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故事 - xp1024.com
《鸟人故事》


第一章神话中的梦

神话的梦

那是雾里,玲珑的星闪烁着,一群荧火虫的天堂。

远望,朦胧的月色里,窈窕的黑影在舞。

细柔的腰肢、混圆的小臀、修长的美腿、在薄若蝉翼的衣裙里,婀娜地楚楚动人,伴着舞步,轻柔地海波泻下来,抚掩了一双小脚丫。

月渐渐隐去,一片黑洞下,白嫩的肌肤好像冬天的雪洒上了淡淡的光。

我想看清她的脸。

醒来,只剩下一轮月。

幻觉

梦总在潜意识中的幻觉里,对我来说,是种满足。

在遥远世纪的垃圾产物搭起的小房子里,我抱着一只狗,在梦里见到嫦娥。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几乎没有了人的世界,我养了一只狗,不,应该说是我的伴侣。

此时此刻是一个没有了太阳的世纪,人类的最后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在上个世纪中叶。

大量的原子、化学武器扼杀了本来苟延残喘的地球。

每次伴着一声雷霆,人类贪婪的梦在升华了爱的憧憬下,大批大批的尸体铺满了废墟的平原。

抱紧狗,紧紧抱紧。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心容易凉。

爱上爱

在那天上的天上,九重天之上。

我是太阳之神,英俊不凡的我头发能熊熊燃烧,尽管羿射死了我九个兄弟,可我却爱上了他的妻,嫦娥。

其实我一直没有看清嫦娥的脸,因为她身体的每一个细微部位都那么迷人,所以我看她的时候,总会眼花缭乱。

七月七,阴,牛郎与织女相会。我早早隐蔽,所以天下起了大雨,蒙蒙地却遮不住人间的这两颗星。

“看,两颗星碰到一起了。”凡间一个幼稚孩子的声音。

其实,在天上,他们还离得很远,紧靠地只有影子。

我想到了娥,她在想羿吗?

白天,她总是躲进广寒深宫里,那,凄凉孤寂。

我尽量射出刺眼的光,让她能感觉温暖。

当一切入了夜,我便会在她某个注意不到我的地方偷窥她。

做贼心虚地满足下是另一种欲望。

火在燃烧,映红天那边。

那是落日和晚月唯一的相会。

夜,还是沉下来。

(注解:嫦娥,西汉以前称恒娥。中国古代神话人物,因避西汉汉文帝刘恒的名讳,后改叫做嫦娥。为方便读者阅读理解,在此称作嫦娥。)

夜凉了

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之上,谁都不会明白独自一人的孤独,而我只剩半个人了,残存的肉体保住了我的性命,但肉体的大部分被蒸汽装置启动的金属体取代。我这个残疾人勉强生存,依靠一些垃圾食品苟且活着。

当你翻捡垃圾的时候,黄金与纸币毫无用处,比起发现一只皮包骨头的流浪狗,猎杀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带来的满足感微不足道。人类创造了文明世界,但对于不再拥有文明世界的人来讲毫无用处。

可燃物质,一口铁锅,还有食物,这就是我现在全部的生活。文明到此,嘎然而止。

我躺在篝火旁的荒地上,目视炊烟袅袅地升起,夜空忽明忽暗的星辰上,有文明吗?

风还是像以往冷清地抚过每一件陈设在这时间里的物质,等待有所改变,或一成不变。

没有了太阳的世界,活下来的生物只好进化自己。

树木花草沉寂在夜里,朦胧的绿光妖娆了一望无际的夜。

“流星”擦过安澜的冰河,激起层层晶莹的冰凌。在风里,捕捉“流星”的人都变作塑像。

当风变得更冷,活着的人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才会从遗弃的狗窝里眺向远处的屋脊,那上面黑影蹿动。可能是先人的亡灵,也可能是进化后的猫正暗视着那些睁着金珠子睡觉的人。

他们眼睛能发出金闪闪的光,我很喜欢。

印象

思念的惆怅在脸上流露,内心涌出一种酸酸的痛,徘徊在七月初八。

我听到好像是风在隐约地哭泣,蓦然回首。

月里,她的眉好美,像两道冷森的月光,充满柔情。

皱一皱眉头,弱不禁风的可爱,叫我欲火中烧。

七月,一个叫人痴迷的夜。

好想,冲过去,抱住她。

遗迹

男人活着,需要一个女人。那不止是在狭隘世界里的冥想。

从梦境里我醒来。透过帐篷的罅隙晶蓝色的光束顺着风穿透下来,我把头探出帐篷,望向夜空。

空旷的平原上,群星闪耀的夜空显得触手可及,犹如把自己置身在浩瀚的宇宙当中,身边有滑过星火。

尽管如此,还是感觉自己渺小了,这时候,你就会想,人与宇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我想人活着的意义,是生存繁衍,假如宇宙赋予一种生物智慧,它决不会想让生物的此种智慧成为一种轮回,而是希望生物能凭借此种智慧去摆脱轮回,因而去拯救宇宙本身。那茫茫星辰中的无知有待人类探索,狭隘空间里的争夺对于人类来讲只是自相残杀。若想脱离自然轮回,必先征服宇宙。

但生物文明在进步的同时,也在把自己推进新的矛盾中,种种矛盾都会引起灾难,有的灾难是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假设宇宙也会有终结。我想会有一种永恒属于人类。人类最终的追逐应该是永恒。可现在为时已晚,一切已荡然无存。

红色的月在风翻起波光灿灿的叶子里,隐耀。周围的一切依稀可辨。

人类遗迹的村庄里静悄悄的,在败破的小巷上,风把闪光叶子堆到角落里,摇动的旧窗户摔得“啪!啪!”作响,地上横七竖八的死人挡住风里的叶子和沙石,空气里有了腐臭。

我经常到这座没落的村庄里来,一些看似有用的东西也被我一扫而光,我走过几条大街小巷搜集了所有能燃烧的东西。勉强点燃一堆篝火。照明前途。

抛进发光叶子燃烧,火光照亮一条死尸堆积的小巷。眼前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堆又一堆的骨头。听到奄奄一息的痛苦呻吟。我试图能找到同伴,却都是一些被染瘟疫的小动物以及行尸走肉。

夜空里,不明飞行物在地上投下耀眼的光束分割着阴影,光束的划痕一瞬消失后,房顶划下来,“咚—!”的声响溅起尘雾。本就颓废的房屋都被削成两段,尸体在光束里肢解,倾斜平滑的分割,棱角分明。荡漾的高温空气让风里的叶子碎燃。

当战火的硝烟把我团团包围,我陷入了一片火海里。幸好有一条隧道通往幸存者的地下世界。

烟苗与星火的热风陆陆续续灌进隧道里。使得隧道里的空气仿佛在燃烧。

我带上食物弯着腰在狭隘的隧道里快步奔逃,耳朵听到有人的声音从隧道深处传来。

勾引

她的眼睛是两片雪羽,黑瞳中的晶莹剔透,波光粼粼。

就是这双眼睛勾引我杀死玉兔的。

所以七月九日,天没有亮,日全食后,只剩两颗星。

化作玉兔的我眼睛同样火红。

娥没有发觉,抱起我,吻了我的额头,不是兔子的。

她的嘴唇小,而且潮湿,冷得像一颗冰樱桃。

“兔乖乖,我们去洗澡。”她说,声音似深海里孕育地某种无法听觉的水流,慢慢将宛柔的声波荡漾到我耳朵里。

她抱着我进入浴室的时候,我已经痴了。我眯起了眼睛,眼前浮光潺动。

天下间的山峰用任何语词去形容,你决不会想到温柔,所以我打算把它叫馒头。

尖挺,白白的,软绵绵,有弹性。

我把毛茸茸的头贴近她的胸脯。

“小坏蛋!讨厌!”娥依旧把我当作兔乖乖,任我无赖,白嫩的纤手抚着我的头,透明色的指尖划进皮毛里。

她毕竟是女人,需要男人来满足。

我按捺不住了,现回原形。

她看到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欲火炽盛,水开始汩汩冒泡。蒸汽绕袅。

她没有挣扎,只是稍稍颤抖地顺从。

那一夜,弯月的深宫里,炽热起来。

第二章本性的召唤

人类地下的世界,是角斗场与妓院。以及一些幸存者的避难所。

角斗场里,只有几只疯狗在抢食人的骨头。已经没有人再喜欢那徒劳的血腥了。那些人已经作为幸运的幸存者,谨慎胆小的把自己封存在独立的空间里,吃着自己积存下来的食物,延续着有限又渺茫的性命。

妓院里没有女人,而是养了很多非男非女的妖精,一个柔情似水的妖精,把自己制作成暧昧的模样,暧昧地看着我。

“好漂亮!”我夸奖了她,并用一堆食物与她作交易。

她走过来站到我面前,沉默地脱掉外套,显露出一具皮包骨头的身体。两个乳房像两张皮一样垂贴在胸口。营养不良的绿肚皮因为缺乏脂肪仿佛要透明出肠胃,看到她裸体的模样,我完全失去了欲望。我问她哪里还有安全出口,丢下她转身走掉。

走廊里变得透明色,地上铺满发光的叶子,聚而散的萤火虫扑朔迷离,蛇挥动起进化出的双翼追逐。

蛇填饱肚子后,双翼无法再支撑那凸起的发光肚腹,光明便堕落到地上,于是蛇下蛋了,蛋也微微发光,人类很喜欢这种金蛋,所以飞蛇没有灭绝而是像牛羊猪鸡鸭那样,填塞了地球的空间。

一只长着翅膀的蛇在走廊里来回乱撞,她肯定是不小心飞进这里来的,可她要想再逃出去就难了。

小房子化为废墟,我住进一座遗弃的建筑里,以前的主人已经死去,腐烂的肉体蒙上了一层层网,那不是蜘蛛的,而是蛆的,蛆从死者的眼里爬出来,吐出乳白色的细丝,织成网。

是瘟疫的蔓延夺走了死者的生命。死者肿胀的舌头上,挤满的蛆堆成一座小山丘。

那些蛆拼命地往上爬,谁都不想被压在下面,于是爬到最高点的蛆又滚到最下面,最下面的又爬得最高。

没有终点,周而复始。

我失落了,顺着阶梯往上爬,在拐弯处,走进一间浴室。

躺在浴缸里,听着水龙头点滴地音节,闭目冥思。

这样可以让我紧绷地神经松弛一下,睁开眼,猥琐地眼神望向窗外。一张旧纸币折叠成纸飞机从通风的窗口抛出去。

人类最后的世界是一个被瘟疫的村庄。燃烧的大火徒劳地把尸体点燃焚烧成灰烬,但瘟疫不会随之消散,每天都有奄奄一息的人再次填满血腥的小巷,直到没有人。

七彩鸟盘旋在空中,排泄下包裹种子的荧光粪便由风打着旋混进尘埃与发光的枯叶子,成一团光芒灌进小巷屋子里。窗户啪啦啪啦地摔着掩盖风声。地上爬满肮脏的人。等待地球上一种新物种的掠食。我喜欢称它们为兽人。

骑着长着翅膀的狗,从原始森林而来的野兽人空降到破落的人类村庄上,兽人们挥舞着武器,碾踏过具具死尸,撞开那些还有生息的房间。

男人杀死,女人掠走,包括食物,它们同样是贪婪残忍的动物。接着火苗便从遗弃的人类住所里燃起,直至燃到外面的世界。死尸烧焦的味道混着黑烟一起,弥漫到空气里。

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的人类同样可怕。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身上长满烂疮,伸出腐烂的手抓获兽人与狗。他们有时候很容易抓住放松警惕低空盘旋的狗,骑在上面的兽人当然也会摔下去,强壮的兽人轻松打烂一具尸体,还有好多尸体涌上来。很快,强壮的兽人筋疲力尽,然后被人类撕裂。被撕成一段段骨肉。

被瘟疫的人需要营养。因此十几个兽人被困住了。飞在高空本可以逃脱的兽人本想救出坠落的伙伴,没想到一起被围困了。

兽人出手很快,矛刺穿人类的肠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即使四肢都残缺的人依旧会张开撕裂了的嘴唇露出牙齿去撕咬眼里的食物。渐渐地,抵抗的兽人们臂肩麻木,但想活着就要坚持,和这群可怕的行尸走肉做生死搏斗,不小心就会被撕成一块块骨肉,内脏喂苍蝇和蛆。

几十个兽人被这群根本没有疼痛意识的人类冲得七零八散。它们被这些打倒又涌上来的人类拥挤到角落,无处可逃。

惨叫的兽人掉了一只胳膊,随后它被这些人拉倒了。好多被瘟疫的人用指甲分割它的肉体,兽人嘶叫地很惨,它的一颗眼珠子被抠走了。得到的人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两根手指把夹在手指间的眼珠子吞进嘴里。

这时,丢了眼珠子的兽人突然弹起来,一双有力的手撕裂开人的肚皮,肚皮破了肠胃自然淌出来,掉到地上,兽人用嘴撕裂胃,从里面拿回自己的眼睛。

其实兽人也被瘟疫了,那时候的它身子已经断成了两节,它的上半身被一群人撕裂,撕成好几个块。它的下半身却在奔跑,不知往那逃……

纸飞机在黑暗中泛着金光,继续坠落下去。

我从浴缸里跳出来,扑到已经溢满水的地板上,好多好多的纸钱在水里“飘”,宛如一种在风中的摇曳。

浴室的门紧关着,它严丝合缝,一滴水都不会挤到外面。

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水,泡沫和湿了的纸钱、还有那颗金蛋都被吞咽到肚子里。

后来,我劳累地躺在地板上,挺着大肚子。在外面的世界,一颗颗粪便里的种子破土而出,绿色的藤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迅速把瘟疫的大地覆盖成丛林,肆意生长的枝条从窗外蔓延进来,把狭隘的浴室缠绕、包裹住我。

我安静地闭上眼睛,我累了,需要休息。

第三章野蛮者

文明本就是一种朦胧在欲望上的憧憬,当人类完全堕落的时候,另类物种繁衍了。

他们栖息在那些原始的隐秘丛林里,那里的一切都藏匿着血腥。

静谧的土地,安静的夜空,混淆着宁静的尘埃。

好多干柴堆积的小丘抛上星火,火焰腾空而起,照亮夜。

兽人们开始围着篝火狂跳不止,刚会走路的小兽孩也紧紧跟着节拍。

四五个人类被赤身裸体地绑在粗木桩上,她们都是女人,被绳索高高吊起,用来祭祀。

远处,将近不远处,踏起的尘埃风暴般袭来。

这将是一场种族战争的开幕,目的是为了争夺世代生存的空间。沦为弱者的被迫从它们世代生存的领地迁走,否则将遭灭族。

于是,战争开始了。

侵略兽人的铁蹄踏碎了尸体,手臂挥舞起岩棒。守卫兽人露出参差不齐的尖齿反击,在蹄间洒下血花。

那些被束缚的人类则作为战利品让强大的一方掠去。

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兽婴被咬断了喉咙,血来不及流到外面,就被入侵者喝到喉咙里。接着,入侵者把兽婴儿一点一点地吃到肚子里。

这一幕激怒了我,我发动机械体的身躯摆脱了束缚的藤蔓,从窗口一跃而下。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双手沾满了血醒,杀戮的镜头不止血红色和惨叫声,清晰地能听到骨骼碎裂,闻到皮毛的烧焦味。

我也受伤了,石棒震坏了体内某个残损的零件,可我还是兴奋地掐断它们的脖子,一拳穿透它们的肚皮,轻松折断它们强有力的腿脚。

这一切都在我看到它们痛苦地嘶喊中感到满足。

我叫嚷着,用拳头迎接岩棒“啪!”棒子断了几节,随手把一只强壮的兽人扭断脖子。

出乎我想象,反抗者很顽强,尘埃如烟霭般翻滚起来,伴着洒下的血滴凝固到地上,点滴成黑色。

不知死活的笨家伙从后面紧紧搂住我,它用牙齿撕破我脖颈的皮肤。作为反击,我伸出五指深深嵌进它的头骨里。它依旧倔强地不肯放开我。以至于更多的反抗者开始向我抛击岩石。石块击到身上,震碎的零星反弹起来,似乎洞穿了我的左耳膜。听不到声音,却很痛。痛得我使出了全力。

感觉血与黏液划过了指间,笨家伙的头颅破裂了,剩下的僵硬四肢却像“枷锁”无法摆脱。在后面,另一只灵敏的兽人用一根长长的尖锥物穿过“枷锁”刺进我的机械体内。

很快,我的能量化做蒸汽散失体外,周遭下起了雾……

我的身体静止了。后来,只记得有个兽人冲上来,挥起拳头打在我脸上,一拳、两拳、三拳、四拳……肉腥血水像浆糊一样糊在我脸上,它的手骨折了,拳头肿胀无力,可它还是不停地打。

它为什么不逃,所有的反抗者只剩它了。

四五个兽人扑上去将它压倒在地上,咬断了它的喉咙。

它居然还能倔强地奄奄一息地挣扎开,用尽力量一拳拍在我腿上,然后跪倒在我脚下。

我伸出脚,踹穿了它的肚子,另一只脚踏着一百一十具入侵者的尸体。

第四章祭祀

由于受到损伤,我失去了能量,身躯僵直的如同塑像。

巨大的篝火堆把侵略者的尸体一点点地烧烤,兽人还在欢舞雀跃着,而我却被它们置放在高高的台子上。

激越的动作让它们的汗水湿润了大地,悍壮的身躯扭动着笨拙的脑壳。

后来,篝火熄了,它们则跪伏在地上,窃窃私语。

台下,年迈的兽人老者正熟练地为一个女人剥皮,她痛苦地惨叫下,皮肉一点点撕裂。

直到她死,鲜血淋淋,如同那些战死的侵略者被按倒在地,活活咬食,身躯、脸上的肉参差不齐地撕裂下去,奄奄一息地会从无唇血齿间吹出红色的气泡。

被剥下皮的女人,风抚起她的长发,淋淋地血顺着发丝呈一捋一捋的红色水流。

祭祀需要很多女人,剥下的一张张女人皮被那些野蛮的母兽人拿起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围绕我狂舞。它们很有节奏,似乎野蛮的兴奋奔跑变成了一种优雅的艺术舞踏。

慢慢地,它们停下来,其中一个走上前来,张开嘴开始撕扯我身上残破地人造皮肤。

我没有疼痛,心中却油然而生起一种恐惧。

接下来,饥饿祭司把我身上的碎皮一块块吃到肚子里,留下一具铜皮铁骨。

另一个老祭司则试着把一张张从女人身上剥下来的皮轮流披到我身上。

浓殷的血丝黏在机械体上,女人下垂的乳皮皱皱褶褶地贴住胸口,很不舒服。

兽人老者站了起来,仰首向天,接着所有的兽人都站立起来。

我想它们一定会吼叫,我看到过狗哮,而且不止一次。

夜还是黑色,天空并没有被吼叫撕裂出光明。

群哮很快结束,除了两三个兽人举起火把守在我身边,其余的都回兽皮搭建的帐篷里,传出野蛮的呻吟声。

我可以稍作休息,免受它们的打扰,安静地考虑如何逃走.期盼着奇迹发生。

野蛮的仪式进行到第七天,她出现了。

她是被一群兽人抬到我面前来的。那属于一场盛大的祭祀,兽群在长老的率领下,围绕着一个小小的祭台,疯狂的左右摇摆后跪下。祭祀的长老选择了女人和侏儒,在我面前。

四射的火焰耀亮了那女人的脸。透过长长的发丝,我看清她白皙的脸庞上有一道“犭人”字伤疤。

疤痕清晰,对我有某种很深的吸引,到底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远处,一只瘦弱的侏儒兽人疯狂吼叫,跳动的姿态如同挣扎。为了制止它,几只强壮的兽人把它按倒地上。

