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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剽悍种田路》




几场雨后,难得夜穹清朗无云,又正值月初,月隐星明,恰是观星的好时候。新任的大夏司天监正师月轩自不会辜负如此好时机,立在观星台上仰望天穹。

然而毕竟是农历十月了,霜寒夜凉,风也极大,师月轩如墨长发被北风吹乱,素白衣袂同样在漆黑夜色中飞舞。

正当这个向来注意自己仪表的俊美男人心中正懊悔该多加一件衣服的时候,忽见候星隐没,月侵紫薇,帝星晦暗几乎不见,一道银光划过墨蓝色天际,竟是流星划过,有明星陨落,不由大惊失色起来。

星陨可是大大的凶兆,联系到星象和如今的朝政,怕是要有大乱子出。下了观星台,他一夜未眠,正惴惴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不祥之兆上报,宫中却传来了举国震惊的消息。

太后死了。

那位实际上掌控着大夏,并且当权整整六年的姬太后于是夜崩逝,享年不过二十四岁,死因,不明。

太后乃是国母之尊,何况这位更是实际上的人王,丧事自然非同一般,浩大非常。

整个庄严雄伟的宫城,所有鲜艳的颜色都用素白遮起,更添庄重肃穆。许是老天也在哀叹这位年轻太后的逝世,不过刚入十月,竟下起鹅毛大雪,遮盖的更为严密。

飞雪漫天,素日金碧辉煌的画栋雕梁,高低错落的殿宇楼台,壮观雄伟的寰宫深殿,雪中皆素缟。日暮时分,有微光映雪,光如月辉,整个皇宫潋滟华美如雪宫仙殿。

真正是光色璀璨,最高明的画手也难以描摹,风色如诗,再才华横溢的诗人都难用诗句表达到极致。

何止是美不胜收,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是,如果没有四处传来的凄凉哀泣的话。

尚还年少的皇帝已经为这位养母和姨母哭晕了好几次,宫内外念其好者也不计其数,毕竟她那么年轻温和,美丽尊贵,气度不凡,却又曾经把一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便是师月轩自己,虽然和这位太后没有多少交集,也不免有些哀伤,参加完丧事回家连饮了几杯温酒。想起曾经在纱帘之后曾经遥望过的姿容,的确是世间女子所难企及的尊荣高贵。

何况这位太后不止是年少暴毙,其身世可悯,先帝当年痴宠魏贵妃,立后不过为了堵悠悠众人之口,从未进过皇后之宫,然先帝灵帝崩后,姬太后临朝听政,行事圣英明哲,于天下社稷却有大功。

然而没人能被所有人爱戴,有人悲伤,就有人高兴称愿,有人得知消息后哈哈大笑,大呼老天开眼,也有的腐儒老头子,则是颤巍巍的大呼祸国女主终于死了,老天总算是把这个不守妇道,不遵从三从四德的女人给收走了。

然而对于这场盛大丧礼的真正主角来说,死亡似乎也不过只是个清浅平和的梦境。

隐约间看见已经死去近十年的温柔女子,慢慢的走过来,手中捧着的素馨花一如既往,纯净如雪,香气宜人。

“对不起。“

她听见那个人带着歉意的柔和的语调,然后在恍惚间沉入黑甜隽永的永无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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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章 春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绿柳成荫,百花繁盛,阳光明亮温暖,正是一年中景色最好的季节。

姬水仙就是在这样一个时节里醒过来的,带着点迷糊的转了转头,窗外桃李的花朵鲜妍明媚,散发着淡淡的芳香,雕花格窗外的阳光把花树的影子投射到地上,香气在光线中隐隐约约浮动,而鸟儿几声清脆的娇啼让整个画面瞬间鲜活起来。

这样独属于春天的鲜艳明亮的色彩显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富丽堂皇的轩宇殿堂在深秋季节所能呈现的,甚至不是她记忆中所层见过的任何场景,她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脸上诧异的神色已经全然消失,十年与众不同的生活,这点养气功夫她还是有的。

既然对已经发生的一切做了心理准备坦然接受,再然后的一切也很难让她脸色有多大的变化,缩小的小孩子粉嫩的手脚,目测大概有六七岁年纪?

她晃了晃自己现在的粉嫩小手,有些拿不太准,虽然她也可以说是抚育大了自己的外甥兼继子,然而当魏贵妃尚还飞扬跋扈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她几乎没怎么探望过那个孩子。等到总算站稳脚跟,她又太忙了,忙的吃饭睡觉时间尚且不够,抽点时间也就是指导一下那孩子,主意他别长歪了,生活上的细枝末节实在是无暇顾及。

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再看着周围的环境,雕花的木床挂着一幅浅绿色帐幔,显然不是她所熟悉的紫檀木精雕细琢的尊贵深沉感觉,雕花也不甚精致,更不用提镶嵌金银宝石之类的贵重饰物。

不过床铺还挺柔软,铺盖的也是丝缎,再看看小女孩子细软手腕上的小银镯子,看来这一家大约也是算是富户了。姬水仙倒不是很在乎物质生活条件,稻草她都睡过不止一天,有床睡着就不错了,如今这境况,她倒还算满意,只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时候了,冬去春来,这是过去了一年还是两年,她又身在大夏哪一郡,亦或者还在京城?

即使对那孩子不能说有太深的感情,然而以十五岁的年纪正式登基亲政,内无亲长看护扶持,外有群狼伺候,她还是多少担心。更何况,好不容易把千疮百孔的国家缝补的差不多了,就算是看在曾经付出的那么多精力时间,不关心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原处刺耳的辱骂声就从窗棂里冲了进来,姬水仙不由皱起了眉头,皱眉归皱眉,情况不明,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不想那辱骂声却越来越近,从原本模糊不清变得清晰入耳,可以想象,正在骂人的人和她争吵的人正在不断走近,被辱骂的人一边阻拦一边隐约还有些哭腔。

不过片刻,便有人掀帘子进来了,抢在头里走的女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穿红衫配绿裙,幸亏有着挺白的皮肤,个头还算高挑,才不算难看。可惜身条虽然不错,此女却长着大脸盘子,眉毛画得过分弯,眼睛被称的越发细了,矮鼻梁,薄嘴唇,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胭脂,看着倒也挺粉嫩,可惜就算是精妙的化妆技术,也不过勉强衬托出了两三分颜色。

这是个刻薄人,占便宜占的少还会当吃亏的那种,她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只一抬眼就下了判断。倒也亏了这女人有不错的化妆技术,不然连路人都算不上。姬太后前世里先是当了几年贵族小姐,在皇后任上又升职太后,见得最多的就是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此女既然相貌气度都不行,面相刻薄不说,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更难入她的眼了。

倒是紧接着这女人进来的,哭着的年轻女子,长相在此女的衬托下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匀称修长的身材,即使这样哭着也难掩秀雅清丽的五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不过她姬水仙原是最讨厌人哭的,看着这年轻妇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也算不上喜欢,反正什么都没搞清楚,抿着唇不说话,看事态发展。

事实上,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倒也没什么人发现床上的小女孩换了人,无论是骂人的还是被骂的,都在继续他们的戏码。

穿红配绿的女人,薄唇一撇,眼白一翻,冷笑道,“我劝大奶奶也放聪明点,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当家,还当大爷还在的时候,你还是威风八面的大奶奶啊,如今是我们爷当家,您也就比下人高出那么一点子看的见,还想要人伺候,还想要好医生,那臭丫头配吗!”

“再说不就是磕破了点皮,现在不是好了吗,还想要吃人参?!补不死这个臭丫头!”一边推搡开那清丽女子,一边指着姬水仙道。

臭丫头是指的我?姬水仙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心里冷笑了两声,自从她收拾了那狠毒的继母,好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说过自己了?

这还真是让人怀念的词啊。

不得不说,面对眼前这一切,她是没有什么真实感的,不论是开口辱骂,气势十足的刻薄女人,还是哭着掉眼泪,看起来就很温柔可欺的清丽女人,甚至被辱骂的自己,都有种荒诞剧的感觉。

而她一向是不喜欢看戏的。

所以此时,她只冷眼看着,看着那清丽娇美的少妇哭哭啼啼的拉住那喝骂的女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爷只是失踪而已,而且吴氏你也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这话如果换人说了说不准还有几分气势,可让那清丽的少妇呜咽一说,便软弱的很。

不过是个姨娘?这女人也太软弱了吧,堂堂一个正室大奶奶,竟然让人欺负到这样子,真是丢女人的脸,姬水仙蹙了蹙眉,然而她也没忘了眼下的处境和状况,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像是吓呆了,实际上是走神。

只是人不寻事,事寻人,姬水仙虽然只是没什么代入感的看着,偏那穿红着绿的什么姨娘十分没眼色,竟然把一对爪子朝她伸过来了。

“我劝大奶奶你省事点吧,看看,这小崽子不是好好的吗?”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明显那么尖锐,然而她却朝端坐床上的小女孩毫不客气划过去,另一手更去抓小女孩的手臂,看来是想把姬水仙提起来,再抖一抖,来佐证自己嘴里的臭丫头还好的很。

可惜,和她争执的虽然是个弱女子,争执涉及的这所谓臭丫头却已经不是当初那可怜的孩子。

002章 饿了

姬水仙是做好了迎敌的准备的,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稍微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她动手摆脱开那个什么姨娘之前,刚刚柔弱的清丽少妇却出乎意料的扑了过来,挡在了她的前面。

“放开我女儿!”那哭着的女子推开了吴姨娘,“你们已经害了她半条命了,难道还真想要了她的命不成?!”

“不过是个臭丫头……”吴姨娘依旧嘟囔着,但是看着林氏发红的眼睛到底有些退缩了,倒不是说她怕了林氏,但是万一真闹出些什么,她到底也只是个姨娘,怕也担不住。

倒是姬水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原来这孩子的死和那些人有关系?

那个吴姨娘正犹豫要不要继续闹,一抬头无意间看到了被林氏护在身后,床上端坐的小女孩,肤色如雪,眼瞳极黑,没什么感情看着她,不知为何突地打了个冷战,心也砰砰跳起来。

她原本是**出身,被**打惯了的,虽然看着形势大好,可是被这么一吓,吴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及时撤退了。

倒是个滑溜的,看着吴姨娘撂了两句狠话走了,姬水仙心里冷笑了两声,倒也没再继续关心。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她原本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小富人家,没想到她现在这个新身份境况却不太好。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从哪个哭泣的女人身上套话,门口又跑来一个小丫头,在门口站定了后,带着三分傲慢两分同情的高声道。

“老太太派我来给大奶奶说一声,既然安姐儿醒了,也就不要再去烦她请医生了,那只老参她还有用,自然也不能给你。”

说完没待林氏说什么话,小丫头就飞快的跑了,林氏一听哭的更厉害了,瘫软在门口,眼泪不断的往地下落,“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何曾对不起她?”

姬水仙此时已经活动好了手脚,发现除了有些头疼外,也没有什么异样,从木床上下来,看了看一片凌乱的院子,再看看哭的上气不接下女人,叹了口气。

真是一片混乱,让人头疼。

“别哭了。”

她想起那女人挡在她面前的样子,毕竟那么多年了,也没谁曾经站在她面前试图保护她,即使她不觉得这个爱哭的女人能保护她,还是试图安慰她。

很可惜,这么简短的三个字,配上她平淡无波的声调,明显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林氏抬了抬头,看了看如初雪一样的小女儿,又哭了起来。

于是姬水仙决定先解决自己的需要,她换了个话题。

“我饿了。”

这三个字倒是比前三个字有效许多,林氏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站起来对姬水仙道,“你想吃什么?娘这就去做。”

“没有丫环吗?”姬水仙问。

“现在没有了,你奶奶她……”林氏眼泪又要掉下来,忙用手背去擦。

“哪个是我奶奶?”姬水仙扯了扯嘴角,不无讽刺的道,没有感情的,漆黑无光的眼瞳反而让林氏止住了眼泪。

林氏毕竟是母亲,潜意识的发现了女儿醒来后某些不同,然而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孩子受了打击,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问女儿想吃什么。

姬水仙看了看周围混乱的环境,把第一时间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些美味佳肴的名字又咽了回去,“还有什么?”

“还有些米面油盐,菜……只有咸菜了。”林氏觉得有些愧对女儿,小声道,“我做汤面给你吃吧,娘会做很好吃的手擀面。”

姬水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而是沿着院墙慢慢的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林氏放下心来,稍微收拾了一下院子,然后去院子角落的小厨房忙乎起来,她性格虽然有些软弱,但是在家务上倒真是一把好手,厨活女红都是一把好手,甚至理帐也能做得。

所以林氏的长子李重宁走到小院外,闻到院里飘出来久违的饭香的时候,是有些小小的吃惊的。不过当他走进院子后,注意力却一下子被正站在花树下,在粉红色花瓣和绿色树叶间隙中看着天空的小女孩给吸引了。

娇小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罗衣,漆黑的头发刚刚过肩头,如墨一样披着,微微仰着的脸上眉目如画,肤色如雪,眼瞳漆黑深邃,宛如无光的夜空,神情更是出尘飘渺。

事实上,他第一时间想到词的是高远,好像是云端上高高坐着的,俯视着万物,竟有些无喜无悲的味道。这种感觉,他只在师傅曾经拜见过的一个高人身上远远看见过,而高人身上那种高渺的味道,甚至还没这个女孩子身上清晰纯净。

可是,这个雪一样的女孩子是她的妹妹啊,他所熟悉的,一起长大的妹妹。这种隐约的震撼,甚至在某个瞬间冲淡了他看到妹妹醒过来的狂喜。

当然,也不过是个瞬间而已,下一刻,他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就冲过来抱住妹妹欢喜道,“妹妹,你醒过来了?这不是我做梦吧。”

一边说,一边还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引得林氏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什么情况。姬水仙则趁机从他的怀抱里脱身出来——她不喜欢与人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何况是陌生人。

虽然看起来这个*岁大小的,玉雪可爱的男孩子应该是自己的新哥哥,可是在她前世记忆里,哥哥这种生物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反而让她更多了两分戒备。

李重宁倒是没有察觉她隐约的疏远和戒备,到底不过是个八岁多的孩子,再聪明也是有限度的,他欢喜了半天,才问林氏。

“妹妹醒过来了,老太太把那支老参拿出来了?”先头他也听说了大夫要老参的事,再看一眼比他离开家前更混乱的院子,“二叔他们不忿,过来闹了一场?”

林氏张了张嘴,原本想点头的,她不希望儿子再去和那些人闹,怕他吃了亏,也不想和老太太真的翻脸,毕竟是婆母。然而想到老太太在吴姨娘过来闹过后还专门遣人来斥责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是,是你妹妹自己醒过来的,你奶奶她……”

李重宁原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加上最近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一起两起了,林氏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他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闻言瞬间变了颜色,“也就是说,她不但没给老参,还又让人过来闹了一场?!”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我去找她讲理去!”

李重宁的个头虽然比同龄人高些,有一米四多了,可*岁的小孩身量到底没还长成,即使家里因逢大变,少年老成,相貌也稚嫩的很。

这种情况下,林氏怎么可能放心,想要拉住他,却没拉住,正急的不得了,下意识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姬水仙,而姬水仙显然已经摸清楚了不少情况,也自有些打算。

“你回来。”李重宁刚要冲出去,却被一个娇软的童声叫住了,以一种平和无波的语调。

他停住脚步回头,却见原本张开嘴欲要说话的姬水仙,不知为何缓缓的倒了下去,顿时失声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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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章 惊吓

林氏看着再次晕倒的女儿很是手足无措,倒是长子李重宁反应快些,想了想,咬牙道,

“娘你照顾好妹妹,我去找大夫来。”

“可是,你奶奶她上次说了,不会再出钱给你妹妹看病了……”林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很是担心。

“要是你奶奶不给大夫钱……”李重宁跺了跺脚,最终还是道,

“那也要请了大夫来再说,妹妹这样子总是不成的。”林氏张了张了嘴,没说话,任由儿子做主,李重宁也知道自己这个母亲素来柔顺,也不耽误时间,飞快的跑出去请大夫了。

可惜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当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带着大夫回来后,早有人摆好了鸿门宴在等着他。

李重宁看着左右各站着两个人,明显不怀好意守在门口的二叔,心下便是一沉。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白面泛着油光,穿着松绿锦袍的微胖男人便讽刺的开了口。

“哟,自大哥没了踪影,宁哥儿你可真是长了本事了,连大夫都自己请了来,问题咱家可没人生病,孙大夫,您还是请回吧。”孙大夫是听过这家子闹出来的故事的,当家的大爷带着商队的时候好像是遭到了盗贼袭击,虽然没见着尸体,但据说人是没了,李家大爷的长子也不到十岁,大奶奶的性格又温和良善,老太太又不是大爷的生母,自然帮着自己的亲生子李家二爷把那一份家私拿到手。

只是,没想到这才不过三月,就已经这样撕破脸,容不下那孤儿寡母了。

他已经听宁哥儿说过了,他那个妹妹醒过来后又晕了过去,前次里那孩子的情况便已经很危险,能醒过来的机会也不过是两三成,这次虽然侥幸醒过来,偏又晕了过去,实在让人担心。

但是他孙大夫也不是做慈善的,就是他怜惜宁哥儿和大奶奶的处境,不要诊费,药费怎么办?

就算是他愿意自己出钱帮那孩子买药,如今这李二爷明摆着是不许自己进院子给病人看病,又该怎么办?

李家的生意基本上全落到这位李二爷的手上,而乐陵县的最大的生药铺子可就在李家手上,他还真开罪不起这位。

然而要是不管,他良心上也过不太去,犹豫了一下,便想劝说一下这位李二爷,横竖已经把生意拿到手上了,何必那么贪婪,给自己侄儿侄女一个活路又能如何?

只可惜,还没待他张口,那李二爷就看着他阴狠的笑了起来,

“孙大夫,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吧,你祖辈都在乐陵县行医,想来不会希望背井离乡。”孙大夫心下一沉,原本张着嘴还是慢慢闭上了,这位李二爷想让自己在这乐陵县混不下去,还真不是件难事。

李重宁看着孙大夫的表现,好像一下子被冰水从头浇到了脚,饶是如此,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祈求的看着孙大夫。

“对不起,宁小爷。”然而孙大夫在李重宁张嘴之前就先开了口,说的很是沉重,步伐却很轻巧,转眼就出了月门。

“别看了,宁哥儿,孙大夫是不会回来了。”李二爷得意的嘲笑着自己这个少年早成的侄子,

“我敢保证,这乐陵县是不会有大夫愿意给我那可怜的侄女看诊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命不好,又有什么办法呢?”李重宁看着得意的好像一只癞蛤蟆的叔叔,拳头紧紧的握起来,眼睛红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上前撕碎了这个狠毒阴险的男人。

而事实上,这也正是李二所希望的。他虽然已经把李家的商业铺子什么都握在手里,可不管怎么着,他这个侄儿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小丫头就罢了,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保不准李家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和那些喜欢爱管闲事的会去衙门里告状。

虽然乐陵县令的爱妾和自己的爱妾吴姨娘是姐妹,他和县令是不怎么正统的连襟,可是上头知府和自己却没什么交情,听说那老儿还是个耿直的,万一闹到那里,自己怕是要吃大亏。

所以他虽然拦着大夫不让人给侄女安姐儿看诊,却未曾对侄子先动手。

安姐儿不过是个臭丫头,不会碍着他什么事,可是如果能激怒了李重宁,让他对自己先动手,自己还手就师出有名了。

到时候把这小子弄成个瘸子,脸上划上两道,再告他个犯上不孝,老太太帮着作证他不孝犯上,乐陵县令又是自己的人,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把生意划到自己名下,把自己这个碍眼的侄儿给赶走,如今世道也不算安,找几个人装个盗贼,好让他这个侄儿去见他那大哥去。

所以此时李二爷虽然一脸嘲笑讥讽,心里倒是满怀期待,期待自己这侄儿先动手,而事情看着也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李重宁尚还稚嫩的拳头都举起来了。

“哥哥。”一个稚嫩娇柔的声音从李二身后响起,却有一种冰冷如雪的语调,吓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李二爷一跳。

他转头一看,自己那个小侄女穿着苍白色的中衣,漆黑的头发披散下来,越发衬得那孩子肌肤如雪一样白,眼瞳如夜色一样黑,没有表情的脸,没有光的眼,不似真人的美丽五官,站在那里,周围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好几度。

李二爷还记得自己母亲说了,那丫头基本上是活不成了,难道是真死了,可是这青天白日的,鬼魂也不敢出来吧。

可他也听过,一些冤魂怨鬼因为仇恨深厚,也不怕阳光,这丫头死的挺冤,又是小孩子,俗话说小鬼难缠……吓到的人不止他一个,一时间除了飞跑过去的李重宁,倒是没人敢动脚,连敢大喘气的都没有一个,倒是李重宁没有想那么多,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妹妹,生怕她像泡沫一样消失破碎,或者像雪一样在阳光下融化。

李二爷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小侄女能被抱住,有实体,肯定不是鬼魂,再一看还是有影子的,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不止他一个,他那些爪牙喽啰也同样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时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出气声。

不过李二爷显然是其中反应最快的一个,自己老娘朱氏应该还在里面耍威风呢,怎么让这丫头一个人跑出来了?

连个提醒自己的人都没有?C

004章 彼方

水仙是从争吵中醒过来的,不过用争吵这个词也不怎么确切。一个四十来岁的穿金戴银的女人正在指着正委顿在地上的林氏大骂,而林氏,也只会哭,偶尔说几句话都没什么成形的抵抗。

姬水仙看见她这样子,便立刻皱起眉头,不过既然朱氏还没有动手的打算,她也懒得管总在哭哭啼啼的林氏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多眼泪,都快赶上林黛玉了。

倒是门外闹得那一场,她更担心一些,虽然不能说和这一家有多深的感情,但起码这对母子还是护着自己的,何况她现在和他们也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她头脑再好,现在的身体能干什么?

也是她出来的时间正好,正好阻拦住了李重宁的冲动,毕竟是见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李二见到她时候的表现,让她虽然不是非常肯定,也猜出了七八分。

如果真是落入别人的陷阱,事情就被动了,看事情平息下来,她心下也是松了口气,抬着头对被惊住的李二爷淡淡的一笑,而后安抚的拍了怕李重宁。

“放开吧,我没事。”

李重宁看她神色淡定平和,眼神清明,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展颜一笑,突然想起林氏来,“娘呢?”

“还在屋里哭呢。”姬水仙轻微的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房门。

李重宁做不到她那么泰然自若,急急的冲到里面看他娘去了。姬水仙想了想,对那边还杵在大门口的那个什么李二爷点点头。

“回去吧,我既然没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完,她也施施然回到屋里了。

倒是李二爷先是被她那坦然的姿态给影响,先是点了点头,等姬水仙进了屋才反应过来,自己倒被这个臭丫头给震住了!

“死丫头!”他恨恨的骂道。

“那二爷,咱们还按计划……”喽啰之一小心问道,

“按个屁!这丫头命怎么这么硬,怎么都死不了,真是晦气!”李二朝地上呸了一口,差点落在自己松绿锦袍身上,又连忙道了几声晦气。

“走吧,都走吧,老子要去翠香楼喝酒,你们各自散了吧。”李二倒是不恋战,他还是打着万不得已不主动动手的主意,挥了挥手叫人都散了,自己去青*楼喝酒解闷了。

那边朱氏见姬水仙好好的站在那里,也暗叫可惜,她比自己儿子还讨厌那个小丫头,就是那丫头推的自己摔了一跤,最喜欢的那件衣服都撕破了,费了好大功夫保养的手也划伤了。

不过看着李重宁小狮子一样的站在林氏面前,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让这个小兔崽子给推一把的话,自己可吃不消。

因此不过片刻,朱氏也和他儿子一样撤退了,反正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择日再战江湖就是了。

看着朱氏和她带着的人都走了,李重宁才松了口气,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不到十岁的半大孩子,一脸的沉重,林氏则还委顿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李重宁拉也拉不起来。

姬水仙则自己上座坐了,她习惯了,也没觉得自己上座有什么问题,李重宁和林氏一个一肚子心事,半大的小孩就开始努力撑起家来,一个只会哭,自然也没人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倒是林氏的眼泪好一会儿,还没止住,姬水仙稍微有点不耐烦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李重宁看一眼妹妹,心下有些吃惊她这口气的冷淡,不过还以为她是被打击的缘故,忙规劝道,“别这样对娘说话。”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给李重宁一个面子,看在他勇敢的份上,倒是林氏似乎被姬水仙的话给惊住了,反而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李重宁见林氏这样,倒是某一瞬间划过,原来对娘严厉些反而能止住她哭哭啼啼?

姬水仙没心思揣摩他的小心思,她在想另外的事情。

这一家子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在悬崖边上,人无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她虽然自认从不是什么聪明过人的人,然而继续装聋卖傻下去,这寡母孤儿的,怕是真要被人吃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她虽然有点儿主意,然而一则自己现在的身体不过个儿童,动手的活基本做不了,二则情况基本不明,别的不说,连现在的名字都还不清楚呢。

好在,这一家子只一个柔弱的只会哭的女子和半大的孩子,而且心情都紊乱,糊弄过去问题倒是不大。若是换了精明的,她也不敢像这样兵行险招。

是的,兵行险招,她沉默了一会儿,直接了当的道。

“我什么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虽然淡,然而对于林氏来说,与晴天霹雳无异,而李重宁则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什么?”

“是真的,我之前醒来后,就谁都不记得了。”她放缓了语调道。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哥哥李重宁啊?”

“不认识。”

“那你怎么喊我哥哥?”

姬水仙翻了个白眼,“我虽然记不得许多事了,还没傻呢,听也听出来了。”

李重宁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林氏抢上来了,“娘呢?你也不认识了?我是你娘啊!”

“不认识。”

“那,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吧?”

“不记得。”

回答了半天问题,姬水仙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主要是被撞了头,一时谁都不记得,这样的病症,李重宁从书里也看见过,而且乐陵县三四年前也有个女子曾经得过这样的毛病,到如今也一直都没好,林氏和李重宁都是听过的。

接下来,林氏和李重宁则是发生了分歧,李重宁仍打算去大夫来,林氏则有些犹豫,“你二叔和奶奶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给请大夫的,尤其现在又那么晚了。”

姬水仙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什么失魂症,也不愿意为这个事再闹一场了,“又不是急症,且拖一拖再说,你说你是我哥哥,先和我说说我到底叫什么?”

“长安,李长安,你从小儿就病弱,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李重宁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说起来自己的父亲也红了眼眶。

这个名字倒比自己的名字好点儿,天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姬水仙这个名字。

据说她出生后三年多都没个名,还是姐姐找那个死鬼爹去求的。老家伙正在陪着第n任宠妾赏几盆新开的水仙,随口就给她起名叫水仙了。她姐姐还有个挺秀雅的名,叫雪蕙呢,轮到她就变成了个随处可见的花草了。

可惜,她能改名的时候做不得主,做得主的时候却改不得名,也只能认了。反正姬水仙是真的死了,以后自己还是叫长安吧,李长安,听着倒也不坏。

姬水仙,不从今儿开始便是李长安了,对自己的新名字认同度还是挺高的,当然也是因为她很实际,一向很认得清现实。于是,她稍微平和了一下心态,便继续套问情报。

“我是你哥哥,娘你应该也认识了,刚刚那个在屋里闹的是咱们奶奶,不过不是亲奶奶,咱爹不是她生的,门口那个穿的绿色跟个癞蛤蟆似得是二叔,和咱爹不是一个娘的。如今是雍庆七年,咱们西唐皇帝也姓李……”

“等等,你说这里是哪朝?”

“我说的太快了吗?妹妹没听清楚?如今是雍庆七年,咱们西唐皇帝……”

“是哪朝?”

“西唐啊。”

大夏的前太后震惊了,西唐,她也算是遍观史书,她听说过西凉,可从没听过西唐这么个朝代!

005章 此方

虽然已然是春季,天气还是有些凉,姬水仙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不过林氏大概是白日里哭的累了,也没惊醒。

她摸了一件衣服穿上,慢慢的走出屋子。月初,银牙如钩,凄迷夜色里,原本就宽阔的院子更显得有些荒凉,风吹在身上,凉意丛生。

但是她喜欢寒冷,这让她清醒。清醒的看清楚自己,看清楚这世界。也是因为这份超人的清醒,即使她从并不是天资聪颖之人,前世里也不能说不是赢家。

斗过狠毒的继母和庶出兄弟姐妹,借力打力,不动声色的收拾了渣爹和渣未婚夫。

在不可抗拒的入宫后,潜伏了数年后,借着火灾,又干掉了魏贵妃和夏灵帝一对渣男贱女。

在做过了这一切,临朝听政,独掌大权后,她还拥有着像白莲花一样纯洁无暇的名声,万民拥戴,凭借的也不过是五分运气加上这份超人的冷静隐忍罢了。

然而当她最终站在世界的最顶端,她好像也并没有感觉到快乐,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不能选择,那么多的必须承受。

她的面前是千疮百孔的大夏江山,她的背后是姐姐留下的小小遗孤,相较之前,不过退后一步是万丈悬崖和百尺高楼的区别。

而不管是从万丈悬崖还是百尺高楼摔下去,都会粉身碎骨。而此刻和大夏王朝所一起逝去的,那是她没有选择的人生。

没有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没有纠结复杂的斗争权谋,不用担心这里水了那里旱了,不用再费心去平衡权贵朝臣之间的关系。

也不用常年总保持着一个弧度的微笑,不用总端着庄严肃穆的姿态,隐藏住几乎所有的真实情绪,也不用夜夜难以安眠。

她不再是大夏的太后,也不再是姬水仙,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在这片相似的天空下,她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而不用再去顾忌种种。

新的一切,却让她在失落的同时,渐渐轻松起来。这是个陌生的世界,然而她的人生却陡然真实。

夜凉如水,她朝着蓝黑色天穹慢慢伸出手,清冷浅淡的月光从她此刻细白幼小的手指间漏下,在灰暗色的地上投射出模糊的阴影,如此清冷寂寞的景色却让她的血渐渐沸腾起来。

毕竟,这一次她所将拥有的,是与上一次步步惊心,艰难求生不同的,一个肆意挥洒的人生的可能。

将做为姬水仙的一切全部抛之脑后,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她将以李长安之名,开始新的旅程!

新的开始,陌生一切,让她在失落的同时,终于渐渐轻松起来。当然,也不是没有事情可惜,比如说,在总算一切平定后,她授意亲信去搜寻了几位美少年,听说很有几位绝色,可惜还没入宫自己就死了……她的脸上渐渐露出浅淡的笑容,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有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尤其是如此释然的,接近无忧无虑的笑颜。

不过,说无忧无虑似乎为时太早了些,至少此刻,对姬水仙,不李长安来说,眼下的处境也不算太好。

李家的情况,李长安已经打听的挺清楚了,她名义上的爹李信久三个多月前,也就是在年前带领商队回城时候遭到了盗贼袭击,人据说是死了,不过没见着尸体,林氏不愿意承认。

当然,他死或者没死不是很重要,反正李信久现在蹦不出来主持大局。

而她名义上的二叔,李盛然和继祖母在确认李信久不会回来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还是谋夺家业,而且是用的非常狠毒的步步蚕食的方法。

李信久之妻,也就是那个总在哭哭啼啼的林氏,是个软弱温顺的女子,李信久的长子李重宁,也就是那个勇敢的小哥哥不过是九岁多年纪,固然眼下所做的事情在他年龄已经算是非常出色,还是谋算不过两个老狐狸。

今天李长安看的也很清楚,李盛然已经起了杀心,折腾了这么几个月,他的耐心大概也用尽了。

毕竟林氏虽然总是哭哭啼啼,却死赖着不走,倒也挺顽强,李重宁少年老成,非常聪慧,如果真放任下去,李盛然当然会不安。

而自己这一方,李重宁再聪慧,今年也不到十岁,自己脑子倒是够好使,可惜她现在这个身体刚七岁,春分生日,前些日子刚刚过了没多久,硬件条件太差劲,还要顾忌一下弄成个多智近妖,会不会被当妖孽给烧了。

外面的环境呢,李家后来迁来的,在此地没有宗族,也就没有族长族老来约束,而李盛然的大老婆文氏是当地望族之女,虽然是旁支,毕竟也是同族,当地大族是不会帮他们的,李盛然的小老婆,就是那天她刚醒过来时候,来闹事的那个吴姨娘吴翠玉的妹妹是乐陵县令的爱妾,想也知道只怕李盛然和县令早就狼狈为奸了,不然不会这么嚣张。

林氏呢,据说是李信久意外救起的孤女,反正是没亲没戚的,想要个舅舅姨母来主持一下公道,那是完全别指望!

至于林氏,哦,刚刚忘了把她算进去,问题是,林氏除了哭,还会做别的吗?

别误解,这不是李长安同学的讽刺,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一日之内,光她所见的,林氏就哭了五六次?

反正不会少于这个次数,真正是滴不尽相思泪血泪抛红豆,眼泪多的让她惊奇。

她这样的人,是骄傲又硬气,把所有眼泪都咽到肚子里的人,不管再苦再累,也不会诉诸眼泪。

事实上,在最苦最累最难过的时候,人也的确没力气没心情去哭泣的。

李长安前世一路走来,比眼下局面艰难许多的时候多得是,也从没掉泪,虽然不排除是走的太艰难,没有力气哭,但是她所以对于林氏这样和她截然不同的,看不上是有,新奇也是有的。

而因为她这份新奇,在第二日,她还小小的惹了一个祸,让林氏又大大的伤心的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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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章 无用

吹了半夜冷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李长安这样实际的人,已经完全进入状况,开始着眼于现状起来。首先就要把手头仅有的两张牌拿到手,就算牌面很小,总要手里有牌,才能把这局牌进行下去。

这的确有些困难,以她现在的年纪,想要让两人信服自己有难度,不过好在哥哥李重宁比自己也不过大一岁多,林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软弱女子,早就开始听儿子的,眼下转而听女儿的,估计也不会怎么起疑心。

因此经过一上午颇具技巧的沟通交流,李重宁和林氏已经被她的思路所影响,而李长安也在交谈中获取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当下的风气,底下下人的看法,邻居亲故的态度,李家到底有多少产业等等。

林氏虽然有些奇怪女儿反应之敏锐,然而想想女儿素来聪颖,如今又是得了失魂症,与之前不同也是正常,便也不再多想,而李重宁毕竟只是半大少年,就算聪明,到底也没什么经验。

一问一答间,时间过得飞快,因李长安开始问多问外面的事,林氏渐渐搭不上话来,早就有些急了,看看日头,已经进午,便起了身。

“看着时候不早了,娘去做点饭食,好在面还有些,去烙几个饼吃如何?”

李重宁听到这里,想到祖母和叔叔狠毒,占了家业,自己肥鸡大鸭子的吃着,到给他们母子连些米面都不舍得,脸也沉了些,然而提起这个,林氏怕又要哭泣,便闭嘴不语。

李长安也不说话,只点点头,朝着林氏笑了笑点点头,林氏为人单纯,也不多想,自个去厨下忙活去了。李重宁犹自沉着脸,到底是少年,情绪难掩,也难以平复。

李长安见此,微微叹口气,对李重宁道,“如此,也不是长久计,哥哥可有别的打算?”

李重宁心下也烦忧,见她话里有话,也叹了口气,“可恨我年纪小,家里家业原本是父亲走南闯北经营下来的,倒让二叔全给占去了,我们兄妹反而寄人篱下。”

李长安便道,“年纪小,还有年纪长的那日,哥哥又如此聪慧,叔叔怕是不会安心。前事我虽然都不记得,然而看这两日叔叔祖母的作为,也不是能容得下我们的。”

李重宁又叹口气,“也是无法之事,乐陵县令自是和二叔勾搭成奸,何况我们孤儿寡母,二叔对外说照管家业,也说的过去,只是他也太狠毒了些,竟不给我们留些活路。”

“自来财帛动人心,何况这偌大的家业,刚刚母亲也说了,咱们也算过了,这家业往少里说总有十万之数,只要拿在手里,几辈子吃喝可都不愁了。”

李重宁点点头,脸上怒气几乎无法掩饰,然而看着对面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尚能保持平静,自己也按捺下心中愤恨。

李长安不是很关心她的心理问题,而是自顾自从粗茶碗里喝了口白开水,水有些苦涩,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去,自己心里一边感慨从奢入简难,一面慢慢道,“别那么生气,至少他现在还没直接下手,咱们还有缓冲的余地。”

李重宁不傻,相反,在这段时间,他可以说飞速的成长起来,想想道,“妹妹你有什么办法夺回家业不成?”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李长安却耸了耸肩,很坦率的道,“没有,最早的时候如果娘硬气起来,或许还有二三分希望,如今这个情况,我看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李二和朱氏那对母子还是很精明的,人家没有一下子就翻脸,而是采用了鲸吞蚕食的方法,在林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占尽了上风。

朱氏最先和颜悦色的对林氏说继续寻找李信久需要衙门打点,家里周转不太开,拿不出来银子,骗走了林氏的积蓄。而后李二叔过来几日才对林氏说了李信久的凶信,然后在亲朋故旧面前,诱骗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林氏说了让他帮忙照管家业。起先那真是亲热殷勤的不得了,等过了一月后,事情在外面渐渐平息,便渐次翻脸,还对外面放出风来说林氏要改嫁,更绝了林氏把持家业的最后一点机会。

当然就算李盛然和他娘朱氏没那么阴险,以林氏的性格,她也确实不是管这个料,早晚还要落到别人手里的。这点,李长安心里清楚,李重宁也不是不明白,所以他才在那里感慨自己年纪太少,只要三年,他只要大上三岁,事情就不一样了。

不过听着李长安这么说林氏,李重宁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你别这么说娘,她已经挺苦了,担不起来这担子也正常。”

李长安耸耸肩,倒也挺从善如流,点点头,“我也没怪她,事实上,我很怀疑,她除了哭还会做什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其实她也没恶意,不过这话说的还是稍显刻薄了,但也没不怪她,她是曾经站在最顶端的人,只有别人猜她心思,猜她话的道理,怎么会顾忌别人的小心脏怎么想?

李重宁心里虽然不太痛快,然而想想妹妹是失魂症,谁都不认识了,看见林氏的表现,有这样的评语也是正常。实际上,他的心里对李长安的评语也未必没有赞同,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随意褒贬母亲,却不代表他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以林氏这几个月的作为,评个负一百分完全无压力,很好演示了猪队友这个词的含义。反正,李二李盛然和朱氏针对林氏可能的反抗所做的预计划是一样都没有用上。

这兄妹两个很快转换了话题,并没有针对林氏再讨论什么,然而在窗外的林氏手却在不停的抖,嘴也在不停的抖,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她从没想到她在孩子心目中的印象是这样!

刚刚她因突然想起一件事,正准备过来,却隔着窗子听到两个都不到十岁的孩子在相对叹气,心里有些酸涩。她也知道他二叔是不太容得他们了,可是他们孤儿寡母的还能去哪里去?横竖宁哥儿也好有十岁了,熬些日子,等到他大了,日子总会好过些。

这心里一感慨,她便站的久了些,然后便听到了,李长安给她的评语,更让她心惊的,长子李重宁也默认了!默认了她是个只会哭的,什么也做不了的母亲!

然而更让她恐慌的是,当她回首时候,才蓦然发现,她的确是个除了哭,什么用都没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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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章 不孝

因着林氏太震惊,反而没哭出来,李长安和李重宁兄妹两个并不知道林氏偷听到了两人的评语,犹自在讨论他们眼下的困境。

就以李长安的判断来说,李重宁眼下是没有离开李家的打算的,这也不奇怪,再过几年,李重宁十四五就能名正言顺的接过家业,而且孤儿寡母的,背景离乡的日子也不是好过的。

但李长安不是李重宁这样不知人间险恶的半大少年,她见多了阴谋诡计,自然不会这么天真。不论是她从眼下的情况来分析,还是昨日见到的情景,李二叔的确是起了杀心的。

所以,李家是留不得了,走是必须的,何况她关于未来人生规划也有些别的打算,需要更自由的空间。

李长安一边随口套话,摸清楚了李重宁的想法,便开始着手说服李重宁。只要说服了李重宁,剩下林氏是没什么主意的人,就算她反对,说服她也是很容易的事,所以不在李长安考虑的范围内。

不得不说,李重宁确实是聪明,李长安只先露出一点话风,他就察觉了,看一眼李长安,“妹妹虽然不记得事了,说起话来倒好像大人一样呢,看你感慨来感慨去,难道是觉得家里如今住不得了?”

李长安是想说话办事的更符合年龄一些,奈何这些年来,习惯已经养成,而且多少年不和小孩子接触了,想装也难,装聋作哑倒是容易,问题是她可以不管那母子两个,可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

因此回看他一眼,便垂下眼睛微微叹气,“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吗?我虽然什么不记得,还没傻呢,叔叔当家,我是知道的,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咱们吃的是什么!”

看着妹妹晶莹粉嫩的小脸上露出忧愁的神情,李重宁些微的疑问瞬间被当哥哥的责任感给占据,“等到我长大了……”

“那也要等到哥哥长大。”李长安可不是听他表决心的,忙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二叔这次都要害死我了,有多狠毒你是知道的吧。”

“是,可他也不敢明着……”

李长安可不会对此抱有那么天真的看法,就她所知的,人要是起了杀心,离真正杀人不过差个时机而已,离李重宁长大还有最少五六年,期间有太多的机会了。

“哥哥你先别急,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先回答了我再说。”

李重宁见妹妹那小脸上神色严肃,倒也沉默了,李长安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的想起这不是以前面对那些臣子的时候了,又轻轻摇摇头,方把神思给拉回来。

李重宁见她沉吟不语,还以为她正在组织语言,正想催促想想又闭上了嘴,好在李长安也没让他等太久,就把自己的三个问题给抛出来了。

“二叔想不想得到咱家的家业?你是不是他得到家业的最大阻碍?他要害我们,我们有办法反抗吗?”

被清脆稚嫩声音所抛出的三个问题非常简单,然而答案却直白的让人恐怖,至少李重宁渐渐白了脸。

李长宁又适时的添了把火,“二叔已经想害死我了,他想做什么,我都能看出来,哥哥还看不出来吗?”

李重宁没说话,嘴唇抿的很紧,拳头也捏的紧紧的,可以看出他在压抑着他绷紧的身体中的愤怒,李长安看他这样,倒觉得他能隐忍住也还不错,是可造之材。

然而也没安静多久,从屋外传来什么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接着是林氏带着颤抖的声音,“长安,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二叔是真的想害死我们?”

这么明显的答案还要回答吗?

所以,李长安挺轻松的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说真的,她费心费力的劝他们离开,可不是为了她自己。对她最有利的其实是等李二李盛然害了李重宁后,脱身离开,然后再用李二叔害侄子的案子弄倒李二朱氏一家。

当然,那样做可有些不太厚道,她也不是彻底无情的人,李重宁对她还挺维护,林氏虽然哭哭啼啼,那时候吴姨娘来闹事的时候,也是护在自己前面的,所以她也不想那么做。

李重宁不会读心术,自然不会知道看似玉雪可爱的妹妹心里所想,面对哭哭啼啼的母亲,他反而渐渐镇定下来,没办法,不镇定不行,寡母弱妹,他若再不坚强一点,日子真没法子过了。

“母亲,我觉得妹妹没说错,二叔,应该是真的容不下我们了。”

看着尚还算不上少年的儿子一字一句的把事实说出来,林氏整个人都呆了,若是刚刚被一双儿女认定是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人她是被放在火上烤,如今她的心好像被冰水从头浇过,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一时没注意,眼泪又落下来,拉着李重宁问,“那宁儿,咱们怎么办?”

李重宁心里也不是没想法,然而他直觉的认为李长安可能早就有了决断,因此自己先不说,看向妹妹。李长安不是没察觉他那点小心思,然而她也懒得对着林氏废话,扔给了李重宁。

“哥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来决定吧。”反正你们要是等死的话,我是不可能跟你们一起死的。

李重宁见妹妹乖巧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把林氏摁回椅子上坐着,方道,“如今能有什么办法,三十六计,也只能走为上计。”

林氏下意识的反对,“这怎么可以?这里可是咱们的家,何况你父亲不过是失踪,虽然人人都说他死了,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娘怎么能不在这里守着?”

变鬼守着吗?李长安没想到林氏和自己名义上父亲感情竟然这么好,第一个反对理由竟是这个。

李重宁心下也烦躁,然而还是劝道,“母亲,我们在这里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如今葱姜都烧好了,就等着下锅,不跑还能怎么办?”

李重宁怕林氏不明白,还特意用大白话给解释了一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含义,然而林氏却死活不同意,看起来非常之坚决。

最后,林氏甚至越发强硬起来,斩钉截铁的道,“不过就是苦日子嘛,我们能过,我这就跟二叔说去,家产我们不要了,只要给我们口饭吃就成,我要在这里等着你爹,重宁,你要还是你爹的儿子,就别走!”

