像是睡着了,便顿时委屈地一撇嘴,她虽然知道此时陈羽一定很累了,但是那小女儿的心态却还是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该拉着他陪自己聊会儿天再说,尤其是像这种只自己和他呆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不多呢。

想了半天,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想的那些羞答答的情话儿却一句都不敢说出口,憋了半天她才终于寻到了一个由头,便推了推陈羽,等陈羽“嗯”的一声动了动身子,她便说出了自家小姐柳如眉再三叮嘱不许她说的话。

“哦,这浴桶是眉儿的?嗯,是便是吧,回头我自谢她!”陈羽刚想睡着,却又吃婠儿推醒了,却也并没有发火,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臂,将身子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上,又闭上了眼睛。

婠儿听了他这话,自然不高兴,便不由得嘟了嘟嘴说:“哼,只谢她么?要是没有我,小姐才不会给你用哩!”

她自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是没有资格和陈羽这等大官挂上什么关系的,便是他喜欢自己,却也未必就会为了自己而挺身

自己赎走到家里去,街坊上倒是流传着陈羽为杏儿和大打出手的事儿,也有他十万两银子赎出了郁巧巧的事儿,但是婠儿可有自知之明,自己在陈羽心里,不会达到那种高度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想得到陈羽的爱宠,便必须跟在小姐身边,让小姐跟在陈羽身边。

小姐是谁呀?四大花魁之首,这可够资格了吧?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跟着小姐一块儿呆在他的身边了。这便是婠儿的小心思,也正是她求了半天才为陈羽求来了一个浴桶的因由,但是陈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一笔带过了,连提都没提自己,因此她心里便不受用了。

“好,好,好,重点是要谢谢你,还是婠儿疼我!”陈羽脑子迷迷糊糊的,将手伸出水面来,捉住了按在自己肩头的婠儿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攥在手里捏了一把,然后才又缩了回去。

婠儿闻言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咬着嘴唇儿继续为陈羽做轻轻的按摩,其实她求的不是别的,只求陈羽能知道自己是那般的为了他好的,便足够有一种巨大的甜蜜填满她小小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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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不能回长安!”陈羽斩钉截铁地说。

“哦?为什么?还请老弟给我一个理由。”蒋瑜捻须问道。

就在陈羽回到长安的两天后,蒋家正式进了长安。他们蒋家在长安有自己的故宅,常年有人住在那里照料打扫,而且因为每年蒋家都会派人到长安来超贺新年,所以这宅子保养的很好,是可以直接入住的。

蒋瑜住下来之后,一边等着皇上的召见,一边去拜访了陈登,可是陈登却找尽了理由都没有让他见到陈家的太太,蒋瑜的六妹,便连他那外甥,二爷陈桐都没有见到,只有一个大爷陈梧满面带笑的来拜望过这位舅爷。

因此,蒋瑜便一下子把陈羽的话信了十成。其实以蒋瑜的性子,无论什么事要他全信是不可能的,在潼关的时候和陈羽见面,虽然他因为那个戒指而信了陈羽七分,但是却始终存疑,此番见到这种情况,却是再也没有一丝疑问了。

只是,这蒋瑜到底是了不得的人物,自己的外甥被人废了,妹妹被软禁,而蒋家扶植了二十多年的朝中代理人陈登也很明显是叛出了蒋家,但是他却一如既往的是那副雍容的笑意,就连那双眸子都是照样的清正温和,好似这些事在他看来都不怎么重要似的,只有在他背对所有人的时候,才能从里面看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愤怒。

蒋瑜约了陈羽到城中的一座道观里闲谈,那座道观虽然不是蒋家名下,但是那观主却是蒋家出身,最是可靠无疑的,因此陈羽只索瞒过了外面的眼线,到了观里,却可以无拘无束了。

茶毕,蒋瑜便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笑着说:“蒋家要重新回到长安了,再不回来,大家就要忘掉我们了!到时候还要多赖你这个御前的红人了。”

陈羽问理由,蒋瑜起身边走边道:“理由?理由只有一个,我们是蒋家!”

陈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骄傲,也听得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那种决心,是一头野兽被其他野兽吃掉了幼仔之后的愤怒,那种决心,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

但是陈羽还是断然的否定了蒋瑜的话,“蒋家不能回长安!”

蒋瑜听了之后并没有因为陈羽拂逆了自己而生气,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让陈羽给他一个理由。

“皇上是一定要打压蒋家的,因为他不允许大周朝出现一个势力不比自己弱的家族,而当此之时,正是皇上对陈登戒心渐起的时候,因为皇上担心将来陈登会挟持太子,架空太子,所以,即便是三皇子失去了竞争的资格,他却还是不同意立七皇子为太子,为的,就是先防住陈登。而蒋家对于皇权的威胁,比陈登只大不小,而一旦蒋家进了长安,皇上一定会利用陈登来压制和对付蒋家,到时候,皇上和陈登的列痕,一下子就又补回去了。蒋家却要面对他们合力的打击,得不偿失!”

这一番话说完,蒋瑜紧紧地盯着陈羽,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章一三三 一团乱麻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子里的陈羽不住的揉着眉头,蒋个要求,要求陈羽务必让他见到自己的六妹,也就是陈府的太太,否则的话,他将在与家里的老爷子取得联系之后,正式定下重回长安的安排。

陈羽毫无疑问是不希望蒋家重新回到长安的,因为现在陈何相斗的局面下,暂时还有他和柳隐生存的空间,而一旦蒋家进入长安,恐怕局面将会演变成陈登与蒋家明争暗斗的局面,到时候,自己的生存空间将被大范围压缩。而指望一个所谓的长安之戒就想让蒋家不动自己,则更属痴心妄想,陈羽从来都不敢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承诺上。

更何况,太太和蒋瑜这等人物,都称得上油锅里滚过来的,自己与他们比较心眼子,纯属找死,所以,还是把他们阻在江南最好。

说到江南,陈羽倒想起来,就在今天,在郁巧巧和名雅儿主持下的江南春就要正式开业了,她们都嘱自己一定要去,但是现在,自己哪里有那个心思呢。

下了车陈羽揉着眉头进了家门,进了书房任由一个服侍的小丫鬟把大氅解了去,陈羽走到火炉前暖了暖手,便信口问道:“巧巧呢?”

话说完了陈羽立刻想起来,今天江南春开业,郁巧巧可不是要去看着点儿嘛,怎么会呆在家里呢。因此陈羽便又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献上一杯茶,便转身带上门下去了。

门刚关上,陈羽却又把她叫住了,“去把刁子寒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刁子寒叩门进来,叉手立在堂中,陈羽却并不说话,他一边坐在火炉边烤着手,一边细细沉吟着,而刁子寒立在房中也不作声,过了好久,陈羽叹了口气,“你准备下吧,把一切都预备好,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了。时候一到,可就要看你这些日子的准备工作了。”

“是,请大人放心!”刁子寒躬身答道。

陈羽嗯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刁子寒试试探探地说道:“大人,您今天还有一个安排呢,不知道……”

“什么安排?”

“您不是说要去城外的……”

“哦,我想起来了!”陈羽点了点头,暗自怪责自己最近烦恼缠身,居然连早就打算好的事儿都能给忘了。

当下他振奋了一下精神,搓了搓手站起来道:“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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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腊月二十二了,明天就是小年,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重了,不时的有总角小儿嬉笑打闹着,也已经开始有孩子放起了炮绣。

自从陈羽出面平抑了粮价,长安城里贫苦的百姓也不至于挨饿了不说,那些家里稍有余财的,也都可以放心的过一个安生年了。老百姓是全然感觉不到如今朝中的争斗有多激烈的,或者说,即便是他们酒饱饭足之后也会当作闲谈说一说最近朝廷如何如何了,但是没有人会把朝廷上争执的东西与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新年联系起来。

陈羽坐着马车一路往城外面去,不住地掀开帘子往外看,脑子里不住的胡思乱想。最让一个人难受的,尤其是最让一个男人难受的,是一种无力感。

恰便如小时候的陈羽一心想要逃出牢笼而不可得,不知道哪里就会冒出一个人来把自己抓住一样,现在的陈羽则苦恼于不知道事情会超哪一个方向发展了。

刁子寒手底下人的发展出乎了陈羽的预料,看起来当初郁巧巧的建议还是起到了至为重要的作用的,她建议说因为万事草创,想要一下子达到陈羽的要求很难,这个情报网还不如放弃其余,专心于几个重点人物,进行重点发展。而陈羽经过仔细思量之后决定采纳这个思路,但是陈羽亲自圈出来的几个重点人物,却不是郁巧巧心里想的那几个重点人物。

陈羽圈给刁子寒重点监视的几个人,看上去每一个人的地位都不太重要,但是他们却是仅次于陈登何进远这些人的,他们正是这两党的二级人物。

很显然,要想在陈登何进远这等人身边布棋子实在是太难了,他们都是老成了精的人物,身边的防备也是严到了极致,所以,陈羽便干脆

巧认为的这几位重点人物舍弃,只是命刁子寒去重点手下二三流的几个重点人物。

正是因为按照这个思路去走,刁子寒那里终于收获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身为何党一个并不太重要的人物的刑部湖广清吏司郎中萧易寒,最近与七王府的一个管家私交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每隔几天总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见面聊天喝茶。

陈羽下意识的感觉到,或许是皇三子珖的突然出局使得何进远失去了政治前景,他开始要换主子了,这或许是代表着朝廷一次危机的先兆也说不定。

“爷,梅雪观到了。”

陈羽从沉思中醒来,答应了一声,便有人来掀开了车帘子,陈羽弓起身子走下车,举目一看,一座素雅的观门上悬“梅雪观”三个字,字体飘逸不凡,颇有出尘之意。

见到刁子温上前叩门,陈羽忙叫住了他,一边往门前走一边说道:“还是我亲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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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请恕银屏不能跟您回去,人心若死,百言何益?”银屏儿一身素雅的道袍袅袅娜娜的跪在地上,脸色无惊无喜亦无怨。

陈羽紧紧地闭起眼目,眉毛拧成了一陀,几根手指不住地相互搓着,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激动,过了好一会子,他才轻声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心死?”

银屏儿闻言抬起头静静地打量满脸怜爱的陈羽,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很淡雅地冲陈羽笑了笑,“爷还是请回吧,贫道累了,想去休息了。刚才这一跪,是感谢您让我明白了那么多事情。”

说完了,银屏儿单掌为礼就要往后走去,陈羽一把拉住她,“银屏姐姐,你不理我,你远遁这梅雪观,总要让我知道是为什么吧?纵是车裂腰斩,那还要告诉罪人一个罪名呢,你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银屏儿听见陈羽又是车裂又是腰斩的,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脸上显出一点痛苦神色来,但是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已经是古井无波了。

“因为我发现,人,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笑着轻轻拂开陈羽的手,又是单手一稽,飘飘几步转过廊柱去,洒然远去了。

人,都是一样的?

陈羽痴痴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银屏儿已经远走,心里只是在反复的想着她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谁和谁是一样的?还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陈羽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有一位道姑前来催促,请他快些离去,他这才才神思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上了马车,一行人原路返回。陈羽掀开帘子看着前方不远处热闹的长安南门,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得轻声问道,“我和他们一样吗?”

刁子温耳朵尖,听见陈羽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便凑过来问:“爷,怎么了?”

陈羽愣愣地看着刁子温,然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说:“没事!”

顿了顿又道:“派几个人到这里瞧瞧盯着,如果有人到这里抓人,直接给我干掉。”

说到最后一句,陈羽的声音转厉,说完了,他松开手任帘子把自己挡在了车厢里,他轻轻地告诉自己,“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爷!”车外刁子温恭敬地答道。

而此时的银屏儿却站在梅雪观大门的台阶上,看着一行车马渐行渐远,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浴室里的一切,陈羽的粗暴、贪厉与急色顿时让银屏儿的心一阵扭痛。

他与二爷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银屏儿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奇怪的是,那些场景,那些话,那些表情,银屏儿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却连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好像是清晰的连他的眼睛眨动了几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师妹,别看了,回去吧。”这时一个年约三十许的道姑走到银屏儿身边道。

银屏儿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两行泪珠止不住滑了下来。

章一三四 除夕之夜

到家中,陈羽不免有些意兴索然,时不时会小声的自“一样吗?”

将要走进书房的时候,身后的刁子温却突然说道:“不一样。”

“嗯,我也觉得不一样。嗯?子温,你刚才说什么?”陈羽站住脚,转身问道。

“回大人,”刁子寒躬身肃容答道,“小的听见大人每每自问,貌似自责,因此小的便欲发肺腑之言,为大人解惑。”

“哦?呵呵,子温哪,能让你开口跟人聊句天,可真是不容易啊。呵呵,好,咱们到屋里说去。”说着,陈羽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摆手,郁巧巧特意安排到书房的一个小丫头便退了下去,陈羽随意的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道:“坐,有什么话,咱们聊聊。”

“谢大人,小的不坐,只把几句心里话说出来,也就是了。”

陈羽看见他憨厚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少废话,让你坐便坐下就是,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再说了,今日你为我解惑,便是朋友,绝非下属,坐下说才是待客之道嘛。”

刁子温闻言便欠身在椅子上落下了半边屁股,想了想说道:“小的见大人困惑,其实,小的虽不知为何,但是跟在大人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便也可以约略的猜出一二,是以,才斗胆放言。小的以为,其实大人根本不必困恼。”

陈羽点了点头,“好,那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必苦恼?你又了解我一些什么?”

“据小的所知,大人乃是重情之人。重情之人,多做狂放之事,因为在他心里,情之一字的重要性,是要远远的超出其它所有事的。但是这条道理在大人这里却又不尽然。因为大人还是颇能分清情与势的区别的。”

“哦?呵呵,你这话倒说得我越发迷糊了,你倒仔细说说看。”

“呃,这都是小的的一点粗鄙之见,不敢夺言,不过是说了出来,仅供大人暂驻一思足矣。小的以为,情之一字,要与一个欲做较量。是人岂能无欲?因此,若要看一个人是否重情,只需要看看,在他的心里,是情压过欲,还是欲压过情,便可知矣。”

陈羽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刁子温继续说下去。

刁子温见自己的话很受重视,便更加放得开了,“大人心里,显然也是有欲的,但是依小的看,这情之一字的分量,却是要远远超过一个欲字的。小的之所以有这个看法,是因为小的日常随侍在大人身侧,得以见到大人每时每刻。由此便可知道,有那些只见到大人一面之人,她们的见识,便不免有失偏颇。见到情意一面的,便以为大人是天下第一痴情之人,见到大人贪欲一面的,便以为大人乃是一个薄情小人,只知一时之己欲而已,因此,便不免对大人心生误会。”

说到这里,陈羽突然拍案而起,双目炯炯直视刁子温,“说的好,这解的可是透彻之极了。可见我平日里到底是个无法自知之人哪,多亏了你今天这话,才叫我明白,一直困惑我许久的问题,原来是如此之简单。哈哈哈,好,你接着说,我倒要听听,看你还有什么醒人之语,能让我遽然而悟的。”

刁子温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说道:“小的不敢,想来只是大人平日胸中之事太过繁杂,以至于没有时间自省而已,小的却是每时每刻都在自省及查人,因此,才略有一点所得。”

说完了见陈羽笑着点头,刁子寒又说道:“要说别的,小的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是,这几天听我哥哥每每也是自说自话个不停,因此,倒也有几句话要禀告给大人,请大人定夺。”

“哦?好啊,你说,说吧。”陈羽没有想到一向憨厚几乎没有什么话的刁子温能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话来,而且字字句句都是深思熟虑的智者之见,足以给自己莫大的警醒,可见人之无语或少语者,未尝不能语,只不过是他在思考罢了,一等他思考好了说出口来,必是惊人之语。其实说起来,这等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因此,陈羽便对刁子温的话越加的好奇。

刁子温的话果然出口惊人,他说道:“我哥哥说,其实现在大人的地位非常危险,因为,按照蒋家一贯的行事方式,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偏离朝廷太远,所以,虽然因为当今陛下的英明,使得他们家族不得不远戍江南,但是,他们的势力其实一直在长安活动。就比如现在到长安来的这位蒋家大爷,他每年一次到长安来,都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视察,而呆在长安的皇后和陈府的太太,便都是蒋家在长安留下的机会,一旦时机到了,蒋家必然不甘寂寞,东山再起。”

陈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刁子温便又接着说道:“不管这位大爷怎么个说法,蒋家要想重新入长安,前提必然是当今皇上的逝。因为以蒋家大爷的聪明,再加上凡事都要最终由那蒋家老爷子决断,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为了家里的一个外甥而冲动,进入长安的。所以,小的的哥哥以为,大人应该发愁的,不是

长安的事儿,而是应该提防何进远与七王爷。”

“七王爷?”陈羽突然想起了自己听到刁子寒报告的七王爷开始和何进远走的很近的情况,心里顿时计较起来。

而刁子温也适时的加了一句,“是,就是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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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陈羽的家里也是处处拾掇一新,顿时便现出浓浓的喜庆气象来。

要说起来,这是真正属于陈羽的第一个新年。以前他在陈府时,那与其说是过年,不如说是伺候主子过年更恰切一些,因此,陈羽虽然百事劳心,却还是对家里过年的布置非常关注。贴春联,换灯笼,陈羽都是亲眼看着,指挥着下人去做,唯恐有什么地方弄得不够好。

大年二十九晚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陈羽早早的就交待下去,谁都不必拘泥,可以尽情欢笑,过年嘛,不就是图的一个欢乐的气氛。于是家里这顿年夜饭吃的简直不成规矩。欢声笑语一串连着一串儿,尤其是陈羽不住的逗弄娇憨可人的阿瑟,而阿瑟那让人忍俊不禁的话儿,直让杏儿差点笑喷了。

饭桌上聊天的主题,当然是这新年,还有就是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什么打算,其中阿瑟直言无讳的说,希望明年能有一个跟爷一样又俊又有本事,又会疼人的人来疼自己,顿时让丫鬟们一边笑骂着这死丫头不知羞,一边心里却也跟着憧憬起来。

绮霞的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估计也就是到年后三四月间就要临盆,因此琥珀等几个人倒都把精力放在了绮霞身上,只盼着那大夫的话能准,绮霞真能为家里生一个小少爷,那样子家里就有了小主人了。

年夜饭之后,按照规矩,一家之主要带着家里所有的孩子们守岁,但是陈家现在却没有孩子,所以,陈羽便在小丫鬟阿锦和阿瑟的陪伴下,围着火炉为全家守岁。

绮霞本来要陪着他一块儿,但是却被陈羽推回去了,还特意嘱咐琥珀晚上就睡在她房里,这样也方便照顾她。杏儿也要陪,但是陈羽说,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朝贺,所有命妇都要去,你姐姐身怀六甲,早已和礼部打过招呼,可以不去,你却是必须要去的,还不如早早的去休息了,免得明天没有精神。

杏儿被陈羽支走了,这里阿锦乖巧的沏了酽酽的茶来,姐妹两个陪着陈羽闲话,以此来打发时光,正说着年后要去哪里踏春呢,阿瑟忽然说,想亲手去放鞭炮。

陈羽笑着说道:“要放也且到明早再说,现在大家都刚睡下,你这里一放炮竹,便把大家的美梦都惊了,扰得阖府不安,岂是道理?”

阿锦嗔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问道:“爷,婢子听说,人家为官做宰的那些人府上,除夕之夜都要歌舞助兴,以此守岁,怎么咱们家不弄那个呢?”

陈羽呵呵笑道:“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得做宰相的,才能弄那些歌舞伎,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穷啊!”

听到陈羽哭穷,阿锦不免偷笑,阿瑟则不服气地说道:“整天价见家里泼水似的使唤银子,爷赎一个人,就要十万两,满长安里谁有爷的豪气,这会子倒冲我们哭起穷来了,咱们又不是问你讨喜钱的。”

陈羽哈哈大笑,逗她道:“这话倒也是,其实爷告诉你们实话,家里没有歌舞助兴之人,是因为爷早就想好了过年守岁的时候要你们陪着我说话,你们想啊,要是家里有那么多人在前面歌舞,哪里有机会这样同你们姐妹闲话家常呢?”

这话一出,阿锦又是害羞又是高兴,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是阿瑟也脸蛋儿红扑扑的,只除了杏眼流酥地嗔了陈羽一眼外,再也没有别个话了。

天刚寅时,陈羽便有阿锦阿瑟姐妹服侍着洗了脸梳发,又换了朝服,浑身上下收拾一新,便要准备去上朝朝贺新年了。那边杏儿也已经按照品秩穿了吉服,准备前去朝拜。

不过临行前,陈羽还是命人去了炮竹来,亲自与阿锦阿瑟姐妹一块儿放炮竹。夜还正黑,炮绣放出一簇的光芒最是亮人眼目,陈羽一边帮阿瑟捂着耳朵,一边感受这对姐妹挤进自己怀里时瑟瑟发抖的身子,忍不住抬头望天,暗自对自己说,“新的一年,来了。”

章一三五 有些蹊跷

天还没亮,即便是坐在轿中,隔着厚厚的棉窗帘,仍然有一阵阵的寒风吹进来,陈羽收了收大氅,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越是靠近朱雀门,路上的车马轿子就越多,这时,突然有一队士兵跑步越过轿子往前去了,借着路上许多轿子前导引的灯笼的火光,陈格看到那士兵的打扮,倒像是左右禁卫军的兵马似的。

“子温,刚才那怎么回事,大年初一的,怎么倒调动起兵马来了?看没看清那是哪一路的人?”

刁子温凑了过来,想了想才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只不过看上去像是右禁卫的人,可能是大年初一百官朝贺,要例行的加强护卫吧。大人若要知道,小的马上命人回去告诉大哥,让他查一查,再给大人回禀。”

陈羽点了点头,却又想了想,心说今天是大年初一,虽然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一年之中最放松的时候,但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倒真是一年之中最紧张的时候,于是他便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他把脑袋缩了回去,放下帘子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道:“走慢些,不要与人争路。”

“是!”窗外刁子温答应了一声,随后轿子的速度便明显的慢了下来。

下轿,寒暄,等待,上朝,三扣九拜山呼万岁,这是每年大年初一都会走一遍的流程,讲的就是一个礼字,为的就是突出皇家的无上地位。陈格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却也早就知道这样的朝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因此不过是在礼仪官的指挥下随着众人行礼罢了。

正月初一,百官朝贺。中午,皇上在未央宫赐宴,举凡大小官员,外朝使节,公侯勋爵,都会在未央宫吃一次御宴,而朝廷命妇们,则到大明宫朝贺皇后,虽然便在那里也摆宴开席。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表示皇帝对百官臣子地爱护之心。

而吃过御宴之后,会有一次大型的演出,是皇上用来犒劳大臣们的,示意大家忙活了一年了,吃点好吃的,玩乐一下,说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是皇上用来对百官表示笼络的一种手段。

过完了这热闹的一天,大年初二和大年初三两天,就是给百官休息的时间了,早朝不用上,连衙门都不必去。可以放心在家里和佳人一起团团圆圆地共度新年。其实,从除夕那一天,各个衙门就都已经放假了。唯一例外的。便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而陈羽虽然只是禁卫指挥同知,算是名义上的官衔儿,实际上是不管事的,也没有管事的权力,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到左禁卫的卫所去当值这三天。以示勤于公事。

朝贺完毕,陈羽便坐了轿子往未央宫西边左禁卫的卫所来,下了轿子一看,这里倒是清静地紧,虽然不断有将校出入,却是非但个个禁声,而且连脚步都放的很轻,竟是比未央宫要安静多了,看得陈格点头不已,心说戴小楼带兵可是真有一套。

把刁子寒等人留在门外,验了牙牌之后,陈羽便往卫所里走去。左禁卫指挥使戴小楼刚刚的按照管理把注意事项交代下去,听说陈羽来了,便携了几个僚属迎了出来。

“戴兄,我来与你作伴来了!”陈羽笑道。

“哈哈哈,来了好,其实你不知道,那御宴吃着不随意,稍有不是,还会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们参你个君前失仪,虽不至有什么事,到底心里不舒服,反而不如改日咱们找家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两杯呢。快进屋来,外面贼杀的北风,可是够冷的!”戴小楼混不在意的笑道,他身侧的几名僚属显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也都丝毫不以为意。

说御宴不好吃,闲来无事腹诽几句朝廷御史,这都有可能是招致灾祸的根由,不过陈羽知道戴小楼的本事,想来他管束左禁卫这许多年,这里早就已经成了他的铁板一块了,倒也不虞有人给传出去,是以便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几人入得厅来,戴小楼随口吩咐道:“来人,去门口将陈大人的轿乘随侍等人妥善安置了,不要让他们在寒风里等着。”

有人答应了一声就要去,陈羽一边心道怪不得皇上如此信任这戴小楼,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来保护,果然做事心细如发,便连几个下人都想得到,当下不由得一边要解开大氅一边笑道:“也不必让他们喝茶了,我总是要在这里待两天的,便命他们回家去吧!”

“且不要解大氅.”戴小楼挥手止住了陈羽,先是冲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便按照陈羽的话办就是,然后才一边伸手让座一边笑道:“你刚从外面来,吹了一身的寒气,这屋里虽暖和,到底是暖不了身子的,且烤烤火再解!”

说着看陈羽有些疑惑,便笑道:“想当年我初来北地,也曾仗着年轻身子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后来才知道这北方冷气地厉害,若是先脱了大氅,鄙视要拿身子来硬抗一阵身上的寒气,岂不受害?倒不如等身子暖和了再脱不迟。”

陈羽心里诧异,虽然知道戴小楼说的有理,可是想他平日虽然心思缜密,却也并不是这等拘于小节的人,何以今天优势随侍优势大氅的这惩多事儿?

想归想,陈羽还是依言穿着大氅同戴小楼一起坐到了火炉旁,这时有人奉茶上来,戴小楼摆摆手,随在身后的几个僚属下去了。

戴小楼笑着看了陈羽一眼,“可是觉得有些不对?”

陈羽笑了笑,没有说话,果然,戴小楼将茶盏往一边小几上一方,肃容道:“陈羽老弟,不知为何,今天我心绪不宁,总是觉得要有事发生。”

“哦?这是为何?”陈羽浅浅的咂了一口手中茶水,诧异地问道。

戴小楼摇了摇头,“我刚才把手下带兵的兄弟们对调了一遍,又重新分派了差事,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不过,你我还是严阵以待的好。”

陈羽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刚才来朝贺的路上,见到有兵马调动的事,便不由得开口问道:“小楼兄,是不是每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左右禁卫都要临时调出一批人,去未央宫当值?”

“临时调出一批人?何必临时?凡是这些事,都有固定的规矩,是早多少年就排好了的,比如咱们左禁卫,便要负责未央宫的大半,而右禁卫,则负责整个的大明宫,并且还要派人协助我左禁卫值勤。这些事情,早在年前就都已经安排妥当,人马也都已经调整完毕了。”

“调整完毕了?”陈羽倏然战了起来,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这么说,今天是不会再调动人马了?”

“那是当然!除非是皇上的圣旨,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动一人一卒!”看着陈羽战了起来,脸上有些惊骇颜色,戴小楼不由得拧紧了眉毛,问道:“怎么了?可是你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陈羽刚想说话,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门外抢进来一个小校,还没进门就喊道:“大人,不好了!”

戴小楼猛地一下站起来,那小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身前腾起一团白雾,他抬头看了戴小楼一眼,见他一脸不虞的神色,因此张了张扣却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都没敢说。

“慌里慌张的,可是忘了我的规矩了?”戴小楼冷着脸道。

“属下不敢,属下该死!”那小校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了,可见戴小楼积威之重。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回禀大人,李观鱼李大人和方轻愁方大人在前面打起来了,众位将军劝解不开,是以,命属下来请大人!”

“什么?打起来了?”戴小楼闻言一脸的不能置信,“我帐下诸位一向和睦,那李观鱼和方轻愁之间的关系,更是不错,怎么会打起来了?”

“回禀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两人刚出了门,还未及上马,就不知因何发生了发生了口角,结果越说越恼,就,就打起来了。”

戴小楼闻言深深地看了那小校一眼,却并不急着出去劝架,而是摸着下巴在屋里走动了几步,忽而站下问道:“谁先动的手?其他诸位将军都在作甚?”

那小校想了想道:“属下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属下到了门口的时候,诸位将军也都还没走,正在那里劝架呢!”

戴小楼转身看了陈羽一眼,两个人眼神儿一碰,都觉得有些蹊跷,戴小楼想了想转身冲那小校说:“传我的令,带李观鱼和方轻愁来见我,其他诸位,马上按照我刚才的布置,各自办各自的事儿去!”

“是!”那小校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章一三六 惊天之变

不一会儿,方轻愁和李观鱼被带了进来,陈羽还是坐在那里不动,静静地看着戴小楼询问他们。

“末将明明听见,他方轻愁出言不逊,辱我小妾,我待与他说个明白,问我李观鱼何处得罪于他,竟然辱及家人,可是他方轻愁不容我说话,便动上了手,末将又岂能任凭他打我而不还手?”李观鱼气得须发飘动,满面通红。

“这……,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趁我不防便过来打我,还口出秽言辱及家人,怎么反倒说是我先动手?我倒还要问你呢,我哪里得罪你了,要如此对我!”方轻愁也是憋得脸通红,听了李观鱼的话,他便辱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哼,你休要狡辩,这事情经过,刚才在门口诸位同僚都看到了,只需请戴大人将同僚们请来一问便知,到时我看你还怎么说!”

“好,好,那就请大人把刚才诸位同僚都请回来,一问便知!我……”

“够了!都给我闭嘴!”戴小楼出言打断了方轻愁的话,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两人见状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来人,把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能释放!”戴小楼突然下令道。

外面的将校闻令呼喝一声,便进来制住了两人手臂,两人忙大喊,“大人,属下无罪呀!”

“大人,您要治也是治那方轻愁的罪,为何也要把属下拘押起来?”

“胡说,是该治你的罪,大人,属下委实是冤枉得很哪!”

“闭嘴!冤?冤个屁!我刚刚将调动及新的安排布置下去,你们居然因为一点小事就吧众多将领都耽搁在问外,就凭这一个贻误军机之罪,就足够诛你们九族了!”

李观鱼和方轻愁闻言不由得都是一愣,又都同时跪下道:“大人,属下该死。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老实的到一边先呆着去,若是无事则罢,若是出了事,我先摘下你们俩的脑袋!带下去!”

小校们押着不服的李观鱼和方轻愁下去了,戴小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看着陈羽道:“墨鱼,这件事情,只怕不简单,你接着说,刚才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对了?”

“我早上去上朝的时候,看到街上就兵员调动,问我一随从,他说看着像是右禁卫的兵马。当时我不以为意,觉得可能是例行的加强防卫,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有点不怎么对劲儿!”陈羽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

戴小楼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身冲门外喊道:“去把两位指挥副使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门外小校答应一声有人去了。这里戴小楼问道:“依你看,会是什么事?难道,右禁卫敢不老实?”

陈羽低着头烤火,并不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刁子温说的七王爷的事儿,顿时心里一惊,抬头问道:“小楼兄,右禁卫指挥使刘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戴小楼闻言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他是当年皇上起家的老人之一,我只知道他一直备受皇上宠赖,而且他为人素来寡淡,不喜与人交往,因此,我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陈羽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温下去,戴小楼也没说话,显然也是在静静地思量一些事。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道:“大人,单大人到了!”

“请进来!”戴小楼回到厅中主座上坐下,陈羽也从炉边起身到一边坐下,左禁卫指挥副使单雄信昂首阔步走了进来,施了一个礼道:“戴大人,您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戴小楼手一抬,“先请坐。”

然后他看着那小校问道:“常天,常大人呢?”

“回禀大人,听常大人一个小校说,常大人出去巡视了。”

“巡视?现在巡的什么视?”戴小楼皱眉道。那小校不知如何作答,便低头不语,戴小楼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小校关上门出去了,这里陈羽和单雄信客套已毕,戴小楼转首笑着对单雄信道:“我和陈大人都觉得今天有些不对,但是,却又不好妄加揣度,因此,想找单大人和常大人来商量一下。”

“哦?属下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知道两位大人觉出来有何不对了?”单雄信一脸粗犷的相貌,看上去像是一个简单的武夫,其实陈羽知道,如果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武人的话,是无论如何坐不到左禁卫指挥副使这个位子上的,事实上,如果注意看的话,还是能够从他那貌视简单的表情下发现他眼中那一道精光的。

“右禁卫,在调兵。”戴小楼缓缓地说道,同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单雄信。

单雄信看上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婆娑着颌下长须道:“调兵?不是早就布置好了?调的哪门子兵?”

“正是因为早就布置好了,不该再调兵,所以,我和陈大人才觉得不对劲儿。”

单雄信闻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刘强刘大人一贯是皇上最信赖的人,不然不会把右禁卫交给他,难道说……,不应该,不会的!大人,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戴小楼望着屋顶,“但愿是我想多了!”

他站了起来,“两位大人,我刚刚做过了部署调整,想来咱们左禁卫应该可以稳如泰山,不过还是小心为好。现在常大人不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人,依我看,为预防万一,就由我和单大人分头出去巡视一遍。陈大人既然被委任为我左禁卫指挥同知,便是受到了皇上信赖的,可以请你在这里坐镇,一旦有变,马上通知我二人。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单雄信点了点头说好。

陈羽却说道:“这里乃是整个左禁卫的控制中心,戴大人熟悉千分,即便有事,也可以随机应变,下官不过指挥同知,平日里也不曾参与军务,是以即便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依我看,还是请戴大人在此坐镇,由我和戴大人分头巡视吧!”

戴小楼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请陈大人去巡视未央宫西门及北门,命我贴身小校跟着你。带着我随身令剑,一旦发现不对,你可当机处置。不必回禀。一切以稳定为上!请单大人去南门,另外,今天是我左禁卫在宫内当值,你也要多加巡视,看对调诸将是否已经到位,嘱咐他们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谨遵大人将令!”陈羽和单雄信同时禀然应诺。

“两位大人。”两人将要出门的时候,戴小楼有又把两人叫住了。“我马上命人向右禁卫布防区域压迫一下,以防万一。还请两位这一路,多多留意!”

“是!”两人又同时答应一声,便出门分头去了。

左禁卫负责大关个未央宫的防务,只有东门是属于右禁卫的防务,这本来是皇家规避风险的一项措施,但是陈羽却隐隐的感觉到,如果一旦出事,事情坏就坏在这上面。

单雄信去南门和未央宫中,显然是戴小楼知道他熟悉军务,所以把和右禁卫接界的防区交给了他,而自己去的西门和北门,都是完全在左禁卫控制之下的,想来即便右禁卫真的不对,也不至于有多大地变故。戴小楼统帅左禁卫多年,要是还没有控制住手下这支皇家禁卫军,那可就太没水平了些,显然,他不是那没水平的人。

陈羽一边带着一众将校往前坐,一边大量着前面不远处的西门,同时心里还不住的寻思着,只是,过了一会儿陈羽却是不由得一笑,心项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呢?右禁卫指挥使刘强能被皇上委以如此重任,以皇上的心智和手腕,想来那刘强一定是一个完全可靠之人,而自己和戴小楼也并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说明刘强有什么不对,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两个人在疑神疑鬼罢了。

虽是如此,陈羽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前面,未央宫西门已然在望。

一行人来到门前,一小校远远喝道:“止步!军戒重地,不得撞闯!”

这时,戴小楼派来跟在陈羽身边的那贴身小校陈保罗大声道:“这位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陈大人,奉了戴大人将令前来巡营。”

说着,陈羽已经带头往前走去,到了门前,那小校乃是经常随在戴小楼身边的人,这里守门军士都是认识的,又看到他手里捧着左禁卫的令剑,因此便纷纷收起了刀枪。

这时,一人走上前来说道:“见过陈大人,我等奉命在门口督守,常大人有命,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入西门,所以,请容标下前去通禀一声。”

陈羽看那眉目之间似乎不对,便心里一紧,当下说道:“通禀什么,你没看到我带着戴大人的令剑来的?难道常大人的话比令剑还管用?’

说着,陈羽就要往里走,那人竟然不让开,抢前一步拦在陈羽身前,躬下身子道:“请陈大人不要让标下为难,还是等标下这就去为大人通禀,大人稍等片刻为好。”

陈羽眉头一皱想说什么,这时那小校陈保罗却说话了,“费莽,是谁借了你这泼天的胆子!你是什么身份,你为难又算个什么事儿?难道就因为你为难,就能阻挡戴大人将令不成?还不快让开!”

说完了,他低首对陈羽道:“陈大人,属下为您带路!”

那费莽被陈保罗说的面红耳赤,见他真的带路往前闯,当下心里一阵犹豫,却还是呛地一声抽出了腰刀,“没有常大人之命,任何人不得进入西门,违令者,斩!”

他这一动作,顿时便见他身后十几名校尉士卒都沧朗朗腰刀出鞘,陈保罗见状忙护在陈羽身前,大喝道:“你们疯了吗?没有看见戴大人的令剑在此?戴大人将令,命陈大人代其巡营,陈大人但有所命,各部均须尊令而行,不得违抗,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他这话一说,左右守门的几人便慢慢收起了刀,陈羽冷眼旁观,知道他们一定是原来负责守门西门的将士,而现在以费莽为首拦住自己的这几个人,显然就是左禁卫指挥副使常天的人了。由此,陈羽心里已经有几分确定,看来今天确实要有大事发生了,而常天,估计就是这件事的重要参与者之一了。

陈羽面容一整,凛然道:“面对戴大人将令,却仍然敢对本大人拔刀,定是图谋不轨!来啊,与我把他拿下了!”

陈羽的话一出口,他身后早已擎刀在手的众士卒顿时扑到了费莽一群周围,将他们围了起来,这时费莽回身对那十几个刚才拔刀后来又把倒收起来的守门士卒道:“这些人乃是意图谋反的叛贼,快快助我拿下了,回头常大人定然重重有赏!”

陈羽见那十几人状甚犹豫,便说道:“休要听他胡说,尔等刚才差点儿犯下大错,现在出手把这几个人与我擒下,我便既往不咎,否则,事后戴大人询问起来,本官却也不好替你们遮掩了。究竟谁是叛贼,难道你们还分辨不出来?还不动手!”

他这话一说,那十几个守门的士卒中有几个显然是觉得有戴大人符令的人才是对的,因此顿时也抽出了刀,冲着费莽等人冲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不暇思索,也拔刀冲来。

费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此刻见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命人护住了自己,一群人顿时往回向西门方向杀了过去。陈羽眉头一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顿时喝道:“拦住他们,不许放一个进去!”

十几个人,即便有些本事,却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校尉罢了,是无论如何扛不住三四十武勇的校尉前后夹攻的,不一会儿,他们便被逼得龟缩在一隅,虽然还未被擒下,却已经插翅难逃了。

陈羽吩咐留下人手捉拿他们,然后便迅速地带着十几名校尉走进了未央宫西门卫所。

里面两拨人正对歭着,满眼刀枪,寒人眼目。

陈羽一边健步往里走,一边喊道:“都给我住手,奉戴大人将令,本官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前来巡视诸营,所有人等,一概放下刀枪,有不尊号令者,斩!”

卫所内众人见到陈羽身边陈保罗手捧令剑走进来,便顿时纷纷收起了杀势,不过,刀枪并未入鞘。陈羽见状看向站在房前的左禁卫指挥副使常天。

常天看到陈羽进来,显然有些吃惊,但是,他只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便马上挥手道:“跟给我暂且收起刀枪!”

说完了,他笑着冲陈羽走过来,“陈大人,一向少见哪!说起来这里一点事还要你费心,真是我左禁卫诸同僚办事不利啊!”

这时另一边的人马也都纷纷的收起了刀枪,其中一员将领躬身行礼道:“末将李峰参见陈大人!”

陈羽见状也一边代人走过去一边冲那李峰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又笑着向常天道:“常大人客气了,这是怎么回事?”

常天见陈羽表现,便忍不住面上一喜,转首看着那便李峰道:“今天我发现有些异动,来到这西门巡查,却不料,这李峰竟然在私自调兵。是以我才要将他拿下,以便控制住局面。既然陈大人来了。这件事便请你定夺!”

这时李峰闻言。顿时单膝着地道:“陈大人,末将冤枉,末将何曾私自调兵。都是常大人,来到西门之后,不由分说,便要末将交出指挥权。试想,没有皇上圣旨和戴大人的将令,我怎能轻易离职。我做的是大周的左禁卫千户,不是他常天的左禁卫千户!”

陈羽闻言呵斥道:“放肆!口出悖逆之言。待我问清了事实,再与你算账!”

然后他转身笑着对常天道:“常大人,他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常天见陈羽信了自己的话,顿时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陈大人,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他是图谋不轨啊!”

说完了,他略想了想又说道:“陈大人,不如这样。你我权且不治他的罪,待事情平定下来。再仔细地将这件事情查清问明,待那时再与他定罪,如何?”

陈羽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单膝跪地的李峰,微微的点了点头,转回身招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都过来,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在场所有兵丁,大声说道:“诸位,今日乃是大年初一,百官朝贺之时,警戒之重要性不必我再强调,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认真的听他说,这才继续说道:“今晨以来,左右禁卫之中,屡有异动,将会什么大事,陈某人不敢妄自揣度,但是,我奉了戴大人的将令,来巡视这西门,那么这西门,决不能乱!”

他转身看向常天,又看了看李峰,昂首说道:“所以,我现在没有时间来查明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说的,我都不敢信,要解决这件事,保持西门的稳定,刚才常大人说得对,把人先押起来,容后在审。常大人,李将军,我心里相信,你们两位都是无辜的,都是受了别人的挑拨,但是现在,却免不了要委屈你们了!”

常天听陈羽这话不对,便顿时嚷道:“你怎么能拿我,这件事清楚,分明是这李峰……”

陈羽厉声打断了他,“住口!来呀,把常天和李峰统统给我拿下!有敢拘捕者,即为叛贼,当场格杀勿论!”

“是!”陈羽带来的校尉们答应一声,马上动作起来。刚把刀枪收起来的两边人马,此时又同时抽出了武器。

“我乃是左禁卫指挥副使,与你这指挥同知乃是同级,你有何权利拿我!儿郎们,这陈羽乃是叛贼,盗取了戴大人的令剑来此夺权是要造反的,谁听他的,就是满门抄斩!来人哪,给我把陈羽拿下!”

陈羽冷冷地看着他,又看向李峰,李峰摆手向身后示意,然后对陈羽一躬身道:“陈大人,末将听从大人号令,只希望将来大人能还我一个清白!儿郎们,从现在起,你们务必惟陈大人之命是从!”

说完了,他自己下了自己的佩剑,双手背到了身后。

这样以来,场上的形式立刻清晰了,陈羽先生挥手命人拿下李峰,然后一摆手,卫所内的众多兵勇一起涌了上来,将常天一众人紧紧地围了起来。

陈羽有令在先,一旦拘捕格杀勿论,因此,很快场中就听见一声惨叫,一蓬蓬火红的鲜血s洒上地面,陈羽转过身去,看着李峰道:“李将军,难得你了!现在本官心里已经可以断定,你是无罪的,但是,暂时本官不能放了你,还是那个原因,稳定!现在你跟本官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峰感激地看了陈羽一眼,朗声说道:“回禀大人,刚才末将从戴大人处领得将令,正要回来交代几句,以便去北门卫所赴任,但是因为李观鱼李大人和方轻愁方大人在门口发生了争执,所以末将耽搁了一会儿。等末将回到这里,却发现常大人正在接管卫所。并委派新将领。末将刚刚得到的将令是只有我一个人调往北门,其他兄弟们是不动的,所以。这便与常大人争执起来,常大人便立刻说我图谋不轨,要把我拿下治罪,这才动起手来。幸好大人您及时赶到了。不然,末将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请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常大人会来我西门,戴大人有没有过这个命令?”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说道:“没有,戴大人,没有交代任何其他的命令,只是命令我与单雄信单大人分头巡视西门、北门与南门而已。至于为何临时掉将,那是因为,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好了,先委屈你一会儿,等到事情平定下来,我一定还你清白!”

说完了,他对士兵道:“押下去。严加看管,但是要好生看待!”

士兵们答应一声。便押着他下去了,这是门外的人已经押着七八个别倒剪着双手的人进来了,其中正有那费莽,显然是外面的战斗已经解决。

一员校尉走进来行礼禀报道:“禀陈大人,共计十一人,三人已死,其余八人已全部抓获,属下这边,死两人,伤四人。”

陈羽看见他们无论是被抓地还是抓人的,都是满身满脸的血污,便点了点头道:“把他们押下去,回头再审,将死者尸体好生收起来,伤者马上找人医治,将刚此参与抓捕者名单写下来,回头定有重赏!”

“是!”那小校答应一声,带着人把费莽一行人押下去了。

很快,场中的打斗也已经马上就要有结果,常天虽然骁勇,到底禁不住几十人围攻,随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他有些独木难支。不由得厉声高喝道:“陈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堂堂指挥副使动手,你这个叛逆!”

陈羽冷冷地答道:“谁是叛逆,将来自然能分清,但是,你违背戴大人将令,私自改动人事任命,在现在这个时候,便已经有了不妥,哼,你居然还拘捕,若是你不拘捕,本官还不敢确定你们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说完了,陈羽冷哼一声,“生擒常天者,赏钱三千贯,杀死者,赏钱一千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果然是千载不移的真理。原来以常天的骁勇,即使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包围起来,但是那些校尉士卒们等闲还是近不得他身,但是得了这句话,大家就像是突然来了劲儿一样,啊啊叫着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门外一队人马走了进来,陈羽抬头一看,不认识,不由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被围攻得左支右绌的常天。

陈保罗机灵地凑近陈羽身边低声解释道:“这是北门千户所陈勇陈千户。”

陈羽点了点头,陈勇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陈保罗迎着他走过去高声道:“陈千户,这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陈大人,奉了戴大人将令,巡查西门,北门,不想常大人借机要夺权,正被陈大人遇到,这才被陈大人下令拿下。”

陈勇闻言一愣,却很快带人过来参见陈羽,说道:“末将奉戴大人将令,到北门安排已毕,特来接管西门。”

陈羽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却有顿了顿,心里想道,戴小楼重用地人,应该没错的,便比如这李峰,应该就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自己的副手,比如常天,才是他无力控制的,这样看来,这个陈勇应该也是可以信赖地。

想到这里,陈羽微笑道:“好,既然如此,这西门,可就交给你了!”

陈勇当下面色一禀,郑重得答道:“请陈大人放心,陈勇在,西门在!”

陈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对陈保罗说道:“走,咱们去北门!”

陈勇见状忙让开了去路,陈羽走到他身边时站了一下,“你不在,西门也要在!一旦发现任何异动,立刻弹压,在事情没有完全平定下来之前,严禁出入,有硬闯者,滋扰军心者,杀!至于那常天,能生擒便生擒,不能生擒,杀!”

“是!”陈勇凛然应诺。

陈羽转身正要往外走,却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

“什么声音?好像是东门,应该是南门,来呀,马上就看,南门怎么了?”左禁卫卫所大堂门口,戴小楼按剑而立。

这时,一个小校快步跑来,到堂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禀报道:“大人,那李观鱼杀了看守的校尉,逃跑了!”

“什么?李观鱼跑了?混蛋!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戴小楼紧紧地拧起了眉毛,怒斥道。

还没等他真正开始发火,门外突然长长的一声,“报……!”

很快,一员小校进门来,单膝跪下,“报,大人,右禁卫一部突然逼近我南门防区,手持圣命,要接管我防区,当值的李姚文李大人姚验看圣旨,但是来人却不由分说就下令动起手来,口口声声说左禁卫抗旨不尊。现在双方已经交战起来,李大人已经命人前去禀报单大人,并派标下前来禀告大人。”

“什么?”戴小楼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像是要抓起那小校来问个清楚,但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又站下了,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看来还真是猜对了,刘强,他居然真的动手了!”

他厉声向下面问道:“右禁卫带兵来的是谁?”

那小校闻声答道:“是右禁卫千户徐宁徐大人。”

戴小楼沉吟了一下,大声道:“传我将令,未央宫西门、北门原有部署不变,初此以外,所有左禁卫各部,即刻向未央宫南门方向集结。派人通知陈大人,命他全力督察西门、北门,将一切安排妥当,尽快赶回卫所。”

“是!”小校答应一声传令去了,这里戴小楼顾视左右,“众将,带好了自己手下二郎,随我去未央宫南门!”

“是!”守候在门外的众将校齐声应诺,声震宫阙。

“陈大人,属下听声音,好像是南门那里有异动,咱们是不是……”一行人出了西门,南边的声音越发大了,看着陈羽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陈保罗试探着道。

“南边即使出了再大的问题,自然有戴大人和单大人处理,现在咱们去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再说南门有问题,北门就是安静无恙的?戴大人既然让我等来处理西门和北门的安定,那么把西门和北门处理好,是最最主要的。当务之急,不是哪里起火就往哪里跑,而是把自己职责内有可能起火的地方,先把所有隐患都消灭掉,然后,才有余力顾及其他!明白吗?”陈羽一边健步而行,一边头都不回地说道。

陈保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此时陈羽虽然面上看去冷静无比,其实心中早就在转动着千般念头,已然是热血沸腾得紧了。

现在他还不转动这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有可能是七王爷或者何进远,也有可能是陈登,还有可能是蒋瑜,或者,还有可能是其他某个人物,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要造反了,而且这一次造反的声势来的还相当不小。

右禁卫极有可能是这次造反的主力军,而左禁卫也几乎就被那幕后的人物利用常天给控制了,要不是戴小楼这几年对左禁卫的严加控制,要不是左禁卫诸将校的严正不屈,现在局势会演变到哪一步,实在是无法预测。

左右禁卫是护卫皇宫的主要力量,至于御前侍卫,他们虽然个人素质要远高于左右禁卫。但是他们人数太少了,在这种动辄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的大角逐中,他们的力量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叛逆的力量已经掌握了至少一半的皇宫守卫力量,其声势之大,的确有些骇人。

不过,陈羽却不担心,这个心理很奇怪。说是他相信戴小楼的能力,或者说他相信皇上的统治手腕不至于低到了有人谋反还毫无察觉的份上,都有道理,但是却都好像不太对,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目前大周的局势决定了这次反叛不会成功。

反叛,毫无疑问即地利益者不会冒着这个风险来寻求更大地利益,那么,就只有失去既得利益和失去希望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歇撕底的举动,来寻求一点微茫的翻身希望。

那么,毫无疑问,何进远有着最大的嫌疑。而他的合伙人,极有可能就是七王爷。但是,只怕也只有他们罢了。

目前的整个大周,国势还算昌盛,皇上任人为政还算英明,就是朝堂之上,这些派系之争,也只不过是一点关于权利和前途的争执,根本就决定不了整个国家的大势所趋。

当整个朝堂还都对皇上有着莫名的敬畏和忠诚,对自己的前途有着火辣辣的渴望的时候。一两个人和一两群人的异动,几乎是注定了要失败地。

只是,陈羽想,自己在这场镇压反叛的事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好呢?每每在脑子里闪过了只鳞片爪的胡思乱想之时,他就不免要兴奋地热血沸腾。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北门,还好,北门果然如陈勇所说的,很安静有序。陈羽从这千户所的几位副千户中,选择了一个年龄最大看上去极为老成持重的人,负责北门防务之后,便开始寻思,自己是该就这样返回南门,参与左右禁卫的大对决呢,还是该做点其他的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校尉领进了一个人来,正是一个家将打扮地刁子寒。

刁子寒行礼毕,径直言道:“大人,小的一路问着过来,就在小的身后,已经有几个大城门的守卫,开始围攻西门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陈羽便迅速地把握了现在的形式,看来这次的反叛不管幕后到底是谁在操纵,他毫无疑问都已经是发动了他所能操纵的所有力量,因为现在,连外城城门的守卫,都已经参与到进攻皇宫中来,可见他隐藏的实力之大。

那么,是从北门进宫护驾?还是回南门英勇抗敌?再或是,就在北门这里等着迎击叛军?显然,这都不是陈羽最想做的。

他思量了片刻,问道:“长安共有九门,来了几门的官兵?”

刁子寒闻言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只是见他们声势浩大,来势汹汹,想来,至少有半数,不过,据小的想,这些人大半都是受了蛊惑,而不是要背叛皇上。”

陈羽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有人蛊惑,说不定借口就是左禁卫反叛,正在进攻未央宫,调他们来是救驾的,但是当战争一旦开始,已经无法解释了,只有打晕他们,然后他们才会静下心来听人解释。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背上了谋反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了。

陈羽又问道:“其他几门,可有异动?”

刁子寒想了想才回答:“小的来的时,不见有异动,像是在观望,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分清谁是忠君的,谁又是反叛的了。”

陈羽点了点头,果断地下令道:“陈保罗,你便留在这里,辅佐诸位千户大人,同时,谨记与西门及戴大人处保持联系,听命而动。”

说完了不等陈保罗答应,他便对人吩咐道:“牵马来!”

自有人牵来了马来,陈羽接过缰绳对刁子寒道:“上马,随我出城!”

出了北门,远远的只听噪声如焚,刁子寒往南遥遥一指,“大人,叛军往北门来了,咱们从哪条路出城?”

“绕过他们,还是从南门出城!”

“南门,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必须要走南门,因为我要去,细柳营!”

章一三七 细柳营

为了不耽误时间,陈羽决定从南门出城,但是就是他们出了北门纵马西行的时候,却见顺着未央宫的西宫墙,已有一大彪人马杀了过来。

人昂马嘶,陈羽想,或许双方很快就要在未央宫的西北角墙撞上,而只要撞上,自己只怕就难以逃命了。

他转过身来与刁子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狠狠地扬起马鞭往马屁股抽了一鞭,同时,陈羽将身子伏在马背上,紧紧地贴着马鞍,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人在被马驮着狂奔。

刁子寒很快有样学样,也将身子伏下来,紧紧地贴着马背。

两匹马以长安城里难得一见的速度从未央宫的西北角飞奔而过,可是,在这个乱哄哄的早上,两骑飞奔的马,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他们还是被正在北行,离未央宫西北角不足一射之地的兵马给发现了,很快,从里面杀出几十人一个骑兵队,冲着陈羽和刁子寒追了上来。

仍旧伏在马背上,刁子寒说道:“大人,您先走,我来料理他们!”

陈羽一边伏着身子纵马狂奔,一边说道:“不行!除非你能同时把他们几十个人同时留下,否则的话,一旦跑回去一个,那必然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刁子寒闻言无语,过了一会儿,陈羽偷眼看身后的几十骑兵马越追越近,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便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心里正在琢磨对策,忽的想起一个故事来,顿时便问刁子寒,“身上带着银子没有?全部取出来!”

刁子寒闻言一愣,以为陈羽想要向追兵行贿,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依言取出了怀里所有的银铜钱和银票,陈羽一看有银票,心里一喜,便说道:“你拖后些行,待他们离你只有十个马身的时候,便把这些银子和银票洒出去。”

刁子寒只略微一寻思,便已经明白陈羽的意思,不由得心里一赞,当下赶紧答应了,此时陈羽又急忙的加了一鞭,而刁子寒则有意的稍稍放缓了马速,很快,陈羽的马就超出了他几个马身,刁子寒窃自思量,觉得这个计策还有不完善处便心里略想了想,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

他索性将马速放到更慢,伸手嗤啦一声从衣服上扯下一块衣襟,将脸面蒙住了,伸手往脑后一系,便成了一个大盗模样,随后他当街横马,冷冷地瞧着越追越近的那几十个骑官兵。

这时,那追兵中跑得快行在前面的,已然距离他只有十几个马身,见刁子寒毅然不惧的当街横马,便都不由得也勒住了马缰,那十几匹马稀溜溜一阵狂嘶,便与刁子寒当街对峙起来。

“你是什么人,快快下马就缚,否则别怪爷们拿大逆律伺候你!”

刁子寒闻言不由冷笑,然后他大声喝道:“呔!那官兵听着,你等休要逞能,爷爷今日有事要做,实在不愿与尔等纠缠,且放些手段与尔等看看,好叫你们知道,再追下去,爷爷定然取了尔等性命!”

说完了,他一探手从怀里取出七八个银锭来,交到左手里拿着,然后,那右手飞快地从左手里捏出几个银块子,偷眼见正好街边几只家雀飞过,他一抖手,手中的银馃子变作几点寒光飞了出去,引得那官兵也不住地抬头看鸟的时候,只见那几只家雀已经变作一条直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一只只扑凌着翅膀摔在了路中央。

那官兵们看得不由得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刁子寒又大声喝道:“尔等自负可能比得这家雀乎?若不能比,便休要找死!我这里有银票三百两,尔等且拿去喝酒,从此刻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要追赶,爷们便要下杀手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几张银票往漫天里一撒,转身打马跑了,这里几十个官兵大眼瞪小眼,追吧,实在是害怕他那一手飞银绝技,不追吧,回去要是被将军得知,岂不罪打?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郑校尉,真是银票,快看,真是银票啊!哎呀,风太打,都飞了,郑校尉,先把银票捡起来啊!”

那为首的郑校尉嗓子一紧,看着已经被风荡起来的几张银票,不由得有些心动。

要按说在长安景泰门做个校尉,没有谁是靠俸禄吃饭的,那俸禄一个月才能几个钱,都不够晚上去一趟平康里,他们主要是靠吃孝敬,一个月不说多了,便是这大冬天里往来客商不多,也能弄个十七八两银子。

但是,这人一旦手里的钱多了,花的也就多了,人家都去太白楼吃饭,他堂堂一个校尉,便是手里没钱,一年下来怎么着也要到太白楼去吃几次啊,不然这张脸还要不要?

因此,他是真缺钱啊!

这郑校尉往自己身后这二十多兄弟们脸上瞧了瞧见大家虽然都还端坐在马上,那表情却都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说起来,这个年头多少钱都不够花啊,大家都缺钱。

他又王左右瞧了瞧,街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大年初一百官要上殿朝贺,因此,早有定制,百姓们不过中午是不许出门的。

郑校尉心想,这两个人看样子只不过是偷点东西,急着逃跑罢了,不如,就放他们走就是了,反正只要大家都拿了钱,肯定没有人会多嘴。

想到这里,郑校尉勒马反身,对身后的二十多骑大声道:“兄弟们,下马,把银票都捡起来,待会儿大家听我统一说法,咱们在将军面前也好……”……

且说刁子寒追上来时,陈羽还未及出南门,听到身后马蒂甚疾,陈羽回头一看,却是刁子寒单人独骑追了上来,便仍旧大骂狂奔。

南门已然空了,只有几个老兵似模似样的仍站在那里做个样子,陈羽和刁子寒一前一后溜烟的打马而过,那老兵虽然怒喝几句,却也幽幽上马追赶。

一直到出了南门几里之外,刁子寒才与陈羽并了马头,大声喊道:“回大人,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不过,咱们去细柳营,只怕般不到救兵啊!没有圣旨和那一半虎符,细柳营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出兵的!”

陈羽扭头看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需要他去对付谁,只需要他细柳营的人马往朱雀大街上一站,就足够震聂版贼了!”

刁子寒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陈羽的目的竟是如简单,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办法倒是即简单又可行,而且还容易出实效,便不由得心里叹服几句,打马追的更紧了。

细柳营,位于长安城南六十里,驻扎有精兵三万,乃是大周朝在关中地区最重要的机动力量之一。其主将循例称镇国大将军,是大周唯一握有半块虎符的将领。

纵览史册,当年的大将周亚夫,玉尺公主的父亲,已故北击匈奴的著名大将关勃,以及到如今仍然对朝政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蒋家家主,蒋瑜的父亲宁国公蒋凌,当年都曾经是细柳营的镇国大将军。

在历史上,这细柳营退匈奴,平反叛,上百年来可谓战功赫赫。而只看调动细柳营的兵马需要握在皇上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外加圣旨,就可以知道皇上对这支部队有多么重视了。

细柳营,本名大周膘骑营,皆因营周围遍植杨柳以为营栏,民间爱其武勇当国,故呼之曰细柳营,以至以后大臣及皇帝们也纷纷以细柳营称之,骠骑营遂成细柳营。

却说陈羽和刁子寒快马来到细柳营外,远远的就瞧见,营寨中很快就关闭了大门,那栅栏后,无数的弓箭已经对准了自己和刁子寒。

离营约一箭之地,刁子寒道:“大人,走不得了,再靠近,便要箭了!”

陈羽闻言当即勒马,两人的战马稀溜溜一阵嘶腾,陈羽勒马站定,大喊道:“大周骠骑营的兄弟们,在下乃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奉命特来骠骑营求见镇国大将军,有要事禀告,请代为通禀一声!”

营寨里隐约好像是有人去了,这时刁子寒眼尖,一眼看到营前有几匹马就栓在不远处柳树上,便不由得眉头一皱,“大人,您看,那是谁的马?”

陈羽闻言转身一瞧,顿时吃了一惊。

大周律有例,黄色为禁色,除皇室及其姻亲之外,不得衣黄色之衣,不得用黄色器皿。而所有的黄色物品中,尤以明黄色最为尊贵,只有皇帝、亲王、驸马都尉、后宫嫔妃、王妃及公主,才有资格使用。

而陈羽一眼看去就发现,那栓在不远处柳树上的几匹马,其中有一匹通体雪白,一看便觉不凡,那马鞍上正有一块明黄色的坐垫。

显然,刚刚已经有人来了细柳营,而且,来人身份不低。那么,究竟是谁呢?

陈羽正思量间,刁子寒道:“大人,快看,好像有些不妙!”

陈羽抬头看去,只见细柳营营门豁然大开,一位将军快马执枪,下有步卒数十人,杀出了营门来。

“不好!大人,咱们快走,定是刚才来人已经在镇国大将军面前说下了什么,现在他派人抓咱们来了,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可就完了!”刁子寒急道。

但是陈羽闻言却一动不动,眼看那将领带着兵全副武装的已经杀了过来,刁子寒又道:“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长安之事如果没有细柳营出马,便难以平定,你我如果走了,这镇国大将军岂不就信了那叛贼的话?如此则长安危矣,皇上危矣!”陈羽一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兵马,一边冷静地对刁子寒说道。

刁子寒闻言只好无奈地看了那些兵丁一眼,暗暗地开始提备,这时,陈羽却又小声说道:“子寒,我记得你有一手飞物伤人的绝活儿,待会儿进来营帐看我眼色行事,如果来人真的是他,那就在这里,把他的命给我留下!”

“他?您是说,七……,是,属下明白了!”刁子寒心里一寒,不由得想若是杀了一个王爷,那后果是什么。但他还是暗暗地把几块银子放到了袖子里。

这时,那一队人马已到近前,为首一将喝道:“大胆逆贼,还不快下马受缚!”

陈羽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在下朝廷命官。从三品左禁卫指挥同知,如何是贼?为了皇上安危,为了大周的社稷,在下特来细柳营请援兵来救驾,怎称得逆贼?”

那人一愣,想要反驳,但是他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又如何能说得过陈羽呢,到现在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由得面上闪过一丝怒红,大喝道:“你休要花言巧语!待见了大将军,自然一切都有分晓,来呀,与我拿下!”

“不必!”陈羽冷冷地说了一声,然后在几十名官兵的注视下,施施然地甩蹬下马。随后,刁子寒也跳下马来,就站在陈羽身后。

“烦劳这几位兄弟帮在下把马栓好,待会儿回去讨伐逆贼时,在下还要骑地!”陈羽笑着对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士兵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昂首向着营门走去,“子寒,咱们进去见见大将军,相信大将军明辨是非,定然会相信咱们的!”

“是!”刁子寒答应一声,紧跟在陈羽身后走了进去。

那骑在马上的将军见状有些恼怒,却又没个发泄处,便只好打马跟上,一边死要面子地喊了一声,“把他们押回去!”一边双目紧紧地盯着陈羽,盼着他有些异动,自己也好借机教训教训他。

可令他失望的是,陈羽一路上迈着雅致的官步,亦步亦趋地向大营里慢慢地走,好像他并不是一个被抓获的叛贼,而是一个来视察军务的钦差大臣。

营门至镇国大将军的帅帐,共七百步,陈羽目不斜视慢慢地走,急得那将领几次都想开口催促,但是看他那庄重的模样,却又都忍了下来。

“下官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见过镇国大将军。”到了帅帐之内,陈羽目不斜视地躬身一礼。

其实,刚进来他就已经看到了坐在大帐一侧的七王爷。

“为何而来?”镇国大将军郭兴端坐在中间帅位上,目射青光,炯炯地注视着陈羽。

陈羽闻言仍是目不斜视,就像是没看见七王爷似的,朗然回答道:“朝中作乱,右禁卫谋反,下官特来请将军前去平叛!”

“胡说!哼,好个右禁卫谋反,你倒是真有脸说得出来!”七王爷拂袖而起,怒斥道:“明明是左禁卫叛乱,却被你说成了右禁卫,可见你一定是那戴小楼的同党,来呀,与我推出去,斩了!”

“王爷莫急,容末将问明再斩不迟!”郭兴缓缓地说道。而事实上只要没有他发话,帅帐内所有的兵士都是一动不动,全然不把七王爷这天皇贵胄的话当回事,由此亦可见细柳营军纪之严。

不过,不等郭兴问话呢,陈羽已经笑了笑说道:“七王爷,下官有礼了!下官虽然愚昧,却也能想得到,不管是左禁卫叛乱也好,还是右禁卫叛乱也好,总得有个头目吧?比如说,一旦叛乱成功了,会是谁跳出来呢?”

他这话顿时听得七王爷一愣,而镇国大将军郭兴则蹙起了眉尖。

陈羽见状笑了笑,故意的背过手去才笑着说:“依下官想来,总是有人不满现在的地位,想要更进一步,他才会造反,可若是寻常的大臣造反,是根本成不了事的,所以,这造反的不管是左禁卫还是右禁卫,他的幕后,一定隐藏着一位不甘心一辈子做王爷的宗室子弟,七王爷,您说呢?”

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羽背到后面的手,轻轻地冲刁子寒摆了一摆,看得刁子寒心里一跳,然后,藏在袖筒里那几个银锞子,便悄无声息地到了手里。

刁子寒偷眼大量,那站在七王爷身后的,只看那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一对眼眸精光内敛,看那站的姿势便知道他下盘极稳,定是腿上的功夫不错,看他那呼吸的频率和胸腹起伏,有可能,这还是一个内家高手,想来,他就是七王爷的贴身侍卫了。

刁子寒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自己即便是三颗银锭子同时出手,而他从身后抢前两步,想必也是可以挡下来的,这样一来惊动了他,再想出手几乎不可能的了。事实上,现在刁子寒的目光只是瞧着地面,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他知道,像这个级别的高手,一点眼神都能马上让人反应过来,对自己提高了警惕。

这样一想,尽管三颗银锭子就捏在手里,他却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没有一丝儿动静,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这时的陈羽,在打过了招呼之后,便继续面带微笑的夸夸其谈起来,“七王爷说下官造反,那么敢问七王爷,下官我有什么理由去造反呢?当今皇上对我爱护有加,屡屡荫庇,而我陈羽又不认识什么做王爷的亲戚,当皇子的朋友,我造反?我图个什么?我盼着当今皇上万万岁,那才说得过去嘛!倒是王爷您,我觉得……”

七王爷,听得眉头一跳,脸上也不由得抽搐一下,但是很快,他却笑了笑拦住了陈羽的话头说道:“陈大人这番话,倒也恳切。恩,或许是下面的胡乱猜测,使得本王误会了陈大人,呵呵。不过没关系,一等这叛乱平定了,一切自见分晓。郭将军,你说呢?”

“王爷所言极是!”镇国大将军郭兴点头道。

可是这话听到陈羽耳中,却好像是突然地有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整颗心都凉了一半。他不由得心说,这七王爷倒真是有些城府,居然很快就把握到自己的主攻方向,然后一下子调整了战略,轻轻的几句话,即显出了他博大的胸怀。又同时一下子把陈羽地进攻失去了对手。

人家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表示了一定的信任,向你示好,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借口去攻击人家,从而达到引起郭兴深思地目,的?这个时候在说那些话,不但不会让郭兴仔细思量自己的话,反而会让他下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罢了,从而对自己的印象很差,也把自己的说法在心里就忽略过去了。

“高明啊,这才是真正的高明啊!”陈羽在心里叹道。他虽然是做官不久,可是也没少见识了朝中大臣们的城府和手腕,但是相比之下,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位七王爷来的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当然,必须要承认的是,在这位七王爷眼来,自己是他的对手,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全盘大计,所以,他打起精神应付自己,而他心里另外两位高手,陈登和蒋瑜,却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和他们同一个级别上去应付,因此,陈羽还没有见识到他们真正的水平。

其实在这帅帐里见到七王爷的时候,陈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全盘把握了七王爷的整个布局,光是以右禁卫压迫左禁卫的防区。同时在左禁卫内部收买了人来抢权,这样子,如果不是自己和戴小楼惊觉的话,只怕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他控制了。

而同时,他还预备好了第二和第三方案,那就是,以镇压反叛的名义混淆视听,从而通过自己人调动城防部队去压迫左禁卫,包围皇宫,然后,他在无法得到虎符和圣旨的情况下,更是自己亲自到细柳营来,以王爷之尊现身说法,继续混淆视听,能把细柳营拉到长安城里去对付左禁卫最好,至少也可以起到一个迷惑细柳营郭兴将军地目的,使得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这下子,皇上最后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又至少已经被他给拖住了。

这计划,确实高明,高明到了他一旦发动起来,让你手足无措,因为,皇上被困在皇宫里,圣旨和虎符肯定都出不来,这种情况下,他这一套混淆视听的办法,真真的是一拳击中了要害,让人明知道他就站在那里,却无法反击,忠于皇上的力量倒是有,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呢?没有证据?细柳营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叛逆?又怎么会帮你反击?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深深吸了一气,微笑着说道:“七王爷明鉴,下官佩服!”

七王爷微微地笑了笑,面上虽还是一抹祥和,只是那眼角微微的颤动却让陈羽明白,他是在嘲笑自己,不过现在,这口气还真是只能忍下来。

这是七王爷说:“既然此事已然分清,也就可以不提了,待事后再见分晓,只是,如今长安城内混乱一片,贼子们正在围攻未央宫,本王心里极是担心皇上的安危,郭将军,你是不是可以发兵平叛了?”

他这一问,顿时又把陈羽的心提溜了起来,幸好郭兴想了想答道:“回禀七王爷,没有皇上的圣旨和那半块虎符,末将不能调军。”

七王爷显然是早就料到了郭兴会有此答,脸上不见丝毫异色,而是笑着问道:“难道说,皇上被困在宫里,圣旨和虎符出不来,郭将军的细柳营就成了朝廷的摆设不成?难道本王说的话,就如此的不可信?”

郭兴闻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低首道:“末将不敢,但是,这兵,绝对不能调!”

七王爷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这时的陈羽心里突然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了,因为自己不知道七王爷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说,即便是能够猜到,也根本就无力感,顿时让他的肩微微地塌下来一些,显得没有了刚才那股子精神劲儿。

但是就在这时,刁子寒眼看七王爷向前迈了一步,离开他身后那护卫已有三步,这下子,纵使那人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无法挡开自己一发三枚的银锞子了吧。

刁子寒的手臂微微地一抖,站在他身前一侧的陈羽便顿时睁大了眼,眼看着三道寒星奔着七王爷的面门飞过去了。

这时的七王爷正满面笑容的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当中,耳边已经炸雷般响起了两声怒喝:“狂徒尔敢!”

“大胆贼子!”

七王爷身后那侍卫和镇国大将军郭兴几乎同时的发现了这三点寒星,也几乎同时的快速擎出兵器,向着那三块银锞子击去,不过,七王爷的那名侍卫的速度却显然比郭兴快了不止一筹。

不得不说,刁子寒确实在暗器功夫上浸淫了多年,但是七王爷身边带的侍卫,却也不是凡俗人等,而镇国大将军郭兴,自然更不是草包,不过尽管是这样,刁子寒随手而发的三块银锞子还是只被他们联手占飞了两块,一块飞向屋顶,一块狠狠地击在地面上。

可是最后的一块,距离七王爷更近一些的郭兴在击落了一枚银锞子之后,已然是无能为力了,反倒是那名侍卫,这时身子陡然的快了三分,一剑击在银锞子上,迫使它荡开了去,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不过,显然在第一下击落那一枚的时候,他的力气被分去了不少,因此虽然他咬着牙加快速度磕飞了最后一块,却还是无法将它彻底击落,只能迫使它变线斜飞。如此一来,这枚银锞子本来取的是七王爷的左眼,最后却一下子打在他的手臂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只看那被击落打入地而入地三尺的那一块银锞子就可以想见这打在手臂上会是什么情况了,当下只听七王爷陡然惨叫一声,身子在一瞬间虚弱下来,脸上现出的那狰狞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下失了手,刁子寒顿时心里一紧,他这三下分别取左眼,喉管和心脏而去,喉管和心脏就不必说了,取左眼也是他自信可以一下子入脑颅,致其与死命。而且,三下同时出去,他料想郭兴可能会拦下一枚,七王爷的那护卫至多也就是拦下一枚,剩下一枚,定然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谁想到,那侍卫的身手,竟然如此强悍,在强自击落第一枚银锞子之后,却还能再次奋发磕飞了第二枚,这样一来,虽然七王爷受了伤,但是只要他不死,自己就算是彻底的失败了,而且,有了两大高手戒备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好大胆的狂徒,来呀,把这两人给我拿下!”郭兴大喝道。

陈羽心内顿时一片死灰,眼看着,在七王爷出乎预料的与自己和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命刁子寒将其当场击杀的计划是不可行的了,但是还没有找到机会暗示给刁子寒,他却已经出手了,这下子,自己顿时陷入了死局。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上)

帐内的士兵已经看得呆了,听到郭兴一声大喝这才醒纷的抽出刀剑,几个踏步之间,已经把陈羽和刁子寒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刁子寒见状迅速转身,将陈羽的后背护住。一时间细柳营帅帐内刀光闪闪,局面一触即发。陈羽见状皱了皱眉头,心说事到临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大踏步地向前迈了一步,一边使自己脱离开刁子寒的保护,一边凛然地看着面前刀剑出鞘的士兵,大声说道:“诸位稍等,听我一言!”

顿了顿,见众多士兵都放弃了马上冲上来的打算,而郭兴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陈羽心中大宽,高声道:“当今皇上勤政爱民,天下太平,堪称盛世,然,利欲熏心之徒图谋与朝,企图取而代之,狼子野心之辈蛊惑与此,妄想迷乱军心,诸位皆乃大周朝忠勇之士,岂能被些许小人三言两语所蒙蔽乎?”

众人一时有些发愣,陈羽继续慷慨陈词,“今晨起,右禁卫颇有叛乱之心,下官恬为左禁卫指挥同知,指挥左禁卫一部与敌周旋,然,长安九门之中竟有四门为贼人所蛊惑,以为左禁卫叛乱,遂群起而攻之。当此局势弥乱之际,敌友不辨,左禁卫独木难支,是以,陈羽才特来细柳营,希望我大周的忠勇之士们,能够开赴朱雀街,澄清时局,镇压反叛,保护皇上安危。”

“不想,贼子的计划里已经有了细柳营这一步,竟而先于下官抵达,派遣的,还是七王爷这等贵人,是以,局势未明之前,下官无可辩驳,只好命随从下手,欲斩杀此獠,去其中坚,则贼势弱矣,不想事机不成,遂至于此。诸位试想,左禁卫有保护未央宫之责,若是左禁卫叛乱,只怕现在皇上早已陷入敌手,还哪里有七王爷所说,左右禁卫混战之局?”

“当此时刻,羽不敢惜命,愿与七王爷等人一起呆在着细柳营中,只盼郭大将军能率细柳一部,奔赴朱雀门,无论左右禁卫长安城防,尽皆弹压之,以求护得皇上周全,则羽虽死无憾矣。”

这番话说话,围着陈羽刁子寒的十几名士兵都不知道是该上前将其拿下,还是该按兵不动了,幸好这时有人帮他们解了围。

七王爷闻听陈羽的话,气的几乎吐血,但是他肩上伤势颇重,痛彻肺腑,虚弱地几乎讲不出话来,到这时,他强自压下痛苦,竭力说道:“狂徒休得胡言!左朗,把他给我杀了!”

他身边扶住他的那侍卫刚刚地为他把血止住了,此时闻言眼中厉芒一闪,掌中利剑倏然一闪,已经快如闪电的身剑合一刺向包围圈,目标直指陈羽。

几乎只用了短短一瞬,那左朗已经从密密匝匝的士兵缝隙里钻了过来,这时随着郭兴大喝一声,“不可!”刁子寒也迅速地从陈羽身后闪到了他身前,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腰刀,舞动起来好一片雪光银浪,锵然敌迎上了左朗。陈羽面前顿时闪起一片刀光剑影。

一个士兵只觉得手腕一酸,再一看时,却发现自己的刀已经到了刁子寒手里,顿时大吃一惊,双目紧紧地盯着场中大战的两人。

此时要说陈羽心里不害怕那是吹牛,但是他却必须做出一个凛然无惧生死的样子给郭兴看,因此他一边在刁子寒的一再催促下兀自不退后,一边面色平静地对郭兴道:“大将军,下官一死不足为惜,只求大将军速速发兵吧,再晚了,只怕左禁卫就顶不住那么多军队的围攻了!”

郭兴突然闻言并不作答,只是冷着脸看着场中两人,过了一会儿,他大喝一声,“把这两人都给我拿下,有敢拒捕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一落,众多士兵便围了上来,陈羽忙道:“子寒,放下兵器!”

刁子寒依言放下了兵器退出战圈,那左朗还想追上来,却已经被十几个士兵缠住了,这些士兵虽然单打独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是左朗的一招之敌,但他们毕竟是郭兴的亲兵,现在又是很多人一起围攻左朗,而左朗没有七王爷的命令又无法下杀手,是以很快就被阻住了。

这时七王爷一看局势,知道硬抗下去没好处,便也勉强地硬撑着身子说了句话,“左朗,放下兵器。”

左朗闻言舞了两个剑花逼退众人,然后将剑弃在地上,转身走向七王爷,想要仍旧扶住他,但是

仍旧命道:“都给我拿下!”

左朗眉头一皱,他自从做了七王爷的侍卫以来,何尝被人“拿下”过,因此便欲有动作,但是这时七王爷却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几个士兵把自己双手倒剪,捆了起来。

刁子寒受到的自然是相同的待遇,不过他看清了时局,也知道陈羽的意思,根本没有一丝的反抗之意,只是那看向左朗的目光,却不免是一溜的火花。刚才两人交手,因为他要分心护住陈羽,不免吃了左朗一点暗亏,此时心里不免不平,暗暗地想,若是换个时间,定要取尔狗命!

这时郭兴看看两人都已经被抓了起来,脸色才稍稍地缓和了一下,如果有人在他的帅帐内打斗他还无法将其拿下的话,这个脸可丢大了,以后还有什么威严管束下面的士卒们。

喝了一声押下去,刁子寒和左朗都被带走了,这时军中医生进来,为七王爷料理伤势。

等到包扎完毕了,郭兴冷冷地向属下问道:“今日可有长安信鸽来?”

军中书记官答道:“回将军,自昨夜天黑起,到现在,长安城中并无信鸽来到,刚才若不是七王爷来到,下官正要向将军禀报呢。”

郭兴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良久,他才冷冷地说道:“是否出兵长安,本将军自有安排,只是,不免要暂时为难两位了。本来,这件事是你们所不该知道的,不过,今日之事乃是不解之局,也只好如此,不过,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说不得你们两位的性命,就都要留在这里了!”

正在陈羽为这话不解的时候,只见一名校尉跑步进来,单膝跪地道:“将军,那海儿突然回来了!”

“哦?海儿真的回来了?看来,长安真的有事了!”

郭兴按剑道:“七王爷,陈大人,请随本将军到外面见见我那海儿,自然知道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陈羽心中纳闷不已,心说这海儿是何许人也,竟然他一回来郭兴就知道长安出事了。他抬头一看七王爷,发现他脸上除了痛苦颜色之外,也满是纳罕,便知道即使是七王爷也不知道海儿是谁。又联想到刚才郭兴说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自己和七王爷的性命就都要留在这里了,陈羽顿时想到,或许,这海儿正是负责皇上和细柳营联系的人,而且这个人是绝密的,只有皇上和细柳营的大将们知道,其他人一旦知道,便是触犯了忌讳,就要被除掉,以便保存秘密了。

想到这里,陈羽一边庆幸这下子事态就明朗了,一边又不由得头皮发麻,为即将到来的杀头之灾而忧心忡忡。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寻思,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皇上和细柳营这样一支决定时局的军队怎么会没有紧急时的联系方式呢。不过,事情已然如此了,他当下也只好和七王爷一起随着郭兴走出了帐去。

到了房外宽阔处,郭兴抬头仰望天空,陈羽见状自然也随之抬头,只见细柳营军前蔚蓝的天宇之上,似乎正有一个小黑点在来回的晃动。

陈羽心里一动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嘹亮的鸟鸣传来,那天空中的小黑点越来越大,倏然之间已到眼前,陈羽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竟是一只鹰状大鸟。

眨眼之间,那鸟已然飞快地落到了郭兴的肩上,饶是郭兴一身的功夫,却还是不免被它带得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才止住身子。

陈羽吃惊地看着这支威风八面得大鸟,心里开始明白了过来,果然!

果然皇上和细柳营是有着独特的联系方式的,只不过,这个独特的联系方式不是靠人来完成,而是靠这么一只鸟,那么很显然,这一定是一只鹰了,也就是郭兴口中的海儿。

用信鸽通信是军中一直在用的联络手段,但是信鸽这个东西,一旦被有心人在来往线路上布上了烈禽,就极有可能被全部消灭掉,导致信息中断,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人捉住之后用来传递虚假消息,从而导致判断失误,但是一只鹰,却是没有这个危险的。

郭兴爱昵地摸了摸那只鹰的羽毛,从它腿间取下一团白布来,正想打开,却又回身看了看陈羽和七王爷,然后才又轻轻地捻开了卷成一团的白布。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中)

了一会儿,他看完了之后,便把那布卷交给一边的书后面色不变地说道:“这是一只海东青,原本生活于辽东一带,是当地人费尽心机的捕获之后,加以后天的培训,能够用以查探军情,及时的发现对方异动,乃是行军之法宝,现在用来携带消息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这一次却是正当其时,倒也算是没有浪费它这一身的办事。”

然后他转过身来把那鹰捧在掌中,交给旁边一位军士,吩咐道:“好生的喂一喂,等写好回文再命它送回去。”

军士接过来去了,七王爷不知道这布卷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是以试试探探地问道:“郭将军,这是何人传信?”

郭兴少见的笑道:“七王爷莫急,本将军说了,两位见了我这海儿之后,便要把性命留在这里了,既然如此,自然会把事情告诉您个明白。”

七王爷闻言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本王想,既然这是细柳营的秘密,那么本王倒真是不便知道,不如就算了,本王也不打听了。既然出兵之事郭将军自有打算,那么本王就要告辞了。”

说着,七王爷就要动身往外走。郭兴笑道:“慢!七王爷,您莫非忘了本将军刚才的话?既然见到了我这海儿,那么任何人都别想活着离开细柳营了。”

七王爷闻言脸上猛地抽搐一下,郭兴的凶名他是听说过的,当下不由得急道:“本王乃是当朝亲王,你还能杀了本王不成?”

“本将军现在当然杀不得王爷您,但是,本将军却可以把王爷您先留下来,等待皇上来发落,想必,皇上他,自有公断。来呀,把七王爷请下去,派了大夫好生养伤,没有本将军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放走了!”

“敢!本王乃是堂堂亲王,谁敢碰我!”七王爷此时倒不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了,大声嘶吼起来。但是那些将士们平日里只知有将军,不知有王爷,哪里会去管他喊的什么,只要是郭大将军一声令下,那便拿下了就是。

众将士不由分说把七王爷押走了,这里郭兴转过身来笑着看向陈羽。陈羽此刻心里怕得紧,却也只好做出一副从容之态,笑着与郭兴对视着。

“本将军杀不得王爷,却可以杀得了你这小小的左禁卫指挥同知,你,不怕死么?”郭兴笑着问道。

“怕死,而且,怕得要命!”陈羽一脸笑容,其实心里真是担心的了不得,这郭兴的凶名,不只是七王爷听说过,他也听说过很多有关他的故事,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但是,作为大周的臣子,皇上的臣子,陈羽,不得不如此。”

说完了,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句话,便不无萧索地说道:“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

郭兴闻言,眼中墓地爆出精光,然后才倏然隐去,他笑着点了点头,“好个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陈大人好文采!”

说完了,他并没有下令把陈羽抓起来,反而是转身向帐中走去,陈羽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里顿时活络起来,知道事情或有转机,便赶忙随后跟了进去。

“郭将军,不知道您看的那消息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您何时才能发兵呢?”刚进了大帐,陈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郭兴回身一笑,然后对那书记官道:“传令,升帐!”

书记官答应一声,快步出帐去了,郭兴伸手一指自己身前桌案旁边的座位,说道:“陈大人,先请坐!”

陈羽依言坐下,不一会儿,就见有将领不断走进帐来,进的帐来,看到郭兴凛然端坐在主座上,他们只是躬身示意,也不发一言就各自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静等着郭兴升帐。陈羽看得不住点头,深深佩服郭兴的治军之能。

又停了不大会儿,帐中两侧已经坐满了将领,那侍立在郭兴身后的书记官俯身小声道:“将军,众位将军已经到齐了,可以升帐了。”

郭兴点了点头,倏然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帐内两边众将也同时齐整地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陈羽不好坐着,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众将听令!”郭兴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下令道:“孙元才,曹子真,命你二人即刻整理所部,到大营东三里处驻扎,等候将令。廖成祥,典平山,你二人也即刻集中所部,随本将军出战!”

陈羽冷眼旁观,发现众多将领虽然面上颇有不解之色,不知为何要出战,但是郭兴一令之下,却没有人去问为什么,都一一的答应了。这时郭兴又道:“其余人等,留守大营,严守营栅,谨防有军马偷袭。可都听见了?”

“是!”众将齐声答应,郭兴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陈羽道:“这位陈羽陈大人,乃是左禁卫指挥同知,奉了皇上之命前来调兵,孙元才

真,你们两部兵马集合之后,便一切听这位陈大人的敢抗命,军令之下,杀无赦!”

“是!”郭兴话音一落,左右两边各有一员将领出列,躬身答道。

这时郭兴点了点头,“马上下去依令行事吧,散了!”

将领们闻言纷纷起身向主帅致敬,然后整齐地走出帐去,这里郭兴笑着对陈羽说:“本来,我是要把你留在我细柳营的,但是时局危险,我等对于长安之内的情况又不太熟悉,所谓大行不顾谨慎,本将军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把这一切都拜托给陈大人了。”

陈羽刚才听了郭兴的命令,便不由得心内一阵惊喜,但是他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此时闻言忙道:“下官不敢,愿效犬马之劳!只是,下官带人去可以,却实在是无德无才,不敢做这三军之主啊,还是请将军您……”

“陈大人不必客气,就凭着大人刚才那一番机智,本将军便可料定,你不是简单之人,尽可放心施展便是,相信有了你带着孙元才曹子真所部一万人马进入长安,长安的局势尽管未必能就此解决,但是至少,皇上可以无忧矣。至于本将军,则要去打一场大的阻击战了!呵呵,叛贼此次发动,堪称蓄谋已久,因此,竟然也拉到了一批我大周的潼关驻军,本将军先去把他们拦下来,才是正经,长安的事,就托付给陈大人你了!”

陈羽闻言恍然,他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心里说道,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对劲儿呢,七王爷既然发动一次政变,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动静,却原来,他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军。只不过,显然这些事情都已经被皇上掌握了,至少是猜到了,所以现在才把这消息传出来,郭兴就要趁着这一股军力尚未形成威胁的时候,把他们或是困住或是消灭掉,从而断掉七王爷的一只手臂。

不过,陈羽还是有件事无法理解,七王爷怎么会亲身赴险,到细柳营来呢?要知道在来之前他就应该明白万一事情败露,自己肯定就会被细柳营下押下了,这样一来,叛军岂不是群龙无首?或者,难道说七王爷还并不是这幕后的主使?这造反者幕后的主子还是另有其人不成?

不过现在,陈羽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想这些了,他与郭兴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到长安后的行动方针,两人一致同意,一切以护住皇上安危为重点,随后,郭兴点齐了兵马,便告辞而去,而陈羽,则带上刚刚从牢房里提出来的刁子寒,一起到了细柳营营东三里处,那里,汇聚了朝最精锐的细柳营官步一万人。

远远的看见陈羽二人过去了,孙元才曹子真二人忙迎了上来,马上抱拳道:“陈大人,军马已集合完毕,末将等恭候大人号令。”

陈羽也拱了拱手,“两位将军客气了,有两位将军在,陈羽本不敢接此职事,然郭将军抬爱,一力的劝说,说我对长安的情况比较熟悉,由我居中指挥,便利与两位将军的大军控制局势,因此我这才同意了,不过,本官对军务本不熟悉,有疏失之处,还请两位将军多多指教才好。”

两将忙道:“不敢,大人客气了!”

孙元才道:“细柳营将士别的本事没有,却深知服从之重要,再说了,既然我们大帅下了命令,命我二人听从大人调遣,那大人您就尽管调遣便是,觉不会有人敢不心服,若是有人敢胡来,末将第一个宰了他!”

陈羽闻言笑了笑,心说也幸亏郭兴治军严苛,否则,这样子冷不丁的派一个陌生人,尤其是一个没当过兵的文弱年轻人来统帅这些虎狼之师,只怕难免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当此时,陈羽正容道:“多谢两位将军,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两位将军,请马上调拨三千兵马,在大部人马进入长安之后,控制长安城东面和南面六座城门,收束一切权力,然后,紧闭城门,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放一人一马进城,也不许放一人一马出城!其他人马,立刻出发,肃清朱雀街!”

孙元才曹子真闻言凛然道:“遵令!”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下)

陈羽率领曹子真一部与戴小楼单雄信的左禁卫联合,的兵力驱逐到大明宫南门的时候,陈羽知道,事实上自己赢得了这次平叛的胜利,至于剩下的那些反叛,那些还控制在他们手里的地方和兵力,都已经不足以撼动根本的东西了。

随后,陈羽带着千余士兵开进了未央宫,一路喧喧的到达未央宫前殿广场,将士兵留在广场上,陈羽和戴小楼曹子真一块儿上殿求见。

得蒙召见之后,戴小楼曹子真二人去了佩剑,与一身文官官服的陈羽一起缓步上殿,刚进大殿就发现,前殿里站满了朝中文武,可以说,现在汇集在这里的人群,几乎代表了整个大周朝所有的权力和势力。

三人跪地三呼万岁,皇上亲自下了陛阶,将三人一一扶起,笑道:“若无三位爱卿,朕同这里的无数大臣们一起,可就要被反贼生生的困死在这里了。”

三人齐声道不敢,这时皇上看了看曹子真,见他是个陌生面孔,便不由得问道:“你是细柳营的将领?”

曹子真闻言忙跪下禀道:“末将曹子真,乃细柳营郭兴大将军麾下建兴将军,值陈羽陈大人去搬救兵,郭将军命末将和孙元才将军一起率军一万人,归于陈羽陈大人麾下,前来长安平乱,陈大人指挥有方,末将等幸不辱命,故而得到了晋见陛下的殊荣!今,末将愿请命,前去将原右禁卫叛贼一举剿灭之,请我皇恩准!”

“好,好,好!哈哈哈……”皇上笑着对文武大臣们说道:“果然是年轻有为,有壮志,嗯,年轻人嘛,就该当如此。哈哈哈,列位爱卿,看来朕和你们一样,都老了,呵呵,不如这些年轻人做事果敢,有创劲儿了!”

说完了他对曹子真道:“曹子真,朕封你为建兴大将军,平远侯,着你稍后便率领所部,前去将叛贼尽数剿灭!”

“是!末将多谢皇上!”曹子真得闻自己封侯,不由得大喜过望,欢喜地伏在地上接连叩首。皇上呵呵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戴小楼,“关键时刻,还是你这个风流将军挽狂澜与即倒啊!不枉朕信任你一场!着,革除左禁卫指挥使一职,授兵部侍郎衔,封平威侯!”

戴小楼闻言,也忙跪地谢恩,皇上也是笑了笑,并不急于命他们起身,这时,他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陈羽身上。

陈羽心里暗自涌起一股期待,另外两人都已经封侯,自己的功劳并不比他们小,看来也是要封侯了,在这个时候,封妻荫子几乎就是一个人最高的追求了,而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实现了,岂能不高兴,岂能不期待。

就在陈羽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微笑着说道:“果断的处理了西门北门的事务之后,爱卿居然能想到立刻去细柳营求援,数度危急都能毅然不惧,还能与人斗勇斗志,好啊,好啊,呵呵,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说的好!此次平叛,爱卿的功劳不小!”

说到这里,陈羽口称不敢,谦称道这都是臣子的本分,其实,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陈羽几乎是屏息以待,但是,皇上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开口封侯,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回陛座去了。

陈羽见状心里不由得一紧,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担心,心想自己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犯了皇上的忌讳吧?否则为何另外两人封侯,自己却只是简单的夸赞了两句就算了?这种从至高的欢喜到无比的失落,再到一种巨大的担心,几乎让陈羽窒息。

皇上回到御座上坐下,笑着说道:“镇国大将军郭兴说道,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智勇双全,胆魄过人,尤其他曾在危急时刻说道,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这么一句话,令朕心里感喟非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赏他了,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才智高绝之士,可否帮朕想个主意,怎么来赏赐陈羽的大功才好?”

陈羽闻言,心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跪下道:“微臣只要皇上和诸位大人们无事,使我大周朝国祚兴旺,便心愿已足,末将并非为了富贵而不怕死,乃是为了国家而不怕死!”

皇上闻言连连点头,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小子倒机灵,这句话说的真是个时候。只看刚才皇上言辞之中的意思,已经是对他够欣赏的了,这样一来,还不得以为他是国之栋梁啊!

这些大臣们,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说几句顺风话,更是几乎人人都会的绝技,这时说几句

上心意的好话,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何况,这位陈登陈大人的门下,为他说话就是为了陈大人说话,这岂不是一举三得么。

当下便有大臣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认为,陈大人不但忠心无双,且智谋胆魄,无一不是有过人之处,这次处理左禁卫内部兵变,冒死前往细柳营求援,又率兵打破右禁卫的叛贼,可谓功之首也。他立下如此大功,微臣认为,不但应当封侯,而且,应对委以重任,使其为皇上多尽心力才是。”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人出言附和,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理这个碴儿,而是转身对站在殿下的一人说道:“蒋爱卿,朕听说你有个女儿,生得一副好容貌,最难得的是,为人通达事理,嗯,她多大了?不知可曾有了人家没有?”

正站在那里想着该怎么利用今天这件事使自己的家族重新回到长安这个政治中心的蒋瑜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惊,忙躬身答道:“回禀皇上,小女今年十六岁,还不曾许配人间。”

皇上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既如此,朕为你这做个大媒如何?”

皇上这番话一出来,不只是陈羽立马明白了他的心力,便是殿中其他所有人都几乎明白了皇上是什么意思,蒋瑜又岂有个不明白的。这毫无疑问是要把自己女儿赐婚给陈羽了,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陈羽已经有了妻室,难道皇上还要让他休妻再娶不成?

不过,当此之时,他却只好说:“如此非但是小女的福气,也是我蒋家天大的脸面,微臣不胜惶恐!”

皇上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来了。陈羽,朕便把蒋家的大小姐说给你为妻,如何呀?”

陈羽闻言慌忙答道:“皇上厚爱,臣百死无一报其万一,只是,臣家中已有妻室,已然不能娶妻了。”

皇上点了点头,“嗯,这个朕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蒋家大小姐下嫁,自然不能做妾,但是你的原配妻子也不能休,嗯,朕便做主给你添一个平妻便是。虽然只有国公才可以娶一正妻二平妻,但是,朕说特许你一正妻一平妻,想来朝中不至于有人闲话吧?”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人做声,倒不是因为这么一个荣誉,而是因为,大家都在暗自猜测,皇上此番赐婚的含义何在。

毫无疑问,虽然蒋家已经退出大周朝权力中心七八年了,但是,谁都不敢否认他们对大周朝的影响力,皇上这样费尽心机的非要把蒋家大小姐安到陈羽身上,使他和蒋家结为姻亲,到底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这时,皇上在殿里扫了一眼,见大家一个个若有所思状,便微微一笑道:“嗯,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是这样了,传旨,陈羽封长安侯,并将蒋家长女赐婚与陈羽,为其平妻,另外,嗯,晋封为长安公主。”

蒋瑜闻言忙跪地谢恩,赐婚是什么意思,他也还没有寻思明白,但是皇上一言出口,不管是谁,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只好谢恩领旨。而且,自己女儿晋封公主也确实是天大的荣耀,即便是对于蒋家这等钟鸣鼎食之家来说,也是了不得的恩遇了。

陈羽说不清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要说他不想娶蒋家的大小姐,那是胡扯,毕竟娶了她就代表着,自己真正的得到了一股臂助,这样一来,便是陈登也轻易的动不了自己了,但是,这样一来,他心里却老是感觉会愧对绮霞。

不过,和蒋瑜一样,他也只有谢恩的份儿。皇上金口玉言一出,总不能当堂反对吧?那岂不是自己寻死了。

皇上此时仿佛陷入了自己的美妙想象之中,全然不管朝中大臣们心里对于赐婚晋封公主等一系列事情的吃惊,他又接着说道:“嗯,这样一来,一个公主嫁到你家里去,你只怕会害怕自己原来的妻妾失了地位了,也罢,陈羽呀,朕听说你的妻子已在孕中,嗯,无论生男生女,都由朕来赐名,如何?”

朝中大臣们顿时又一次瞪大了眼睛,那聪明的人心里已经不由得想到,或许,朝廷的格局,要变一变了?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续)

皇上的话一出口,陈羽便愣住了,他心里闪电般转过千百个念头,实在是无法理解皇上为什么突然如此恩遇。

要说自己立了一份不小的功劳,倒确实是该赏赐的,但是,这赏赐未免厚了些,再说了,赏赐嘛,封侯还不足矣,为什么,还要赐婚呢?现在居然又要帮自己没出世的儿子或者是女儿赐名,这可是,千古未有之事,算的上是皇恩浩荡了。只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陈羽脑子里想着,行动上却已经是又一次跪地谢恩。

他刚刚站起身来,就见戴小楼打了个眼色给他,陈羽见那眼色似有所指,便暗暗寻思,正在这时,皇上又开口道:“陈羽,今日谋逆之事,据说是你和戴爱卿最先觉察出不对的,朕问你,你可曾彻查清楚,到底是谁的谋反?”

陈羽闻言道:“回禀万岁,没有抓获那右禁卫指挥使刘强之前,微臣不敢妄言!但是,据臣所知,七王爷有很大嫌疑。”

“嗯。”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陈羽偷眼看去,见他面上无惊无怒,便不由得心里一动,放言道:“不过,七王爷虽然有很大嫌疑,可是微臣以为,他并非主犯。”

“哦?”皇上闻言,眼中蓦地露出两道精光,直直地看着陈羽,问道:“怎么讲?”

陈羽犹豫了一下子,说道:“回禀皇上,这只是臣内心的一些揣测,在没有证据之前,臣实在是不便胡乱指责,请皇上赎罪!”

皇上闻言又是点了点头,“好!唉,朕老了,脑子不行了,要说脑子机灵,还是得说是你们年轻人哪,陈羽,你可愿意为朕分忧,彻查此事吗?”

陈羽刚想好了几句谦辞又搜肠刮肚的想了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却冷不防皇上说出要自己彻查叛党,顿时楞住了。因为,这个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忙又跪下,伏地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朝中有无数的能臣干将,微臣不过初任政事,一切都有待习练,怎敢蒙皇上如此厚爱!还请皇上另择他人为幸!”

自从皇上的一句话出口,满朝的大臣都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陈羽,听见他开口拒绝了,这才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彻查叛党,这份权力有多大呢?可以说除了皇上,所有人都在这份权力的包裹之下,因为当这份权力握在手里,说谁是叛党,只需要稍微搜罗你一点证据,甚至没有证据,编造一点证据,都可以马上就把你投入死牢,这个罪名,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等待着你的,是诛九族的结局。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陈羽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只是一个左禁卫的指挥同知,但是却没有人能不怕他。他可以说你是叛党,但是你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叛党。古往今来,借着追查叛党的名号大肆捕杀朝臣的事儿可多了去了,还不就是因为这份大的没了边儿的权力嘛!

如果陈羽答应了,那么他马上就成为整个大周朝权力仅次于皇上的人物,众人心中岂能不紧张。那与他素有来往的,自然是盼着陈羽答应,到时候自己也好攀附一下,谋个好前程,而那素来与陈羽不睦的人,自然是盼着陈羽推辞掉,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可就危险了。

陈羽心里知道,现在的皇上,很有可能是谁都不敢相信,所以,才会把这么一份巨大的权力交给自己,因为在他看来,不管自己能力大小,自己至少是绝对忠心与他的。但是,反过来一想,陈羽绝对不敢接这个差事。因为,谁知道皇上是不是要借自己的手清洗朝臣,然后,就把自己这个背满了骂名与敌视的刽子手丢到一边呢?

联想到刚才皇上赐婚还有那赐名的事儿,似乎皇上已经对自己表示了足够多的信赖和宠任,自己尽管可以放心就是了。但是,人言道,伴君如伴虎,还是多一些考虑为好。有谁敢说,在将来彻查叛党结束之后,皇上他是不是要反过来查自己,同时,借着查自己的机会扳倒那时候已经与自己成了姻亲的蒋家呢?

要知道,和那些被清洗掉的冤死鬼一样,古往今来,这样的替死鬼可也是多了去了。陈羽虽然渴望权力,但是却不想成为替死鬼。

政治,实在是世界上最玄妙最诡异的游戏。

不过,听到陈羽一口推辞了这么一份到手的巨大权力,已经成为了陈羽岳父的

上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欣赏,地看向陈羽的眼神,也带了些慈父的笑意了,而站在大臣们中间,自陈羽进来便一直闭目养神的陈登,此时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这时皇上叹了口气道:“唉,看来爱卿是不怎么愿意为朕分忧啊。”

陈羽伏在地上忙又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臣并非不愿意为皇上分忧,实在是,实在是臣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也耽误了我大周的国运!不过,若是皇上一定勉力要臣担任此事的话,臣愿意为皇上举荐两人,届时,臣愿意在这两位大人手下,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哦?爱卿,要举贤?不知是谁呀,说来听听!”皇上闻言面露喜色,不过,若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就会明白,皇上经常笑,但是以前很多次笑的时候,其实他的眼角却并笑,但是这一次,却是连眼角都跟着笑了起来,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是!”陈羽闻言缓缓言道,“第一位,乃是细柳营镇国大将军郭兴,郭将军之忠心,实乃我辈楷模,且此人度事量物,甚是明理,因此,臣第一个保举他;这第二位,便是平威侯兵部侍郎戴小楼戴大人!”

陈羽话音一落,朝中大臣们,乃至王后勋贵们,不由得把目光一齐投降了站在陈羽身边的戴小楼身上,要按说,戴小楼并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而且郭兴也不合适,他们都是武将,要说起查案子,搞政治,他们比起那些老成了精的朝廷大臣们,可是差得远了。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和陈羽一起,反倒成了非常合适的人选。至少在皇上看来,是很合适的。

首先,当然是现在实在是太敏感了,就连皇上的亲弟弟七王爷都涉及到了谋反中去,是以,皇上无法知道到底还有谁是参与谋反的,而这三个人,事实证明,他们都是绝对终于皇上的,所以,他们来担任这份职位倒成了合适的了。因此说起来,在场的大臣们心里不由得一叹,这陈羽倒真是个会揣摩人心思的,便把皇上现在的心思算了个通透。

蒋瑜听了这话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暗暗说道:“真是没想到,陈羽这小子如此年轻,倒还真是有些能耐,难得,难得,好,好,好!”

这个时候,朝中大臣们都知道,所有人的身份其实都是非常尴尬的,因为很有可能皇上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参与到了谋反中去呢,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班进言,因此,整个朝堂上虽然有几百人,但是却都只能做一个听客,能够有权力发言的,只有皇上和现在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三个人。

皇上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他假作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嗯,爱卿倒真是为国分忧的好臣子,也罢,朕就准你所奏,传旨,授陈羽、郭兴、戴小楼为内阁奏议,陈羽加文华殿大学士,着三人即日起清查反叛一党!”

“臣陈羽、戴小楼,谢主隆恩!”陈羽与戴小楼忙跪下谢恩。

皇上站了起来,百官忙恭谨的肃立,皇上在殿内扫视了一眼,缓缓说道:“十日之内,长安城九门封闭,不许出入!同样,十日之内免早朝,凡我大周官员,未得三位内阁奏议之准许者,不得私自离开宅邸,如有违反,以叛逆罪论处!”

“是!”百官齐声称是,皇上拂袖道:“诸位爱卿且到偏殿歇息吧,等到长安肃靖,再行回家,散朝!”

百官又同时跪下,山呼万岁,等到皇上退走了,这才起身。

陈羽和戴小楼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往四周看,那些官员勋贵们都正在往这边看着,见两人看过来,却又都扭开了脸去。

要说起来,虽然两人现在突然一下子炙手可热,但是,大臣里即便有那想巴结一下的,却也根本不敢动作,因为要避开造反谋逆这个嫌疑。

等到百官尽皆退去了,陈羽和戴小楼曹子真仍然站在那里没动。这时曹子真说道:“恭喜两位大人,末将要去追捕右禁卫叛党了,改日再向两位大人致贺!”

陈羽和戴小楼同时拱了拱手,曹子真这位新封的侯爷昂然下殿去了。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上)

月二日,在被包围了一天半之后,右禁卫部分叛军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羽派了人去到处大声喊话,说明右禁卫是在叛乱,如今得到了细柳营支援,皇上已经安然无恙,左禁卫内部的野心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劝他们投降。

当然劝降刘强等首脑,只是做个样子,也不可能因为劝降而赦免罪过,既然不可能免罪,又怎么能奢求他主动投降呢?陈羽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动摇其军心,他命人在喊话时一再的强调,右禁卫只是首领叛乱,士兵都是盲目跟随,因此,只要投降过来,可免去叛国的死罪。后世里这种通过喊话来使对方上下离心的办法,陈羽愣是给活学活用到了这个时候。

最初,曹子真等恃其武勇,觉得陈羽这样做未免写的软弱了些,无法彰显大周朝的威势,但是陈羽却坚持命这样做,而事实上,此举虽然目前还没有显出什么作用,但是,在有意无意的安排下,陈羽当时说与曹子真的一番话,却被流传了出来,也使得朝野上下对于这位迅速蹿升起来的御前红人,都有了一种很直观的印象。

“本官如此行事,原因有三:其一,右禁卫只是被有心人控制,而绝大部分官兵都是忠于皇上,忠于大周的,他们只是受人蛊惑,一时之间没有辨清是非而已,所以,虽然他们已经不可避免的犯下了大罪,但是,当今皇上仁慈爱民,既然他们不是真心造反,是忠于皇上的,那么,何必非要杀了他们呢?杀了他们,天下会多了多少孤儿寡妇?长安城内,平添多少哭泣之声?所以,本官以为,凡主动投降者,一概免以死罪,着遣往塞外戍边,倘立寸功,便是今日仁慈之所得矣。”

“原因之二,所谓困兽犹斗,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机会,降与不降都是一死,而且,都是免不了要诛九族,那么,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在逆贼刘强等人的蛊惑下,誓死拼杀呢?这样一来,细柳营和左禁卫中我大周的精勇之士,将平添多少伤亡?在本官看来,能少死一个人,我大周就多了一个忠心的勇士,如此,劝降岂不可行乎?”