侏儒恼怒了,一口咬住了一只阻挡它的手。被咬的兽人对侏儒拳打脚踢。

面前地这个女人,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任由火苗嗞嗞地烫灼。

兽人老者开始磨砺那把人类文明时期遗留的刀子,闪闪地,越磨越亮。

它要剥她的皮。一个母兽人走上来,用竹筒盛满了透明的水,清澈地流淌过女人的嘴角。

渐渐地无力挣扎变得软弱无力,女人昏迷了,长老把女人身上的绳索松开,让她安然地躺下,开始剥皮。没有惨叫,没有反抗,皮肉似乎已经变成了女人的身外之物。祭祀的长老用刀子熟练轻巧地划破皮肤,有血流出来,我清楚地看到刀子划破皮肤留下的红色线条。

线条从脚踝滑开,蔓延到她美丽的脸庞。

后来,长老开始野蛮且小心翼翼地撕裂。

可怜女人的身体打起了哆嗦,她应该还有感觉,祭台下面的兽人对此漠不关心,凶残的兽人长老则托起那张女人皮小心翼翼地披到我身上,无奈,我只能像尊塑像看着兽群仰首向天的吼叫,一动不动。

现在,没有了柴草堆积点燃的篝火,石凿的圆凹池子里储满了象脂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火焰一下子在池子上腾起。兽人们用优美狂野的舞姿围绕着赤青的焰火,幸灾乐祸。

饱受剥皮之痛的女人血淋淋的肉体抽搐地颤抖,侏儒浑身哆嗦叫唤着,绳索在侏儒赤裸的皮肤上勒出了血。侏儒的尖叫是种徒劳。它只能看着女人的血在高高的台子上像一条细水流蜿蜒下去。

不远处的湖面一片墨蓝,风吹荡着浮冰,向祭台上袭来一大片凉风,我看着他们挣扎在痛苦中却无法挽回自己的生命,无可奈何,我也只能像尊塑像看着兽群仰首向天的吼叫,一动不动。

仰望,天空上的一颗星瞬间燃烧成火球。

(注解:?犭人,读ren:意思是人生是一场人性与兽欲的干戈的过程。此字指兽欲状态的人。)

第五章兽人部落

不知什么时候,世界有了黄昏,那种景象很美,大大圆圆的血红色月亮透过飘浮在天上的彩色晶状体把余晖折射到下面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原始景象,灿烂辉煌。

远处草地上,一群学会滑翔的夜光鹿在逃,蹄子扫过的草叶子被染成银色。

吼叫的兽人骑上有翅膀的狗,顺着银色的“瀑布”追赶,看准时机,抛出长矛。

有些飞狗并没有得到良好的驯化,不顾背上的主人,抛下猎物,飞向五颜六色的天。

漂浮在天上的彩色晶状体是七彩鸟的粪便。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于是它们疯狂抢食。

有些鸟屎会在混战中掉到地上。

这时侯,草丛里滚动出一种大大圆圆的移动性植物,我喜欢把它叫做:七彩球。

七彩球表面有上万个吸管孔,缓慢地滚动间,轻松地把小颗粒结晶吸入体内。

蚂蚁是唯一没有进化而改变的生物,它们更喜欢背负这种大块的结晶体。用来取悦女王。

骑在飞狗背上的兽人伸手握住一块从天而落的彩色晶状体,扇动嘴唇笨拙地发音:“宝—石!”

看着这个清晰的奇幻世界,我俯下身,也捡起一块宝石。我修复了自己,可以行动自如了。

兽人没有特定的食物,所以我便成了它们的猎取对象,它们眼里的弱小者。

我轻易躲过长矛,抛来的石块被我的拳头打得粉碎,低空盘旋的狗我能轻松抓住,接着在坚硬的岩石上把狗拍成肉饼。摔下来的兽人则被我踩死或者踢伤。

腻了,我也会换种方式,扯住一条狗腿,一拳打下它背上的主人。

总之它们不是我的对手,于是越来越多的兽人混入这场战争。

五颜六色的天空溅起的点点红斑和银色大地上流淌的鲜血装饰着我的强大。

可是这群弱小者依旧涌上来,似乎它们痛苦的呻吟都是一种不屈的精神。

一只受伤了只能爬行的兽人居然抱住了我的右腿,所以我的左脚踩破了它的脑袋。

“停下。”一个人类的声音。

听到命令,兽人立刻停止进攻,在距我大约六七米处围成一个圈,白烟雾不断地从兽人的鼻孔里喘喷出来,我猜,是剧烈运动加速了心跳。

多了,迷茫成雾。

说话的人确切说是个女人,脖子上佩戴着一串鸟屎,穿着用草叶子编成的厚重胸罩和短裙,还有会发光的树皮靴子。

“你跟我来。”女人向我示意。在雾里,她的脸忽隐忽现。

我盯着她脸蛋上那个醒目的“犭人”字,决定跟她走。

原来她是兽人部落的女王,一个聪明的女人。

她教给这些愚蠢的动物怎样捕食,搭建住所……还制定了各种规则。

兽人学会用发光的木头搭起一座座倒立的三角体楼阁。

倒立的三角体建筑物井然有序的排列,并出现了十字路,那是用黑色贝壳铺就的。

路两旁栽种的高大荧光树照明了路间的一切,以后决不会走在路上踩到酣睡的兽人了。所有的母兽人都习惯躲进自己的避难所,等待不劳而获的猎物。一座倒立的三角体建筑,从狭窄的入口走进去,是狭隘的底层空间,这里设置了陷阱,以捕获闯入的动物。

一步步顺着△标记走到终点,将看到有一条从上面垂下来的绳子。抓紧它可以攀爬到楼上的宽敞空间。

唯独不同的是女王的楼阁入口有了挡板,她不需要捕获猎物的狭隘空间陷阱,所以她用木板封堵了可能发生的危险。

猎获而归的兽人总是把猎物集中放在一起,由女王视察。没有收获的家伙会在天上采下晶状物喂食表现出色的飞狗,偶尔,也会留出几块送给自己心仪的雌性。

母兽人开始佩戴一些饰物,并用结实的皮草裹住已经成熟的胸,少数母兽人会一点一点地拔光乳房上覆盖的长毛,然后弄一种或几种会发光的花汁涂抹,让红肿的乳房更加光泽。

刚刚成年的母兽人负责照顾因打猎而受伤或致残的雄兽人以及兽人老者与幼兽,晚夜则制造出荡人心弦的呻吟。还有母兽人怀里婴儿的哭嚎。

一些成年雌性还会告知未成年雌性怎样吸引异性,并传授育婴的知识。

不能出猎的雄兽人和老者则传授快要成年的小兽人搭建房屋,捕捉猎物。

单调的生活需要游戏打发,更小一点地小兽孩则跑进浅浅的河水里捕捉拳头大小的流星鱼。

我站在女王身旁和她一起注视着这个被她改造的世界。

“看到的,听到的,都很美吧!”她说。

不远处,部落还留出了一块空地让没有了住所的母狗拥挤到那里,守护女王。

女王知道狗的忠诚。

忠诚代表着随时准备牺牲,也代表着你随时会有危险。

第六章兽婴

我与女王成为了朋友,我称呼她:“斑。”那是一种无论夜与昼都会绽放美丽的花。

我告诉斑:“认识你我很幸运,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现在是我唯一交流心灵的伴侣。”

斑告诉我,她会教我兽人语,交流会让我们得到安慰。她安排我与老兽人巴特暂且住在一个帐篷里,倒立的三角体建筑只有女王和妇孺才可以居住。勇士要住在帐篷里。

巴特是个瘸子,他的身躯上被利刃割伤的疤痕比比皆是,他的确是个生存经验丰富的兽人,我指指自己的嘴巴,向他展示我干裂的嘴唇。

巴特立刻明白了,拿起帐篷角落里的一个陶罐递给我,我把罐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巴特认为我一定是又饥又饿了,于是看着我,把自己的手掌放到自己嘴巴里做撕咬状,示意我要不要吃东西,我摆摆手拒绝了,我的身体是蒸汽机器做的。只需要水蒸汽我就能动起来。

我对巴特说:“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很长的帐篷走廊,那里关着很多爬行的兽婴,为什么?”

“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地方是诞生勇士的地方。”巴特说。

兽人部落之间同样存在血腥屠杀,在这样一个生存艰难的世界里,兽人小时候就要学会像野兽一样在相互蚕食中长大。幼婴只要渡过哺乳期,便会被长老抱离母亲,分性别,它们被集中放在一条长长的形似走廊的帐篷里。

长长的帐篷里铺满皮毛,皮毛里寄生着各种虫子,老鼠蹿过死婴的残骸寻觅新的食物或成为兽婴的食物。饥饿的婴孩已经长出锋利的齿,它们开始吃肉,可食的肉很少,也很多。

看管孩子的兽人用牙齿把刚捕获回来的猎物撕裂成肉块,偶尔咽下碎肉和血。猎物撕碎了的肉块都抛在地上。饥饿的兽婴们开始聚集到有食物的地方,用小手抓起碎肉塞进小嘴巴里。

渐渐地,兽婴们都爬将过来,围成一团。挤不进去的,后面的兽婴便扶着前面兽婴的屁股,压到前面兽婴的背上。渐渐地,太多的兽婴挤成一堆的时候,最下面的弱小兽婴会被压死。死了的兽婴将被活着的兽婴和老鼠撕食。

不干净的地方不一定有老鼠。但有食物的地方,会有很多很多的老鼠。老鼠逗留过后,死婴的面目模糊,肚子破了,肠子流出来。兽婴们又都涌上去抢食。有时候,饥饿的老鼠找不到食物,群扑上去撕食活着的兽婴。兽婴往往会在徒劳挣扎中死得很惨。血淋淋的模样,看到,忍不住毛骨悚然。也有些弱小的兽婴依靠吃屎,或者捕捉幼鼠为食生存了下来。

它们在残酷的环境下生存,直到直立行走为止。等到兽孩们可以奔跑了。成年兽人就放它们出来。能走出来的兽孩只有十几个。风掀起帐帘,景象里只剩下老鼠与累累白骨。

我对巴特说:“我不明白,为什么生存如此残酷?”

巴特告诉我:“弱肉强食。被自然界淘汰的永远属于弱者。”

第七章生息

昼,树木花草的荧光将帐篷外面垂挂的冰凌融化,外面的世界温暖了。斑告诉我,她要带我去捕获食物。我答应了。

“鳅蛇到了产卵期便会去雨林的下游,底凹区域形成的池塘里还生存着草龟和绿蝌蚪。那里食物丰富,要想生存,就必须掌握自然规律。”斑与我交谈着,我们脚上捆绑着两块宽厚的木板以求安全进入沼泽地。池塘在沼泽里。

抵达池塘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聪明的母兽人与兽孩在池塘觅食。

雌性鳅蛇随意把蛋排泄在浑浊的水里,母兽人们站在浑浊的水溪里打捞起蛋,收集在藤条编制的容器里。刚刚长大的跳蛙会拖着一条粘稠的尾巴在水里游弋。兽孩很容易就能捕捉到它们。

池塘很浅,水时常混浊。草龟背甲上的缝隙里因此沉淀了不少带有水草种子的泥,再经过妖娆植物照射,用不了多久,龟甲上会长出一片茂盛的小草原。

成年龟背负的水草超过成年兽人的高度。当草的根须穿透老龟的龟甲,扎进泥土里的时候,草丛里又钻出好多小草龟来。聪明的兽人经常用自己敏锐的视觉观察丛草的变动。以此判断获取美味的龟肉。

水下的动物也各现生存本能,章鱼用触角拔开密密麻麻的藻苔,寻觅可食的绿蝌蚪,还有蜗牛。蜗牛的外壳随着水温以及水域变化,能散发出不同的颜色光。大多情况,这样的隐蔽方式避免了章鱼的威胁,但对光极其敏感的河蟹却能感知到。幸好蜗牛在水里逃命的速度也很快。于是食用岩贝成了河蟹无奈的选择。这极其麻烦,河蟹要用一对铁钳,又敲又砸地工作两个夜才可能撬开岩贝壳,吃到里面的肉。这同样很冒险,岩贝是群居贝类,一只岩贝受到伤害,最近距离的伙伴便会勇敢地张开贝壳来夹击敌人,甚至不惜与其同归于尽。这种保护同类的做法在自然界兴盛了一个种族,岩贝几乎遍布了池塘。

采贝的兽孩试图淌过池塘,冒险拾起一个岩贝,但那相当危险,就在跳跃逃离的时候,双脚还是被好几只岩贝夹住,兽孩的脚受伤了,它跌倒岸边。几个伙伴帮助它用石头砸碎了死死不放的岩贝壳,殷红的血迹渗透了贝壳里的腥肉。

“这群孩子,这样太冒险了!”我不由惊叹。斑平静地告诉我:“这只是有惊无险。”

在自然界,生存是在诸多危险的要挟之下。相对轻松安全的猎物,兽孩们更喜欢守株待兔,母兔育儿袋里有了幼崽的时候,会藏进窝穴里,雄兔觅食。有一种胶状植物花叫云朵。当胆小的袋兔一旦碰到云朵的藤叶,花就会变化出奇形怪状的形态。把兔子吓住。胆小的兔子警觉地一动不动,结果让兽孩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这只兔子。

好不容易的猎获使兽人们怀有一种疲惫的兴奋。在回去的路上,收获的猎物加重了在泥沼中前行的负担,为了保持泥泞中的平横,我与斑和其他伙伴们手牵手地排在一起行走。黄昏般的天空里,成群的驼鸭嘎嘎叫着飞过……

现在是雪绒树花开的时候了,马上会到旱季,在这里生活的驯鹿会带着刚刚生育的子女离开,踏上迁徙的路。还有成群的飘蝶,它们纤弱渺小的身躯无法扇动巨大的雪色翅膀,只能依靠夜风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飘荡。由一个地方去往另一个地方。

风里的摇曳,飘蝶不会折断翅膀,因为飘蝶茫茫地繁衍、生息都在风里,世界在那时候不论夜与黄昏都是一种白。

第八章火舞

夜,兽人们准备了好多干草树枝,斑告诉我,巴特得知消息,进入旱季,会有一大群驯鹿经过部落的草原,去远方栖息。兽人们要点燃篝火为明天的狩猎做祈祷,明天,我也可以加入成年兽人的狩猎。

兽人们把干草树枝堆在冰封的水潭上,水潭呈规则地圆形,是兽人们为祭祀所修建的。巴特告诉我,这个水潭叫愿望湖,传说只要有流星划过时,许下愿望,就可以实现。

点燃篝火,斑开始赤身裸体地走进水潭,她抬起双臂,在冰面上用一双小脚原地漫步转圈儿,然后跳舞前进。在火焰融化冰凌的地方淌过流光粼粼的水。一直跳进水里去。

干草树枝燃烧着,化成晶莹的灰烬散进风里沉到水里,焰火也是种透明的光泽。斑在潭中央,水淹没了她整个人,斑开始在火焰下、流动的水流里摆弄出柔美的舞姿。

赤裸裸的身躯在火与水之间舞动。使得她的皮肤像水晶,在火与水里莹荧动人。晶蓝的液珠在火里噼啦噼啦得轻响。似节拍。兽人们情不自禁地好像进入了某种兴奋的状态,他们撕扯掉遮盖身体的装饰,围着水潭跳动起来,学着用一双大脚原地慢步转圈。飞扬荡漾的火星伴着舞起,点燃兽人的毛发。兽人浑体厚重的毛发一下子燃烧起来。

兽人们忘却疼痛,感触风带走毛发的灰烬。巴特告诉我,兽人们烧掉了厚重的毛发会在捕猎时更加灵活。被火烧尽的毛发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

后来,巫师亲手宰杀了几头驯鹿,祭祀的兽人们要生吃肉喝鹿血,为明日的狩猎积蓄体力。

巴特递给我一块肉,对我说:“吃了它。”

“不,我只喝水。”我接过了肉,但拒绝了巴特的好意。

肉是从一头驯鹿的腿上取下来的。那是驯鹿最美味的部位,我让斑吃了下去,斑刚刚跳完祭祀舞,需要吃东西恢复体力。

我看到斑的眸化作了红瞳。她微笑时会眯起眼睛,斑反问我:“巴特大叔说你不吃肉,只喝水?”

“水能给我力量。”我看着斑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印在她的脸蛋上,接着说:“你也能给我力量。”

旱季,荧光植物的快速生长产生了大量的热,很多植物开始自燃。天际,七彩岛屿上也坠落下粼粼的火焰。穿透云端,坠入干草丛,大火燎原。自然界最为雄壮的场面,成群的驯鹿斑马会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浩浩荡荡,穿越草原。

斑给我系上一串珠玑,看着我说:“你要满载归来。”

“放心吧!”我把嘴唇印在斑的脸上以示告别,转身骑上一只带翅膀的狗。

成群的狗扇动起翅膀,兽人的勇士们嚎叫着翱翔在天际。我在天空里看向斑,她在朝我微笑。

浓烟滚滚里,群鹿庞大奔腾的蹄声在大火里趟起尘土和灰烬,兽人坐在狗背上抛出矛和绳索。我把绳索套在了一头鹿的脖子上,牢牢抓住绳索,狗使劲扇动翅膀,驯鹿被凌空提起,在污浊的空气里,鹿会很快窒息而死。要不就竖起矛,在狗扇动翅膀得飞快冲刺下,刺死一头鹿。

狩猎很成功,我们带回了大批的猎物。草原上大火燃烧地滚滚浓烟向部落袭来,斑命令勇士们稍作休息,如果风再大,火灾会蔓延而至,部落就要迁徙。

值得庆幸的是夜里下起了淋淋细雨。雨会扑灭草原大火。在天另一边,月隐在雨雾的昏暗景象里,朦胧洒下的光透过雨,呈淅淅沥沥的光线洒进泥泞里。泥泞的脚印里灌进浑浊的汤子,草丛被一双脚和另一双脚践踏。

我和斑手牵着手,我们的肩膀、身体上流着淋淋的光。

斑对我说:“女王很欣赏你,你将成为女王的侍卫。”

(注解:旱季,在这里,不是指干旱的季节,而是指荧光植物的生长茂盛产生了大量的热,引发自燃,出现了大火燎原的季节景象。)

第九章侏儒

有时候,我不得不称呼斑“女王。”

女王喜欢小个子雄兽人,喜欢把他们称作侏儒,因为这些小个子很懂得伺候女人。

比如女王喜欢躺在浅浅的溪流里沐浴,让荧光的液体静静地淌过她白皙的身子。

这时候,小个子兽人便会用温柔的手脚按摩着主人身体的每一部位,热忱的工作使侏儒精力充沛。

沐浴完毕,女王便一丝不挂地卧在绿叶铺就的床上。

铺床的绿叶是采集荧光树上最顶端的叶子。叶片的表面温度随气候而变,以保持树体的恒温。

或许根本不是燥热的缘由,女王喜欢沐浴。于是,她每天反复地躺进溪水里,然后在轻声地呻吟中打个哆嗦来结束沐浴。

累得小个子兽人常常大汗淋漓。

当她可以安静下来的时候,便会叫所有的侍候者出去,只留下我。

她与我聊天谈到:“你知道我为何喜欢侏儒吗?”