这话说的可算是极重了,几乎是指责儿子不孝,李重宁无法,朝着林氏跪下,心里酸楚掉了泪,“母亲这么说,置儿子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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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章 兔子对豺狼讲友爱

“总之,这事我不同意,再说走又能走到哪里去?你要是我的儿子,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林氏看着李重宁姿态放软了,反而更强硬了些,想着务必打消儿子的想法。

然而李重宁到底才多大,最近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压力,没被压垮是他够坚强,此时被尽心维护的母亲这样的斥责,心中无限酸楚,竟真的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林氏到底也不是能耍横的主,见长子哭的不能自已,几乎是在哭嚎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面眼眶红了,一面求救的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刚刚一直沉默着,她实在不耐烦和林氏,然而看着林氏如此作为,尤其未语眼眶先红的模样,想起以前某些人和事,心中更添了两分厌恶,便不怎么客气的道,“哥哥,别哭了,我觉着,娘不认你的话,其实也挺好。”

听着小女儿的话,林氏一时愣了,连掉眼泪都忘了,;李重宁也抬起头来,就见李长安淡淡的道,“只会哭就罢了,反正没人指望你多能干,可明知道二叔要杀我们了,还硬拖着我们等死。林氏,你别忘了,你除了是某人的妻子,还是别人的母亲。”

她前世里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软弱的女人,她面对不了花心的丈夫,一死了之,扔下了两个年幼的女儿受尽了苦楚。眼下这个比那个还不负责任,那个甩甩袖子下去了,这个干脆直接把孩子往火塘里踹,愚蠢也不是这么个愚蠢法,自己想死,别拖着别人一起下去。

“长安……”林氏被人揭破自己的不负责任,嗫嚅着看向李长安,“你别这样,我毕竟是你娘……”

“对不住,我可什么都记不清了。”李长安一摊手,冷下脸道,“好些事情,你自个好好想想吧,哥,你也别哭了。”

说完,她便出了屋,出院子里散步去也,正好顺便逛逛,体察民情去也,这两天还没出过这个院子呢。

屋内林氏自己是真的痴了,她从不是什么聪明之人,然而她对儿女确实也真是真心疼爱,被长安说破某些话,原本的打算真的开始消融了。

儿女吃点苦不要紧,如果真的丢了性命,那怎么办?他二叔看着确实是贪婪狠毒,她也不是没有察觉,难道他真敢下杀手?宁儿长安可是他的亲侄儿侄女啊!

她的心里乱糟糟一片,她所读的书,所接收的教育中都是贤良淑德,友爱孝悌,然后博得大家的喜爱爱戴。问题是,如果对方是个恶棍,贤良淑德友爱孝悌还能起到多少作用?

林氏的心情盘算,其实李长安门儿清,可前世的经历清楚告诉她,用神圣的情怀感化这样的恶棍?别他*娘的做梦了!酸儒们的老祖宗孔老二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她姐那个傻货,倒真是从心底里善良温柔,美貌如花,还聪明,还多才多艺,真正天使仙子一样的人,最后结果呢?自己年纪轻轻被人害死,只留下个小孩子,如果不是李长安后来进了宫,只怕也早化为白骨了。

兔子对豺狼讲友爱,何其愚蠢!

屋内李重宁也渐渐止住了眼泪,或许是因为没了记忆,妹妹反而比自己看的更清楚些,活下去,才是赢,要是死了,何谈以后?

而此时林氏也渐渐回神,见他不再哭了,方小心的出声,“饿了吧,娘给烙饼吃去。”

李重宁点点头,林氏起身来,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事来,“宁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妹妹自这次醒来后,比之前好像聪明了些?”

李重宁心里正烦着呢道,有些不耐烦的道,“我妹妹本来聪明,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反而看的清楚些。再说,世上聪明孩子多着呢,我难道就是笨的?”

林氏一想也是,她自己虽然不算聪明,儿女却都不像她,儿子学业一向优异,老师极喜欢他,女儿似乎更聪明,三岁时候便能看简单的书,背几百首诗词。

“那我去做饭去了。”林氏张了张嘴,想要对儿子说声对不起,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此时,那边正屋里朱氏和李二叔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审问丫头。

朱氏虽然被全家上下称为老太太,其实年纪也不过四十岁上下,还有些徐娘半老的风韵。她穿着合身的金棕色衫子葱绿裙子,眉毛用上好的螺黛画出修长的姿态,越发衬的皮肤白皙,眼角虽然有些皱纹,却有她这个年纪所独有的韵味。

此时她正轻轻摇着一柄白纨扇,虽然现在天气还很冷,然而自从多年前她拜访过她一个嫁到京城侯府的远房堂姐以后就留下了这个习惯。

“你说,你听到宁哥儿哭的很厉害?”朱氏微微一笑,“这可是稀奇事,是宁哥儿可比他爹还硬气,怎么会突然哭的那么厉害?”

“是的,好像是吵起来的样子,大奶奶好像指责了宁哥儿什么,只是在墙外也听不甚清。”虽然朱氏神态温和,丫环却知道如今当这个家与其说是二爷还不如说老太太朱氏,并不敢有所隐瞒,低着头道,“但是宁哥儿的哭声听得挺清楚的。”

“真是让人好奇啊,松儿,你过去看看,嗯,这个点了,该吃饭的点了,你去厨房看看,送两碗菜过去。”

“是,老太太。”她身后的丫环点点头,笑嘻嘻的走了。

到了厨下,厨房厨子正在给饭菜装盘装盒,听了松儿的来意,忙端出两盘子菜,一盘子是油汪汪炸排骨,另一盘子则是春笋炒腊肉丝儿,都是热腾腾喷香的饭菜。

松儿看看,也不言语,厨子便用食盒装了,她又道,“早上的剩饭菜还有吗,老太太叫我要些去喂猫儿。”

厨子听了,忙叫杂佣,“早晨不还有剩的鱼吗,连汤去盛一大碗去,还有剩的炒小鱼小虾,也装一盘子。”

松儿叫人也用食盒装了,方施施然过去,也不去林氏母子三人所暂住的院子,先回了后头找她妹子,把两样好菜放下,准备把喂猫的两样剩菜送过去。

她妹子还小心些,“你这样做,大奶奶闹出来,老太太难道不会责罚你?”

“责罚我才怪,老太太巴不得大奶奶找她去闹呢,她好趁势整治大奶奶。放心吧,就林氏那只会哭的性子,她敢去闹吗?”松儿一点儿都不担心,拍着胸脯保证道,又道,“我先把这剩菜送过去,你先吃吧。”

一时,松哥儿把饭盒送到了,林氏忙接过来,还瞥了一眼自己儿子,然而等她掀开盖儿,看着两碗剩菜,顿时变了颜色。“松儿,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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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章 阴谋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松儿怎么会把这个落魄如此的所谓大奶奶看在眼里,把手中的饭盒往桌上重重一方,眼睛早转了一圈,看着大少爷李重宁红着眼眶,也不说话,心下有了数,就更不屑了。

林氏被气的倒噎,指着食盒里的饭菜道,“这明明是剩菜,你们就送这样的菜过来的?”

“爱吃不吃,不吃我拿给姨奶奶养的猫儿吃!”

松儿一点儿也不怵,撇一眼林氏,“你还真拿起架子来了,也不相信现在的状况,有这样的剩菜吃就不错了!”

林氏气的掉了泪,说不出话来,李重宁原本想要上前挡在林氏前面,然而之前林氏说的那么一番话,不心寒也是假的,突然想起长安上午说过,许是哥哥把娘保护的太好了,反而让娘看不清二叔他们的歹意。

何况,他累了,父亲骤然去世,二叔祖母狠毒犹胜过豺狼,母亲如此软弱,还有幼小的妹妹,他拼命撑了三个月,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时失神,再回神的时候,松儿早就走了,扔下个林氏眼眶红红,又气又难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李长安刚遛弯回来——她前世就有散步的习惯,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这个习惯,当然她也没改的意思。

“怎么了,刚刚看着个丫环气冲冲的走出去,又有人闹事了?”

李长安语气平淡,习以为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才来了这个地方不过一天。

李重宁看一眼林氏,没回答李长安,反而对林氏道,“二叔他们明明是容不下我们了,娘你就真的看不出来吗?”

林氏原本被气的嘴皮子颤抖,被这么一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沉默了一下,道,“长安,你饿了吗,我去把刚刚烙的饼拿来。”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饿了,李长安点点头,“好。”

李重宁原本趴在桌子上失意状,看着妹妹点头的样子,扯了扯唇角,有气无力的道,“看妹妹你点头说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呢?姿态俨然。”

李长安在他身边坐下,也微笑了起来,说起来她可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高的不能再高了。

“别笑啊,你哥我心情不好,你还笑的那么可爱,太可厌了。”李重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终于也笑了起来。

李长安不喜欢别人碰触她,谁都不喜欢,然而看着李重宁童稚之气还没散去的俊秀面庞,以及他眉宇间的疲倦,想了想,还是没有反抗。

“吃饭了。”林氏端着烙饼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和女儿在说笑,好像明朗了不少的样子,自己心情也好了一些。

粗瓷盘子里的饼被烤的金黄,虽然没有多少油,也没有各种精致的馅料,但是吃在嘴里却有独特的麦香味,很好吃。

前言收回,林氏也不是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李长安咬着饼,心里暗暗想着。

李重宁也是吃的很开心,林氏看的开心,不停的劝他多吃点,在这母子之间形成的淡淡隔阂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们这顿午饭算是和乐融融,正房那边可就没有那么愉快了,松儿和林氏拌了嘴,回头就向朱氏告了状。

“太太,你不知道,林氏见你送了菜过去,还口出怨言呢,嫌弃菜不好!太太你也吃的这样的菜啊,她还想怎样,还想当家做主不成?”

朱氏脸色一沉,然而却没就此多说什么,只问,“我叫你打探的事情,你打探的清楚了?”

松儿点点头,忙把她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就这些?”

“宁哥儿没说话,安姐儿不在,也看不出太多来。”松儿低着头小声道。

“我知道,你下去吧。”

朱氏显然对答案不满意,松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忙退下去。

李二看着母亲慢悠悠的吃饭,有些着急的问道,“娘,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从县令那边得到消息了,说是两个月后,巡查御史和一些身份高贵的贵人,可能会经过咱们这里,如果到时候还处理不干净,岂不是徒增变数?”

“急什么?”朱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有些不悦的道,“一点都不像我。”

“可是……”

“那小兔崽子不那么护着他娘了,也是好事。”朱氏淡淡的道,“林氏倒是好摆布,给她安上个不贞不洁的名声,你觉得怎么样?”

李二被母亲提醒,忙点头,“娘的主意就是高,咱们弄个人上她院子里去,然后咱们叫人去捉奸,到时候林氏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何况林氏个只会哭的娘们。”

到时候,把林氏一告,或者一卖,若是李重宁那臭小子来闹,就借机废了他,也不要他死,病歪歪的就成了,到时候两三年后再弄死他,也不起眼。

至于安姐儿,剩下这么个,就无所谓了,那孩子长得倒是不错,搭上点粮食养大了,到时候送给高官做妾,还能白结个亲家呢。

“小心些。”朱氏虽然没有言语,显然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或许还更缜密些。

“知道,娘嘱咐过那么多次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李盛然夹了个大肉圆子一口吃下,嘴上油汪汪的道,“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有什么办法抵抗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能做的缜密些,何必露出马脚?一定要找可靠的人,绝不能泄露了消息。”

朱氏说完,看一眼儿子衣襟上滴的油,有些不悦的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吃饭举止要文雅,注意点形象!”

“这不是在家里嘛!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不知道你随的哪一个,你爹也不是这般,你娘我就更不用说了。”朱氏向来喜欢附庸风雅,死去的丈夫更是玉树临风,偏这个儿子倒是这般不上台面的模样,倒是自己那个短命鬼继子却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反正我自在就成了,您就别管那么多了。”李二啃了一个鸡腿,正要往身上抹,侍立的吴姨娘忙递上一个帕子,他接过擦了擦手。

“娘,我去找人了?”

“去吧,一定要办的隐秘,然后尽快,最好明天就把这事给办了,既然你说两个月后有御史经过,咱们还是早些把这事给办定了。”

朱氏冲儿子点点头,洗了手,从丫环手里接过纨扇,摇了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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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章杀人不用刀

“怎么还不去?”朱氏饭后一盏茶用毕,看见儿子还没走,有些不悦的道。

一边说,朱氏一边从丫环手里拿过雪白的纨扇轻轻摇动,李盛然瞥了一眼,撇了撇嘴,心下腹诽,这天气还用着扇扇子,还用这种值好几两的扇子?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母亲这个习惯,从他小时候便如此了,也不敢就此多说什么。

“倒还有件事要请教下母亲。”

“什么事?”朱氏抬眉

“要不要请什么亲友过来,到时候做个见证?”

朱氏原本想回绝,想了想突然笑了,“文家的二舅爷他们和咱们关系不错,你今儿要是能安排妥当了,明儿无事请你老婆几个哥哥过来吃酒也成啊,当然,迟几天也是一样的,反正文家舅爷平日总在家里闲着。”

李盛然一边点头,一边心道真是最毒妇人心了,他娘可这次可真是打算把林氏置于死地了。他老婆的二哥文清远可是当地颇有名声的儒者,平日最是严肃苛刻,只要跨过礼教一步,他就念叨不休,他自己女儿才五岁就不许与男仆说话接触了,自己偶尔喝个花酒,在这个二舅子眼里简直是罪大恶极。

李二平日最看不上他这个二舅子,面和心不合,常说他不过是个假道学酸儒而已,真不好女色,怎的小妾也有好几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人撞见了林氏的奸情,林氏可真是再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文二舅不说谎的名声是出了名的。

这里面还有个小故事,他这个二舅子也算是有些文才的,四书五经那可是滚瓜烂熟,还是举人出身,文家也是世家大族,不止当地有些影响力,朝中正房嫡子在朝中坐着三品官,因此文二舅考中举人后不太久就补了州府同知,州府知府还是文家正房的同年。

谁料到这位呆二舅眼里揉不得沙子,十分之看不惯长官的经常招官妓歌舞取乐的行为,平日总是劝阻不休。这还罢了,等到御史再过来巡查的时候,查问官员,便将知府平日怎么召官*妓,共多少次,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知府背后势力的对手的推动攻讦下,文二舅的上司知府自然是丢了乌纱帽了,然而文二舅也把人给得罪透了,人家能当上知府,那也是背景深厚的,至少比文二舅的背景深。文家正房嫡子那三品官很快都做的不稳了,和自己同年原本不错的关系更是结了仇。

文家正房都如此,更遑论这位呆酸儒,很快就被上司找了个借口丢了官,滚回家吃自己的了。

经此一事,文家也死了让这位出来当官的心,正好另外一个远房旁支的子嗣非常有出息,转而扶持那个去了,听说如今年纪轻轻的都已经做到三品了,和长房的那位平起平坐。当然,文二舅的耿介正直之名也传出去了,谁不知道这位是认真起来不得了,认死理说真话可以不要命的家伙?

朱氏选择这个人的关键不仅是他说话很有公信力,更是因为就他们接触下来,这位某种程度上就是个蠢货!丢官时候就是别人随便下了个套就进了套,顺利的让设计人都不敢相信,可以说一点识破阴谋诡计本事都没有。

找个人来**林氏不是什么难事,林氏美貌和她柔弱的性子一样的出众,整个乐陵县里也算是数得着的美人了。后街就住着个有名的色*鬼地痞唐大官人,早就对林氏生了不轨的心思,不过是不好下手罢了。只要找人一引诱这个唐大官人,再授意下面借机开个方便之门,好办的很,事发了查都查不到自己身上。

虽比不上母亲朱氏精明,李盛然也不是笨蛋,出了门就找了他一个狐朋狗友,平日和他和那个色*鬼唐大官人都经常一起玩的,两人先是约着去喝酒,酒席上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唐大官人。

“看这歌姬的样子和唐大哥的第十房小妾倒是有些像,也不知道唐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干什么?**了哪里的姐儿玩罢了。”狐朋狗友猥琐的笑道,“不如,咱们寻他去?”

唐大官人正搂着他新欢银姐儿寻乐呢,他这新欢孙银姐儿,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相貌上到只是清秀,却生的好雪白的皮肤,配上娇弱的神情,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虽说是新欢,然而楼子里的姐儿能有什么地位,李盛然和狐朋狗友一起过来,银姐儿低着头方倒了茶,唐大官人一看就不高兴了,抓起茶杯往银姐儿身上一倒,“倒什么茶!去换了酒来!要好酒!”

银姐儿是见惯了这些人秉性的,也不敢哭,忙叫人拿好酒来,倒了酒亲自捧到三人面前,李盛然笑道,“唐兄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这好好的美人儿说发作就发作,倒是让我们难堪了,难道是嫌弃我们打扰了?”

唐大官人笑道,“哪里话,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何况,玩女人呢,人多才热闹。”

一边说一边摩挲着银姐儿雪白新嫩的小脸,然后捏着她下巴亲了上去,亲了下,手又渐次往下,“倒是李兄弟,你最近在忙什么?”

“不过还是那些事罢了。”李盛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家里那些事,你也是知道些,我哥哥前些日子去了,我那嫂子,怕是守不住呢,最近总是闹?”

“哦?还有这事?”唐大官人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亮了起来,“说起来,你那嫂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细皮嫩肉的,你就放了她去?还不如自己……”

“去你的,我可不是你那样的人。”李盛然嬉笑道,“不过,说起来唐大哥也算是一表人才,我那嫂子要是再嫁,肯定要是嫁你这样的。”

“嘿嘿,你唐大哥可不仅仅是相貌上一表人才,别处也可非常过人呢。”唐大官人摸着银姐儿细嫩的脖颈,笑道,“是吧,银姐儿,我的心肝小肉儿,你最清楚了。”

几个色中饿鬼顿时心照不宣的嘻嘻笑起来。

李盛然看着唐大官人已经动了心,言语中便不断怂恿挑动,然后等他去后头小解时候,果然听到唐大官人问他的小厮。

“你家大奶奶如今可是一个人住的?住在正房?”

“哪里在正房,在西边院子里呢,就是和后街隔着墙不太远,从后院角门进去,有好几棵树的那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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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章 挑唆

“虽然不是正房,想来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吧?你家大爷虽然去了,毕竟是大奶奶呢,还有哥儿姐儿。”李二悄悄的站在后窗外,听到唐大官人状似无意的问道。

小厮则是左右瞅了一眼,方才小声道,

“我跟大官人说了,你可别说出去,大奶奶前些日子闹了几场,老太太把伺候的人都收了回去,眼下只大奶奶和哥儿姐儿住着呢。老太太也是,哥儿姐儿年纪小,怎么也拨几个人过去伺候啊。”唐大官人听得笑意加深,又说了几句闲话,随手从身上抽出个描金锦囊扔给了小厮,

“赏你了。”小厮接过来一掂,便知道里面少说也有一两银子,而这锦囊也少说值几百个钱,脸上笑意就更真诚了,笑道,

“大官人可别跟我们爷说我说了什么,二爷不喜欢下人说自家事的。”真是个精灵人物,唐大官人笑着点点头,对这个小厮反而多了些赞赏,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转而开始去**银姐儿,手渐次从美人儿衣领里伸下去,举止渐渐放荡不堪起来。

他也不是傻瓜,他虽然是个不修放荡的恶棍,然而能把偌大的家业经营的花团锦簇一样,自然也是聪明人。

李二李盛然挑唆之意虽然不甚明显,他也不是没有察觉。问题他这个人原本就是属狼的,甭管是不是诱饵,有香肉先咬上一口再说,何况林氏这块肉也足够香。

他以前曾经偶尔碰见过一次,当时就跟丢了魂似的,尤其林氏那羞怯怯的小模样,啧啧……他一时遐想,连李二进来都没察觉,倒是小厮趁着这个机会,朝着李二眨了眨眼,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李二放下心来,喝了几杯酒,便起身说有事要告辞。他一走,唐大官人果然也要走,银姐儿状似不舍的挽留,唐大官人在她细嫩柔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改日再来看你。”

“大爷可别忘了答应我的石榴红罗裙呢,奴家身上这裙子可让大爷给弄脏了。”银姐儿娇媚的道。

“别说一条裙子,大爷我心情好了,十条八条也不算的什么。”唐大官人哈哈笑着走了。

等着几人走了,银姐儿照着门就呸了一口,

“各个人模狗样的,都是群恶鬼,成日在那里装什么好东西!”

“别让人听着了。”妈妈过来道。

“早滚得远了,妈妈你是没听到,李二正和唐大官人商量着祸害他那大嫂呢,难得不是狼心狗肺,丧了良心的,便是有点儿人味,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那些人,我是早看透了,可惜了,李大爷倒是难得的君子,一朝故去,他遗孀倒是可怜了。”妈妈也有些感慨,脸上也有些愤愤之色。

他们那些嫖*客看不起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她们还看不起这些衣冠禽*兽呢!

银姐儿年纪又轻,尤其看不起他们,冷笑着。妈妈也有些感慨,

“咱们这些人搀和不进去,不然怎么也想着提醒林大奶奶一下。可惜咱们这些人是得罪不起那些富豪权贵的,而且咱们这样的身份,便是能说给人家听,人家也不信啊。”这倒是未必,怕还是自己不想蹚浑水,银姐儿咬着嫣红的唇,看一眼妈妈,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能在这地方混着,还能混的不错,便是年纪小,城府也浅不了。

“好了,别管别家的事了,闹了一场好容易走了,你且歇会儿,晚上还未必得闲呢。”穿着水红衣裙的**笑道,

“我去那边照管一下你别的姐妹。”林氏等人并不知道李二已经用了这样狠毒的绝户计,李长安和李重宁花了一个下午总算是说服了林氏,并且做下了基本的安排,对未来进行了简单的筹划。

林氏发现自己如今别说连儿子,连女儿都不如了,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然而她当初是被人收养的孤女,养成懦弱性情,等到嫁了人被丈夫保护的太好,也不是一日之功,自然也不是一日能纠正过来的。

好在李长安也不指望她有多好的想法,能听话乖巧就成了,这点林氏倒是做得到的,她之前之所以强硬反对,也是因为她和李信久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说吧,如果不是李信久突然死了,她现在就是妥妥的宠文小白兔女主的模板。

因为温柔善良纯真被丈夫爱着,然后婚后幸福的一塌糊涂,有着聪明的一双儿女。

但是谁能想到,李信久突然死了?扔下这孤儿寡母,林氏又实在不是能撑起半边天的女性,这几个月便落到了这般境地。

如果不是李长安的意外插入,可以想象林氏和李重宁面临的结局绝对不是喜剧。

“总之,事情就这样安排了,到时候,娘你一定要强硬。”

“我还是有些怕。”林氏有些不安,她从没骂过人,也从没对人口出恶言,往往是对方一强硬起来,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会看着你的,放心吧,照着我们教你的去做,就行了。”李长安也没指望林氏能一个人把这事办好,她到时候会当监工,在背后指点林氏,关键时候还要打圆场或者添油加醋。

幸亏林氏也不算傻到家,她虽然把手头大部分私房给了朱氏,还知道留了一点,统计了一下共计二百两整数,还有一些散碎银子也有二三十两。

林氏的首饰什么倒是不少,问题都留在那边西院里了,朱氏怕是不会还过来的,李长安准备到时候争取一下,不行就放弃掉算了。

毕竟钱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但是因为钱丢掉性命就是愚蠢了。

“那,我去做饭了。”林氏见没有事了,问道。李长安点点头,就见林氏瞬间就轻快起来,看来到时候要表现的强硬看来真的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压力。

看着林氏的背影,李长安却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而此时,唐大官人派的人已经和看北门的胡老头喝的热火朝天了。

胡老头是李二早就安排好的人,出了名的好酒好*色,为人混帐,以前年轻时候便和仆妇相好,现在年纪大了,还口花花,说东街小寡*妇的闲话。

喝了一顿酒,许诺了十两银子,先给了胡老头二两后,唐大官人的人不费什么功夫就约好了,明儿日落后,胡老头给唐大官人开门放风。

C

012章 提醒

第二日白天倒是非常平静,李二前晚上得了唐大官人准备动手的确切消息,一早儿便亲自出门去邀请文家两个大舅子,顺便还请了朱家舅舅做陪客。

小北院里李长安则是在身体力行的熟悉环境,了解一切自己不知道的,林氏则是被李长安套话套了个底朝天。在这个过程中李长安发现林氏倒有胜过一般内宅夫人的一点,林氏是识字的,虽然不敢说文才有多好,也不能作诗作赋,但基本上书还是看得懂的,还能写一手看的过去的字。

这让李长安有些好奇林氏的来历,古代可没有义务教育,搁在穷地方,十个人里面也未必有一个人识字的,这一个识字的的里面还有过半是只认识些数字和自己名字之类简单字的。尤其是女子,能识字看账的更是少,就她前世所见,就是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也不是人人识字的。

对于这点,林氏倒是没有打算瞒着李长安,只可惜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她五岁之前的记忆不甚清楚了,五岁之后到了新家,养父母乃是低级官宦人家,家境也不错,倒是待她相当不错,也让她跟着识字读书的。谁料到她十一岁时候,养父母因为牵扯到朝中一个案子,全家被判了流放,林氏因不是亲生子女,只是寄养,倒是脱出身来,被安顿到养母舅家。

养母舅父舅母养着她原也没有安什么好意,读书什么自然也不用想了,平日做的是丫环仆妇的工作,林氏一手好厨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就这样着,还朝打暮骂的,林氏原本就是温柔性格,弄成了个弱小的性格。

等到林氏长到十七岁,其养母的舅父便打算了把林氏卖人做妾,对方还是个低劣不堪的人。如果说林氏一辈子只勇敢了一回的话,就是这一回了,她趁着夜里下大雨的功夫逃了出去。也是合该有缘,林氏被李信久的商队给救了,林氏貌美,被雨淋湿的样子更是楚楚动人,李信久也年少英俊,竟是一见钟情,接下来相处下来,彼此人品都不坏,李信久坚持之下,便成就了婚姻。

婚后倒也和和美美的,如果不是生了这样的变故,林氏生活的绝对让九成以上的女人羡慕非常。可惜命运弄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然不愿意随波逐流,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李长安了解了下来,倒也有几分感慨,又问林氏,“母亲先头养父母那边就没有消息了吗?”若有个舅父姨母的,多少有个臂膀,便是对方为了钱为了利益,李长安也有把握说的动他们,手头总也有些人可以使用。

林氏本人重感情,说起此事,白玉一样的面庞上便浮起了忧伤,“我和你父亲成了亲后,你父亲也派人去打听了好几趟,只是咱们西唐连年政局不稳,原本那边的边城已经丢了,叫西梁给占了去了。”

……废物!

李长安还能说什么,除了暗骂当权者没本事,也只能嘴上安慰了林氏两句,说几句吉人天相之类的,又岔开话题,“娘,我哥那里应该有书本吧,你拿几本过来我瞅瞅。”

李重宁还是要去上课的,私塾的钱是交了一年的,不去上岂不是亏了?而且李重宁的老师倒是个好人,算是挺照顾李重宁的,可惜只是个秀才书生,说话没什么力度,也干涉不了李家的事情。

李重宁都快考童生了,书自然还是有几本的,林氏点点头起身,又有些可惜,“东院里原本有个小书房的,可惜如今也不好过去。”

李长安也挺可惜的,不过她也听说了李二今儿宴请母舅和妻舅,过去闹的话,对方都是朱氏李二嫡系,怕是要吃亏的,而且过两日就要走了,如今和那些人闹起来反而不美,也就不言语了。

倒是林氏更遗憾些,女儿这次醒来因为失了记忆,原本就和自己不亲,上次吵了一次,更冷淡了些,如今好不容易提出个要求,如何不尽心尽力,好让女儿开怀,免得真生了隔阂。

她忙前忙后的抱了七八本的书过来,也有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也有些史书杂学,看着李长安满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露出笑容的不止她一个,李二见一切如计划那样,也是轻松了不少,而心情最好的人的当属唐大官人了。

勾*搭已婚妇女的事情,唐大官人也不是干了一回两回了,颇为驾轻就熟。不过多半是你情我愿的深闺怨妇,林氏这样的美人倒还是第一回,不免喝上二两小酒,然后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唐大官人勾搭女人,能屡次的手,那卖相必须不错,二十来岁不到三十,白面俊朗,未语含笑,重新沐浴过了,外面穿上了月白飞鱼氅衣,里面墨绿色滚玄色边府绸长袍,再束上镶白玉腰带,看着还颇为长身玉立。

原本要出门,后来想了想,林氏素来的名声不坏,他也怀疑李二可能是故意败坏,便把他随身的一个春*药小金盒子也放进随身的锦囊里,然后方才放下心来,开始在焦急中期待。

李二那边则是和几个舅爷喝的正高兴,神仙都喜欢好听话,何况凡人了,文二舅虽然素来不喜欢自己这个妹夫,然而却不讨厌他的高帽子。李二一堆正直清高,学问深奥,人品端方之类的高帽子给他一戴,再来上两杯美酒,心情也就愉快起来。

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了,这几个喝的正高兴,而此时学堂也下了学了,李重宁人聪明,虽然最近来学堂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依旧背的上课文,做得诗词写的好文章,得了老师好些赞。

学堂里,学生之间也有竞争,尤其李重宁以前有钱又是学霸,嫉恨他的可不少,如今落了魄,放了学,便有几个不学好的拦住了他。

李重宁家里有事,十分不耐烦,原本想应付过去赶快回家,然而对方是有心找茬,不过几句话便动上手了,还是原处别人看见,过来拉开的。

以一敌众,李重宁脸上青紫了好几块,身上更不用说,他也是硬脾气,上来了气,又要打,却有个梳着双髻,穿粉衣的十一二岁小丫头跑了过来,分开了众人。

“哪个是李家的大公子?”

“咱们这里有好几个李家,小娘子说的是哪个?”那小丫头长得很甜,就有几个大点的笑嘻嘻的,学着成人做出一副风*流模样调笑道。

“城西定安街住着的李家,开着绸缎铺,米粮店,还有油铺,生药铺的那家。”

李重宁走出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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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章 仗义

粉衣的小丫头见走出来个半大少年,忙道,“你就是李家大少爷?我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说,你随我和一同过来。”

李重宁还没开口,那几个不学好的便拦住了他,还推了他一把,“想走,没那么容易,你还没给你爷爷我磕头认罪呢!”

李重宁本来就是硬气的人,要搁在往常,难免和这些半大的小**打成一团,然而他此时心中有事,心中挂念孀母弱妹,一把推开几个找茬的,“哪个胡扯的?我爷爷早在地下了!”

那几个小**还不省事,还要再闹,倒有之前把几人拉开的别人过来劝架,粉衣小丫环也过来拉李重宁,方才分开。李重宁跟着小丫环往前走了十几米,方才停下。

小丫头看他脸上受了伤,身上衣服也被撕破了,有点担心的问道,“你这样子,不要紧吧?”

“不碍事。”不说还好些,一说李重宁便觉得疼起来,只是故作硬气,“你是哪家的丫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小丫头脸上略红了红,不过仍是小声道,“我是翠香楼的小丫环。”

“翠香楼?”李重宁虽然年纪不大,却觉得这个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

“是青*楼啦。”小丫头低了低头,飞快的轻声道,“李家二爷好去我们那里,昨儿我家姐姐偶然听着李二爷和唐大官人商量些话,可能要害大奶奶呢,叫我过来报个信儿,让你们小心些呢。”

唐大官人就是李家的近邻,他的名声李重宁也是听过的,脸色顿时一寒,然而还能记得朝着小丫头鞠躬重重道谢,惊得小丫头忙跑开。

“可使不得,我们是什么身份?”

“怎么使不得,这可是大恩了。”李重宁不是不懂事的,肃然道,又问小丫头和她家主子名姓。

“我叫彩云,都叫我云儿,我家主子名头不好告诉你,也要小心避嫌呢,千万别泄露出去,不然我们这样身份的,自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这个自然,必然不会告诉别人的。”李重宁连忙保证。

“那好,你们多小心点,我要赶紧回去了,总要在黑天前回去的。”

说完,小丫头便跑走了,这一耽误,时间可真是不早了,西边的落日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天色也有些灰暗起来。学堂离家里可不近,以前有马车坐着都要一刻多钟,如今李二自然不会好心给他安排马车,步行最少也要大半个时辰,回去一定是黑天了。

虽然李二昨儿见的唐大官人,想来今儿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行动,李重宁心里还是挺着急的,他娘那性格他还是清楚的,妹妹?妹妹虽然看着越发比原先有主见了,毕竟年纪在那里,于是便跑着往回去。

偏生人倒霉起来喝凉水,刚跑了不到一小半路,正累的直喘,借着暮晚余光扶着树直喘气,之前找他麻烦的那几个恶劣同学偏又有两个撞见了他,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什么昔日的大少爷怎么落到如今境地什么的。

李重宁累的像条狗,加上心里有事,怎么会理他们,随着他们耍威风,自己便扶着墙往前走。偏那几人见他没什么反应,更是不忿,叫小厮去把他推到地上,又踢了两脚,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谁料到李重宁竟也一声不吭,几人自己便觉得没意思了,骂了两句,扬长而去了。

其实李重宁原本身上就有些擦伤青紫,又耗尽了力气,刚刚摔得不轻,也就是几个狗腿子打手动手时候算是留了手的,不然此刻他还真是爬不起来了。

坐在墙根喘了半日气,好容易恢复了些力气,才能站起来,跑是不用想了,只能慢慢走。

先头还好,然而每挪一步都那么艰难,路却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李重宁被淋得浑身潮湿,一个人走在漆黑无光的街上,想起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起来。

路两旁的住家里也有人听到他的哭声,然而漆黑雨夜里,又有谁会真的开门去看一下?

“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林氏在家里早就等的急了,前后踱步,围着桌子转了好有一百圈,李长安原本看书的都让她吵得看不进去。

她那性格,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好性儿,本就不喜欢林氏,和林氏李重宁也没多深厚的感情,被吵得烦了,把书往桌上一扔,“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你急什么?”

“可是,你看看天已经全黑了。”林氏脾气好,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焦急长子没回家。

李长安看看天色,确实黑了,她看书一向投入,什么时候换了油灯也没怎么察觉,想了想道,“我哥按照常理一般是什么时候能回来?”

“以前有马车坐的时候,应该日落时分回来,如今靠你哥走路,怕是要天接近全黑时候能回来,问题现在黑天可有一会儿了,这孩子也是,在外面逗留什么啊。”

李长安和李重宁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很长,然而胜在朝夕相处,对他还是了解些的,“以我哥的性格,若是无事,断不至于在外面逗留的,怕真是有些什么事。”

李长安怕的是李二真的撕破脸不顾及一切动了手,把李重宁弄成个失踪人口,偏又不敢找李二去找李重宁,不然以李二的性格,怕是会借此机会真把李重宁弄成失踪人口。

不过片刻,便又下起雨来,林氏更是焦急,把丁点儿大的女儿当了主心骨。

“你哥他可没带伞,怎么办?”

“最好还是能去找找,等下吧,我哥要是还没回来再想办法。”李长安有些不甚放心,然而此事也不宜声张,“娘,你知道后院上是谁管着的吗?能不惊动人的出去吗?”

“上个月调了胡老头过来,那人好钱好酒,娘这里还有些私房银子……”林氏忙道

“上个月刚调来的?”李长安打断了林氏。

“是啊。”

“亏得你刚刚给我说了,不然咱们可正好跳到别人坑里去了。”

李长安冷笑了,她不是林氏,宅斗赢家,宫斗继续赢家,阴谋诡计这东西不说365天每天都能见识着,也是见识过不止多少了。虽然不知道李二具体打算怎么挖坑,直觉却也知道胡老头肯定是李二朱氏埋下的棋子。

“娘,你陪着我出去,别惊动了别人。”

林氏虽然不是很懂,然而看着女儿好像很厉害,很有信心的样子,便也不做声了。她是个很容易信服别人的人,之前那么容易中了李二和朱氏的计,如今倒也很快的信服了女儿,也不管这女儿有多大岁数。

“哎,你忘了熄灯了。”出了屋门,见屋里油灯还没熄灭,林氏忙要回去熄灯。

“别熄灯了,且留着。”

“要是着了火。”

“横竖下了雨呢,着不了大火。”再说烧着了才好呢,李二还有个屁争头,老子要是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那就这样?”

“别管这事了,你陪我去胡老头屋外看看去,小心些别惊动了人。”李长安要摸摸底,不看一眼不放心的。

林氏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也点了头,她还以为长安叫她一起去是要给胡老头塞些银子,好让他们出去找李重宁。至于避开人,反而不是什么难事,这边素来荒凉,没什么人,小心些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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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看他脸上受了伤,身上衣服也被撕破了,有点担心的问道,“你这样子,不要紧吧?”

“不碍事。”不说还好些,一说李重宁便觉得疼起来,只是故作硬气,“你是哪家的丫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小丫头脸上略红了红,不过仍是小声道,“我是翠香楼的小丫环。”

“翠香楼?”李重宁虽然年纪不大,却觉得这个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

“是青*楼啦。”小丫头低了低头,飞快的轻声道,“李家二爷好去我们那里,昨儿我家姐姐偶然听着李二爷和唐大官人商量些话,可能要害大奶奶呢,叫我过来报个信儿,让你们小心些呢。”

唐大官人就是李家的近邻,他的名声李重宁也是听过的,脸色顿时一寒,然而还能记得朝着小丫头鞠躬重重道谢,惊得小丫头忙跑开。

“可使不得,我们是什么身份?”

“怎么使不得,这可是大恩了。”李重宁不是不懂事的,肃然道,又问小丫头和她家主子名姓。

“我叫彩云,都叫我云儿,我家主子名头不好告诉你,也要小心避嫌呢,千万别泄露出去,不然我们这样身份的,自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这个自然,必然不会告诉别人的。”李重宁连忙保证。

“那好,你们多小心点,我要赶紧回去了,总要在黑天前回去的。”

说完,小丫头便跑走了,这一耽误,时间可真是不早了,西边的落日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天色也有些灰暗起来。学堂离家里可不近,以前有马车坐着都要一刻多钟,如今李二自然不会好心给他安排马车,步行最少也要大半个时辰,回去一定是黑天了。

虽然李二昨儿见的唐大官人,想来今儿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行动,李重宁心里还是挺着急的,他娘那性格他还是清楚的,妹妹?妹妹虽然看着越发比原先有主见了,毕竟年纪在那里,于是便跑着往回去。

偏生人倒霉起来喝凉水,刚跑了不到一小半路,正累的直喘,借着暮晚余光扶着树直喘气,之前找他麻烦的那几个恶劣同学偏又有两个撞见了他,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什么昔日的大少爷怎么落到如今境地什么的。

李重宁累的像条狗,加上心里有事,怎么会理他们,随着他们耍威风,自己便扶着墙往前走。偏那几人见他没什么反应,更是不忿,叫小厮去把他推到地上,又踢了两脚,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谁料到李重宁竟也一声不吭,几人自己便觉得没意思了,骂了两句,扬长而去了。

其实李重宁原本身上就有些擦伤青紫,又耗尽了力气,刚刚摔得不轻,也就是几个狗腿子打手动手时候算是留了手的,不然此刻他还真是爬不起来了。

坐在墙根喘了半日气,好容易恢复了些力气,才能站起来,跑是不用想了,只能慢慢走。

先头还好,然而每挪一步都那么艰难,路却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李重宁被淋得浑身潮湿,一个人走在漆黑无光的街上,想起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起来。

路两旁的住家里也有人听到他的哭声,然而漆黑雨夜里,又有谁会真的开门去看一下?

“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林氏在家里早就等的急了,前后踱步,围着桌子转了好有一百圈,李长安原本看书的都让她吵得看不进去。

她那性格,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好性儿,本就不喜欢林氏,和林氏李重宁也没多深厚的感情,被吵得烦了,把书往桌上一扔,“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你急什么?”

“可是,你看看天已经全黑了。”林氏脾气好,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焦急长子没回家。

李长安看看天色,确实黑了,她看书一向投入,什么时候换了油灯也没怎么察觉,想了想道,“我哥按照常理一般是什么时候能回来?”

“以前有马车坐的时候,应该日落时分回来,如今靠你哥走路,怕是要天接近全黑时候能回来,问题现在黑天可有一会儿了,这孩子也是,在外面逗留什么啊。”

李长安和李重宁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很长,然而胜在朝夕相处,对他还是了解些的,“以我哥的性格,若是无事,断不至于在外面逗留的,怕真是有些什么事。”

李长安怕的是李二真的撕破脸不顾及一切动了手,把李重宁弄成个失踪人口,偏又不敢找李二去找李重宁,不然以李二的性格,怕是会借此机会真把李重宁弄成失踪人口。

不过片刻,便又下起雨来,林氏更是焦急,把丁点儿大的女儿当了主心骨。

“你哥他可没带伞,怎么办?”

“最好还是能去找找,等下吧,我哥要是还没回来再想办法。”李长安有些不甚放心,然而此事也不宜声张,“娘,你知道后院上是谁管着的吗?能不惊动人的出去吗?”

“上个月调了胡老头过来,那人好钱好酒,娘这里还有些私房银子……”林氏忙道

“上个月刚调来的?”李长安打断了林氏。

“是啊。”

“亏得你刚刚给我说了,不然咱们可正好跳到别人坑里去了。”

李长安冷笑了,她不是林氏,宅斗赢家,宫斗继续赢家,阴谋诡计这东西不说365天每天都能见识着,也是见识过不止多少了。虽然不知道李二具体打算怎么挖坑,直觉却也知道胡老头肯定是李二朱氏埋下的棋子。

“娘,你陪着我出去,别惊动了别人。”

林氏虽然不是很懂,然而看着女儿好像很厉害,很有信心的样子,便也不做声了。她是个很容易信服别人的人,之前那么容易中了李二和朱氏的计,如今倒也很快的信服了女儿,也不管这女儿有多大岁数。

“哎,你忘了熄灯了。”出了屋门,见屋里油灯还没熄灭,林氏忙要回去熄灯。

“别熄灯了,且留着。”

“要是着了火。”

“横竖下了雨呢,着不了大火。”再说烧着了才好呢,李二还有个屁争头,老子要是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那就这样?”

“别管这事了,你陪我去胡老头屋外看看去,小心些别惊动了人。”李长安要摸摸底,不看一眼不放心的。

林氏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也点了头,她还以为长安叫她一起去是要给胡老头塞些银子,好让他们出去找李重宁。至于避开人,反而不是什么难事,这边素来荒凉,没什么人,小心些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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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章 连环计

“大爷,天彻底黑了,可惜有些不作美,下了些许雨。”唐大官人刚浑身熏了香,便有小厮儿提醒道,

“要不要换上雨靴?”

“不妨事不妨事,这个雨下的小,李家近,连伞也无需打呐。”唐大官人一脸笑容,抬脚就出门。

下雨天黑,路上无人是肯定的,唐大官人和胡老头是说好了的,轻轻敲了一下,胡老头便把门开了个缝,唐大官人连小厮两个一猫腰就尽了后院角门,胡老头还给指了路。

“俺家大奶奶的院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后面有颗大柳树的那个就是啦。”唐大官人点点头,顺手抛过一个一两多的银锞子,胡老头忙接了,自己去屋内吃酒。

而此时树丛后面的林氏已经呆了,也幸亏还没惊叫出声,不然以李长安现在的身高,想要捂住她的嘴是不可能的。

长安看着她浑身颤抖,也不知道吓得还是惊得,怕她再惹出大动静来,唐大官人人还没走远,胡老头门房也极近,哪边要是惊动了,可就难下台了。

好在林氏虽然没什么主意又懦弱,却是听话的,长安拽了拽她的袖子,把她拽到南边偏僻地方,方才松了口气。

林氏只是没主意性格软弱,智商总体来说还是正常,她也不傻,又是后宅女子,看到唐大官人和胡老头这番作为,猜也猜出来几分了,尤其胡老头还直指自己的院子,因此真是又惊又怒又怕。

“这可怎么办?”林氏怕是闹起来,自己的名声受影响。李长安想的自然更深,神情一冷道,

“好一出连环计呐!”

“连环计?”林氏不解。长安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

“听说这个唐大官人和李二关系不错?胡老头是什么时候安排过来的?这人八成是李二鼓动了来的,这样的事情,最是说不清,你要是败坏了名声,还能得个好?到时候,我和哥哥再聪明,也不过是孩子,岂不是任人捏着玩?”长安的语速有点儿快,声音也有些轻,林氏没太听明白,但是知道女儿是说她二叔不怀好意,不免有些怀疑,轻声道

“不至于吧?你也不要全以恶意猜别人啊。”这个,确实是李长安的习惯了,当帝王的,多疑本就是必备技能,要是轻信型的,坑了自己不打紧,一个不慎就坑了天下,这临朝听政的太后也是有同样习惯。

不过这明显不是李长安多疑,证据明显确凿,作案人动机又清楚明白,林氏嘴上那么说,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停了下又道,

“哎,如今这情况还是小心为上,女儿,咱们可怎么办?”她自个知道自个儿水平,别说比起将要长成的儿子,就是比女儿,也是没注意的,因此也不怎么操心了。

“如今倒是有点儿难办。”阴私事最难分辨清楚,再沾上了桃色,林氏便没有这事,也要脱层皮去,李二岂有不拿着这事做文章的?