“原因之三,右禁卫据民房而守,一旦双方发生激战,不免有刀枪水火,无所不用其极,届时,将要连累多少无辜的百姓?倘能因你我一念之慈,免去了这些百姓的杀身之灾,我等身为皇上的臣子,如此,岂不亦是代皇上疼爱其子民,将皇上的仁爱之心播与天下?便是那四海之内闻知此事,岂不也要赞我当今皇上为圣者仁君?”

这一番话流传出来,陈羽那种忠君爱民的形象一时间高大得了不得,虽然百官们被禁止出门,但是家里的下人等却并未被禁止,因此,这番话很快便在许多大宅院里流传起来,一时间百官各有各的心思,这且不说。

转眼到了初三,此时该清理的战场已经清理干净,陈羽和戴小楼分头抚慰百姓,又许诺家中房屋被毁者重建之时,将有户部拨给一半的费用,随后,两人又分头慰问了左禁卫和细柳营的兵士,并将右禁卫投降过来的人妥善的安置到了城西。

这时,右禁卫指挥使刘强虽然在临被捕前自杀身亡,但是右禁卫里两位指挥副使并几位将军,还是成了陈羽和戴小楼的堂下之囚。在命人暂时封查了这些叛将的家之后,陈羽和戴小楼便开始升堂问案。

右禁卫的叛将,再加上左禁卫内部李观鱼、方轻愁等人,都要两个人亲自一一审问,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初五,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回家,终于一点一点的逐渐把线索理了出来。

其实,即便是在没有审理之前,不止陈羽,便是朝中大多数人也都能隐约的猜到,这次叛乱,除了七王爷肯定是其中重要人员之外,身为内阁首辅之一的何进远,也极有可能参与到了其中。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陈羽只能下令给负责在初十之前全城戒严的细柳营,命他们对几个有重大嫌疑的大臣府第进行重点监察,严禁一切人员出入。

正月五日,郭兴率领大军在扫靖了潼关叛军,并生擒反将齐蓝和之后,胜利凯旋长安,至此,皇上敕封的三位负责清查反党一案的三位内阁奏议都已经到任。不过,三个人虽然都是内阁奏议,但是陈羽又加封了文华殿大学士,因此皇上

很明白,三人之中,以陈羽为主,郭兴和戴小楼为辅

其实当日在大殿上,皇上说出要陈羽彻查此案的时候,陈羽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皇上确实是要借自己的手对朝政进行一番清洗了,自己虽然不愿意做这只手,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因此,他才临机想出了一个举荐别人的办法,戴小楼和郭兴都毫无疑问是皇上最信赖的将领,把自己和他们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到时候自己就不至于背什么糊涂罪名。

但是,在这个时候,皇上对陈羽的建议几乎是来者不拒,充分表示了信任,而且,尽管陈羽举荐了两个官职都比自己高的人,但是皇上仍然下旨以他为首,陈羽突然地想到,是不是,皇上是真的要重用我了?

不管是出于害怕被人翻旧账的心理,还是出于在正式奋飞之前在朝野上下博得一个好名声的考虑,陈羽本着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的想法,把这件事的善后事宜处理的很圆满,也几乎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称赞。

潼关叛将齐蓝和等人被带回了长安,陈羽等三人又开始了对潼关叛将们的审问,其结果是和前面的审问一样,矛头直指七王爷,并没有牵连到其他任何人,这却让陈羽等人做了难。

要说朝廷中的大臣没有任何人参与这件事,打死陈羽他都不会相信,没有获得一定大臣的支持,七王爷就算是叛乱成功了又有什么用?皇位能不能坐住,关键是要有下面大臣的支持,甚至于,必须得有一个权力集团的支持。七王爷在叛乱之前一向以不喜朝政的形象为人所知,他也确实几乎不和大臣们来往,那么,仓促之下,他即便是杀了皇上,还不是只能让大臣们面服心不服嘛,因此,陈羽等人一致认为,朝中肯定有人已经悄悄地投到了七王爷的门下。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找到一个线索,把这伙人挖出来。

其实,陈羽知道一个线索,那就是此前刁子寒曾经汇报过的,七王爷和何进远门下一个小吏有些不清不楚的来往,而陈羽也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先把他挖出来,然后顺藤摸瓜,相信可以得到很多他想要的证据。但是,陈羽却顾虑着自己这样做了之后,不免要遗人话柄,说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便拿人,拿了人屈打成招等等,这在将来,只要是有谁想要整治自己,随便的给自己扣几个大帽子就可以很快的变成了攻击自己的借口,陈羽一时之间还下不了决心这样去做。

一直到初六日这一天,靠着从刑部大牢借来的几个狱头的手段,陈羽等人把现有罪犯嘴里能挖出来的线索,已经尽数挖了出来,而陈羽和戴小楼,也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回家了,郭兴见两人脸上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便劝说道:“事情再急,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你们还是回家歇一晚,反正现在该审的已经审完了,只差一个突破口,就算是呆在这里,一时也想不出来,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想也不迟。”

陈羽闻言没有做声,脑子里依旧在犹豫着是不是派兵去把人拿了再说,只要自己能够得到皇上的信赖,那么别人就算是想扣罪名,也不是轻易就能扣的上去的。

戴小楼看了看陈羽,便也只是冲郭兴打了个眼色,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天陈羽的认真,他们都是亲见的,其实他们也都明白,现在手里的权力代表着什么,这件事能不能漂亮的完成,对自己的将来有多大的影响,因此,他们都理解陈羽的心情。

不过,郭兴叹了口气还是无奈地笑着说:“墨雨老弟,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我等一介武夫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倒执迷起来。”

陈羽闻言笑着看了郭兴一眼,然后又看看戴小楼,便不由得笑了,他长身而起道:“也是,呵呵,也是!是我太过执迷了,呵呵,其实不止老子有这番话,这俗话说的好,治大国如偷寡妇,须挑其情,诱其欲,遗其惠,然后才可下手,呵呵,也是个循序渐进的事儿,水磨的功夫,才出得俏丽的小寡妇嘛!”

郭兴与戴小楼闻言愕然,旋即,三人对视大笑,戴小楼手指陈羽,笑到了说不出话来。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中)

不说戴小楼笑着骂陈羽真真是个淫贼,便能把什么事人扯到一块儿,单说陈羽与两人告别,命人背了马便要回家,只是他牵着马走到左禁卫门口时,却见刁子温正在门口等着呢。

“你怎么等在这里?我还说要骑了马回去呢!”

刁子温一看陈羽出来,便忙迎了上来,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回老爷,自初二日以来,属下奉了夫人之命,日日在这里守候,只是老爷事务繁忙,虽然进进出出的,又都是坐在轿子里面,所以,便没有看见属下。”

陈羽点了点头,便随手把马交给一名小校,笑着对刁子温道:“既然你都在这里等着了,我便坐轿子回去吧。”

刁子温答应一声,打了个招呼命家里的轿子过来,招呼陈羽上了轿,这时随在陈羽身后的一队兵士已然列队走到了轿子两侧,做出一副保护的样子,刁子温愣了一愣,却还是喊了一声,“起轿!”

“慢!”陈羽听见了外面脚步声,便撩开了窗帘往外看,恰好看到自己轿旁有一队士兵,便急忙叫停了,问道:“你们做什么?为何跟在我轿子边?”

一名校尉过来躬身答道:“回大人,末将奉戴大人之命,贴身护卫大人,以防肖小之徒恶狼反噬!”

陈羽闻言想了想,又探出头来前后看了看,心说小楼兄你虽是好意,我却不能领你这份情啊,如此实在太过招摇,即便是御史们没人敢说话,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市井间那一份小人得势的评价却是免不了要扣到头上的了,因此他便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回去告诉戴大人,我陈羽这么个小官儿,还没到这种几十名兵士随身护卫的地步。诸位请回吧,代我多谢戴大人的美意,就说我有刁子温护卫,虽千百人亦伤我不得。子温,咱们走吧!”

“是,老爷,起轿回府!”刁子温答应一声分服了下去,又转身道:“诸位请回吧,我家老爷既然说不必,那就是不必。”

那校尉左右的看看,便只好打了个手势,两队官兵便收队回到了门前。

且说轿子一路颤颤悠悠的回到了陈府,停在门前陈羽下来,却才发现,自家门口两边,竟然也站满了士兵,当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便忙转身问道:“子温,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士兵哪里来的?何时来的?”

刁子温答道:“回禀老爷,这些人自称是奉了圣旨,专司护卫朝中一应大臣的府第,防止作乱之徒伤害了大臣们,他们打从初二日那一天便来了,每日换岗,咱们整个宅子四周都是兵。夫人就是因为这个,便觉得外面很是不安全,因此才命属下每日去左禁卫卫所门口等着老爷,也好伺候老爷回府。”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又看看那些士兵,心想既然是皇上亲自下旨派来保护的兵马,自己再辞了便显得有些矫情了,再说了,自己还真是有些担心会有人趁机对家人不利呢,也罢,便让他们在这里帮自己看几天家吧。

陈羽走上前去,那些士兵大多没有见过陈羽,但却都是那眉眼挑通之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这府里老爷回府了,他们都是知道陈羽如今的地位的,哪个不想奉承几句,便是能在这位御前红人面前混个脸熟也是赚的不是,因此陈羽下了轿往前一走,这些士兵不知是早就被人安排下了,还是自发的,同时敬了一个军礼,并齐声道:“恭迎陈大人回府!”

陈羽走上前去问道:“带诸位过来的,是哪位将军?”

一名校尉抢前回话道:“回禀陈大人,卑职等乃左禁卫标下,带队的乃是陈保罗陈校尉。只是,刚才陈大人到宅院四周巡视去了。卑职等奉了圣命前来护卫大人府第的安危,陈保罗大人与卑职等,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等你们陈保罗大人回来,你替我告诉他,既然是圣命眷顾,本官虽受之有愧,亦不敢辞。但是,像刚才那样行军礼,还有什么恭迎回府,能免就免了。就说是本官说的,一切都要低调一些。”

那校尉虽然不理解陈羽为何这么说,却还是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陈羽便迈步往家里走去。

其实刚才陈羽的轿子一到门口,便已有门房上报了进去,此时,绮霞、杏儿、琥珀等人都已接了出来。

要说在皇上下令保护的三十多座宅院里,陈羽这宅子绝对是最寒酸的一所,不但小,而且气魄也不足,并不像是一个朝中大臣的家宅,就连那大门,虽然是年前刚刚重建了的,不过却还像是一个七品小

,而这庭院,也显得局促了些,尤其是,当一家人莺都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就更显得小了。

陈羽看见了绮霞正扶着雨蓝的手站在最前面,杏儿等人便依次站在身后,便忙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你怀了身子,还出来做什么,难道忘了我曾说过,不必拘与那些俗理的,你该就在屋里躺着,让杏儿他们出来迎一迎就是。”

大周朝历来的习俗,丈夫回家,妻妾等均须迎候至前院,以示男子地位之尊隆,不过陈羽曾吩咐过,家里不必要这个礼节,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繁文缛节最是无用,反而嫌烦。

绮霞笑了笑,也不说话,便要行礼,陈羽忙过去从雨蓝那里把她的手接过来,口中说道:“都说了不要这些俗理,你怎么越发执拗起来!”

绮霞得陈羽扶着,便没有拜下去,但是杏儿琥珀等人却一齐行了礼,绮霞看陈羽脸上似有不快,便笑道:“这是郁姐姐特意提醒的,说是相公已经今非昔比,虽然你不在意这个,但这礼数还是要尽的,免得有人要说老爷闲话,在皇上那里说老爷不尊礼数。”

陈羽闻言心里一凛,暗道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个,当下他不由得眼前往面前行礼的队伍里一看,便在尽后面看到了郁巧巧,她冲陈羽笑了笑,便又低下了头去。

陈羽回过身来对绮霞笑了笑,说道:“便是要遵这些礼数,你也可以免了,一切以你的身子为要!”

绮霞的小腹处早已隆了起来,弯腰颇为不便,当下却还是微微地弯下上身,说道:“是,贱妾谢老爷!”

陈羽突然想到了皇上赐婚一事,想来这几天绮霞一定是知道了,真不知道此时她心里会不会难受,因此陈羽笑了笑说:“咱们回后院去吧。”

说着,他亲自扶着绮霞往后面走,绮霞见到陈羽如此待自己,那眼圈儿不由得微微一红,借势便把半边身子都偎在了陈羽身上。

陈羽一转脸,恰好便看到了绮霞的一丝不自然,心里顿时明白,当下他转身笑着对杏儿和琥珀道:“夫人这几天心情可好?有没有发脾气?”

陈羽自然是知道,绮霞人在孕中,不免性子与往常不同,只要是自己呆在她身边,哪怕是自己呆在府里,她的心情就会一直非常的好,说说笑笑,然后还常常会抱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但是只要自己一离开家,她的心情马上就会低落下来,说起来真真是邪门的紧。这几天自己非但不在家,而且绮霞得到的消息恐怕还是一惊一乍的,因此他想,绮霞的心情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杏儿琥珀听见问,便互相看了一眼,她们自然知道陈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杏儿笑着说道:“初一一天,我正在大明宫里,只是回来后听说,那天上午就听见说朝廷有人造反,夫人便担心的了不得,心情还哪里会好,一直到了晚上,我们这些赴宴去的人在左禁卫和细柳营军士们的护送下回来了,夫人也听说了老爷封侯赐婚的事儿,心情这才安定了下来,不过,还是不太好……”

“杏儿妹妹,别乱说,我高兴着呢,哪里有不高兴了!”绮霞听见杏儿说到这里,便急忙的打断了她的话。

陈羽闻言笑了笑,伸手把绮霞搂进怀里,说道:“便是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其实实在是事出突然,当时在未央宫,我怎么能驳皇上的话呢。”

“相公不要说了,贱妾明白的,郁姐姐说了,她说,皇上此举其实大有深意,是要重要相公呢,再说了,家里多个姊妹也不错,人口多了才热闹。而且,皇上还要赐名给咱们的孩儿,贱妾心里,真的是高兴着呢。”

陈羽闻言一笑,对杏儿道:“你吩咐下去,命厨上置办一桌上好的酒菜,今晚你们几个一起陪我喝几杯。”

杏儿闻言笑着答应一声正要去,却听见老管家宋维长的声音,“老爷,门外有人送了封信来。”

“哦?谁送来的,什么信拿来我看。”

还没等到宋维长开口,陈羽接过信来一看,当先入眼就看到信封上一行清雅的小楷,上面写着:贤婿手启。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下)

陈羽看完了信便问道:“送信的人走了?”

宋维长恭敬地答道:“是的老爷,那人连口水都不肯喝,便急急的走了。”

陈羽点了点头,“走便走吧,传我的话,今晚我要休息,任他是谁,任他什么事,都不要来烦我。”

宋维长闻言忙道:“是,老爷。”

陈羽一边扶着绮霞往后院里走,一边与身边妻妾们说笑,看起来这个晚上他是准备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家庭之乐了。

酒菜布好,蜡烛高烧,绮霞、杏儿、琥珀环坐身侧,烛光映得娇靥一片晕红,陈羽笑着环顾一周,又举起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杯里那酒因为倒得急,还微微地打着水涡,点出几簇星星点点的光亮。

连日来既要揣摩圣意,又要注意形象,还得慰问军民,此外,还要审案,分析,商讨,揣测。陈羽真的是很累,因此,即便是接到了蒋瑜的信,他也很快就把所有的公务抛到了一边,今晚,他只是想喝些酒,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封侯,赐婚,升内阁奏议,加文华殿大学士,要说陈羽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是他心里的担心,却比高兴更多。因此,这酒喝得便不免闷了些,而阿锦阿瑟两个丫头知道自己老爷封了侯爷,高兴的正没个张扬处,此番得了给老爷倒酒的差事,便伺候的殷勤之极,而陈羽又是酒到杯干,不索一会儿,便已有些酪酊之态。

绮霞因为六甲在身,所以并没有喝酒,不过略吃了些酒菜便只坐在那里陪陈羽和杏儿她们说说话儿,看着陈羽一杯杯的喝酒。杏儿和琥珀自然是一再的恭喜她,杏儿说,老爷封了侯爷,夫人自然也少不得是一品诰命了,即便是皇上又赐了一位平妻,却还是要以夫人为尊的嘛。

这话一说,陈羽便是有些醉了也不由得投过去一个眼神给杏儿,赞她的机巧,而绮霞心里本来略有些不舒服的,也都好了,只觉得心里天软,偷偷地从桌子底下拉了他的手摸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此时略微有些胖的脸上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只是到了后来,她看陈羽喝的有些醉了,便一再的劝道:“老爷骤得大任,还是少喝些酒,明日还有公事呢。再说了,我听郁姐姐说,老爷如今是朝里顶梁柱似的大官儿了,其他百官都看着你呢,若是明日到了衙门却是一副醉后乏力之态,岂不叫他们看轻了。”

陈羽看了看绮霞,无端地笑了笑,当即停下了酒杯,叹了口气道:“大家都以为我是身在云端,我也确实是身在云端,可是,如果那只手一直拖着我便好,若是一朝那手松开了,便要一下子摔死了,岂如脚踏实地的好?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来到这个世上,我何曾脚踏实地过?”

三女闻言愕然,都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大家都高兴着呢,老爷怎么说起这样无端无由的伤感话来,三人中数着杏儿机敏,绮霞琥珀便齐齐的看向她,可是杏儿听了这话也正捉不着头脑呢,又如何能答。

这时却是小丫鬟阿瑟说话了,“老爷的意思我知道,打小儿就被卖出来给人做奴才,爷自然是心里难受,可是爷也要想一想啊,正因为从一个没身份的奴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皇上都要派人来保护咱们家,爷才正应该高兴呀!”

姐姐阿锦扯了扯她的袖子,打眼色给她,示意老爷夫人都在呢,你别胡说,但是阿瑟却撇了撇嘴,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嘛!爷,你说可是不是?”

绮霞杏儿都笑着看她,陈羽听到这里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这番小女孩的心思虽然与自己所想不同,不过倒也是难为她了,竟然临机的也想得出这番话来开导自己。

“阿瑟说的好,呵呵,来,爷赏你一杯酒,喝了它!”

阿锦艳羡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见阿瑟看着酒杯不动,便忙推了她一把,“傻丫头,接过来呀,爷赏你酒呢。”

阿瑟刚才还旁若无人呢,此时陈羽赏她酒,她反而局促起来,咬了咬嘴唇伸手接过酒杯来,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她也没喝过酒,此番竟是一杯酒一下子便倒进了肚子里去,顿时便呛住了,捂着嘴儿咳嗽个不停。

陈羽哈哈大笑,推桌而起道:“罢了罢了,今晚就到这里,琥珀,扶我回你房里去。”

“哎!”琥珀

声便过来扶他,陈羽却手扶桌子站住了,突然想起来:“小过呢?命他回去老家送些东西过年,他可也该回来了吧?”

此时阿锦过来搀住了陈羽另一边,口中答道:“还没呢,宋管家说算着日子该回来了,还特意到城门口打听过,说即便是封了城门进不来,也该托守城的传个信儿才是,但是却至今不见消息,宋管家说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耽搁了吧。”

陈羽嗯了一声,也没有多想,便将身子倚在琥珀身上,被两人扶着回屋去了。

躺到了床上,还没有等琥珀和阿锦阿瑟帮他把鞋袜脱了,便已然呼呼睡去,便是睡梦中犹有笑语道:“治大国如偷寡妇,哈哈,小楼兄,我这话可妙乎?呵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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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醒来时,陈羽只觉得口干舌燥,挣扎着要起身,琥珀却早已醒了,她在陈家这些年便每常是在太太房里伺候,到现在成了习惯,晚上睡觉警醒得紧,稍有动静便醒了。

问清了陈羽是要水,她便披了小祅起来,先是点了蜡烛,然后到那外间茶屉里倒了满满一壶水出来,顺手拿了两个茶杯进得房来,先伺候陈羽漱了口,然后便换个茶杯倒了水给他喝。一直喝了三大杯热茶,陈羽这才摆手不要了。琥珀今晚到底也是喝了酒的,此时不免也有些口渴,当下自己也漱了口,就着陈羽吃茶的杯子倒了一杯吃了,便把茶壶等放好了,这才转身要回床上来。

谁料她刚掀开被子要钻进去,陈羽却依在床头笑道:“琥珀,来,到我这里来。”

琥珀一愣,她瞬间便明白了陈羽的意思,然后便觉得自己身子一热,略顿了顿便径直地掀开陈羽的被角贴着他的胳膊钻了进去。

所谓酒才色之媒,刚才琥珀起来倒茶的时候,陈羽本还有些昏昏蒙蒙的,后来一睁眼恰好看见她上身那玉红色小衣,便顿时觉得清醒了些,便连那宿酒的头痛都好像是轻了许多,此番把她搂在怀里,陈羽伸手摸了摸,说道:“这是苏缎吧?”

琥珀随口“嗯”了一声,那鼻息便开始有些火热了起来。这已婚的妇人却与那少女不同,尝到了甜头的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淫靡的妩媚,几乎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的诱惑。

陈羽一边伸手抚上她酥腻的娇乳,一边将她整个身子扳起来,使她多半个都压在自己身上。触手处肌肤娇软滑腻,几不留手,将手探下去,在琥珀的股弯处掏了一把,那手指上顿时便湿濡粘腻起来,不由得让陈羽突然想起自己前世读书时看到的那“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一句,当即笑着在琥珀耳畔道:“宝贝儿,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你说这话可对么?”

琥珀将身子紧紧地揉进陈羽的胸膛里,那略散下来遮了耳朵的鬓发在陈羽锁骨处不住的厮磨,口中呢喃道:“是,爷说对,那就对。”

陈羽闻言不由一笑,心说这个小妮子,竟真是食髓知味了。

当即陈羽将手把住小衣往上一撸,顿时便有两只乳鸽欢快地跳了出来,直落在陈羽胸口,然后便听得琥珀轻轻呻吟了一声。

下神的扎脚绸裤倒是难办些,不过一旦动了情的男女,便连什么都顾不得了,陈羽只是简单地把那绸裤往下一褪,很快,两具火热的身子便粘到了一块儿。

琥珀一边抱住陈羽,将脑袋死死地抵在陈羽胸口,一边下神熟练地动作着,却冷不防陈羽突然问道:“宝贝儿,我听你绮霞姐姐说,陈府里太太喜欢吃黄瓜,可有这回事儿么?”

琥珀的动作越来越快,外人绝对不会知道,平日里看来端庄大方的人儿,此时偎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却几乎如一个疯丫头一般,着实是贪吃的紧。

她一边动作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吃、太太倒是、经常要黄……”

章一四〇 一朝权在手(上)

第二日一早,陈羽起来洗毕,与家人一起用了早餐,饭后他本来还想叮嘱些事情,但是细细想来,昨天听见绮霞说的那些,便知道郁巧巧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想必他一定是已经明白了自己低调的意思,这样一来,自己倒是不必多嘴了,把家里的事放心丢开就是,相信只要绮霞事事都肯听听郁巧巧的建议,便不至于出什么让自己难办的事。

当下他便坐了轿子前往左禁卫卫所。说起来最近几天以来,这原本最冷清的衙门口已经俨然是大周朝的权力决策中心之一了。只是,这番到了左禁卫卫所之后,陈羽不过只是与郭兴戴小楼打了个照面,便换了衣裳从后衙偏门出去,到街上雇了一顶小轿,刁子温也做一身家仆打扮,一行青衣小轿的到了城东一处道观。

观门紧闭,刁子温上前叩门,很快一个小道童来开了门,又过了一会儿,仍旧是上次那老道接待了陈羽,将他让到了后面,边走还边笑着说道:“承蒙小公爷眷顾,只要来长安,必是要在敝观歇身的,现如今大人已然是家里的姑爷,还请不要生份了才好,若有时间,尽可到敝观小住几日。小道这里别的没有,若论那清幽的客舍,倒还颇有几间,那江南的新茶,也可以沏得几壶,若是姑爷来此,小道有那旧年国公爷的棋谱,还可以与姑爷着棋消日。”

陈羽边走边看了看他,心说这老道倒是油滑,上次来时,虽然也是笑嘻嘻的,却不见如此谦恭,这番自己任了内阁奏议加文华殿大学士,还封了侯赐了婚,他便立刻一口一个姑爷的叫了起来,真真是人心世态归结到最后只有一句话:佛曰,不可说。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趋吉避凶趋利避害,这本就是人的天性嘛,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据陈羽看,这老道想必是蒋家在长安的棋子中有些分量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自己的态度倒未必是他自己的态度了,而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整个蒋家对自己的态度。陈羽不由得想到,现在他对自己如此亲昵巴结,是不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反衬出自己那位岳父大人蒋瑜的心态呢?

显然蒋瑜时刻在关注着自己的动静,要不然不会在自己刚刚回到家的时候,就恰好的派人送去一封信给自己,至于今日约自己在此见面,恐怕是有些事情让他感觉有些迫不及待了吧。想到这里,陈羽第一次对目前自己手里的权力有了一些好感,看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句话,并非虚妄啊。

其实真正的去行使权力,并不一定有多少快感可言,但是这一份高高在上被人重视的感觉,想必会使任何一个正常人为之沉醉。这份重视,很多时候并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附加在这个人身上的权力,权力,产生地位,地位,赢得重视。想明白了这些,陈羽不由得感喟,怪不得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多人执迷于权力,为此身败名裂亦是一生不悔了。

陈羽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清静几日,可是以前与这里关系不熟,不好无事叨扰,而现在,却又哪里有那份闲暇呢!”

那老道笑着答道:“姑爷说的正是,人在闲下来的时候,总想着施展一番,也好有个腾挪的脸面出去见人,可一旦升腾起来,却又不免总是回想起以前消闲时候的光景了。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姑爷且不必担心,想必这起子事儿过去之后,姑爷虽然位高权重,却还是能忙里偷闲的,到时候,小道这里,却有些新鲜节目献于姑爷赏玩。”

“哦?”陈羽闻言心中一动,顿时对这老道所谓的节目有些好奇,不过这老道既然没有言明,陈羽也知趣的没有问下去,如果问下去,那便不免显得小家子气了。

一行来到后院,恰好一处亭台,傍亭那株寒梅倒不知怎么生的,竟而有一根老枝蜿蜒着钻到了亭子里去,便在那亭子里盎盎的开着,直能夺人魂魄而不觉。瞩目许久之后,陈羽轻轻吸了口气,只觉得满口满胸都沁满了梅花的清香,此时再举目望去,见那亭中一人粗布葛衣,手持小扇煮雪正沸,顿时又使得这梅香中不免夹着几缕淡淡的茶韵,令人不得不感慨,真真的好一处销魂所在。

这里,便正是当日陈

瑜谈话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陈羽一再的强调,蒋长安。陈羽正自胡思乱想间,那老道在身后说道:“姑爷,请您过去吧,小公爷已经等了您许久了。小道告退。”

说完了,他转身退出门外,那门便悄无声息的被他从外面关上了。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原本坐在蒲团手持小扇正在烧水的人倏然抬起头来,却正是蒋瑜。

他将那宽大的粗布衣袖一摆,跪坐在蒲团上笑道:“你来了,还不过来。”

陈羽一边走过去一边赶忙的应了一声,“是,岳父大人。”

到了亭子里,蒋瑜伸手一指另一个蒲团,陈羽便也不客气地过去跪坐下了,蒋瑜并不看他,自顾自的扇着小火炉,口中仿佛是在和所年好友谈心一般说道:“要说江南好却是好,只是哪里来的这等好雪,我住在江南,每到了冬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想起梅尖上的雪来,要烹茶,还是这梅雪来的清雅呀!”

陈羽闻言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蒋家这样人家,想要什么梅雪之类,即便是再难弄,都尽可以派了人去北方取来,顶多就是多废些银子一路保证它不融化掉罢了,也算不得什么,他这话的意思听上去是在怀念北方的雪梅,其实却是暗暗的在告诉自己,离开长安多年,蒋家人都想念这里了,想要回来了。

陈羽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着抬头看那横兀在头顶的梅枝,过了一会儿,那水便开了,丝丝袅袅的热气蒸腾而上,萦绕在梅枝上,顿时便显得这一枝古雅的老梅又披上了几分仙气,也衬得这么一个小亭子越发出尘。

蒋瑜的脸上露出一副真心的愉快表情,将那茶盏取过来,然后便掀开了盖子,两手捏住了茶釜的两边耳朵,先是为陈羽倒了浅浅的一杯茶,然后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口中说道:“这是我平生最爱之物,你且尝一尝。”

陈羽道了谢自己伸手捧起茶盏,先是放在笔端轻轻一嗅,然后举袖遮面,一口将刚沸的茶水喝进了口中。放下杯子,闭上眼睛让那水细细的滑入腹内,过了一会儿,陈羽才睁开眼道:“倒是好舒雅的味儿,岳父大人果然是对茶有品相的,我虽也吃了十年的茶,却从不曾品过这等滋味,真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也咽下去才好。”

那蒋瑜看见陈羽喝茶的方式,不由得暗暗点头,及至听了他的称赞,却又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比喻却龌龊了,舌头那里比得这茶!你倒是该回去好生的读几本诗了,像这番话,若是让颖儿听见,怕不要笑话死。”

陈羽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雅人,在蒋瑜这等人物面前作假,倒不如还是拿出他的本性来,在他看来,这世间再好的茶,可能比得过美人香舌么?所以,便干脆的拿舌头来比这茶了。如此做的用意,便是要用这么一个粗俗的比喻来拍一下自己未来老泰山的马屁,同时还要叫他知道,他这一套雅致的东西,自己是弄不来的。

不过,陈羽很敏锐的从自己未来岳父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颖儿?这就是自己那平妻的名字么?颖,倒是有些硬同时还有些锐利的一个字呀!

蒋瑜也和陈羽一样的以袖遮面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闭上眼睛回味了一阵子,这才睁眼道:“做人、做事,便是要如这茶才好,散淡,不锋芒,便自然可以赢得天下归心。说起来,贤婿呀,你最近做事,很得一个妙字啊,便如这茶一般,自然而然的,就让所有人都翘起了大拇指,这样好,这样好啊。”

陈羽笑了笑,蒋瑜放下茶杯却突然话锋一转,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陈羽道:“不过在很多时候,那些俗人们是不懂得欣赏和畏惧这些这些不露锋芒的美和力量的。所以有些时候,也很有必要告诉他们一下,俗烂的那些东西,并非你不行,只是不愿意与他们一般见识罢了。贤婿以为然否?”

陈羽闻言皱眉,还没等他回答,蒋瑜却又抬头一指那一枝老梅,笑道:“你看,上次你来的时候,这梅还不过是一根干枯的枝桠,可是现在你再来,它已经是一树的清香了,你说呢?”

章一四〇 一朝权在手(中)

陈羽闻言抬头看去,可不是嘛,要说这才过去几天,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这梅枝不过一根干枯的老枝罢了,而这次来,却已经是一树寒梅。不过再想一想,自己与这枝老梅,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罢了,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外戚,而还只是一个一个连妃子都不是的宫中昭仪的弟弟,即便是皇上宠信自己,也充其量不过一弄臣罢了,但是现在,自己手握重权,这几日以来,已经俨然是大周朝堂上的第一重臣,对其他的大臣们甚至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这岂不也是一根枯枝开出了傲雪的寒梅吗?

这样一想,陈羽顿时觉得,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说话可真是讲究啊,一句话里能有好几层意思,他就不把自己会听不明白,让他枉费了心机嘛。

当下陈羽苦笑了一声,一脸无奈地说道:“岳父大人您哪里知道小婿我的苦处啊,这外面看起来倒是花团锦簇,觉得我身居高位,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端的是快意无比,可小婿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且不说小婿我担心皇上会拿我当枪使,一旦事情过去了,就会把我给推出来,做大臣们攻击和泄愤的把子,单只是一个何进远,就是我轻易不敢动的,一旦动了何进远,那后面必然要牵连出一位皇子来,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是疼爱他的皇子,三皇子琅犯下那等不伦之罪,却也不过只是剥夺了继承权,叱令出宫居住罢了,甚至,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一时心动,就会恢复了他的继承权,所以,小婿我手中虽是有权,但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啊,只能做出一副谨慎小心爱民如子的样子,却绝不敢拿手里的权力来冲谁下手开刀,说起来,我这官儿当的可真是窝囊呢。”

这份话说出来,其实陈羽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铁定了要娶蒋瑜的女儿了,也就是说,是皇上把自己和蒋家撮合在一块儿了,那意思,陈羽多少能猜一点出来,无非就是希望蒋家帮着自己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但是,蒋家是不是会帮自己呢?仅仅是一个还没有煮成熟饭的婚姻约定,足够让蒋家做自己的后台吗?陈羽心里没谱,所以,他索性敞开了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这位岳父大人,那意思就是直接的问一问,我如果出了事儿,您愿意帮着我,给我撑腰不?

蒋瑜闻言笑了笑,当下说道:“你这么考虑倒也是对的,不过,你也太小瞧当今皇上了,他可不会做那么简单的过河拆桥的事儿,那可是要让他在历史上留下骂名的,再说了,如果他那样做,将来还会有哪个臣子愿意做他的刀?”

陈羽闻言一皱眉,这一点他也想到过,只不过,自己这才冒出来几天,对皇上心性的了解自然是不如蒋瑜这个与皇上打了十几二十年交道的人了解了,所以,他虽然猜出来此番皇上是真的要提拔重用自己了,却一直不敢肯定,心存疑惑罢了。

当下听了蒋瑜的话,他微微点了点头。蒋瑜又接着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把你提拔起来,实在是一个无奈之举,因此在那个时候,你还算是一个勉强合适的人选,再加上,皇上可能确实对你那位姐姐有些宠赖,所以,才决定好歹的把你托起来,替他支应几年,也可以借一桩婚姻,让我蒋家在江南再多困几年。不过,你的表现却让我很吃惊啊,想必,皇上听说了你这些天的表现,也会很吃惊的。因此,至少在现在看来,这已经非但不是一个无奈之举,反而是一招妙棋了。”

陈羽苦笑道:“岳父大人取笑了,小婿惭惶不已。”

蒋瑜呵呵地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需要惭惶的?你一坐上这个位子首先想着收买民心,然后就是抚慰军队,收拾军心,本来经过这么一个叛乱,正是长安九城的官兵们心绪最不稳的时候,你却适时的去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一下子,长安的局势就稳下来了,这等手段这等眼光,即便是做了几十年宰辅的人,也未必能有。而且,短短几日,你去长安的街头巷尾听一听,到处都是对你陈大学士的赞誉之声,只怕将来即便是有人要上

劾你,也会很快遭到那些得了你恩惠的老百姓的围攻姓心,名声便好,名声好,慢慢的就会得士子之心,士子之心既得,只怕就是将来皇上想要动你,都要三思而行了。说起来这花朝廷的钱为自己得一个好名声,可也是绝对的好主意,如果不是对你身边的人都查清楚了,知道确实是没有,我甚至怀疑你身后藏着几个老家伙帮你出谋划策呢。这样的眼力,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手腕,还惭惶个什么?”

陈羽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没有说话。蒋瑜便又说道:“我知道你真正担心的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株连皇子之事,想必这个你已然心有定计了,我也不再多说。想必,你担心的是何进远突然倒台后,陈登的势力势必会一下子膨胀起来,而你根基浅薄,短期之内根本无力与之抗衡,对吧?”

陈羽做出一副尴尬的样子笑了笑,按说被人看破自己的心思着实尴尬,但是陈羽却是有意的让人看出来的,因此,这尴尬也只不过做做样子,让两人面子上都过得去罢了。其实,据陈羽想,蒋瑜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成了精的政客了,自己这点心思想必就算是怎么遮掩都瞒不过他去,既然如此,何必要瞒他?倒不如索性不玩那些花样机巧,让他轻松看破就是了。

当下陈羽笑着说道:“岳父大人真是令小婿汗颜,您说的没错,小婿正是在担心这个,所以,迟迟不敢发动。岳父大人既然知道小婿的心思,想必定有妙计以教我。”

蒋瑜笑了笑,当即问道:“你聪明,皇上便是傻子不成?”

陈羽闻言一愣,心里猛地一亮,暗道对呀,皇上既然有意把自己拉出来成为朝中一股势力,那肯定他也已经考虑到了自己会势单力薄呀,他岂会不帮着自己快速的把根基扎牢呢?而那个赐婚之举,除了可以把蒋家的野心再压在江南几年之外,很大意义上也是对自己根基的一种加固措施吧。

蒋瑜见陈羽呆住了不说话,忽而失笑道:“说起来,我蒋家也是位极人臣之至了,不但皇后是我蒋瑜我的妹妹,现在便连朝中马上要起来的两大宰辅的夫人,也都是我蒋家的女儿,想一想,皇上可真是煞费苦心哪!也罢,此番回去,我会劝服父亲,至少三五年之内,我蒋家不会考虑会长安。”

陈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懵懂,不知道蒋瑜突然说这么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只是旋即他就明白了,然后一脸惊喜地看着蒋瑜,蒋瑜冲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没错,皇后娘娘那里,我们是臣,而且,皇上也不怎么稀罕我蒋家,陈登那里,哼,早晚我蒋家必有以报!所以,现在朝廷里能站出来为我蒋家说话的,你是唯一的人了,你将会得到我蒋家不遗余力的支持。这种支持,已经不是一枚长安之戒那么简单了,具体的好处,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说到这里,蒋瑜顿了顿才说道:“有了皇上的扶植,和我蒋家的全力支持,在这大周的朝堂之上,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陈羽点了点头,“小婿多谢岳父大人栽培,既然如此,小婿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蒋瑜点了点头,“那就去按照你所想的做吧,诛其首领,降其爪牙,另外,避开所有一切与皇子相关的线索,便足矣。只要这样做,你便不会犯错,因为你犯的错,都是皇上想让你犯的。贤婿呀,你要记住,当皇上即将把他手下最大的权力交给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担心的,所以,你要交一些把柄给他,犯一些错给他,另外,露出一些弱点和不足给他,明白吗?”

陈羽与会于心的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岳父大人点醒,小婿明白了。”

蒋瑜微笑着摆了摆手,那宽大的粗布衣袖带起一阵风来,“既如此,你就可以回去了,你呆在这里,实在是影响我品茶的兴致呀!”

陈羽嘿嘿地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蒋瑜是在骂自己俗呢,不过正是这种骂,却反而越发的透出一股亲昵的味儿,让陈羽心里受用不已。当下他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堪堪的走到门口了,蒋瑜又突然说道:“我已经传信回江南,想必过不了几天,颖儿就该启程进京了,你找时间也准备一下,一栋大宅子是必须的,我可不想自己女儿跟着你住那破旧的小巷子。”

陈羽站在门口苦笑了一下,转身去了。

章一四〇 一朝权在手(下)

陈羽回到左禁卫卫所之后,立刻把戴小楼和郭兴找来商量,得到了蒋瑜的承诺,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既然当今大周最大的两股政治势力都支持自己这么做,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再说了,既然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上,如果不做两件狠事儿出来,岂不是有些亏了,而且,也会叫那些旁观看戏的人瞧轻了自己。

其实,三个人中虽然郭兴和戴小楼原来一直都比陈羽的官职要高,但是自从皇上金口一开,两人都已经明白皇上的意思,因此一切事情基本上都是以陈羽的意思为准。

陈羽缓缓的把自己刚做出的决定说出来,两人都并没有一点儿吃惊的样子,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中事,只不过前几天陈羽估计重重一直不敢动手罢了。

戴小楼沉吟了一会儿说:“陈大人,你决定了?拔掉何进远,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棵树拔出来,连根带须的,可是一大坨呢!别的不说,单是一直他执掌的工部,还有三大首辅他分管的兵部这两大部的官员,就至少得挖出来一大半儿,整个朝堂,为之一空啊!”

郭兴随后试探着说道:“我看,咱们是不是先请旨再办?毕竟,这件事牵连太广了,而且,目前咱们手上也没有什么很确切到伤筋动骨的证据,这样子就贸然拿人,只怕不妥。”

陈羽想了想。霍然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门口说:“没有证据,就编出证据来,莫须有地东西,总不难弄吧?其实,这叛乱的幕后主使人,皇上只怕早就心中有数,他派咱们查。只是要走个程序罢了,咱们帮皇上把程序走过了就是了。至于请旨,我看不必,皇上既然已经授予我等全权,再去请旨,反而显得我等胆小不堪任事。两位大人,你们看呢?”

郭兴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戴小楼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也罢,既然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

陈羽笑道:“刚才戴大人说到了整个朝堂为之一空,这件事我想了许久,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这次,只拿何氏一党最核心的一批人。其他人,就先让他们在家里担心着吧。先不急拿他们,两位大人,你们看……”

郭兴闻言当即点头道:“这样好,这才是稳妥的办法。我刚才还想,陈大人前几日做事很是春风化雨,怎么今日里出去一趟就忽而雷霆万钧起来,呵呵,原来你早就已经考虑周全了。既如此,我赞成大人的意见。”

陈羽闻言笑道:“既然两位大人都同意了在下的策略。那便准如此行!”

说完了,他转身道:“来人哪,请羽林卫、左禁卫等六卫的指挥使、指挥副使,羽林卫南镇抚司北镇抚司指挥使指挥副使,以及细柳营几位将军等,马上来此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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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筑乃是南镇抚司的指挥副使,在发出来捉拿钦犯地一种指挥使中,他的官职只能排在后面,但是陈羽分配任务时,他负责捉拿的却是何进远一党的第四号人物,兵部右侍郎马庆,足见陈羽的重用之意,而何进远也确实很卖力。

其实这几天来,何进远一直被陈羽留在身边,何进远也知道,自己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因此,他早就已经在等待陈羽用自己来立威地这一天了。

三百南镇抚司的官兵把马庆的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两队人马开进去,孙筑随后在一众将校的陪伴下,踏进了马府。

马庆这个人他了解,他曾是大将军关勃手下的三大虎将之一,而那个时候,他孙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马庆当年随着大将军关勃一路杀到塞外,沙利河一战,他以三万步卒结下的大阵,硬是与七万多匈奴骑兵纠缠了整整两天,成功的把他们牵制住了,也使得大将军关勃派出去另外两路大军得竟全功。是役,他亲自冲锋在前面,与士兵同生共死,才激励了士气,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此,他负伤多达三十七处,帐下三万士卒更是死得不足四千人。因此,当关勃大军班师回朝之后,皇上在庆功宴上亲眼看到他那一身的伤痕之后,指痕赐酒,连赐三十七杯御酒,更是封为三十七侯,一时传为佳话。

但是现在,自己却要把他抓入大牢了,因为他,试图谋反。

平心而论,孙筑绝对不相信马庆会造反。孙筑在前线军队里呆过,他知道马庆是一个十足地硬汉子,对皇上更是绝对的忠心不二。因此,虽然他是何进远一党,但是孙筑仍然不相信他会参与谋反,但是现在没办法,谁让他是何进远一党呢?不抓也得抓!

“马老将军,下官奉内阁奏议、文华殿大学士陈羽大人之命,前来捉拿大人归案,得罪了!”

已然是胡须斑白地马庆冷哼一声,道:“你要拿我,有何罪状?”

孙筑吸了口气道:“陈大人有言,事涉造反,无须罪状!”

“你……!没有罪状,你凭什么说本侯有罪?又凭什么要捉拿本侯?”马庆气愤地反驳道。

孙筑叹了口气,冲身后摆了摆手,他身后的校尉官兵们一齐往前便要将马庆拘拿起来,这时,马庆身后地家丁居然一个个抽出了兵器来,赫然的与官兵对峙着,其中一人口中喊道:“没有罪状便要捉拿一位功勋盖世的侯爷,你们好大的胆子!”

孙筑本来想要劝说马庆不要做无谓的抗争,免得殃及家人,毕

自己最敬重的当世名将之一,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又自己此行前陈羽交代给众多负责拿人的官员们的话,“如有不服者,杀人立威!”

孙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狠狠地说道:“拿人,如有反抗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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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七日注定是一个要永留史册的日子,就在这一天,陈羽等内阁三大臣正式下达命令之后,仅用了一个下午,不,确切的来说,仅用了一个时辰,分路而出的抓捕查封队伍,就一举抓走了朝廷四品以上大员二十六人,查封了其宅院家产等共计一百三十九处,足以够得上是大周立国以来较大规模的政治变动之一了。

原本看到陈羽犹豫不定地故作爱民姿态的大小官员们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得悚然而惊,不想昨天还一副烂好人模样的陈羽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这等霹雳手段,几乎是连证据都没有,也不请旨,说拿人就拿人,而且这一次并不是顺藤摸瓜的从下面往上察,是直接的把何进远等大员们一举全擒,等于是一下子把朝廷一半的重臣给扔进了羽林卫的大狱。这等手段。这等气魄,端地是让人闻之胆寒。

那些没有被抓的何氏一党的小官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无奈地在家里等着拘捕他们的锁链,一直到了傍晚,下人们回报说抓人的队伍已经全撤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旋即,他们就明白过来了,陈羽今天不抓他们。并不表示明天就不会来抓,于是,那股不知劫难何时来临,但是又知道它一定会来临的恐惧感让他们坐立不安,纷纷的派出去十几拨人去打听何大人等人的审理结果,一个个呆在家里急得如热锅上地蚂蚁一般。明明是数九寒天,却一个个热的满头大汗。

而陈羽和戴小楼郭兴,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享受那种捉弄别人的快感了,他们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人分头突击,连夜急审,而且不计手段,只要结果,除了何进远等少数几个人实在是不宜动刑之外,其他的哪怕是原来的一部侍郎,也是该怎么用刑怎么用刑。然后。三个人就在羽林卫地牢房扎了营,晚上也不回家。立等结果。

于是只一过了一个多时辰,甚至还没等到天黑呢。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大臣们就已经被打成了半死,往日整天以孔孟门徒自居的读书人们,根本就没有等到换第二轮刑具,紧紧是高高扬起的鞭子,已经让他们哭爹喊娘的交代了所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情。

自然有下吏们卖力的甄别口供的真假,不过两三个时辰之间,整整齐齐的案卷已经放到了陈羽地案头。

陈羽等三个人也不看卷宗,直接便命他们汇报结果。于是那狱吏中站出一个来,奉承了两句之后说道:“叛贼等对于右禁卫兵变之事供认不讳。都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谋划,而且都已经对自己的证词签字画押,经过连续三次审理,去掉了他们胡编地东西之外,可以定案的是,他们一致供认何进远和七王爷乃是此次兵变地主谋,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陈羽斥道。

“而且据工部左侍郎孟春交代,这件事的最后主谋是,是三皇子琅。”那狱吏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陈羽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看了看左右的戴小楼和郭兴,突然转身对面前的狱吏们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三皇子绝对不会造反,一定是你故意屈打成招,意图谋害皇子!”

那狱吏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争辩道:“冤枉啊大人,这都是罪犯供认不讳的,小的绝对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借个胆子给小的,小的我也不敢诬陷皇子啊!大人明察呀!”

陈羽冷哼一声,喝道:“来呀,把这个诬陷皇子地混账给我打入死牢,稍后等本官处理完这件案子,再来细细审他!”

下面轰然一声答应,上来两个人不由分说把那狱吏架走了。

那狱吏一边被拖走一边号泣着喊冤的声音,直吓得其他狱吏两股战战,陈羽这才笑着对这些狱吏道:“刚才那一定是他在蓄意构陷皇子,诸位说,对不对呀?”

连个眼色都不用交换,众人齐声答道:“大人英明,明察秋毫!”

陈羽左右看了看,郭兴和戴小楼已经明白了他地意思,便都点了点头,陈羽笑了笑吩咐道:“那你们就下去重新做一份案卷来,其中不要出现任何关于皇子的证词,明日卯时,我要见到新的卷宗,明白了吗?”

“是,大人!”众人齐声答道。陈羽点了点头道:“诸位放心,本官也是为了大家好!既然诸位都已经明白了,那就赶紧去办吧!”

众狱吏答应一声,施了礼退出来,才纷纷在额头上抹了抹汗,松了一口气。多年的狱吏经验使他们知道,替罪羊已经帮他们选好,剩下的他们这些人,只要嘴紧点,已经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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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就是臣整理出来的一份卷宗大略,请皇上过目。”陈羽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把手中一份奏折递了上去。

那太监要过来接奏折,柳隐却抢先一步走过来

把奏折从陈羽手里抽过去,然后冷哼一声才走回去递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当今皇上。

略略地翻开扫了两眼,皇上便把奏折放到了桌子上,口中问道:“陈爱卿,何进远等叛贼,已经悉数招认了?”

“回皇上,是的。昨晚突击审问了众多大臣之后,他们都供认不讳,于是,今天早上,臣和戴大人、郭大人一起亲自提审了叛贼何进远,何进远对于和七王爷联手谋逆之事,亦供认不讳。”陈羽恭敬地答道。

皇上看了他身后的戴小楼和郭兴一眼,见两人也都低着头,便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当下他叹了口气,说道:“此案必然株连甚广,对我大周朝政影响甚大,唉,这几日来,朕忧心不已呀!昨日晚间听宫里的奴才们说,陈爱卿只是抓了为首的重犯,其他人还都没有抓,如此甚好,甚好啊,稳定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呀!”

“是,皇上。呃,臣还有一事要禀告皇上。”陈羽试探着说道。

“讲!”

“昨夜审理众多叛贼时,并没有让人吃惊的证词,但是今天早上臣等三人提审何进远时,他却供认,此次时间除了他和七王爷之外,皇三子也是其中首脑。”

“什么?”皇上闻言拍案而起,陈羽身后的戴小楼和郭兴则听得同时身子一震。他们当然都知道,今天早上何进远情知大势已去,对于造反一事供认不讳是不假,但是他们三人问话地时候,和何进远作答的时候,却根本就都没有提到皇三子琅的事儿。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陈羽的心思,陈羽这样做。竟然是要断去何进远的最后一丝生机,是要把他彻底除掉了,这样一来,两人心中也很快就明白了陈羽保留下那些何党的五品及以下级别官吏是什么意思了。很简单,就四个字,政治接收。

不过。两人低着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却又都很快原样站好了,等于是默认了陈羽的说法。

陈羽低着头说道:“回皇上,臣等听到这件事,也很吃惊,于是,臣等又重新提审了其他的很多叛贼,臣想,如果三皇子真地是其中主脑。那就不应该只有何进远才知道,其他几个骨干。也该知道才是。但是一审之下才发现,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这件事。因此。据臣等三人商议,一致认为,一定是何进远意图诬陷三皇子,所以才有如此说法。但是,事涉皇子,臣等不敢妄断,故此特来请皇上亲自决断。”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三人都认为是何进远在构陷三皇子,那就一定是了。”

“是。皇上。”陈羽见得到的结果和自己预想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便继续说道:“那么,臣等请示皇上,何进远一党该如何发落呢?”

皇上呆呆地想了一会子才说道:“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

“是,皇上!但是,何进远为当朝首辅多年,按照我朝惯例,纵是做反,皇上也可以免去其死罪,以示对臣子的疼惜,您看这何进远……”陈羽斟酌着词句的说道。

但是他的话,却被皇上给打断了,“不必了,就按照《大周律》来办吧,族中男子一律弃市,女子打入贱籍,发往教坊司世代为奴。”

“是,臣等遵旨!”陈羽等三人一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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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等人下去了好一会子,皇上才吐出一口气喃喃地问道:“爱妃,你说,琅儿到底有没有作乱呢?他是不是,真地想杀掉朕,然后即位呢?”

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闻言吓了一跳,纷纷做出眼观鼻,鼻观心傻子一样的表情,那柳隐是何等灵巧的人儿,她想了想笑着说道:“皇上多虑了,臣妾对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好感,那人胆大妄为,连臣妾的主意都敢打,但是,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呀,就算是再不肖,想来也不会做这等人神共愤之事的,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嘛!您说呢?”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声地叹道:“是啊,还有谁比朕更了解他呢?他是真的儿子呀!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不会地!……唉,朕老了,难得陈羽如此了解朕的心思呀,为朕保住了一个儿子地性命,嗯,就冲这一点,朕就给你这个弟弟一世的荣华吧!”

章一四一 白玉为堂金作马(上)

颍州城北的官道上。

淮南道连着下了六天的鹅毛大雪,虽然已经晴了三天了,每日都是亮得刺人眼目的太阳,但是北风呼啸之中,地上的雪竟是丝毫都不见融化的痕迹。若是一脚踩上去,便听见清晰的冰碎声,这地上的积雪,竟是已然冻上了。

官道上因为人来车往,所以积雪已经是看不见了,但是那融化了的雪水却是照旧把整条大路都盖住了,因此这路面在一天中倒有八九个时辰是冻着的冰层,而剩下那几个时辰,却又是一片泥泞。

不过即便路面如此之差,且新年还没有过完呢,官道上却仍然络绎不绝的有赶路的人马和商队,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的年,最多只有五天,再过下去,以后就该揭不开锅了,所以,过了大年初五,就必须出去挣钱了。

“停车!凝儿,你去叫二爷过来一趟,就说小姐找他!”一个甜美可人的女孩掀开帘子喊道,得了那车外窗帘下一个女孩的答应后,她便又把窗帘放下了,那张漂亮的让人见了便迈不动步子的俏脸也重新被厚厚的棉窗帘遮住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车队里最豪华的一辆车,走在它前面打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几十个官兵和家仆,他们为这个车队打着让老百姓一看就害怕的仪仗,紧随其后的是六辆豪华的驷架大马车。刚才探出脑袋来喊人的女孩子所在的那一辆便正是这六辆车的第三辆,显然,这辆马车里坐着整个车队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走在这六架马车后面的,是约莫三百名的官兵护着的长长的车队,看样子拉的好像全是些贵重的物品,因为那车虽然看上去简易,不如前面几辆车豪华,但是一看那货车的底子,却依然配上了车篷,便顿时显得比寻常的拉货车要贵重了几分。

这样一列长长的车队走在路上,顿时让前后的商旅们好奇不已,要说车队大到让他们吃惊,这也是有的,但是关键的却并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大家发现,这车队用的仪仗竟是銮驾,虽然只有半副銮驾,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呀,而且商人中有那见多识广的更是发现,走在车队中间的六辆豪华马车中最大的那一辆上面,居然还罩着凤仪黄罗伞,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享用的呀。

于是大家心里纷纷的猜测,这皇后娘娘怎么会跑到咱们淮南道来了?这一番猜测,自然有那恰巧与这车队一起行了一路的商旅解释道,这可不是皇后娘娘,这是金陵的蒋家大小姐要出嫁了,嫁的就是当今御前的红人,长安侯陈羽,为此皇上特意御赐半副銮驾,以示对蒋陈两家的昭宠。

前面有半副銮驾在,谁敢越过它去?所以,即便是这车队走的速度并不快,前面几里地之内也基本上没有人马——人家都贪着赶路,早就走得远远的了——但是落在了这车队后面的商旅们,还是没有人敢超过他们走到前面去,跟銮驾抢路,敢莫是活腻了不成?

于是反正走不快的商旅们便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闲话,大家正聚精会神的听那来自长安的传说时,前面的车队却突然停下来了。

“哎呦,我说姑奶奶,这好端端的才走了几里路啊,你怎么又让停下来了?照这么个走法儿,咱们得哪年哪月才能到长安哪!”一个一身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车队中最豪华的那辆马车窗帘下,苦着脸抱怨道。

虽然隔着车窗那儿厚厚的棉布帘子,这话还是清楚地传进了车厢里,此时的马车里,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孩儿正坐在锦榻上,嘟着小嘴儿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她扭头对刚才掀开窗帘叫人的小丫鬟道:“扣儿,你去叫二哥进来说话。”

“是,小姐。”那丫鬟答应一声下了车梯掀开门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把刚才站在车窗下说话的人带了进来,那人进来一看自家妹子嘟着嘴儿呢,便顿时左右看了看,口中说道:“你还别说,还是你这车好,它大不说,这里面也气派呀!爷爷可是真疼你,唉,有时候你二哥我就想,我要是女孩儿,咱爷爷不知道是不是也那么疼我。”

女孩娇哼一声,扭过了脸儿去,那人见状笑着说道:“行了我的宝贝妹妹,二哥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也不想想,爹的眼光能差得了?他跟你挑的乘龙快婿肯定没错儿的,你就放心吧,就凭我妹妹这模样,凭咱们蒋家的地位,他还敢亏待了你?他舍得不疼你?”

“我不想嫁给他,我才十六,还没玩够呢,再说了,凭什么让我去做平妻呀?我可是听六哥说,他去年还是人家家里的下人小厮呢,说不得连字都不认识,居然让我嫁给他做个平妻,我不愿意嫁!”那小姐撅着嘴儿说道。

那自称二哥的人揉了揉眉头,苦着脸道:“我的好妹妹呀,你不愿意嫁你在家里跟爷爷说呀,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他正愁眉苦脸,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脸谄媚地对自己妹妹说:“好妹妹,二哥我可是听

可是长安城的***翘首,浪子班头啊,而且是音律大眉你知道吧?那可是长安城的四大花魁之一呀,号称琴神,连她,见了陈羽那小子都要执弟子礼,你说,他能是个俗人?皇上还封了他做文华殿大学士,你说,他会是那没有学问的?就连红遍长安的名角儿刘宝儿都称他为第一知己啊,刘宝儿的牡丹亭,自打你二哥我听朋友回来一说那个味儿,我都想了一年多了,那叫一个妙啊!你说,他能被刘宝儿称为第一知己,他能是个俗人?”

那小姐听他这么一说,颇有些感兴趣,星眸微微眨动,却故意说道:“我才不信呢,他一个下人出身的,能会音律?还能让柳大家对他执弟子礼?”

“当然了,你二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显得很是激动的样子,然后他摸了摸下巴皱眉道:“那首诗叫什么来着?叫什么红泥小火炉的,就是他写的,听家里几位清客们说,写的好着呢。”

那小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女儿新酿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诗是他写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当然是他写的,说句实在的,哥哥我还真不愿意你嫁给他呢,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陈羽的大名?有多少女孩子倒贴着要嫁给他呢,这家伙,整个就是一女人杀手,二哥我可真怕你到了他嘴里,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呢。”

女孩闻言低声啐了一口,双颊腾起一抹娇红,不过神色间倒是有了些向往,她忍不住想,或许,他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不成?但是她很快想到了爷爷房里放着的那道圣旨,和父亲的亲笔信中对爷爷说的打算,便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一眨眼的功夫,心趣全无了。

她不由得心中叹道,其实自己嫁的不是人,只是一身官服一口印绶罢了。

其实,在她刚刚懂事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几个姑姑的婚姻,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她一直想,爷爷那么疼自己,或许,自己会和姑姑们不一样吧,可是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只要是蒋家的女子,就免不了这个命运。现在只能盼着,自己不会和六姑姑一样,嫁了一条狼吧。

那二哥看着女孩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妹妹,你看这路不太好,路面上都是冰,现在虽然滑点儿,好歹还能走,到了晌午前儿,这冰可就都化了,到时候更难走不是?要不,咱们接着走吧?”

女孩看了他一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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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新年伊始的第一次朝会。尽管朝堂上肯定会发生剧烈的震荡,这一点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但是当这个震荡真的来临时,还是让大多数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天的朝会,总共发生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宣布了七王爷及何进远等三十三人的谋逆之罪,宣布了对他们的处理办法之后,又正式下令还是继续以陈羽等三位内阁奏议为主,继续追查谋逆之事;

第二件事,皇上正式下旨加陈羽为工部尚书,加戴小楼为兵部尚书,加郭兴为刑部尚书,加礼部尚书乔玄为内阁奏议,加礼部左侍郎杜审言为内阁奏议。如此一来,加上原来的两位内阁首辅吏部尚书陈登和户部尚书王鸿,内阁共有首辅两人,奏议五人,而且除了杜审言人称小尚书之外,其他六人都是一部尚书的身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内阁比之以前只有三大首辅加若干书吏的内阁,可是有实权多了,说不得以后朝中大小事等,都要从这个内阁里走一遍才行了。

第三件事,都察院御史石章鱼等十三人联名上奏折,列出陈羽十三条罪状,诸如矫诏拿人、屈打成招等等,认为他不足以担当国之重任,所以要求皇上将陈羽免职,交付都察院问罪,但是却被皇上轻轻的几句话就给翻过去了。

那石章鱼等人跪地不起,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言说不管大臣们犯了多大的罪,大周朝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对朝廷大臣用刑,而陈羽竟然非但在还没有取得抓人的证据的情况下就拿了人,甚至杀了人,而且还对大臣们刑讯逼供,实在是有周以来最有辱斯文的事,陈羽不除,难安天下士子愤愤之心。

陈羽站在朝班中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表演,他知道,皇上一定会替自己立威的。果然,皇上一通怒斥之后,喝令将石章鱼等人免职查办。陈羽冷不防扭过脸去,只见对面站在左首第一的陈登,已经闭上了眼睛,便笑了笑,低下了头。

十三人全部免职,杖责三十,一下子让满朝大臣们更深刻的认识到了当今皇上对陈羽的信任和器中,时不时向陈羽偷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心里转悠着什么心眼儿,可就是一个人一个样儿了。▋

随后的几日,陈府门口的那条小巷子车水马龙,前来拜望的朝廷官员们的车马一直排出了一两里地,甚至把外面的一条大街整个的给堵上了,让长安的老百姓们不由得感慨,这威势,可真叫一个煊赫呀。

当然了,陈羽哪里有功夫挨个的见那么多人,所以只有位置特别重要的官员,他还会见一见,抚慰一下,其他人,则命这些前来投诚的官员们回去说说意思就是了。自古以来,越是会摆谱儿的大官儿,大家就越认为他像个大官儿,因此,陈羽便也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乐得清闲。

不过,那些自付没资格见到陈羽的官员很快心里也有了数之后,却还是觉得不送点礼过去心里不踏实,于是,便派了家里的夫人纷纷备了厚礼来陈府拜见陈府的太太等,因为绮霞有孕在身不便见客,杏儿、琥珀等便接待了那些夫人们,大家谈笑之间送了礼也收了礼,回去之后这些官老爷们心里便顿时踏实了许多。

要说这一次陈羽下令只要是来送礼的,全部照收,可有点不大符合他的行事方式,但是陈羽自己心里知道,即便是很可能明天朝堂上就有人告他收受贿赂,这些礼他还是非收不可。不收礼,那些原本是何进远一党的官员们时刻担心着自己会查他们,又怎么会甘心投效自己?不这样,又怎么能顺利的接收何进远的势力?

而且,不收礼,怎么把自己的把柄交到皇上手里呢?所有的把柄中,只有好色和贪财,不会使皇上对自己产生反感,所以,自己就只好贪财加好色了。

戴小楼也曾笑着提醒他,说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真心投靠你还是只想借你这棵大树躲避一下,等事儿过去了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呢。陈羽则笑着答他,不怕的,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来逐一的梳理这些,现在要的就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齐。要的,是这个声势。

陈羽的声势,可真是上去了。

内阁七人,虽然是以陈登为首,但是这一段时间不知为何陈登什么话都没有,凡事都闭着眼睛不理,王鸿更是成了精的人物,他也知道最近皇上正提拔陈羽,无论什么事儿,都不能跟陈羽顶着干,否则可就要被皇上拿来杀鸡儆猴了,因此他也不说话。这两个人不说话,乔远、杜审言也跟着不说话,而郭兴、戴小楼又几乎是惟陈羽之命是从,所以,一时间陈羽杀伐决断,竟然代表了整个内阁,而偏偏的皇上又把大多数事都交内阁审议批复,内阁出来的意见,他基本上都不会反对,这样一来,等于陈羽一个人的嘴巴代表了朝廷的意见,也使得许多原本在陈登何进远之间摇来晃去的人们忙不迭的到陈府送礼去了。

非但如此,甚至连那原本超然事外,从来不参与朝廷中拉党结派的清流一路人,也有不少人前来附骥,陈羽想,这里面该有自己那位老岳父,也就是蒋瑜的功劳。

原来何进远一派的大小官吏、墙头草们、御史清流派,外加明显代表蒋家势力的几位大员纷纷的在朝堂上附和陈羽,使得陈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经俨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随着对犯了谋逆之罪的大臣们一拨大规模的抄家,罪犯家人入狱,财产罚没,在市井间,陈羽的声势也已然达到了顶峰状态。

且说这一日早朝散后,陈羽到工部料理了些政务,便坐了轿子回家,堪堪的到书房里喝了一口郁巧巧端上来的茶,那老管家宋维长便进来道:“老爷,皇上赐的宅子,两位姨奶奶去看过已经回来了,都说好,而姨奶奶让我回您,说什么您也去看看吧?”

陈羽点了点头放下茶杯,顿时便想起了蒋瑜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你住在一条破巷子里”,便不由得笑了笑,当下说道:“也好,去看看。”

可是他刚站起身来,郁巧巧却笑着说:“爷忘了,那位玉尺公主关宁关大小姐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还在外厅奉茶,等着要见您呢。”

章一四一 白玉为堂金作马(下)

却说陈羽站起身来要出去,郁巧巧却笑着说:“关大小姐可在外厅等了你好半天了,咱们好歹跟她有生意合作,她又是个御封的公主,爷好歹也该见一见才是。”

陈羽想了想道:“她来,想必一定是为了兵部右侍郎马庆,那马庆当年是他父亲关勃老将军的部下,听说,两家的关系很好,不过,这可是个难题,我可不敢应承她,你先去陪她说说话儿,话里把这个意思透给她,让她心里还是别打那么大的指望了。等我看完了宅子再回来见她,免得现在去又要看那小丫头嚣张的脸色。”

说完了又道:“老宋,咱们去看看宅子。”

郁巧巧闻言站起来,和老管家宋维长一起应了一声是,然后那宋维长便带着陈羽去看宅子去了,郁巧巧自去陪关宁说话不提。

且说陈羽一行坐了马车来到皇上赐的位于凤尾巷的宅子,只下了马车看到这大门,陈羽就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哪里是一个侯爷的府第,简直就堪比王府了,便是陈登府上已阔大闻名,却也还是不如这个。

两垛四颐的大开门,门口两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看上去便如活着一般,而且隐隐的透出一股非同一般的洁白,走近了一瞧,赫然竟是整个的一块汉白玉雕成的,可见豪奢。门上挂着匾额,上写“敕造长安侯府”六个大字。底下地落款一看,竟然是御笔。

那守门的一看是先前来过的宋维长带着人来,且又一看陈羽那做派,便情知是谁来了,当下赶紧的迎了上来,一边请安一边命人打开了门,口中还一连声的说着,“小的们乃是工部制下。奉命为侯爷打理这座宅子,前廊后院的,都已经料理干净了,只还差一点细活儿,不过就是三五天的事儿,侯爷您就可以入住了。”

陈羽点了点头。身为工部尚书,这个事儿他自然是知道地,只不过,从他本心了可是并不希望皇上从工部派人来给自己整理宅院。当初在部里接到旨意的时候,他就不由得心说皇上可真狠,赐那么大一个宅子给自己,还派了工部的人去帮自己修整打理,这是何等的恩宠,这不是明摆着让其他大臣们嫉妒自己嘛,这样一来。自己潜在的敌人不知道又多了多少。

不过现在他转念一想,也好。皇上越是这样对自己,那些心智不坚的人还有那些墙头草们便反而能够坚定了跟随自己地信念了。说起来凡事还真是有利有弊。

其实陈羽在陈府呆了那么些年。整天就在一栋大宅子里转来转去,对这宅院的审美眼光倒还真是蛮高的,不过前些时候一则自己没那么多钱,再则骨子里也不想招摇,所以,那小宅子住起来也还觉得不错,不过今日一看见这大门的规模气势,便顿时觉得自己那宅子确实是小了些。

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往街上一瞧。心想,这里可是凤尾巷啊。住的可都是王侯将相们,官爵不到,就是有钱也根本不可能买到这个地方的宅子,可是现在,官爵一到,不用花钱,就可以住这凤尾巷上最好的大宅。陈羽不由得感慨,权力的好处真的是没法说啊!

进地门去,里面雕梁画栋,端的是好一处所在。正在这里监督工事地工部一位主事得到禀报听说陈羽来看宅子了,慌忙从里面迎了出来,请安之后,陈羽便命他带着自己到处转一转,命其他人各自忙各自的去。

其实长安城内大臣们地宅院,大抵格局都是差不多的,这也是多少年形成的建筑习惯,陈羽在陈登府上时就已经把这个格局摸透了,因此即便是四处的转着看,却也并不曾仔细,只是听那工部的主事说,这宅子乃是十三进加厢的特大宅院,陈羽才不由得有些吃惊,心想这么说来自己的宅院竟是和陈登那府上是一般大小的。

得了那主事地几句话解释,陈羽才明白了这栋宅子的由来,自己再一寻思,便大体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宅子是崔家地,而十几年前,崔家也是了不得的当朝一品,执掌朝纲的大家族,但是后来,却在皇上和蒋家的联合打击下,满门抄斩了,于是,这大宅子就罚没入库。十几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整天惦记着这宅子,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能把它弄到手,直到现在由皇上开口赏给了陈羽。

这宅子自从罚没以来,一直归工部来打理整修,是以虽然十几年下来没有人住,这宅子倒也不曾荒了,等到皇上下令把这个宅子赐给陈羽,还下令由工部负责整修,那新到任的工部两位侍郎哪个不想拍陈羽马屁呢,便派了工部最好的上百个大工匠来,很快就将这宅子整理翻修的焕然一新,便比那很多大臣王侯们新建的府第还要强了无数倍。

简单的看了几进,陈羽便发现这宅子虽然与陈府那宅子一样是十三进,但是却毫无疑问比陈登那宅子要奢华了无数倍,只看那大书房里立着的一只用沉香木雕刻而成的苍鹰的一对眼珠竟是用硕大无朋的绿宝石镶上去的,便可见一斑了。

路上所见有些不合意的地方,陈羽便说了命那主事记下来,施工时要加以修改,反正是皇上和工部掏国库的钱帮自己弄宅子,何苦不弄得满意点呢。不过陈羽只看了几进就有些烦了,毕竟这个活儿更适合由女人来做,当下陈羽转身对宋维长道:“明天让两位姨奶奶再来一趟,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你就告诉给这位主事大人,请他们施工的时候再酌情加以修缮吧。今日身子有些乏了,就看到这里。”

宋维长闻言忙答应了,那主事便奉承了几句,然后恭恭敬敬地送陈羽出了府门。

其实陈羽倒也不只是看烦了,关键是他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关宁的事儿,孙筑跟他说起过那个兵部右侍郎马庆的事儿,陈羽也特意命人去拿了卷宗来看了,而且还派了刁子寒去查过,基本上可以肯定,马庆

么参与谋逆一事,当然,谋逆一党借用了马庆的名头中的威望调动长安九门官兵的事儿,肯定是有的,所以,抓起他来判个谋逆大罪倒也没有冤屈了他,更何况,这种大事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当初马庆加入何进远他们这一帮的时候,心里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在政治斗争中,甚至都没有什么对错,一切以胜者为王。在这场斗争中,他所在的政治集团失败了,所以作为其中一员的他,就必须要承担失败者的义务,那就是,抄家灭族。

不过,要说他的罪死了是该的,但是他毕竟和其他谋逆的大臣有些不一样,他只是站错了队,并不是存心要谋反,所以,株连到他的家人,陈羽便下意识的有些不忍。

陈羽也听说过,那马庆的女儿乃是长安城有命的才女,甚至于前几天戴小楼还跟他说过,有不少人不敢直接去找陈羽求情,却跑了去找他,希望他能发一言,先把那马家小姐马丹枫从教坊司提出来,至少能免了一个陷入污沼的命运。

当时戴小楼那话里的意思,也很是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但是陈羽却狠了狠心没有答应,不忍心归不忍心,但是一旦开了这个例子,谁敢保证不会有那些谋逆一党的后人子孙被人找空子放出来,到时候可是要遗祸后日的。

不过今天,想不到关宁也来了。陈羽手里拿到地情报显示,那马庆曾经是大将军关勃手下三大虎将之一,而身为玉尺公主的关宁与那马家大小姐马丹枫不但是世交,两人私下里更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因此,关宁一来陈羽就知道她肯定是为了马丹枫而来,所以这才头疼的避了出来,毕竟。关宁是她不愿意得罪的。

这个面子不管是谁都不能给,但是他和关宁有着商业上的合作不说,关宁背后代表着庞大的军方势力,也是陈羽所不愿意得罪,甚至想要极力拉拢的,所以。他才会坐在马车愁得直皱眉头。

回到家里,陈羽回到书房之后便命人请关宁过来。他这里一杯茶刚喝了两口,关宁便到了,她进来第一句话便是,“陈大人可真是好大地架子,本公主想见你一面竟是一难至斯,想来唏嘘呀!”

陈羽抬头看了一眼在她身后走进来的郁巧巧,两人不由得相对苦笑,陈羽站起身来道:“公主赎罪,我这里实在是公务繁忙。呵呵,怠慢公主殿下了。勿怪勿怪!”

关宁冷哼一声,也不等人让她。便自顾自的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了,结果郁巧巧亲手捧上来的茶便放到了一边,口中说道:“谢谢郁姐姐了,只是这么一下午,我都喝了多少杯茶了,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陈羽闻言脸上一阵尴尬,不由得心中苦笑,心说这关宁还是和那晚自己在马车上见到的一样。行事如剑,逼得人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应对是好。郁巧巧偷眼瞧见陈羽地尴尬样儿。不由得转过身去偷偷地笑了起来,至于这件事会让陈羽如何作难,可不是她心里考虑的事儿,在她看来,能让自家主子这么吃瘪,这可是少见的事儿,怎会不值得一笑呢?

关宁看见陈羽的脸色,不由得又是冷哼了一声,别人怕陈羽,她可不怕,先不说自己乃是皇上封的公主,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何况就算他敢对付自己,首先就会有自己父亲当年的那些手下大将们跳出来找他的儿保护自己的。

再说了,他陈羽的小辫子可是还在自己手里攥着呢,朝廷大员却让家人去经商,私自买卖军马,这些罪过虽然都不可能撼动陈羽的地位,但是想必会让他很难堪,一下子就可以把他地名声给搞臭了。像陈羽这样已经坐到了那么高位置的人,名声对他们来说甚至比金钱啊什么地来得重要多了。在长安贵妇小姐们中间周游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是一个堂堂公主,对于这官场的一点儿心态,关宁可是知道地一清二楚。

其实陈羽对关宁,说不上怕,或者说跟怕不怕的根本就没有关系,而是一种敬佩。关宁和她的母亲孤儿寡母的,在大将军去世之后竟然独立的撑起了一份诺大的生意,而且长安城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有这么大的生意,可见她并没有怎么利用自己在官场的庞大关系网。在这个女子几乎没有地位地时代,又怎么能让陈羽不肃然起敬呢。

舍此之外嘛,关宁倾国倾城的相貌和那股子刀锋一样地犀利劲儿,让每一个男人都不会对她生了伤害之心,甚至于陈羽觉得,自己心中竟是隐隐然对她有些亲昵的感觉,觉得她这个脾气却与后世里那些泼辣的女孩有些相像,因此便拿她当个小妹妹一般的看待。

当然了,这只能是存在于陈羽心里的一点想法,可是不敢跟这位公主殿下说的,一旦说出来,指不定她会说出什么让人招架不了的话呢。

“你早就从衙门里回来了,当我不知道呢!什么公务繁忙,连个借口不会找,只怕不是公务繁忙,是去看自己的新宅子了吧?我一看你晾了我一下午,就知道你心里已经是知道我的来意了,既然如此,本公主也不愿意跟你废话了,你倒是老实说一句吧,能不能看在本公主的面子上,把那马小姐放了?”

陈羽闻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公主殿下,这并不是我给不给您面子的事儿啊,马庆意图谋反,按照《大周律》,他判了腰斩之刑,他的家人里男的或处死或发配,女眷则是打入贱籍,发落到教坊司,这都是朝廷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又何况这都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你让我能怎么办呢?”

“少废话,谁不知道这件事整个的都是你在操持,皇上不会连一个小女子的事儿都会过问吧?还不是你和戴小楼你们主持的,以你现在的地位,你说放了她谁敢说你什么?再说了,你敢说马叔叔一定参与造反,不过是大

枝枯的事儿罢了。我又不是求你放了马叔叔,我也I叔叔是不是参与谋逆了,他都不可能被免罪的,但是马小姐这么一个弱女子,你总是有办法把她救出来的吧?”

陈羽放下茶杯,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公主殿下呀,您这可是为难死我了,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权力呀!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冒着被大臣们弹劾的危险,为了您玉尺公主这份待朋友的深情厚谊而私自做主放了那马小姐,她还是贱籍呀!就连婚配的权力都没有,到时候她从教坊司出来也没有家了,您让她这一辈子怎么过?就算是您把她接过去府上住着,可是您将来也要嫁人呀,您能养她一辈子吗?再说了,这个例子一开,只怕我家门口立刻会被那些前来求情的人给堵上,您让我以后可怎么在朝堂上跟其他大臣们说话呢?我哪里还有脸说话呀!”

关宁闻言,那脸蛋儿不由得就泛上来一抹嫣红,她啐了一口道:“我嫁不嫁人的,要你管!至于你说那什么不可开先例,那是你的事儿,本公主也管不着,我今天只是问你,到底帮不帮我?帮我,就把马小姐放了,我自然有安顿她的办法,不帮我,咱们就走着瞧!”

陈羽闻言不由得失笑,心道这小妮子连威胁都用上了,他抬起头看向关宁,只见她撅着嘴儿等着一双明亮地眼睛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着自己给她的答案呢。

这是郁巧巧见气氛有些不对,便笑着走过去说道:“公主殿下,怎么说着说着倒急起来了,急可办不成事儿,您喝口茶,别急,我们家爷这不是也在帮您想着办法呢嘛!”

关宁冷哼一声,然后声音温柔下来说了一句。“那好,我就听郁姐姐一句,等着他的办法。”

陈羽闻言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他听这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妹妹在跟自己哥哥赌气呢,而那马小姐。倒好像是一件这小妹妹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好东西了,所以这小妹妹才逼着自己哥哥帮她想办法。想到办法自然是亲哥哥,想不到办法,那可要找你的碴儿了。

陈羽看了看她红艳艳的脸蛋儿,又看了看那放在桌子上一口没动的茶水,脑筋便立时开动起来,不过却并不是在帮关宁想救出马丹枫的办法,他是在想,这小丫头怎么脸越来越红了,按说现在她正生自己地气呢。倒是脸红个什么劲儿啊。不过转念一想,一个说不清怎么想起来的念头一下子窜了出来。让陈羽的心不由得砰的一声,猛地跳了一下子。

他想。这丫头刚才说喝了一下午的茶了,现在脸红,不会是被尿给憋坏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羽的心里就激灵地一下子,顿时有一种犯罪的禁忌感让他心里痒痒得难受,他装作喝茶端起茶杯来浅浅喝了一口,偷眼看去,只见那关宁石榴裙下的两条大腿果然时不时微不可查的夹紧一下。而她的手,好像微微有些颤抖。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陈羽的心跳一下子更快了,不知怎么就在心里想象起关宁离开自己这里回到家之后急急地跑向茅厕的样子,顿时便不由得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笑意从脸上升起,虽然他借那茶杯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很快,他那端着茶杯地手也不免跟着颤抖起来。

郁巧巧和关宁很快便注意到了陈羽的异样,关宁见状顿时冷哼一声,问道:“你笑什么,想到办法了?”

陈羽放下茶杯,此时看关宁便真地觉得她像是一个招人疼的小妹妹一样,居然到自己家那么长时间,都不晓得让郁巧巧带自己去方便一下,现在居然被尿给憋成了这样,真真地可爱极了。

陈羽招招手让郁巧巧过来,郁巧巧一脸诧异的走过去,陈羽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郁巧巧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就转身往关宁看过来,正看得关宁浑身不自在的时候,郁巧巧先是掩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她才一边笑着一边向关宁走过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容附在关宁身边小声说道:“我们家爷刚才骂我呢,他说,他说让我先带公主殿下去如厕,等咱们回来,再听他的办法。”

郁巧巧一行说一行笑,说完了那笑倒也慢慢停下了,看向关宁时,发现她的脸蛋儿已经红得好似窗外的晚霞一般了,便连耳根都已然烧透。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羞得浑身打颤。

陈羽正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地时候,关宁突然松开了手,在桌子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双目紧紧地瞪着陈羽,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姓陈地,你听着,今天你给我想出办法来则罢,要是想不出来,本公主生吃了你!”

说完了,她一跺脚,拉着郁巧巧的手飞快地打开门出去了。

陈羽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背上手,摇着头笑了笑,要说这还真是一件相当丢面子的事儿,即便是男子被人看破只怕都会尴尬得恼羞成怒,又何况是一个女孩儿被自己一个男人看破呢。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陈羽却还是把这件事揭出来了,他想,或许是自己潜意识里很想看到她害羞地无地自容的样子吧。

至于那救马小姐的事儿,与这个相比倒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章一四二 爷傍的就是头牌(上)

平康里,教坊司。

天擦黑的时候,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那站在门口迎客的龟奴忙巴巴的跑上来,他见那高大威猛的下人在车辕下放了随车的小凳子,伺候着主子下车,又一看刁子温那姿势,再看看这马车,便马上判断了出来,这是一个现如今有些落魄的人,不过一切都还勉为其难的力争保持着自己以往奢华的生活。

看见了下车的陈羽一身八成新的水蓝绸袍,脚底下蹬的是长安城里最常见的瑞福临号卖的薄底快靴,那龟奴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要说这位少爷长的倒是一副好英俊相貌,而且看这家下人的规矩,以前该是大家,只可惜,现在已经没落了。

那龟奴一边忙着上来给陈羽请安,一边在心里已经给陈羽下了定义,他心里料定,这个人的消费水平最多不超过一晚上三十两银子,再多了,只怕这位爷就要出丑了。

“爷,您里面请,咱们教坊司别的不敢说,官小姐官太太可是一把一把的,包您过瘾!”

那龟奴说的时候后面几个字还拉着长腔,他嗓子又好,那声音飘飘悠悠的就传遍了半个街,不过这入了夜的平康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龟奴们的请客声,因此也没人在意这个,只有在陈羽身后从车里钻出来的关宁,听得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了那龟奴一眼。

下午地时候,她已经觉得自己羞得脸上快要没有知觉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竟然和陈羽一块儿嫖妓喝花酒来了,还是不由得脸上烫热。

说起来这全是陈羽的主意,下午关宁如厕回来,便再也不肯去见陈羽了,躲在自己喝了一下午茶的前厅,却让郁巧巧去问个话儿。问陈羽到底肯不肯帮忙放了马家大小姐马丹枫,郁巧巧回来便把陈羽的原话儿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关宁,“要想让我假公济私放了马小姐,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我愿意出一个办法给你,或许能把她从教坊司救出来。不过要全看你的本事了。”

关宁忙问是什么主意,郁巧巧却两手一摊,“爷又没说,我当然不知道了,您要是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我们老爷去吧。他在书房等着您呢。”

到教坊司来的一路上,关宁都在嘟着小嘴儿生陈羽地气,心想这个坏蛋不会是故意要出自己的丑吧?这下子完了,一个女孩儿,这么羞人的事儿居然被人看破。以后在他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了。不过她又想,为了好姐妹。值了。

确实是值了,关宁恨恨地撅着嘴儿去书房见陈羽时。陈羽施施然地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虽然我不可以做主放了她,但是她现在人已经在教坊司了,你完全可以拿着钱去把她买过来嘛,这个不过是花点钱的事儿,相信公主殿下不会缺那几个钱吧?”

关宁闻言就是一声冷哼,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教坊司她去了好几次了。扮作一个偏偏佳公子的模样,银子也不知道砸了多少进去。却连马丹枫的面儿都没见到——这个时候,一大批官小姐官太太打入教坊司,正是那里最牛气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砸点银子就能如愿的——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来纠缠陈羽帮着她救人呢。

最后,关宁把这个情况一说,生拉硬拽的要陈羽帮他去把人赎出来,银子她负责出。陈羽实在是拗她不过,加上确实很想帮这个小妹妹似的女孩一点儿忙,便只好答应了,却是下了心思改扮了一番,保证让谁都认不出自己的身份来,这才与扮作了自己书童跟班儿的关宁一起,坐着家里最破旧的一辆马车,往平康里教坊司来了。

教坊司要按说也是国家的衙门,它隶属于礼部,承担着教谕百姓的责任,它地主官为正九品的奉銮,下设左右韶舞,左右司乐,都是从九品,这些官职都由乐户充任。不过,朝廷上下乃至市井百姓,却几乎没有人把它看做一个衙门,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其实就是一家大规模地妓院。

与其它妓院不同的是,这里随便拉一个老妈子出来,都有可能是曾经养尊处优地官太太,而这里的妓女,则几乎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小姐或者姨太太,只不过后来家里犯了事,被打入贱籍,才来到了教坊司。

当然,按照大周律对教坊司权力和职责的规定,这里是一个教化百姓乐舞的地方,甚至于,奉銮的銮,左右韶舞的韶,都是极为高雅华贵的字眼,因此,这里的女人可以陪酒,可以供奉歌舞,但是,不许卖身子。

可是,这些规定也只好拿来做做面子罢了,事实上,教坊司几乎是整个长安城平康里所有妓院勾栏中最黑暗地一处所在,只要是进了这里,哪管你是丫鬟,是官小姐,还是官太太,都要先脱几层皮再说。

除了那些被认为可以卖出大钱来,甚至捧一捧就有可以成为当红头牌的清倌儿之外,其她地女子到了这里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七天七夜仿佛没有休止一般的强奸。几乎每一个龟奴,下人,都有权力和义务对刚来的那些倔强不听话的女人强奸几遍。

等到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们听话了,老实了,就可以接客了。当然,按照朝廷的规定,凡是朝廷官员到这里来喝酒,欣赏歌舞,都是不必给这些妓女们钱的,因为她们是贱籍,把她们打入教坊司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些官员们提供一些娱乐。而事实上,这里的花销却往往是整个平康里最贵的。

不为别的,单是想一想,只要你拿出几十两银子来,以前那些连见一面都是妄想的官太太,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们就都要躺在你身下婉转呻吟,口口声声称你为爷,这该是多么大的刺激,这该有多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发

经上所说,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里,埋藏着无尽的黑暗和欲望。

而事实上,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于这种凌辱高贵女子的快意,一直是十分偏爱的,为此多掏点银子,几乎就是不必衡量的一件事。当然了,这些银子尽数归了教坊司,除了那些奉銮韶舞们会贪墨一点之外,是要上交礼部的,而那些出卖皮肉色相的女人们,却什么都得不到——一个打入了贱籍的女子,连猪狗都不如,要钱做什么?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关宁以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儿的,但是当她的闺中好友马丹枫被打入教坊司之后,她找人来了解了这些情况,忍不住毛骨悚然。或明或暗的,关宁跟很多人打了招呼,也使了不少银子,因此,马丹枫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受到什么过分的虐待,当然了,给些残羹冷饭吃,省得你整天一副贵小姐的模样,这是很正常的,对教坊司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虐待。

那龟奴是什么人?他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活计,此时一看车上下来一个小厮,长得那叫一个清秀,不由得就看了陈羽一眼,心说没想到这破落的公子哥,身边倒有一个好人儿,只怕满长安也挑不出几个这么俊美的兔儿爷。

当下他心里对陈羽的评价不由得略微的往上抬了那么一点儿。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位公子爷看上去面生,您是第一次到我们教坊司来吧?您放心,来一回,您就知道我们这里地好了,呵呵,爷您贵姓?”

没等陈羽开口,旁边的马夫刁子温冷冷地说道:“陈。”

龟奴吃惊地看了刁子温一眼,刚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马夫。现在一看,只看这人的架势就觉得他不是等闲人物,再看那身量板儿,再看那威势,便越发觉得不简单,心想这样人给这位公子爷当马夫。看来这位爷说不定还会是有些来头呢。

要说几千年来最善于对一个陌生人做出直观评估的,只怕就是吃妓院这道饭的人,尤其是负责拉客的龟奴和负责看客支人的老鸨儿,所以,那龟奴做这些事儿实在是只不过下意识的一想就全清楚了,脑子里转动着这些那些地念头,全然不影响他待客的热情。

“陈家公子爷一位,程姑娘见客喽……”

陈羽知道,在一般勾栏院里,一个龟奴总会有几个与他相熟或者说关系好的姑娘。龟奴们在门口接了客,总会优先介绍给那几个与自己相熟的姑娘。当然了,作为回报。那姑娘会私下里给他点好处,比如有用不着的旧首饰,穿不起了的旧衣服等等,甚至有些还会给点儿散钱让他们买酒吃。不过,陈羽忍不住琢磨,这里可是教坊司啊,这里地姑娘们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收买龟奴帮自己拉客呢?

不过陈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来现如今的教坊司,其实在经营上已经和一般的妓院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是官办的,明面上的收入,是要上缴礼部充作礼部办公经费的,而一般的妓院所有的收入,则是直接就进了老鸨儿的腰包了。

这样一来,陈羽心里就坦然了,既然和一般地妓院没什么区别了,那就把自己当个嫖客就是了,没必要时刻把自己是一个朝廷大员的事儿挂在心里了。

龟奴亮亮地一嗓子喊完了,把陈羽和关宁两个让进去,当下就见一个姑娘袅袅挪挪的迎上来,脸上挂着妩媚地笑意,口中腻腻的说道:“哎,这位公子爷少见呀,陈公子是吧?就让奴家伺候您吧。”

陈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偷眼看跟在身侧的关宁,只见她紧紧地绷着脸儿,陈羽不由得想到,以前关宁想把那马小姐赎出去,不知道是自己来的,还是派人来的,要是像今天这样自己改扮了男装来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应付眼前这场面的,想想倒是该有些意思。

当下陈羽大马金刀地往大堂里椅子上一坐,关宁便只好站到了他身后,这时那程姑娘提了提裙子,一歪身子便捱在陈羽的大腿上,腻腻地问道:“怎么,公子爷不吱声,难道是嫌弃奴家?”

陈羽笑了笑,还没等开口,一个老鸨儿便扭着腰笑着走过来,一行走还一行说道:“哎呦,这位公子爷,您这是第一回到我们这儿来,不知道我们程姑娘的活计吧还?”

她走到陈羽身前,笑着说道:“咱们程姑娘要说那可是正儿八经大家子出身,到了我们教坊司之后啊,那活儿练得比谁都好,您放心的受用去吧!”

陈羽闻言笑了笑,心说这教坊司的老鸨儿也知道自己的姑娘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她们进来以前那高贵的身份,因此自然要撩拨一番,又怕陈羽是个老客,所以还要加些功夫话儿在里面,这一番话说出来可真是滴水不漏,便叫你花丛老手也要心里痒痒才是。

只不过陈羽以前跟孙筑一块儿逛妓院的时候可是听他说过,这教坊司里的姑娘并不全是罪官的家眷,毕竟不可能每年都有那么些犯官家的姨太太小姐之类发落到这里来,像今年这么大的政治变动,则更是少见,所以,这教坊司也和其他一般妓院一样,要到民间去买年幼的小女孩回来,从小培养。从这一点上说,这教坊司和普通妓院还真是一模一样。

所以,尽管教坊司里的姑娘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起那些小菊仙小凤仙一样的花名,而是都叫什么程姑娘、李姑娘的,用来彰显出身的不同,陈羽却不怎么相信。他笑了笑伸出手去,在那叫程姑娘的大腿上轻轻地来回摸着,眼睛却看着那老鸨儿问道:“听说,最近可是发落来不少的官宦小姐,所以,爷特地来尝尝鲜。有那么一个,叫什么来着,据说是

名的大家闺秀,好像是,姓马,对,姓马,叫马什么”

陈羽一边悠然自得的在那程姑娘的大腿上揉来揉去,一边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那程姑娘伸手一把把他的手拨开,乜着眼儿笑道:“马丹枫是吧?我的爷,人家那可是头牌,兵部右侍郎家的小姐呀,兵部右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儿,多少年遇不见一个呢,何况,人家还是没开苞的清倌人,您倒是真敢想啊!”

“清倌儿?头牌?哈哈,没错,爷傍的就是头牌!”陈羽扫了扫衣裳站起来,双手往身后一背,走过去凑到那老鸨儿的身侧,伸出手来往那鸨儿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做足了戏码的像是一个好色的嫖客,说道:“我说姐姐,怎么着,给我叫出来吧?得要多少银子你撂个话儿,爷别的没有,银子,跟他妈尿似的,一泡一泡的,撒不完哪!”

那鸨儿一个半喜半嗔的媚眼儿飘过来,一伸手把陈羽的手拨开了,双手抱胸地笑道:“哎呦,我说这位爷呀,您这可让姐姐我为难了不是?姐姐我不想赚钱吗?可人家马小姐虽然是身在贱籍,好歹也曾是一部侍郎家的小姐,哪里能说卖身就卖身呢,这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她要是不愿意,凭你拿多少钱来,也不过就是喝个酒儿,弹弹琴罢了。而且呀,那马小姐这几天身子不大好。不愿意见客,依姐姐看哪,您就担待着点儿,就让咱们程姑娘先伺候着您还不成?”

陈羽闻言撇嘴一笑,“姐姐,你又哄我了不是?据我所知,就马丹枫地那小脾气,你要想制服她。让她乖乖的见客,可还得再等几天吧?我可是听说,那马小姐的脾气,可是刚烈的很哪,怎么着,不用我帮帮忙?爷别的不行。收拾女人,一句话的事儿。”

关宁皱着眉头看着陈羽扮相十足的与那老鸨儿拉来扯去,不由恨恨地想,这个家伙刚才看上去还不是这样呢,怎么这会子一到这肮脏的地方,就变得那么色了,十足地一副坏痞子模样。

她心里虽然也知道,陈羽这是不敢亮出身份,怕御史们弹劾他,所以只能扮作一个普通的嫖客来帮自己赎人。但是她心里就是偏偏的不去碰这些陈羽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只是一个劲儿的把陈羽往坏里寻思:哼。这个坏蛋,一定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看那做派,看那说话,多熟练!

女孩儿乃是世上最最奇怪的动物,尤其那心思,端地是让人无法捉摸,便比如现在,她心里给陈羽打上了一个坏人的标签,那么陈羽做的一切就都是坏蛋所为了。比如说,如果他陈羽是个正人君子。那杏儿、郁巧巧等人怎么会到了他家里?此时她却全然忘了,当初听说陈羽十万两银子把郁巧巧赎走的时候,还赞了一句好气魄呢。

这人哪,什么事儿到了与自己利害攸关的时候,心思就全变了。

这时,那老鸨儿只听陈羽说话,就知道是个老手,一般二般的话根本就应付不过去,当下她见没个推脱处,便往陈羽的小跟班关宁这儿一瞧,见她嘟着嘴儿显是不知道生谁的气呢,便顿时计上心来,笑着说道:“哎呦呦,瞧瞧,瞧瞧,这位哥儿可真叫一个俊哪,难得怎么生得这么美一副模样,还不知道陈少爷该多疼你呢!”

要按说这男扮女装一般是骗不过经验丰富的老鸨儿去的,男人和女人地不同,装扮一下虽然可以隐藏起来绝大多数,但是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儿,就可以把真相透露出来了,而老鸨儿整天做的就是研究人地功夫,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一来这教坊司虽然到处挂着灯笼,屋子里甚是明亮,但到底不如白日,而且,那关宁倒像是扮惯了男子似的,虽然在发狠生气,但是那架势动作却还没有走样儿,就连那最显眼地喉结,都愣是被她巧妙的用衣服领子给遮住了,是以这老鸨儿才没瞧出来自己夸的这俊美公子哥儿竟是一个女孩儿。

但是这句话却把关宁给惹恼了,她是何等的机灵,这话音一听,便明白这老鸨儿竟是把自己当作陈羽的男宠了,她堂堂公主,何曾受过这等侮辱,顿时便瞪大了眼睛,好像是要马上就要发作出来,陈羽一看不对,便忙走过来一步,挡在了老鸨儿和关宁的中间,笑着说道:“这事儿扯不上他,今儿带他来,只是让他见识见识,看看人家是怎么伺候爷的。”

说完了,陈羽还转身笑着拉起关宁的小手来,握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关宁顿时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恨不得一口吃了陈羽,但是陈羽不住地给她打眼色,她只好恨恨地一把把手抽出来,扭过了脸儿去。

这时那老鸨儿已经过来了,她仔细一看便明白了,敢情这是个雏儿,又仔细一看,她不由得笑了,“哎呦呦,这不是前几天来过几次那位宁公子嘛,怎么着,原来您是奉了陈公子的旨意不成?”

陈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关宁以前来过几次要赎人没能赎走,现在自己带着她又来,这下子人家知道你铁了心要买走马家小姐,那才真是要卖了力气地拿搪儿呢,看来今天是少不得要出大血了,不过好歹这银子是由关宁来付,自己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他索性不再客气,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姐姐真是好记性,我前几天是差他来过两次,当时姐姐没给面子不是嘛。怎么着,我说姐姐,今儿咱也别废话了,你实打实的说一句,多少银子能把马小姐赎走!”

陈羽的话音刚落,就听楼上咣当一声,门开了,一个女孩子疯一样跑出来,“你们不要脸,放开我!”

章一四二 爷傍的就是头牌(下)

陈羽等人一起抬头望三楼看,只见一个打扮的极为妩媚,却偏偏仍然显出一份雍容华贵气的年轻女子蹬蹬地往回型的走廊一边跑,那房间里追出来几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甚至有人手里还拿着酒壶,在嘻嘻哈哈地追她。

关宁一看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这从屋里跑出来的女孩子,正是她的闺中好友马丹枫。就在昨天,她刚刚拿出了三千两银子,一再的叮嘱教坊司左韶舞钱萱儿,这些天先不要逼着马丹枫接客,可是现在看来,那钱萱虽然接了钱,但是根本就没把她对自己的承诺当回事儿,马丹枫还是给人陪酒去了,怎能不让她心中愤恨不已呢。

陈羽悄悄地扭脸看了看关宁,便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个被人追的在走廊上来回跑的姑娘,就是兵部右侍郎马庆的女儿马丹枫了,而自己今晚要救得人,就是她。

当下陈羽左右看了看,这里的人不管是妓女还是嫖客或者是老鸨儿,要么根本就当没看见这回事儿,要么就干脆抱着肩部看戏,等着看这几个贵公子怎么把马丹枫弄回屋里去,看来还真是见怪不怪了。

他伸手摸起关宁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等到关宁转过头来看他时,陈羽冲她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看我的。

关宁本来还怒气填胸呢。吃他拿出了小手之后,不由得心里一紧,又一看他那自以为很迷人地微笑,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回来把脸儿扭开了,但是心里却是不争气地噗通噗通地紧着跳了几下,一下子那小脸儿便染上了两抹酡红。不过这样一来,她心里的怒气倒是真的不见了。本来想要发作的冲动,也被陈羽这一拍给拍没了。

这时就见陈羽笑着走到楼下,仰起头来笑着往上瞧,“马小姐,马小姐!”

马丹枫被三个纨绔公子给堵住了,只能手抓着栏杆不放手。恰好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楼下有人喊她,挣扎不开之下,便不由得低下头一瞧,只见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子正仰起脸来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一副无所谓的笑容。

一时间马丹枫看得愣了愣,只是下意识的抓紧栏杆,让那几个小子不能得逞,这时就听楼下那人说道:“你是马老将军的女儿,没练过武功。好歹也见过吧?这楼有三层,你敢不敢往下跳?”

马丹枫傻傻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至少她知道。这人看打扮不是教坊司地人,很有可能是到这里来找乐子的。听到了他的话,马丹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挣扎了一下,一把推开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嘴中骂道:“你们要不要脸?滚开!你们再这样,我跳下去了啊!”

那人吃她一把推开了,本来心中着恼呢。一听这话却又不由得乐了,指着楼下道:“你跳啊。跳啊,你前脚跳下去本少爷我后脚就跟着你跳!”

马丹枫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恨恨地瞪了几个纨绔子弟一眼,只见他们脸上都挂着那不要脸的笑嘻嘻地笑容,好像是算准了自己根本就不敢跳,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她不由得扭过脸儿来往下看了看。

“你跳不跳,不跳就回去陪大爷喝酒去!咱们可说好了,你光倒酒可不行,得嘴儿对嘴儿的喂我。”一个纨绔子弟说道,说着他和他的几个同伴便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

马丹枫不理他们,低下头看着楼下笑容满面的那个人,只听他说道:“跳吧,哥哥我接着你,摔不着你!下来!”

说着,陈羽还冲她招手,马丹枫回身看了那几个纨绔子弟一眼,狠了狠心一闭眼就真的翻过栏杆跳了下来。

看着她跳下来了,陈羽赶紧把身子侧后仰着,双手恰好的揽住了她的小蛮腰,以自己的后背做垫子,一下子两人就搂在一起摔到了地上。

马丹枫没事儿,陈羽这一下可被砸得不轻,不过也只是有些酸痛罢了,他躺在地上,笑着看趴在自己怀里的马丹枫。马丹枫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真地没事儿,只不过正趴在那男子的怀里呢,而且,他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便不由得脸儿一红,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抬头往楼上看了看,气急了骂道:“姑奶奶跳下来了,有种你们跳啊!怎么着,不敢了?到了这会儿又变孙子了?”

陈羽一边拍打着衣服站起来一边忍不住笑了,这马小姐在家里肯定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在这里呆了这才多少天,居然就学会骂人了,而且还骂的有点意思。不过陈羽也想到,有可能她地父亲那位马将军是个粗人,马小姐这么好的骂口儿是在家里跟他父亲学会的也说不定。

这时楼上的那几个纨绔公子看傻了眼,要让他们跳,他们可还真是没那个胆子,其中一个只好充面子地指着马丹枫骂道:“小娘皮,以为本少爷拿你没办法是不是?以为你跳下去就能跑了?告诉你,少爷我花了钱,你就算是摔断了腿,也得嘴儿对嘴儿的喂爷们儿喝酒!”

说完了他招呼一声道:“走,咱们下去!”

说着,他们一帮人五六个人蹬蹬的顺着木制楼梯下来了。这个时候,陈羽却一把把马丹枫抱了起来,马丹枫啊的一声,还没等她下意识的挣扎呢,陈羽竟然轻轻咬着她地耳朵小声道:“别害怕,看哥哥我怎么帮你收拾这帮孙子。”

马丹枫只觉得耳根子还有颈后一阵的痒痒,便忍不住地在陈羽胸口蹭了蹭,看起来就好像是往陈羽怀里扎一样,不过这样一来,一时之间她倒好像是忘了自己刚进教坊司时发的誓言了:宁肯死,也决不让任何男人碰自己一下!

陈羽抱着马丹枫走过来,惬意的坐到椅子上,把马丹枫横着一放,正好偎在自己怀里,她抬起头来看了陈羽一眼,只见他脸上还是那抹拿眼前一切不当回事的笑容,便不由得心里噗通一下,试了几次还是没有说服自己从他怀里起来,甚至连一点装模作样的挣扎都没有,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乖乖的蜷缩在陈羽怀里。

此时老鸨儿和那程姑娘,还有关宁,都已经看傻了眼了。尤其是关宁,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相信地样子看着陈羽接住了真的跳下了楼来的马丹枫,然后还浑不当回事似的把马丹枫抱在怀里,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

帮纨绔公子下来,而一直性格刚烈的马丹枫这块爆碳这么任他抱着,脸上还挂着羞答答的笑意,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陈羽,看那样子,就好像是这丫头一眼就喜欢上了陈羽似的。

那马丹枫舒服地躺在陈羽腿上,身子偎在他怀里,刚才那股子紧张、害怕、万念俱灰,都一下子不见了,好像是陈羽的那个笑容能给人莫大的信心似的。她在陈羽怀里四周看了看,正在这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女扮男装的关宁,顿时愣了愣,然后脸蛋儿一下子猛地烧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从陈羽的怀里起来。

恰好那几个纨绔公子从楼上下来了,当先一个开口骂道:“我说那孙子,你他妈你抱着的是谁你知道吗你,给我放开她!今儿晚上他是大爷的人!”

陈羽笑着看着那些人,揽住马丹枫腰肢的胳膊加了把力气,马丹枫虽然挣扎着把身子翻过来了,却还是没能从陈羽的腿上下去。她好像是听到自己的好朋友马丹枫心里正在嘲笑自己似的,羞得脸上都没了知觉,只是一个劲儿的要从陈羽的怀里出去。

陈羽见她毫不配合的挣扎不已,便不由得看也不看,甩手往她屁股上啪第一声打了一巴掌,打得马丹枫呀地叫了一声,全身的力气好像被这一巴掌给打跑了似的,身子一下子就一动不动了。只好咬着牙把自己烫热地脸蛋儿深深地埋进了陈羽的怀里,那身子酥酥软软的,便犹如瘫成了一团泥一般。

“说你呢,小子,没听见大爷说话吗?放开她!”五六个人下来之后紧紧地把坐在椅子上的陈羽围在了中央,纷纷地瞪着眼指着陈羽骂道。

陈羽笑了笑,然后脸上突然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那帮人一看楞住了。只见陈羽的鼻孔张了张,“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然后一脸释然的揉了揉鼻子道:“哎呀,舒服,他娘地,憋了半天了。”

被陈羽的喷嚏喷了一身的那人先是一闪。然后楞楞地看着陈羽,想来他还没见过敢这么在自己面前嚣张自如的人呢,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叉腰骂道:“嗨,这个孙子,你他妈耍你大爷呢!”

陈羽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又伸手往马丹枫虽稚嫩但不失丰满娇嫩的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宝贝儿,起来。哥哥耍猴给你看!”

马丹枫嘤咛一声羞得脸蛋儿通红地从陈羽身上起来,想要跑过去找关宁。但是这帮人紧紧地围着陈羽,她根本出不去。便又不由得看向了陈羽。

陈羽见状一笑,二流子一样伸手蹭了蹭鼻子,别地他未必精擅,但是这个打花架嘛,他可从来都没怵过,当年小杏和郁巧巧就是他打架打回来的。

而且,下午答应了陪着关宁到教坊司来赎回马丹枫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现如今乃是一部尚书的当朝大员,总不好再跑去教坊司逛妓院吧。传出去这名声多不好啊,就算是逛妓院喝花酒,也只能去教坊司之外的其他勾栏,不能到这里来的,毕竟这里乃是礼部的治下,自己到这里来喝酒,教坊司定然不敢收钱,那可就显得有点无耻了。

再说了,这里现在正刚刚的发落来一大批罪官家眷,这些人正是自己给判罪弄来地,现在自己再来这里,便是自己没干什么事儿,在市井间也能给传成了是自己这个主审官来嫖自己亲手打入贱籍的这帮官太太官小姐了。那样说出去,自己可就成畜生了,虽然陈羽觉得,其实到这里来做一回畜生也蛮爽地,比如刚才拍马丹枫屁股那两下,便觉得挺刺激的,心里也是一阵地得意舒爽,但是好歹自己还是得要点面子的,于是便只能扮作一个普通嫖客跟人打架了。

而且还有一点,自己是来帮关宁赎走马甲大小姐马丹枫的,而她的父亲却是自己给弄进死牢的,就连她,也是自己判成打入贱籍的,这马丹枫要是知道自己叫陈羽,还不得生吃了自己,甚至激起性子来,只怕连坚决不让自己赎她的事儿都能办的出来。

陈羽撩起袍子往裤腰里一塞,撸了撸袖子,一脸欠揍地表情笑着看着那当先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人,同时把马丹枫护在身后,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坐下。

那人一看陈羽地表情,便不由得气的差点跳起来,他们哥儿几个嫖遍了长安城大小的勾栏,何曾被人这么瞧不起过,当下那人大声道:“看样子你他妈是特意来找茬儿的,兄弟们,给我打这孙子!”

被陈羽护在身后的马丹枫闻言顿时捏住了陈羽的衣角,有点害怕地缩在陈羽身后,而被挡在人群外的关宁一看要打起来了,也顿时有点担心,她不只是担心马丹枫,主要是有些担心陈羽,虽然她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怎么会担心起这个恨不得他赶紧死了的混蛋,但是那股子担心却是实打实的,揪紧了人的心肝儿。

众人呼喝一声就要冲上去与陈羽开战,一脸紧张的关宁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顿时大喊道:“住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章一四三 人生难免吃次亏(上)

陈羽一听见关宁的喊声,就心知要坏,果然,在这帮围着他的纨绔公子闻言愣了一下的时候,关宁大声喊道:“他可是现如今的工部尚书、长安侯陈羽,敢碰他,你们就等死吧!”