“愿闻其详。”

“很久以前,族人听信巫师的谗言,把女人作为祭品祭祀神,一个叫红日的侏儒为了拯救心爱的女人被行祭者砍掉了脑袋。”

“他死得可真惨?但很感人。”听完故事,我说。

“他没有死,他的头颅燃烧起焰火,化做了一颗火球。他会一直保护我,直到我死。”女王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我不忍心再打扰女王,恭敬地独自退下。

离别时,女王对我说:“你要保护好斑。”

荧光树、闪耀的草,还有灿灿的花,夜要比昼看得清晰。

女王要睡了,所有的兽人都会退下,包括我。

我无处可去只能站在女王的楼阁下,一直等到她醒来呼唤我进去。

我也喜欢这样,因为站在楼阁下等待,夜里的风是暖的。

远处,近处,传来的都是野兽凄厉的呻吟。

当然它们选择的地方是黑暗的。这让站在光明里的我很孤独。

守卫的兽人也喜欢躲进黑暗里,伺机等待入侵者出现。

凶手另有他人,入侵者是庞然大物。

十几吨重的豪猪常常闯到这里来。

豪猪体形肥胖,体背密密麻麻排列着金色中空的刺,刺特别粗长,上面经常挂上几只穿肠破肚的兽人。

警惕的老者开始唤起所有的兽人,燃起火把,然而出乎意料,被灼伤的豪猪攻击更加疯狂。

地上到处是受伤者的火把,很多三角体建筑开始燃烧。

于是,老者又呼唤部分兽人到河边汲水。

整个部落陷入混乱,另一种痛苦的呻吟声开始响。

现在斑很安全。作为侍卫,我需要等待女王的命令。

女王的楼阁终于有了动静,圆形窗户激射出强烈的火柱。

“咚—!”豪猪摔倒地上,压下一片火焰笼罩的楼阁,扬起金黄的芒尘,它发出了惨叫。火柱洞穿了它庞大的身躯,看似小洞穴地伤口里汩汩地淌出血来。

勇敢的兽人们开始像蚂蚁涌上去拿起长矛又刺又划。弄破豪猪厚厚的皮。搬好大一块石头去砸伤口,在洞穴似地伤口里掏出血淋淋臭烘烘的内脏。豪猪在几次剧烈的痛苦挣扎中变得痉挛……奄奄一息的豪猪最终死掉了,空气里开始充满尸体烧焦以及浓烈的臭烘烘的血腥味。

原来女王是个不简单的女人,火辣辣地那种。

夜没有结束,到处是吟声。

受伤的兽人、哀吊牺牲者的声音混杂着孩子的哭嚎,兽人们忙忙碌碌地运走支离破碎的豪猪尸体,扑灭火,开始清理灾难后的废墟景象陷入一片混沌。

第十章 旭日之前

旭日之前。走在风里,风像片草一样割痛我的脸。

早早醒来的兽人沿着冰封的河一直走,看到水汽蒸袅的水域便跳下去,那是流星鱼群聚的地方。

受惊的鱼儿激流飞起,摔到冻封的河面,划出一道冰痕。

兽人会在这时候快速地把鱼划开的冰块抛到岸上,运回女王的楼阁。`

水里的兽人是危险的,流星鱼的飞快散去会让蒸汽烟袅的水域很快冰封。留下的冰河上会凸显出几尊塑像,兽人麻木的面目表情冻结在已经被停留的空间里。

女王的卧室现在一片冰霜,她凝望倒映在冰里的自己,那个有好多汗珠滑过赤裸肉体的影像。冰在目视中迅速地融化,影子模糊起来。湿漉漉的地面蒸汽腾腾,冰水未触及的木地板已经被烤焦,再热一点,就会腾地一下子冒出火苗。机警的侏儒赶紧拿水瓢浇灭。

湿漉漉的地面下肯定隐藏着什么东西。

其实在风变暖的时候,她很美,站在圆形窗口前,女王托着下巴,暗羡的眼神望着掠过天空的七彩鸟,叽叽喳喳地飞进云彩里。

当远处成片的午时花竞相开放,女王也会清纯地闭上眼睛享受花香,静静等待。

楼下的老者率领勇士匆匆忙忙地带走了一批又一批地兽婴与妇孺。

休息的小个子兽人大口大口咀嚼着鲜血淋淋的肉,显得若无其事。

女王走下楼阁,由几个彪悍的兽人簇拥着。

他们要去哪?

留下的成年兽人用皮毛反复擦拭长矛,出猎前的准备不再显得匆忙,它们要打算浴血奋战?

周围的风热得烫人。

那些小个子兽人已经闭上了眼睛,血水从口角流淌下来。

那种鲜肉是七彩鸟的肉。七彩鸟很漂亮,却有毒。

豪猪是家族性聚居,那头豪猪的死,引来了这场灾祸,几十头庞然大物缩成一团,刺球从四面八方滚下来,把整个部落践踏成废墟。

危险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可怕。勇敢的兽人变得任其宰割,长矛来不及刺伤豪猪,自己已经成了肉饼,血肉模糊。

运动让豪猪很容易饥饿。可挑食的豪猪当然不会喜欢肉饼,小个子兽人的尸体散发出的腐臭捕获了它们的胃。

在几只豪猪抢食吞咽下,血泊地上模糊了兽人尸体的残骸。

豪猪也会中毒的。站在荧光树上远望的我再也听不到那种诱人的呻吟了。

一些虔诚的妇孺跪在女王楼阁下祈求,她们不忍抛下自己的配偶。于是把生命寄托给信仰……

结果后来,这个混乱的空间被一声撕破耳膜的爆炸结束了。让人意想不到。

树木、花、草、豪猪、兽人……霎间消逝,天际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见。

燎原上,一颗巨大的火球蒸腾而起,附着在荧光树间的飞蛾,遮天蔽日地瞬间包裹火球,瞬间化为乌有。

“你看过日出吗?”斑问我。

我摇头。

“这就是。”

缓缓上升的红日,缓缓地升向浩瀚的天空。在云间撞碎晶莹的七彩石。

七彩石像被点燃的花火,在天际,流星般迅速下滑。

七彩的光束,交错纵杂。

好多好多的烟花火,天从来没有这样温暖的美过。

远望,一群孩子和妇孺,与我们背道而行,他们逃避开熊熊大火,走上陡峭的山。

没有背叛者,只有生存者。

第十一章荒漠

因为季节的变故,世界一下子陷入一个漫长的夜,萦绕在枯草灌木间的移动光芒以及风里密密麻麻的发光体都是昆虫,长夜里是昆虫的世界。草原不再适宜远古的巨型生物生存,猛犸象要在即将到来的发情季节之前,迁徙到适宜它们生存繁衍的热带雨林。由于食物的匮乏,聪明的女王决定跟随猛犸象迁徙她的族人。整个兽人部落将踏上漫长路途,穿过荒漠与冰域,进入热带雨林。

女王是率领族人最早踏进这片异域的。一望无际的沙漠,包括坠落于天上的迷茫,都是七彩色。

你可以闭目想象。阴霾的天空里鸟粪堆砌的云岛呈星座排列发光,稀薄的七彩沙子在空中、云间袅荡。落到荒漠上,则分明出七彩斑斓的区域,宛如一条彩虹带,走一步,是黄沙地,走两步,淌过紫沙。三步四步五步,黑白,青、红、篮。

黄昏的酷热和晚夜的严寒让兽人们频繁地脱掉又穿上那些厚实的装饰。兽人们的衣饰与皮毛里尽是些颜色分明的沙粒。最要命地是水,它们在茫然寻找。

在苍茫的沙漠里,兽人常常可以看到绿洲。那是一种波动的画面景象。里面的天空上,静态的云烟如火。红色的光晕被风掀起的七彩涂鸦,泛滥得流光溢彩。这让曾经一条蜿蜒的河流暴露出了龟裂的泥床。

成群的驯鹿、猛犸象、斑马……摆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在沿着干涸的河床迁徙。

一头小斑马独自跑向河中央的一片水洼,它太渴了,而且那片水洼是它自己最先发现的。所以饥渴的它想独自享受,打算饱饮后,再唤来远处的同伴。

小斑马不知道那是一条巴蛇的洞。可以吞下一头猛犸象的巴蛇喜欢在水深的河床底挖掘一条深达百米的洞。于是小斑马走下水洼,便不见了踪影。

画面景象给兽人们带来了希望,兽人们饥渴难忍,却依旧举步维艰地行程,可是当它们越走越远,越来越累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画面依旧在远处。

太远了,一群兽人,深陷沙土的脚印却已经稀稀拉拉。倒下的伙伴,不再起来,他们站不起来了,女王允许强壮的兽人杀掉倒下的同伴,饮血止渴。这样做,强壮者暂且活了下来。

在沙漠之洲还有危险的捕食者鲨鱼。无知让这群愚蠢的兽人认为空旷的沙漠没有凶猛的野兽。当远处喷射出巨型水柱,饥渴的兽人们兴奋地冲上去。它们不知道,那是鲨鱼的诱饵,自己一步步地正在葬身鱼腹。

活下来的兽人喝了喷射出来的水。却埋进了沙子里。

流动的沙流里鲨鱼在游动。鲨鱼在沙子里张开巨盆血口把无法动弹的兽人撕成两段。白色的沙子上冒出血来。好多双脚开始陷入慌乱地奔跑。镇定的女王端坐在惊慌失措的猛犸象背上,对所有兽人讲:“快逃,一直向前。”

灾难来的时候,命运往往注定你不能逃。好多张巨盆血口从流沙里撞出来,咬住逃跑的脚,把活活的猎物拉进沙子里。一个兽人断了一条腿,小心翼翼地在沙子上爬行,侧耳聆听,流沙下有血肉与沙子摩擦的声音。还有鲨鱼在沙子里穿棱的声音。兽人加快爬行步伐,可它伤口流出的血腥还是引来了杀身之祸,一张巨口把它的头直接掠走,空留的躯壳倒在沙丘上,沙子流动,把猎物慢慢沉下去。

被活埋的兽人不能挣扎了。沙子阻隔了空气,一切只是徒劳。窒息的兽人在死得最后一刻闭紧嘴巴,严丝合缝。它的胃也在肚腹里痉挛地萎缩。一个死了的胃将会被一个活着的胃消化掉。

髅鼠靠灵敏的嗅觉在沙子里迅速地赶过来。其实它在寻觅昆虫和仙人掌的根,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髅鼠撒下一泡尿便匆忙离去了。尿的骚味会告诉每一只途经此处的髅鼠这具尸体已经有了它的主人。

风刮起沙子,暴露出一具具白骨。女王与她的族人告别风沙里的亡灵,继续往前行。

从沙子里钻出来的蝎子用钳子敲开骷髅的脑壳,开始占领髅鼠的地盘。

第十二章猎犭人

荒漠与冰域之间有一块狭窄的绿地,这让疲劳不堪的兽人们得以喘息。它们要在这块狭窄的绿地上,生存数个漫长的昼夜,再继续前行。

夜里,疲劳的兽人们都睡了,警觉地只有鼻子和耳朵。但有一种动物,很渺小的动物,是它们无可奈何的。

它是蚊子,吸血的针管发出晶蓝的光,成群的蚊子细微地移动笼罩。天蓝了,还有“白云”。

肿羊,要比绵羊肥得多,应该说是一种肥得像猪的羊。饲养肿羊的原因是由于这种笨拙软弱的动物容易捕获,活捉的多了,吃不完便用木栅栏圈养在草地里,久而久之,兽人发觉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不会再受饥饿之苦,于是大量的饲养开始了。这足够让兽人温饱。

“狩猎不再是捕食,而是一场与兽的战争。”长老对开始游牧生活的子孙讲。

在自然界,动物都有自己的领地,哪怕一只仓鼠,外来兽人的游牧扩张侵犯了原住兽人的土地。长老不停地唠叨让所有兽人警惕,所遇的危险从来没像这一次可怕。被杀死的兽人像是被狩猎的猎物一样被吃掉鲜血淋淋的肉,只剩下一堆骨头和血淋淋的脑袋,惨不忍睹。女王怀疑受害者死于食犭人族部落的陷阱。食犭人族是捕食兽人的野蛮部落,女王叫它们“猎犭人。”

陷阱是猎犭人布置的,一个很深的洞里,有锋利细长的片草和多刺的仙人球。

猎犭人自己作诱饵,想引诱一头树熊饱餐一顿。却引来了两个入侵者。它们掉进陷阱里,细长的矛刺穿了一个兽人的胸。

猎犭人俯下身,捡起在地上的长矛刺穿另一个兽人的腹。再刺上几下。血溅到猎犭人脸上,再顺着脸颊流到嘴边。猎犭人伸出舌头舔咽下去。

猎犭人要等待到猎物尸体僵硬,再把它们拉上来。

号角响起的时候,所有的成年雄性兽人都要队列出去参战。即使正在捕猎,猎犭人也将放弃这顿来之不易的美餐,骑上狗赶回部落集合。把美餐留给了藏在草丛里流着口水,有一双双明亮眼睛的野狼。

冲突在所难免,两个种族的兽人开始争夺每一小块领地,愚蠢的动物在狭隘空间里自相残杀。

血腥之始,都是近距离的肉搏,靠近,挥出武器。残杀。最好一次致命,用矛戳透对方的喉咙。

  进攻的猎犭人挥起岩棒,躲避前方偶尔投下的矛。奋勇直前,直至有一柄长矛插进它的胸口。被俘虏者也不示弱,用自己的头撞击石头自杀,迸出脑浆。

后来十几个强壮的猎犭人包围了我。它们试图活捉我。

僵持了好久,我决定突围。我冲上去,一拳击倒一个。事与愿违,被击倒的猎犭人抱住我的腿,使我跌倒在地上。接着,凌乱的矛尖插进草地。还有落下的脚掌。我滚动身体躲闪。从高地滚下,顺着斜坡。一直滚进湖泊里。

在岸边,它们都停住了脚步。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知道它们是要看着我被湖泊里的怪物吃掉。这片湖泊属于一个庞然大物,谁都没见过怪物的模样,因为目睹者都死于非命。湖泊里的阴影以及深湖里的嚎啸却又似乎印证它的真实存在。

我紧张地看着岸上十几个猎犭人,又望向远处湖面的平静。

暗绿的湖面根本看不清隐匿在水下的恐惧。谁都没想到一场大灾难将降临。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几次晃动之下,岸与湖泊裂出一条宽广的缝隙,缝隙里很快填充了湖泊的水。岸边的猎犭人来不及逃,都坠入深渊。巨大的震动再一次降临。接着无数散乱的石子滑进深渊里。在乱石穿空下,搅动的湖水湍流撞击,溅起大浪。

呛了好几口水,抖瑟的我才揽住一棵枯木,浮出水面。远处,在湖泊里,站起一只巨兽。

它的样子像一只巨大的翅蜥,它张开巨腭,尖齿间滑延下的唾液汇成一场酸雨。滴落在枯木上,木头灼出洞,后来我那张丑恶的脸,就是在那场雨后,烫伤的。

怪兽掀起的巨翼形成一场龙卷风。使潮水把昏迷了的我荡漾到很远的地方。

“我要拥有那头怪兽该有多好。”女王在远处,欣赏灾难。

第十三章 杀戮

为了摆脱食犭人族的威胁,女王决定捕获怪兽。

在七彩鸟粪斑斓的夜空上,笼罩一片移动的白茫,那是飘蝶的白色翅膀遮挡了夜,在反射七彩的光芒里,这个世界是白色的。

怪兽扇动巨大翅膀的风吹开一大片飘蝶,他锋利的爪子里捕获了一只猛犸象,兽人的号角把沉溺于湖泊中的它唤醒,现在它要饱餐一顿,如果它要有精神,不再选择长眠,它会带来一场杀戮。

女王打算用来捕获怪兽的武器,是一颗燃着火的火球。女王叫它“红日”,火球在空中划过,接触了干燥的飘蝶翅膀燃烧起一片焰火。坠落下来的是随风而燃的灰烬。怪兽困在火海里烫伤了翅膀。

为减轻翅膀的负担,怪兽把爪子里的猎物抛下去,砸死了几只兽人。它尝试飞得更高穿透燃烧的火海,降落在夜空里一座七彩鸟粪堆积的岛屿上。火球尾随而至。兽人们骑着飞狗在岛屿下面伺机等候。七彩岛屿透明地倒映出怪兽与火球晃动的阴影,几次冲突的撞击后,岛屿分裂成几块。勇敢的兽人们看准时机抛出矛,怪兽被激怒了,张开齿腭一口死死咬住火球。

忍受火焰烧烤肢肉的痛楚,怪兽收叠翅膀坠落下去。着陆地是一片冻封的湖泊,冰与水被激扬起升到空中,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震荡,后来水面逐渐平复,蒸汽与气泡陆续地升上来。

女王吩咐所有兽人准备好网矛赶赴湖泊,用数十张网缝接到一起,兽人驾驭独木舟拉动网封死了湖面。持矛的兽人则在岸边,等候差遣。

昼很短,夜伴着寒冷使湖面凝固成坦然的平地,兽人们开始躲回点燃篝火的帐篷里,结实的湖面上只有皮毛厚重的兔子留下一排排脚印。

我猜想女王对于丢失的火球,显然会心情糟糕,但出乎我意料,女王表情冷淡,对这件事沉默不语。她只是吩咐侏儒把帐篷里的冰块拿走,在帐篷里点燃了几堆篝火御寒。女王还对我说,今晚,她不需要守卫。

我向女王告别,继续和老兽人巴特生活在一起,巴特的帐篷有些简陋,躺在树枝支撑的床上看到扑朔迷离的星空。

我已经学会了与他们交流。

巴特告诉我:“我们还得走,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对于兽人来讲生命是在迁徙中度过的。”

巴特很老了,年轻时他或许是个勇士,可现在他经常剧烈的咳嗽,它还告诉我,他那条健康的腿疼痛不堪,恐有一日,他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爬行了。

我说:“你会好起来的。”

巴特摇摇头,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死亡只不过是回归自然罢了。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个野蛮的兽人完全诠释了自己的价值。他还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独自离开,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和祖先的骨头葬在一起。”

我转移了话题:“那颗红日会怎么样?”