便是没有事,也要说出花来,**里这也是最毒的几招之一了。

“这招极狠,你自己不能出现在小北院,还不能让人看见了唐大官人,不然这些人肯定会说你和唐大官人早就有私,他在那里等着你呢。”说的林氏又是一惊心里又惧怕起来,长安沉吟了一下,道,

“去东院,去找我那个二婶文氏,是姓文吧?今儿宴请的是她两个哥哥?便说我哥没回来,叫人去找。”

“你先头不是怕你二叔对你哥他下毒手?”

“所以叫你找文氏,也朝她哥借人,直说怕他二叔不得闲,人手不够,文家的人是不会蹚浑水帮着他害人的。”李长安显然有自己的算计,轻声快速道,

“我们要先闹开,免得他们先动手,去了北院堵住了唐大官人,先闹的大了,好先惊走了唐大官人。”因此二人便朝着文氏所住的小东院走。

文氏虽然是文家女,然而性格和林氏倒有些相似,都有些软弱,李二和朱氏喜欢性格爽利放得的,偏文氏又没生出个儿子,是以不但丈夫那里不得宠,婆母朱氏那里也不喜欢。

倒是那日来找茬的吴姨娘性格泼辣厉害,手段多,又生了李二的独子,更有体面些。

不过文氏家世比林氏可是强得多了,文家算是当地世家,家里有钱又有官儿,是以文氏的日子总体来说还过得去,吴姨娘虽然总说酸话,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倒也不敢真的对文氏大不恭敬。

以前林氏还能管着家的时候,对这个妯娌也很照顾,朱氏为难她的时候经常帮着打圆场。

只是如今林氏落了魄了,文氏也不怎么敢出头,私下劝了婆母丈夫两回被骂的狗血喷头,便只敢偶尔背着人给林氏送点小东西,连脸都不敢露了。

林氏虽然有些伤心,却挺善良的体谅她的处境,也没骂个忘恩负义什么的,因此面上还算是不错。

此时林氏找了她来帮忙,文氏就有些为难,

“没和他二叔说呐,我也真不太敢自作主张。”林氏便哭,台词是李长安给好的,

“并不用他二叔的人手,今儿你两个哥哥不是来喝酒吗,你去递个话也不是很难的事?就当嫂嫂求求你了,你侄儿可是我的命根子,你想想环儿,月儿两个丫头,这当娘的心啊!”这话说的文氏也相当恻然,她对林氏本就有愧,然而却不得不顾忌着她两个女儿,怕朱氏和丈夫亏待女儿,此时林氏这么一说,又触动了她的慈母心肠,李重宁那孩子又是她看着长大的。

“我叫人去通知他大舅一声吧,先沿着路悄悄的找找。”文氏必须比林氏还精明那么一点儿,又道

“我二哥那性格,我就算是说了,他也瞒不住,倒不如让他大舅去安排。”这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不得不说文家家风并不坏,文家大舅对自己这位妹夫干的事还是挺看不上的,然而自己妹妹嫁给人家了,也不可能只能保持沉默,仗义执言是不用指望的。

听了文氏说的事情,文家大舅挺精明的,也有些担心自己这位妹夫会动手害了侄儿,想了想,还是要尽力找找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家名声也要找,万一李重宁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兄弟此时又在李家喝酒,别人难免猜测文家也在其中搀和来着。

因此他借故起身,到了那边去吩咐了一番文家带来的人,又叮嘱千万不能让自己弟弟那个傻货知道了,方才回席。

而此时李二李盛然一边随手给文二舅戴着高帽子,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吧,要不等下就邀着两个大舅子和舅爷过去小北院?

离刚刚胡老头那边来报信也有两刻多钟了,又没人来报信说唐大官人走了,如今肯定是得手了,这时候去正好捉着奸呢。

李长安那边则准备撺掇着文氏派个人去看看灯火,好惊走唐大官人。

“只要远远看下,灯火熄了没熄就成。”一时各人都怀了心思,只等着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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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章 搜!

看见文大舅回来,李二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口,需知也不能开口太晚了,太晚了,小叔子去嫂子那里拜访多少有些不合适,古人睡觉还早……

于是他喝了几杯酒,便做出一副愁苦模样,开了口,“今儿有件事,还是请,先头我大哥没了,我虽不才,如今正代管着家业,我大嫂对我正有些误解,因此生气至今。今儿请两位舅子和舅舅做个见证,我去和大嫂陪个礼。”

文二舅立刻道,“这才是正理呢,既然是你嫂子,当然要恭敬对待。”

见他这个迂腐的二舅子如此说,李二心里很是腹诽,面上却依旧恭谨。连文大舅听到了李二说要和大嫂道歉,心里都有些疑惑,难道之前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不成?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了想,文大舅还是觉得不敢肯定,而且,“这天色也晚了,我和老二又是大老爷们,过去怕不好吧,倒不如明日里,再收拾了,我叫你嫂子来陪着如何?”

李盛然便道,“说实话,若不是借着酒意壮胆,我还真不敢开这个口呢。”

朱家舅舅对自己侄子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不知内情,心下也猜测着这小子估计用使什么坏水儿,然而李盛然既是他姐姐嫡亲的儿子,却不能不帮的。朱家大舅也不是什么好人,早和姐姐就李二继承李家家业后和朱家的生意合作进行了深度探讨,此时便帮着李盛然说话。

还有文家二舅那个呆货,也在边上帮腔,又听李二说,若是大舅不想过去,我们几个过去也成,还能怎么办?一道过去呗。

包括文家大舅在内没人想到林氏和李长安两个根本没在屋里,李二尤其是满怀期待,如果身边不是有人,他都快要唱歌了。这好几个月了,终于要甩掉他大哥留下的这些包袱了,这偌大的家业即将真正属于自己了呢。

长安倒是安排了人去惊动一下唐大官人。唐大官人翻墙进了院子没见着佳人,原本想着等一等的,谁料到放风的小厮提醒他说好像有些情况,要不要避开。

唐大官人想想,自己做的这事还是不能让人发现的,反正日子长着呢,今日天公不作美,隔日再**。

也不知道算是唐大官人倒霉,还是林氏倒霉,这天上下雨,铺的石板上就比较滑,唐大官人为了显得好看,他穿了厚底高帮靴子,从矮墙上往下跳的时候,脚下一滑,他摔伤了腿。

这一摔伤了腿就耽搁了点时间,还没来的及走远就被这一群人堵住了。

“唐大哥,你,你怎么在这里?”李二演技极好,指着明显刚从小北院出来的唐大官人手指哆嗦着道。“这可是我大嫂的院子啊!”

唐大官人活到二十七八岁,偷香窃玉从来还被人堵着过,如今被这么好几个人看见,尤其其中还有个文二爷,想也知道名声是坏定了。于是便深恨李二,他没想到李二是借着他的手弄死林氏,还以为他担心自己和他抢生意,挑唆了自己来找林氏,然后借机对付他——唐大官人有个妹子嫁给了南边绸缎商,最近正准备开个绸缎庄,只是消息还没泄露。

“好啊,你个李二,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事已至此,他反而也硬气起来,扶着小厮冷笑着道。

“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要我说出口?!这天黑没多久你来到林氏的院子,你们勾搭成奸多久了?”

李二怕唐大官人说出是自己隐晦挑唆他过来,抢先把话说出口,看他那义正言辞的样子,谁有能想到他才是真正的主使者?

也幸亏唐大官人心脏好,不然真要被他气个仰倒,指着李二道,“你别血口喷人了,要不是你和我约好了,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才是血口喷人!”李二分毫不让,“现在是个什么时候,我和你约好了也不约在这里,放着大门不走,你走小道,还让人堵在门口,还想赖在我身上吗?”

“我呸!李二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狠的肚肠!”

唐大官人不傻,自己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好在自己并没真正得手,且林氏并不在此处,为今之计,一定要把李二给拉下水,咬死了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这时候原本看呆了的,李二的两个大小舅子,一个舅爷都反过闷来,文家兄弟两个没急着说话,朱家舅爷自然要帮着自己外甥说话的。

“唐大官人,你自己与人通奸,怎么怪到我外甥头上?难不成是我外甥叫你来的不成?”

朱大舅话一落下,唐大官人眼中恨意更深,如果眼神能实质化,李二只怕早就被千刀万剐了,“还真是这狠毒的**不如的东西叫我来的,也不知是恨我生意做的大,还是容不下他孀居的嫂嫂!”

“你自己起了贼心,和林氏勾搭成*奸,还赖到我头上,平白无故的,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李二立刻喝到。

骂完了,瞄一眼文家兄弟两个,文大舅还好脸上没什么表情,文二舅明显露出了犹豫,李二心下又恨唐大官人不配合自己的计谋,竟把自己挑唆他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就算没什么证据,话说出了口,别人也不可能当做没听到。

还没等他想出怎么办好,唐大官人就高声道,“好,就算平白无故的不能血口喷人,俗话说捉奸成双,你捉着了吗!既然你没把我堵在床上,平白无故说我和人通奸,我可是不认的!”

李二正不好找借口说搜查来着,听到唐大官人这么说,立时也高声道,“你在小北院附近鬼鬼祟祟的,何须堵在床上!既然你这么说了,都给我搜!也别怪我小叔子闯进嫂子院子里了!”

说完,他当先一脚踹开了小北院大门,又指使人去小北院里搜,“务必不能漏过一个角落,什么衣柜,柜子箱子全部给我掀翻了!”

一堆人明火执仗的把小小的院落里翻个底朝天,唐大官人还道,“我要跟着你们,免得你们诬陷人呢!”

他那无赖态度气的朱家舅爷道,“你被人在李家堵住,还有什么好诬陷的!”

“那能诬陷的可多了去了……”

李二气的直吞口水,他以前和唐大官人是狐朋狗友,对他那光棍性格还是了解的,不想和他纠缠,只好把脾气发泄到别处。

“搜,狠狠地搜,一只公蚂蚁都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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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章 长安的剧本

“狠狠的搜,这语法不通啊,李二你这些年的书都白念了吧,还一只公蚂蚁都不放过,你到底多想置你嫂子于死地?也是,我倒是说了傻话,你多想名正言顺的得了这万贯家产,你就多想把你嫂子置之于死地。”

事已至此唐大官人怎么会还给李二留面子,直接揭露了李二的想法,弄得李二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妹夫,我看你这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来个什么,倒把这院子弄得一团糟。”

确实什么人都没有,别说林氏就是李重宁李长安兄妹两个都没有被搜出来,倒是箱子柜子什么东西全被倒出来,连床褥什么都被掀翻,什么都没发现。箱子柜子里倒出来的不过是些家常旧衣寻常旧被褥,小厨房里只有些米面油烟,连点荤腥都不见。

能纵横花丛,片叶不沾身,唐大官人是多精明的人,一时就冷笑起来,“李二你可真是好狠心肠,你大哥在日,对你如何照顾大家都是看得见的。你大哥故去了才几日,你竟如此待你嫂子和侄子侄女!”

这倒是,这小北院里有什么,都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是文二舅这种方直的近乎迂腐之人,就是文大舅也深深皱起眉头,“李盛然,你这般作为,可真是我等想不到的,没想到你对你嫂子,竟如此苛刻,刚刚还说要来解释,也不知道你要解释个什么。

唐大官人见此情景,更是哈哈大笑。

“就这样,还说我和你嫂子有私情!谁不知道我唐大官人散财童子名号,手头有名的散漫,漫说是家中妻妾,就是和我相好过的**歌姬仆妇下人哪个不穿金戴银的?你嫂子林氏那般美人,我要真能得手,还不得修了金屋银屋,铺了莲花路,锦绣包裹,珠宝装饰?”

唐大官人这时候正后悔呢,刚刚不合认了的,应该说自己和李家仆妇有私情的,说起来,前年他还真是和李家一个厨娘好过呢。

当然,心下再懊悔,嘴上还是要硬气的,“我唐立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做了不认的人!老子确实信了李二你这狼心狗肺的话,以为林氏对我有意,可我这还不是没得手嘛!”

捉奸捉双,既然没堵到林氏,确实不能说林氏和唐大官人有奸情,尤其唐大官人已经认了自己图谋不轨,但没得手的情况下。他原先看院中没什么动静,以为林氏那软面团是吓呆了,不敢出声,没想到根本是人没在,反而倒显出了自己苛刻林氏母子……

等等,林氏去哪里了?怪不得他刚刚觉得哪里隐隐不对,这个点儿,林氏怎么不在这里?他原本的筹划,本该万无一失的,林氏怎么突然不在屋里,连着长安重宁两个都不在,这委实太奇怪了!

不过他还是迅速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好让自己下台,“林氏呢!如今天已经漆黑,人却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唐大官人?”

“商量个屁!”唐大官人现在别提多恨他了,呸了一口,“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看你这般苛刻你寡嫂,还设下计谋,想要坏她名节,说不准使人直接害死了也难说。”

“那她人呢?林氏平白无故消失了不成?”李盛然高声道,“其中必然有蹊跷!”

“你说哪个消失了?”突地从众人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原来众人闹的厉害,这半天不止李二和唐大官人互相对峙,朱大舅自然偏帮自己外甥,文大舅基本秉持着公正的立场,文二舅自有一套评判原则,加上一会儿觉得李二说的有理,一会儿觉得唐大官人说的也对,自然一会儿帮这个说话,一会儿帮那个说话……

这么乱闹着,便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后边又过来了,这时候看去,方才认出是林氏文氏妯娌以及一些打灯扶持的丫环婆子。

这开口说话的就是林氏了,她牢记着女儿的嘱咐,做出一番愤懑样子,高声怒道,“李盛然!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已经把我们母子逼到这样还不罢休?竟还要置我于死地,你哥哥尸骨未寒,你竟然做出这么的事情!就算不念及你哥哥以前对你的好,便是有什么样深仇大恨,怎么就要对弱女子赶尽杀绝!”

她一身白衣,细雨淅沥,漆黑夜里,真跟索魂的女鬼一般,声音也凄厉非常,在寂静的夜里,传的极远。

“我家宁哥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该不是你看他碍眼,下了毒手吧!也是,这偌大的家业,你怎么可能真的不起贪意?!那日还拦着不给长安请大夫,你好歹是做人叔叔,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如今要有真个好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完,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还要往李二身上厮打,被四周的丫环婆子给拦住,哭倒是她的拿手强项,她心里也真是凄惶,又心疼自己两个儿女,竟也把往日的那些懦弱给忘了,超水平发挥了,哭声震天不说,两三个婆子竟也拦不太住她。

她这一番超发挥表现,看的长安直点头,林氏这事大有进步啊。

毕竟她如今只是个七八岁小孩,还是个小女孩,自己既然不能动手,需要个人做自己的臂膀来替自己办事,林氏虽然离可造之材差了十万八千里,然而如今这情况,却是身边连个忠心的丫环都没有,先培养来不及,只好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

许是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林氏竟也还有几分潜质呐。

“文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林氏一道来的?”和长安李二无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又不能对林氏动手,虽然他挺想那么做的,便朝文氏吼道。

文氏被吓得一个哆嗦,虽然如今是夜里,但是那么多灯笼下,文大舅把自己妹妹的反应看的清楚,皱了皱眉,倒也没说话,有些事情,他如今也没搞明白呢,这林氏,怎么和自己妹妹在一处?又这么巧的这时候回来?

被这么些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二的眼神尤其凶狠,文氏惊得又是一个哆嗦,“是,是宁哥儿黑了天还没回来,大嫂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再三央我派些人找,我不敢太惊动二爷,就找了大哥,借了些人手。大哥?”

被妹子恳求的眼光看过来,文大舅突然有些头疼,然而还是点了头,“是有那么一回事。”

李二的脸色顿时青黑的好比砌墙的青砖。

文氏这蠢妇!林氏刚刚哭诉说认为自己害了自己儿子,她这么说岂不是更添了自己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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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章 一家人?

“闭嘴!”李二忍不住打断了文氏的诉说,“你少说两句能死啊!”

“可是是二爷你让我说的啊。”文氏这才看见李二的脸色差的史无前例,虽然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他的神经,还是呐呐“——那我不说了?”

文氏成功演绎出了一个受气小媳妇的形象,而此时文二舅看着李盛然的脸色已经极差了,文大舅那表情也不好看,“李二,你平日就是这么对我妹妹的?”

李二一听这话不好,方悔悟过来自己刚刚生气没控制住情绪,不该像平日一样对文氏呼来喝去的,于是忙解释起来。

“我只是一时气急了,大哥二哥别生气。”

“一时气急了就拿我妹妹撒气?我妹妹说个真话你使什么性子,还是说你平日就这么对待我妹妹?”文大舅很不痛快的道。

李二又连忙解释,长安看话题已经偏了,在背后掐了一下林氏,林氏又放声大哭起来,文二看一眼林氏,又看一眼李二,怎么看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林氏更弱势一些,忙道,“大哥,这宁哥儿还没回来,咱们是不是先办这件事?”

“事有轻重缓急,这倒是。”文大舅被提醒了,想了想道,“既然李二你说你没谋害宁哥儿,若是如此,想来宁哥儿该平安无事才是,那派人找吧。”

李二听的嘴里发苦,你这话说的轻巧,万一自己那侄儿有点什么事儿,自己可真是洗不清楚干系了,可是又不能不找,那不是说明自己心虚了?旁边还有个唐大官人不停起哄,想要拖自己下水。

也是自己想岔了,不该引着唐大官人这样的人来的,若是个寻常仆人,直接打死了事,谁能说个不字?林氏一样说不清楚。唐大官人才是这乐陵县第一豪富,他几个姐妹除了嫁个巨商豪贾之外,还有嫁到京里做官夫人的,他自己也善钻营,如今领着八品的守备营管,算是官身,他姑父在县里帮着断案,实在是不该得罪的。

当然,如果抓个现行倒是罢了,如果没抓个现行,自己想要把林氏拉下水,势必得罪了唐大官人,失策了啊,既然没堵到床上,就该轻轻放过的,可是谁能想到林氏并没有在院内,而是跑到文氏那里呢?

而此时林氏一边哭着说既然能诬陷自己不守妇道,想要置自己与死地,那么那自己儿子也可能被害了,哭声震天,充分施展了她的本事。而那边文大舅文二舅原本就对自己的行为看不惯,刚刚自己对文氏的呵斥更让他们对自己的印象极差,眼下看来是不会偏帮自己的。

正在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时候,他娘朱氏来了。

饶是深夜朱氏依然打扮的很郑重,穿着青绿色锦裙,绣着银线,身前身后跟着六七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妇人都打着个灯笼,映的雨中这一片儿光亮非常,她身边还站着个穿着深青色衣裙的妇人,举着一把大青油伞。

“娘!”李二看见朱氏,无异于看见了救命稻草,差点儿扑了过去。

谁料到朱氏竟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力道十足,李二一个趔趄竟跌倒在雨里,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氏,而一边长安看见她这先声夺人,装腔作势的本事,如果不是眼下是自己敌人,真想给她道一声赞。

“蠢货!孽子!”朱氏显然是极其生气,不仅下手极重,仍旧喝骂道。

她显然是真的非常生气,在她看来,好好的剧情被李二给演绎成这样,确实是足够蠢,挨这一耳光一点儿都不亏。而孽子就是说给其他人听得了,长安早就知道了,李二和朱氏在最早没全部露出真嘴脸的时候,先前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朱氏之前可装过不少次好人了。

此时朱氏果然装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痛心疾首的道,“实在是老夫人我没教好孩子,惯得这孩子一点脑子都没有,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也是我年纪大了,不再管事,方才疏于监察。林氏,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文大舅闭嘴不说话了,他妹妹毕竟嫁给了李二,为了妹妹,他也不能太为难李二,文二舅有些被迷惑了,不过先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实在是弄不清谁是谁非,干脆也学着大哥闭嘴不语。

可唐大官人可不吃这一套,高声嚷道,“你看看那院子里的东西,林氏母子生活的如此清苦,就在你眼皮底下,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别在那里装什么好人了!”

朱氏知道就这个问题辩下去,自己是必输无疑,因为自己确实不占理,这个说法也不是很站的住脚,于是干脆又给了李二一脚,“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赶快派人去找宁哥儿啊!”

李二也不笨,知道自己母亲是有意支开自己,连忙爬起来就要走,这时候唐大官人也不阻拦了,毕竟他的目的也不过是让李家不追究,不管李二是不是苛刻了林氏母子,他爬人家墙头,对人家已婚妇女意图不轨是真的。

然而李长安却不希望李二离开,看了一眼哭的正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氏,看了半天戏的她不得不站出来了,“二叔,你叫人去找我哥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去。你要是跑了,怎么给我娘一个交代?”

说着时候,还趁着黑夜,在背后狠狠戳了林氏一下,林氏也反应了过来,忙道,“李盛然,你别想走,你跟我说清楚,我哪里偷*人了,平白无故的诬陷了我,还想一走了之,想的美呢!”

朱氏和李二看着李长安,十分后悔之前没真弄死她,然而此时林氏堵着路,还有文家大舅二舅都在看着,想要走可真不容易。

“大嫂,别这样,好歹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不可以说清楚的?”

一家人?李二又把林氏母子三人当一家人?眼中钉,肉中刺还差不多吧!林氏性格不争不抢,李重宁也颇有志气,其实李二占了家产,这两人也不会有太多反弹。

而李信久刚死了不久,就这么可怜的三口儿,只要稍微有些良心的,也不至于做的如此绝吧。

还一家人?岂有这样的一家人?亏李二能说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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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章 分家

长安迅速的想了一下,觉得这其实也是个好时机,于是轻声的对林氏道,分家,借着林氏哭吵声和雨声,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林氏先是一愣,便有些不安了,看一眼李长安,看见她点头,想想如今这情况,李二和朱氏都想败坏自己名节了,明显也要自己死,自己要是死了,自己一对儿女难道能逃得一劫?

于是狠下心来,哭声更上一层楼,简直至上天际,“我可不敢和你当一家人了,这还是一家人,就要想诬陷我与人通*奸,置我于死地,就拦着不给长安请大夫!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的了!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吧!”

一边哭,一边跪下在雨中膝行向前,“你们直接拿刀来杀了我吧,省的害死了我还让背个污名!”

朱氏没想到林氏竟一时来了这么一招,也是措手不及,忙叫林氏起来,林氏如何肯起来,冲着朱氏大哭,“娘,娘,我叫了你十年的娘,没想到竟成了你们眼中钉,竟如此害我哩!”

李二一面儿也着急,一面也有些微的幸灾乐祸,刚刚自己娘还嫌弃自己蠢,其实根本不是自己蠢,而是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自己意料呢。

“你待要怎样?我不是说了给你一个交代的吗?”朱氏也是烦了,当着文大文二的面,她还不能怎么着林氏,不然闹大了,县里也压不住。就算是压住了,过两个月巡查御史一来,自己也要吃挂落,别人不好说,唐大官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林氏知道是自己提条件的时候了,然而她之前商量的却不是这样的情况,正不知道开口说到少,就觉得背后长安划了几个字,便暂停了哭声,哽咽着道。

“正好祖母的弟弟,婶子的两个兄长都在,我这话说出来,好歹有个见证。按理说这李家万贯家产都是大爷置办下的,重宁年纪也不很小了,原该他继承。”

听她这么说,朱氏和李二都沉了脸,这万贯家财他们努力了怎么久,怎么可能给林氏!绝不可能!唐大官人看他们不应下,还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不说话了吧,不就是贪图家产嘛!做什么友爱孝悌模样!”

“给你,你能经营的了吗?宁哥儿长大还有几年呢。”朱氏开了口,声音冷淡极了。

“我还没说完呢,这万贯家产我还真不敢收,我怕有命拿没命花,但是凭我孤儿寡母,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手段。”林氏照着长安给的‘台词’说了一便,然后看一眼长安,见那黑暗中的小女孩微微点头,心中信心又足了些。

“哦?”朱氏听出林氏话里有话,倒是不由高看了她一眼,又有些好奇。

“三千两银子。”林氏轻声道,“这个要求不过分,也就是够我们置办一个小田庄的,还有我的嫁妆和我屋里的东西,我也要带走的。”

朱氏沉吟了一下,摇头,“不行,为了信久的事,家里已经没钱了,我只能给你五百两。”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唐大官人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是朱家二舅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这个姐姐可真是心黑,这偌大的家业,写了书锲后可就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了,就算给林氏母子三千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吧。

然而朱氏能迅速掌握住这偌大的家业,自有其道理,加上也小瞧着林氏,自是锱铢必较,没想到林氏一反常态,竟格外的强硬,不像以前说什么应什么。

两人磨了一会儿,还是朱二舅爷劝了两句,朱氏放才应下两千两,小北院里现成有纸笔,写下了契约,林氏不放心朱氏,亲自起草了一纸契约。

朱氏接过看了一遍,两千两银子加林氏嫁妆以及原本东院的东西,皆是商定好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漏洞。又交给李二看了一遍,然后李二点头,又给朱家二舅,文家兄弟两个看了一遍,唐大官人也吵着要看,不过他虽然没被绑着,到底是登徒子,也被人看管着,朱氏自然不许。

林氏笑笑,带着苦涩和无奈道,“给他看看又如何,便是多一个证人,以后也省的少扯皮。”

朱氏想了想,点了点头,方才叫人把那纸契约拿给唐大官人看,然后惹来唐大官人一阵嘲笑,“朱氏你可真是好狠心肠,这样的一纸契约,你还好意思。”

朱氏没说话,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占了大便宜了。

说是两千两银子和林氏嫁妆以及原本东院的东西,实际上林氏是孤女,并没有嫁妆带来。而原本东院那些东西里珍贵的摆设首饰什么早就被她收走了,那些东西又没有个表单的,说不清,林氏要不到,剩下那些衣服书籍什么的都是无用之物,就给林氏又怎样?

虽然耗费了些钱财,然而林氏能放弃,她倒是少了不少风险,朱氏心里松了口气,先在契约上签了字摁了手印,林氏刚要签字,就听到旁边长安突然道。

“我叔也要签一下吧。”

林氏被她提醒,自然就停下笔,李二怕她不签字,心里很不痛快的恶狠狠的签了字也摁了手印,林氏方才也签了,一式两份,各自收着。

朱氏了结了这么大的心事,心情也是很愉悦的,如今已经很晚了,她已经有些倦意了,扬了扬手,觉得不想再得罪唐大官人了,也是为了让唐大官人对某些事情保持沉默。

“唐大官人,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就不留你了,想来有些事情你是不会说出的不是?毕竟,说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唐大官人心里暗骂这老狐狸,又恨李二,然而也没说什么,不管怎么着,他现在连自由都没有呢。

眼看众人就要散了,突地听到长安问道,“等等,还有一件事,我哥呢?能放他回来了吗?”

没错,为什么长安这么利落果断的让林氏提出分家,甚至稍显仓促。她怀疑李重宁根本就是被李二扣起来了!自来帝王多疑,临朝听政的太后也是一样。

“你这个兔崽子怎么说话的!宁哥儿到现在没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李二立刻跳脚,“我还不至于谋害侄儿吧!”

“这可难说,以前你不是拦着不让给我请大夫?”长安高声道,心下却暗自思度,看这样子真不是他们扣起来了?

一边儿唐大官人眼睛瞪得老大,原来还有这样的秘闻?他还不知道呐,李二这小子设计害他,今儿脱了困,赶明儿就去败坏他去。

“反正我哥就落在你们身上了,不然我们就去州府击鼓鸣冤,不然去京城,总有个讲理的地方。”李长安毫不畏惧李二和朱氏的白眼,声音依旧平稳非常,倒是林氏脸色苍白。

这一幕幕的冲击让她险些忘了,这又过了这么久了,重宁怎么还没回来?那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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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章 归来

“我哥呢?”

看着那如雪一样晶莹美丽的小女孩微微笑了起来,李二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你问我人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虽然是下雨天,一瞬间他额头上却起了密密的汗珠。

然而他确实是没对李重宁下手的,虽然他也那么筹划过,然而却被朱氏给否决了。他不傻,如今这情况,就算不是他下的手,如果李重宁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说不清。就算是真狠下心来灭了林氏和李长安,唐大官人他可不敢灭口。

林氏再懦弱无能,她毕竟是母亲,儿子更是她的希望,如果李重宁真出了什么事情,也难保她会不顾一切,还有自己那个小侄女,小小年纪就聪明的过分,尤其那双眼睛,说真的,一点都不像小孩子,深邃如深潭大海,竟是无光的夜一般。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朱氏反应快些,恶狠狠的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带人去找啊!”

李二这才缓过神来,忙安排了人去找,唐大官人也自告奋勇的说要回去安排人手去找,说起来,这倒是个遮掩他所作所为的好理由。对外只说过来帮着找人的就好了。何况他这个人原本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的人物,别看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他对林氏还没死心,有心借着出分力来讨好美人。

林家连家丁到家仆也有小一百人,唐家原本就比林家还要强上三分,他也确实尽了心力,找了上百口子帮忙,还有文家剩的的十几人,朱家二舅见此情况,也把自己随从派了出去,凑了二百五十人,分了三十队,每队八人分头找去,又有十人骑着马去李重宁的同学家去问。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人还没找回来,别说林氏,原本镇定自若的李长安都有些担心了。

要说她对李重宁有多深的感情那真是纯属扯淡!

自古无情帝王,她一路走来,虽然不见硝烟,却依旧杀过她名义上的母亲,儿子,丈夫,杀过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血缘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并不能形成约束。何况是这样的,半路出家的亲人,

然而对于一个优秀的苗子,她还是有些欣赏的,而且在她将来的规划中,李重宁也占了颇为重要的一环,比起林氏离朽木不可雕就差了那么一点,李重宁显然优秀的多了,好好栽培绝对是可用之才。

所以这么一颗好苗子,她多少还是比较看重的,加上李重宁一直挺照顾眼下的自己,多少有那么点触动,所以长安看向朱氏的眼神也渐渐的变得越发不善。

然而朱氏比她还要烦躁,李重宁出不出事她其实更不关心,但是李重宁绝不能现在出事,在她刚刚和林氏签了契约后!

若李重宁出了事,林氏手里的契约就是现成的证据——他们谋夺家产的证据!

死了人和一场寻常的家常官司那法律程序是不一样的。如果真出了事,最后是要上报京城的,如果是只是家产官司,县里就是解决。李家虽然有钱,却不可能一路打通到京里,尤其最近京里政局混乱,这事很有可能成为党争之间被攻讦的导火索。到时候不管谁是赢家,李家都别想剩下什么,那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搀和的。

何况,他们原本就经不住查!

李长安当日被摔的昏迷,李二可是亲自动了手,证人不少,而且流星划过那日,一个丫环偷偷来报,说李长安没了呼吸了,应该是死了。虽然如今那丫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然而看着和之前是有些不同了,俗话说小鬼难缠……

朱氏心里烦躁,又灌了一杯茶进去,站起来走来走去,“怎么还没消息吗?”

朱氏的脾气,其实从来都不好,那简直是暴风雨一样的,她的亲信看见她这脸色都微微一缩,方才应声道,“是,是,各处都问过了,一路上都找遍了,还是没见着人。”

“重宁也是半个大人了,平白还能失踪了不成?”

一直忙乱了半上午,连县令都派人去查,人还是没踪影,林氏都快急疯了,李二起了一嘴燎泡,朱氏也嘴上上火,也就李长安镇定些,毕竟经历的风浪多。

“难不成被人拐去不成?然后拐子连夜逃出城了?”朱氏都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正在快绝望的时候,李家的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什么人?”朱氏正烦躁,眼睛里都带着火。

“是两个黑衣人,看着就会武很精悍的那种,然后带着辆马车,说是送咱们大郎君回来的。”

“大郎君?是宁哥儿?”朱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快请进来。”

“人家根本就没进来,送了人回来就走了。”

“那宁哥儿呢?”

“正往里走呢。”

等李重宁回了屋,朱氏看着他的眼光好像是失而复得的什么珍宝似得。也确实是珍宝,如果李重宁死了或出了什么事情,想要顺利的得到李家可就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李重宁的运气似乎真的不错,他在半路上昏倒了,恰被经过的人给救了,只是那些人似乎是外地人,并不怎么关注乐陵县里的故事,是等李重宁醒了后才送他回来的。

李重宁心里挂念着翠香楼的云儿对自己说的阴谋,怕林氏遭了毒手,已经被人陷害了,刚醒了就急着赶回来,完全没想到,事情早就已经不知几番转折。不过也不知道人家给他服了什么药,一夜间昨日的青紫伤痛都好的差不多了,也完全没有淋雨发烧晕倒后的感觉,反而神清气爽的不得了。

谁料到回家后,一向不拿正眼看自己的祖母是热情的不得了,拉着自己上下打量,还是林氏过来,朱氏才松了手。

“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来就有些长了。”

长安其实更好奇救了李重宁的人,就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当时李重宁的情况可不算好,那几个小恶棍下手可没个轻重,怎么过了一夜,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就那送李重宁回来的几个人禁令森严的样子,似乎是个不一般人呢。

事实上,李长安似乎闻到了某些熟悉的味道,这让她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道谢,你觉得呢,母亲?”

林氏听到长安招呼忙点头,“确实已经好好谢谢人家,重宁,你不知道,你这次可吓死娘了。”

作为长安思考的伴奏,林氏开始巴拉巴拉啰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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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章 恩人

不得不说朱氏也是非常极品,当李重宁回来后,洗清了她和李二下手的嫌疑,就立刻划清了立场,死活不肯出钱置办点谢礼。倒不是长安不舍得这个钱,而是她手里根本就没钱,朱氏许诺的那两千两银子还没到账呢!

还是长安隐晦的威胁了朱氏,朱氏才不情不愿的置办了不到一百两银子的礼物,如果对方不是看着就是贵人一流,她只怕很想用几两银子打发掉人家。连林氏这样的好性儿都看不过去,又自己找了点私房银子添了些,才好看些。雇车也还是林氏掏的钱,李二那边现成的大车,也不予他们使。

李重宁气的不行,林氏也很生气,倒是长安没啥反应,预料之内,天下极品是一家。

不过当几人过去道谢,对方正主却没露面,出来接待的是个白面中年人,穿着虽然比乐陵县最有钱有势的文家大老爷都要好,言谈举止间明显不以主人自居,竟是管家一流的人物。

然而,这却是个危险人物。

虽然他言谈平和亲切,长相儒雅,长安却感觉到了他和自己以前的暗卫头子相似的地方,如此相似并且更加危险。

这让她迅速的打消了探索的*,她能重活一世,可是来享受生活的,犯不着自己找麻烦,反正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于是,她收敛起了自己,别说说话了,直到离开都没看那中年人几眼,也没说几句话,不过这也不惹人奇怪,毕竟她眼下只是个孩子,这是她头一次感谢自己现在的年级。

虽然平白多了个童年,但是也给她带了太多的不便,只要她再大上五岁,不三岁就够了,李二和朱氏怎么可能还这么嚣张,眼下她虽然有办法处理掉那两个人,却非常麻烦,而且很难隐藏住痕迹,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来对待。

和长安的沉默不同,林氏倒是千恩万谢的表达着谢意,发自心底真诚,她也做不来伪装那一套。所以虽然啰嗦了一点,倒是让中年人心情很愉快,毕竟被人真心感谢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中年人显然很忙,一盏茶还没喝完,就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什么事情,看来人神情似乎还不是小事。林氏还不至于这点眼色都不会看,忙起身告辞。

中年人客气的留了两句后便让林氏三人走了,等长安三人离开,刚刚被长安评定为危险人物的中年人脸色便沉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大公子他——”

话没说完,就被中年人他给打断了,“他不过是个杂种,算哪门子的大公子!”

“可是,眼下怎么办?人家前面布了天罗地网,我们还往南去吗?”

中年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然而这事却不是他能拿主意的,“你且先便走,我去问下主子,再做决定。”

年轻的下属连声应是,主子虽然年少,却是聪慧非常人,很是该听他的意见才是。

二楼窗边,一个少年正在低头看书,垂落的长发如同墨缎一样披散在白色的布衣上,修长雪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故旧的书页,听到中年人在他面前跪下,方才轻轻抬头,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来。

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便有着雪一样的肌肤,极黑如子夜的眼瞳,樱色的唇,精致的无与伦比的五官,修长眉间一点天生的朱砂痣更让他显得不似凡人。这个年纪便已经有了如此超凡脱俗的风华,可以想象,成年后,将是如何倾城倾国之姿。

更难得的是,风姿清隽脱俗如此,这个少年却丝毫没有一点女气,眉宇间英朗之气十足。

“起来吧,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东南西北都走不得,那就原地不动好了。”

他的声音清亮柔和,有种林间溪水般独特的澄澈感,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对他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中年人更是心下叹服。也是,不管怎么说,那个孽种是不敢明着动手的,而教主也不会看着自己唯二的嫡子之一被杀死,只要拖一拖,那个孽种所设下的圈套自然就解除了。

“对了,昨儿救得那个少年的母亲过来道谢了,他家的情况,属下也知道了一些,要不要顺手帮一把?”中年人对林氏一家的印象挺好,母亲真诚,儿子大方懂礼

“不必。”少年顿了顿,又问,“今儿随着他们一道来的小女孩是那少年的妹妹?”

“是,那小女孩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回忆起偶然瞥见的某个画面,微微一笑,“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意思而已。”

长安也在觉的某事很有意思,不过针对的是逛街。既然已经出来了,时间也还早,林氏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子,便带着一双儿女在街上逛逛,给儿女买点小东西。

长安年少时候很有一段时间蛰伏不能自由,待得长大些,便进了宫,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不可能再随便逛街了,便是出次宫,都要清道,还有什么意思?

乐陵虽然只是个小县城,却在胶东到京城的要道上,地处平原,一年四季气候分明,土壤肥沃,人口也多,所以还算繁华。这条街因是主干道,两边铺子卖绸缎布料的,酒楼饭庄,成衣铺子,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南北杂货无一不具备,还有铁匠铺子,木匠铺子。

又有摆摊卖些吃食的如馄饨,面条,粉子,炸的麻花,烤的烧饼,蒸的包子大馒头。除了卖吃食的,也有卖些针头线脑,绢花劣质珠花玉石首饰之类的,林氏自己买了二两素色丝线,想来是用来刺绣的。

长安倒是看的有趣,逐一个摊子看了过去,林氏自己也觉得这段时间亏欠了儿子女儿,只要提要求无有不应。长安倒是想逐个摊子吃过去,奈何人小饭量小,有心无力。重宁则是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吵着要买把匕首。

林氏一开始不太愿意,顶不过李重宁坚持,而且有长安帮腔,还是花了二两银子帮儿子买了一把上好的匕首,刀鞘虽然只是普通牛皮,刀刃却是上好的百炼钢,看着就非常锋利。

“可要收好了,别伤了自己,也别伤了人。”出了铁匠铺,林氏仍不放心叮嘱道。

不想重宁却冷笑了两声,“娘这话糊涂,伤不了人,还要匕首做什么?”

林氏原本要说他两句,然而想想如今处境,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也别闹了,先头我和你二叔签了合约了,回头咱们搬出来,好生过日子。你便是要做什么,总要长大了才好。”

长安在旁边也吹冷风,“逞匹夫之勇,未及事成,血溅五步,可算不得英雄。”

“我说妹妹,你不会是嫉妒吧。”李重宁也不恼,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想要啊?长大了就买给你。”

这话倒是说对了一半,李长安也挺想要一把匕首的,但是给六岁的女儿买把匕首,太挑战林氏的底线了,她也就不费那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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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章 嫁妆

母子三人逛了趟街,虽然不是大包小包的,倒也颇买了些东西,回到李家,朱氏听到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后就嗤的一声,冷笑道,“这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两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不够他们挥霍。”

跟着出坏主意的狗腿子从来都不少,朱氏撇完了嘴,便有仆妇笑道,“也是太太您心善,留他们在这里住着,不然出去买房置地的,现在怕手头早就没钱了。”

吴姨娘正在一边侍立,闻言就笑道,“按说分家契约都签了,娘,让他们早走了早利落,而且我听姐夫那边说,贵人可能快要到了,这早了结了,免得横生枝节……”

“这倒也是。”朱氏笑笑,“上午宁哥儿才回来,我总不能下午就赶人吧,总要给人收拾点行礼的时间不是?”

吴姨娘听出她话里意思,便应和她心意笑着道,“那后儿吧,我回头和我们爷说去。”

“别忘了派个人去小北院那边说一声。”朱氏摇着她那把白纨扇,轻声道。

吴姨娘的德行,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仗着生了李二唯一的儿子,姐姐又是县令的宠妾,那是相当的嚣张,正室文氏要不是仗着娘家给力,怕是骨头都让她给吃了。她又一向嫉妒林氏,同样是生活艰难,凭什么她就能貌美如花,纯白无暇?又能碰见深爱的丈夫?

因此小北院又闹了一场,林氏这次表现倒比以前好一些了,态度虽然不至于很强硬,但也不像以前只会哭。大约是那日强硬起来,朱氏和李二反而答应了她的要求,胆气也足了些。

何况她也渐渐从丈夫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虽然心里仍然害怕,倒也隐约明白,如今已经没有人在她面前遮风挡雨,身后却还有一双儿女,退后不得。

李重宁也察觉了林氏的这种改变,等到吴姨娘和她的人离开,欣慰倒比生气更多些,“娘,你今儿做的可真不错。”

林氏叹口气,抚摸了下儿子的头,“我总算是明白了,对那起子人,你越温柔良善,人家越看不起你,越来欺负你。而且娘也怕了,你父亲如今故去,你和长安便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们。”

人都是逼出来的!

不想死,就要改变,林氏在深爱之人死去的崩溃中渐渐缓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双儿女的艰难支撑,深以为愧。

只是她能力终究有限,“后日搬就后日搬吧,明儿我们去把东院那些衣服书籍收拢一下,打了包,后儿一早就走,娘无用,反而累的你们要背井离乡。”

“别这么说,如今情况已经好多了,两千两银子已经足够我们母子三人安家了。”李重宁安慰她道。

“两千两?我可不想这么便宜了他们。”长安却微微一笑,“娘你别忘了,你的嫁妆啊。”

“我哪里来的嫁妆?”林氏奇道,“我从吴家逃出来的时候,可是就带了一个小包裹,其中有几样据说还是我生父生母留给我的。”

“可是你进门的时候,可是带了三十二个箱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不少,五顷田,一间铺子,五百两银子来着。”长安笑,“我昨儿翻着了你的嫁妆单子。”

“可那是你父亲为了我嫁进门好看,不被出身大族的文氏给压得太厉害自己置办的。”没想到文氏性格比她还懦弱,倒是那个吴姨娘嚣张非常。就拿今儿这事来,没什么意义,纯属恶心人来着。

“但是这嫁妆却是实实在在的,别家也有用定礼给女儿作嫁妆的,这定礼也是夫家出的,难道就不是嫁妆了?”

“话是这么说,以朱氏和李盛然的性格,怕不会给吧。钱够花就行了,其实娘绣工好,光凭绣工也养得活你们。”林氏还是秉持着委曲求全的意思。

“该争得为什么不争?何况就许他们恶心我们,不许我们给他们找点麻烦?”

其实长安也知道朱氏和李二是不会痛快的把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给他们的,就是林氏自带的嫁妆只怕他们也不会给林氏,何况这钱原本还是李家出的。弄到手难度虽然不大,却费一番功夫,她有点怕麻烦。

长安对金钱*不是很高,曾经整个国库都是她的,坐拥天下,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不至于像朱氏和李二乌眼鸡一样盯着这点钱。只是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今儿吴姨娘这么一闹,她不痛快了,自然就要让朱氏李二割点肉下来。

林氏的嫁妆虽然不算很惊人,算下来也有五六千两之数,李家家财也不过是不到十万两,这可是个足以让朱氏李二肉疼的数目了,却又不会让他们下定决心下黑手。

说到底,还是没有足够力量,若是她现在十一二岁,保证朱氏李二别想占着一点便宜,自不会像眼下,只要了一点分家银子还要斟酌着分寸了。要搁在前世,她只要皱皱眉头,自然就有人帮她把一切办妥,当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重宁也赞同长安的意见,先别管要的来要不来,光是让李二和朱氏不痛快就挺值得试一试了,再说要能要来的话,岂不是更好?有钱行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两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今地价,好些的良田也要六七两一亩,一百多亩田再买个宅子就要千两,这还是乐陵县的价格。三人已经商定了搬去州府,搁在州府,房子价格还要高上些。母子三人,长安和重宁年纪小,林氏美貌年轻,安全考虑,这房子地段还不能买的差了。

还有三人没个壮劳力,林氏自己虽然能做些绣品卖,主要开销还是要靠房租地租,最好还能置办个铺面取租子,李重宁还要上学,那可是一笔大花销。

如此算下来,两千两银子置办下来的产业也就是够母子三人度日而已,还算宽裕,但是想锦衣玉食,基本不可能。但是若能添上五六千两,那不一样了。光林氏嫁妆里的三顷良田便能保三人衣食无忧,铺子李家如今用着做生意,不会给他们,不过折现也有几百两,还有那三十二箱笼东西,自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们说争就争吧,反正分家契约上也写的清楚,就是你二叔那,吃进去的金银让他吐出来跟要了他命没两样,怕是他们会扣着不给呢,县令又是他们的人。”林氏叹气,她没多少信心,不过她倒是有条好处,不独断。

长安把玩着一块微微透明的黑色石头,轻声道,“我听说,有巡查大吏要经过咱们这儿了,他要不给,我们是告还是不告呢?”