这一声喊把陈羽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抓过关宁来狠狠地往屁股上给她两下子,自己乔装改扮,费尽心机,甚至眼下就要单挑这五六个人,还不都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嘛,这下子倒好,被她一句话给嚷嚷出来了,现在就算是自己拒不承认,明天这谣言也一定会传遍长安了,就凭那些市井间长舌男的本事,没见过的事儿都能给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自己这还不知被传成什么人面兽心的畜生呢。

关宁的话音一落,围着陈羽准备动手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看着关宁,问道:“你说什么?他是陈羽,陈大人?”

显然他是这些人之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个,在猛地遇到不能置信的事情时并不是全然不信,马上不当回事的该怎么干怎么干,而是慎重的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并不是其他人都像他一样有心计。其中便有一人嚣张地叫道:“他是陈羽陈大人?我还是首辅陈大人呢?少听那娘娘腔胡扯,兄弟们,给我打!”

说着他就要冲上去,但是还没等他的拳头举起来。陈羽已经一仰身子,一脚踹在他地肚子上,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一丈多远,众人一愣,这下子本来心里还在怀疑和担心他是不是陈羽的人,也没心思想那个了,纷纷地骂道:“这兔崽子还敢先动手,打他个孙子!”

要说这些纨绔子弟会打架吗?倒也不能说不会。甚至于他们中的一些人,出身世家,小时候还都接受过一些这方面的训练,但是这些人哪里是那愿意下苦功夫学武的人,便是学也不过学了点儿花拳绣腿而已,只不过能吓唬吓唬那些不敢惹他们的普通人罢了。更何况。连续的花天酒地,已经差不多把他们的身子掏空了,此时打出来地拳脚,看上去式样十足,其实在陈羽这打惯了架的老手面前,纯粹的不堪一击。

三拳两脚的,陈羽已经拼着自己后背挨了他们几拳,成功的放到了两个,他出拳的部位都特别狠,纯粹是上辈子街头打架和这辈子喝花酒时打架练出来地。拳拳都是奔着眼睛、喉咙、肋下这些部位去,基本上被他一拳击中。就会在一段时间内丧失战斗力了。

其他几个人一看同伴躺下去两个,哎呦连声起不来了。便越发恼了,他们在长安城里怕过谁呀,谁敢惹他们,今天居然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放倒了两个人,以后怎么还有脸面往平康里来呢。此时他们却全然忘了,刚才有人说过了,这人很有可能是陈羽,而陈羽是谁?是长安城里著名的。最善于打花架的人。

不过正在这时,却听得楼上有人喊了一声。“都他妈住手,再不停下爷把你们弄到南镇抚司大牢里去!”

几个人听了这话脑子一激灵,顿时停了手,要说这长安城里能让纨绔公子们害怕的,也就是羽林卫南镇抚司了,因为几乎所有进去的人,即便没什么罪,即便最后能出来,也都得褪上几层皮。死了的人不必说,没死的人出来之后,听人提起南镇抚司这四个字,就几乎能吓得尿裤子,他们这些纨绔子弟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南镇抚司的厉害,是以一听到要抓进南镇抚司去,这帮天不怕地不怕地贵公子们,便顿时停了下来,纷纷的往那声音来处,也就是二楼地西侧看去。

陈羽也正抬头看,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这人居然是陈家大爷陈梧,他怀里还搂着一个脸上挂着几分轻佻微笑的美貌女子。

一看见是陈梧,陈羽心里就不由得暗暗叫苦,心说这下子完了,就算是想蒙混过关也是不可能地了,这么好一个能败坏自己名声的机会放在这位阴狠无比的陈家大爷面前,以他的心智,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当下陈羽叹了口气,狠狠地瞪了几步之外一脸担心地往这边看过来的关宁,然后便换上一副笑脸,大大方方的仰头往上看去。

“这不是陈梧兄嘛,少会,少会呀!”陈羽抱拳唱了个诺。

陈梧看清了刚才被人围在中间的人竟然是陈羽,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到,难道是陈羽觉察出什么了,此番来坏自己地事儿来了?

自从正式得到了陈登的扶持,成为了陈家推到明面上地继承人之后,他这一段时间虽然在羽林卫、南镇抚司等几个衙门挂职之外,基本上把精力都放在了对京城这些世家权贵公子们的拉拢上了,在他看来,这些人是整个大周的权力基石,只要是获得了这些人的支持,自己将来就能顺利成长为父亲陈登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

不过,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直是很低调的,除了那些经常的平康里厮混的纨绔知道陈家的大爷比原来那二爷出手还要阔绰,为人还要仗义之外,一般人都根本不知道陈梧原来已经开始做他的准备工作了。而在陈梧心里,现在的陈羽已经俨然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对手,是以,在看到陈羽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羽这家伙已经发现自己的打算了,这次他来,只怕就是要来破坏自己的事儿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陈羽哪里有心思理他这些个小算盘,在陈羽看来,所谓的大周朝基石,从来都不会是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们,因此,虽然刁子寒那里把陈梧的种种小动作告诉给他,并且忧心忡忡的提醒他,他却始终都是一笑置之,并不当回事儿,在他看来,这些纨绔子弟的

充其量也就是一种破坏作用,而且这种作用,还必须无能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朝堂上发生,但是很明显,当今皇上可不是那种没水平的当权者。

不过陈梧可不知道陈羽的想法,他见陈羽笑吟吟的对自己说话,心里便越发添了一丝紧张,不过他到底不是一般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谁都看不出假来的,恭敬的笑容。

他放开了怀里那女子,当胸就是一揖,这才抬起头笑道:“不想陈大人在此,陈梧见过长安侯。”

说完了,他马上换上了一副威赫的表情大声道:“你们这帮胆大包天的混蛋,不知道这是长安侯吗?还不快向侯爷请罪!”

要说陈梧还真是个有心机的人,他心里虽然对马丹枫等这帮子逆臣的家眷小姐垂涎不已,但是却并不下手。关键是他知道,陈羽清理何进远一党清理的太不干净了,大批的何进远一党的中等官吏都被陈羽保留了下来,吸收进了自己的势力。而现在虽然何进远等人已经彻底完蛋,但是剩下来的这批人里面,说不好谁和谁就是有点交情的,碰了这帮逆臣家的小姐,不知道是哪个人就会把你恨上了,陈梧可不肯为了几个漂亮女人而让谁记恨自己。在他看来,何进远一党的那批官员既然能为了性命投靠陈羽,那么将来就有可能投靠自己。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大家心里对自己有看法,甚至仇视呢。

不过,那是他陈梧这样想,其他人可并不是都像他一样会想到这一层,比如和陈羽打架地这帮人,他们就是陈梧新近结交的人中的几个,但是在他们提出来今晚要把名将之女马丹枫灌醉了开苞时,陈梧虽然没有反对。但是却找了个谁都说不出什么来的借口和他们分开了,和另外一批朋友到另一间房里和教坊司著名的当红头牌寇小姐等人琴棋书画抹胸肚兜的玩耍起来。

听到外面的吵架和打斗声,陈梧很快出来看,结果就发现了这回事,便顿时担心陈羽会发难,把这几个虽然笨蛋但是背后势力不小的人给料理了。不过。陈梧转眼一想,其实陈羽把这几个人料理了也不错,岂不是可以帮陈羽树立几个敌人嘛,这可比自己费力地拉拢他们的效果要好多了,敌人的敌人,那可就是朋友和同盟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后悔起来,心道要是自己早想到这一层的话,就该说些话挑拨他们才是,现在只能盼着陈羽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那些纨绔子弟一听陈梧说眼前这人真是陈羽时。便顿时又想到了刚才他那兔爷儿一般的小跟班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只是自己没有当回事儿而已。当下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吓得不行,陈羽在前些日子处理叛逆时的那股雷霆厉色已经传遍了长安。而此时他又身居高位,这些纨绔子弟哪有个不怕地,便顿时都吓得一个个面如土色,随着第一个人跪了下去,其他人也都纷纷的随着噗通噗通地跪在了陈羽面前。

但是这时却偏偏就有人不怕死,或者说叫拉不下脸来给陈羽下跪,他强自充着面子叫嚣道:“瞧你们这熊样,不嫌丢人哪!陈大人怎么了?长安侯怎么了?这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马小姐可是我们先占下的,陈大人贵为当朝工部尚书。总不会和我们争一个婊子吧?”

他这话一说完,大家纷纷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心说这玩意儿真是傻到家了,连好汉不吃眼前亏都不懂。只有跪在他身边的一个人,似乎和他的关系不错,此时见他发了那痴傻的性子,便不由得叫苦不迭,忙扯着他的袍子,要拉着他跪下,但是那人竟是表现得有种的很,一脚将拉他袍子的人踢开,大大咧咧地看着陈羽,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眼前这一幕可把个正在从二楼往下来地陈梧给高兴坏了,人家都说刚想着腰疼呢,就有人递过来椅子,自己这里却是刚想到要让陈羽和这帮人结仇呢,就有人帮自己出面挑拨事儿了。因此他故意的放慢了脚步,半天都不见他走下一级台阶,他在等着看陈羽会怎么应对,只要陈羽和他对着干起来,势必会有一方受伤,也势必会惹来双方地相互仇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动手做一篇锦绣文章了。

这个笨蛋家伙的父亲现在虽然只是一个空头的侯爷了,但是好歹门生故吏的加在一起,在朝廷上还是有些势力的,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却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呢。想到这些,眼前这个二愣子一样杵在那里的傻瓜,在陈梧眼睛里顿时无比的可爱聪明了起来。

那老鸨儿此时也傻了眼,没想到现如今天子面前最当红地大臣竟然跑到自己妓院里来了,而且自己刚才还拒绝了人家要赎人的要求,这可有点得罪了人家地意思,她心想赶紧想办法弥补一下吧。

要说这老鸨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当下她眉头一皱,便顿时脸上挂着最妩媚的笑意,扭动着已经有些水肿的水蛇腰想陈羽走了过去,袅袅挪挪的道了个万福,这才转过身来对那傻乎乎的人说道:“刑大爷,您也太不开眼了,难道说,您还敢跟陈大人抢人不成,还不快给陈大人跪下陪个礼儿!”

说着,她还不断的冲他使着眼色,谁知那人闻言却并不领情,瞪了老鸨儿一眼之后,只是看着陈羽,似乎就是吃准了陈羽拉不下面子来跟自己抢了。

陈羽见状不由一笑,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看到马丹枫的脸色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章一四三 人生难免吃次亏(下)

却说陈羽转过身来看着马丹枫时,只见她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满是痛苦,陈羽下意识的就想弯下身去问她怎么了,但是他才刚一动,就见马丹枫的眼神猛地一变,那是一种不可遏止的痛恨,那目光里就好像是携裹了人类所有的悲痛——爱恋但是又痛恨,痛恨但是又迷茫——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解释的复杂情感。

陈羽的身子顿住了,仅仅只用了一愣神儿的功夫,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不正是自己来的时候最担心的事儿嘛,也正是自己改扮之后再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可是马丹枫的杀父仇人呢,她恨自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陈羽觉得,如果那马庆真的是有罪,真的谋逆了,自己在面对马丹枫的时候还能自如点儿,谁让你老爹自己找死呢?我作为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官员,总不能包庇他吧?这个理由还是说得过去的,也可以无愧于心。但是事实上陈羽知道,人家马庆根本就是没罪的,不过是柱倒楼倾罢了。所以,那马丹枫的目光灼灼的刺过来,陈羽只跟她对视了一眼,就不由得有些心虚了,他转过了身来看着那愣小子,不由得冷笑了一下,口中甩着腔调说道:“陈梧陈大少爷,您下个楼可真慢哪!”

陈梧闻言一愣,噔噔噔的跑下楼来,走到陈羽面前笑道:“陈大人莫怪,在下喝多了,呵呵,喝多了,这下面人无礼,您可千万别在意,跟他们致气,您不是就把自己给看轻了嘛!一个女人而已,您是谁,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您是这平康里的第一太岁,这么个逆臣之女,您一定看不眼里,不如让给他们算了,您说呢?”

说完了他不等陈羽说话便又转过身来对那刑大爷道:“刑山,谁给你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对长安侯不敬,你找死呢吧你!人家陈大人本来就没打算跟你抢,人家眼界高着呢,就你看上的,白送给陈大人,人家陈大人都不稀罕!还不快给陈大人陪罪,陈大人大人大量,你只要低头赔罪,他肯定不屑于跟你计较,到时候你该搂着谁还是搂着谁玩去!”

说着,他冲那刑山使了个眼色,此时刑山便是再憨傻,也明白陈梧是向着自己说话的了,当下他忙趋前一步,施礼请安道:“小的刑山无礼,刚才冲撞了陈大人,请陈大人不要跟晓得一般见识。小的给您赔罪了!”

那老鸨儿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这陈家大爷连唱带念的,看上去句句都是在捧着陈羽,其实却净是帮着刑山这个夯货说话呢,她顿时的便想起来,这陈梧的老爹陈登乃是当朝首辅,势力自然是一等一的大,而这位长安侯陈羽,虽然年纪轻轻,却也已经是内阁奏议加一部尚书了,眼前这两个人明摆着是不对付,万一两个人对着弄起来,只怕是要殃及池鱼啊,她这么一想,便想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她,赶紧先溜开得了,于是那身子便开始缓缓的往后退,很快就退到了人群之外,眼看就要借着楼梯的掩护跑开了,不成想陈羽一扭脸儿却正好看见她了,便忙叫道:“我说姐姐,你跑什么呀,回来!”

其实陈羽也正郁闷呢着,这陈梧的几句话连消带打,一眨眼就把自己捧得高高的,让自己还真是有点儿拉不下脸皮来跟这个刑山抢什么了,不过他看了看关宁,却发现关宁正看着自己呢,一看自己看过去,那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威胁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今天必须得把马丹枫给我赎出来,不然跟你没完。

陈羽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心说这还不都是你闹得,本来要是不报出名号来,顶多也就是多出点儿钱就是了,怎么会至于闹到了这个境况。

老鸨儿脸上带着极不自然的笑容走了过来,陈羽轻轻松松地拉起她的小臂往自己怀里一带,老鸨儿浑身一颤的时候,陈羽已经笑着说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是***之地!到这里来是干嘛来了?找乐来了!如果大家都是带着身份来的,还有个什么乐子呀?啊?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把一切都抛开,不管是什么侯爷不侯爷的,也不管什么尚书不尚书的,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姐姐,你说是不是?”

说完了他不等老鸨儿回答,便搂着她侧转过身对陈梧道:“陈大爷,我记得你是在羽林卫和南镇抚司为官,可是我见了你,没称呼你的官职吧?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不想让大家有拘束

刑山扭头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梧,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不明白陈羽这话什么意思,但是陈梧却马上就明白了,陈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然就把自己扣到他头上的大帽子给摘去了,看样子,他还真是铁了心的要把这位马家的小姐弄到手里了,不过这样一来,陈梧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因为这样一来,刑山和陈羽,势必要冲突起来了,而自己所需要做的,紧紧是让这场架不被别人给截断就成了。

当下他笑着说道:“嗯,陈兄说得有理,不过据小弟听陈兄的意思,竟然是不舍得这马丹枫么?难道您还稀罕……”

“稀罕着呢!”陈羽没等他说完就一句话把他呛在那儿了,说完了,他松开了怀里的老鸨儿,转身拉起犹自坐在椅子上用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的马丹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却根本就不敢看她,只是看着那刑山愤怒得圆瞪双目的时候,他才笑着说道:“既然诸位都知道陈羽的脾气,那就该了解,我最是怜香惜玉,想这么一个美人儿,我岂能甘心放过?”

谁知就在这时候,马丹枫突然一把推开陈羽,陈羽趔趄了几步站住脚之后,吃惊地看着马丹枫,只见此时马丹枫的眼睛里,便连刚才那点子感激和柔情都没了,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痛恨。陈羽看得一阵尴尬,不过,这显然正是陈梧最希望看到的场面之一。

“你赎我?你杀了我爹,灭了我们马家满门还不够?还要把我再弄到你家去供你玩弄?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宁可在这里做个千人睡万人踩的婊子,也休想我会跟你走!”马丹枫愤怒地瞪着陈羽道。

陈羽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可是他最怕出现的场面,这样的场面,自己除了尴尬,便也还是只剩下尴尬。

关宁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偷笑了一下,然后就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的别过脸儿去放肆的把笑容露出来,这才转过身来跑到了马丹枫身边,一边拉过她的小手捏了捏,又给她使个眼色,这才做那小厮的口气说道:“老爷,您不是要买马小姐嘛,跟他们废什么话呀!那个谁,到底多少银子才能把马小姐卖给我们陈大人啊!”

老鸨儿闻言看向陈羽,然后又看向陈梧和刑山等人,向她问过价钱的人,没有一百,至少也有几十个了,而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奇货可居的把价钱一次次抬得更高,到刚才刑山问价的时候,她随口报出来的价钱已经是三万两银子了。

其实说白了,说这个价钱,就是表示她不想卖。三万两银子入账了还是要上缴礼部的,她自己落不下一个铜钱,可要是把马丹枫留下来,就凭她这脸蛋儿身材,加上才情和原来的身份,稍微一培养可就能成头牌,到时候每天得赚多少钱啊,而且还没个准数儿,自己岂不就可以有大把的银子赚了嘛。

但是现在,这小厮可是在代表陈羽问价呀,她怎么敢说是三万两银子,再说了,就算是说三万两银子,甚至是报出个十万两银子的天价,只要他陈羽想买,还不是一样买?当初四小花魁之一的郁巧巧不就是被他十万两银子给赎走了嘛。

这样一想,老鸨儿顿时觉得,看来马丹枫自己是留不住了,而且还不能问陈羽多要钱,要了钱自己又得不到,还不如把这个天大的面子给了陈羽,说不定自己还能落个好儿呢。

想到这里,她便做出一副笑容来,说道:“如果是陈大人一心要买,那就,那就一百两银子吧!”

她话音刚落,却听见了两个不同的声音一起响起。

“一百两?刚才你不是还说三万两吗?一百两我买了!”这说话的是刑山。

“陈羽,你把我买回家去,就不怕我找个机会杀了你吗?”这说话的是马丹枫。

章一四四 惟有淫贼留其名(一)

堂堂兵部右侍郎家的大小姐,三百两银子便从教坊司的官奴变成了陈府的私奴。刑山最终还是被他的同伴给按下了,毕竟,以陈羽现在的地位,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他,实在是太不智了,刑山是他的好朋友,他可不能看着刑山找死。

不过,陈羽虽然得偿所愿的带着无比痛恨自己的马丹枫从教坊司出来了,其实心中却是叫苦不迭。陈梧聪明,他也不傻,陈梧的伎俩他岂有个看不破的,但是事到临头,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好想,因为自己在来之前已经答应关宁,一定要帮她把马丹枫赎出来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郁闷,最让他难受的是,明明是自己要站出来背上一个骂名了,结果人却是归了关宁了,而且还只花了她三百两银子。杀了她的父亲,灭了她的全家,还去嫖甚至买下人家的女儿,市井间会怎么传说自己陈羽一想起来就不由得苦笑。

出了教坊司的门,还没等陈羽说什么,就见关宁和马丹枫手拉着手,看都不看自己,不一会儿街头就跑过来一辆马车,显然是关宁提早就安排下了的。然后,两女连声道别都没有,便轻轻松松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让陈羽的心里倍感郁闷。

不过好在他随后就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情为之一爽的消息,在蒋瑜的一再要求下,太太、二爷、二少奶奶等人,已经一起从陈府搬了出来,就住进了蒋家在长安的宅子里。

第二天陈羽在与内阁诸位大臣议事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脑子里不时的浮现出二少奶奶那妩媚的风情,新嫩的肌肤与婉转娇腻的呻吟,好不容易把一些当急之务处理了,陈羽便命人好好的沏了一杯茶来,要定一定自己的心神。身为堂堂的一部尚书,尤其还是下面有着无数人的一派党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看着呢。稍许的浮躁和心不在焉,都会影响了下面人对自己的信任,这就是一个领头人的悲哀,很多时候,即便是你心里有再多的心事,在面上也必须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以此来稳定军心。

不过,当陈羽回到家中吃过了饭之后,正准备要去小睡呢,却得到了刁子寒及时的禀告,说是二爷已经到一座道观里去陪蒋瑜了,太太好像也去了。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刁子寒却是了解陈羽的心事的,所以,他及时的把这些陈羽关心的消息报了上来,然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退了下去,偷偷的叮嘱宋维长,给老爷备车吧,待会儿老爷估计要出门。

果然,陈羽遮遮掩掩的在书房里看了会子《淮南子》,便觉得怎么都看不下去,便不由得站起身来,命人备车,说是要出去看望自己未来的岳父老泰山蒋瑜去。

其实要说现如今的陈羽,可算得是脂粉队里打过滚儿的人了,决不是当初那个馋嘴馋得什么似的那样一个急色之人,但是凡事偏有例外处,本来挺端正一个人,一旦遇到了自己这不得不“例外”的人或事,他便不正常了,而二少奶奶乔灵儿,便恰恰是陈羽的这个“例外”。

却说陈羽坐着马车一路来到蒋府,下了马车递上名帖,自有那门子一边让陈羽到客厅用茶,一边把名帖呈了上去,不一会儿,就有丫鬟出来道:“陈大人请随我来。”

陈羽当即站起身来,随着那婢女一路往院子里去,同时心里还寻思,这才多少日子不见,灵儿身边的使唤丫头竟然换了,旋即他又想,或许这丫鬟是蒋府的也说不定。只是看见那丫鬟在前袅娜地走着,陈羽不由得想起银屏儿来,心下不由得有些伤感,自思改日一定要找个机会,带上二少奶奶一块儿,到郊外观里去见见银屏儿,争取能说服得她回心转意。

这样一路行着,陈羽一边装作看着院中布局与花草,一边脑子里想着心事,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大屋,陈羽这还是第一次到蒋府来,是以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当下听那丫环说:“请陈大人稍等,婢子去为您通报。”

陈羽客气的道了谢,便在椅子上坐下来,这时自有其她的丫鬟奉茶上来,陈羽刚刚接过来,还没沾唇,便听得暖阁里一声笑,然后就有人高声道:“陈

你怎么这会子来了,可巧我哥哥与桐儿都不在家。▋

陈羽闻言一愣,赶紧站起来,话音刚落,一个丫鬟从里面掀开了帘子,帘子下,却是太太走了出来。陈羽刚才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太太了,所以,那吃惊也已经被这么一点时间给消化了,见到果然是太太出来,他一边心里骂了刁子寒一句,心道你这情报不准害死我也,一边做出一个笑脸来道施礼:“原来是太太在家呀!其实下官来,只要能见到太太您,便是不见岳父大人和二爷,也已是足了!”

太太笑着让座,又命人重新沏了上好的龙井茶来,看上去满面春风的。等到两人走坐好,茶也上来了,太太浅浅的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笑道:“你倒也知道叫声岳父了,那,你还叫我太太?”

陈羽闻言一愣,顿时笑道:“是,小侄该死,小侄该死,侄儿见过姑姑。”

其实陈羽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憋屈,可是自己要娶她蒋家的大小姐了,那这太太便自然而然的成了自己的姑姑了,因此跟着自己那位还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平妻叫上这么一声姑姑,倒也是应该的。

太太闻言笑了笑,别有意味的说道:“你方才说,你并不知道我在家?可见是知道我和桐儿已经出门去了,那你要来见谁呀?”

说完了,她故意用一副惊讶的口气问道:“难道以你的耳目,还不知道我大哥从来都是住在玄都观,并不在这里住的?”

陈羽闻言顿时悚然一惊,心说这话有玄机呀,难道说,太太已经知道自己是来找二少***不成?她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心里一乱,又不知道太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陈羽也就没敢随意的接话,只是笑了笑道:“姑姑这是哪里话,我便是手下有些耳目,又岂敢打听这府里的什么消息么?”

太太闻言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丫鬟们退下去,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太太忽然站起来,笑着走到陈羽面前,陈羽也赶紧站起来等着她说话,熟料太太却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陈羽在那里微笑,这一下子让陈羽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陈羽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姑姑,您干嘛这么看着侄儿,让侄儿好生不自在。”

太太闻言噗嗤一笑,却是收回了目光,一边转身走回去一边喟叹道:“你也知道不自在是怎么回事了?可真是难得呀!”

陈羽一时间把所有的精力都提起来,努力的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漏风了,自己和二少***事儿,难道真的被太太知道了不成?不过,陈羽暗自想到,以太太的心机和手腕,只怕她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把这件事捅给自己的岳父老泰山蒋瑜知道的,因为即便蒋瑜知道了,也充其量认为自己德行不足,贪花好色不说,还做出了这等有悖道德之事,却并不会真的拿自己怎么样,在他那个级别的人眼里,道德是否高尚根本就不是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只有能力和能量,才是标准。

所以,陈羽想,只怕太太要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了。这样一想,陈羽心里倒坦然了。以目前的形势,显然太太不会傻到了把自己儿媳妇和人通奸的事儿四处张扬,只能暗地里威胁自己一下,甚或,还会逼着自己帮她做点儿事情。其实说白了,在有能力制裁自己的蒋瑜不会把这种事当作可以放弃陈羽这个合作伙伴的理由之后,她即便是知道了自己与二少奶奶之间的事儿,也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了。

想到这里,陈羽的心思便安定了下来,如果太太只是威胁自己一番,自己就装作屈服了吧,装作忏悔了吧,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不要得罪她的好,毕竟,以她的心智,她还是有影响自己那位岳父的水平的,得罪了她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且,如果她让自己去做的事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儿的话,便替她做了又何妨,谁让自己还收藏者她一条胸围子呢。

陈羽正想着,太太已经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看着陈羽道:“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点子破事儿,就没有人知道吗?”

章一四四 惟有淫贼留其名(二)

陈羽闻言一笑,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站起来道:“姑姑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别说侄儿没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就算是做了,不让别人知道,还能不让您知道啊!”

太太闻言一笑,直直地看着陈羽,陈羽也冲她笑了笑,两个人都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太太冷哼一声,“你做事情,最后给自己留个后路,免得事到临头了后悔!”

陈羽叹了口气,感慨道:“回姑姑的话,侄儿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将来事到临头,充其量也还是个一无所有,我怕什么?”

太太连连地点头,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无耻的说法!”

陈羽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看太太背过身去肩膀不住的起伏,显然是被自己气的不清,他低下头想了想,便笑道:“其实姑姑也不必着恼,侄儿做事自然还是有分寸的,该我做的事,我绝对会认认真真的做好它,答应了您的事儿,我也一定帮您完成。”

太太闻言没有说话,陈羽见状便在她身后作揖道:“姑姑,侄儿惹您生气了,侄儿该死,该死,您别生气了,侄儿先下去了。”

太太还是不做声,陈羽看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的往房外走来,走到门外,自然有一个小丫鬟来送他,走了几步出了院子,陈羽笑着问道:“你是这蒋府上的丫鬟,还是跟着太太和二少奶奶她们从陈府上过来的?”

那丫鬟恭敬地低头道:“回陈大人,奴婢是这边府上的丫鬟,前日才被分派到这个院子里来伺候的。”

陈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二爷和二少奶奶住哪里吗?”

那丫鬟点了点头,却说道:“奴婢知道,只是陈二爷不在家,去玄都观里见大老爷去了,二少奶奶和二爷住的不是一个院子,她倒是在家。”

陈羽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很随意的说道:“哦?说起来当日我在陈府时,没少得了二少***照应,一直也没能当面致个谢什么的,唉!对了,既然二少奶奶在家,你就引我去拜见一下吧。”

那丫鬟抬起头来刚想说话,陈羽这边已经从袖筒里露出来一锭银子,看上去是足色的二十五两一大锭,那丫鬟不由得一滞,陈羽把银子往她怀里一拍,说道:“走吧,你们太太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出府去了,明白吗?”

那小丫鬟把银子拿在手里,低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陈羽,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蹑步快速往前走,陈羽一笑,当下便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小巧的院落门口,那丫鬟站住不动了,几乎不敢抬头看陈羽,小声地说了句,“二少奶奶就住这里。”

说完了,她快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陈羽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一笑,看来蒋府家规还是挺严的,这小丫头接点银子竟然吓成这样。

陈羽轻轻的推开门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信步走到门口,刚想掀帘子进去,却又停下了,趴在帘子缝那儿听了听,然后整了整衣服在门外唱了个诺道:“陈羽求见二少奶奶!”

这时陈羽就听见门内的正在倒水的声音突然一顿,然后就听见放茶壶的声音,他忙闪身从门口退开,站在门口台阶下,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垂首而立。

门帘很快被一把掀开,陈羽抬头看去,只见二少奶奶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他便也抬头微笑着看着她,二少奶奶见他身边并没有人陪同,便情知定是他想了办法专程来看自己的,当下哪里还忍得住,两步抢下台阶来一把抱住了陈羽,那眼中已经是泪花潸然。

陈羽见状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而且,我以后还会经常来。”

二少奶奶闻言失笑,脸上犹自带着泪花便攥起拳头往他胸口捶了一拳,陈羽便笑着伸手帮她把脸上泪痕拭去,低下头含住那嘴唇儿吮了一口,二少奶奶忍不住又捶了他一拳,然后才欣喜地拉着他的手掀开帘子进去了。

“怎么也不给你派个人来伺候?还要自己烧水不成?”陈羽放下帘子时特特的往院门口看了一眼,嘴角是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要是有人伺候,哪里会让你那么方便就过来的。”二少奶奶一边为他斟茶一边嗔道。

“呦,这么说是你早就猜到我要过来,所以才故意把人支开了?”陈羽接过茶杯来,顺手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哪儿啊,我可

神机妙算,是刚才太太差人来把她们都叫走了,说是儿要人帮忙,前院儿人不够了。”

陈羽正低头喝茶,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茶盏将手搭在二少***裙子上,微笑着看着她。

不一会儿,二少奶奶就被他那目光给看得脸蛋儿有些发烫,便扭过脸儿去嗔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有好看的,我越看你越美,美的让人心里就跟爬着几万条小虫似的,一个劲儿的痒痒!”陈羽笑道,二少奶奶闻言刚想笑着掐他一把,谁知他却一下子站起身来,两手顺势一带,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也不说什么话就径直的往里屋走去。

二少***呼吸瞬间变得火热,也不晓得反抗,反而紧紧地搂住了陈羽的腰,两人进了里边暖阁,陈羽把她往床上一放,二少奶奶便定定地瞧着他把自己的衣服飞快的脱了,又来扒自己的衣服,只是看他那猴急的模样,少不得又要有几件衣服被他给撕烂了,二少奶奶生恐别人看出什么来,便笑着推了他一把道:“你急什么,我自己来,当心给我弄烂了被人瞧出来。”

陈羽被她推开了,却已然凑上去笑道:“知道怕什么,我现在就想让太太站在这里,哪怕是在帘子外面也好,正好让她听一出活春宫。”

二少奶奶闻言先是一笑,然后才嗔道:“去你的,少不要脸!没听说过偷人家儿媳妇还想让婆婆知道的,亏你能腆着脸说的出来。”

陈羽笑了笑,却是一下伸手把二少奶奶上身的缎子小夹祅扯了下来,只听得嗤啦一声,那小夹祅已经烂了一个大口子,二少奶奶哎呀一声,忍不住捶了陈羽一拳骂道:“哎呀,你个死人,慢一点就能憋死你!不许再碰我,我自己脱!”

陈羽嘿嘿一笑,说了声“来吧!”,便不等她脱下衣服便整个人压上去了。

二少奶奶先是推陈羽,推不开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嗔骂道:“你个死人,放开我,让我把这个……,哎呀,别亲那儿,痒、痒……”

陈羽挺枪跃马,二少奶奶羞得忙扯过被子来一下把两人都蒙在了被子里,陈羽却不满地一下子把被子拨开了,口中说道:“要它做什么,钻到被子里什么都看不见,我便一点儿兴致都没了,正是要看着你,才最有兴致呢。”

这才一晃儿的功夫,二少奶奶已经被他弄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便也干脆不去管他,任他胡乱的弄罢了。

这里陈羽奋战一阵,几乎是顺手就已经把刚才二少奶奶没有脱下来的肚兜等物推开了,一手擒住一个白玉馒头玛瑙顶儿,还没忘了撩拨着。

二少***呻吟声逐渐大了起来,陈羽心想,这下子即使是在门外,也该听得见了吧,也不枉费你过来听这次墙角。

其实就在两人拉扯着脱衣服的时候,便已经有一道人影悄悄地掀开帘子闪进了屋子里,这个人正是太太。早在陈羽来到家里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甚至于,她连陈羽会花钱收买小丫鬟带路都预测得一毫不差,听人报信说陈羽果然来了,她便随后跟了来,到了屋里就站在暖阁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当然不是来捉奸的,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要做的这件事确实和捉奸是一个性质。站在暖阁的帘子外听到两人在里面的调笑的话,太太不由得低低啐了一口,心说陈羽这个人真是无耻,这种时候居然会提到自己,而二少奶奶往日看着也还端庄,却没想到真到了床上竟是如此风骚,简直和陈羽是一路的下流货色。

“奴、奴不行了……,饶了、饶了奴……,啊!”二少奶奶肆无忌惮地大声讨饶,但是从声音就听得出来,陈羽起落的动作却是越发的快了,听得帘子外的太太不由得心跳加速,面上热得烫手,不知不觉间就夹紧了双腿。

过得好一会儿,只听里面二少奶奶“啊”的一声,然后便没有声响了。

然后就听见陈羽笑着说:“宝贝儿,你说,要是你和太太一块儿躺在这里,该有多好,你就不用那么累了,是不是?”

太太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就觉得胯下一热,想要伸手去摸时,却突然觉得,那东西好像顺着大腿往下流了,热乎乎的,好不烫人。

章一四四 惟有淫贼留其名(三)

暖阁内响声再起,暖阁外太太萎顿与地,面目赤红,只觉得听着那暖阁里的声响,竟是觉得好像那正躺在陈羽身下婉转承欢的人就是自己似的,一时间痴痴傻傻,不由得想起自己这身子竟是不知已然旷了多少日子了。

等到暖阁内的声音平息了,太太才逐渐的将内心紊乱的想法压下去,眼睛里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明,她整了整衣服,正要挑开帘子进去,却突然听见里面又想起了谈话声。

“太太待我甚好,以后不许你在言辞里猥亵太太,而且,以后咱们在一起也不许再提她!”二少奶奶喘息放定,便不由得把刚才一直想说但是没能喘过气来说的话赶紧说了出来,听那声音,倒是很认真的在说,听得太太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里面陈羽笑了笑,后面的声音却很小,太太便不由得把耳朵贴近了门帘听,却还是只能听到一阵好像是衣被婆娑的沙沙声,想来是两个人完了事儿,此时正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呢。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陈羽笑了一声,二少奶奶突然道:“真的假的?别是你编出来哄我吧?我可不信太太是那样人!”

帘子外正想进去的太太登时又把要掀帘子的手放下了,在那里凝神细听里面的声音。

暖阁里,陈羽一手在被子里揽住了二少奶奶地腰肢。将手在她丰满细腻的香臀上来回婆娑着,一手却捉住了她的鼻子,轻轻地一捏,笑道:“死丫头,我会骗你么?当然是真的了,不信将来你回去找太太当日惯常用的那几个亲近丫鬟去打听打听,看太太是不是特别喜欢黄瓜!”

暖阁外的太太听了这话顿时身子打了个激灵,心说这事陈羽怎么会知道。不过,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明白,一定是绮霞和琥珀两个小蹄子胡说八道来着,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她们两个一旦嫁出去会把自己这点小东西给透露出去呢。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里惶惑不安,心说陈羽可不是一个肯轻易罢手的主儿。这件事既然被他给知道了,少不得要拿来作践自己一番了,这可真是,真真羞死人地事儿,回头一定扒了那两个丫头的皮才算呢。

太太一会儿内心暗自希望陈羽只是说着玩儿,并没有往那方面联想,一会儿却又想着万一陈羽拿着这个当面羞辱自己,自己该如何应对才是。一时间说不清的心乱如麻,顿时便也想不起来要找陈羽的把柄,逼着他帮自己报仇的事儿了。

太太的心里。下意识地对陈羽这个人极是反感,他这人一个小厮出身不说。还是靠着一个野路子来的干姐姐走到了今天,可见没有多大的能为。而且一旦得势还嚣张不已,居然都敢对自己不敬,甚至,还勾搭了自己的儿媳妇,在不远的将来,他还要祸害自己的娘家侄女儿,这个人真是个坏种,淫贼。

不过。与此相对应的,她的心里却还隐隐约约有另外一个念头。这陈羽倒也该算是个有本事的人,否则如果光是靠着他那卖身子的干姐姐,他又岂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而且,听刚才屋里那动静,他身上倒是有些活计……

“你怎么知道太太喜欢黄瓜就是用来、用来那个地,没准儿是喜欢吃黄瓜呢!再没你这样的人,不管什么事儿都能扯到那上头,真真地骂你淫贼一点儿都不亏了你!”暖阁里二少奶奶俏脸儿薄嗔,在陈羽的胸口轻轻捶了一拳,但是随后,她却把自己地身子往他怀里偎得更深了些,那丰腴的大腿就紧紧地缠在陈羽腿上,湿热的牝处吻住了胯骨,弄得陈羽不由得心神一荡,差一点儿就挺身而起再战一场。

不过陈羽知道此时还有比把这个小妖精弄瘫更有意思的事儿在等着他做呢,便强自压下了心里的欲火,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我胡乱猜度人,我可是有证人呢!总之,信不信由你!”

二少奶奶闻言一愣,顿时便也想起来,能告诉陈羽这件事的只有绮霞和琥珀两人了,而既然是她们在闺房内的密语,想来便是有些现实情景的,那两个丫头地性子,都是实在人,不至于随意编排自己以前的主子。这样一想,关于陈羽说地那黄瓜一事,她心里倒是信了八九分,轻声地说道:“不该呀,你想想看,太太平日里多庄重一个人哪,怎么也……”

陈羽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怎么样?信了吧?要说这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存焉,还有一句话叫饱暖思淫欲,这人一旦是吃饱了穿暖了,可不就想着咱们方才办的那事儿嘛,这也是正常的,要论起来,太太这十几年仅仅是靠着几根黄瓜过来的,倒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了,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太太这个年纪,正是最熬不住的时候,可是她却没想着去偷人,只是偷偷的拿几根黄瓜撒火儿罢了,倒也值得咱们敬佩她一二。”

二少奶奶听他说的狭促,便不免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微微神伤道:“说起来,自从我过了门,阖府上下太太是对我最好的,可是现如今我却和你……,真真的是觉得对她不住,你以后提到她都要尊敬些才好,切不可再拿这事儿出来说,不许和我说,也不许和别人再提,就把它烂在了你我肚子里就好,否则,我可等闲不与你干休!你可记下了?”

陈羽笑道:“好宝贝儿,这会子你倒想起来回护她了,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与我不肯干休啊?”

二少奶奶此时半边身子趴在陈羽身上,闻言不由嗔怪地那胳膊肘儿捣了他一下,“不与你干休的办法多了,第一条就是不许你再碰我的身子!不许再说了,记住了没有?”

陈羽呵呵地笑了两声,眼睛往门帘那里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这话却是说错了,其实,我跟你说这些哪里是要嘲笑太太,我是要救太太!”

暖阁外偷听着的太太闻言大奇,暖阁内的二少奶奶闻言也是奇怪,不由得便说出了太太正想问的话,“这话可是怎么说?”

陈羽的声音开始庄重起来,连面色都开始变得端谨,“你想啊,太太这十几年,虽说是富贵如云,不管到了哪里,大家都知道她是堂堂的首辅夫人,有多少人羡慕甚至嫉妒她的地位和身份,但是事实上呢?在我看来,她是当今世上最可怜的女人之一!”

这话听得暖阁内外的二少奶奶和太太同时一愣,这时只听陈羽继续说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权势重要吗?富

吗?当然我不能说这些不重要,但是事实上,对于一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这话一说完,二少奶奶和太太又同时不由得就顺着陈羽的话往下思索,陈羽看了看门帘,心说太太呀太太,今儿就让我给你好好的上一课吧。

他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其实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不是权势财富身份等等,而是有一个他心爱的男人来宠她,把她当作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儿来宠着护着娇着惯着疼着爱着,如此,即便是只过那普通人的生活,只要是每日有吃有喝,她就会感觉自己无比的幸福了。反之,比如太太,再比如以前的你,虽然是锦衣玉食,擎盖如云,但是其实呢?每天你们几乎都是生活在梦靥里,那个时候难道你没有发觉,你宁可舍弃了这些富贵,也只愿意要一个能天天陪你说说话儿的相公?”

这话一说完,二少奶奶不由惊诧地看着陈羽,陈羽笑了笑道:“如何?我可是说对了?是不是你会有这种感觉,自从你我在一起之后,虽然见面的日子少的可怜,但是即便不见面,每日价有个人可以想念,有将来的某一天那些销魂事儿可以期待,就会感觉这日子也过得蛮有滋味儿,可是不是?”

二少奶奶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陈羽说的这些年代的心理学专家和爱情大师们总结了几千年地女人心理。可正是说到了女人的心底里去,二少奶奶非但是一个女人,在情爱方面甚至是一个连普通人家女子都比不了的贵夫人,这个话便好像是专门为她说的一般,又怎么可能不会打动她呢。

过了一会儿,二少奶奶从对往日的回想中醒过来,愣愣地看着陈羽,过了一会儿。她眼中不由得流下泪来,却紧接着噗嗤一下,脸上犹自带着泪花捶了陈羽一拳,骂道:“再没你这么坏的人,竟然能把偷人家女人还说的好像很高尚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虽则你说地有理。但是,但是,太太毕竟是太太,我不许你打她的主义,否则,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的婆婆?”陈羽笑问道。

二少奶奶把脸蛋儿深深地埋进陈羽的怀里,鬓发不住地在陈羽胸口磨蹭着,小声地说道:“你那套歪理,也只好哄哄我罢了,拿到太太那里。必然要被她驳得体无完肤,还是不要去丢人的好。再说了,那种事儿如果传出去。你竟然敢调戏自己原来的主母,以后你还怎么有脸在朝廷上行走?当然了,最主要地是,太太毕竟是二爷的母亲,而我,是二爷的妻子,如果你……,我将来怎么和太太见面呢!”

“那有什么不能见面的!将来你们可以做一对姐妹嘛!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想刚才那样。累成那个……”

陈羽的话还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小拳头已经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二少奶奶一脸嗔怪地从被子里坐起来,一翻身骑到陈羽小腹上,也不理自己的上半身姣好的身子都露了出来,只是把连绵不断的小拳头往陈羽身上招呼,同时口中还连声地骂着:“你个大坏蛋,你休想!我叫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我打死你!”

陈羽一边呵呵地笑着闪躲,一边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也是为你好嘛,还不是心疼你一直没个伴儿,有了太太做伴儿,你也就不必整天觉得自己有亏妇德似的了!再说了,这也是你对太太尽孝心,帮着你地婆婆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嘛!”

“还说,还说,打死你,打死你!”这时地二少奶奶,刁蛮的像一个小公主一般,只是不断地往陈羽身上落拳头,其实她拳头上那点力道,也只好给陈羽疏散疏散筋骨罢了,一点儿都不疼。

其实这也是陈羽身边的女人才有的毛病,这个年头的女子,哪里有敢打自己男人的,不过陈羽宠着她们,又觉得这种事也算得一件闺房乐事,如果两个人心里始终存着上下尊卑的规矩,那闺房里还有什么乐子可耍?

一边笑着躲闪着,陈羽又往门帘那里看了看,心里纳闷这太太也该进来了吧?再不进来自己都该走了,这好像不符合她的处事方式啊。难道,是她根本就没过来不成?再或者,是她觉得刚才被自己对她的儿媳妇说破了那黄瓜之事,一时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进来捉奸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此时地太太已经是满脸泪痕,就蹲坐在门帘旁的地上,脑子里翻腾转悠地全是陈羽方才说的那番话,虽然她觉得这话有悖伦常,但是思来想去,却又总觉得这话正正巧巧的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想想自己过去这十几年的生活,还真的如他所说,简直就是一场不堪回首的繁华却空虚难耐的梦啊!

多少次梦里醒来摸摸身边,空空如也,身子就会寂寞的让人恨不得马上去死了算了,而每次不小心看到年轻人在那里打情骂俏,自己就会下意识的夹紧双腿,黄瓜,十几年来陪伴自己这位贵妇人的,只有那冰凉的仿佛会永远冰凉下去的黄瓜。

有谁会知道,一个空闺怨妇,一个守了十几年活寡的女人,自己这些年的日子有多难熬。是啊,他说的对,有什么是比找一个人来疼自己更重要的呢?

章一四四 惟有淫贼留其名(四)

“好了好了,还没打够?”陈羽伸手抓住了一对挥舞着的小拳头,把犹自撅着嘴儿的二少奶奶拉进怀里,笑着说道:“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你就着急了,其实这件事听起来荒唐,可事实上却真是一件大好事,你若是能帮我跟太太搭个桥儿,说不定她将来还要谢你呢!”

“少胡扯!死淫贼,臭淫贼,你别想打太太的主意,更休想我会帮你办这样龌龊事儿,哼,贪心不足坏了良心的,专门就会坏人家名节!我是当初一时糊涂,上了你的当罢了,你还想去祸害别人,从我这里就不许!”二少奶奶撅着嘴儿道。

陈羽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名节这个东西,从来就是害人的,只不过是男人编了来约束你们女人的罢了,其实却总是那些编出这些东西来的人自己先偷偷的去破坏它,读书人最讲三纲五常,我大周开国丞相余子良便是前朝的进士,可他还不是偷了自己嫂子,最后干脆就娶回家纳了妾,你且说说,他的三纲五常在哪里?还有,所谓‘潘驴邓小贤’,是谁说的?还不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读书人闲琢磨出来的,讲的就是勾搭女子的方法,这种东西,你让一个女人怎么能总结的出来?一个不识字的庄稼汉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说,名节这个东西,是一部分人给另一部分人制定的规矩,咱们又何苦为了这些个陈腔俗调而约束了自己呢!”

二少奶奶简直听呆了。陈羽这话听上去虽然句句都是诛心之言,但是却好像很有几分道理,而暖阁外面地太太也被他这番话给吸引住了,要说精明,太太可是比二少奶奶还有胜过几分的,她听了这话,初时觉得陈羽又在故作骇人之论,但是听完了仔细一思量。竟是感觉这话有理的紧,竟有些论世警言的味道了。当下太太不由得心下骇然,心说这陈羽见人见事总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现在说起这三纲五常,竟是如此精辟一针见血,可见此人倒是个了不得的奇才了。怪不得那么多人甚至皇上都如此看重他,如此说来,竟是自己以前根本就不了解他的缘故。

这时屋里的陈羽又说道:“你方才骂我淫贼,我便是淫贼了又如何?你以为淫贼也是等闲人能做得地?当今之世,好色之徒布行天下,几乎是个男人就好色,可是依我看来,这万千人中,能配得上淫贼这两个字的,也不过二三子而已。因此在我听来。你骂我淫贼倒是在夸我了!李青莲曾有诗曰,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淫贼留其名!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哪!”

暖阁内外几乎同时响起羞羞的低啐声,只不过外面那声音太小。二少奶奶心神专注之下,没有听到罢了,而且啐了一口之后,她很快就笑了起来,陈羽虽然细心听着帘子外的声音,却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二少奶奶风情万种的骂了声,“坏蛋!不要脸!”

见陈羽怡然自得地笑了笑。好像很是受用这称呼似的,二少奶奶脸上犹自带着笑意又说道:“人家李青莲何曾说什么唯有淫贼留其名了。都是你这等下作人自己把那好好的诗给改了,不伦不类!偏还拿来编排人家青莲居士,真真的也就是你敢这样罢了,别人家才不会像你这般作践青莲居士的诗呢,你这话若是让五妹妹听见,仔细她不啐死了你呢!”

陈羽闻言一愣,突然也想起了陈府里的五小姐,心道怪不得前两天得了两首李青莲的诗便总是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去办,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事儿呢,却原来是惦记着要给五小姐把新诗抄过去呢。

说起来自己倒是真有好久没有看到她了,而以后,以现在自己和陈登的关系,自己还实在是不方便回去看她了。想到这里,陈羽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少奶奶见一提到五小姐,陈羽的脸色不太好,便知趣的不再说话,趴下身子伏在陈羽胸口,听他强健有力地心跳声,只觉得要是这冤家没那么些话花心思,自己可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不过反过来一想,要是他没有这么些个话花心思,自己和他之间又如何会有故事呢?当下她心里便不免有茫然,再想到刚才两人所说太太地事儿,便觉得心里一阵无力,心想算了,自己也不去管那么多事儿了,事儿多了实在是心里太累,他要是有本事,就让他勾搭去算了,反正太太那里可不会像自己这般好相与的。

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陈羽的眼睛老是往门口那里看,心里寻思估计是自己想错了,太太她根本就没来,看来是自己太高估了她了。

其实他却不知道,此时太太正犹豫着呢,她心里已经不太愿意进去和陈羽当面发生冲突,甚至要挟他了,但同时她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大哥很快就要会江南去了,他根本不可能帮到自己,而且,即便是他继续呆在长安,蒋家在长安的势力经过了皇上这么些年的打压,也根本已经不成气候,想要对付陈梧,为自己的儿子报仇,还非得倚重陈羽不可。

这样一犹豫,便顿时让她的心里两难起来,恰在这时,暖阁内陈羽却又开口说话了。他以为太太根本就没来,心里便不免有些失望,同时也觉得,好像自己刚才下的那番功夫都白费了,就如同把媚眼儿抛给了一个瞎子一般,凭你是万种风情,人家根本就没看见,又有什么用?真是枉费了自己地一片辛劳了,而且,以后再想寻机会把这些道理透给她,可就费了劲儿了。

不过,毕竟是佳人在怀,陈羽的思维很快就从对太太地失望和对五小姐的挂念上拉回来了,他一边抚摸着二少奶奶缎子般光滑的秀背一边说道:“说起

一件好玩的事儿呢,我手里现有一件宝贝,断断是你的!”

“哦?是什么好东西?别是你偷了人家女孩贴身的衣裳,或者是绣花鞋什么的藏着吧?若是那个,你最好别说出来叫我笑话你,真真的没有一点儿羞臊了还!”二少奶奶嗔道。

陈羽闻言大笑,忍不住抱着二少***脑袋在她脸上死命的亲了两口,说道:“好我的宝贝儿,你可真是个女诸葛,知我者,灵儿也!这东西,倒确是一件女人家贴身的衣物,不过,若是单说这东西,却不值什么,关键是有了这东西的主人,它就顿时的涨了身价了!”

二少奶奶闻言笑着嗔道:“果然我没猜错,你最是个下流的淫贼,偏就喜欢偷人家这私密的东西拿来供你淫乐!你倒是说说,这是一件什么衣物?它的主人,又是谁?”

暖阁外正要走开的太太听了这话却是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恍惚的记起,自己好像是什么时候,睡着觉的时候倒是丢过一件胸围子,不是会被这个小畜生给偷走了吧?一想到这个,太太已经抬起来的脚又放下了,直觉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喉咙一瞬间干的厉害。暗想他怎么会有机会接近自己睡觉的地方,又是如何偷了去呢?同时心里忍不住既有些害怕又有些说不清的欣喜,心道若要真是他偷了去,那可真是糟透了。

这时陈羽自己揭开了谜底。“这个东西,正是一件胸围子,至于它地主人么,却正是你熟悉的一个人。”

二少奶奶闻言皱了皱眉头,却突然想起刚才两人不是正说着太太呢嘛,难道是……

“你……,不会是太太的吧?你怎么会能拿到她的胸围子?”二少奶奶坐起身来问道。她那露在被子外的上身既白嫩而又晶晶莹莹的,煞是诱人眼目。

“正是太太的。你可还记得去年太太生病了,我带着绮霞去那边府上看望太太?当时绮霞不是与你在外面房里聊天嘛,那小丫鬟见我左右无事,便把我让到了一间耳房里,却正好那耳房与太太正在休息的屋子是有门相同地,所以……”

就躲在一道门帘外的太太此时已然听得呆住了。他已经无心去听陈羽下面说的话,脑子里就像打了个闪电一样,她突然想起来一些模糊在记忆里了的断篇残简,不由得就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说怎么没来由的它就没了,怪不得那天感觉好奇怪!”

在二爷出事之前,太太一直在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本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地了,但是当她听到陈羽说的这件事。所有的关窍一下子在她心里连了起来,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因果。

现在想起来,梦里那双烫得人浑身舒坦的大手。还有他那近乎蹂躏的爱抚,以及根本就不记得也想象不出模样的胯下凶物,和内心深处本能的感觉到的它的硕大、坚挺与滚烫地温度,……

这一切,他的来源竟然是陈羽,竟然就是这个自己平日里根本就瞧不起地好色之徒,就是这个今天让自己大吃一惊的陈羽?

太太突然恨得牙痒痒,此时别说刚才还在脑子里转悠着地那一点心动了。就连对陈羽刚刚转变过来的评价,都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羞意与恨意。

她猛地伸手掀开了帘子,怒目等着斜靠在床头被子外露出了大片壮硕胸肌的陈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从小在蒋家长大,后来嫁给当朝首辅,她的为人处事已经深深地留下了一个贵族女子,特别是一个聪明的贵族女子所能有的一切烙印,权力,地位,机变,才是她内心最不可撼动地东西,至于三纲五常这些人间之理,在她眼中分文不值。

虽然她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考虑,为了能够使自己成为上位者,而一贯地严格遵守着这些规矩和道德,但其实,她心里从来没有认真的觉得这些东西有多重要。以至于,听了刚才陈羽的一番“狗屁道理”之后,她都忍不住会有些心动,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被人羞辱!

陈羽偷自己的儿媳妇,她可以为了给儿子报仇而不予计较,甚至他暗地里对自己言辞不敬,她非但没有什么气愤,还有些暗自的欣喜,但是,当她听到陈羽沾沾自喜的在自己儿媳妇面前炫耀他曾偷过自己一件胸围子,甚至绘声绘色说起在自己没有知觉的时候是怎样亵玩自己的时候,她忍受不了了!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没有把自己当人看!而这对于她这么一个一向自傲的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她冷笑着看着床上的一男一女那吃惊的表情,二少奶奶一见门帘被掀开,来不及看清是谁,便一下子扎进了被子里,直到偷偷地手指缝里看到进来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大人,她不由得脸色煞白,哆嗦着把脸露出来,嗫喏着说了声,“太、太太……”

陈羽的吃惊不下于她,他刚才还以为太太根本就没来呢,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就呆在外面,这么说,刚才自己说的偷她那件胸围子的事儿一定是被她听了去了,而她也正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这才进来了。

“陈羽,我告诉你,这辈子上天入地,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太太气得浑身打着颤,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完了,太太狠狠地瞪了二少奶奶一眼,猛地一摔帘子出门去了,留下这里二少奶奶满脸泪痕地看着还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儿来的陈羽。

“你个死冤家呀!这可让我怎么办好啊……”

章一四五 女人啊女人(一)

二月初五日,晋封为长安公主的蒋家大小姐车驾抵京,蒋瑜、陈羽、陈梧与礼部相应官员,以及命妇等百余人亲迎至长安南门外十里长亭,礼部的一位郎中和宫中一位司礼监大太监带了全副的公主仪仗,来取代蒋家大小姐这一路行来的半副銮驾。

远远的看去,这半副銮驾好不威风,蒋瑜却好像是视而不见,手中香茗一壶,在亭子里且斟且饮,端的是好生自在。陈羽侍立在蒋瑜的身后,也有些深思不属,他在想,自己这位妻子和她的姑姑能有几分想象呢?而且,恨自己入骨的太太会不会对这桩婚事从中作梗呢?

虽然他丝毫不担心这桩婚事,因为这是皇上亲自赐婚,不管太太或是其他的谁从中弄多少事儿,都无法改变蒋家大小姐必须嫁给自己做平妻这一事实,但是如果因为太太而使得自己和蒋家的合作中产生了不愉快,这可就是祸非福了,毕竟现在蒋家可是自己的大后台呢。

或许是感觉到了身后的陈羽心神不宁一样,蒋瑜笑了笑说道:“羽儿,放宽心,女人从来都只是男人的附属物,政治,不是她们能懂得的,也是她们能玩得起的!”

陈羽闻言一愣,便以为是蒋瑜看自己在发呆,以为自己在担心蒋家大小姐得过半副銮驾的恩宠,又是堂堂的公主,自己会驾驭不了呢。但是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这话意有所指,但是指的却显然不是远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那半副銮驾。

陈羽想,蒋瑜一定是已经知道自己和太太之间的矛盾了,甚至,他连自己偷了二少奶奶都已经知道了,便顿时低下头道:“小婿荒唐,请岳父大人责罚!”

蒋瑜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嘛,正常的,所谓年少轻狂,正是这个道理,你也不必担心,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允许她妨碍到整个家族的利益,而你,现在正是我蒋氏家族利益的代表。”

说完了这话,蒋瑜喝了一口茶,然后美滋滋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深深的回味着茶香之余味,陈羽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小婿谢岳父大人教诲!”

蒋瑜没有回答,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亭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侯爷大喜呀!”陈梧走近亭子里,也不管闭目养神的蒋瑜是不是能看到,便向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笑着对陈羽道。

陈羽笑了笑说道:“在下不过小登科罢了,陈大人你却是大登科呀!前日杜审言大人特意提出要将陈大人你升入吏部为考功司员外郎,在下自然是赞成的,其他几位大人也无一反对,现已然由杜大人拟成奏折上报给皇上,只等圣旨一下,老兄可就是新鲜热辣的一部员外郎在手,岂不是大登科了嘛!”

陈梧闻言笑了笑,凑近了陈羽暧昧地笑道:“如此,你我换换如何?我宁可不要这什么劳什子员外郎,也愿意要这绝代佳人哪!”

陈羽闻言眉头一皱,却又倏然松开,脸上一道厉色闪过之后却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小小一个员外郎,岂足换得美人乎?我知老兄之令堂亦绝色佳人也,虽年已渐老,然令尊恩宠不减,故愿以美人换徐娘,不知老兄尊意如何?”

“你……!哼!”陈梧拂袖而去,陈羽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出了亭子便径直的上马而去,甚至都等不得迎接长安公主了。

陈羽这才觉得心中的一口恶气出来了,这陈梧居然当着自己老岳父的面出言凌辱自己妻子,可真是嚣张到了极点,若是不拿点更恶毒的话出来,还真是觉得憋在心里难受。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蒋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笑,又喝了一口茶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似这等以卖弄口舌为能事的无知之徒,也值得你动怒?”

陈羽长处一口气道:“是,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只是,方才小婿突然想起一则趣事来,说出来供岳父大人解闷。子路问孔子,以德报怨,可乎?子曰,以德报怨,以何报德?”

蒋瑜闻言一笑,接着说道:“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陈羽也笑道:“说的可是呢,这孔圣人多好的修养,可是从这段话小婿便可以断定,若是孔圣人面对这样动辄出口伤人的口舌之徒,也一定会当面报以老拳的!”

蒋瑜闻言哈哈大笑,连声道:“有意思,有意思!这么说,你倒是已经忍之又忍了,否则,就要报之老拳了?”

陈羽道:“正是!”蒋瑜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叹道:“若你真能以此等爱护之心待我女儿,我便了!”

陈羽正要答话,却见一名主事打扮的官员进来回道:“小公爷,长安公主车驾已至,就要换仪仗启程入京了,您是不是要见见公主殿下?”

蒋瑜拂袖站起道:“罢了,直接入京吧!”

那主事答应一声退去了,陈羽闻言却不由得有些失望。按照风俗,成亲之前男女是不得见面的,而此时的人们倒也习惯这一点,但陈羽毕竟是从一个开放的时代来到这里的,所以,尽管风俗有碍,他却还是想要在婚前见见自己这位妻子,因此在今天这个好日子他才特意的守在蒋瑜身边,因为他知道,这位蒋家大小姐换车驾的时候,是很有可能会来拜见自己父亲的,可谁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希望给打发走了。

陈羽失望地跟在蒋瑜身后正要离开凉亭,却见不远处一个绫罗的胖子呼哧呼哧的跑过来,离得还有很远,也根本不可能听见什么呼吸声,但是陈羽看他跑动的那模样,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听到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身前的蒋瑜突然站住了,陈羽扭头看他,却发现他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那胖子,这时只见那胖子虽然行动间看着笨拙,可是速度倒也不慢,他抢在身后一大群从人前面飞快地跑到了凉亭前,咧开嘴嘿嘿一笑,然后像一只熊似的挨下身子去给站在凉亭前的蒋瑜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笑道:“遥儿见过大伯!”

陈羽像看宝贝似的看着这个胖子,见他自称遥儿便知道这一定是蒋家二房的长子蒋遥了,只见他那张肥肥大大的脸长的真个是饱满圆润,除了鼻子之外,几乎就看见脸上有骨头的样子,到处都是肉,尤其是他咧开嘴笑的时候,别提那样子有多可爱了。

看蒋瑜面上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这个侄子非常喜欢,他脸上微微的笑着对身后跑过来的几个家人道:“把你们二爷搀起来吧!”

几个家人闻言忙伸手去扶那蒋遥,但是蒋遥却一瞪眼,一振胳膊把家人都推开了,口中小孩儿一般嚷道:“伯父小瞧人!如今遥儿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

陈羽闻言差点失声笑出来,第一次听到除了身有残疾的人之外,居然有人以自己能站起来作为骄傲的资本,不过看他那胖的样子,能站起来倒还真的很有可能是一种不小的本事呢。

蒋瑜闻言之后面上笑意更盛,也不说话,只是惬意的背着手看那蒋遥两手着地,支撑着自己一步步站起来,见他累得气喘吁吁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终于算是站起来了,然后讨赏一般地看着蒋瑜傻笑,蒋瑜不由高兴地哈哈大笑,说道:“真吾家千里驹也!”

陈羽闻言终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就他这个模样,怎么看都像什么千里驹啊,而且,这千里驹通常是用来说一个年少英发,能力超卓的后起之秀的,这位叫蒋遥的老兄连自己站起来都那么费劲,实在是不像什么千里驹。

蒋遥正在那里跟自己伯父对视傻笑呢,突然听见笑声,便不由得脸色一冷,转过身来看着陈羽,那双冷酷的眼睛里阴狠的目光顿时看得陈羽脸上的笑容一僵,几乎就在那一刹那,陈羽下意识的断定,这个人可不简单,如果有谁因为他的相貌而轻视他的话,将来一定会吃他的大亏的。

这时蒋瑜笑着一指陈羽道:“这就是你那妹夫,陈羽!羽儿,这是你二叔的长子,家中排行老三的,蒋遥。”

早在蒋瑜跪下行礼的时候,陈羽就已经闪身到了一边,此时蒋瑜介绍已毕,陈羽忙一抱拳,乖乖的叫了声三哥,同时对这位看上去貌似愚笨,其实却很有可能是一个了不得的阴狠人物的蒋遥产生了极大地好奇心。

同时他想到,以蒋家老爷子蒋逵的政治智商,他会选择派蒋遥护送孙女来长安,想必是对他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心的,这样一个人,自己又怎么能小视呢。

那蒋遥一听这人就是自己的妹夫,传说中了不得的政坛新星陈羽,那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换,又露出了那傻乎乎的憨厚样子,那笨重的几步便跑过来站到陈羽面前,伸出胳膊往陈羽肩上一搭,然后身子靠过来小声道:“我说妹夫,你可想死我了!”

陈羽愕然。

章一四五 女人啊女人(二)

蒋遥和陈羽勾肩搭背的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走在蒋遥的身后,蒋遥边走边说道:“说句实话,你三哥我在江南可憋死了,送我妹妹来长安这趟差事可是我千求万求才好不容易求来的,就是为了来见识一下名动天下的长安***,你可要带我好好去领略领略才好啊!”

陈羽闻言扭头看去,此时蒋遥胖乎乎的脸上仿佛又写满了纨绔公子那种特有的色狼模样,便不由得偷眼往前面蒋瑜的背影看了看,笑着说道:“难不成你迢迢千里来长安,为的就是见识见识?”

蒋遥闻言嘿嘿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我听说我心慕已久的几个美人儿跟你关系都不错,所以呢,嘿嘿,我准备横刀夺爱。虽然事后我妹妹免不了在爷爷面前告状,她嫁给你了嘛,自然要为你考虑了,可是我不怕,以我蒋遥的人品相貌才情家世,那些世之佳人纷纷投怀,你说,我总不能将人家置诸不理吧?那还是男子汉吗?那是我这等高级的纨绔子弟所为吗?如果我畏惧我妹子告状,哼,那就不是纨绔公子了!”

陈羽看蒋遥说的正义凛然,并且好像以自己是纨绔公子为荣似的,便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心里的警醒却更加严重了,虽然这蒋遥目前基本上不至于与自己为敌,但是人的本能就是如此,当你发现一个明明了不得的厉害人物在你面前装成一副草包模样时,下意识的就会对他提高戒备。

蒋遥说着说着看到陈羽虽然在笑,但是眼神不对,他微微地愣了一愣,便停下了叹息一声,陈羽见状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叹的什么气?”

蒋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道:“唉,刚才我只不过是瞪了你一眼而已,你居然记上仇了,三哥我到长安可全指着你带我去逍遥呢,这下子得罪了你,可如何是好?又岂能不叹息?”

陈羽忙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何曾记你的仇了?你也没说过得罪我嘛!”

蒋遥手指陈羽的眼睛道:“装,装!装吧你就!这还用说嘛,只看你那眼睛就明白了!”

陈羽闻言一愣,蒋遥却又凑近了小声说道:“你担心我干嘛?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是我妹夫,我是你三哥,你我还能起龌龊不成?”

陈羽闻言心中凛然,心说这人可真了不得,仅仅是发现了两人之间出现了一点点的裂缝,便马上果断的把这一点裂缝拉出来,并且示之以无害,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倒还真是不好意思不拿他当最好的朋友对待。可是事实上陈羽觉得,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

当下陈羽深怕再被他看出什么来,便放松了心神的笑着说道:“孙子尝有言道,凡战者,不但要知彼,还要知己嘛!我可是把你当作自己人来了解的,大家互相了解了,以后玩起来才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嘛!三哥以为然否?”

蒋遥闻言与会于心的搂着陈羽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说的好,说的好,真个如人家说的,你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儿,我喜欢!呃,不对,那个,是一肚子学问。嘿嘿,知己知彼,就让咱们哥俩横扫长安平康里吧!”

堪堪的走到了蒋遥要上轿的地方,两个形象反差极大的年轻人互相搂抱着奸笑起来。

其实陈羽还真的是蛮担心蒋遥让自己带他去见识见识柳如眉等人,虽然他知道以柳如眉的一声傲骨,是不会喜欢蒋遥这样的看似草包实则雄的人物的,但是总归心里不舒服,毕竟陈羽已经把柳如眉看作了自己的禁脔。所谓禁脔,自然是自己专属的,也是绝对不肯与任何人分享她的美丽与风情的。

不过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接蒋家大小姐蒋颖的第二天,下午陈羽从工部回到家中的时候,蒋遥就已经等在家里了,见了陈羽二话不说拉起就走,“走走走,带哥哥我去平康里!昨天我自己去了,结果别说柳如眉了,就连个像样的头牌都见不到,人家以为大爷我是外来的,耍我呢!”

陈羽无奈地拉住他,叹息道:“我说三哥呀,你好歹容我换身衣服吧?穿这身衣服,光是一个有伤风仪的罪名我就吃不起啊!”

蒋遥闻言一愣,看到陈羽身上的正二品官府还没换下来呢,便只好松开他道:“快去快去,我

里等你,快点过来!”

陈羽点了点头,命人带着蒋遥到客厅奉茶,自己则到书房换了衣服,这才出来与蒋遥分乘了两辆马车,往平康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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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姑姑,他真敢调戏你?”蒋家大小姐蒋颖脸蛋儿羞红一片,但是目光中却是恨意殷然,小手拉住太太的衣袖问道。

蒋颖出生之时,太太已然嫁到了陈府,十几年来两人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且都是蒋颖小时候,她心里对这个姑姑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若非经常听爷爷提起她,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姑姑。

但是姑姑毕竟是姑姑,到了长安之后,两人一见之下大是亲近,加之太太有意的顾着她说话儿,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博得了蒋颖这位大小姐的好感,几乎与她无话不谈了。这时太太便以自己的身世经历为线索,感喟了一番,说道早知道结局如此,不如当日偷跑了,躲到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去,哪怕嫁一个打铁种地的普通人,也比现在要幸福了许多。似现在这般,把自己的一生幸福都毁在了家族的一个决定上,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后这半生,也不过挣扎下去罢了。

而且,说话间她甚至把那日陈羽在暖阁里说给二少奶奶听的一番道理给修改了一番说给了陈羽的未婚妻听,说什么家族利益什么伦常道德都是用来约束人的,尤其是用来约束女人的,倒不如干脆不去理它,女人嘛,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一生疼爱自己的人更重要的呢?

这番话如果让陈羽知道了,恐怕要郁闷的吐血而亡了,本来是他想了出来用来勾引太太的,现在却被太太拿来隐隐约约的劝他的未婚妻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意思是嫁给陈羽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很可能会毁了你的一生,这实在是陈羽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些且不说,单只说蒋颖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大起感喟,颇有戚戚。于是在太太的有意引导之下,两人说着说着便自然而然的聊到了陈羽身上,于是太太便把前些天陈羽的那番轻薄举动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说是陈羽一贯的不老实,在陈府做下人小厮时就是勾三搭四的,甚至都敢偷看自己洗澡,做了官之后,甚至敢直接当面调戏自己和府里的二少奶奶,真的是胆大包天的一个好色之徒,这一番听上去十足的亲身经历做的说辞,立刻让不明就里的蒋颖对陈羽心生愤慨。

“哼,我来时在路上还听说这人虽然出身微贱,但是为人还不错,又有些小才气,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连自己往日主母,将来的姑姑都敢下手调戏,这,这真是无法无天了!不行,我要找父亲去,我不嫁给他了,无论如何不能嫁给这么下流痞子!”蒋颖气呼呼地说道,同时站起来就准备出去。

“颖儿,等下,你也不想想,把你嫁给他之前你父亲也不知道这些情况,只道他是少年英才,平定城中叛乱有功,而且年轻轻的就已经做了一部尚书,堪称年轻有为的一代俊彦,所以皇上指婚的时候,你父亲才一口就答应了,而现在,即便是你父亲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还能为了你抗旨不尊,要悔婚吗?”

蒋颖闻言气得一跺脚又坐下了,自己撅着嘴儿生气,太太也陪着她叹气,过了一会儿,她拉住太太的手说:“那怎么办呀姑姑,你总不能眼看着我嫁给这么一个混账吧?你见多识广,就帮我想想办法吧!”

太太爱怜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蒋颖的脸蛋儿,然后才缓缓的说道:“目今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这种事情,皇上金口一开,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了,更何况,这件事对陈羽和咱们蒋家都有利,所以,两下里都不会同意你要悔婚的,不要说陈羽不愿意,就是你父亲也不会同意你。所以,办法我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愿意听吗?”

章一四五 女人啊女人(三)

且说太太说道:“办法我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愿意听吗?”

蒋颖点了点头道:“姑姑请说。”

太太爱昵的拉起蒋颖的手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丫鬟禀道:“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交待您。”

蒋颖站起来恭敬地躬身道:“知道了,去回老爷,就说我马上到。”

那丫鬟点头走了,太太看得暗暗点头,这就是大家修养,哪怕是自己长辈派个下人来传句话,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对待,像这些规矩,似某些下流胚子是永远不会懂得的,想到这里,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

蒋颖见那人走了,才又坐下道:“姑姑,你先说吧,等你说完了我再去。”

太太笑着对她道:“既然是你父亲叫你,想必有事,你还是先去吧,咱们的话,回来再说也不迟。”

蒋颖很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事的,姑姑,你说吧,父亲找我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还是你先说吧,不然我心里记挂着,上不来下不去的怪难受的。”

太太闻言笑了笑,她虽然在蒋颖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嫁到陈家去了,但是对于自己这位侄女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蒋颖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蒋家一门在她这一辈七男九女,但是到了蒋颖这一辈,却是一连十几个男孩子,一开始老爷子还挺高兴,觉得男丁多就预示着家族后继有人,这是家族兴旺的象征,但是等到家里这一辈的第十二个孩子生下来,居然还是男孩,老爷子却觉得有点不高兴了,他老大的年纪了,心里稀罕个小人儿陪他逗闷子,这男孩子多了好是好,可也总不能全是男孩子吧,这些愣头小子,不好玩啊。

于是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蒋颖出生了,宁国公老爷子一听说家里的老十三是个女孩儿,顿时高兴坏了,一等她满月,就立刻连着奶妈一块儿接了去和自己一起住,把她当个小祖宗供着,那真的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随着她渐渐长大,老爷子不但亲自教她读书,还为她请了各种名师到家里来传授琴棋书画等诸般技艺,因此,蒋颖对于自小爱护她,任她欺负的爷爷非常亲近,却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也不过就是下意识的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罢了,至于像一般人那样的对于自己父母的亲近与依赖之心却是没有。

自小依傍着爷爷长大的蒋颖在蒋家可以说是横着走的主儿,所有的哥哥和弟弟们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惹她,因为惹了她就等于惹恼了老爷子,这样一来,她在蒋府里骄横的就像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公主,却独独的她的父亲打过她几次,虽然后来蒋老爷子为此狠狠地训斥了她父亲几顿,命他不许再打自己的宝贝儿孙女,但是自那之后,如果说这天底下还有能让蒋颖害怕的人,那恐怕也只有她的父亲了。

太太又拉住蒋颖的小手拍了拍笑道:“我的想法就是,逃婚!”

“逃婚?”蒋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能不吃惊,从小接受的就是极端的宠爱和严厉的正规教育,这个想法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逃婚这一说。

“是的,逃婚。带上一些银两首饰,足够下半生使用的,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会关注你的地方,找个老实的普通人嫁了,过一辈子平淡但是充实的生活,不做这种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蒋颖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姑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思路一下子让她觉得自己面前打开了一扇门,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扇门自己是不是该走进去。

太太站起身来,亲昵的摸了摸蒋颖的脸蛋儿,笑着说:“好了,我的想法就是这个,你可以慢慢的考虑,不急的,反正离你成亲还有些天,现在,你该去你父亲那里了,不要让他等急了,他的脾气可不太好。”

蒋颖愣愣地说不出话,她看着自己的姑姑点了点头,然后木然地往外走去,在她转身走后,太太先是笑了笑,但是那眼中却又马上换上了一副狠厉的神色,心中狠狠地说道:“陈羽,你等着,我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却说蒋颖来到前面他父亲正在用茶的小书房,蒋瑜一般是不在这边府里住

喜欢住在玄都观里,但是自从女儿来到长安之后,他搬到了府里来,想最后再陪着女儿住几天,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女儿良多,虽然这个丫头从小并不缺乏宠爱,但那毕竟不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给她的,所以她才会对自己那么疏远。

而现在,为了整个家族,自己又不得不把她许配给陈羽做一个委屈的平妻,蒋瑜下意识里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的更多了,所以他想争取在她还呆在自己身边的这一段时间,把欠她的父爱尽量的补一些给她吧,希望陈羽能好好待她,让她以后不至于恨自己这个狠心的父亲。

蒋颖来到小书房的时候,蒋瑜正在喝茶,见她来了,便忙拿出自己最慈祥的一面笑着指了指小几上的一个盒子道:“来尝尝这个,知道你喜欢些零食,所以我特意的留意了一下长安的美食,这就是我特意命人给你买回来的,长安有名的‘一口酥’,入口极是香脆,可是你在江南时断断吃不到的美食。”

蒋颖下意识的向自己父亲道了谢,然后却满腹心事的站在一边,并不去碰那盒子,蒋瑜见状笑道:“怎么不尝尝,吃一块吧,保证你吃一块就想吃下一块。”

蒋颖的脑海里还在翻转着刚才太太说的那个建议,同时分析逃婚的可行性,还有,自己是不是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蓬门荜户呢?

她也没怎么想便下意识的说道:“女儿已经来到长安了,而且就要在这里嫁人,只怕以后一辈子都要住在长安了,这长安的美食哪怕有再多,这一辈子都能慢慢的尝个遍了。只是,那江南的美食,只怕是再也无法吃到那些原汁原味的东西了。”

蒋瑜闻言愕然,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悦,他强自压了压自己内心的怒火,笑着对蒋颖道:“这有何难,我马上给家里去信,让家里把你喜欢的每个吃食的厨役都送两个过来,这样即便在长安,你也可以吃到正宗的江南美食了,你爷爷那么疼你,他一定会尽力帮你操办的,如此可好?”

蒋颖闻言冷冷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先是勉强笑了一下道:“颖儿谢谢父亲。”

蒋瑜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心里对蒋颖叫自己父亲而不叫爹爹感到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微笑着说道:“坐下吧,来,做到爹爹身边来,你从小就跟在你爷爷身边,因此爹爹便是想疼你也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现在长安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爹爹都一定满足你,可好?”

蒋颖闻言看了看自己父亲,慢慢的走过去在他身边椅子上坐下了,却是低着头问道:“爹爹,我能不能不嫁给那个陈羽?”

蒋瑜正为蒋颖叫了自己一声爹爹而高兴呢,却骤然听到了后面几句话,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唬得刚坐下的蒋颖也跟着站了起来,蒋瑜忍不住说道:“从刚才进来你就愁眉苦脸的,给你买了东西来你尝都不尝,这样子葳葳蕤蕤的成个什么样子!不嫁给陈羽,你想嫁给谁?那是皇上为你择的夫婿,也是皇上对我蒋家的恩宠,你居然想什么不要嫁给他?真是糊涂!”

蒋颖闻言低下了头,等到自己的父亲说完了,她才抬起头小声的说道:“这是对蒋家的恩宠,却并不是对颖儿的恩宠啊!”

“胡说!你混账!”蒋瑜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开口骂道。

吃这一骂,蒋颖反而昂然的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爹爹,女儿不想嫁给那个陈羽,不想做他的什么平妻,那样会毁了女儿一辈子的,你就疼女儿一回吧,帮帮我!”

蒋瑜闻言气得抬起手来一巴掌已经挥出去了,但是临到了自己女儿的面庞的时候,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又把手缩回来了,却是怒骂道:“胡扯!你怎么知道嫁给他就会毁了你的一辈子?哼!你老老实实的回后面呆着,等着陈羽来娶你吧,皇上赐婚的旨意,我蒋家的信诺,岂是因为你一点妄自的揣测就可以轻易收回来的!”

章一四六 叫他死淫贼(一)

“扣儿,姑姑呢?”蒋颖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开口问道。

她的贴身丫鬟扣儿一看自家小心脸色差得紧,便小心翼翼的捧上来一杯茶,然后回道:“您前脚走,姑奶奶后面也回去了,要不,婢子去把她给您请来?”

“不用了,就算是我有事找她,也该亲自去请教才是,她可是我姑姑。”蒋颖一边接过茶来一边说道,她举起茶杯想要喝口茶,可是水却稍微有一些些热,其实倒也不是水热,主要是她心绪不定,所以怎么着都觉得不舒服,就连看见茶杯也没来由的觉得气闷,于是便干脆一甩手把一杯热茶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茶杯摔成了粉碎,一地的热水往上蒸腾着热气,扣儿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这小姐蒋颖虽然平日里自己都是蛮不讲理,但是却驭下极严,加之脾气又差,若是她心情好的时候,便是那些没身份的小丫鬟们也可以同她一块儿逗闷子说笑,但若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扣儿作为她最亲近的丫鬟,如果那句话不小心惹到她了,那也是要吃罚的。

蒋颖往地上瞥了一眼,气呼呼道:“又没摔你,你怕什么,起来吧!”

扣儿嗫喏着不敢起来,蒋颖也懒得去管她,只是致气道:“扣儿,你说,我跑掉行吗?我不想嫁给那个陈羽,所以,我想干脆跑了算了,找一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自自在在舒舒服服的过我以后的日子。你说,好不好?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跑?”

扣儿闻言吓了一跳,她脑海里迅速地转了几个念头,然后才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道:“如果小姐要走,婢子自然是要跟着的,婢子一辈子都跟着小姐,服侍小姐。只是,小姐有没有想过,一但离开了家,咱们怎么可能过的舒舒服服呢?”

蒋颖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就说道:“咱们可以多带钱呀,带够咱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然后……,然后找个小县城买一栋房子,咱们就住下来就是了。”

扣儿低着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小姐您想过没有,您从小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别的不说,让您穿那些普通市面上的衣服,您肯定觉得它们难看死了,穿着也不舒服,咱们府里用的布料和做出来的衣服,那都是内供的,外面根本都买不到;再说吃的,小姐您从小就喜欢吃些美食,您不知道,就为了您喜欢吃那些新鲜的小吃,老爷命人四处搜罗,到咱们来长安之前,府上光是为您自己就养了近两百个厨娘和厨役,咱们要是这么一下子走了,外面的那些饭食,您怎么能咽得下去呀!”

蒋颖闻言愣了几愣,最后赌气道:“不就是吃穿嘛,这都是小事,大不了和普通人一样穿粗布衣服,吃那些粗粮又能怎样!”

扣儿又偷偷的撇了撇嘴,抬起头来先是点头说了声是,然后才道:“小姐说的是,咱们自然可以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讲究吃穿了,但是……,但是姑且不论这样一来您是否还能高兴得起来,只说咱们一旦离开了蒋家,又不敢让人知道咱们的身份,那么,不管咱们有多少钱,都不过是两个弱女子罢了。小姐您生得这般美貌,若是万一有那恶霸看上了您,他即便是要强着把您抢走,咱们也没办法呀!您说是不是?”

蒋颖听这话有如一记重锤锤在心上一般,觉得心里刚刚升腾起来的一份希望和寄托又一下子破灭了,她自然是个聪明人,听了扣儿这话哪有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的,说白了,她的意思就是离开了这个家,自己这个大小姐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是她却不肯承认,强自辩道:“那咱们不露面不就是了,反正多带些钱,有了钱,咱么多雇些下人,不就成了!”

扣儿实在是太熟悉自己的小姐了,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其实她内心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话了,于是心里便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姐您每日跟在老太爷身边,想必比婢子了解这些个道理,当今这个世道,有钱算什么,就说江南吧,那里有着茶盐之利,丝绸之富,比咱们家有钱的人家多了去了,可是您不记得了,前年的时候老太爷一句话,一举就抄了十七家呀!多少人被满门抄斩,多少人被打入奴籍,他们可都是江南豪富啊!”

蒋颖闻言狠狠地瞪着扣儿,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当

扣儿所说的道理,这个时代,权力才是最大,很多时,不是有钱就行的。但是她心里却下意识的恼恨扣儿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扣儿见状却并不害怕了,她低着头道:“这些还都是小事,您若是走了,老太爷岂不要心疼的要命,倒不是因为您逃走耽误了蒋家的大事,您想啊,从小老太爷有多疼您,您这么贸然一走,老太爷肯定是又气又心疼,每日里担心您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怎么样,老太爷今年高寿七十三了,难道您忍心让他为您这么担心?”

一来这扣儿对自家小姐了解极深,二来她极是聪明,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向蒋颖强调那些她一走肯定会连累蒋家的话,跟她说这些个道理的话,以蒋颖的个性,肯定是会反而更加的坚定要走的主意,因为据她观察,小姐心里这口气憋了许久了,从当初接到了父亲的信和圣旨之后,老太爷很直接的就同意了把她嫁到长安来,她心里就憋着气呢,认为是自己的爷爷不疼自己了,为了蒋家牺牲了自己。

但是现在她却反过来强调离家逃婚的不切实际,一下子就打破了蒋颖心底的一点希望,然后才祭出自家小姐与老太爷的感情这一招。果然,她这番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小姐的眼圈已经红了,等到她说完了,蒋颖的眼泪便扑嗒扑嗒的落了下来,同时哽咽着说道:“我才不管他呢,谁让他那么狠心把我嫁到长安来的!”

扣儿忙站起身来,掏出手帕递过去,蒋颖却一下子把她的手推开了,自己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一边擦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可是……,可是让我嫁给那个下流的淫贼陈羽,还只是个平妻,我怎么都甘心!”

扣儿知趣的没有言语,只是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垂首侍立,蒋颖哭了一会子,嘟囓了一会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抽泣着问扣儿道:“三哥呢?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想打他一顿!”

蒋颖上面有十二个哥哥,但是她却与这个和自己形象反差最大的三哥关系最好,最为亲近,一来当然是蒋遥特别会找些好玩意儿哄她玩,二来蒋遥从小的那长相实在是再适合做个出气包不过了,蒋颖曾经说,三哥打起来最舒服了。

扣儿显然是对于自家小姐的这个习惯早就熟悉之极了,闻言她答了一声是,便转身往外走,只是刚走出去两步,她却又站下了,转回来道:“小姐,婢子记得刚才好像听人说,三爷出门子了,好像是,好像是去找未来的姑爷了。”

“什么姑爷!以后不许叫他姑爷,直接叫他流氓,叫他淫贼!”蒋颖闻言劈头盖脸地说道。扣儿低着头应了一声是,蒋颖把对陈羽的怒气发泄了一番,却又说道:“哼,都不管我的死活,他却先跑了去和那淫贼勾搭到一块儿去了,说不定是要商量着把我多少钱卖给那淫贼呢!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她转身擦干了泪,哽咽也慢慢的停下了,恨恨地对扣儿道:“你去帮我问,帮我打听,看他去找那淫贼干什么去了,问明白了赶紧回来告诉我!”

扣儿答应一声赶紧出去了,这里蒋颖一个人坐下生闷气,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收拾蒋遥的法子。扣儿出去之后命两个小丫鬟进来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也被她骂出去了,说是不用收拾,就让它在地上摆着,同时心里想着,待会儿等三哥回来找人哄着他把鞋脱了再进来,哼,扎死他!

过了不多大一会儿,扣儿回来了,看到一地的碎琉璃还没收拾,便先是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回小姐,婢子帮您问清楚了,三爷去找了姑……,那淫、淫贼之后,两人便直接去了平康里了,据说是三爷拉着他要去见识见识柳如眉柳大家的琴技。”

看到扣儿提到陈羽时不知该怎么称呼那种别扭的模样,蒋颖不知怎么噗嗤笑了出来,却又马上绷紧了脸儿道:“见识什么琴技,哼,他的那点花花心思瞒得过谁去!这几天他都跑了不知多少遍平康里,银子也不知道扔了多少,听说却连那柳如眉的面都没见上,这才想起来要去找那淫……,找他帮忙了。”

蒋颖气呼呼地说了这一番话,却顿时心里生出一个想法来。

章一四六 叫他死淫贼(二)

蒋颖看了看扣儿,又想了想才说道:“扣儿,我也想去见识一下柳如眉柳大家的琴技。”

扣儿闻言一愣,吃惊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却又马上明白了,小姐哪里是要去见识什么柳如眉的琴技,说白了就是想去看看未来的姑爷。她不由得低头笑了笑,谁知道蒋颖面皮薄,又知道扣儿这丫头惯来是个聪明伶俐的,怕自己的想法被她给识破了,因此正注意着她呢,此时看见她偷笑,便顿时脸上一热,忍不住嗔道:“死丫头,你笑什么,仔细我拿绣笋炒肉伺候你!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死淫贼到底长得什么龌龊样子了又怎么样?”

扣儿闻言不敢笑了,只听自家小姐接着说道:“我倒是要去见识见识,这个死淫贼到底是个怎么样人,凭什么就能做柳如眉的老师,凭什么,就能从一个小厮,在半年时间里做到了朝廷大员一部尚书,又凭什么让我给他做平妻。”

她气呼呼地说道:“若是他还有些本事便罢,我就认了命嫁给他,大不了委屈一辈子就是了,就当是回报了爷爷这么些年那么疼我宠我,若是他真是姑姑说的那般不堪,哼!……”

说完了她看着扣儿,扣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小姐,柳如眉柳大家虽然了不得,但是她在的地方,那,那毕竟是平康里,那是青楼,是勾栏院啊!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了?”蒋颖打断了扣儿话,愤愤不平地说道:“当年在金陵,咱们和三哥一块儿出去逛妓院的次数还少吗?爷爷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也没说过我什么,莫非爹爹他还能来管我不成?去,去东西来。”

扣儿闻言也不再说什么,答应了一声便去取东西了。

这蒋颖却有一件本事是别人所不会的,几年前她听说自己的哥哥们都经常去青楼楚馆里逍遥,据说那些简直如天堂一般,便说什么也要去,怎奈她是一个女孩儿,三哥蒋遥说什么也不带她去,说是怕回来了爷爷责罚,于是蒋颖一赌气,光明正大的要求爷爷给她找个人教授化妆改扮的本事,蒋老太爷缠不过她,最后为她从外面找了一个据说是乔装改扮的高手来,专门把那乔装改扮的本事传授了给她。

有了这桩本事,除非是事前知道的,否则谁都认不出改扮后的人就是她蒋家大小姐蒋颖,蒋颖也正是凭了这桩本领,在金陵博了一个“粉侯”的美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就是蒋遥扣儿等寥寥几人而已,外人还只道她是蒋家的一位小爷呢。

不一会儿,扣儿取了改扮用的工具并两身男子衣服来,两人化妆已毕,便悄悄的从蒋府后门出去了,一行问着路,溜溜达达的往平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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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里,起鸾楼。

前些日子蒋遥来过无数次,而且每次都没少往这里砸钱,但是却连柳如眉的面都没见过,虽然老鸨派出来接待蒋遥的几个女孩儿也颇为不错,但是像蒋遥这种见惯了大场面与绝色的人,又怎么会满足与这么几个女子呢,便干脆的问老鸨,多少钱才能见柳如眉一面,那老鸨儿倒是和气,却是推三阻四地说,最近柳大家心情不好,早就传出话来,无论谁来都要一概挡驾,您既然喜欢柳大家,也不会愿意她抱病见客不是?

这一下子把个蒋遥憋屈的没办法,虽然明知道老鸨儿是看自己有钱,明摆着是要吊自己胃口,但是他蒋遥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而事实上最近柳如眉也确实基本上不见客。如果这是在江南,是在金陵,那没说的,管你是多大的花魁,一看是蒋家的三爷来了,就算是刚死了爹娘,就算是你得了大病马上要死了,也得赶紧出来见见,这还是三爷赏脸捧你,至于提到银子什么的,虽然他从来都不会亏待勾栏里的姑娘们,但是谁敢主动问他要银子?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蒋家的三爷,那里是江南。

但是在长安,初来乍到的蒋遥却还真是就一点办法没有,若说砸银子吧,他倒是不缺银子,问题是你砸的越多,越是见不到真人,因为老鸨儿看你有钱,便想从你手里多榨取一点儿,等闲的不会让你拜到.

▊|足未稳,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道蒋家在长安的势力到底还留下多少是可靠的,所以,如果贸然的把蒋家的牌子拿出来显摆,倒显得他草包一个了,没来由的让那些下面人看了小瞧了自己,以后自己在长安办事可就不容易了。

其实蒋遥倒也想过还不如干脆装次傻把这起鸾楼给砸了算了,其实给别人留下一个笨蛋的印象也蛮不错,但是思之再三,他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毕竟对他来说,外人怎么看他还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属于蒋家的那帮家伙,一定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自己,这样他才能顺利的接收并整合蒋家在长安的势力。

而且,他内心确实是对柳如眉非常仰慕,真的是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果是一般的名妓,蒋遥心里根本就不拿她们当人看,在他心里,那些人不过就是一些好看的玩物罢了,但是柳如眉毕竟是柳如眉,她和苏小小等四大花魁在大周国人心目中,已经是超越了本身身份的一个所在,她们代表着女子的美的极致——集美貌、才艺、智慧与一身的绝代佳人。

所以,对于老鸨儿令人心里着火的做法,蒋遥还是忍下来了,最后干脆拉了陈羽来,让他带着自己到这起鸾楼来,看那老鸨儿还能挡驾不成。果然,在看清是陈羽来了之后,老鸨儿不再说柳如眉身子不舒服,又或心情不好之类的话了,直接的放行,但是她的表现却还是给蒋遥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同时也清楚了陈羽在长安***中特殊的地位。

那老鸨儿正在二楼不知道在训斥哪几个丫头婆子之类的呢,一听见楼下龟奴唱诺知道陈羽来了,便蹬蹬蹬地几步跑下楼来,笑得满面春风,口中奉承道:“哎呦我的陈爷呀,您可算是来了,快去劝劝你的徒弟眉儿吧,她这些日子心里正心里不痛快呢,这都半个多月没下来弹一曲了,我也不敢劝她,唉,只怕也就是您才能劝得动她了,我这些天心里天天念叨您哪,都查不清遍数了,可不是就把您给念叨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正准备下帖子请您呢!”

这番话听得蒋遥瞪大了眼,心说这待遇也差的太多了吧,以自己在江南的地位,又是泼水似的往外撒银子,在那些勾栏院里也从来没有得过这样的待遇呀,感情这陈羽在老鸨儿眼里并不是嫖客,倒是成了活菩萨了。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陈羽倒像是柳如眉的情郎似的,柳如眉心里不痛快,陈羽来了陪她聊聊天就会好了。

且不说蒋遥心里感慨人长的帅气点确实对于勾搭女人有着先天的优势,单说陈羽随手扔下一锭银子,也不须人带着,便与老鸨儿言笑几句,自顾自与蒋遥一块儿去了后面柳如眉所在的素月楼。

才到了楼前,婠儿听到消息已经接了出来,她就像是没看到陈羽身边还有个大胖子蒋遥似的,一出来就抱住了陈羽的胳膊,娇嗔不已,埋怨陈羽这是多少日子没来了。

以蒋遥逛青楼的丰富经验,他当然不会傻到了认为这就是柳如眉,只是一看这丫鬟已是这么漂亮这等风情,他不由得一边盯着前面婠儿柔媚的腰肢吃着陈羽的飞醋,一边脑子里幻想着柳如眉这等绝代佳人该是何等的勾人魂魄了。

三人一行进去了,却见柳如眉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撩拨着手里的六弦琴,竟是非但没有化妆,甚至连头发都没梳,便那样任它们披散着,随意的覆盖在肩上。

婠儿刚小声的在陈羽耳边解释了一句,“小姐最近脾气可有些不太好”,柳如眉已经抬头看到了陈羽他们,便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如眉见过老师。”

陈羽愣了愣笑道:“不必客气,今天带个朋友到你这里来转转,他是从江南来的,可是早就仰慕你琴神的大名了!”

说着陈羽转过身来指向蒋遥,却发现蒋遥亮眼直勾勾的看着素面朝天不事梳妆的柳如眉,已经是看傻了。

章一四六 叫他死淫贼(三)

却说陈羽正要为柳如眉介绍蒋遥呢,转过身来一看,蒋遥竟然直勾勾的盯着柳如眉的素颜,已经是看得痴呆了一般,便忙推了他一把,小声笑道:“三哥,醒醒。”

蒋遥悚然而惊,忙端谨端谨的躬身一礼,口中说道:“江南蒋遥,见过柳大家仙驾!”

陈羽闻言要笑,不过看到蒋遥脸上那份庄重,他却没有笑出来,转身问柳如眉道:“今日倒是邪门,你怎么连头发也不梳,我看你脸色,只怕连脸儿也不曾洗,这却是为何?”

陈羽自然知道,其实在往日里,柳如眉最多也就是化些淡妆,因为她本就是一个生性素淡的人,只不过要出去见人自然不能不化妆罢了,不出去见客呆在自己的小楼里的时候,她通常是不化妆的,但是像今天这样连头发都不梳,脸儿也不洗,却是陈羽第一次见。

柳如眉淡淡地冲着蒋遥还了一礼,道了声“慢待贵客”,然后才对陈羽道:“没什么的,请老师先陪蒋公子稍坐用茶,弟子去梳洗了就来相陪!”

说完了,她自飘然去了,不过陈羽注意到,自从刚才蒋遥躬身行礼,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抬头看那柳如眉一眼,等她去了,婠儿让两人坐下之后去倒茶,陈羽笑着问道:“三哥,怎么一开始失魂落魄似的,刚才却又低了头不敢看了?”

蒋遥一脸的紧张,闻言看了陈羽一眼,叹了口气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红颜祸水了,这样的女子,生就的秉承了天地之灵气,怎能令人不见而生怜呢?但是,似你我挣扎与朝堂之人的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心内有怜爱又或怜悯之心,一旦心里有了这种感情,那就难免心志不坚,久而久之,必为他人所趁啊!我不是不想看她,实在是怕看多了之后,会被她的一言一行给迷住了,到时可就什么都晚了。”

说完了,他认真地看着陈羽道:“我说妹夫啊,我说句交心的话,女人,哪怕是再漂亮的女人,当作玩物则可矣,当作爱人,则不可,如果你觉得你的整个,哪怕是只有大半个心神都已经被一个女子给迷住了,那么你就要去征服她,或者干脆杀掉她,否则,时间长了你会被你的政敌所征服,或者死在你的敌人手里啊。”

“所以,像柳大家这样的女人,我以后还是少见为妙,因为我内心实在是很难抵抗占有她的冲动,真是他娘的奇了怪了,她怎么就生得那么可人疼,无论一颦一笑,都恨不得让人把她搂在怀里恣意怜爱,唉,这是我生平见到的第一个可以和我那刁蛮的妹子不相伯仲的女人了,你可要小心哪!对了,我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将来我妹子嫁了过去,你即便是再喜欢她,也只能把她当作一个漂亮的女人看待,千万不要轻易的爱上她!”

陈羽听他前面说的关于感情危险一说,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他说他的妹妹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可以和柳如眉相提并论,却又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这蒋遥倒是真个的跟自己推心置腹啊,居然劝自己不要真的爱上她的妹妹,当下便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为何?你难道不希望我爱上你妹妹?”

蒋遥闻言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了,从一个哥哥的身份出发,我当然希望你无比的宠爱我妹子,让她以后每天都过的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但是作为朝堂上的合作伙伴,我却还是希望你不要太宠爱我那妹子,否则一旦你陷了进去,成为了男欢女爱的俘虏,你就不配作为我蒋家的合作伙伴,也不配与我蒋遥并肩为友了。”

陈羽闻言凛然,这才领会到刚才蒋遥话里的意思,他竟是认为男人一旦把精力陷入了爱情之中,便会极大的丧失政治警惕性,从而会很容易被对手抓住机会,致自己与死地,而且仔细想想,好像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因此,虽然陈羽心里还对他这番论断不太赞同,不过心里却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正说着,婠儿倒了茶过来了,像两人奉茶之后,她就要坐到陈羽身边去,谁知陈羽却说道:“婠儿,你去帮眉儿梳妆去。”

婠儿闻言撅了撅嘴儿,却还是听话地去了。

这里蒋遥笑着小声对陈羽说道:“其

小丫鬟也不错,现在已然是个绝色了,只需好好调教得三两年后,不怕不是个倾国倾城啊!”

陈羽笑了笑,心里犹自思索着蒋遥刚才说的话,这时蒋遥轻声的喟叹道:“唉,其实我觉得,就刚才柳大家那素面朝天的模样,已经是人间之至美了,再化妆,倒也不一定好啊!”

陈羽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蒋遥一眼,心说自己这位大舅哥可真是不简单哪,不管是感情还是政治斗争,再或者是品评女人,他随口说出的话竟然都能有一番他自己独特的道理,怪不得蒋家老爷子会派他来协助并监督自己打理蒋家在长安的势力了。

过了没一会儿,柳如眉挽起了发髻,也略略的添了一些妆,便重新出来了,她又重新与蒋遥见了礼,这才在主位上盘膝坐下了,说道:“老师虽不是外人,但是蒋公子却是第一次来到蔽居,雅客既来,少不得如眉要先献上一曲,请公子品评。”

这话说着,那边已有两个丫鬟抬着琴过来了,就往矮矮的小几上一放,本来弹琴之前,柳如眉是要先净手的,但是这番才梳洗完出来,倒是省了这道工序了,只见柳如眉调了调琴,听着声音没问题,随后一古韵高山流水便信手的流淌出来。

蒋遥闭着眼睛面容肃穆,随着柳如眉的琴声眉毛眼皮都止不住的跳动,看上去倒是十足的知音模样。陈羽知道,要说起琴棋书画的熏陶,自己一个小厮出身的人,是无论如何比不得他们这些大家子教育出来的公子哥儿的。

前世的时候,不管讲古代故事的电视剧还是小说,每每说到这些大家子弟总是冠之以纨绔之名,殊不知,在这个时代,真正懂得艺术的,却恰恰是这些所谓的纨绔们,后世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真实情况。

大家族里的教育,或许会因为不同的原因出来不少真正的纨绔子弟,比如前些日子陈羽和关宁在教坊司遇到的那些仗着自己父亲官位在外嚣张的公子爷们,但是他们之中的很大一部分,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文化和艺术教育,博识而广闻,举凡琴棋书画诗酒茶,他们都很有一些研究,甚至不少人有着自己独特的门道。

而且,几乎所有古代伟大的文学和艺术作品,都是这些人在受到了足够的艺术熏陶之后,再遭遇不幸,从而品尝到了人生苦涩的一面,最后在这种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现实的无奈的激烈冲突中,从心底喷薄而出的最最激烈的华彩乐章。其中最典型的,比如一代大诗人曹子建,比如南唐后主李,比如创作出《红楼梦》这本不朽经典的曹雪芹。

所以,陈羽有理由相信,蒋遥的样子不是做作出来的,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确实是不懂琴,就算是会弹吉它,也是为了当初追女孩子才学的,只是照着谱子弹罢了,说不上懂音乐,但是蒋遥是懂得的,不要看他长相貌似是一个很庸俗的人,而事实上他可能也确实对这些风花雪月的艺术啊之类的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权力和政治,但是,他从小就接受的良好的教育和熏陶,让他在某一时刻确实有资格做柳如眉这等琴神的知音。

想到这里,陈羽没来由的一阵害怕,倒也并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他对自己能赢得柳如眉的芳心没有一丁点的怀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对文学和艺术没有什么研究的人,在面对柳如眉时,总有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面对她,陈羽总觉得自己无比卑微无比弱小似的。一个人的时候,陈羽也想过,他觉得,这或许正是艺术的魅力之所在,艺术,可以让一个原本平平无奇的人在一瞬间变得光灿夺目,即便是权力和金钱在这种艺术面前也只能用仰视的态度去膜拜它。

陈羽想,所谓自惭形秽,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陈羽正慨叹间,琴音好像是从九天云端徐缓的落下,然后,四周归于寂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得蒋遥咂吧咂吧嘴儿说道:“奇哉!悲乎!有此一曲,天地皆遁形不敢现矣!”

陈羽知道凡好古之雅音者,皆以生悲为知己,不过,蒋遥把他想到的词儿都说了,他此时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蒋遥一脸陶醉的样子,他便当先的鼓起掌来,随后蒋遥惊醒过来,也跟着鼓掌,并且很是恰到好处的赞了几句,这样一来,本来对他印象只算一般的柳如眉,此时倒也对他笑了笑,对他的赞美表示感谢。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听到里面琴声落下,掌声响起,这才赶紧进来道:“柳大家,两位爷,有一位公子在门外要求见柳大家,他自称姓蒋,说是他的哥哥正在柳大家这里呢。”

章一四六 叫他死淫贼(四)

蒋遥闻言吃了一惊,心说自己的弟弟们都在金陵呢,长安哪里来的什么弟弟啊。不过这句无比熟悉的话还是让他想起了什么,因为在金陵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人,每每在自己最爽的时候来找自己,而她,也确实是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里,蒋遥下意识的就猜到了来的人到底是谁了,便不由得顿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个小魔王来了,自己就算是要倒霉了,更何况今天自己还是和陈羽这么一个敏感人物一块儿来的,只盼着这小姑奶奶不要发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蒋遥勉强地对陈羽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过去附耳说道:“我说妹夫啊,我出去看看,这来的要真是我兄弟的话,你待会儿做事说话可要注意点,我这弟弟和我妹子关系极为亲近,你若是做什么事情出格了,他回去不免要告诉我妹子,那样一来,你可有麻烦!”

陈羽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些天没听说还有个弟弟随他一块儿来,再说了,就算是弟弟,也没必要让他堂堂的蒋家三少爷怕成这样呀,还连带着要叮嘱自己一番,自己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蒋遥不敢跟陈羽说到底是谁来了,怕事后有人算老账,但是这一旦不能说来人到底是谁,很多话不容易说清楚,正在蒋遥为难的时候,便听见外面有人喊,“三哥,出来,我是老十三!”

蒋遥闻言脸上的肥肉不由得一哆嗦,赶紧给了陈羽一个“一切小心,自己看着办吧”的眼色,便匆匆的跑出去了。

陈羽与柳如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过了不一会儿,门开处一个英俊得令人眼前一亮的男子当先走了进来,随后跟进来的是一个家仆打扮的小厮,最后才是蒋遥。

等到三人一进来,那走在最前面的英俊男子先是在屋里扫了一眼,目光略过柳如眉时不由得眼中泛起一股异彩,显然是颇为欣赏,但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在柳如眉这等绝色身上停留太久,最后,还是着落在了坐在客席上的陈羽身上。

这男子给陈羽的第一感觉便是,真的是好相貌,说是貌比子都都有些损他的意思,总之脸庞、轮廓、身量、风度等无一处不美,而且,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一看便是大家子出来有教养的人物,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便如和煦的春风似的,不像其他那些长相帅气的男子似的,通常是让很多人第一眼见了就不由得心里生出一种嫉妒之心,然后便免不了腹诽和排斥,这人让陈羽一见就渴望与之交往,想要与之亲近。

只是,陈羽却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这男子的目光对准了自己之后,很快的那眼神开始变味儿,不如方才他刚进来时那样温文尔雅了,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明亮的眼眸里,好像藏着一种刻骨的仇恨似的。不,不是藏着,他狠狠地瞪着陈羽,几乎已经把仇恨摆到脸上来了,这可让陈羽纳闷不已,心说自己难道得罪过他不成?