巴特说:“不知道,它对我来说充满神秘感,在我看来它是神秘的,但我不喜欢它。”

第十四章 征途

冰域,富有神话色彩。漫天的风雪里,晶蓝色的叶芒混着晶莹的雪洒出波澜的光线。

猛犸象在冻结河流的冰域上跋涉,用长鼻子捡拾冰面上扫落的雪蓝树叶子。沉重的躯体如履薄冰。冰面在震颤中裂开了缝。顷刻,猛犸象无影无踪。

在这样的寒季,兽人已经不能再靠自己的皮毛取暖了。它们用做吸引异性,恐吓强敌的装饰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兽人们穿上其他野兽的皮毛御寒,套上树皮做的靴子,至于食物,他们只能捕杀猛犸象,它们砍下十米长的大树,把两头削尖,这样对付皮厚肉厚的猛犸象。死亡的常常是怀孕的母象。

但强大的猛犸象群不会让自己的伙伴白白死掉。猛犸象群踩死、撞伤了太多的狩猎者,兽人因此也伤亡惨重。

剥下的长毛象皮被母兽人做成了铺盖。躺在下面的长毛象皮是铺,有两层皮毛缝合在一起盖在身上的叫盖。

女王有一床很好的铺盖。铺是白色的皮毛,盖是金色的。要知道,金色皮毛的猛犸象很少见,一般象的皮毛都是红色的火。红的一片压在雪地里,会溶出一个水坑。

吃掉肉,兽人们把象血与温水混在一起,喝到肚子里御寒,度过这难熬的日子,没有了象血的时候,熬在锅里的骨头已经酥了,它们一边喝汤,一边用尖齿磨碎骨头。

如果连骨头都啃不上,它们只好像斑马那样咀食一种冰草,脆脆的味道很凉、很苦。饥饿的兽人们于是约好一起捕鱼。

荧光鱼划过安澜的冰河后,河水会立即再次冰封。于是当冰里的伙伴刚要把鱼往嘴里填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座雕像。聪明的兽人找回同伴的尸体割成肉块,放进锅里。比较强壮的兽人则杀死年迈的兽人,填饱自己的肚子。面对食物匮乏,女王也很无奈。

雪地里,不明巨型生物留下了巨大的脚印。随行的巫师打算用一块冰片预知凶吉。没想到却透过冰片看到了一只巨猿,长长的白色皮毛覆盖了高大的身躯。

它就是冰域的统治者,巨型白猿。你很少能寻觅到它的足迹,但它的力量与速度是无匹的。

巨猿扑上去,抓住兽人的毛发、或者脖子、腿,把整个兽人都提起来,抛出去。一个个兽人伴着飘蝶漫天飞舞起来。

摔到雪洼里,便被活埋。

雪再浅一点的地方,兽人就可以幸免。

后来,女王命令受伤退却的兽人聚到一起,抛出长矛。

巨猿矗立在雪里。厚实巨大的手掌节奏地拍打胸脯。

当一柄长矛刺穿了它腿部的肌肉,白猿发出惊嚎,伴之猛犸象惊慌的沉重步伐。前所未有的震撼引来了一场雪崩。将掩埋那群误入歧途的猛犸象与兽人。

巨猿从雪里钻出来,在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继续留下脚印,以及洒下热血。

但还是有一群成年猛犸象如愿以偿。到达了潮湿温暖的热带雨林,它们用长鼻子吸进浑浊的水把泥浆洒到自己身上,再等待淋淋大雨把泥浆冲刷掉。

猛犸象的到来占领了这片领地,沉重的脚掌陷入泥泞,踩死了不少鳅蛇。成年鳅蛇大约有一条蟒蛇大小,退化的鳞片上分泌有粘液,吸盘式的嘴巴里被猛犸象的脚掌挤压出不少螃蟹。

犀牛是唯独可与猛犸象争夺领地的庞然大物,它们发出的声音与兽婴哭泣一般。对于犀牛来讲,这是个生育的时节,繁衍后代需要拥有自己的领地,于是它们开始争夺地盘。它们潜进光晕荡漾的水里,用硬利的角刺伤猛犸象的腿,受惊的荧光鱼一下子跃出水面,呈现出好多束光。在光怪陆离下,猛犸象用鼻子卷起木桩反击。受到重创的猛犸象或者犀牛会倒进浑浊的水里,半个庞大身躯深陷泥泞里,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时候,伺机觅食的鳄鱼一下子涌出水面,在水面涟漪间,张开血盆大口,咬住猛犸象的大腿。撕扯下一块肉来,受伤的犀牛更是不堪一击。

鳄鱼会聚在一起,分享死亡的犀牛与猛犸象。勇敢的兽人也会从鳄鱼的嘴巴下夺取一块肥肉。

这样一场血腥,不会持续太久,最终,犀牛与猛犸象都会拥有自己的领地。不远处,雄性猛犸象骑上一头母象,尾巴像鞭子一样抽在水面上,搅动浑浊。两头雄性犀牛则陷进泥泞里角斗,争夺一群母犀牛。

兽人们也在这发情的日子里,开始在雨林里寻觅出一块居住地,繁衍生息。雨林里开始响起兽婴的哭嚎。

(注解:季,雨季,旱季,寒季,末季。这些词中的季在此部小说中代表的意思是一段日子,不代表季节。意为下雨的一段日子,干旱的一段日子,寒冷的一段日子,祭祀占卜的一段日子。)

第十五章 精灵

热带雨林里,有许多奇异的动物。

一道道银光从眼前掠过,打破天上移动的蓝,我知道那是银闪,一种以蚊子为食物的动物。

谁也没有看清过这种动物的样子,只知道它在急速冲刺下,会让一片蓝变得零零散散。

可以说银闪是那种为生存而忙碌不停的动物。它的生命很短暂,在它要死亡的一刻,一道银闪会在空中散射出多道银光。

树懒像一只披着金刺甲的猴,这种动物自出生那一刻起,便一动不动的附着在树上,依靠一颗灵活的头与一条两米长的舌头维持生计。舌头可以卷食树上的叶子、果实、昆虫,一动不动的它们靠背上的金刺来保护自己。

孕育已久的雌性树懒撅起屁股,小幼崽便像子弹一样从黏泌的子宫腔内喷射出来。

幼崽碰到任何障碍物便会黏合在上面变成茧,等待茧破,一只金色的小树懒便诞生了。

如果障碍物是棵大树,那么树懒将很好的生存下来。假如不是,破茧而出的小树懒只能缩成一个球,滚动到任何一棵大树下。

但这段路程,对于不擅长运动的树懒来说充满危机。

岩羊有巨大的角和有力的蹄。角疯狂地撞击树干。树上的果实便会哗啦啦地掉下来,有时树懒也会掉下来。

岩羊咀嚼果实时,很不小心会被树懒背部的刺所刺伤。这时它会抬起有力的前蹄把树懒踩成肉饼,作为报复,死亡树懒的肉会被岩羊所食,岩羊喜欢这种食物。

翅蜥是一条有翅膀的龙,不断拍打的翅膀艰难地带动起凸起的肚子,鲜红的嘴里时不时喷出火焰。不经意间,就会点燃岩羊身上的毛。

翅蜥的食物是飞蛾。因为蛾喜欢扑火,所以翅蜥只要在黑暗的丛林里转悠几圈。大量的飞蛾便扑进时现时熄的火焰里。

捕食很容易,防御敌人同样很容易。因为烫嘴的食物,没有一种动物会喜欢。

有一种飞在空中的鱼,扇动的鳍翅好像在水里游。它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雨林里。

雨林里的树,叶子能储蓄水,一片叶子一天可以分泌半公斤水。

似乎每隔一小会儿就有一场大雨,雨水很快被干燥的土地吸噬,地上又冒出了小雨树。

游鱼寄生在这里,食雨树的叶子,并把巢筑在叶子上。

跳蛙也是雨林里的动物,它的弹跳力很强,一旦遇上危险,它便一跃而起,要过很长时间才会顺着雨水落回大地。

成群的斑马来到这片雨林,它们喜欢在这里洗净身上的尘土和蚊子,并躲避野兽的追杀。它们身上的黑白斑带交替闪烁,蓝色的光点被雨珠包裹,滑进泥泞里。

狼在远处暗视着,幽绿的眼神烁烁发光。为了等待一个狩猎的最好时机,它没有惊动斑马,狩猎的兽人与猎狗却惊扰了大笨鸟。

大笨鸟像是一只没了毛的鸡,雄性鸟经常头顶鸟巢,雌鸟腹部则有天然的育儿袋。蛋放在头上的鸟巢里,雄鸟会用头的温度孵化出幼雏。之后,雏鸟便会进入雌鸟的育儿袋。雌鸟为了保护自己和幼雏,终日高度警惕。

现在,受惊的大笨鸟嘎嘎尖叫,迈开长长的腿,飞奔逃走。

接着群马奔腾。狼与猎狗追逐。兽人抛出长矛。

第十六章 灾祸

夜晚,猎犬经常独自叼回一头幼鹿。

在饱餐一顿补充体力后,它会把剩余的肉献给心仪的母犬以博得其欢心,兽人们因此从来不给母犬食物。

所有的母犬都聚集在一起生活,猎犬扇动翅膀靠近心上人时,饥饿的犬群就有了骚动。

那只猎犬并没有用那一小块食物把心上人引诱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一阵撕抢之后,一群饥饿的母犬享用了那只笨猎犬。

为了生存,母犬都不会寄予猎犬太多的感情。

而猎犬的死对于它自己来说,它拥有了一段完美的做爱过程。就在它喉咙被撕破的那一刻,猎犬的繁育动作仍在进行。

比较聪明的猎犬则把一整头幼鹿远远地放在某只母犬可嗅觉到的地方,一般都可以引诱到边缘区域的几只母犬。

如果遭到围攻的话,它就放弃一整头鹿,如果幸运,它会把其中一只母犬带到一个远离犬群的地方。

在此过程中,母犬只是不停咀嚼吞咽,猎犬则能安然无恙。

一只母犬绝对吃不下一头幼鹿,待母犬吃饱后,回去。猎犬将吃干净剩下的肉。

有时,这种交偶场景会被夜间出来小便的兽人发现,他们用棍棒轰开猎犬,拿走大部分食物,只留下一丁点碎肉与内脏。

于是,在夜里,兽人的呻吟声中,经常听到狗的惨叫。

受孕后的日子,对于一只母犬来说,命运惨然。

为了不使笨拙的身体被太多饥饿的疯犬撕咬,母犬离开犬群,寻觅一个隐蔽的洞穴躲进去。爱慕前的那一顿饱餐已足够挨到幼崽临产的日子。

它只是在静夜里出来,捕捉蝙蝠。回到洞穴又把吞到胃里的蝙蝠吐出来。黏了胃液的死蝙蝠不会腐烂,等到幼崽出生。作为小狗的食物。

刚出生的幼犬在经过几次站立跌倒后,就学会了奔跑。这时,母犬会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它们吃完储存的食物。然后带它们回到原来的地方。

饥饿的犬群是决不会杀掉一只幼犬的,它们会让开一条道路,让母犬带着它的孩子们躲进犬群包围圈里。

在第一个饥饿的夜晚,母犬开始教授孩子们怎样捕捉那些笼罩成一片的蝙蝠。

周围有好多的母犬已经开始撕夺这些天上的美味。毕竟猎犬不是常常来冒险的。

在热带雨林的山上,女王开辟了一个新部落,频繁的部落战争,加之各种灾难的降临,以及寻觅新家园的长途跋涉,雄性成年兽人数量锐减。

没有捕猎者,只能慢慢等待猎物坠入陷阱的自杀。这种不劳而获的愚蠢想法,让饥饿很快遍布了整个部落。

尽管昔日的婴儿都已经是成年兽人了,却没有长老能教授它们出猎的技能,常常一无所获而归。

肿羊吃光了,女王开始吩咐捕杀几只猎犬为食,但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屠杀。

猎犬的繁衍速度与数量根本无法填饱兽人贪婪的食欲。

记得被宰杀最后一只幼犬的情景,死犬倒在血泊里,一只未消化的黑色蝙蝠从剖开的胃脏里缩成一团。

守护者的灭亡预示着危险真的来临了。

夜空,无数泛着紫色光芒的圆点移动着,从遥远的那座山上,笼罩到部落。

在自然界,有些动物的生存与猎食依靠其同伴数量。

比如数以千计的蝙蝠,就有数以万计的尖齿。

兽人难以匹敌。伴着零星的惨叫,空中飘荡起毛发与血腥。

可夜蝙蝠还是很饥饿,且饥不择食。三角体建筑瞬间支离崩溃,还有树木花草……美丽的夜世界渐渐被吞噬。

直至后来风变暖,数以千计的蝙蝠叠成黑压压地一片,飞回黑暗的洞穴里。

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血与毛发沾粘了这片颓败的大地。

第十七章梦魇

穿梭在丛林里,感觉一步步地是往高处走。两旁有耸立的山峦,峰间都是云彩。呼出一口气,吹开白色迷茫。云雾翻滚下,再次笼罩。似乎走到了尽头,面前没有了路。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回头望,居高临下的位置让攀爬者感到头晕目眩。

山顶尖托起了一块晶莹的红色石头,或许是七彩鸟的粪便。

可当长老决定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兽人去草丛里拉了一泡屎。无意间,居然发现了一个山洞。

长老说:“会有意想不到的。”

走进去,显然是另一片天地。

抬头望,洞顶上有隐曜的光辉。

这里的植物应该是如此生存下来的。它们形态各异,淡红色的光泽统一蔓延了此处所有的辉煌。

饥饿的兽人把淡红色的果实吞到肚子里。

果实的光芒透过了兽人的胃及皮肉。你会看到发光的红色液浆一直从喉咙泻下来,到胃里。这太神奇了。

神奇的果实在攀爬者体内,发生奇异的变化,甚至让攀爬者感到一种痛楚。肩胛骨上,正在增生的骨刺刺破皮肉冒出来。遇到空气化作一对雾色的翅膀,上面布满红色的血丝。不经意间只动了动胳膊,便离地而起。

用翅膀拨开一层烟雾,在空中起落。俯视,下面的世界五彩斑斓。艳丽地让兽人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这些挥舞翅膀的兽人后来被称作梦魇。

梦魇的王决定,让所有归附它的子民永远踏出炎凉的沼泽,去享受丰饶的每一寸绿地。于是散布在沙漠、丛林、山上的梦魇部落经过长途跋涉,聚集在一起集结成军队,打算猎获所有土地与异族者。比起兽人,梦魇兽不仅有翱翔天空的翅膀,身体更为高大。女王只剩下一群老少妇孺的兽人部落不堪一击,成年兽人都被俘虏了,顺从者沦为奴隶,反抗者都被杀死。女王也被捕获。

梦魇的王与所有部落的长老们共同商议,如何制裁女王。

野蛮的梦魇部落同样有信仰,在一座高高的石筑台子上,供奉着一尊石雕神像。

雾很浓,谁也看不清神,远望,只有依晰的轮廓。雾是从地表蒸发而上的,袅袅地浮上九霄。朦胧的天际里,日与万物相映同辉。

那颗蒸腾而上的火球是红日,它们照亮了神明周遭的阴霾。

不知什么时候,红日渐渐沉落,由于离大地太近的距离,成年梦魇兽跳跃起来,日炽烈的火舌,触手可及。结果,日周遭发光的树叶萎卷了。小草打了蔫,花朵收束花瓣缩成苞蕾。

祭祀开始前,梦魇兽用刀子割下覆盖身体的厚厚毛发,包括胸与臀上的毛。一个更聪明的梦魇兽用发光的藤条编织了半圆体住所,圆顶用大块兽皮遮住炙射的日光。四周围是稀散的透气孔。可以用目光透过光亮的孔去看祭祀,几近赤裸裸的围观。

奄奄一息的异族者统统被抛到熊熊大火里发出惨叫。它们要被活活烧死,用来祭祀神。消除瘟疫与灾难。

被捆绑的女王不吃不喝,只剩一把骨头包了一层薄薄的皮,蓝色的血管都凸露出来。这段日子,女王一直沉默,静静地等死。守候在一旁的侏儒会用棉絮蘸水湿润它干裂的唇。

祭神日那天,朦朦胧胧的黄昏天际有七彩鸟的粪便燃烧。散下一阵阵零星火,汇成荧荧的光雨。在风的作用下,天花乱坠。远望,几处星星之火,几处燎原。

女王被绑在干柴堆起的小丘上,与神道别。神在高高的台子上,与神相比,我更像个侏儒。

高大的神对于梦魇一族来讲是惩罚之神,相传过去战无不胜的第一世梦魇王与一百一十位勇士统统死在了神的脚下。

现在又一位王要死了。而我也已沦为奴隶。

野蛮仪式开始,行祭的梦魇兽用火把点燃柴丘。

四射的火焰耀亮了女王的脸。我又看到斑白皙脸庞上刺着的那个“犭人”。图案很清晰,对我有某种很深的吸引,到底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想救斑。

我在不远处,像一只瘦弱的矮兽人疯狂吼叫,跳动的姿势如同挣扎。几只强壮的梦魇兽试图要把我这个侏儒按倒地上。

我恼怒了,一口咬住了一只阻挡我的手。被咬的梦魇兽恼怒了,对我拳打脚踢。

女王,她安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任由火苗嗞嗞地烫灼。

梦魇的长老开始磨砺那把人类文明时期遗留的刀子。透过火光,刀子闪闪地,越磨越亮。

长老要在燃烧的火焰里剥下女王的皮。

我清楚地看到刀子划破皮肤留下的红色线条。线条从脚踝滑开,蔓延到她美丽的脸庞。后来,老者开始野蛮且小心翼翼地撕裂女王的皮。

可怜的女王打起了哆嗦,看到她痛苦,我突然有种瞑想,希望天上会划过一颗火球,愿望实现,火球似流星般从天而降,恰恰落到女王粘稠地身体上,血淋淋地一片燃起火,什么都模糊了。

后来,女王抱着火球飞起来。它们飞得不高,像刮在风里的荧光树叶,时起时落,在地上,洒下热的血滴。

台子下面的梦魇兽群对此漠不关心,凶残的梦魇长老则托起那张女王的皮小心翼翼地披到神像身上。我的瞳像涣散了,幻觉里,红日和女王,像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越远越渺小。直至化成了一点星火,消失不见。

高高的祭台上,静止的神像木纳地看着兽群仰首向天的嗥叫。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第十八章新首领

整个兽人部落沦为梦魇部落的奴隶。

女王死了。获得梦魇王的批准,活下来的兽人们按照古老习俗仍将选出自己的王,兽人部落的长老牵来一只豹。

巫师长老们把豹视为部落的图腾,长老预言新的王在豹的眼睛里。

巫师和长老们围着一只豹,手指不停地掰动,好像在计算着豹有多少只眼睛。应该有十九只眼睛才对。豹的头上长满了眼睛,你可以透过它的每一只眼睛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世界。是的,只要你睁大眼睛去看。

豹的眼睛可以储存景象,它总是有意识地记录下些什么。

第一只眼睛里的景象有些静立。

它肯定用了很长时间死死地盯住那头猪,现在是热季,许多低洼的河塘被蒸发掉,变成沼泽。

猪便在泥塘里滚躺。身上沾满了厚厚的泥皮。这约占它体重的三分之一。

可以想象,豹冲上去扑咬。也只能吞下一口口泥。包括泥里的臭虫。

所以豹剩余的眼睛必须观察其它的景象。以便觅食。

这只眼里的景象没有什么收获。只是一只小粉蝶撞到了蜘蛛网,让小蜘蛛为美食的降临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几只乌鸦正在草地上用尖啄捡起木棍插进腐朽的粗树干里,掘觅出一条条虫子。