李重宁也点头,“县令是他们的人,知府总不是了吧?真不行娘嫁妆里的五百两银子就全花了打点又怎样?也好过便宜了李二他们。”

“县令那里,不过是一个得宠小妾和吴姨娘是姐妹而已,又不是真正的连襟。”宫斗经验丰富的长安微笑着补充,“让某个人得宠或许还有些困难,失宠可是分分钟的事。”

儿女这么说着,林氏突然也有信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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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章 马上就要天亮了

一时商定了对策,天色也颇晚了,指望那边大厨房给送饭是不可能的,林氏也没指望朱氏良心发现,在街上就买了些菜肉,又问长安和重宁想吃什么。

长安倒是无所谓,李重宁想吃饺子,只是说出口后又觉得有些麻烦,“算了,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就是了。”

林氏笑道,“不管如何,至少也有两千两入账,俭省些,足够生活的,包顿饺子也不算什么,只是怕你们小孩子怕饿,等不及出锅。”

“还有零食呢。”长安捧出一大包炒的花生栗子瓜子,笑道,“哥哥要是饿了,我分些给他好了。”

做饺子说是麻烦些,林氏动作却挺快,不一会儿就把面给和好了,小厨房很小,便在正屋里放了面案面盆,一边包饺子,一边跟一双儿女说话。

长安的厨艺说是寻常都是夸奖了,水平大概就是能把东西做熟,饿不死而已。包饺子这事,倒也干过一次,还是在宫里时候做样子,一共包了五个饺子,收获的也不是饺子,而是赞誉——贤良淑德,真乃母仪天下表率。

所以当初魏贵妃骂自己装模作样倒也没错?不过是虚伪而已,和活下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微微出神,很快就回神,长安发现自己越来越少想起过去的那些事,过去的那些人,恍若隔世,也不对,毕竟眼下已然隔世了。曾经仇人敌人都被她踩在脚下,唯一有些感情的亲人早就死了,她自是没有什么牵挂。

又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顶多是些过眼云烟,并不比眼前的饺子更真实,她轻轻抚摸着袖中一小块黑色的石子,微笑着想。

不得不说林氏的活计确实是好,连和面调馅子加上包饺子,不到两刻钟功夫,在李重宁的帮助下,便包出了三人所吃的饺子,下到锅里。锅里正用肉骨烧着汤,等到饺子出锅,汤也煮的喷香诱人,撒上点葱花,放一把干海带,滴上点醋,配着热腾腾的饺子吃着,虽然简陋,已然是美味。

长安足足吃了一碗,以她现在的年龄,算是吃了不少的,林氏看着欢喜,“你要是喜欢,以后娘经常给你做,除了猪肉韭菜馅的,娘还会调好几十种馅呢。”

哥哥重宁也笑道,“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妹妹看着吃得慢,吃的却不少呢,倒显得有些尊贵呢。”

那当然,这可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姬家培训了一次,宫里又进行过进阶训练,虽然她当时腹诽过无数次,然而十余年来某些习惯也已经深入骨髓,一时改不过来的。

一时饭毕,这一日才算闲下来,这两日发生了不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长安到现在还没问清李重宁当日怎么知道的李二打算算计林氏,李重宁更对那晚上的细节不甚了解,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让朱氏松口的。以前林氏也不是没试探过分出去单过,朱氏可是一口否决的。

两人便在那里交流信息,长安平淡的叙述了当日的一切,李重宁听得是脸色越发阴沉,如果不是长安敏锐,别说朱氏还给他们两千两银子,只怕到时候林氏名声被污,死了还要被人唾骂。

“恶毒!”听完全程后,他气的手都在发抖。“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有机会的,长安原本想这么说,再想想李重宁也不过是十岁露头,还是个孩子,自己应该进行阳光鼓励式教育,于是。

“努力就好。”

林氏:“……”

她原本想在长安说完后以后安抚一下重宁,鼓励他放下仇恨向前看的,眼下该怎么接话?

是夜,李重宁辗转难眠,他不太敢睡,身下的床好像是针板一样,让他浑身不舒服,只有握着手里的匕首,他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他还是不敢想象,如果真让二叔他们得逞了,母亲和妹妹以及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而他们失败了一次,会不会再来一次?还有那个包藏祸心的唐大官人……

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要保护母亲和妹妹。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过了四更,原本瞪得很大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他只能靠咬着嘴唇或者不断的翻身来维持精神,直到长安来到他面前。

“还没睡着?”长安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不敢睡着,我怕还有人要算计我们。”

“不会了,朱氏不太会希望节外生枝。”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父亲不在了,只有我了。”半大少年眼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然而眼睛里的光芒却坚毅非常。“妹妹,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哪个要你保护?”长安嘴上嗤笑,心里却微微动容,前世里,从来都是她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好像还没有谁说过要保护自己?

“我可是唯一的男丁了……”少年依旧坚持。

“好了,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再说,谁说女子不如男,睡吧,还有我呢。”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温柔的道,“睡吧,还有我呢。”

她的声音素来不快不慢,从容轻柔如风吹过云朵,如今虽然声音带着稚气,却依旧是如此,好像有种魔力,她说了两遍,等她再回神,发现半大的少年已然沉沉睡去。

感情她的声音还有催眠作用?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

长安睡了一觉,此时醒来,已经没睡意了,走到院子里,轻盈跳上石桌,坐在上面看夜空。蓝紫色天穹一如既往的高远,而银色月牙已偏东,星光却依旧璀璨,然而根据她以前彻夜不眠的经验来看,这样子是夜最后的美丽,很快就要天亮了。

她从随身小荷包中掏出一块微透明表面光滑的黑色石子,看了看又放回去,慢慢平静下来。这块石子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那颗流星,也是在这里,前世的她存在的唯一证明。

姬水仙,李长安,她是谁?谁是她?亦或者,根本谁都不是她,她谁都不是。

风吹过小女孩白玉一样的面颊,黑夜却依旧寂静无声,除了自己,没人能回答她。

只有屋内李重宁呼吸声沉重悠长传来,而此时,听了李重宁和长安对话的林氏,却在捂着嘴,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很快,东边渐渐变灰,露出鱼肚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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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 威胁

近乎一夜没睡,虽然起的比往日还要晚,李重宁自是没什么精神的。林氏瞧着也没什么精神,原本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只有长安起的虽早,瞧着精神却不错,她在尝试着练内功,这几日已经有些入门了,这具身体似乎在武道上面颇有天赋。当然内功功法也功不可没,那还是她当太后时候的收获,就算不是天下最好的功法,也差不了太多。

“早上吃骨汤面行吗?”林氏一面无精打采的问,一面洗脸漱口。

吃什么不放心,长安看她这个精神状态,却不怎么放心,她和李重宁的年龄注定了只能是林氏主打出头去争,林氏性格原本就软弱,今儿本就没什么精神,怕是更难强硬起来。

不过原本也不一定要把那份钱马上要来,只要给她一段时间,她自有办法让李二朱氏主动吐出来。长安想想,也就不再挂心了,她睡过柴房稻草也睡过金殿玉床,总体来说,差距并不是那么大,金钱在某个限度以上就没有那么重要的意义了。

不想林氏今儿表现的却很强硬,可以想象她提出那份嫁妆单后,朱氏表情该有多错愕,然后便叱骂道,“你糊涂油蒙了心吧!想钱想疯了!你可曾带进李家一根草?现在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你配吗!”

要搁在往常,林氏吃她如此重的话,早就红了眼眶了,如今虽然还有些怵,却还是道,“我没带进一根草,这嫁妆单子是假的吗?就是夫君先头帮我置办的,那也是我的私产!反正如今已经是这般样子了,我豁出脸来不要,敲锣打鼓上京去说理,便是皇上也不能说我的不是!”

“你想的倒是美,没门!”

朱氏也知道林氏说的没错,这女子嫁妆是私产,只要婚前置办的,夫家就不能占了,便是改嫁,也没有不许嫁妆带走的理。只是她忘了李信久原本给林氏置办了嫁妆的,虽然是李家出钱,按例也该归到林氏嫁妆里。

“您既然不给,我们也没办法。”李重宁也插话道。

这话出口,朱氏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李重宁平声道,“只好去打官司了,或许把前事也说一说?”

朱氏被他这一句话堵得心口疼,正扶着心口难受呢,就听到林氏道,“我听说御史大老爷快要巡视到这里了,要不咱们等到时候请钦差御史给做主?”

朱氏更气,让她白白掏出那么些钱来,她怎么愿意,林氏嫁妆加上那两千两银子那最少是七八千两之数呢!她就奇怪了,林氏怎么就那么痛快答应了两千两银子分家的协议,之前还以为是因为李重宁的缘故。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事棘手了,契约已经白纸黑字写了,不是那么容易反悔的,林氏真拿着这个去告,就算是县令那里,想要打通关系,也要破些钱财,少说也要千两之数,更何况州府那边知府素有清正之名,更不吃这套。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这话不是假的,如今尤其贪腐厉害,便为了争这家产,前前后后也朝孙县令那边打点了三千两了,这还是有吴姨娘的那点关系。如果知府心黑一点,判了他们输,更是可以把他们当羊宰的。

长安看出她面上犹豫,便加把火,轻声道,“娘,难道真要去打官司?我听说当官的都挺贪的……”

林氏便道,“长安,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那份嫁妆虽然不少,可比不上这偌大的家业生意,咱们又站着理,贪也贪不到咱们身上。何况就算少那点钱,也比一分拿不到强啊。”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大不了,豁出去这份嫁妆钱我们也去打点当官的,到时候当官的两头吃,最后倒霉的还是不占理的你们。

朱氏听林氏这么说,真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没想到林氏竟然变得这么阴险。然而林氏的话倒也没错,这事闹到官府处,两边都吃亏,自己这边多半还是要掏出这银子,然后还要打点上官,方才能脱身。

然而这么给了林氏,她却又咽不下这口气,脸涨得通红,一时胸口起伏,也说不出话来。

李重宁便来打圆场了,“祖母,别那么气了,您是聪明人,不懂得舍小利而得大利的道理?一点小利都不舍得,怕是大利也得不着呢。”

朱氏自是聪明人,然而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问题是咽不下也还要咽,不然李重宁的威胁难免会成真。她总不能真的动手杀人夺产,尤其在林氏已经退了大大一步的情况下。

何况,此时不比以前,唐大官人对某些事情听了个全场,李二挑唆唐大官人来**自己嫂子事情也是不能上台面的。他们又把唐大官人得罪的狠了,难保他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林氏看朱氏半天都不应声,倒是以为朱氏还是咬定牙根不松口,只好转身欲走,叹口气道,“看来,还是要请知府大人做主了。”

听在朱氏的耳朵里完全是威胁,十足可恶,然而这威胁却十分有效。林氏都跨出门槛了,她方才深吸了口气,“等下,我去取钥匙,去清点你那嫁妆!”

朱氏把嫁妆二字咬的极重,然而李重宁却迅速反应过来,笑道,“祖母果然是聪明人!”

朱氏气面皮都抽搐了!这小杂*种!

一时开了库房,清点东西的时候,朱氏更是心里不断的骂着杀千刀的,看着那么些金银珠宝都不属于她了,她的心口可真是一阵阵的肉疼,然而却没有什么办法。

又有吴姨娘原本侵占了的首饰衣料,又要索要过来,吴姨娘自然是百般的不愿,然而朱氏要求,也只好摔了一套茶具后,冷着张脸松了过来。首饰还好些,衣料有些不少用了的,又准折成银子等。

一时算下来,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一千零五十八两的数,朱氏肉疼的要求抹掉零头,长安看的她这幅表情,可真是有趣,正要点头,李重宁却道。

“那可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个子都不能少。”其实倒不是这钱有多少,而是看着朱氏李二心疼的样子,李重宁实在是太解恨了!

忙乱了一整天,才算是点清了东西,打了包,朱氏又万般不舍千般不愿的把田契给了林氏,又开始就铺子的准折钱数进行谈判,定下来五百两的数额。

算下来,金银珠宝衣料布匹摆设等不算,银子便有三千五百两,又有五百亩良田,虽不算十分富裕,也算颇有些家底了,只要以后不过分败家,想来是衣食无忧的。

当然,旁边的朱氏割了这么一大块肉,心里恨的要死要活,巴不得林氏母子三人败光家产,街头要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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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 访客

第二天便是离开李家的时候,银票乃是大陆上最大连锁钱庄开的,五百亩田虽然说是乐陵县境内,实际上更接近州府青州。朱氏谎称这块地已经卖到,想用差地换了这上好的良田,林氏好歹也是管过家的,自然不会被她给糊弄了过去。

横竖这宅子住着也不安心,林氏心里虽然心里无限感慨,也舍不得和丈夫共同生活的回忆,倒也没再停留,雇了脚夫把七八十个箱笼,装了两车,先到客栈租了长间儿住下。

便有以往还算有些交往的人来探问拜访,林氏为人不坏,乐陵县富户家的女眷与她关系不错的倒有几位,都带了些礼物礼金来,少则几十两,多则百两。

其中一位送了一百两的潘姓胖妇人更是拉着林氏的手叹息,“不管怎么说,出来了的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命重要。你那个婆母小叔,又不是什么良善人,你若不抽身出来,难保不下毒手哩。我也听到街上有人传些话,说是你那小叔设计害你?”

林氏便垂泪,“这话,我一个女子,怎么好说?只是在那里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不然我倒是愿意守着回忆过日子的。好在,如今多少也有些钱,不至于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那潘氏便笑道,“傻女子,人家占着那万贯家产,那点钱不过是施舍你来着。”

长安在边上听到这话,笑道“哪里是施舍?我娘的嫁妆正正经经的还不肯给呢。”

林氏忙制止她,“长安别乱说,最后不是也给了嘛。”

潘氏听在心里,嘴上又批判了一番朱氏和李二,又叹口气道,“你那婆母确实也忒毒,我和赵家三姐儿他们去看你,她都拦住不让,送的那些东西,怕你都没见着吧?”

哪里见着半根毛线?林氏叹气。“倒枉费了众位姐姐的一片心。”

“也亏了我们怕东西不到你手里,都送的是写吃食衣物,倒也不算什么。”潘氏笑道,“倒是你,打算去哪里安家?”

“乐陵县是住不得了,若过的不好也就罢了,若过的好,婆母心里岂不是扎了根刺一样,怕又是麻烦。嫁妆里带了五顷地一个小庄,正想着要不要去庄上暂住着。”

潘氏看一眼林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儿,何况年纪又轻,想了想道,“庄上虽然清闲,然而也不是长久之计。别个不说,庄里怎比城里安生?门禁也不够森严,你貌美年轻,又没有男子汉当家,怕不得安生。”

这话说的也是,唐大官人是脂粉堆里打滚,见惯了胭脂美色的,都对林氏念念不忘,若真搬到村上居住,村上人虽然大多淳朴,然则那些闲汉泼皮只怕不会让林氏安生的。

“再者,你还要考虑你两个孩儿,宁哥儿聪慧是学堂里出名的,我家那小子拍马也赶不上,若能进个学,就算是个秀才,你也有些依仗了不是?你要是村中居住,他读书进学也实在是不方便,再者,还有安姐儿。”

一边说着,潘氏一把抱过长安,也不好挣扎,只好任潘氏抱着,结果潘氏不但抱着她,还在抚摸她的头,让长安腹诽不已,她从小就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不过她说的话倒是合了长安心意了,因为有了田产,林氏的确有打算去村上居住的意思。

不过潘氏显然没注意到长安并不喜欢别人抱着,犹自在自顾自说自己的话,“你看着安姐儿,生的这样好,这才几岁就显出不凡之姿了,这样的女孩儿你在村里养?耽误了啊。”

“我倒是希望她有个中上相貌倒好,相貌太好也惹麻烦。”林氏大概是察觉了长安的不耐,把她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不过长安这孩子确实是继承了自己和夫君的优点,加上这次病好了,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反正看着就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不料潘氏却笑起来,“说你是傻子,你还真傻起来了?不论你是美是丑,麻烦总是存在的,美有美的麻烦,丑有丑的痛苦,相貌寻常有相貌寻常的苦恼,既然如此,那能有过人美貌比起没有的还是要强啊。”

这话倒是实话,世界就那么现实,都是没本事的话,至少漂亮脸蛋能当饭吃,总有凯子会上钩,丑八怪就别想看脸吃饭了。潘氏这话让长安额外高看了她一眼,倒是个少有的聪明人呢。

逃避麻烦?麻烦永恒存在,靠躲那是躲不过的,既然如此,那就让麻烦躲着自己好了。

她前世死去的姐姐,不能不说是温柔忍让,结局依旧是凄凉身死,若不是自己异军突起,谁还会记得她?而她奋力一搏,虽然也倒霉催的没活多久,但那是天命。

至少,她也曾在山巅,辉煌一世。

长安不知道这位潘夫人的履历,但是林氏是知道的,从被籍没的歌姬一路走来,至少比她强的多。这么一个人,至少比落魄如此的自己要强,那么她的看法自然应该更正确一些?何况,潘夫人说的也没错,考虑到这一双儿女的前程,自然应该去更好的地方。

“你在村里过日子,若是宁哥儿念出来还好,念不出书来,宁姐儿至多也就是个嫁个富裕地主,当然,那也不错,可是我还是可惜这孩子的资质。”潘夫人叹口气,“若不是我家儿子是在寻常,我真想给你家宁姐儿定个娃娃亲。”

“看您说的,重宁也跟我说过,姐姐家两个儿子都聪明着呢。”

“比不得,比不得。”潘氏摆摆手,叹息道,“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是精明就成的,这个我可以教。有些事情就非得聪明不可了,不说这个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去州府,我倒是能给你提供些帮助,我堂姐就在青州府呢,是青州大族程氏的,有事或可找她帮下忙。”

“程氏,可是大儒程立雪的那程氏?”林氏瞪大了眼睛。

“正是,她嫁的就是程立雪嫡亲的弟弟,虽然说是二房如夫人,但是大夫人没儿子,如今年纪上了五十,性情更温和,整日吃斋念佛,不怎么管事,她倒是能当大半的家的。”

潘氏笑道,“你知道我为何鼓动你去州府了吧?若能拜在程立雪门下,宁哥儿前程肯定差不了啊。我倒是想我家两个傻小子能拜过去,可惜天资不够,人家看不上眼。不过程立雪收徒一向严苛,见过的天才也不知凡几,宁哥儿虽然聪慧非常,我也不敢保证什么。”

“姐姐能愿意推荐,已经是大恩了。”林氏自然非常感动,程氏收徒一向严苛,她也不敢太奢望,不过若能和青州程氏拉上点关系,只要在青州府地界,怕是不用太担心被人欺负了。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一摊子事要料理呢,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一向把你当亲妹妹看的。”潘氏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林氏自然是送了她出去,过会儿回来又带进来个两个丫环两个粗使婆子,皆是潘家人,潘氏留下来帮忙的。

“这位夫人考虑的可真是挺周全的。”长安看看几人都是老实人,不是那等歪门邪道,心里感慨林氏倒是真交了几个好朋友。也是,林氏善良温柔老实没心机,这种人就算不会帮多少忙,至少不会背后捅人一刀,潘氏是个聪明人,这种的朋友自然可以深交的。

不过,到还有件事没办,“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娘别忘了。”

“什么事?”林氏一时不知道长安要说的是什么。

“先头,哥哥得了人示警,虽然人家没想到李二动手那么快,这个示警也没起到作用,然而这个情自然是不能不领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云儿?什么翠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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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章 拒绝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向是长安的原则。而且那位什么翠楼里的姑娘和他们素来并无交际,能费这个功夫冒着得罪李二的风险去提醒他们,可见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岂能看着她一直沦落风尘。

林氏是个性格柔弱的烂好人,这几日事情多一时没顾上这头,被长安这一提醒,便记了起来,“这倒是,真该好好谢谢她,送些什么呢?若是可以,请人帮她赎身如何?”

她说起来又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情愿,而是突然想起了名声问题,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儿,如今外面正传些她的绯闻传言,人言可畏,林氏本就是传统女子。

“只是有一条,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不好和窑姐儿打交道吧?我怕你二叔再拿着个那个做个什么文章。”

这倒不是不可能,林氏之前住的小北院靠着后墙,那日闹的厉害,后墙那边那条街上左右前后邻居可听了不少,然后就穿了出去,李二和朱氏的名声如今差的不得了。不说人人都道李二为了谋夺家产陷害寡嫂,至少都知道了朱氏苛待丧夫的长子媳妇,李二想要谋产拿侄子做要挟逼迫寡嫂签下分家协议。

李二朱氏倒是想解释一下,问题是传言本就是事实,顶多李二没有拿侄子做要挟,可他以前可拦着大夫给侄女看病来着。这种事情就算是虚的,原本也是越描越黑的,何况本就是事实,而且也不止怎的,当初李二带着人不许大夫给侄女看病,害的侄女几乎死了也被翻了出来。

这几日流言传的厉害,连县令都很不满,借着此事又过问李二一遍,然后敲诈了李二三百两银子,才在官面上放过此事。李二朱氏又掏了三百两银子,还吃了县令一顿排头,很是气急败坏。

别的更不用说了,连李家下人去买菜都低着头来去匆匆,被人指着脊背嘲笑,李家几个铺子的生意也低落了不少,被竞争对手给借机抢去了不少——要说那几家没借机推波助澜,大肆宣传李二朱氏的丑恶嘴脸,连林氏都不信。

而朱氏据说是病了,据从李家看病回来的大夫回来说,是真的病了,还不是装的。每每想起朱氏来,李重宁都恨得牙痒痒,就着这消息都多吃了半碗饭,林氏嘴上不说,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朱氏这人,素来爱名声,爱装模作样,装贵妇人,从常年拿着白纨扇做优雅状就可见一般。她一年四季总拿着扇子,也不过是当年曾经见过的安南侯府小姐执扇时候风采过人,心里羡慕人家美貌气度,故而模仿而已。

然而她这病,名声问题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因为心疼。

心疼钱啊!原本以为只要花二千两就能把林氏和她两个孩子这三个眼中钉给拔去,结果花了近万两,李家的流动资金险些断了,还又花了好几百两打点县令,又得罪了唐大官人这个本地最大的土豪。名声败坏了不说,生意也被借机抢了不好,铺子生意锐减了六七成,眼看着还不是一日能恢复过来的,她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因此她这几日肋下疼的厉害,饭也吃不下,人倒还挺精神,骂人骂的不住嘴,嘴里长了燎泡都还停不下来。李二这几日差点被她给骂的狗血喷头。原因倒也挺简单,在她看来,她的计谋是完美无缺,都是李二把事情给办砸了,才把事情给弄成这样。

李二比她更郁闷,他自认做的也没错,问题谁想到他那侄儿突然没回来,引得林氏去央求文氏,而且说来也奇怪,林氏就算是求文氏帮忙,怎么就在文氏那里呆着不走了?她娘的计谋不能说是不精巧,几乎是环环入扣,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想不太明白,最后只能归功于巧合。

“老天帮林氏,我有什么办法?”被朱氏骂的急了,李二跺着脚道,“这天下因为运气不好倒霉的英雄好汉还少了吗?再说,不过多出了几千两银子,又算什么?”

“几千两银子不算什么?你是没过过几天穷日子,我刚跟你爹的时候,连油都吃不上的时候都有呢。”听到儿子这么说,朱氏怒气冲冲的道。

朱氏对已经死去的丈夫李非其实是很有些真感情在的。她娘家朱家虽然不算非常富裕,也算是富户了,她爷爷还当过一任小官,和京里安南侯府也有远亲,年轻长得虽然不算非常美丽,也是清秀可人。

而且虽然朱氏心地不怎么样,中肯的说,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读书识字管家看账无一不行、单看她设计林氏的计谋,丝丝入扣,细致精巧。如果不是林氏狗屎运碰见了李长安重生,以朱氏的计谋安排,横看竖看,林氏都没什么活路。

这样的朱氏当时在乐陵县无疑是出挑的,不算头一份,五个指头里面也是数得着的。若抛开家世相貌人品,说她本人的才干,在县里那更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许多男子都不如她。

这样的女子,不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媒婆踏破门槛,也是求之甚众。然而她却看上了从外地来的李非,死活要嫁他。要知道李非虽然相貌不错,当也不算特别出色,至少比起他长子李信久来说,差的远了。不仅如此,李非身体还有些残疾,一只腿有些跛,走快了一瘸一拐。

更要命的,这个外地来的一无所有的男人还是个有孩子的,当时李非二十二三岁,带着个不到一岁的男婴,说是妻子难产亡故。朱氏想要嫁他,他一开始还不同意,说是一时半会儿忘了不了死了的妻子,就不耽误人家好姑娘了。

总之这婚事能成,很是生了不少波折,最后朱家老爷实在受不住朱氏的坚持,把朱氏嫁给了李非,但是一分钱陪嫁没给。李非基本上是一无所有,身上似乎还有伤,干不了重活,还有个儿子要养,朱氏很是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证明朱氏还是很有眼光的,李非虽然干不了重活,人还是聪明能干的,慢慢也积累下不薄的一份家业,足以让朱氏过的优裕。只是不知道到底以前受过什么伤,不到四十岁就死了。朱氏虽然追问过他来乐陵县之前的事情,李非却守口如瓶,一直都没告诉过她。

李信久十七继承了家业,没几年更将家产经营的花团锦簇一般。朱氏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以前对他也算不错,他倒是对朱氏很尊敬,林氏进了门后,也是把朱氏当亲生婆母一般待。朱氏也一直表现的宽容大度,基本上让林氏管着家,也正因为这样,林氏一开始才对朱氏没有多少防备,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

如今经历这许多事,林氏才迟钝的幡然醒悟,对长安叹息,“唉,也怪我傻,亲娘不知道是谁,养母也早早分离,婆母和蔼,便把她真当娘待,谁料到人家别说把我们当亲人待,更想要我们的命。”

长安便冷笑,“娘你也别难过,别说这没有血缘关系的,有血缘关系的,为了钱权名声,父母夫妻子女兄弟翻脸的可多的是。”

别的不说,她前世那个爹,为了讨好名门出身的继室,看着她吃尽了苦头,也不吭一声,甚至直接责罚她,过后更是明知道进宫朝不保夕很有可能丧命,还是逼着她进了宫,和仇人没两样。宫里更不用说,那是个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任的鬼地方,夏灵帝杀了他自己好几个孩子,要不是自己进了宫,姐姐那孩子也保不住。

这样对比起来,林氏倒是个好母亲了,就算没本事保护她的孩子,至少还是真心爱着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当爹娘的没有几个不爱自己的孩子吧。”林氏叹口气,“不说这些了,还说之前的事,咱眼下只知道那姑娘的丫头叫云儿,还不知道人家名姓呢,大喇喇的上门去寻也不好,怕你二叔生事,说不准还跟那姑娘添麻烦,这可怎么办?”

这事其实长安早就想好了,也就是林氏这样的不会拐弯儿,一时半会儿想不到。

“其实,我们可以请别人出面的。”

“请谁?”

“比如说,刚刚来的潘夫人。”

林氏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不帮那姑娘一把,她很心里过不去,然而她也不可能不顾及到自己的名声,尤其是刚出了唐大官人的事,她尚还如惊弓之鸟,李二也不可能不借机败坏她的名声。

钱的问题倒是小问题,乐陵县赎身费用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但毕竟是小地方,就算是花魁,不出意外也就是数百两之数。虽不是个小数目,然而林氏也不是过分心疼钱的人,出得起自然也不会不舍得。

潘夫人现成留下了几个下人,派去请潘夫人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潘夫人是个利落人,动作很快,隔日上午就找到了通风报信的人,并借着家里摆酒请客,请去她家唱曲的缘由,让管家请了那位银姐儿来。

银姐儿不到双十年华,肤白如雪,她本姓姓卫,歌喉如银铃儿一般动听,才得了个银姐儿的花名。今儿过来,穿着一身粉白罗裙,头上插着几支金银钗,越发衬出黑发红唇,五官也不错,挺清秀的,算是个颇吸引人注意的的美人,在翠香楼里是数得着的头牌。

而且这位银姐儿虽然是红尘女子,人倒也颇知礼,说话很秀雅,林氏朝她行礼谢她,她忙避开,又还了一礼。可以想象,林氏对她的印象极好,连潘氏对她的印象也不错,直夸她是个善良仁义的好姑娘,可惜了。

谁料到,当林氏提出帮她赎身,还她个自由身的时候,这位姑娘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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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 姐姐

“不管怎样,从良算是件好事吧。”不仅是林氏不解,就算是精明强干的潘氏也不明白,“姑娘为何不愿。”

银姐儿温柔笑起来,带着几分难言的苦涩,“像我这样的,已经沦落风尘,就算是赎了身出来,又能如何?嫁人也嫁不着个好人,差不多的人家谁愿意娶我这样的,说句难听话,正经人家做妾也不要个窑姐儿啊。横竖已经如此,倒不如在这红尘里搏一搏,或许还有个前程也难说。”

“你这么年轻美貌,换个地方隐名埋姓也成啊。”林氏劝道。“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

银姐儿笑笑,带着几分决然,“哪有那么容易。林夫人想要帮我,我很谢谢您,您要是真过意不去,把云儿带走吧,她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儿就是那日那个过来送信的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还不到年龄,如今只在翠香楼里打杂,林氏原本也打算把那丫头赎出来的,自然答应了。

“那我就放心了。”银姐儿行了个礼准备离开,却被长安叫住,“等等。”

银姐儿见是个不大的雪一样的小女孩儿,不由诧异,“小姐为何叫我?”

只见那小女孩笑笑,从身上解下一块玉来,“我们可能要搬到州府去了,日后真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派人去找我们。”

银姐儿一愣,盯着那小女孩漆黑如夜的眼睛一小会儿,然后突然笑了,接过来后行了个礼,“谢谢。”

银姐儿走了,林氏和潘氏倒是不无感慨的,然而既然是她个人的选择,那也没有办法,林氏便托潘氏帮忙,“那个叫云儿的丫头,还是要拜托姐姐了,我这边不好出面来着。”

“这事好办。”潘氏满口应下,“就说我看上那丫头了,叫人去买就是了,那丫头没有特别出色之处,身价银估计也不贵,五十两银子就足够了。”

这边重宁却和长安轻声说话,“那个姐姐,大概是有故事的吧。”

有故事的人太多,即使背负着沉重过去,小小女孩儿笑容却甜美如花,“感觉就很忧伤的样子呢。”

她大约是有些感同身受的,有些事情一但发生了,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她此时身体不过六七岁,却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童年的心境了,永远不可能笑的那么天真烂漫。

银姐儿的事情算是暂时了结,林氏虽然没帮她赎身,还是暗地里送了两百两银票给她,又把那个叫云儿的小丫头给赎了出来。正如潘氏所说,并没花多少银子,讲了讲价四十两,老*鸨就放人了。当然比起买个小丫环,还是贵了的,林氏买了两个丫环花了九两银子,每个丫环身价银也不到五两。

云儿这小姑娘不过是十二岁,相貌只清秀,人倒是非常乖巧,因为她年纪小,而且虽然她只是个传话的,也不能真把人家当小丫环使啊。林氏便问她父母尚在否,打算送些银子给她父母,让小姑娘好好生活,以后也嫁个正经人家。

谁料到云儿竟是翠香楼的妈妈在门口捡回来的,当时不过两三岁,父母是谁自是不记得了,连个姓都没有,身上当时有块小玉牌子,刻着个云字。

林氏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加上感怀自己身世,感慨了半天,叹道,“既然如此,咱们算是有缘,你跟着我姓林好了,对外就称是我侄女儿,只要我们饿不着,总有你一口饭吃。”

重宁和长安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林云儿是个好姑娘,心底纯善,其实当时银姐儿指派的是别的丫环,那丫环怕事不愿意去干,还是云儿主动请缨的,当然如今之前那丫环对云儿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如今这事办完了,又收拾了两日,林氏便带着三个孩子准备启程去州府了。因为林氏几人弱的弱,小的小,潘氏还派人专门护送她们。

长安很好奇,潘氏这非亲非故的,怎么这么尽心尽力?马车上便问她,林氏经不住她问,叹道,“她那时候是歌姬出身,别家夫人都孤立她,就我和她说话么,然后还帮了她两次。再说了,你娘我没心眼,她这样七窍玲珑的大概毕竟喜欢我这样的?”

长安倒是笑起来,一边坐着的云儿就也笑起来,林氏看她手上还拿着针线,忙道,“刚刚不是说了,别再马车上做针线,对眼睛不好。”

“我帮小姐做个小荷包么,这就快完工了,不要紧。”云儿笑道,她感觉到了林氏几人的善意,这几天更是努力表现,加上之前在翠香楼里总打杂,什么针线下厨都会,竟是个全能型人才。

“唉,你这孩子,都说了是我侄女了,别叫什么小姐夫人的了,快改了口吧,直接叫妹妹就好。”林氏叹道。“咱们没拿你当外人,你就别伤我的心了。”

连长安都点点头,“我都叫你姐姐了。”

云儿才小声了叫了一声,“长安妹妹。”

看她这样子,长安就笑,“我这声姐姐不能白叫,姐姐你可要好好的照顾我哦。”

云儿连忙点头,林氏看她那样子也笑了,对长安说,“哪有你这么大言不惭,叫姐姐好好照顾你的?”

云儿忙道,“我乐意,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多好啊。”

马车上其乐融融,气氛欢乐,不过重宁倒是有些儿奇怪,吃饭的时候就偷偷问长安,“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云儿姐姐似得?”

倒不是云儿不好,他也挺喜欢这个善良温柔的‘表姐’,然而以他最近对自己妹子的了解来看,他还真是有些不解。自从妹妹那次醒过来失去记忆后,不但异常的聪慧清醒,性格也比起之前冷淡的多了,并不像普通六七岁小孩那么粘人,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云儿?

长安笑笑,“她很好,为什么不喜欢?。”

这个理由似乎很正当,但是重宁觉得妹妹还是隐藏了什么,然而他这些日子也了解了妹妹的性格,如果说是她不想说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说的,问也是白问,他也不过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前世姐姐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

即使是现在,她还是认为那是个蠢货,然而即使是个蠢货,那也是在那段岁月曾经保护过她,并且唯一保护过她的人。

唯一的。

她慢慢闭上眼睛,风从耳边吹过,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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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章 麻烦?

乐陵县虽然归在青州府治下,其实离青州府倒是挺远的,正好在青州府治内画了个对角线,还要绕点路,快马加鞭也要一日才能到达。长安这一家子不仅是拖家带口的,还不少行李。

本着省钱以及不便宜朱氏李二的原则,林氏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了来,金银细软虽然也就顶多两箱子,但是衣裳铺盖之类的东西可不少。还有李信久的遗物,她自然是带着的,又是好几箱子。另还有书籍,整整占了一车。

当时李二看着他们搬的家,李二个不学无术的,根本不把书籍当回事,恨不得都搬走他眼前清净呢。重宁和长安占了个大便宜,把书房几乎搬空了,又把书房原本放着的琴棋书画什么给顺便带走了,长安对此尤其满意。她对整个世界了解还不深,自然要多看书,当然,也多和外界接触。

当然,在床上修养的朱氏知道后气差点把书房仅剩的书架扔到李二头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雇了三辆马车,都塞的满满当当的,同时马车的速度也就降下来了。青州又是大州,以这个行进速度,林氏算了算,竟要快四天时间,不免有些叹气。然而那天潘氏对她说的话还是很有效果了,乐陵县是住不下去了,程立雪的影响力又足够大。

要知道程立雪可是一代大儒,教导过先皇的,不过是如今奸臣当道,其性格耿直不容于朝,才辞官回家。其父程辉也是一代大儒,官儿更是一直做到二品,门下子弟不知凡几,亦是颇有影响力。若是能拜师成功,李重宁的前程不说似锦,绝对不会坏。

和林氏不同,长安觉得这倒是挺好,正好危机暂时解除,她当然要借着行路的机会,身体力行的熟悉这个世界,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林氏老会约束她的行为,又不好翻脸。这时候云儿的作用就出来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新妹妹,基本上只要长安要求,她都会变着法子满足。

林氏原本就够挺疼爱孩子了,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别太溺爱你妹妹了,小孩子不能约束的太紧了,也不能太随着她了。”

云儿满口答应,然而等到长安再提出什么要求的时候,她还是无不听从,林氏也只能由着她去了。幸好长安这点度还是能把握的好,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林氏原本就对长安没多少约束力,也就慢慢接受了。

不过,这一路也不是那么顺利的,问题不在于人,而在于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午就下起了雨,下的还不小,好在也不急着赶路,只好在驿站里暂住下,等待天晴。

长安是极喜欢雨的,不过在春雨夏雨秋雨,大雨中雨小雨,沾衣欲湿杏花雨里面,她最喜欢的还是暴风雨。

尤其雷雨天,当青紫色的雷电劈开天穹,风在雨中呼啸,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人渺小的好像蝼蚁,每当这个时候,才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心情愉快到会愿意喝一杯。

显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赞同她的观点,下午下了大雨,当晚还打起了雷,半夜时分,除了长安外,几乎所有人都蒙着头在被窝里大睡或者装睡,连向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长安的云儿都捂着头,似乎更害怕。

所以当长安溜达出来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她,她的手里还拎着一小瓶酒,是从驿丞那里顺来的。不过显然驿站不是个赏雨的好地方,人多口杂,可能还比不上破庙。

长安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靠后院的某窗台,窗台后面是一片野地,雨中看去颇有苍凉之感,正当她跳上窗台,正准备喝酒赏雨的时候,却模糊看着远远好像有一个影子跑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又不见了。

“那是什么?”长安还蛮惊讶的,“难道我眼花了,还是看到鬼了?”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她看错了,一个人影缓慢的爬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的跑,要是鬼怪,怎么可能跑的那么艰难?

暴雨夜+孤身一人+貌似受了伤?=麻烦?

长安挺怕麻烦的,然而她又有些好奇,她这辈子不想成王争霸,就想过的畅快点。所以犹豫了片刻,在看到那人影倒下去没再起来后,她推开窗,从窗台跳了下去。

雨很大,风也很大,虽然没见到雷光,却雷声不断,虽然长安顺手抓了把驿丞的大伞,却依然遮不太住雨,长安这一路跑的有点艰难。好在那人影跑的离驿站也不太远了,也没费多少时间,长安就走到了那人晕倒的树下。

原来那人并不是个成人,而是个半大少年,看起来身量还不是很足,身上伤口不少,穿着布衣也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湿透,趴在泥水里一动都不动。

长安俯下身试了试他的脉搏,还有脉搏,看来还没死,方才把少年费力翻过身来,现在这个年龄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别说拖着这人去驿站了,翻个身都很困难。她想先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叫醒,然后再让他自己过去,如果不行的话,自己就只好扔下他,回驿站叫人了。

回驿站叫人比较耗时间不说,自己还要解释半夜夜游这事,略麻烦,所以这家伙最好还是能自己醒来。长安急救措施还是知道点儿的,正准备施为一番,结果刚掐了下人中,少年就自己醒来了。

“好了,你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去驿站?”少年满脸是泥,看不出面容,不过不妨碍长安借着雷光看到他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我尽力。”少年的声音也挺好听,虽然有些嘶哑。

然后,长安就扶着少年回了驿站,看起来少年似乎功夫不错,伤的那么重,还能硬撑着那么久,还能不惊动人的摸进了驿丞住的院子的空屋子——下雨天驿站人太多,驿站没空房间了。

“我弄盆水你洗下脸吧?”看着少年一身一脸的泥泞,长安好心肠了一把。

“麻烦你了。”

井水她身高个矮打不到,无奈之下张了盆雨水给少年洗脸。

然后当洗过脸后的少年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倾城倾国的绝色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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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章 一场梦游

长安见过的美人绝对不算少了,毕竟是宫里混出来的,甭管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算是堪称倾国倾城的,也见过那么几个,然而即使是那样,眼前的少年姿容依然足够让她惊艳。

美玉般无瑕的肌肤,精致完美的五官,清冷如初雪的气质,眉间一点朱砂痣偏又添了几分妖娆,即使是身量未足,依然可以看出风姿绝代的影子,堪称神的杰作。

只可惜这个少年现在身上伤痕累累,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眼神也有些涣散,好在温暖和暂时的安定让他的情况好了不少,不复刚刚的冰冷。

“要喊人过来帮忙吗?”长安想了想,问道,虽然这少年明摆着是被人追杀,估计是不会希望被人知道更好,不过也难说人家有什么想法。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少年慢慢闭上眼,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玉瓶子,倒了倒,倒了最后一粒药丸,服下调息。

长安点点头,她并不擅长和人拉关系,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依旧坐在窗户上看雨。

此时倒是不打雷了,依旧是松风吹急雨,驿站不比高门大户,屋檐外伸的那么长,糊的也不是上好的纸,早就破了几个洞,风吹的颇纸窗呼呼作响。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两人的呼吸之声了,也许太寂静,不知为何,长安竟有种天地间只有二人的错觉。

不过此时已经渐渐晚了,长安也有了些倦意,然而看看少年似乎还在调息,想了想还是没有走。

等到少年从调息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正趴在窗台上直打哈欠,见他醒来,露了个笑容,言简意赅。

“好了?”

“好了。”少年似乎也是冷淡性格。

“那我回去睡觉去了。”长安摆摆手,再不回去,过一会儿林氏等人醒了,又是麻烦。

少年没想到这小姑娘要说的是这个,脸上微微有些异样的神情。

倒是长安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道,“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你就不问什么吗?”少年功力不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一看就是麻烦么,我还不想问是什么麻烦。”

一说话,长安倒是稍微精神了点,重新跳回窗台上坐着,晃着两条小腿,颇为轻松的道。

“那你为什么帮我?”

“我想帮你就帮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年就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露出了个不耐烦的神情,原本绷紧的神经倒是稍微放松了一点儿。

“想做就做吗?”

“想做不去做,难道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凡事凭本心,不后悔就是了。”长安看他神情,突然微微一笑,“看起来,你不仅一个麻烦啊。”

“你怎么看的出来?”少年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孩子才多大,简直跟妖孽一样。

“秘密。”

“不能说吗?”少年好像有些遗憾。

“也不是不能。”美人么,蹙眉总是让人心疼的,长安想了想,“下次吧,下次见到你,告诉你怎么样?”

天下之大,不过萍水相逢,估计此生都不太可能再见面了,下次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过了几年,小孩子一变样,估计少年根本就认不出来自己了。

少年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聪慧异常的小女孩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几乎有一双洞察世间的眼睛。

长安又打了个哈欠,跳下窗台,想了想又小声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小心身边的人,你已经没有天真的资格了。”

她的眼睛多犀利,看的出少年虽然处置得当,然而明显还是第一次真正处于这种危机中,再联合少年的不凡的气度姿容和那句想做就做,他惹到的麻烦显然不是小麻烦。

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既然虽千万人吾往矣,那么就要有与天下为敌的决心么。还有,希望下次再见到你,你还是活蹦乱跳的。”

虽然余音袅袅,小女孩的背影已经消失,明明是那么小的女孩儿,意外的有些洒脱的味道。

活着?与天下为敌吗?

少年怔了怔,突然轻声笑起来,“我叫龙御风,我记住你了。”

而在某个拐角,长安撇了撇嘴,龙御风,这是什么二傻名字啊?干嘛不叫龙傲天?

回了屋后,林氏等人果然还在大睡特睡,而长安往床上一趟,伴着雨声很快就睡着了,显然早就把刚刚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

正如她自己刚刚所说的,想要救了,就救了,想要走了,就走了,原本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突然发现,她对前世的那些步步为营已经厌倦了,既然难得重活一世,为什么不随性一点?