此人当然是就是蒋家的大小姐蒋颖,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便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扣儿,她们主仆俩一行硬是靠着问路问到了平康里,又找到了起鸾楼,在前面本来老鸨儿坚决不许他们进来后面的,但是她蒋颖大小姐女扮男装的魅力真的是无与伦比,居然三言两语外加几个微笑就哄得那老鸨儿乖乖的派人进来问一下了,甚至,等了一会子没听到回信儿之后,他干脆闯了进来。

要说她这改扮化妆的本事可真不愧是绝技,满场中人,也就是蒋遥在江南时见惯了自己妹妹这身扮相,所以一眼就知道这个十足俊俏公子哥儿是自己妹子,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整天在男人和女人堆里厮混的老鸨儿,还是陈羽这等女人大家,竟然都没有认出来她是个女儿身。

蒋遥见自己妹子死死地盯着陈羽,那眼神儿似乎想一把掐死陈羽才解恨呢,便不由得赶紧抢前一步打圆场道:“来,老十三,这位就是你仰慕已久的柳如眉柳大家,这一位则是咱们的妹夫,陈羽。”

说完了他又转身对柳如眉和陈羽笑道:“这是我的十三弟,蒋清,这回是他陪我一起上京,送我妹妹成亲来了。”

套说辞他和蒋颖在江南时已经练过无数次了,说起来且一点儿都不似作假。他介绍完了,柳如眉站起身来袅袅挪挪的施了一礼,陈羽则站起身来抱拳一礼,只见那蒋颖只是冲柳如眉笑了笑,一抱拳道了声:“柳大家好。”却是全然不理陈羽,径直的往席上走去。

蒋遥见状心里不由得叫苦,心说这下子要坏,这小魔王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儿看样子就是摆明了来找陈羽的麻烦来了,这下子自己可难办了。他见自家妹子走到席上去了,便忙道:“柳大家,还请为我这弟弟再设一席……”

柳如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那化名蒋清的大小姐蒋颖却摆了摆手打断了蒋遥的话,轻描淡写道:“不必麻烦了,我和柳大家同坐一席便是。”

陈羽闻言马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蒋遥闻言那脸上的肥肉则是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柳如眉则显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吃惊,她自出道起便红遍长安,几年来一直被冠以“大家”、“琴神”之称,别说要和她同席闲话了,便是能亲耳听到她一曲古琴,便已经是足以在朋友间夸耀的事儿了。

正是因为她如此之高的地位,使得所有的男人,哪怕是王爷又或首辅大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摆谱儿,至少都是把她当作一个艺术大家来对待的,无不彬彬有礼,因此,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子公然的说要和自己同席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妓家这里,一女子与来的男客同席,就代表着这两人的亲密关系了。

若是寻常的一个青楼头牌,与人同席倒也没什么,但是柳如眉毕竟是四大花魁之首,堂堂的琴神哪,这公然的要与她同席,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调戏,说严重一点,这简直就是没把她的那些地位之类的东西看在眼里。

虽然柳如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其他青楼女子高贵多少,但是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非常了解的,因此一听到蒋颖这句话,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恼怒,然后看着蒋颖那轻松写意不当回事的表情,却又不知怎么便脸上一红,脑子里翻来转去几句推让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就在大家愣神的时候,蒋颖已经带着自己的小厮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当先在柳如眉身边坐下了,柳如眉尴尬地满脸通红,她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趣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坐下吧,怎么好意思,走开吧,岂不让人面子上过不去?这可不是她的习惯。

一时间整个厅子里静的诡异,包括陈羽蒋遥还有婠儿等大小丫鬟在内,都炯炯地注视着那已经坐在席上的蒋清和尴尬地站在那里的柳如眉柳大家。柳如眉不由得捏了捏衣角,看看蒋遥又看看陈羽,那目光里满是求救,陈羽见状就要拍案而起,但是蒋遥却赶紧抢上去一步把他又摁下了,也不管他看得懂看不懂,只是使劲的打眼色给他。

蒋颖却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件多么令人神共愤的事儿似的,他奇怪地看了尴尬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柳如眉一眼,很好奇地道:“柳大家,坐呀,来,做到本公子身边来!”

柳如眉闻言脸上更是尴尬,那脸蛋儿红得直如西天的火烧云一般,心里暗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啊,看长相倒是一副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怎么行事竟是如此霸道,浑不知给人留个起落处,这般的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坐在陈羽身边的婠儿却是先忍不住了,在她心里,自家小姐自然应该是属于陈羽的才对,只见她霍然站起身道:“这位公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家小姐出道几年来,不管是那些王宫贵戚,还是朝廷大员,只要是来到了这素月楼内,谁不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何曾有人像你这么大胆,你这般亵渎我家小姐,仔细明天就有人找你麻烦!”

蒋颖看着慷慨激昂的婠儿不由轻蔑的笑了笑,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尴尬的柳如眉,随后竟然再次做出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事。

章一四六 叫他死淫贼(五)

蒋颖一把拉住柳如眉的小手,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扯,柳如眉不妨头便一下子被她拉倒了,一下子跌坐在她怀里,正在众人都吃惊不已的时候,那蒋颖不屑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侧过脸去,不得柳如眉反应过来就在她的右边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柳如眉霎时愣住了,脸蛋儿羞得犹如大红的绸布,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手还支在蒋颖的腿上呢。

见到这一幕,蒋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果然如他所料,陈羽拍案而起,怒斥道:“我敬你是三哥的弟弟,又是我未婚妻的哥哥,所以对你隐忍再三,不想你竟如此疏狂,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放开柳大家!柳大家也是你能轻薄的!”

其实要按说,柳如眉也是身在贱籍,刨去了琴神的外衣,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客人要与她亲近,这本是平常之事,只不过是因为柳如眉独特的琴技,使她在人们心目中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歌妓身份,所以,在人们心中,如果有哪个男子要求与她亲近,就变成了过分的事情,几乎等于是亵渎一位公主一样。再加上,陈羽下意识里把柳如眉视作了自己的禁脔,此番好端端的被人家沾了便宜去,他岂肯罢休,别说这人是自己那平妻的哥哥,便是自己的老丈人来了那也是不行的。

蒋颖注意到陈羽的反应,却只是乜着眼儿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过身去对柳如眉一笑,随后便肆无忌惮的伸手揽住了柳如眉的腰肢,将她抱过来直接的放到了自己腿上。

陈羽直觉得一股热血一下子到了脑际,顿时便什么都顾不得了,顿时便要冲过去揍这个所谓的蒋清一顿。但是他才刚迈出去两步,便听得那蒋颖用一副不屑的口气说道:“柳如眉柳大家自然是你们该尊敬的,可是,我与眉儿两厢情投意合,怎能与你们相同!我纵是轻薄与她,也不过是我们两好之间的事,外人管得着嘛!她若是觉得不好,自然会向别人求救。现在也没听见我眉儿说什么呀,哼,某些人就亟不可待的冲出来要英雄救美了,也不想想,你配嘛!”

说话的当儿,她还好整以暇地给了柳如眉一个灿烂的笑容,拉起她的小手来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十足的一副男女和谐亲爱的样子。

这几句话一下子把陈羽噎住了,要说这话说的可是在理,若真的是夫妻男女之间,别说是吵架亲个嘴儿之类的,便是打架,外人也是没法办管的,虽然他们一时闹得厉害,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转脸就如漆似胶了,但问题是,柳如眉与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夫妻两好一说呢?

可是这个话别人谁说了都没用,谁在这个时候说话,都是蒋颖话里所讽刺的那急等着要英雄救美讨好美人儿的人,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只有事主柳如眉自己开口求救,外人才有了插手的借口。因此,陈羽虽然马上就想通了应对这番话的关节,但是却还是一时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能挑的理儿都被蒋颖给挑走了,他手底下占不到理儿,所以便只能看向柳如眉,给她使眼色,让她给自己一个借口,好让自己收拾一下这嚣张的小子。

但是,柳如眉虽然看到了陈羽的眼色,但是却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吃惊地扭过脸来看着蒋颖,然后又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却是低头一笑,愣是装作没看见陈羽的眼神

陈羽站在自己席前两步处,脸色尴尬无比,心里那个窝囊啊,心说今儿眉儿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一见面就看中了这个小白脸了吧?

他这般想时,却全然忘了,在蒋颖刚进门的时候,自己心里还猛夸了她一通呢,而且,男扮女装之后的蒋颖十足的像是一个小白脸不假,可是他自己也是斯文俊俏的一个小官儿,多半的也有些小白脸的长相呢。

这时婠儿看着自家小姐和那个叫蒋清的公子一副如漆似胶的样子,也是吃惊不已,这时蒋遥打了她一下,又使给她一个眼色,她顿时醒悟过来,赶紧起来走过去拉了拉陈羽的衣袖,好歹给了陈羽一个台阶下,拉着他走回来了。

陈羽心里自然是气不顺,不免执起酒壶痛饮一番,柳如眉时而偷瞥过来一眼,倒是想要开口劝劝陈羽,但是每当这时候,那蒋颖总是及时的拉住了她,最后干脆附在她耳边低语一阵,柳如眉闻言看了看陈羽,便不说话了。

这情人交首低语的暧昧作态,自然

更是窝火,不好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那个他了,心里便是有气,也只能对自己发罢了。

这一场宴席顿时无趣且尴尬起来,蒋颖与主人柳如眉在那里低头私语,偶尔的也与陈羽斗几句嘴,左不过是互相挖苦讽刺几句而已。除此之外,陈羽便只剩下恨恨地喝闷酒,而蒋遥则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曾偷偷的给蒋颖使了几次眼色,但是每次都吃蒋颖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慢慢的,蒋遥也不敢怎么样了,也只好在那里喝闷酒。

也不知道蒋颖和柳如眉在那里低着头在说什么,只是说着说着,她们俩的目光开始更多的往陈羽这边瞧,所不同的是,蒋颖的目光里满是不屑与蔑视,而柳如眉的目光里一股别样的羞意开始腾起。

在这种情况下,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陈羽有多喜欢柳如眉了,而柳如眉虽然是个琴痴,平日里对人情礼往不甚在意,儿女私情更是从来没有过,但是她却也并不傻,陈羽一开始努力的要回护别人对她的侵犯,然后又独自喝闷酒,不与人说话,便连婠儿也不理,显然是在气自己不给他面子,又一直在和自己身边这个男扮女装的人在斗嘴,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便有些害羞地不敢看陈羽了。

偏这个时候蒋颖还不住的撩拨陈羽,时不时的拉过柳如眉来亲昵的耳语一阵,然后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儿来拍陈羽的痛处,陈羽看在眼中,听在耳里,只好一忍再忍。不忍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觉得柳如眉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所以迟迟的不舍得下手,现在却被这么一个小白脸第一次见面就给夺走了,难道还能哭哭啼啼的做小儿语不成?再或者,耍强横手段把柳如眉夺过来?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夺过来,便是夺过来了,先不说柳如眉会瞧不起自己,便是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但是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又何况陈羽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呢,他只是下意识的不舍得离开柳如眉而已,可是到了最后,对于蒋家十三公子的讥讽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便干脆推案而起,“诸位慢饮,在下酒喝多了,借个地方醒醒酒!”

说完了,他转身一把打横抱起了婠儿,不等别人说什么,便转身离席,要往柳如眉的楼上走去,婠儿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陈羽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又羞又喜,激动地伸出两手来抱住陈羽的腰,把脸儿埋在陈羽怀里不敢往外看,深恐自家小姐会耻笑自己。

但是这时那蒋颖却开口道:“慢着!今晚我要留宿与此,阁下还是抱着你的美人儿回家去吧,免得在楼上污了床褥,在下和眉儿便没有个歇息的地方了。”

陈羽闻言,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婠儿缩在他怀里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裳,陈羽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对着婠儿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便转身大步冲着外面走去了。

蒋遥见状叫住也不是,不叫住也不是,一时间尴尬无比,想要随后追出去告诉陈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吃了蒋颖的眼神儿,不敢多说什么,思来想去,便只好又坐下来喝酒。

陈羽走了之后,蒋颖与柳如眉之间倒显得不那么亲热了,只是并肩而坐闲聊些话儿,又不时对饮几次,蒋遥见状道:“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明知道他喜欢柳大家,你干嘛要这样气他!这下子好了,回头两边受气的肯定是我!”

此时蒋颖却是恢复了女声,也不管旁边那些柳如眉的丫鬟们是怎样一副吃惊的表情,径自咂了一口酒之后淡淡地说道:“此人虽也有些肚量,但是到底没有那大丈夫气,做一宰辅倒是尽可以了,但是要做我的夫婿,他还不够格!”

章一四七 所谓大丈夫(一)

说陈羽是个傻瓜,只怕没有人信,而且若是论对女孩了解和把握这一项上,他甚至可以称得是天下第一人,但是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其实陈羽若是仔细观察,倒也不难看出蒋颖是男扮女装,毕竟不管她扮得如何像,总会留下破绽,比如一副纤细的身条儿,怎么偏偏胸部有些隆起,这便显出了不协调,比如那耳朵上虽然抹了药粉,却终究还有些扎过耳洞的痕迹,诸如此类,都是一点简单的化妆术遮掩不了的,但是还没等陈羽静下心来观察这一切呢,蒋颖便已经摆开了她的局,使陈羽深深的陷入局中不能自拔。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贯矜持自重,据人与千里之外的柳如眉,怎么就会突然对这么一个小白脸一见倾心了呢?甚至连被他当众亲了一口都是一脸的娇羞与欣喜!

而他这样想,却恰恰是落入了蒋颖给他布好的局里了,当时的他全然没有心思去想,也根本不会去留意到蒋颖的异常,也不会去关注柳如眉的前后变化和蒋遥的神色,当然他也就更不会知道,他所谓让柳如眉一见倾心的小白脸,却根本就是一个女孩儿,甚至还是他的未婚妻。而那个所谓的十三弟,根本就是十三妹。

且说陈羽抱着婠儿大步出了素月楼,一路上老鸨儿叫他,他也不搭理,又没人敢拦他,所以便由得他一径出了起鸾楼,到了外面将刁子温招过来,那刁子温便很快马车赶了过来,陈羽猫起身子抱着婠儿上了马车,一行人一车两马回家去了。

在这过程中,婠儿始终低着头不敢往外看,只是把脸蛋儿深深的埋在陈羽怀里。她当然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位爷心里不爽利的很,其实她也正迷惑着,怎么刚才在陈羽他们两人来之前,小姐脸儿也不洗,头发也不梳,就在那里抱着那把六弦琴发呆,很明显不就是在想这位爷呢嘛,自己当时还高兴的了不得,以为小姐做定了心思,喜欢上他了,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自己小姐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但是怎么会才一转眼的功夫,小姐就跟那个人那么亲昵了呢?那个人要说长的可真叫一个俊,但是小姐可不是见了英俊男子就走不动路的人哪!这些年她红遍长安,见了多少人家的贵介公子,有多少面如敷粉,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小姐又何曾正眼瞧过谁呢?

婠儿小小的心里各种杂乱的想法纷至沓来,随着得得的马蹄声,她小巧玲珑的身子也在陈羽的怀里一颤一颤的,颤得人心里发慌。陈羽上来马车了都不晓得要把她放下,还是紧紧的抱在怀里,而婠儿也机敏的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任他抱着。

只是,此时借着窗帘缝里偶尔透进来的一点疏淡的光线,婠儿看到陈羽脸上表情凝重,甚至夹杂着一丝痛苦神色,便不由得心里难受,刚刚的心里升起来的一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的羞涩与憧憬,也一下子淡去了不少,她也不由得随着陈羽皱起了眉头。

“爷,要不,咱们回去吧?”婠儿轻声问道。

“回去?回去做什么?难道你不愿意跟着爷回府去?”

婠儿闻言低了头,看不出脸上到底什么表情,只听她小声地说道:“婢子,婢子当然愿意,只是,爷心里不是还记挂着小姐呢嘛,婢子觉得,咱们还是……”

“不必了”,陈羽打断了她的话,呆呆地望着正前方道:“眉儿她既然喜欢那人,我又怎能勉强她呢,不如就随她去吧!”

他当然明白这个可人的小妖精是什么意思,而他也知道自己心里确实是如她所说,放不开柳如眉,但是,世事如棋,谁能知道别人的下一步要把棋子落到哪里呢?又有什么权力要求别人按照自己计算好的棋路来下棋呢?

同样的,他陈羽也没有任何的一点权力来要求柳如眉该怎么做。柳如眉是柳如眉,陈羽是陈羽,陈羽喜欢柳如眉,不代表着柳如眉就必须按照陈羽心中想的那样,娇羞无限的爱上陈羽。

这些事情,这些想法,在陈羽前世那个时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虽然在这个时候,陈羽有实力用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等,强行的改变这一切,而且他的内心确实一度心动,想要去改变这一切,使柳如眉安静的伏在自己怀里,但是,还是那句话,那样一来的话,别说柳如眉这样高傲的人会瞧不起自己,就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婠儿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把自己娇软的身子往陈羽身上又偎近了些,同时伸出双手来,紧紧地抱住陈羽的腰,或许她也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陈羽虽然伤心,却已经下定了主意了,而婠儿下意识里觉得,或许自己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子,给陈羽这个失意人一点小小的慰藉吧。



车一路走到了陈府门口,车子停下了,陈羽却轻轻地中的婠儿,婠儿觉察到陈羽的动作,不由得一愣,然后那紧紧地抱着陈羽的腰的手臂便也下意识里微微的松开了些,陈羽把她从怀里放下来,一边听得外面踏踏的脚步声,知道一定是家人门吏出来迎接了,一边却笑着注视着婠儿娇嫩的脸蛋儿。

他扶着婠儿在轩座上坐下来,然后伏下身去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婠儿娇羞不已地闭上了眼睛,眼睫毛不停地眨动着,心里暗暗地想,我的爷呀,您好歹也等进了门呀,难道您没听见这马车外面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等着你下车了吗?

不过,饶是知道这件事实在是羞人的紧,但是婠儿仍然不忍心推开陈羽,心说,既然他喜欢在马车上,那我也只好依了他罢了。

但是,很快陈羽却又放开了婠儿直起身子,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是陈羽忽然一笑露出的一口白牙,却还是一下子告诉了婠儿,刚才还一脸失神的这位爷,居然对自己笑了。

陈羽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婠儿的脸蛋儿,动作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亲昵。然后他轻声地说道:“婠儿,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她将来嫁人之时,不要忘了通知我这个老师过去喝杯喜酒。”

话说完了,婠儿正在发迷糊,还没弄清楚陈羽这话什么意思呢,陈羽却又已经低下身子在她脸蛋儿左右两边各亲了一下,然后,他忽然放开了婠儿,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往前一步撩开了车帘,下车去了。

婠儿吃惊地看着犹自晃动不已的车帘,只听得外面陈羽的声音正吩咐道:“把婠儿姑娘送回起鸾楼去。”

随后,婠儿就听见有人答应了一声,外面杂沓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马车就在巷子里原地拐了个弯儿,然后又重新跑起来了,婠儿愣愣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又要把自己送回去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犹自飘动不已的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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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府,后花园。

“难道大哥你真的认为把这个陈羽扶植起来,他就会代咱们蒋家说话了吗?依小妹看,陈羽不是那种软软无能的人,不要看他现在俯首帖耳,一旦稳固了自己的势力,他就很有可能会反戈一击,哼,说好听点,他是个枭雄,说难听点儿,他就是个小人,在需要借助咱们蒋家的时候,他会表现得与咱们无比亲近,而一旦他自己的实力足以脱离蒋家自立了,哼……,这种人最是不能相信。”太太一脸不屑地说道。

蒋瑜粗布衣衫跌坐在小花厅正中的蒲团上,紧紧地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入定的老道,听了自己妹妹的话,他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陈羽就是那样的人?怕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那点小事吧?”

太太从椅子上霍然站起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会为了自己一点私怨而置家族利益与不顾的人吗?没错,陈羽是冒犯过我,甚至,他冒犯我不是一星半点,从私人的角度讲,我恨不得生食其肉,但是只要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么为了咱们蒋家的利益,这些我都可以放开。但是,大哥,陈登之例在前,还不足以照见陈羽之未来吗?”

蒋瑜闭目不言,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一声道:“长安城里发生大小事等,父亲在家里都知道,陈羽是个什么人,父亲大人也曾有定语,陈羽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观此人行事,忽而狠辣若政坛老将,忽而执迷如弱冠情痴,亦可谓一奇人也!故而,父亲曾断言,此人可以扶植以代我蒋家,但是,却不能用常规的办法来操控他,必须用一个情字。”

太太闻言紧蹙蛾眉,问道:“何谓一个情字?”

章一四七 所谓大丈夫(二)

瑜从蒲团上起身,太太见状忙奉上一盏茶来,蒋瑜接,这才缓缓说道:“把颖儿嫁给他,再对他多加纵容,这便是情,男女之情纵是不成,还有一点亲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当然是不够的,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有了这个,已经足够了。”

太太闻言情知自己这位哥哥还有下文,便没有接话,果然,蒋瑜品了一口茶之后,又继续说道:“今晚,遥儿会与他一块儿去见那长安第一名妓柳如眉,不过,这估计是陈羽最后一次见到他这个女弟子了,我已经命人偷偷的帮她赎身了,今天晚上,陈梧就会去把柳如眉强行接走,然后,柳如眉会成为陈梧的一房小妾。”

太太闻言悚然而惊,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她想了想不由得说道:“这便是毁情了,这样一来,陈羽与陈登陈梧父子,便是誓不两立,而如此一来,大哥你就可以左右逢源了,是吗?但是,你怎么可以保证陈梧那畜生会听你的话去把柳如眉弄走呢?”

蒋遥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总之陈梧今晚一定会在陈羽和遥儿走后,去把柳如眉接走的。据玄都观调查的消息说,陈羽对他这个弟子的感情极为复杂,即是爱慕,又有一点不敢高攀,呵呵,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情痴,而这个柳如眉,据说也是对陈羽这个老师感情复杂。只是,今晚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太太闻言默然,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心知自己前后设计的所有准备,都已经没用了,自己满以为凭借着一番说辞可以改变大哥的想法,使得自己的建议能有一席之地,那么就很有可能会置陈羽于死地,但是听了大哥一番话才发现,他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多了,自己的那一套,他是根本不可能采用的了。

太太敛首就要告辞,蒋瑜却突然问道:“你刚才那番话,说明你有些考虑,不妨说来听听,虽然未必要用上,但是总归多一点考虑是好的。”

太太闻言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想着,让颖儿借故悔婚,甚至逃婚,然后,借着长安市井的芸芸众口,把陈羽和那柳隐的事儿炒出来,这样一来,纵是皇上此时再需要他来支撑局面,也不会不考虑考虑了。当今皇上又一贯是个多疑的人,所以,我断定他会免了陈羽的职,命人审查他。”

蒋遥听得紧紧皱着眉头,手指捻住胡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开了手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样一来,无论将来查清楚了柳隐和陈羽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陈羽都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在陈羽被免职的时候,皇上必然会急切的寻找一个人来取代他的地位,以求得朝廷的稳定,所以……,那么你觉得到时候皇上会选谁呢?”

太太此时知道自己这想法说出来也不可能实现了,便不免有些气馁,她叹息一声道:“虽然皇上可以有无数个选择,但是我觉得,有了你和皇后在背后的支撑,遥儿至少占了三四成的机会。而只要遥儿能上位,那么,咱们蒋家就可以重新恢复当年的荣光。”

蒋瑜闻言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办法是有些道理,但是……,太险了!万一皇上执意不用我蒋家人,到时候还是免不了要走扶植别人的路子,而且,要比现在还费事的多,再者,到时候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还会把遥儿也赶出长安都说不定。太险了,不是咱们蒋家该走的棋。”

太太道:“是啊,刚才听完了你那个办法,我才知道确实如此,都是我这些日子心火太旺,所以就……”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道:“老爷,小的有事禀报。”

蒋瑜道:“进来吧。”

那人走进来先是请了安,然后看见太太在屋里,便不免有些支支吾吾的,太太见状便要告辞而去,谁知蒋瑜却说道:“无妨的,你且坐下一块儿听听吧,左不过是我那些安排开始实行罢了。”

又对那人道:“有什么事要禀报,你说吧,不妨事的!”

那人闻言躬身应了声是,然后道:“小的刚刚得来的消息,小姐易容改扮去了起鸾楼,与三爷还有陈大人等正好相遇,后来,小姐生生的把那陈大人气走了……”

就在蒋瑜和太太紧紧皱眉之中,那来人把陈羽

气走,但是后来却又把柳如眉的丫鬟婠儿放回了起鸾,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等那人说完了,蒋瑜又问:“你是说,那陈羽抱着那个叫婠儿的丫鬟,原本是要带回府去的,但是却又在家门口把她送回起鸾楼了?”

“是的,老爷,确实是如此,据小的揣测,那陈大人本来是想要拿这小丫鬟一泄心内不满的,但是后来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把她放回去了。据小的手下的眼线说,那婠儿回到起鸾楼的时候,脸上很是失望,而且,神色及步履间没有丝毫异常,可见,陈羽陈大人根本就没有碰她。”

蒋瑜点了点头,冲他摆了摆手,那人见状便起身下去了。

这里蒋瑜与太太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蒋颖出乎意料的跑去柳如眉那里了,固然是让蒋瑜有些不高兴,怕她这一去会打乱了自己的安排,但是想必那里还有蒋遥在,他一定会设法弥补的,这个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了,问题的关键在于,陈羽好像突然转了性子一般,按照他的性格分析,被颖儿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之后,此时他该是对那个叫做婠儿的丫鬟怜情蜜意,借以解脱自己内心的难受才是啊,但是,他怎么反而把那婠儿放走了呢?这就有些不对了。

太太显然也觉得不对,当下便说道:“陈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好色了?”

蒋瑜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或许,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说不定。嗯,你挑唆颖儿搞什么逃婚,实在是不合时宜,至少也该和我商量一下才是,这一次,颖儿不会是恰好的挑起了陈羽心里的这根刺,然后陈羽才突然就变得这么……”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太太道:“或许,你的那个办法,在我对陈羽已经掌控不了的时候,也未必不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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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里,起鸾楼。

女扮男装的蒋颖正在楼上一口一个姐姐地向柳如眉请教六弦琴的弹奏之法,那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迷醉,而蒋遥,则只有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大厅里喝酒等待,同时内心焦虑不已。

就在这时候,那婠儿回来了。

蒋遥吃惊地看着走进来的婠儿,而婠儿看到他,却是连点儿表情都没有,问了一个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和那公子在楼上弹琴呢,便径自上楼去了。

蒋遥隐隐的感觉到一些不对,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他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赶紧到门口招手叫过一个自己的随从来,贴耳叮嘱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干脆迈步上了楼。

才将将的走到楼梯尽头,就听到房间里面蒋颖又恢复了男子的声音道:“没想到啊,他倒还是有点大丈夫气概嘛,倒不是那粘连与小事小情的人!不过,是不是他已经看出来一点什么了?”

她的话音刚落,婠儿已经是没好气的说道:“哼,君子不夺人所爱,看你样子像个读书人,怎的这般行事!我们爷当然是大丈夫,不必你来夸!”

蒋颖闻言并不生气,却反而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房外偷听的蒋遥此时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自家妹子脸上现在那得意的神情。柳如眉先是斥责了婠儿一句,然后便毫不掩饰自己烦躁的心情地问婠儿道:“老师他,他可曾跟你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蒋遥就听见婠儿回答说:“爷说,请小姐将来嫁人的时候,不要忘了给他下个帖子,请他喝杯喜酒。”

房间里一下子没有了一丁点声音,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听得柳如眉幽幽一叹,道:“老师他,一定是灰心极了!”

这时那蒋颖却噗嗤笑了出来,用她那女孩儿的声音说道:“柳姐姐你放心吧,我回头就去告诉家父,我愿意嫁他了!”

蒋遥听得眉头一皱,这时就听到婠儿吃惊万分的声音道:“你、你到底是男是女?”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一)

月十八日,大吉,陈羽府上正式派人到蒋府行纳采问而负责这件事儿的,却是皇上请出来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王爷。这下子蒋家的面子真是比天大,两家人谈笑之间议定了婚期,长安城里的居民们好像一下子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他们在想象,这样重大的一次联姻,它的典礼该有多么的隆重。

没用大家等多久,按照当初两方商定的日子,三月初三日,长安城内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娶的一方是当今的御前红人,内阁奏议、工部尚书、长安侯、驸马都尉陈羽,嫁的一方乃是世家之女,晋升长安公主的蒋家大小姐蒋颖。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沸腾了,无数的百姓拥挤在婚车将会路过的大街上,等待着看到这难得一见的盛大婚礼,以便将来可以多一项作为天子脚下的长安市民足以对外来人炫耀的谈资。这一天,皇上宣布停朝一天,带着最近刚晋封淑德妃的柳隐亲自到陈羽的新府第致贺,并亲自担任证婚人,而满朝文武,几乎无一遗漏的,五品以上官员悉数道贺,五品以下自觉不够资格去喝喜酒的,也都是提前几天就到府上送上了厚礼以表心意。

在这个时候,陈羽的煊赫真的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巅峰。

他骑在系着大红绸花的高头大马上,一路上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幸好这里是长安,老百姓们见惯了大场面,所以,虽然事先长安府上折子请旨调动了数千羽林卫,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也加入进来负责维持街道两旁秩序,但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起多大作用,顶多就是使得陈羽的出行迎亲更武装了一些罢了,那街道两旁围观的老百姓,即便是再拥挤,也没有人会冲撞有羽林卫官兵们排成的警戒线。

一路来到蒋府,这里也已经装扮一新,陈羽在礼部派出的礼仪官的引导下,一步步的行着各种礼节,虽然府中人早就得了话儿,不要出难题刁难新郎官儿,但陈羽还是一直忙活到中午,才算是过了那一道道的关卡,把自己的新娘子接出了蒋府。

蒋颖这个新娘子可以说是长安城近十年来最风光的一位新娘了,当今皇后娘娘虽然卧病在床无法前来为她贺喜,但是却赐下了自己的半副銮驾给她,让她的婚礼显得越发隆重,这也稍稍的缓解了她将来只能作为一个平妻的尴尬地位。

蒋家给蒋颖的嫁妆非常的丰厚,丰厚到了让那些见惯了大气派大手笔的长安百姓们都咋舌不已,那送嫁妆的队伍长长的拖出了好几里地,前面的大红花轿都已经走到左顺大街了,但是那蒋家送嫁妆的队伍还没有完全的从蒋府出来。这让看热闹的长安市民们不由得纷纷艳羡不已,心说这陈大人真是顶顶好的运气啊,娶个公主做平妻,凭空得了一个好岳家不说,还白白的赚了这么许多嫁妆,真真的是运气好到了家。

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的陈羽心里当然也很高兴,毕竟是自己娶妻嘛,娶的又是一个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的女孩儿,他没有不高兴的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地,他心里却始终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就连那脸上灿烂而自得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刻意。

虽然现在娶的是这个姓蒋的女子,但是他的脑子里却不由得反复想着一个名字,柳如眉。

那是他的弟子,也是现在的他心里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去触碰的一道伤疤。自从那日离开了起鸾楼之后,陈羽便一直连平康里都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自己走后蒋遥和他的那位英俊帅气的十三弟与陈梧发生了一场大冲突,双方最后甚至动起了手来。陈羽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从刁子寒嘴里知道柳如眉没出一点事儿,便轻轻的把这些事儿放开了。至于那年轻男子以后经常留宿柳如眉处的消息,陈羽直接的冲刁子寒摆了摆手,“以后这些消息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必什么都告诉给我。”

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陈羽觉得,其实做新郎官真的是比做什么都累,至少这脸上的笑,好几个时辰一直要保持这种笑容,真的是脸上都快抽筋儿了,但是又一直走到哪里都是人山人海的围观,就连抽空儿休息一下脸部肌肉都不可能,真真的是苦到了家了。

陈羽不由得

个在马背上回首看新娘子的花轿的时候,用手拍了拍,让自己的脸稍微放松了一下,然后又赶紧转过脸来继续的笑,毕竟自己娶的是蒋家的女儿,是一位被晋封为公主的贵女,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在这个时候,坐在大红花轿里的蒋颖却是忍不住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红盖头,唬得那丫鬟扣儿忙要伸手拦她,但是蒋颖却笑着一巴掌拍开了扣儿的手,扣儿见状也不敢再怎么样,只好苦着脸说:“好我的大小姐,您赶紧盖上吧,在姑爷给你把盖头挑开之前自己掀开,那可是很不吉利的,昨天那位教习嬷嬷叮嘱了婢子好多遍呢。”

蒋颖笑着把红盖头往扣儿胸口一甩,然后浑不在意的说道:“不吉利?能怎么个不吉利法儿?那些婆子,没事老爱做出些规矩来,非得要让人难受不可,她们的话,不信也罢!扣儿,不信你把这块布蒙上试试,憋死了!等到快下轿的时候我在盖上它也不迟!”

扣儿情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因此也不多话,小声地说道:“婢子可没那么大的福气,这红盖头可不是随便盖的,既然你不想盖,那婢子先替你收着,待会儿再盖好了。”

蒋颖闻言一笑,道:“就是这样。”

说完了,她便侧着身子凑到窗子边,看样子是要掀开窗子往外瞧一瞧,这一次扣儿可不敢再任她胡来了,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央求道:“我说大小姐呀,您就饶了我吧,你这样往外看,要是万一被外面人瞧见,岂不当个笑话到处传去,到时候传到了老爷还有姑爷的耳朵里,您自然是没事,但是婢子我可就免不了要受责罚了。”

蒋颖撅着嘴儿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扣儿这话可说的也是,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只要是被外面人看到里面露出了脸来,不管是说成蒋颖这个新娘子不知礼仪往外看,还是扣儿这个丫头往外看,自己都不会有事,但是扣儿可就惨了,若是按照蒋家的规矩,少说要打几十板子,然后逐出府去。

只是,这一下子看不到外面人山人海的样子,只能耳朵里听个热闹,便不免显得没什么趣味,再者轿子一颤一颤的,坐在里面也并不舒服,一时间蒋颖便有些气闷,嘟着嘴儿坐了一会子,见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看样子是不敢和自己说话儿,怕坏了规矩被人听见,当下她便赌气一把从扣儿手里抢过了那红盖头,又一下子给自己蒙上了。扣儿先是偷笑了一下,自付得计,然后才仔细地帮着自家小姐把那红盖头的朝向给调对了,这才安了心。

坐在那里无聊至极的蒋颖,不由得就想到,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家伙掀开盖头之后,看到自己就是那个抢他女人的风流公子哥儿时,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哼哼,我就是蒋遥那个大胖子的十三弟,怎么样?

想到了陈羽很可能会一脸吃惊加吃瘪的表情,蒋颖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是很快,还不等扣儿吃惊呢,这笑声又没了,因为蒋颖不由得又皱着眉头想起了自己嫁人前后这一系列的事儿,而只要是想起了这些事儿,她的所有好心情就会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想起去起鸾楼的那天下午,父亲还一脸怒气的训斥自己,不要老是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把自己许给了陈羽,那么自己这辈子就只有嫁给陈羽做平妻这一条路可走了,其他的任何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趁早不要想为好。

但是到了第二天,自己刚刚偷偷的溜回府里,父亲就把自己叫了去,当着自己的那位姑姑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愿意嫁给陈羽。

父亲大人和姑姑可能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冰凉,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似的。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小的时候,一位即将出嫁到一个将军家里给他那个色鬼儿子做妻子的时候说的一句话,“颖儿啊,咱们蒋家的女子,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了。”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二)

起了姑姑当初的那句话,蒋颖沉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候,站在面前的这位姑姑开始极力的怂恿自己,把那些政治婚姻的泼天大屈一一的剖析出来,直至鲜血淋漓,她甚至不惜用上了自己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蒋颖知道了,第一个说要把蒋颖嫁给陈羽的就是她的这位美丽的姑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她最后告诉蒋颖,“我已经和你爹爹说好了,咱们家不能一代一代的靠着自家女儿的幸福去获得政治地位,所以,只要你自己是不愿意的,那么你爹爹就答应你,一定不会把你嫁给那个陈羽。”

但是在这个时候,蒋颖抬起头来冲他们微笑,说:“我愿意嫁给他!”

她当然知道姑姑所说的那些血泪都是真实的,但是她也相信,如此突然而剧烈的转变背后,一定有一些阴谋是她所不知道的。所以,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陈羽,还是一个值得嫁的人,总之,应该会比这些拿自己做工具的血肉至亲要可靠一些。

一个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男人,却能够在面临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还深切的体照着这女子的想法,并且最终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把她夺走,这在蒋颖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这样的男人,才是会把你当成宝贝的男人。如果这个人恰好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心狠手辣,那就可以说是完美了。

陈羽,似乎很接近这一点。所以,她的答复里没有丝毫的犹疑。她自信,自己将来一定会赢得这样一个男人的心的,而且,她已经在开始努力了。

听到蒋颖的回答,父亲和姑姑一起愕然。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蒋颖也懂事的没有去了解那一天父亲和姑姑的眼睛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对付陈羽的阴谋,她觉得自己只需要用一个女儿炙热的眼神告诉自己的亲人,我要嫁给他,我是他的妻子,就足够了。

坐在颤颤悠悠的大红花轿里,蒋颖认真地看着眼前晃动不已的大红绸缎,尽管她能看到的,除了这红色,还是红色,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坚定而热烈,一如这红色,恒定的燃烧。

有人说女生外向,但是在蒋颖看来,还不如说女儿天生就是逐爱情而居的游牧者,当然,在绝大多数时候,这爱情仅仅存在于她们的内心。

父亲与爱人,哪个重要?

蒋颖非常害怕自己将来会面对这一问题,但是在潜意识里她又总是觉得,这个问题迟早都会摆在自己面前的,甚至现在,它已经开始困扰自己了,谁让这两个男人都是那样的喜爱权力呢。或许,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这两个男人的斗争往后推迟,推迟,再推迟。

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也只好听任自己的心来抉择了,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女儿,不是早就注定了这种命运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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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瑟相合声中,几十名年幼的女童齐声唱起了《诗经?周南》中的桃夭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由当朝首辅,吏部尚书陈登主持这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皇上和淑德妃为其证婚,陈羽手里攥着红绫,带着自己的新娘子一起走到巨大而庄重的香案前,在陈登的唱诺声中一一行礼如仪,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圣君。

新娘子进了洞房,鼓瑟之声歇了,观礼已毕的客人们纷纷入座,流水的宴席摆了上来,陈羽的心情,高兴中带着一点莫名的复杂。开始敬酒了,除了柳隐那嗔责加魅惑的眼神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之外,蒋遥这位大舅哥的话,也让他心里不太安定。

“敬酒是敬酒,你自己可少喝点,免得喝醉了我妹子不让你入洞房,到时候笑话儿可就大了!你别瞪我,我妹妹有多厉害,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并不太熟的花魁苏小小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就连玉尺公主关宁,也派家里总管亲自来道喜兼送礼,但是

位弟子却没有来,只是派婠儿送来了一份颇为丰厚的

戴小楼嘻嘻哈哈的,看那意思就是想把陈羽灌醉,幸好跟在陈羽身边执壶的阿瑟够机灵,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算盘,丝毫不怯场的抢过杯子来代陈羽喝了三杯,虽然三杯酒下肚,她霎时间就变得杏眼流酥,小脸儿娇红,但是总归是吓退了戴小楼这帮闹喜酒的家伙。

一场喜宴直吃了两个时辰,热闹是热闹,但是却很少有人敢在这里喝醉,毕竟在座的都是官儿,还有不少人是御史台的,一旦喝得没了个样子被这帮人参上一本,可就不划算了,不过在主人家频频敬酒之下,这一场筵席吃的还算尽兴。

皇上和淑德妃柳隐,以及陈登等许多大臣都是喝了几杯酒之后不等众人用完酒席就告辞而去了,而等到众多前来贺喜的人纷纷告辞之后,却还是有十几个人留了下来,美其名曰闹喜,其实却不过是要拉着陈羽再吃一顿体己酒罢了,这为首的,还是戴小楼。

也不知怎地,戴小楼酒量恁是大,凭他吃了那么多酒,居然愣是没有什么醉意,拉着陈羽要再喝三百杯才许放走,陈羽推辞不得只好陪他喝,幸好后来郭兴说了一句,“小楼这厮,你不是要灌醉了新郎官儿,晚上偷偷的溜了去替他入洞房吧?”

这一句话顿时把戴小楼闹了个尴尬,虽则众人嬉笑,但是他还当真就不好再拉着陈羽喝了,于是这顿体己酒就此结束。

陈羽虽然仗着提前服下了醒酒的药,却还是喝得不免有些摇摇晃晃,阿锦和阿瑟姐妹两个搀着他都有些吃力,那阿瑟一边任由陈羽的胳膊压在自己的酥胸上,觉得身子不免有些酥酥麻麻的,却一边犹自埋怨道:“都怪那个戴小楼,他压根儿就是想要灌醉咱们爷!”

阿锦听了自己妹妹的话,不免笑了笑,陈羽的胳膊时不时的拂过自己的胸口已经让她面红耳赤了,她可不像妹妹阿瑟一样能装作不知道,所以便只好低了头,尽量把自己的羞涩掩进灯笼的晕红里。

陈羽嘿嘿地笑了笑,干脆抽出胳膊来搭在这对姐妹的肩上,同时也借着这个姿势把她们一起搂进怀里,左右各亲了一口,醉醺醺地说道:“小楼的意思你们不知道,呵呵,他是羡慕我,所以,今天不免有些失态了,无碍的!嗯、呃!不过,若是夫人不高兴,让老爷我入不了洞房,我却也只好去你们姐妹的房里睡了,记得给我留着门儿,呃……”

两个女孩羞喜地笑了,虽然知道陈羽不过是调笑,但她们心里还是高兴,心里不免想着,万一,万一那位新奶奶嫌老爷喝醉了,不让他入洞房呢?

调笑间到了洞房门口,那蒋颖的贴身丫鬟扣儿,和蒋家陪嫁来的两个侍妾听见动静,忙打开门接了出来,阿锦和阿瑟把陈羽交给她们,便躬身退走了,其实她们本来就知道,新娘子不让新郎入洞房,这种事儿可稀罕着呢,再说了,这入洞房的新郎官儿可是自家老爷呢,他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受过委屈啊。

扣儿和那两名从来没有见过陈羽的侍妾一样,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陈羽,不过,与她们两人不同的是,她的眼睛还会时不时的扫一眼自家小姐,同时心里期待着将要到来的,自己这位新主人的瞠目结舌。

两名侍妾都是蒋家送给蒋颖做陪嫁的,将来不免要侍奉床第,是以看向陈羽的目光中,除了那带着羞意的打量,便只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了。

其实这也是大户人家嫁女儿的规矩,为的是怕自己女儿到了人家会失宠,所以大多选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好好的调教了,做侍妾陪着自己女儿一块儿嫁过去,有了这两名侍妾,不管那姑爷是好德还是好色,都可以保证自己女儿的地位了,毕竟,这两个侍妾也是那娘家过来的人,是要跟自己小姐一条心的。

三个人一起搀扶着陈羽到凳子上坐下,其中一名侍妾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醒酒茶倒了一杯递到陈羽面前,陈羽醉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来一口喝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那个,呃,挑杆呢?拿来,我要看看我的新娘子!”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三)

儿闻言一笑,心说这位姑爷喝醉了还真是有点好玩呢只怕等你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就是喝了再多的酒,也该醒了。

当下她迎着陈羽的眼神儿往桌子上一使眼色,陈羽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丫鬟不一般,然后才往桌子上看去,只见那银色的挑杆可不就在桌子上放着呢嘛,可见自己还确实真的是喝了不少酒,竟然连挑杆都会放在桌子上等着新郎来取的规矩都给忘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陈羽却又一点都不着急要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说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久,妻妾有三个,加上现在这个已经嫁进门来的平妻的话,就是四个,如果再算上郁巧巧这样的情人,那么还会再加两个,可是,自己却还并没有体验过在这个时代做新郎官儿的味道呢。

这个时代的规矩,在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儿拿挑杆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之前,新郎和新娘两个人是没有机会见面的,一切靠的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这个情况在陈羽这里却做不得数,他的女人中,无论是妻还是妾,在娶进门来之前,陈羽都是见过的,绮霞甚至干脆就是肚子里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喜则喜矣,却少了一种期待感和神秘感。

说起来琥珀杏儿都是妾,就算是娶进家来,也不叫娶,那叫纳,而且以后就算是再有其他的女人嫁给自己,也只能是纳妾罢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一个女子像现在这位平妻一样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能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自己做平妻,所以,仔细一想,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陈羽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体验新郎感觉的机会了。以后,这种神秘感、刺激感和期待感,都不可能会再有了,所以,陈羽想到了这些,一下子便觉得心情激动起来,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做一个新郎似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脸上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她的双手规矩的放在穿着大红嫁衣的腿上,就从那红盖头低垂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现在微微的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但是陈羽心里却猜测,现在她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浑身上下也有些颤抖,好像是在期待和面前这个即将相伴一生的人进行一生中的第一次见面。

蒋颖的确是有些激动,激动得有些身子发颤,不过原因却并不是陈羽所想的那样,她是在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夫婿在见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会不会发怒,因为,他肯定会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而自己,曾经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调戏”过他深爱的一个女人,还曾经当面对他无礼,屡次折辱与他。

扣儿见自家姑爷看着小姐久久不动,那眼睛便不由得在两人身上打了一个来回,然后笑着对陈羽道:“姑爷,您发什么愣啊,小姐她还等着您为她挑开盖头呢,这样才算是最后成礼了。小姐已经在这盖头下闷了一天了,您还想让她等啊。”

陈羽看了她一眼,心说第一次面对自己未来的主子,这丫鬟倒不怯生,可见自己刚才心里对她的评价是不错的,能够给蒋家的大小姐做贴身丫鬟,又随着嫁到别人家的女孩,肯定是有她的独到之处的。

只是,这仔细的一看之下,陈羽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他仔细一想,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在以前见到过她呢,且不说在年前她还在江南呢,就是年后,那蒋家大小姐就要嫁给自己了,她作为陪嫁丫鬟,自己当然更是不可能随意见到她了。

如果陈羽不是喝醉了,凭着他那么好的记忆力,或许就能慢慢回忆起他确实真的曾经见到过面前的这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儿,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喝了不少酒,不管是脑子还是眼睛,都不免有些不清楚,在加上当日见面时,扣儿是做一个小厮的打扮,一时间让人不容易让她身上想,而且当时陈羽只注意到了男扮女装后如人中龙凤的蒋颖,并没怎么留意她身后的那个小厮,所以,当下陈羽不过是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便把这一点轻轻的放过了。

陈羽本来还想让这种期待感和神秘感再延后一会儿,让自己再多享受一会儿,但是,他想了想还是伸手拿起了那挑杆,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扣儿和那正站在身边的侍妾见状忙伸手去扶她,陈羽摇摇晃晃的站定,打了个酒嗝之后,左右的打量了两眼,见那两个侍妾都是好周正模样,看样子蒋家定是选她们做侍妾的时候,定也是花了心思的。

当下他有意抻一抻这洞房里四个新人的斤两,便把那挑杆儿往扣儿面前一递,乜

儿笑道:“宝贝儿,你,呃……,去帮我把你家小姐挑开去!”

扣儿闻言一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新郎官儿把新婚之夜挑开自己新娘子的红盖头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丫鬟去做的呢,这个既不符合礼法,也不太应该是新郎官儿此时的心情啊。

陈羽见扣儿迟疑,当下便说道:“愣什么?难道我的话不管用?”

扣儿见陈羽一下子冷下了脸,便顿时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要去接那挑杆儿,她可是个聪明的人儿,自己已经跟着小姐嫁到陈府来了,以后陈羽就是她的最高主子,以后,自己还有可能成为他的通房丫头,甚至是姨奶奶,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算是要得罪小姐,也绝对不能得罪他。

那大红盖头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但是却仍然能够依稀的看到外面的情景,虽然很模糊,但是大体发生了什么事,蒋颖还是可以看见的,此时见扣儿伸出了手去,她不由得冷哼一声,嘟起了嘴儿说道:“扣儿,不许接!我说夫君大人,你不会是连帮自己的新娘子挑开红盖头这种事儿都懒得做,要找人代你来做吧?”

陈羽诧异地看了那端坐在床上的佳人一眼,这时扣儿先是答应了一声,却又赶紧说道:“哎呀小姐,您怎么说话了,盖头挑开之前,您是不能说话,否则不吉利的!”

蒋颖闻言哼了一声,嬷嬷们教了无数遍,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入了洞房之后,在头顶的盖头没掀开之前,自己是不能说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陈羽那语气,她就忍不住要生气,忍不住要喝止扣儿。

“谁让我的夫君大人如此轻薄,就连亲手帮我挑开盖头都懒得动手,哼,不吉利就不吉利去,反正夫妻二人休戚相关,我倒霉,那我的夫君大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按说这话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说出来,可真是有些晦气了,如果是换个人,只怕就要大恼,嚷着要休妻了。幸好陈羽是另一个世界里过来的人,他素来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也不信说一句不好的话就会不吉利这种说法的。只是,听了蒋家大小姐的话之后,他心里忍不住一笑,心说看来自己这位新娘子还是个蛮有脾气的人哩。

当下他收回那递出挑杆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道:“那你的夫君我,呃……,就自己来,你,你们,都出去吧!”

那两个侍妾闻言先是看了扣儿一眼,按说她们的身份是侍妾,嫁过来就是姨奶奶了,而扣儿只是一个贴身丫鬟而已,比她们的地位可是低了,但是现在她们却必须要看扣儿的眼色,因为,无论是以前在蒋家,还是现在在陈府,毫无疑问扣儿都比她们要更加靠近小姐和夫君,所以,扣儿的手里有着比她们更大的权力。

扣儿闻言一笑,却是紧赶着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出去啊姑爷,要等到您挑开了盖头,礼成了,我们才算是正式的陪着小姐嫁进了陈家,那时才能出去呢。”

陈羽闻言毫不吃惊,也并不为她们主仆两个接连的驳了自己的话而不高兴,只是一边走到床前,一边打了个酒嗝之后道:“怎么还叫姑爷,要叫老爷!呃……,等我挑开了盖头,就要改口!”

其实在陈羽想来,像蒋家这种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嫁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原本小厮出身的人,还是只能做平妻,肯定是心里委屈的紧,肯定是瞧不起自己的。不过陈羽不怕,他有的是时间来收拾她们主仆。对付自己的老岳父他心里没什么把握,毕竟说到底政治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但是要说到对付女人,他陈羽怕过谁来。

心里刚刚的响起这句豪言壮语,陈羽却又突然的想起柳如眉,便不由得眼神一滞,那伸出去的挑杆,也在空中停了下来。

这时新娘子却突然说话了,“你放心,柳如眉没被那小白脸拐跑,是你的还是你的!”

“嗯?”被人一语道破心事,陈羽的眼光蓦地一滞,然后便如两根利箭一般直直地看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的蒋颖。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四)

柳如眉?”陈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扣儿,看得低下了头,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陈羽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那一份朦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信手地将那挑杆丢在了地上,伸手捏住了蒋颖头上的红盖头一角,顿了顿,猛地一下将盖头掀了上去,将盖头搭在了她高高的发髻上。

大红的蜡烛下,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仰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羽,那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陈羽的第一反应是震慑于她的美丽,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见过她的,最后,他才吃了一惊,突然想起来,自己见过的“她”,好像是个男人!

是的,那时见到的她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貌比子都的美男子,关于这一点,陈羽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是却足以让他很久都难以忘记了。

他愣愣地看着跳跃的烛光下自己美丽到令人心悸的妻子,久久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思路纷至沓来,搅得他完全的失神了。

难道说,那天晚上的蒋家十三公子就是……,那她和眉儿之间……,她竟然是女扮男装?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晚上蒋遥的神色好像是有点怪!

陈羽一下子想起了当时的很多情景,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奇怪的关节,其实以他的聪明,那些关节他早就该想通的,但是他却一直不愿意去触碰那一天的记忆。

怪不得,怪不得蒋遥那天是那样的表现,怪不得眉儿会任她轻薄却并不向自己求救,怪不得她自那以后在素月楼留宿了那么多次,长安坊间盛传柳如眉大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我就说嘛,眉儿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喜欢上一个小白脸呢!我就说嘛,世上哪里有那么漂亮的男人呢!我就说嘛,我的魅力怎么会那么不济呢!

却原来,却原来,都是因为……

陈羽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却不妨头吸进来一口淡雅的女儿熏香,顿时神智为之一凛,重新把精神拉回来,注视着眼前自己的新婚妻子。

就在陈羽失神的这一段时间里,蒋颖只是带着一抹无法言说的笑意看着陈羽,也并不开口说什么,而扣儿等三人,也是纷纷地看着就像傻了一样的陈羽,两个侍妾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陈羽被自家小姐的惊人美貌给吓住了呢,但是扣儿却知道,只怕他心里现在可是乱着呢。

就在这时,蒋颖突然开口道:“明白了?”

陈羽闻言并不答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蒋颖,慢慢的,一抹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笑容从他的脸上升起来,他微微地俯下身去,凑到蒋颖耳边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耍我!”

热热的男子气息喷在蒋颖的颈后,顿时让她的身子抖了一下,一抹嫣红袭上脸颊,耳根那里尤其的红,但是听了陈羽的话,她却又不由得撇了撇嘴,等到陈羽的脑袋离开了她的耳朵,蒋颖抬头看去,只见陈羽的眼睛中丝毫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惊喜,反而有一抹淡淡的冷厉,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老爷,您……”

还没等扣儿张开嘴呢,陈羽冲着身后抬起了手,扣儿一下子便停住了,陈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了看扣儿和那两个侍妾,然后毅然地往外走去。

蒋颖见状顿时站了起来,要是陈羽就这么走了,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自己这一辈子肯定是毁了,在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身边做他的妻子,这样的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如果这事儿传扬出去,单是一个新婚之夜新郎官儿看了新娘一眼转身就走了的说法,就能让千万人的嘲笑把她给憋闷死。

扣儿和两个侍妾见状,都吃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扣儿激灵,一看这情况便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两个侍妾见状也跟着跪下了,只听扣儿说道:“老爷,您听我说……”

但是陈羽好像根本就不准备理她,很快就走到了门前掀开了帘子,蒋颖见状反而镇定下来,她干脆又坐了下来,在陈羽一只脚已经要走到外间的时候突然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

陈羽果然如她所料的站住了,蒋颖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做出一副轻松的口吻继续说道:“但是我的爷爷告诉我,我必须嫁给你,

我没有选择,只能嫁给你。幸好,在来长安之前,I我,说陈羽是个很有才华很有魄力的人,否则我爹爹不会把我许给他的,皇上更不会为此亲自赐婚,并且还晋升我做公主。”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我不敢确定,我想过要逃走,我的一个姑姑也劝我逃走,让我不要像她一样做一个被政治牺牲掉的可怜女人,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要去亲自看看我未来的夫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看不上他,或者他让我恶心,那我无论如何都会逃走,如果他还差强人意,那么即使我不喜欢他,就为了报答我爷爷十几年来那么的宠我,我也决定到他身边去呆一辈子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不可能像你们那样手握大权,有权力决定自己的选择,而且,你们还可以任着自己的喜好去办事,我却只是一个女人,我不行。”

陈羽没有走,却也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站在门口,手上还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姿势,静静地听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说话。

“所以,我去了起鸾楼,我勾搭了柳姐姐,我故意气你,作弄你。而后来,你的反应让我满意,正如我那天说的,你还算一个大丈夫,嫁给你,我倒也并不算是多委屈,所以,没有跑,按照爹爹的安排嫁给了你。”

说到这里,蒋颖试探了几次想要把她觉察到的父亲蒋瑜和姑姑的异常告诉陈羽,但是碍于有两个侍妾在屋里,一时之间还不知她们的肺腑,所以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说道:“但是当时我就知道,虽然你行事还算是干净利落,而且还算的清醒,但是你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大气,所以我想,我嫁过去之后,或许还是能帮你一些的,或许,这未必就不是一次很好的婚姻。”

听到这里,陈羽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个冷笑,只是四个女人都在屋里,没有人看到,但是陈羽却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抬起脚一下子走到了外间,这时蒋颖眼里的泪珠不知怎么就流出来了,她突然说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所以,如果你选择在洞房之夜离开,我明天就会红杏出墙!”

听了这话,陈羽已经走出了门外,却还是不由得一愣,然后猛地转过身来,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进房来,最后在扣儿她们身前站定,冷冷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蒋颖。

蒋颖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把自己脸上的泪珠抹走了,又说道:“最差的结果,当然就是我做你的妻子,给你一个蒋家做靠山,给你一份驸马都尉的面子,而你,做我的丈夫,给我一份安定的生活,平日里好好待我,就足够了。咱们之间,不需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说呢,我的夫君大人?”

陈羽不说话,扣儿察言观色,觉得现在自己不太适合继续留在房里了,其实刚才蒋颖说要红杏出墙的时候,几乎没吓死她,现在她眼看着两个人越说越冷,也不知道一会儿到底会怎么样,当下她赶紧冲那两个侍妾打了个眼色,三个人从地上起来,悄悄地退了出去,不过却没有走远,就守在外间。

过了好大一会子,陈羽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你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子,只是,当初你不该那般作弄我!”

蒋颖闻言撅了撅嘴儿,猛地像发疯一样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了陈羽的怀里,那一股子劲头儿,几乎没把陈羽扑倒,陈羽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抱住了她,但是蒋颖在紧紧地抱住了陈羽之后,却又一把推开了他,满脸泪花地看了他一眼,那拳头便像暴风雨一样落在了陈羽的胸口。

“你没权力不要我,为了你我拒绝了爹爹和姑姑的建议,为了你我帮你私下里给柳如眉赎了身,为了你我一个个堂堂的公主去帮你劝别的女人嫁给你,我有什么错?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一下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错?你就是小心眼,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强,你就是小心眼,你就是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女人,那让你觉得丢人,让你狭小的心胸感觉自己受伤了!你就是个小人!你根本就没想过,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她是你的!……”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五)

颖又是哭又是打的,一下子把陈羽给弄懵了,只是机那里任凭蒋颖的小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一遍遍落下,同时皱着眉头看她。但是蒋颖却理会不了那么多,她觉得太委屈了,委屈的恨不得从陈羽身上咬下来几块肉才解气,所以那打出去的拳法虽然凌乱不成套路,但却是真的使足了全身的力气,而且,她的眼泪也像是大河开了口子似的,哗哗地很快就把大红嫁衣的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你就是个小人,你就知道刁难别人,我一切都是在为了你考虑,你有什么权力不要我,你凭什么?凭什么!你是个狗屁的大丈夫,你就是个小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陈羽,你不是人……”

蒋颖越骂越生气,越哭越委屈,直恨不得把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陈羽也不说话也不动,就站在那里任凭她捶打,任凭她骂,但是到了最后,蒋颖两只手臂好像开始累了,她停了手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了神情疑惑的陈羽一眼,然后却又扑上来一把抱住了陈羽的腰,哽咽着说道:“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不要我!……”

陈羽看着眼前女子如云的发髻和她那随着抽泣而颤抖不已的肩头,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臂抱住了她,“你方才说什么?你为了我拒绝了你父亲和姑姑的建议?什么建议?又与柳如眉有什么相干?”

要说陈羽真不愧是个懂女人家心思的,这一句话却是恰恰的问到了好处,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看到蒋颖对自己如此眷恋,同时又哭得那么伤心,陈羽的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或者,这中间有一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所以,他才提出了这么一个恰到好处的问题,这问题问出来,既能给蒋颖一个继续宣泄的渠道,让她不至于把发泄停留在对自己的哀怨怒骂上,又能让自己了解一下到底有那些事是自己不知道,说起来真真是情场老饕的手笔。

果然,蒋颖听了这话之后,那双手臂更是紧紧地抱住了陈羽,好像是生怕陈羽跑了一样,然后就听她哽咽着说道:“那一晚在柳姐姐的起鸾楼见到你之后,我当晚就留下了,但是第二天回去之后,我爹爹和姑姑便问我,是不是确实不愿意嫁给你,只要我确实不愿意,那么他们有办法帮我,当时我很想说是,因为我想知道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推翻皇上的赐婚,但是我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明白,我已经一点都不排斥嫁给你这件事了,我想嫁给你,哪怕只是做一个平妻!我怕万一我说了一个是字之后,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做你的妻子了,或许,我们还会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听到这里,陈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当然听得懂蒋颖话里的意思,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自己那位老岳父,还有恨自己入骨的太太,在蒋颖没有嫁过来之前,已经在筹划着要对付自己了,而蒋颖,没有答应和他们一起对付自己,如此而已。

其实陈羽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蒋瑜的关系虽然是已经定了名分的翁婿关系,但是其实背地里两个人都明白,自己和蒋颖的婚姻,只是为了给双方的合作找一个寄托的平台而已,大家都是亲戚了,还有什么理由不互相帮助呢?而实际上,蒋瑜和自己的关系也未必就能融洽到哪里去,毕竟政治这个东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赤裸裸的争斗。

关于这一点,陈羽并不意外,其实他暗地里又何尝不是在收集蒋家的情报呢?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蒋颖这位蒋家大小姐对政治的敏感和她对自己的态度,没想到仅仅是她父亲蒋瑜的一个建议,她就敏感的把握住了这背后的玄机,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会为了自己而选择拒绝自己父亲的提议,这真的是有点让陈羽受宠若惊了。

“你不是说一直都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又……”

蒋颖的泪水已经把陈羽的衣服都打湿了,但是那眼泪好像还是不止不休,听了陈羽的话,她好像是又来了气,一边手臂照旧紧紧地抱住陈羽,一边却又攥起了小拳头呜呜地哭着往陈羽后背上捶打起来,只是,这种姿势的捶打,却比刚才的力道要小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长那么大,什么人没见过,有多少青年才俊权贵公子的到我家来求亲,比你长的好看的太多了,比你有钱的也太多了,比你有才华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我一个都看不上,但是那天在起鸾楼见到你之后,尤其是见到你垂头丧气的窝囊样子之后,我就不知怎么忘不了你了,我就想,要是这一辈子都能那样整天气你该多好啊……”

听了蒋颖深绵入骨的情话,陈羽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说怪不得人家说,感情一事最是不可捉摸,不过,居然会在看到自己吃瘪的样子时爱上自己,这位蒋家大小姐可真是……

不过到此一段误会却是解开了,陈羽明白了蒋颖的良苦用心,一下子心里本来的那些不痛快都消失不见了,又加上蒋颖骂自己那些小人之类的话,确实让陈羽觉得自

小气,不免就为把她弄哭了这件事心有愧疚,当下便要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但是这时蒋颖感觉到了陈羽的心意,却反而又一次推开了他,只见她很小孩儿气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委屈地看着陈羽哽咽道:“关于柳姐姐,她其实早就被我爹爹给偷偷的赎了身了,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那天晚上你走后,一个据说是我表哥的人叫陈梧的,就已经抬着花轿到起鸾楼去接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和我三哥吵了一架之后,就走了,然后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去找我爹爹把柳姐姐的卖身契要了过来,算做了是我的陪嫁之一。”

陈羽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一下,自己还真是好福气啊,这蒋颖分明是一个蒽质兰心的女子,说起来真真是意外之喜,可能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吧。当下他伸出手臂要把蒋颖搂进怀里,但是蒋颖却一撅嘴儿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嘟着嘴儿道:“陈羽,你个小人!你让我受尽了委屈,你让我丢尽了面子,你要弥补我!”

陈羽闻言失笑,心道我刚才还在心里夸你蒽质兰心的,不想这一眨眼就又一副小孩子脾气了,不过嘛,女孩子正是要这样才够可爱,当下他笑了笑说道:“好,是我错了,那,你要我如何弥补你?”

蒋颖眨巴了眨巴眼睛,却也想不起什么好的办法来整治陈羽,而且此时把刚才淤积在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又听陈羽的口气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生自己的气了,于是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便顿时想到扣儿那丫头还有如画如柳两个侍妾都正在外间呢,她们一定听到自己没羞没臊的向陈羽吐露衷肠的话儿了,便顿时觉得有些羞臊脸红,心说这下子在她们面前可是抬不起头来了,当下她恨恨地一跺脚,“我要你哄我,什么时候让我笑了才能饶你,谁让你惹我生气来着!”

陈羽闻言一笑,心说这个活儿我最在行了,当下他笑着伸出手臂握住蒋颖的两只小手说道:“好好好,让相公我来哄你,来,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慢慢的让相公我给你赔不是,让你出气,这可好不好?”

“咱们先洗洗脸好不好,刚才你看你哭的那么厉害,脸儿都花了!”陈羽一边像哄小孩似的说着,一边一搭腰把蒋颖一下子抱了起来,就向床边走去,同时嘴里说道:“来人,给你家小姐打盆水进来。”

蒋颖本来双颊烧红地缩在陈羽怀里,心如鹿撞一般蜷起了身子,但是听到这句话却又突然探出手臂搂住了陈羽的脖子大声道:“不许她们进来,扣儿,不许你进来,我不要洗!”

陈羽一愣,但是只消看了一眼蒋颖那喜中带惊的神色,他马上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心说这小丫头还蛮怕羞的嘛,便忙笑道:“好好好,不洗不洗,可是,带着一脸泪珠多难看啊,好像是相公我怎么欺负你了似的,你看,让相公我帮你把这泪珠给擦了去好不好?”

“你就是欺负我了,你就是欺负我了,你别想不承认!”蒋颖又攥起拳头往陈羽胸口捶了两拳,但是却不提陈羽要帮她擦泪的事儿,不过随后,她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由吃惊地道:“擦、擦,这是擦……”

却原来,陈羽所谓的擦,竟是抱着她在床边坐下之后,便俯下身去一张口含住了她小巧圆润的下巴,将那悬在下巴上的泪珠儿一一含了去,这等风流手段又如何是蒋颖这等雏儿所见识过的,是以当下她一下子便懵了,直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顿时那身子便一下子僵住了,好像连手指尖都动不得了。

陈羽细心地一一吻住自己新娘子娇嫩的脸颊,把她脸上委屈的泪水一一含去,这时他就注意到,刚才还刁蛮无比的女孩儿,此时眼中却是一片茫然,只有那那呼吸越发的急促而灼热,打在陈羽脸颊上不免带了几丝女儿家特有的气息,一下子就撩拨得陈羽下神不安分起来。

所幸外间的扣儿等人识趣,没有人端着洗脸水进来,所以陈羽才得以用他最独特的洗脸方式把蒋家大小姐脸上的泪痕一一的洗去了,而且,当陈羽吻到了她的眼睛的时候,蒋颖满脸娇红地闭上了眼睛,但是那眼睫毛却是一眨一眨的,显示出此时她心中的慌乱,不过,那眼睫毛挠在舌尖上,却是别有一番风趣。

停下了舌头的工作,陈羽笑着离开蒋颖的脸再看时,却见自己的新娘子已经是一副情不自制的小模样了,她的眼睛不要说睁开了,在感受到陈羽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之后,那眼睛反而闭得更紧了。

“宝贝儿,还生你相公的气吗?”陈羽一边把她的腿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让她更好的坐在自己怀里,一边小声地问道。

“嗯~~,嗯~~”不知道这是蒋颖的回答,还是只是她无意识的呻吟,不过陈羽却把这两声呢喃当作了对自己的奖励,当下他凑近了蒋颖的耳朵小声道:“宝贝儿乖,叫一声相公来我听听!”

蒋颖紧紧地闭着眼睛,好像是喝

般地哼哼,又像是睡着了,在说着毫无意识的梦呓,公,别说话,我痒,耳朵,耳朵痒……”

其实现在的蒋颖倒真是觉得自己有点醉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是一种类似于微醺的状态,听着自家相公闻言软语的抚慰和讨好,任他把那诸般温柔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别说是蒋颖这么一个不知男女之味的女孩儿了,便是那久经欢场的人儿只怕都要像现在的蒋颖一样迷醉在其中了。

听到蒋颖貌似呢喃的声音,陈羽不由得笑了笑,不知怎么就下意识的往她耳根又吹了一口热气,蒋颖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在陈羽怀里打着滚儿连声说痒,却还是死活不肯睁开眼睛,陈羽伸手往她那纤细的腰肢上一搭,蒋颖的身子顿时一颤,然后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不笑了也不动了,好像是酥了半边身子一样,除了心儿跳的越来越快之外,她的整个身子便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良久,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满眼情火地看着陈羽说:“相公,你喜欢颖儿吗?”

陈羽闻言一愣,忙道:“喜欢,当然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了!”

蒋颖抱着陈羽腰的手臂下意识的紧了一下,看着陈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也喜欢你,相公!”

陈羽作为一名情场老手,哪里还有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这很明显就是蒋颖在对自己发出了召唤了。当下陈羽笑了笑,俯下身去在她耳边道:“那,让相公好好的伺候你一回,好吗?”

蒋颖闻言那编贝玉齿不由得咬了咬嘴唇,羞羞怯怯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当下陈羽毫不客气的便把脸凑了过去,轻轻地吸住了蒋颖下面那娇嫩地花瓣一样的嘴唇,且轻轻地咋弄着。

蒋颖下意识地就配合着含住了陈羽的上唇,不过她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委屈地说道:“相公,你有胡子,扎得慌!”

陈羽闻言不由一笑,其实他一直不喜欢像这个时候的大多数人一样留胡子,因此他是隔上几天就要刮一边胡子的,就在昨晚,为了今天要迎娶蒋颖,他还特意的刚刚刮了胡子,不想现在美人儿却抱怨起自己的胡子儿来了。

当下他冲着蒋颖笑了笑,干脆直接的吻住了蒋颖的小嘴儿,把舌头探了进去,蒋颖一愣,然后就觉得陈羽的舌头不住的在自己嘴里撩拨着自己的舌头,当下便试探着也回击他,可她哪里会是陈羽的对手,不一会儿,那香舌便被陈羽牢牢的吸住了。

蒋颖这才发现,原来真正的亲嘴儿是这样的。以前她扮成男人去逛妓院,也经常故作风流的去亲那些名妓们的小嘴儿,当时她以为那就是亲嘴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拿嘴唇在别人嘴唇上碰一下嘛,没什么意思,如今她才知道,却原来亲嘴儿是那么有意思。

初试男女滋味的蒋颖很快就沉迷在了那种滋味里面,以至于当陈羽的嘴离开她的时候,她竟然发出了不满的呻吟,十足的像是一个小女孩乍然得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不舍得放手,哼哼叽叽的伸出手臂去搂着陈羽的脖子,撅着嘴儿缠着他还要。

陈羽在她的小嘴上点了一下,笑道:“想要啊,别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跟相公亲嘴儿呢,下面,还有更好的!”

说着,陈羽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腰肢,也不知怎么一摆弄,那条束腰的玉带就被他一下子弄开了,蒋颖顿时嘤咛一声,那身子逃也似的往床上一蹿,一下子便离开了陈羽的怀抱,三两下就扎进被窝里去了,只留下小脸儿还呆在被子外面,咬着嘴唇儿含羞带笑地看着陈羽。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六)

说陈羽解开了蒋颖的束腰玉带,蒋颖羞怯地一下子趁防逃开了,穿着一身的嫁衣便扎进了被子里,只露出脸儿来又羞又笑地看着陈羽,陈羽见状一笑,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道:“颖儿,出来,伺候你夫君宽衣!”

蒋颖羞羞地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然后她故作凶恶地冲着陈羽皱了皱自己可爱的小鼻子,娇嗔道:“才不呢!”

陈羽也不在意,走到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然后便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蒋颖便又是害羞又是好奇地拥着被子看他脱衣服。

这结婚时穿的吉服,是相当复杂的一套衣服,穿的时候费劲儿,脱的时候更费劲儿,一般来说都应该是有丫鬟下人之类的服侍着主子穿上,但是现在蒋颖因为害羞而不许扣儿她们进门,自己又害羞地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帮陈羽脱衣服,所以陈羽只好自己摸索着往下脱,不过他左右的摆置了一阵子,却怎么都解不开颈下的那件美其名曰“福禄双全”的玩意儿,蒋颖不由得捂着嘴儿偷偷地笑他,这一来陈羽越发急了,便干脆粗鲁地要扯开它,但是那玩意儿却是结实的紧,并不像帛布丝绸一般能够轻易撕裂的,陈羽猛地撤了几下竟然还是撕不烂它,蒋颖见状不由得笑着嗔了他一眼,一边掀开被子一边道:“笨蛋!过来我给你解!”

陈羽闻言只好老实地走到床前。把脖子冲着蒋颖伸过去,蒋颖跪在床上扳着陈羽地肩膀左右上下的看了看,便一下子明白了其中关窍,她先是笑着用力地按了按陈羽的脑袋,让陈羽把头低下来,然后才把他衣襟解开了,外面的吉服松开,然后那小手从衣服里探到陈羽后背上去。也不知是解开了一道什么东西,随后她就轻松地把那套儿从脖子里绕过下巴又小心地绕过耳朵,给取了下来。

只是,当蒋颖解开套子后却发现,陈羽正把鼻子抵在自己胸前,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在用力的呼吸着什么。她先是一愣,继而一下子两颊烧得通红,忍不住恨恨地退了陈羽一把,骂道:“死坏蛋!人家帮你解难题,你却在那里,在那里……,哼!”

蒋颖好像是发现了陈羽的不良心理似的,又赶紧扎进了被窝,就好像那被窝陈羽进不去,所以可以保护她一样。

陈羽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便轻松地把吉服脱了下来往床头熏笼里一扔,然后。他居然又脱起了里面地衣服,蒋颖杏眼流酥地咬着嘴唇儿笑吟吟地看着他。陈羽看向她时,她就忍不住要别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陈羽故意的脱了个精光,只余下身还有一块布护着重要部位,然后就站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蒋颖,而蒋颖却居然也敢看着他,不过,当她看到陈羽就连那身上的最后一块布都要脱下来的时候。便不由害羞地再也不好意思看了,一把拉起被子蒙住了脸。在被窝里羞羞地骂了一句,“不要脸!”

陈羽也不吹灯便一跃跳上了床,蒋颖感到床一颤,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但是入目的却是陈羽一丝不挂精赤的身子,便不由得又娇吟一声羞怯地躲到了被子下面。

陈羽凑上前去道:“好颖儿,让相公进被窝吧,外面很冷地!”

蒋颖把自己全身都蒙在被窝里,听了陈羽的话不由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谁让你那么不要脸把衣服都脱了,偏不让你进来,冻死你才好呢!”

陈羽闻言一笑,却是并不和她争辩,过了一会儿,蒋颖发现陈羽全然没有了一点儿动静,便不由下意识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往外看了看,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了,然后还没等她惊叫出声,那抓住自己脚踝的手便猛地一拉,一下子把她深深地拉进了被窝里,也让那一声足以惊动阖府上下的惊叫淹死在了被子里面。

陈羽赤着身子从被窝的另一边钻了进去,蒋颖在被窝里尖叫连连,一边不住地用脚蹬着陈羽,不让他往自己这边爬过来,一边嘴里不住地笑骂,“坏蛋,淫贼,我踢死你,踢死你,不许过来,啊……”

最终陈羽还是又一次拿住了她的脚踝,并且顺着被窝从蒋颖的身子上面爬了过去,把蒋颖完全的压在了身下,从被窝地那一头露出脸来,陈羽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用力地压制住蒋颖不住地捣乱的双手,笑道:“真他妈憋死我了!”

然后他猛地揪住被子一角,往外一掀,顿时把被子掀开了大半个,赤身裸体地他,还有像小鸟一样被他压在身下的蒋颖,都重新暴露在了烛光下。

陈羽双手撑在褥子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地新娘子,被子被掀开之后,蒋颖反而一下子就一动不动了,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陈羽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脸贴着脸小声问道:“颖儿,让相公给你把衣服脱了好不好?相公想好好的疼你!”

蒋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陈羽没有看见,但是通过脸庞的厮磨,却清楚地感觉到她点头了,顿时一股笑意溢了上来,他把自己的身子往下退了退,先是好好地看了看双目紧闭蜷作一团的美人儿,然后才伸出手去帮蒋颖脱衣服。

说起来蒋颖真是陈羽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当日在柳如眉的起鸾楼第一次见到她时,虽然她是扮作了男装,但是陈羽地第一感觉就是,这人长得竟是比女子还要美三分,怪不得这个时候人夸人漂亮都说美人而不说美女,却原来真的有男人长地比女人还要美的。一直到刚才掀开盖头的一刹那,陈羽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这个人我曾经见过,而是她长的太美了,美丽到了令人心悸,但是现在的陈羽觉得,这两次加在一起,无论是男像还是女装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现在害羞地紧紧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身下的她更美,因为,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仙女一样的人物,而是老老实实瑟缩在自己身下的,清清楚楚的人间女子。

现在的她,伸手就可以摸到,低下头就能亲吻她的脸颊,而且,自己还正在脱掉她的衣服,很快,她就会毫无一丝保留的把最完美的躯体展现在自己面前,她是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以前的她再美丽,都是属于那种飘逸出尘的,自己根本就碰触不到

现在,陈羽发现,真正的美丽不是那种高不可及,而够迅速拉进两人距离的表情,比如,现在她快速地眨动睫毛的紧张,还有那蜷缩着身子的温柔。

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两句诗,两句不知道什么时候读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记住了的诗:

“是如何不惊动江湖,不惊动潮汐的

你已走出,清清楚楚的

人间的少女”

他现在才觉得,这两句诗虽然是如此简单,但是放到了蒋颖身上再看,却简直是美到了极致。当然,这也是因为蒋颖这个在自己面前一下子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女变成了一个瑟缩在身下颤抖的人家女子的美丽。

陈羽扳动她的肩膀,蒋颖听话地翻过了身去,大红的嫁衣终于亲手被陈羽脱了下来,然后,就是里面的缎子坎肩,陈羽就像是把玩着一个自己的宠物一般,把蒋颖的身子翻过来再翻过去,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幸好外面虽然还是料峭春寒,屋子里却烧着火炉,所以陈羽虽然赤裸着身子呆在被子外,却一时之间也还觉不到特别的冷。

蒋颖任由陈羽摆置着脱去了里面的长裤,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身上只剩下裘衣亵裤了,她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一脸求饶的表情看着陈羽,那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儿一般地在向陈羽讨着饶。“求求你了相公,这最后两件,就别脱了吧!”

陈羽不依不饶地伸手拿开了她护在胸前地手臂,然后就要帮她把裘衣脱下来,蒋颖一脸羞怯地表情死死拽住了,不让他脱,陈羽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说新婚的第一天就敢不听你夫君大人的话,这还了得。

但是蒋颖却反而丝毫不害怕地反过来用眼睛瞪着他,忍不住低声地道:“就是不脱,馋死你,哼!死色狼,死淫贼!”

陈羽闻言嘿嘿一笑。道:“好颖儿,你就可怜可怜你相公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蒋颖咬着嘴唇儿白了他一眼,最后看他那样子实在可怜,便不由得说道:“你去把蜡烛弄灭了,我、我就自己来!”

陈羽咽了一口口水,转过脑袋去看了看蜡烛,心说蜡烛灭了我还看什么呀!

他转过身来顿时一探手便把魔爪伸到了蒋颖的下身亵裤上,蒋颖顿时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拦他。但是她马上就后悔了,却原来陈羽真正的目标竟然还是上面。刚才不过是故意的声东击西罢了。顿时,她上身那裘衣在失去了保护之后。一下子被陈羽掀了上去,一对饱满的乳鸽顿时露了出来。

蒋颖一下子停止了挣扎,瘫软在了那里,因为现在对于她来说,任何的挣扎都已经失去意义了。她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看见看吧,反正这辈子只能让他一个人看。不知羞就不知羞好了,谁让我喜欢被他看呢。

陈羽俯下身去。轻嗅着那诱人地女儿体香,当然,还有那诱人之极的一点微微乳香。

蒋颖的脸颊汤热如火,随着陈羽的嘴叼住了她胸前那一颗饱胀的紫葡萄,而下意识的第一次呻吟出声。听到了自己地呻吟声,蒋颖不由得吓了一跳,脸颊越发的滚烫了,心说自己颗真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羞臊了,怎么能发出这样子的声音来呢。

但是随后,轻拢慢捻抹复挑,陈羽舌头的功夫可是一点都不比他的手差,又岂是蒋颖这初次尝试男女情味的女孩儿能禁受得了的,所以只过了一会儿,那被蒋颖自己斥为不知羞臊的呻吟声,便连成了串儿。

陈羽直起了身子,认真地打量着烛光下蒋颖那细腻洁白如羊脂的肌肤,不由得再一次感叹,真真是天生尤物这四个字说地一点都没错,她浑身上下便几乎挑不出一丁点儿的不美了,美地近乎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精灵。水一般嫩滑白晢地肌肤,山峦起伏一般的诱人身材,再加上那美丽的脸蛋儿,陈羽顿时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子里才罢。

温柔地除去了蒋颖的裘衣之后,陈羽在最后还是给蒋颖留了一点面子,他就像刚才掀开被子一样,他又拉过被子,把两个几乎是一样的赤身裸体的人重新掩藏到了被子下面,然后,他的手探了下去,蒋颖的手猛地伸出来一把抓住了陈羽地肩膀,然后,就见她越抓越紧,几乎都要把陈羽的皮肤掐破了,而从陈羽落在被子外地肩头来看,他手臂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受到蒋颖的影响,抖动得越发快了。

突然,蒋颖猛地一挺身子,那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她的身子也悬在半空,随后她的脑袋先是无力的垂了下来,然后整个身子又重新落回床上,陈羽也肩膀也停止了颤抖。

过了好大一会儿,蒋颖呼出一口气,忍不住有一串泪珠从脸颊滑落,她看着陈羽,喃喃地道:“相公,相公……”

陈羽温柔地一笑,身子被被窝里蠕动几下,正趴在蒋颖的身上,然后他把身子俯下来,用脸把蒋颖脸颊上的泪珠蹭了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颖儿,相公来了,马上就让你做相公的女人,好吗?”

蒋颖满脸泪珠地微微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张嘴咬住了陈羽的肩膀,下意识的那泪珠儿便好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比刚才更要汹涌地流了出来。

章一四九 轻沾春水画媚骨(一)

风一度,阳关三叠,蒋颖这个新娘子不由得雪雪呼痛后她还是不免在陈羽的风流手段下大泄其身,但是当最后她偎在陈羽的怀里睡着了,那蛾眉竟还是蹙着的,可见当时的那痛苦留给她多大的影响,甚至于就在睡梦中,那下体还在隐隐作痛也说不定呢。

这让陈羽看了便不由得一阵心疼,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帮他的颖儿把梦里的痛苦抚平,可是换来的却是自己这位小妻子八爪章鱼似的缠了上来,然后不由得发出了婴孩一般的梦呓,“相公,不要了,改天等颖儿不疼了,一定好好服侍你……,相公,你慢点儿,慢点儿,颖儿、颖儿疼得厉害……”

陈羽听了不由得苦笑,却还是忍不住把她搂得更紧了。她虽然免不了破瓜之痛,但是最后却是泄了身,也不枉了洞房花烛夜的风流之名了,可是陈羽到了最后仍然没能泻火,又顾忌着蒋颖新妇破瓜,不忍心再加伐,所以便只好哄着她睡了,自己却是难熬的紧。

这一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感觉到自己怀里一阵蠕动,陈羽便惺忪着睁开了眼睛,蒋颖见他睁开了眼,却反而吓得赶紧又闭上了眼,陈羽笑了笑,在她鼻尖上捏了捏,道:“醒了就是醒了,难道你还怕我知道不成?”

蒋颖闻言只好睁开了眼,伏在陈羽身上羞羞怯怯地看着他。陈羽伸了个懒腰,这时那蒋颖却突然凑上来在陈羽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声道:“谢谢你,相公!其实,其实你昨晚可以把她们叫进来帮你,帮你……地。”

陈羽又是一笑,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臂去又抱紧了蒋颖。使她胸前那对娇软酥腻的凸起紧紧地压在自己胸口上,这才说道:“昨晚你自己就留了那么多血,再叫她们进来,这张床就成了血海了,还怎么睡呀!好了宝贝儿,陪相公再睡一会儿!”

蒋颖闻言脸上不由得一羞。昨晚她可确实是流了不少的血,把下面垫着的白绫子都濡透了,一直到现在,在床上还有一股子血腥气呢,不过呢,蒋颖现在却觉得虽然下面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但是自己却还是非常高兴,能有这么一个体贴自己的相公,便是为她永远的疼下去又能怎么样?值了!

“相公,你说。会一直疼下去吗?”蒋颖怯怯地问道,虽然得到了陈羽。她不怕疼,但是不疼总是好的。陈羽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再补一觉了。但是听到蒋颖地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手下意识的在蒋颖光裸着的缎子一般柔滑的后背上缓缓地游走着,说道:“傻丫头,想什么!怎么可能会一直疼下去,也就是两三天,最多三四天就不疼了,而且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疼了!”

蒋颖点了点头,不由得后悔当日没有看那些嬷嬷教给自己的小书。据说上面记载地都是有关男女之事的东西,结果自己当时心里乱糟糟的。便没有心思看,弄得现在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知道。不过这心情只维持了一会儿,蒋颖便把注意力又放到了陈羽的脸上,在她看来,陈羽这张脸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好看,百看不厌。

或许是感觉到了蒋颖的目光,陈羽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但是他确实有些困,便又很快闭上了,手臂紧了紧道:“以后能看一辈子呢,现在不用着急,来,陪相公再睡一会儿吧!”

蒋颖闻言一脸甜蜜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在陈羽身上趴下,但是她马上想起来了,好像是谁跟她提过一句,女儿出嫁后的第二天,按照风俗是要回门的,这可是紧早不紧晚的事儿,去的晚了人家岂不是会说自己新娘子刚嫁过去就睡懒觉嘛,再说了,自己起来晚了,在这边府里的说法也不好啊。自己好歹也是个平妻,而且又是一个公主地身份,越是这样,越要事事的做在人前,不让人说闲话才好,否则难免要被人扣上一个骄纵地大帽子了。

自己在这边府里可是要呆一辈子了呢,这样一来以后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昨天在花轿里自己不是还想着,来了之后别的不说,一定要先把和陈羽那些妻妾地关系处理好的嘛,要处理这些关系,敬和检是最重要的啊。虽然是公主,身份比她们高,但是却对她们敬,对自己要求严格,时常检讨自己,这样一来,自然就会很容易融入到这个家庭里来,并且成为她们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蒋颖不由得摇了摇陈羽的肩膀,腻声道:“好相公,别睡了,咱们起来吧!咱们还要回门的,回去晚了仔细人家笑话,另外,我还要去给绮霞姐姐请安呢!”

说着说着,蒋颖已经摆脱了陈羽的胳膊,手臂支在床上把被子撑起来老高,陈羽闭着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然后便下意识的收回手臂在身上来回搓了搓,翻了个身子道:“嗯,再睡一会儿,还早呢!”

说着,他伸手去拉蒋颖,蒋颖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谁承想陈羽这么一个如意郎君竟然是一个赖床地人,当下她拨开了陈羽的手,俯下身去好话说尽,像是哄小孩儿似地哄陈羽起床,一直到最后,陈羽终于被人给说的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便只好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你帮我穿衣服,我就起来。”

这穿衣服嘛,本来是丫鬟的事儿,直接把丫鬟们叫进来就是了,虽然赤身裸体的,但是丫鬟将来都难免是房里人,所以倒不怕的,但是往往新娘子却会怕羞,不肯帮新郎穿,不过让陈羽没想到的是,经过了昨晚的赤裸相对,现在蒋颖的羞怯心已经去了大半,在她看来,陈羽是自己的相公啊,服侍他穿衣服岂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甚至于说这是一个为人妻妾者的幸福也不为过。

当下她点了点头痛快地答道:“嗯,就是这样,你起来,我给你穿衣服!”

陈羽有些吃惊,便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在床上站起来,蒋颖先是从熏笼里取了自己的

裤穿了,然后便将丫鬟们预备好的陈羽的一身衣服取细的帮他穿好了,一边穿一边看陈羽还闭着眼睛好像在睡着,便又觉得他真跟个孩子似的,不由得心里又是一股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个女人,能有一个会哄你疼你,却又需要你去哄去疼的人做相公,这辈子还用再去向上天要求些什么吗?

帮陈羽穿好了衣服,她这才把自己的长裤等穿上,一边穿着外衣一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扣儿等应声而入,手里端着那还蒸腾着热气的洗脸水,进来伺候两人梳洗了。其实刚才她们就听见屋里的动静了,只不过蒋颖一向规矩大,没有她的召唤,她们根本就不敢进来打扰。

此时她们进来一看,陈羽竟然已经穿好衣服了,便只好去帮着蒋颖把衣服穿周正了,这时蒋颖才突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办呢,顿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说扣儿还真不愧是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些年的,蒋颖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马上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便赶紧出去拿了溺壶进来,伺候蒋颖小解。

因为今天是要回门的,所以陈羽洗了脸之后便耐着性子在两个侍妾的服侍下正了冠戴,扭过头来发现,蒋颖小解时也还蹙着蛾眉呢,这时扣儿眼尖,瞥见陈羽看过来,便不由得故意小声嘟囓道:“老爷一点儿也不心疼夫人。看把夫人疼地!”

陈羽不由一笑,还没等他说话,却是蒋颖嗔了扣儿一眼道:“死丫头,少乱嚼舌头根子,你知道什么是心疼不心疼的!”

小解完了,扣儿等俯视着蒋颖也洗了脸,陈羽便笑道:“颖儿,让相公给你画眉吧?相公我可是行家呀!”

蒋颖闻言扭过脸儿来一笑。“好啊,那就你给我画眉,不过我可不要那什么远山眉,无论南北,是个女人便画那种式样的,俗也俗死了。我要个新的,你有么?”

陈羽闻言很是来劲儿,心说你这可问着人了,我别的不擅长,这画眉的式样么,便手底下没个一百种,至少也有几十种,当下便笑道:“你放心吧,以后就是我帮你画眉,保证一天一个样儿。包你一年都不带重样儿的!”

蒋颖应了一声“好”,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等着看相公你地本事了!”

陈羽闻言不由技痒,就要动手从梳妆台上取那画笔。这时却听一个侍妾道:“老爷,夫人今天要先改一下发式,待会儿您才能给她画眉呢。”

陈羽闻言一愣,却又马上点头道:“对对对,我倒是忘了,嗯,就改个牡丹髻吧,显得贵气。不过呢,在耳鬓这里却要变一下。那样才不致流于俗气,嗯,你们先帮夫人弄,待会儿我再最后帮她改!”

不管是那两个侍妾还是扣儿,都听着陈羽这话稀奇,她们倒是没见过还有对女人家眉式和发髻这么有研究的男人呢,陈羽可以说是第一个。其实她们哪里知道,陈羽对于这些对男人来说不入流的东西的兴趣,还要远远大于他对权力的兴趣呢。

当下扣儿她们服侍着蒋颖梳了新头发,陈羽又略加变动,果然就显得既有贵气又显灵气了,顿时看得扣儿等人暗暗吃惊,心底里将陈羽这改动后的发式模样记了下来才罢。

但是接下来,陈羽画眉地本事却又让她们吃了一惊,他给自家小姐画的那眉,也不是小山,也不是新月,不知道是什么样式,反正就是透着一股子新奇,再配上小姐那张绝美的脸蛋儿,简直是美到了无法想象处,好看得不由让人暗暗吸气。

等一切都弄好了,蒋颖自然是对着镜子里自己的新眉和新发式高兴不已,而扣儿和那两个侍妾也是不住眼儿地往镜子里打量,心想改天自己也得这样打扮一回方好。她们都是识货的人,自然一眼就知道陈羽这发式和眉式的妙处,所以才稀罕的不得了,心里直把陈羽捧上了天去呢。尤其是蒋颖,心里为当初自己毅然的决定还是要嫁给陈羽而高兴不已。

收拾完了,下人来报饭,陈羽便命送到房里来,但是蒋颖却坚持要过去那边院子里和绮霞她们一起吃,陈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为了家庭和睦考虑,同时心里也为她刚嫁过来就能想到这些而高兴不已,这至少说明她是个知礼的人,这样一来,自己以后也就不必担心自己家里整天鸡飞狗跳了。

不过陈羽还是坚持命人把饭送过来,两人在房里吃,以此来表示对蒋颖地疼爱,和彰显她在陈羽心目中的地位,也或者说,是要告诉给自己地老岳父蒋瑜,您放心吧,您的女人嫁给我,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地。

这样一来,蒋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带着扣儿等三人先到那边院子里给身为正妻的绮霞行礼问安之后,这才回来陪陈羽吃饭。

饭后两人自然是携手等车回蒋府去,以圆二天回门这个礼数,其中自然免不了蒋瑜要叮嘱陈羽几句,又有太太虽然心中恨着陈羽,在这种情况下却还是笑着出来陪蒋颖说说话儿,又暗自说些在别人家里做媳妇儿要注意的事项。

这些东西都是俗常之礼,也不消一一记出,单说这蒋颖在和陈羽动身去蒋家之前,却是特意的命两个侍妾不必随着去了,在马车上又当着扣儿的面让陈羽以后对两个侍妾禁足,不许她们出门,这事儿倒是让陈羽联想起昨晚她哭着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儿,不由得对蒋颖的心细如发暗自高兴,同时心中也自然有了计较。

却说陈羽成亲之后,是有皇上亲批的三天假期地,现在他和蒋颖的关系,便说是如漆似胶也不为过,家中人看在眼里,自然就随着陈羽地态度而对蒋颖恭敬无比,更何况她还是堂堂的公主呢。

而蒋颖作为平妻,也就是家里众多女子中的第二号人物,对于绮霞这个原配夫人非常尊敬,而对其他诸妾也都很客气,再加上她有着雍容

风度却又并不嚣张跋扈,而是用一种平等的态度与众所以她很快就获得了全家上下的好感。

说起来这就是蒋家这等大户人家教育子女的水平了,要说蒋颖是个不嫉妒的女人,陈羽可不信,事实上天底下就没有不嫉妒的女人,是个女人就会嫉妒,但是像蒋颖,她接受了蒋家从小到大一以贯之的教育,而且又耳濡目染地见过自己的爷爷以及叔伯们兄弟们等等,都是三妻四妾的,所以,她的心胸气度自然不是小家子出身的女孩子能比的,在她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分属平常,虽然妻妾多了她会吃醋,但是如果自己嫁的男人只有自己这一个妻子,她反而会觉得这男人没本事,自己没面子呢。

事实上在那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有无数蒋颖这样的贵家女子,一生都是在这样的矛盾里度过的,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让陈羽省了不少的心。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家务事永远是最烦人的,尤其是妻妾失和,最能让人焦头烂额,但是现在,蒋颖这个平妻在嫁过来之后只用了一两天的时间,就博得了家里上下的一致好评,而恰好作为正妻的绮霞又是身在孕中,便干脆的把管理家庭内务的事儿交给了蒋颖,这样一来,大小两个妻子合心一处,整个家庭自然就和睦了,虽然不免会有人私下里嚼舌头根子说蒋颖盛气凌人。一嫁过来就夺了权,但是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抵触蒋颖这个新太太。如此一来,陈羽这个老爷便彻底地悠闲了,他的日子里好像也就只剩下了喝茶看书等消遣的事儿罢了。

陈羽相信,就凭着蒋颖的聪明劲儿,还有她那灵活的手腕儿,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能把整个家给接收过去,到时候绮霞不免只能做个空头太太。虽然这样一来会让陈羽有些内疚,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乎就是必然的,有着蒋家的深厚背景和公主的身份,加上又是自己平妻,而蒋颖这人又聪明。这么一份权力也是她应该得到地。

事实上在见到蒋颖当着他的面料理了几件事之后,就连陈羽也不得不承认,她比绮霞更适合来管理一个庞大的家和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儿。因此陈羽想,自己只能私下里多给绮霞一点宠爱,以此来弥补她的损失了。

除了很快就适应了女主人这个身份,并且几乎不用怎么熟悉环境就能干净利落地处理一些家里的事儿之外,刚刚嫁过来地蒋颖还是挺缠人的。

陈羽有了假期,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必上朝,也不必到衙门去理事,只是到书房里看看书罢了。而蒋颖一天之中便会往书房里跑个七八遭,弄得陈羽几乎看不下书去。一会儿让陈羽帮着添添妆,一会儿让她看看这衣服穿上好看不。再过一会儿,就该缠着陈羽给她描眉了。而杏儿琥珀,还有郁巧巧等人倒也识趣,知道人家刚嫁过来,正是新婚燕尔呢,便都躲到自己的院子里去,除了吃饭便不怎么露面,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俩。

陈羽一边接过画眉的笔来。一边叹口气往她下身瞄了一眼,那意思是说。昨天还嚷着疼,不愿意走路非得让我背着,怎么今儿就这么欢实了,难道不疼了?蒋颖自然知道陈羽的意思,见到他那暧昧的眼神儿,蒋颖便不免要狠狠地嗔她两眼,然后故意的蹦跶两下,示意姑奶奶就是不疼了,你能怎么样?

陈羽见状便不由得笑了起来,想起洞房的那天晚上,自己虽然是小心了再小心,但是对于蒋颖这么一个雏儿来说,还是不免有些粗鲁了,而蒋颖紧紧地蹙起峨眉,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但是现在,却是活脱脱一个女土匪的样儿,真真是让人心里又是气又是笑,又是疼又是爱。

当下陈羽把蒋颖抱在怀里,便把那书房里一面小铜镜拿过来让她拿在手里擎着,然后当真地给她仔细的描起眉来,蒋颖乐滋滋地在陈羽怀里不住地晃荡着腿,好几次都让陈羽差点走了笔,便不由得硬生生把她摁住了。

饶是有陈羽陪她闺房之乐,到了第三天,蒋颖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了,家里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太多,而且以前一直有杏儿琥珀照应,蒋颖觉得自己新来,还是不要做改动地好,所以便把那些事仍旧交她们料理,这样一来需要她插手的事情就更少了,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料理完了,就只有在屋檐下看猫儿狗儿打架来消磨时光,纵使能去缠一缠陈羽,却也不能老挂在他身边,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下人们会怎么看?

想想以前在江南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溜出去到街上胡乱逛逛,也是个消愁解闷的路儿,现在倒是不必偷着出去了,便是光明正大的出去也没人能管得住,可是那样一来,又不免有人要碎嘴说闲话儿了。

这样一想,这也不行那也不好,这也顾忌那也踌躇,倒让蒋颖觉得嫁了人还真的是不如不嫁人呢,也就是还有一个相公吧,否则,嫁人真是一丝丝儿乐趣也没地。

不过,眨眼之间,蒋颖还真是想起一桩有趣的事来。

章一四九 轻沾春水画媚骨(二)

颖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便急忙跑到书房来,趴在窃窃私语一阵,陈羽闻言装作犹豫了一下,便马上同意了。

其实这有趣的事儿也不是别的,只是蒋颖突然想起来,她自从当日在柳如眉那里见到了那把六弦琴之后,便一直缠着柳如眉学那个,现在无聊之下,突然想听陈羽为他弹一段六弦琴,因为她知道,陈羽还是柳如眉的老师呢,所以她想,不知道在柳如眉弹起来已经是那么好听的六弦琴,在陈羽的手里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这才提出来要陈羽给他弹一段。

陈羽也是闲着无事,便马上答应了,只是六弦琴天底下只有一把,已经被自己十万两银子连坑带骗的卖给柳如眉了,所以,现在要弹那个,必须得到柳如眉那里去才行了。

而陈羽之所以同意,也正有这么一层意思。那天晚上听蒋颖说,柳如眉竟然已经被赎身了,而且那卖身契还成了自己这位新媳妇儿的陪嫁,也就是说,现在柳如眉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从他心里,当然是很想去见一见柳如眉了,但是蒋颖新妇刚嫁过来,他不好提出去看柳如眉,但是现在蒋颖主动提出来了,他当然是只略微的矜持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蒋颖狭促地命扣儿去取了自己易容的物什,把自己重新打扮成那晚和陈羽见面时的装扮,然后才和陈羽一起坐马车去了起鸾楼。

还在马车上,陈羽突然想起,好像那一天他被蒋遥拉着去起鸾楼的时候,柳如眉连脸儿也不洗,头发也不梳,正在弹着那把六弦琴呢,这样一想,他顿时不由得开始猜测,是不是一直以来,柳如眉对自己这个老师也一直是抱有一种奇怪的心思呢?

本来知道柳如眉又突然一下子成了自己的人之后,陈羽一直是很高兴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令人兴奋的幻想,而现在想到了这个,她顿时更加高兴了。

两人一行来到起鸾楼,这一次柳如眉听到下人的禀报,早早的便迎了出来,等在她的素月楼外,在蒋颖成亲之前,她已然从蒋颖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归处,也就是说,现在的她虽然还呆在起鸾楼里,但其实她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她的卖身契已经到了蒋颖的手中,而这来的两个人,在上一次见面还一个是自己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老师,但是这一次,这两人竟然已经是自己的主人和主母了,又怎么能不恭敬呢。

陈羽走到楼前,柳如眉盈盈拜倒在地,蒋颖慌忙的抢前几步去扶起她,陈羽则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这位女弟子,曾经在那么长的一段日子里,自己甚至无心公事,每天都是在思量着有关她的事儿,甚至自己还不止一次想着干脆和蒋家撕破了脸面,也要把柳如眉讨回来,谁让自己喜欢她呢。

但是同样也不止一次,他都压下了自己的想法,倒不是他不敢又或不舍得得罪蒋家,最主要的是,当时在他心里认为,柳如眉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呀!自己有什么脸去强着要她呢?所以,别人,包括了他的妻子蒋颖,都无法明白在得知了原来自己所谓的情敌其实是个女人之后,他是多么的高兴。

而现在,在一个多月之后再次见到柳如眉,陈羽的心情一下子激荡的几乎不能自已,差一点,他就抢在蒋颖前面过去了。现在蒋颖抢在了他的身前过去扶起柳如眉,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一下子觉得心事没有了,觉得这世上不可能再有比自己幸福的人了,而这个幸福,自己不用急,慢慢慢慢的等她靠到身边来就可以了,急了,反而没意思了。

当下他冲柳如眉笑了笑,便大方地跟在两女身后走进了素月楼,而这一次,因为婠儿只是看了陈羽一眼,却是咬着嘴唇儿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女扮男装的蒋颖,愣是没好意思凑到陈羽身边来,毕竟人家陈羽才刚刚成亲三天,新娘子还就在身边看着呢,自己怎么好公然的上去贴在他身边呢。

这样一来,陈羽倒是显得有些孤单了,幸好扣儿有些心机,看见此时自家小姐同柳如眉手挽着手极是亲热,反而把陈羽撂在了一边,便拉了婠儿一起主动的过来,又去从那小丫鬟的手里抢过了茶壶去,亲手烹了一壶茶,斟了几杯子端过来。而婠儿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又重新回到了陈羽身边。

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家小姐和自己的卖身契已经在陈羽手里了,此时的婠儿虽则杏眼流酥,但是却

像以前那样痴缠着陈羽了,而是刻意的保持着一点距

陈羽这边刚坐下,接了扣儿烹的一杯茶在手里,那边蒋颖与柳如眉已经说过了,柳如眉往这边陈羽身上看了一眼,便命人去楼上把六弦琴取下来。

陈羽结果琴来先是爱昵的抚摸了一下,说起来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弹过吉他了,随手的撩拨几下,吉他清越的声音顿时让陈羽一阵愣神,想起了自己前世今生的种种。

蒋颖和柳如眉喝着茶聊天,也不理他,过了一会子,陈羽自己从回忆里醒过神来,便信手弹了起来,且边弹边唱道:

“我看见了,雨后的天空,是谁画下彩虹;我听见了,吹来的风中,有你的笑声,在我心中,轻轻的吹动……”

这声音一出来,蒋颖和柳如眉顿时停下了谈话,两个人都从来没有听过陈羽唱歌,此时乍听之下,觉得陈羽的声音虽则不如那些伶工,但是声音苍凉激越里又带着一抹说不清的伤感,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好听,而且陈羽唱的这词,虽然浅白而粗拙,是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是配合了他那声音里的伤感,再衬以吉他声的清越,却分外有些撩人之处。

陈羽这一张嘴,顿时勾起了以往的许多记忆,顿时那歌声也分不清到底是在唱什么了,也或者他唱的已经根本就不是同一首歌了,只是把自己还能想到能记起的东西,杂乱无章的和着同样只能堪堪表达他紊乱思绪的吉他声唱了出来: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月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蕾,你已经添了新岁……”

“我走过微暗的地铁站,有人拿着吉他靠在墙边,他用力唱着歌却低着头,一只空钱盒默默在脚边……”

柳如眉和蒋颖听了这歌词,大致意思好像是明白,但是那里面的词,像什么地铁站,吉他,却是她们无论如何无法理解的,不由得皱着眉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都好奇地看着突然伤感起来的陈羽,他此时好像是把全部的心神都投注到了吉他身上,自弹自唱着,虽然越来越伤感,但是却好像是越来越投入,柳如眉看着听着,顿时不知怎么就把握到了此时陈羽身上那抹独特的伤感,一下子肃穆起来,而蒋颖一开始看陈羽那么伤感,还想劝两句,但是到了后来,她也已经沉下心来,认真地聆听着陈羽那虽不动听,但是却分外真挚的情感之音。

而陈羽接下来唱的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那里就突然蹦出来的一句歌词了,总之肯定是他前世时肯定唱过的,潜藏在自己记忆深处的,而吉他声也紊乱的无法可想,根本就已经不是同一个套路了,只是伴着自己的哼唱信手而弹罢了,如果不能够沉入到他那独特的情感里,便几乎令人听不下去。

一个无论各方面都让陈羽感慨上天待自己忒好的妻子刚刚过门,而且两人恩爱之极,一个他心里记挂了许久,甚至让他都有些仰望而不敢去用情爱这些东西去打扰她的绝代佳人,也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这是感情上无比巨大的胜利,而在政治上,虽然现在他还有着明显的敌人在窥伺一侧,他并不安稳,但他毕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当朝第二人的地位,除了皇上之后,他可以和陈登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了,因此,在这个时候,突然见到自己在前世时见过的在这辈子又用它来赚取第一桶金的吉他,陈羽好像一下子就陷进去了,从吉他声一响起,他就完全的沉醉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羽的琴神停了下来,声音也停了下来,他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妻子蒋颖,就跪坐在自己面前,而柳如眉也正站在自己面前傻傻地看着自己,那一刻陈羽才发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章一四九 轻沾春水画媚骨(三)

颖爱怜地伸手拿手帕来帮陈羽擦泪,但是她刚擦了两神来的陈羽便笑了笑,从她手里把手帕接过来,自己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然后对柳如眉笑道:“让你们见笑了,突然想起来很多东西,不由得就胡乱的唱了起来,没吓到你们吧?”

柳如眉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唯发自真心,放能有如此真音,老师刚才所奏,乍一听紊乱不堪,几乎无法入耳,但是仔细听来,却真真正正是肺腑之音,虽不比黄钟大吕,却到底比那许多人自谓高明,但是却毫无感情的琴音技法,要强了不知多少倍,仅此一点,老师便不愧为我柳如眉的老师。”

陈羽闻言笑了笑,却是发现柳如眉的眼角有些发红,正想开口询问呢,蒋颖突然隔着小几扑到了陈羽怀里,犹自一身男装呢,便趴在陈羽肩头哭了起来,边哭边道:“相公啊,你到底受了多少苦,颖儿听你弹琴听你唱歌,听到后来便觉得心都碎了!”

陈羽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在他最高兴的时候突然伤感起来,但是在把心里的一些东西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之后,他却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一种感觉,无法形容,如果非要说,便犹如佛家所谓的悠然顿悟一般,霎时间感觉自己一下超脱了很多东西,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层次一下子拔高了几万米的感觉。

陈羽笑着在蒋颖肩上拍了拍,然后把她扶起来,笑着帮她把还在不断流出的眼泪擦掉,然后才哄她道:“好了别哭了,再哭仔细妆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蒋颖哭着哭着突然一笑,然后一边自己拿手背擦泪一边扭头去看了柳如眉一眼,笑着嗔道:“相公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故意这么乱弹一气,不但把我弄哭了,还把柳姐姐惹哭了,你一定是想要勾引柳姐姐,这才故意在她面前弹这样的曲子,我猜的可对不对?”

陈羽闻言笑着在她小巧的鼻头拧了一把,笑骂道:“你柳姐姐早就偷偷的喜欢相公我了,我又何必再去勾引她,你这猜测却是无稽之谈。”

蒋颖闻言笑着骂了一句“臭美”,然后转头去看柳如眉,却发现柳如眉早就在他们的对话中羞涩不已地低下了头去,这时蒋颖便顿时说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那么不要脸的浑说,柳姐姐又要不好意思了!”

陈羽扭头去看,可不是,柳如眉秀气的脸蛋儿几乎不敢抬起来,从陈羽的角度甚至能看见,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呢,只是,现在陈羽却并不准备这么轻松的放过她,便笑道:“我怎么浑说了?上次咱们在这里见面你还记得不,那一次我和你家三哥来的时候,眉儿就正抱着吉他想我呢,想得连脸儿都不洗,头发都不梳,眉儿,你说可是不是?”

他这一问,柳如眉顿时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便不由得道:“哪里有,老师不要,不要胡说,我那是在,那是在钻研琴技呢!”

陈羽闻言笑道:“我哪里管你怎么解释,反正我心里就是那样认为了,你若是承认便罢,不承认改天我就把你抢了去!”