另一只眼睛盯着不远处,那里有两颗小树忽然摇动了。

这让途经此处的火鸡受了惊吓。急忙把鸡脑袋插进泥塘里。

那的确是两颗绿油油的小树。但长在一头熊的脑袋上。

这种熊叫做树熊。小树开花的时候,熊开始交偶。小树结果的时候,熊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孩子吃掉父母头上小树结出的果子,以后它们头上也会冒出小树芽。

在豹轻而易举地把火鸡叼到嘴里的时候,火鸡身上的跳蚤瞬间跳起。它们在结束了火鸡之宿后,开始了在豹身上的生活。

火鸡被撕得肚破肠烂。一条白色扁带的虫子在肮脏的鸡肠子里蠕动。

景象后移,豹退却了几步。正当它要饱餐一顿的时候,几只野狼围住了它。

豹寡不敌众,它只有走开。但野狼也未得逞。

一只秃鹫从天而降。掠走了火鸡的尸体。

只留下几滴血在蚂蚁的领域上。这让食蚁兽伸出的纤长舌管第一次品尝到火鸡的味道。

经过一片血红色的赤芽草。是一片灌木丛。仓鼬和猬鼠转眼间便可躲藏。

有一只仓鼬行动缓慢。它怀孕了。可它决不会成为豹的猎物。

仓鼬张开嘴,露出短利的牙齿,这不是恐吓。它会从胃里喷射出一种酸液。

景象模糊了,只能看到挥舞的四肢在湿地上留下爪痕,不停地奔跑。

途经的草丛间,时不时蹿出受惊的夜莺,快速移动的爬虫与蟑螂。从草叶子上扫落下来的七星瓢虫则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

豹奔跑到河边跳下去,想清洗掉那团黏稠的酸液。

水中的母河马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惊恐,它急忙赶走小河马,并把吸进鼻腔里的水喷射出来。以此示威。连锁反应下,一片水柱此起彼伏。

豹接受了洗礼,很快上了岸。

现在,母河马认为安全了。它叼起一条小河豚抛到空中。这时候,水里会冒出来几百头河马。它们张开巨腭,迎接自卫的胜利。

移动的画面渐渐缓慢。豹显然累了。它打算找一棵成荫的树休息一下。

那棵大树上都是没毛的猴子。

豹望着摇摇欲坠的大树,黏稠的口水从利齿间滑延下来。

它已经开始怀念猴肉的味道了。

树是醉树,没毛的猴子喜欢吃醉树的果实。所以猴子们都醉了,危险完全茫然。

一只老猴子从树上掉下来,豹迅速扑咬上去……

豹如愿以偿,饱餐一顿后。趴在树荫下,打起了瞌睡。这都是因为那只死去的猴子在生前吃了太多醉树的果实,让长老派遣的兽人轻而易举地捕获了豹。

那个兽人就是我。

注明:此奇幻故事精彩绝伦,交换纸币二十张。

第一章 世外桃源 (译文)

东晋太元年间,有个武陵人以捕鱼为业。

有一天,他顺着溪水划船,不知行了多久。忽然遇到一片桃花林,桃树夹着溪流两岸,长达几百步,地上香草鲜艳美丽,坠落的花瓣交杂繁多。渔人很惊异这种美景。想再往前走,走完这片桃林。

桃林在溪水发源的地方就无迹了,紧接着就看见一座山,山上有个小洞口,里面隐约有光亮。

渔人就丢下小船,从洞口进去。开始洞口很窄,仅容一个人通过。又走了几十步,突然变得开阔敞亮了。

这里土地平坦开阔,房屋井然有序,有肥沃的田地,有美丽的池塘和桑树竹子之类的景物。田间小路交错相通,村落间能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

里面的人们来来往往耕田劳作,男女的穿戴完全像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老人和小孩都悠闲愉快,自得其乐。

桃源中人看见渔人,竟然很惊奇,问渔人从哪里来?渔人详尽地回答了他。他就邀请渔人到自己家里去,摆酒杀鸡做饭菜。村子里的人听说有这样一个人,都来打听消息。他们告诉渔人,他们的祖先为了躲避秦朝时候的祸乱,带领妻子儿女和同乡人来到这个与人世隔绝的地方,没有再从这里出去过,于是和桃花源以外的世人隔绝了。

他们问现在是什么朝代,竟不知道有过汉朝,更不必说魏朝和晋朝。于是渔人一件件为他们详细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那些人听罢都感叹惊讶。其他的人各自又邀请渔人到自己的家中,都拿出酒和饭菜来招待。

渔人住了几天,告辞离去。他走的时候,这里的人告诉他说:“这里的情况不值得对桃花源以外的世人说啊。”

渔人出来后,找到了他的船,就沿着旧路回去,一路上处处作了标记。回到郡里,去拜见太守,报告了这些情况。太守立即派人跟着他前去,寻找先前做的标记,竟迷失了方向,没有再找到原来的路。

南阳刘子骥,是个高尚的名士,听到这件事,高高兴兴地计划前往。却没有实现,不久病终。后来就没有探访的人了。

在渔人走之后,祖先用巨石堆砌堵住了那洞口。从此与世隔绝,几千年。

“我出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我的祖先世代生活与此。”

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四面环山,小时候,我问父亲,为什么我们会生存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听父亲说,我们先祖生存地那个时代战火燎原,为了生存,于是先祖决定带领族人寻找一个与世隔绝的新世界,他们试图开凿出一条通往新世界的通道。

先祖是一个好动的人,他整天围着村庄转悠,偶尔也到山上去。山的另一边是一条很宽很深的峡谷,站在山顶上望去,峡谷里一片白雪皑皑。

先祖不止一次站在那里,感叹:“现在战火不断,生灵涂炭,我要带领族人寻找一个与世隔绝的新世界。”

先祖那时候已经是村里的族长了,他从小时候,就有极强烈的欲望,好奇心、求知欲、权力,还有女人。

当他做了族长,娶了那个世界最美的女人,他开始发现身边一切都无聊透顶的时候,他决定动摇村里的男人,跟随他去寻觅一个与世隔绝的新世界。

先祖之所以成为族长在于他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及他的领导力。很快村里的年轻男人们不顾老人妇女的劝阻,在收获了粮食之后,跟随先祖拿着铲子四处掘洞。

很快,村庄周围岩壁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穴。

偶尔途经此处的人会被突然从洞里走出来的男人吓一大跳。不过那时候,这大大小小的洞成了小孩子们游玩的地方,我的祖先也在这群孩子里。最可怕的是洞穴的塌方,有一次,砸死了十几个人。

当时,老人们都说那是不听劝告的惩罚,但我年轻的先祖没有屈服,因为仍有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决定死心塌地的跟随先祖。他们都认为是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

先祖也渐渐意识到了安全问题,不顾他美丽妻子的反对,在自家田里种起了树木。用木材在洞穴里做支柱。

我的祖先深受其父亲先祖的影响,十六岁的他穿着破破烂烂,那时候,与他同龄的伙伴都已经做了父亲。他却喜欢在这些洞里挖掘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一次,他挖出了好多黄澄澄的东西,拿回去给他的母亲看,他母亲很气愤地骂他:“不务正业。”

可我的祖先与他的父亲一样好奇心很强,于是去询问一个叫乌龟的老人家,那个老人活到一百零一岁的时候,便把自己的名字改叫乌龟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了,村里人曾问他,“为什么起这么怪的名字。为什么叫乌龟。”

乌龟告诉村里人:“乌龟代表不死、会预言的神。”

当祖先问乌龟,那黄澄澄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乌龟预言:“那东西叫做黄金,代表尊贵。”

他还告诉我的祖先说:“或许这预言你将来会成为族长。”

我的祖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漠然地说:“但愿那时候,你不要像你的父亲那样带领着你的族人像老鼠一样打洞。”

第二章 先祖的遗志

洞穴的塌方砸死了先祖斑,先祖的死相异常可笑,两只眼球弹出眼眶,嘴巴微微向上翘,好像是在微笑。

跟随他挖掘的族人都说先祖之所以微笑是因为他们已经距离那个与世隔绝的美好世界只有一壁之隔了。

可偏偏就在那时候,洞穴发生了塌方。因为洞穴里没有足够多的粗壮树木来做支架。似乎命中注定的灾难始终会降临。

为了下定决心完成先祖的遗愿。祖先翼割下他父亲的头,用那个世界的特殊药草放进罐子里煎熬成汤,把他父亲的头浸泡在罐子里面,封好口。过七七四十九天后,打开罐子,他父亲的头颅缩成拳头大小。他用父亲的发把头颅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拳头大小的面首暴凸起一双眼球,那眼球已经如岩石般坚硬。在祖先的胸口前,目视前方。

祖先决定以父志为己志,从此他住进了父亲挖掘的洞穴里,在山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里犹如幽灵般穿越,可谓消声灭迹。

他的母亲寻找了他十年,开始,他的母亲动员了全族的人,族人们分成若干人群拿着火把在洞穴里逛荡,寻寻觅觅。其中一群族人在错综复杂的洞里迷了路,他们靠吃狗屎、蝙蝠、蛇、存活下来。十年后的一个日子,他们终于偶然遇到了我的祖先。

但这群人并没有认出那个满身长满毛发的野人是我的祖先。好久没有吃过大餐的他们想把我祖先做成烧烤。但他们太体弱了,根本不是我祖先那野人的对手。

“你们在这个洞穴里呆了多久?”祖先打量他们瘦弱骨柴的躯体,问。

“大约有十年了。”

“你们为什么走进来?”

“寻找我们死去族长的儿子。”一个妇女说话,他身边站着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这个孩子在洞穴里生存了八年。

“我带你们走出洞穴。”祖先说。

重见天日的人们无法直视强烈的光,又都躲回洞穴里,最后他们决定白天住进洞穴,晚上出来。

好多人趁着晚上回到曾经居住的地方,去见自己的亲人,后来,村落里传言闹鬼了。

祖先他们似乎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他们在洞穴里睡觉,晚上则出去觅食,他们经常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偷粮食,有时候,猎获几只豪猪,那种体形极小的豪猪。

白天活动的人们很快发现了庄稼被盗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们聚在一起靠着这些线索,发现了祖先他们,误会在一番纠缠与解释下,很快弄清楚了。

白天活动的人里有很多是他们的亲戚,所以他们得到了允许。允许他们在荒凉的山坡上开垦出一片田地,种植些食物自给自足。

其实那些白天活动的人已经开始忍饥挨饿了。天灾人祸已经让这狭隘空间里的土地无法养育世代从此生存的人们。

祖先会见了那时候的族长。当时那个族长与部分族人赞同我祖先的挖掘行为。

祖先的母亲在等待多年后,也终于见到了她的儿子,那个满身是毛的野人,险些吓坏。

“我的儿子没有死,没有死。”祖先的母亲说着开始流下泪来,她捧起祖先毛茸茸的脸蛋,讲:“儿子,我想抱孙子了。”

祖先听从了他母亲的话。生活在黑暗洞穴里的一个妇女把她的女儿许配给了祖先。但祖先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似乎更加迷恋上挖掘洞穴。祖先依旧整日带领那些已经习惯穴居生活的族人们敲敲打打地找寻通往新世界的路。

这时候,祖先的妻子在他母亲的帮助下,生产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个畸形儿,裂开的嘴巴里是一只极大的眼睛。

那个孩子把嘴巴里的眼睛仰起看向洞穴深处,看了好久,等到祖先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憋死了,说孩子憋死,是因为孩子死的时候,脸色发青。

据我推理,孩子应该是饿死的。

祖先安慰妻子:“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洞穴就快被我们打通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到那个美好的世界去了。到时候我们生好多好多小孩子,好不好?”

妻子还是很伤心,这种伤心直到有了第二个孩子,才转化为担心。

那时候,祖先妻子和他的母亲每天都撅着屁股,祈求她们心中的神保佑祖先。保佑孩子。

祖先在孩子出生后的第十五个年开凿了那条通往新世界的通道,当一缕光穿透敲碎的薄石障。祖先的眼睛瞎了。在黑暗世界里过了二十多年的他习惯了黑暗。他二十多年的信念换来的依旧是黑暗。

第三章 灾难

祖先以及他的族人并没有凿开想象中的美好,还闹了一场很大的鼠疫。

凿子击在洞壁上的时候,透出一丝光亮。

那一丝光亮过后,数以万计的老鼠从通道涌出来,族人们看着老鼠践踏过田地,潜伏到地下破坏掉植物的根须,把支撑房屋的柱梁咬成粉末,群鼠用牙齿粉碎一切可以磨砺牙齿的东西,人们拿起农具当凶器驱赶它们,直至疲惫不堪。后来,天暗了,太阳下了山。灭鼠的人相继回家休息。

夜里,世界总算安静下来,静到你可以听到仿佛很远地方用风传来的一种声音,那声音是群鼠吱吱地响动。在夜色的掩护下,老鼠跳进马厩的草堆上拉屎撒尿。这地方的牲畜(包括猪牛)相继染瘟。人类喝了牛奶之后也感染了瘟疫,等待群鼠打磨好牙齿的时候,病人已经虚弱地奄奄一息。这时候,好多老鼠在地下横七竖八的洞穴里汹涌而来,咬断阻碍植物的根须,大树在风摇曳中摇摇欲坠。草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枯黄一片。好多地方塌陷下去,从土地裂开的口子里蹿出好多老鼠。几只小猫被浩浩荡荡的鼠群撕扯得只剩下了尖指甲和粘稠的皮毛。

群鼠被人类的血肉吸引,根本不肯放过人类,虚弱但尚能逃跑的人只能忍住痛,用一双灵活的手在奔跑中保护自己,掉到地上的群鼠继续跳蹿到人类肥胖的躯壳上,被撕咬得痛楚在奔跑中慢慢麻木。群鼠将一个虚弱的人活活咬死,从撕咬血肉,到打磨骨头。当风中荡起发丝的时候,地上是一滩干血。

疯狂的母亲用血肉模糊的手把几只撕咬她宝宝的老鼠填到嘴里咬死。她疯狂的举动并没有挽救她与自己的孩子,房子塌陷下来,把她压死在下面。婴儿从摇篮里摔出来,哭喊着,拖着覆盖弱小身躯的群鼠在地上一爬一爬地逃……老鼠快速撕裂婴儿的皮肉,致使婴儿的内脏肠子流了出来。后来,孩子停止了爬动,一具骨架成一堆骨头,老鼠的数量不计其数,它们像猛兽一样迅速成群的攻击猎物。逃亡的成年人也只能低下头,用灵活的手清理掉从肚子里掉出来的肝脏与肠子,然后倒下。淌过血的木地板也被老鼠用牙齿磨下了一层红色粉末。摇篮摔到地上的惊响声,吓走群鼠,暂且让一切结束。

逃亡的路上人们听到的声音几乎都是废墟中的惨叫。活下来的人也在遍体鳞伤中,渐渐寡不敌众。

  有的人赶到河边,迅速滚倒,一直滚进河里,于是河水混了,有了血的颜色。岸上的鼠群也顺着血腥潜进水里。流水带走鲜血,沉淀下骨头。

老鼠的灵活动作以及数量庞大叫人伤透脑筋,即将黎明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带领幸存下来的人决定用大火烧毁有老鼠的屋子、田地。

“如果不那么做,我们会死掉的,会很惨。”

于是人们开始用火烧。那是一场很大的火灾,那场大火烧毁了整个村庄。

太阳出来的时候,在火里群鼠发出吱吱惨叫。它们的皮毛燃着火在空中焚成灰飘荡。被火烤黑焦化的四肢依旧奋力逃出火场。村里几个年轻人在大火边上,手里拿着长叉。见到快将爬出来的老鼠,一叉子捅破它们的肚子,把它们挑起来。再扔回火里去。

一切烧毁了。大火蔓延至夜,奔忙劳累的族人继续消灭着存活下来的老鼠。愤然地用脚把老鼠踩死。

但族人还是保留了祖先的祠堂。幸存的族人都涌到祖先的祠堂,一个个人举着火把,把夜都照亮了。隐藏在屋角旮旯、树林从中的飞蛾白茫地涌上来。扑朔迷离间,燃了翅膀的飞蛾打着旋儿落到族人们的肩膀上,跪拜下来的族人向祖先祈福着。人们不知道,聪明的老鼠此刻躲在深埋的地下,正聚食族人祖先的尸体。

灾难过后,幸存下来的族人出现了分歧。祖先的儿子决定继承祖父及其父亲的意愿,继续挖掘开凿。有一大部分人反对这个意见,他们执意要留下来重建自己的家园,在他们眼里继续挖掘洞穴是灾难的,后来,祖先的儿子还是带领了一群喜欢冒险的人踏上了不归路。

临行前,祖母对孙子说:“孩子,人总会回到原点的,我等你回来。”

第四章 创造者

大部分族人认为开凿一个新世界是幻想,但还是有一部分族人跟随祖先之子离开家乡走入深山老林的洞穴里,他们推举祖先之子禹锡作为首领,试图在洞穴里开阔出一个新世界。

是一缕火焰点亮了最初的光明,火苗噼啪噼啪地响。在洞穴隧道中,太多的火焰会使氧气越加的稀薄,所以首领举起唯一的火把,告诉跟随他的族人,出路在最前方。

现在人们是赤身裸体的,身体上的衣物几乎全部做了燃资,他们已经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呆了有好长一段日子了,他们在寻找一条出路,首领告诉人们他坚信有一条出路通往一个神奇的世界,首领并没有吹嘘那个世界是怎样的神奇,因为族人们别无选择,他们在洞穴里迷路了,如果他们想活着,就必须离开这里。其实从一开始,首领就在四通八达的洞穴里迷了路。

阴暗的地下世界里,族人们依靠挖掘蚯蚓、捉老鼠、苔藓为主食,当然这样的食物也是很不容易才能寻觅到的,至于水,是洞穴上壁分泌的积水滴滴答答落下来,人机敏的耳朵听到了,就跑过去张大嘴巴,干裂的嘴唇裂出血。一开始赤裸裸的男女还有些许性欲发泄在寻觅出路的路途中,但后来,饥饿与干渴使人们意志消沉,沉重的步伐逐渐迈入了怀疑的领域。队伍里有人质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可怕的地下世界。”

“是呀,这样走下去,我们早晚死掉。”

“我们被骗了,禹锡是个大骗子。”

“禹锡骗你,你就来,难道你是傻子吗?”