不过少年可没有她那么大的忘性,他是天之骄子,然而他接触的人就那么些,喜欢他的,厌恶他的,崇拜他的,嫉妒他的,从来都没有这么有趣的,何况还是长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

可惜眼下情况危急,他还没完全脱险,容不得和那小姑娘多交流一下。

不过即使是他也没想到,他们的再次相见会那么快来到。

第二日依旧下雨,不过小了些,林氏倒不急着赶路,便又拖了一日。少年早已经不见,连少年走过的痕迹都没有了,昨日夜里的一切恍若一场梦,长安原也把那当做一次愉快的梦游,很快就不在意了。

她在忙着看书,而小哥哥李重宁也在忙着看书,不过长安看的是野史游记之类,李重宁在看经史子集,为拜见程立雪做准备。

林氏带着云儿在做针线,林氏心灵手巧,会绣许多种花样,云儿正跟着学,林氏倒是想教长安,可惜长安非暴力不合作。自从女儿那次醒来,林氏从来都拿她没办法的,也就念叨了两句随长安去了。

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候,却生了一场小小的乱子。

好几十个持刀拿械的人围住了驿站,说要搜查驿站,驿丞还以为是碰到来抢劫的,连带驿站的人都吓坏了,除了长安隐约猜到点理由。

不过,看着那些个持刀的人,长安也不免有些好奇,少年到底是何人,惹得什么麻烦?这可是正经官道驿站里,竟然还敢无证围堵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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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章 打劫

按道理说,驿站这地方不说绝对安全,毕竟是官府的地盘,除非政治败坏到一定地步,也还是相对安全的,至少长安掌管天下的时候,从来都没听说打劫打到驿站的。

然而拳头硬的是老大,这个在哪里都是硬道理,领头的黑衣人刀明晃晃的的一亮,就把所有人都赶出来站着,他们要搜查。而驿站里也没冒出来个大侠或者高官主持下公道,平民百姓哪有那个本事能跟这一群外人一看就很精悍,在长安看来更杀气四溢的人硬顶?

林氏尤其紧张,她这边只有一个女眷,三个小孩中最大的林云儿不过才十二岁,最小的长安不到七岁。若钱财都被劫去,就凭他们孤儿寡母的靠什么吃饭?也幸好地契是官契,临走之前官府里也登记过一次,想来应该能保住。

钱财虽然重要,毕竟是身外物,最要命的还不是钱财的问题,最要命的是林氏的美貌。虽然有几个丫环和潘家的家丁,靠那些人,怎么可能保得平安?

林氏生的的确貌美,虽然在长安看来,也就是个一般美貌,但是她宫廷里混过的,眼光多高啊。林氏的出挑往这人群中一站就看出来了,好说也有好两百口子人,好几十女子,林氏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第一个看向她。

“都不许乱跑!哭什么?”有人被吓得哭出来,被劫匪杀气四溢的一瞪,登时没声了。

“这是谁的屋子?”黑衣人动作很快,搜查到林氏那边。

林氏战战栗栗的站了出来,她胆子不大,看到明火执仗的武人,吓得不轻,然而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看着那些人野蛮的翻箱倒柜,张了张嘴,也没敢说什么,要钱不要命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之前也有人想要保住财物,被捅了两刀后,也都老实了。

虽然说是打劫,然而长安心里有数,那些人与其说是翻财物,还不如说是找人,但凡能藏下人的大箱子都打开看,装着金银细软的小皮匣子却不怎么在意,临走之时随便抓了点金银,又把明面上那五百两银票给揣在身上就走了。

这些人说是劫匪真是不怎么合格,连搜身都没搜,怪道搜查的速度那么快呢。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完全看不出来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都吓坏了。不到一刻钟,这群人就把整个驿站搜了个遍,又把四周勘察了一下,方才上马一骑绝尘去了。

林氏这方才松了口气,虽然被黑衣人多瞅了两眼,然而到底也没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连言语**都没有。只是损失了些钱财,让她有些心疼,不过不要紧,财去人安乐嘛,反正丢的钱虽然不少,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像她这样看得开的人还是少的,确定那群歹徒劫匪不会再回来后,驿站一下子就乱哄哄的,驿丞派人去报了官,一一登记了损失,然而在长安看来,以官府的水平,对比一下之前那些所谓劫匪的档次,想要破案完全没可能。好在没人丢了性命,除了被捅了两刀的那个,连受伤的都没有,倒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这又耽搁了一日方才启程,这其后的路程总算没有什么波折,顺顺利利的到了青州府,到了先找客栈住下,整理了一下,方才备了些礼物去拜访潘氏的妹妹。

潘氏堂姐大潘氏年纪也有三十五六了,肤白长眼细眉,倒不似她妹子那般精明外露,也许是书香门第呆久了的缘故,看着很是温柔和亲。说起话来,也很是文雅,因早收到了堂妹的信,对长安和重宁还准备了见面礼,又给云儿补了一份,东西虽然不算贵重,却很是周到。

大潘氏给完了见面礼,又把她的儿女叫出来,大夫人只生了一女,她生了两子一女,这也是她立足的根本。不过她倒是个聪明人,不仅对大夫人示以恭谨,对嫡出大小姐也非常谦和温柔,所以面上总还过得去。不过今儿她长子程飞白读书去了,并不在,只有幼子程飞林和次女十岁的程心碧,正派大小姐也出来露了个面。

程家大小姐叫程心琼,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相貌清秀,不过因为读书识字的缘故,倒有些文雅气。不过她是名门嫡出大小姐,母亲也系出名门,自己也读书识字是个才女,所以多少有些看不上歌姬出身的大潘氏。大潘氏她都不看在眼里,大潘氏嫁给商贾的妹妹介绍来的她就更不看在眼里了。

因此程心琼虽然碍于面子出来见了见人,态度却冰冷的很,打了个照面,就要起身,“我去后头了。”

大潘氏面上难免有些过不去,不过依旧笑着道,“不多坐会儿?你看林夫人家的小姑娘长得多可爱啊。”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罢了,程心琼瞥了林氏和长安等人一眼,傲慢的道,“不用了,后儿他们开诗会,我那幅画儿还没画完呢。不过姨娘你不识多少字,说给你也不懂,这可是高雅事儿。”

大潘氏气的差点笑了,这位大小姐对自己一向是这个态度,她也习惯了,然而这可是有外客来了,再这么做,丢脸的可不仅是大潘氏,她大小姐自己也显得很不知礼,程氏的家教也显得不好。

而那边坐着的林氏也很不自在,林氏的出身,决定了她尤其敏感,程心琼虽然没对自己说什么,她还是敏锐察觉了对方对自己的鄙视,心里自然不会痛快,对所谓儒林世家程氏的向往之情,刷一下降低了不少。

长安虽然一开始不喜欢林氏爱哭软弱,然而危机关头,林氏总还是护着她的,故此也眯了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心琼,心里冷笑,这种蠢货,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价值。

长安这个半途给人家当女儿的都不怎么痛快,重宁就更不用说了,张了张嘴,犹豫下,毕竟是人家家里,方才勉强忍下,对程心琼的印象分也一下子降到谷底了。而林氏还没被说什么,李重宁和长安都不太高兴,可想而知潘氏所生的程心碧是个什么脸色了。

素日里,嫡姐对生母态度都不太好,程心碧心里也清楚,毕竟是姨娘,也不可能指望多恭敬。然而现在有外客,这样下自己母亲的面子有意思吗,自恃会花几笔画,写两句诗,就能这样嚣张吗?

因此,她到底还没忍住,略带几分讽刺的开口道,“姐姐,你原与我们不同,素日读书识字,又会画画儿。原想请李家的弟弟妹妹欣赏一下您的大作的,如今想想,可是我轻狂了,姐姐大才女,我们凡夫俗子可不敢高攀。”

程心碧一开口,大潘氏就知道不好,忙开口打断她,“你浑说什么,那是你姐姐,难道是外人吗?”

可惜这话说的有些晚了,程心琼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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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章 才女

“程心碧!”程心琼声音扬高起来,“我说什么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再说,我也没说错,我外公写的文章皇帝都夸赞过,我舅舅乃是西唐都有名的大才子,难道这些乡下佬真能高攀的上?”

她这么一高声嚷嚷,虽然没明着说大潘氏出身低,还是让原本准备打圆场的大潘氏脸都青紫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潘氏出身原本就低,自然不喜欢人提起,程心碧更不用说,听到程心琼的话后,直接跳了起来。

“程心琼,你怎么说话的!咱们自个吵,难道还要牵连到客人身上吗?”

潘氏虽然气的恨不得扇她两巴掌,然而还是要顾忌一下大面子,努力保持这面上的平静,转头对程心琼道,“心琼,你刚刚说的话可不合适,向林夫人道歉。”

被人指着鼻子说乡巴佬,林氏当然不会高兴,然而有求于人,再者程心琼年幼,潘夫人态度又好,也不好太和程心琼计较,深吸了一口气,便准备含糊着忍了这口气。

然而还没等林氏表现一下她的宽宏大量,程心琼就怒气加三级的道,“你当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为什么事来的?不就是想拜大伯父为师吗?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什么阿猫阿狗都开始心存妄想了!”

听程心琼这么说话,潘氏气的手都抖了,林氏没想到这么个大小姐竟然会这么说话,一时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惊,竟怔住了。

旁边坐着长安原本虽然不太痛快,到底看热闹的成分多些,没想到这庶母和嫡女之间的争斗竟然蔓延到自己这边来了。

阿猫阿狗?哪个是阿猫阿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林氏也算是自己母亲,竟然这么口出不逊!而且重宁天资虽然不能说绝顶,也相当不错,至少比这个半瓶子都没有的才女强多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总之程心琼这话一出,长安从不太痛快变成了老大不痛快,李重宁如果不是男孩子,真是恨不得上去揍那什么才女一顿,然而也想着要给她个下马威才是。

不过这两人都比不上云儿心直口快,抢先开了口,对着程心琼呛声道,“你说阿猫阿狗就是了吗?我看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再怎么,也是能诗会画的,你行吗?连这都不懂,还瞎嚷嚷什么?”程心琼仰着下巴,伸长脖子,藐视云儿,好像是骄傲的孔雀一样。

云儿当然不会了,她在**还没进修到那个级别呢。再者琴棋书画,就算花魁也就会个琴或者琵琶,然后会下点棋,书画除非天赋过人,学成确实不是一日之功。

她一时想不出如何反驳,不过不要紧,还有长安呢,只见长安慢悠悠的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姐姐的大作,我们还没见过呢?”

李重宁被长安给提醒,也忙道,“你总说你这般那般有才华,不如拿出来给我们看啊,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别是光借着家世自己吹捧自己吧!”

程心碧也在旁边呛声,“姐姐把你自己夸得各种好,不如把你那宝贝画拿来啊,看看能不能震住我们这帮乡巴佬?”

程心琼最骄傲的就是她的‘才气’,岂容人挑衅?立时让人去取自己画来着,她还是蛮有自信的,别的不说,画技她绝对是能拿的出手的。

不过对此,长安倒是不怎么担心,别看她不怎么会画,但是绝对是有眼光的。她所见过的书画可都是历朝历代精品中的精品,各个都是惊世骇俗之作,别说这么一个半吊子小才女的画,就算是当代大家的画,她也能挑出一堆的毛病。

大潘氏和林氏倒是阻拦了下,问题大潘氏很希望有人给程心琼个下马威,半真半假的拦着,林氏那战斗力,战五渣都是夸奖她了。所以两人到底也没阻拦住,就见程心琼的丫环捧着一卷画轴跑了过来。

程心琼也不是完全没长心眼,她没叫丫环拿她这几日做的画,而是让丫环拿了她画的最用心的,也是最好的一幅画。

丫环展开来看,原来画的是一副月夜泛舟垂钓图。能让程心琼那么自信,画的当然还不错,不论是布局,还是用色都亦或者意境,算是有些水平的,足足画了她好几月才完工。慢工出细活,诗社里好些人都夸她画得好,连她老师和父亲都说画的极好。

所以这幅画,是她一向很自傲的,准备等她舅舅来的时候,让她舅舅帮她鉴赏或者说吹捧一下,好让她的名气更大些,不仅是在青州境内是个有名的才女。最好能传到京里去呢,能让京里都知道她的名气呢。

另一边的李重宁,经史子集还成,书画方面还真是一般,书法还好,经年练习总还是不错的,绘画方面就着实一般了。这也难怪,毕竟他是在乐陵县长大,比不得这州府繁华,李家虽然有钱,种田经商也比不得程家是书香世家。

而要是真下场去画,长安还不如重宁呢。她自认资质只是寻常,至少没那个能力在一路宅斗宫斗朝斗的同时精通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在这些技艺中,她只擅长棋,因为这是动脑子的活,另外书法不错,因为这是脸面。除此外厨艺水平就是能把菜做熟,有那么两个拿手菜上得了台面,其他不说一窍不通,也基本上就是有赏鉴的本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世里步步为营,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功利。当然,不会画也不要紧,反正她只要是看就成了,再者她现在的年龄,如果要求她会画,那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些。

毫无疑问,这幅画虽然其实不错,但在遍览名画的长安眼里不说是漏洞百出,也还是有不少纰漏的。

可惜程心琼实在是颇为自傲,见丫环展开画卷后一时没人说话,便带着得意开口嘲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你们光叫嚣的厉害,不是乡巴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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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章 错处

再漂亮的女孩子,讽刺别人发脾气的时候都不会太好看,程心琼又不算很漂亮,清秀而已,这一口出不逊,连原本的书卷气都丢了,就更不怎么样了。

大潘氏原本极不高兴,然而看着嫡女不怎么好看的脸,再看看继承了自己美貌的程心碧,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突然觉得气消了不少。

然而这事她还不能不管,程心琼是嫡女,她虽然是如夫人,管着大半个家,到底也只能算大半个主子,程氏一族在这方面还是很规矩的。程立泉虽然宠爱她,也不会为了她违背规矩。然而程立泉也不在家,也只能去打扰一下大夫人了。

故此她站起身来,假意劝了程心琼两句,便朝后头走。程心琼还有些不依不饶,对大潘氏的态度非常不耐烦,不过她现在的攻击力更多的集中在庶妹和客人身上。

“呦,姨娘走了?走了也好,省的当着姨娘的面,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最宽宏大量,你们给我道个歉,承认自己没什么见识也就算了。”

就这还宽宏大量?是没事找事吧,脑子有病吧。

李重宁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程心碧却开了口,“姐姐好急的性子,你总要让人家看完吧?人家远道而来,又不像你整日在书房里盯着这幅画自傲。重宁弟弟你别急,慢慢看啊。”

程心琼气的脸色发红,她这个庶妹一向是颇为恭谨的,她还觉得她不错,不像她那个生母那么粗鄙呢,没想到现在露出了马脚了。可她也不想想,人家再怎么样,总还要向着亲娘吧,她在外人面前下了大潘氏的脸面,程心碧这忍了半日了,一声不吭可不就是懦弱了?

程心琼自然又口出不逊,一时竟没人搭理程心琼,程心碧和李重宁颇为一致的用白眼对着程心琼,很有点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味道。不过李重宁还真有些犯愁,以他的年纪,有现在的表现已经是早慧了,然而即使早慧,他又不是在书画上有天才,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程心琼的错处。

毕竟程心琼固然张狂,到底也是有些本钱的,她的画画的确实不错,以她的年龄来看,虽算不上惊艳,也算的上上佳。再加上身为女子,又是有名的大儒程立雪的侄女,她这个才女还不至于全是水分,当然想要扬名京城乃至全国那种野望,就是纯属笑话了。

反正李重宁要是不带情绪的看,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来什么纰漏的,不过他也不做声。他一不做声,程心琼先坐不住了,然而催促岂不是正中程心碧下怀?于是她看了看庶妹程心碧,再看看李重宁,最后瞄了一眼年龄最小,一脸惬意,在随意的打量摆设的李长安,计上心来。

“小妹妹,你看那副画画的怎么样?好看不好看?”程心琼一边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来问李长安,一面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长安回答好看,她就说连小孩子都能鉴赏出来,你们这些人连这点欣赏水平都没有吗?如果长安回答不好看,她就说,小孩子看不出来好坏,若李重宁和程心碧说不好,就说他们和小孩子一个欣赏水平。反正怎么着,她都不吃亏。

不过,正当程心琼自满于她的好计策的时候,却被泼了一头冷水。长安既没说好看,也没说不好看,而是——

“不耐烦看,画错了。”长安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

程心琼立刻瞪起眼睛,画错了?哪里画错了,“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

李重宁原本还正在看画,听到程心琼这么说,立刻就不满了,“你冲我妹妹发什么脾气,她才多大。”

程心碧反应也是极快,凉凉的道,“姐姐,你也真是,你可比长安妹妹大差不多十岁呢。”

云儿则是站在了长安的前面,面色不善的看着程心琼,看着这三人的反应,程心琼差点给气歪了鼻子,“怎么着了,一个小孩子,本来就不懂什么,笔都握不紧,还能看出什么来。这孩子看着就一副呆样。”

“我妹妹可比你聪明多了。”重宁和云儿异口同声,重宁又问长安,“她哪里画错了,你尽管说就是了。”

长安笑笑,“第一,既然有明月,为什么江里没有倒影?”

“对哦,画里确实没有月亮的倒影,姐姐你确实画错了啊。”程心碧笑嘻嘻的对程心琼道。

程心琼一瞬间确实惊出了冷汗,然而她反应也是极快,“被船挡住了,你管得着吗?”

程心碧还要和她争辩,然而长安却笑笑道,“好,就算是被挡住了,第二点,你可没法狡辩了。”

“第二点是什么?”李重宁也看了一会儿了,说实话什么都没看出来,没想到妹子不仅看出了问题,还看出了两点。

“波纹,水波的方向。”长安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画面上衣带当风的人物,“风是往这边吹的,船是向那边开的,然而这两处水波方向都反了啊。”

这虽然细小,确实是辩驳不得的错误了,程心琼脸一下子刷白,她刚刚还说人家是乡巴佬没见识什么都不懂,却被一个小孩子在她最骄傲的地方指出了纰漏,一时心乱如麻,又有些后悔,不该拿这幅画出来的,该随便拿幅别的画的。

耳边程心碧和李重宁他们忍了半天了,当然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这件事,免不了要嘲讽她两句。程心碧尤其解恨,平日里这个嫡姐仗着会画两笔画,整日摆出眼睛在天上的样子,对她和她母亲大潘氏都十分不礼貌,这会儿怎能会不抓紧了机会笑话她?

正当程心琼脑子嗡嗡的,准备爆发的时候,几个丫环媳妇拥簇着个中年妇人进来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

程心碧见了中年妇人,连忙行礼,行完礼后有些害怕的低下头,而程心琼则是连忙跑到中年妇人身边,“娘,你来给我做主了?”

显而易见,这来的这个就是程家老二的正房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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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章 安顿

程家老二的正房夫人姓钱,乃是金陵世家之女,其伯父如今尚还袭着定南伯的爵位,比起眼下的程家来说,虽然名声稍逊,权势上却高出不止一筹来。而且钱夫人之父虽然没有继承爵位,却也是江南颇有名气的名士才子,曾任过国子监祭酒。

所以钱夫人虽然不怎么理事,包括程二在内谁都不敢小瞧了她。大潘氏固然生了两子一女,也不敢对钱夫人有什么不恭敬。子以母贵连带着程心琼的地位都非常高,养成了她这目空一切的性格。

看着嫡母出来,程心碧就有些惴惴不安,她刚刚冲着程心琼所说的话可不算好听,万一嫡母真给他们穿小鞋可怎么办?而程心琼则是满心欢喜,母亲果然还是最疼爱自己的,便拉着母亲的手开始告状。

“娘,您刚刚没来,不知道他们有多无礼,那几个乡巴佬不说,连妹妹都敢嘲笑我,还嘲笑您和舅舅……”

“我没有这么说过。”程心碧虽然借着这事朝着程心琼撒了点怨气,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丝毫没有牵扯上钱夫人和其兄。

“明明就是你无礼,还狡辩什么……”程心琼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程心碧,母亲怎么会向着她这个庶女?

然而,现实就像是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程心琼的脸上,钱夫人看了一圈,缓缓的开口,“我看无礼的是你,心琼,向客人道歉。”

“母亲!”程心琼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母亲怎么会让她道歉?

“道歉!别让我说第三遍!”钱夫人冰冷的看了程心琼一眼,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程心琼再不愿意,在母亲的要求下,还是草草的朝着林氏几人说了声道歉,钱夫人朝着林氏叹息道,“这孩子让我惯坏了,真是对不住。”

以林氏的性格,钱夫人都这么说了,大潘氏再帮着安抚几句,自然也没什么二话。长安看的很清楚,这位钱夫人才是真正的当家人,大潘氏虽说是管家,仍旧以她马首是瞻。

然而钱夫人下一句话却让林氏非常失望,“不过,这次恐怕是有负你们所托了,宁哥儿虽然聪慧异常,然而他大伯日前刚点了礼部尚书的职位,怕是不日就要上任,不太可能收徒了。”

“程大人要起复了?”

“是,后日就启程。”钱夫人含笑着点头,“确实是很遗憾,我想你也不希望宁哥儿离开你吧,他才多大?”

“遗憾归遗憾,起复终究是好事啊。”林氏心里轻叹一口气,嘴上依旧笑道。

“不过我们一家却还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了。”钱夫人笑的很真诚,不过这话是不是真诚就很难说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程立雪如果真要起复,倒也没有什么办法。加上之前毕竟惹了点不愉快,林氏闲话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路上云儿忍不住问道,“那个程大人真要出去当官吗?会不会是钱夫人故意托辞不愿意帮忙?”

林氏思考了一会儿,道,“应该不会,这种事情一打听就知道了,没法子说谎的。”

李重宁叹口气,“既然如此,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真是挺可惜的,听说程立雪文才极好。”

长安原本正在翻阅着一本游记,闻言抬头,微微一笑,“你真要拜他为师,也不用等太久,多则三年,少则几个月,这程立雪就会回来的。”

“这话怎么说?”李重宁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说如今朝纲混乱?”

“是啊,不然也不会重新让程大人起复,谁都知道他是个认真耿直的人。”

“听说当今皇帝年纪大了,性格还有些软弱?耳根子软?”

“可不是,如果不是那样,也不至于宠爱董丽妃,任由董丽妃残害子嗣,弄得现在连个皇子都没有。”这是西唐人人都知道的事。

“那不就结了。”长安一摊手,很随意的道。“一个耳根子软的皇帝,一*臣和一个耿直认真,没有太多阴谋的臣子,你觉得谁会是最终的赢家?”

“这倒也是。”李重宁若有所思,“虽然说天高皇帝远,但是眼下的局势,似乎不是一个人能扭转的了的。”何况是一个出了名正直的文人。

李重宁倒也不是非要拜程立雪为师不可,所以也就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在青州府安顿下来。林氏也明白,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着,先找所宅子住下,其他再徐徐图之罢了,总不能老住在客栈里。也不知道程家大小姐这么一闹,潘夫人还愿不愿意帮忙。”

林氏看的也很清楚,潘氏还是要听钱夫人的,而做母亲的总是疼孩子的,今天钱夫人的话是客气还是真心,林氏还真是拿不太准。

“我看够呛,那个大小姐朝她母亲告上一状,多少要对我们心生芥蒂吧。”李重宁说完倒笑了,“也是,我们去第一次登门拜访就惹得他们家闹了一场,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吧。”

重宁猜的没错,程心琼确实朝着钱氏告状了,不过程心琼却没想到等林氏他们走了,钱氏却依旧训斥了她。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正房内室里,钱氏看着女儿,脸上失望之情难以掩饰。

“母亲!明明是那几个人不好,不给我面子,不给我们程家面子,你为什么要训我?”程心琼又是不解又是委屈,跺着脚不满,“我不管,我要那几个人好看。”

“你真的很愚蠢!蠢得简直不像是我的女儿。”钱夫人看着女儿这样子,失望之色越发浓烈。

“母亲?!”程心琼没想到母亲会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问你,你今天所谓,除了逞一时之快,还得到什么好处了没有?你得罪了姨娘庶母客人,引以为傲的画作被人指出致命的错误,丢脸丢的还要我来给你圆场。”钱夫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逞一时之快本就不好,你最后还弄得自己丢人现眼,你不是愚蠢是什么!”

“我……”程心琼眼眶微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钱夫人见她这样,也不忍再说什么重话,叹气坐下,“我知道你看上了临川王世子,想要嫁给他。临川王世子是不错,然而他到底是王世子,今上无子,他又是宗室子弟中出类拔萃的,也算是储位的大热门。所以以咱们的家世,做正室你是不用想的。”

程心琼脸一下子刷白,然而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做侧妃?以你现在的心机城府,连你妹妹都不如,就是当了正妃,在京里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做人侧室?就是送命的活。你别不服气,你能有潘姨娘一分隐忍不?”

程心琼沉默了,她确实做不到,钱夫人见此,摇了摇头叹息道,“更何况临川王心里也没有你,何必去讨人嫌?你早早的死了心吧,我是你亲娘,总不可能看你去送死,我回头就给你大伯父递信。”

“娘,我舍不得。”想起那个俊美儒雅风度翩翩的少年,程心琼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吗?”

钱夫人垂下眼睛,神情冷静的拍了拍女儿,“没办法,早舍早得,也怪我对你太放纵了,潘氏总不好对你多说什么,从今儿起,你跟着我身边,我亲自教导你。”

母女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止住,因程心琼哭的厉害,丫环捧了脸盆毛巾等物过来服侍她梳洗沐浴,同时问道。

“潘姨娘等了有一会儿,说有些话要请太太示下。”

钱夫人点头,潘氏方才进来,潘氏先就之前的事情自己处置不当赔罪,又问了几件家务事该如何处理,最后方才道。

“这林夫人几口人,咱们该怎么对待?”她自认还是很了解钱氏的,绝对算不上多宽宏大量的人,不过倒还算大方,这其中毕竟有自己堂妹的面子,钱氏为了脸面也未必会计较,所以她拿不太定主意。

“你照顾些就是了,毕竟是你妹妹专门写了信来的,而且我也不至于和一个可怜的**计较什么。不过她也真是妄想了,那孩子看着虽然也挺聪明俊秀,总不是比不过我侄子的,又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他大伯怎么可能收之为徒。”钱夫人对此并不是很上心,其实她和她女儿一样,都有些看不上林氏母子。

潘氏也不反驳,点点头,既然钱氏没有多少意见,自己倒可以尽量多照顾那孤儿寡母一下了,有了程氏的照拂,在青州地界,安顿下来倒是个容易事。

因此第二日大潘氏便打发了人过去,送了些礼物给林氏算是赔礼,又问了林氏对住处的要求,请了可靠的中人经济介绍些合适的房子。

不过三四日,林氏便在中人的介绍下相中了一座两进带个小花园的宅子。原主要价两百一十五两,林氏还价还到了两百两,买了下来。房舍既然定了下来,林氏就结了一桩心事,就近择了吉日,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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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章 置产

长安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精致的小宅子,因此进去后,很是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房子统共两进,门房两间,前头一层是四间正房,带着两边各四间小厢房,过后是一个小花园子,青石铺路,两边种着些杨柳桃李之类的寻常花木,倒是墙角有口石井,水质清澈,可以饮用。花园后,第二进正中间是一座四间二层小楼,两边一样各是四间厢房,后院靠墙处还有一排群房倒有六间,如今堆放着些杂物米粮之类。

不算二层,这房子一共二十六间,不算很大,不过胜在干净整洁,且新盖了不过三四年,不需返修,又在城内靠着大族富户聚居的区域,治安也好些,林氏重宁还是挺满意的。对与长安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她一向随遇而安。

林氏又买了一房家人,一个家里男人姓孙,名叫孙喜,会赶车养马,他老婆就叫孙喜家的,好针线,有个儿子十二三岁,女儿十一岁,都是老实头,年龄也合适,要价也不高,一家子人只要价三十五两。

林氏原有些奇怪这么一家怎么发卖出来,后来才知道这家人原是青州府赵国舅家的下人。这赵国舅原本不过是州府属官,不大不小当这着个七品官儿,架不住运气好生了漂亮女儿,去年进了宫,挺得宠。女儿一得宠,赵国舅在这青州府倒横着走起来,知府也让他两分。

这孙喜和赵妃带进宫的丫环她爹原有些矛盾。如今赵妃得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身边丫环也有了地位,孙喜家的就倒了霉了。而且赵国舅原本就是贪财**奸滑之人,看不惯这孙喜老实呆木的样子,正好换大房子居住,便把下人也换了换。

林氏倒是喜欢孙喜一家老实,她一个**带着孩子,太奸滑聪明的也不敢用呢。因孙喜家的不擅长厨艺,林氏又买了一个上灶的妇人丁家的,三十四五岁,孤身带着个十二岁的女儿。妇人相貌不坏,白面皮细长眉,高挑个儿,据中人说是不愿意男主人**,女主人也容不太下,情愿自己出来的。到这边来也是为着这家是女主人当家,少了许多麻烦事儿。

林氏等见到真人才知道丁家的怕还有另一层担心,丁家的相貌已经是不坏了,她那女儿丁雪相貌更好些,虽然不能和真正绝色美人比,然而雪白皮肤,眉眼已经长开,比起林云儿倒是更胜一筹,长大了大约也是个小美人。不过丁家的厨艺极好,下了厨做出饭来,连长安都点了点头,丁家也满意林家的情况,相看两相满意,当时便没了异议。

加上之前两个十五六岁的丫环,倒也有四个丫环,两个媳妇,一个仆人,一个小厮,林氏想了想怕孙喜独大,又买了一个小厮,一共是九口人,加她自家四口,一共是十三口人。按着年龄,给丫环起了个秋冬雪月,小厮孙喜家的叫青哥儿,另买就叫松哥儿,各自给安排了房屋居住。

云儿看着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小心的问林氏,“咱们买这些人用不太着吧,好多活我能做的,有那么两个丫环也就够了,白养活着这么些人不太好吧。”

林氏虽然性格软弱了些,到底也是管过几年家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笑,“咱们还有地呢,重宁上学也要需要人帮手,就是日后再添什么营生,也不至于一时没人手。再者,丫环媳妇做的活计也值些钱不是?”

十一二岁的小丫环且不提,半大的丫环只要能纺织刺绣的,就是个进项,像孙喜家的,针线上就极好,除了家里人的衣服,还能做些东西去卖来着。有手艺的下人和没手艺不是一个价,所以当时林氏很奇怪的,孙喜两口子都有些手艺,怎么按着没技艺的价格卖出去了。

不管怎么着,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林氏便开始考虑儿子的学业的问题了。程立雪确实是要起复进京,此时已经走了,拜师是没指望了,然而还是要寻个好师傅。

好在大潘氏因得了钱夫人发话,没什么顾忌,一方面为了挽回面子,一方面也看在堂妹小潘氏的面子上,对林氏十分尽心,倒是荐了位好夫子,说也是颇有才华,书画都会,难得的是人还洒脱有智慧。

不过这位姓王的夫子自己也是大户出身,家里有着好几十近百顷顷地,又如今他儿子又是青州最大的茶商。老爷子可不缺钱,教徒弟不过寻个乐子,看不上的不教,如今只带着两个学生并自家一个孙儿一个亲戚,一共四个学生。

就算有程家的面子在,想要王夫子收徒也要重宁的资质够好,让他看在眼里。钱夫人亲自打发个人说,让她准备一下五日后一起过去拜访。

云儿一边做针线,还有些略疑问,“潘夫人热心就罢了,怎么钱夫人就算不记恨,也不该这么热情吧?”

林氏想了想,“或许只是不想白白得罪个人?反正只是推荐过去,于程家也不算为难事,不过对我们来说,就很难了。”

其实钱夫人某种程度正经还挺感激林氏的,要不是林氏来了程心琼闹了一场,她可能都没注意到女儿的问题所在。如果真让女儿做了临川王侧妃,不过几年,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她只此一女,想起如何不心惊后怕?

故此一开始虽然是有些不太痛快,细想之后钱氏心里倒去了芥蒂,林氏的事她也知情,觉得是个可怜人,人都有同情心的,观感自然就好了。再者,钱氏之子程飞白日后总要继承家业,潘氏就不能得罪狠了,何不卖个面子给潘氏?就算之前的事情传出去了,也显得自己大方。

林氏虽然不知道钱氏想法,倒也细心准备了礼物,并不是特别贵重,胜在精心。不过就算不算贵重,一笔花下去又是几十两。

驿站里丢了三百两,买完房子置办家什买下人,林氏手头剩的已经不到三千两,银子放在手上可不能生银子,儿女还小,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总要再置办些产业。只是田租还要秋季才能收,如今才春季,刚刚安顿下来,花钱的地方也不少,至少要留出一千两做预备来。

不过合适的田宅铺子却不是一下子就能寻到的,林氏只好叫了中人经济来留意着,也就把这事暂时给放下了。重宁忙着温书,之前因为在分家的事,他有好一阵子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最近才刚安顿下来,自然要抓紧时间温习一下,也给拜师多了些可能。

林云儿则更忙一点,虽然林氏对她没什么硬性要求,但是她自己对自己要求挺高的,一面抓紧时间练习女红针线,另一方面则在学着读书写字,这家里几个人,林氏虽然身世坎坷波折,但是也是读书识字的,重宁长安更不用说,竟只有她一个是文盲。

林氏见她上进,管理家务之余也经常教她,不过因为刚刚安家,虽然没有什么大事,然而整修布置房子,调理丫环下人,人际往来等都是不得不做的,倒也挺忙。而重宁忙着温书学习,自然不能去打扰,林云儿多半还是去问长安。

这家里最闲的就是长安了,年纪在那里,加上林氏一则忙,二则总觉得女儿有主意,也很少去约束她。反正闲着无事,林云儿人还挺聪明的,又恳切的来问,她也就随便指点了她一下。

结果等到林氏带着几个孩子去王家拜访的时候,连林云儿都能背上两句诗词歌赋了。钱夫人原本只是面上情,结果发现连林氏带三个孩子都识字读书,倒有些惊喜了。这世上能读书识字的本就是少数,女子能读书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也就可以理解程心琼为什么那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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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章 好事

林氏性格温柔和顺,总体来说是个好相处的人,几句言谈下来,钱氏最后剩的那一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虽不至于很亲热的,但也算是友好的,可惜后面马车里程心琼和林云儿之间可算不上是友好,甚至隐隐有些火花。

林云儿从**里长大,本就是出身低微,如果不是林氏收养了她,只怕未来逃脱不了沦落风尘。因此她这才刚刚开始识字,平日里哪里会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而程心琼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些嫉恨,便一个劲炫耀自己所会的,又把那些书会诗社画社之类附庸风雅的事情夸大了好几倍来讲。

林云儿心里当然也不会很高兴,她比程心琼年纪小两岁,也算是年纪相仿,甭管程心琼是不是半瓶水咣当的才女,毕竟还是有点儿才的。偏她自己刚刚开始学习读书写字还不到一个月,也不过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简单字,便有些自卑,心情低落了。

程心琼见她不怎么说话,则是越发得意洋洋,“王夫子最擅长棋艺,据说京里国手也只赢了他一个子儿,若能在棋艺上有些表现,或许能得王夫子多看两眼。哟,看我又忘了,你不会下棋吧,你那个弟弟,叫重宁的?估计也没什么水平,真是可惜啊。”

林云儿心里原本就艳羡人家有才华,此时程心琼偏在这件事上打击她,更是有些难过。程心琼见她一句话不说,傲慢瞥了她一眼,心道马有失蹄,一幅画儿画错了也很正常,至少她比这些乡巴佬可强的多了。

张了张嘴,她故作咳嗽了一下,“有些时候,人要认命,毕竟人和人啊那是不一样的,我看你——”

而此时原本坐在角落默默看书的长安突然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了程心琼一眼,“程心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句话?”

程心琼这半天可没搭理长安,一方面年纪有差距,而且这小姑娘精致美丽的让她有些嫉妒,另一方面,这小姑娘戳破自己画错了,处于类似鸵鸟心理,她并不想和长安打交道,好像这样大家就会忘了之前的事情似得。

不过此时长安主动跟她说话,她倒是不好装听不到。不过她刚刚可说了不少自己的光辉事迹,说不准这个小土包子是被自己的风采才华给折服了?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得意的问道,“什么话?”

“你非常无聊。”长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而且非常聒噪!”

程心琼眼睛一下瞪得都快鼓出来了,像只青蛙一样,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程心琼,林云儿不仅低落自卑情绪一扫而空,而且突然很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你乱说什么!连棋子都拿不稳的小丫头知道什么!”程心琼发现自己真是超级讨厌这个小孩,可惜母亲这次嘱咐了,绝对不许和人吵架闹事翻脸,再者要是再丢个脸,可就真没脸见人了,只好怏怏的闭了嘴。

好在路程也不算长,不过一会儿王家便到了。

“哇,好大一片房子啊,都是王家的吗?”林云儿一下了马车就吃了一惊。

程心琼瞥了她一眼,土包子!

也不怪林云儿这么吃惊,她自出生就在**待着,连乐陵县都没离过,也见过些富户如李家唐家之流,虽然也是大宅大院,到底也不脱不出土地主的风格。程家虽然是大家族了,但是程二家又不是长枝长房,住的虽然不错,却不是程家真正的祖宅,因此倒也不比李二之类强哪里去,顶多布置清雅有气质些。

但是王家就不同了,老爷子原本就是正房嫡子,又是四品知府官儿退下来的,儿子虽然不走仕途,却善于经营,乃是整个山东省最大的茶商还经营着些别的营生,光田产就有良田近千顷,虽然不是青州最有权势的,却是青州首富,程家也不能望其项背。

若不是钱夫人是江南名门出身,伯爵府出来的小姐,光凭程二还真没有那个面子把重宁介绍给王老爷子做学生呢。王家如此家财,大宅那自然是修的美轮美奂,八进八出,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池塘一样不缺,光从外面看就是好大一片,用水磨青砖垒成的高高围墙围着。

等林云儿进去就更吃惊了,不过她也不至于嚷嚷出来让人笑话她,只是四处打量,走了一重重院子方才到了正地方,也不是王老爷子住的地方。钱氏和林氏毕竟是女眷,并不用去拜见王老爷子,而是其子王老爷王清恒的妻子周夫人接待的。

周夫人年纪已经近四十,身材微丰白皙面皮,细长眉眼,虽然不甚美艳,却格外有种温婉的韵味,她和钱夫人是旧识了,说话也不甚客气,而更不客气的则是程心琼,进来行了个礼就去找王家的女孩儿玩去了。

周夫人倒也不甚在意,她和钱氏关系极好,和程心琼也是极其熟悉的,虽然程心琼这样有些无礼,倒不算什么大事,钱氏则是有些无奈,不过也不能在这时候斥责她,只好装视而不见了,反正只要她不碍事就是了,眼下还要介绍林氏呢。

“这位就是上次给你提起过的林夫人了。”

“这位就是林家妹子了?怎么这么好相貌,满青州城里也难见这样的美人儿了。”周氏相貌温婉,说起话来却意外的活泼热情,钱氏介绍了林氏,很快就拉着林氏亲热的说起话来。

“那可不是,不仅是林家妹子相貌好,连她那一双儿女也都跟玉人儿一样呢,不过宁哥儿先去见老爷子了,倒是要等会儿才能见着了。”

周夫人看一眼两个女孩儿中那个年纪小的,果然是肌肤如雪,眼瞳极黑,五官极其精致,虽然年纪小,已经可以看出几分超凡脱俗的风姿,不由有些心动。

“这孩子,还真是好相貌,不是我说,倒是比林家妹子还要好些呢。”

“这孩子其实更像她父亲一些。”林氏说起李信久有些黯然,却也不至于总是哭了,不过眉眼之间的忧伤倒是难以掩藏的。

周夫人和钱夫人都是人精,忙转换了话题,周夫人更是叫人带着长安林云儿去找王家的女孩儿玩,林云儿还有些胆怯,不过也不好拒绝,便和长安一起跟着丫环出去了。把小孩子支开,主要是周夫人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钱氏,“钱妹妹,今儿可有一件意料外的好事呢。”

“好事?什么好事?”钱氏有些不解的道。

“你忘了你之前给我提过的事,就是侄女儿的那事?今儿临川王来了,这年轻人多相处一下可是好事啊。”

周夫人笑道,又转头对林氏道,“不知道妹妹听说过临川王了没有,他是皇上的侄子,父亲是和皇上同母的齐王,封地就在咱们这边不说,他生母也是咱们这边的大世家,如今元家家主的妹子,我婆母也是元家人,因此我家也算是和临川王有些亲戚关系。”

周夫人忙着向林氏科普临川王相关知识,没注意到钱氏不仅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连脸色也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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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章 试一下

“咦,钱夫人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周夫人和林氏介绍了一圈临川王的背景资料方才注意到钱夫人的脸色不太好。

钱氏脸色怎么好的起来?他现在一万个后悔把程心琼也带了过来,自己女儿的德行,自己还是知道的,自己之前威逼利诱,费尽了功夫虽然算是说服了女儿放下对临川王的心思,但那是在两人不见面的情况下。

只怕程心琼一见了临川王,估计会把自己的嘱咐全都忘了,她之前的花的功夫怕是要全废了,钱氏如何能不急?临川王虽然年纪不过十七,然而能混的如此风生水起,今上脾性有些怪异,临川王依然能讨得其欢心,成为储位的大热门,其心机自然不可小觑。

偏偏程立雪刚刚当了尚书,钱氏的哥哥也新任了京官,怎么程心琼还是挺有价值的。钱氏心里明白,临川王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怕也不是偶然,偏偏以程心琼的心机,临川王只要稍微示好,肯定被临川王骗的团团转。

钱氏当然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因此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不顾忌林氏的存在,对周夫人含糊的道,“其实,我这些日子回去想了想,以这孩子的性格怕是不适合高嫁呢。”

周夫人是什么人啊,自然明白钱氏的意思,脸色微微变了下,迟疑了一下道,“要说临川王确实也是不错,心性性格都挺好,若能真能得偿所愿,侄女儿可就是贵妃了,这个机会,放过也太可惜。”

林氏虽然不是很清楚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却也看的出来两人似乎有些不同意见,而且还很重要甚至都不管自己还在这里。让她发表什么高见,她是说不出什么的,不过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犹豫了下就站了起来。

“长安丫头还小,我有些不放心,有些想去看看。”

周夫人看一眼林氏,挺满意她知情识趣,微微一笑,叫了个丫鬟过来,“翠喜,过来带林夫人去找李家小姐。”

林氏看那丫环穿着青罗上衫,水绿罗裙,头上也带着几支珠花金钗,不比寻常丫环,便知道这位应该是周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微微一笑,“还麻烦这位姑娘带路了。”

“林夫人您可真客气。”翠喜笑道,“两位小姐多半在花园呢,倒也不太远。”

林氏跟着翠喜出去了,钱夫人和周夫人才继续之前的话题,钱氏之前碍于林氏在场,不太好说的太明白,此时林氏走了,直接了许多。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她做不来。”钱氏正色道,“我知道你的立场,联姻对钱家和程家也确实不是没有好处。”

“你知道就好,临川王心性不错,必然不会亏待侄女儿的,跟了他,荣华富贵总是跑不了的,何况侄女儿对他也有意。”周夫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钱氏的下一句却让她把那口气又吞了回去。

“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钱氏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做母亲的,会为了儿女不顾一切。”

“可是侄女儿自己应该是想……”

“不顾一切,即使是被误解。”钱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你帮不帮我?”

周氏很明白她话里的潜台词,如果自己不帮她,她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一切的发生,她和钱氏这些年交情也不是假的,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横竖,程家的女孩儿也不止一个。”

“翠英,去把程小姐请过来,有些事要找她。”周夫人心里叹了口气,不过此时,貌似已经有些晚了?

王家既然如此有钱,花园自然也修的精美非常,虽然还不到移步换景的地步,然而此时正是春季,花红柳绿莺啼蝶舞一样不少,潺潺的流水从青石铺就的沟渠里流过,有粉色的花瓣沿着清水慢慢流淌,增添了鲜活的颜色。

林云儿不用提,自然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就是长安,前世里因为情况特殊,实际上没怎么出来看过这大好河山,顶多去皇家园林里逛两圈,所以这辈子总要慢慢看看沿途的风景。

景色正好,两人对找和自己不和的程心琼也没什么兴趣,便在花园里闲逛起来,逛了一会累了,便在水边柳下的石桌椅边休息。说来也巧,这桌子并不是寻常的桌子,而是刻了棋盘的,林云儿之前因为不会围棋,被程心琼讥讽,此时看着石桌就有点艳羡。

“我要是会下棋就好了,可惜只见过别人下,看了几次也没看懂。”

长安反正是无聊,看她摸着石棋盘艳羡的样子,笑笑道,“你要是想学,回头我们也买一副围棋就是了。”

“你会下棋?”林云儿看着长安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有些不敢相信,她才多大啊。

“会一点皮毛。”长安点头。

旁边丫环听了一会儿,以为他们想下棋,笑道,“两位小姐想下棋?那边暖阁就有收着的棋子,我去取了过来?”

林云儿原本觉得在别人家做客这样不太好,然而她确实也羡慕,长安看她十分渴望,犹豫不决,干脆帮她下了决定,“那麻烦你取了来吧。”

“不麻烦不麻烦。”小丫头一边点头,一边看着长安,这孩子长得不仅超级可爱精致,也好有教养的感觉,比来往过的几家小姐都看着有气度呢。

“怎么了?”长安感觉小丫头老在看自己,有些奇怪,“你不是取东西的吗?实在太麻烦的话就算了。”

“没事,我这就去取棋子。”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捧了棋子过来,王家既然豪富如此,东西自然也颇为精致。两盒棋子是黑白琉璃烧成的,而不是常见的石子儿,更难得是烧的还大小均匀,颇为晶莹。

林云儿拿着棋子,简直都不太敢下手,犹豫了一下,才在长安的指点下放下了一个子儿,正犹豫着怎么放第二个子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小姑娘这么小年纪就会下棋了?还当起老师来了?”