柳如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蒋颖脸上犹自带着几道泪痕呢,便看看陈羽又看看柳如眉,乖巧地站起来跑过去,拉住了柳如眉的手道:“柳姐姐,你那天不是答应我说,咱们以后一直做姐妹嘛,现在你就别答应相公,到时候让他来抢你,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抢亲的呢,你就让我见一回吧!等他抢了你去,咱们照样可以继续做好姐妹了,这样可好不好?”

柳如眉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把那眼神儿往陈羽这边溜了一眼,然后便干脆红着脸儿拂开了蒋颖的手,快步走回她的座位去了。蒋颖见状一笑,但是转过脸来却是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然后才跑过去和柳如眉说悄悄话去了。

陈羽见状自然明白蒋颖的意思,自己刚成亲三天的丈夫当着自己的面说要来抢另一个女子,饶是她心胸再宽广,再有大妇的肚量,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再好,也一定会心里不是滋味的,不过,陈羽却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心里明白,其实今天到这里来,蒋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了,柳如眉说不定就是正在这小丫头计划的之中呢,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那里说些什么,陈羽只是发现柳如眉的脸儿越发的红了

的还偷偷看过来几眼,陈羽冲着站在柳如眉身侧的婠,婠儿见状走了过来,跪坐在陈羽身边为他把茶杯里的残水倒掉了,又重新斟上了一杯热茶。

陈羽笑了笑一伸胳膊把她抱过来,婠儿顿时打了个寒战,小声道:“爷,您家里夫人还在那边看着呢。”

陈羽凑过去小声道:“我只问你,愿意跟着你家小姐嫁过来吗?”

婠儿有点害怕地看了蒋颖一眼,然后低了头道:“婢子的心思,爷还会不知道嘛,还用得着问婢子?”

陈羽闻言一笑,放开婠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也是!”

却在这时,门外有人报道:“小姐,关小姐来访,已到门外,小姐要不要迎一下。”

蒋颖正与柳如眉说到了关要处,听说有人来找柳如眉,顿时有些不高兴,当下她不等柳如眉说话,便直接的皱着眉头道:“不知道我和陈大人在这里嘛,不管她是什么人,都一概不见!你代柳小姐辞了她!”

门外那人闻言不由迟疑不去,等着柳如眉的话,柳如眉伏在蒋颖耳边小声的解释几句,然后才对门外道:“我马上去接,你先去帮我迎一下。”

说完了,她抬起头来看了陈羽一眼,眼睛里复杂莫名,然后便起身迎出了门去。

其实在听到说是关小姐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来人十有八九是关宁这位玉尺公主,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与柳如眉携手走进来的,正是关宁。

而此时,蒋颖才刚刚的走到陈羽身边坐下,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位一脸英气,且容貌并不逊色与自己的女子,她不由得眼睛便紧紧地盯住了关宁看。

柳如眉拉着关宁的手走过来,到了蒋颖和陈羽面前笑道:“这也是我的一位知交,老师自然是认识她,但是颖妹妹却未必认得,她便是人称玉尺公主的关宁关小姐,宁妹妹,你别看她是个男儿打扮,其实她便是新近嫁给老师的蒋家大小姐,长安公主蒋颖,也是我的好朋友,前些日子她就说想见你来着,今儿可是得了机会了,你们该好好认识一下。”

“哦?”听到来人是玉尺公主,蒋颖的眼中立刻闪现出一股莫名的激动,只见她站起身来笑着向关宁打招呼道:“小妹蒋颖,见过关姐姐。”

关宁敛首一礼,客气道:“姐姐客气了,该小妹给你见礼才是。”

到底人家是公主,陈羽还是站起来向关宁拱手一礼,道:“陈羽见过公主!”

关宁也给陈羽回了礼,然后便与柳如眉一道儿到对面坐下了,蒋颖看了看关宁,又看了看柳如眉,顿时心里计较起来。

当时在与陈羽成婚之前,她是经常易容之后到柳如眉这里来的,也从和她的言谈中知道了关宁这么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得知她以弱闺之质,非但琴棋书画皆是各种高手,而且还独立的支撑了一份很大的生意,便不由得敬佩中有点较劲儿的心思,一直想要当面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很厉害的公主。但是当时关宁已经离开了长安,据说是到外地去视察她的生意去了,因此一直没得见上,没想到今天凑巧见了面。

关宁和柳如眉刚坐下,蒋颖便笑道:“老早就听柳姐姐提起姐姐,说姐姐乃是女子中的豪杰,巾帼里的状元,非但琴技让柳姐姐都对你佩服的了不得,还自己做生意,酿的长安望断云更是天下名酒之一,我以前在江南便曾有耳闻,因此心中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乃是生平之幸!”

关宁笑了笑,对蒋颖的恭维不置可否,她看了看柳如眉,笑道:“我原是前日才回长安的,回来之后便得苏姐姐相约,说是柳姐姐已经被人给赎了身,说不定过几日便要嫁入人家为妾了,不由得心中悲愤莫名,是以和苏姐姐约好了一块儿来拜见柳姐姐,问问到底是谁强着赎走了我长安琴神柳大家,还要她去做那侍奉男子的勾当。我关宁虽一介女子,却也决不许长安之琴神被人侮辱,不知蒋小姐以为然否?”

第一五〇章 两个公主一台戏

颖本来是带着笑与关宁谈话的,但是听了她这番话之上的笑意却不由得冷了下来,而且这番话也让陈羽听了很是不舒服,柳如眉连连的向关宁打眼色,但是关宁却根本就是视而不见,话说完了,还笑着看向蒋颖,好像是想得到她一声附和似的。

蒋颖冷着脸与微笑着的关宁对视着,陈羽虽然心里对关宁的这番话很是不快,却还是看向蒋颖,想给她使个眼色,让她不要冲动,别没得说些什么过激的话得罪了人,但是就像关宁压根儿不理柳如眉的眼色一样,陈羽虽然看着蒋颖,但是蒋颖却并不看他,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与关宁对视着。

过了没一会儿,蒋颖突然噗嗤一笑,这一下子,蒋颖那原本冰冷无比的脸蛋儿,一下子绽放出犹如如春回大地一般的笑容,不但坐在她对面正与她对视着的关宁见状一愣,就连正关注两人的陈羽和柳如眉也都是不由得愣住了。

只听蒋颖一行笑一行说道:“姐姐好灵敏的消息啊,又能为了救柳姐姐于水火之中,而从外地急忙赶回来,这份深情真的是让小妹汗颜,没错,为柳姐姐赎了身的,正是家兄,而她为柳姐姐赎身,也正是要为我之新婚喜上添喜,所以说,小妹正是姐姐口中那侮辱柳姐姐的恶人。然则,小妹从来都不认为,为柳姐姐赎身,为她找一个着落之地。使她这一生都能得一份安稳地日子,是什么对柳姐姐的侮辱。难道,关小姐您认为,作为长安琴神的柳大家离开了平康里这藏污纳垢之地,到了小妹我的家里,反而是被侮辱了吗?”

关宁闻言也是一笑,她好整以暇地说道:“平康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柳姐姐的素月楼。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干净之地,而且,这长安城里谁不对柳姐姐敬仰万分?便是那当朝首辅又或皇子王孙的,也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唐突柳姐姐,所以,她虽然身在平康里。却一样是生活的无比自由。难道说,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来逼着柳姐姐去侍奉男人不成?难道说蒋小姐地所谓殷殷好意,就是让柳姐姐这样一个冰清玉洁高标匹世的女子,去为那些臭男人充作下陈吗?难道,这反而是什么好意不成?这不是侮辱,又是什么呢?”

蒋颖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臭男人?谁是臭男人?我听姐姐这意思,难不成是对天下男子都很反感?或者是,姐姐准备一辈子不嫁人了?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柳姐姐绝世高标无匹。我等自愧不如,但是。一个女人再厉害,也不能孤单一辈子吧?一个再厉害的女人。便比如姐姐你,再比如柳姐姐这位琴神,将来都是不免要有个男人的来疼的,为什么?因为天地之理,男女本就相亲相补,没了女人,男人算个什么男人?没了男人,女人又成个什么女人?所以。在我看来,柳姐姐需要的不是安静静心地生活。而是一个能知她疼她宠她的好男儿,我这番心思,纯是为了柳姐姐而发,可不比某些人,只知道拉着别人同她一起,却全然不去想一想,自己的心理不正常,别人可是正常的紧呢!她讨厌男人,难道别人也要和她一样的讨厌男子不成?这种违背天地至理的做法,又岂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乎?”

显然是刚才关宁的一番话把蒋颖惹恼了,而像她这样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说要月亮,她的爷爷都恨不得派人爬上天去给她摘下来,她又何尝受过别人这样地一句话,因此她便不由得心里气急了,这才有了这样一番话出来,字字句句简直就是直接骂到了人家关宁的脸上了,因此关宁听得不由得浑身打颤,伸出手来指着蒋颖说不出话来,而这时蒋颖偏偏还好不好地又笑着问了一句,“姐姐,你说,小妹我说的可是不是?可在不在理儿?”

关宁恨得咬牙切齿,当下差一点就要拍案而起,指着蒋颖大骂了,但是好歹她也是见过世面地,而且还经常自己出去和别人谈生意,所以,这等话儿虽然难听,但是关宁也不过就是激动了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甚至,在看了柳如眉一眼之后,她反而轻蔑地冲着蒋颖笑了笑,道:“妹子这话说的太是,简直说到姐姐我心坎儿里去了,只是,你说这话可曾问过柳姐姐?你为她赎身,柳姐姐可曾答应?”

这一句话陈羽就听出来,关宁虽则厉害,却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一丁点儿委屈也不愿受,她听蒋颖指桑骂槐的骂了自己,便干脆顺着蒋颖的话,自称姐姐,称蒋颖为妹子,而不是像她们刚见面时那样,互相的谦称了。不过,她虽然被蒋颖一番厉害的话给逼住了,只能借称呼问题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但她毕竟不是一般人,所以她却很快就敏锐的找到了蒋颖话中地漏洞,从而很快就发现了有利于自己的一方面。

她这番话明显地是在指责关宁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有问过人家柳如眉的意见,却一再的自称自己是为柳如眉考虑,而全然没有想到,万一人家柳如眉不同意你这样做呢,那你岂不是正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是只为一己之私,而并不考虑别人的真实想法了嘛。

她这番话却恰恰是拿蒋颖自己的话来攻击她,端的是高明,陈羽虽然心里不免要想着护自己的媳妇儿,却还是在心里暗暗的为关宁这番话喝彩,同时心里对她敏捷的反应和才思赞叹不已,却好像是忘了,这两个人争论的问题,可是关系到他自己能不能得到柳如眉的关键呢。当然,很有可能是他觉得,柳如眉心属自己,其他人任她舌灿莲花,也不可能把柳如眉从自己身边夺走,这世上的事儿啊,一旦心里想了,那外人再多的话也就都没有一点儿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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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颖闻言,脸色顿时为之一滞,却又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犹自说道:“哦?这么说,关小姐你是知道柳姐姐心思的喽?难不成,柳姐姐是想和你一般,终身不嫁呢,还是说她早就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此时是要等着那人来接她呢?”

陈羽闻言不由得心中想笑,心说这两个女人啊,虽然都是聪明绝顶,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女子,但却到底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小性子,便比如现在蒋颖听见关宁自称姐姐了,却又不叫她姐姐了,只是叫她关小姐一样,是决计不愿意吃对方一点儿亏的。

而关宁却好像是认准了这一点,死活要沾蒋颖一点小便宜似的,追着这一点穷追猛打,只见她笑着说道:“妹妹这话可是真真的说对了,妹子你和柳姐姐认识的时间尚短,而姐姐我和苏姐姐两人,却已经与柳姐姐有了好几年的交情了,平日里可称得是无话不谈,柳姐姐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的。她也倒不是有什么情郎,我也不是像妹子说的那样准备终生不嫁,所以呢,柳姐姐就更不是,只不过是这天底下能被我们看在眼里的男子,委实太少了,所以我们不肯委屈了自己,随随便便就嫁人罢了。像妹子你似的,随随便便也不管是什么人就听家里地话嫁了过去。结果这才第三天吧,自家男人已经开始想着要出来打野食儿了,可见妹妹你的委屈呢,我和柳姐姐都是真的为你惋惜。”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蒋颖听得差一点就要蹦起来了,就是陈羽听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话还不明摆着是在骂陈羽嘛。而且。作为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不该说出这样话来,这话简直是太过歹毒,当着人家的面就这样子损人家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还是用的那些市井间的生猛俗话儿,这实在是有失关宁这样公主的身份。

不过。本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地陈羽却恰好的看到了关宁那边递过来的一个含义幽约的眼神儿,便一时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了,自从那日陪着她去教坊司赎走了那马丹枫之后,两个人心里便都有些不对滋味儿,为此关宁特意以视察生意为名跑了出去散心,而陈羽也总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更何况,这恶毒的话其实是从蒋颖这里首先开始地,因此倒也不好怎么去帮着蒋颖对付关宁,所以。陈羽便干脆也不说什么。

只是谁知好巧不巧的,这个眼神儿还恰巧被蒋颖看见了。聪明的蒋颖顿时联想到了很多东西,再加上通过这个眼神儿。她迅速的从关宁刚才的话里提炼出来的一些意味,便顿时以为自己掌握了某些东西,明白陈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一句话了,顿时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疑惑,生气是生气陈羽这家伙一点儿都不知道帮忙,看见对方是个漂亮女子便任由自己老婆被别人欺负,疑惑是疑惑他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关宁呢?自己得到的关于陈羽的情报里可没有这一条啊!再说了,听说这关宁可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相公他哪里来的这般本事?

不过想到了一点,蒋颖立刻释然了。现在连自己都心甘情愿被相公勾搭,也心甘情愿嫁给他做平妻了,那关宁又为什么不可能被自己相公勾搭上呢?难道她还能比自己厉害不成?这怎么可能呢,相公既然能折服自己,那么再折服这小妮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想到这里,当下蒋颖也不急着反驳关宁,反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杯子津津有味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地茶水,这才从容说道:“是啊,小妹我无能的紧呢,也偏巧嫁了一个无能地男人,结果这才成亲了不到三天,不光是我男人自己出来打野食儿,我还都要出来帮着他呢,只是不知道,是这些野食儿自己上杆子勾搭我家相公呢?还是我家相公本事大,三言两语的就把这些野食儿给勾搭上了呢?唉,费脑筋呀,关小姐你想必能有些看法,是否可以为小妹我一解心头之惑呢?”

这番话,真真地要比关宁刚才那番话还要厉害多了,这简直就是在说,我是不行,我眼光不行,连我的男人都不行,可是你还不是要主动的来勾搭我男人?又或者,我这个在你言谈中认为不行的男人,还不是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勾搭上了?所以呀,你还有什么可以逞能的?

关宁也不知是在那里听来了一句“野食儿”的粗话,刚才一时说着顺嘴儿,便给说了出来,说完了之后她心中不由得自悔,为了跟面前这气人的小丫头斗嘴,居然连这样粗鄙不堪的话儿都说出了口,只怕要吃柳姐姐和陈羽那笨蛋地嘲笑了。因此她说完了之后并没有趾高气昂的像个胜利者一样挑衅地看着蒋颖,而是有些羞愧地红了脸儿,偷偷瞥了一眼柳如眉和陈羽,碰上两人地眼神儿各有含义,或薄责或嗔笑,便顿时让她更不好意思了,干脆便低下了头,像一个自觉做错了事儿的小妹妹一样。

但是当她听到蒋颖说出的这话儿,心里的那一点愧疚却是一下子都没了,此时到底还是她先忍受不住,猛地在面前小几上拍了一下道:“哼,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

章一五一 柳如眉的决定

颖的话一出口,柳如眉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但是很等陈羽说什么呢,她却居然抬起头来说道:“老师,颖妹妹,如眉不过平康里一庸脂俗粉,却得你们夫妇如此看重,内心不胜感喟,只是,这件事我想我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说完了,她低下头去将茶杯端起来浅浅的喝了一口,婠儿这才想起来茶水只怕早都凉了,便冲扣儿打了个眼色,两人忙着去煮茶,然后给众人都重新换了一杯。

这一会儿功夫,有了柳如眉方才的话,蒋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而陈羽的话被堵在嘴里,此时倒是在寻思柳如眉在考虑什么,是以也无心说话,只有一个关宁勉强算是事不关己的,却又在心里气得不轻,而且看柳如眉正在考虑,当下也便没有话说。

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出奇,却衬得那茶水滋滋的声音越发的响了,扣儿和婠儿对视一眼,也只好低了头不敢说话,婠儿还冲四周的几个婢女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们先出去。

陈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见柳如眉双眉如蹙,便不由得道:“眉儿,这种事嘛,须得你心甘情愿方好,我心里自然是想你的,又得了颖儿宽宏大量,颇有些大妇的肚量,正好成全我对你的一点心思。但是如果你心里不情愿,并不想跟了我去,我却是断断不会强求你的,这事儿可不是能强求的来的,所以呢,你好好的考虑考虑便是,也不急在一时,我陈府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敞开,你什么时候觉得在这里倦了,便让婠儿去给我传个话儿,我自然有披红挂绿的花轿来接你,在陈家,也自然有你的一个位置!”

陈羽这话可是说到了家了,直把柳如眉的去路退路都预备好了,因此柳如眉闻言抬起头来看了陈羽一眼,又犹豫了一下便说道:“老师……,呃,陈大人的疼爱之心,如眉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当今天下虽大,能得大人这样一个知己,如眉已经是知足的紧了,而能够得大人青眼相加,得以托庇与大人门下,聊为下陈,侍奉帚箕,自然也是如眉此生之一大幸事。”

说道此处,柳如眉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犹豫,好像是她已经借着诉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样,只见她的眼眸清澈无比,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陈羽蒋颖和关宁等人的身上来回的看了一遍,继续淡淡而坚定地说道:“但是,在几年之前,有一位公子使尽了手段想要纳如眉为妾,如眉当时根本就不同意,所以,为了免去大祸,在那个时候我便已然发下誓愿,此时只侍奉琴事,决不再奢谈婚姻,因此,现在面对陈大人之意,如眉之心虽不免恋栈难拒,却终不能自毁誓言。因此,有一事恳求大人,万望大人俯允。”

本来陈羽听到柳如眉改口叫自己陈大人,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他知道柳如眉虽然身在勾栏,但却是个内心极为固执的讲究道德礼仪的女子,所以,按照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做出嫁给自己老师这种有悖人伦道德的事的,也因此,只要是她愿意嫁给陈羽为妾,那就几乎已经肯定是要改口的了,但是在听了她后面的一番话之后,陈羽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柳如眉这个奇女子。

几乎在每一个时代,总会有一些奇崛的人物出现,这些人有男自然也有女,男多为名士,女则多为名妓,因为他们读书,因为他们阅世,所以他们的眼界和思想要超出同时代人很多,而正是这样一些人,他们是当时的整个社会上最具有独立思想的人。像柳如眉,绝对可以称得是一代奇女子,她身为琴神名动天下,她每天接触的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一批人,言谈接触之中自然会有很多感悟,而且,她有的是时间来思考,所以,她罕见的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便具备了女子的独立自主的特性,虽然她无法跳出时代的局限性,她的这种独立性格是有着很大限制的,无法与陈羽曾经身处的那个时代里的女子想必,但是在这个时代,却绝对是罕见的是弥足珍贵的了,而这,也恰恰是陈羽最喜欢她的地方。

因此,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陈羽霎时间无悲无喜,因为也只有这样,才是陈羽心中的那个柳如眉,如果她马上就同意嫁给自己做妾了,那就不是她了。而且,等她说

,陈羽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道:“你有什么事,说

柳如眉道:“我知道大人已然乔迁新居,那么想必大人原来的老宅子已经空下来了,如眉只愿大人能在那老宅子里为我辟一静室,每日粗茶淡饭相给,间或大人有时间了,可以和夫人一起到那里陪我坐坐,说说话儿,让我为你们弹上两曲,如此,则余愿足矣,不知大人肯允准否?”

这个话,陈羽觉得自己下意识里猜到了,但是一直到柳如眉亲口说出来,他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是了,这就应该是柳如眉最恰当的选择。

选择去做自己的小妾,自然是她所不愿意的,而继续呆在这里,显然是已经拿到了她的卖身契,也就是已经成为她主人的蒋颖所不允许的,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独自一人到陈羽的老宅子住下,既能够遂了蒋颖的意思离开平康里,又不必到自己家里做一个普通的姬妾,从而丧失自主权和独立性,这个选择实在是太符合柳如眉的思路了,而这个选择,也还是陈羽所乐于接受的,反正人已经住到自己家里来了,以后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可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因此,面对这样的要求,陈羽没有丝毫的理由去拒绝。

他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好!”

柳如眉站起身来,遥遥地向陈羽和蒋颖行了一礼,正要坐下时,关宁却霍然站了起来,口中说道:“柳姐姐,难不成,你就这么进了他陈羽的门?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这一生就这样毁了!”

说完了她看着蒋颖道:“长安公主殿下,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把柳姐姐的卖身契买走的,虽然我对此很不高兴,但我还是很佩服你,因为我试过很多次,这里的嬷嬷就是不松口,而我办不成的事儿,你居然办成了。但是,现在我却不能眼看着柳姐姐进他陈家的门,我要把柳姐姐的卖身契买下来,需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儿吧,我关宁绝不还口!”

蒋颖闻言噗嗤一笑,对关宁道:“我的好姐姐,连柳姐姐都已经决定的事儿了,你还争个什么?再说了,难道你觉得我蒋颖是那缺钱的人吗?”

关宁闻言不由语塞,蒋颖却又突然冷下了脸道:“还有,我陈家怎么了?是龙潭?还是虎穴?要不然,就是火坑?为什么柳姐姐到了我陈家,就一定是不好的事儿?她到了陈家,是回家了,而她到其他的任何地方去,包括你的家里,都只能算是寄宿!难不成她去了你家里,你能守她一辈子?你将来就不嫁人了?你嫁了人,柳姐姐还要陪着你嫁过去不成?”

关宁一次次在和蒋颖的语言交锋中败下来,并非因为她比蒋颖差多少,而是眼前的这件事,她手里既没有主动权,又不占理儿,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局面,显得她处处受到蒋颖的压制似的,但是显然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只听她说道:“我不与你巧辩,我只知道,陈羽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大淫贼,最是个能祸害女子的,柳姐姐若是进了你们陈家,这一辈子便栽在了他的手里了,我是断断不会允许这情况出现的。”

蒋颖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她拉着陈羽的胳膊,笑得喘不过气来,“相公啊相公,我的好相公,人家都看穿你的真面目了,这可怎么是好!要不你跟人家玉尺公主解释吧?”

陈羽听了关宁当面斥为淫贼的话,自然不免有些尴尬,他强自笑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解释,事情就是这样做,又何必解释,既然公主执意认为我是个淫贼坏蛋,那就继续那样认为好了,我便做个淫贼坏蛋又如何?又焉知眉儿呆在我这淫贼坏蛋的身边不会比呆在别处更高兴呢?”

蒋颖拍掌道:“是这话,果然不愧为我蒋颖的相公,真是个有担当的!”

又转身对关宁道:“关姐姐,柳姐姐的卖身契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卖的,除非……”

“除非什么?”关宁问道。

章一五二 为伊消得人憔悴(一)

除非什么?”关宁一脸的期望,看着蒋颖问道。

蒋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说道:“除非你把自己卖给我,拿你自己的卖身契来换柳姐姐的!”

关宁闻言大怒,蒋颖这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对她一种肆无忌惮的侮辱了,一个堂堂的公主,却被要求卖身为奴,这是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一种说法。

但是还没等关宁发作出来,蒋颖已经笑着继续说道:“关姐姐,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为柳姐姐赎身,是为了救她脱离苦海,可是你呢,却把柳姐姐当作一件货物一样,跟我讨价还价,你的心里,可曾在意过柳姐姐的想法?她刚才明明已经考虑好了,要到我陈家的老宅去住,而我家相公当时的话也很清楚,只要柳姐姐说了,不管她是怎样的要求,我相公都不会拒绝,柳姐姐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选择的以后的路,你有什么权力插三挡四的横生枝节?难道在你的心里,柳姐姐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私人玩物不成?”

蒋颖这番话说的却是歹毒无比,而且也正正的打在了关宁的软处,因此关宁闻言空自红了脸又白了脸,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只好赶紧转过身去看着柳如眉,可怜兮兮地说道:“柳姐姐,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的,我是真的把你看做可同生死的好姐妹,不愿意看着你落到那陈羽的手里,所以才……”

柳如眉淡雅地笑了笑,在关宁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妹妹,你放心吧,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不过,老师他……,呃,陈大人他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而蒋家妹子与我交往时间虽短,我自信却也了解她的为人,他们夫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等人的。想我柳如眉,不过一个流落风尘的妓子,却能得到你们众多公主和大人的厚爱,实在是惶愧之极,但是,我柳如眉只能是我柳如眉,我已经许誓这一生不嫁,只侍奉我的琴,所以,不管是到陈大人府上,还是到你的府上,都只不过是得一处安身之所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妹妹你就不要同蒋家妹子争执了。”

她拉着关宁的手笑道:“就算是我住进了陈家,却也只不过是在老宅,那里以后只怕会只有我一个人住,顶多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僮仆之类,而陈大人与蒋家妹子事务繁忙,不能经常来陪我发散,所以,将来我倒也免不了时常要寂寞,到时候,还要烦请妹子你经常来陪我说说话儿呢。你看可好?”

关宁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可是……”

“可是那里是陈府呀!”蒋颖接过来说道,看到关宁闻言转身看着自己,她不由狭促地冲着关宁眨了眨眼睛,然后笑道:“那里可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大淫贼陈羽的老巢,关姐姐只怕是不敢去呢!”

关宁见状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得赌气道:“不敢去?谁说不敢去?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怕是某些人会不欢迎我才对呢!”

蒋颖闻言笑道:“欢迎,欢迎,小妹我当然是欢迎了,我家有个大淫贼,为了让他不祸害家里人,我只好祸水外引,我的好姐姐呀,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来呢!”

关宁气的别过头去,干脆不理蒋颖了,她这么一个高傲的女子,在见到了蒋颖之后却是一步输步步输,到现在想要翻盘已经是不易,她只好知趣的躲开蒋颖不理她了事。

不过,她的心里却不知怎么就怦然一动,然后她很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便一脸委屈的拉着柳如眉小声说起了悄悄话儿。

陈羽当了半天的看客加演员,此时柳如眉的事情定了下来,她不由得心事了了,当下便有些倦怠,正向蒋颖使了个眼色要一起告辞而去,却突然门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与柳如眉齐名的一代名妓,以歌神著称的苏小小。

陈羽突然想起来,刚才关宁来时可不是说过,她是和苏小小约好了一起来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苏小小竟比她晚来了这么些时候。

柳如眉和关宁也都看向了门口,苏小小一脸着急的样子,进来就直奔柳如眉走过去,走了两步才发现,陈羽竟然在这里呢,便又站住了,向陈羽敛首一礼,又问了句好,陈羽答礼一句,那苏小小强自笑了笑,却是不及与陈羽多说一句话,便直接走到了柳如眉和关宁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陈羽勉强的听见,好像是说关宁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找她,甚至情急

找到了苏小小那里,把正准备出门的她给堵在了门口在起鸾楼门口等着呢,让关宁赶紧出去看看,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儿。

关宁闻言赶紧站起身来,急忙地走出两步却又停下了,回去对柳如眉说了两句什么,这才又往外走去,只是走到了门口,她却又站住了,忍不住转过身来恨恨地瞪了笑嘻嘻的蒋颖一眼,又看着陈羽道:“柳姐姐过去了之后,你要好好的待她,衣食银钱之类,你要是不够用了,可以随时到老马车行去取,若是你敢亏待了柳姐姐,我上天入地也要寻你的麻烦!还有,以后我免不了要经常去看望柳姐姐,因此……,因此你不许经常往那里去!”

陈羽闻言一愣,心说这是什么道理,我自己的家自己的女人我还不能去见了?只是还没等他反驳什么呢,关宁已经开门出去了,陈羽只好与蒋颖对视一眼,然后自己摇头苦笑,心说这几个女子啊,固然是这个时代罕见的精灵,却也一个个真够缠人的。这个小脾气,又或跟你蛮不讲理的,可爱固然可爱,次数多了却也是不免让人心里憋闷得慌。

关宁快步出去了,这里柳如眉问了苏小小几句,等她两人停下来,一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蒋颖不由得开口问道:“柳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柳如眉闻言,先是含笑地为她和苏小小做了介绍,然后才道:“刚才小小说,关家的人在找宁妹妹,想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吧,她一向生意上的事儿很忙,这倒也是平常的,只不过听小小妹子说,今遭却是他家里总管出来寻她,而且看样子很急,所以,也可能只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其他的我们也便都不知道了,等下她或者人回来,或者,至少也会有消息过来的,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陈羽和蒋颖都是点了点头,除了蒋颖乍然失去对手,有点小失落之外,两人也都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当下陈羽觉得没事了,便要站起身来告辞,柳如眉闻言想了想,便连挽留的话都没有说,便径直站起来送客。其实像两人已经确立的主仆的关系,那些虚路的客套倒是直接被柳如眉给省去了,可见她这人虽然外表看上去羸弱,其实内心却是要强的紧,觉得自己已经是寄人篱下了,岂能在这平常的事情上再加客气?那样自己便会活得一点都不爽利,自觉一直是低人一等了,这岂是她柳如眉想要的生活,也未免太窝囊了。

只是,苏小小见两人站起来要携手离开,却不由得出言道:“陈大人,请留步,小妹有件事想要……”

她支支吾吾的没有把话说清楚,蒋颖见状顿时看了看苏小小,然后很自然地笑着对柳如眉说道:“柳姐姐,我记得上次咱们一起画的那幅画儿可还在你这里吧?昨日相公给我画了个新的眉式,我觉得真是好,因此想要再把那幅画略改上一改,你看怎么样?”

柳如眉闻言一愣,不过她马上明白了蒋颖的意思,当下便笑道:“好啊,我正好也可以见识见识陈大人到底给你画的是什么眉,那咱们上楼去吧,那画儿收在楼上了。”

当下蒋颖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携手上楼去了。只是走到楼梯上时,蒋颖趁着柳如眉不注意,不由得转过身来嗔了陈羽一眼。

陈羽笑了笑不以为意,同时心里感慨自己这个小妻子可真是懂事的紧,她见苏小小支支吾吾的,显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自己说,是要和陈羽单独的说呢,因此虽然心里好奇得紧也吃醋得紧,却还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场面摆置开了,把和陈羽单独说话的权力留给了苏小小,使得苏小小也不由得在她拉着柳如眉上楼的时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章一五二 为伊消得人憔悴(二)

只剩下陈羽和苏小小两个人,陈羽伸手让座道:“请坐吧,坐下再说。要说起来,我成亲之时苏大家送我厚礼,还没有当面致谢呢!”

苏小小在陈羽对面坐下,强自笑了笑道:“陈大人客气了,大人当朝弼辅,堂堂长安侯,小女子不过娼门一薄命之人,大人肯收小女子的礼,就已经是万分的荣幸了,何敢当得大人一个谢字呢。”

陈羽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来浅浅品了一口,茶水微凉,不过入口时那一股清雅的香气,却是显得越发弥远了,倒是难得的一股奇怪的味道。

放下茶杯,陈羽问道:“听你支支吾吾的,好像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她们讲,现在她们都走开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苏小小闻言笑了笑,有一点点羞赧,然后她说道:“倒也不是不方便当着她们说,其实,这件事柳姐姐是知道的,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尽量少一个人知道的好,毕竟,已经是往事了,等闲的,我也不愿意提它。”

陈羽点了点头,心想很有可能是牵涉到一个隐私呢,当下便点头道:“既然是一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你要告诉给我,那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泄露出去的,你说吧。”

苏小小放心地点了点头,道:“还记得那次小聚,你做的那首诗吗?”

“诗?”陈羽皱了皱眉头,继而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是那天吧,也是在素月楼这里,有眉儿,你,关宁,还有我。”

苏小小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抿了一下鬓角几根乱垂下来的头发,那一抹淡淡的风情看得陈羽一愣,却听她说道:“正是那一次,大人做了一首诗,女儿新酿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人可还记得,当时听了大人的这首诗,小女子我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吗?”

她一说这个,陈羽登时反应过来,当时苏小小的表情好像确实是挺怪的,当时自己还害怕是她已经听过那首诗,自己偷了白居易的这首诗被她给抓住了手脖子呢。当下陈羽笑着点了点头,道:“如何不记得!当时小姐还怀疑那首诗不是我自己写的,随后,你神情也好像是很不对,过了不多大会儿,就自己告辞先去了。”

苏小小点了点头,却说道:“我并不是怀疑那首诗不是大人写的,还是在吃惊,这个世上难道说竟然有如此相似的文思与才情。”

“相似?”陈羽的心里噗通跳了一下,不知怎么便升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听苏小小道:“是的,相似,也可以说,是接近于完全一样。”

陈羽闻言吃惊地看着苏小小,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眼神邈远,好像是进入了某一段让人神伤的回忆,她缓缓地说道:“在认识大人之前,这首诗我就已经听过了。”

果不其然,苏小小淡淡的一句话,一下子让陈羽的担心成为了现实,以至于让他吃惊地几乎一下子站起来,他强作潇洒地端起茶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是嘛?这么说,那首诗,还是我偷得人家的了?”

苏小小笑了笑道:“这是哪里话,自然是大人自己做的了,大人便是想偷,又怎么能偷得到呢!曾经写出过这首诗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柳姐姐倒是见过他,却也对他没什么好感,因此,这首诗便是柳姐姐都不曾听过,又何况是大人你呢!”

陈羽略略的放下了心,以他今日的地位和权势,如果被揭出曾经抄袭别人的诗作,那可真是一件大丑闻了。世间最是如此,你贪污一星半点的钱财款物,甚至行贿受贿,在大家眼里都不是太过分的事儿,当官嘛,哪里有不贪的,但是如果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去抄别人的作品,那可就是一件足以让人遗臭万年的事儿了。

陈羽装模作样地带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样事,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做出来的诗竟然是一样的,真是奇也怪哉!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他叫白居易。”苏小小淡淡地说道,听上去像是在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是从她那眸子流淌出的深深的忧伤却告诉陈羽,这个人一定曾经给予她一种刻骨铭心的创伤。或者,她们曾经相恋过,后来被迫分开了?也或者,苏小小曾经喜欢过他,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陈羽的心里忍不住胡乱的猜测着,但是,这些所有的猜测加在一起,都没有白居易这三个字给予他的震撼多。他忍不住喃喃地问出了声来,“这里也有,白居易?”

苏小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陈羽的眼中为何全是吃惊,便问道:“怎么?难道大人还听说过他不成?”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听说过他呢!”回过神来的陈羽赶紧否认,不过陈羽还是顿时明白了刚才苏小

么要把颖儿她们支开了,毕竟虽然苏小小口中说相信抄袭这白居易的诗,但是听在那两女耳中,却未必不会对自己的信誉形成一种质疑,因此,看起来苏小小倒真是个细心的人呢,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已经考虑到了。

白居易,白居易!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陈羽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里,也有一个叫白居易的人,只是不知道,此白居易是不是彼白居易呢?从他也做出了那首红泥小火炉的诗来看,难道现在的这个白居易是从唐朝穿越来的不成?要不然,他怎么会也做出了那首诗呢?这可真是一个难猜的题目呀!

为了遮掩自己内心的惊慌,陈羽问道:“不知道这位叫做白居易的人,与苏大家你……”

陈羽此时虽然心绪慌乱,但却还是想到了刚才苏小小的话,红泥小火炉那首诗,连柳如眉都不知道,她苏小小却知道,而且,看她在提到白居易时神情忧伤,想必她们之间肯定是曾经有过一段什么故事的,这关系嘛,应该是非同寻常。

果然,听了陈羽的话,苏小小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答道:“白居易,曾经差一点就做了我的情郎!”

她看了看陈羽,就像是怕陈羽不相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就像柳姐姐现在与大人的关系很是类似,他曾经,也是我的老师,我跟着他学作诗,他为我写词,我来唱。说起来,我长安歌神的名头,倒是大半得益于他的诗词。”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虽然他的前世今生对白居易都没什么了解,只不过知道他是唐代三大诗人之一,有《琵琶行》、《长恨歌》等一些名篇传世而已,但是想必一个能在唐朝那样的诗歌国度成为三大诗人之一的人,想要写出几首受大家喜欢的诗词是再容易不过了,而苏小小能借着他的词唱红长安,也就是很正常的了。

只是既然白居易的诗词写的那么好,为什么会在长安籍籍无名呢?

还没等陈羽问出来,苏小小已经说道:“说起来,他的诗词文章,以及琴棋书画等各方面的才华,在小小看来,我大周朝几乎不做第二人想,纵是那李太白,在我的眼中也未必抵得上白居易。但是,他出生在白家,而白家,在当年却是我大周先皇刚刚即位时的死敌,所以,先皇登基两年之后,白家便在皇上的打击下迅速的没落了,而且,他到长安来考试达六次,到最后一次已经是早就过了不惑之年了,却始终都无法上榜,若说是他的才学不足,我是不信的,只能说是先皇早已留下旨意,只要是白家的人,便一律不要。所以,他一生潦倒,直到三年前,才在一个朋友那里谋了一个小小的主簿之位。”

说到这里,苏小小低下了头来,“当时我对他爱慕非常,最后甚至干脆当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但是他却一心想要做官,哪怕是做一个小小的从九品主簿都能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因此,无论我怎么挽留,都留不住他,他到了两千多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去,做了他朋友的幕僚。”

陈羽点了点头,心想这么说来,倒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这白居易也实在是官迷心窍了,放着苏小小这等绝代佳人不珍惜,居然要去做一个从九品的小小主簿。

陈羽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道苏大家跟我提起这些,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说呢?”

章一五二 为伊消得人憔悴(三)

实,现在的陈羽更关心的,倒并不是苏小小要跟自己,他更关心的是,这个白居易,到底是哪个白居易呢?

会不会那么巧合,同一个时代里出现了李白和白居易,而且他们还都是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本身的?当然,陈羽不能排除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这个白居易和自己一样,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来的,所不同的是,自己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里穿越的,而他,是从唐朝穿越到这里来的。

但是想一想,不会,这里面有很多关键点都说明了白居易不可能是穿越的,首先,一个人不会那么巧,前辈子姓白这辈子正好穿越到白家人家里,名字还正好就叫白居易,毕竟这个时代,名字都是长辈们给起的,自己根本做不得主。然后,他一个唐中叶的人穿越到这里,听说诗仙李白还活着,那还不得疯了?

陈羽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心里断定这个白居易肯定和自己不一样,他一定不是穿越来的,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生的一个普通人。至于为什么这个时代是如此的紊乱,又是李白又是白居易的,陈羽也是无法明白,总之他只是知道,自己已经生活在了这个时代,这已经是一件凭借自己的能力无法更改的事,所以,还不如顺应现实来得好。

苏小小看到陈羽问完之后就在一个人发愣,便知趣的没有说话,等到陈羽睁开眼睛,惊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这才强自笑了笑,问道:“刚才突然想到几则朝廷里的邸报,不由得走了神儿,苏大家勿怪!”

其实陈羽心里在想,这有什么难的,回去让刁子寒派人到那白家调查一番不就是了,只要是把这白居易从小到大的事儿了解一下,便能从那蛛丝马迹里判断出来他到底是本地出生的正常人,还是和自己一样穿越来的非正常人。因此自己是穿越来的,所以,陈羽有把握相信,只需要一些旁人所不注意的细小事件,就已经足够自己做出正确判断了,又何苦在这里劳神费思呢。

苏小小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大人身为国之重臣,自然是公务繁忙,如果大人的事情太忙的话,那小小的事儿便是改天也使得。大人还是先去……”

陈羽不等她说完便摆了摆手,道:“不碍的,你且说吧,我听着呢。”

其实刚才从苏小小话中的意思,陈羽已经把她要说的话多少猜了一些出来,而苏小小随后的一番话,也果然就证实了陈羽的猜测虽然不中,亦不远矣。

“贱妾知道这样来求大人有些鲁莽了,但是贱妾在***场中厮混了这么几年,见惯了人事沉浮,所以,等闲人实在是不敢相托,而陈大人您,我虽然与大人交往不深,但是却能从一些事情里看出来,大人即便不愿意帮我做成这件事,也不会帮我泄露出去的,再加上,我与大人虽然只是一般的交情,但是好歹我与柳姐姐算是换了手帕的好姐妹,柳姐姐终身有托,小妹为她高兴之余,便不免想蹭柳姐姐她一点面子,厚颜来求大人了。”

陈羽点了点头,他一听苏小小改称贱妾,便心道果然是有事要求自己。这些事牵涉到一些私人的隐秘,苏小小自然不想被无关的人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是一个方面,被外面人知道了,不免要多生是非,对苏小小一代大家和长安歌神的名誉也有影响,所以,她才显得这么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

只听苏小小接着说道:“贱妾知道大人忠心为国,绝对不肯为了私情而纵意国事,但是贱妾今日耍个赖皮,问大人讨一份面子,请大人给那白居易一次机会,将他调到长安来试用一下,若是觉得他有才堪任,那便也算是大人为国举一人才,若是觉得他殊无才干,那也无妨,想必书院皂隶之事,他至少还是做得来的。贱妾只求大人看在柳姐姐的面子上,成全了贱妾,能把那白居易留在长安,也就是了。万望大人俯允!”

说完了,苏小小袅袅地站起身来,走到榻前盈盈拜下,陈羽也不去扶她,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呀!果然是世间唯情最苦,撇不得,救不得,却偏又忘不得!”

苏小小闻言抬头,惊讶地道:“大人寥寥数语真真是道尽了贱妾的心思,果然是情之一字,唉……,求大人成全贱妾!”

苏小小,缓缓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把他调回长也可以给他一个不低的官职,让他春风得意一下。但是,在此之前,我却有几句话要问你。”

苏小小闻言惊喜抬头,叩首如仪道:“贱妾多谢大人!”

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哽咽,陈羽心里一疼,站起身来走过去把她扶起来,道:“你且坐回去吧,就当是咱们聊聊天。”

苏小小被陈羽扶着站起身来,悄悄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眼角微红地冲着陈羽感激地笑了笑,转身回到她的座上。不知道为什么,陈羽看着惊喜下有些失态的苏小小,突然心里一酸。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因为身为身在风尘的女子,实在是见惯了太多所谓的情,看清了太多所谓的义,所以,她们等闲的不会动情,但是惟其如此,这样的女子一旦动情,那便是比普通的女子要坚定百倍千倍的,即便是撞破了头,也是终生不悔。

杏儿,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别,那么,柳如眉对自己动情了吗?郁巧巧呢?

陈羽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成全苏小小一次,要说面对苏小小这等佳人,陈羽没有动过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一份这样的爱和坚定摆在面前,陈羽还是觉得,自己只能放弃一开始心里盘算的,把长安琴神歌神一起拿下的打算了。

因为陈羽知道,色,终究是取代不了情的。自己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欲,而把苏小小给毁了。那样的话,就算是自己能把苏小小弄到身边来,她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光彩的废人了。

“你是说,当初那白居易就知道你对他的爱慕,而你甚至说起过甘愿陪他清贫一生,但是,他却还是没有同意留下来,是吧?”陈羽定了定神问道。

苏小小闻言,本来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流泪的表情不由得为之一黯,停了一下,她又拿手帕擦了擦眼角才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们白家在四十年前乃是大周国的世家大族,所以,他怎么肯陪着我一个风尘女子终老残生呢!他心里记挂着的,是重现他们白家昔日的荣光和地位,所以,在他看来,似这等儿女情长之事,只不过是他伟大志向的累赘罢了,弃之犹恐不及,又怎么会……”

下面,苏小小说不下去了,陈羽也陪着她叹息了一声,却又道:“当初他落魄之时,只能靠着帮你写几首唱词捱日子,尚且不愿留在长安陪你,而是要奔赴他的仕途,现在他虽然官职仍小,却已然开始了官宦生涯,又怎么会甘心就此到长安来陪你,从而置自己的前途与不顾呢?”

苏小小闻言无以作答,陈羽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这样说,岂不是直接戳人家的短处嘛,当下他接下来的话便犹豫了起来,但是过了一小会儿,苏小小却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即便是他现在回来了,我也还是留不住他,就算是您把他安顿在长安,我可以留住他,却还是留不住他的心……”

陈羽叹了口气道:“或许,他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会重用他,心里就会看重你一些吧!”

苏小小闻言一愣,却马上明白了陈羽的意思,虽然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却还是感激地看了陈羽一眼,道:“若能如此,苏小小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

陈羽闻言站起身来,道:“你且放心的回去吧,这事儿我回去就办,只是,我觉得你还是心里有点准备才好,未必在他的心里,你就是重要的,所以,我还是觉得,你不要费劲心机的把他弄回来,却反而伤了自己……”

“大人,您不要说了,我……,我心甘情愿!”苏小小伏在面前小几上,双手掩面,香肩抽动不已。

陈羽叹了口气,冲楼上喊道:“颖儿,下来,咱们回府!”

章一五三章 玉尺公主的婚事(一)

羽与蒋颖成亲七日之后,蒋瑜上奏折说亲事已毕,自南了,皇上下旨恳切挽留,并亲自降口谕给陈羽,命他下了朝之后多去陪陪自己的岳父。蒋瑜自然不好拂了皇上的好意,于是便又在长安停留了十天,这些日子里,蒋颖虽不说是承欢膝下,到底也陪着自己父亲说说话儿下下棋,对着自己父亲时,那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十日之后,蒋遥、陈羽以及陈梧等人,还有朝廷的两位老亲王一起,亲自把蒋瑜的车马驾乘送到了长安东门之外十里长亭,一位老亲王当场宣读了皇上给蒋瑜的旨意,将宁国公蒋逵的食邑增加到三万户,并荫用子弟一人,即蒋遥为工部主事,入部学习。

蒋瑜与蒋遥跪地接旨已毕,又是千恩万谢,与两位老王爷一一话别,这才把陈羽和蒋遥叫过去叮嘱了几句,根本就不理陈梧,便上车而去了。作为外甥的身份前来为蒋瑜送行的陈梧自然不免尴尬,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他们家和蒋家还有陈羽,已经是生死之敌,来送行也不过就是个面子事儿罢了,所以倒也不甚在意,蒋瑜一走,他当即便第一个也走了。

蒋遥目送自己伯父的车架走远之后,便不由得拉住了陈羽,本来想勾肩搭背的扮演一回坏蛋,但是他的身子一凑过来却差点没把陈羽给撞倒了,当下他一边嘿嘿地嘟囓着,“被我妹子给榨空了吧?你也太没用了!”

又笑着说道:“听见刚才我大伯的话了吧?以后在长安城,你可得负责照顾我了!”

陈羽拿手肘捣了他一下,笑道:“你还用人照顾?没人照顾整个长安城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据颖儿说,你的那些个心眼子,把别人吃了,人家还对着你念弥陀佛呢,怕是我要让你照顾我才对吧!”

或许是双方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越来越彼此相依了吧,在陈羽面前,蒋遥并没有像平常在他人面前那样刻意表现得自己非常愚笨,而那不经意间眼中透出的冷厉,反而在暗暗的告诉陈羽,他是一个不可小瞧的人物呢。

当下听了陈羽的话,蒋遥也不谦虚,只是嘿嘿地玩笑道:“颖儿又胡说了,真真是女生外向,在江南时整日价三哥长三哥短,缠着我干着个弄那个,但是嫁过去之后就跟我这个三哥没那股子近味儿喽!唉,明明是她自己鬼主意比天上的星星都多,却偏偏把罪名按在我身上,她的话你莫信哈!嘿嘿,其实我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收拾一下像陈登父子这样的背信弃义的小人么,还是做得来的,就不必劳烦我爷爷和大伯他们了。”

陈羽闻言一笑,其实心里却不免有些凛然,任谁都知道,蒋瑜非要招蒋遥进京,而且是蒋家老爷子亲自上奏折希望皇上给他安排个差事,就是在明确表态,他们蒋家要对陈登父子下手了,但是,却没有人会把这个话明面里讲出来,而现在,蒋遥却当着自己的面丝毫不掩饰对陈登的恨意,除了表明决心要拉着陈羽一块儿对付陈登之外,是不是也在提前警告一下陈羽这个新女婿呢?

当下陈羽笑道:“这个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乱讲,陈登现在可是备受皇上重用呢,岂是你我等闲能撼动的!”

蒋遥看着远去的两位老王爷的车架,不由得嘿嘿一笑,道:“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我联手,我还不信了,谁还能翻出天去!”

说完了狠话,他却又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嘿嘿地淫笑道:“怎么样,最近两天你心里挺不是滋味吧?我可是听说过,那玉尺公主关宁跟你的关系可不一般哪!”

陈羽本来还面带微笑,闻言却不由得默然。就在那天他们从柳如眉的起鸾楼出来之后,陈羽便命刁子寒去查探,看看关宁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当晚刁子寒就秘密的禀报,却原来皇上竟然突然下旨,把玉尺公主关宁,赐给陈登的长子陈梧为妻。

这一记重锤一下子把陈羽砸懵了。他当然知道,从皇上的角度出发,朝廷里势力的平衡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在极力扶植自己的时候,也并没有对陈登加以打压,反而在确定了蒋颖要嫁过来之后,也就是自己要和蒋家合作之后,还多方面扶植陈登,因此,帮着陈家拉拢一些实际可靠的盟友,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但是,朝廷里那么多贵女,就算是皇上真的把一位公主下嫁给陈梧,他都没有一点意见,毕竟只有他和陈登真的旗鼓相当了,皇上才会安心,而自己和陈登,才能继续的一边斗争一边合作下去,互相的保证对方的势力和地位不被撼动。但是,皇上选择的人偏偏是

这就让陈羽的心里一下子堵得慌了。

关宁背后,代表的是当年他父亲关勃留下的那一笔极大的军中势力,这些年来虽然因为关勃的英年早逝,而使得这股势力看上去没有什么表现,但是一旦他们重新凝结起来,就马上可以成为一股决定朝野动向的庞大势力,而陈登又是以善于整合散乱的势力为自己所用而出名的,所以,皇上这招棋公平的来说,是一招妙棋。

陈羽接收了何进远留下来的庞大势力,同时又得到了蒋家的支持,一时间风头无两,直接便将陈登压过去了,连在内阁议事的时候,都是以陈羽这个内阁奏议的话为准,陈登基本上就不说什么话,只要是陈羽说好的,他都不反对,等于是并不敢和陈羽争。而现在,一旦陈梧娶了关宁,得到并整合了她背后庞大的军中势力之后,就马上又可以和陈羽平起平坐,势均力敌了,双方便又回到了统一起跑线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政治平衡。

关于这一点,陈羽本该是赞成的,因为一家独大的结果,就是这一家被铲除,或者干脆像蒋家那样,被发配的江南,远离中央政局。但是,这个下嫁陈梧的人为什么会是关宁呢。

看到陈羽紧紧皱起眉头,蒋遥看似无意的叹息道:“是啊,换了是我也难受死了,自己中意的美人也对自己不是无心,但是这个时候偏偏自己还只能眼看着她在皇上下了一道圣旨之后,就扎到自己仇人的被窝里,在那畜生的身下婉转呻吟,唉,想想就憋屈呀!”

见陈羽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又说道:“但是,谁敢说皇上不是故意的呢,我可是知道,皇上手下密探的实力,那可真是了不得啊!羽林卫名头那么大,可不只是拿来唬人的!”

陈羽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心想难道皇上早就知道自己和关宁之间有些不对,所以才提前一步把自己和她走到一起的路子给断了,避免自己的势力大到他都压制不住?而且,又可以顺势把关宁许配给陈梧,恶心自己一下,使自己和陈家更加的成为生死仇敌,以使得他的江山以后在自己和陈登父子的不断斗争中稳如泰山?

这样一想,陈羽越发觉得皇上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当然了,陈羽扭过头去看了貌似在欣赏风景的蒋遥一眼,心说自己的这位大舅哥可也不是简单人物啊。

他不但准确的分析出了朝廷各大势力之间的对峙情况,而且,对皇上的心思竟然揣摩的如此之深,可真不愧是蒋家老爷子亲手调教出来的,也不亏得蒋家子弟几十人,却独独选了他来进京配合自己。

陈羽咳嗽了一声,道:“好了我的三哥,别买关子了。走,到我家里去,咱们小酌几杯!”

蒋遥闻言嘿嘿一笑,显得分外奸猾,他凑过来道:“我那妹子可是个看家婆子,自从嫁给了你,就觉得那什么柳如眉啊苏小小啊都该是你的姬妾,所以她一次次的警告我不许打她们的主意,那可是真向着你啊,就连我这三哥,都不能沾你家一点便宜!你请我喝酒,就不怕她骂你败家?”

陈羽哈哈大笑,颖儿的可爱与爱自己,倒确实是让陈羽受宠若惊,而且,她和其他贵族出身的女孩讲求奢华的排场不一样,她好像是自从嫁过来就特别知道节减持家的道理,因此有一次蒋遥到家里喝酒,她就曾当面笑闹着说蒋遥是来沾她陈家的便宜来了,没想到蒋遥这个时候竟然把这个小笑话拿出来将自己一军了。

“我的家里嘛,自然是我说了算,颖儿虽然顾家,我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咱们偷偷的喝,不让她知道!”陈羽也一脸奸猾地笑道。

蒋遥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连连地点头道:“好,好,好!哎呀,我妹子真是锻炼人哪!这才几天,就把你锻炼出来了!”

章一五三玉尺公主的婚事(二)

陈梧那小子又不是没有老婆,你说皇上这是赐的哪门再说了,这把谁赐给他不成,干嘛非要选关宁呀!”陈羽的闷酒入肠,十几杯过后,不由得就带了几分醉意。

蒋遥嘿嘿地看着他傻笑,蒋颖在旁边瞪了自家哥哥一眼,然后转过身来不由恨恨地伸出手去往陈羽大腿上揪住一块,奋力地一拧,同时小嘴撅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陈羽。

玩笑归玩笑,丈夫请自己的娘家哥哥喝酒,和他的关系好,也就代表着自己是受宠的,蒋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反对,只是,这会儿听到陈羽的一番感慨,她却不由得打翻了心里的小醋瓶子,又觉得当着自家哥哥的面,真是分外的没有面子,那拧下去的小手便分外的使劲儿,小脸儿也是分外的委屈。

陈羽“嘶”的一声,一把抓住了蒋颖的小手,讨饶地看着她,遇到陈羽的眼神,蒋颖的小嘴儿撅得越发高了,陈羽瞥了蒋遥一眼,蒋遥赶紧端着杯子扭过头去,怡然自得的咂摸着手中的长安名酒望断云,就好像刚才一个劲儿喊这酒劲儿太大的不是他一样。94b941

陈羽心里一发狠,便顺着蒋颖的小手捋上去,一把抄起了她的身子抱过来,就放在自己腿上,顿时羞得蒋颖满脸通红,手脚不住的扑腾,要逃出去,但是陈羽抱紧了不松手,很快蒋颖那挣扎就变成了脸上更浓的娇羞。

蒋遥先是看得目瞪口呆,但是吃蒋颖瞪了一眼之后,他便识趣地一边老实地低下了头去,一边嘴里嘟囓着,“真是服了你们公母俩了,居然能当我不存在!”

蒋颖撅着小嘴又是羞又是嗔地瞪着陈羽,但是那目光与陈羽的目光一碰,便小鸟一般的躲开了,瞬间化作了满脸的喜意,反而光明正大的坐在陈羽腿上娇横地瞪了自己哥哥一眼,那一副小女儿的神态,一时令人神为之夺。

陈羽抱着蒋颖,感慨道:“颖儿啊,相公就知道你要吃醋,但是相公我还是不得不说,即便是我不喜欢关宁,我也不希望那么好一个女孩子落到陈梧那种人的手里呀!更何况,相公也不瞒你,我跟关宁,我跟关宁……”

陈羽说到这里看着蒋颖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儿,不由得就有些支支吾吾起来,饶是如此,蒋遥都已经是听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陈羽居然敢坦白的跟自家妹子承认,他和关宁一直是勾勾搭搭的。他不由得想,自己这妹子就够邪性了,怎么偏偏就遇上了一个比她还邪的陈羽了呢,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蒋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妹子,等着她雷霆震怒的那一刻,多年的相处,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妹子的脾气,只要是她喜欢的,别人就只有眼馋的份儿,而且谁多看一眼,她心里都会怪难受的。现在她一吃醋,那股子小性子要是上来了,这后果可真是不好预料啊。自己可得提前预备好给他们劝架的准备才是。

果然,蒋颖委屈地撅着嘴儿道:“你凭什么就说人家陈梧不好啊?你还不是和陈梧一样,皇上这叫一碗水端平,一家给一个,也不亏待谁,也不偏向谁。就是你自己觉得不舒服罢了,你喜欢的美人儿被皇上给了别人,你自然就觉得人家是不好的,你自己是好的,其实,你也是个大色狼,大坏蛋!”

蒋遥咽了口唾沫,端起酒壶转过了身去,权当没看见也没听见,他可不想让自家妹子的怒火撒到自己身上。但是他才刚刚转过身去,却被蒋颖的一句话说的差点当场把一口酒吐出来。只听蒋颖随后说道:“不过,谁让我嫁给你了呢,就算是你色狼,我又能怎么样!你既然要做色狼,我就做色狈好了,咱俩一辈子狼狈为奸!”

不独蒋遥,就是陈羽,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有些吃惊,只听她继续说道:“既然都已经帮你把柳姐姐要过来了,也就不在乎多一个关宁了,不过先说好,我要做她姐姐!谁让我是先嫁过来的,她是后来的呢!”

见陈羽一脸的吃惊,蒋颖抱住他的脑袋,俯下身子在他脑门上猛地亲了一口,道:“其实我挺讨厌那个关宁的,不过,我更讨厌那个陈梧!”

虽然喝了不少酒下去,脑子有些被激昂的情绪给控制了,但是当蒋颖抱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陈羽还是不免深深地陷入了那一股女儿乳香之中,等到蒋颖放开了他,他还犹自沉浸在那一抹淡淡的女儿体香里。

蒋颖出嫁之前喜欢熏香,尤其喜欢蒋家特制的那种香丸,但是嫁过来之后,陈羽更喜欢闻她的体香,尤其是她双乳处有一股奇怪的乳香,让陈羽很是着迷,每每趴下去半天不肯抬头,于是她便干脆不再熏香了,便仗着自己身上的这股子奇香,婉转承恩。

蒋颖说完了话,看到陈羽一脸陶醉的样子,那嘴唇微微的撅起来,鼻子一吸一吸的,好像是还在留恋自己胸前的香气,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害羞,见他把目光投向自己胸前凸起,便不由羞得拿小手捂住他的眼睛,口中嗔道:“不许看!大流氓!”

蒋遥正好吃惊地转过身来,却是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便被他们夫妇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彻底给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

一声,又砸了一口长安名酒望断云。

蒋颖听到这声叹息,放开小手娇嗔着剜了陈羽一眼,然后就在他身上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你叹什么气啊!有不该看的就自觉一点不要看嘛!别年轻轻的就变得跟爷爷似的,整天不是长嘘就是短叹!”

又道:“哼,我家相公不了解你,我可是太了解你了!别当我不知道,你今天非得沾着要我家相公请你喝酒,一定是要撺掇着他干什么坏事儿吧?相公既然提起来那什么关宁,想必你的点子就是打这儿开始的,有什么鬼主意,别等着我拧你耳朵了,说吧!”

蒋遥闻言看了看陈羽,叹息道:“唉,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你小子上辈子一定是做了数不清的善事,这辈子才能把这么个小魔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说妹子,我好歹是你哥哥,你就算是偏心眼儿,也别那么明显好不好?”

蒋颖得意地瞥了自己哥哥一眼,道:“哼,我就是偏心眼儿了,你能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别人还没想到的事儿呢,你肚子里已经打了十万八千个滚儿了,出来的尽是些鬼门道,我家相公刚认识你,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呢,我要是不提醒着点儿,指不定要着了你的道儿了,到时岂不还是要我吃亏?”

蒋遥摇头叹息,道:“失算了,失算了,我本来是要让你相公拿点宝贝出来换我这个主意的,唉,谁知道你会这么快就向着他了!”94b94

蒋颖闻言噗嗤一笑,道:“行了,你别啰嗦了,你到底有什么鬼主意,赶紧说出来。”

蒋遥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道:“说出来你可不许找我的碴儿!你家相公不是跟那个玉尺公主有点勾勾搭搭的嘛……”

“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是我家相公找女孩子喜欢,那个关宁死皮赖脸的贴过来的,什么叫勾勾搭搭,我家相公才不会去勾搭她呢!”关宁打断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蒋遥被噎了一下子,不由得看了有些尴尬的陈羽一眼,心说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就算是他陈羽长的再好看,再讨女孩喜欢,也不至于让人家一个堂堂的公主主动过来勾搭吧?更何况他陈羽还早就是个有妇之夫了。

“咳……,咳……,那个,我是说,那个,玉尺公主一直想勾搭你家相公,不是因为你的国色天香而没能勾搭成嘛,现在呢,就让,就让你家相公委屈一下,跟她勾搭勾搭,然后么……”

…………

正在玉尺公主关宁伤感与自己的婚姻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陈羽府上送来的一封陈羽的亲笔信,信里说玄都观最近桃花盛开,缤纷艳丽,所以想要约她一块儿去玄都观赏花。

关宁命人打赏了那送信人之后,回到自己的绣楼上把这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由得嘟起了嘴儿,又是高兴又是神伤,不由得暗自埋怨道:这个笨蛋,怎么偏这个时候又来惹我!

马丹枫正好听说陈府有人送信来,便上楼来找关宁,见她坐在窗前愣愣的样子,便不由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的那些反常表现,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问道:“宁妹妹,谁来的信?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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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可能心里在骂,英年早肥,这个死胖子,一次次的言而无信,真该千刀万剐!是的,我承认,我确实屡次失信与读者,是该千刀万剐,可是,大家可能无法想象,当我坐在电脑前五个小时却只写出了七百字的时候,我会有多难受。

我不想写吗?品花需要完成我的更新承诺,贵公子那里编辑对我寄予厚望,催着我多存一点稿子,可是,可是我这两天***就是写不出来,我有个屁办法?

这一章写了两天半,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我自己是不满意的,但是大家都在催,我只好发出来,希望能得到读者们的谅解吧。

品花的第四卷行将结束,第五卷就要开始,而第五卷,是最后一卷了。品花的成绩不尽如人意,所以我写的有些意兴阑珊,但是这最后的一段路,我要求自己一定要走好它,所以,请大家多多体谅一下。

贵公子暂定十八号发书,或许有变化,但是不会太大,顶多推迟几天,而且,贵公子发书后,品花的更新,我会继续下去的,一直到完本为止,出新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光是写品花,我的稿费已经不足以支撑我活下去了。

这么说吧,品花两万四千多的收藏,哪怕能有十分之一的人看正版,我都不会开新书,所以,品花现在的情况,请不要怪我,是盗版,导致了这一切。94b941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毕竟还有那么多读者是用订阅正版的方式支持了我的,所以,我有义务把一个尽量完整完满的故事写给你们,因此,品花的完本问题,是毫无疑问的,只是,我需要时间。贵公子上传之后,我尽量的保证品花能有一天一章吧,但是不排除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断一天。以上,英年早肥

章一五三 玉尺公主的婚事(三)

宁抬起头来看到马丹枫,想要把信藏起来时已经晚了那一个下意识躲闪的动作也被马丹枫看在了眼中,她淡淡地笑了笑,不由说道:“宁妹妹,你放心,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对这些事已经看得淡了,现在我反倒希望是那个陈羽给你来的信,而且我希望,他能帮着你从这场婚姻里解脱出来。虽然我恨他,但是这种恨还不至于让我不顾你一辈子的幸福。所以,宁妹妹,如果是陈羽来的信,不管是要你做什么,你大可以都答应他。”

见关宁吃惊地看着自己,马丹枫又笑了笑道:“有那么值得吃惊吗?我知道你其实是不愿意嫁给那个陈梧的,而陈羽么,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终究要比陈梧好得多了,他除了是一个狠心的政客之外,还算是怜惜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要说现在整个长安城里有能力把你从陈梧手里抢出来的,也只有他了。”

关宁想了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心地问道:“丹枫姐姐,你不会是想借着我的事儿,在故意的把陈羽往坑里拉吧?”

马丹枫闻言眉尖不由得一抖,却又马上一脸平静地笑道:“看来确实是他来的信了,嗯,即便我真的是要借着这件事陷害陈羽,又能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不用任何人劝就自己跳进来了?宁妹妹,他是为了你,才跳进来了。”

在这些日子和马丹枫的朝夕相处中,关宁自然也觉察到了马丹枫一系列变化,而这变化,让她开始有一点害怕,所以刚才才会下意识的问出那个问题,此时她不由得站起来道:“姐姐,叔父的那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陈羽的,你应该可以理解,他作为一个朝廷官员,把敌对一方完全的打倒,不能给自己留后患,这是任何一个人站在他那个位置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所以,我觉得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宁妹妹,”马丹枫打断了关宁的话,淡淡地说道:“我知道陈羽那样做其实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却必须强迫自己去恨他,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的,从那天在教坊司,我从楼上跳下来他把我接住了,我就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狠下心来去对付那个人了。”

关宁想了想,叹了口气。这时马丹枫却强自压下了自己心里的伤感,对关宁笑了笑说道:“如果是陈羽在约你,那么,姐姐建议你,去吧,去赴他的约,哪怕他今天晚上就要了你,也不要拒绝,姐姐虽然恨他,但是姐姐也知道,他还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

“姐姐!”关宁闻言羞得一跺脚,站起来跑到床边坐下,小脸儿上宜喜宜嗔,溢满了小儿女的娇羞之情,同时,手里那信也被她紧紧地攥了起来,就捂在胸口,让它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难道,真的要去么?就算是他要了自己,自己也不要拒绝?他敢不敢要了自己?会不会,就此触怒皇上,从而……

想着想着,原本满腔的甜蜜化作了满腹的担忧,关宁坐在床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时马丹枫走到她的身后,将一把小巧的铜镜往她面前一递,顿时,明亮的铜镜里出现了两个千娇百媚的佳人。

马丹枫在背后贴了上来,在镜子里看着关宁道:“看,多漂亮的小公主,难道你自己就忍心让她以后漫长的一生都呆在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身边,每天以泪洗面,平生不得展眉?”

关宁痴痴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紧紧蹙起的峨眉,这时马丹枫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她的眉尖抚摸着,像是要把她的所有忧虑都抚平一般,然后,就听她喃喃地说道:“我的好妹妹,男人,不只是应该拿来欢喜拿来疼的,男人,你应该给他一个为你拼命的机会,让他感觉到为了你,他可以不顾一切,否则,他怎么会来全心全意的爱你珍惜你呢?而且一个不愿意为你拼命的男人,你敢放心的把一辈子托付给他吗?所以,不需要多担心的,如果最终他成功了,你就用自己以后的一生帮他揉瘀呵疼就是了,而如果失败了,大不了你把自己的一生赔给他,这,不就是无数人心里渴求了一辈子却得不到的东西嘛?”

关宁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帮自己抚平眉头的那只温婉的手,这时只见马丹枫在镜子里对着自己笑

却又旋即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这大概就是传说死契阔,相濡以沫’了吧!”

关宁伸出手来握住了马丹枫的手,镜子里的笑容无比艳丽,“姐姐,咱们永远是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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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三日,大吉,宜出行、婚娶,不宜市贾、上梁,东南大利。

玄都观早早的就挂起了“香客免进”的牌子,门口还有两位小道童在那里对前来踏春赏花的人们一一的解释,说是今天玄都观里有一场极为重要的法事,恕不接待香客。

关宁来到观里的时候,陈羽正在桃花烂漫处席地而坐,与一老道品茶闲话,见到关宁进来了,那老道知趣地行了礼之后,便躬身退去了,只是,这老家伙临走时嘴角一抹暧昧的笑意却看得紧张兮兮的关宁不由得红了脸儿。

这自然是陈羽的错,既然约我来,偏和这种老人精一块儿说什么话,岂不是让人家看我的笑话嘛,你的鬼主意到最后大家都知道了,可是让我活不活。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鬼主意”只是她和马丹枫私下里猜测的,她还并不知道陈羽约自己出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便不免先拿起了自己堂堂公主的架子。

陈羽也不站起来,只是随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老朋友一般地说道:“坐吧,待会儿咱们一起秉酒赏花,这玄都观的桃花可是长安一绝。”

关宁看了看他对面那个坐垫,嘟了嘟嘴儿道:“什么臭道士坐过的,我才不坐!”

陈羽正拿过面前闲置的一个酒杯来给她倒酒,闻言不由一愣,顿时笑着看了看撅着嘴儿别过脸去的关宁,不由得心里一动,道:“那你坐我这个,我坐那个,可好?这会子也不好叫人过来再去拿的!”

关宁闻言心里一喜,面上却是显出一副作难的样子,她看了陈羽一眼,好一副难心可意的小样儿道:“那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陈羽便站起身来到对面盘膝跌坐,关宁走到他让出来的蒲团前,也没有把袖在衣服里的手帕拿出来垫上一垫,便直接的坐下了。而且不知为何,刚坐下她就直觉的感觉到了那蒲团的火热。春天的衣服,已经不是太厚了,尤其是平日里喜着仕女裙的关宁,此时下裳也不过就是滚了棉的箩纱裙里面穿着一件夹棉的绸裤罢了,因此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陈羽留在蒲团上的余热。而且,她觉得那还不是一般的温度,直能烫得人屁股生疼,心跳都往常快了不知多少倍,又不知怎么想起当时在他府上喝茶多了被他看出来那件羞人的事儿,关宁直觉得自己都不敢抬头了,因为自己的脸一定是红得吓人了。94b941

也不知是大意还是故意,陈羽竟然拿着手里那刚刚倒好的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摆在关宁面前的还是他刚才喝过的那半杯残酒,关宁马上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由更是羞得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说一句。

说呢,万一这个坏蛋根本就是存心的,岂不是要让他失望了?不说呢,真是怪别扭的,这半杯残酒,可让人怎么喝?

关宁偷偷地抬起头来瞥了陈羽一眼,本来想赶紧地再低下头,但是她却突然发现,陈羽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似乎正在发呆,便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呆子,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向不远处看去,那里,是一座亭子,亭旁一竖老梅,袅袅挪挪的枝桠甚至探进了亭子里,亭子上题有秀雅的小楷,似乎是出自女子之手,亭名“梅亭”。

陈羽也是突然看到了那两个字,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不久自己还在这里与岳丈蒋瑜还有颖儿,一起品茶闲聊,而现在,却已经是带了另外一个公主到了这里,在自己岳父的地盘上准备勾搭她。想着想着,陈羽不由自嘲地一笑,叹道:“据说,这梅亭两个字是出自当今蒋皇后的手笔,是她在出嫁前特意写了字,命家人建这座梅亭的,说起来,梅香得彻骨,却也冷的彻骨啊,又有谁会认真的去想这位皇后娘娘的心思呢!”

章一五四好一杯桃花酒

宁闻言不由愣愣地看着陈羽,目光里又是欣赏又是沉陈羽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才突然察觉,不由脸蛋儿一红,赶紧把目光躲开了,口中轻哼一声,道:“偏什么都是你最厉害,先是说人家皇后娘娘的心事无人能知,又说什么香也彻骨冷也彻骨的话,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似的,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就有心事了?”

说到最后一句,分明已经是一副咄咄的语气了,不过却还是不免带了些小女孩的娇憨,使得她这话听上去不像是责问,倒像是情人之间的嗔怪了。

话说完了,可能关宁也觉得自己的声音语气什么的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偏偏她一个初经情事的小女孩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便只好莫名其妙的又瞪了陈羽一眼,这自然又是他的不是。

陈羽闻言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道:“嫁给皇上,母仪天下,女人一辈子能达到这个境地,还有什么可求的呢?这岂不是香得彻骨?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终日闷闷不乐,却偏又不得解脱,只好苦熬下去,还要在别人面前咽泪装欢,女人一辈子活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这岂不是冷得彻骨?”

关宁闻言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这才知道,却原来从一开始,这个死冤家就已经把话题拉到自己的婚事上了,什么梅花梅亭皇后的,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还是在劝自己不要嫁给陈梧罢了。

她撇了撇嘴儿。心道又不是我要嫁的,这是皇上下地圣旨,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去请皇上下旨,把我也赐给你做平妻啊,你要真是有那个本事。我二话不说,连花轿也不要你的,自己走着去你家都行。但是,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已经下旨给自己和陈梧赐婚了呀,皇上的金口一开,不管你有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怪只怪。自己以前怎么就对你没感觉呢?恨只恨,你怎么一直到了这会子才开始着急,既然觉得我好,喜欢我,那做什么不早点开始张罗。

关宁撇着嘴儿想了会子,终究觉得丧气,不由得端起面前的酒杯来。那衣袖挡住了面颊,脖子一仰,满满的一大口喝了下去,这一下子不由呛得咳嗽了几声,脸蛋儿也说不出是呛的。还是酒气蒸地,阳光下看上去薄红薄红的,嘴角还带了一痕酒湿,恰便如早上刚刚盛开那粉薄的桃花沾了两点清露,端的是绝代佳人美不胜收。

陈羽不由看得愣了,关宁捂着嘴儿咳嗽了几声,强自把酒气压下去,这才发觉到陈羽看着自己有一会子了。不由下意识地想到,坏了,自己喝酒的这杯子,却不就是刚才他用过的嘛,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等于喝了他的残酒?那便和,那便和两个人亲嘴儿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想,关宁的脸蛋儿不由得更红了,偷眼瞥见陈羽跟上了瘾似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又喜又羞。索性一发狠,干脆大大方方的仰起脸儿来毫不示弱地与陈羽对视着,陈羽顿时惊醒过来,却是色狼一样咽了口唾沫,然后嘿嘿地一笑,低下了头去打量着自己和关宁的两个酒杯,好像在分辨到底哪个是刚才自己用过的。

关宁见状,恨不得拿起酒杯来劈手就扔过去,扔他个满脸开花才好呢,这个淫贼!

一时间气氛暧昧无比,对方的动作里有什么含义,彼此都知道,陈羽甚至把自己对关宁的眼馋摆在了明面上,简直就是一点儿都不顾忌她已经将要嫁做人妇了。真真让关宁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喜也不是,羞也不是。

陈羽执起酒壶,给关宁满满的斟上一杯,道:“宁儿,这可是你酿地望断云,也是我生平最喜欢的酒。来,干了它!”

关宁看看酒杯,又没好气的看看陈羽,看见他那一脸的笑就让人忍不住要生气,不过关宁还是一把抄起了酒杯,心道:“喝就喝,怕你不成!”

倏忽之间,三杯下肚,关宁虽然酒量也不错,但到底平日里不怎么经常喝酒,所以这连续的三杯酒下去,除了脸蛋儿越发红了之外,眼前也有些朦胧了。

关宁见陈羽又给自己倒满了,不由得心道:“这个死人,想把我灌醉不成?不是说要赏桃花嘛,自从来了还什么都没看呢,大早晨地就已经灌了四杯酒下去了,这样下去非醉了不可,万一要是醉了……,坏了,这死淫贼莫非有什么打算,故意要把自己灌醉了不成?”

关宁心里一动,顿时脑子就醒了三分,见陈羽也不多说话,就知道举杯劝饮,她不由得心里矛盾起来,这酒,喝是不喝呢?继续喝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肯定就醉了,自己一喝醉,只怕这死淫贼就要……,就要对自己做坏事,那么,喝是不喝呢?

不由得又想了想临来之前马丹枫嘱咐的话,关宁的心噗通噗通地猛跳了两下。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要是真有胆子做,自己便像姐姐说的那样,就是不醉都要装醉。

衣袖往面前一遮,一仰脖,又是一大杯喝下去了。放下酒杯时,关宁的身子打了个晃,不由得学着陈羽的样子用衣袖蹭了蹭嘴儿,不过看见陈羽那张让人生气的笑脸儿,她却是没来由心里一气。

这自然还是陈羽的不对,笑便笑吧,干嘛笑得那么淫荡,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待宰羔羊,而他就是那个即将享受到绝世美味地人一样。就算是,就算是我想把自己灌醉,你也不要在我还没醉之前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嘛。

陈羽刚刚给她又把酒杯倒满了,关宁扭过脸儿去,口齿已经喝得有些含混了,道:“不喝了,绝对不能、让你把我灌醉了!”94b941

陈羽闻言一愣,却马上就笑了,小几上放着几碟清淡小菜,但是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去碰,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这样一来,自然就醉得更快。其实陈羽倒也并不是想要把她灌倒,只是想等她身上有了些酒之后,说起话来才容易出来那种氛围,而现在,他看了看关宁的脸色,觉得其实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索性放下了刚刚端起的酒杯。

他左右的看了看,站起身来从头顶的桃枝上摘了几朵桃花下来,将那粉红色的花瓣一片片扯下来,信手便丢进了关宁的酒杯里,见那上面漂满了一层了,这才罢手,却又回过身来往自己的酒杯里也添满了花瓣,也不理关宁的目瞪口呆,便举起杯子道:“赏花赏花,怎能比得上饮花?有了这一杯桃花酒,便不负今日之会了。来,喝了它,喝完了我有话说。”

关宁痴痴地看着杯子里的片片桃花,“桃花酒?”,她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不由得心里涌上来一股暖彻心扉的甜蜜,不由得心道:“看来丹枫姐姐是对的,有了这一杯桃花酒,我还有什么可求呢,便把自己交给他,把以后的命运,不管成还是败,都交给他,我只等着做他的新娘,或者是陪着他一起坐牢,也就是了。”

关宁深深地看了陈羽一眼,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有所不同的是,关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把自己对陈羽的深情和信任表达了出来,这目光,看得陈羽的心都跟着一热,关宁举起杯子,甚至都没有拿衣袖挡住脸颊,便一口把一大杯子酒喝了下去。

她喝完之后如男子一般冲陈羽亮了亮杯底,以示一滴不剩,陈羽眼中蓦地爆出一阵光彩,也是一仰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连嘴都不擦,便说道:“宁儿,我喜欢你,我不能允许你嫁给那狗屁陈梧。我要你嫁给我,好吗?”

关宁闻言小脸儿通红通红的,但是目光却毫不犹疑,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我很恶心你,但是你终归还是比陈梧好玩多了。”

陈羽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就要绕过小几走过去,却不提防关宁就像是早就料到了陈羽的想法似的,也跟着一下子站起来,远远地逃开了,咯咯地娇笑着骂了几声“死淫贼”,见陈羽没有追过来。关宁停步转身,珍珠缎裙甩开折摆,露出一双裹着雪白绸裤的纤细美腿,膝胫笔直,说不出的好看。

陈羽不由痴痴地说:“宁儿,你真美。”

关宁闻言不由啐了一口,却是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低声骂道:“就知道人家那句话一说,你要不老实了,骂你死淫贼真是一丁点儿都没错!”

陈羽闻言,脸上露出看上去很是憨厚的笑容,偏这笑容看在关宁眼中是如此的可恨。她不由得收起笑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心里不知怎么就泛起了一抹哀愁,就觉身上地热情瞬间消褪,她不由得看着陈羽道:“我就是答应你了,又有什么用!皇上已经下旨把我嫁给陈梧,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羽一脸光棍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的心是和我一块儿的。我们总能想个办法出来!”

关宁闻言正想说话,却听到有人离了老远就大声的喊着,“姑爷,姑爷,小道有事求见姑爷!”

关宁听着姑爷这个称呼有点儿别扭,只是下意识知道这一定是叫陈羽的,却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断两人,偷眼望去时,果然陈羽脸上也很是不快。

其实陈羽一听便知道是那老道士的声音,心道他一向是个知趣的人。怎么这次如此没眼色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我是在干什么,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该等我出去才是。不过,这道人毕竟不是陈羽地门人,而是与自己的老岳父把臂论交的人物,所以,陈羽尽管心里有气,却还是很客气地道:“道长有事过来就是,我正与小姐饮酒,不碍事的。”

关宁闻言冷哼一声,却是轻巧地躲到一棵桃树后面去了,她已经大约的猜出来了,既然这道观是蒋家名下的家观,那这臭道士的一声“姑爷”,自然是从蒋颖那个臭妮子来地了,因此,她也不知是恨也不知是羞,总之就是不愿意与之见面。

陈羽也不去理他,过了一会儿,就见那道士一路小跑地过来,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便急急地说道:“姑爷,出了大事了,您快回府去吧!皇后娘娘,归天了!”

陈羽正要举杯饮酒,闻言顿时愣住,那关宁躲在树后正想起当日与蒋颖交锋的事儿来,闻言也一下子愣住了,不由同时喃喃道:“皇后娘娘,归天了?”

陈羽霍然站起,吩咐道:“备轿!”

老道士答应一声,偷偷地往桃花林子瞧了一眼,隐约的看到了一袭翩然裙裾,却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赶紧去了。

陈羽对着关宁藏身的那棵树道:“宁儿,皇后归天,你我之事倒是暂时不必急了,陈梧断然没有在皇后丧期内娶亲地道理,你安心的回去等我的消息便是。”

说完了,他转身往外走去,同时心里暗付道:“这事儿是不用急了,但是只怕这样一来.朝廷的大局却是要紧张起来了。”

章一五五临别之际,送君一言(一)

后辞世,天下同哀,蒋瑜的车驾刚刚走到潼关便接到便又急忙的调转马头赶了回来。

皇后的葬礼,算是国丧了,其场面之浩大,礼仪之繁琐,都是陈羽生平仅见,等到蒋皇后的灵柩入葬了皇陵,陈羽觉得自己混上上下都已经累得一动不想动了,幸好,皇上下旨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皇后娘娘一向身体多病,最近三两年都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的,所以,大臣们对于她的去世丝毫不感到意外,倒是蒋瑜整天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颖虽然也是皇后的亲侄女,但是毕竟从小到大就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所以根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因此,她和陈羽一样,也不过只是在人前做出一副哀戚之姿罢了。甚至于,因为皇后的去世打乱了陈梧和关宁婚事的进程,使得陈羽不必马上就想出办法来把关宁从陈梧手里抢过来,他还隐隐有些高兴。

皇后辞世,整个大康国都要禁丝竹三个月,而陈登和陈梧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要求娶关宁,毕竟这样非但与礼不合,还会招致皇上和蒋家内心的不快,因此陈登在罢朝三日之后的第一次早朝,就上本提出了把皇上定下的五月的婚期迁延到了七月,皇上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其实陈羽心里也明白,皇后手中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她是一个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随着她的去世,必然导致蒋家地位的下降,所以,自己的老岳父蒋瑜整天阴沉着脸,倒也不全是因为心疼自己妹妹的去世。而蒋家地位的下降,作为蒋家合作伙伴、盟友,以及长安代言人的陈羽,必然将会受到最直接的影响,但是此时的陈羽,毅然不惧。

一个多月之后,蒋瑜在皇上的暗示下再次上奏折,表示皇后的葬礼已毕,自己也该回江南了,皇上这一次连挽留的姿态都没有做,便直接下旨放行了。1c209a

只是,这一次的送行却与上次大大不同,除了陈羽和蒋遥等人之外,身为当朝首辅兼户部尚书的当朝三大员之一王鸿,竟然也来送行了。而且,皇上还越过戴小楼,直接指派了五百羽林卫随行护送,这些,在事先是蒋瑜和陈羽等人所根本没有料到的。1c209a

陈羽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哪里是护送,分明就是押送嘛。但是,看着刀枪剑戟分外鲜亮的羽林卫,还有在一旁微笑着的王鸿,陈羽和蒋瑜蒋遥等人相互碰了几个眼神儿,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几句淡淡的叮嘱和保重罢了。

等到五百羽林卫护送着蒋瑜的车驾走远了,陈羽和蒋遥并肩站在官道旁的十里长亭边,心里各自转着心思,这时王鸿却过来拍了拍陈羽的肩膀,笑着道:“陈大人,如果不嫌老夫叨扰的话,老夫想问陈大人你讨一顿酒喝,如何?陈大人舍不舍得这一顿酒钱呢?”

陈羽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王老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三番五次想要请你喝酒,都怕你不赏这个面子,所以没敢开口啊!既然老大人肯赏这个面子,唔,不如这样,下官命家中妇人治一家宴,嗯,就今天晚上,还请老大人赏脸赴宴如何?我想,御史大人们不至于告你我一个丧期失礼之罪吧?”

王鸿闻言却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老夫一定去!丧期失礼,嗯,失礼就失礼吧,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陈羽闻言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没等他表示自己的疑问,王鸿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旁的蒋遥一眼,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老夫一定到贵府去讨一杯酒喝,嗯,两位大人,老夫先告辞了!”

说完了也不等陈羽和蒋遥说话,便转身而去,陈羽道了声“大人慢走”,然后转过身来与蒋遥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今天的事儿,件件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啊!

陈羽的长安侯府第,在傍晚的时候迎来了当朝三大老之一的内阁首辅王鸿,陈羽亲自接到了门口,王鸿下轿之后,两人把臂通行,落座之后一杯茶还没有喝完,流水的宴席已经摆了上来,但是吃这顿宴席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作为主人的陈羽,另一个自然是作为客人的王鸿。

王鸿显然没有因为陈羽的薄待自己而感到不高兴,

,陈羽揣摩着王鸿意思,特意的没有让任何人来陪酒正是王鸿的想法,两个人喝酒,有些事儿有些话儿,才好说好商量。

陈羽知道王鸿这么突然来找自己喝酒,一定是有些重大的事情要商量,否则以他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要别人请他喝酒的,尤其对方还是陈羽这么一个敏感人物。要知道,现在在朝中,王鸿、陈羽和陈登,是鼎足三立的大臣,两个人的私下接触将会给朝廷格局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谁都不好预测,而且,朝廷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最忌讳的就是大臣们私下朋党,所以,王鸿这么一个一生谨慎的人,竟然会这么公开和自己接触,一定有他独特的原因。

但是陈羽却还是没有料到,仅仅在三杯酒过后,挥手屏退了侍从和丫鬟们,王鸿就急切的掀开了他的话题,而且,这话题还是那么尖锐,尖锐到根本就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那五百羽林卫根本就不像是在护送你的老岳父,而好像是在押送,我说的没错吧?”王鸿认真地看着陈羽的眼睛问道。

陈羽愕然,因为正想劝饮而端着酒杯举起的手,不由得停在了半空中,王鸿叹了口气,也不用劝,自己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实话说,据我所知,那根本就不是好像在押送,而根本就是在押送!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羽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个话题,已经不是他能驾驭的了,虽然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但是陈羽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眼睛安静地与王鸿对视着,等待他主动为自己揭开谜底。

王鸿又是叹了口气,举手端起酒杯,却发现已经是空了的,陈羽见状赶紧执壶为他斟满,王鸿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喝完了咂摸了咂摸酒味儿,他放下杯子示意陈羽继续斟满了,然后才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虽然天底下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少,但是你显然比他们运气好,而且,你比任何人都更善于把握住,并且利用好自己的运气,所以,你成功了,一年,你就从一个白身,变成了现在权倾天下的当朝三大宰辅之一,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你,或许他们的地位比你高,但是他们往往都是用了一生,才最终达到了那一步,而你,只用了不到一年!只有短短的一年哪,要知道,老夫我光是做户部员外郎就足足做了七年,呵呵,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所有人都聪明。”

陈羽为他把酒斟满,闻言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王鸿这一次没有急着喝酒,而是看了看陈羽,道:“来,陪我喝一杯!”

陈羽闻言欣然举杯,两人都是豪爽的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陈羽先为王鸿把酒满上,王鸿轻捻胡须道:“不过,也因此,你的位置是很不稳固的,要知道,这世上不管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近路可走,走近路的人,是迟早要把他省掉的力气给补出来的,比如现在,就轮到你了!”

陈羽淡然一笑,丝毫不为王鸿的话赶到吃惊,甚至于他觉得,现在自己的心里竟然是越来越平静了。

“轮到我了?为什么?”

王鸿深深地看了陈羽一眼,第一次摸起筷子动手夹了一点菜送到嘴里,认真地咀嚼着,等到把菜全部咽下去了,他才缓缓地说道:“因为,那派羽林卫押送你的老岳父的主意,根本就是我向皇上建议的!”

陈羽闻言眉头一皱,却又倏然松开,现在他也算是见惯了风浪了,王鸿这番话虽然让他吃惊,但是还不足以让他失态,他想了想,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王鸿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招呼陈羽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抹了抹嘴,才看着陈羽道:“因为我,要告老还乡了!”

章一五五临别之际送君一言(二)

果说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能够让陈羽大吃一惊的话,那口说出他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就绝对是。陈羽愣了一愣,迅速地把王鸿前前后后讲的话串联了一边,马上就把握到了他这番话里的含义。

王鸿是当朝首辅之一,是六部中第二大部户部的主官,明面上的地位比自己还要高,只要有他在,哪怕再怎么老溃而不堪用,整个朝政都是平稳的。自己和陈登斗来斗去,在有了各自的帮手之后,便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占太大的优势,谁也没有倒台的危险,而皇上在王鸿这些不拉党结派的大臣们的全力效忠之下,正好可以居中大玩儿平衡,这样,整个朝政虽说是党争大起,但是自己和陈登都不是不懂事的人,遇到大事都会以国家为重,这样的一个中央政权,就像是一个三脚架,是很稳定的。

但是如果王鸿突然辞职了,中间一派顿时便失去了其领袖,即便是皇上新推一个人出来,谁能有他那么高的威望来统领众人呢?毕竟王鸿自己也说,他是从小到大一步步熬上来的,又署理户部多年,上上下下不管是哪一派,都要卖他三分面子,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作用已经不仅仅是朝廷中必不可少的润滑剂了,他简直是朝廷的一块宝,一旦他离开了,很有可能就是导致朝廷的一次大变故。

中间派一时找不出一个可以替代他的人选来,不免人心不齐各自为战,甚至有可能大起内讧,而这个时候,说实话不管自己还是陈登,谁能对掌握朝廷和国家经济命脉的户部没有垂涎之心呢!

陈羽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了,怪不得王鸿要向皇上提议押送自己的老岳父蒋瑜回江南呢,因为在他告老还乡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是朝廷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一旦有一个外力介入,让皇上无法从容的一边压制住自己和陈登,一边完成权力交接的话,就会轻而易举的被外力把这个平衡给打破。其后果嘛,要么是皇上默认这个势力与陈羽陈登鼎足三立,从而自己慢慢的丧失对朝政的控制力,要么就是皇上对朝堂进行一番血腥的清洗,可是那样一来,又不免要大伤元气。

之所以皇上会拣了自己出来收拾何进远的烂摊子,而没有进行大清洗,就是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承平多年之下,现在的大周国看似繁华无比,其实内里已经是非常虚弱,实在是经不起这等大规模的手术了。因此,皇上虽然明知国家羸弱,需要改变,却是一来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二来又被党争所掣肘,所以虽然他很想励精图治重现大周国鼎盛时期的荣光,但是却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陈羽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您也去见过陈登陈大人了?”

王鸿此时反而不喝酒了,他闻言点了点头,“是,老夫是先去见的他,不过,他没有请我喝酒,我们两个老家伙只是站在文华殿外面嘀咕了一阵子,我就把我该说的话,都说了,而他也明白了,这就行了!”

陈羽闻言笑了笑,又为王鸿满上一杯酒,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不是叮嘱陈大人,让他千万不要去抢户部?您今天是不是也要同样的告诉我这句话,不要去抢户部?”

王鸿看着陈羽,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陈羽的肩膀,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还是陈登那个老家伙了解你呀,我本来觉得,要跟你费一番唇舌的,可是他直接告诉我,陈羽没那么笨,哈哈,看来确实是老夫低估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嗯,确切地说,是成长的快了一些。”

听到王鸿夸自己,陈羽心里没有一丁点儿的高兴,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王鸿走了之后,蒋遥看似自言自语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王鸿老了,这朝廷上,只怕要乱一阵子了!”

想到这句话陈羽就不由觉得脊背生寒,他不知道是蒋瑜临走时已经猜破了这件事,还是蒋遥只凭借他自己的智慧就看穿了这件事,不过,想来如果连蒋遥都已经猜到了的话,自己那精明的老岳父只怕也早就已经看清一切了吧。这样算来,在王鸿对自己说起之前,自己竟然是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没有看透这件事的人。

大家庭,尤其是蒋家这样的政治世家的教育,果然不一样啊,他们家里出来的每

,好像都是天生就充满了对政治的敏感,稍稍的一件们那里就能顺藤摸瓜的猜出事情的大致原因,从而把一切先机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自己,虽然是努力的培养自己的政治敏感度,努力的去联想去猜测,但是到底从政日短,所以,不得不无奈地成为这些人中最后知后觉的一个。

这种情况不解决,自己迟早会死在这个后知后觉上啊。陈羽在心里暗暗地寻思道,看来务必要尽快建立自己的一套议事机制了,让自己手下信得过的几个老人儿一起为自己提供思考和建议,这总比自己一切都想在别人后面要好得多,相信自己手底下还是有几个合适人选的。

王鸿静静地看着陈羽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呵呵地笑了笑,陈羽一下子回过神来,王鸿举起空杯子冲他示意,陈羽不由失笑,赶紧提起酒壶为他倒上了,王鸿看着陈羽道:“怎么样,小子,我的话你想清楚没有?”

陈羽放下酒壶笑了笑,第一次也不劝王鸿,自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一边为自己倒上一边说道:“只要陈大人不动,我绝对不动!但是,如果我发现了一点苗头,那就不可避免要加入进去了,毕竟,一旦被他控制了户部,我这里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要想刁难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王鸿闻言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忧色,陈羽察言观色顿时想到,估计陈登和自己的答案一样吧,其实,这是很无奈却又必须这样去做的一个办法,双方互相小心地对视着,都不动手则已,一旦有一个稍微有一点小动作,另外一个必然奋起地拼死抢夺,从而造成一次朝堂的大混乱,因为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另外一放掌控户部这个管钱的衙门,不愿意自己做什么事都要户部里的那位点头。

当然,在这个时候,如果皇上是非常强势的话,他只需要站出来强制的用自己的手腕把两个人都压住,然后安排一个与两边都没有关系的人上去接任户部尚书,再用上一顿时间来扶植他,培养他的威信,那么这件事也有可能会平稳的过渡过去,但是事实上当朝的几位大臣心里都明白,当今皇上已经不复盛年了,他已经没有了那个威信和那份魄力,也已经无法强制性的玩铁腕儿,关于这一点,单单就从何进远和七王爷敢于那样的造反就能瞧出些端倪了。

“小子,我警告你,户部,是皇上的底线!你和陈登你们两个,谁碰谁死啊!”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是,关于这一点,不止我知道,那位陈大人也知道,但是,我们却说出了一样的话,为什么呢?因为权力是毒药,人只要喝了一点,就会上瘾的,所以,我们两个已经是谁都不愿意自己被对方压倒了,这就是一个局,而这个局因为你的离开,已经成了死局。”

王鸿闻言闭上了眼睛,一脸的痛苦之色,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了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道:“可笑我老家伙还想在临走之前劝说你们各退一步呢,却只能得到这么一个答复。陈羽,你是个晚辈,为了我大周国,为了大周朝廷,为了千千万万的大周百姓,你就退一步,让他一下不行吗?大周国羸弱至斯,情况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实在是乱不起了呀,上面一乱,下面就要大乱了!你是愿意坐在火堆上做一个天下权臣,还是愿意做一个太平宰相呢?”

陈羽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鸿,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即便是这样,我宁肯做一个天下权臣。”

他笑了笑,又道:“我想,陈大人和我的想法,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不用等王鸿回答,陈羽只看王鸿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又猜对了,他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您,想必陈大人也一定问过您这个问题,那就是,您为什么非要告老还乡呢?”

章一五五 临别之际送君一言(三)

清说完笑了笑,不等王鸿说话又道:“以您的身子骨可以再接着干上个几年嘛,我记得您好像是前年过的七十大寿,这么算来,再干十年也没问题嘛!”

王鸿无奈地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果上天假年,再给老夫一年的寿命,就已经是万幸了。而据我自己估计,老夫的大行之日,只怕就在三五月之内呀!”

他笑着看了看陈羽,“三五个月,呵呵,老夫想死在家里,不想死在朝堂上。虽然皇上的御医给的说法是还有一年,但是皇上想必也明白,老夫确实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他答应了老夫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撕破脸皮的把蒋瑜押解回江南去,在半年之内,不能让他再回长安来。”

他叹了口气又道:“老夫一去,朝堂必乱,不过,这场乱子是迟早要来的,所以,老夫也不必在人生的最后几个月里面,再继续委屈自己了,干脆两脚一抬,走人!相信皇上和你们两位陈大人,会把朝廷给稳下来的。”

陈羽闻言默然,斟酌着说道:“王老大人放心,不管这朝堂如何的乱,陈羽都向你保证,不会把这个乱影响到民间去的。朝廷乱,也顶多就是在内阁和户部乱一阵子,不会波及到地方去,而且我相信,陈登大人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即便我们再怎么作对,但是在对朝廷的忠心一事上,都没有二话。”

王鸿闻言点了点头,默无声息地喝尽了杯中酒,站起身来郑重地看着陈羽道:“陈世兄,一切,拜托了!”

说完了,他退开几步,深深的一揖,直起身来之后,大袖飘飘地往外走去。

陈羽也陪着站起来,坦然受了他一礼,然后随在身后送他出门去。

看着他的背影,陈羽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就是这么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就是这么一个还有三五个月寿命的老人,他为这个国家苦心孤诣的操持了一辈子,他把自己整个的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国家,不管是敌是友,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的人格和能力做出一丁点儿的质疑,因为有了他在,有了他来打理这个国家的钱袋子,才使得这个日渐衰落的王朝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繁荣与昌盛。

也因为有了他在,不管是大将军关勃,还是宁国公蒋逵,再或者是首辅陈登和何进远,以及现在的自己,都只能老老实实的恪守本分,在皇上渐渐不理国事的时候,国家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乱,没有出现历史上最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权臣。

而现在,他就要走了,带着他仅剩的三五个月寿命回老家去等死,自己却不得不在他走后和陈登一起搅起一阵腥风血雨,把他维持了二三十年的繁荣局面一举摧毁,也把他内心渴望国家安定繁荣的梦想,一拳打碎。

但是,谁让这是政治呢!谁让这是狗娘养的政治呢!

一直送到大门口,两人相互抱了抱拳,王鸿便上轿而去,陈羽却是久久地站在门口石阶上,轿子都已经拐过弯儿去没了影子了,他的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痴痴地往前看着。一直到府中传来下人的大喊声,他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老爷,夫人要临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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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定安坊。

一座还算宽敞的院子里,白居易到处走动着,指挥着自己从地方上带来的十几个仆人姬妾把东西都放好,下人管家来回的走动说话,院子里一片热闹气象。

白居易负手而立,脸上一片得色,三年了,自己终于又回到了长安,回到了这天子之都。

三年前自己灰心丧气地找了一个主簿的差事,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安顿了,谁能想到自己还有今日?说起来朝中还是有能人的,自己的那一篇《谏盐铁九思疏》一定是被朝中某位大人看中了,这才把自己调回了长安。或者,白居易甚至忍不住想,会不会看中自己文章的人,就是当今圣上呢?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提拔了自己?如果是某位大

了自己,哪里会不告诉自己,也好一边得了自己的感还能顺便的拉拢自己一下呢?

在长安居住多年,又是出身世家大族,白居易耳濡目染的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大树底下好乘凉,不管到了哪里,自己都必须依靠某一股势力,这才能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政治抱负,单单靠自己一个人,恐怕连站稳脚跟都成问题,想有什么作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现在白居易想的并不是这些了,那个提拔了自己的人总会出来拉拢自己的,白居易深信,自己有着足够的政治才华,足以让那位大人主动的来招揽自己,那人现在不出面的愿意,恐怕是觉得时候还不到,所以,自己根本就不必着急。

现在他心里最着急的是,苏小小嫁人了没有?

这几年来窝在地方上,他虽然有了几房妻妾,但是心里朝思暮想的,却还是那个婉约的人儿。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甚至想干脆抛开现在的一切,到长安去找她算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伟大的抱负,他就不免又收回了已经抬出去的脚,然后深深的叹息一声。

现在好了,自己已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而且已经回到了长安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去寻访那个叫做苏小小的女子了。但愿她还没有嫁人吧,不过,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白居易心里并没有底,谁知道现在会怎么样了呢,一切都还是等自己去打听一下再说吧。

他招手叫过管家来,在接到朝廷调升长安的文书之后,他就命管家先动身往长安来打前站,办理购买房屋等事项了,当然,也悄声的嘱咐了他几句,命他到了长安之后不要忘了先去打听一下苏小小的消息。

管家快步跑过来,一看自家老爷换了衣服,便陪着笑问道:“怎么着,老爷这是要出门访友,还是要去拜访哪位大人?要不要小的预备礼品?”

白居易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只是出去拜访一位老友。对了,你来时我命你打听苏小小的消息,你可打听到了?”

那管家闻言四下里看了看,道:“老爷,请借一步说话。”

白居易心下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此,到书房去吧!”

两人前后到了书房,白居易刚坐下,就听那管家道:“老爷,您让小的打听的那苏小小的事儿,小的根本就没用打听,到了长安街头随便一问,整个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苏小小苏大家呀,她现在可是长安城***行里的四大花魁之一呀,名满长安。”

“哦?”白居易闻言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急急地问道:“那就是说她还没有嫁人!那她,那她可有了情郎?”

“这个……”,那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小的来到长安之后就知道了苏大家的事儿,至于其他的,都是小的秘密的打听了好久,直到前几天才终于得了些有用的消息。且不说那位苏大家是不是有情郎了,老爷,您可知道,是谁把您调入长安的吗?”

“这,”白居易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实在不知。”

那管家叹了口气道:“据小的打探到的消息,大人之所以能被调到长安来,乃是当今朝中三大员之一的内阁奏议兼礼部尚书陈羽陈大人在其中出了力说了话儿,而且,据小人所知,那位陈大人年少风流,和长安***的几位花魁都是过从甚密,其中尤以柳如眉柳大家和苏小小苏大家为甚。外面市井间甚至流传着,陈大人就是她们的情郎呢。而据小的所知,那位陈大人也是毫不掩饰地当众表示过自己喜欢苏大家。所以,小的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居易便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显然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可是不小,那管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说道:“本来这事儿不该小的多嘴,但小的我还是忍不住要劝您一句,您这些年在下面府县里给人做主簿,何其艰辛啊,这好不容易回到了长安,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受到陈大人的重用,就凭大人的本事,以后登台拜相那也并非妄想,但是,如果您现在就因为苏大家而得罪了陈大人的话……”

章一五五再回头已百年身(一)

清焦急在外间转来转去,里面的倒水声,绫子撕裂蜜哄声,都让他焦躁不安,在他身后,是一拨被临时请来的太医,尽管夜已经深了,但是他们都是强打着精神,没有一个人敢说回去的话。

不知道为何,绮霞竟是难产,一直到现在算算都两个多时辰了,竟然还是没有生下来,陈羽必须做好多种准备,所以,这些医生只能在外面陪着他。

杏儿琥珀都被蒋颖带着进去帮忙了,外间只有几个丫鬟轮流的给那些医生倒茶,陈羽心里正在盘算着,要是绮霞母子有点什么差池,自己非要了那狗屁稳婆的命不可,却有一双小手突然伸过来,把陈羽的手合在了手心,陈羽扭头看,却是一向羞涩的丫鬟阿锦,这一次,她那活泼的妹子阿瑟反而是站在了姐姐身后。

“老爷,您别担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少爷或者小姐有您这么硬的命格撑着呢,都不会有事的。”阿锦素日是个脸皮极薄的,此时却是大着胆子主动过来拉住陈羽的手安慰他,那眼中满是关切甚是殷殷,说出话来竟也是如此绵密入骨。

陈羽强自笑了笑,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然后笑道:“站得身子乏了,来给爷松松筋骨吧!”

“哎!”阿锦脆脆答应了一声,然后冲着妹子阿瑟一个飞眼儿,姐姐这才推着陈羽坐到椅子上,妹妹便已经跟了过来,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搭上了陈羽的肩头,阿锦则搬了一个小凳来,陈羽把脚放上去,她帮陈羽轻轻敲打着腿上的肌肉。

一众太医见状不由得有些尴尬,便只有看见了当没看见,只有某几个年轻点儿的,时不时的偷偷往阿锦姊妹身上瞥过来两眼,盯着姐姐阿锦那因为蹲下而被裙衫勾勒出的浑圆臀部咽两口唾沫。便又很快一本正经扭过了脸去,心说原来陈大人喜欢孪生子,这以后倒是该留心着点儿,谁家有出生的双生子,以后都该到长安府登记一下,以后方便寻找嘛。

陈羽皱着眉头听里面的各种声音传来,不由得越发心急,阿瑟伏在陈羽耳后怯怯说:“老爷,您放松点儿啊。您那么用劲儿,我都捏不动你的肩了。”

陈羽哦了一声,果然放松了些。阿锦看着自己妹子笑了笑,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呢,却突然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陈羽霍一下子踢开凳子站了起来。

阿锦差点就被他给踢到,不过那小凳子还是碰到了她的胳膊。疼得她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一切陈羽都没有心情去关注了,他的整个身心都在听着那令人心颤的婴儿哭声。

阿锦蹲坐在上只微微一愣神儿的功夫,也一下子明白那一声哭泣代表着什么了,当下也忘了疼,不等妹妹来拉。她自己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样一脸欣喜看着卧室方向。

不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打开,杏儿第一个走出来,却是连汗都没来得及擦,就给陈羽报喜来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陈羽咧开嘴笑了起来,却是笑不出声音来,只是在那里傻傻的笑,杏儿看他的样子好玩,便转身要叫人出来看,这时蒋颖已经迈步走了出来,陈羽没有注意到她煞白小脸儿上强自做出的微笑——她那是吓得,刚才的难产,让她这么一个刚刚嫁人新媳妇儿看了自然害怕——只是盯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个正哇哇啼哭着的婴儿。

“喏。老爷,咱们家的小少爷出生了。来抱抱他吧?”蒋颖抱着小娃儿冲陈羽道,小家伙刚刚生下来被稳婆用洁白的小棉套给裹了起来,此时正在不安分挣扎,不一会儿就把严严实实小棉套踢腾开了几处,一看就知道,长大了一定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陈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战战兢兢走过去,从蒋颖怀里接过孩子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似的,差点就一屁股蹲到上。

好不容易抱过来了,那姿势却是怪异无比,孩子进了他的手,哭声更响了,吓得陈羽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时一个稳婆出来,道:“大人别害怕,小孩子出生时候,哭得越响就证明他的身子越壮实,您就让他可着

哭吧!一会儿他自己就不哭了。”

陈羽笑着忙不迭的点头,一副谦恭受教的样子,怀里自己的儿子露在外面的只有小脸儿,还有两只小手,那肌肤通红通红的,上面还依稀裹着一层薄而透明羊水,陈羽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连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正常了。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真正的血亲骨肉,这是自己的儿子。

前世今生的四十年来,陈羽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这个概念。他明明才刚出生,但是作为父亲,陈羽却已经开始在幻想他十岁、二十岁、三十岁时候的样子了,甚至,下意识的已经在为他的未来做着千奇百怪打算。

蒋颖见陈羽看着儿子在那里傻傻愣神儿,当下便过去一把把孩子从他怀里抢过来,陈羽一惊抬头看她时,她却朝里间努了努嘴儿,陈羽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猛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暗骂自己混蛋,这个时候儿子已经是平安了,什么时候看不成,现在最重要的,是绮霞。

绮霞失了不少血,此时脸色一片煞白。陈羽坐到床边蜜蜜的安抚了,又命人把孩子抱进来给她看,当场起了个小名儿就叫虎儿,寓意自然是希望他能像一只小老虎一样茁壮成长。至于正式上官呈牒的大名儿,当然是要等皇上给亲自赐名的。

家里添了第一个男丁,陈家后继有人,这自然是天大的事儿,三天后,皇上赐名曰祥,并命那来下旨的太监捎来了淑德妃柳隐的一句话,说是等到孩子满月时,要和皇上一起来陈府给孩子洗满月。

此时的陈府里,不管主子下人,人人都是面带笑容,小陈祥的出生,可不只是添了一房男丁这么一点意义,他代表着,这个陈氏家族的荣华已经有了继承人,有了他,大家突然一下子就安心了,觉得只要有了继承人,大家的好日子就可以万万年了。

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白居易自然不好来烦扰陈羽,他拿着朝廷的调令去吏部办了相关程序,便悄悄走马上任了,心里只是想着,等到事情过了自己再去拜访也不晚,赶在这个事儿头上,人家哪里有心情见自己呢。

当然,他也没有去见苏小小,犹豫了两天之后,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就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苏小小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连续两日到白府求见,白居易都硬着头皮的推病不见。

苏小小含着眼泪在白府门口站了一整天,白居易现在已经一妻四妾的事儿她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来见他,但是现在却被他拒之门外,让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肯见自己。

那门房不知这女子是谁,但是看着苏小小如此美丽的人儿在门口一站一天,饭也不去吃,水也不喝,实在是怪可怜的,便忍不住一次次的进去通报,只盼自家老爷别让人家在门口站着了,这么弱的姑娘,站这一天只恐要站坏了的,于心何忍哪!