“可是我想家了。”

“是呀,我想母亲,兄弟姐妹。”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发疯了。”

禹锡用一句话回答他们:“如果我们不走,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挖掘工作也从简单原始的工具变成了手,首领与族人们坚定信念,路终有尽头。

当第一缕刺眼的光使人们闭紧眼睛的时候,族人们眼睛闪烁的泪花里隐约看到了希望,首领带领族人最终走出了黑暗。光明地带是一条深谷。

就这样,首领带领那些幸存者爬出了开凿的隧道,进入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

这里土地平坦开阔,还有一片树林。四周的边界都是高耸入云的山脉。这应该是一个成圆形的山谷。山谷里却又孕育了一座小山脉,山脉上泻下好长一线泉水。在凹陷的低洼地形成湖泊,渐起的晶莹笼统成雾。

太阳微弱的光芒折射在谷底浓厚的雾霭上,雾下的人只是感觉雾白亮了,待到中午,光线的热量才把雾一点一点地带走,这时候,雾才变得微如缠丝绕在丛林树冠上。

疲惫的人们把露水兴奋地舔到自己嘴巴里,还有的人直接把青草树叶填到嘴里,他们兴奋到了极点,因为他们活下来了。

注明:此故事取材自祖先传说,交换纸币二十张。作者鸟人,讲述着牛粪大叔。

第五章 鸟人

至今,我的祖先仍然没有回来,他成功了。也可能失败了。作为他的子孙,我出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我们的族人世代生活与此。现在是公元2004年。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飘着好多好多的奶牛,他们像云彩一样在天空上漫步,而我则喜欢叼着狗尾巴草,看着从天而降的牛粪在风的作用下婉转地落下来,迅速做出躲闪。说句实话,从我记事起,我从未被牛粪玷污过。我生活在这样一个牛在天上的世界,一年四季常有大风会把空中成群的牛吹得飘移。

前些日子,我看到树上有好几只麻雀扑拉扑拉地在天空上呈摇摇欲坠的飞行状态与牛共舞,不禁自己扇动起翅膀来。努力奔跑了一段行程,一双大脚丫子仅仅离地,便落下来了。

首先说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出生的时候因为背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翅膀在我们那个世界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村里的人以口头传诵的方式争相报道这件事。时至今日,我已经在村庄里呆了二十多个年头了,村里人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村里人都称呼我为鸟人。

小的时候,我自以为有一双翅膀而自命不凡。长大后才明白自己是个怪胎。从小,父亲就为我那双翅膀费尽心机,他也曾试图用刀子砍掉我的翅膀,但由于怕丢了儿子的性命而打消了念头。而我的理想就是能飞起来,让村里的人知道我是一个不凡的人。我常把此想法广而传之,却始终没有飞起来过。因此村里的人都认为我太会编故事,其实我的职业就是编故事,我把编造的故事写在竹简上,然后出售给这个世界上喜欢读故事的人以此谋生。每个人都是有梦想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飞起来。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上的牛吐出五彩斑斓的泡泡映着晚霞的红。为了反驳村民的嘲笑,我试着起飞。扇动翅膀听着风在耳边呼啦呼拉响,然后就是自己摔下去的响动。一次一次重复。

我那柔情似水的父亲看到鼻青脸肿的我,于心不忍,希望我能安顿下来。于是决定给我找个老婆。父亲不知道,我喜欢上了牛村一个叫菜花的姑娘。

菜花生活在女儿湖边上,她是牛粪大叔的女儿。她的手很巧,经常编制一些小巧实用的玩意儿出售换取粮食。

我经常到牛粪大叔那里去,都是为了看她。她也会用奇怪羞涩的眼神看看我。如此眉来眼去,我就爱上她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扑打着翅膀扇除蚊子的叮扰,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觉。后来还是烦躁地醒过来,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月亮星星特别的亮,便自己偷偷地跑到房顶上,在房顶上开始扑打翅膀,奔跑滑翔。这样子的试飞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我总是跳下房顶,就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但我乐此不疲。我想终有一天,我要扑打着翅膀,从村东头飞到村西头。风度翩翩地落到菜花的面前。好让菜花知道爱她的是个不凡的男人。

好多牛在夜空上簇拥成一团围着月亮。灵动的星星,月光和牛的斑斓泡沫让安静的夜一直绚烂。要是我有一头牛也好,我会带着她飞上天,去摸月亮。

我多次试图详细地端详菜花的模样,却不能如愿以偿。只能大致去形容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一双眼睛在乱发之间贼亮贼亮的,一年四季都穿着用树叶穿起来的三角裤。我讲述到这里或许有人会疑问,我怎么爱上了这样一个女孩子。但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就是喜欢。

这个世界里的女人要比男人少得多,村里有很多光棍汉,为了讨个老婆,一个四十一岁的光棍会亲热地把四十岁的男人叫岳父大人。当然他老婆要年轻许多。有的男人找不上老婆就会去女儿湖喝下那里的湖水,湖水能使男人怀孕,自己生个孩子。因为这样我们这个大约只有一千人口的村落才会祖祖辈辈传承下来。可以想象,村子里的男人尽是些柔情似水的男人。

我的与众不同使我很自卑,在遇到她之后的日子里,我的那种自卑感日益强烈,那时候,我总想证明,自己身上这对多余的翅膀总有它的用场,当然目前为止,我只能像受了惊吓的母鸡一样,摇摇欲坠地奔到我心爱的女人身边打招呼:“菜花,你干吗了?”

菜花没有理睬我。我继续对她说:“菜花,你有空吗?我们去玩?”

菜花说:“这么冷,上哪去?”

“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能飞到天上的云彩里去吗?”菜花盯着我脏兮兮的翅膀打量着。

“我现在不能。”听到我这话,菜花嘟着嘴,扭头走了。我努力扇动着翅膀,希望她能再回过头来看看我,可是我的翅膀只能卷起地上的尘土,尘土呛进了我的鼻腔,我拼命咳嗽起来。

回到家里,我拿了肥皂和新衣服去了雨林里。赤身裸体地站在树荫下,每隔一小会儿就有一场大雨,我清洗了粘稠的翅膀,然后像一只落汤鸡一样狼狈地走出雨林。后来,我趴在一块向阳的大石头上。让阳光洒上翅膀,和煦的暖风使羽毛蓬松起来。

我心里嘀咕着:“都夏天了,还说冷。都说女人傻,原来真傻。”我嘴上这么说,心里乐滋滋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怪胎,找个聪明的女人做老婆是不现实的,现在有个傻菜花,我们就蛮般配的。我站起身子,开始扇动翅膀,空气在翅膀下鼓动起我的身体,我坚持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最后还是扑通地摔在地上。意想不到地是菜花一直在暗处偷窥我,她看见我摔倒,才显出身来,站在大石头上拍手叫好:“笨鸟!笨鸟!大笨鸟!连衣服都不穿。”我羞涩地扑打起翅膀,立马躲进雨林里……

我赤身裸体地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这件事在村子里开始有绯闻传开了,颠倒黑白地说我勾引菜花。还吃了菜花的豆腐。这给我造成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过去,村里养猪的老龟头见到我就会说:“看你这副德性,把我们家的猪都吓坏了。”现在老龟头见了我就说:“看你这副水性杨花的德性,把我们家的母猪都吓坏了。”听了老龟头的话总使我产生对母猪也有非分之想的错觉。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坚定我的爱情。

据我所知,目前为止我的情敌有两个人,一个是村北瘸了腿的男人,一个是村南边四十多岁的光棍。那光棍是我最具竞争力的情敌。我除了每天啪唧一下地落地,还会拿出部分时间来,观察光棍的最新动态。并且雇佣了十几个光着屁股来回跑的五六岁孩子,让他们四处散播光棍的绯闻。

“宝贝,想吃糖不?说光棍的坏话才有糖吃。”

于是村子里马上谣言四起。有的孩子说光棍拉屎不擦腚,有的孩子说光棍不讲究卫生,大家不要和他玩。有的孩子说光棍是个大王八。还有一个更会吹泡泡的孩子说光棍家里有一口井,井里住着一只可怕的鬼。那鬼身穿着铠甲,手脚像鱼鳍一样可以在水里游,脖子和脑袋伸出来还可以缩回去。总而言之,光棍就这样成了孩子们的谈资,后来在一个好深的夜晚,光棍喝醉了酒,掉到池塘里淹死了,后来,凡是被我贿赂过的孩子都是一口黑牙。

在那段我制造谣言的日子里,我努力练习飞翔。说句心里话,为了菜花,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村庄里的怪物不止我一个,但唯独我长了一双母鸡的翅膀,人们嘲笑我,但我坚信我的这对翅膀是有它的用途的。我想用这对翅膀一直飞到天上去,飞过村庄周围那些高耸云霄的峰峦。把这些村里人带到外面更大的世界里去。后来,我隔三差五地努力练习飞翔,尽管我只会像母鸡那样扑啦扑啦地在天上晃悠会儿就掉下来。我还是对菜花说:“总有一天,我会飞到天上,牵一头牛下来送给你。”

一天我用糖果雇佣了一个口齿伶俐的孩子把菜花约出来。孩子却告诉我,菜花去了山上。去了那个有怪物的山上。

怪物是一个连体人,它们是两具不完整的躯体拼凑在一起的人。两张脸的一侧由于成年累月的粘连,使已经变形的面孔上长着四只眼睛,两个鼻子,一张嘴巴。还有两个几乎成一体的身躯,三条粘在一起的畸形手臂,四条呈八字型摆开的腿。

怪物有两个头,两种思维模式,形成共鸣的时候,怪物会走出狗窝,骑着一头公猪到山下的世界去看看。

当我从一口黑牙的孩子那得知我心爱的菜花去了怪物那里,我便扑打着翅膀向怪物居住的山头奔跑。我该去看看。

现在对于拥有一群猪的怪物来讲,我当然会尊称他们的新称呼二蛋子。

第六章 怪物

李老头看到怪物母亲的时候,两条腿就不会走路了。村民们都叫她妖精。

那是在一个下大雪的夜,李老头躲在家里喝酒,喝得脸红嘟嘟的,突然猪圈里的猪哼哼地嚎起来,李老头骂了一句:“他妈的!”就晕晕颤颤地走出去,打开门的震动先是散落下一片雪尘,然后李老头就看到一个妖艳的女人站在面前,他先是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晃晃头讲:“他妈的!”

妖精柔情似水地对李老头讲:“我可以进来吗?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晚?”

就这样,妖精住进了李老头的家,一个晚上之后,妖精就定居在了李老头家里。

后来,村民们都说:“妖精和李老头那个了。”过了一段日子,又改口说:“妖精和某某那个了。”或者说“妖精和另一个某某又那个了。”再后来,村民们心里都知道,妖精和村里的男人们都那个了。还有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讲:“我不止那个她一次了。”妖精那时候在整个村子里家喻户晓。后来李老头就和妖精一起私奔了。

李老头再回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是赶着一群猪浩浩荡荡地走回来的,村头,在美丽的田野里拉屎的村民并没有马上认出来那个人是私奔逃走的李老头。因为过去的李老头是秃光光的脑袋,现在的李老头披头散发。而且还拥有一群浩荡的猪。

李老头在自家院子里搭起猪窝的时候,村民们才开始察觉,在几个好管闲事的村民再三地逼问下,那个披头散发的老人只好坦白承认自己就是李老头,李老头是不受村民欢迎的,因为他当年与怪物的母亲私奔的事已经被村里人怀恨。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聚到了李老头的家里,村长还派遣了一个叫苏小鬼的孩子上山去喊怪物,就说拐走他妈的那个坏蛋回来了。

怪物那时候正赤身裸体地在池塘里洗澡,也有可能是在捉鱼,苏小鬼在岸上大声喊:“怪物,怪物,拐走你他妈的那个坏蛋回来了。”

怪物开始把目光转向岸上的苏小鬼,苏小鬼看到怪物开始关注他了,就撕心裂肺地吼起来:“哎,拐走你他妈的那个李老头回来了。你他妈的没有回来,快去看看吧!”

苏小鬼喊叫了好几遍,怪物才明白,苏小鬼不是在骂他:“你他妈的。”而是发自肺腑地告诉他:“拐走他妈的那个李老头回来了。”

怪物情绪激动起来,游上岸去,一把拽住了苏小鬼的衣服,问:“真的?”

苏小鬼慌张了,结结巴巴地回答:“拐走你他妈的,真的回来了。”听罢,怪物赤身裸体地奔下山去。

怪物其实是一对连体人,苏小鬼在怪物上岸的时候,就看到了怪物胯间长了两个蛋。怪物走出很远了,苏小鬼盯着怪物的畸形屁股,才敢感叹:“你他妈的,居然有两个蛋。”

怪物身无遮拦地跑下山,在路上,田野里的老女人、中年妇女、少女都吓得哇哇叫,有的撅着屁股捂住脸,有的干脆逃跑。老女人则像泼妇一样谩骂:“你他妈的不知廉耻……”

这时候怪物意识到了自己的赤身裸体,看到苏小鬼跟了上来,麻利地拎起苏小鬼的一条腿,把苏小鬼倒挂起来。扯下他的裤子。

怪物把裤子撕扯成围裙,缠住硕大的臀部。继续往山下跑。苏小鬼赤身裸体地跟在后面大声叫骂:“你他妈地裸奔居然抢人家的裤子,害得人家也裸奔。”

怪物闯到李老头家的时候,已经看到村民围堵了一圈又一圈,村民七嘴八舌地质问李老头:“老实交待,怪物他妈的是不是被你谋杀了,要不两个人私奔了,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怪物他妈的死了,是生病死的。”李老头大声叫嚷应付这些七嘴八舌的诬陷。

怪物受不了他妈的被侮辱。他闯入人群,苏小鬼也在人群外大声喊:“那个他妈的儿子来了!”

怪物已经成长为力大无比的猛汉,李老头却已经老了,怪物先是在李老头鼻子上打了一拳,又一脚把李老头揣倒,接下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怪物是连体人,却只有一张嘴,他一边猛打,一边骂:“你他妈的居然还敢回来,我他妈的是被你拐走的,说!我他妈的现在在哪?”

“你他妈的死了。”李老头话刚说完,怪物就拽起李老头的长发,朝李老头的嘴巴硬邦邦地打了四五拳。

李老头吐了血,连打掉的牙齿也一并吐了出来。可怪物还是没完没了地打,怪物恨他,恨不得把这老家伙活活打死。

村民们见马上要闹出人命了,开始调节纷争:“好了,好了,别打了,打死他,你他妈的也回不来了。”

好多人拉扯住力大无比的怪物,怪物心里也有委屈,一张嘴、四只眼睛一起哭嚎起来:“你他妈的赔我!你他妈的赔我!你他妈的赔我!……”

“你他妈的死了,我拿什么赔你?”

“你不赔就让你赔命!”怪物伸直了腿去踹李老头。

村民们这时候惦记上李老头的猪了,村民们之所以认出那个披肩散发的老人是李老头,也就是被李老头浩浩荡荡的猪群吸引了目光。

村民们开始怂恿:“他妈的赔不了了,也应该给点别的补偿!”

“拉走李老头的猪,做补偿。”几个村民开始闯到猪群里赶猪。

“我没拐走你们妈,你们就抢猪,这不明抢吗?”李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一个赶猪的男人。

这时,村长讲话了:“都别闹了!别闹了!”

村民们开始安静下来。怪物也不再打了,气喘吁吁地用眼睛瞪着已经狼狈不堪的李老头。

村长对怪物说:“怪物,你他妈的是赔不了了,我决定让李老头用猪做赔偿。老龟头,你是要命还是要猪?”

李老头说:“这些猪是我自己的,不是他妈的,赔偿可以,不能都给他。”

村长开始吩咐苏小鬼数数有多少头猪,苏小鬼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猪,开始用手指头数,后来加上脚趾头一起数,数了八九遍,才确定下正确数目,一共九十三头猪。

村长说:“李老头你犯了通奸的罪名,而且还畏罪潜逃,按照祖先传下来的老规矩,你要被捆绑在柱子上,活活地打死。现在我从轻发落,没收你六十头猪,二十头猪给怪物做补偿,剩下的分给村民。”

村民告诉村长:“村里四十六户人家,应该罚六十六头猪才对?”

村长点头大喊:“那就再多加六头猪。”

有了村长的话,村民们开始理直气壮起来,一哄而上,李老头势单力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猪被人赶走。

怪物喊住苏小鬼:“哎,小鬼,帮我把猪赶到山上去,我给你一头猪。”

“一头太少。你还得赔我裤子呢?”

“给你两头。”

“说话算数。”

苏小鬼和怪物把猪赶上山,回到山上后,怪物马上意识到这么多猪需要搭一个猪圈。

自己住的帐篷后面是个池塘,在池塘和帐篷间的空地上可以搭出一个猪圈,苏小鬼在怪物的吩咐下,下山取了工具,两个人搬石头、伐树、围栅栏。

猪圈弄好的时候晚霞已经映红了好大一片天,苏小鬼对怪物说:“我的猪呢?”

怪物哄出一头精瘦精瘦的猪,把苏小鬼放在猪上面。然后揣了猪屁股一脚,猪哄哄地叫唤着,顺着山路疯一样地奔跑。

苏小鬼坐在猪上回过头来对怪物讲:“明天,我再把那一头猪骑回家。”说罢便双手搂住猪脖子,飞奔地下山去了。

第七章 尊贵的猪

第二天,怪物起得很早,他被那些撕心裂肺的猪叫吵醒。他走出帐篷,看向山下。发现苏小鬼骑着那头精瘦精瘦的猪风尘仆仆地飞驰而来。怪物撒了一泡尿,然后又把头按到池塘里喝足了水,就坐在了帐篷外的一块石头上,那时候,山上的风还是凉飕飕的,红红的太阳毫无光热地摆在天上。

猪跑到狗窝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苏小鬼狠拉一下缰绳,猪停下来,他才从猪背上跳下来:“怪物,看看我的发明怎么样?我把缰绳套在了猪身上,以后我就可以骑猪上下山了。”

“嗯!”怪物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苏小鬼转移话题,把一个包袱递给怪物。包袱里有吃的,还有两条肥大的裙子:“你没有衣服穿,我把我妈的裙子拿来给你。”

怪物把那条撕烂的裤子从臀部解开,套上了肥大的裙子。“哦,不错。”他很感谢小鬼头:“以后常来这里玩,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

苏小鬼开始认识到怪物是两个人,右边的脑袋是哥哥,左边的脑袋是弟弟。小鬼头觉得总叫朋友怪物不行,需要换个称呼,就给怪物起名叫二蛋子,名字的由来是很具现实主义性的,因为他那天确实看到怪物的胯间有两个蛋,由此称呼,就该叫二蛋子。

二蛋子现在有了事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趴在爬满各种寄生虫的帐篷里看日出日落。他们可以多花一些时间找猪食,或者继续完善猪圈的基本设施,他们在一头硕大的公猪背上设置了一种双人座,没事的时候,就骑上公猪满世界游逛。在二蛋子与苏小鬼的引领下,猪一下子成了那个世界的主要交通工具,你到美丽的田野里,会看到好多人骑在猪背上,大声吆喝着,奋勇直前。人们都认为猪超有安全感。

二蛋子总是每天下山骑着那头公猪在村里炫耀好久,他的猪也超有安全感,没有村民敢来力大无穷的怪物这里冒着被蹂躏地危险偷一头猪,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一个异常寂静的夜晚,胆大包天的贼居然来了。

那贼是掂着脚,小心翼翼地钻进猪圈里。进了猪圈,贼心情就激动了起来,人激动了就比较容易犯错误,贼先是踩到了一头猪的尾巴,致使猪痛得嗷嗷叫,一头猪的叫马上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猪圈一下子沸腾起来,二蛋子被吵醒了,他们冲到猪窝里,那贼已经被猪群围了起来,无法逃脱,二蛋子拎起贼的一条腿来,看到了贼的面目,原来贼是李老头。

“你拐走了我他妈的。居然还敢来偷我的猪。”二蛋子谩骂着,抡起拳头就对李老头拳打脚踢。

李老头不断哀求:“我只是想要回这头公猪,这样好了,我用两头母猪换你这头公猪好了。”

“你他妈的,你明明是在偷。我要把你拉去见村长。”

“我就这一头公猪,那些母猪怎么下崽?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两头母猪,换回我这头公猪。”

“这怎么能行,他妈的公猪是我的。”二蛋子还是在李老头的可怜哀求下,把他送到了村长那里。

后来每天二蛋子都能看到村民骑着猪在尘土飞扬中奔驰而来。村民从猪背上跳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说:“我来配猪了。”

二蛋子从那时候开始知道公猪和母猪暧昧这种事。后来,二蛋子也在晚上睡不着觉了,一听到圈里的猪哼哼,左边的脑袋就想:“猪哼哼了!”