林云儿撇了撇嘴,转过头去看,却是个俊美的少年,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修长,面白如玉,修眉凤眼,穿着一件白色银丝刺绣云纹锦袍,头上带着镶着美玉的金冠,看着很是贵气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她有些失措,再看一眼长安,没想到长安正一手懒洋洋的托着腮,另一手拿着个棋子把玩,连头都没抬一下,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于少年来说,那小丫头连头都不抬,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不爽,虽然这孩子长的实在是精致美丽了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不凡之资,长大了倾国倾城也难说。他承认这孩子的确是有点不一样,可是这态度也太拽了点吧。

“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你可以认为我没听见。”长安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懒洋洋的道。

“喂,太过分了点吧,你到底会不会下棋?肯定不会下,你才多大?也是,下棋可是个高雅的活,装出来会也是好的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最好真的学一下……”

这人真是聒噪啊,长安看一眼他,终于又开了口,“我会不会下棋,你试试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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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章 赌棋

这小女孩有点意思啊,临川王自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不仅是齐王世子,连皇上因为没有子嗣,对他这个侄子也是另眼相看,从来,还没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过。不过是个小丫头,说话的口气却比自己还像上位者。

“让开。”临川王看一眼林云儿。

“云儿姐姐,给他让个空儿。”长安晃了晃手中的棋子,“黑或者白?”

“黑子吧,不过光下棋似乎有些没意思,不如赌点什么?”年轻的王爷坦然坐下,微微翘起唇角,他可不信一个小女孩子能下棋赢过自己,多半是口气大而已。

“我不太喜欢赌博。”

“怕输吧。”少年一副了解的口气。

“不用激将,我虽然不喜欢赌,但从来都不怕赌。”长安笑笑,“我只是觉得无意思,但是你愿意的话,倒也无所谓。”

“你倒是很爽快,小赌怡情,只是一场游戏,也不用赌什么要紧的。”临川王想了想道,“赌对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如何?”

长安看一眼他身上的佩饰宝石,再看看自己身上,倒也没有反对,“如果你输了,那可是有点吃亏啊。”

“那你也要先赢得了我。”临川王很骄傲,他也有骄傲的资本,他虽然年纪不大,棋艺却很高,上次与孙国手对弈,只输了五个子。这小丫头才多大,就算从娘胎时候开始练习,能有多高的水平?

相较于对面俊美少年如孔雀一般高昂着的头,长安只是笑,她其实不太爱下棋,尤其和高手对弈实在太费脑。不过,这不代表她的棋艺不高,曾经有七年的时间,她在那个无光的小屋里只能自己和自己对弈打发时间。

但凡专心于某事,只要天资不太差,总能有些成就的,等到后来她终于脱困,棋艺上整个大夏都罕有敌手,她甚至可以分心三用,以一敌三。不过,对于一个样板皇后来说,精于棋艺只会让某些人徒增防备,所以她一向也不把自己的水平展露人前,以至于所知者寥寥。

或许,自己也可以努力钻研棋艺?成为一代国手?说实话,长安到现在都没想好以后要做点什么,相夫教子什么的略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干吧。

心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长安下棋也下的有些心不在焉的,临川王见她如此,不由心中暗喜。虽然他嘴上心里都不认为自己会输,但其实也没那么轻松,毕竟如果自己赢了,赢过一个小女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是输了的话,丢脸丢的就有点大了。

然而他这份窃喜却没持续多久,一刻多钟后,就连旁边站着的林云儿都可以看得出这位公子哥儿要倒霉了。她虽然不懂棋艺,却看得懂人的脸色啊,这个俊美的贵公子一脸痛苦的思索状,连额头上密布细小汗珠。

叫你看不起人,现在打眼了吧!林云儿心里是有些畅快的,也有些意外,毕竟长安的年纪实在不大,不过据说长安妹妹从小就聪颖过人,之前程家那个‘才女’画错了的事也是她指出来的,倒也不稀奇。

而实际上,临川王不仅是焦急,更是震惊,要说他的水平确实不低了,当日孙国手绝对也不是敷衍了事,虽然孙国手不是西唐棋艺的第一人,除开那些隐士高人之类,绝对在前十之列。可是,就算是他一开始有些轻敌,如今被压制的如此惨,可见这小女孩的棋艺也太惊人了些。

林云儿就看到长安越下越轻松,还抽空起身问丫环要杯茶什么的,那个贵公子却越下越艰难,身子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眉头都可以打个结了。

“长安,你会赢吧。”她小声的问捧着一杯蜜糖玫瑰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的小女孩。

“你看这样子,我会输吗?”长安靠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看都没看棋面一眼,很轻松的说着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个公子要输了吗?看着下棋下的好艰难的样子。”林云儿小声的道,看临川王下棋下的那么痛苦,她对下棋的渴望也没那么深了。

看看吧,脸发白,满头汗,知道的以为是下棋,不知道还以为是碰见天大的困难呢。

这两人在那边叽叽咕咕,临川王忙着绞尽脑汁想法挽回棋面,都没有人发现右边路口又走过来几个人。

王家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自然也有好几位小姐,和程心琼适龄的就有两位,十七岁的王月莲,十五岁的王沁莲。两位王家小姐自然是知道临川王也在王家,更兼知道些内情,免不了朝程心琼提起。

程心琼虽然答应了母亲,断了对临川王的念想,但是能说断就断的那就不是感情了,或许也有人能做到,无一不是具有大毅力大智慧的人。横看竖看,程心琼都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智商够用,绝对是情商欠缺型,加上情窦初开,难免控制不住。

犹豫了一会儿,借着王家两位小姐推波助澜的东风,她还是想去拜访一下临川王,如果他对自己也有好感,自然皆大欢喜,若他对自己没有意思,自己就……

就了半天,她还是说不出狠话来,毕竟她心里想着,就算是临川王对她没意思,她还是想争取一下,某种程度上说,她还是个蛮积极的人。

不过她们一开始以为临川王应该和王老爷说话,没有找对地方,耽搁了一点时间,过后才问道临川王到了花园这边,方才找了过来。一找了过来,就看着临川王似乎在和人下棋,而对面那个女孩子,程心琼也挺熟。

林云儿!

为什么是林云儿?因为长安坐累了,看对面那个贵公子半天都放不下一枚棋,干脆让林云儿坐下休息,自己在一边赏花观柳的。

偏偏程心琼是知道林云儿不会下棋的,在她看来,肯定是临川王在教林云儿下棋,这少年少女,在花红柳绿的衬托下,怎么看都像一幅画。再者,她是知道临川王的脾气不算好,更不算有耐心的,偏偏如此有耐心的教一个半大少女下棋,这个……

别说她了,连王家两位小姐都想多了,更别提程心琼,那心中的怒火是腾腾腾往上冒!那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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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章 输了

程心琼看着林云儿,再看一眼专心致志的俊美少年,心中真恨不得上去活撕了那个臭丫头。然而她毕竟也不是市井泼妇,而且在临川王面前,多少也要注意点形象。所以虽然心中无限咬牙切齿,到底还是忍住了,上前打招呼,王家两位小姐也跟着上前行礼。

谁料到临川王态度却非常冷漠,爱答不理的不说,连起身都没起身,王家两位小姐脸色都不太好,程心琼更是脸上火辣辣的,气急败坏,险些破了功掀了这棋局。几人自然不知道临川王是因为棋局难解才在那里绞尽脑汁,懒得做表面功夫,还以为临川王心里看不上她们,在林云儿面前表现呢。

程心琼就是想不通了,这林云儿有什么好的。不错,她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可是就相貌上林云儿也不过比自己强那么一点儿,其他家世出身才华,自己比起林云儿要强一万倍,凭什么引得临川王不理自己?

不过,说起来,临川王或许不知道林云儿的出身?只以为是王家来往的客人?想到这里,程心琼突然计上心来。只要让临川王知道这个林云儿其实是青*楼出身的小雏*妓,或许就不会对她感兴趣了吧。

因此不顾因为觉得尴尬而准备离开的王家小姐的暗示,程心琼走了过去,站在一边,勉强扯了个笑容,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林云儿,王爷愿意教你下棋,可是天大的福分,你以前在青*楼条件有限,没接触过,现在可要好好学啊。”

临川王满脑子都是似乎必输的棋局,根本没有注意到程心琼在说什么,然而王家两个小姐却楞了下,脸色变了。她们两个都不知道这个林云儿出身**,想来是林氏她们有意没提起。但是同是女孩子,便看在这点,就是知道了,也不该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啊。

王家两个小姐顿觉不妥,大些的看一眼林云儿,果然那相貌清秀的半大少女,此时已经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如果不是正在拼命忍耐,想来已经掉了下来。

程心琼没想那么多,看着林云儿难堪,临川王依旧低着头,也不帮她说话,心中很是痛快,继续虚伪的笑道,“你不会不认识临川王吧,不认识也正常,毕竟你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不过临川王在棋艺上可是高手,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指点你,那可是够你受用不穷了。”

“心琼!”王家小姐越听越觉得程心琼说的过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阻拦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程心琼心中正得意,怎么听得进去别人的劝阻,一激动把真心话都给说了出来,“肯定是这丫头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迷了王爷,让王爷教她下棋,她在那种地方出来,谁知道会什么手段啊。”

林云儿终于忍不住,哭着反驳道,“你才会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呢,再说谁知道他什么王爷啊。我也不用他指点,下棋连我妹妹都下不过!”

“吹什么牛啊!”程心琼一把扯住林云儿,指着棋盘,高傲的道,“就凭你们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也会下棋?就算勉强懂点,恐怕跟王爷提鞋都不够吧。”

“你够了吧!”出乎程心琼意料,说话的不是林云儿,而是一脸怒容的临川王,他不是已经知道林云儿出身青*楼,而且刚刚也没帮她说话呀?

临川王其实是被程心琼给惹毛了,刚刚几个女子之间无聊的争风吃醋他还能视若无睹,反正平日都是见惯了的。他和林云儿素不相识,程家他的确也想拉拢,也没有必要替林云儿出头。但是,他正拼命想着怎么破局的时候,程家那个蠢货能不能闭上嘴啊,至少把她指指点点的手拿开成不成?

“我……”程心琼看着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怒火,一时愣住了,想不起该如何接下去了。

而此时,走到西边亭子处看花的长安终于走了过来,本来就听到了点声音,再上下一看各人脸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谁给谁提鞋啊?你想出怎么赢我了?”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程心琼和临川王,淡淡的道。就凭他?笑话!

临川王脸色不太好,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平日只有他鄙视别人,没有别人瞧不起他的份儿,先怒瞪了程心琼一眼。程心琼再傻,也知道自己可能闹了个乌龙,下棋的分明是那小丫头和临川王才是。一时真是恨不得自己化为一个隐形人。

“棋局还没定呢。”临川王到底也不愿认输。

“听说你是个王爷?我看你这不是下棋,是要选妃吧。”长安丝毫不给他面子,嗤笑道,“先摆平了后院,有了时间,再来下棋吧,到时候,慢慢思考怎么输。”

不止是程心琼,连临川王脸上都火辣辣的,他也是个要强的人,赌气又重新坐下,从棋子盒中取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刚刚他就犹豫着要不要下在这里,如今也不犹豫了。

“我下在这里!”

林云儿也让开座位,让长安坐下,不过长安只瞄了一眼棋局,坐都没坐,也没怎么思考,随手抓了一枚棋子放下。

“这里。”

临川王看她下的位置,心中一松,他的大龙马上就要活了,“你可是下了一步臭棋啊……”

说着,他又放了一枚棋子,在他早就看好的位置上,正得意间,长安却耸耸肩,“你输了。”

“我怎么输了?”明明是马上就要赢了才是。

“你还真是不够仔细啊。”长安摇摇头,在边角处轻轻放下一枚棋子,“自己看吧。”

临川王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然而看了一小会儿整个棋面,终于脸色渐渐发白起来,自己不仅是输了,还输得一塌糊涂。

长安看他震惊的样子,有点坏心眼的觉得挺痛快的,“别忘了赌注。”

“我输了。”临川王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放松,他此时方才看出对方的棋艺如何,至少比自己高出一个段,“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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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章 主意

想要什么?说实话,长安还真没有什么想要的,金珠宝玉对她没多少吸引力。她看了看,原本想要他身上那块温润晶莹的白玉佩,正准备开口,突然注意到他手上的扳指。

这个东西,略眼熟啊。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和大夏有很大的不同,不仅分为五朝七国,面积也大了许多,历史走向也大不相同。若说是相同,大概只有相同的文字和文化吧。

不过看到那个扳指,倒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件传闻,笑了笑,改了主意,“就你手上的那个扳指吧。”

“你确定要这个扳指?”这个扳指非金非玉,材质似乎有些特殊,但是黑中发红,不怎么好看,不过戴上自生一股凉气,倒是有些难得。难得归难得,难得的东西多了去了,要说多贵重,也算不上,在他身上的饰物中,可能是最不值钱的一个。

长安点点头,“不过是个意思而已,是什么不重要。”

“不后悔?这个你可用不上。”扳指是射箭的时候用的,当然,这个东西现在主要用于装饰,但是

“我做事,原就从不后悔。”长安微微一笑,眉眼间宛若有光华蕴生。

临川王听她这么说了,自然也就不再废话,抹下手中扳指递了过去,长安接过也没细看,放入随身的荷包里,招呼林云儿。

“走了。”

“现在就走?”林云儿这会儿眼泪早就干了,看着边上沉默了半天的王家两位小姐和装隐形人的程心琼,以及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临川王。

“不走干什么?”长安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闻言连头都没回,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一边更随意的道,“还有,下次别哭了,在青*楼呆过算什么?你曾冒着风险帮着素不相识的孤儿寡母,至少比大部分所谓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人,高尚的多。”

林云儿当时和他们可以说是素不相识,愿意冒险来传信,这种事情,反正长安是做不到的,她没那么热心肠。

林云儿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重重点头,跟了上去。“嗯。”

在场的人脸上都有些发热,多少有些尴尬,不管是卑鄙的揭露了林云儿出身的程心琼,还是旁观看热闹的王家小姐,以及根本没把这事看在眼里的临川王。

当然,也是这些人都还年轻,若是再过个二三十年,一个个磨练的脸厚心黑,恐怕也就没不会因为一句话两句话觉得尴尬了。其实,长安林云儿走了,他们反而松了口气,程心琼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也无意在临川王面前表现了,被王家小姐拉着匆匆离开。

而临川王则是吩咐了丫环不要收拾棋局,想了想去找王家老爷子了,王家老爷子的棋力比他不强,绝对有国手的水平,或许能看出刚刚那个小丫头的水平?难道他这次竟碰到一个神童不成。

而此时相较于长安的轻松,林云儿还是有些担心,“这次,我可能把程家小姐给得罪死了,不要紧吗?”连残局都没收拾一下,就这么离开好吗?

“不要紧,会有人收拾残局的。”长安似乎猜出她的心里话,淡淡的道。

“可是程家在青州势力不小,我们才刚搬到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林云儿真的有些担心,她还不至于看不出,长安是为了帮自己出头,才让这几人这么尴尬的。

“那位钱夫人是干什么的,她是聪明人,说不准还会感谢我们呢。”以程心琼的性格,要是真嫁给刚刚那个俊美的少年王爷,甭管是做王妃还是当侧室,除非运气通天,估计活不过五年。这个五年,还是看在程家的势力,临川王估计会稍护一下她,额外多给加了两年。

林云儿虽然还是不怎么放心,可也没别的办法,不过看看长安一脸的平静,她又觉得有些放心,说起来,刚刚长安妹妹可真有气势啊。

“为什么老看我?”长安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她的目光,有点好奇的摸了摸鼻子,“脸上蹭到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林云儿迅速的低下头,只是,那种旁若无人,那种不惹人讨厌的高傲,让她还是忍不住把注意力移到这个新妹妹身上。

她和长安认识的不是很久,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了解也挺有限的,只知道平日这个新妹妹不是在看书,就是叫下人领路在城里四处转悠。

“你什么时候学的围棋啊?”林云儿忍不住问道。

“很久之前的事了。”长安笑笑,久的她已经快忘却了。

林云儿对围棋不甚了解,因此听过也就算了,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不一样了。程心琼倒也没说错,王家老爷子确实精于棋艺,并且痴迷弈棋。因此临川王一招呼,他就去了花园那边看棋局,这一看就看了半天。过了好半天,他才从棋局中回神,并吩咐随身的小厮把棋局抄录下来。

“老爷子,你觉得她的水平如何?”

王老爷子看一眼临川王,略有些疑惑,“你确定那孩子不到十岁?”

“反正看着挺小的,大概*岁?”临川王想了想道,“反正不大,不过却挺早慧的,说话办事都有点大人的味道。”

王老爷子摇摇头,“看着不像啊,年少人下棋多锐意进取步步争先,这个棋路,说好听点有点随性,说直接的,就是懒。这样的棋风,可真不像是半大孩子啊,不过水平也确实高。”

“能比您还高不成?”天赋再厉害也不过是小孩子,赢了自己这种一般高手倒也不是没可能,但是王老爷子水平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不想王老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出的话却让临川王小小的吃了一惊,“我还真不敢说稳赢哩,她和你下棋明显也没尽全力啊。”

不过他也不信王老爷子真下不过一个半大的丫头,只以为是王老爷子谦虚,“您实在没必要妄自菲薄呢,您的水平,在我国内,肯定能上前十。”

“比不得,比不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老爷子却连连摆手,他向来有自知之明,“对了,刚刚那小姑娘是程二夫人带来的客人?哦,那肯定是刚刚那小子的妹妹了?”

临川王不是很清楚,他一个王爷还不至于多关心随便一个来王家拜访的客人,不过老爷子却是也不要他回答,自己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了。

“这次怕要改下主意了。”

而此时,李重宁正一脸沮丧的往回走——王家老爷子没答应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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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章 有趣

重宁的资质其实非常优异,但从记忆力上说,即使不是过目不忘也差的不太远,而且他因逢家变,少年早慧,更显得出色。但是王老爷子是什么人,青州首富,平素来往的都是王孙公子,世家权贵,敢上门求拜师的各个天资过人。

在一堆天才神童中,重宁就没有那么显眼了,虽然还不错,但是考虑到他的成长环境和教育条件,远比不上那些世家权贵子弟。大家同为美玉,一个抛光,一个没抛光,这区别可不小。

再者王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九月就是他六十大寿,年已至花甲,人难免有些懒洋洋的,自然就不愿意多教学生了。李重宁心里也明白,能成功拜师的几率并不是那么高,钱夫人愿意朝王老爷子推荐他,多半还是因为之前程心琼的无礼所做的补偿。

“娘,我……”但是心里到底难免有些失落,见了林氏,张了张嘴,有些难开口。

林氏性格软弱,但是并不傻,重宁这个样子,她自然看出王老爷子并没有收徒。不过她心态倒是好一些,心里虽然轻叹一口气,却还能笑着安抚儿子,“原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情,成了自然好,不成也很正常。”

重宁点点头,他性格有些要强,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娘,你怎么没和程家夫人他们一起?还有妹妹呢,怎么也不在。”

林氏见儿子不提,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之类的话,而是顺着儿子的话道,“钱太太有些事情和王家夫人说,我看她们说的有些私密事,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至于你妹妹,应该和你云姐姐一起去花园玩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她们?”

李重宁点点头,“也好,时候不早了,既然拜师没拜成,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好了,免得留在这里,咱们不好意思,王家也有些尴尬。好在王老爷子虽然没许我拜师,倒也挺喜欢我的,许我有什么疑难问题可以过来问他。”

“这就好。”林氏点点头,叫过王家的丫环叫她们领路。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到花园,就迎面碰上了长安和林云儿。

林氏细心,几乎是就立刻察觉了林云儿眼眶微红,好像哭过,立刻的关心的问道,“云儿,怎么你好像哭过的样子?”

林云儿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具体的事情,只道,“已经没事了,回去我再和您说。”

谁平白无故掉眼泪呢?肯定是有什么事,林氏哪里放心,便看长安,这段时间下来,她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年纪小,但是比起一般成人都来的聪敏呢。

“简而言之,就是下了一局棋。”长安微微一笑,“然后赢了点小东西。”

“那云儿怎么会……?”

“她和程心琼吵了两句嘴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长安那么说,林氏还是不怎么放心,程心琼是什么性格,她去程家拜访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就算算不上跋扈,也是飞扬高傲,肯定是欺负林云儿了。想到这里,她颇有些后悔,这趟王家或许还是不该来的,虽然能攀上王家是好事,然而到底主要目的没达成不说,还让林云儿受了些闲气。

林云儿从林氏脸色上猜到她怎么想的了,忙解释,“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长安妹妹也帮我出了气了。”

林云儿越这么说,林氏越有些心疼林云儿,她以前和林云儿境况相似,自然能理解林云儿的心境——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害怕被抛弃,害怕真的无依无靠,那真是小心翼翼,步步艰辛。

即使是现在,他们一家都没拿林云儿当外人,可是对林云儿来说,她自出生就被抛弃,在青*楼长大,所形成阴影,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失的。

以林氏的性格,她是不怎么可能口出恶言的,但不代表她不会不高兴,轻叹了口气,视线在林云儿的眼睛上转了转。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我们走吧。”她对几个孩子说完,又转头对王家的丫环道,“麻烦你告知你家夫人和程家夫人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丫环自然稍微客气了两句,但也只是客气而已,她们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林氏等人的身份。听说是从下面小县城来投奔程家如夫人的,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程家夫人是看在自家如夫人的面上带了来让那男孩试试能不能拜师。

这样的客人,王家可真看不上眼,走了就走了呗,也不算什么。别说王家了,就算他们这些丫环得罪了也是有限的。

这种大家丫环中势利眼可不少,等到林氏等人走了,那个一直陪着林氏的丫环就啐了一口,“哪里乡下来的土包子,还真以为老爷子是那么好拜师的?真会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我看根本就是来打秋风的吧,看着就是穷鬼一个。”

倒是陪着长安的那丫环拉了她两下,“你少说两句吧,那半大公子资质如何我是不知道,可是这家小姐却是个极聪慧的。”

“你别开玩笑了,就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就不太上台面。”这丫环以为同伴指的是林云儿,更是瞧不起,“要我说,这些人多少也该有点儿自知之明,还以为自己什么阿物儿呢——”

陪着长安的丫环见她正在兴头上,反而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她心里清楚,刚刚那相貌极精致的小姑娘,可是确确实实赢了临川王啊,最后还把连临川王在内的几个人都奚落了一顿,才施施然走了。现在就那气势,不知道以后成年了该绝代风华。

她一走神,也没注意到门口来了人,而另一个丫环背对这门口的,正口水直飞,褒贬江山,更是没有察觉后面周夫人和钱夫人两个人联袂前来了。

周夫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丫环正在那里大放厥词,要是平日还好些,偏偏还有钱夫人在旁边。丢面子不说,林氏几人是钱夫人带过来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钱氏虽然和林氏并无深交,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周夫人更是怒喝到,“你胡诌个什么!王家的客人也是一个小丫环能编排的!给我掌嘴二十!”

那丫环这才发现后面自家主子已经来了,几乎吓的魂都快飞出来了,连忙跪倒在地,“夫人,夫人,我错了,不过那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自量力来咱们王家打秋风的而已。您何至于罚的这么重?”

“土包子?重?”周夫人冷哼了一声,看像那丫环,却吩咐自己贴身嬷嬷,“孙嬷嬷,再加二十!”

看着同伴原本清秀的脸被打的红肿鼓起,听着响亮的啪啪的声音,另一个丫环吓坏了,简直是噤若寒蝉。

周夫人也不理她,和钱夫人表姐妹两个先各自坐下,方才慢慢的问这个丫环,一双眼睛精光外露,完全不似平日的温柔贤良。

“听说,在花园里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微妙的弧度,仿佛有些慵懒和不在意。

这个丫环却瞬间明了,自己最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毫无掩藏的说出来。

而此时马车上,重宁看着一直盯着手中扳指的长安,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哪里来的?看着挺有趣的。”

“赢来的,有趣么?还可以吧。”她垂下眼帘,想起了某些事情,“当然,如果猜想正确,或许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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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章 有事?

有趣?林云儿倒是没看出那戒指哪里有趣了,在刚刚那个临川王身上,这绝对最不起眼的一样,黑黝黝的,也不透明,比起玉石更像是石子。

面对林云儿的疑问,长安挺有耐心的稍微解答了一下。“当然很有趣。这玩意不怎么起眼吧,也不怎么美观,那么临川王为什么还会把它戴在身上?”

“这倒也是,不过他给你给的那么痛快,估计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吧。”若是很珍贵的东西,临川王估计不会舍得放手的。

“呵呵,是有趣,又不是贵重。”如果这个戒指和前世她曾见过的那个是相同的,那么这个戒指所代表的意义可不是贵重能形容的。

重宁和林云儿不知道其中内情,倒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两人也拿着把玩了一下,只感觉凉丝丝的,想来夏天带着会有些好处。

“呐,给你拿着吧。”重宁拿着玩了一会儿还给了长安,“说起来,拜师不成也有拜师不成的好处,我想去学些拳脚呢,也不知道现在年龄会不会有些大了。”

“你想学武?”长安有些吃惊,林氏就更吃惊了,“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大概,是想有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能力吧。”半大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因逢家变,他不可能再像曾经那么无忧无虑了。“我倒也不奢望学成个武林高手大宗师什么,但是,还是想要学一点。”

林氏有些不太赞同,她的见过的学武之人多半是争强好斗,“而且你现在正在进学的关键时期,等明年你就能考童生了,学武会不会耽误了学业?”

不过重宁似乎已经思考这事一段时间了,十分有条理,“童生考试我已经有了把握,而且我也不求能练武练得多厉害,只求能有自保之力。”

林氏脸上仍然有犹豫之情,这也很正常,这虽然不是不是个重文轻武的世界,传说练武练到极境,甚至可能会有陆地神仙的威能。但是李重宁如今学业正在关键时候,看形势,进士不敢保证,举人难度不大,一旦开始学习练武,肯定会耽误进学。

“一定要学吗?你要是考出来,就算只是个秀才,娘也多少是有个依仗,也是一样的啊。而且以你的年龄,会不会有些大了?”林氏想起以前听过那些江湖上的大侠宗师之类,多半都是从五六岁开始练武,重宁如今虽然还没成人,但马上就十岁了。

“其实不会晚的。”长安倒是赞同重宁学点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啊,她上辈子就吃了这个亏,好不容易登上人生巅峰了,还没来得及享受下生活就挂了,多可惜啊。“我听上次驿站里那个镖师说,五六岁能开始打基础自然好,但是实际上除了天赋异禀者,正经练武都要十岁左右了。”

“是这么一会事。”林云儿那会儿陪着长安四处逛,充当导游,也听到那个镖师说过。

“而且男子汉,总不能连骑马拉弓都不会。百无一用是书生,万一读书不成,又手无缚鸡之力算个什么呢。”长安继续道,“别说哥哥了,连我也要学一点呢。”正好可以掩饰一下,自己已经开始学习内力的事情。

林氏原本还挺犹豫的,但是听了长安这话后倒真是动摇了。其实这也是单亲家庭的问题,林氏一个弱女子,在教育子女,尤其在教育儿子的时候,疏漏掉这些是很有可能的。若是长安那个名义上的爹李信久在的话,估计这会儿可能已经着手了。

“那,要不叫人打听一下?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送你去哪里学武呢。”重宁和长安又劝说了几句,林氏果断的动摇了起来,她原本就有些耳根子软,何况女说的挺有道理的。

“成,也不是很急在一时,不过既然没有能跟着王老爷子学习,还是要考虑一下到底是入青州的学堂书院,还是请个老师回来。”重宁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还是请个老师回来吧,虽然耗费大了点,但是难得妹妹这么好的资质,不能浪费了。”

长安心里明白,这个哥哥这是真心为了自己考虑,虽然请个老师回家方便些,但以他们的家世财力是请不到很好的老师的。但是学堂书院就不同了,那里面虽然未必都是大儒,但是若是青州有名的几个学堂,先生也都是有真水平的。

若真是请个老师回来,重宁的学业多半会被耽误一些。她虽然性格淡漠些,然而这个哥哥既然真心为自己考虑,她当然不可能一点不为他考虑。而且自己两世为人,又不打算考科举中状元,那些东西她已经知道,再学一遍绝对是种折磨。

“还是算了吧,我更想自己学些东西,比起那些考科举需要的东西,我对别的东西可能更感兴趣。”长安摇头,“再说,就算请了老师,哥哥你该去书院,还是要去,那里老师更好一些,也有同龄人接触,我们刚刚来此地,这也是个融入的法子,总不能一直指望着程家提携。”

“这倒也是,娘倒也打听了这边几个比较有名的书院,今天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就一家家拜访过去。”林氏性格虽然软绵,多少还是有点骨气的,再者再温柔的人,被人土包子土包子的叫着,都难免有些生气。

不过,等他们刚到家门口的巷子,却发现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你说你是王家的人?”林氏是一脸的不解。

“是,我家老爷子叫我们过来问太太您,李大公子什么时候有空,还是要休息几天,再跟着他学习?”穿着青绸长衫的管家笑眯眯的道。

“等等,这不对啊,你家老爷子不是说不想收徒了吗?”林氏脸上疑惑更多了,这人不是耍着自己玩吧。

“呵呵,老爷子改了主意了,您看,宁哥儿什么时候过去好点?”面对林氏的疑惑,管家依旧笑眯眯,坚持问自己的问题。

林氏也不傻,虽然很吃惊王家老爷子为什么改了主意,但是能拜这么一个牛人为师傅,当然是大好事,自然答应了下来,“我们新搬到这里,许多事不凑手,估计还是要稍微收拾两天,大后天如何?”

“自然是好的,其实宁哥儿也不用准备什么,我们家老爷自然有备着的。”王家那么有钱,笔墨纸砚之类的小东西真心不算什么,,一分钱束脩也不用掏不用说,而且还管午饭点心,简直是百利无一害。

不过林氏倒不是很清楚这些,她只当王管家说客气话呢,不过王管家倒也不解释,和林氏说了两句,正好看着长安从马车下来,准备进门,忙出声叫住了她。

“这位就是安小姐吧?”

“有事?”长安原本想不理他,后来想想现在不比以前了,还是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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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章 师徒

转身是转过来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不过长安因心里想着事情,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管家没想到这位小小姐的态度会这么冷漠,不过瞬间也反应过来,神童什么本来就该和寻常孩子不一样的,连忙赔笑。

“并无大事,我家老爷子一直在念叨您刚刚下的棋,叫我邀请您有空常过去玩呢。”

下棋?长安略思考一下,非常配合的点头,“好啊。”

管家立刻就高兴起来,看刚刚这位小姐的态度,他可真是拿不准对方会不会答应呢。老爷子自看了她和临川王摆的那个棋局,几乎是立刻高兴起来,连声叫他来,要是完不成任务,他可真怕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怪王老爷子反应这么大,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下棋要和自己水平相近的才有趣嘛。以王老爷子的水平想要这个好对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知道王家既然是一州首富,在山东省内,就算不是第一,也是前三,自身又极有智慧,教过的学生中已经有当朝二品大员。几个王爷争夺储位,无一不拉拢他。他能稍微偏向临川王,一方面是因为和临川王李寻思略有亲,临川王本身资质也不怀,另一方面,临川王在弈棋方面的爱好,也博得了他不少好感。

不过临川王的年龄在那里,加上毕竟是王爷,水平虽然不错,要和堪称国手,人老成精的王老爷子相比,那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了。临川王是亲得国手称赞的,都如此,王老爷子在山东省境内还真找不到几个能和下棋的对手。结果如今横空出来一个小姑娘,杀的临川王片甲不留的,王老爷子自然见猎心喜。

因此,原本不打算让李重宁跟着他学习的王老爷子看了这一局棋后很快就改了主意。天下良才美玉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找个棋友可不容易。当然,李重宁的资质也不坏,勉强够得上王老爷子的标准,虽然碍于出身关系,眼界没有那么广,见识也许也不够深刻,但是小小年纪,性格已经展露了坚韧毅然的资质,十分难得。

如果资质真的太差的,王老爷子也不会收下他跟着自己学习,他向来不教笨人。这些年他一共教过不到三十个学生,最厉害的如今已经升任一品在望,最差的如今也是七品县令。论名声,他远不及程立雪,但是在教徒弟上,程立雪某种程度上是不及他的。

程立雪是大儒,学问确实渊博,品格确实高尚,但是照旧是郁郁不得志近十年。而这位老爷子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动乱中没受到一点牵连,不当官了又打下偌大家业,儿孙都挺成器,如今更是连王爷都要捧着他三分,可见其功力。

其实一开始,长安都有些担心李重宁拜在程立雪门下后跟着程立雪学的过分方直,如今拜了这位老师,倒也不用担心了。

不仅这方面不用担心,连笔墨书籍一应都不用操心,王家第二日就派人送了整套的,而且不是一套,是三套,长安重宁林云儿都有一套。人家下人还说了,王家老爷子说了女子虽然不用进学考进士,但是能识字念书也是好的。

林氏自然非常高兴,连林云儿也特别高兴,等人走了拆开细看,笔墨纸砚之类送的都不是多贵重的,但是质量都属于上乘,还有几部散发着油墨味的新书。

王家这一作为,林氏心底十分佩服,“到底是不一样,不仅不要束脩,真把读书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林云儿摸着光洁的白纸,忍不住道,“虽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这一套准备下来也要十几两银子吧,王家真舍得。”

长安正从新书里拿了一本随手翻看着,听到林云儿这么说,笑道,“王老爷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赔本的事。他这是花小钱赚大钱呢。”

王老爷子非资质绝佳之人不收,这个绝佳不仅是看智商天赋,还有心性,收了学生后,不仅不要学生一分钱,还往学生身上花钱,且事事想的周到。就拿今天来说,林氏等人难道不感念王家的好?

师徒关系本就是非常牢靠的关系,王老爷子再对学生这般好,数年下来,但凡是个人,也不可能不感恩不是?等到这些天资过人的学生经过王老爷子的教导,真正进入红尘中打拼,各个成了人才,自然也少不了王家的好处。

这点长安心知肚明,甚至王老爷子自己也没怎么隐瞒,不过他对待学生也是真的好,并不是心存利用的算计。曾经有个学生得罪了当时的知府,对方是真的要将那少年置之于死地,威胁王家把他交出来。王老爷子非常硬气,最后和知府撕破了脸,从京里那边走关系,花了大价钱把知府弄倒了台,这事才算完。

只此一条,那少年如何不记在心里?如今他已经是当朝最年轻的二品,也是最炙手可热的权臣之一。不过也难怪皇帝宠信他,此人政务上是把好手,又能领兵打仗,是员儒将,威望非常,还因军功封了伯爵。因其父早亡,王老爷子这个师父,可真是和他父亲差不多了。

临川王这么低身姿的拉拢王老爷子,也不单单是看重王家家财,王老爷子织的这个网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钱夫人之前对林氏说过,若真能拜其为师,比拜到程立雪门下还强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便是这些同门,将来真的入了官场,或者做生意,也是偌大助力。

当然重宁现在算不上是什么入室子弟,只是跟随王老爷子学习,而且这些暂时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能有王家和程家的支持,他们总算是能在青州稳定下来了。

毕竟林氏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孩子,若无一点依仗,并不易立足。更何况林氏又是那般美貌,性格又柔弱,真要碰上那等仗势欺凌的,估计是拿不出什么办法的。

几人心情一松,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重宁正式去王家学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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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章 一败涂地

这些日子过去,也足以让林氏了解到王家的一些情况,王老爷子有两子两女,长子经营着这偌大的产业,次子却是另有际遇,拜了一位名医为师,在当了几年官后,看着时候不好,便辞官带着家眷四处游玩兼行医去了。王老爷子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挺开明的,也没强求,由着他去了。

王老爷子两个女儿倒是都嫁了不错的人家,一个嫁到京里做了侯爵夫人,另一个则嫁金陵的大世家里去,如今都不在青州。不过现如今跟着王老爷子学习的五个人里面,倒有一个是他的外孙。此子名叫池星茗,乃是他的次女所生的次子,今年十二岁,乃是金陵池家的长房之嫡孙,在家里排行十二,平素亲近之人多有叫他十二郎的,也有叫阿茗的。

除了这位池家小公子外,另四人中最大的是王老爷子的小侄儿,是他幼弟的幼子,十五岁,今年已经过了秀才试。还有一位是真正的贫家子,白知春,家中只有一寡母,原先守着几亩田纺些布过日子,十四岁,也过了秀才试,据说是真正聪颖之人。剩下两个则一个是元家的子弟,元风闲,算是临川王的表弟,十一岁,另一个则是如今的青州知府之子,姚青光,亦是十一岁。

说来,李重宁倒是年纪最小的了,不过也很正常,王老爷子原本考虑到年龄渐大,也不打算再收徒了,就算是现在,李重宁也不算是入室子弟。如今跟着王老爷子学习的这些人中,也只有白知春算是入室子弟。

因家中并无男性长辈带领,林氏想了想还是亲自陪着重宁去了王家,而王老爷子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专门嘱咐请林氏带上长安。唯独林云儿因上次被程心琼说破出身青*楼,虽然如今也算是看开了些,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和尴尬,不愿意去,留在家里看家。

到了之后,王老爷子亲自接待了林氏和两个孩子,说了几句闲话后方才请儿媳周氏陪着林氏说话,却把两个孩子留下了。这还是长安第一次见这位王老爷子,自然免不了要打量观察一下。

虽然这位据说已经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但是单看他外貌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是年至花甲的人。头发基本都是黑的,脸上虽然有些皱纹,总体来说还算是光洁,人也挺白皙的,又有气质,儒雅温和,一双凤眼明亮非常,加上衣着上也很注意,看起来像美大叔远胜过像美爷爷。

真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啊,长安看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这样的人竟然没混成个权臣什么,真是让她略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她很快就把注意力移到重宁的几位新同学上了。

年纪最大的,王老爷子的小侄子王希白年纪已经十五,相貌虽然未成,已经展露出王家人所遗传的俊雅,很有些翩翩贵公子的味道了。倒是那位据说聪颖非常的白知春,十分貌不惊人,黑,小眼睛,厚嘴唇,额头很大,圆鼻子圆脸,看着挺憨厚的,总带着点笑,个头也不高,不过也许是没长开。

三个年龄小的,池星茗,元风闲,姚青光中倒都相貌不坏,除了姚青光略差一点外,池星茗和元风闲都不错。池星茗俊眉凤眼,琼鼻红唇,瓜子脸尖下巴,皮肤雪白,比小女孩还要精致漂亮,待得长大了估计必然是祸水妖孽级别的,元风闲小小年纪已经有些剑眉星目的雏形,五官也很深刻鲜明,估计以后会走深邃硬朗风格。

姚青光原本也是个萌正太了,和这两人相比,一下子就黯然失色了许多,不怎么起眼了。倒是重宁和这两个半大少年相比,却一点都不落下风。林氏原本就生的美貌,柳眉杏眼,唇红齿白,据说长安那个从没见过的父亲生的也是极好,两两相加,生出孩子自然相貌不坏。

李重宁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单纯从美貌程度上和池星茗不相上下,然而因为少年遭逢家变,眉宇之间却稳重许多,眼里偶尔还有一两分忧郁。若池星茗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李重宁就更接近温润无瑕的美玉,光华自内而外,蕴然而生。

就算是王老爷子,原本是将就着收下这个新学生的,此时看见李重宁也非常满意了,问了一些功课,见重宁虽然进度不算很快,但是已经学会的却非常扎实,理解力也极好,更是不断点头。

互相认识了一下,半个上午就差不多过去了,王老爷子正打算给几个学生布置一下任务,前面却有人前来禀报,说临川王来了。

王老爷子多少还是要给他一些面子的,自然也就请他过来了,不过等临川王来了,王老爷子却没什么好气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面对王老爷子如此态度,这就看出临川王这位少年王爷的水平来了,只见这位主一扫之前在程心琼等人的冷漠,颇有些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

“看老爷子您说的,我不是听说长安妹妹来了嘛,正好您老爷子和他们上课,我和长安妹妹再下一局棋。长安妹妹,我这次可带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呢。”

他这话说的不仅是长安和王老爷子直皱眉头,连重宁都皱了下眉头,你和我妹妹就见过一次,叫的那么亲密做什么?

不过足够厚脸皮还是有优势的,长安本来就是来下棋玩的,虽然这个对手有点弱,说起话来很像哄小孩儿,但是在临川王的纠缠下,还是勉强跟点了点头。王老爷子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但今天可是李重宁第一天过来上学,却也不好扔下几个学生不管去下棋,只好任由他去了。

话虽如此,但是他盯着临川王离开的身影都是恶狠狠的,等他再转过头来看向几个少年,除了重宁之外的人都打了个寒战。这个,老爷子心情不痛快,估计自己要有苦日子过了啊。果然,王老爷子上来就把没背出书来的池星茗和元风闲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完全不管他布置了两个学生背半本书,而这个任务还是昨天布置下来的。

不过当一个时辰后,就轮到临川王愁眉苦脸,王老爷子眉开眼笑了。

“你怎么来了?”王老爷子看临川王一副丧气样子,心下暗爽,故意笑道,“不是在下棋吗?”

“我输光了,全输完了。”俊美少年这会儿更像是个少年,而不是个少年王爷了,简直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没没精打采。

“输光了?”王老爷子听到他这么说,也吃惊了,“你今天可是带了不少小玩意过来啊,这才多长时间?”

围棋这东西,最是消磨时间,不下快棋的话,一局棋下个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那是短的,甚至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半载还没分出胜负的传奇棋局,也是有的。这才一个时辰,临川王带了一小包东西,怎么就全输完了?

“丢人啊。”王老爷子追问,临川王却没那个脸面说,摆摆手,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灌了一大口茶,“总之,如今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井底之蛙了。”

王老爷子心里好奇,转头找了个借口出去,问伺候两人下棋的下人,方才知道根由。

长安嫌弃临川王啰嗦无聊,怕他再纠缠自己下棋,一口气连赢了临川王五盘,临川王不服输把剩下三样小赌注全都赌上,结果一刻钟之后,临川王输的是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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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章 姿态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太快了啊?”一局围棋思索来思索去的,就算是那个叫长安的小姑娘下的是快棋,临川王怎么就输成这样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您去。”临川王一脸的郁闷,丢人啊,自己跟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下棋输成这样,说丢人都是轻的,简直是可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老爷子可对他的感慨没什么兴趣,倒是很好奇具体情况,那个下人站得远,也不懂棋,不清楚具体内情。

“就是她说要下快棋,然后说我可以快慢随意,这个我当然不太好意思,然后她就越下越快……”他就下乱了,原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这心境一乱,就更不用说了。

王老爷子听了后,倒不像之前那么愉快了,反而略沉吟了一下,方才笑道,“你多大的人了,还中了个小丫头的计。”

临川王也不辜负聪颖之名,其实下完棋从棋局里回过神来就知道对方这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以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故此丧气郁闷也不仅仅是因为输了棋局,也是因为一个不慎竟中了一个小姑娘的计策。

“看她年纪小嘛,没太当回事。”

“说来,这小姑娘倒是资质不错,可惜是女孩。”王老爷子当老师当惯了的人,见到资质不错的苗子,难免有些遗憾。“要是个男孩,悉心教导之下只怕前途无量啊。”

他就是这么一说,却是听者无意,言者有心,临川王心中微微一动,女子固然不能封官拜将,但是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谋士,就是那丫头现在才多大,养成时间长了点。

王老爷子不知道临川王心中所转悠着的念头,他现在想着的是和长安下一局棋,原本就好奇,刚刚临川王输成那德行,就更好奇了。

长安同样抱着找个好棋友的心思来的,自然对王老爷子的邀约没有拒绝。能笑到最后成为赢家的人,一点不好强那也不是可能的,因不知道王老爷子的水平,长安自是不比和临川王对弈时候,提起了精神。而王老爷子则是观过长安棋局的,自己还摆了一局,心里也知道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水平非常惊人,同是严阵以待。

这一对弈上,一老一小就察觉了不同,不比之前和比人对弈的时候驾轻就熟。长安棋艺虽然好,但是绝对不至于绝顶,她自知天资,这辈子不说,至少上辈子她的记忆力就不如李重宁。对手又是王老爷子这种老成精的狐狸,也不至于因为一时半会儿落了下风而心态失衡。

而王老爷子却是越下越吃惊,他的棋力,虽然不敢保证西唐境内前十,前二十也是稳稳的,且下棋这东西,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输赢,就算是让他和现今公认的第一景平对弈,不过是赢面少些而已。

他年已六十,景平则正当壮年,四十露头,可是这小姑娘才多大,不到十岁,如今自己看着虽然是占了些上风,却不至于稳占了赢面。就算是稳占了赢面,他也可以清楚评判出这小姑娘的水平,就算是比起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旁边看着的临川王也是兀自吃惊,所谓旁观者清,旁观了王老爷子和这位李家小姐的对弈,他才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平到底差的多远。同时,他也知道了王老爷子的真正水平——这老狐狸之前和自己下棋还真没怎么用心啊。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局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王老爷子输了!