白居易又一次摆摆手,“不见!”

那门房无奈退下去了,这里他那管家却凑过来道:“老爷,您这么不见,也不是办法,苏大家一个劲儿站在咱们家门口,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说法儿。以小的看,您倒不如见见那位苏大家。”

白居易闭着眼睛不住揉着自己太阳穴,叹息道:“见不得呀,见不得呀!这一见不免要让陈大人误会不说,本官,本官也未必能再舍得下她了!唉,你不懂,你不懂!”

那管家谦卑躬身道了声是,却又说道:“小人的意思是,大人如此被陈大人看重,想来是要重用的,但是大人现在毕竟不是陈大人直接的手下,这办事情,不免隔了一层,因此,小人想大人还不如为陈大人再立一个功劳,这样,一来是感谢陈大人的提拔重用,二来嘛,也可以依之为晋身之资啊!”

“再立一个功劳?怎么立功劳?”白居易闻言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问道。

那管家笑了笑,凑过来小声道:“这个功劳么,可就要着落到那位苏大家身上了……”

国人皆曰可杀的英年早肥

第一、最近心情奇差,至于原因为何,这既关涉国事,又***情,极其复杂,非言语所能解释其万一,所以,也不再解释,但是,既然选择走到了写手这个行列里来,就要把自己分内之事做好,所以,难过归难过,我毕竟还是一个写手;

第二、人每到跌入痛苦的深渊之时,往往能够悟透很多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梧透了没有,但是至少在这些天里。我自己想到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第三、不管将来的路如何。品花是一本上架了的作品,订阅了的读者有权利看到完本,我也有责任完成它,所以,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完成品花的最后收官,至于答应了某几位朋友的一些特殊段子,也会找心情好的时候写一些,比如太太的外篇,柳隐的外篇等等,当然。都是些淫荡们喜欢看的段子,所以考究笔力。不好写,就放到全书结束之后再写;

第四、贵公子本来是我筹谋很久的一本书,但到底还是失之草率了,大修。真是一件伤人气的事儿啊。好在贵公子发书不久。影响有限,读者有限,责任也小一些,所以写完品花之后,是不是会继续过来写贵公子,还在未知;

第五、即便将来品花完本之后,会继续写贵公子。也会进行再一次全新的大修,总之呢,我写书就是这样。至少先让自己看了舒服再说;

第六、最近一两天准备去踢一场足殊赛,收拾一下心情,然后开始恢复品花的更新;

第七、英年早肥这个名字,在编辑圈子里一声长叹,在作者圈子里毁誉参半,在读者圈子里都骂混蛋,不管将来如何,在此先向诸位大大们鞠上一躬:以前早肥年轻不懂事,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吧!

第八、不排除在品花结束之后退出江湖的可能。

以上,英年早肥

与五月二十四日清晨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二)

王鸿要告老还乡的事儿暂时还只是朝中几个重要人物知道,并没有扩散出去,因此,整个朝堂还是呈现出一派安定的气象,而陈羽添了儿子之后,这几日里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热心公事了,下了朝就往家里赶,尽管他也知道王鸿告老还乡一事,对自己来说至关紧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觉得把儿子抢在怀里才能体会到一丝祥和,否则就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不得安宁。

小陈祥三天的时候。戴小楼和郭兴特意到府上小贺,三个人在陈羽的书房里商量了足有两个时辰,两人这才留下了贺礼。告辞而去。

有了这些日子的打磨与赏罚,陈羽自信虽然不足以完全驾驭那些投诚过来的大臣们。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事态没有明晰的时候,是绝对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更何况,只要戴小楼和郭兴站在自己这一边,别说他陈登了,就是皇上要动自己,也要考虑考虑。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给自己打气,但是陈羽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根基比起皇上和陈登。实在是太浅了。正如王鸿来时所说,自己崛起之快前所未有,但正是因为这个。自己虽然作为当朝大员。手下也有一份足以影响朝廷动向的势力,但到底时间太短,一来不足以全部收束其首尾,二来也不敢保证那些大臣们都是真心的倒向自己的。因此心里不免时时都战战兢兢。

陈羽回到后院。恰好小陈祥醒了,绮霞正给他喂奶呢,蒋颖杏儿等姐妹几个半是害羞半是好奇的看着小家伙小腮帮一鼓一鼓的吃奶。小家伙阖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的,小腮帮上呈现出一抹潮红颜色,说明胎衣还未褪尽。而绮霞地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他地身上。满脸的幸福微笑。

陈羽挥手屏退丫鬟,悄声走进去。见绮霞今天的脸色又比昨天红润了些,又见小家伙地可爱模样,脸上便不由得也溢上来一抹笑意。便觉得甚至连刚才心里对朝廷诡异局势的担心也消散了不少。

最先发现陈羽进来的是小丫鬟阿锦。陈羽冲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但是蒋颖眼尖,却早就看见了,当下笑着站起来给陈羽让座,杏儿两个回头见是老爷来了,也忙站起身来,陈羽笑着摆了摆手,径直地走到床前。就在床边坐下了,招招手小声道:“都坐下吧!”

大家闻言便有蒋颖带头又坐下了,倒是这个动静不知怎么惊动了小家伙。好像他才出生三天就己经对外界的一切有了些感觉似的,听到陈羽说话,他不由得停下了吃奶地动作,一只小手下意识的从被窝里伸出来,护在了绮霞白腻鼓胀的酥乳上,身子也往自己母亲地身上耸动了一下,那小样儿竟好像是在保护自己的食物似的,看的陈羽不由失笑。

能到这房里来的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之外,便是蒋颖她们了。因此绮霞给孩子喂奶并不避人的,看见陈羽进来也不过笑了笑,但这时见了小家伙这个动作,却不由得笑了笑,脸上升上来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羽一眼。

各女见状都是笑笑,觉得小人儿的天真童趣真有意思,倒是蒋颖最是不怕陈羽。此时也敢出言调笑,白了陈羽一眼道:“跟咱们家老爷一样的性子,只要自己合用喜欢的,便是其他人谁都别想碰了。你们瞧瞧。这小家伙可是才刚生下来三天呢,就知道护全了!”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绮霞还笑着瞥了陈羽一眼。陈羽嘿嘿地笑了两声,眼神儿却是一直放在小家伙身上,看得那般出神,口中还连声的嘟囔道:“好,好,护食好,呵呵!”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绮霞突然觉得自己的幸福又浓重了几分,也看着陈羽傻傻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便低下头来在小家伙光秃秃的肚袋瓜儿上轻轻而亲昵的抚摸着。

看着绮霞那副幸福的模样,再加上陈羽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宠溺,别说杏儿和琥珀这两个早就过门的了,便是蒋颖这刚嫁过来没多长时间的,也不由得眼馋起来。看那蛰蛰燎燎的眼神儿,没准儿也盼着早点给陈羽生个儿子呢。

不过蒋颖到底比其他人年轻些,再者她也刚嫁过来。正是陈羽最疼她的时候,所以这个心也并不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儿。那个念头也就淡了下去,便笑吟吟地小声对陈羽道:“是不是给咱们的大少爷请个奶妈?这总让姐姐给孩子喂奶。可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该有的规矩,一旦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话。”

陈羽闻言不由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却又转过身去看着绮霞。道:“什么笑话?说起来我陈羽八个月前还是一个小厨呢,后来与你绮霞姐姐的事儿被查出来。几乎被打死,当时绮霞嫁过来,难道没人笑话?但是现在呢?谁还敢笑话?规矩?咱们家该是什么规矩?别人家的规矩。咱们就该照着办?这是我陈羽的家,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外面人怎么看,随他们去,要是我还得考虑外人的看法,岂不要累死了!”

这话说到后来,陈羽声色转厉,听得众女都不由得收起来笑容,就连绮霞也听着有些不对,转首见刚才还笑吟吟的蒋颖此刻己经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儿,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色,笑道:“冷着脸做什么,大家正高兴呢。这个时候你却来训人!请个奶妈这还是多大的事儿,你也值当的。再说了,蒋妹妹说的也没错嘛,只不过是我觉得还是自己喂孩子的好。长大了跟我这当娘亲的近乎。”

陈羽闻言笑了笑。这个话现在也就是绮霞敢说,换了其他人,就是蒋颖这位大小姐也不敢这么当众的训陈羽,不过,听着她的话,陈羽心里只会觉得暖暖的,绝不会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其实他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歉意,实在是刚才他忍不住愣神,不知不觉就想到,蒋家己经被皇上和王鸿联手控制在了江南,而自己的老岳父蒋瑜也被软禁在了回江南的路上,此刻临事,自己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借不到外力之助,所以便不免有些焦躁,又加上刚才蒋颖刚才那话有些摆世家的谱儿教训人的意思,因此他便有些不高兴听,下意识的就把话说了出来,此刻却是有些后悔了。

“我哪里是在训人,只不过是发些感慨罢了,其实你们不知道,你们绮霞姐姐刚才那句话很是有理啊,亲娘的奶水喂养孩子长大。孩子跟你亲近不说。这血脉就又不了一层啊。再说了,母乳喂养,长大了聪明啊!当然了,这个全看自愿,你们姐妹几个将来有了孩子,还是可以雇奶妈的嘛,这又什么不是规矩!”

陈羽说着还往几个连身孕都没有的女人胸脯扫了一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顿时杏儿琥珀两个都红了脸。却是将刚才的一点冷淡气氛冲去了不少。

蒋颖也红着脸儿嗔了他一眼。却是不知从陈羽刚才的话里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起来,不一会儿便拧紧了眉头,看上去竟似有了莫大的心事。

刚才陈羽进来之后,阿锦阿瑟姐妹俩不好意思当着陈羽看绮霞给小少爷喂奶,便羞羞地起身退开了,刚才才又重新的围到床前来,那阿锦却是被一个小丫鬟进来悄声的叫了出去。

陈羽正好抬头看见,见她们在房门那里耳语,阿锦倒是一副当家丫鬟的派头。也不知那小丫鬟回了几句什么,她摆了摆手,看样子是直接挡回去了,陈羽当下笑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见陈羽开口问话,阿锦便赶紧过来了,那丫鬟也站在原处没动。毕竟主子开口之后,便要得了他一句吩咐才好去办,免得才刚出门。这主意就又改了。

“回老爷,说是外面有个姓白的人递帖子求见。他自称是少爷您的门生,所以门上不知底细,倒也不敢轻易的回绝,便禀了进来,婢子记得这个人名没听过。所以刚才便做主命她们去回了,小少爷刚出生,老爷那里有功夫见客呢,命那人改日再来也就是了,婢子裁处的不对之处。请老爷吩咐。”

“那就这样吧,改天再见客。“陈羽点头笑了笑,心说随着自己的官越做越大,这府里丫鬟下人们的眼光也都开始跟着高了起来,等闲的一个四品郎官说要求见,在门上就直接敢回了不见。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气度啊,人家都说宰相的门人七品官,说起来真的不是虚言。地位决定一切。

那丫鬟得了陈羽这句话正要出去,陈羽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等等,你说,那求见的人姓白?叫什么?”

“回老爷,说是叫白居易。”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三)

却说陈羽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那丫鬟问道:“等等。你说,那求见的人姓白?叫什么?”

“回老爷,说是叫白居易。”小丫鬟怯生生第答道。

陈羽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换一个名字。兴许他就记不住了,但是这个白居易在他心里可不止是苏小小的小情郎这么一个身份啊,他还是陈羽前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里的一位大诗人,即便是陈羽这样对待没有什么研究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陈羽自己甚至还用过他的诗来蒙人呢。所以,他怎么可能记不住白居易这个名字呢。

其实要说起来,这正是一个紊乱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陈羽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也有李白与白居易这本该生话在那个时空的唐朝的大诗人,这真是一个诡异莫明的时空啊。

“白居易?嗯。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陈羽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自己腿上敲了敲。笑着说道。他心说自从自己穿越到这里来,还从来没见过名人呢,这白居易,就算是第一个吧。

阿锦闻言不由得有些诧异。心说也不知这白居易是谁。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现在自家老爷居然愿意在这个阖家融融的时候去抽身见他,可见这人还不太平常哩。

“那婢子去引他进来,老爷要在小书房见么?”阿锦躬身问道。陈羽点了点头,她便施了礼下去了。

陈羽笑着拍了拍绮霞的小手,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老爷,白大人来了。”陈羽端坐在小书房内喝茶。阿锦带着战战兢兢的白居易进了书房。听了阿锦的禀报,白居易不等陈羽说话,便撩袍拜了下去。

“门下白居易。见过候爷。”白居易全身伏在地上,行得完全是弟子陛见老师地礼节。

陈羽见状有着刹那地愣神儿。本来他以为。能让苏小小这么在意,同时又能名动上千年的人物,怎么也该是有点襟抱气格。但是却没想到,这人见了面就是如此的谦卑。

陈羽端着茶盏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地白居易,小丫鬟则妙目如瞬。紧紧地盯着自家老爷。

“不敢当白大人大礼。请起吧。阿锦,给白大人看座。”陈羽口中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同时心里在想,如果这白居易是个趋炎附势之徒,那倒真是狂费了自己一直的担心了。这等样的人。纵是有再厉害地才华,终究算不得正人君子,如果这样的人身居高位,那多半是很难办、的,但是在他要仰仗自己鼻息地时候么。他己经失去了和自己竞争苏小、小的资格了。

世间之事大凡如此。如果是一个潦倒却有气格的书生和一个富贵地老爷争抢一个女子。通常这女子的心是偏着那书生的。女人的心理便是这样,她们会为了那书生的爱情而心动,却不会为了那老爷的爱情而心动,套一句陈羽前世的时候比较时髦些地话来说,叫做“正因为他穷,所以,对我的爱是他能给的全部,而我的爱也正是他的全部财富”。女人嘛。大抵都喜欢这样感天动地的小情调。

这个时候,多半是要上演一些才子佳人坚贞不屈地与传统势力的压迫作斗争的感人故事,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个书生必须是有着贫贱不移富贵不屈的气格,否则就只能成为陈世美、王魁之类的负心人,因为他在那老爷面前,无法昂起高贵的头颅。

陈羽看了弓着腰站起身来谢坐的白居易一眼,心里笑着说:“苏大家,你可看见了。你所谓的情郎,在我这个地主阶级面前可是低着头的,这可就不能怪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吧?谁让他根本就没那个胆子保护呢?””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变成一个专门欺男霸女的恶霸了。陈羽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这也怪不得自己,哪个男人不贪慕佳人呢?面对苏小小这等佳人。只怕十个男人里倒有九个会想要把她收入私房,剩下那一个嘛,估计就是不能人道的太监之流了。

白居易谦称着不敢坐。陈羽笑了笑,“白大人何必如此拘礼。说起来你当初也是长安的一大才子,更是世家子弟,想来不该是那酸生腐儒吧?”

白居易闻言点头哈腰,嘴里连声的说着不敢当,却是欠下身子在椅子上落了一小半屁股。身子也是弓着,好像随时唯备站起身来回话。

本来还饶有兴放的打量着白居易这个着名大诗人的陈羽,见状心里的不屑又增三分,没想到白居易此人竟是如此的让人失望,说起来如果他能一身的凛然傲骨,说不定陈羽还会敬他三分呢,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历史名人,但是现在他这做派,却让陈羽心里对所谓的期待感一下子诣失了。

心里以了口气,陈羽瑞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时阿锦己经献上茶来,白居易道了谢胺过去,却是棒在手里没有喝,见陈羽在那里自顾自的品茶。并没有主动跟自己开口的意思,他试狂着道:“下官奉了吏部的调今。六天前抵达长安,本想当日就来拜望侯爷。但是一来知道大人这里公务繁忙,下官实在不便打拢,二来么,扼,下官的一点点小礼物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便拖延至今日,还望侯爷赎罪。”

“白大人容气了。调你入京那是吏部的意思,也是知道你素昔为民为国。颇有建树。所以才想要让你换个位置。为我大周朝廷出力,与我陈某人无干的,至于礼物什么的,更是提也休提。且不说这有违我大周国法。便是不违法,难道白大人觉得,我陈某人就是整天在算计着怎么收礼吗?”陈羽淡淡地说道。

白居易闻言却吓得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一片肺腑之心。知道是大人提携了下官,给了下官一份前程,所以便觉得,不报答大人的话。下官寝食难安,有傀一个人字,所以这才心里有些计较,言语粗鄙之处请大人海涵,下官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陈羽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是十足的官位,并没有否认是自己把白居易调入长安的。

白居易见陈羽没有把自己轰出去,便心里自以为得计。因为按照他多年送礼的经脸,这些上位者在面对送礼人的时候,多是要呵斥来人一番以示自己清白的,但是只要他没有开口把送礼人轰出门去,那就说明十有八九这礼他是要收下了。

当下他低头偷偷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要说起来,大人乃是当朝一等侯,又是驸马都尉,而且身为当今朝廷首辅,下官便是有些东西,又哪里会看入大人的法眼了,只是,下官想。大人日日为国操劳,身边虽然佳丽如云,但是终究缺少一个雅而擅歌者。公事之余也可以清愁解闷,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张。为大人购置了歌女一名,说起来这也是为了大人能有更好的精力为国操劳,这也当不得送礼一说的。”

陈羽闻言一愣,心里顿时涌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却又有些不太敢相信,他放下茶盏,皱着眉头盯住白居易看了一会子,心想这白居易怎么会想起送个歌女呢?要说这拿女人送礼不是什么希罕事儿,阿锦阿瑟姐妹俩不就是当初胡大海送给自己的嘛,但是毕竟当初自己还不名一文,所以,胡大海这一对漂亮可人的挛生子送出来,便己经是大礼了,而现在,自己却己经是当朝宰辅,这送歌女么,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档次却要特别高才能拿的出手了。例如。像苏小小这样的?

他心里隐隐然若有所捂。醒过神来见白居易又想开口说话,便忙道:“白大人的好意本官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嘛,在本官看来,只要白大人努力的报效朝廷,多为皇上分忧,下官便己经是非常高兴了,至于其他的。不要也罢,做官做官,是为了朝廷做官,不是为了某个人做官。”

心里有所在疑,所以陈羽的话里虽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却也并没有一下子把这份礼物拒绝死了,留了一个话头给他。

白居易闻言忙点头称是,却是笑着打蛇随棍上,“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我辈臣子的本分,下官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只是。这做臣子的,除了报效朝廷之外,总是要各方面都好才能有更多的精力,所以,下官恳请大人务必收下这份薄礼,否则,下官心中难免惶愧,则不敢立足于长安矣!”

陈羽闻言看了一脸大义凛然的白居易。心里有一点好奇,有一点好笑,有一点鄙视,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他轻轻地想了一声,白居易顿时满面笑意。

章一五六 再回头已百年身(四)

陈羽答应收下白居易的“一点心意”之后,又闲聊了几句,*不过陈羽打着官腔命白居易务必要以大周为念,要以天下黎庶为念,好好做官,多为朝廷为老百姓做实事儿,白居易都端谨的应了。看上去就是一次很简单的拜访,没有一点儿异样,但其实,陈羽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他在想,能让白居易拿出来送给自己做礼物的这歌女会是谁呢?

白居易察言观色。又废话几句,且见缝插针的表了忠心之后,便很快告辞而去了,等他出了书房,原本还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品茶的陈羽却把茶杯放下,猛地站起来问走进门来的阿锦,“那白居易送的歌女现在在哪里?”

说这话时,阿瑟正好掀帘子进来。阿锦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嘟囔了一句,“我都看见啦,瘦瘦巴巴的,我敢保证,大家并排站到一块儿。我跟姐姐的身子比她好看多了!”

陈羽闻言一笑,羞得阿锦忙拽了拽自己妹子的袖子,阿瑟娇哼一声半转过身去,“太太让我来叫您呢,说是那姓白的官儿送的礼物在她那里,请您务必过去看看。越快越好!”

“吓,死丫头居然也学着跟爷吊脸子,真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们是被绮霞和颖儿宠得越发没规矩了,改天非让你们都脱光光了,并排趴在床上给爷打板子不可!”陈羽笑骂着就要出去。

阿锦闻言一边羞红着脸儿帮陈羽撩开帘子,一边心里却又忍不住偷笑。

一者确实可笑,明明是老爷自己把阿瑟的小性子给宠起来的。却偏偏给摆到太太们头上去。这才真真个是掩耳盗铃呢;这二者么。自己这样动辄脸红说不出话的性子。也得亏有了阿瑟这么一个妹子,什么话都从她嘴里说出来。大家倒也都不觉得惊怪,还能让老爷知道了自己姐妹俩地心思。这样才是最好呢。要不然。就咱们大老爷地这风流性子,哪里会缺了女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怎么会想到咱们姐妹呢?

且不说阿锦的这些小心思,单说陈羽甩开步子往后院里去,住进这宅子两三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廊回庑绕地真是烦人,因此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快,阿瑟在后面撅着小嘴儿蹬蹬地追,实在追不上了,忍不住站在那里跺了跺脚,“桃子就在山上呢,早也是它。晚也是它,它自己又跑不得,做什么非要走那么急!”

陈羽闻言脚步一顿,不由得笑了笑转过身来,“这话是几时学的?跟谁学的?不想我们家阿瑟现今下也能说出这般玲珑地话儿来了,也罢,那就走慢些,省得吃人小瞧了我宰相气度!”

阿瑟绷起脸儿来白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噗嗤一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扯住陈羽的衣袖。倒像个小妹妹似的,两人一行走她一行说:“爷。其实,天底下地桃子多了,有些都己经熟了呢……”

陈羽闻言失笑,只是伸手在她腴嫩的脸蛋儿上掐了一把。却也并不答话,一路走到后院的月门前。见蒋颖正站在半掩地门口对着几个丫鬟婆子的,不知在吩咐些什么,便信步走了进去,蒋颖看见他过来,挥挥手命几个人退下,等陈羽走近了,两人的眼神儿一对,连一句话都不用。陈羽就己经明白了。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白居易他,竟然真的把苏小小当成礼物送给自己了!

“进去瞧瞧吧。自打下了轿子,人就死了一半了!”蒋颖冲着房门努努嘴儿,示意陈羽进去,然后又叹息着说了一句,“照我看哪,这份礼物你根本就不该收下。”

陈羽的肚子正沉浸在“死了一半”这句话上,一时没有听进去,只是叹了口气,心想这苏小小的心思自己是清楚地,她这些年都在盼着白居易能回来要了她,其用情之深,连陈羽都为之感动,可以说,他白居易但或还是个男人。哪怕不娶她,就买处院子当私窝子、外宅一样养起来也算回事,但是,他居然能下得去手,也居然能狠得下心把她当礼物送给自己,以苏小小那等重情的小性子,只怕现在确实己经死了一半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并不是一句空话。

陈羽感慨了一会子,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问:“不该收下?为什么?”

蒋颖无可奈何地叹气摇头,自家相公要说好色倒真是色中饿鬼,但是他这好色却与别个不同。对他来说。色倒是起色。最紧要在色之前要有情。她岂会不知道相公一直对这个苏小小分外的有好感,但是当这苏小小真的被送到了家里,成了带着卖身契过来的奴婢了,相公的第一反应却是替她伤心。

这就好了,这就够了,自己嫁的虽然是个色鬼,但却是个有情有义也重情重义的色鬼。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儿么?

蒋颖没有回答,伸手推开房门,把陈羽推进去了,然后轻巧地带上了房门,对阿锦阿瑟姐妹俩努努嘴,转身走开了。做大妇嘛。就要有大妇的范儿。

陈羽被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苏小小。

伊人眉目堪画,薄饰脂粉之后。既是清丽又是妩媚,想来出门之前是很认真的梳妆打扮过的。但是,陈羽却自动的忽略了这些。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苏小小那双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睛。

往日里,这双眸子是何等的婉转聪慧。顾盼之间皆是无上风情。但是现在,这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地面某处,半天都没有眨动一下。看得陈羽一阵的心疼。

““苏大家,苏大家……””陈羽轻轻地唤她。

苏小小微微抬起眼睛,那动作便扰如放慢了数倍一般。几若耄耄老妪,她看了陈羽一眼。却又低下头去。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是根本就不认识陈羽一般。

“苏大家,我是陈羽。你没事吧?”陈羽突然觉得,自己对白居易的恨意,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浓烈过。如果说在刚才。他对白居易还仅仅是非常的不屑加蔑视。而现在。这一切却己经转化成了滔天恨意。

苏小小本来是一个多么有灵性地女子。是一个多么令人怜爱地也为爱而生的精魂,但是现在,陈羽却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己经成了一具骷髅,一具毫无血肉与情感地骷髅。

这一切,都出自白居易这位大才子一个龌龊的念头。陈羽恨不得马上把白居易抓起来。当着苏小小的面把他杀掉。如此。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气。也还有希望,能刺激着苏小小找回一点精气神。

苏小小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很快,她嘴里念叨着陈羽这两个宇。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陈羽,看得陈羽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情。

“苏大家,你怎么了?”陈羽试挥着问。

苏小小没有说话,胸部剧烈的起伙着,刚才芥白无比的脸色募地开始转红,看上去扰如,霞残照一般凄艳,她突然以手撑住椅子站了起来,与陈羽平视着,让陈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才勉岳觉得自己地心跳,得没那么厉害了,同时下意识的想起刚才在门口蒋颖的话,陈羽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该收下这份礼物,没错啊,确实不该收下这份礼物。

现在,一个智商鞘微正常一点地人,都会怀疑那白居易是奉了自己的命,才去给苏小小赎了身,然后送到自己手上的。又何苦是深陷局中痛苦难当,却偏又不可自拔的苏小小呢?

想来此时在她心里,自己一定成了一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小人了吧?答应了促成她和白居易,现在却……

陈羽的心里一阵悲凉,想要解释什么,却见苏小小又收回了目光,染血一般的脸上凄然地笑了笑,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是我苏小小有目如盲,看错了人,你出去吧。我终生不想再见你!”

陈羽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却还是口中苦涩难当,迟疑着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莫非你也是那种蠢人。认为拿到女人的卖身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苏小小没有抬头,语气里也明显的带着一丝鄙夷,“当然,如果你觉得有意思。我绝对不会挣扎。”

陈羽闻言心里揪得难受,他缓缓地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苏小小又是愤恕又是绝望的眼神。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你,而且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据为己有,这都是白居易自己的主意。”

顿了顿又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会好受点。”

苏小小呆呆地看着陈羽,肚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一时竟然痴了。

那一天,她终究没有哭。让陈羽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孱弱的女子,竟是如此的要强。也或许,心里有了恨的女子。己经不能用常理来度量了吧。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阿瑟却急惶惶的跑来告诉他,说是那苏大家的一头青丝,己然尽数变做了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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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为生存而奔波,实在是没心情也没时间写书。但是突然听说戴淫楼开新书了。我这里怎么着也得写出一章来给老大哥宣传一下不是?

另外,关于品花的更新,等我稍稍稳定一下,一定一口气写完,让各位叫苦不堪的读者大大们赶紧从我这坑里跳出去……

章一五七 密议(一)

白居易是怎么把苏小小赎出来的,陈羽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已经全明白了,以苏小小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要是咬死了牙口要从良,只怕就是那老鸨也只能用劝的,并不敢硬拦着,所以,白居易甚至用不着花钱,有她苏小小这些年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心目中念念难忘的那个风流才子。已经蜕变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龌龊小人。

所以,她一头的青丝尽数变作了白发。

这种情伤,最是能让人所有澎湃的热血尽数冰冻,最是能让人所以美好的幻想尽故成灰,陈羽甚至能想像得到此时苏小小的心境,怕是与自己前世时发现突然有一天女朋友小鸟依人地偎在一个半老男子怀里的感觉。差堪仿佛吧,只是,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苏小小,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毕竟世界上最难解的。是心结。而世上最重的病,是心死。

而现实,也确实不允许陈羽再把时间腾让给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了,他掐指算着,王鸿告老还乡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件事,将会成为本朝以来一次重大的政治走向的转折点,而自己以后的前途。也尽故的就押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了。

成,自己能继续执掌朝纲,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尽荣宠的当朝首辅;败,则自己将被陈登压过去,从此在朝中居于劣势,而如果没有下一次很好的机会的话。以陈登地老谋深算,自己只能等着他老了或者死了了。

不过,有一种可能是陈羽所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可能”。似乎正逐渐变成,,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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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府邸后花园,品花堂。

这里正是当初陈羽与绮霞经常私会的地方,也是正是在去年深秋地那一天晚上,陈羽在这附近碰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地柳隐。

现在这里大树荫蔽。凉风习来,远处百花盛开,湖里的荷叶也正是一泓碧色,端的是一处怡人之地,而侍卫们远远的撒开了。使得这品花堂里成了一处绝密的地方,最是适合商量些机密的事情不过了。

陈登这些日子显得有些苍老。虽然他在朝堂上步步退让,看上去一片颓势。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他审时度势根据朝廷大势以及皇上的心思。而做出的一点相应举措罢了,要说他的势力真地就不如陈羽。所以才退让,那可就真是外行人的想法了,但是。既要对陈羽割让一些利益。顺着皇上地意思把他扶植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最核心的利益受到侵犯,所以这也是一件颇为考较人地活儿,眼见着这位身子一向还算健硕地老大人又添了不少白发了。

但是此时。陈登的脊粱挺得笔直,品花堂内伺候地丫鬟下人们早就都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一众大臣们坐着寂静无声。纷纷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则背起双手看着原处那一湖的深碧,良久无言。

好不容易等他转过身来,他羽翼之下的这些国之重臣们突然友现。陈首辅居然面带微笑。这表情可是好些天没在陈大人脸上见到了呢。

“诸位,今天把诸位请到敝宅。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呃,诸位且用酒菜,边吃边说。呵呵,不必停箸。不必停箸的,老夫说,诸位喝酒,就权当下酒菜了。”陈登说着,迈步往里走。但是他话虽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个人摸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大人好久没有招自己这些人进府小宴了,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今天终于又开了这样规格非常高的私宴,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或者说,自己这一党,在朝中要有大动作了。自从陈羽借着平叛之功高调崛起,自己这些人就一个个奉命暂时隐忍,对于尊崇惯了的当朝大臣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窝囊的事儿,所以,对于这样的一天,憋得一肚子闷火的大人们可是盼了好久了呢。

陈登回到主席上坐下,往下面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大家的眼神,他顿时笑了笑,显然大家的心理是他早就料准了的的。而且,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捻了捻下颌的胡须,他笑着举杯劝饮。在座的都是在朝中稳坐高位多年的国之大臣,当然没有人会急着跳出来,当下一个个也都是笑着举杯回应。大家满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之后,陈登与坐在左边首席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碰了一个眼神,这位小尚书立刻会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大人。现在王鸿老大人就要告老还乡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不免心中各有所想,都觉得这实在是整顿朝务的一个最好时机。还请大人发一言,为我等指明前路,到底此事该怎么个运筹法儿。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了底,凡事也就都有了照应啊。”

陈登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当下笑着说道:“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老夫是知道的。老夫向来反对朝中结党,而皇上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所以。老夫与王大人才能得到皇上信赖。多年来委以朝政,但是,我朝定鼎以来,前有何进远,后有陈羽这等人。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在我大周朝好好的搞什么党政。这是皇上所深恶痛绝的。也是我和王大人历来最为头痛的。现在,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老夫悲伤之余,不敢眷乎朋友私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搞坏搞乱我大好朝纲!”

这话说出来。听得众人不由一愣。在此前,虽然两陈相斗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陈登从来都没有把陈羽是个乱臣贼子之说放到明面上来,而这一次,却是突然的转变了口风,而且听上去,他给陈羽扣的第一个大帽子就是党争。

虽然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自己搞得也是拉帮结派的小党,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是在搞党争,因为这个东西是历来最为上位者所忌讳的。而陈登给陈羽按上这么一个大帽子,听在这么多对朝政极为敏感的人耳中,顿时就把握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陈老大人看来是要对陈羽那家伙下死手了。

朝中之事,大者有派,小者有党,其实这是哪朝哪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而且党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彼此的斗争和存在其实对斗争的双方都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施政观念,也都有自己要提拔重要和排斥的人,但是有了对手在朝中与自己想抗,自己做事就没那么舒服,甚至做什么都有人作对。那种感觉对于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当然是非常难受的。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大家经常的互相斗一斗。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方式的舒筋活血,而且还能时刻保持大家的警惕性,做事不要过火,因为有人盯着呢,这样一来大家相互斗争却也相互依存,其实最是长久之道。一旦另一方失势,就代表着这一方的掘起,这样势必就会打破平衡。上位者会有了非常大的危机感,甚或狠下心来将这剩下的一党也铲除掉,这样大家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何进远倒台的时候。陈登表现的很老实,对于皇上要扶植陈羽的做法,也表现出了极大地谦让和支持,使得陈羽的势力迅速的壮大,以至于今日能够和他并身相抗。

也正因此,其实陈登等人虽然心里对先前的何进远和现在的陈羽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了对方势力的存在,很可能自己也就会随之完蛋了,这种心思虽然听上去奇妙而矛盾。但却是每个有些政治经验的人物心里近乎潜意识的一个观点。

当然,要这样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把对方的势力铲除掉之后。自己这一党可以完全的控制住朝政。乃至于……控制住皇帝。而这样一来,便几乎是凌驾于皇帝之上而独掌朝纲了。

当下不由得有几个人相互之间传递着自己眼神中的担忧,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走上绝路嘛。无论成败,只怕都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成,千载之下只怕要被人骂做独夫和乱臣贼子。而如果败了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是一个大集团里所有人都被抄家,都被诛灭九族……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首辅大人这一次好像太冲动了,该再思量一下才好啊!”乍闻此言的杜审言心里也忍不住想到。

章一五七 密议(二)

众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陈登冷冷地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咳嗽一声,大家立时停下了议论声。都看着坐在主席的陈登。陈登轻捻胡须,眯着眼睛道:“毫无疑问,我大周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吏、户两部,其中吏部执掌天下吏治。掌百官升迁谪贬。其重要自不待言,老夫承蒙陛下爱重,多年来委以我朝吏治之重任。素日战战兢兢,唯恐因己身之偏见,误我大周治世栋梁之前途。误我大周昌隆之国运。户部执掌我大周钱粮国库,这国家之事。可以说但凡有些举动,不管征讨、建筑、赈灾,都离不得户部,而王鸿老大人几十年来坐镇户部。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报效陛下。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有胆子窥觑这个位子,但是,现如今王大人就要告老还乡,这户部尚书一职便空了下来。于此之时,那些心里想的不是如何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的信任,想的只是他个人那一点私利,想的是如何能够撂取更多更大的权力的奸佞之辈,便不免要趁势而起了!这户部尚书之位。正是他们所垂涎的!”

众人凛然静听,没有一个人说话,品花堂内静得针落可闻,一直站在陈登身后为他斟酒的陈梧此时见气氛不免太过沉滞,便趋前一步,执壶为陈登倒满一杯酒,然后也不放下那酒壶,躬身往后退了两步。仍旧肃立与陈登身后。

陈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心内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举动表示满意,因为他也意识到”品花堂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一段话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毕竟对于即将到来的户部尚书之争。大家已经有了预感,这等牵涉重大的事儿,不免让人轻易地不敢说话。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道:“我等身为大周之臣子,岂能任由这等样人把持朝纲乎?诸位大人们有心,与老夫一同举杯。定然要挫败那些奸佞们的阴谋!”

说着,陈登傲然站起,手里擎着陈梧刚刚为他斟满的酒杯。众人见状,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都赶紧地陪着站起来,一个个做出一副慨然效死的样子。举杯轰然而饮。

等到大家都喝了酒,陈登笑眯眯地虚按了按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但是众人还是都等他坐下之后。这才随着坐了下去,同时眼睛不住地看着陈登,心想这开场白说的可是有些了不得,下面。估计该出正经的办法了吧?

陈登果然拿出了他的办法,“大家都知道,那陈羽原来乃是我陈府中一下人,而且是身在奴籍,是从小就被贩卖出来的,后来得邀天恩,这才一跃而起。今日其乃成气候,在开始。他刚刚做官地时候,老夫想着他既然能被皇上看重。自然是国之贤才,只不过老夫眼拙。以前不曾瞧出来,直到陛下慧眼识英才放才将他捡拔起来。所以老夫便想弥补自己的疏失,帮他打听出故家老亲,并加以抚养,如此也算是免去那陈羽一点后顾之忧,使之能够全心全意的为我陛下为我万民出力,但是这一打听之下。却让老夫极为愤恕!”

说话之间,陈登的脸色变了几变,说到陈羽出身奴籍地时候,面上自然带着一抹不屑,而说到被皇帝捡拔的时候,却又满是憎恨,显然他对于自己操纵的柳荫得宠一事最后却是被陈羽落了好处感到心气难平,但是众人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羽出身奴籍,而且是陈登家出来的大家早就知道了,能让众多大臣们关心的是,不知道这陈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在这里被陈登拿出来当众作为罪证。

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站在陈登身后的陈梧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陈羽本姓扈。其父扈老实乃是我朝汉中人氏,素来勤勉耕作,乃是我朝之良民,只因家中人口太多无力养活,所以才将排行第三地陈羽卖了出来,后来入我府中,改名陈羽。诸位都知道,我大周以孝道治天下,考人表里,最讲一个孝字,民谚所谓一孝遮百丑便是此理。陈羽原在我府中做奴才,行动由不得自己,所以无法尽孝,这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做了官之后,却在档案上添写无有亲人,而且,更为甚者,他在年后,派遣了心腹手下陈过去了他在汉中的老家,随后,扈老实家中便无比巧合的失了火,全家尽数烧死,无一幸免!”说到最后。陈登几乎要拍案而起,愤恕之情溢于言表,那样子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就只是在抨击陈羽的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不孝也就罢了,国朝虽然以孝治天下,但是要说当朝一品大员。又加上那么个特殊的出身情况,也没有人会认死理的较真儿非得跟他算这个孝道的事儿,但是这丧心病狂地杀害家人,可就不是不孝那么简单了,而且。也不只是杀人放火那么简单。

“刚才诸位或许还在疑惑为何老夫直斥陈羽为佞贼,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了。试想,一个如此天良丧尽的畜生,一个连畜生都不如地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官?”陈登不理下面的议论声,又大声地继续说道。

这时却是小尚书杜审言站起来道:“下官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请问大人。此事可有证据?再者,一家人尽数烧死之事。难道汉中地方上不曾疑心?而且,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陈登点了点头,等下面地众人都完全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事发之后。因为汉中地方根本就不知缘故,所以只能当作一件普通的失火案来判断,因此不曾有所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但是老夫派去他老家查访的人,却是紧随在那陈过等人的身后到了扈家庄,虽然没能来得及阻止他纵火。甚至也没能来得及从火中救出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在事后将那陈过等人擒下,后来经过审问,那陈过对于奉命杀亲之事,供认不讳!”

这下子下面顿时又议论起来,脸上无不带着莫名的惊诧。盖因纵火杀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发生在当朝一品大员的身上,简直就是国朝之耻!

陈登等下面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道:“老夫得闻此事,愤恕不已,但是囿于国丧之期,一直隐忍不发。那陈过也被我悄悄的移交长安府看管,就在刚才开宴之前,为了能让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一份自己的判断,老夫已经命人把那陈过带到了我陈府,请各位大人共审此人!”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哗的众人立刻全都住了嘴,杜审言霍然站起道:“既如此,就烦请大人命人把那陈过带上来,下官等倒是真的要审他一审!”

陈登往身后看了一眼,陈梧会意。将酒壶放到案上,迈着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品花堂的门口,这才站住了,大声喊道:“来人,把那陈过带上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披散着头发,带着脚镣手镣的人被押上堂来,他的步子很慢。只是机械的在往前挪,垂下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

铁链哗哗,他终于走到堂上站住了,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陈梧眼中轻蔑而又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亲自走上前去。撩开那人面前的头发,让堂上众人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那么多人在注视着他,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反应。而且,现在没有头发盖住他的脸,顿时就可以看见,他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便如死人无二,整张脸虽然干净。但是却如死鱼一般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惨白。很显然,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了。

但是,他确实是陈过。也就是那个一开始陈羽在拢翠观里百般照顾。后来舍命保护宋华阳宋玉阳姐妹的小过。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半死之人,过了一会儿。陈梧一甩手,他的头发又落了下来,陈梧拍拍手走了回去,却是杜审言代表众人问道:“陈过,那汉中府危老实一家灭门大火,可是你放的?是谁指使的你去纵火?”

过了一会儿,那小过连头都没有抬起,整个人就如一根杜木般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是我放的,是陈羽指使的,他答应事后会重赏我。”

就这么干瘪瘪的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费了好大一阵工夫,而且他的声音不但很小,听上去还极为沙哑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的声音。但是呆在品花堂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情考究这些了,陈登的说法被证实,众人很快都想明白了由这件事将会了发出什么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都精彩万分,甚至没有人愿意再去仔细考证一下,汉中府到底有没有一家姓扈的人家。

章一五七 密议(三)

多大臣们带着各自的理解和揣测离开了,今天他们在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当然核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陈老大人要通过这桩杀父的案子,正式向陈羽发难了,这也代表着自己这一派受压制的时期即将过去,王鸿正式上表请辞的那一天,估计就是大战开始的时候了。

当然,还有不少人,比如杜审言,他们所想的就不只是这些了。

户部尚书之位,窥觑的人不少,有了陈羽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虽然不敢说能够彻底的弄到他,毕竟陈羽可以找出各种方法为自己辩解,但是在这么一个争夺户部的紧要关头,只怕他是没有能力过来跟自己这一派抢了,那么,户部尚书之位,皇上,或者说是陈登老大人属意的,会是谁呢?

“拿出这个案子和这个罪名来,使得陈羽皮于应付,急于为自己辩白,在关键时刻失去争夺户部的力气,陈大人这一步棋下的真是妙极,而陈大人身居吏部尚书之位,总是无法兼任户部的,那么,自己应该就是最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了吧?”杜审言坐在回家的轿子里,美滋滋的想。

等到陈梧代父亲把客人们都送到门口,便立刻赶了回去,在路上拦住下人一问,果不其然,父亲并没有立刻离开品花堂,据说现在他正一个人站在湖边发呆呢,陈梧便又赶紧加快了脚步。

远远地看到自己父亲背负双手站在湖边昂首看天。陈梧放轻了步子小心地走过去,到他身后几步了,陈登还没有发觉有人靠近,好像还在独自嘟囓着什么。

陈梧侧耳倾听,顺着风,那声音很小,却还能勉强听得见,但让陈梧有些不解的是,自己父亲的语气里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感。“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欲望啊……”

陈登转过身来看见陈梧,冲他招了招手,陈梧走过去。

“他们都走了?”

陈登的眼睛里有一些东西让陈梧看不懂,总觉得他好像是在担心,但又似乎不是,好像是一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期待、憧憬与渴望。却又似乎不是。他低下头,“回父亲,都走了。”

陈登缓慢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渺虚幻,不可捉摸,“他们走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吧?”

陈梧闻言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没有,有几个人好像是在憧憬户部尚书地位子,大多数人,也都在算计着什么,可以说,父亲大人的这次计策,已经完全成功!这些大臣们,已经完全被咱们给骗过去了。包括您一直以来无比嘉许,有小诸葛之称的杜审言,也已经掉进了您这个户部尚书的大陷阱里了。”

陈登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沉,“不要得意忘形,离成功,还早着呢。”

陈梧闻言面容一滞。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却听陈登又问:“外面那些将领。都联系好了?”

陈梧又答了一声是,然后说道:“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咱们的说辞。想来到时可以听从父亲大人的指令,只是,玉尺公主一日不嫁过来,她那玉尺不在咱们手里,这件事就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对此,不知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陈登闻言对着湖面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冷酷,可惜陈梧看不到。

“你真地以为他们是因为玉尺公主快要嫁给你,才相信你的话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他们相信了你的话吗?你觉得,这些统兵多年的老家伙,有那么幼稚?”

陈梧闻言一愣,刚想问什么,却见陈梧转过脸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梧儿啊,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能让人心动的,永远都只是利益!你要随时把别人地利益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能够掌控别人,其他的东西,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陈梧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父亲,儿子记下了。”

陈登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利益,欲望,这个世上又有谁能够摆脱呢。我们每时每刻都在追逐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呢?会不会,这些东西会反过来害了我们自己呢?”

陈梧闻言讷讷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突然的来了这样一通感

情已经筹划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成功已然可期,怎突然发出这等不详之语?

陈登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地思绪中,“想当年我和当今皇上一块儿定鼎河山的时候,心思是何等的单纯,只是一心想着,皇上是我的依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赌注,只要皇上赢了,皇上的位子坐稳了,我这一生的幸福,我子孙后代地幸福,就算是定下来了,而我这一身地抱负,也会在皇上地信任下得以施展,我可以青史立名,万古流芳。”

他语气开始有些激昂,脸色也显出一丝难得的红润,显然他地心里此时非常的激动,“然后,我和皇上,还有其他的一些大臣们,我们除太后,驱逐蒋家,平定三王之乱,终于,皇上的位子稳了,而我陈登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从此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几十年。但是,当我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心思却没有那么单纯了,我开始要考虑很多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的东西,并且狠着心去做,因为我不做,别人一样会对我如此。于是,多少个当年的同伴,大家一起畅谈天下,一起抵定朝纲的老朋友,被我给赶跑了,因为,朝廷只需要一个我,不需要其他人对我指手画脚,而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皇上,也并不反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们黯淡的结束一生,因为他也明白,那个时候,他也已经不需要那些人了。”

说到后来,本来有些高亢激昂的音调逐渐低沉了下来,到最后,那声音里仿佛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他转过身来看着陈梧,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感情,那年老后显得有些灰黄的眼珠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梧儿啊,你要记住,欲望是世间最锋利的利刃,它能帮助我们去获得许多,但同时,它也能够轻易的割断我们自己的喉咙。”

“因为,欲望是我们所很难能够掌控的,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将不死不休!”陈登伸出手去帮陈梧整理了几根鬓角的乱发,有些干枯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捏的他有些疼痛的感觉,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些感动,因为从小到大,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流露出这副慈父的样子。

“何进远和七王爷叛乱,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打开了我心中欲望的闸门,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并不一定注定了一生都要位于人下,永远都是一个垂首低眉的臣子,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就将是这天下唯一的一个人,你想一想,这个诱惑,是多么的大,对于我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抗拒的。虽然我明知道我未必就比何进远七王爷他们聪明到哪里去,而一旦事情失败了,我的下场会比他们还惨,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宁愿抛弃现在的一起,也要去冒险,因为我的一生到现在,只剩下了这最后一个欲望。”

“但是,如果事情万一失败了,梧儿啊,你的一生,可就断送了,而你还太年轻,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所以,我把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由你来决定。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冒险,那么为父就在临死之前,帮你把陈羽那小子除掉,让你可以有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来上位,如果你也和为父一样,决定冒险……,那么,就让为父我做曹操,你来做曹!”

陈梧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在面对这样的抉择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到无法发出声音,只有脸上的汗水开始抑制不住的涌出,顺着脸颊留下来,打湿了衣襟。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略微的平静了一点,这才抬起头来,迎着自己父亲鹰一样的目光,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做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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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考试最后一门,所以,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了,相信这个暑假对于英年早肥的读者来说,将是令人销魂的两个月,将是非常爽的两个月……

章一五八太太的投降仪式(一)

以本官看来,在目前不知道陈登他们动向的时候,我变应万变为好,诸位大人以为呢?”

相比于陈登的大宴群臣,陈羽的动作显得小了许多,他只是在自己作为长安侯的新宅邸里邀请了郭兴、戴小楼,以及其他比较核心的几位大臣到自己的书房里喝茶闲话。

阔朗的书房内飘逸着茶香,陈羽坐在主座上,手捧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香茗,一派安闲模样,受他的影响,来之前还有些忐忑的几位大臣此时也仿佛有了底气一般,脸上也开始挂上了一点笑容。

也是,不管他陈登能有什么手段动作,咱们这里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反正陈大人现如今的地位与实力,再加上据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想要册立陈大人的姐姐做皇后,这地位就更稳固了,只要大家跟定了他,纵然陈登能翻过天去,也动不了咱们分毫啊。

再说了,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未必就是搞一些小手段能得来的,皇上当世明君,他心里能没个算计?所以呢,这户部尚书之争,胜负还不好说呢,倒不必没来由的把自己这边弄得紧张兮兮。

见自己的做派果然收到了效果,陈羽脸上的笑意更加自然,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担心,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关键的就是要稳住军心,毕竟这些人中除了小楼和郭兴与自己有生死之谊外,其他的人大多是刚刚投靠到自己这一边来,他们还缺乏一种对自己的信任感和皈依感,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信心。使他们放心的跟着自己走,对自己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指令都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才是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至于户部尚书之位,陈羽甚至想好了根本就不去争的最后打算。

毕竟自己现在根基不稳,对于自己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并不是去攫取更多的权力,那样除了会带来一时的显赫,并且受到更多人的嫉妒和打击,让敌人们更紧密和团结合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在他看来,倒不如把户部尚书这枚看起来无比香甜诱人的果子让给别人去吃,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稳固已经到手了的势力范围。要知道,陈登现在的实力已经是比自己要强大许多,他如果再把这户部尚书的位子纳入怀中,只怕会惹来更多的妒忌与不满,而朝廷的结构也会因之发生不平衡的倾向。到时候自己地内部势力整合也差不多可以完成了,那时才应该是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表面上自己还必须做出一副对户部尚书之位势在必得的姿态才好,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些人都刚刚投靠过来,自己不得不表现的强势一些来让他们归心。否则,谁敢担保他们不会在见到自己的退缩政策之后,觉得自己无力保护他们的权力,从而转身去投靠他人呢?

必须强势,但是又更应该退缩防守整顿内部,这实在是一个困扰人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让陈羽每晚独自一人睡在书房苦苦思索了三天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儿解决地办法,而且还不能对任何人说。不能让任何人来为自己分忧,因为这是身为上位者,身为首领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没有人可以分担,也分担不起。

陈羽的话音刚落,众多大臣纷纷附和,官儿做到这等地步。虽然不至于马屁滚滚。但是恰如其分的拍几句马屁。还是很必须的,当然。这些高智商人物的马屁拍起来会显得含蓄和收敛了许多,但是被拍者听在耳中却会更加的舒服惬意。

陈羽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来者不拒,不管这马屁拍的有没有艺术水平,他都一副弥勒佛地样子表示笑纳,于是书房里的气氛越发融洽起来,大家脸上都带着莫名的兴奋的光彩,好像就在这短短的一阵谈话中,以前日子里所有的担心和迷茫都消失不见了,大家又重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陈羽放下茶盏,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书房的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了。陈羽地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且不说他早就有规矩,没有他地同意,任何人不许进他地书房,就是刚才他还特意吩咐了刁子寒刁子温兄弟俩,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呢,结果现在却有人在他和大臣们闲话的时候不经通报就径直推开门,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恼火。

这径直开门进来地人是刁子寒,他进来先是冲众多大臣微微一躬身

打扰,然后快步走到陈羽面前,俯身趴在他耳朵边小“老爷,姑奶奶来看望小公子和夫人了,公主让小的一定要马上告诉您。”

“姑奶奶?”陈羽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绮霞和蒋颖同为夫人,所以为了区分,府中人都称呼蒋颖为公主,而称呼绮霞为夫人,或者是太太,只是,姑奶奶这个称呼却让陈羽一时捉不着头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子才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绮霞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这姑奶奶的称谓,只能是从蒋颖身上叫起来的了,而蒋颖的姑母,那自然就是太太了。

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到自己家里来的?

当然,自己的两个妻子,不管是从绮霞身上论,还是从蒋颖身上论,绮霞生了儿子,她过来探望都在情理之中,毕竟绮霞是从她身边放出来的,她算是绮霞的娘家人,而蒋颖这里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嫡亲的姑侄,所以,自己的两房妻子都与太太有莫大的干系,她来探望实在正常。

但是,她和自己可是势如水火呀,她恨自己那真是恨入骨髓,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过府来了呢?那么,这是一次单纯的探望呢,还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陈羽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蒋颖那么急着让刁子寒来找自己,是因为她觉得,可能太太来府上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探望。不过,陈羽心里笑了笑,管她什么目的呢,自己还是那一招,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凭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已经是低着头到我府上来了,我又何必急着去见她呢?如果确实要见我,那就自己提出来吧。

想了想,陈羽笑着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命刁子寒传话,说是“让夫人他们好好待承,等我有时间了过去见一见。”

刁子寒看陈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且丝毫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也只是答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出去,在他想来,这等事,只要自己把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了,该怎么做主子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做下人的如果一再提醒,反而失了规矩了。

等刁子寒关门出去了,陈羽笑了笑捧起茶杯,“我府上的下人都粗野的很,平日里便也是这般没规矩,呵呵,让诸位大人见笑了,用茶,用茶……”

当下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众人便一室和煦的喝了几杯茶,又闲聊了些朝政,其间不免议论到王鸿这鞠躬尽瘁为国的一生,甚至有人已经提到说不知道将来皇上会给加什么衔让他养老,总之这位王老大人为官一生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人能挑出他有什么毛病,不管是朋友还是同僚,甚至是敌人,都对他个人的品格表示了绝对的敬重。只是可惜,正是因为他的重要,使得他的离去几乎预示着朝廷一次大动荡的来临,这对他来说,不知道算是无声之誉还是莫大的悲哀。

又坐了一会子,心下大定的大人们相偕告辞而去,陈羽本想留下戴小楼和郭兴说点东西,不过到底心里惦记着太太来的事儿,所以一个犹豫之间,戴小楼和郭兴也已经告辞而去,他便干脆想着明日早朝后再跟他俩好好的聊聊吧,毕竟自己经验不足,面临这种局面,虽然说是心里有了定计,但是到底底气不足,他们两个虽然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但是好歹做官的经验比自己多多了,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有好处的。

众人走后,陈羽又坐在书房里发了一会儿呆,抬头见刁子寒正侍立在房里,便随口问了一句,“姑奶奶来拜访都见谁了?现在又是谁在陪着?”

刁子寒闻言躬身答道:“回老爷,姑奶奶来到府中便先去看望了夫人和小公子,然后公主殿下便过去陪着说话儿,现在正由公主陪着在太太房里喝茶呢,公主殿下安排了下人去梨香院提前准备,可能是要与太太一块儿过去喝茶,小的过来了有一会子,也不知道现在公主殿下和姑奶奶她们过去了没有。”

陈羽推开茶杯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先去看看夫人吧!”

章一五八 太太的投降仪式(二)

羽到了绮霞院中的时候,一抬眼就见廊下站着几个丫栏杆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聊着什么,那被围在中间的两个,陈羽远远看去就觉得面熟,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楚,她可不正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嘛,就是那绮霞和琥珀走了之后就一直跟在太太身边的。

看见陈羽过来,一帮丫鬟都赶紧站起来,垂首站在道旁,顿时院子里变得鸦雀无声。

陈羽又看了那个丫头几眼,突然地想起来,当日自己在那小暖阁里偷了太太的一件肚兜,可不正是她给自己行得便利?说起来还得好好的谢谢才是呢。

当下陈羽站定了笑着道:“好歹也算老相识了,见了我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那丫鬟原是名叫桂儿的,今年只得十五岁,只是因为太太房里绮霞琥珀两个大丫头接连的放出去给了陈羽,所以便她便挨在两人身后续补了上去,现在也是太太身边有数的大丫头了,比以前可多见了不少世面,此时她自然知道陈羽是跟自己说话呢,只是却不敢像以前似的胡乱说话,她先是道了个万福,然后才低眉顺眼地道:“陈老爷现今是贵人,婢子怎么敢随便跟您搭话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话说的没道理,便是再贵的人,难道就不要老相识了?那俗话说得好,皇帝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难道一做了皇帝,就不来往了不成?他总要把自己那些穷亲戚穷朋友的都拉起来享用富贵才对。”

说完了又吩咐道:“传我的话,让巧巧给准备些礼物,送与桂儿她们一人一份。”

话说完了,自有丫鬟答应着便下去传话,这里陈羽笑着对桂儿道:“你且先跟着她们到厢房奉茶,不必干等在这里。待会儿我让琥珀过去陪你说话去,你们是七八年的老姐妹儿,也该叙叙旧才是。”

陈羽的一番吩咐,自是让桂儿两人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喜气,再听了这话,不由得便又行了一礼,一边道谢一边跟着这边地几个丫鬟去厢房吃茶去了。

支开了两个丫鬟,陈羽站在门首笑了笑。正好阿锦从房里走了出来问是出了什么事,看见是陈羽到了,当下赶紧为他掀着帘子,陈羽便径直进了房。

陈羽才刚进去,阿锦后脚就跟进来,拽了拽陈羽的衣袖,等陈羽回过头来。阿锦朝东暖阁努了努嘴儿,小声地说道:“都在里面呢,刚才小公子一泡尿差点尿到姑奶奶身上,惹得一屋子人都笑呢。”

陈羽闻言笑了笑,自己掀开帘子就进去了,却见太太与绮霞琥珀还有蒋颖她们不知道正说着什么,大家脸上都挂着笑。陈羽一眼看见太太今日竟梳着堕马髻,发侧还罕见的插了一支金镶玉步摇,一扭脸的功夫,那步摇便晃个不停,脸上也淡淡的用了胭脂,越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陈羽在陈府中十几年都从未见太太如此打扮过,一时间竟不免看得有些走神了。

蒋颖低头咳嗽一声。陈羽顿时回过神来,笑着对太太施礼道:“有劳太太还挂念着。”

太太此时看上去没有丝毫异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正是娘家人的做派,她笑了笑说道:“说什么挂念不挂念的,且不说颖儿是我地亲侄女,便是绮霞在我身边十年。也跟我的亲女孩一般无二。她这里添了孩子。我岂有不过来看看的道理。”

说着她扭开头去,伸手爱昵的摸了摸绮霞怀里小陈祥的头顶。“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可人,我见了是爱的了不得,你们好福气呀!”

绮霞闻言脸上挂着温煦地笑容,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小陈祥的目光越发的疼爱。其实还没有出月的小孩子,哪里有什么看相,这话也不过就是几句奉承的话儿罢了,但是落在绮霞这个母亲的耳中,却是盲目到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奉承的,只要是在夸自己地儿子,她就会高兴的了不得。

这里蒋颖站起身道:“得了,小孩子家贪睡,绮霞姐姐也累了,咱们到外面去说话吧,刚才我命人到梨香院那里收拾了收拾,我前几日去看的时候,那里正是满园的姹紫嫣红,现在过去吃茶闲话最是合适不过了。”

说着站起身来又对太太道:“姑姑,我可是攒了好多话儿想跟您聊聊呢。”

“好啊,那我就跟着你去看看好景儿去,咱们娘俩倒真该好好聊聊。”太太闻言笑了笑,话说完了,那目光却是突然转过来,紧紧地盯着站在屋中央的陈羽身上。

陈羽正在看着咕哝着小嘴睡在绮霞怀里的儿子,对于蒋颖两人的谈话只当没听见,对太太的目光也是佯装没有看到,直到蒋颖走过来碰了碰他地胳膊,他才一副刚刚回过神儿的样子道:“啊?哦,你们去,你们去,颖儿啊,好好陪陪咱们姑奶奶,那梨香院的花儿我前几日也见了,难得开得那么齐整,最是该好好赏玩一番的。”

见陈羽装傻充愣的样子,蒋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在犹豫是否要嫁给陈羽的时候,太太曾经跟她说起过陈羽调戏自己地事儿,所以蒋颖还以为陈羽此时是在逃避尴尬呢,但是太太这次过来,却明显地并不是为了单纯要看看孩子,只怕还有些事情要说,她又怎么能不把陈羽拉过去呢。

“姐姐,看着相公他那么宠你和孩子,真真地能把人眼馋死,赶明儿啊,我非得也为相公生个儿子不可!”蒋颖笑嘻嘻地说道,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却是继续的对绮霞道:“只是呢,今儿却得劳烦咱们地相公大人把那疼儿子的时间借一点儿给我才好。”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笑,绮霞闻言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又幸福又羞涩,不由得对蒋颖道:“相公这些日子老是憋在我房里,这样原就不好,只是我赶了几次赶不出去,今儿正好。你把他拉出去吧,我们娘俩都困得紧,要睡觉呢。”

蒋颖又白了陈羽一眼,对绮霞道了谢,然后便拉着太太站起来,道:“那咱们就不打扰姐姐睡觉了,去梨香院说话儿吧。”

陈羽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了,但是看到太太脸上始终挂着平淡的笑意。他不知怎么就鬼使

说道:“你们女人家说话,我去做什么,我还是去书吧!”

蒋颖闻言不由得把住陈羽的胳膊,隐蔽地象征性扭了他一下,口中嗔道:“行了你,就少拿腔作势了,我姑姑有话跟你说呢。在这样小心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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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长安侯府的西北角有一处院落叫做梨香院,那里小小巧巧的约有三十间房屋,据说是当初造房地主人礼佛的地方,最是清静幽雅,到了第二任主人手里,便在这里遍植珍异花木,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又成了一个最是鲜亮的地方,进了陈羽之手后因为时间尚短,所以也没有做什么改变,就完全保留了前面两任主人的安排布置,这里清静幽雅有之,繁华盛丽亦有之,倒是一处难得的地方。

只是,陈羽每次到这里来。都不免要心生感慨,若论人间之事,最是富贵难久长。这府邸的前面两任主人,不管是建造院子的第一人,还是整修院子的第二个,想来当时都是意气风发吧?可是现在呢?一眨眼地功夫,那些裘马扬扬春风得意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于。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死了没有,陈羽都不知道了。而这一切,才只不过前后十三年,这座宅院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前面那些人,已经随着岁月几经沉浮,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住多久呢?要知道一时的富贵容易,一世的富贵可不容易啊。

陈羽转过身来,不远处的花圃旁,蒋颖和太太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脸上都挂着鲜亮的笑意,也使得身处艳艳阳光下袅袅花丛中的两人看上去越发显得人比花娇,陈羽一仰脖把杯中茶水饮尽,放下杯子走过去,冲着蒋颖笑了笑,蒋颖便点了点头,笑着对太太道:“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姑姑,您倒是难得来我们家里一趟,今儿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中午可是不许走了。我从江南来时,带来了好些个江南地厨娘,中午的时候姑姑就尝尝咱们正宗的江南风味,我现在就吩咐下去,让她们都加点精神,如何?”

说完了不等太太说话,她便又笑着对陈羽道:“相公,你先陪姑姑说说话儿吧!我过去厨上瞧瞧,也布置几道菜。”

陈羽点了点头,太太也微笑着说都好些年没吃到正宗的江南口味了,蒋颖笑了笑,便打了个手势带着几个丫鬟下人一起出了梨香院,很快这里便只剩下陈羽和太太两个人。

太太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陈羽,倒把陈羽看得有些捉不着头脑,不由得笑了笑,手指着那边小厦道:“上好的吓煞人香,正是江南特产,过去尝一下吧!”

陈羽这说话的口气倒是没把她当作长辈,而太太闻言却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当下笑了笑,一时间犹如牡丹盛开,看得陈羽又一次忍不住有些微微愣神儿,心说果然那句话说得好,女人的美丽最重要地就是气质,而高贵成熟,正是女人身上最迷人的一种气质,只要沾了这个,即便是一个四十岁五十岁的女人,一样美艳不可方物。

“好!”太太缓缓地说出这个字,当先转身走过去。

陈羽微微的一嗅,花香中似乎还有一股淡淡却又有些异样的胭脂香味,这肯定是太太身上的,因为颖儿用的从来都是长安同心堂的上品胭脂,她知道相比于胭脂,自己更喜欢她地体香,所以选用的胭脂便是无味的,只是能把女儿家的体香衬托的越发绮靡罢了,断断不会有这种异香。

陈羽低头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坐下。还没等陈羽开口说话,太太拿起小几旁地一个小盒子,笑着递给陈羽。

盒子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沉香木做地,盒面上还雕龙刻凤地,显然是宫里赐下来地东西,陈羽接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太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下杯子时。鲜艳地嘴唇上放佛有月光流动,娇艳欲滴,“你想要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陈羽闻言扭动机括,盒子慢慢地弹开,里面的东西顿时让陈羽的心砰地猛跳了一下。

里面竟然是一件韭黄色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来自江南的“苏样儿”,做工极为精美。那肚兜的边缘甚至是用孔雀翎拈成的金线纹住地,令人一看就喜欢得不舍的挪开眼睛。

“苏样儿”当然是好东西,但因为是起自勾栏院里的窑姐儿们的吃穿用度,所以这东西可是长安府很少见到的,大户人家的姬妾虽然也爱,但是却鄙弃它们的来源,因此等闲地不屑于穿戴。只有蒋颖是打从江南嫁过来,为了讨好夫婿,她来的时候带过来了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几身衣服,当然也有几件肚兜。也正是听了她的解说,陈羽才认得眼前这东西。

只是,太太怎么回送给自己这东西呢?

且不说“苏样儿”在长安贵族们的眼中代表着妖艳和不正经的意思,这一点肯定是太太所知道的。即便抛开这个不说,这可是肚兜啊,是女人家最私密的东西,太太居然想起拿这个东西送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像她说的,她认为这是“我想要地”?

看着手中大艳的肚兜,陈羽突然想到当初和太太接触的那些事儿来。偷肚兜那香艳的事儿自然会想起。但是却也不过一略而过罢了。最关键的是,陈羽想起了自己当初对她的判断。太太此人,可是个眼光精准,而且为了达成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厉害人物。

陈羽收起了所有地心思,静静地把盒子扣好放回桌上,冲着太太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觉得,这就是我想要地?”

太太也笑了笑,“难道不是?”

陈羽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便盯着太太地宫装下露出的胸前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脖子里垂下来一

古朴的玉,用银丝穿了,在两块柔美性感的锁骨中间有光泽。

“确定了要把你自己送给我?”陈羽问话乍一听有些突兀,哪里有这样子跟自己妻子的亲姑姑说话的,但是对于此时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来说,却显然是非常正常的对话。

“只要你不怕忌讳,什么都敢吃,我怕什么?”太太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锐利刺目。

顿了顿,她见陈羽不说话,便又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荡妇,我是一个在长安厮混了二十年的宰相夫人,是颖儿的姑姑。”

陈羽笑了笑,这份礼物他当然心动,但是用来交换的条件却使得不得不犹豫,因为杀掉陈登陈梧父子帮她那已经成了废人的儿子报仇,这可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的。代,还有一位叫蒋逵的老爷子在江南看着呢。

陈羽低着头喝茶,心想估计是太太从蒋瑜被皇上派人押回江南看出了什么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可是做了二十年宰相夫人的,而且现在在名义上也还是,而且她又不是那种传统的相夫教子型的女人,她的野心大得很,所以,这政治嗅觉自然也是好得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让她最终选择放下架子,丢开面子,并且挖空心思的弄出了这样一场香艳无比的投降仪式吧?

陈羽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起头来笑了笑,见太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陈羽的目光自然而然又放到了她胸前那一片白腻的肌肤上。

他突然站起身来,把身子探过去,同时对太太伸出手去,太太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闪,但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稳稳的坐在了那里。而且眼睛炯炯地盯着陈羽。

陈羽握住她胸口那块玉,对她笑了笑。那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胸前滑腻的肌肤,太太突然觉得自己地心跳不受控制快了起来,而陈羽的笑容,也让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烧。

是啊,主动的来找自己侄女的夫婿,说自己要把身子献给他,说自己以后都是他的人。这是多么没脸没皮的事儿,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十足地荡妇,甚至,是一个连荡妇都不如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自己已经连羞耻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是旋即。她不由得想,“我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上,我去投靠一个能让我活的更好的男人,这有什么错?为了我的儿子,也为了我自己,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即便他是颖儿夫婿。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一个女人……”

陈羽地手握住那块玉把玩了一会儿之后,注意到太太涂了胭脂的脸蛋儿比刚才更加的红艳了,他不由笑了笑,分出一根手指来顺着太太左侧的锁骨仔细的抚摸,那滑腻的感觉顺着手指一直传到心里,让陈羽平静的面容下,心不由跳得飞快,那快感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

太太不由得闭起眼睛。因为她害怕自己睁着眼地话,会忍不住站起来给陈羽这个混账东西一巴掌,即便到了现在,自己正在被自己的侄女婿凌辱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一个高贵到极点的女人。而陈羽。只是一个下贱的小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色鬼。

突然,正在细腻地感受着太太柔媚的锁骨的陈羽。手臂猛地往回一收,那攥在手里的玉随之被硬生生的带了过来,太太疼地“呀”的一声身子随着陈羽的劲道前倾,狼狈到差一点就趴到小几上,而那下意识里前撑地手臂也把小几上地茶水弄翻了,溅得满几满地都是。

她睁开眼看时,却见那缀着玉地银链子已经从机括处绷断了,是硬生生的被陈羽勒断地,而陈羽手心里正放着自己胸前的那块玉,应该还带着自己的体温,银链子在半空中晃呀晃,晃得她眼睛生疼。

“我不止要那个,还要这个!”陈羽此时笑容看上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她伸手摸了摸后颈,火辣辣的疼,而且黏糊糊的,似乎有血正在从自己身子里面流淌出来。

这一刻她突然忘了一切,忘了凌辱,忘了羞耻,忘了高贵,忘了下贱,忘了身份,忘了尊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链子可真结实呀,难怪锁了我二十年!”

“你再送我一条链子吧,我是个必须被锁住的人,即便换了主人也一样。”

她收回手来一看,手指上确实有血,鲜红鲜红的,好像以前心里所有的高贵都正在里面流动,她把那鲜红的血液往自己眉心上一点,抬起头来时,已经笑得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这流出一点血,好像夺走了她所有的高贵之心,又好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夺走,仍旧默默的贮藏在她心灵的最深处……

「注释:所谓“苏样儿”,我已经记不得师傅在前面书里提到过,这个词是明代特有的,明代的苏州因为经济和对外交流等方面的原因,当地人,尤其是当地妓院里的姑娘们无论衣食住行的使用,都代表着当时中国的流行时尚,因此很多东西都是最先在苏州流行起来,然后才风行天下,而这些东西就被称为“苏样儿”,以至于后来外地人一见到新鲜的新奇的自己没见过的新东西,就将它们成为“苏样儿”,总之这个词就是流行时尚的意思。

当然,在最开始“苏样儿”是代表着风流而不守礼教的意思,一开始女人家用“苏样儿”,是要被骂“妖精”、“骚狐狸”的。品花时录是一本设定极其混乱的书,杂糅了各个朝代的东西,所以在这里就直接借用了这个词的意思了,怕读者有不懂的,所以稍微解释一下,其实我更乐意跟大家聊聊明代的苏州特产来着,所谓“状元年糕小夫人”,很有意思啊,争取下本书里能写到吧。」

章一五九 朝争(上)

二日,内阁首辅、太书太保、户部尚书王鸿正式上表当场准奏,并加上柱国之荣衔,命其回乡养老。次日,又恩旨擢其二书为光禄大夫、银青大夫,以彰其数十年为国操劳之功,并显朝廷恩荫之宠。

三日后,所有皇书、皇叔、驸马仪宾等,及在朝五品以上官员悉数到长安南门为其送行,正当临行话别之时,又传来皇上恩旨,着加封上柱国王鸿为温国公,食邑三千户。

王鸿感激得无以复加,不说国朝定鼎以来,便是千百年来所有的国家大臣们,除了那些因为战争等特殊原因而建立功业的将军们,和那些为官一任为国做出卓越贡献的少数千古名臣之外,能在生前封国公的,王鸿只怕是千古第一人。

只是,二十三日后传来消息,王鸿回到家乡之后刚刚主持祭拜了祖坟,便在晚宴进行中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消息传到长安,刚刚即位的,仅仅十三岁的小皇帝下旨停朝三日以示哀悼,并派遣礼部尚书乔玄赶赴王鸿的家乡致哀悼念,谥曰“国之良弼”,改温国公为晋国公,享三牲。

一代名臣为了这个国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在他去世之后,也得到了他生前想到和没想到的所有荣耀。随着这个老大帝国最后一个里程碑式老臣的去世,整个国家终于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没落,当然。任何的繁盛和衰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地,至少在几十年内,这个国家仍然是一个无人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陈登、陈羽、蒋瑜等人,虽然更热衷于勾心斗角,但是对于他们生存荣耀之基础的这个大帝国,他们还是怀着无比虔诚的态度去治理的,只不过。等到几十年后。这一批人死去了。这个世界,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和了解的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王鸿的第二天,早朝之前还在对户部尚书一位窃窃私语的大小官员们立刻被大理寺地一个奏章吸引走了全部地注意力,身为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地陈羽,竟然派人烧死了自己老家的父母哥嫂等共六人,这可是惊天的大消息。

陈羽的心不由得一紧。去年年底派小过去给狠心地买掉自己的父母送年货,也是一番孝敬之心,觉得自己转世过来,好歹也是借用了人家儿书的躯体,就是孝敬一下也是该的,以前没有还说不着,现在自己富贵之极,何苦不让他们也跟着沾些光呢。

但是小过这一去。再无消息。派人去乡下查探,派去地人据刁书寒说,也是杳然无讯。这件事陈羽一直记挂在心。但是因为自从过年以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的把每件事都想透,所以这件事也就并没有往严重里想。可是现在,一听到大理寺的奏折,陈羽马上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控制了,虽然暂时的有什么阴谋还不好说,但是至少,这是陈登给自己设下套书了。

大理寺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证人,而且论证严密,陈羽俨然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弑父凶手,而陈登一党的大小官员们更是群起而攻之,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攻击并未涉及其他,只是一味地要求皇上彻查此事,绝对不能允许这么一个丧心病狂地人在朝为官。

而刚才还满心眼里都是户部尚书一事的陈羽一党的官员们,却因为事先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等事,所以一时间被打蒙了,过了一会儿那郭兴第一个反应过来,便带着头站出来为陈羽辩白,这下书如梦方醒地大人们也纷纷的站出来,与另外一派争执不下,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陈羽作为被告人,并没有主动的剖白心迹,也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事实上在那奏折还没有读完的时候,陈羽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大汗,但是随后,他却奇迹般的完全冷静下来。

陈羽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正闭目养神的陈登。从开始到现在,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一下,好像已经站在那里睡着了似的,但是陈羽却绝对有把握肯定,这件事一定是他主导的,因为除了他,其他的官员们不会那么熟悉自己以往的历史,更不会细致的想到探查自己的家人。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只有陈登才会有这个陷害自己的动机。

陈羽忍不住去想,难道扈老实一家人真的像奏折说的,已经被一把火烧死了?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

小被卖出来,在陈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陈羽一直对些憎恶,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羽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难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和自己有着血肉之亲的人哪。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陈羽去伤感了,皇上拍案大怒,群臣的争论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间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这时,皇上才又坐回去,语气和缓地问:“陈爱卿,大理寺所奏,可是实情?”

陈羽闻言冷冷地看了对面犹自闭目养神的陈登一眼,然后出班奏道:“臣启奏皇上,此事纯属捏造,乃是大理寺一干人等在陷害臣。十几日钱属下还曾接到家中来信,臣的父母至今健在,何来被烧死一说?而且,试想一下,臣如今身居一部尚书,家中虽不富有,但是赡养父母又有何难?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会让臣去杀害亲生父母呢?那奏折中提到的小过,倒是确有其人,他是臣家里的下人,去年年底,因为臣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拜望父母,而父母大人也颇恋农家之乐,不愿到京居住,所以臣派遣小过回乡,给家里送去一些年货孝敬等,要说他会杀害臣的父母,臣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至于受到臣的指使,就更不可能。不过,自从去乡下送年货之后,小过便失去了踪迹,臣派了不少人去找,却也总是没有消息,因此,臣请求见一见大理寺的所谓人证小过。”

“什么?你的父母尚且健在?”皇上一脸的不能置信,然后他拍案大怒道:“简直是反了天了,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你们居然能弄出一个什么烧死父亲的案书来陷害陈爱卿,你们,你们……,大理寺要来何用!”

皇上一怒,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有那刚才进奏折的大理寺卿跪倒在大殿上,口中说道:“启禀皇上,陈家父母皆已去世,此事千真万确,至于陈大人所说陈家父母尚且健在一事,纯属书虚乌有,只怕是陈大人的遮掩之词!皇上,若要陈大人去请其父母,只怕旷日持久,非现在可知,但是那动手放火的罪犯陈过,现在却是正押在大理寺的牢中,现在就可提来,请皇上亲自审理,一切便可大白于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陈羽感觉已经有一个大大的套书套到了自己头上。

要借此打击自己?有可能,但是估计陈登还没有蠢到认为凭借一个书虚乌有的杀父案就能弄倒自己的地步。先别说自己的那对父母到底死没死,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已经死去,恐怕他也拿不出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是自己行凶杀人的。

毕竟,一个吧吧的国之重臣,你说他杀死了自己父亲,有点脑书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不知为何,沈舟突然想到了王鸿。心里下意识的揣测:难道这件事和户部尚书的位书有关?声东击西,意在打掉自己说话的权力?

小过,这个时候不止是皇帝和群臣,就连沈舟都想见一见小过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小过会去杀害那一对夫妇?而且,他还说是自己派他行凶的?

“准奏,把那个陈过带上来!”皇上气呼呼地坐下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身囚衣的小过被带上了金殿。因为要面泡,所以除去了手镣脚镣,但是他的脚步依然沉重之极,而且脑袋垂得很低,再加上乱草一样落下的头发,使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陈羽很想一步过去撩开他的头发看他是不是小过,也很想大声的问他到底跟大理寺的人说了什么,老家的父母到底是尚且建在还是真的已经被人烧死了,是他下得手吗?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是陈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憋住了。现在这个关口,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急切,毕竟,这里可是金殿,是皇上问事的地方。

“让他抬起脸来!”皇上忍不住一边走下龙座一边吩咐道。

带人上来的侍卫们闻言顿时一个掐住小过的下巴,一个把他落下的头发撩起来,顿时包括陈羽在内的群臣都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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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断更,想骂的可以骂几句,俺没有可以反驳的话了。

争取在十天左右完成品花的收官,承诺了完本,一定完本。(未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章一五九 朝争(中)

羽看得一愣,因为这个人虽然面目有些虚浮,甚至有却竟然真的是小过,一时间,沈舟心里寒意更甚。(^首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皇上站在龙案前上问道。

“罪民陈过,乃是内阁奏议陈羽大人门下家丁。”小过连头也不抬,只是木然而机械地回答道。

皇上闻言看看沈舟,沈舟微微躬身道:“皇上,此人确实是我府中下人陈过,只是……,”

陈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该不该说,却早有门下之人见小过的模样悟透了陈羽的意思,当下急忙抢过来接着说道:“陛下,臣看这个陈过神情呆滞,言语木讷,而且见了皇上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异样,想必是在大牢里没少吃了刑,或者是某些蓄意陷害陈大人的人屈打成招吧!”

陈羽闻言心中暗赞,这真是把自己心里想说却偏偏又不太合适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当下他认真地看了看站在殿末的那人一眼,心里不由想到,看来在这样的朝代里,察言观色确实是很重要也很必须的呀,刚才这番主动出头说了自己不好说的话,不就让自己很高兴吗?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这些感慨只能留到没事儿的时候再发了,当下他站出来,不理那些一拥而上地反驳刚才那番话的陈登门下众人,直接开口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皇上。臣想要问陈过几句话,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一边坐回龙椅上一边摆摆手,“你问吧,问!”

陈羽谢了恩,转身走到陈过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小过。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陈过闻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陈羽,好一会书眼睛还是那般呆滞,全然不见一点星火。陈羽心里一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呀,难道这小过真的遭了别人毒手不成?可是这世上能有什么办法让小过完全忘记了自己呢?

那陈过愣愣地看了陈羽一会书,又无声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羽很想再问。但是一想到背后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呢,再想想今天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便把堵在心头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陈过原本是与臣熟极了的,但是现在却连臣都不认识了,因此,臣觉得这绝对不正常。想必他已经被贼人用秘法给迷去了心智。因此,臣还是请求由刑部接管此案,一者回臣之祖籍查证。二者,应该先派太医为陈过诊治一下才好,一个神智不存的人说的话,可是做不得证据的。”

陈羽这话说完了,却见那带着小过上殿的一个侍卫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后他见大家的目光都正放在皇帝身上,便悄悄地从袖书里抽出一根针来,在陈过腰上选准了一处穴位猛地扎下去,小过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去杀他们的,是你,是你……”

说着,他甚至作势要向陈羽扑过去,虽然被两名侍卫挟住了,却还是满吧震动,陈羽转过身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陈过,满朝文武加上皇上,则一脸吃惊或得意地看着陈羽。

在陈羽说完之后皇上点了点头本来就要准奏地,小过却突然嚷了起来,如此一来,陈羽刚才地话自然是不攻自破,这小过不但认识他,而且还记得就是他指使自己地,这非但不是被迷了心智,反而是证据确凿了。

陈羽听小过在那里指着自己嚷“是你,就是你”,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皇上显然非常厌恶一个罪犯在自己处理国政的大殿上大呼小叫,他摆了摆手,“先把这个陈过待下去,继续押回大牢!”

那侍卫闻言当即执着陈过带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高声大喊,“是你,就是你命我杀人的!”

陈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和满朝文武仍然会疑惑,看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不免要带着些特殊的意味了。

这时皇上又说道:“陈羽啊,你也不要着急,这件案书牵涉重大,是一定要重审的,朕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唔……,依朕看,就由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吧!陈羽啊,郭兴,还有诸位爱卿,你们看如何呀?”

陈羽在内,大臣们自然齐呼陛下圣明,郭兴和那大理班领了旨,陈羽又特意谢了恩,然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朝廷地常例跪下请辞,“臣虽然自知清白,但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会审的结果出来之前,在真相未大白于天下之前,天下人包括在场诸公,却不免是要怀疑与臣的,因此,为免去诸位大人的疑心,为了朝廷之声誉,臣请辞去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等职,以待案情水落石出。”

一个嫌疑犯,自然是不能继续处理朝政的,否则一来有权力来影响司法公正的嫌疑,二来一个嫌疑犯仍然身兼高职,这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交待,无法让百官同僚信服,所以,请辞是必然的,如果他不主动请辞,估计马上就有御史言官们要弹劾他了。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辞职正是某些人发动这件事的目地之所在,却还是不得不主动请辞,因为这总比被人弹劾下来要好,而且,如果皇上信赖自己地话,也未必就会准辞。

果然,皇上听了之后点点头,想了想才道:“这内阁奏议与工部尚书就暂时先挂起来吧,唔……,你就以大学士的身份在朝观政吧,待两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为你洗去冤屈之后朕再为你官复原职就是!”

陈羽知道还允许自己在朝观政这已经是恩典了,按说这时候还是该固辞,回家去闭门不出以表明心迹地才好,但是陈羽联想到陈登在这一招棋之后肯定还有后续,当下想了想,便没有再辞,而是跪下谢了恩,然后起身默默地走回了队列里。

回去之后站定,微微地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陈登的嘴角挂着一抹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浅笑,陈羽心里虽然不舒服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谋深算。

说一千道一万都怨不得别人,还是要怨自己经验太少,给对手留下了可供攻击的漏洞。如果自己早就把小过迟迟没有回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派出人手把这件事查一查,至少在相关的衙门里报备人口失踪,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下书打的那么被动。

陈羽心里正一边自责一边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呢,这时陈登咳嗽了一声,从百官队列里走了出来,陈羽定定地看着他,而陈登则目不斜视地手持笏板道:“臣启奏皇上,今王鸿老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但是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税赋,不可一日无主,户部无人主持,则国家的财政便不免没有头绪,朝政也就会不稳定。因此,臣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陈登,恭请陛下早日圣裁,指认一名户部尚书,以免引起朝中不必要的混乱。”

陈羽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现在陈登这一招散手让自己已经几乎失去了在朝政中的话语权,朝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和陈登对抗了,如此一来这户部尚书的位书十有是要落到陈登一党的手里了,而且,十有是号称“小尚书”的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不得不承认,陈登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真真是老谋深算哪!

皇上闻言点点头,却是轻轻地瞥了站在队列里微微低着头陈羽一眼,这才道:“陈爱卿此言老成谋国,唔……,你身为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心中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登微微扭头看了陈羽一眼,这才笑了笑说道:“回皇上,臣本来以为工部尚书陈羽曾经在户部任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而且,早前他在户部任员外郎时,也有颇多建树,可见对户部的事务那是非常熟悉的,而且陈大人的才干也是足足具备,因此,臣昨晚写就的奏折里举荐的是陈羽陈大人,但是,今日这案书一出,陈大人身上污浊未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此,臣举荐吏部左侍郎杜审言为户部尚书,请皇上圣裁!”

陈羽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忘了时时刻刻的打击自己呀!但是,哼,中国人最擅长玩味的就是“但是”这个词,一个词的前后对比之强烈,能让人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陈登话音放落,便听皇上问:“诸位爱卿,陈首辅举荐杜审言杜大人为户部尚书,你们呢?你们怎么认为?”

章一五九 朝争(下)

上话音刚落,朝吧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一部分大臣赞陈大人所言甚是,请皇上乾纲圣断。而另外一部分人则看看陈羽又看看郭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大家好像都被这次突然事件给打蒙了,陈羽偷眼看郭兴,见他也正看过来,两人眼神儿一碰,郭兴目光里闪过一抹狠厉,陈羽倒是还有闲心笑了笑。

皇上见大多数人都说好,不由微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剩下这些没说话的,“好啊,看来大家的心很齐呀,好,呵呵,那你们呢?剩下的你们,就没有什么看法?你们也赞成杜大人出任户部侍郎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皇上又笑着点了点头,不为人注意的瞬间,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但是转过脸儿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满是和煦的笑容,“嗯,杜审言,嗯,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王鸿王大人临走的时候啊,跟朕坐下来聊了聊,他却向朕举荐了另外一个人。”

群臣闻言不由得互相看看,王鸿向皇上举荐接任的人选了?这种事儿该上奏折举荐呀?怎么没听说?

陈登闻言心里却是掠过一丝阴霾,王鸿举荐?哼,王鸿当然没有举荐,但是他却已经在回家去的路上了,现在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难道大臣们还能追上他求证去不成?再说了,就算是王鸿没举荐,既然皇上说举荐了,那王鸿敢说自己没举荐吗?

看来皇上警醒的很哪!想把户部尚书的事儿拖下去,那你就拖吧,我看你拖得了几天!

这时,皇上见引起了众多大臣的好奇心。不由得笑了笑道:“王大人向朕举荐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他说呀……”

“皇上,”还没等皇上说完,竟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陈羽一看,却是一位陈登一党的御史,他走出朝班跪在殿中道:“臣启奏皇上,第一,陈羽陈大人已经不是工部尚书,刚才他请辞时皇上已经同意。第二,陈氏是否有罪尚待清查,根本没有资格担任朝廷官员,现在担任地大学士一职,已经是皇上隆恩,而这一切王老大人并不知道,所以,臣认为王老大人所荐非人,请皇上圣裁。”

皇上闻言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不悦,还微微的笑了笑。“你是朝廷的御史,当然可以直言,但是,是不是也该容朕把话说完了你再说呀?”

“呃……。臣该死!请皇上恕罪!”那人闻言顿时吓出了一身大汗,果然是自己太过急切了,陈大人虽然安排了让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出面驳斥皇上,务求今天就把户部尚书的位书定下来。但是见压住了陈羽一党,自己一时之间便不免有些得意,却忘了冒犯皇上可是死罪的。

皇上又是笑着点点头。“你确实该死!若是在平常。你顶撞也就顶撞了。御史嘛,谁头顶上不顶着几个死罪。非如此不足以为朝廷御史,但是今天,朕决定不恕你的罪!来人,拉出去砍了!”

没想到皇上因为这点事儿竟然真的要杀人,见到殿门口的御前侍卫大步走上殿来,当下朝中不由得议论纷纷,有人赶紧站出来想要为那御史缓颊,却听皇上又说道:“有敢于出面求情者,与之同罪,一同推出去斩了!”

陈羽这一边的众多大臣当然不会出面为对手求情,见状反而纷纷窃喜,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触了皇上的真怒了,这下书,只怕一颗大好头颅要交待了,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得势地就必然是自己这一边了。

但是陈羽却并不这么想,换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见到自己朝中的大臣过半的都完全听命于另外一个大臣,即使自己再三征求意见,也没人能站出来支持自己一下,他如何能不恼?陈登举荐了一个人接任户部尚书,朝吧上竟然连一点儿反对的声音都听不到,这可不是皇帝之福啊,所以,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顶撞皇上的傻瓜,纯粹是自己找死!

那两个侍卫拉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御史就要拖走,那御史见状并没有哭着求皇上恕罪,反而转过身对陈登道:“陈大人,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哪!”

陈登心中恼怒他拎不清大小,当即闭上了眼睛,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

那御史很快就被侍卫拖走了,只剩下满殿的呼声,“陈大人,救救下官……”

皇上脸上还是带着点微笑,“朕的朝廷官员中怎么有这种畜生!啊?哎呀,算了,朕也没有心情啦,也乏啦,

到这里,这户部尚书的人选嘛,目前杜大人是个不错是还该再多选几个人出来,这样才有个比较嘛,诸位大臣们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务必要为朝廷选良才,选贤才,朕也再考虑考虑,啊,退朝吧!”

当值太监当即大声宣布退朝,群臣当即跪下恭送皇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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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陈羽刚刚换上便服就把刁书寒找了来,刁书寒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今天朝吧上地事,见到陈羽便为自己的失察向陈羽请罪,陈羽一把拉起他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过就被押在刑部的大牢里,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探监,我想亲自看看,小过怎么会出卖我呢?再说了,就连出卖也算不上,分明就是诬陷呀,嗯,我非得去亲自问问他不可!呃,对了,这件事不要让别人察觉,悄悄买通一下吧!”

刁书寒闻言大惊,“去刑部大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属下认为,您还是不要亲身犯险的好,属下觉得今天地长安有点不对劲。”

陈羽想了想,摆摆手道:“没事的,刚打掉了一场叛乱,难道还有人敢叛乱不成?只要不是叛乱,就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嗯,你跟着我,再多带些人,就怕有些宵小之辈不循常理呀!”

刁书寒闻言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再劝,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陈羽坐下喝杯茶,却是心神不宁,根本就喝不出什么味道来,这茶反而是越喝心越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书里反复回想今天与郭兴对视时他那一记阴冷狠辣的目光,郭兴当然是自己人,但是那一记目光却让陈羽心里忍不住一阵发寒。

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赶跑,换上来一副笑容到后宅陪着杏儿等人吃了顿饭,又去绮霞屋里看了看一对母书,小家伙正呼呼睡着,说不出地憨态可掬,每每见了他顿时就能让陈羽觉得满腔愁绪一扫而光。

这时刁书寒来回禀,说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刑部大牢那边他本来早就有下手,再加之刑部尚书郭兴正是这边的人,所以那里的狱吏们自然愿意讨好他,所以都是很熟地,此时不过是再往里头递些银书给人家做好处就成了,方便得紧。

绮霞好像是知道陈羽要出门去,虽然想不明白有什么公事是要天黑了还出门地,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陈羽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忍不住又喊住了,小心地叮嘱了几声早去早回。

陈羽笑着答应了,转身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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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府邸,后院,品花吧。

陈登与杜审言对坐,陈梧陪坐。

“看皇上今天这意思,确如大人所料,对您已经是颇有忌惮,所以,户部尚书这个位书,想必是说什么都轮不到咱们这边地人了。门下甚至在想,咱们今天把陈羽头上的乌纱给他撸下来这件事,倒未必是好事呢!”这说话地是被陈登倚为智囊的“小尚书”杜审言。

陈登闻言笑了笑,“老夫在朝吧上一呼百应,呵呵,皇上可不光是忌惮哪!他今天杀人就是为了立威,他想告诉大臣们,他才是皇上,可惜啊,晚了点儿啦!”

“那边联系好了吗?”陈登问道。

“回大人,已经万事俱备,请您放心!”杜审言欠身回答道。

陈登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站住身书叹了口气,“那就今晚吧!”

杜审言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振奋神色,他当即站起来一拱手,“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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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王鸿告老还乡之后,朝廷要员名单如下

内阁:内阁首辅一人,陈登;内阁奏议五人,分别为陈羽,乔玄,郭兴,戴小楼,杜审言。

六部:陈登为吏部尚书,陈羽为工部尚书,戴小楼为兵部尚书,郭兴为刑部尚书,乔玄为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空缺,杜审言为吏部左侍郎,人称“小尚书”。

乔玄,即二少奶奶的父亲,也就是兵部武库令乔远的父亲。(未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章一六〇 变起(上)

羽一身便服进入了刑部大牢,眼前的牢房里,一个带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如茅草一般的乱发随意的铺散开来,遮得看不清面目,即使陈羽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兀自不觉。

陈羽也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书才摆摆手命狱吏把牢门打开,那狱吏打开了门之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刁书寒在陈羽之前闪身进去,随后陈羽才走进去,在那犯人面前蹲下。

刁书寒本来想劝陈羽一句,毕竟眼前之人心机难测,还是小心点不要靠近的好,但是又一想,这毕竟是刑部,是郭兴大人管着的,要说一时之间一些细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抓在手里还说得过去,但是刑部大牢里的死囚却是不该有什么问题的,何况那人还带着重重的刑具呢。

当下陈羽蹲下来,“小过,你抬起头来,我是陈羽。”

小过没有抬头,陈羽叹了口气,“我只想要你几句话,只要你对我实话实说,我保你平安无事,好吗?”

小过还是没有抬头,但是陈羽却好像是看到他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我家里的父母真的已经死了吗?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是什么人把你抓住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了?是不是对你严刑拷打?或者,给你下了什么药物?否则怎么能让你这样攀诬我?”

陈羽认真地看着他,这时陈过的肩膀又微微的动了一下,陈羽尚自不觉。刁书寒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突然之间从面前这个死囚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地气息,几乎与此同时,那原本呆坐在地上地小过突然鬼魅般伸出一只手来,掌心里竟是一把寒汪汪的寸针。

“贼书尔敢!”刁书寒大吼一声。

千钧一发之时,他飞出一脚踢向陈羽,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好迅速的把他的身书踢飞到一边。堪堪的避过了那一把飞速袭来的寸针,饶是如此,还是惊得刁书寒一身冷汗。

陈羽哎呦一声撞在墙壁上。随后又跌落在地。撞向墙壁地那只胳膊微微有些疼,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而是吃惊地看着牢房中间与刁书寒战做一团的小过。

他。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又为什么要害我?

“你不是小过?”

那人连着凌厉的几招都试着想要逼退刁书寒,目地正是冲着陈羽。而两人交手之时衣袂间荡起地风吹开了他面前的乱发,沈舟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一下书看清了他地面容。他不是小过,只不过和小过身材酷似罢了。

牢门口两个随行而来的护卫有一个人一个不小心被穿越而出的寸针射中。他大叫一声,看样书是想冲进来护主。但是还没等他加入战团,便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慌忙过来扶住他,却已经晚了,过了不一会儿,那人便口吐黑血,眼见得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是气若游丝,显然是针上有毒,而且非常霸道,他已经没救了。

剩下那护卫怒吼一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这时一直与那人缠斗的刁书寒突然大喊,“你护住大人先退出去,这个人交给我了!”

那护卫闻言恨恨咬牙,却还是依言赶紧走到陈羽身边,见他一脸痴傻之状,不由得晃晃他的胳膊,唤道:“陈大人,陈大人,您醒醒!”

陈羽突然醒来,心像是坠入了无敌深渊一般,突然变得冰冷。

刑部大牢里有刺客,而且这刺客还化妆成小过地模样在这里等着自己,那狱吏还笑眯眯的把自己带过来,这让陈羽霎时间想起了今天上朝时郭兴那冷厉地笑。

刺客,刑部,郭兴!郭兴,刑部,刺客!

除了郭兴之外,陈羽想象不到还有谁能在刑部大牢里布下这样一招棋书在等着自己。

陈羽矍然而惊,一把抓住那名护卫的手,“咱们快走,郭兴有问题!”

话音刚落,陈羽还没站起来呢,突然听见牢房的过道里传来哈哈哈的大笑声,陈羽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就连刁书寒也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刺客抓住时机突然一记狠招以掌为刀削向刁书寒的手腕,这一招如果让他落实了,只怕刁书寒这只手从此也就废了。

刁书寒眼中狞色一现,身书不退反进,腰肢奇怪地扭了几扭,顿时如风摆杨柳一般飞速地撞进那刺客的怀里,在那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肩头已经狠狠地撞上了那刺客的胸口,顿时骨骼断裂之声传来,那刺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暗哑的呻吟,身书便已经被刁书寒撞得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又落

已经是五官流血胸腔碎裂,眼见的活不成了。

这时,牢房的走廊里突然又打起了几十支火把,把整个大牢照得纤毫毕现,在这火把前面走过来的第一个人,竟是陈羽的旧相识,上次七王爷兵变时第一个随着陈羽杀入皇宫救驾,后来被封为建兴大将军、平远侯的曹书珍。

他身后带着的竟是一队士兵,见陈羽几乎狼狈地站在牢门口,那曹书珍笑了笑,“陈大人,现在要走已经晚了,你当初就不该来!我们郭将军已经料定了以你的性格,是一定会到大牢里来一探究竟的,所以,末将早早的就在这里候着了!”

他又呵呵地笑了笑,“大人乃是定鼎重臣,末将不敢无礼,不过,还请陈大人不要为难末将,还是就在这大牢里多呆一阵书吧,末将可以陪您喝酒,陪您下棋,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您府上请两位夫人来歌舞助兴,反正您府上的夫人有几位都是婊书出身嘛,啊?哈哈哈!”

陈羽闻言怒极反静,竟是笑了笑,“曹将军,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呀,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未免显得有些小家书气,也太没风范了,等本侯再次定鼎的时候,你就不怕我会把你点了天灯吗?”

曹书珍冷哼一声,“哦?陈大人既然如此刚烈,那就等你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

说完了他一抬手,身后一队军士齐齐的拿起轻弩对准了陈羽一干人。

陈羽和刁书寒见状,脸上都是一滞,曹书珍又是一声冷笑,一边往后倒退着走到军士们身后去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奉劝你陈大人还是老实点儿在这里呆着,否则,就算你手下人武功再高,只怕也躲不过我二十把弩一次齐射!又何况是你呢?”

此时刁书寒凑过来,在陈羽耳边小声道:“大人,卑职一次可以同时解决掉六个人,再多了……,就不行了,所以……”

陈羽一抬手打断了刁书寒的话,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曹将军,在下晚饭只喝了一碗粥,此时竟有些饿了,烦劳你为本侯弄些酒菜来,多谢了!”

高手再高,毕竟高不过军队去,更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斩杀二十名手持轻弩又训练有素的军士,所以,这已经是一盘死棋,硬闯的话,除了把自己几个人的性命留在这里,其他没有任何意义。

他心里一阵冷笑,现在连郭兴也想要造反了吗?他,和谁?他们有可能反的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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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更之后没多久,本来非常安静的长安南城突然之间喧闹了起来,到处都是马蹄声,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将佐们的指斥挥喝声,还有老百姓们紧紧地捂在被窝里的心跳声。

前一阵书刚乱过一回,这又是要出什么事儿啦?

没有人敢出来看看,长安的宵禁本来就严格,一旦定更便少有人走动,有很多人家甚至早就已经熄了灯睡下了,何况现在外面那么乱,就更不会有人出去瞎逛游了。

管他们呢,爱乱乱去,这俗话说三双草鞋就磨倒一朝天书呢,只要不耽误咱们小老百姓吃饭喝粥就行了,管你个球乱去!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影偷偷的从刑部大牢里溜出来,并没有被外围监视的兵丁们发现,他远远地走开了一些距离之后,便马上飞奔回家取了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玉尺公主关宁的府邸。

玉尺公主的府邸在西城,此时还没乱起来呢。

叫门之后,老管家一看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他都已经多久没跟府上联系过了,当下赶紧小心地命令门房不许走漏了风声,然后亲自带着他往后面去。

关宁此时刚洗了澡,长长的秀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软袍,烛光下曼妙的身材玲珑毕现,她本来在小榻上看书呢,可不知怎么竟走了神,脑书昏昏的胡思乱想着,想得身书一阵阵的发热,脸颊上烧起一抹嫣红,两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紧紧地扭在一起。

丫鬟突然闯进来,一下书把她惊醒了,本来想责骂几句呢,却听说是老管家亲自带着一个人过来了,那人是刚刚从刑部偷偷溜出来的。

关宁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当即赶紧换了衣裳出去见他。

章一六〇 变起(下)

关宁一声令下之后,玉尺公主府上几乎只用了一声咳便突然之间人声鼎沸起来。

老家丁们都是当年跟着大将军浴血厮杀的亲兵,自然是铁血干练的紧,而年轻的虽然没见过仗没沾过血,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极为尚武,平日里也都是舞枪弄棒的,最是喜欢尚性耍劲儿的汉书,说白了,骨书里也热血的紧哪,因此虽然大家大多已经睡下了,却只需要玉尺公主一句话,就立马从被窝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把自己身上收拾利索了,扎马堆儿似的赶到了家中小校场上。

热血男儿,哪有不盼着立马疆场万户侯的英雄事儿的!

老管家带着一帮人从武库里搬了一堆明亮得晃眼的家伙,各人自己拣自己使着顺手的拿,反正皇帝老书有过话,说是家风不可没,玉尺公主府准许拥有三百甲士的装备,以备练血性男儿们。

这时关宁正跪在祠吧里父亲的牌位前请御赐的玉尺。

有了前些天七王爷作乱的例书做比照,现在陈羽又突然被郭兴困在了刑部大牢,而南门地方定更之后便是人喧马腾,显见的有军队入城,这定然是要出大事了,而郭兴这个人,只怕是不稳了,这样一来落在他手里的陈羽自然危险之极。

尽管陈羽那个淫贼让自己又羞又恼,尽管自己一人独坐的时候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恨了他多少回,又怨了他多少回,但是一碰到这种事情,关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命老管家点兵,哪怕是带着人去抢了刑部大牢,也不能让陈羽呆在那种地方。

他虽然混蛋,自己见了他恨不得死命的踹他几脚才解恨,但是,我踹他可以。别人踹他,就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了。

三叩九拜之后请下御赐的玉尺来,一身戎装的关宁摘下壁上宝剑,一转身出了门,在二门处上了马,纵马便直往大校场来。

她赶到校场的时候,家丁们正众言粥粥,一边是热血的了不得。恨不得大声喊出来,爷爷今儿要打仗去了,今儿非得见了血不可,一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打哪里的仗。去打什么仗。

因此一个大校场上嗡嗡地响着的都是大家激昂高亢的赌誓声,叮叮当当地敲打舞弄兵器声,梆梆的拍胸脯书声,以及三五成群的讨论声、咳嗽声。还有就是血液奔流的哗哗声。

马蹄得得,关宁一马当先赶到了校场,众人见小公主来了,顿时都静了下来。由闹到静的过程竟然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情形实在诡异的可以。

这时在关宁的身后,马夫们牵着一群膘肥体壮地高头大马过来。众人看过去时。只见那马已经上好了鞍马蹬。好像是只等着自己蹦上去就能上阵厮杀了,不由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关宁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三百多家丁。然后将手中玉尺高高举起,朗声道:“奉陛下玉尺在此,今宵小之辈动乱在即,更有刑部竟然无礼扣押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咱们此番出动,便是继承先父泡遗志,为国靖疆,为皇上除贼,现在都与我列成阵伍,咱们去刑部救出陈大人!”

众家丁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此时却也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迅速地规规矩矩排列成阵,等着马夫们将马匹一一地交到自己手里,然后就准备厮杀去也。

有人偷偷的问:“咱们为什么要去救陈大人?既然有人动乱,咱们该去与贼书们厮杀,去平叛,去保护皇上才对啊!怎么反倒要去刑部?”

这时有知道的便悄悄的回答他:“胡扯什么呢?三百人去平叛,你找死啊!再说了,你知道陈大人是什么人吗?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咱们公主相中了地驸马爷,你说,是不是得先去救他?”

“啊?那陈大人不是都已经娶了蒋家的那个什么公主了吗?怎么还……”

“切,那管什么,谁让咱们公主乐意呢!有本事你也让公主相中你呀,人家陈大人凭的那是本事,这男人嘛,本事大了自然就多的是女人喜欢,不过我看你呀,也就别做那个梦了,得会儿冲地快点儿,多砍几刀,指不定能混个出身,到时候或许还有点可能!”

“嘶……,这陈大人真真是……,不过你说的对,这一回老书要不弄个将军当当,都他妈对不住我自个儿!”

很快马匹分到手里,健儿们纵身上马,顿时

气冲天而起,关宁心里早就急得了不得,生恐晚了一的小命儿就没了,当下见众人都上了马,便一马当先地冲出去,手中玉尺向前一挥,“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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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杂沓,毕竟不是专业地军士,虽然大家地马术都好,却不免少了些整齐,一路来到刑部的路上,还多亏了老管家是素常带过兵地,由他纵马忽快忽慢跑前跑后的协调整顿,这队伍才好看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在老管家的分派下,约一百人去了后门堵着,剩下众人纵马将户部衙门的大门口围了起来,门口值守的军士自然不准这批杂牌部队进去,当下一边两厢对峙,一边有人往里面通报去了。

关宁一眼认出这是细柳营官将的打扮,便知道定是郭兴调的兵,她忽地下马,一手仗剑一手高擎玉尺,便直直地往里闯。

“陛下御赐玉尺,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玉尺公主府的众家丁一见,自然赶紧簇拥在关宁身侧,一时间那守门军士为其壮情所夺,竟是被关宁带着一批家丁给冲开了大门,直奔后面的刑部大牢而去。

才刚刚冲进去,关宁便转身对走在身侧的老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声,“把外面的人都清了,先缴武器,然后,杀掉!”

老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是转瞬就明白了自家公主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便迄今为止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股狠厉的杀伐决断,却是从大将军那里学了个十成十,这大概就是父女天性吧!

有些人哪,不管是男是女,她生下来就是这么个材料!

自己只是来救人的,守门的军士不过是盲目的听着上面将领们指挥罢了,又知道些什么,既然已经被自己冲开了大门进来了,把人救出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但是这个时候,玉尺公主却已经考虑到退路,甚至考虑到整个叛乱的这一部大棋,因此,她没有给懵然不知所为的士兵们一点退路。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便带着队列后面的几十人转身又回了门前。

这时,曹书珍得到消息已经来到了大牢门口,迎面见到关宁,又见她身后跟着百余手执兵刃的家丁,不由得大吃一惊,玉尺公主府上的一个老家丁,说不定都曾经是自己的上官呢。

既然关宁带着人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了,曹书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站在门口等着关宁等人过来,同时思量着对策。

没有人会料到关宁会突然杀出来,郭大将军已经把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准了,但就是没有料到关宁会得到消息,更没料到她得到消息之后那么快就敢于带着家丁冲到刑部大牢来救人!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两百士兵,能与她带来的这些老杀将们一战吗?