右边的脑袋也想:“是母猪先叫唤的!”

这时候二蛋子意识到需要一个女人了。不,是两个。想起女人的时候,身体的残缺又使二蛋子自卑起来,他们想,现在至少有猪了,他们要好好养猪,配猪,养小猪,把猪养大……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读了鸟人的故事,就不分昼夜地去幻想神话中的美人以及故事世界里的丛林女王。

若干年后的今天,二蛋子这个称号同他的母亲一样在村里家喻户晓。人们开始喜欢这个怪物了,没有任何条件,完全免费配猪,怪物的第一次无私奉献就为他赢得了村里人的好感。从那起,村里人见到怪物开始客气起来:“二蛋子,又骑着你的公猪出来溜达了。我要是有这么一头公猪该有多好。”村民赞叹加以感叹后,就从自家的母猪背上跳下来,双手一下子拽住怪物的一只手掌说:“这里的风景真好,草木茂盛,而且还有垃圾堆,真是一个公猪、母猪交偶的好地方。”

二蛋子盛情难却,只好答应。文质彬彬的村民会特别客气地对二蛋子说:“对不起,打扰您了。”

二蛋子同样会文质彬彬,直截了当地回答:“要配就配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猪也得这样。”

二蛋子看到菜花的时候也想这样,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二蛋子就睡不着觉了,左边的脑袋想:“我又想她了。”右边的脑袋也想:“听着猪叫唤,我更想她!”

第八章 牛粪大叔

世界的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峦,早晨的天空是一番云海翻涌的景象,一间间草屋稀疏地分布在树林里,河流岸边。花开时节,花儿轻盈的种子会在风大的时候被带到天上的云朵里,然后种子在云海里发芽,云朵并不是白色的,各种植物的根须把云海变得发黄。牛吃了云海里的小草,然后映着金黄色阳光的牛粪就会婉约地从天际落下来。从山涧上流下来的水混着牛粪积蓄在洼地里形成了翠绿的女儿湖泊,湖里有长着蜻蜓翅膀的青蛙在潮湿的空气中捕捉萤火虫。鱼在水里、空气里游来游去,吃着云朵里落下来的藻。蛇则在浓厚的雾霭里探出头来,伺机觅食。

这是个奇异的世界,神奇的女儿湖水甚至让男人孕育了自己的孩子,空气里浓厚的雾霭侵蚀了男人们的骨头,因此住在湖水岸边的男人们一个个都是弯腰驼背的样子。他们厚实的房屋入口却像洞穴,要以钻爬的方式出入自家的屋子。只有在早晨、中午、黄昏的时候,才会响起男人们呼唤孩子的声音,外村的人称这些住在湖边,每天亲切招呼孩子回家吃饭的男人们为那些柔情似水的男人。把他们居住的村落叫做奶子村。牛粪大叔为奶子村的村长。

被天上掉下来的牛粪砸到的人将会很倒霉。

二十几年前,村里一个叫花美男的年轻人每天都会惹上一身恶臭。曾经他也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用一把伞举在头顶上,或者一天不出屋,但都无济于事。即使那样,牛粪也会婉转到他的身边或者突然出现,在早晨村民要跟他打声招呼:“吃了吗?”新鲜的牛粪就落下来。花美男拿起沾在头发上的牛粪咬一口,然后回应说:“刚吃。”

村里的女人都不会喜欢上一个吃牛粪长大的男人,花美男尽管对牛粪情有独钟。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他深深爱上了一个叫原子的女人,他与原子的第一次邂逅,一滩牛粪就打在了他脸上,他拿在手里咬了一口,原子就来了,她远远看着,花美男不好意思了,左手指指右手里的牛粪说:“这东西就跟臭豆腐一样好吃。你吃吗?”原子绕着走开了:“你吃屎,到一边去。”

爱最终让他决定脱离吃牛粪的生活。花美男走路的时候,总是要抬头看看天,在牛粪落下来的时候,跑得远远的,但牛粪还会落下来,打到他身上,嗅觉灵敏的村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吃了二十多年牛粪的人会把自己饿死。后来原子嫁给了村长的儿子。

于是伤心的花美男搬到女儿湖去住,他是第一个居住在那里的男人。在那他喝下女儿湖的水,生育了一个女儿菜花。以后,这世界的大多光棍陆续地搬到了湖边。逐渐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二十年后村里人都把他叫牛粪大叔,把他那个脏兮兮的女儿叫菜花。

在村子里牛粪大叔即是个木匠,又是个打铁匠兼村长。为此他赢得了所有村民的尊敬。他擅长制造一些奇怪的东西,但很实用,比如他发明了一种叫蒸汽机的东西,蜗牛利用那玩意制造出了会移动的房子,这样山谷里的房子可以走出雾霭的地区多享受些阳光。比如他发明了刻在木片上简单的新符号,让人们方便记忆和讲述,我是此项发明的受益者,为此,我把编造的故事用符号的形式大量地刻在竹简上,然后以纸币二十张的价格出售,没想到受到热烈欢迎,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叫我做家,大概的意思是羡慕我天天坐在家里就能养活自己。牛粪大叔的伟大不止表现于此,为了抵御野兽和其他族人的侵扰,他还发明了一大堆爆竹炸弹,能把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为了纪念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他把爆竹命名为原子弹。他还发明了化学武器,把牛粪和沼气混合装在一个大罐子里,让守卫村庄的村民一人背着一个大罐子,有闯入村庄的野兽就会被化学武器赶跑,曾经有几个野蛮部落的族人因为一小袋豆子的纠纷袭击村子,我们就使用了化学武器,据说那些族人回到家里因为恶心绝食了好几天。牛粪大叔还在自己家厕所外的一片空地上开设了自由贸易区,让所有人都赶到他这里来相互交换所需的物品,现在牛粪大叔正在研究一种会飞的器具,他称之为飞行器,他说等成功了,先让我试飞。我和牛粪大叔有很多共同语言,我讲故事的内容很多与牛粪大叔的猜想有关,比如他说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圆的,因为太阳和月亮是圆的。比如他说还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活在更辽阔的世界,活在天上。因为天上有奶牛,所以一定有人才对。

牛粪大叔把奶子村看作自己的家一样爱惜它,他带领着一群柔情似水的男人们重新规划了房屋,修建了道路,为此他煞费苦心。下一个计划,他打算从山涧上凿出一条小溪来供村里人食用。因为长久饮用女儿湖水的男人们不仅越来越像个女人,而且太多人生育了七八个孩子,再这样下来,这个狭隘的世界将养活不了这些孩子们了。

做一个男人难,做一个柔情似水的男人更难,自从生下女儿,牛粪大叔注定是一个操心受累的人。为了保证自己女儿的清白,他禁止自己女儿喝湖里的水,都是到山涧的小溪去挑水。他本打算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家境富裕(至少养有五头母猪)、住在阳光地带的婆家。但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菜花居然怀孕了,为此他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好几天。在夜里,心烦意乱地听着村里两只发春的野猫乱叫。

第二天没有浓厚的雾霭,难得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牛粪大叔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有些沉重的脑袋打算去外面散散心。让牛粪大叔奇怪的是,他爬出去,没有牛粪落下来打到他的头上,过了半天之后依旧没有牛粪落下来,大叔嗅着自己身上散发着牛粪气息的衣裳惊奇了。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天会是这样,然后,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还没有牛粪落下来,牛粪大叔开始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猫的叫声也使他心里发毛。难受煎熬了一夜,就在第五天的早晨突然有一头牛从天而降,更令牛粪大叔惊奇的是牛居然说话了……

就在那个早晨,菜花的父亲牛粪大叔消失不见了,菜花开始在家里等父亲归来,从早晨一直到夜晚,从夜晚到天亮,父亲却不见踪影。最后,菜花找来村里的男人们。

村里的男人们听闻了族长消失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拉帮结伙地去寻找,山上,村子里,乘船在湖里打捞。甚至连公共厕所的粪池也都看过了,都找不到牛粪大叔的影子。

失踪事件发生后的第二个月,男人们开始算计着选举出一位新的村长。没有人注意到菜花已经离开了村子。经过大家的决定,新村长由蜗牛担任。

第九章 蜗牛

木鸟的机械翅膀有节奏地扇动着,在夕阳里形成阴影。炊烟缭绕的夕阳余辉下,可以看见天空稀薄的云彩里拖着几颗发芽的菜苗,棉絮般的花籽摇摇晃晃地由风轻盈地舞动。上升丢进云彩里。下落,混入土壤。

蜗牛的两条腿在九岁的时候就残疾了,由于严重的风湿病。后来,蜗牛把自己封闭在小屋里,大多时间他都在屋子里敲敲打打。蜗牛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就是让所有人都住在他建造的房子里,都能够享受到阳光。

蜗牛制造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在天上不停盘旋的木鸟。曾经他用十只木鸟与一个叫小鬼头的孩子交换了一头小猪仔。这是他多年发明的唯一收入。后来,蜗牛与这个孩子交涉。孩子答应蜗牛,会为蜗牛制造木屋提供木材。作为赞助者,蜗牛也会为小鬼头建造一座可以移动的屋子。制造这样的屋子,灵感来源于蜗牛亲眼目睹到一个抬着自己房屋走路的人。

小鬼头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孩子,因为这样,他每天都会为蜗牛砍伐木材,帮蜗牛制造一些房屋的大部件。小鬼头还为蜗牛找来了一个帮手,叫怪物的家伙。大块的木材都是怪物帮蜗牛码放整齐的,为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大体的建筑蜗牛让他们提前帮他完成,内部的机关由蜗牛住进去之后再设计。

在蜗牛眼中,怪物沉默寡言,大多时间,他与小鬼头的交谈都与一个叫菜花的女人有关,现在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们了。新房子的屋顶还没有铺满稻草,下雨的时候,蜗牛不得不到老屋子里去避雨。

那天,老屋的木地板被迷失方向的挖洞人打破,为了表示歉意,他答应为蜗牛的新屋子铺上稻草。挖洞人还告诉了蜗牛关于他老朋友们的消息,怪物成了养猪仔,并有了一个三个字的称呼,二蛋子。小鬼头也在他那里。蜗牛想:我怕是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挖洞人身材矮小,常年居住在地下挖掘洞穴,严重的营养不良使他的肚皮、肠胃几乎透明。你看着他的肚子完全可以看清他昨天吃得什么。他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涣散。这都与他们长期生活在地下有关。但出人意料,他干活却是把好手。一个人在稻草堆和屋顶之间跳来跳去。而蜗牛则尽量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为他准备可口的伙食,他喜欢吃蜗牛做的蘑菇汤,挖洞人很能吃,蜗牛看到他那被蘑菇和汤水填满的鼓鼓肚子,总担心有一天他会从屋顶上掉下来,摔得肚破肠流。

夜晚蜗牛睡觉的时候,总会听到老屋里小猪凄惨的叫唤,他行动不便。便召唤挖洞人。挖洞人总是磨磨蹭蹭地出现在蜗牛面前,咽着口水告诉他:“没什么,猪还活着,可能看到了老鼠什么的,受到了惊吓。”

于是蜗牛去看他的猪,猪少了两只耳朵,血流满了猪脸。一个瓦罐里烧着咕噜咕噜的开水,里面翻腾着那两只被割掉的猪耳。蜗牛十分气愤,知道是挖洞人的所作所为:“你怎么可以擅自偷吃我的猪耳朵?”

“我太饿了,看到猪就会流口水。”

“得了吧你,你看到一滩屎都会吐唾沫。”

挖洞人暧昧地低下头说:“要不这样吧,作为补偿,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你必须帮我建造好屋子之后才能走。你去拿两个汤勺,我也尝尝。”从那之后,蜗牛总是提防挖洞人,怕有一天挖洞人突然不见了,只留下一幅猪排骨给他。

有了挖洞人的帮助,屋顶终于铺上了茅草。可蜗牛要是想让屋子自己动起来,必须制作出能够承受房屋巨大重力的机动零件。木头是不行的,他需要铁矿,蜗牛向挖洞人倾诉了这个烦恼,挖洞人告诉蜗牛:“我知道哪里有,你跟我来。”

挖洞人带领着蜗牛潜入地下,蜗牛依靠爬行紧跟着挖洞人。地下的隧道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数不清的萤火虫被雾打湿了翅膀成群地附着在洞壁上,荧光烁烁地情境里,蛇伺机舞动着翅膀捕捉乱飞的蝙蝠。

“不错吧!并不是每条洞穴都有这么多萤火虫的,这个洞穴是属于我的,我继承了我祖父的遗产。”在一条隧道的拐角处,挖洞人带蜗牛进了一处宽敞的洞穴,令蜗牛惊讶的是洞穴里堆满了铁矿石,还有熔炉以及木炭。蜗牛惊讶不已:“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挖洞人世世代代挖掘洞穴,所以积蓄了大量铁矿石。你想打造什么样的怪东西?我可以帮助你。”

那天,有挖洞人作为见证。旋转的车轮移动着一座完全木结构的屋子缓慢地行驶在一条平坦的山路上,这样蜗牛每天早晨坐在窗户前,就可以看到外面移动的世界了。蜗牛可以操纵着他的房子远离阴霾,去阳光灿烂的地方晒晒太阳。挖洞人对于蜗牛的发明惊奇不已,甘愿留在蜗牛身边做他的仆人,向蜗牛学习研究如何建造移动的房子。这座可以移动享受阳光的房子走到哪里总会引来人们的叹息,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把蜗牛的屋子称作豪宅。而来找蜗牛建造屋子的人也络绎不绝起来。蜗牛毕竟精力有限,便以五头猪建一座房子作为交换条件。前提是必须建房人自己准备足够的木料和铁矿石。

小鬼头也慕名而来,那天,蜗牛的屋子在缓慢地向前行驶,拨开雾霭。小鬼头骑着一头猪,在雾里半隐半现地追逐:“蜗牛,我来看你了。”

蜗牛知道小鬼头这次来,肯定是让他制作屋子的,而且是免费制作。蜗牛操纵房子继续前行。

“你他妈的,我是小鬼头呀。”小鬼头用力踢着猪肚子,猪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奔跑追赶。

挖洞人开始提醒蜗牛:“有人在追你。而且在骂你。”为了制止住小鬼头的谩骂,蜗牛让房子停下。

结果出乎蜗牛意料,羞涩的二蛋子为了向菜花倾诉爱意,希望小鬼头代替他表白。小鬼头认为自己虽感情丰富,但缺少经验。决定来请教博学的蜗牛。但蜗牛觉得还是请一位媒婆比较好。

小鬼头表情复杂地告诉蜗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吗?菜花已经有孩子了。”

第十章 活着

数不清的萤火虫在洞穴里浮动起一群光点,在黑暗的洞穴里如同浩瀚的星空。

那时候就感觉自己置身于浩瀚的宇宙当中了,星火滑过身边的暗空,宛如近在咫尺。你会猜想这个宇宙究竟是什么样子?世界并不束缚你的思维。你的思绪可以蔓延到宇宙里最角落里的角落。

尽管那样,还是感觉自己渺小了,这时候,思维就会感慨自己为什么活着。

我想人活着的意义,狭隘地讲是生存与繁衍,广义的讲是与宇宙共存亡,假如宇宙赋予一种生物智慧,它决不会想让生物的此种智慧成为一种轮回,而是希望那种生物能凭借此种智慧去摆脱轮回,因而去拯救宇宙本身。但生物文明在进步的同时,也在把自己推进新的矛盾中,种种矛盾都会引起灾难,人类文明的步伐就这样在种种矛盾中随时间与空间流逝。若想脱离自然轮回,必先征服宇宙。

那茫茫星辰中的无知有待人类探索,狭隘空间里的争夺对于人类来讲只是自相残杀。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假设宇宙会有终结。人类的命运是属于一种自杀?还是能最终的与宇宙共存亡?我想会有一种永恒属于人类。人类最终的追逐应该是永恒。

公元2004年7月12日。我这个生活在地下洞穴里的鸟人面对一群萤火虫陷入冥想。

我身材矮小,目光呆滞,这与我大多时候生存在洞穴里有关,我白天在洞穴里睡觉,如果没有萤火虫,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住所在外人看来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茅草屋,其实在我的屋子里隐蔽着一个洞穴的入口,这是祖先给我们留下的遗产。祖先希望他的子孙能够继承他的遗志世代从事挖掘地下工作。于是我们家族被这个狭隘世界上的人称之为蚁族。可是我更喜欢航天事业以及编造故事,因为我天生有一双翅膀,并被村里人称为鸟人。

我现在正在编造一个很长的故事,为此我都为自己的想象力叹为观止,比如太阳毁灭了,只剩下月亮和能够发光发热的动植物。比如我们都死了以后,我相信会有一种生物代替我们,据我观察,应该是山上的那些猴子,我认为他们和人长相相似,是聪明的动物。在我的故事里我把他们比作兽人,我甚至把更加大胆的想象写进我的故事里。

外面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哀转的丧乐悠扬地传来。我走出屋外看到一群人抬着两口棺材途经这里。

棺材里那个长发的兄弟是吃药自杀的,在族里人眼里,他是个疯子。

他总是感觉异常压抑,所以走路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后来,他就吃各种草药,想抑制住那种压抑,从未间断过。每天吃一罐子的草药,喝半罐子水,终日如此。

一年之后,他就死了。据我推测,他不是药死的,是噎死的。

现在他总算好了,在他的那个世界,他活着的父母用纸钱为他举行了婚礼。按照传统习俗,装在棺材里陪伴他的是一头母驴的尸骨,而不是他心目中那种皮肤白嫩、身材窈窕、相貌出众、声音甜美的女孩子。祖先说人在生前做了坏事,在死后就会投胎成一头驴或者一匹马,总之是畜生。驴和马死了之后,人的灵魂才会释放出来,人以此推论,公驴是前世罪恶男人的灵魂,母驴是前世罪恶女人的灵魂,所以死公驴是男人,死母驴自然是女人。

我的朋友将和他的驴妻在另一个世界过一辈子。我祝福他。有驴陪伴,总比孤魂野鬼好。

之后,我偶遇了瘸子,瘸子挺着大肚子,笨拙地向我打招呼。现在菜花怀孕的事已经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自从瘸子听说了这件事,就悄无声息地去了女儿湖畔,饮了湖里的水。现在他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从前平坦的胸部比女人还要丰满。气质上亦有了改善,从一个满口脏话的男人变成了柔情似水的妇男。

瘸子看到我,一脸妇态地对我说:“早知道,菜花有了别人的孩子,我就不送给牛粪大叔那么多野鸡蛋了。还不如给自己留下来补身体。要知道男人有了孩子多么不容易。”瘸子叹口粗气,接着问我:“那孩子是谁的?是你的吧?”