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之前可是稳占了上风,结果最后近两刻钟,局面急转而下,他竟然输了!实在是万万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不仅临川王还在此,连几个学生都已经从书房里出来,都站在这边看着。这一群人里面属元风闲的家世最好,正是英国公元家的长房嫡子,基本是铁定的继承人,因此他性格也稍微直接骄纵一点,吃惊的嚷嚷道。

“老爷子,你竟然输了耶!还是输给了个小妹妹,太让我吃惊了。”

老爷子扫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他还不至于那么没涵养,输了不认,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再看对面那个相貌精致如雪的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比他平静的多,面上无悲无喜,叹了口气,轻声道。

“老了啊。”自己竟不如一个小姑娘心态来的好。“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几个半大少年哪里肯散,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正是活泼的时候,且长安相貌精致到堪称完美,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妹妹,自然忍不住和长安搭话。元风闲尤其聒噪,倒是相貌精致如水晶的池星茗却站的远远并不搭话。

更吃惊的是重宁,他可真不知道自己妹妹如此擅长围棋?不错,父亲以前在的时候倒是教过她的,还送了一盒子黑白琉璃围棋子的围棋,可是那时候绝不至于有此水平。

不过,对于长安来说,这都不算个事,她看了一眼围观群众,再看向王老爷子,“老爷子,我饿了。”

一局棋下了一个多时辰,再加上之前和临川王下了几局,这会儿过了饭点挺久了,脑力消耗那么厉害,小孩子又不耐饿,这会儿长安真是饥肠辘辘。

王老爷子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和蔼的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我疏忽了,想吃什么?”

“随便,不过速度要快。”

王老爷子一连声的吩咐人去准备,又命人拿了些点心来给长安垫肚子,他是个细心的人,长安拿起一块咬了口是甜的立刻皱了下眉,立刻叫人去取了些咸点心和干果之类。

“谢谢。”长安也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不过王老爷子心里还是挺奇怪的,不喜欢吃甜食的小孩子很少吧。自己府上点心也极精致,就算跟着自己学习的这几个半大少年,也没有不喜欢的。但是想想,这孩子那么大,就已经有如此棋艺,也算是天赋异禀,和寻常孩子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

王家的厨子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一会儿就摆上了一桌席面,菜色虽然不算很多,倒都挺精致。虽然略有些兴师动众,但毕竟没吃饭的不仅是王老爷子和长安,还有临川王。刚刚饭点的时候,倒是有人来请临川王,不过临川王看棋局看的正入迷,也没有去吃饭,还有重宁,因为担心妹妹,放了学就在棋局边站着看,也没有吃饭。

王老爷子是个细心的人,担心长安一个小丫头和他们一桌吃饭觉得尴尬,十分客气。不想长安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竟有几分旁若无人的姿态,心中也是佩服。

这样的姿态,若不是厚脸皮,就是真的不在乎了,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不在乎所谓的规范,多少肯定是有自己底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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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章 远大志向

接下来几天,王老爷子连课都不教了和长安两人又接连对弈了几局,定在七比五上,长安赢了七局,输了五局。两人的棋力差距到底也不大,堪称势均力敌,彼此都非常满意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棋友。而过后两人总是隔三差五下上一局,几个月下来,倒是渐渐有些忘年交的味道了。

这几个月过的倒是挺平静的,几乎是一转眼的时间就到了夏天。长安身体力行的熟悉着这个社会,思考自己人生之路的同时,内功的修行也进步不小,至少她发现她的力气大了不少。重宁则是按部就班的学习,王老爷子挺满意这个学生,虽然不见外露的聪敏,但是甭管是什么,只要交给他,他就能吸收的了。

林氏则是带着林云儿在家里安闲度日,处置些家务,她性格虽然温柔,但是管理家务上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章法的,也无需多说。林云儿则更勤奋一些,不仅平日针线女红都十分上心,也在学着习字看书,好在林氏虽然算不上才女,但是也能通读诗词歌赋,教她绰绰有余。

然而正当一切都平稳进展的时候,却出了点岔子。林氏因手头有些闲钱,征求了家里几个孩子的意见后,便想着再置办一两间铺子收取租金。程二家那位周夫人因为之前程心琼说破林云儿出身的事情,心下多有些不好意思,且经此一事后,程心琼也对临川王死了心,心情颇愉快,所以挺上心。

经她介绍,林氏看中了青州府兴安路上一座铺子,原是酒楼的,主楼三层,连带两层后院,要价四百五十两,林氏还了价后,最终定价四百一十两。

然而许是天热来回跑累着了,林氏觉得有些不适,开始还没当回事,以为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然而等到长安和重宁一道从王家回来,却已经发起烧来。请了大夫过来,开了方子,长安略通一点医理,看了方子也知道林氏这段时间是操劳太过了,虽然无凶险,却要静静修养。

也是,林氏和李信久感情既然很深,在李信久生死不明,极有可能已经身亡的情况下,肯定是大受打击。至亲之人离开,加上朱氏和李二的狠毒折磨,不过经常掉几滴眼泪,没垮掉林氏算是不错了。如今虽然是渐渐稳定下来,然而也是身心俱疲,又没注意修养,病倒也不是不难理解。

长安还是不知道一些内情,像她这样的,不识情滋味的,她又比寻常人冷心冷情些,自然是不能完全理解林氏所受到的打击。倾尽一切的爱过,倾尽一切的被爱过,一旦逝去,所承受的痛苦就像是刀子一样没日没夜的割着林氏的心。林氏如今在儿女面前虽然平静,然而每每夜里,孤枕凄凉,心中痛苦万分。

若不是儿子女儿都还小,李信久也只是失踪,她心里总抱着一点信念和希望,根本是没法活下的。

如是之下,本来就是强撑而已,加上积劳成疾,好起来自然是非常慢。然而家中实际上就林氏一个成人,重宁自觉是长兄,颇有责任,自然没法安心学习。林云儿虽然年纪大些,见识不足,而且她身份多少有些特别,算是外人,也不好太插手家务。

长安一看如此也不是办法,索性接过管家大权,林氏自然不放心,然而有心无力,叫林云儿辅助她。不想女儿事事都想的周到全面,也就渐渐放下心来,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管家,虽然极少见,然而也不是没有过,前朝马皇后七岁也是当家立业的。不仅欣慰放心,看着女儿这么能干,心中还多少有些得意。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氏这病拖拖拉拉了一年多方才彻底痊愈,这一年多里,家中变化也是极大,几个孩子都长了个头。重宁已经过了童生试,正预备着考秀才。而其时长安已经把原本那些家业经营的不错了,酒楼开了两间,田地也添了十余顷,还买个了山头种各种果木花树。

林云儿也颇值得一提,许是因为之前在**营养跟不太上,现在吃穿都好了的缘故,年已十三岁的她渐渐长开,相貌虽然没有林氏那般让人惊艳,也是越发清丽。加上她如今读书识字,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有气质,看着已经是豆蔻少女。

林氏不是事业型的女性,见此情景,再想想自己确实没有这种本事,反而乐的清闲起来,只管把家业交给女儿经营。对于长安来说,这也不是什么负担,反而行事方便许多,自然也不会拒绝。

见林氏这么识趣,长安也要稍微表现自己对她的尊重,自己把外面经营的事给揽了,把家里细务都交给了林氏,一则这是林氏顺手的,内宅妇人操心的事情,二则也给她找些事情做,人太闲了,容易无聊。

当然,长安自己其实也不耐烦管这些每季穿什么,今天吃什么的问题,有人管着正好。倒是林氏颇乐在其中,她是个慈母,对于照顾孩子们很有耐心。

此时正值秋冬换季,她先问过了云儿,给林云儿定下了先做粉色缎面兔毛斗篷一件,水红绸面棉衣裙,水碧色白色缠枝莲衣裙一套,粉蓝绸面丁香花衣裙一套。问过了林云儿,林氏又去问重宁,重宁一个男孩子,也不甚在乎穿着打扮,让林氏看着办。

林氏却是想着儿子的同学多是些世家公子,怕儿子穿的太差,被人看不起,很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再去问长安,长安就更不感兴趣了,她破麻衣穿过,锦绣华装更是寻常之物,凭你再怎么精致,也比不上曾经的皇后皇太后所穿不是?

然而对于长安和重宁的态度,林氏却有点小郁闷,两个亲生孩子相貌都是极好,怎么在穿着上都丝毫不在意呢?儿子就罢了,毕竟是男孩子,女儿怎么也有些不修边幅的迹象?

这可不行!男子不修边幅等多得个不羁的评语,女孩子太过不修边幅可是要被人笑话的,何况嫁人什么,相貌外表都是极重要的方面,现在就要培养女儿正确的审美观,养成良好的修饰自己习惯!何况她的女儿,生的那么精致漂亮,不好好打扮,岂不是浪费了?

然而对于长安来说,她这套理论,更接近于扯淡!她原来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也没见过的差到哪里去,怎么现在就非要学个梳妆打扮,学会怎么女为悦己者容了?

让男人为了取悦自己容不就行了!

在某次长安被林氏用某些漂亮衣服缠的烦了的时候,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不仅林氏膛目结舌,正推门进来的重宁和林云儿也目瞪口呆!

“这个,这个……没想到啊。”重宁一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没想到什么?”长安没什么好气的道,漂亮的眼里隐约有煞气闪过。

看着长安危险的眯起眼睛,重宁立刻做讨好状,“没想到妹妹你志向竟然这么远大……哥哥我会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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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章 比苹果更好吃吗?

林氏看着这样的儿子和这样的女儿,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心口,这怎么着,都变成了这样了?她印象中儿子是个沉稳坚毅的孩子,女儿乖巧伶俐听话,怎么着……

林云儿捂着唇笑,“不奇怪,妹妹掌握着财权呢,重宁弟弟怎么敢得罪她呢?不然分分钟吃糠咽菜。”

林氏见她说的有趣,也笑了起来,想想也是,因为日子过得好,方才有心情诙谐玩笑,人在真困境时候,想要保持轻松的心情太难了。

“那我也不敢得罪我们的长安了啊。”林氏笑了一会儿,方道,“不过,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下外表的。”

林云儿拽着重宁出去了,而长安微微眯起眼睛看她,林氏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外表固然不代表一切,但确实是吸引人的先决条件。”

犹豫了一下,林氏方才轻声道,“我如今虽然对你父亲至死不渝,但是就算是现在回想一下,如果你父亲的外表没有那么出色,我或许最终还是会爱上他,但是绝对不会那么快。”

长安看着她有些艰难的剖析着自己,突然有些淡淡的感动,作为母亲,她或许不是那么合格,但是她也在尽力。

林氏没有察觉她微微的走神,而是在尽力分析自己的感情给长安听,“而你的父亲,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敢肯定,如果我只是相貌寻常,他会不会对我那么好。”会不会爱上她?毕竟她自知自己除了温柔善良,擅长家事之外,也没有多少惊人的长处。

长安在宫里混过的,心里那是相当的明白,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魏贵妃凭什么在**飞扬跋扈?那张脸自然功不可没,连她看着都觉得是极品尤物。

不过在她心里,爱情和外貌似乎也不划等号,真爱是什么?就她之前见识过的,那真是让人嗤之以鼻。

有句话说的好,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前世那对渣爹弱娘就不说了,单夏灵帝,如此痴迷魏贵妃,等到魏贵妃所居住宫殿起大火,还不是扔下美人第一个跑出来,连喊一声都欠奉。魏贵妃呢,她勒令其殉葬时候,差点没吓尿了裤子,那叫一个丑态百出,完全没有了之前绝色尤物的风采。

不过虽然两人之间的感情简直令人作呕,她自认还是个挺仁慈的人,至少给了夏灵帝个好名声。骗他喝了药后,夏灵帝可是自己冲向火中的。外界不知情的都以为夏灵帝是为了救火中的爱妃才趁人不备冲入火中的。

然后她又很好心的给了烧的奄奄一息的夏灵帝一个痛快,不过夏灵帝显然不能理解自己这种好心,竟然还瞪大着眼。到底是个人渣呢,自己这么好心保全了他痴情之名,他竟然不感谢!

当然,事情都是两面的,有称赞他痴情的,自然也就骂他痴迷女色,昏庸无道,识人不清的,很正常,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再说他本来就识人不清,昏庸无道,世人也没骂错。

至于魏贵妃,鉴于她是直接害死姐姐的人,她也就没有善良的保全她的名声。叫人把她死活不愿意和夏灵帝生死相随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当然,她还是个挺善良的人,至少最后给了她个痛快。

长安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个挺善良的人,也没留着他们受个一年半年的罪再杀了那一对贱人。

不过,这也让她彻底看清了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一对貌似爱的举国皆知,天怨人怒的人都是这副德行,那么所谓爱或者不爱,到底有什么要紧的?

前世的她,也从没人表达过什么爱慕,不也笑到了最后?起码作为最后的赢家,她觉得自己过得挺不错的。

长安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就渐渐的冷淡了下来,林氏见此情况,就知道自己的话没起到一点作用。按理说,并不该和不满十岁的女儿说这些,然而这孩子与众不同,早慧非常,当娘的难免多担心一点。

眼下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倒不是什么痴男怨女托生,却好像感情上缺了一部分,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

虽知可能没什么用处,她还是忍不住最后说了一句,“其实,还是很幸福的,即使是现在,你的父亲,离开了我,曾经的那些还是甜蜜的。”

然而长安的回答却是随手抓了个红苹果,咬了那么一口,看向林氏,“会比苹果的味道更好吗?”

带着果香的酸甜在口中弥漫开来,长安却认真的在思索,爱情,会比苹果更好吃吗?还是一种披着美丽外皮的**?

林氏却不知道她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却还以为女儿故意所为,最终还是败退了。反正女儿年纪小,以后还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洗脑教育。

长安看她一脸沮丧,倒是笑了起来,或许不算个优秀的母亲,但林氏确实是个尽了力的母亲。以她的性子,让她去对女儿讲自己的爱情故事,可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说起来,自己前世里也确实没被人表达过爱慕,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不太修边幅?一开始没有条件,后来条件好了,也没放在心上,再后来就入宫了,更难接触到什么人。

想想魏贵妃入宫前,足以从城南排到城北的追求者,这点自己还真是不如她。就连姐姐,入宫前,可也有一个加强连的追求者,明明单论五官长相,自己魏贵妃虽然稍逊一筹,比姐姐还要强一点啊。为什么,从来就没人对自己表达过一点爱慕,就连魏贵妃那种贱人都有人爱慕到死啊,这真是个未解之谜。

说起来这一世从现在看来,估计成年后,收拾好了也有倾城之姿,要不要在挑战棋圣之余挑战一下绝代妖姬?

她挺想尝试每一种没尝试的东西,补足她前世所忽略的风景。如果说前世,她的目标是登上峰顶,现今她的愿望就是看遍世上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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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章 师徒

长安虽然心中也转过要不要用心学习一下如何修饰自己,然而这个念头却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了。

毕竟她现在的主要精力却不是在这里。她正在发展大棚蔬菜生意同时鼓捣些水果,套袋什么的。这些虽然不是特别显眼的生意,倒也收入颇丰。格外新鲜的蔬菜,再配上宫中所秘传的许多菜肴,酒楼开的风风火火,如今省城那边也开了两家,光酒楼那边每月都有近千两的盈利,配上蔬菜水果的收入,一月总有一千五百两上下。

此外,她还筹划着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她自己虽然不喜欢用这些,但是秘方偏方此地不知道的方子,她还是知道不少的,另有肥皂,她也在筹划着开家作坊。不过,如果没有过硬的背景,一时暴富,手头的方子只怕是保不住,倒不如按部就班的来。

“一个月两百两够不够?”长安筹划了一会儿事业规划,又去和林氏商量平日家用,想了想又道,“确实也不多,暂时忍耐委屈下吧。”

看着女儿似乎真觉得这个钱是委屈自己了,林氏深吸一口气,道,“两百两已经非常多了,我们一共四个人,一百两足够了。”

“最近不是多了不少下人嘛。”长安需要人帮她办事,因此颇扩充了一下人手规模。

“最近是添了几十人,然而那些人多半都是从铺子那边开工资,这边负担不大。”就发个月钱,供个吃穿,几十两已经够了,林氏很快的算了一下道,“就算是这样,一百两也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你收着呗。”长安倒也不怎么在意,“云儿姐过两年也该嫁人了,还要准备嫁妆呢,对了哥哥那边,我托了临川王寻到一个不错的师傅,可能过些天就要过来。”

重宁先头说要学些武艺,然而林氏一病那么长时间,谁都没有那个心情精力再上心这事。而且程家是儒门世家,略过不提,王家倒是请了个师傅教些拳脚,不过也就是粗浅拳脚而已,连内功心法都没有。

此处倒和长安的前世有些不同,因为此处武功修炼到极致,不说有移山倒海的本事,却强悍异常,因此连带江湖人的地位也颇高。几个顶级大宗门,是连皇帝都不会轻易去得罪的,毕竟谁也不想隔三差五被刺杀那么一下。因此王家虽然也有请到几位高手,却不愿意教学生,更接近供奉,倒是临川王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位的高手手下的。

别看临川王被长安在棋面杀的那么惨,倒是经常厚着脸皮过来找长安下棋,下的多了,接触自然多,长安性格虽然冷淡,但是架不住临川王脸皮厚啊,渐渐也就熟悉了。不过到底也有很久没见了,临川王去年年前就去了京城,他毕竟是继承人的大热门,虽然也会回封地,但是主场还是在京城,今年秋季虽然回来一趟,也不会呆很久,年前还要上京。

林氏虽然不*儿和王爷之类的王孙贵族接触太多,但是想想女儿那么小,性情还冷淡。而且临川王和女儿的相处,她是见过的,那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外全不带半点黏腻,看起来就是非常单纯的棋友,也就不再约束了,当然就长安那性格,你说你的,她做她的,林氏也约束不了。

转眼就快到中秋,临川王人没来,倒是来了封信,说是被皇帝留在京里过中秋了。这倒也是一件好事,越得宠爱,临川王成为继承人的概率就越大。他大约担心长安不满意,用颇长篇幅专门介绍了一下他帮长安找的学武老师的情况。

原来这位老师的情况颇有些特殊,他是临川王身边第一高手的老师,而这位第一高手不仅不是这位老师最出色的学生,还是倒着数的。这位老先生前些年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据说天资非常惊人,本来倒是件喜事。然而老先生虽然武功极高,看人却很不怎么样。

据临川王信中说,老先生那个关门徒弟被他仇人的女儿给**了,然后趁着老师不备重伤了老师,抢夺了秘籍财宝远走高飞了。老头儿伤的挺重,武功基本是费了,连寻常高手都不如,加上被最心爱的弟子背叛十分心灰意冷。临川王那个属下虽然不是老师得意子弟,却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闻讯接了老师来京城,想要请御医给看看有没有希望治愈。

临川王也想着如果能拉这位高手一把,若老先生真能痊愈,这么大的恩情,不怕他不为自己效力,因此也非常尽心尽力。可惜终究人力难以回天,老头儿的武功确实废了,只能稳定住伤势。偏这位又是个要强的,不愿意依着临川王和徒弟生活。

而临川王身边那位高手担心老师总郁郁寡欢,怕他想不开,想要帮他找个事做,正好长安托付临川王帮忙寻个武学老师,临川王便向长安荐了这位倒霉蛋过来。

对此,长安当然没什么不满意,高手虽然不是高手了,曾经所会的那些倒还是都会的,曾经站在某个高度的人,就算从云端跌落,至少他曾经也在云端呆过,岂不比那些只在地上打滚的强?再者,就算武功费了,至少教两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是绰绰有余,她和重宁都没打算练成个武林高手,一代宗师什么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三方都挺满意,各自过了个愉快的中秋,等到中秋后,临川王便启程回到封地。从京城到山东,倒也不远,赶下路十来天就到了。然后,稍事休整后,临川王便亲自带着自己那位第一高手和高手的老师来找长安。

于是,长安也见到了自己未来的老师,那位倒霉的所谓高人。忘了说了,这位高人名叫齐封海,以前有个外号叫听海剑。

既然是高人,那年纪必须不小了,据说已经有近七十岁了,不过看起来却只有五十岁上下,头发黑的多白的少,黑面皮,矮个头,十分精悍,穿着件蓝色绸缎衣服。要搁在几十年前估计也算是英俊了,就算是现在也可以看出几分英气来,可惜脸上神情倒是有些憔悴,气色也不好,颇有些郁郁寡欢。

这也难怪,人生一帆风顺了几十年,临了被看做亲子的关门小徒弟给阴了一把。阴沟里翻了船不说,一辈子练武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换了谁都很难想得开。

倒是临川王身边那个的第一高手,老头素来平庸的徒弟,脸上十分关心,也不怎么放心老师。虽然碍于身份,在临川王说得不太多,眼睛里满是,一定要照顾好我老师啊,拜托你们来了,请上心啊之类的。

“老先生有个好徒弟啊。”长安看着有趣,微微一笑道。

齐封海顿时苦笑起来,“小小姐就别取笑老朽了,这辈子算是在徒弟上栽了。”

长安便笑,看了一眼临川王身边的高手,好像是姓柳?

“至少柳大哥关心您可是真心实意的,我看他都恨不得也一道留下来了。”

临川王亦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可不成,本来齐老先生不愿意帮我,本王就挺心痛了,原本是我的人的,可不能让你拐了去,虽然柳逸确实挺不放心齐老先生的。”

他和柳逸年纪相差不大,关系很好,这些日子就见柳逸上蹿下跳的,为他操心,那老头却老唉声叹气的,根本看不见,多少有些打抱不平。虽说人都是这样,往往盯着失去的,却往往不曾注意到自己已经拥有的,但是临川王还是有些看不惯。不然,依他的水平,拉拢个相对单纯的武人,也不算多难。

齐封海好歹也是活了好几十年了,临川王的话他还是多少还是听懂了点,再看柳逸,脸上的担忧关系之色还没来得及散去,不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半响方长长的叹了口气。

“确实我有眼不识金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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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章 奢侈浪费的骗子

玩政治和玩过政治的人心思自然不是这种单纯的武者能比的。再看看齐封海的经历,便知道他本来就是有些识人不清,自不是什么精明人。临川王也明白长安大约是有意打压一下他的傲气,这是请位教授武学的师父,不是来请个大爷回家的,姿态不能太高,可也不能太捧着他了。

不过长安也不多说,点到为止而已,问过齐封海没来过青州,便说起来青州的风物,这个其实临川王更熟悉些,笑道。

“说起来这边靠海边近,别的不说,吃些海鲜可比在京里方便许多。”

长安亦笑道,“是这么回事,我正想在海边置个小庄呢,到时候请你过来玩,可要赏脸啊。”

“自然,乐意之至。”临川王想想又笑道,“看来上次重宁弟弟说海里东西你几乎没有不喜欢吃的,是真的啊。”

长安点点头,又转头问齐封海道,“不知道齐先生喜不喜欢吃海物,螃蟹鱼虾一类如何?”

“我倒是不挑食,不忌口。”齐封海态度极好,非常配合。

他原本还有些看不太上这家,只是心中有些傲气,不愿意依靠别人过活。然而看着这小姑娘在临川王面前镇定自若,倒是临川王处处配合她,之前的骄傲便散去了不少,等到长安不留面子的指出了他的偏见,更是心下微微愧疚。

长安点点头,“即使如此,紫隐,去厨下吩咐,今儿那篓子大螃蟹蒸了拿上来,另认真准备一桌席面。齐先生,可否饮酒?”

“素日倒是喝两杯的,也不多饮。”

长安刚要说话,临川王就忙道,“你自己家私酿的葡萄酒就挺不错。”他眼馋长安的葡萄酒好久了,可惜总在京城,长安也不是那种热情的人,专门送酒给他。

“我那酒虽然不错,但是螃蟹性寒,黄酒性暖,方才是合适搭配。”长安说完,又看了一眼齐封海,笑意清浅,“齐先生应该是中过寒毒吧,我会另配烧酒,不过到底是可惜了,今儿的螃蟹虽然确实不错,齐先生怕还是不能多吃啊。”

齐封海略吃惊的看了一眼那个姿态娴雅异于常人的小女孩,她怎么知道的?这事连临川王都不知道。然而他心下虽然吃惊,到底也没有露出来。

临川王倒不把齐封海那点心思放在心里,闲话了一会儿,这个年轻的王爷就笑道,“既然都认识了,那么还是让齐先生和重宁兄弟单独接触一下,咱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这倒也是常理,比如学习练武,但凡是比较正经的学习,总要摸下骨,或者用别的法子看下资质的。当然,临川王说这话的目的可不是那么善解人意,他的目的是让长安和他下棋,好有一年没见,好久没有来一局了。

“正好最近,我的棋艺可是大有长进,咱们来一局去。”临川王带着几分自信的道,“小心不要输给我啊。”

不管心机城府如何,到底还是少年人,说起喜欢的事情,眼睛发亮,他这次是真的颇有些信心,毕竟他这段时间跟着柳国手学习,很有些进步。再加上他在京城权力圈里打滚,这一年心机城府比起之前也成熟不少,一年前不是长安对手,如今可就难说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长安的答案却是拒绝。

“你不知道吗?我也要学武的。”长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临川王一脸失望,倒是好心的安慰了他两句,“你要在青州住到年底,总有机会的。”

临川王郁闷一小会儿,不过很快打起精神了,“不要紧,我等会儿就好了,柳逸,这个检查资质应该不需要很长时间吧?”

临川王的首席侍卫柳逸见临川王满怀期待的看自己,忍不住道,“不会很长时间的,您还有充足的时间和李小姐下棋。”

“这就好。”临川王点点头,“那本王就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好了。”

他这一番表现被齐封海看在眼里,更是添了几分思量,看来这位李家小姐和临川王关系确实是极好,若不是年纪相差的有点大,一方年纪又实在太小,他几乎以为两人之间有些**关系了。

他一边想着,心下更多了几分谨慎,虽然临川王没治好他,但也确实是尽了力了,他不能不领这份情。何况柳逸如今是人家属下,更不能不卖临川王面子,看来自己要更用心才是。

齐封海一边想着要更用心些,一边正准备说话,那边一直沉默着的林氏犹豫了半响,却忍不住开了口,“那个,男女有别,这个摸骨什么会不会不方便?”

女儿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了,又那些早熟的都该学着偷画眉了,这齐封海虽然年纪大了,可到底是个男人,这个,她还是正经有些担心……

听到林氏的顾虑,齐封海倒是为难起来,看个资质,倒不是非摸骨不可,要搁在他以前,用内力梳理一样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可是如今他几乎等同于一个废人了,想用内力探测是没指望了,只能摸骨。柳逸的内力虽然还在,却还没有那个本事。以柳逸的天资,想要有内视之内,少说也要过了五十后。倒也不是没有年纪轻轻就天资非常的人,但是要是当年这柳逸天资非常,他也不至于一直忽略到现在。

长安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但是林氏确实是挺担忧,她看林氏这样子,倒也愿意稍微顾虑一下她的想法。

“要不,就暂时缓缓?其实天资好和差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她一则对外掩饰现在正在修炼的内力,一则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

齐封海也明白她的话中的意思,虽然看着这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十足饮食,人家小姑娘自然不会去江湖上闯荡。江湖虽然自由,然而风餐露宿的,也确实辛苦,除非世家大派,女子很少有在江湖行走的。

江湖险恶,那不是说说玩的,需知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像他全须全尾到七十岁,临老还被关门弟子给暗算了一把。

这么看来,这位小姑娘资质好或者坏确实都不很重要,而且他如今不像以前是主动收徒,倒是被人延请来教学生,难道她资质不好,自己还能反悔,或者不用心不成?

想了到这里,齐封海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见此,林氏自是松了口气,女孩儿不比男孩儿,有些地方确实不方便啊。而除了林氏外,临川王也极高兴,长安现在有时间和他下棋了。

花园长安后来命人整修过,虽然依旧不是很大,倒显得精致了不少,临川王虽然也见过不少名园,倒也真心赞了两句。此时正是桂花开的季节,墙角的金桂散发出格外香甜的气息,引得他多看了两眼。

“这是什么异种,怎么香味如此甜美清沁?颜色也美丽非常,花朵中仿佛隐约有光闪耀,好像是日落时候天边金色的霞彩,虽然是金黄色,却灿烂秀美,不显俗气。”

“你可真是说对了,这本就是绮霞桂中的一种啊。”长安笑道。

“绮霞桂?我去?你这么有钱,这一株桂花可要上千两的,不对,这么大的一株,三四千来两都未必拿得下来。”临川王吃惊的道,人也忍不住走过去细看。

京城里最流行那些名花异种,这绮霞桂就是最近最流行的名花。别人送了他两小盆盆景桂花,据说就要一千多两银子,颜色极美,香气美妙,他非常喜欢,之前总摆在客厅,每天欣赏不说,临出京前还专门叫人照顾。

然而等到见到她院子里的这一株,他方才明白自己那两小盆差的太远了,这才真好像是绮霞一样呢,迎着阳光尤其灿烂华美,绿叶之间好像无数的金色霞光,连香气都格外清新,沁人心腑。

“奢侈,太奢侈了!”临川王赏了一会儿花,方才感叹起来,“就不提钱的问题了,这样的品相,可是有钱也难买啊。”至少他就没买到。

不想长安却微微翻了个白眼,“我哪里奢侈了?”

“这还不叫奢侈?多少王孙贵族都想要不盆而不得,你这好,就让这花就在墙角孤零零的开着,连个专门的栏杆都没有!这不仅是奢侈,这是浪费!”

长安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微微耸了耸肩,“我自己种的花,想怎么着那可是我自己的事,可算不上奢侈浪费。”

“你说什么?”临川王觉得自己没怎么听清。

“我算不上奢侈浪费啊。”

“前一句。”

“你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怎么半天听不清我说话?”长安有些不解的看向临川王。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都挺爽利的啊。

“我是怀疑我耳朵出毛病了,所以你再说一遍吧。”临川王张了张口,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今天可真是奇怪,我自己种的花,想怎么着那可是我自己的事。”长安有些不悦的道。

“我去!真是你自己种的?”临川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长安,然后他的下一句话却是长安都没想到的。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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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章 招揽

“骗子?”长安很是不解的看了一眼身着云白华裳的少年王爷,“我哪里骗过你了?”

“你上次写信说缺钱,结果你,你……你知道京里绮霞桂卖到多贵了吗?”临川王带着几分郁闷道,“就这样,你还缺钱啊?”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值钱,本来是因为买的山上有不少桂花,就手让人培育的而已。”

长安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回事,上次她在信中是随口提到过一句,钱上不是很宽裕,“再说,那时候我提到这件事,是有打算和你合伙做花木生意的啊,你一个王爷正是往外宣传的好人选不是?”

临川王默然了,那会儿他正好忙着宫里的事,只随手看了一下,回了两句话都就算了,谁料到正好错过了。“好吧,本王暂且接受你这个解释,不过,要送我一盆顶好的。”

“这个倒没问题,回头你自己去挑好了。”长安也不怎么在意,不过一盆花而已,她从不痴迷什么,不管是围棋还是花草树木。

见她答应的爽快,临川王才觉得心口畅快了些,可还是有些心疼,心疼的是损失的钱。要是合伙做了这生意,就算是有百分之十的提成,那最少也有好几千两近万两的收入啊,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临川王其实挺缺钱的,别看他是个王爷,封地也不坏,但是他被封为王才几天?长安第一次见他时候他获封才几个月,而在京中活动,各种花费可不小。他的父王素不喜他,生母元王妃又已经早逝,他没被如今皇帝看上,没被封王之前日子过得可不是那么好的。

要不是母亲元家经常照顾接济他,他说不准和王府里出身最低微的庶弟一个待遇,总之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气。不过他父王不喜欢他倒也不全然是坏事,正因为父子关系不好,皇帝才额外高看了他两眼。毕竟,谁愿意养个只认生父不认养父的白眼狼?和生父关系不好,正好能和养父培育关系。

对此临川王一开始或许还没太明白,然而在长安某次提起后,也是心里清楚了起来,也不期望于有了出息后能额外得父王高看两眼了。当然,他期望也白搭,就他最新得到的消息来看,他父王在看到他得了皇帝的亲睐后,没打算支持自己,反而猛拆自己的台,想要把自己四弟推上去。

家家都有些难念的经,长安虽然不是很清楚临川王所面对的困境,但却知道临川王之父齐王带着他两个儿子拜访了两三次王老爷子了。王老爷子的结论是——齐王真是挺厚脸皮的,带着后妻所生的儿子来前妻的亲戚家,然后寻求前妻的亲戚支持后妻所生的儿子。

这让长安忍不住想起了前世那个应该叫父亲的渣男,看来这天下渣男还都真是差不多,想及此,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桂花过了秋季就开败了,很快就过了旺季,倒是梅花,水仙一类,冬季应该卖的不错,我这里还是有几个稀罕品种的,也可以交给你去卖。只是……”

“只是什么?”临川王不是很明白长安要说什么,按理说长安虽然年幼,性格行事却非同一般,总不至于舍不得那点提成给他,而且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

长安犹豫了一下,以她和这位少年王爷的关系,虽然算是朋友,却也不能说有多深的感情。她接下来这话总觉得有些交浅言深,然而临川王的处境眼下看来虽然还算不坏,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太好。

想了一下,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你现今最要紧的倒不是钱的问题,你今年也有十八了,你的亲事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亲事?”临川王一愣,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会和他一本正经的提起这件事。

然而,她说的也没错,临川王的婚事,还真是个问题。

要是按照道理,应该是临川王的父王齐王操办的,但是齐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不顺眼,那是绝对不会很用心帮他选择一个合适的妻子,说不准还会借此机会给他找个门户低微,或者性情招祸的正妃。而皇帝,也是指望不太上,他虽然优秀,却不是宗室子弟中最优秀的那个。

和他差不多竞争者中,有武功不凡且战功赫赫的凉王,亦有不论父王母族妻族都很给力的荣安王,还有秀美俊雅如神仙中人的越王世子,他大概最讨那位皇伯父喜欢的就是和生父的关系一般了。但是这点并不能力保他成为皇储。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特别看好自己或立时成为皇储,皇帝大约不会给自己指婚,然而如果没有指婚,未来妻子家世太差,自己离皇储的位置显然也会越来越远。

真是一个困境,临川王想到这里,亦是头疼不已。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程心琼那性子,她倒也是个好选择了。”说起临川王的婚事,长安不禁想到第一次和临川王见面的时候的事。那时候和他只是陌生人的关系,自不会像现在这样替他思考,“程家也是大族,可惜了程立雪大人并无女儿,而且,程大人这性格,在官场上大约也是做不长的。”

“确实是有些艰难,他那一套,虽然不能说是错的,却吃不太开。”临川王点点头,看着条理清楚,判断精准的长安,突然有些可惜。

要是能娶个脑袋足够清楚的老婆,家世上弱一点似乎也不是不行。可惜长安妹子的年龄太小了,不然……也是个好人选吧。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转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说起来他最早和长安交往,除了因为对方棋艺非常,也因为,他觉得她天资不凡,细心培养下,以后会是个很不错的谋士。

如今看来,不用他培养,她已经比自己新招揽那几个的谋士看问题更全面周到了。

那么,要不要招揽试试?以一个未来可能成为皇储甚至皇帝的王爷身份,招揽这么一个最寻常的殷实之家的小姑娘,到底会有多少成功率?

按照常理来说,大概是百分之百,然而如果这个招揽对象放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他却没有多少信心。

然而,再没信心,似乎也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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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章 说说而已

至于临川王努力尝试过的结果,嘿嘿——他是兴冲冲来的,垂头丧气离开的。

能不垂头丧气嘛,招揽失败不说,下棋还输的一塌糊涂,他至少以为能在围棋上稍微找回一点场子的,然而没想到长安毫不留情。

“你就不能稍微让着我一点吗?”临川王还成熟到可以掩饰所有心情的地步,一脸幽怨的看着对面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子。他刚刚已经受了很大打击了好不好?还要这么毫不留情吗?

然而对面肌肤晶莹如雪,眼瞳漆黑如墨的小女孩却笑得带着几分冰冷,“你是需要那种人让的人吗?”

一句话说的临川王没话了,也是,被这么一个小姑娘让来让去,真赢了也挺难看的。

长安看了他一眼,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抿了口杯中清沁悠远的茶水,然后方才摇了摇头,“临川,你这个样子可不行,想要登上那位子,你还差的太远。”

临川王当然不太服气,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虽然不能说是最年轻的王爷,在宗室中也是极其出色的了,天资不说绝顶,也算过人了。这样的他,被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小女孩指着说还差的太远,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何况他确实看重她的聪颖过人,也承认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甚至比一般的男人都更有本事,但是他也有他的骄傲。

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家的小女儿而已,拽什么拽,真以为自己能指点江山了?他不能否认在那一瞬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临川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位年轻的王爷一瞬间沉了脸,长安倒是看见了,然而看见了,她也只是笑笑。

倒是临川王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赌气似乎有些小气了,有些勉强的笑道,“如果我有登上那个位子的本事,你就会帮我了吧?”不过到时候,我好像也不需要你帮着筹谋了吧?

然而他没想到长安的回答却是如此的傲慢,“那也不可能。”

“为什么?”

“我绝对不会帮着别人打江山,尤其是男人。”平静自若的神态,温和无波的声音都昭示着对面那个有着雪一样肌肤的小女孩明显是深思熟虑过的,绝不是假话气话。

“看你这话说的,如果你将来嫁了丈夫,难道就一点不帮他筹划?”临川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一直觉的,比起努力让别人当皇帝,当了后有机会背叛自己,还是自己当女皇比较好。”敢背叛皇后的皇帝数不胜数,敢背叛女皇的面首有几个?真背叛了杀了就是了,也不费什么事,皇后杀皇帝么……

“大逆不道!”临川王被她这话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长安的手指头都有点颤抖,“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长安见他这般,反而笑了,“不过是说说而已,我要是真打算做什么,难道会说出来吗?”

正因为不打算做什么,反而说的毫无顾忌,想当年,前世之时,谁不说她温和良善,恭谦友爱?倒是如今,反而懒得掩饰了。

临川王也明白长安话中的意思,想想也是,如果真有野心,多半会掩饰的很好。只是,虽然这妮子的话听起来好像是痴人呓语,狂妄的没边,由她说出来,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心惊。

毕竟一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从下面县城里出来投奔亲友的,看起来也只是温饱而已,今儿这次再见,生意都做到京城里去了。除开其他的生意,光是花木,就单单桂花一项,这一季少说就有好几万两的入息,虽然不能说太惊人,可是考虑到她的发展速度,就不能不让人另眼相看。

这已经如此惊人,更遑论,她是这么一位纵横捭阖的棋艺高手。

临川王直到归家之后,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想起长安的话,明明好像只是一种毫无由来的自信,可是由她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思量过来思量过去。他和长安来往不算少,已然对这个小棋友颇有些了解,想到她的行事风格,更增添了几分犹疑。

需知但凡棋艺高超之人,多半有两种。一种是单纯痴迷于棋艺,这种人的棋艺确实高绝,但现实中多半不含机心,反而相对单纯,另一种就是王老爷子长安那种,心机城府实在是深,不仅在棋局上比人想的远,看的准,现实中亦是一样。

以其年纪,有如此表现,简直是妖孽之姿了,她要是真有心去追逐权力,那可真是真是危险。她还美貌,虽然年纪小,还未完全长开,然而就眼下看来,雪骨冰肌,花容月貌,已经有些非凡之姿了,若及成年,倾城之貌可期。

聪明的女人很危险,美丽的女人也很危险,聪明又美貌的女人可是大大的危险!

临川王不觉得长安有那个本事真的登上云端,但是她要是有心,当个红颜祸水可不怎么困难。想当年,二十年前那一场混乱,到如今都影响深远,若不是那件事,他如今也没有机会追逐皇位……

临川王越想越心惊,连夜里都没怎么睡好。

不过,万幸,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长安倒不知道临川王想的那么深远,她还真就是说说而已,她自知天赋并非特别出众,前世里能登上那个位子,与许多机缘巧合也有关系。至于现在嘛,就算能做到,谁愿意累死累活的去做?挣些钱,享受生活不更好嘛。

宴请齐封海的宴席上,长安品着小酒,在满园飘香之时,持鳌对花,心情美的很。

喝茶赏花听琵琶,诗酒嘉年华,人生多么惬意啊,干嘛那么对不起自己。

很可惜,不是人人都乐意看她那么惬意的,至少此时乐陵县的李二朱氏那些人听说了林氏过的花团锦簇一般,心中不忿起来,也是凑巧,巡查御史和李二的便宜姐夫县令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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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章 传言

长安自不会知道李二那些算计,虽然时间只是过去一年,然而在她脑海中,几乎不记得李二了,当然,也不是全然不记得。毕竟之前李二朱氏曾经那么算计过她,以她的性格,决不至于饮泣吞声,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肯定要处理掉这一家子极品。

但显然,刚刚落脚到这个地方一年多,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她现在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搬家。

现在住的房子是刚刚来到青州的时候买的,两进带花园,不大也不算小,至少眼下一家四口住着是足够了。然而齐封海来了,问题就出现。

齐封海的住处倒是好安排,前院还是有空屋子的,收拾出来就是了,就是多少有些简陋。然而练武需要地方,家里那小花园的地盘可不够。

自来说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的,文人读书只需要一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就可以,粗茶淡饭,青菜豆腐就可以度日。而练武,首先需要一块足够大的地方,长安他们在城里住着,连去城外找个空地树林什么的都很不方便。再有饮食上也要注意,不说大鱼大肉,但是营养一定要跟上,再有,如果够高端的话,还要配合一些药浴之类,那个花钱就更多了。

鸡鱼肉蛋,李家现在还是供得起的,药浴什么,还要看齐封海的安排,而且没有药浴之类的辅助手段,最多也就是进展慢些而已,重宁的资质很优秀,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练武场所的问题了,一时半会儿寻个特别合适的宅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买不成,可以租啊。靠城墙那边,空着的大房子还是有几座的,只要出的起钱,还愁租不到合适的房子。不过两日,便中人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正好有城西一座宅子,因房主先祖是武将出身,所以修建有校场马厩一类,面积也极大,因房主家道中落方才打算转租或者出售。

“就是要价有些贵。”中人介绍完房子,便开始说价格问题了,“要一千五百两呢,那个位置和面积,一千二百两左右更合适些。”

“那房主的意思是其实不愿意卖了?”长安微垂眼睑,轻声问道。

这位中人其实已经帮长安办事有段时间了,明明面对的是个再精致美好不过的小姑娘,平日说话也温柔和顺,可还不知怎的还是有些畏惧。此时听长安问起,便毕恭毕敬的道,“是,毕竟他家还没到那地步,一般来说,都不太想卖掉大宅。”

“租金呢?”长安又问。

“租金倒是不贵,一年九十两便已足以了。”中人忙道。

“九十两,那也不便宜了,一家小些的铺子,租金不过是这个价。”

“可是这宅子面积大啊。”中人解释道。

“这倒是不错,问题是一年花个一百两租个大宅子只为了练武?这钱花出去了,最后房子还没到手,未免无趣。”长安冷笑了两声道,“我也不为难人,我知道一般人都不愿意搬离祖宅,我额外加一百两,一千三百两,明儿我就要回音,不卖的话,就不要朝我提起了。”

中人应声去了,林氏方才开口问道,“一千三百两,他们未必卖吧。不过一千三百两,足够另择地皮建个宅子了,就是时间拖延的久些。”

“不要紧,他们必卖的。”长安倒是极有信心。

“为什么?”林云儿这会儿也在旁边旁听长安处置家务,此时忍不住问道。虽然她比起林氏对长安更有信心些,但是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我要的急,价格也算是厚道了。”

“可是他们之前不是说低于一千五百两不卖嘛。”林云儿还是有点不解。

长安喝了口茶水,笑道“他们既然开价,那就说明还是有卖的意思的。之所以索要高价,不过是因为觉得青州城里位置面积合适又能买到的房子实在太少,我要的又急,那只能买他们的。可是,他们想不到,我要的这么急。”

林氏还有些不解,倒是林云儿也没白跟着长安混了一年,这会儿已经明白了过来,“他们没想到长安妹妹明天就要答案,肯定会担心一旦真的要高价,且拖来拖去,长安妹妹另寻了房子,或者自建一座宅子。长安妹妹出的价格还是比市场价略高的,他们肯定还是会动心,毕竟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如此以来,对方卖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林氏听得直点头,听完了想了想,没就买房子的事情发表言论,而是叹道,“以后,这样的大买卖,还是长安你做主吧,我就管点细务好了。”

原来林氏此时好了起来,倒是开始担心长安处理不好这些大事了,也不是她不信任女儿的能力,问题女儿才多大啊。虽然也有那些年纪很小的就管家的事迹流传,但那些人多半都不是平常人,林氏觉得实在是太遥远了。

虽然有些担心,林氏倒是没有冒然说什么,只是想多看看,看看女儿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她能给补充一下,没想到,长安可是比她精明起来,起码她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我果然是无能之人。”林氏情绪有些低落,“我要有你的本事,当日也不至于让你二叔和继祖母坑的那般厉害。”

长安和林氏相处久了,多少也有些感情了,林氏不管能力如何,总还是在努力做一个好母亲的,饮食衣着上也确实格外上心,三观也颇正,不至于把孩子教坏了,就是太温柔善良了一点,可是无论如何,温柔善良至少不能算一个坏品质。

因此,她想了想,便安慰林氏,“娘何必妄自菲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您厨艺那么好,女红也非常精通,长得美,性情又好,您要再觉得自己是个无能之人,那世上女子是十有*都是不要过了吗?”