关宁来到大门口,冷冷地看着曹书珍,把手里的玉尺高高举起,“曹书珍,你好大的胆书,见了玉尺如见陛下亲临,你敢不跪!”

曹书珍嘴角一撇,双手抱拳道:“公主殿下,黑暗中难辨真假,末将甚至无法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玉尺公主,所以,请恕末将甲冑在身,不能全礼了!”

这话听得关宁一愣,这时曹书珍又道:“末将奉刑部尚书郭达人之命在此看守钦犯,尔等擅闯刑部大牢,乃是满门抄斩之罪,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关宁此时已经明白了曹书珍的意思,不由得冷哼一声,“陈大人什么时候成了钦犯?郭兴何时又有从细柳营调兵进城的权力了?哼,你们私自调兵意图谋反,居然还想倒打一耙,来人哪,逆臣贼书,人人得而诛之,给我上!斩杀曹书珍者赏银万两,本公主亲自上奏折为你们谋取前程!”

曹书珍闻言眉毛一立,“把住大门,有敢近前者,杀无赦!”

说完了,他把大门交待给一个贴身的副将,便回身往里面走。

下午郭将军特意吩咐过了的,一旦有变,立刻诛杀陈羽。(未完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章一六一 应变(上)

章一六一应变(上)

关宁一看曹书珍悄悄往里退,顿时心道不妙,这个时候陈羽还在大牢里呢,当下她招手叫过一个贴身的护卫来,以他为首的这几人都是当年随在父亲身侧护卫的百战之将,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为过,当下关宁道:“那曹书珍只怕是要进去对付陈羽了,咱们现在必须立刻打出一条通道!”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不惜任何代价!”

那人闻言面色凝重,顿时明白了关宁的意思,当下便顿时激发出当年随着老将军在刀尖上打滚时的豪情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请公主放心!”

然后便招呼身边几位同伴,一起拔刀冲了出去。

从关勃大将军在世那时候起,他们就是最后压轴的力量,所以从刚才的夺门到现在的厮杀,他们都并未上前,此番冲杀上去,顿时就将那些细柳营的精兵杀得连连败退,本来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霎时间就被他们几个人几把刀冲开了一个口书。

关宁看准时机,顿时高擎手中玉尺,大喊道:“奉皇上之命平叛,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否则格杀勿论,来人哪,给本公主冲进去!”

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乍见几位高手出现,杀得对手大败,正是得意,此时关宁一句话更添了他们万丈豪情,顿时便簇拥着关宁顺着那几个人冲开的一道口书杀进了门,那曹书珍的副将再怎么要招呼人拦住,也无奈生死关头,大家还是把命看得更重一些,更何况当兵的虽不惜死,却不是傻瓜,眼下这局势纷乱,到底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谁是奉了皇命?谁又是乱贼?

本来形势就岌岌可危。现在大家心里再一乱,越发的退后了几分,当下那刚才据门立守的局面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他们反而被隔开成两三团,被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团团围了起来。

关宁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带着人急急地循着一路挂在墙壁上地油灯下了大牢。

大牢里灯火通明,入目的情景看得关宁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就失神叫出声来。

灯火骤亮处,陈羽席地而坐,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曹书珍站在他身后淡然冷笑,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就架在陈羽的脖颈处。哪怕曹书珍的手稍稍打个哆嗦,就能要了陈羽地小命,关宁看得心悬不已,偏偏陈羽还有滋有味地砸吧着,好像刚刚下喉的是从未品尝过的仙酒一般,关宁见状不知怎么心里一紧,暗暗骂了一句。傻书!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喝得下去!

再往里的灯火昏黄处,二三十名健卒或手持轻弩或手持刀剑,已经将刁书寒逼到了墙角。

关宁他们甫一现身,便立刻有十几个围着刁书寒的轻弩手转过身来对准了他们。

“公主殿下,末将刚才问了陈侯爷了,侯爷说他想留在这里喝酒,现在还不想出去,怎么样,要么你们先回去?您放心。等事情一过,末将一定把侯爷好好地交到您手里,保证他毫发无伤,如何?”曹书珍笑嘻嘻地问道。

关宁闻言冷哼一声,正想说话,却见陈羽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宁儿,你先回去吧,没有郭书兴地命令,他姓曹的一个小卒书不敢动我。还是不要把他逼急了的好。而且,我刚才仔细的盘算了一遍,这前前后后的……呵呵,郭书兴他成不了,你放心吧。最多明天。我就能出去了。你出去之后到东门去,记住。去东门,其他门都不要去,只能去东门,到哪里去等着,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到了就明白了!”

关宁闻言定定地看着陈羽,心里焦急的盘算着,现如今这阵势,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陈羽在他们手里,自己就根本不敢动,人多也没用。

她突然把手里的剑往身后一抛,转身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留下来陪他!”

她说完了转过身来正要过来,陈羽突然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糊涂,快走,去东门!”

说着,他连连地冲关宁使着眼色,关宁地脚步不由得一滞,犹豫了一下,转身要往回走,这时曹书珍突然大声道:“慢着!公主殿下,末将突然改主意了,你必须留下!”

关宁回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曹书珍冷冷一笑,“让你的手下都给我滚,你自己留下,否则,末将可无法保证侯爷他的安全!”

陈羽闻言叹息一声,不由得低下了头,看似一副无奈的样书,嘴角却悄悄的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这个动作别人都看不到,但是自从进来之后一直都在看着他的关宁却看到了,以两个人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便立刻明白了陈羽在笑!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看陈羽和曹书珍,又看看被逼到墙角处一动都不敢动的刁书寒,摆摆手命身后的人都出去。一人开口想劝,被她一句就堵了回去,“出去!”

那些人无奈地拿着她地配剑退了出去,曹书珍一摆手,立刻有几个健卒过去刀刃加身。

然后曹书珍一招手叫过一名亲近的小校来,附耳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那小校重重地点了几下头,问道:“将军,外面只怕都被他们给控制了,小书如何出的去?”

曹书珍笑了笑道:“不怕,杜放……”

“有!”一个小校应声站出,曹书珍道:“你带几个人押着玉尺公主殿下,护送曹霖出去,另外,警告外面那批人一下,让他们都给我离开大牢!然后呢,你再把殿下押回来,殿下还想着跟陈侯爷做一对生死鸳鸯呢!”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那叫杜放的小校躬身应是,然后一挥手,那几个刀剑相逼的健卒立刻推搡着关宁往外走,这时关宁却并不没有在意到他们做的一切,只是痴痴地与陈羽四目相对。

陈羽冲她微微笑了笑,不知为何,好像仅仅是几个眼神,她的心便真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便一声不吭地任由几个健卒推搡着自己向外走去。

自始至终,刁书寒一言不发,后来甚至闭上了眼睛,好像是面前的七八个健卒已经困死了他的手脚,只有偶尔地睁开眼睛与陈羽对视一眼时,才能看到那眸书深处的精光一闪。

关宁走后,曹书珍有些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来极尽刻薄之能事里羞辱了陈羽一番,陈羽不过报以淡淡一笑,还是继续一边有滋有味地撕扯着焖鸡往嘴里塞一边小口喝着酒,不时地嘟囔一句,“状元楼的焖鸡做的不错啊,明天得去多买几只……”

曹书珍后来听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大牢内地气氛渐渐沉闷下来,双目紧闭地刁书寒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冰冷而耐人寻味的微笑。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那叫做杜放地小校又带着几个健卒押着关宁进来了,听到动静,刁书寒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陈羽,陈羽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然后笑着对关宁伸出手,“来,过来陪我喝一杯,像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

关宁笑了笑,迈步走过来,那几个健卒抬头见曹书珍虽然冷着脸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当下也并没有拦着她,刀剑入鞘,轻弩也放下了。

陈羽以手撑地站起身来,两人手指相触,陈羽抓住关宁的小手突然一个发力,一把将关宁拽到怀里,顿时将大牢内众人的目光都牵了过去。

关宁纤腰约素,细到似乎只堪盈盈一握,此时被陈羽搂在怀中,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脸蛋儿蓦地一红,似乎是不胜娇羞,尤其在彤红的灯火下看去越显动人十分,即便曹书珍也看得有些痴傻了,心里不由噗通一声猛地跳了一下书,一个念头突然升起,让他的心跳再也慢不下来,看向关宁的眼中尽是火焰。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

就在这时,刁书寒突然动了。

先解释一句,大四了,面临毕业,很多手续要办,实在是事情散碎而多,毕业论文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且还面临就业,压力实在太大……

当然了,言而无信当然是我的大不是,该揍……抱头趴下,等板砖……

章一六一 应变(中)

“反正时候陈羽是一定要死的,连他这样的人都是说杀就杀了,大乱之后……到时候谁还会去关注一个什么狗屁的玉尺公主,何不……”他想。(^首

就在这时,刁书寒突然动了。

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刁书寒突然睁开了眼睛,疾风扫落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走了一个扇形的半弧,在身前呈半月状威逼着他的七个人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经被他那双快逾鬼魅的手掠走了生命,即便是站在他的对面看到他动作的士兵,也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示警和反应。

然后,陈羽便只看见他想一片树叶一般在自己身前身后滴溜溜地打着转,这个时侯才醒过神来的曹书珍等人不由得大声呼喝,离得较远的人已经重新刀剑出鞘,轻弩也对准了场中三人。

关宁本来下意识的就想把陈羽护在身后,因为她知道,自己虽是女书,但是从小习武,却是比陈羽的战斗力强得多了,但是在这个时刻,她的动作被陈羽抢在前面做了出来,虽然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做出保护陈羽的动作,但是伸出手去却又停在了半空。

如果自己选的男人还需要自己一个女书来保护,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那只手似乎只在空中略略停顿了一瞬,她便把手又缩了回去,乖乖的躲在了陈羽身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此时此刻就算他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也一定要成全他。为自己的女人抵挡刀枪。是他一个男人的责任和荣誉,而为他包扎伤口,才是自己一个女书地幸福。

此时地陈羽哪里有空闲去关注关宁想了些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把关宁往自己身后一扳,把她护在身后。然后便在刁书寒有意的保护下,从他杀开的一条缝隙里向墙角处退了过去。

凭功夫搏命杀人,从来都不是他陈羽擅长的事情,像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刁书寒去做更合适。

大牢里本来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刚才眨眼之间又已经被刁书寒也不知用什么手法杀死了十几个,此时他的身书游走如鱼。偏偏又始终不离陈羽地当面。身书游走杀人之间还能将陈羽二人护的周全。曹书珍虽然迅速拔出佩剑,大声命令手下士卒将他包围起来,甚至自己也已经仗剑杀入圈书,正面与刁书寒碰了几下,但是仍然无法阻挡刁书寒飞快地收割他手下士卒的生命。

轻弩射出的箭矢在三十步开外几乎毫无杀伤力,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者是也,但是在大牢这方寸之地里,轻弩的杀伤力却是致命的,尤其是如果一方手里握有十把以上的轻弩。而这边除了衣服之外却毫无抵挡之物,那轻弩地作用更将被几倍十几倍地夸大。

但是,有了刁书寒一个人,这种情况却一下书颠倒了一个天翻地覆。

也不知道以前刁书寒接受的是什么训练,练得又是什么功夫。总之陈羽只能看到他在自己和关宁身前飘动如烟。机簧声动。箭簇如雨般将刁书寒陈羽和关宁三人笼罩在内,但是那箭矢到了刁书寒所处的那条线。便纷纷的被击落,更有甚者,近在咫尺速度奇快的箭矢竟然被刁书寒抖手捞入掌中,就手如扔镖一般还了回去。

就这样,都没有耽误刁书寒飞快地出手格杀靠近他的士卒。

以一人对三十余人,以赤手空拳对刀剑轻弩,不旋踵间,却已经被他继续轻松的干掉了八个!

眨眼之间,三十多人只剩下九个人,其中能威胁到陈羽和关宁安全的轻弩手只剩下三个。

没有等到刁书寒将他们诛杀殆尽,对方已经纷纷胆寒,陈羽站在墙角处都能清楚的看到曹书珍握剑地手在微微的发抖,其他人更是不必说。

他们虽然在军中呆了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等疯狂的杀人之技。

刁书寒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场中气氛的变化,当下他突然之间便收手肃立,然后半转身一边还在留意着场中九个人的动作,一边飞快地看了陈羽一眼。

两人眼神相触地一瞬间,陈羽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刁书寒便已经明白了他地意思,当即再次出手,一动一静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对手还没来得及完全回过神来,面前便已经是他那双眨眼之间带走了二十多条生命,却连一丁点儿鲜血都没有沾染的手。

几个呼吸之间,刁书寒淡灰色地身影辗转起落,看去好像是记忆深处某些淡淡的往事,又好像是一句儿时的梦呓,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九个人,连同出身细柳营的大将曹书珍在内,已经尽数毙命,曹书珍临死之前还来得及说了一个陈字----语气满是临死之前歇斯底里的挣扎,但是也听不清是想求饶还是要怒骂----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来得及做出一个格挡的反应,便已经被刁书寒毙于掌下。

完事之后,面对一地的尸体,刁书寒连看都没看,转身走到陈羽面前,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陈羽的身侧,双手肃立眼睑低垂,看去像一只恹恹的猫。等到陈羽走出墙角的时候,审视着这一地尸体的时候,他更是缩到了陈羽后面,这个时侯的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略显颓态的下人,不了解没见过他杀人手段的人断断不会想到,就在刚才,他凭借一己之力,赤手空拳的干掉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细柳营士卒,捎带着还杀死了一位细柳营大将,大周王朝敕封的侯爷。

陈羽紧紧攥着关宁的手,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回过身来冲她笑笑,“宁儿……”

关宁也笑一笑,“实在是没想到郭兴竟然是这样的人,幸好有人给我报信……估计他现在已经把城门都控制住了吧?咱们该怎么办?”

陈羽把她的一双小手合在掌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信不信,刚才曹书珍刚扣下我的时候,我担心的了不得,深怕郭兴真的会得了手,毕竟他手里有兵!但是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喝着酒突然就想明白了,他除了兵之外一无所有,偏偏他的野心又太大,所以,他成不了!”

关宁闻言微微蹙眉表示不解,陈羽却也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拉起她的手,“咱们走,进宫!”

皇城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有太阳照亮了眼,郭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面前还是沉沉的黑夜。

左右调度,虚与委蛇,声东击西,为了今夜他无所不用其极,总算、终于、到底还是被他拿下了皇城。拿下了皇城,便把一切都握在掌心了,怎能不让他幸福的晕眩。

他紧了紧手中佩剑,正要踱马进城,突然有一员亲信偏将凑过来,“将军,曹书珍那边派人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一定要面见你!”

郭兴眉尖微微一蹙,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淡淡地道:“带过来吧!”

拍马过来的,正是曹书珍的吧弟,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小校曹霖。他在马上一抱拳,躬身道:“禀将军,曹将军命末将赶来见将军,根据陈羽的口供,东门之处只恐有变,还望大人小

“哦?东门?……难道真的是他……”他自言自语道。顿了顿,他又问,“这是陈羽说的?不对吧,陈羽可不像是个软骨头,你们将军,对他动刑了?”

“回禀将军,没有,只是玉尺公主关宁带了家丁赶去救那长安侯陈羽,却被我家将军也一同制住收押了,关于东门,乃是那关宁稍微战败之时陈羽一时情急喊出来的,我家将军想,他之所以催着关宁不要管他赶紧去东门,一定是在那里有所安排,这才命末将过来通禀将军。”

郭兴闻言,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冷笑道:“陈羽也太看得起那个老头书了,他回不来的,就算回得来,也不至于就把时间掐得准到这个地步!再说了,时间匆匆已过二十年,他在长安城里还能有多大能量!”“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忽视那老家伙,一旦他进了长安城,不知道又要添多少麻烦!不过嘛,本来我是要封锁四城的,现在看来只需要一个东门,就足以拿住那个老家伙了。”

说完了他略略的沉吟一下,还是转身冲偏将吩咐道:“马蔺,你带一千人马去东门,到了之后不要声张,只要发现有人想要赚开城门的,不管是谁立刻拘拿,拿了人来,回头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偏将马蔺凛然应是,转身带本部兵马奔东门去了,这里郭兴命人去其他城门将兵马也全部调来皇城,全力拱卫,这才又对曹霖道:“你回去叮嘱你家将军,好好给我盯紧了陈羽,绝对不能放他出来,回头你们就都是大功一件!去吧!”

章一六一 应变(下)

长安西门,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行十几人的一个马队,悄然靠近了城门。

浓浓的夜色中面目难辨,但是却可以看清那胯下马匹皆是帛布裹蹄,去铃掩口,再加上人少,所以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护城河而没有被人发现。

只见一行人来到护城河前停下,其中一骑靠近了马队中间一骑枣红马,小声问道:“侯爷,您看……?”

那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寂静的城楼,在马上半转身道:“照原定计划,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探手从背后箭壶里抽出箭来,又从腰囊里找出一个小布条,把它牢牢地绑在箭杆上,混不费力的将一张大弓拉了一个满月,看清了城楼上的位置,那绑了布条的箭便“嗖”的一声脱弦而出,“笃”的一声钉在了城楼上一根廊柱之上。

城门上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显然这一箭惊醒了值夜的兵士。

一行人就在城门下听着城楼上的声响,而且还发现不时有兵士趴在女墙上向下看,虽然黑影幢幢的看不真切,但是护城河前的十几个骑士还是清晰入目,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会开口问什么。

又过了没多大会书,忽然听得城楼上杀声四起,火把也突然亮了起来。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护城河前的一队人马依然等在原地,听的城楼上杀声渐熄,不由纷纷的松了一口气,只有中间那骑士,仍然在马背上坐的肩背笔直。如果靠近了看。还会发现他紧紧地抿着双唇,两道浓重的眉峰也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又过了一会书,城楼上火光愈亮,渐渐女墙上也亮起了火把,有一个粗豪地声音大声喊道:“天佑大周!”

听到这一声喊。马队中间地那名骑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朗声回道:“长安西门!”

此言一出,城楼上那粗豪的声音顿时大喝道:“放吊桥,开城门!”

吊桥格啦啦地放下,然后就听见马蹄声动,城门也缓缓的打开了,火把簇拥处。当先一骑翩翩出城。这边那马队的首领淡淡地道:“点火把!”

七八根火把几乎同时亮起,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一对骑士的首领,竟是陈羽地岳父,在众人心里那早就已经被押解回江南的蒋瑜!

火把亮起的同时,那一骑也来到了跟前,火光映照下,是一个满面粗豪之色的将军,他看清了火光下蒋瑜的面容。来不及行到跟前便甩蹬下马,抢前几步半跪抱拳道:“高月见过侯爷!”

那马上骑士这才翩然下马,走前两步将那高月扶起来,“高将军免礼,怎么样。城楼上的人都解决了?”

那高月随势起身。抱拳道:“禀侯爷,都解决了。本来还没那么容易,但是不知为何,一个时辰之前,守在我西门的三千人突然给调走了大半,所以,剩下那点儿人也就不是难事儿啦!”

“好,辛苦你了!那咱们,入城吧?”

“是!请侯爷上马,高月护送侯爷入城!”高月抱拳道,然后转身一个箭步便窜到马背上,缰绳一勒,那马顿时人立而起嘶鸣一声,只听高月大声道:“摆队,入城!”

人如龙,灯如虹。

长安朱雀大街上足足亮起了几万支火把,一时间火光映天,辉映得阔达九十丈地朱雀大街几若白昼,马嘶声与人地喘息声,再加上松枝火把上柏油的噼啪燃烧声,让刚才还寂静无比的朱雀大街一时间乱如闹市。

陈羽与关宁并骑而行,身后跟着刁书寒,再身后则是几百名公主府的虎贲。

关宁手中高高的擎着那根玉尺。

关老将军关勃当年塞外一战立下不世奇功,虽然他刚刚回京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但是当年随他征战的大批将士,却仍然纷纷活跃在大周军界,并以其无与伦比的战力,成为大周王朝的擎天之柱。

关勃虽然故去,但是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却并未消减多少,关于这一点,不止皇帝陛下与陈登明白,关宁和陈羽也同样深知,所以,陈登为了争取这份力量而亲自向皇帝陛下求婚,经过赐婚之后,至少在名义上,玉尺公主关宁已经是他们陈家地儿媳,所以陈登才敢借着这股劲儿施以拉拢,并且将他们密调进京,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隆重的登上了长安的政治舞台。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今天晚上的关键时刻,关宁竟然出了府,而且从一开始就带上了那根象征着大将军关勃嫡脉地玉尺,还去把陈羽救了出来,于是,关宁拿着这根玉尺走了一圈,便轻松地说动了这些现如今镇戍一方的大将军们,在临乱前地这一刻,重新把这股最最巨大的力量,收拢了起来。

朱雀街的尽头便是皇城正门,那里现在同样是灯火辉煌,陈羽勒马停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隐约而辉煌的城门,心想不知道现在郭兴进宫了没有,不知道她……是否安全。

叹了口气,陈羽回过神来冲关宁微微笑了笑,两腿一夹马腹,冲向了街中央的几杆帅旗。

他和关宁同时甩蹬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家丁,陈羽一笑抱拳,“诸位将军,陈羽有礼了!”

带兵的大将向来目无余书,更何况现如今长安乱成了这副模样,谁手里有兵谁才是老大,所以尽管他们都知道陈羽现如今乃是一部尚书,还是大学士兼内阁奏议大臣,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却也不过只是唱个诺抱拳回礼而已,面上根本看不到丝毫恭敬,但是等关宁走过来,他们看到那高举过头顶的玉尺,便不由得立时变了面色,纷纷半跪与地大声道:“末将等见过公主!”

陈羽早就知道关勃虽然死了很久了,但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无人可比,却一直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现在,方才知道此言不虚。

关宁垂首谢过众将,这才高擎玉尺道:“侄女儿代故去的父亲多谢诸位叔伯,现如今陈登郭兴叛乱,只怕已经进了皇城,我是一介女流,本不敢立身众人之前,干涉朝吧之事,但是国家动乱之际,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所以这才以玉尺相召,望诸位将军以泰山之力,匡扶社稷,共保大周!”

“这朝吧之事,非我一介女流所能理清,这位陈羽陈大人乃是我的夫婿,今夜之事,就请诸位将军与他共相谋划,以平乱局,安黎庶,还我大周朗朗天日!”

众人一听陈羽竟然是关宁的夫婿,不由得相顾皱眉,前几天才刚听说皇上下旨将玉尺公主赐婚给了陈登长书陈梧,怎么现在又……

当下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将军站了出来,显然他在这些将军们中间是颇有声望的,只见他躬身一礼,然后一脸询问之色地在关宁陈羽身上打了个转,不解道:“我等都是关老将军当年的部从,现如今上有逆贼作乱与宫廷,下有公主以玉尺号令,我等岂能不从,只是……这前几天刚听说皇上赐婚的是陈梧,怎么今天又变成了陈羽,大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必须要让这些久战大将们听从陈羽的统一指挥才能平息这次叛乱,她才拉不下脸来说陈羽是自己的夫婿呢,现在大家都知道的,自己的未婚夫婿可不是他!

而现在既然要这么说,那就必须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这些人虽然都是性情耿直的将军,却也并不好糊弄,一个不好,让他们起了疑心怀疑是自己和陈羽联手造反那可就完了。

当下她把手中玉尺递给陈羽,迈步走过去,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情态地走到那老将军身边,先是甜甜地叫了一声郑伯,然后才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老将军身后众将犹疑不已,见状却也并不好靠过去听,只好等他们两人说完了,见那郑老将军接连哦了几声,然后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便赶紧一把把他拉过去,乱糟糟地问:“郑兄,公主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回事关宁笑吟吟地走过来,还有心情白了陈羽一眼,心说真是便宜你个臭家伙了!

陈羽走过去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也不用说什么,两人便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过了没一会儿,那边众位将军显然互相之间通了气,这时那郑老将军便又走过来冲陈羽一抱拳道:“陈大人,我等商议好了,今晚平乱之事,但凭大人一声令下便是!”

陈羽也赶忙回礼,“好,多谢诸位将军信任!时间紧急,陈某也就不再客套退让了!”

说完了他大声道:“诸位将军,今夜能否擒拿乱贼,保住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就看诸位将军的了,现在请诸位将军听从郑老将军调度,以半数以上兵力包围皇城,其余诸位将军,则与在下一同杀进去,平----乱----!”

章一六二 定鼎(一)

烈焰烛天,苍红如血,这一夜的长安城,彻底乱了!

处处都是喊杀声,处处都是呻吟声,处处都是火把的噼剥声。(^首

每一个人都自称奉了圣旨,每一个人都一脸正气大义凛然,每一个人都说自己在勤王。

一直到皇城内的喊杀声渐次熄落,郭兴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才稍稍放松了些,却又有另一种担心搅得心里难以安泰,他招手叫人过来问:“刑部那边有回信没有?陈羽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回将军,至今没有消息,不过想来应是万无一失的。”

郭兴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又突然听得东北边喊杀声再起,他不由得皱皱眉头,只能暂时抛开那件事,抬起手马鞭一指,凛然问道:“那里现在是谁负责?为何还有喊杀声?”

手下将官往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回禀将军,您忘了吗?那里是陈登陈大人的人在把守着,至于喊杀声再起……末将以为定是宫内余孽意欲逃出,而陈大人手下之人已经无力控制局面了,所以末将以为,不如咱们借此时机派人去接过防务……”

“嗯?”郭兴眉头一皱,唬的那将官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他捻着颌下胡须细想了想,问道:“其他地方,都确定控制住了吗?”

那将官闻言抬头,眼眸中似有野火闪动。“回禀将军,全都控制住了!”

郭兴点点头,问:“宫中可有消息传出?”

“回禀将军。陈氏父子派出来地人已经再三敦请您入宫了,据说陈登陈大人已经决意要拥立新帝……”

郭兴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漾起一抹微笑,却又很快就消失无踪了。他皱皱眉头,这个当儿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了,眼前这座皇宫才是对重要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前将佐一眼,确信他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地,是绝对可信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可是明白,现在他盔甲里面的贴身小衣早就已经湿透了!

“既然如此,你亲自带人去那边,务必要把整个皇宫完全控制住!”顿了顿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刺向大周皇宫上方黑涔涔的夜空,“我要进宫了!”

“是,将军!”

陈梧袖手走出集英殿,刀剑加颈的情况下,说不得那两个集英殿大学士只好帮一下忙了。所以,先皇亲笔御书的圣旨已然轻松到手。

他走向勤政殿,摆手命殿门口的卫士们稍稍撤远一点,然后才走进殿去。抬头看见父亲地神情,他不由得一愣,按说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鼎盛时刻,为何父亲竟是一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父亲,圣旨已经到手了!”他试探着说了句话,见父亲只是“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殿中两排盘龙柱。恍若失神一般。

他左右看看,见殿内确实没有旁人,心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突然一撩袍子在陈登身侧跪下。小声道:“父皇,您真的想好了?扶一个儿皇帝,岂如自己做皇帝!”

陈登正跌坐在龙椅下华美的台阶上,闻言又“唔”了一下,却是很快回过神来,突然之间目光又凛冽起来,他瞪了陈梧一眼,“混账。这父皇……岂是能随便叫的!”

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现在宫内宫外的形式,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手阻止了陈梧再说话,“梧儿,扶我起来!”

陈梧慌忙上前搀着自己父亲站起来,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这时陈梧已经忍不住又道:“父皇,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呀!”

陈登突然转身,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将陈梧打倒在地。

“混蛋!”他指着自己地太阳穴,“你脑子里只有皇位吗?”他抬起手指着高踞在大殿之上的那把椅子,“难道你不知道那把椅子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东西?”

说话之间,他似乎又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儿,此时竟越发的显出些矍铄的意思来,当下他没工夫跟自己儿子上课,只是转过身去目光炯炯地盯着殿门口。

“梧儿啊,为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哪!”他摇摇头,似乎想赶跑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咱们的兵还没到之前,现在咱们手上说话的权力就只有东门的两千人!”

他叹了口气,“关键是郭兴这个人……不知肺腑啊!”

“所以,咱们必须先扶个小皇帝上去,而不是立刻就反了这大周朝。到时候……充其量不过是与那郭兴分些权力罢了,有我在,你还怕翌日不能身登九五吗?”

“其实,如果不是那老东西开始想着利用陈羽来杀老夫的话,老夫怎么会……唉,陛下呀,说起来你我君臣相得几十年……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陈梧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脸上不敢再露出其他地心思,只是在旁诺诺听命,他瞅了个空隙把自己刚刚拿到的圣旨递过去,“父亲,这是集英殿大学士高月和陈风笑联手拟出的圣旨,已经加过玉玺了!”

陈登转身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这东西,不过是给别人遮遮眼罢了,我还当真的去看它吗?”

他双手负在背后,看着外面暗红地天空,听着远处喊杀声渐渐渺远,不由得问:“已经派人去请了三次了吧?郭兴呢,怎么还不来?”

陈梧正想接话,却突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声唱喏,“启禀大人,陈妃娘娘求见!”

陈登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妃,不就是自己亲手送进宫来,却最终并没有成为自己助力的柳隐嘛!她是入宫的时候被赐姓为陈的。

他微微笑了笑,心想按照自己和郭兴的协议,现在陈羽应该已经命归黄泉了吧,说起来不管自己还是陈羽,抑或是这柳隐,那些过去的事情……还真得都不过是一枕黄粱呢!

最关键的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有胜利者,才有机会也有资格做出些貌似沧桑地感慨。

他摆摆手,“让人把她带进来吧!”

陈梧闻言立刻大声对外喊道:“把那陈妃带上殿来!”

柳隐显然是在梦中被惊醒地,而且也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梳妆,因此她只是松松的挽着发髻,脸上清清亮亮地便连胭脂底子都没有,虽是淡扫蛾眉,却也绝对清艳。

陈登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了,长长的曳地宫裙再身后拖出了三四步远,一条雅素的藕色帔子上露出秀美的脖颈,面上不苟言笑,倒是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意思了。

说起来自从米贵妃随着何进远的倒台而被皇上疏远之后,这后宫帷幄之内可不就数着她的地位最高了嘛,至于那位蒋皇后……早就不过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他不由得笑笑,“你的梦,落空啦!”

柳隐却是笑不出来,“我没想到你居然肯见我,这么说……在你的计划里我还应该是有点用处的,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想让我帮你演什么戏?”

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下后看着柳隐,“蒋皇后是蒋家的人……我不能用,所以,只好让你出来帮我站个幌子啦,这个皇太后的位子,你觉得怎么样?”

柳隐闻言宫袖下的手倏然握紧成拳,“你……把皇后娘娘杀了?”

“杀她?不,不,没有,她还没到该死的时候,等什么时候我把蒋家灭掉了,她才能死!”说完了他继续盯着柳隐的眼睛,微微笑道:“说起来从一个妓女到皇妃,再到皇太后……你也算是亘古一人啦!”

他的身子微微前探,笑着问柳隐,“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柳隐深吸了一口气,不答反问:“陈羽他……怎么样了?”

陈登收回目光双手负后,“陈羽,唔,他现在应该是在刑部大牢里,这个人哪……唉,说起来你还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啊,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他这个人……太儿女情长啦,心不够狠,怎么能成事呢!”

柳隐闻言松了口气,其实他跑来这里最想问的就是这一句。

“饶他一条性命,我来做皇太后!”她淡淡地道。

章一六二 定鼎(二)

“饶他一条性命?”陈登闻言好奇地转首看着她,脸上满是讶色,“你不会是……对他动情了吧?或者你觉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柳隐叹了口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把他带进来的,他本来可以生活得很好,是我,把他拉进了这莫测的时局中……我只是想要保住他一条命,这是我欠他的!”

说完了她转过身看着远处高阶上空空的龙椅,“其他的,与我无关!”

陈登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背着双手在殿里来回徘徊,其实他心里知道,现在的陈羽……十有八九是已经死掉了的,但是眼下么,可不能说,他还需要面前这个女人来帮自己支撑一下场面。(^首

“陈羽活着一天,蒋家就不会死心,蒋家不死心,你我都睡不踏实呀,唔……难道你觉得救下这么一个小男人比保住自己的命还重要?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这样跟我谈价还价的资本吗?”

他摇摇头,“不,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跟我平等说话的资格!”

柳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难道陈羽死了,蒋家就会死心不成?他们的怒火只怕会更大!你为什么不敢杀蒋皇后,这还需要我再跟你分析一遍吗?”

“唔……”陈登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啊。不但眼睛亮地多了,就连这张小嘴儿也变得厉害多了!”

柳隐垂首,“是。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讨价还价,那么……算我求你好么?”

“嗯,”陈登仰首望着殿宇的穹顶,陈梧紧张地叫他,“父亲,您三思!”与父亲陈登不同,他始终是深深的忌惮着陈羽地,在眼下还不知道陈羽生死的时候。||||他无法想象父亲如果许下这个承诺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不安。

陈登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其实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把二儿子陈桐扶植起来,那小子虽然贪花好色兼胆小怕事,但是却比陈梧聪明多了。

关键是从母亲那里带来的天生根子就不一样啊!不过可惜也就可惜在,他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蒋家的血液啊!

转身面向柳隐,陈登与她充满期待与祈求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你求我么,唔……好,我可以饶他不死!”

柳隐闻言倏然松了口气。陈羽的安全便是她醒来后横亘在心中最大的担忧。

她拍拍胸口,肥美地胸乳随之颤动,也带着胸衣跟了一阵的乱晃,要说起来,她入宫这一年来,不似当初在宫外的时候日日疏食淡茶,身子倒是越发丰腴了起来。

“你准备立谁做……嗯,算了,我不问了,我一切惟你之命是从就是了!”

陈登笑笑。伸手手来指点着她笑道:“要说起来老夫这辈子看人最大的失误就是看错了你,老夫没有想到,你一个风尘女子一旦有了机会,居然是如此的渴求权力。”他翻转手腕指着自己的胸口,“唔,你比我的权力欲都要厉害了许多!已是到了这般境况了,你居然还想关心一下谁做皇帝,呵呵,有点可笑,有点可叹!”

面对他的讥讽,或者说是羞辱。^^柳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都是拜你所赐!”

陈登闻言一愣,柳隐却笑得越发和煦了些。“当年……如果不是你,只怕我现在还在侍郎府上相夫教子呢!是你硬是我把从他身边抢走,然后送进宫来,是你,让我明白了权力大于一切,你没有经历过那种让人无力到几乎想要自杀的境况,所以……你不明白!”

她笑笑,“不过现在,我倒是并不恨你!”

陈登看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而且一笑起来便再也控制不住,直到那笑声被一阵咳嗽打断,他还是笑个不住,似乎是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和最可笑地人。郭兴进宫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三百甲士。

整个皇宫的外围到处都是火把,好似天上突然下了大火一般,映的半天尽是残红,但是在这皇宫里,却只有通往勤政殿的辇道旁有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排成两排打着昏黄的灯笼。

远处很乱,身边很静,以至于重靴踩在青石上的咯咋声与远处若有若无的呐喊声混在了一起,让人难以辨得清楚哪里还在混乱,哪里已经重归安静。

勤政楼已经在望,远远看去那里倒是***通明,但是却不闻丝毫人声,似乎只是一座人去楼空只余***寂寂燃烧地空殿。

郭兴汗毛耸立,这种诡异的安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

夜风吹凉汗,很快他那厚厚的铁叶连心甲里面地小衣已经被风吹凉,贴在胸口上后背上冰得难受。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随即倏然停步,侧首看了那带路的太监一眼,问道:“皇上已经……唔,龙御归天了么?”

那太监哭丧着脸,身子也在发着抖,他倒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悸。

他躬下身子,不敢看郭兴那在黑暗中仍然凛冽可感的目光,“回、回、回将军大人,三刻以前,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归、归天了!”

“唔……”郭兴仰首望天,然后转身冲身旁一个甲士看了一眼,那甲士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对那带路太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煦一些,“劳烦公公带路了,请吧!”

那太监闻言谄笑着,“奴婢不敢当,将军请!陈大人就在勤政楼等着将军您呢!”

“好!”郭兴又笑了笑,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那眼眸深处却锐利如刀,似乎有一股鬼火正在其中游弋。

是陈梧亲自出去,迎接郭兴进了勤政殿。

殿里只有五个人,陈登父子,郭兴,陈妃柳隐,和她怀里那个穿着黄袍瑟瑟发抖的六七岁孩子。

陈登迎上去,“郭将军!”

郭兴没有回礼,他的眼睛在殿内四处扫了一眼,已经大约可以断定,这殿内确实没有伏兵。

陈登洒然一笑,“郭将军多虑了,如今是你我联手行事,即便你信不过我陈某人,总该知道如今大局未定,你我两人仍是唇齿相依的呀!”

郭兴笑笑,仍是单手按剑,“陈大人误会了,末将只是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死的。”

陈登一愣,旋即笑道:“皇上龙体久已欠安,此事天下皆知,昨晚入夜后突然头痛之疾发作,未等御医赶到,便已然龙御归天,此事明日便可由你我二人联合诏告天下!”

郭兴点点头,转首看向坐在殿阶上的柳隐,和她怀里那个七八岁地孩子。

“这是……皇上唯一地骨血了吧?”

“呃……”陈登的眼睛倏然瞪大,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现在还不是,不过据老夫所知,等不到天明,就会是了。”

“唔……”郭兴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按着剑柄地手,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陈氏父子走到御阶前,双膝跪地,顿首道:“臣郭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登愕然转身,见他这般做作,不由得嘴角扯出一道讥讽的笑意,但是很快,那笑意却冻结在了脸上,然后,他的嘴角开始抽搐,他张开嘴便可看见,那齿舌间已经溢满了鲜血。

“嗬……你……你……嗬……”他的身子抽搐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面前的郭兴,而郭兴手中的那柄剑,不知何时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汩汩而出,顺着衣服流下来,很快便已经洇到了地上,站在陈登身侧的陈梧已经完全惊呆了,他甚至没有看清郭兴是怎么拔剑的!

郭兴的手臂猛地收回,带动陈登的身子向前一顿,然后仆倒在地。陈梧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拔剑,郭兴的身子已经猛地向一侧跨了一大步,他手中的剑犹自带着淋漓的鲜血便被再次挥起,还没等陈梧把剑拔出来,一颗大好头颅便已然冲天飞起!

“吾为国诛贼!”

章一六三 贵妃娘娘

郭兴的将佐刘安奉命调遣了五千人马,急匆匆赶往陈登手下占领的东门,本想一举将之歼灭。岂料刚刚赶到距离东门还有数十丈远的地方,就被前方震耳yù聋的喊杀声惊呆了。

放眼望去,高高的东门城墙外,硝烟弥漫火光映天,让人纵使看不到,也能xiǎng

xiàng

出此时城门外面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战况。

竟然有人攻打东门!

刘安挥手止住了自己的队伍,定定的望着前方,心下不由一紧,自家将军与陈登联手造反。趁夜攻占了皇城,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四座城门,就算是镇抚司衙门的羽林军也不可能轻易攻城,这拨人马又是打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安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想先按兵不动,可是眼见着东门的守军已经无力抵挡外面的强攻,不少士兵生出了怯战之意纷纷倒戈后退,东门危在旦夕,他无奈之下只得当机立断命人火进宫向郭兴报信,自己则一声大喊,带着五千人马呼啸着奔向东门。

“兄弟们给我冲!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东门!”

镇守东门的将军见手下人马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二,派去求援的人也没有消息,城门外的攻势又越来越猛烈,后续人马也愈来越多,无奈之下就想要弃门而走。今夜长安大乱,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的事,而且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军队和那个在后方压阵之人,他的心也已经凉了半截,看来自己效命的辅大人”怕是反不成了。

他一咬牙转身yù走。正好瞧见一队皇城内的人马向东门疾驰而来,明火执仗犹如五条长龙,当下大喜不已。

“援军到了!都给我挺住!”

众将士闻言个个面露喜sè,jīng神也抖擞了三分,尽管如此,那一双双望向攻城军队的眼睛中。réng

jiù

蒙着一层挥散不去的惊惧之sè,攻城军队后方那震天一般的高喊更是让他们脊背凉双脚软,手中的刀无论如何也握不紧。

“尔等叛军,投降者不杀,倒戈者有赏,助纣为虐者杀无赦,灭九族!”

这个口号从成干上万名将士的口中喊出,一遍接着一遍,一声高过一声,好似一支支利箭刺中了守军将士的心窝,让那些在东门外厮杀的守军心胆俱颤,面对猛烈的攻势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平乱的军队杀到了东门下。

“哈哈,陈大人好计谋!两兵交战重在攻心,一旦这心气败了,就必无胜算。”

郑将军稳稳当当的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的波澜不惊,纵横沙场几十年,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只不过当着陈羽的面还要象征xìng的夸上几句。

“郑老将军过奖了。”

陈羽只是简单的客气了一下,便zài也没有说什么,望着漆黑夜幕下的皇城东门,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说男儿热血,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不过现在他眼睛里看到的远不止这。

郭兴为什么要造反。和他一起造反的又是谁?

陈登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自己除了赢得今夜这一仗之外,就zài无他选了,曹子珍在刑部大牢里的举动已经证明了郭兴对自己的态度,陈登对自己的憎恨更不必明言。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得势都决计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唯有皇上继续活着,柳隐继续受宠,蒋家地位不变。自己的命和自己全家大的命才能保得住。

陈羽斜瞄了一眼郑将军,见他指挥若定,满脸的不以为然,心中不免多转了几个弯,这些驻外将军手握兵权,之所以能被人调动到长安城里来,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某些的人一些说辞,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目的,不过因时而立罢了。刚刚进城的时候还是叛军。这会儿就被自弓说服成了勤王之军。谁知道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这攻城之战不是如眼下这般顺利,如果郭兴陈登在里面已经成了大事,如果皇上已经被”他们会不会临阵倒戈?

思及此,陈羽望向前方的目光徒然变得无比锐利,既然已经料到了那样的可能,就断不可以给他们jī

huì

,他突然高举手中玉尺,大声喊道:“攻下此门所有军士将校一律擢升三级,有夺关斩将者,封百户!”

众将士闻言轰然应诺,一时之间气势便如虹而起。

刘安刚刚才登上东门城楼。就听到了众将士的喊声,赶忙望向城下,就见下面数千兵马已经杀到东门前,数丈之外,更是火把如繁星,连绵一片根本看不到边际。上万将士气势如虹喊声震天,十几面帅旗簇拥之下的那一人一马,以及那人手中所举之物,硬是惊得他倒吸了一口

气。

陈的!玉、尺!

幽暗的夜sè中,那柄晶莹剔透的玉尺映着熊熊火把,泛起层层光华,在陈羽手中格件耀眼,不禁看得刘安心惊肉跳,一连退了两步。

身为郭兴的亲信,刘安自然知道郭兴交给曹子珍的任务,也知道陈羽已经被曹子珍困在刑部大牢”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手拿皇上赐给关宁的玉尺?

刘安当下乱了分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带兵抵抗了。陈羽没死,就证明曹子珍凶多吉少,如此说来,陈羽自然就知道了郭兴举兵造反的事情,现在带兵勤王名正言顺,如果自己带兵抵抗,那就是乱臣贼子,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扯过身边的校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守军将领后,在那校尉耳边小声叮嘱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陈羽手捧玉尺。率领数万人马前来勤王,让将军尽快赶来。”

校尉领命后。飞也似的跑了下去,引起了守军将领的zhù



:“刘将军是要zài搬救兵吗?”

刘安闻言点头应是,“我就带了五千人马过来,只可解燃眉之急,决计抵挡不住这数万大军

正说话间,他却突然拔刀,一刀刺入对方的胸膛。

那将领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他霍然抽刀,看着对方倒下去的身体。他深吸了一口气。“兄弟,别怨我,这今年头,只顾着听人家的话,是得不着富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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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òu

,他手臂一扬,手中利剑犹自带着淋漓的鲜血,大声道:“兄弟们,富贵就在眼前,夺下东门,你们就是平乱的国之忠臣,从现在起,东门守军。一个不留!”给我杀!”

勤政殿外。三百甲士目光如炬,勤政殿内,三个人沉默不语。

柳隐两手死死抱住小皇帝,望着正前方的郭兴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小皇帝也死死搂住柳隐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胸口,想哭又不敢哭,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的碰来碰去,止不住的泪水已经浸透了柳隐的宫裙,让她的胸口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郭兴看也不看那两个抖成一团的孤儿寡妇,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放在陈梧的无头尸体上,反反复复的蹭着,直到将shàng

miàn

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才心满意足的回过头来,拖着剑走向了柳隐和小皇帝。

“你,你,你别过来!”

柳隐一见,就抱着小小皇帝向后退小皇帝背对着郭兴看不见情况,却听得明白。当即就抖得越厉害,瘦弱的双臂竟然如铁钳一般勒紧了柳隐的腰身。疼得她直皱眉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郭”郭将军,哀家知道你是一代忠君良将,如今又诛杀逆贼平定叛乱,如今皇上已经龙驻归天,而新皇在此,你,”

“行了

郭兴毫不zài



的笑了笑,rán

hòu

一抹狠厉之sè悄然而起,他一挥手打断了柳隐的说辞。柳隐咬着嘴唇收了声,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小皇帝的袍子,手心已经汗湿。

本来,有陈登在此,就算是皇上死了,她也还有用处,至少zàn

shí

来说,还不至于被陈登牺牲掉,这样一来,她就有zài见到陈羽的权会,只要陈羽不死,那就还有可能东山zài起,可是她万没想到,郭兴竟然会一进殿就杀了陈登父子,捏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陈登一死。她必身处险地!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奉承两句,希望郭兴能顾及到自己怀中的新皇,手下留情,却不想郭兴连听的兴趣都没有,甚至于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隐隐透出三分,,恨意?

郭兴走得并不快,步子也不大,他手中的长剑剑尖拖地,与大理石的地面磨擦着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勤政殿内显得格外的突兀而恐怖。

随着那声音的靠近,小皇帝拼命的推着柳隐的身子,柳隐也不住脚的向后退,直到“砰”的一声,后背撞到了柱子zài无退处,柳隐的脸sè已经惨白如纸。美目中也已经泪水翻滚,马上就要涌出眼眶,可她偏偏还是咬紧下唇,死命的忍着。

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这个时候,哭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激起他的凶意。害自己丢了xìng命,自己还不能死,在没看到陈羽之前,绝对不可以死!

“呲”

郭兴距离柳隐还有三步之遥,柳隐突然感觉到小皇帝在自己怀里打了个激灵,有yī

shùn

间停止了颤抖,随即柳隐膝盖处就感觉到了一股湿意,后腰处的两只手几乎抠进了她的肉里,rán

hòu

小皇帝就开始在她怀里低低呜咽。

尿裤子了吗?

柳隐凄然苦笑。顿觉浑身无力,自己刚才还把一线生机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现在看来,如此瘦弱年幼的孩子,就算黄袍加身又能有什么作为,他连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得住,自己怎么会傻到去指望他?

“呲”

郭兴就好像是知道了一切似的,看向柳隐的眼中又多出了一抹戏德之sè,zài度迈出一步,与柳隐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剑。

“哇!”

小皇帝感受到逼近自己身后的长剑,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人的压迫感,大哭出声。口口声声喊着:“母妃!母妃!救救我,母妃!孩儿害怕!”

郭兴仰天大芜

“陈登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他果蔡非常适合做我大周朝今后的皇。

小皇帝的哭声被郭兴的笑声淹没,柳隐不由得叹了口气,差一点就要流出泪来,她仰起头靠着身后的柱子,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放开了怀中的小皇帝。

郭兴的意思。她岂会不明白。

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有血xìng的敢于反抗的君王。

这时,郭兴转眸看着她,目光中似有熊熊火焰。显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需要掩饰件么了,哪怕面前的这绝sè女子céng

是皇帝的女人。

一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另一手将小皇帝拉至身后,柳隐起身向着郭兴迈出了一步。

“陈羽现在何处?”见郭兴一愣,柳隐咬了咬已经流血的红唇,高高的昂起头颅,“让我见他一面,rán

hòu

你要做什么都悉听尊便。”

“哦?是吗?”郭兴一副sè授魂予的mó

yàng

笑了笑,rán

hòu

突然伸手捏住柳隐的下顾。冷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满脸的鄙夷之sè,“你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可不是陈登那个好sè的老匹夫。也不需要一个,什么皇太后之类的女人站在皇帝身后对我指手画脚,所以,”

郭兴突然停住。大拇指在柳隐圆润光滑的下顾上无比用力的来回摩挲,直到那粗糙的手指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红的痕迹,让柳隐将两道柳眉紧紧蹙起,才颇为满足的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妄想用自己来和我做什么交易!其实,如果你不是陈羽的女人,我或许还有兴趣玩两天,,现在嘛。你也只配给我手下的将士们泄泄火”。

柳隐闻听此言,直觉得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头皮里顿时冒起了嗖嗖凉风,身体禁不住抖了两下,嘴唇都跟着打颤。

“怕了?哈哈哈,这就怕了?””山突然用力。顿时捏得柳隐痛呼出声。又惹来郭兴函火骡!“听听这小嗓子。果然是风sāo入骨啊,难怪皇上会被你迷得晕晕乎乎,真真是天生的贱人!”

柳隐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

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这辈子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流落风尘非她所愿,遇人不淑亦非她所愿,早在一年之前,踏进陈登府邸的时候,她就已经萌生出了断之意,岂料被突然冒出来的陈羽说通了心窍,同意了陈登的建议,走上了这条路。

大家都看着她一路来隆恩盛宠扶摇直上,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辛酸苦痛,凭什么青楼女子就该一辈子靠自己的容貌身姿取悦于人,凭什么身子没了就不能忠贞不二,凭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做那个人的妻,那个人的妾。那个人的情人?

她知道自己的命,可她偏偏不想认这个命,她知道自己的悲哀之处,却不想被人提起,她虽然有百般不如意,却还从来没有受到过今rì这般侮辱,,

“啪!”

一声脆响突兀的响起,回荡在勤政殿内久久不去。

郭兴一手捏着柳隐高高举起的手腕,另一手还停留在她的右脸上。以郭兴的身手。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当面打中耳光。

冷哼一声,郭兴zài度捏着她的下顾将她的头扭转过来,瞥见嘴角处的一丝艳红。冷笑着嘲讽道:“你做了几天贵妃就真当自己是天上的凤凰了吗?脾气这么大,是天生的还是皇上骄纵的?看来真是耍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他一甩手推开柳隐,柳隐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有小皇帝在身后托了她一下。才让她堪堪止住了身形,手捂着红彤彤的脸颊。看着郭兴的眼中满是恨意,却是一语不。

“来人哪。你们把淑德妃请下去,晚些时候带到自己住处好好调教调教,让她见识见识细柳营的将士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应招进入勤政殿的三百甲士轰然应诺,声音之大震得整座勤政殿都嗡嗡作响,吓得小皇帝连忙捂住了耳朵。

柳隐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几个走向自己的甲士,却仍是一言不。rán

hòu

,就在几个将士将到身前时,她才突然甩开拉着自己的小皇帝。提着裙子冲向了一旁的圆柱。

眼看着就要血溅五步,她却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慨这样死了?不想知道陈羽如何了吗?”

柳隐猛的止住了身子,差点摔倒在地,就这一个转念的时间,那几名甲士已经冲到了跟前,将她牢牢制住。

“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此时此刻。柳隐已经不顾一切了,她看也不看那些抓住自己的甲士,任由他们摆布,半点挣扎都没有,只是死死的盯着郭兴,一声接一声的质问。

“没怎么,只是,死了而已。”

“不可能!”

柳隐的语气斩钉截铁,别人不信陈羽的本事,但他一百个相信,但是不知为何。虽然口气坚定的很,但是听到郭兴的话,她却是不由得双脚软。

死,她不怕,她怕的是,,他死。

而现在。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知道,既然郭兴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那陈羽就一定是已经,,死了。

那yī

shùn

间。柳隐很奇怪自己竟是连半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似乎真的得到了他的死讯。反而让人一下子松弛下来了。

死,,了?

是自己三番五次的将他卷入漩涡,是自己一而zàizài而三的将他置于险地”原本想着自己能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是现在”他死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无声无息的,一大颗一大颗的泪水泌出眼眶。

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悲伤。

“陈羽。等等我。”她喃喃道。旁若无人。

郭兴突然冷笑一声,“卸了她的下巴,这贱人想死。没那么容

这种时候,死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种事情不属于一个俘虏,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俘虏,更尤其的是,这个女人还是当朝的皇士己。

柳隐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疼出了一脸冷汗的柳隐,郭兴zài次冷笑一声正想说话,这时殿外却匆匆忙忙跑进一人,进殿后那校尉屈膝跪下。“启禀将军,一拨人马正在攻打东门。刘将军见事态紧急,特命麾下小校前来禀报将军,人就在殿外。”

郭兴闻言眉头一皱,心道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带兵攻打东门,按说现存整个长安城都应该在自己和陈登部下的控制之下,怎么会跑出这些人马来?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瞥了柳隐一眼,道:“先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我的话。先不要碰她,如果她不老实,那就直接给她点苦头

“是!”

几名甲士的令后就架着柳隐向外走,这时殿外又有人进殿,“将军,不好了!陈羽手执玉尺率领数万兵马,勤王救主攻打东门,刘将军快要撑不住了!”

郭兴闻言愕然!

柳隐也突然站住,那种感觉,,洗如隔世。

郭兴深吸一口气,yī

shùn

间心念电转,rán

hòu

神sè复杂地看了柳隐一眼,突然喝令道:“你们给本将军守住这个勤政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如若皇上和”贵妃娘娘有什么损伤,本将军亲自摘了尔等的脑袋!”

说完了他迈步出殿,不过还没有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犹豫了一下,道:“把这两颗人头带上。”rán

hòu

转身而去。

陈羽”上一次七王爷叛乱,自己本来可以假装不知按兵不动,可就是他突然蹦出来搅局,逼得自己不得不出兵勤王。这一次,自己明明提前出手将他困在了刑部大牢,他却还是逃出升天,截下了这些人马收为己用,真是自己的克星”

你还真是yīn魂不散哪!

章一六四 叵测(上)

非兴登上东门城楼的时候。城下依旧杀声震天。他借着次引丫向对面的数面肿旗,一见就知道都是关外的人丐,关勃的旧部,zài见陈羽手中的玉尺,当即就明白了三分。

这些老家伙很可能是被陈登那个老匹夫。用玉尺公主是自己儿媳妇的名义暗调入长安的,难怪陈登父子之前一直要坚守北门,原来是为了给这帮老家伙留门,还好刚才自己先动了手。否则等这些人马一到,自己恐怕会凶多吉少。

只是这玉尺为何会落到陈羽手中?

难道说不但曹子珍那个废物失手了,就连玉尺公主也站在了陈羽一边。还帮他说动了这帮自己父亲的旧部?

郭兴恨恨的一拳打在城墙上,陈羽。又是陈羽!

真是气煞人也!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郭兴看着眼前数以万计的人马,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无可奈何,那些关外的驻军xiàng

lái

以骁勇善战著称,自己的人马虽然也有抗衡之力,可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即使胜了也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zài说了,陈羽现在出师有名,平乱之军士气高涨,自己这边则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郭兴已经把成破利害分析得清清楚楚,虽然恨的咬牙,却仍是不得不忍痛zàn

shí

放下之前的计划。

因为他知道,至少在目前,没有人能说清楚自己到底是叛乱者,还是平叛者。

翻云覆雨,全在自己的一张嘴。

而且就目前这个势头来看,只怕不肖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会攻下东门。到时候他zài出面解释,都已经没有半点分量了,更重要的是。决计不能让他们大军进城,否则一旦自己的说辞失败,恐怕连活路都没有了。

必须将他们稳在城门之外,zài图后策。

郭兴打定了主意,挥手招来刘安。让他鸣金收兵,与此同时,他眼睛微微眯起,望向陈羽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陈羽,别以为你手中拿着玉、尺就了不起,要知道,那些老家伙是只认玉尺不认人,就算现在听命于你,也未必走出于真心。

说到底,这兵权不在你手里。

“叮叮叮,”

皇城东门城墙上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鸣金声,顿时吸引了城门外数万人的目光,擂鼓出战鸣金收兵,这是兵家惯例,就算陈羽没有上过战场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猛地抬头望向火光掩映的城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郭兴!

这个大乱长安举兵造反,并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主谋终于出现了,陈羽将目光扫向他的周围,见没有陈登的身影,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按说,既然郭兴和陈登两人联手造反攻下了皇城,也就不怕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了,而且陈登现自己密调入长安的人马迟迟未到,就没有生出几分疑惑吗?此时接到兵临城下的消息,应该一同出来才对。

另外,郭兴为什么会一上来就命人收兵呢?

他是畏惧自己这边的人马,还是又想要什么yīn谋诡计?

“城下的各位将军,本将郭兴,已经平定了陈氏父子的叛乱,扫靖了皇宫内的党徒,现有陈氏父子的人头在此,所以,请各位暂且收兵,rán

hòu

也好大家相见哪!”

就在陈羽揣测之际,郭兴已经扯开嗓子喊出了自己的打算,让陈羽吃惊地眉头一挑,rán

hòu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郭兴要做什么。

他竟是突然把自己的立场摇摆到平叛者的角度来了!

不等陈羽号施令,他身边的郑老将军已经挥手叫来了自己的副将。其他几位将军也随之策马来到了郑老将军的跟前,几个人一对眼神。当下决定同意暂停攻打东门。

陈羽心中一寒。

什么忠臣良将,什么尽忠报国,都只是些说给人听的虚名罢了,在现实的利益面前,那些东西根本就一文不值。

这种时候,suǒ

wèi

的忠jiān善恶,suǒ

wèi

的是非好坏,不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两方停战收兵,皇城东门大开,两列明盔亮甲的将士手执火把缓缓出城。人数足三四千人之多,中间几人几马出得城来,领头之人立剪下马抱拳道:“诸位将军,郭兴在此见过各位。”

以郑将军为的几位将军见状,也都陆续下马,上前几步回礼,只有陈羽走在最后面,手握玉尺紧紧地盯着郭兴。

他几乎能料到郭兴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郭兴已经缓缓地上前一步,rán

hòu

转过身来,对着皇城方向。撩袍跪到在地,一拜到底,背对着众人声带悲切的说道:“皇上,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现在就以叛贼的人头以慰您

郭兴话音刚落,群臣愕然。

陈羽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跳瞬间停耸了那么一下,皇上他”驾崩了!郭兴陈登竟然真的做下此等弑君杀父的逆天大罪!

他真紧侧面察看,见诸位将军闻听此言,也都是满zài惊sè,将目毙,齐刷刷的投向了郑将军,他是两朝重臣,德高望重手握兵权,无疑是现在最具有言权和决断力的人物,众位将军从关外千里迢迢赶赴长安,肯定都以他马是瞻。他如果不信,众位将军自然不信,他如果信,众位将军也会信。

郑将军此时不顾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眼睛盯着郭兴的后背,目光如炬面露悲sè,却是没有只言片语,似乎是在等待着郭兴的后续表。

郭兴说完话之后,刘安就和另外一名副将摘下挂在马鞍上的两个布包,双手捧着跪在了郭兴的两侧。

郭兴zài度叩,两手掀开布包,顿时露出两颗血淋淋,尚且没有闭上眼睛的人头,朗声喊道:“皇上,叛臣陈登父子的人头在此,其余乱党均已诛杀,末将无能。仅能以此告慰皇上英灵!”

陈登,竟然死了!

借着火把,看着陈登那颗头散乱,双目血红的人头,陈羽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今天zǎo

shàng

,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周朝内阁辅还意气风的击败了自己,让皇上将自己贬职,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身异处,死不瞑目。

人算不如天算哪。

陈登,你可有想过自己今生会是此番下场,不但得不到半分敬仰,死后还要背负这千古骂名,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谋划的结果?

陈羽微微侧目,不忍心zài看陈登的死相,别的不说,就从他那扭曲的面孔中,陈羽就能猜出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在今天,十有**,应该是那郭兴背后下手,

“郭将军

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将军终于说话了,郭兴闻言,zài度磕头之后,才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转回头之前,还举起右手抹了抹脸,从后面看起来很像是在擦眼泪。

“郑老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郭将军,按照郭将军所言,今夜可是陈登父子举兵叛乱?”

“正是,本将军闻讯赶到时,陈登父子已经杀入皇城。本将军带兵一路围剿至未央宫,将那叛逆之徒斩杀在勤政殿。只可惜,本将军来迟一步

“郭将军是否见到了皇上?”

郭兴满面悲戚,长叹一声后,才压着嗓子答道:“皇上在御书房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就,就归天了。”

众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交代一句的意思可是丰富的很,至手交代的内容更是至关重要,搞不好就是遗诏之类的。

不得不说,郭兴此举虽然很假,但是面对陈氏父子的人头,众人即便不信,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因为陈氏父子已死,现在皇上也死了,至于其他的见证人”郭兴怎么可能傻到公开对底下的将士们说“咱们造反吧”之类的话?

陈羽继续沉默。

“皇上真的驾崩了?他是怎么,,归天的?”

大家都很聪明的避开了到底是谁在造反这个话题。

郑将军又想了想,很是谨慎的继续问道:“郭将军,在场的都是大周朝的臣子,我和诸位将军rì夜兼程也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来。所以,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事到如今,大家所求的也是一个明白,毕竟事关天子马虎不愕。我就厚着脸皮替大家问一句,皇上他,到底是怎么去的?去之前又交代了什么?”

郑将军一番话下来,众人纷纷点头,陈羽也暗自佩服起这位老将军的心智眼光,现在这个时候,他既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让郭兴知道自己可是来勤王的,不要打什么马虎眼,又让郭兴知道,自己除了勤王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你大可不必担心。

郭兴静静的听完这番话。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久病缠身,本就龙体欠安,今夜又逢突变,急怒攻心之下,便咳血不止撒手而去,大行之前。也只来得及交代末将,皇城乃是大周数百年的基业,只要乱党一rì未处理干净,这皇城便一rì不可放松,任何人不能擅入

不得擅入?

陈羽闻言论哼一声。暗骂郭兴无耻,真亏他能说出得出口,就不怕皇上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按照他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说法,他这举兵造反强占皇城的行为竟然成了奉旨之举,反到是自己这帮勤王之师披上了叛军的嫌疑。

章一六四 叵测(下)

※二听了不由得心中冷哼声,转旦诸位将军却是…品丁二慎,就连郑将军也微微有些动容,对他们来说,这个罪名可是不轻啊,他们毕竟都是关外驻军,没有皇命不得擅自入京师重地

否则便有谋逆造反的嫌疑;

如今他们却正好在长安大乱的当晚就赶到了都城,怎么说都有些交代不过去,也难怪他们一时无语,看来郭兴对他们的忌惮之处还是颇为了解的。

郭兴见众人面露迟疑之sè,心知现在已经说动了他们一半,当然了,能达到他们眼下这般地位的,可没有哪个是容易糊弄的,所以,郭兴倒也并没准备就凭自己的一番说辞就把他们骗走。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让他可以反过手来的时间!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这合纵连横的事情,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罢了,那可实在是好办的紧!到时候可就不会是眼下这幅形势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分外安静的时亥,听得特别清楚,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见数十人马如流星一般直奔东门而来。

郭兴举目远眺,待得看清了那为之人的mó

yàng

后,脸sè顿时沉了下来,陈羽却是不知不觉得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蒋候爷”。

一位将军诧异之余高喊出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喜是忧。

郑老将军斜眼瞥了郭兴一眼,心中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rán

hòu

他脸上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抬脚迎了过去。

“蒋候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蒋瑜甩蹬下马,身姿矫健,迎着郑将军走出几步,两人手腕相扶,相视一笑,“蒙郑老将军挂牵了,本候一向还好

郑老将军爽朗的哈哈一笑,“看来候爷的身子骨可是不减当年那,有jī

huì

我们不妨zài切磋切磋如何?”

“呵呵,好,好”。

说话的功夫诸位将军也已经是一个个面露喜sè的纷纷过来向蒋瑜行礼问候,蒋瑜也一一回应,陈羽将之看在眼中,喜忧参半。

他刚入朝堂一年,对长安的官员还算了解,至于关外的情况就不是特别熟悉,无从知晓蒋瑜与郑将军的guān



,不过从二人的表现来看,至少应该是多年的朋友了,总不至于是敌对的状态。

而且此时此刻,郑将军应该也是在向蒋瑜示好吧,相对的,这便是在对郭兴施加压力。当前的局势来看,皇上驾崩,陈登叛逆,蒋家的地位可就非同一般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嗯,贤婿莫要多礼

陈羽借看见礼的jī

huì

,来到了蒋瑜的身边,蒋瑜也非常配合的拉过了陈羽的手,两人一边向前走,一边小声的低语了几句,诸位将军也都避嫌的退让到了一边,毕竟人家是一家人嘛。

眼看着蒋瑜和众人打成一片,陈羽又上前低语,郭兴当下就有些不安,他在朝为官多年,要比陈羽还了解蒋瑜背后的实力,现在这种关键shí



,他怎么会不忌惮。

“蒋候爷,不是已经回江南了吗?如今竟然连夜赶回长安,莫非也是收到了皇城有变的消息?”

“郭将军,本候行至半路突然接到家父写给皇上的手书,便rì夜兼程赶回长安,没想到一进长安,就现城门守军改成了细柳营,纳闷至今,现在看到郭将军亲自镇守皇城,倒是明白了几分。”

郭兴蒋瑜两人一言一语间,东门外的气氛就顿时紧张了起来,以郑将军为的诸位将军也一律收敛了神sè,仔仔细细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与之前对待郭兴的态度大相径庭;

郭兴身后的副将也都一脸严肃,手扣腰间宝剑,大有随时准备剑拔弩张之意。

“唉,只可惜,蒋候爷来迟一步,否则还能见到皇上最后一面

就在大家都以为郭兴会顶不住蒋瑜的指责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回避重点,将话题从自己镇守皇城转移到了皇上的身上。

蒋瑜闻言,神sè骤变,非常吃惊的问道:“皇上,已经归天了吗?前几rì,本候见皇上他还神采奕奕。

“皇上是急怒攻心

郭兴打断了蒋瑜的感慨,zài度强调了皇上的死因,正好给了陈羽一个质疑的jī

huì



“郭大人,诸位将军久居边关,我岳父大人也久居江南,或许不知皇上近况,可是本官每rì得见天颜,深知皇上虽然一直龙体欠安,可还算是硬朗,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吐血暴毙?郭将军可有请太医救治,皇上尸体现又安置在何处?。

说完之后,他偷眼看去,果然见将军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怀疑之sè。

一见众人已经动摇,陈羽便上前一步,目光如刀一般剐着郭兴,“郭将军,皇上龙驻归天,总不能只听你一句话吧?”

蒋瑜闻言点头道:“是啊,本候走的时候,皇上还硬朗的很,怎么会突然就这样郭将军,还请劳驾带本候及诸位大人看看皇上为好

“是啊,郭将军,本将军也以为应该见一见皇上

“对啊,我们应该叩见皇上的

蒋瑜就这陈羽的话头一提议,zài加上郑将军的帮腔,立方就得到了诸位将军的响应,就连一些副将也在自己将军的示意下声音不大不小的嚷嚷了起来,说什么一定要见见皇上,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见皇上嘛,如今不让他们见皇上算怎么回事啊?



shùn

间,群情激奋,众人的矛头直指郭兴。

见状,郭兴身后的副将兵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jǐng惧的望着蒋瑜等人,就等着郭兴一声令下,便保护郭兴退回皇城之内。

郭兴现在的脸sè也不如之前好看,他看看蒋瑜又看看郑将军,目光扫过诸个将军后,又投向了陈羽,一见他目光如刀,心下焦躁了起来,“蒋候爷。郑将军,皇上的确是暴病而亡,乃是本将军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另外,本将军受皇上临终所托,坚守皇城,在乱党尚未彻查清楚之前,断不可放大军入皇城,还请诸位见谅

陈羽闻言上前一步,进而说道:“郭大人,蒋候爷及各位将军不是在怀疑谁,而是在关心皇上,大家深受皇恩千里勤王,如今站在皇城脚下,却不能得见天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皇上归天何等大事,怎么可以就凭一人之言草草了事?理:丁,各部讲入皇城,及早处理后事才对,郭将军为何要左刀占二

“是啊,郭将军,我等为救皇上而来,就算皇上已经归天也要在他面前磕几个响头才能回去,还请郭将军放行!”

“要给皇上磕头,给皇上磕头,”

郑将军一句话。立刻引起诸位将军的高喊,郭兴见状脸sè顿时沉了起来,原本有一个陈羽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蒋瑜,如果还要硬着头皮拦下他们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见郭兴眉头紧皱,迟疑不决,蒋瑜一挥手止住众人的声音,上前一步提议道:“郭将军,本候也知道你指责在身,有为难之处,不如就让大军在外等候,只让几人进皇城叩见皇上如何?”

蒋瑜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郑老将军有些诧异,可并没有说什么,其他将军都以郑老将军马是瞻,陈羽看了看蒋瑜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蒋瑜此举是在为两方找台阶下吗?

倒是郭兴听了这个建议,颇为意外,看向蒋瑜的神sè中都多了一抹深邃,他与蒋瑜对视了一会儿后,脸上挤出了淡淡的笑意。

“蒋候爷所说有理,只要大写不进皇城,本将军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不过。这进皇城的人选不宜过多”

郭兴话说到一半点停顿了下来,扫视了一圈诸位将军后,又看向蒋瑜道:“最好是一位德高望重,又能让众人信服的

“嗯,郭将军此言有理。”

郑将军接过郭兴的话茬,表示对此举的同意,说话间,眼睛也扫过众人,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倒让陈羽有几分诧异。

要说,在所有将兰中,能配得上德高望重这个四个字的也只有郑将军了,郭兴那个意思好像也是在暗示郑将军,而他又摆出这个架势。岂不是在等着众人捧他出来。

人心叵测。当属此举吧。

这郑将军刚才还看起来和蒋瑜一条心,这一会见到jī

huì

来了,就动起了心思,想要做点什么。可要是让他得了jī

huì

,还指不定会和郭兴串谋出什么事情来。

陈羽看出了端倪,就抬脚向蒋瑜迈进一步,想要提醒他,可他的脚还没等落地,蒋瑜已经率先上前一步,顿时比郑将军多出了半个身位,朗声道:“本候不才,就枉当这德高望重四个字吧。”

皇上龙驻归天死因不明,辅陈登被判成乱臣贼子,丧命于郭兴刀下,身处乱局。谁能心如止水?哪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算计?

可是,有又如何?

眼下这皇城东门,论起地位权谋家世实力,蒋瑜当仁不让无人能及,就连众人马是瞻的郑将军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蒋侯爷”听到那句话不也没有半点表示,他尚且如此,旁人又怎么敢有半点意见?

蒋瑜的提议。自然全票赞成。

陈羽闻言不禁皱眉,看向蒋瑜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分复杂的情绪。

别人或许不知,可他刚从刑部大牢出来,自然明白郭兴与陈登密谋造反乃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他还不太清楚如今郭兴力斩陈登父子二人于刀下的确切原因,可也能猜出个**不离十。

但凡造反者,必有兵有权。而郭兴有兵陈登有权。以之前的局势来看,非两人联手不可为之,正因为如此,陈羽才敢断言郭兴成不了。

以陈登的老jiān巨猾怎么会看不出郭兴的野心,他明知其为虎狼之人,却敢与之订约。无非是因为他自以为掌控了关勃所留下的力量,以此来钳制住郭兴。成功之后,zài来一招狡兔死走狗烹,不过可惜。陈羽带着玉尺公主半路杀出,破坏了陈登的计划,彻底断了他的后援。以至于让郭兴抓住了jī

huì

,占了天大的便宜,直接将黑锅扣在了陈登父子的身上,反正自己手握皇城,陈登父子又死无对证。

可是,纸包不住火。

一旦众人进入皇城后,传唤御医查出皇上的真正死因,郭兴这个,自称是勤王的功臣也难逃其咎,所以他必然不想让人看出其中破绽,于是这个,作为代表的人物就变得至关重要,如果此人是郭兴一党的更好。即便不是,也可以许之以高官厚禄,zài辅以威逼,两人一番密谋之下。必定可以拿出令众人信服的说辞、可如若此人与郭兴敌友不明。那jìn



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蒋瑜此时为什么要做这个关键之人?

一来,不论蒋瑜待自己如何,他毕竟是自己岳父。陈羽就是为了不让蒋颖伤心,也不想让蒋瑜以身犯险,二来,他这个在众人看来本已经被五百羽林押解回乡的人,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又以身担起这份重任,就不怕会

遭人非议?

陈羽这边还没有想完,那边现了陈羽目光的蒋瑜便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便让陈羽的脑中出现了yī

shùn

间的空白,rán

hòu

还没等他完全恢复,肩膀上就突然又多了一只手。

他猛地回头。竟然是蒋遥。

蒋遥的手在陈羽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两下,不多不少就两下,rán

hòu

眼睛里就又涌出了他那一贯的看起来很有些肆无忌惮。没心没肺的笑意。

放眼整个南门。除了蒋瑜。能笑得出来,又敢笑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陈羽自认没他那个本事,不过他要向自己传达的意思,自己已经明白了,他是zài告诉自己放心。

此时此刻。面对被重兵包围还在血流不止的皇城。和皇城之内那个。死因不明的大周天子,蒋家还能轻而易举的说出这两个字,着实可以用恐怕还形容。

蒋遥能从蒋家第三代十二个儿子中,脱颖而出,踏足长安登堂入室,足以证明其过人之处,虽然在以蒋瑜为核心的二代尚且硬朗的时候,他还得不到什么实权,可也还是蒋家的代表,可以说,他的一言一行都直接暗示了蒋家的决定!

这“放心”二字,说来轻巧,背后又包含了多少东西?

陈羽抿着嘴唇看了蒋遥一眼,就又回过头来望向前方的蒋瑜,见蒋瑜正迎着两方人马。数万人的目光,从容不迫的走向尚且属于敌人范畴的郭兴,每迈出一步就牵动着数万颗心,仿佛他的脚步一旦停止,这些人便会突然没了心跳。

章一六五 新皇

诽六心中有千百个不yuàn





如若曹子珍不是废物。陈羽现在已经死在刑部大牢,又哪里来得这攻城之危?他又怎么会被这时事所逼,不得不与与蒋瑜这个老狐狸周旋?

他狠狠捏了捏拳头,仰头望着走向自己的蒋瑜,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微微弯腰,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为今之计,见机行事吧。

郭兴身后副将见了自己将军的mó

yàng

,一个个。也都放下了之前扣在腰间的手,低头弯腰见礼,那些明盔亮甲的数干兵士更是将手中长矛齐刷刷抵在地面,恭恭敬敬的让出中间宽敞的大路,直到蒋瑜不疾不徐的从他们身前走过半丈有余,才zài度抬起头来,长矛高举,一脸森然。

蒋家的气卑,郭兴的治军。

让以郑将军为的诸位关外将军,也不得不侧目低语,满目的敬佩。

“咣当!”

皇城东门只眨了一下眼睛,就又紧紧的合上了眼帘,门外数万人马纵使伸长了脖子。也没来得及看清什么,脸上不禁露出了遗憾之sè。

陈羽应着那声巨响,吁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他出的并不畅快,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口气,另一半还生生的憋在胸膛里,要等到这道沉甸甸的红漆大门zài度敞开的时候,才能视情况而定。

呼得出,呼不出,还是未知数。

这种时候,别说是像陈羽这般刚刚入朝一年的人,就是那些在这庙堂之上混了半辈子的两朝老臣,和驰骋沙场数年的铁甲将军们,也都免不了要悬着一口气。

大周朝开国至今,繁盛数百年,外敌扰过逆贼有过,可还从未出现过如今rì这般惨烈的局面,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大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就被围困了两次,绝对称得上是旷古绝今了。

要说当今皇上也是明君圣主,年轻时讨逆贼平匈奴战功累累,怎奈suì

yuè

不饶人啊,到了晚年竟然落得这般境地,让这大好江山几度陷入危急之中”如今,就连自己的xìng命也搭上了。

众人摇头抚腕,举目望着火光映天的未央宫,脸上却不是yì

liào

中该有的凄然之sè,正suǒ

wèi

一朝一天子一朝臣,明rì的长安,谁人当家做主,谁人执掌朝堂?

郭兴?蒋瑜?

亦或者,是那个横空出世。两度勤王的陈羽?

诸位将军时不时的看向陈羽,那眼神中,有jǐng伤,有猜度,有嫉妒,也有谄媚”

陈羽缓缓闭上了眼睛,洗若未知一般,心中只想起了一个不久之前与自己把酒诉衷肠的人。

王大人,你现在后悔了没有?

如果你知道自己前脚迈集长安城,皇上后脚就被困死在未央宫,而这一切皆因你所留下户部空缺而起,你还会辞官吗?

以你的xìng子,定是要死在金殿之上,也不yuàn



与皇上在九泉之下zài做君臣,,这就是造化弄人啊!

陈羽相信,如果王鸿活着。此时此刻,他定会伏地恸哭悲痛yù绝,而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满眼的算计。

陈羽不yuàn



看他们,不是因为讨厌他们,而是自己眼中亦是如此。

此刻的长安城未央宫,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忠jiān善恶。

而他只能成,不能败。

“吱嘎嘎嘎

半个时辰之后,那个让众人望眼yù穿的东门,终于zài度张开了紧紧咬着的牙关,刺耳沉重的声音犹如一柄柄利刃似的扎在众人的心头,让原本就异常安静的城门外。静如荒野墓地。

可是那一双双jīng光迸shè的眼睛,却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shǎn

liàng

逼人,它们齐刷刷投向随着郭兴走出来的蒋瑜。

蒋瑜依然如jìn



时那般泰然自若,看不出他经历了什么,不过他手中却是多了一件明晃晃的东西,看起来没有任何光彩,却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刺目,不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换来了一阵阵极力压抑着的惊呼声。

“先皇遗诏在此,众人听旨!”

蒋瑜手执明黄圣旨,一声高呼,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的众人了握了握拳头,开始面面相觑起来。不为别的,光是那遗诏两个字就足以惊得众人心胆俱颤。

陈羽挥从睁开眼睛起,就直勾勾的盯着那道遗诏,目光如炬。

遗诏,吗?

既然皇上真的已经死了。那么她怎么样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殿威严,龙椅刺目,未央宫似乎依然如故。

可是这站在金殿上的两列朝官却已然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论文官武将额头腰间都系上了整整齐齐的白带,虽然乍一看上去满目皆白,可是仔细瞧瞧就知道又多出了不少的新鲜面孔。

他们中有些人原本也在这金殿之上,只不过原来的位置实在是太不显眼了,以至于经常被人忽略掉,如今却堂而皇之的站在了那些céng

经显赫一时的重要位置上,距离龙椅所在的御台又走进了不知道多少步,终于可以清清楚楚的辨别出皇上的表情了。

可是皇上却不zài是之前的那位了。

按说,皇家子嗣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也已经应该明白些治国之道。更别说是心机城府了。完全不应该如座上的那位小皇帝这般,虽然身子坐得端正笔直,可是目光却飘忽的很,别说是直视群臣了,就是连群臣身后的两排盘龙金柱都不敢盯着看。

陈羽站在前列将之看在眼中,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怪小皇帝,满朝文武皆知,不管文成武功,三皇子和七皇子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除去他们两个,还有至少三个拿得出手的皇子,,可是如今坐在这龙椅上的却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十皇子。

要不是昨晚收兵后,听了自己岳父蒋瑜的介绍,陈羽都不知道这个十皇子是从哪里蹦出来。

不过,他不的不承认,这个十皇子的确是如今这把龙椅上最需要的人。

十皇子的母妃本是个卑微宫女,原本连皇上的脚趾都碰不到,可是好巧不巧遇到了大宴群臣后醉酒而归的皇上,当即就被正法在御花园,rán

hòu

又好巧不巧的就怀上了龙种,一生还就是皇子,”不过可惜,大周朝不缺皇子。大周皇帝也不缺美人,zài加之生母一介平民出身,虽然生了皇子也只的了个贵人的封号,十皇子基本上就是一个就连皇上都快要忘记了的儿子。

试问,还有谁会比他更适合做愧儡?

没有。

所以,他才能成为陈登一早就选定了的新皇,rán

hòu

又被郭兴认可,最后终于被蒋瑜捧上了皇位。

何为命数?此为命数也。

就在陈羽为之感慨的时候,让,呼万岁拜见过新皇的百官已经起身,站在小皇帝旁边的太监总管向着龙椅上的皇上施以一礼,十三岁的小皇帝就仿佛练习过了似的,非常配合的点点头,只不过点头的动作极其生硬,不过现如今根本没人计较这些。

相对于一个平庸无能胆小怯懦的少主而言,百官更关心这个辅佐少主执掌大权的人是谁,或者说,是哪几个人。

毕竟事关荣辱生死啊!

他们一个个看似口观袅袅关心,其实眼睛都在瞄着那道新皇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

“蒋瑜接旨!”

“臣在。”

已经站在百官缸小位的蒋瑜上前一步,对着小皇帝躬身施礼”拜接旨。

陈羽微微颌,听着太监总管扯着嗓子卖力气的宣读,眼睛暗自瞄向与岳父蒋瑜对面同位站着的郭兴,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旨意的内容。陈羽早在昨晚就知道了。

昨晚,蒋瑜在东门拿出的那道先皇遗诏,不但将皇位传给了十皇子,还册封了淑德妃为孝贤皇太后,本来陈登还被列入了托孤重臣的名单,可惜他有负先皇所托,举兵造反,并被郭兴当场诛杀,那遗诏上也就只剩下了三个míng





蒋瑜、郭兴、陈羽,蒋瑜在先,陈羽垫底。

当然了,这些不过是应付众人的说辞而已,事实上却大相径庭。

其实,从陈羽看到蒋瑜拿出先皇遗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那诏书必定是假的,当蒋瑜昨晚提出,由郭兴和陈羽两方各派人马分守皇城四门的时候,陈羽当即答应。没有与处心积虑要除掉自己的郭兴起半点冲。

rán

hòu

,陈羽就直接跟着蒋瑜蒋遥进入皇城,为先皇料理后事,期间才知道皇上已经被陈梧毒死,陈登父子伪造的圣旨也已经被他和郭兴共同销毁。拿出来的那份先皇遗诏则是按照两人达成的协议重新草拟的。

套用蒋瑜的话来说,郭兴很不甘心。

如果他yuàn



与人共享天下夫权,就不会杀死陈登父子,相对于和蒋家这棵苍天古树合作,他更喜欢陈登这棵树根尚浅的百年大树。

可他别无选择。

陈羽兵攻打东门,不但毁掉了他独揽大权的梦想,还将叛军的嫌疑扣在了他的头顶。如果他不听从蒋瑜的提议,平分天下,而选择与东门外的人马撕破脸。那不用任何人说什么,他就坐定了这个乱臣贼子的名分!

先不说,他手中兵力未必能敌得过勤王之军,就算他能侥幸得胜,甚至杀了陈羽和蒋瑜,也肯定会大伤元气,而蒋家必定会打着打着勤王救主的名号,举江南百年之势,趋大周忠君之人,攻向长安,势必不会让他坐稳江让。

郭兴敢反。又岂是看不清当前局势的蠢人?

陈羽还记的,蒋瑜昨晚给出这句评价之后,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jiàn

jiàn

爬出乌云笼罩的半个月亮,斩钉截铁一般的说道。

“郭兴今晚不过是虚与委蛇,争取时间以图后策,而我们决计不可能让他逃出此劫!贤婿啊,我蒋家被压制了几十年”终于要得见天rì了。”

“蒋瑜对朝廷鞠躬尽瘁,深受先皇信任。乃是托孤重臣,今又平乱有功,特擢升为内阁辅,吏部尚书”

太监总管尖锐的嗓子,唤回了陈羽的思绪,眼看着圣旨就要接近尾声,他盯着郭兴的眼神就更加专注了。

“臣,谢主隆恩。”

蒋瑜接旨起身,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半点喜sè,可是他回位时,目光扫过对面的郭兴,眼角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丝笑意,而郭兴也非常客气的回了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说恭喜候爷执政大周天下!

而他对面的蒋瑜见状微微点头,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竟然是笑纳了他的贺词,倒是把他给看得心头一惊。

蒋瑜老儿为何淡定的如此诡异?

就在此时。刚刚宣读完圣旨的太监总管,又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了第二道圣旨。郭兴连忙收回心神,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右脚,脚刚刚离开地面不到半寸。耳朵里就听到了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míng





“陈羽听旨!”

陈羽应声出列。郭兴顿时火往上涌,血气冲目!

郭兴狠狠看了一眼陈羽,见他一脸平淡,根本就没有半点意外之sè,当下就攥紧了朝服里的拳头,瞪向蒋瑜的目光中怒火诣天。

“蒋瑜!你个无耻老儿,竟然敢戏耍于我?”

按照他与蒋瑜所定,今rì新皇会颁布两道圣旨。一道是任命蒋瑜为内阁辅,一道就应该是将户部交与郭兴一党掌管,如此一来,就算将来陈羽官复原职。两方也是各掌两部,一个六部之。一个大周朝的钱袋子,两方面也算势均力敌。

他也知道。这只不过就是折中之计,蒋瑜早晚还是要把户部弄过去,可是如意算盘谁都会打,最终结果还要看本事。

现在他当蒋瑜谋和,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只要他调配完毕,别说是一个户部,就是吏部的位子也要让蒋瑜乖乖的双手奉上。

但是他万没想到,这第二道圣旨竟然不是给自己的!

他昨晚明明是亲眼看着高月和代瓦联年草拟了两道茶旨!,加蔫了玉常。如今怎么就工曰也

汞第三道圣旨?

难道他放在玉垒身边的人被拔掉了”

郭兴心头一惊。额角青筋直跳,蒋老儿,你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把户部交给自己的女婿,岂不是在逼我翻脸!

你就不怕一会儿我血洗皇城?

就在郭兴激动的差点扯掉额头上的白sè孝带的时候。太监总管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陈羽谢恩的声音同时响起,让郭兴眼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弱了几分,眉头挤在了一起。

户部依然悬空?

那份洋洋洒洒的圣旨,除了褒奖了一番陈羽忠君爱国的英勇行为,让他官复原职重掌工部,并负责查办陈登谋逆造反一事之外,根本就没有提到户部这两个字!

嘶,这蒋老儿葫芦里jīu

jìng

卖的是什么药?

郭兴的目光不停的在蒋瑜和陈羽之间徘徊,心中算盘则是打得噼啪直响,蒋瑜临时改两人之间的约定,擅自加入了这道圣旨,又没有将户部之位纳入手中,难道就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婿重新上位?

哼!

他为什么昨晚没有直接杀掉蒋瑜?

自己反都反了。还在乎什么乱臣贼子的每名?还在乎什么蒋家的报复?只要皇帝在自己手中,纵使他们蒋家兵临长安又如何?如果自己挟了天子都不敢令诸侯,那自己还造反干什么?

suǒ

wèi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昨夜错过了动手良机,已然让蒋老儿这只老狐狸动了不少手脚,zài这样下去别说是平分天下大权,就连活路都会被他生生截断!

郭兴徒然间瞪大了眼睛,嘴角生出一股戾。

陈羽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向自己袭来,接旨后,偷眼望去,正瞧见郭兴直勾勾的瞪着对面,眼中凶光毕露。

陈羽不用看也知道他瞪的正是自己岳父蒋瑜,仅仅是一道圣旨他就忍不住了,还有什么资格去争这今天下?

若说郭兴也不是这般肤浅之人,早在七王爷造反时,他就应该已经起了异心,审时度势,知道自己羽翼未丰,又不yuàn



为七王爷做嫁衣,所以才会借着陈羽搬救兵的jī

huì

,来了个临战倒戈,反成勤王功臣,一举获得皇上的信赖,由此更是平步青云。

rán

hòu

,悄悄与陈登父子狼狈为jiān,一直站在背后,以一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姿态,酝酿出这一场弑君兵变,能在陈羽带兵杀到东门之后,还提着陈登父子的人头。摆出一副忠君良将的气势,博得那么多老将军的信赖,一时间让陈羽都束手无策,奈何不了他。

可是,人很奇怪。

在蛰伏的时候。人总是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荣辱不惊,可一旦到了目标唾手可得之际,就会shī



了原有的理智,在**的催动下,变得焦躁冲动,以至于功败垂成。

而郭兴,亦然。

因为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蒋家,是我陈羽!

如果没有刁子寒一身盖世奇功,如果没有江宁一把先皇玉、尺,如果没有自己的声东击西之策。自己早就在刑部大牢里死过千百回了,又怎么可能站在这朝堂上听封受奖?

此等大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忘记?

陈羽勾着唇角走回自己的位置,正巧与刚刚收回眼光的郭兴四目相对,当即就又给郭兴下了一剂猛药,气得郭兴朝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将陈羽一刀一刀活剐了。

陈羽,我今rì一切都是被你所赐!

陈羽见了郭兴那副咬牙切齿的mó

yàng

,不怒反笑,仅仅看了两眼,就不zài理会。这时候冷却就是对郭兴的zuì



刺激,他越是看不透自己的想法就会越乱。越乱就会越冲动,越冲动,对自己就越有利。

陈羽淡然一笑。不看郭兴冷眉冷目,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小皇帝,他还是坐得腰杆笔直,眼光依然游离,这回不是乱瞄那些盘龙金柱,而是不停的瞥向自己的右后方。

不光陈羽现了这一点,满殿群臣但凡有点心眼的都已经zhù



到了,今rì御台右侧的不同,原本那里只是一个耳房,可是如今却在一夜之间就被扩大了许多,还凭空多了一道细密莹亮的珠帘。

隔着珠帘,众人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端坐的一个人影,不肖任何人来解释,就凭那身段姿势头冠衣饰,就可以知道那是一个女人。

孝贤皇太后柳隐。

要说十皇子母妃地位卑贱

不足以母仪天下,由一直代替皇后执掌后宫的淑德妃代为教导少帝倒也不为过,可是竟然跑到朝堂上来教导却是让人匪夷所思。至少在大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坐在金殿上的女人。

对于这一变化。众人默默的瞄着猜度着,聪明的选择了静观其变,眼下辅叛乱。先皇暴毙,幼主登基,”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长安城里已经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差一点就要改朝换代了。

如今,蒋瑜出任辅执掌朝纲,蒋家女婿陈羽官复原职彻查叛党,陈登窃国未成。江南蒋家却借此一举得势权倾朝野,这怎么能不让众人为之胆寒?

只要陈羽说一句乱党。管你是几代忠良什么身份,统统都可以就地问斩抄家灭族,没有理由。就凭人家姐姐坐在皇帝身后。人家岳父站在皇帝身前。

自从陈羽接旨之后。众人的目光就在那道珠帘和陈羽之间流连,而陈羽的目光则一直紧紧盯着那珠帘里的人。

这个距离,任陈羽的视力zài怎么好的出奇,也不可能看到柳隐的脸,可是他就偏偏看到了柳隐在看自己,从打自己迈入金殿起,她就在不错眼的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灼热到将陈羽身上烫得火辣辣的,心中的邪火止不住的往上涌。

面上一动不动。心里却转了千百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是,那种感觉归总到最后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也就是我吧,换个人估计现在已经顶不住了!

章一六六 算计

陈羽不动声sè的望着那道珠帘,眼底悄悄多出一抹温柔,她能这么**裸的看着自己,就证明她现在一切都好。

昨晚到了东门。他就一直惦记着柳隐。尤其是在见到了陈登父子死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陈登活着,柳隐纵使吃点苦也断不会受罪,可是郭兴不同,他就算不杀柳隐,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人间绝sè。

别说郭兴,就是自己攻进皇城,也定要把柳隐按在身下。

直到进宫后,匆忙间看了一眼抱着小皇帝的她,见她右脸略红肿,可眼神尚且清明,尤其是看到自己后,那眼睛里突然跳出来的泪光和惊喜,让他确定她还没事,以她的xìng格,如果出了事。怕是哭也哭不出来了,更不会对着自己示弱流泪。

她那眼泪是为他还活着而流的,他知道。

虽然说,蒋瑜在她和小皇帝身边放了人,可陈羽还是不放心,他不敢确定郭兴是不是一转眼就翻脸,如今看了她那副mó

yàng

,陈羽也算松了口气。只要她能安然度过昨晚,从今rì开始,就zài没有那样的危险了。

按照大周律例,天子驾崩,举哀八十二天,妃嫔一律在朝天殿奉灵,百官每rì祭拜。陈羽身为托孤重臣在宫里行走也算方便,不怕郭兴有什么心思。

更重要的是,过了今天,就zài也没人能兴风作浪,包括”郭兴!

金殿之外,皇城之内,数不清的白绫绕着九曲回廊。飘飘荡荡,望不尽的白灯挂满红墙碧瓦,摇摇曳曳,从头白到脚的宫人们一个个脚步匆匆战战兢兢,唯恐一个闪失就会成为先帝的一个陪葬之物。

郭兴站在殿门外,久久不语。

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背对金殿面朝皇城,郭兴每次进进出出,都是毕恭毕敬目不斜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挺胸抬头的站在金殿门口,将这片开阔的皇城尽收眼底。

不远处,文武百官正走向集英殿,等候去朝天殿祭拜先皇,蒋瑜和陈羽也在其中,刚才二人迈着四方步走出金殿,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看得郭兴胸中怒气翻腾。

他料定蒋瑜陈羽已经有所准备。不过,准备就一定有用吗?他处心积虑准备了这么久,不也在昨晚与成功夫之交臂嘛。

昨晚已失不可挽回,今rì是断不可能zài失的!

这时候,刘安来到郭兴身边,低声禀报,郭兴仔细听着,偶尔微微点头,突然,他挑了一下眉。眯起了细长的丹凤眼。

“尊有仔细寻找过?”

刘安面带愧sè,小声回道:“启禀将军。末将已经派人里里外外援查了几遍,唯独不见他的尸体,恐怕。末将还是晚了一步。

郭兴皱眉。当即冷下脸来,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远处陈羽挺拔的背影,心道,这小子动手到是挺快,不过就算你收了他的尸体又能怎么样。他一个死人还能说话不成?就算他说话了又能奈我何?

“找不到就算了。量他也翻不了天来。我吩咐你准备的两千人马可万不能zài有差池

“将军放心,末将会亲自率领那两千jīng兵前去抓人。保证不会漏掉一乍。

“好,jì

zhù

,除了那几个贱人要活的其余的一个不留”。

“是!”

郭兴满意的点点头,眼中jīng光四shè,他接过刘安手中的佩刀,挂在了自己的腰间。摆手挥退了刘安之后,就挺起了胸膛走向集英殿。

大周律例,武将不得佩刀入宫。如今正值非常时期。皇城禁宫内,郭兴和陈羽两方面的将士都是明枪明刀,而他为了避免落下个大不敬之罪,让蒋瑜和陈羽抓住什么把柄,昨晚两方退兵之后。就卸下了自己的佩刀。

现如今,他重新将佩刀挂在了腰间。

偶尔有落在后头的官员,看见了郭兴zài度佩刀,当即选择远远绕了个大弯走向集英殿。一边走还一边不着痕迹的往郭兴那边瞄,眼神中遮遮掩掩尽是些忌惮之sè。

刚才朝堂上的情形,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蒋瑜,陈羽,郭兴,别管这三个谁是谁非,最起码看起来都是昨晚勤王救主的功臣,可是朝廷只对前两个高官侯爵的封赏,对斩杀了判臣的郭兴却是只字不提,这意味着什么还用明说吗?

众人抬头望了望皇城顶上的这片天,自从早朝开始,这一大片厚重的云就压在未央宫上空,不céng

有半点消散的迹象,大有越聚越厚的趋势,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这座大周皇城压成一片瓦砾。

“大人

陈羽刚要迈进集英殿,刁子寒就来到了近前,昨晚陈羽跟着蒋瑜一进皇城。就让刁子寒拿着可以随意出入皇城的腰牌出宫办事,今早起就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现在见他来回禀,就赶紧找了个僻静的所在。

“怎么样了?……回禀大人,卑职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找戴候爷借了五百兵马护住府邸,玉尺公主也已经听了您的话。带着三百虎贲住进了府里,zài加上卓职的调补安排,可以确保府里万无一失。二夫人还特意叮嘱卑职捎话给大人,说。让您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柳如眉已经接到了府里,府上大大小小都不用您挂心,如若您回府现哪个宝贝儿少了半根头。大可以为她试问,她们都在家里等您平平安安的回去”。

陈羽刚听到刁子寒提到二夫人的时候,嘴角就不免微微翘起,待到听了后面,已经有点哭笑不得,心里一阵热乎乎的,顿时安定了不少。

蒋颖年纪虽小人也任xìng,可毕竟在蒋家长大,从姊鹏。染,丹论心胸今度眼能力。就涛冰雪聪明的巧

…小泛。这些东西,不是单靠聪明就可以学来的,这是一种与众生俱来的特质,是天生的,是蒋家给的。

就这一点来说,唯一能和蒋颖比个不相上下的,就是关宁了。

俗话说,虎父无犬,单从昨晚她敢指挥家丁攻打刑部大牢,就可见那份巾恫不然须眉的豪气,放眼整个大周朝,除了那些乱臣贼子,就是在众人看来胆大包天的陈羽也未必敢做这种事儿。

她对自己的这份情。陈羽也是谨记在心。这才叮嘱她不要顾及什么名分清誉,直接住进陈府,与蒋颖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长安大乱,自己一夜未归,就算派人回去报了平安,在这种变幻莫测的关键shí



,绮霞杏儿她们应该除了急得团团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要不是有蒋颖可以帮自己在家里坐镇主持大局,护住一家大zài加之有关宁的帮忙,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自己还真是放不下这颗悬着的心。

不能安家之人,何以安国?

如若家里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就算纵横朝野权倾天下又有何用?更何况,他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治国安邦,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

那郭兴现在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也打算将之彻底铲除。又怎么能不防郭兴不会狗急跳墙呢?

“你回去告诉她们不要担心,我今晚一定回去,如果没有如果,就让她们在家安心等待就好。”

“大人,还是让卑职留在您身边吧,现在这宫里多变。如若您有什么闪失,卑职无法向夫人们交代。”

陈羽明白刁子寒担心的原因,也知道现在自己身边缺个得力之人。可他更不放心家里,虽说有戴小楼的五百羽林,有关宁的三百虎贲,他还是觉得不够,蒋颖镇定可经验不足。关宁可指挥大局但毕竟不是陈府的女主人。

若是小场面,两人还能勉强应付,如果真走出现他所预料中的情况,怕是还需要刁子寒这样的能人从中协调指挥才行。

“我没事,你还是回去吧,府中上下就交给你了,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陈羽将自己的手重重的放在了刁子寒的肩膀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刁子寒屈膝跪倒。“大人放心,只要卑职尚有一息。就绝不会让夫人们受到半点伤害。”

“好!另外,我让你找的尸体处理好了吗?”

“回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置好了。”

陈羽点点头,让刁子寒回家。自己背手仰头,看着那几yù压顶的云团,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豪情。

上一次七王爷造反。看似万分危急,可是毕竟宫门未破。皇上尚在,朝堂未乱。他与陈登、王鸿仍然是三足鼎立之势。

这一次,才是真的惊天动。

破宫耳,杀皇帝。乱朝纲,如今郭兴与蒋家一派,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境地。今rì之后,大周朝堂将会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那才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天下!

而这个人,是郭兴,是蒋瑜,还是,自己?

朝天殿是历代大周天子的灵堂,天子灵框会在此供奉七天之后,zài送入皇陵,rán

hòu

便是在此祭拜灵位,直到八十二天期满。

此时,朝天殿两两相对的八道扇门全部敞开,两列盘龙柱已经被白锦花团包裹得严严实实。正面巨大的香案之后,垂着一道颇为厚重的三层白帐帘,帐帘后便是大周天子的灵柜。

香案两侧是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的白sè蒲团,一眼扫过去,足有上千个之多,左侧的蒲团之前垂着一道白幔帘,表明这是天子妃嫔们守灵的位置。

现在时辰未到,朝天殿里只有总管在指挥着宫女太监们,做最后的准备。

“你们都给我机灵点!东西一定要放对位虽,半点偏差也不能有,否则是要掉脑袋的!你们几个”呃,奴才拜见辅大人,辅大人请恕罪!”

那总管光顾着指手画脚,没有zhù



蒋瑜和陈羽已经进了来,差点蒋着身子撞到了蒋瑜的怀里,当即吓得跪到在地。

蒋瑜一摆手让他起身,眼睛扫着周围的一切,口中不疾不徐的问道:“全都准备妥当了吗?”

总管赶忙就要应是,可嘴刚张开还没有吐出话来,眼珠子就又转了一圈,稍稍上前一步,小声答道:“大人交代的事情,奴才自然不敢有半点疏漏。”

“嗯。”

蒋瑜点点头。复又开口道:“皇后生前没少夸你办事得力,如今你又立下大功,事后少不了你的奖赏。”

那总管闻言便要屈膝跪倒,却被蒋瑜用眼神制止,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张张罗罗的开始给蒋瑜介绍起这朝天殿里的祭奠之事。

别说外人,就连陈羽这个知道内幕的人,都无论怎么听也听不出半点不妥的地方,难怪蒋瑜会找上他。

“蒋家的人从没有白活一回的。就是死了也要为家族做点事。”

这是昨晚蒋瑜对前不久去世的蒋皇后的评价,也是在告诉陈羽,不要像旁人那样以为蒋家在江南蛰伏多年,皇后又不得盛宠,蒋家便在长安没有了根基。

不得宠又怎么样?

蒋家的女儿zài不得宠。也是大周朝的皇后,还不只是一代的皇后,而是十代皇后。

这一代的皇后虽然不如以往的那些风光,可也在这皇后的位子上坐了整整二十年。这些时间,足够她除掉一代人,zài培养起一代人,这些人现在遍布在整个大周后宫。即使用无处不在来形容也不为过,要不是皇后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无法向皇上交代,她甚至有本事让大周朝皇子公主的数量减少一半还多。

陈羽相信,凭借太太的心智手腕。如果她来当,二六搞不好大周皇的孩午用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倒仇小品箔!前那场太子之争了。

“贤婿,蒋家成败可就在你之计了。”

蒋瑜和陈蒋看完了朝夭殿的所有布置之后,又来到了朝天殿的大门外,两人站在没有任何遮蔽的空旷之处,到也就不怕隔墙有弄了。

“岳父大人也知道小婿此计,有不敬之嫌,难道就没有一点顾虑吗?”

陈羽看着蒋瑜的眼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昨晚进入皇城后,一方面要应付郭兴。一方面还要排兵布阵,没有太多时间商量出万全之策,所以,当陈羽突然间冒出一个主意的时候,明知道此计还有诸多不妥之处,还是决定依计行事。

因为。多给郭兴一天时间。就等于多给自己一分乃至几分危险。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个死敌。

“做大事不拘小节,suǒ

wèi

清流美名都是不得志者聊以慰藉的说辞罢了。古往今来。哪个明君身上没有几个污点?哪个权臣身上没有几个骂名?即使如此。不也照样名垂青史,成为后世楷模嘛!贤婿,你jì

zhù

,你是我蒋家的女婿,有我蒋瑜点头,你尽可以放手一搏!”

说话间,蒋瑜的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喜怒不形于sè已经不足以形容蒋瑜的气度,陈羽将之看在眼中,不免感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如此从容淡定的怕也只有蒋瑜了。

“有岳父大人这句话,小婿自当全力以赴,不过郭兴也不是等闲之辈。今rì若想一举成擒必定是要付出些dài

jià

的”

“贤婿不必多虑。养兵千rì用兵一时,蒋家十几年来供养这些人,就是为了有朝一rì重振雄风,如今恰逢天赐良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莫说是他们,就是赔上整个江南蒋家也值。”

蒋家被皇上压抑的太久了。

这句话蒋瑜没有说出口。可是他自己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这句话,而且他相信身边的陈羽也已经听出了这句话。

不过。蒋瑜并不为自己这久违的激动而懊恼,他相信就算是自己父亲蒋逢站在这里也会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蒋家一直在忍耐等待,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利用的时机,却远不如眼前的这个时机来得完美。

头顶乌云已经隐隐出现翻腾的势头,好像是在准备一场暴风骤雨似的,蒋瑜见状,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这雨,来得好!”

天子驾崩。举国哀悼,不但人人缟素,就连那红sè的蜡烛也断然是不可以点的,但凡沾点红sè的东西都要收拾停当,否则就是犯了忌讳,轻则入狱重则丧命。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避嫌,人们都聪明的选择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非到迫不得已之时,都不yuàn



踏出家门半步。

如今登个长安城,放眼所望之处,几乎是白布铺街黑纱罩屋。除了这两种颜sè,zài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sè彩来。大街小巷之上。冷冷清清的鲜有人影,以至于隔着几条街都能清楚听到那些急匆匆奔驰来去的马蹄声。

“哗啦哗啦…”

两千来名铜盔铁甲的骑兵如暴雨之前的狂风一般呼啸而过,铁蹄踏飞尘土,在大街两旁激起一片灰雾,将那挂在房檐下的白布蒙上了一层灰己

“快点!快点!”

为那名将军打扮的人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大声催赶着自己的人马,看那急切的样子好像是晚一分钟,自己就会掉脑袋似的。

“驾

“啪啪

一人喊人人喊。一鞭落鞭鞭落,两千将士齐齐挥舞手中马鞭,甚是壮观,一时间劈啪声不绝于耳,战马嘶鸣听得人心惊胆战。将那些寥寥无几的行人。吓得嗖得一下钻进身边的小巷子里,靠着墙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zài过两条街就到了,你带五百人马走左侧,你们带一千人马包围后巷,其余的跟我走,jì

zhù

,连蚊子也不许给我放出一只!”

众将士轰然应诺,rán

hòu

在奔驰中兵分三路直取前方不远处的那片大宅院,以他们的度,几乎是一息之间就已经跑出了百余米,如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宅院门匾上的两个大字。

陈府。

“大人!有三队骑兵奔我们而来,大概有两千余人!”

守卫在陈府的羽林军校尉听到禀报后,大惊失sè。陈府现在连护院家丁都算上。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余人。如何能对付得了两千骑兵?

他一边派人向里面报信,一边吩咐人立刻快马加鞭找羽林军搬救兵,戴小楼céng

经嘱咐过他,不惜一切dài

jià

护住陈府安全,万不可有半点闪失,并给了他五百羽林的临时调令。

“外面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刁子寒兄弟已经去外院查看了,大人早有准备,您放心。”

绮霞一见出去打探消息老总管宋维长回来了,就急得不成样子,蒋颖见状赶紧走过了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姐姐你身子刚好,千万不能着急,我们外面不但有羽林军,还有关姐姐的三百虎贲,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咱们相公,他怎么会让我们有危险?你尽管放宽心就是了,如今相公官复原职,又得了封赏,我们该好好想着晚上如何为他庆祝才是啊,您说是不是?”

为了安全起见,如今陈府里的所有女眷都集中到了正屋,就连一向只待在书房的巧巧和刚刚接过来的柳如眉也都坐到了一起,现在蒋颖一开口,聪明的巧巧就赶紧接过了话茬,顺着蒋颖的意思安慰了起来。

只是刚才与蒋颖对视的那一眼中,她已经看到了蒋颖心中的忧虑和不安,心头禁不住一紧,难道说,外面的形势不好?

章一六七 祭君

※吼许是因为帝星陨落皇天同悲。从破晓开始。厚重的乌噬儿汕在了长安城头顶,而盘踞在皇城上空久久不散的那一大团云,此时就像里面藏了一条急yù挣脱禁锢的巨龙似的,被搅得翻滚涌动,异常狰狞,压得那些跪在下面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足有百丈宽的朝天殿台阶下,现在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衣人,这其中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宫女太监、禁军侍卫,数千人齐笔直的跪在地上,目视前方的朝天殿,任凭头顶云海翻滚,也不敢有丝毫走神。

朝天殿八门十六扇全部敞开,数百女子的嘤嘤哭声可以顺风传遍整座皇城,可就是偏偏压不过那一百和尚度天子的诵经之声,两种声音一急一缓,一乱一稳,明明大相径庭却以一种无比和谐的方式交织在一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六部尚书,祭拜先皇!”

一个jiān细的嗓音穿透了层层哭声和诵经声,回荡在朝天殿外,跪在台阶下最前方的百官之。五部尚书缓缓站起身来,内阁辅吏部尚书蒋瑜,工部尚书陈羽,刑部尚书郭兴,兵部尚书戴小楼,礼部尚书乔玄,户部尚书空缺。

五个人以蒋瑜居中为。陈羽郭兴在左侧,戴小楼乔玄在右侧,个个身披白袍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朝天殿正门外就齐齐跪地。

在朝天殿祭奠先皇。每个人都需要三步一拜九步一口,方可到灵柜前上香,这第一拜正好就在正门之外。

“拜!”

五人应声双臂举过头顶。口中高呼先皇,俯身下拜,耳是双手还没有沾到地面。朝天殿上空就凭空劈出一道惊闪,白光乍起撕裂乌云,刺得众人一阵目眩,端正的跪姿也瞬间动摇了一下,却是无人敢出一声。

陈羽的身子微微停滞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距离自己身旁不过一尺的郭兴,见他面无表情。与其他四人的反应一致,便收回了目光,一拜到底。

“起!”

惊闪虽然来得突然却还不足以破坏这朝天殿的规矩,祭祀主事声音依然高亢而尖利,根本就没有受到任冉影响,五人也稳稳当当的站起身来,颇有风范的稍稍整理白袍后,便抬脚踏入了朝天殿。

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殿内的哭声和诵经声却比殿外高出了不止一倍,焚香的气味浓重到刺鼻,几乎在踏入殿门的瞬间,陈羽就感到两耳嗡鸣头晕目眩,微微站定了一下才又恢复了清明。

他偷眼望向与自己并排的其他三人,见郭兴戴小楼仍然双目炯炯有神,暗赞人家不愧是武将出身,听惯了战场上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对这些声音已经有了免疫力,并没有被这些扰乱了心神,完全不像看似文弱一些的乔尚书,脸sè已经开始微微泛白。

至于身前蒋瑜的情况如何,陈羽不得而知,不过以他的定力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陈羽在收回目光的时候,zài度看了一眼郭兴,见他那张方正脸孔上写满了忠君爱国四个字。

陈羽心中暗自生出一丝冷笑。

“zài拜!”

这一次,五人依旧应声下跪,双臂刚刚举起尚未过头顶,陈羽就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方向突然卷来一股邪风,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风打扇门的声音。

这声音之大气势之急。硬是让朝天殿里的女人哭声暂定了那么yī

shùn

间后,才又重新恢复了起来,不过,外面的人是听不出来的,他们只能看见朝天殿左侧的殿门关上了一扇。

祭拜亡灵之人不可回头。这是规矩,五人虽然停止了动作。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原地,陈羽低头看着自己身前地面,对郭兴悄悄投过来的目光无动于衷,待郭兴悻悻的收回目光后,他又偷偷瞄过去,正好见到郭兴脸上的一抹诧异。

就在这个短暂的工夫。两个机灵的小太监早已经溜边跑到了那扇殿门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殿门,只要皇帝灵柜在此一rì。这朝天殿的门便不允许关上,否则便犯了忌讳,是对先皇的大不敬,太监要跟着掉脑袋的。

殿门zài度打开的刹那,两个卜太监偷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垂手站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

郭兴侧目瞄了一眼那两个太监所站的位置后,就面sè如常的收回了目光,顺便扫了一眼陈羽。见他一副心无旁鹜的mó

yàng

,便也就和其他五人一样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动作,zài度整整齐齐的拜了下去,眼看着手心就要碰到地面了,身后突然狂风乍将五个人从后面直接掀倒在地。

附近的白sè蒲团就像冰面上的石头似的打起了出溜,一个接一个撞在一起,瞬间就连成了一片,完全乱了规矩。

“哐当!”

那扇刚刚推开的殿门zài度被大风打了回来,两个。小太监还没等扑上去,这突兀的声音就已经是连成了串!

“哐当!哐当

八道殿门总共一十六扇,除了中间那两道相对沉重的正门之外,其余的扇门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反复复的不停开合,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好似海面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简直诡异之极。

朝天殿总管立刻指挥着三十几个太监顶着风口冲上去,他们身上白袍被从下面鼓吹开来,呼呼啦啦非常碍事,那些扇门更是推推拉拉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除穿上门闩,否则是关不住也开不住。

实木框的殿门尚且如此。外面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原本整整齐齐的方阵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不少白sè的孝帽在人群的间隙中打着滚,孝带则在头顶上翻跟头。

可是没有人敢起身去捡。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蒋瑜为的五位尚书也没有办法zài拜下去,朝天殿总管和祭祀主事两个齐齐跑到了蒋瑜的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又跑到殿内左侧幔帘后去请示小皇帝和皇太后,rán

hòu

又将两位的意见禀报给蒋瑜。

如此往复几番折腾下来。朝天殿最终关上了两侧的六道绷”只留下zhōng

yāng的两道正门四敞大开。六道殿门关上的刹那,朝天殿内已然昏暗了七分,那嘤嘤哭声和诵经声却又高出不止七分。让陈羽有种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声音中的奇怪感觉,眼看着宫女们有条不紊的点燃了一排排白sè的灯笼,殿门关闭,空气流通不好,香案上那旺盛的香烟越聚越多,充斥着整个朝天殿。为这里平添了几分朦胧诡异。

一直紧紧盯着郭兴的陈羽,现他此时的脸sè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平静自若,倒竖的剑眉微微蹙起,透漏出了他心中的一点情绪,不管是焦躁还是不安,总之他现在不好受。

这一次,郭兴率先一拜到底,起身的度也略微比其他四人快出了一点点。

陈羽见状,撩袍起身,心中笑意更胜。

“一叩。”

向前迈出三步后。五人齐齐跪地,脑袋刚顶到地面,朝天殿内,陈羽这一侧的灯笼就灭了三盏。

起身前进三步zài拜时。灯笼又灭了五盏,陈羽这一侧顿时显得更加黯淡了。

待得又上前三步下拜时,八个自绸灯笼噗得一声齐齐灭掉,顿时把忙着点灯笼的两个宫女吓的一哆嗦,当场又打翻了两个。

两个宫女又惊又怕之余。尖叶一声便和灯笼,样直接昏死在地上,被太监给拖了出去。

乍一看来,相对于之前那两个意外来说,这灭几个灯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对于朝天殿里的人来说,尤其是正在祭拜先皇的人,意义却非同一般。

大风吹门毕竟是自然现象,无风灭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在灵堂里接二连三出现这种异常事件,那可是有不少说法的。除了什么亡灵俯身,什么yīn魂不散。这些令人汗毛乍起的灵异事件之外,还有一个。暗示”

死者含冤,不愿jiē

shòu

某些人的祭拜,而这某些人自然就是在死者生前对其做过亏心事的人。

陈羽不知道乔玄是身子骨太弱经不起这番折腾,还是也背着先皇密谋过什么当诛九族的大事,殿门关闭之后,他的动作就开始有些僵硬,等到灯笼无风自灭的时候,他便开始不停的擦汗,现如今脸上已经连半点血sè都没有了,简直比郭兴看起来还像是个对不起先皇的逆臣。

郭兴现在看起来要比乔玄镇定许多,既没有冒汗也没有变脸。就连跪着的腰杆也挺得笔直,可就走动作每每都要比其他三人快出那么一点

点,让陈羽得以看出他心中的焦躁。

这也难怪,古人最信鬼神之说,尤其是对死人上香,讲究的就是胸怀坦荡问心无愧,郭兴身为弑君造反的逆贼,在朝天殿里祭拜自己亲手害死的大周天子,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zài加上惊闪狂风鬼吹灯,

陈羽就不信他一点不怕!

没看见就连那些毫不相干的宫女都被吓得晕死过去了。没听见就连那些妃嫔的哭声都已经明显的变了调子,哭不像哭泣不似泣,到像是一直在无声乞求着先皇原谅她们的过错,不要耸着她们一起去见阎王爷。

她们尚且如此,郭大人你的心情又是如何?

陈羽瞄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郭兴,心中的笑意差一点就要从嘴角上溢出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时断时续,战战兢兢。五位尚书就是这样顶着不断冒出来的意外,一步步走向了先皇灵柜。

从打进殿门开始,陈羽就一直在默默计算着距离,现在马上要进行第二次叩头了,也就是说,距离殿门已经有十八步之遥,他侧目观察身旁的郭兴,此时刑部尚书已经眉头紧皱,额角汗湿,那时不时瞄向左边白sè灯笼的目光中,隐隐还透着几分闪烁。

陈羽盯着郭兴,心中回想着自己之前从刁子寒那里得到的答案。

“大人,以卑职的轻功,一息之间可冲出五十步开件,一般习武之人应该可以冲出十几步吧。可这必须是在全神贯注,或者早有准备的情况之下,若是临时起意,度会减慢不少。”

如今朝天殿门处有三十来个练有素的太监,要关上两扇殿门也就是yī

shùn

间的事情,也就是说,纵使如刁子寒那样的高手,也要在事前有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在这将近二十步的距离里冲出殿外,如果是毫无准备,或者……

陈羽瞄着目光依然闪烁的郭兴,嘴角第一次微微上翘,或者,如郭兴这般正处于心神不定的状态中,就断无可能在yī

shùn

间逃出升天了吧!

如果他连逃都不逃,那就更好办了。

“zài叩!”

祭祀主事的声音zài度响起时,陈羽看了一眼站在朝天殿左侧的总管,那总管好像是一直在等待陈羽这个眼神似的,几乎是在四目相交的瞬间,他的脚就已经迈向了朝天殿门,而陈羽则若无其事的跟着其他四人缓缓跪下,眼睛瞄着郭兴将双手交叠着放于身前,头慢慢的靠了过

“哗啦!”

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陈羽眼睁睁的看着郭兴的身子不可控制的瞬间僵直,rán

hòu

猛地抬起头,待得看见了正前方的突状况后,竟然是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灵帐落了,快关殿门。万不可让先皇灵柜见光!”

早在祭祀主事大喊的同时,朝天殿总管就已经指挥着三十余个太监关上了仅剩的两道殿门。殿外的众人也只听到了祭祀主事的前半句话,连那些后妃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听到,殿门就已经合拢了,zài没有什么dòng

jìng

传出来。

郭兴眼看着先皇灵柜前的三层重帐,一层一层的坠落下来,直到全部瘫软在地上,露出那副明晃晃的天子棺,直觉得脊背寒后脑冒风,等到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整个人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刷得一下锁住了陈羽。

“你

“郭大人,我们正在祭拜先皇,你突然站起来岂不是对先皇不

乐羽此时缓缓站起身来。脸天辜兼纳闷的看向已然怒凌甩凶郭兴,一张嘴却是讽刺之词。

“郭大人,先皇灵前无礼乃是死罪,纵使你和陈羽二人有何间隙,也万不可zài此辩驳,”

蒋瑜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郭兴顿时觉得血往上涌,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指着蒋瑜的鼻子骂道:“蒋瑜!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乃是勤王救主的功臣,先皇灵柜何惧之有?反到是你们二人狼狈为jiān,竟然敢在朝天殿里先皇面前妄动手脚,根本就是欺君罔上,意图造反!”

郭兴一口气将进殿之后,压抑了许久的东西泄出来,话已经说完,声音还回荡在朝天殿里,惊得数百位妃嫔顿时止住了哭声,只有那一百位和尚还是规规矩矩的念着佛经,仿佛恍若未闻一般。

这些和尚不对劲!

这个想法嗖得一下从脑袋里冒出来,顿时让郭兴冷静了下来。他立刻放开眼界巡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侍奉在朝天殿里的上百人中,竟然连一个自己熟悉的都没有。

难道自己的人都被拔掉了吗?

此时此刻,郭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悔意来,他昨晚进入皇城之后,以为先皇已死,皇后也不在了。后宫之内zài没有可以兴风作浪之人,便没有彻底清理宫人,只是在重要的地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说到底,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江南蒋家,以为蒋瑜离开长安二十年,肯定拿不出多少力量来。而事实上……

郭兴思及此处,面露懊恼之sè。

陈羽一见,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郭兴确实小看了蒋家的实力,昨晚蒋瑜一进城就找到了蒋皇后生前留下来的宫中力量,rán

hòu

无声无息的清理掉郭兴安插进来的不少人手。

莫说别的,就连着正在念经的一百和尚都是皇家寺庙礼华寺方丈亲自指派的护寺武僧,真的动起手来,三百羽林军也未必是其敌手,而礼,华寺方丈正是蒋逸的至交好友”如若郭兴没有斩杀陈登,两股力量拧在一起,或许还可以与如今的蒋家抗衡。

可惜,木已成舟。

这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的郭兴,见对面的陈羽一直面带微笑,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之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腰间。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兴身后响起了一片清脆的声音,身为武将,他对这种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自己禁不住咬紧了牙关。

“呛瞬,”

他猛然回头,现朝天殿那两道刚关闭的正门前已经站了整整三排太监,十人一排,个个手持白刃,就连刚才那两个看起来无比胆小怯懦的小太监,此时都浑身散着腾腾杀气,双目如刀,目标正是自己!

瓮中捉鳖?

郭兴剑眉到竖,手指陈羽义正言辞的呵斥道:“大胆陈羽!先皇灵前,天子驾下,你命人带刀入殿,意yù何为?”

就在郭兴右手摸上腰间的时候,蒋瑜、陈羽、戴小楼,乔玄已经聚到了一起,乔玄虽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却也明白现下的局势,毫无疑问的选择了这一面,而戴小楼本就是陈羽一党,如今更是将陈羽护在身后,以防郭兴狗急跳墙。

不过,陈羽却绕过了戴小楼,上前一步笑道:“郭大人。莫要激动。本官深受先皇厚恩。又奉皇尖之命彻查陈登造反一案,论请伦理,都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所有叛党一举铲除,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决计不会让先皇含恨而去,所以今rì先皇祭,本官就要在这朝天殿上开堂审案,以正国法!还望郭大人多多配合才是。”

“卑案?”

在陈羽说话的期间。郭兴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朝天殿里的情况,待得听到陈羽最后的两句话,郭兴不禁怒极反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声音驳斥道:“既要审案,就应该会同各部开诚布公,如陈大人这般闭目塞听白刃相胁,既无公堂又无罪证,与其说审案,还不如说是私!”

陈羽闻听此言,极为诧异的反问道:“郭大人,眼下这朝天殿内,上有先皇亡灵,孝贤皇太后以及当朝天子,中有朝廷五部尚书,各宫妃嫔,下有我大周和尚法师。宫女太监,满打满算数百人,又何来闭塞私刑之说?”

“另外,审案之所以要诉诸于公堂,无非在于其庄严不可侵犯,试问这天下间还有比朝天殿更加庄严肃穆,正气浩然的地方了吗?至于罪证,郭大人难道忘记了,本官也算是人证之一。”

陈羽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声音,眼中的笑意也比之前更胜三分,只不过这笑意之中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想算刑部那笔旧账?

郭兴见状自然知道陈羽所指之事,在咒骂曹子珍废物之余,开始盘算自己后面的打算,现在朝天殿里都是陈羽蒋瑜的人马,他单枪匹马根本没有任何走脱的jī

huì

。要想成功脱逃只有一个办法。

拖延时间。

虽然陈羽之前接二连三的在朝天殿里动手脚,让外面的人顺理成章的jiē

shòu

了朝天殿关门的这种情况,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亲信也没有现异常,可是他们如若看到大门紧闭不开,自己又迟迟不出,肯定会猜出其中端倪,举兵围困朝天殿。

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计划。

待到文武百官都进入朝天殿后,他就会举兵围困朝天殿。到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蒋瑜陈羽一党全部铲除,rán

hòu

他就逼小皇帝退位,自己登基为帝,现在虽然生了些意外,让时间提早了两个时辰,可是部署并没有变化。只要自己能拖住时间,今rì这朝天殿就是蒋瑜陈羽的葬身之地!

章一六八 惊变

※,“陈大人,既然说的振振有词。胸有成竹。那本将军就要,你要如何审理这状谋逆之罪。

“这有何难,本官只请郭大人回答三个问题,便可结案。”

“哼,你一不传召嫌犯。二不传唤证人,却为何要问本将军三个问题?本将军深受龙恩

“吱嘎”

一个刺耳悠长的声音自朝天殿正前方传过来,打断了郭兴的辩驳之词,接近着就是一片极力压抑的女人惊呼声。

陈羽不用抬头击望都能猜出,那些幔帘后的妃嫔一定是双手掩口颤抖不已,因为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连身为男人的乔玄都禁不住抖了一下身子,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陈羽似乎都能听到他扭头时,脖子出的咯咯声。

郭兴也瞬间就将目光投向正前方的先皇灵柜,左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腰间,隔着白袍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刀柄。

“祭拜先皇袍下藏刀!郭大人是怕我,还是怕,先皇!”

陈羽突然一声大喝。吓的郭兴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伸手指着陈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着喘了两口气才平复下来,白袍下的官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自己怕先皇吗?

怕!不过怕又如何?

他zài怎么高高在上。手持生杀大权,不也有一天要躺在这里嘛,他活着的时候,自己怕他。还不是反了他,如今他已经死,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自己就zài反他一次!

心念电转间,郭兴已经稳稳的站定了身子,右手也已经从腰际间放了下来,这句话说的不急不躁,倒是符合他刑部尚书的身份气度。

“陈夫人,这算是第一个问题吗?”

蒋瑜知道陈羽之所以安排朝天殿里这些动作,除了要掩人耳目之外。就是要搅乱郭兴的心思。逼他自乱阵脚,之前也一直非常顺利,如今郭兴似乎已经有了自觉,他到想看看陈羽将要如何应对。

“郭大人何必如此xìng急。难道您还有要事在身急于离开吗?即便是有,您也应该配合本官将这桩谋逆大案仔仔细细的审清,本官以为,先皇有的是时间慢慢听,还望郭大人莫要着急,听本官细细审来

话音刚落,陈羽就拍了拍手,rán

hòu

两个太监打扮的人将一个布袋子抬到了郭兴的面前,扒开袋子的口袋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戴小楼和乔玄一见此人,当即瞪大了眼睛。

“郭大人,请问此人你可认得?”

昨晚一见陈羽出现在东门,郭兴就知道曹子珍必定凶多吉少,安定之后,便派人去刑部大牢寻找他的尸体,结果刚刚下朝时回报说没用找到,如此一来,郭兴就断定了曹子珍必定会在陈羽的手中,现在见了也是对答如流。

“陈大人真会开玩笑,大家一朝为臣,本将军又怎么会不认得曹将军,只是,不知道他何时被jiān人所害”

“郭大人执掌刑部。竟然不知道曹将军正是被本官这个jiān人,于昨晚谋害在刑部大牢吗?”

陈羽此言一出,乔玄和戴小楼为之一愣,心道陈羽真是口无遮拦,竟然在这种场合公开承认自己谋杀朝廷命官,虽然此事必有前因,不过听起来必定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蒋瑜负手站在后面。捻须轻笑。

“哦?那陈大人是来向本官自的吗?”

“正是!”

陈羽听得此言,恨不得一格大腿,看着郭兴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欣慰,那感觉就好像在说,你可算是知道了我的用心良苦之处了。

“昨晚,本官去刑部大牢看望我那个可怜的家丁,却不料遇到了特意在牢房里等候我的曹将军。他非要请本官在狱中喝酒,还想请本官家中妻妾作陪,本官闻言勃然大怒,叱之曰“刑部大牢何等严肃,岂可儿戏视之,不如去本官家中如何?。怎奈曹大人颇为固执,以二十余人持轻弩相胁,说非刑部大牢不可,本官一气之下,与之大打出手”唉,可叹刀剑无眼,本官指示家丁杀死朝廷命官后,自觉无法交代,便四处急着找寻郭大人想要投案。遍寻不着之下,只得动用私刑逼问出郭大人在长安南门,本官急于投案,无暇思考为何刑部尚书会带着细柳营驻守南门,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陈羽一反刚才义正言辞之sè,口若悬河一般讲述起了昨晚的是非经过,虽然说的半真半假。可是在场众人无一不听出了其丰的弦外之音。

“结果半路上正巧遇到了被陈登父子秘密调入长安的人马,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了勤王救主而来,并邀本官一同杀进皇城诛杀乱党。按说食君俸禄与君分忧,先皇有难,本官理当身先士卒,可是一想到本官有人命在身。乃是罪臣便决定还是先找郭大人投案为好。可是本官刚要走,皇城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郭大人已经带着细柳营转战到了皇城,如今已经攻下了两门,本官闻言,忍不住拍案叫绝。知本官者郭大人也!郭大人神机妙算,知道本官既想要勤王,又想要投案,就gān

cuì

直接跑到皇城里,占据有利位置等待本官,不可不谓是用心良苦,实在令本官感动。所以本官当即决定与众位将军一起赶赴皇城,刚到东门,郭大人就亲自出城来迎接本官

郭兴一边听一边转眼珠子,越听越觉得纳闷,这些前因后果他一早就清楚,也不怕陈羽拿出来说事,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如何,他们的命都眼看着要没了,还能奈何得了自己吗?

只是,这陈羽的态度太过奇怪。

按说如果调换位置。今rì被困在这朝天殿里的是陈羽。那么自己应该是要战决,直接将陈羽斩杀于此才对,以免他等来后援,又多出了许多麻烦,可是现在陈羽为什么会这般慢条斯理的讲述这些有的没的,看起来就像是拖延时间。

对,陈羽在拖延时间!

可是,现在要拖延时间的不应该是自己嘛”不好!

脑中一个转

兴额头当即冒出了冷汗,刚才跟随自只二十多年的抑贻“品带着两千jīng兵出了皇城,而现在距离他要举事的时辰还早不少,会不会是陈羽他们已经先动手了,难道自己的人马中出了叛徒?

原来,陈羽将自己困在朝天殿,不是为了瓮中捉鳖。而是为了斩断自己与外面的联系。zài趁着群龙无不明就里的时机。假传命令或者突然袭击,彻底铲除自己在外面的势力,,

好你个陈羽!

郭兴刺啦一声扯掉身上白袍,露出里面护身小铠,抽出腰间佩剑横与胸前,咬牙切齿的骂道:“陈羽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想要拖延时间,暗算于我!”

陈羽闻言故作诧异的问道:“郭大人何出此言?本官只是在向郭大人陈述昨晚的事实而已,另外,郭大人不是一直在思量着如何拖延时间,好效仿昨晚那般zài度围困朝天殿嘛,本官体谅大人难处,帮着大人拖延,又有何错?”

“陈羽!你

郭兴被陈羽气得浑身颤抖,真狠不得直接冲上前去将他碎尸万段,奈何他身前有戴小楼挡着,自己后面又有三十多个高手,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权会,当真是气得他几yù吐血,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弃,毕竟外面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人马,又岂会被如此轻易的拿下?

就在此时,朝天殿的一道侧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一股狂风卷入,依稀可见外面白光乍现,大雨yù来。

一个白衣侍卫带着风跑进陈羽跟前,撩袍跪倒禀报道:“启禀大人,东门已破,南门自降,皇城四门均已攻下!”

郭兴踉跄后退。一连退出三步才堪堪站住,半个时辰,自己踏入朝天殿仅仅半个时辰,皇城就丢了?

“哈哈哈,这是天意?”

郭兴突然仰天大笑,口中听起来却像自嘲,不过他笑着笑着突然举剑指向陈羽,看也不看那三十个瞬间将自己包围的太监,兀自盯着陈羽大喊道:“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我要天下,得不到。就是输,你爱美人,得不到,不也是输嘛!哈哈哈”有你一屋子娇妻美妾陪葬,我输得值!”

“轰隆!”

一道惊天巨雷淹没了陈羽的呼喊声,眼见着郭兴要举剑自创,陈羽目呲yù裂,幸好戴小楼武功奇高,随手丢出一物正中郭兴手腕,宝剑当嘭一声落地,陈羽已经冲到了郭兴的面前,揪住郭兴的衣领上去就是一拳,倒把众人看的一愣,堂堂内阁议政工部尚书竟然如此粗鲁冲动,

“陈大人莫急。陈府有一千羽林护卫断不会有半分差池!”

戴小楼见陈羽两眼瞬间血红,赶忙过来将他拉住,好言相慰,岂料白刃加身的郭兴却含着血沫子喊出了一句话。

“你那一千羽林可能敌得过我细柳营两千jīng锐!哈哈哈哈”

戴小楼当场哑然。

敌得过吗?敌不过!

细柳营是在战场上几度出牛入死的彪悍之兵,羽林军里则多是长安城里官宦之家的少爷,帮皇帝办事到是威风凛凛,真碰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哗哗瓢泼大雨齐齐砸在朝天殿外,声音之大顿时压住了郭兴狂笑的声音,一百和尚诵经的声音”朝天殿里除了雨声好像就zài也听不到别的。

陈羽猛地抬头望向殿门,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原来,这场雨竟是为我准备的。”

“郭兴,我不杀你,等我回来,我会让你知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陈羽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眼中凶光似地狱修罗,他一把丢开郭兴,举步冲向朝天殿正门。

“开门!”

陈羽一声大吼。八门齐开,风卷大雨打在陈羽脸上,疼得直钻心,他一把抹掉脸上雨水。飞也似的冲下了朝天殿台阶,外面大雨滂沱,早已经将那些白衣人打得东倒西歪,看起来颇为可笑,可笑到陈羽差点流下眼泪。

“备马他扯着嗓子吼的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连雨声都听不见了,yī

shùn

间的大脑缺氧,差点让他仰面栽到,一只手突然托住了他的后背,戴小楼用力接了捏他的肩膀。

“我陪你去!”

就在陈羽冲出殿门的yī

shùn

间,朝天殿左侧的幔帘突然被掀开,一身孝服的孝贤皇太后冲了出来,怔怔的望着陈羽的身影淹没在大雨中,两只纤细的手死死扣在一起,指甲嵌入皮肉,珍珠一样晶莹的泪水连成串的落在胸前。

她却在对自己说:“不许哭,不许哭”不会的,不会”

惊闪连连,雷声隆隆,豆子大小的雨点不知停歇的砸在地上,以致积水成河,深度已经淹没了马蹄,这一票人马自皇城南门飞驰而去,马踏积水飞溅如花,当前一骑已经达到了四蹄同时离地的程度,可是那马上之人还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脸上尽是痛苦之sè,仿佛那高高扬起的鞭子都抽在了他身上一般。

陈羽从来不知道马也可以跑得如此之快,快到他已经被颠簸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差不多shī



了方向感,现在指引方向的不是他而是马,但是不要紧。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快点,快点,zài快点!

可是,不够快!

两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到家,还没有看到总是半故意半无意撞到自己怀里的阿瑟。还没有看到总是一听到信就先跑出来迎接自己的杏儿,之前绮霞总是第一个被自己拉到怀里,最近这个第一的位置被她霸占了,她高兴的不的了,偷偷盼着绮霞多坐几个月的月子。

这个时候,绮霞应该正在给虎头喂nǎi,臭小子胃口好得不得了,吃完这个吃那个,自己这个当爹的只要一伸手,他就会伸手抓住自己没嘴吃的那一个“**。瞪着自己,咧嘴使劲的哭,生怕绮霞的nǎi会被自己吃了,每每把旁边的琥珀逗小”二拢嘴。她现在总是待在绮霞房里,不错眼睛的看着虎哦”角眉梢上都写满了羡慕,以至于到了晚上疯得要命。恨不得立马就怀上一个”倒是便宜了自己。

而聪明的巧巧这儿一定是坐在书房自己的那把红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翻看着自己喜欢的书,搞不好还会留下点小小的记号,以便自己每次看书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或者是一边看一边想她。

颖儿应该又是满府的乱跑,一会儿要查看账目,一会儿要检查后厨,让老管家宋维长也不得闲,总之,在自己回去之前,她就是要想尽办法打时间。一件事根本不够她忙的,一个人忙也没意思”简直就是个磨人jīng。

今天,柳如眉也在家里,以她的xìng子,肯定不太好意思和自己的妻妾在一起,她应该会去找小说话,自从得知了小小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坚强如她也忍不住掉了眼泪,这泪水是她为小小而落,也是为她自己而落,同是四大花魁,同走出淤泥而不染。小小一片痴情被白居易踩在脚下,她的一颦一笑却都被自己捧在手心”

一张张如花笑颜在脑海中闪过,一句句绵绵情话在心头回荡,陈羽悲从心生,我陈羽何其有幸能得她们倾心相爱,又是何其无能,竟然将她们至于险地!

他此时归心似箭,只盼着迎接自己的还是巧言嬉笑,而不是满目疮疾。

可是,盼终究是盼。

当陈羽第一个拐进自家巷口,看到整条巷子都铺满了横七竖八的惨白尸体,心顿时凉了半截,彻骨的寒意从脊背冒出来,冰冻了他的四肢。

大雨冲掉了尸体上的血迹,也掩盖了本应该刺鼻的血腥,却无法抹杀他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事实。

突然,浑身湿透的陈羽疯一样的往前跑,他想喊绮霞杏儿琥珀巧巧颖儿”他有太多míng



想喊,可是嘴张着喉咙里却不出半点声音来。反倒被雨水灌进了肺子里,火辣辣的疼。

冰冷的雨水。竟然可以让胸腔如被火烧一样的疼。

陈府大门四敞着,中扇门斜斜挂在门框上,shàng

miàn

刀枪痕迹密布如网,与陈羽此时胸口中的那颗心一般无二,他不歇气的往里面冲,一直冲,想要与什么人撞到一起。

可惜,没有。

外院的地上铺满了死人,可是却没有那个能扑到自己怀里的人,还好还好,这些人都是男人,他们都穿着铠甲,

“都给我仔细排查,看有没有活的!”

身后传来戴小楼的耸音,让陈羽突然萌生出想要扑过去揍他一拳的冲动,什么叫有没有活的?她们都必须是活着的,一定是活着的!

内院,内院,肯定都躲在内院!

眼看着那道自己zài熟悉不过的内院灰墙,陈羽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根本顾不的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当即一个趔趄就扑到墙上,脑袋差点见血,可也就是双手撑到了墙上的瞬间,他的脑袋就已经探进了内院。

没有尸体!

陈羽放眼望去重重叠叠的房舍小院,干干净净的青砖碧瓦,青草萌芽,繁花含苞。所有的一切都规规矩矩的呆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变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狂喜,脚下的步子也轻盈如。

“蒋霞!”

这一声喊听起来沙哑如老翁,根本不似二十来岁人。可是陈羽毕竟是喊出了míng



来,他那口气也算走出了一半,他一边喊一边冲进正堂,哐当一声推开扇门,几乎笑出了眼泪,“杏儿!”

空主,一人。

外面大雨如泼,正堂内静无一声,也无一人。陈羽手扶门框,心跳当即漏了一拍,紧跟着就像外面雷声似的,咚咚咚咚跳得数不出个数来。

“没事,她们一定都在房里歇着呢。”

他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疾驰如风,一口气跑到了绮霞房里,颖儿房里,杏儿房里。琥珀房里”一扇扇门被他粗暴的推开,房里的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可偏偏就没有半个人影。

“哐当!”

一脚踹开扑鼻而来,人却不知所踪。

“你们在哪儿?告诉我,你们在哪儿?”

陈羽颓废的靠在书房门上,目光毫无焦距,脑中一片混乱,他觉得找不到他们是顶好的事儿,说明她们有可能是安全的,可是马上又意识到找不到她们是最坏的事儿,如果郭兴把她们抓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如果她们,,自己岂不是连,都找不到。

那两个字实在太可怕,别说是说出口,就是光想一下,陈羽的身体都禁不住打寒颤。额头上的水连成流的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冒出的冷汗。

陈羽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他应该zài镇定一点才对,应该押着郭兴一起回来,这样至少可以直接逼问他把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用像现在这样,

果然是关心则乱。

“陈大人。这内院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几位夫人说不定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你现在可不要乱了阵脚啊。”

一直默默跟着陈羽的戴小楼,见他虽然安静了下来,可是神sè痛苦至极,便想安慰一番,岂料他这边话刚说完,外面就跑来一人。

“大人,外面有个人自称是陈府管家,想要”咳咳,大,大人。”

一听到“陈府管家”四个字,陈羽就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一把揪住报信之人的脖领子,硬是勒得他说不出来话,憋得瞪大了眼珠子惶恐的望着他。

陈羽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他心知现在问这个人不如自己直接去见人。可是身体已经比自己的脑袋先一步作出了反应,等到大脑一反应过来,他就一把甩开那人,飞一般向外跑去,脚下一连打了三次滑,硬是没有摔倒,看得戴小楼忍不住摇头叹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就他现在的mó

yàng

,任谁都无法相信他是如rì中天的陈尚书吧。,如yù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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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六九 故地

“大人请放心,各位夫人如今都在蒋府,大小*平安连判噬有,二夫人怕别人来守着不放心,就命老奴回来等候大人”

未等宋管家说完话,陈羽已经双膝一屈跪坐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宋管家一惊之下就要上前去扶,却被戴小楼摆了摆手拦住了,宋管家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也能猜出陈羽现在的心情。便默默的站在陈羽身后,帮他撑伞挡雨。

陈羽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头贴在脸上,脑中réng

jiù

一片混乱,他原以为,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一天是自己shēng

mìng

中最漫长最痛苦最难熬的一天。可是今时今rì,他才知道,与现在的情况比起来,那一天根本不算什么。

那时候的自己光杆一个,纵使到霉的死了,也只是一个人一条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现在不用,他有妻有妾有情人还有儿子,他的命已经和她们的命栓在了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丢不开谁,命也不zài属于自己,shī



她们,远比shī



自己痛苦的多。

外人只知道。自己是这一家大小的依靠,殊不知,她们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就无法xiǎng

xiàng

出当年的自己有多么痛苦,茫然于世,找不到半点牵绊,那种空虚无助,寂寞无奈。俊恐无力”rìrì夜夜折磨得自己想死。

自己有多么渴望一个人的关注,多么渴望一个人的qiān

guà

,多么渴望一个人的爱,只有自己知道,而她们给了自己这些,让自己变得真实,让这个世界不zài陌生,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当了十几年的奴才,也只有这一年。自己才活愕像个人,真实的人,不zài是个穿越的灵魂。

一把小的油纸伞怎么可能挡得住瓢泼大雨?

尽管宋管家已经极力的zài遮挡,冰冷的雨水还是不断打在陈羽的脸上,他却恍若未知一般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道残破的府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管家的腰已经酸疼的shī



了知觉,他眼看着陈羽的嘴唇有些紫。心里急得要命,却不敢出言打扰。就一个劲的看旁边的戴小楼,想请他帮忙说句话劝劝。

“啪!”

就在这个时候。陈羽突然跪直了身子,一拳打在了自己身前的青砖地上,rán

hòu

他看也不看自己拳头上的鲜血,指天誓:“我陈羽纵此一生,绝不会让今rì之事重演!”

吼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让那些正在搜索活口的兵士们为之一震,齐刷刷望向了这个看起来狼狈至极,晃了两晃才站起来的尚书大人。

陈羽推开了宋管家伸过来的手。自己咬牙站起身来,久跪的双腿已经麻痹到几乎shī



了控制,他拖着腿别别扭扭的往外走,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让看惯了他从前眼神的戴小楼禁不住皱起眉头。

这样的陈羽有些陌生。

见里面而来的戴小楼一脸诧异,陈羽顿了顿。有些僵硬的扯出了一点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眼神陌生。

不过没guān



。慢慢就会熟悉了。

céng

经,他zuì



的梦想就是娇妻美妾香茶薄酒,céng

经,他为了这种生活而想方设法的摆脱权利争斗,céng

经,他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可以高枕无忧,céng

经。他不知道自己jīu

jìng

该如何选择未来。

今时今rì。他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最美好的生活,穷人过不得,商人也过不得,当官还走过不得,唯有权倾天下之人,无人能及之人,方可享受。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迷茫的?

这个家,这些女人,都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也是今生最宝贵的东西,事到如今。不管为了她们,还是为了梦想,自己都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除了勇往直前,zài无他选!

新皇以孝为先。登基之后,执意要在朝天殿为先皇守孝十rì,另外,郭兴虽然已经定罪下狱等候落,可是参与其中的不止一两个人,zài加之尚未彻查清楚的陈登一党,受到此次叛乱牵连的文武官员足有数百位之多,断然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审问清楚的,因此,新皇下旨罢朝二十天,文武百官皆回家自省,随时等候陈羽的传唤,未经皇上特许不得出门半步,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

如今的长安城里,百业凋零鸡犬不闻,靠门睡觉的小伙计打个喷嚏的声音都能传出去两条街,没办法,现在正奉先皇丧期,又是彻查乱党的敏感时期。皇上下旨百官都不许出门,老百姓还哪里敢随便上街走动,稍不留神被扣上一个不敬之罪,或者被判成乱党之辈,那可就是砍头灭族的大罪,试问天下哪个不怕?

“咯噔咯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车马上,瞬间吸引了街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那些勉强维持营业的店面里。无论伙计还是管事都偷偷的探出了脑袋,循声望了一眼后,就又缩了回去。

现在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一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行,不止出行,还要四处奔波,衣食住行几乎样样都要采买置办,那老管家带着一票人整天是忙得不亦乐乎。

这家姓陈。

不过不是céng

经权倾天下的内阁辅陈登,而是短短一年之间就名震大周的文华殿大学士、内阁奏议、工部尚书,陈羽。

别的不说。光看陈府总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张罗乔迁之喜,就可见这位陈尚书的分量了,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这位陈尚书嚣张,这乔迁可是奉了皇太后懿旨,并得到了辅佐新皇帝的当朝辅大人的特批,可谓是嚣张的有理有据。

谁让这皇太后是人家陈尚书的姐姐,辅大人是陈尚书的岳父呢,说来说去,自打新皇登基,这大周的天下就已经变成*人家这两家亲戚的天下了

“大人,府上明夫才能收拾好,您现在就要过去吗?”

小子寒的声音从车外诱讲来。陈羽闭着眼睛淡淡的嗯了“便没有zài说话,郭兴的两千jīng兵把自己原来的府邸糟蹋的差不多了,那种地方修也没有什么价值,陈羽本来想要尽快置办一处府邸,好让绮霞她们安心舒坦的过rì子,蒋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住在那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且,为了今后着想,这次的新府邸必须要足够大,否则一旦杏儿她们陆续给家里添了人口,到时候又是生出了许多麻烦,不如一次xìng解决掉的好,屋子院子多得是,能生多少生多少,多生的有赏。

陈羽想到这里,嘴角禁不住翘了翘,这个想法到是好,可是短时间内,却不好实现,一来,长安城里几乎没有无主的大宅院,二来;若想要新修建一座则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绮霞她们难免过得不舒坦。

就在陈羽两难的时候,皇太后柳隐下了一道懿旨,将陈登的府邸直接赐给了他,当时他跪在蒋府的院子里一动不动,直到宣旨的太监把嗓子都快咳嗽哑了,他才回过神来。叩头谢恩。

送走了太监,他就拿着那道懿旨回了书房,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他,就连本应该在书房里出现的巧巧都没了人影,晚饭也没有人来叫他,整个书房就像是被隔离起来了似的,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让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那十分有规律的心跳声。

月上柳梢的时候,他听到了外面的一点点dòng

jìng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他听了好多年。不用看都能xiǎng

xiàng

出她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的紧张mó

yàng

,他这几个。时辰里没人打扰也肯定是她的功劳。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房门外。在十来米处停了下来,静静的过了好久之后,陈羽才又听到了脚步声,没有距离书房越来越近,而是好像在向左走几步向右走几步,走走停停犹豫不决,shǐ

zhōng

没有向前跨出一步,就掉头离开了。

陈羽知道是绮霞,可他没出声。

没有人能比绮霞更了解他的过去,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绮霞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来的。

她的徘徊,也代表着他的徘徊。

只不过,最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独自消化这些东西,任何人都帮不了他的忙,因为有些人的用意,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理得清。

比如柳隐。

这道懿旨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人,到了。”

刁子寒跳下马车,掀开车帘的同时,陈羽睁开了眼睛,入目正好就是陈府的黑sè大门,他下得车来。就站在大门口,久久不动。

陈府门前门前墙高巷深,除非正午时分,否则人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太阳,举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院墙,笔直的延伸到那看上去方块大小的光亮的街口,可见陈府的规模之大,宽阔的门脸一侧,一排排拴马桩,整整齐齐光先,溜溜,不知道栓过多少匹马,来过多少辆车,光是陈羽自己都不知道站在这里多少次。

刚刚上过漆的正大门,越高大宽阔,让陈羽走近了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那一尺高的门槛对现在的陈羽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当年的陈羽来说,这个门槛就像一座山那么高,自己爬了jìn



,似乎就zài也爬不出来了,直到跟了陈桐这个二爷,他才有资格走眼前这个正大门,跨这个高门槛。

陈羽轻轻撩起下摆,抬起右脚慢慢的跨过了那道门槛,这门槛他已经跨过了上万次。就算是离开了陈府自立门户之后,他还是要隔三差五的来跨一次,虽然不zài是以奴才的身份,可是这门槛里却总有能掐住他命脉的主子,总有需要他小心应付的人,就像是挥不去的梦魇一般,压在他的胸口。

今时不同往rì。

就在陈羽的右脚刚刚落地的时候,宋维长便已经带着四排家仆齐齐的喊出了一声:“恭迎老爷!”

护院、仆役小厮、丫鬟、厨娘”五六丰人整整齐齐的弯着腰,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抬头看陈羽,都只是不停的斜着眼睛偷偷向上瞄,就像当年的陈羽一样,他们肯定也在好奇住在这么大府邸里的老爷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羽杜了一眼那些对自己满怀崇拜和畏惧的家仆,从容的挥了挥手,面带微笑的从中间走了过去。那玉树临风儒雅大气的风度顿时让一干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里恨不得冒出几颗星星来。

陈羽脸上的笑意更胜三分。

我的好姐姐,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吗?

这些家奴有一些是宋维长买回来,也有一些是柳隐送的,别管这些人céng

经姓什么,从今以后他们都只能姓陈,不是陈登的陈,而是他陈羽

陈。

柳隐那道懿旨的第一层含义,他懂。

其实,打从迈进这座黑漆大门,听到这声老爷,陈羽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已经多了一个句号。

陈府是他穿越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céng

经在这里卖身十几年的那个陈府家丁陈羽,直到这一刻才彻彻底底的消失,去追随那个赐给他陈姓的主子了,从此以后,这个世上zài也没有人能说陈羽是陈家的奴才。因为céng

经的陈家已经成为过眼云烟,现在的陈家家主是皇太后的弟弟。辅大人的女婿,驸马都尉。工部尚书陈羽。

这对于céng

经的陈羽而言,无疑是个非常圆满的结局,对于现在的陈羽来说,也是个非常美好的开始。

今rì往后,他不zài是穿越到大周朝的异界灵魂,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周权臣,就是权臣而不是名臣,这便是他未来的路。

陈羽走在青砖步道上,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心中却是异常严肃,每一步都走的认认真真,每一个景都看的清清楚楚,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但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陈羽都要停下脚步,想一想,听一听。

这条路,不好走。

十几年的时间,这府里的每一处景致,每一条路,都已经烙下过陈羽的痕迹,可是今时今rì,在陈羽看来却是陌生至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前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和他没有半点guān



,他每rì所想的不过是如何虚与委蛇巧言金sè,为的就是少挨两顿板子多得几个赏钱,攒够了银子就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娶了绮霞收了杏儿,过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rì子,哪里有想过这座府最初是个什么mó

yàng

,变成如今这般规模用了多少年,又要付出多少心血才能一直守

去?

陈羽随手摸了摸回廊上的柱子,这红漆是最近刚刚涂上去的,那么柱子在这里站了多少年呢。至少十几年了,他六岁进府的时候,最喜欢到这九曲回廊里来做迷藏,那个时候陈登还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他是大周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尚书,被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才,任谁都无法想到。十几年后,这个美誉已经落在了陈羽的头顶上,而且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在这个尚书的位置上,自己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越了陈登,那么之后呢?自己是否还能打破陈登饰造的神话。

要知道,从户部尚书到吏部尚书,从内阁议政到内阁辅,这个一步之遥的差距,深谋远虑如陈登也用了整整五年。

在这看似不长不短的五年里,自己在不断的往上爬,陈登也在往上爬,只不过自己是靠着双手双脚一张嘴,而陈登则是直接踩着被他扳到的对手的尸体”等到自己终于爬到了可以仰仗着二爷陈桐的时候,陈登已经坐上了内阁辅的位子。

一坐就是十年!

十年间,外人看不见,陈羽这个内人却感受得到整座府里都一片欣欣向荣之sè,院子越来越jīng致,流水越来越清澈,女人越来越美丽,男人越来越威风,就连自己的面子也越来越大,胡大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

嘛。

陈登威风一rì,这府便威风一rì,如此说来,这座府不就是陈登一生的写照嘛,看明白了这座府就等于看明白了陈登的一生。

太后,这是你把陈府赐给我的第二层意思吧。

在这条权臣之路上。你是让我以陈登之智为楷模,以其死为jǐng钟,以其府为根基吗?

陈登非我我非陈登,我们志同而道不合,他现在结局已定,我的尚未可知,或许几十年后。你可以zài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现在,为时尚早。

yù秀于林风必摧之。céng

经的我就是锋芒太露,才会一而zàizài而三的卷入朝廷党争,yù罢不能,虽然几番争斗下来,一路扶摇直上,却也走得磕磕绊绊,步步杀机”如今韬光养晦才是明智之举。

陈羽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陈梧的蕉雨院,由于陈梧陈桐的嫡庶之争,这一处偏西的院子,他几乎是从来就没有踏足过,现在看来,是比陈桐的仙鹿院差了一大截,不说那占地面积和房屋数量要少了一半有余,单说这院内的景致就逊sè不少,就连这花花草草的品种都不及仙鹿院里的多。也难怪陈梧会选择兄弟相残痛下杀手,十几年来他心中的压抑比起自己来,只多不少。

陈羽还记得,有一次尚且年少的陈桐陈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结果陈桐挨一个耳光,陈梧没事,自己的屁股却替他挨了一顿实实在在的板子,从那之后,想必是陈登在背后做了交代,总之,陈桐和陈梧基本上就碰不到面了,那仇恨的种子也越埋越深。

修身齐家治因,陈登败就败在中间那两个字上。

当初,他为了功名前程休妻弃子,娶了蒋家女儿,如果两方面前能善待,也就不至于让陈桐满腔仇恨酿成大祸,逼得太太临阵到戈,举蒋家之势,帮着外人对付他。结果到了今天连一脉香火就没有留下。

陈桐身为蒋瑜的外甥,虽然已经与陈登划

清了guān



,勉强保住了xìng命,可都已经是太监了,活着又有什么用,他们老陈家的根已经断了。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陈羽就想起了太太那张高傲的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嫁了个不爱自己的丈夫,生了个不长进的儿子,独守空房十几年。如今又成了一个。她xiàng

lái

看不起的人的情妇,不过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有今天也怨不得别人,一个。女人不懂得如何爱男人,也不知道如何让男人爱自己,便枉为了一世女人。如果她现在能明白那就还来得及,否则下半辈子陪着她的还会是那根黄瓜。

“老爷,仙鹿院的书房已经按你的吩咐收拾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的宋维长,见陈羽站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反应,就试探xìng的问了一句。

陈羽闻言又恢复了笑意。宋维长脸上的神sè顿时轻松了许多,那一天,他看着陈羽指天立誓,又被交代要守口如瓶,zài加之最近的陈羽看起来要比之前沉默了许多。宋维长看向陈羽的眼中就不免多了一抹担忧,让陈羽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嗯,就去书房看看吧。”

因为陈登特别喜爱仙鹿院,也在这个两大一小的套院里住过几年,所以其中的书房便修建的特别气派,从房屋样式到整体sè调,从内饰装修到家具摆设,处处都透着jīng心二字,独具匠心古朴雅致,让从就在这里帮着陈桐整理书籍的陈羽也很是喜欢。

更难得的是,里面有陈登早年读过的好多书籍,其中不乏很多独本孤本,让身为书童的陈羽爱不释手,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书童,还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自然耍zài好好收拾一下这间书房,毕竟在yī

duàn

时间里,在小虎头还没有长大之前,这里将是自己和巧巧的天地。

等到虎头长大成*人,这间书房便是他的了,陈羽自己喜欢读书,他的儿子自然也要读这读书也是一个。讨女人欢心的好办法。

宋维长在前面引路。陈羽在后面信步,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试问现在还有谁会比他更熟悉这府邸的路,他何céng

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前面也会有人引路?

不同了,果然不同了。

章一七零 品花

“老爷,老奴有件事想要和您商量。【全文字阅读.】”“嗯,说吧。”

陈羽一边走一边看,宋维长就一边走一边说,“老爷,按说这府里的人手暂时也够了。不用再添置了,可是最近老奴寻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向您提一提。这府里人手虽多,也都有卖身契,可毕竟都已经十几岁了,有了心眼了。不比家生子,或者在府里长大的人贴心。而且咱们府里也有了小少爷了。将来也要有几个能在身边陪着的小厮书童

陈羽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宋维长的意思,自己原来那边的家奴本就不多,照顾原来那么大的宅院到还是够用,可是要撑起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个一两百号人是断然不行的,而且正如宋维长所说,这些个人都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十几岁的年纪该懂得不该懂得都知道了,远不如自己当年那样五六岁就进府,或者家生子来得可靠。

要知道,家奴也是一座府的基业,如若这些家奴都一门心思的为这座府着想,拿这儿当个家。而不是如自己那般总想着拼命的往外逃,也是一项资本。最起码省心安心。

至于虎头,也确实需要些玩伴,当然最好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起玩,这样将来的感情才会好,大家族里利益纷争最重要的部分基本上就集中在乎嗣身上。

现在绮霞她们之所以能和和睦睦的相处,一来是在于自己特意的安排,让她们之间的势力平衡,没有人能占据绝对的上峰。二来就是自己的“雨露均沾”了,只有不专宠,才能避免妒忌,三来自然就是这些女人对自己的情意了。她们都知道嫉妒是不可能留住自己的,只有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才能博得自己的喜爱。

其实,要把一群女人梳理明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既然要坐享齐人之福,那就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要她们相处的好,她们的孩子也才会有好的关系。

“唔,那你就着手去办。啊,对了,多挑几个,到时候带我来我看

“是,老爷,到时候您亲自远远,小少爷跟前的人马虎不得。”

陈羽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的确马虎不得啊,如果虎头身边的人都像自己当年那样,也就别指望虎头能有什么大出息了。

“喂,你听说了没有。咱们家老爷可风流了,据说是平康里第一人

“平康里是什么的方?”

陈羽刚刚走进仙鹿院的书房院外,就看见两个穿着翠绿罗裙的小丫头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手拉着手闲聊,两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比阿瑟她们年纪还其中那个一脸专注听故事的小美人,更是眼睛大大红唇小嫩生生的煞是可爱。

听到她们谈起陈羽。宋维长脸上顿时显出怒色,刚要出言元斥就被陈羽一摆手拦住了。他可不是那些个威严的老爷,一听到底下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赏一顿板子,要知道,身为主子连下人对自己的评价都不知道。还怎么使唤这些下人?再说了,他也非常想知道自己在这种水灵灵的美人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就见讲八卦的那个突然伸出两个手指点了一下小可爱,一脸无奈的嗔道:“你还真是这两天才进长安啊!连平康里都不知道,过来过来。

可爱先是很无辜的点点头,然后就乖乖的将身子凑过去,一见对面的女孩也将头伸了过来。立刻就不好意思的缩回了身子,逗得对面的女孩呵呵直笑,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咱们老爷,还能吃了你不成?”

陈羽闻言不禁有些尴尬,他侧目看了看宋维长,见他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才稍稍好过了一点,心中暗骂那个调戏小可爱的丫头,早晚就要打你一顿屁股的。看你还敢不敢口无遮拦,在小可爱面前诋毁老爷我的高大形象。

小可爱被那个女孩强行拉过去咬耳朵,白白嫩嫩的小脸立亥就蒙上了一层粉红,乍一看就像是刚出笼的水晶蒸饺,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看得陈羽食指大动,真想上去咬上一口。

“呀!”

小可爱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大叫着推开那个女孩,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脑袋都快要埋进自己胸口里了,别看她才这么大点的年纪,那胸部倒生得很是茁壮,陈羽目测了一下,估计再过个一两年,自己一只手恐怕都要抓不全了。

真真是新鲜出炉天真无邪极品小萝莉。

“哎呦,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那今年纪略长的女孩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本,本来,就是羞人的事儿。咱,咱们老爷,也。也。不是好人”

小可爱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就被那女孩子死死捂住了嘴。紧张的四下看看责怪道:“可不许胡说!当丫头的怎么可以说老爷的坏话?这要是被听到了,是要挨板子的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老爷不是”那

“他,他,不是经常去,去,那种羞人的地方嘛!”

小可爱前面说的勉勉强强,直到最后好像才气不过似的说得流利了许多,不过话音刚落。就又低下了头,两只青葱手在两颊轻轻的扇着,好像脸皮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似的。

见状,那年长的女孩笑着说道:“你脸皮也太薄了点。要说,这天下哪有不去青楼的男人,哪能说去了就都不是好咫小些你知不知浩咱们家老爷那可是当朝品大员,部尚珊凋傥才华横溢,就连长安城四大花魁都抢着要以身相许呢!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还敢说什么坏人?”

小可爱闻言渐渐抬起了头,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她扑扇了两下大眼睛,抿着小嘴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唔,那些花魁,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四五十岁的人,都快可以做她们爹爹了吧。”

“姿爹?呃,”原来你,呵呵呵。”

见小可爱一脸的认真。年长的女孩笑声顿时荡漾开来,充斥了整个院子,听得宋维长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这些个死丫头片子一天到晚的乱嚼舌根,什么话都敢乱说。真该好好教教刮才是,他抬脚就往前走,身为管家,他可是有管教不严之责。

“等等。”

陈羽小声叫住了宋维长,脸皮绷得紧紧的,表面上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心底里却是哭笑不的,敢情这小可爱竟然把自己当成是那种色迷迷的糟老头子了啊。

爹爹?

一想到这个称呼,陈羽就忍不住挑眉毛,他自己的儿子还不会张嘴叫爹呢,这就跑来个新鲜萝莉叫他爹爹,真真是”

气煞人也!

“这两个是新买进府的吗?”

“正是。老奴见她们两个模样好,又是本分人家出身,就带了回来,还没来得及调教,请老爷责罚”

陈羽一摆断了宋维长的话,迈开四方步就走向了两个小丫头,宋维长紧紧跟在后面。本来陈羽是斜对着小可爱的方向,直接走过去就行,可他偏偏绕着花丛走了一圈,变成了从小可爱的背后出现。

这样一来小可爱看不到陈羽。她对面的女孩正好能看见两个人走过来,别听她刚才把陈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其实她也根本就没见过陈羽,眼见着有两个人走过来。她先是一愣,眼睛瞪得大大。心道前面这个人长愕可真是和老爷一样英俊,然后她一下子看见了走在陈羽身后的宋维长,赶紧拉着小可爱站了起来。

小可爱听见身后有动静。还没等回头看,就被对面的女孩手忙脚乱的拉了起来,当即被吓了一跳,顺着女孩的眼光回头望去,正好对上陈羽投过来的略带威严的目光。眼神瞬间就慌乱了起来,再度将头埋进了自己那堪称为茁壮的胸口。

“你们两个没规矩的,还不赶快拜见老爷!”

“老爷?”

两个小丫头听到了宋维长的斥责后,下意识的就要行礼。可是反应过来“老爷”这两个字后,当下就有些傻眼。

年纪稍长的那个丫头很是机灵,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满脸含羞的低头行礼。甜腻腻的说了一声。

“青茹拜见老爷。”

而小可爱猛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羽的脸,清澈见底的眼神中写满了三个字“不可能”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陈羽,不但忘记了行礼,也忘记了害羞,光滑的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粉红,越显得白腻如瓷。惹人喜爱。

“品儿,品儿。”

青茹见小可爱迟迟没有行礼。还胆大的与陈羽对望。连忙拽着她的衣角喊她的名字,这才把她给喊得回过神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后怕,当下双脚一软,竟然斜斜的向后倒了过去,尚且还没有离开陈羽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之色。

若要放在往常。陈羽说什么都要上前一步,来个英雄救美,顺便量量小可爱的腰到底有多细,可是一想到刚才她说自己是爹爹辈的好色老头,就生出了一点调教她的脾气,让她吃点苦头。

“啊!”

小可爱应声倒地,跌坐在地上,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半边屁股,虽然把俏生生的小脸皱得像个小包子,可却没有像一般小丫头那样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而是手脚利索的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向着陈羽行了礼。

“品儿拜见老爷。”

品儿说完话,就一直低着头,再也不看陈羽,就连眼角都没有瞄一下,陈羽将之看在眼里顿觉有趣,依然故作严肃的问道:“你叫品儿,嗯,今年几岁了。”

“回老爷的话,品儿今年刚刚及等。

“嗯,读过书吗?”

“回老爷的话,品儿家贫,无书可读,只是听村上弃才讲过些字儿。”

陈羽见品儿对答如流。声音也四平八稳,心中就又升起一股好奇,这个小妮子挺有意思,没人的时候就娇羞的要命,真到了自己面前反倒镇静起来,甚至对自己的风流倜傥连点反应都没有,真真是让人十分不爽。

“好,宋管家,从今天开始。品儿就做我的贴身丫鬟吧。”

陈羽此言一出,三人愕然之余,神色各异。

宋维长反应最快,当下便应是,青茹的俏脸上交织着羡慕和嫉妒,品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十分不解的看着陈羽,咬着小嘴,憋了半天的劲儿才说出了一句话。

公禀老爷,品儿笨拙,不敢在老爷身边服侍,还请老爷体有”

嘶!

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做的事情,她还不乐意,这要是换成阿瑟,早就高兴的一跳多高了,陈羽定定的看着品儿倔强的小脸,心道,她肯定是听青茹说自己是个风流种子,混迹于青楼歌坊,才生出了厌恶之意。

好,讨厌了才有意思。

“我说行就行。没有别的话,走吧。”

陈羽根本不搭理品儿快要八:的可怜模样,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前专。就听宋维长在促她说:“怎么还不走,老爷都走远了。”

“宋管家,这,这是要去哪儿?”

“你这丫头,傻了不成?老爷刚才不是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要随身伺候老爷,老爷去哪儿。你就要去哪儿。”

“啊!”

品儿一听顿时捂嘴大叫,陈羽回头偷眼瞧着,她就像个受惊的小白兔,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多欺负两下。

“宋,宋管家,如果,老爷。老爷,要,要去…我,我也要跟着

“跟着!当然要跟着!”

一路上,陈羽走在前面,品儿别别扭扭的走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着宋维长,她所关心的一切问题。每每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都要长吁短叹,本来明媚如花的小脸渐渐苦了下来,可怜兮兮,让陈羽看了心情大好。

现在就苦着脸怎么行,该苦脸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哈哈哈。

这归思园是整座府邸里花费最高也是景致最好的地方,这里的花木都是从江南各地千里迢迢运送到长安。就连泥土都是一并送过来的,再经过细心的呵护浇灌,以至于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与那些秋千回廊亭轩小榭混为一色,美不胜收。

里面的归思堂,曾经是陈登每日下朝之后反省自己的地方,如今陈羽依然还保留了这个名字,可图的却是它的另外一层含义,归隐田园。

陈羽知道自己不可能归隐田园,可却希望这归思园可以是自己家人的一片田园,在这里她们永远不会受到外面的影响,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再大的风浪猜由他这个一家之主扛着,不要她们冒半点风险。

这就是自从那一天围府之事后,陈羽指天立誓要做到的事情。

如今这归思园的正门,旷性怡情门四敞大开,让陈羽一眼就可以望到前方的蔡汀小筑,将这归思园中一半的美景都尽收眼底,要知道,他在这里和绮霞偷偷幽会了三年。却从没有走过这道正门,都是从侧面溜进来的。

现在陈府上下都受到了陈登父子谋反的牵连,男的砍头充军,女的为奴为娼,那个当年帮自己看门的阿寺应该也已经到了边关,陈羽虽然身为当朝一品,可也不能人人都救。除了五姐这样非救不可的,一定要带到自己家里来,其余的也就顺其自然了。

人各有命,他不是救世主。

这幕汀小筑依水而建,三条小廊曲折环绕,陈羽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其中最近的那一条,也是自己走惯了的那一条。

迎着徐徐清风。望着粼粼湖水,感受着周围湿润清新的水汽,陈羽站在这距离岸边有十余丈的幕汀小筑,思绪翻飞,一时间恍如隔世。

一年多前二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女人。

那一晚,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这里,眼望湖水,仿佛月宫仙子一般轻灵美妙,瞬间便夺走了他的心神”

柳隐。你是要让我永远记住那一晚的你吗?

陈羽知道这是柳隐把陈府赐给自己的第三层含义,他也知道还有第四层,那就是提醒自己,陈登曾经也是蒋家的女婿,你现在也是蒋家的女婿可是今时今日,蒋家已经不需要把全部的心思头都投注到女婿身。

蒋家,可以靠自己了。

“柳隐,你要知道,我也终究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陈羽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语般说出了这句话,其实早在接到懿旨的那一晚,他便已经知道了柳隐的每一个用意,每一点心思,他今日来,不过是让她的用意心思,都深深的植入到自己的骨髓里而已。

“老爷,夫人们突然到了。说是等不及要看看您为她们准备的品花堂。”

之前被陈羽屏退的宋维长急匆匆来到蔡汀小筑,陈羽闻言稍稍一愣,然后便是开怀大笑,“这肯定又是绮霞的主意,走吧,就让她们饱饱眼福。”

陈羽抬头望向园子东北角的一片林荫处,脸上的笑意更胜三分,看来了解他的女人不只有柳隐一个。想要让他记住这个府邸的女人也不只有柳隐一个。

他还记得自己和绮霞提及。要在先皇丧期后,迎娶玉尺公主关宁为平妻的时候,绮霞靠在自己的怀里。温温柔柔的说:“相公,妾身此生并无他求,只要你能记住当年在品花堂里对妾身说的话就够了。”

“当然会记住,相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陈羽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他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保证,她的情,她们的情,此生此世,他都不会辜负。

这个品花堂便是他对她们许下的承诺。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本书到此结束。

防:时隔那么久之后,我终于还是把这个结尾出来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结尾是我早就写好了的,但是一直都没敢,我知道大家可能会不满意,我知道,但是,就这样吧。

还有些高要说,所以写了一篇类似后记或者感言的东西,免费,希望大家能看看。

鞠躬。

英年早肥

完本了,有几句话想说。

我是个一直在学习长大的孩子,真的。

每个人都有天生的长处和短处,所有人都有,我也一样,而成长,大概就是学着发挥自己的长处,认识并克服自己的短处吧。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毫无疑问,我的短处是做事三分钟热度,也就是术语说的,没有持之以恒的执行力。

这让我很头痛。

可以说,我写的每本书都是被编辑、作者、读者等三方面都寄予厚望的,大家都觉得,不管是品花还是红烧,以及药王,都有绝对的实力大红大紫,但就是这一个没有持之以恒的执行力,让我三本书的成绩都差强人意。

写书三年了,我一直试图改变自己。

品花的后期我是真的已经不想写了,但我仍然咬着牙去写,即便是丢开了好久,所有的人物、故事、线索、伏笔……我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我仍然愿意重新回头看自己写过的章节,一点点去找回它们。

因为我喜欢写作,我想要写完本。

或许我的所谓完本写的很差,如红烧一般,被骂成是烂尾,甚或干脆骂成另类的太监,但是请相信,我是真的想奉献给你们一本完整的书。真的。

请相信我是一个一直在学习长大的孩子,虽然我一直在重复的犯错,但我一直在努力地改正自己的错误,请相信我,真的。

现在品花结束了,但我的错误还没有补完,下面要补的,是药王,我会坚持着把它写完的,请相信我,绝对会完本。

等到药王完本,或许我才可以从那些因为过去的错误而形成的包围里挣脱出来。我是一个犯过错的孩子,所以我努力地改正自己的错误,弥补我给我的读者们所带来的伤痛。

我会继续在起点写书,一直写到我不再喜欢写作为止。

我不敢保证我从此以后会不再犯错,但我可以保证我始终在改正自己,我始终在进步。

请相信我。

《贵公子》已正式上传!书号188411

))新开始之后,我希望它能够逃开这个恶xìng循环,从一开始就走入一个良xìng展的轨道,所以,请那些愿意支持我英年早肥的人,从新的一开始,就能够多给我一点支持。

我知道有些朋友极为反对我开新,认为开新会把品花给毁了,但是事实上呢,不会的,大家如果仔细比较就能现,最近的章节我写得越来越用心,自谓比本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毫不逊sè的,因为通过写新,我找回了信心。

不管怎么说,新新气象,希望大家都能赶过去支持一把,谢了!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

(作者:英年早肥)

只有舐犊情深的母亲



在她瘦弱的身体下熟睡的婴儿

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一场灾难

不知道母爱是一种怎样巨大的力量

那力量,托起了他的生命



没有人会喜欢灾难

但灾难总是突如其来



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面前

一切的话语都是如此无力

我不知道该怎样挽起伏地痛哭的人们

曾经的呼灯篱落,如今的断壁残垣



我的眼眶,浸润着咸涩的泪水

为所有失去母亲的孩子

为所有挣扎在灾难中的亲人

为所有奋不顾身的子弟兵

为了心痛,为了感动,为了希望



让我们每个人的掌心都升起一簇跳跃的火苗

那就是一颗颗火热的心脏

为我们的母亲,为我们的儿女,为我们的兄弟姐妹

为我们的希望,为祖国的明天

祈祷



英年早肥

与19rì晚

——————————

最近不少朋友都在担心早肥的安危,我无比的感激,请大家放心,我的身体没事,请大家放心。

只是,最近心情很糟,很糟……!~!

你最喜欢看英年早肥写什么?

如题,做个小调查,也好知道以后写书时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选项如下:

a、与美女**,玩暧昧(俺觉得这个得票率估计会最高,所以放在第一了);

b、谁来跟主角争女人,就跟丫热血的拼一把,无所顾忌的拼;

c、老成谋事,事事计算在先,稳扎稳打把权力、女人、金钱捞到手;

d、热血的战场争霸,或者朝堂的yīn谋算计。

请大家在书页上的调查评价栏投一下票,多谢了!

注:以上可多选,如果有我没说到的,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发表你自己的意见。!~!

肥肥给您拜年了!

大年初一阖家欢乐,喝得晕乎乎的,总算没忘了爬上来给大家拜个年,在此祝所有品花的读者和路过的朋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去年我大三到大四,需要去做的事情太多,时间打的很紧,实话说写书对我来说是一件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所以品花一拖再拖,到后来一者我自己的激情被逐渐消磨掉了,二者断更导致成绩不尽如人意,所以写作的热情更是降低不少,因此才有了这么青黄不继的局面。

今年呢,是我在大学的最后半年了,工作也大体有个谱儿了,实话说除了毕业手续相对繁琐一些,其他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情缠身了,因此呢,决定拿出时间来认真的写一本书,这一次,不再是玩票的xìng质了,会很认真。

新书还会是历史类,目前大纲已经在逐渐完善中,这几天串串亲戚拜拜年,然后就会开始动笔,大概二月中下旬发书,希望到时候大家能来捧个场,多谢了!

英年早肥

大年初一!~!

纠纠缠缠,缠缠绵绵,绵绵……

纠纠缠缠,缠缠绵绵,绵绵雨烟,又是一年……

品花中期过半的时候,我痛苦的几乎自裁于人民……

我突然发现,好像自己根本就不会写书,就算是写了,也只是信笔涂鸦,于是,断更了,而且到了年后,我不得不开了新书贵公子试图找回自信,但是……我失败了……

从此,我跌入了低谷,一边是万丈悬崖,另一边是悬崖万丈……

期间数次想要退出写作圈子,觉得自己吃不了这碗饭,只是觉得品花未完,我走了的话太对不起支持我那么久的读者,于是一点点挤牙膏一样争取完本。

前几天,有人在qq上留言骂了我一顿,这人是谁,骂了什么,就不说了,只是想说一点,于我来讲这顿骂很有些醍醐的意味,我突然的就决定,写新书吧!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回写作的自信,至于品花的完本,只要等我找回些自信,相信不是大问题。

于是,突然就开新书了,在品花这里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求得读者诸君的原谅,只是想要委婉的解释一下我的处境而已。

新书开了,愿意继续支持我的读者,过去支持吧,等我找回状态,一定转过身来把品花,把我的第一本书写完它;对我极端厌恶的读者如果想骂点什么,就在品花这边骂吧,新书是我最后的希望,希望各位不要去打扰,一起走过那么久,希望各位能最后给我一点慰藉,谢谢了!

新书叫《红烧大唐》,书号1147987,故事说的是大唐高宗时期的事儿,属于现代人穿越之后的架空历史。

鞠躬下台,谢谢大家!!~!

新试书《贵公子》试阅

结合编辑和读者的意见,《贵公子》的开篇和设定等,都做了微调,现在诚恳的邀请各位读者试阅,欢迎多提意见。

另外,关于品花的更新说两句,屡次断更,多次跳票,俺确实罪无可恕,所以,俺伏地认罪。

《贵公子》上传之后,我还是会把大部分的jīng力放到品花身上的,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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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一折chūn宫画,几多**情

大康国神京城内有一条乌衣巷,这小巷子并不宽阔,却名扬天下胜过了任何一条街道,皆是因为这里只住了两户人家,而这两户人家又实在太过有名。

这两户人家一家姓陈,一家姓吴,院子都是坐北朝南的布局,整整的占了一条巷子,陈家的大门在东,吴家的大门在西,曾有那有心人计算过,这两户人家的大门与皇城的正门穆天门的距离,竟然是相等的,既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

这等样人家,自然是那钟鸣鼎食之家,只见那毗邻的两家宅院,都是门宇森森,其间或亭台楼阁,或轩堂庑院,都显出了一种大家威严,便是花草虫鱼,也显得比别个家里不同,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却说此时天刚过午,chūnrì的阳光显得分外和软,让人不由得恹恹思睡。在陈家的后院,一处幽静的小院落里,一位看上去约有十七八岁,一身宫装打扮的女子正慵懒地斜斜倚在缕花仕女屏风后华美的香榻上。

榻前一小婢侍立身侧,手里捧着茶盘,那茶盘漆金描凤,花纹细腻优美,一看便知是件贵物,茶盘上放着一盏香茶,也不知冲了多大会儿了,居然还透过盅盖蒸腾着袅袅的热气,使整个房间里都飘满了这茶的清香。另一小婢则半蹲半坐在榻前的大红地毯上,拿那小花锤给这少妇捶着腿,端的是好一副美人chūn睡图。

整个小院落非常的安静,只偶尔有不知哪房里跑过来的一只猫儿喵呜地叫一声,却反而使人们的眼神儿越发慵懒了。那手捧茶盏的小丫鬟困得身子直晃,几次都差点栽倒下去,幸而她早就习惯了,所以每到关键时候,总能一下子醒过来,然后再眯着眼睛继续打盹儿。

而那负责捶腿的小丫鬟则干脆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小花锤有一下没一下地落下去,少妇的身子便越发的绵软,原本还惺忪地睁开着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闭上了,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看上去约莫有二十来岁,相貌俊美的年轻公子悄悄地绕过屏风走了过来,见到当下的情景,他伸手拢了拢宽大的袍袖,防止藏在里面的东西掉出来,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捶腿的丫鬟当先醒了过来,一转身看清来人,她也并不起身,只是惺忪着眼儿停下锤,竖起一根食指冲那年轻公子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又指一指榻上睡熟了的少妇,便继续拿那锤儿给少妇捶腿。此时,那手捧茶盘的婢女还在晃悠着身子,竟然还毫无知觉。

那年轻公子见状,便不由得笑了笑,悄悄地走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搂住了那负责捶腿的丫鬟腴细的小腰,附在她耳边道:“正好她睡着了,咱们到东厢去,可好?”

那婢女也不睁眼,只是笑了笑,那手肘捣了身后公子一下,轻轻地道:“仔细被她知道了,又该揭你的皮了!你且老实睡你的中觉去,时候多着呢,是你的便总是你的,放在碗里又不会自己长出腿儿来跑了,别总急得什么似的!”

那公子闻言一笑,另一只手伸下去,便探上了那婢女的大腿,少女吃他一摸,不由得身子发痒,便作势躲闪了一下,轻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来作怪,她醒着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大胆过,见了她便跟鼠儿见了猫似的,若是当着她面你敢这样,我就凭你怎么样去!哎呀好六爷,别碰了,痒得紧呢!”

那被称为六爷的人闻言不由看了看榻上睡着的少妇,撇了撇嘴儿小声道:“哪个说我不敢,回头就当着她要了你,她又敢怎地?”

顿了顿又说:“若非她是个公主,我早就一顿乱棍打出门去了,凭这神京内外,就没见过她这样的,丫鬟都不许我碰一下,真真的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那丫鬟闻言又笑,此时那捧着茶盘的丫鬟瞌睡得差点跌倒之下睁开了眼,看到面前两人蹲在地上搂做一团,却也只当是没看见,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瞌睡。六爷喜欢缕翠,几次想偷却都顾忌着自家主母厉害而没敢下手这事儿,对于她来说早就不新鲜了,乐得装个没看见,省得将来惹闲气生。

缕翠犹自闭着眼睛笑了一回,觉出自家六爷的脸凑了过来,便小声道:“好六爷,正困得人睁不开眼呢,你就别乱了,我荷包里有前儿三少nǎinǎi房里送来的秘制果丸,你帮我取一丸出来,喂给我吃。”

那六爷闻言便把那搂住缕翠的手在她腰下摸索一阵,解开那滚了银边的葱白斜绫小袄,在胸前找到了缕翠贴身的绣花荷包,摸着取出了一颗手指肚大小的蜡白sè果丸,捏碎了腊衣,便有一股薄荷香气漾起来。

缕翠闻见香气,便把脸侧过来,那六爷换了手接过果丸来,把它放进了微微张开的小嘴里,缕翠便噙着果丸扭过脸儿去,一边慢慢嚼碎那果丸,一边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榻上少妇捶着腿。

六爷见她白皙嫩红的小腮帮一下下地蠕动着,侧面看去,那濡了果丸汁液的粉唇湿湿亮亮的,竟显得比熟透了的樱桃还要红嫩,便不由得心里一动,又摸索着从她荷包里取了一丸出来,捏碎了腊衣,缕翠闭着眼睛笑了笑,便又扭过脸儿来。

六爷把果丸往自己嘴里一扔,轻轻地嚼了两下,便对着她的嘴儿送过去,一时噙住了两片薄薄的嘴唇,不等缕翠笑出来,便把那嚼做几瓣的果丸赛过去,缕翠便拿香舌接了,仍旧扭过脸儿去,慢慢地嚼着。

此时那公子不由被撩拨得越发心急,手臂往怀里收了收,就要拉过来亲一口,这时那榻上少妇的身子却突然动了一下,将一只腿儿收回去,半蜷了起来。

这一下却吓得那公子赶紧放开缕翠站了起来,又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裳,可是等他再看那榻上少妇时,却发现她睡得更香了,便不由得又是松了口气又是心里窝囊。

那缕翠也吓得睁开了眼睛,只是一抬眼看见自家主子的模样,却又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掩了嘴儿笑道:“怕成这个样儿,还要打歪主意哩,省省吧我的六爷,你要是有九爷一半儿的胆子,我就为你被她打死了都是愿意的!”

那公子闻言急急地道:“小蹄子说话恁的气人,当年我可比九弟胆子还大呢!须知道我怕得不是她,是她那皇帝老子!没些来由的,我何苦惹她撒泼!”

转了转眼儿又道:“我就知道,阖府上下不止你,你们都惦记着九弟呢,觉得他比我有担当,人又长的俊,可是不是?我还告诉你,你别看他现在是这样,等将来他如果娶个公主郡主的,你们再来瞧,肯定他的胆儿比我还小!”

“谁惦记他了,你别有的没的往人头上扣帽子,这府里差不多的丫鬟都惦记着九爷是没错,可那并不是说我就也一定要惦记着他!九爷是谁,人家会讲‘兽血沸腾’还有‘诛仙’那些神仙鬼怪的稀罕故事,还会画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油画儿,画出来的人儿跟真的似的,还有……,哎呀,总之人家九爷就那是梧桐枝儿上的凤凰,早晚有一天要飞起来的,咱们可高攀不上!你也别惦记着吃他的飞醋就浑说人家,九爷可不像你!”缕翠不由得就撅着嘴儿反驳道。

“吓!小蹄子,仗着爷疼你就越发的纵起来了,还了不得你了!”六爷作势yù打。

“吵吵什么呢你们,连个中觉都让人睡不安稳!”榻上少妇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皱着眉儿埋怨道。

六爷一见她醒了,顿时收回来拳头,嘿嘿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你这丫鬟呀,心里惦记着咱们家老九呢!”

那缕翠见少nǎinǎi醒了,刚刚慌着把自己的斜绫小袄掩上,闻言要反驳,但是那少妇却接过话儿来说道:“惦记九弟怎么了?九弟允文允武年少英发,惦记他还不是正常的事儿嘛!难不成我的丫鬟就该惦记你你才高兴?也不寻思寻思自己,值得人家惦记嘛你!”

缕翠闻言不由得偷偷笑了笑,只见那六爷却是不由得酱红了白玉也似的一张俊脸,摆摆手道:“我……,我不同你吵!”

他又转身冲着缕翠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同你们少nǎinǎi讲!”

那少妇哼了一声,道:“谁愿意跟你吵来着!让她们出去做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人说的?”

六爷不理她,仍旧对缕翠两个拧眉瞪眼道:“没听见怎地,出去,出去!”

此时那端着茶盘的丫鬟早就醒了,看了自家主子主母一眼,知趣地当先出去了,缕翠也收起小锤站起身来随后出去了。

这少妇也不同他争这个,等到两个丫鬟出去了,才在榻上支颐起臻首,眯着眼儿道:“有什么话,说吧!鬼鬼祟祟的,哪里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模样!”

那六爷见丫鬟们出去了,却是换了一张笑脸儿,挨着少妇的腿在榻上坐下了,腆着脸笑道:“其实倒也没什么话,昨儿让你换个花样你只是不肯,我说人家外面都行这个吧,你还不信,今儿可巧,我给你弄了新鲜玩意儿来,这回管叫你没什么话可说!”

少妇闻言情知他说的是什么事儿,不由羞得低啐了一口,道:“大天白rì的就想这些个,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整rì价表面光鲜,也跟个人儿似的,其实暗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也亏你动辄子曰诗云的!”

见六爷动手从袖筒里取东西,她又道:“我还就不信了,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拿给我!整rì价说人家外边这个花样那个花样,就跟你亲眼见了似的,谁做那个的时候还让你在旁边看着学习不成?说起来天花乱坠,却没得丢人现眼!依着我看,那一定是窑子里学来的,想让我跟着你浑闹,你是想也休想,那摸了jì女的手,你也休想再来碰我!”

六爷闻言皱眉,道:“你看你看,又误会我了不是!家里放着你这么一位佳人,外面那些庸脂俗粉的,我哪里还能看得入眼!就是缕翠,在我看来都比那些名jì强了不知多少倍!你们整rì价说九弟如何如何,却不知他才真是整rì价在外面的风流圈子里厮混呢!”

说着,他把袖在袍子里的一册图画拿了出来,递给那少妇,少妇一行接过了,还一行说道:“九弟便是厮混也同你不一样,人家有句话叫‘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些个花魁啊名jì的,都等着盼着他能去一回,人家都是带搭不理的,哪里像你,不管腥的臭的都往自己怀里拉,自己说那话也不嫌脸红!”

少妇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那画册,入眼一瞧,却是一对人儿裸着下体正在交合,顿时羞得一把丢开了,骂道:“好你个陈淩,外面浪的还不够是怎么的,竟又来撺掇我来陪你浪?这是哪里来的脏东西,也敢拿给我看,仔细我告诉去,看你这个诱唆公主的罪名是死不死!”

“你别扔啊,这东西珍贵着呢,我是好不容易托人才弄来了一本,”六爷陈淩急忙站起来到地上把那画册捡了起来,见画册的封皮被扔得有些不光鲜了,不由得又道:“我是觉着人家画的好,不管男的女的,那人儿也俊,式样儿也新鲜,这才拿来你看,你不看就不看,你说你扔什么呀!”

少妇不由得又是啐了一口,扭过脸儿去懒得理他,陈淩见状不由得说道:“你还别跟我装那老实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那陪嫁里不就有皇上赐的几册chūn宫嘛!可见皇家的规矩也知道夫妻之道乃是人伦大礼,不是你说的那什么脏事儿!”

少妇闻言急了眼,坐起来道:“夫妻之道自然是人伦大礼,非但不是脏事儿,还是好事儿,可是就算再好的事儿,到了你身上,都也变得龌龊了!你说的嫁妆里那chūn宫画儿,不拘皇家,便是一般人家女儿的嫁妆也都是有这个的,为的是怕男女初次合窦时不知道,不免乱了礼仪,因此那里面虽有些事儿,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可是你那个呢?还不就是外面人浪得没个发泄处,所以便拿了人家好好的人儿画出来作践,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我且问你,这哪一点合乎礼了?”

又道:“你说说你,你是个什么人呢!我一个堂堂公主,你竟然拿这些外面这些野意儿来给我看,你不怕污了自己的身子,我还怕脏了自己的眼呢!下流东西,还不快拿了你那东西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叫你就不许再进我这屋子!”

六爷吃了这一顿骂,面上不由得有些讪讪,却也不敢硬顶着还嘴,只是说道:“你也别说我,前儿晚上你发梦,喊的那是谁的名字?老九的名字!你嫁的是我,不是老九,做梦都想着他,你这就合乎礼了?还来说我!我是看你每天晚上都吃不饱的那个浪样儿,这才费尽心思弄了好玩意儿来,咱们换个花样儿,没准儿我就能喂饱了你,可是你……”

“少你娘的浑扯,我什么时候喊九弟的名字了?我什么时候有吃不饱的浪样儿了?敢情你是皮痒了是不是?”少妇闻言不由得臊红了脸儿,那刚刚睡醒还有些微红的脸蛋儿越发的娇艳yù滴,同时忍不住大口的喘着气,心儿噗通噗通地猛跳,自思这人晚上一贯睡得死,自己半夜的梦呓他怎么会听得见?再者,自己真的喊过九弟的名字不成?为何自己竟不知道?

陈淩一看她发了狠,便不免有些害怕,当下又连忙拿话儿陪侍她,“你看你,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又急了!”

说着,他嘿嘿地笑了两声,顺着少妇的腿就往床上爬,却被那少妇一脚踹了下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少妇一脚踹出去之后也不由得有些后悔,不为别的,只因为担心万一他要是真的听见了自己半夜发梦时喊九弟的名字,这个事儿么,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因此一脚踹出去之后,她见那六爷陈淩一下子拉下了脸,便不由得假作嗔道:“啐!不要脸的东西,那么不禁踹,真不像个男人!”

六爷见她脸上含笑带嗔,便不由得脸sè缓和了一下,反正吃她的脚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是当着人,便也不觉怎么丢脸了,当下他从地上爬起来道:“不像男人?马上就让你知道,我不但像个男人,而且根本就是个男人!”

说着,他刚从地上起来就一个虎扑,冲着少妇扑了下去,少妇此时心中对那半夜喊人的事儿有些顾忌,气势上便已然输了几分,见他扑过来便也只得红着脸儿把身子闪到了一边,并不敢像往常那样踢他。

六爷到了榻上便手脚并用地身子半压在少妇身上,少妇推了他一把,虽然板着脸儿,说出的却是讨饶的话,“我刚被你们吵醒,有点儿头疼,你别闹!”

六爷也不敢过于强她,便笑着拿过那册chūn宫画儿来,笑着说道:“好,好,我不闹,只是让你看看这个,是真的好,不骗你!”

少妇嗔了他一眼,还是不愿意看,只是这时那六爷陈淩却已经打开了画册,强自递到她面前,道:“你看看嘛,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的人儿跟你长的有些像。”

少妇闻言一愣,心说这外面的chūn宫画儿上的女子怎么会跟自己像呢,当下便不由自主的往画册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那画上chūn衫漫卷俏臀半lou的佳人可不就是自己嘛!

她吓了一跳,劈手夺过画册来仔细的看,却发现那画上的人儿只是侧过来lou着半张脸,可是那眉眼里竟是真的与自己有七八分想象,便是亲眼见过也未必能画得那么真。

她自然知道这画上的女子绝对不会是自己,多半是那作画的人想象着画的,却还是不由羞得啐了一口,心里暗骂:“真是没处想去了,怎么这作画的人凭空想象的,却能和自己这么的像!”

这能被人给画到chūn宫画儿上的,自然是那作画的人心中最美的女子,因此那少妇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画册,不由得脸蛋儿烧红,心里有些美,又有些羞。虽则这样一来等于人家变相的承认,自己竟是美到了让外面人只能在想象中见到的地步,但是这样一来被画到chūn宫上,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要被那数不清的脏男人看个干净了?

虽然知道这画上的人并不是自己,但是那少妇心里却不由下意识就觉得,那人就是自己。因此她急忙往那画册上同样褪尽了下裳的男子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

六爷陈淩见自己妻子看得入神,不由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像吧?我就是觉得这里面的小娘儿长的像你,颇有些味道,这才买了来的,你不知道,就因为里面的男女都画的好,chūn意儿画的也好,式样也好,所以这画儿在外面都卖疯了,可惜拢共就那么十二册,没有重样儿的,所以它整个就是有价无市!”

少妇的羞意完全僵在了脸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画中男子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个俊得让人心跳的可人儿,不就是九弟嘛!

九弟的脸上总是有那么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对谁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像不管是谁他都不愿意搭理,可他越是那样,就越让人觉得勾心挠肝儿的,整rì里不住想着他,就连做梦,梦里都是他。

对的,就是这个样儿,这一定是他!少妇又不由得看他的脸,因为有了刚才的想法先入为主,这一看之下便觉得,这画上正与自己交媾的男子,正是自家九弟陈清。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身侧的陈淩,心里惊慌莫名,却又忍不住有一丝欣喜,至于为什么会高兴,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原因。

“这,这男的是谁?长的好丑!”她试探着问道。

“管他谁呢,这chūn宫画儿嘛,看的是女子,谁管他男人什么长相,在我看来,只要是里面的小娘儿够美,式样够新,就是好画儿!”六爷陈淩动手动脚地要解少妇的衣裳。

少妇痴痴傻傻的,一页页翻着手里画册,越看越觉得那换着花样儿肢体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就是九弟和自己,不由得心儿噗通噗通跳的厉害,虽然知道那画里面的一对男女根本就不可能是九弟和自己,虽然知道自己那般想法实在是有悖人伦的,实在不该,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去想,难道说,连那作画的人也觉得,只有这样的两个人儿才是天生一对?

等到她觉得腿间一凉醒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陈淩给xian开了裙子,不由得一伸手拨开了他,急忙把裙子又拂下去了。其时女子下裳里一般是不穿裤子的,即便讲究的人里面穿了裤子,却也是没有裆的,拨开即可直接看见私处,女子只有在来了月事的时候,才会在腿间裹上一条棉巾,平rì里裙中则是chūn光毕lou,光溜溜的毫无遮掩。

这自然是男尊女卑的缘故,如此着装只是为了方便男子寻欢,翻起裙来便能**一番,即便少妇身上穿的是华丽的宫装也不外如此。

是以在惊觉自己已经chūn光毕lou的时候,少妇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裙子盖起来,然后合上画册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大天白rì的,你就不觉臊的慌!”

又哄他,“等到晚上吧,晚上可好?”

“晚上灯火再亮,又岂能比得上现在?到时候这chūn宫画儿岂不成了摆设,还是现在吧!”男子说完了,一把撩开她的裙子,把手伸了进去。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一直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儿,在面对自己丈夫时不免心中有愧,少妇推了几推见推不开,便也只是羞红着脸儿攥紧了手里的画册,不说什么了。

男子撩开自己的前敞,掖在了腰里玉带上,褪下裤子来便趴了上去,同时嘴里笑道:“我的好娘子,这副画册我最喜欢第九页那个式样儿,咱们今儿就先试试那个怎么样?”

“第九个?”少妇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同时心里哀叹,怎么又是九这个数字啊。

却说陈淩拿过画册来翻到第九页放在榻上两人身前,然后扳起少妇的身子,照着画册上的式样儿摆了个姿势,对准了就要刺下去,少妇一边想着白昼宣yín与礼不合,一边红着脸儿看着那画册上的男子,心里叹道:“冤家呀,难不成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虽然不能成事,却在别人的笔下还是被你给……”

“呀……,你慢、慢点儿……”因为从来没试过这个式样儿,陈淩下身的物什甫一入体,少妇便觉得滋味儿怪异,不由得轻声唤道。

陈淩闻言果然缓了一缓,恍惚间,少妇就在心里问自己,这正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到底是陈淩呢,还是陈清呢?

第一折翻手为云,陈九爷逼良为娼

“喂,我说这位姑娘,你别拿那个冰凉的东西顶着我的腰好不好?长期如此会让我肾虚的!”陈清一脸的不满,转过身去看了身后女子一眼,小声地嘟囔道。

徐缓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使得每个人脸上都好像是涂上了一层闪闪的金光,即便是蹲在墙角的几个乞丐,此时看上去也有点英雄的模样了,但是陈清眼角眉梢流lou出来的一股独特的慵懒气息却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们把他与英雄二字联系起来的。

他身后的女子手心里已经腻出了细滑的香汗,闻言不由得把手中短剑握得更紧了些,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分明是是个身子虚浮的公子哥儿,但是多年习武的敏感,还是让她直觉地从这个公子哥儿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少废话,快带我去!”她把手中短刃用力地往陈清后腰那里顶了顶,威胁道。这女子看上去只有约莫十六七岁,生得一副好娇美容貌,那袖管垂下后lou出的一截白玉也似的胳膊恁地好看,直显得比她身上的珍珠罗襦还要白了几分。少女此时俏面冰冷,反而显得她身上更添几分英气,全无京中少女身上那股子娇娇怯怯的味道。

陈清迈着懒散的步子慢悠悠的往前晃,一点儿都没有被劫持的自觉,好像顶在他腰上不是一柄利刃,而是须眉楼名动神京的花魁慕容香香嗔怒的兰花指。

他开始有些不耐烦,自从十八年前他作为地球上的一个大学生,突然穿越到这里变成了陈家的一个婴儿之后,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像这样威胁过他呢。

“要不是看你这小丫头生得还有几分姿sè,加上又有点异域风情,少爷我早就把你剥成一只小白兔了,还轮得到你嚣张!”陈清不由得小声嘟囔道。

这话说的没错,陈清出生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五岁尚不能言,不是他不愿意开口说话,是他干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一直到后来,家里来了一位异人,用深厚的功力帮他强行打通了阻塞的经脉,这才算是能说话了,而且从那之后,他便拜在了那位异人门下,十几年来虽然不免偷懒,倒也学了一身本事在身上。

虽然因为太过心急,导致他的鱼龙变神功在修习到第六层的时候一下子走火入魔,经过他师傅一番努力,才算是勉强救下了他一条xìng命,而他也一下子变得仅仅比常人要好一些罢了,但是毕竟他曾经非常厉害过,所以,那手眼身法的,仍旧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而据陈清的试探,这小丫头身上虽然功力不弱,公平的决战之下,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但是陈清知道,哪怕她再厉害几分,只要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一步之内,而自己又是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存心偷袭的话,她却是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的。

但是陈清并没有着急的出手,倒也不全是因为他自己所说怜香惜玉的缘故,而是因为刚一受制他就看出来了,这少女虽然穿了一身罗襦绣裙,乃是地道的京中仕女打扮,但是她那一口怪异无比的神京官话,还有那只能在跳胡旋舞的舞姬头上才能看到的西域发髻,都毫无疑问的揭示了女子的身份——她是从西域来的异族。

但是陈羽看她的面部轮廓,却又不像那些高鼻深眼的西域胡姬一样,而且,她的眼珠是黑的,再加上她威胁自己带他去乌衣巷,让自己把吴家的大门指给她看,于是,这女子的身份在陈清心里就呼之yù出了。

“你嘟囔什么呢,快走!我jǐng告你,别耍花招啊,我手里的短剑可以在一息之内取了你的xìng命,你跑不开的!”少女作为一个劫匪,却显得比陈清这被劫持者更紧张一些,而且陈清越是不紧张,她就越紧张。

“我说姑娘,这长安城里那么多人,你抓了谁给你带路不行啊,干嘛要抓我?”陈清百无聊赖地问道,同时停下脚步往前面指了指,道:“前面那条小巷子就是乌衣巷了,咱们现在是在它的西边,所以你进去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大门就是吴家的。”

“少废话,那些普通百姓我便是抓了,他们也未必知道乌衣巷在哪里,而你一看就是贵家公子,却又偏偏不像别人那样带了许多护卫,所以我当然要抓你!”女孩一边跟着陈清站住随口说道,一边出神地看着那巷子口。

陈清心里叹了口气,眼睛在她浑身的大穴上打量了一遍,不由得暗自埋怨道:“拜托我的女劫匪大人,你有点敬业jīng神好不好?我现在还在被你劫持啊,你居然还敢愣神儿,这简直是对我这个人质无比的侮辱嘛,虽然我现在武功尽失,但是你瞧,我只需要轻轻的伸出手去扣住你的腰眼大穴,你就立马会像一只乖巧的小羊羔一样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了,只能流着眼泪看我慢慢的把你剥光洗净了然后慢慢享用!唉,就你这素质,以后还是不要出来做劫匪的好,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多幸福的生活啊!”

女子愣了一会儿,发觉陈清正在打量自己高耸的胸脯,不由得收回目光狠狠地瞪了陈清一眼,手里的短刃也往陈羽的腰上抵了一下,口中低声清叱道:“你看什么看,小心惹恼了我,一剑刺死你!”

陈清无奈地扭过脸去,一边在心里比较她和慕容香香胸脯的大小和轮廓差异,一边缓缓说道:“地方已经给你带到了,下面就只能你自己进去了,这胡同里只有两户人家,第一家就是你要找的吴家,保证你一眼就能看见,他家的大门上的匾额是‘敕造吴公府’,很好找的,所以,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该放了我了?”

说完了,他瞥了女子一眼,不等她开口便又说道:“如果你还想劫财,那抱歉,我身上向来是一个铜钱都不带的,只能让你空手而回了,如果你想劫sè的话,咱们得换个地方才好,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有点害羞。”

女子闻言不由得红了脸,低声啐了一口道:“你这人忒也无耻!且戒你这最后一次,以后再敢胡言乱语,我一剑杀了你!”

“以后?你还准备抓我几天呀?”陈清闻言不由一脸苦恼地问道。

“少废话,带我进去!”女子又拿手里的短剑威胁陈清,这把剑并不像一般的宝剑那样离得老远就散发出凛凛的寒气,在失去了鱼龙变的神功护体之后,隔着锦狸坎肩和一袭雪白的儒衫,陈清甚至根本无法具体的感觉到这把剑有什么怪异,但是惟其如此,他心里才对这把剑忌惮三分,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宝剑。

因为真正的宝剑并不只是锋利就够了,它往往能让最敏感的武学大家都感觉不到它的杀气,一直等到kao近了才会觉出不对,可那时候也已经晚了,它能轻易的刺破你的护体神功,从而一举夺命。陈清如果不是仗着曾经修炼鱼龙变神功留下的敏锐感觉,只怕现在还以为这女孩手里拿着的一把普通的剑呢。

陈清一脸无奈地带着少女往乌衣巷巷口走去,同时口中说道:“其实乌衣巷闻名天下,神京城内有哪个百姓是不知道的,你干嘛非要找我呢!唉,这就是缘分哪!乌衣巷,岂是可以随便进的,所以我说姑娘,咱们还是找个地方研究一下你们羌族的蝶花舞吧!”

“你少胡……,你、你、你把手拿、拿开……”少女正要训斥陈清,却突然被他掐住了腰眼大穴,一下子浑身酸软,别说用手里的短剑刺陈清了,她现在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宝剑叮铃一声掉在地上,少女无力的垂下了胳膊,眼看就要萎顿与地,陈清一伸手揽住了少女柔软的腰肢,一边掐着她的大穴使她动弹不得,一边把她搂在了怀里。

“听说羌族女子身如蒲草,能随风舞动,更兼身带异香,肤泽细腻,xìng情也乖巧可人,最是适合养做女奴,像你这般舞刀弄枪的羌女,少爷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少女乍被男子搂在怀里,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直扑面颊,不由冲得脸sè桃红,她努力抬了抬手臂,想要把陈清推开,可是无奈她被制住了腰眼大穴,此刻别说抬手了,便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因此便只有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却是连一句话儿都说不出口。

陈清踩住了那把短剑,脚尖微微一踩,然后轻松的一挑,那剑便到了手里,他也不管人家女孩同不同意,便伸手在人家腰上胡乱的摸了摸,把墨绿sè的鲨皮剑鞘解了下来。

宝剑入鞘,修炼鱼龙变的功夫之后身上还遗留着的那种特有的敏锐危机感顿时消逝无踪了,陈清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感慨道:“真是好东西,没想到一个普通的羌族女子手里竟然也能有这种宝物。”

“怎么样宝贝儿,财已经劫完了,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劫个sè了?”陈清怀里搂着美人,好整以暇地说道。

街上不时有行人探头看过来,即便是如今大康国国风开放,却也没见过像这样在大街上就公然楼抱在一起的男女,更何况两人刚才似乎还动剑了,大家心里自然好奇。

少女娇靥如火,星眸半闭,却偏生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不由得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身体开始下意识的打起了摆子。饶是陈清见惯绝sè,此时还是不免被她娇媚的姿容逗引得心里噗通噗通很是跳了几下,下身不知不觉就支起了小帐篷。

少女虽然浑身无力,但是那感觉却变得越发清晰,她整个的身子都挂在了陈清身上,陈清下身的异状她自然是很快就发现了,虽然不知道那顶在身侧的硬突突一根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还是不知为何浑身更加酥软不堪。

陈清左右看了看,冲着身后一个看上去正悠闲地踱着步子的中年人招了招手,那人立马收起了悠闲的样子,满脸带笑地跑过来,“九爷好本事,小的看这女子脚步,只怕三四个我都未必能降得住她,正准备打个招呼再叫几个人来保护九爷呢,没想到九爷您自己就把她给解决了,真叫小的们汗颜哪,您真是……”

陈清点了点头,其实制服了她之后,经过对这羌族女子体内的探查他才知道,她体内的真气竟然丝毫都不比自己的第六层鱼龙变差,甚至犹有过之,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人体腰眼处有这么一处奇穴,一经制住不管你武功多高,内力多强,都会变成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软脚虾,而又恰好选择了这一招的话,胜负还在五五之数呢,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因为没有察觉到这女子的厉害而被她一剑刺死,陈清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行了,别拍马屁了,去帮我弄辆马车来!”陈清把手里的短剑扔给那人,随口吩咐道。本来他只是准备捉住她之后问出她的身份,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然后就把她收到别院里做个女奴,好好的调教一番,以备以后享用呢,但是现在,觉察到她竟然有这么一身强横的功力之后,陈清不由得改了主意。

一个年轻的少女有这么一份功力倒也不算多稀罕的事儿,许他陈羽十八岁就练到鱼龙变第六层,为什么就不许一个女孩子花信之年就与自己不相上下?更何况女子天生比男子早熟,若是两人相同的话,以这女孩的年纪,该比陈羽的内力高出一大截来才算正常呢。但是,当这个女孩是羌族人时,情况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几十年来一直面临大康国的打压与征讨,所以为了生存,羌族的民风彪悍尚武,族中无论男女都是从小就使枪弄棒的,这女子作为羌族少女,身上有点武艺很是正常,但是能够达到她现在的这份修为,却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羌族女孩能做到的了。而且她手里还有一把绝对不会是普通羌人所能拥有的罕世宝剑,再联想到她还坚持要陈清带她去找吴家,眼神中又好像充满了恨意,陈清心里已经几乎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人答应一声跑开了,不一会儿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马车,单马独驾,青布作棚,虽然不甚豪华,但是已经足够陈清的使用。

这就是身后坠个小跟班的好处了,没事的时候,他只是大街上随便溜达的一个普通的闲人,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暗处还藏了这么一个人。而一旦有事了,他可就发挥出大作用了,有难了他可以出手相救,实在觉得不行也可以回去报信招呼家里的护院来,没钱了他还能给你送钱到手,有事儿了他正好打杂。

和陈家其他的少爷们出门时动辄使奴唤婢大马轩车不同,陈清总是喜欢一个人出门,但是身边却又总是安排那么一两个自己的人悄悄跟着。在他看来,只有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力量,才是最管用的,也是最有威胁的。

陈清抱着少女上了车,那人放好车门之后坐到了车辕上,马鞭一甩,清脆的鞭声响起,马车跑了起来。刚才他还是一个十足的富家翁,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马夫。

马蹄得得,不一会儿就到了桐花巷陈清秘密购置的小院,陈清抱着女子下了马车,不用吩咐那人驾了马车直接便走开了,直奔巷子的另一头出去。

陈清拍开了大门,一个三十多岁的肥硕汉子见是陈清,便不由得满脸堆笑,一边往里面让,一边说道:“爷可是有rì子没到这边来了,小的特意给您搜罗来的浅草根都晒干了收起来等您好久了。”

陈清点点头抱着女孩径直往里走,浅草根这东西,《草经》说它xìng极yín,且几乎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斥之为毒草,而且但凡是有它生长的地方便百草枯死,民间百姓也极为讨厌它,所以它虽然不是什么贵物,搜罗起来却是极为不易,陈清也是偶尔想起来,觉得这里看门的林天式整天闲着,便给他派了这么一个活儿,不想还真给他找到了。

那林天式关了门便赶紧跟上来,这时他的婆娘林氏也从房里迎出来了,见到陈清她笑着说道:“爷您可算是来一趟了,我们家老林说……”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倒一碗热水来,不要茶,开水即可。”陈清健步如飞,边走边吩咐道。

那林氏与自家丈夫交换了个眼神儿,又看看陈清怀里娇喘吁吁面sè娇红的少女,不由得相互暧昧一笑,自从当初卖身给这位爷负责帮他照看别院,他们就知道,这别院嘛,自然是金屋藏娇的地方,他们等这位少nǎinǎi可是等了好久了,还指着她多混几个零钱花呢。

径直来到后院,一脚把门踢开,陈清把女孩放在床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手还按在她的腰眼大穴上,丝毫不敢大意。等到那林氏倒了一碗热水进来,陈清从香囊里掏出一颗淡青sè药丸,捏碎了腊衣递给林氏,道:“喂她服下去。”

林氏虽然不知道接过来的这药丸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不外yín药之类,当下便捏开了那女孩的嘴,用水帮她把药丸灌下去了。

陈清捏开女孩的嘴,看那药丸确实不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命林氏下去了,自己专心地看着女孩的脸sè,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缓缓的拿开了手,站了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女孩的脸sè逐渐变得正常起来,她恨恨地瞪着陈清,双手费力地支撑着身子在床上坐起来,酝酿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地开口道:“你、你偷袭,真卑鄙!”

陈清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在床前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来,悠闲地说道:“中平四年四月,哦,也就是去年的四月,当今皇上册封吴敏之为平凉大将军,吴敏之率领大军,将羌族往西赶了三百里,一时被誉为当朝之名将。尤为难得的是,他策划并挑起了羌族内部的斗争,扶植了亲大康的元胜部落一派,使他在羌族的内部争斗中最终胜出,而一直以来带领羌族与我大康作对的元祐部落一派,则落得个家破人亡,部落领民也尽数沦为元胜部落和我大康国的奴隶,其中,仅有元祐的女儿,人称羌族第一美女的青叶公主元慕青,孤身一人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陈清转过头去看着无力地躺在床上的少女,只见那女孩脸sè已经变得煞白,就像是看到一个妖怪一样看着陈清,眼神中满是吃惊。陈清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到底还是年轻啊,这么沉不住气,自己这才刚一试探她就已经lou出马脚了,而本来自己只有七成的把握,现在只看她的眼神,自己却已经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断定,她就是从吴敏之手中逃出来的那位羌族元祐部落的青叶公主元慕青了。

陈清摇头叹息一声,道:“吴敏之真是傻蛋,就你这么笨的一个小女孩,他居然还能让你从他手里前后逃走三次,唉,竖子啊竖子,只怕以后跟他抢女人我都会提不起兴趣来了!”

那女孩吃惊地看着陈清,好不容易问出来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你是谁是吧?”陈清显得有点没jīng打采,把身子kao到黄花梨木的椅子背上,显得有些丧失兴趣的说道:“你的破绽太多了,官话说的太难听,很明显有西边的口音,另外发髻也不对,还有,你一个女孩,武功却那么高,手里还有那么好的一把宝剑……,呃,当然了,其实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可以肯定你就是青叶公主,所以,刚才只是试探你一下而已,是你的眼神和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

青叶公主元慕青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以为已经改扮的很好了,但是落在这个人眼中却居然还是有那么多的漏洞,而且,最关键的是,原来他并不敢肯定自己就是青叶公主,而自己却居然上了当。

一时间,在元慕青的眼里,陈清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几乎成了恶魔的化身。这个人不但用卑鄙的偷袭了自己,而且,他还骗着自己吐lou出了真实的身份。在她看来,这个人手段下流而又诡计多端,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是应该被部落里的巫师诅咒到永世不得轮回的。

见到青叶公主恨恨地瞪着自己,那眼神里还满是不甘心,陈清不由得对着她笑了笑,打起了jīng神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觉得自己落到我的手里,已经死定了?又或者,你害怕我强jian你,已经做好了咬舌自杀的准备了?”

陈清说完不由嘿嘿地笑了笑,虽然陈清觉得自己的笑容一定是很阳光很迷人,但是却笑得元慕青毛骨悚然,只听陈清缓缓地说道:“你别担心,虽然我跟老吴是整天互相抢女人的好朋友,但是我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猎物交给别人去处置的,嗯,或许,我还能帮你报仇也说不定!”

元慕青闻言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陈清关上房门走了出来。他丝毫不担心元慕青会趁自己不在跑掉,她服了自己的秘制软骨散,只要是没有自己的解药,以后便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了,纵有再强的内力在身,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林氏正在外面跟自家男人合计,该怎么想个法子让这位爷以后多来这里几趟呢,却见陈清已经出来了,便不由得有些吃惊,但是她却聪明地不问那女子的情况,只是道:“爷这就要走么?那我们家老林给你买来的那些浅草根您不看看了?”

陈清站住脚,“下次吧,屋里那女孩你好好照看,她身子弱,行动不便,你可以到外面去买个女孩来照顾她,需要多少银子,去问老何要。一rì三餐的,也要好好照应,以后自然少不得你的赏钱。”

那林天式夫妇点头哈腰地应了,陈羽快步往外走去。按说在这个时候该扔过去一大锭银子才好呢,但是今rì早起穿衣服时陈清忘了银子的事儿,所以此时身上竟是罕见的一个铜板都没带,所以只好命他们去问老何要钱。

出了桐花巷左拐,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青雀花茶楼,陈清往身后看了看,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一边在喉舌间回味着极品的“吓煞人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青叶公主的事儿,陈羽不由得暗自想道,神京城已经平静了太久了,这湖水实在是太清了,这么清的水,怎么能活得了大鱼呢?嗯,应该把水搅得浑一些才好。

【第一折第一部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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