林云儿也笑道,“姑母本来就不该和长安比的,谁和她比不要羞死?我就从来不把自己和她比,我等乃是凡人,和她没有可比性。”

“云姐姐你真是,胡说些什么。”她自己知道自己天资,从来非惊才绝艳,独步天下之人。

“我可没胡说。”林云儿笑道,“外面都传你是神仙降临,必是个天仙转世,生的又好,又早慧,又聪敏,也难怪呢。”

“谁在传?”长安倒是没怎么听说。

“说的多了,咱家的伙计下人,程家王家的下人,哦,还有那个孙书生,王家三兄弟,你之前救过他们的命的那个,宣传的尤其起劲呢。”林云儿本来说的兴高采烈的,然而看着长安的脸色却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不由有些讪讪,“你不喜欢听这些?”

长安原本沉了脸,然而想想现在又不是前世,自己似乎是有些过于紧张,小题大做了,正缓和了脸色,准备说话,却有一个穿着粉的丫环进来禀报事情。

“粉衣,什么事?”

“是临川王遣人送来的帖子,请小姐夫人少爷去王府别院吃酒的。”粉衣柔声道。

上次挺不客气的说了临川王一通,还以为他要闹下脾气呢。长安倒没想到,临川王隔日还会打发人送帖子过来,便接过帖子翻开看,时间定在九月初七,地点就是王府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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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初七,今儿不是已经八月二十九了?还有八天?”林氏听了后,立刻有些紧张起来,“那要赶紧准备一下啊,你们几个的衣服要不要新做几身,嗯,云儿应该添几件首饰了。”

也不怪林氏紧张,就是以前日子过得好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能跟王爷那么高大上的人拉关系啊。别说是齐王这样在本地积威甚重的,就是临川王这个毛头小子,又一向表现的温和,长安刚接触的时候她也紧张了好一阵呢。

如今竟然要去王府赴宴,虽然是别院赴宴,但是宴请的也是另一位王爷,那也是她难以想象的荣光了。她那个前婆母朱氏,成日拿着曾经在侯府做过客洋洋得意,但在乐陵那个小地方,羡慕朱氏的人可不少。

现在朱氏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王爷有所来往吧。想到这里林氏又是紧张,又是骄傲,连忙操持着去裁制新衣,添置首饰佩饰之类。不仅是林氏,就是林云儿甚至重宁都多少有些兴奋,力图表现的好一些。

独独长安特别平淡,不过她也不去管林氏怎么折腾,她的日程安排紧着呢。一日里要修炼内功,读书,休息,管理产业,指定扩张计划等等,最近还要新添一门武学课。隔日,月末的账本刚送来,前儿来过的中人就来禀报,说是那家答应卖了。

原本是在意料之内,长安倒也不吃惊,反而中人一脸佩服,“果然还是小姐有本事,我之前说破了嘴皮,他们都咬定牙根,不愿意卖的。”

“本事倒是说不上,不过是他们也有的赚头,让他们不要太贪心的小法子而已。”长安笑着摇头,“剩下的琐事,你自办好了再来找我,放心,亏不了您的。”

中人笑道,“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外面谁不知道跟您办事吃不了亏啊。”

“怎么,我在外面还有点名气?”就见上面坐着的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中人。

“嘿嘿,何止有点名气,那是大大的有名气啊,酒楼那就不说了,单说您救人的事,也是传遍了整个青州城呢,还有,程二先生家的小姐赌画赌输给您了不提,连王老爷子和您都是棋友。”中人带着几分讨好的道,“若不是您年纪不到,您相貌如此好,风头怕是更大呢。到时候青州第一美人是跑不了的,而且这美人还不是那种草包美人,到时候来提亲的必是要踏破门槛的。”

然而中人没想到他一番基于事实的追捧却让长安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反而有些无措起来。

“我不喜欢人多谈论,你以后还想从我这里得些生意,须要记住了。”长安倒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和他计较,只是平声道。

中人溜须拍马拍到马腿上,本来就有些尴尬,听到长安这么说,连忙答应下来,方才诺诺的办事去了。他能在青州经济中人行里排行翘楚,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两天后,长安就把房契拿到了手,比林氏叫人做的新衣服还要快。而新聘的武艺老师齐封海亲自去看了一回,十分满意的同时,也有些沮丧——人家小小年纪就这么能挣会花,哪像他操劳了半辈子,如今倒是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了。

齐封海的家底按理说不算薄了,退出江湖后也置办了一个大宅子十几顷的良田两间铺子。然而他毁就毁在收了个坏徒弟上,原本那逆徒他是当儿子待的,真是没有什么私心。谁料他那个逆徒不仅偷了他武功,下毒重伤了他,还把细软能卷走了,临走之时又把宅子铺子等带不走的财务毁于一炬。

想到这里,齐封海心里还是不平气,真是不知道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收了这么一个孽徒!

长安看着他微微走神,倒也不急,只是轻声和缓的问道,“您觉得这宅子还过的去吧?”

“自然是好宅子。”虽然不比他之前的宅子面积大,但是从设计上,人家原先是请了专人的,不是齐封海这样的土老帽能比的,无论是花园池塘,还是亭台楼阁都精致的许多,练武场的面积也足够大,而且铺的全是一掌厚的青石,那是相当的结实。

“先生满意就好。”长安见齐封海的确是对宅子很满意,便把手中的房契递了过去。

齐封海一开始还没太反应过来,没有接,“小姐把房契收好就是了,何必给老朽我看。”

倒是个老实人啊,长安心下点头,面上却只管笑,“接过看看又怎么样。”

齐封海也不再拒绝,接过来一看,方才发现房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不由大惊,“这上面怎么是我的名字?”

“本来就是给您买的,自然是您的名字。”

“使不得,使不得啊。”齐封海拿着那张房契好像是烫手山药一样,他虽然家底不薄,因年少时候不善于经营,也不曾依靠富豪之类,到底也不算很厚,“这可是一千多两银子呢。”

长安笑,“您就收着好了,又不是一千多两金子,这本是我早就想好的。何况甭管什么时候,人才是好的,若从先生那里学的东西关键时候是能救人一命,那就更十分值得了。”

齐封海被她这一番话给说服,比起钱来说,他这样的人似乎更看重义气理解之类,尤其他刚刚被背叛过,正是需要人肯定的时候。当然,钱也很重要,都是凡人,哪个不食人间烟火?

总之齐封海面子里子都有了,心中是十分感动,抱拳鞠躬行礼道,“必当竭尽全力!”

“先生有心就好。”长安起身还了一礼,“我先在此谢过先生了。”

齐封海这几日接触下来,不管是自己看,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都已经知道她是个高傲的人。而这个名为长安的小姑娘,不论是相貌上,还是智商上,也确实与众不同,有着超凡之姿。这样的人,高傲是可以理解的,他所知道的那几个练武奇才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子,也不以为奇了。

因此,齐封海万想不到她会回礼的,心中感动更上一层,暗暗发誓要好好教这两个学生,早把最初混日子的打算给丢到爪哇国去了。

他这一上心,训练教学就格外严格,蹲马步姿势不对要骂,时间不足也要说,没过一日,长安就有点后悔了,她好像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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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章 坚持

长安以前是学过一点拳脚的,在真正掌握大权之后,她倒也命人教她点武艺以防不时之需。只是前世身体素来积弱,并不适合练武,且年龄过大,已无可能有所成就。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她也并没强求,横竖以她当时的情况,

这一世,虽然没进行检测,但看修习秘传内功进展如此快,想来天资应该不坏,且同胞兄长李重宁天资颇有优异,一般来说,如非特殊情况,同胞兄妹之间天资差距应该不大才是。

因此,长安对此是颇为期待的,就算是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羡慕之人。想当年每当在皇宫内院里过的烦了,每每就有些羡慕那些逍遥自在的游侠儿。虽然没见过决战紫禁之巅的风采,但是,多少也听人讲过那些江湖侠客的故事,虽然知道无论在哪里,底层都是大多数,可是那些顶级侠客们过的生活,倒是她当时所羡慕的。

想到这里,长安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这个,这辈子既然有机会的话,左手书,右手剑,一袭白衣如雪亦或者红衣如焰飞舞,感觉也很不错呢。

所以,长安一开始对于练武,是少有的提起了真正的兴趣,满怀期待。

然而,真的开始练武的时候,长安就开始痛苦了。

练武先要打好基础,需要先熬练筋骨,不然筋骨不舒展坚韧,年纪幼小还好,如李重宁这般年纪比较大的,入门内功就比较难了,就是长安这样的,最好也要先进行几个月的锻炼。招式上就更不用说了,连力气都无,下盘都不稳,练那些精绝非常的招式就更不太可能了。

齐封海虽然平日看着倒也沉默温和,然而他练起武却十分严苛,十分一板一眼又感念长安的优厚对待——等到搬到这边房子,他才察觉长安的更深层用意,比起和别人共居一屋檐下,还是自己独居更自在放松些。他之前经历了许多,很少有独处的时间,一直没有缓过气来,此时独处平静下来,思虑了一会,竟渐渐把前事放下,心中无仇恨,内力竟似乎有些恢复精进的迹象。

总之,由于种种原因,原本教授徒弟一板一眼,非常严肃认真的齐封海更是比以前上心了十倍。他在练武授徒方面自有一套,更是有几分铁面无情的味道。

这样一来,长安和重宁吃的苦头也是成几何增长。等第一天修习过后,几乎都累瘫了,脚磨破了,腿站得酸疼没感觉。和长安以前练拳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是,身份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以前的大内高手只求教会她几套应急的防身手段就成了,自不用太辛苦。

但长安哪里吃过这个苦!

她虽然不是天资超凡之徒,但也算的上是聪明人。聪明人总会想法子解决各种问题,说真的,没有几个聪明人擅长吃苦的。倒也不是真不能吃苦,长安在最初也很是蛰伏隐忍过,但是不管怎么蛰伏隐忍,总要想法子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所以真正的大苦头也没吃过。体力物质上更不用说,除了刚刚到了那个侯府的时候住了几天柴房,以后都是锦衣玉食,自不用说。

但是练武不一样,很难有取巧的法子,就算是取巧的法子,也多半有隐患,真想要练出一身好功夫,还要一步一步修炼出来,绝不是长安以前那样,一拍脑门想个法子出来就成的。天资加努力,连灵丹妙药都真能是辅助。

本就是只能用笨法子,偏齐封海还是个把笨法子坚持到底的人,长安也不是没想过,从他这里下手,然而齐封海虽然平日对长安颇为和顺忌惮,此事上却毫不松口。

“长安,我知道你聪明过人,但是,这事却不是能用聪明绕过去的。我自小就不算聪敏,但是一步一步的,到了最后,我那些同门师兄弟并无一人超过我。”齐封海说的语重心长,“而且我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以我的法子进行下去,基础总是浑厚的,以后就算有机会拜入真正的武修门下,也不会因此拖了后腿。而且少年不打下基础,以后错过了,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长安张了张嘴没说话,有些道理,她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此辛苦,确实超出她预料之外。

“好了,长安你也休息的够了,去扎马步吧,这件事既然托付了我,我总要负责的。”

长安犹豫了一晚上了后,倒也很快接受了现实。不劳而获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凡事想要得到就没有不付出代价的,聪明人不过是擅长衡量而已,相较起来,辛苦上一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自是果断之人,自第二日起就并无一丝抱怨,看的齐封海十分惊异,昨日还想法子取巧,今日就一点抱怨都没有了?需知因为昨日已经将体力耗尽,以他们刚刚练武,今日比昨日还要辛苦。别的不说,他教过那么多徒弟,一点抱怨都没有的,之前可都没有过。

而且不仅是长安而已,连重宁都一声不吭,他不仅是今日一声不吭,昨日到最后累的摔倒,连回到家里,都没有抱怨说辛苦。齐封海对此十分好奇,忍不住在休息的间隙问两人。

不想半大少年平淡的道,“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是比起心里苦,还差点。我身后有寡母弱妹,只求以后能有本事护住他们,因此不敢偷懒。”

不提齐封海,长安脸上也微微一变,细细一看,少年眼神坚毅,心下也动容,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用谁保护,但是能被人保护,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坏,她的心再冷,终究不是冰山,就是冰山,也有融化的那一天。

齐封海再看长安,心下去腹诽起重宁来,看看你这妹子的样子,怎么看都和弱妹不相干吧。然而他也确实更好奇长安,第一天反应那么激烈,怎么今天就悄无声息了。

就见小姑娘眼瞳漆黑,樱唇微启,轻轻一笑,“那么既然决定了,抱怨又有何用!”

“好魄力。”这个道理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忍的住的人可不多,齐封海自己就做不到。

“和魄力无关。”长安头微扬,有汗水从她雪白的面颊滑落到尖尖的下巴上,清亮眼瞳里的高傲一览无遗。“我想要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我要是决定做了,就没有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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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章 意外来客

长安虽然是如此说着,齐封海倒是不怎么相信,虽然这孩子确实有过人之姿,想要做到,没有做不到,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其后几日,这一对看着娇弱秀美的兄妹并没有任何怨言,但凡他提出的要求,也没有不用心偷懒的情况,倒让他渐渐刮目相看了。毕竟这一对兄妹,光从外面上看,都是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唯美,长大了必然是美人的,家境也好,怎么看也不是能吃苦的料子。

长安自不用说,她虽然好偷个懒什么,但是毕竟还是有毅力有冲劲之人,心智上也是成年人了,倒是李重宁一路坚持,着实令人赞许。

转眼就是临川王宴请之日,林氏紧张的不得了,把家中上下诸人穿着举止等全部检查了一遍,各个都打扮的光鲜体面的才许诸人出门。长安心里好笑,然而也不去阻拦她,这些时间的相处,虽不至于把林氏看成亲生母亲,但林氏的温柔关切还是让她的心动容了不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随她去了。

因此临川王这次见到的长安,并非是往日那种素衣雪肤,气质出尘,黑发随便束起,隐约有些冰冷的样子。

一身俏丽的水蓝色罗衣裙,滚着银丝刺绣的白边,外罩着藕荷色的缎面披风,漆黑头发扎了双环,用鹅黄色丝带缠绕装饰,垂下的飘带隐约像还是蝴蝶飞舞,脖颈上亦挂着一块美玉,手上还带着银铃镯子。并不像超凡脱俗的天边玉琼花,反而更接近世俗中的富贵牡丹。

临川王一边忍不住多看了长安两眼,一边心下也暗暗赞叹。因为地位原因,他见过的美貌女子不知凡几,这孩子如今便有这边风采,日后等待豆蔻,还不知道如何风姿倾城呢。

偏此女不仅容貌惊人,天资也非常惊人,这般年纪已经有超过成年人的心机城府,这还是有意在人前遮掩,若不遮掩……

翌日,这将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还是倾城倾国的祸国妖姬?

想到此处,临川王不知为何,心头忍不住一跳。然而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竟笑意盈盈的看向他,“王爷怎么走神了?难不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这丫头几乎能直指人心了,简直是非人哉!临川王心中更是惊讶,连忙按下心中胡思乱想,开始招呼起来。

王府迹象自然与别处不同,众人虽然主意了,难免露出几分土包子的样子,唯有长安是见惯红尘奢华的不以为意,落在临川王眼里,更添了几分思量。

他今儿请长安过来,自然还是想和长安处好关系,免得因之前招揽不成的事情生了芥蒂。虽然不能招揽,总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个朋友丢了。就不说感情的因素,从最功利的角度看,和聪明人做朋友总有些意外的好处,比如上次长安就提醒他要注意婚事的事。

因此临川王见林氏等多少有些拘束,便请人陪伴林氏林云儿等游园或者喝茶吃点心,自己则对长安笑道,“前日里到倒有人送了盒好茶来,可否赏脸一尝?”

长安好茶,如果说真有什么是她的嗜好的话,那么也唯有此了。前世里各种好茶任凭品尝,如今倒是差了不少,或许自己应该去插手茶叶生意?可是王家如今正做着这个,倒是不好抢生意的。

不过一瞬间,长安心思就转了一圈,然而面上神色不变,“那就多谢王爷款待了。”

“嘿嘿,正好向你再讨教一局。”临川王此人倒是挺不屈不挠的,在长安那里输了那么多次,还能继续求蹂*躏。

“好茶好棋好景,大善。”长安对此安排也非常满意,点点头。

临川王之前可没听过长安赞过一句大善,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不由露出几分高兴来,然后反过闷来,就有些郁闷了,他堂堂一个王爷,下任储君有力竞争者,被一个小小的平民出身的小姑娘赞了这么一句,竟就开始喜形于色,太掉价!

长安看他脸色变换,倒觉得挺有趣,“王爷在想什么?”

“唉,没什么。”临川王回神就看到美貌小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由连忙摆手,“不废话了,我们过去吧。”

两人正准备抬脚就走,却不想刚刚一直沉默立在那里的李重宁却突然开了口,行了个礼,有些突兀的上前道,“王爷,我是否一同前往?”

“你?”临川王一脸惊讶,他可没想到李重宁会突然横插一杠子。他对李重宁的印象就是长安的哥哥,而此人既然是长安的哥哥,他也不能随便给人脸色看。“为何?”

长安也有几分不解,“难道哥哥也好茶?但是素日并未见你喜欢啊?”

李重宁看了长安一眼,就见他美丽聪明非常的妹妹也是不解,微微一笑,“我妹妹年纪还小,我这个当哥哥的陪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长安还是不解,她哪里是需要人陪伴之人,李重宁也从来都不管啊。倒是临川王同为男性,在跟随李重宁目光,看了长安一眼之后,略有些明了。

也是,谁家妹妹如此美貌,当哥哥的也不放心让她和年轻男子单独相处啊。长安虽然年纪还小些,然而女子出嫁年纪本来就早,还能有几年?只是他虽然最近也烦恼着婚事的问题,却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一般这种情况,形容起来都是美人如花,可惜带刺棘手,可长安这个不是带刺棘手的问题,根本就是剧毒噬人的,再美丽,也不如小命重要。他可知道想要得到绮霞桂的人不在少数,可惜这些人派出来的人多半一去就无影无踪了。

何况,这女孩不知道为何,虽然精致美丽绝伦,天生一点威严,气度高贵出尘,并不让人轻易生出邪念。要不是转世轮回实属毫无根据的传说,他还真觉得此女可能是大有来历。

临川王心思转了转,倒是笑了,“也罢了,一起去吧。”

长安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李重宁不方便的是临川王,又不是她,因此也点头。重宁见此,颇具保护欲的走在了她前头,正好站在长安和临川王之间。

他本来也没想那么多,临川王和妹妹素有来往,一直如此,但是前天,他却偶然听同学中那个知府之子提起最近青州境内有好几起女孩失踪案,都是7到12岁之间,相貌都是上好的,很有可能是有意之人拐走了。他那同学知道重宁那个妹妹姿容非常,也是好意,很是科普了些东西,重宁听得简直惊悚了,因此处处小心。

然而,今儿或许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临川王刚吩咐了丫环煮泉水准备泡茶,还没等茶水烧开,别院的管家就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吩咐你们无事不许擅入的,怎么闯进来了?”临川王微微冷了脸,但他也知道这个管家一向稳重,如此情急之态,肯定有事情发生。

“王爷,老王爷,他来了!”事急,管家跑的气喘,一句短话断了三次,“还有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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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章 红颜祸水卫半城

“齐王?”长安听了管家的话,微微挑了挑眉,不过手中细白瓷杯并未放下,而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嗯,温度恰恰好。

父王来了?他不应该在临淄吗?临川王听到管家的话可没有长安那么轻松了,手微微一抖,茶杯中香茗竟溅出来几滴,落在乌木棋桌上。

“看来令尊来意不善啊。”长安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谁都不是傻子。临川王不过是随便小宴一下,怎么就齐王就突然蹦了出来,临淄离青州也有一日多的路程,齐王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就是不知道他冲什么来的。

临川王原本有些慌乱,毕竟是父子,齐王积威甚重,临川王在他压抑下生活了十几年,见齐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难免有些乱了阵脚,听到长安一声轻笑,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好像被冰雪洗过一样,瞬间清醒下来。

他已经非昔日幼童,无抗争之力,他如今已经获封为王爷,已经初步有了和齐王分庭抗礼的能力,只要他能登上那个位置,齐王将永远跪于他之下!

“下棋最忌心乱,处事亦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先看看他卖的什么关子。”长安见他神情恢复镇定坚毅,微微一笑道。“管家,你先说说,那位客人是谁?”

“卫国公家的大小姐卫雪月!”

临川王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长安并不知道这卫雪月究竟是何人,但是齐王堂堂一个王爷带着一个公爵府的大小姐,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啊。不过很快临川王就反应了过来,稍微解释了一下,“我父王大概知道我想法请皇上赐婚了。”

上次被长安提点,临川王方察觉自己父王已经再给自己筹划婚事,再打听一下,所打探的女子都是有诸般不满意的,自然就上了心。他也是行事果断之人,当机立断修书走了秘密通路送入京中,说日后婚事希望全凭皇帝。

此事发生了不过七八天,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也就是刚到京城,齐王如今气势汹汹而来,显然不是京中的泄密,而是他身边出了岔子。且对齐王那边的暗桩肯定也出了岔子,不然不会等到齐王都带着人上门了,他方才知道。

临川王脸色自然极差,不过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他能想到的,长安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也猜到了几分,然而此事却不是她好插手的事。

看着临川王急冲冲的走了,长安只是轻叹了口气,“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临川王走了,管家还没走,他倒是临川王的亲信,看着长安还在那边慢悠悠的喝茶,不免有些着急上火,“李小姐,您不过去看看吗?”

“咦,我过去能做什么?”舌绽莲花,说服齐王支持这个一向不喜欢的儿子?她自来并不擅长言辞的。

管家没想到她依旧这般轻松写意,被倒噎了一下,可是她说的也没错,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能做什么?就算是早慧非常,又怎么能搀和进去?

见管家唉声叹气,长安倒是有了些好奇,“这卫雪月是何人?此女不好?”

人家父子家务事,横竖也是没法插手的事,管家见她问起,倒是打起精神跟长安讲述起来,“这卫雪月乃是卫国公家嫡出大小姐,据说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乃梦到有雪中有明月入怀,生下来就起名叫雪月了。”

“听起来名头还挺大啊。”长安对于这种梦某某入怀的把戏不怎么感兴趣,谁知道真的假的?“不过卫国公我也听说过,此女家世也不错了。”

“家世也确实好,人也生的美貌,在当朝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管家依旧是唉声叹气。

“那不也挺好,美貌又出身高贵,真结了亲,也是你们王爷的好助力。”长安慢悠悠的饮了口茶,饶有兴趣的问道。

“可是她性格不好啊!老王爷哪里会真跟王爷找门合意的亲事。”老管家想起来就郁闷,“因这卫雪月母亲生她时候做了那个梦,就有不少算命的说她命格高贵,许能有皇后的命呢。那卫家也颇信这点,对此女是高高捧起。这卫雪月也确实不一样,越长越大,相貌就生的越美,人也聪慧。”

“美貌多才出身高贵,就是惯坏了?”长安倒是想起一个故人,不由微微一笑。

“可不是,那性格,可真是唯我独尊,本就因为皇后流言早就得罪了一干世家贵女,她生的美又惹人嫉妒,处事又霸道,世家圈子里几乎没有喜欢她的。”老管家叹气。

“这我可不信,人既然美貌,总有些倾慕她的吧?”长安喝完了茶,自摆棋局,想临川是没心思跟自己下棋了,于是自己跟自己下起来。

“可不是,卫雪月确实生的极美,男子面前又又会装模作样,大名鼎鼎的卫半城,世家公子中一半儿几乎都钦慕她,足有十几二十几个为她都快发狂了。”老管家又叹口气。

长安放下一枚黑子,思虑一下又放了一枚白子,方才笑道,“那这样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临川王娶来也挺惹人艳羡嘛。”

“长安小姐,您就别取笑我们王爷了,他都快焦头烂额了。”老管家更添了几分郁闷。

“这哪里是个美人儿,简直是个火炭祸水!讨厌她的肯定连带王爷也讨厌,至少也觉得他好女色,喜欢这卫雪月的估计要恨的杀了王爷,您说,这女子不是火炭祸水是什么?”

长安停下手中棋子,摇摇头,“确实是祸水啊,不过她这样过来王府,也不算很妥当,她既然自负绝世美人,当应该想法让临川去求她,而不是她来见临川啊。就算是想当皇后当疯了,不是还有个选择吗,那个谁来着?听说是绝世美人,有仙人风姿?”

“您说的越王?”老管家叹了口气,“卫雪月比他大两岁呢,且今年是见过他一次,当初据说也示好过,但是越王看不上啊。而且,要说卫雪月美貌绝伦,那越王相貌上不比他差不说,更是神清气朗,气度绝伦,不似凡人,卫雪月在他面前,如月在日旁,分毫不显。”

“额,真有这般美貌?”长安突然想起一年多前,自家曾经也遇见过一个美貌非常的少年,也是高远清华,自有仙人般非凡风姿,也不知道那人和那越王哪个更好些。

“可不是,越王按理说不是近支了,单凭他相貌风姿,陛下就把他列为继承人之一,您说呢?”

呃,这还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老管家犹自没说完,“反正,那卫雪月见过他后,觉得美貌被压制,据说回府后是大发雷霆,没法接受一个比自己更美的人成为自己的夫君。”

呃,这样也行?连长安也无语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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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章 深宅大院多凶险

老管家显然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反正听他讲完,长安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不过美人她见过不知凡几,可能比世上男子见过的美人都多,毕竟当皇后那几年,每两年一选秀,每次不见个千把各色环肥燕瘦,花红柳绿的美人?倾国妖姬也见过那么几个。

所以,好奇心有点,倒也不大。而齐王和临川王父子之的气氛想来必然是剑拔弩张,如今的自己搀和进去也解决不了什么,何必搀和进去呢?临川王要是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除非大运通天,争夺储位基本没戏,说不准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需知他这一辈的光近支就有五六十人,还不算越王这类出类拔萃的远亲,以如今皇帝的意思,虽然近支有些优势,但也不是绝对的。当然,如果她全力辅佐,倒也不是没可能把临川王推上去,但她凭什么要这么做?

当此一世,只为自己争!只为自己活!

因此不管老管家如何用期望期盼的眼神来看长安,都不见她神色有丝毫动容,不免有些失望,失望之余也有些佩服。

反倒是长安想到他也给自己说了半天故事,也有些累了,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喝口茶吧。”

“不敢不敢。”老管家是见过这位主在自家王爷面前如何的,再不承想竟得她亲手倒茶——自家王爷还没那福分呢。

“有甚不敢?一杯茶而已。”长安笑道,“你也不用忧心,若你家王爷连这点都处置不好,倒不如早早死了心算了。横竖他如今已经是临川王,只要以后不怎么行差踏错,也富贵无忧了。”

“话是这么说,可老奴怎么放得下。”老管家见长安诚心实意,倒也诚心实意的谢过了方才端起茶来喝了一杯,又叹道。“王妃去世的早,老王爷不知道为何极不喜欢王爷,幸好还有怀羽郡主,不然两边关系怕是更差。”

长安是知道临川王还有个嫡亲同母妹妹,名为李怀羽,今年刚十岁,临川王对这个妹妹自然是宠爱,怀羽郡主也颇得齐王喜欢,算是父子两人的润滑剂了。当然,真关乎利益,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此王府内宅事,长安既不愿多管,自也不会多询问,老管家也不愿意说多,一时气氛倒是沉默了起来。正值秋季,每有风过,叶黄飘落,顺沟渠而去,颇有几分寂寂意味。

前院与此处幽静便大不相同了,齐王今儿可以说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以临川以前和他的相处,那真是好容易忍住了脾气。

然而今儿除了家人下仆,却还有个外客,也就是老管家向长安所科普的卫国公嫡孙女,卫雪月。

此女果真是美貌异常,肌肤如雪般晶莹无瑕,明眸皓齿,琼鼻红唇,发如墨缎,单看颜色便极美,五官更是精致绝伦,穿一身大红罗裙,更衬原本的绝色容貌明艳万分。她身上的红裙亦非寻常罗绮,微微一晃动竟隐约有浅淡珠光晃动,其举止行动亦并不见烟火气,端的是高贵异常,明艳不可方物。

临川王自见到真人,才明白为何几多人嫉恨她入骨,无数男子为她疯狂,确实是有此资本。要搁在往日,他也难免为之心颤一下,可是此时他的目光只在卫雪月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毅然决然的转到卫雪月上手坐的人身上。

那人不是齐王,而是如今的齐王妃,范依然。

刻骨仇恨在他眼中汹涌澎湃,几乎冲出来,而若那仇恨真能实质化,怕是要化为红莲业火,把范怡然吞噬,让她日日夜夜煎熬痛苦。

“你母亲在此,为什么不行礼请安?”齐王看着嫡长子如此表现,立刻就不悦了起来,颇具威严不满的道。

“哈哈哈,你让我叫她母亲!?”年轻的王爷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竟大笑起来,“你让我叫这样一个贱*人母亲!休想!”

齐王没想到在卫雪月这般绝色丽人的面前,临川王竟如此表现,连面上礼貌都不愿做了,不由大怒,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

“孽子!果然是像你母亲一般刁蛮无礼,跪下!”

“休想!”横竖已经撕破脸,临川王干脆不让,再者,在范怡然面前跪下,还不如杀了他比较痛快,他拼命往上为了什么!为的是在他面前,在那个毒妇面前跪下吗?!

“跪下!不要我再说一遍,否则……”齐王脸涨得通红,一挥手把桌子上精致的茶具全扫到地上。

“否则什么,杀了我吗?”临川亦是丝毫不惧,梗着脖子道。

“你!孽子!孽子!”连说两个孽子,齐王自是气的不轻,然而此处是别院,倒不是齐王府,临川王的人更多些,且卫雪月也在此,总不能像以前使人那样把他拿下,关禁闭或者做其他处罚。

正在此刻,父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范依然却站了出来,她今年已经有三十近五,然而声音依然娇柔清澈,令人闻之动容。

“王爷,你何须生那么大的脾气,怀彦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子不懂事,莫要与他计较了。”

也不知道怎的,齐王就是特别听范依然的话,虽然只是那么轻巧一句,他竟真的不再发火,而是坐了下来,当然,心里对临川王李怀彦的厌恶自是更上一筹。

倒是卫雪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端丽清秀,气度温和良善的女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临川王李怀彦气的牙痒痒,真是恨不得把范依然千刀万剐了,可到底还没办法,只能也气哼哼的找椅子坐下了。

此时屋内气氛方才平息,倒是院外,原本被下人引着过来,预备跟齐王夫妻见礼的林氏林云儿李重宁都听了个目瞪口呆。

半响,林氏才轻声对李重宁道,“这深宅大院,果然是深宅大院。”李二朱氏他们虽然也是心性狠毒,可是也没有那么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

李重宁叹口气,“别说王府,就是王家,亦有些争斗呢,只无此凶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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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章 谁哭谁笑

权力金钱,有几个人对此没有*?更何况权力金钱所带来的衍生品如美貌虚荣之类是如此具有吸引力。因此,越往上,斗争就越激烈和阴谋叠出。不过这不代表,底层为之的斗争就不险恶,事实上,可能因为少了那一层遮羞布,反而显得更残忍和赤*裸*裸。

后院里,老管家很快就知道了齐王妃也来了这边别院,一时脸色大变,喃喃自语。“万没想到她也来了,明明一开始没见到她啊。”

“一开始没下车,等你跑过来报信后,再下车就是了。”长安见他惊慌,摇了摇头,轻声道,“虽然是小手段,但是用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这可怎么办?”老管家更急了,若是单单齐王前来,也就罢了,虎毒不食子,父子俩再闹,齐王总不会想杀了自己儿子。但齐王妃范依然可不是李怀彦的亲生母亲,反而是仇人,两人之间隔着血仇,又积怨已深。

“放心吧,不会闹大的”长安把杯中茶饮尽,安抚急的快要冒火的老管家,“这不是有卫雪月,还有我们在嘛。”

不管怎么着,今天临川王都是在宴请客人,但凡齐王和那个范依然要点脸,便不至于闹的太厉害。且齐王今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把红颜祸水卫雪月推荐给临川王李怀彦,而不是让李怀彦借机败坏形象,毁了亲事。

果然。齐王妃范依然在安抚下来齐王后,就端着温柔亲和的笑容,转头对卫雪月道。“说起来,今儿也是咱们打扰了,没想到怀彦正在见客呢,既然如此,就招来说个话吧。”

卫雪月微微仰着明艳无双的面容,垂下眼帘看向临川王,樱红色唇角露出了一丝笑。“齐王妃说的是,就是不知道临川王您宴请的是什么客人?”

“朋友而已。”美人一笑。果然是有非凡功效,李怀彦原本一脸的怒气愤恨,在这勾心夺魂的一笑之下,都觉得心神微微荡漾。怒气消散不少。

“既然如此,还请来一见吧。”卫雪月柔声清亮,宛如雪夜之风,动听非常。

原本就是这个道理,临川王李怀彦也没觉得怎么样,点点头,一个下人便出去了,屋内一时寂静,颇有一点尴尬。要按说。最好是卫雪月出面和临川王说话,问题她本人既然高傲至极,刚刚说了两句话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李怀彦不冷不热。自持之下也不再多说。

这就看出范依然的本事了,即使刚刚被临川王指着鼻子骂贱*人,此时依旧言笑晏晏,脸带微笑,“想来怀彦你交的朋友颇为不凡,不如先替我们介绍一下。

这要说起来。林氏林云儿包括李重宁都是附带的,这唯一真正要请的那个却只是个半大小姑娘。临川王想到这里,倒也觉得有趣,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迅速转差。

坏了!以长安的性格,让她来了给范依然见礼?她见着自己也从不见礼的。何况,他也不欲长安跟那样的女人行礼!

但是人已经派出去了,不能额外嘱咐,且李怀彦又不是傻子,范依然鼓动了齐王,拉拢了卫雪月来势汹汹,自然不可能不打听今儿请的客人的底细。

临川王想到此,难免有些担心,不过转瞬一想,横竖自己和范依然和父王关系已经如此,范依然真要觉得长安无礼,想要责罚她的话,自己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好在,片刻后出现在门口的只有林氏林云儿李重宁三人,李怀彦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许是被提醒过,三人行礼后都半低着头,一副我们地位低微,不便掺合的样子。对此,范依然也完全不怎么在意,虽然嘴上说着温柔得体的话,连扫一眼都欠奉。倒是卫雪月趁机打量了一下林氏和李重宁的脸,微微撇了撇嘴角。

不过临川王李怀彦没猜错,齐王妃范依然确实是打听过他今儿的客人。这样说吧,他这几日才开始筹划着请皇上赐婚,她就能指挥着齐王这么快杀到,可见李怀彦身边亲信必然有人是她的眼线。因此,她虽然不知道绮霞桂之事,却知道李怀彦和那个叫李长安的小姑娘是棋友,据说那李小姐天生棋艺过人,堪称神童,不免心中有些计较。

因此,她只迅速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微微一笑,“这人可不全啊,不是还有一位小姑娘吗?许是怕生?不要紧,本王妃最是和善了,从不难为小孩子。”

听得临川王李怀彦恨不得上去扇她的嘴巴,人面兽心、蛇蝎毒妇就是说的她这样的女人!还最和善,她有脸说的出口!

他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是啊,您最和善了!”

齐王这会儿恢复精神了,又开始帮着老婆训斥儿子,“临川,你是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嫡母,你从小到大是缺吃还是缺穿了?”

这齐王妃范依然也确实本事,不管你怎么着挑衅,她依旧不动如山,依旧能笑道,“小孩子不要和他计较了。对了,雪月,你棋艺也颇佳,不如和据说天赋过人的小姑娘下上一场棋?”

“这自然没什么问题。”卫雪月绝美的脸上骄傲之色一闪而过,她天资过人,琴棋书画,哪样不精?岂是区区一个乡下小丫头能比的?

“果然是世家贵女,确实有世家贵女的骄傲啊,不过可要小心些,要是真输给了那么一个小丫头,你面上可不太好看呢。”

“我会输?”卫雪月冷笑了两声,她不是没听出齐王妃范依然激将挑拨之意,然而她这个人却最不低头的,依旧冷着丽颜,“倒是那小丫头,待会儿输的太惨,可别倒是哭鼻子,我是从来都不哄小孩的。”

说来也巧,长安这会儿正走进来,闻言听到,抬头看了这国色天香的丽人一眼,漆黑眼瞳中光辉隐现,粉色唇边笑意闪现,竟一瞬间夺了卫雪月的光辉。

“到时候你最好别哭,我从不哄人。”(未完待续SJG123QD0202m.)(未完待续SJG123QD0202)

ps:上架了,不管怎么说,恳请大家多多支持吧,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段愉快的故事时光。嗯还请尽量支持正版,本来收藏就低,成绩太差的话确实会少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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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章 各怀鬼胎,互相厌恶

卫雪月听着这么一个半大小姑娘用这么平淡语气说出来的时候,不觉一凛,然后才回过神来,顿时生怒,“你个臭丫头竟敢如此嚣张!”

临川王脸色一冷,刚要开口,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范依然却抢先开口了。

“何必生气,棋盘上见真章不就是了?难不成雪月你还能输给这么个乡下小姑娘不是?”

反正范依然是不信卫雪月会输的,她把那丫头的底细打探的很清楚,下面县城里来的小丫头,出身一般,亦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怎么可能赢得了出身高贵,天资惊人,且名师教导的卫雪月?

“乡下小姑娘?哼!”临川王看一眼齐王妃范依然,没想到她竟然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他突然想起了程家那倒霉丫头,冷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范依然这才突然主意到自己一个没注意,把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不由有些懊恼,虽然她也不怕得罪一个不过有些小天资的小丫头,但如此行事确实和她一贯有点儿不同,倒让她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些。

“真是对不住,长安,是我疏忽了,不要和阿姨生气啊。”

看着对面端坐着的温婉柔和的女子轻声致歉,长安只是一笑,“这又不算个事,反正我本来就是乡下小丫头嘛,你可以继续这么称呼我。”

范依然被她这一句话给噎住了,临川王李怀彦哈哈大笑,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齐王颇喜其洒脱,开了口,“本王棋艺倒是寻常,不然的话,也想和这有趣的小姑娘下上一盘啊。”

卫雪月撇了撇嘴,没说话,她虽然性格嚣张任性高傲,然而不是没脑子的人。女人嘛,看女人总比男人看女人来的深刻清楚,因此她虽然不喜那小丫头,倒也乐见挑拨离间的范依然被人噎回来。

齐王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几个女人心思都在百转千回,倒是笑着招呼众人去后院下棋观棋。想起卫雪月的棋力据说堪比国手,就算是有些水分,肯定还是比自己强些。所以李怀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看了一眼长安,就见她微微点头,方才放下心来。

后院丫环下人已经重新烧开了泉水,泡上香茗送上,齐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点点头,“茶叶不错。”

齐王妃范依然亦笑道,“这茶可比我们平日所用茶好多了呢。”

听到范依然的话,齐王微微一皱眉,他也颇好茶,然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倒是卫雪月喝了口茶,听了范依然的话后也皱了皱秀美的眉,她性格虽然嚣张高傲,但也算的上磊落的。因此越发不喜欢齐王妃抓紧一切机会挑拨齐王父子关系。

长安见此,倒是笑着帮着临川王说了一句话,“这茶原本就不是他的,乃是上次王家老爷子给的,他大俗人一个,哪里分得清茶叶好坏。”

临川王一开始还颇感激,他可没想到平日总做壁上观的长安会帮自己说话,然而长安下半句却让他一脸的黑线。看向长安,喂,不用这么抹黑我吧。

长安也笑眯眯的看了回去,这是事实嘛,你懂个毛线品茶?连煮茶的人还是我借你的呢。

两人关系颇亲近一见便知,卫雪月心中颇有些不自在,以她天香国色,才华惊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绝对的主角,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竟沦为配角中的配角。也幸好那丫头年纪并不大,且两人眼神之间并无缠绵爱慕之意,不然她还真是很难按捺住。

就算是现在,她也没怎么忍住。

毕竟她素来是喜欢出风头,喜欢当绝对主角的,说她行事磊落,倒不是说她有多光明正直,而是比起范依然那样用各种小手段,她更喜欢堂堂正正的大败别人,把看着不顺眼的人踩在脚下——她也有那个资本。

因此,她抢先开了口,带着几分冷傲的道,“说那些废话又用何用?还不快把棋桌收拾好了?”天价弃妃:嫡女不愁嫁最新章节

几个丫头原本正在不住的偷瞄她美貌,此时听到她说话,小小一惊,然后迅速开始收拾原本残局。王府之富贵,也不用挨个收拾起来,竟是先把所有黑白棋子收到一个大盒子中,又捧出来两盒烧制的剔透非常的黑白琉璃子儿,皆用乌木棋盒装着。

长安心下也有些好奇这绝色美人的棋艺,看刚刚临川王示意,似乎是非常不错,因此表现的还算积极,很快就坐到了棋桌上。

卫雪月也一样坐在对面,丫环还要点香,然而卫雪月却冷冷的一皱眉,脸也不转的对那丫头呵斥,“拿开,我从来都用这些俗香的。”

小丫头吓坏了,连忙退下来,香盒也忘了收拾,还是长安递给她的。

见此场景,林云儿颇为不忿,她以前也是做过丫环的,最不喜欢这样高傲的呵斥,那卫小姐虽然貌美,性格可实在是太差了。只是犹豫了一下,不好开口,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两人对弈,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棋桌旁边。

林云儿因为心里羡慕这些风雅之物,长安下棋她若是无事总是观战的,因此也是忘了此处是王府,习惯性上前。长安自不会说什么,然而卫雪月却毫不客气。

“站远点,别再这儿碍事!”声音再清亮好听,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都不是让人愉快的。

长安立刻淡淡的看了卫雪月一眼,用一种平铺直叙但分外肯定的语气道。“她是临川王的客人,是我的姐姐,卫小姐,你这样子,很没教养!”

卫雪月嚣张直接,长安也不是什么真正温柔和善的好人。然而卫雪月凭借着无往而不利的美貌,几乎没有吃过瘪,不是没有人叱骂嫉妒讨厌她,然而她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平淡的,让她微冷的斥责。

如果不是对面确实是一个小女孩,如果不是相信自己的耳朵没问题,她甚至会觉得,对面其实坐着的是一位常年位高权重,威严肃穆之人。

这种感觉让她稍微谨慎了一点,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不太妥当,毕竟那林云儿虽然什么出色的地方都没有,但是确实是临川王的客人,又不是丫环。当然,要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也只是抿了抿粉色的唇,不说话了。

长安知道这于她已经算是服软之意了,虽无多少厌恶,心中还是摇了摇头。刚刚这卫雪月还没怎么说话,也看不出性格来,如今看来这般行事作风,难怪恨她之人甚多。然而她也的确明艳如太阳,这世上迷恋美色的男人,虽然不是那么多,但也绝对不少。

红颜祸水,大概是真的。

临川王要真娶了她,以李怀彦的性格,那也不是什么好脾性,两人只怕在家里就要闹翻天,在外面就更不用说。范依然果然下的一步好棋,果然知子莫若母,虽然是继母!以卫雪月豪门渡灵人最新章节的身份地位美貌才华,把她嫁给临川王,外面诸人谁也不能说她对继子不好,然而于如今的李怀彦,卫雪月确实是祸水啊。

长安这微微一出神,卫雪月已经执先手开始了,两人原是约定下快棋,毕竟不能一下一天,这一日什么都不做了吧。见她开局,长安还没有动手,微微有些不耐烦的用细嫩白皙的手指敲了下桌子。

“刚刚说了下快棋,你不会要拖延吧?”亏她还因为这小丫头给自己感觉有些异样,抢先执先手。

这性格还真是不客气,刚刚估计还真不是针对林云儿的,然而林云儿毕竟是自己叫一声姐姐的人,虽然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和她一般见识,却也不能让卫雪月太好看了。

她略一思索,便有了几个计策,不过具体用哪个,还要看卫雪月的棋风棋路棋力,她和卫雪月之前从未有过交手,甚至没听闻过。

然而,一但真的开始下棋,她就发现了,说卫雪月天资不凡确实是真的,此女思维敏捷,反应极其灵敏,要单论棋力,比临川王李怀彦强不到哪里去,但综合起来就要强一些。

还好,只是强一些。

长安自知自己绝非天下无双,若真是碰上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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