“不是。”

“是也没关系的。我还要恭喜你。”

“我倒想是,可是不是。”

“村里人都在这么议论,还有人说看到过你们在一起洗澡。”

“确实有过那么一次……”我话还没说完。瘸子就抢话了:“一次就搞定,你真厉害。”

“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要是我早就坦白了。”瘸子不再理会我,挺着大肚子径直走了。夜晚雾汽打湿了草地,瘸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迈着小步子,生怕滑倒。

现在村里的传闻确实沸沸扬扬,尤其是那些柔情似水的男人们特别喜欢唠叨以及道听途说。假如他们心情不好,就会唠叨一整天。自家养的母鸡把蛋下到人家窝里,丢蛋的妇男会为此事念叨一整月,一年前,有一个男人以为自己要生孩子了,结果是拉稀,至今那些男人们在无聊的时候,还会谈起这个笑话。现在村里的大多数人相信孩子是我的传言。说句心里话,那天我张开翅膀,骑上猪,穿着一副古老生锈的铠甲,手持长矛,奔向二蛋子的住所去拯救我的爱情。在我们这个世界,为了女人,为了爱情,可以公正的决斗。

到了二蛋子的家。二蛋子正忙着给猪喂食,他看到我来,很是客气:“鸟人,你来配猪吧?”

我告诉他:“我是来和你决斗的。为了菜花。”

“原来辜负菜花的那个男人真是你。”

“菜花呢?我要见她。我要在菜花的面前打倒你。”

“那好,我就替菜花教训你。”二蛋子突然一手拽住我的长矛,出乎意料,他力气很大,直接把我从猪背上拉了下去。我就像只弱不禁风的小鸟被他拳打脚踢。他的那头大公猪也从猪圈里闯出来,侵犯我的母猪。致使我的母猪羞怯地叫唤。

后来是菜花从屋子里跑出来,阻止二蛋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鸟人的。别打了。”

二蛋子放开我,我才鼻青脸肿地站起来,原来菜花真有了孩子,而我不是她的爱情骑士。

我看到菜花依偎在二蛋子的怀抱里哭诉着自己怀孕的事,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孩子的确不是我的,如果不能真相大白,我相信这个谣言至少会成为这些妇男们一生的谈资。

想起这件事情来,我很失落。踏着嫩绿的草地,我一步一步地走,居然到了山崖上。

每次我走到山崖,都想从上面飞下去,可心里又怕,要是飞不起来,摔不死也得残疾,那要是残疾了,别说飞,恐怕走路都得爬了。

好死不如活着。

十一章 战争事件

谷底世界的四周都是高耸云端的峰峦,世界最西边的尽头是依山的积雪,厚厚皑皑地积雪从山体滚落下来形成雪域,这是女儿湖水的源头,经过女儿湖就到了牛家村,原本牛家村与鸟人的西村落相隔一片雨林,后来在西村村长与牛粪大叔的商议下合并成了一个村子,通称牛家村。雨林里还有一座小山丘,二蛋子与他的猪就生活在这座小山丘上。在小山丘的南边和北边还有两个村落,是北村和野蛮的土著人族落。

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和平的,这源自一些人的贪婪与自私,野蛮部落的首领脱脱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骑着长有獠牙的野猪,手持长矛,在尘烟滚滚中奔驰而来,企图闯入村庄,抢夺粮食与猪肉。

但战争需要理由的,理由很重要,可以说服部落里不愿意打仗的人,以及告诉另一个不参与打仗的村子,他不是发自肺腑地想挑起战争,而是无可奈何地捍卫自己的生存尊严。

北村又称作火把族,他们崇尚火焰,村子的庙宇里有一盏古老的青铜灯在夜晚被点燃,太阳出来的时候,才被熄灭。这项工作有村子里的族长负责,因此村民们称呼族长为本拉灯。本拉灯这个词翻译成牛家村的语言,意思是指那个负责点火的人。

北村因为经常受到脱脱部落的骚扰,在本拉灯的授意下,一个叫王八蛋的家伙携带了一颗牛家村的原子弹,闯进了脱脱部落的公共厕所,把公共厕所夷为平地。

这次恐怖袭击对脱脱部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因为公共厕所对于脱脱部落来讲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脱脱部落的祖先认为拉屎、尿尿、放屁、生孩子是极为肮脏的,他们需要一个有遮拦的地方完成这个肮脏的过程。所以他们的祖先建造了一座具有将近两千年历史的公共厕所。厕所里设有女人分娩的房间。

恐怖袭击后,脱脱建造了新的公共厕所,建造新的厕所用了二十天。这期间,有老人被尿憋死,小孩把屎拉在屋子里,女人在一览无余的草丛里生下孩子,人们也开始表情淡定地放屁了。并恶意指责他人是放屁的元凶。

脱脱则很兴奋,他终于有了一个理由。新厕所建成后,在族人们浏览完厕所,脱脱发表了演讲:“族人们,我们只是偶尔去北村拿点东西,虽然从没还过,我们早晚会给的。但像这次由本拉灯策划主谋的袭击事件,简直是一个梦魇,让我们整个部落痛苦了二十天。这是多么痛苦的二十天,活人让尿憋死,孩子拉屎不能自理。女人生产光屁股,男人说话尽放屁了。所以,为了我们部落的尊严,我们要战斗了。”

为了防止侵袭,本拉灯早有准备,在村庄外筑起了牢固的城墙,尽管那颗原子弹是王八蛋从牛家村偷来的,但牛家村也难逃干系。脱脱很快包围了两个村庄。敌人心狠手辣,向捕获猎物一样抛出长矛杀死城墙上的守卫者。守卫者则用弓箭反击。

可野蛮人无法闯入村庄,只能抛出长矛骚扰一下。北村的人只守不攻,射射弓箭驱逐骚扰。脱脱部落的人只好把村庄包围,不肯离去。村庄的人则日夜守在城墙上。轮流值班。于是战争陷入了僵局。

开始,双方人员都很敬业,丝毫没有可趁之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累了。鸟人的故事倒是得到了很好的销售,守卫的人们拿着一捆捆竹简轮流偷偷得看,看到有偷袭的人,来不及了,就把竹简扔下去砸击敌人,然后再拉弓搭箭射击敌人。野蛮人如获至宝,把竹简带回去,由读懂的人为他们讲述竹简上的故事。但故事往往只有开头没有结尾。读十个故事,有九个故事只有开头,还有一个故事没有开头和结尾,只写有经过。野蛮人已经把听故事、读故事当作了休闲生活,于是有一些痴迷的读者频繁骚扰,佯装攻击。期待一个故事的结局能从天而降。

有一位忠实的读者在遭受了十余处箭伤之后,身上插着弓箭,依旧血淋淋地屹立在城门之外,大声狂喊:“快用竹简砸我,要不然我死不了。”

结果一捆竹简砸下去,野蛮读者总算倒下来,他打开竹简看了一眼说:“又是一个新故事。”然后就死了。

原子弹丢失的事情让蜗牛很气愤,这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有人好好看守,被王八蛋轻而易举地从牛粪大叔家里拿走。幸好只拿了一颗。

但蜗牛还是头疼了,牛家村都是些柔情似水的男人。牛粪大叔失踪了,武器原子弹只剩下两颗,肯定对付不了那些野蛮人。而且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既影响农业生产,也影响村民的日常生活。思前想后,蜗牛决定派遣鸟人议和。

鸟人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编故事的人。贸然前去,说不定脱脱会把他做成烧烤。为此,鸟人写了两封信,一封送给本拉灯,一封送给脱脱。

致本拉灯信:

脱脱经常骚扰我们的村庄,这是他的不对,你炸掉了脱脱族人的厕所,就是你的不对了,因为你不但损毁了一处古老的文明遗迹,还给了脱脱一个正当骚扰的理由,脱脱部落的族人一向野蛮,我们两个村庄自然要联合起来,但现在我们不宜战争,战争势必会给我们的村民带来伤害,影响农业生产。为此我代表牛家村希望通过和平方式来解决问题。如有意,请与明日来牛家村议和。

致脱脱信:

得知脱脱部落的公共厕所被毁,我们深表哀悼。也十分同情族人的遭遇,个个憋得是相当难受。甚至憋死了人,为此我们向那些憋得难受、坚强活下来的人表示慰问。对死去的人表示崇高的敬意。但战争对我们来讲又能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彼此伤害,却一无所获。为此我代表牛家村决定向您议和,并要求北村给予部落一定的补偿。如有意,请与明日来牛家村协商。

脱脱和本拉灯也僵持不下去了,于是都同意议和。

但议和场面很尴尬,在那一天,两个村落的首领都在族人的护送下,进入牛家村。为了防止他们在途中发生争执,脱脱被安排从村口进入,本拉灯则坐着独木舟从女儿湖上划过来。

但一见面,脱脱见到本拉灯就破口大骂:“你他妈的。”

本拉灯毫不示弱:“我玩你十八辈祖宗。”

“咱是来议和的不是来打仗的。都请坐吧。”蜗牛极力劝阻他们,招呼脱脱与本拉灯坐下。

脱脱说:“我想知道北村怎么赔偿我们?”

本拉灯沉默不语,于是蜗牛反问脱脱:“你想怎么赔偿?”

“我要一百头猪。还有那王八蛋的命。本拉灯也要向我们表示歉意。”

“绝对不行。你们部落经常骚扰我们北村,从我们这里抢走的东西够换一百头猪了。”

“扯淡,我们抢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案。从我曾祖父算起,也没有一百头猪,顶多也就五十头。我们虽然喜欢抢盗,但我们很诚实。”

“那就赔偿五十头猪好了。就免王八蛋一死吧?本拉灯和王八蛋一起向脱脱部落道歉。怎么样?”蜗牛说。

“那我们的人让尿憋死,岂不很冤枉。”脱脱不肯做出让步。

“可你们的长矛也杀死了我们的村民。”本拉灯毫不示弱。

为了调解争执,蜗牛说:“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先冷静一下,我去拉泡屎。”

蜗牛吩咐鸟人把他俩安排在不同的休息室里,蜗牛先悄悄地与本拉灯见了面,蜗牛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我们的实力相差悬殊,你要明白。我们最好不要挑起战争,你看这样好吗?我们先赔偿他五十头猪。让他承诺再不骚扰我们的村庄。”

“要是他继续骚扰呢?”

“那个时候,我已经制造出足够的原子弹了。到时候,我们牛家村一定会站在北村的立场上。”

“好吧!”

在安慰本拉灯的同时,蜗牛派遣李老头去了脱脱那里。自从两个村庄合并之后,作为一个曾经稍有名气的作家,李老头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面对脱脱,李老头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李老头,曾经是位编故事的做家,现在养猪。那句玩你十八辈祖宗的话是我的原创。当然了,不是骂你的。”

脱脱对作家很客气:“久仰了,久仰了。你是来议和的。”

李老头对脱脱说:“是的,应该说议和是你最好的选择。北村修建了城墙,城墙上布满了弓箭。这样继续争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只要不杀王八蛋,北村会赔偿你五十头猪。有了这五十头猪,你们以后不用掠夺别人,就能吃上猪肉了。”

“那本拉灯同意吗?”

“你必须保证以后不能再掠夺了。”

“那你们也必须允许我们脱脱部落的族人到自由贸易区去交换物品。”

“可以。蜗牛村长很希望我们三个村落的族人从此以后友好往来。”

就这样这场战争以议和的方式结束,但蜗牛心里明白,对于一个贪婪的敌人来讲永远不会满足。所以他要找到牛粪大叔。

一个和平的世界对世界上的人来讲是最幸福的。

十二章 意外怀孕

二蛋子安慰菜花,并发起了寻人启事,谁能找到牛粪大叔,将获得三头猪的奖赏,这条寻人启事由苏小鬼散布,蜗牛建造的房子上也都贴出了这样的告示。关于发现牛粪大叔的消息也很快传播开来,诸多的版本中,有一条信息很可信。据发现者讲述,那天他在洞穴里捕捉一只小豪猪,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人影消失后,留下一股浓厚的牛粪味道。为此,二蛋子和苏小鬼来到了发现者讲述的地点,结果一无所获。

四通八达的洞穴隧道让人毫无头绪,为此二蛋子雇佣了蜗牛的仆人,挖洞人。

现在挖洞人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叫侏儒。工作时间侏儒就在洞穴里闲逛,休息时间则在二蛋子的猪圈里度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侏儒总是吃不饱,为此他吃掉了猪食。搜寻时间长达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怪物和他的猪都因为牛粪大叔的事儿日渐消瘦,唯独侏儒和菜花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看到膘肥体胖的侏儒以及奖赏猪的诱惑,村里不少游手好闲的人认为待遇不错,希望参与寻人的工作。凡有牛粪的地方,有牛粪气味浓烈的地方就有寻找牛粪大叔的人。

侏儒却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呕吐,头晕目眩,那天他在猪圈里与菜花相遇,他告诉菜花:“我现在就像怀孕了,总是忍不住把吃了的东西吐出来。”

“你是不是喝了女儿湖的水,我看你真得像是怀孕了。”

“没有,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别让二蛋子知道。我吃了猪食,所以才变胖的。”侏儒小声告诉菜花。

菜花告诉侏儒:“你真的怀孕了,二蛋子在猪食里掺了女儿湖的水。”

侏儒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心里开始惆怅起来,对于怀孕来讲,他很懵懂。为此菜花带着侏儒回到了牛家村。很快侏儒得到了牛家村妇男们的热情帮助。村里一位资深的妇男为侏儒做了详尽的检查,并建议侏儒每天要撅着屁股,资深妇男说,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至于牛粪大叔,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了。搜寻无果的侏儒只好每天撅着屁股在黑暗洞穴里畅游,撅着屁股呼唤牛粪大叔,撅着屁股吃猪食补充营养。

喝了湖水的男人孕育分娩的时间会比女人还要早,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早晨,侏儒要生孩子了。地点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

刚开始,阵痛让侏儒毫无理智地不停尖叫,汗如雨下,这样一直从太阳升起到月亮出现。侏儒的声音渐渐嘶哑,嘴唇干裂出血丝,但吼叫不能减轻丝毫痛楚。

菜花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她递给侏儒一根木棒,对侏儒大声喊:“用力!咬住它!坚持住!用力!……”

侏儒一口咬住,咬紧牙,使劲用力,阵痛再一次开始。

“用力,侏儒,用力,侏儒。”

“好痛。”

“坚持住,侏儒。孩子生出来了!孩子生出来了!”

恍惚中,侏儒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因为精疲力尽,侏儒昏迷过去。

等侏儒醒来,孩子就放在身边。

被拽出来的婴儿还带着血污,长长的胎毛并没有完全覆盖住发紫的皮肤,那肚脐上的胎盘像一堆紫红色的内脏引来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孩子真的死了。正当侏儒悲痛万分、欲哭无泪的时候,菜花怀抱着两个婴儿走到侏儒面前来,对侏儒说:“你生了三胞胎。”

侏儒怀孕的消息被传开,北村的养猪户一下子恍然大悟,人能喝湖水怀孕,母猪喝湖水当然能下小猪崽。村长本拉灯开始出面与蜗牛交涉,经过商议,湖水可以用。但必须拿猪作为交换。一头小猪崽换十罐湖水。

因为此事,李老头找到了我。那时候,我刚刚写完一个故事,在故事末尾注明:此故事精彩绝伦,交换纸币二十张。

我们这个世界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发明了纸币又称作钱,纸币的发明者不是别人,就是李老头的祖先,据他讲祖先最初的发明本意是因为上厕所拿草叶子擦屁股,时间久了容易得痔疮,为此祖先把稀有的荧光草捣碎,制成纸浆,发明了荧光纸,后来,先人们觉得用物品交换太麻烦,比如,你现在不需要什么东西,却想出售自家的果子,比如你想用一百个罐子换一头猪,可卖猪的人不需要一百个罐子,即使双方都有意愿交换,因为物品的沉重也很不方便,于是大小相同的长方形荧光纸币诞生了,纸币上印有两位村长的亲笔签名,以防伪造。再加上造纸的原料荧光草稀缺,方便加稀有,所以纸币得到了很好的流通。至今现在的人拉完屎都用水洗屁股。

李老头希望我能帮助他弄几罐女儿湖水,我也希望他能帮我制造一种普通纸,然后把故事写在上面供我的读者阅读,这样我就可以写更长篇的故事,甚至可以废话连篇地写成一个几百万字符的故事系列,如果我依靠竹简写一个长篇故事,我的洞穴里将会摆满有序的竹简,如果我一不小心碰到了长篇故事中的一堆竹简,那将是一个漫长的清理工程,而且也没有一个村民愿意花重金弄一屋子竹简。如果我把故事写在纸上,不仅方便人们阅读,还可以擦屁股。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李老头答应了我,但必须我要先给他弄到女儿湖水,为此我去找蜗牛。

十三章屁男

走在雾霭里,他突然冒出了自杀的念头,年轻的时候找不到老婆,自己的房子在一次地震山摇中化作废墟。养了五头猪结果有一头猪疯了,居然咬死了四头猪。仅剩的那头疯猪也跑出了猪圈与一群野猪私奔去了山上。惟独的成就是他放屁臭死过一只笨鸟,因此人们都叫他屁男。

各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屁男对自己的人生彻底绝望了。他决定到山上去,从山崖上一跃而下,结束自己悲惨命运的一生。

屁男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有一只饥饿的狼正在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悬崖边上的草丛里,伺机捕杀眼前的猎物。屁男站在悬崖边上,正在酝酿自杀的情绪、绝望、和勇气。酝酿了半天,屁男突然想放屁,这些年来,屁男深知自己屁的杀伤力,所以一向很小心,感觉自己要放屁的时候,就会远离人群,自己的脸都要迎着风,让屁随风远去。

草丛中的狼却按耐不住了,狼逼近猎物扑杀。就在咫尺距离的危险下,屁男放出了酝酿已久的屁,结果狼死了他活了。

风吹过一股牛粪味使我捏紧鼻子。现在屁男和牛粪大叔一样名声响亮,前些日子,轰动世界的杀狼事件凶手就是他。尽管他一再地为自己辩解,还是被关进了村里的小草屋。狼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是濒危野生动物,全世界现在不过两只,早前村里就颁发过律法,杀狼者与杀人者同罪,必死无疑。但律法在我们这个世界是公正的,比如,凶手用石头砸死了人,那么凶手就会被石头砸死,凶手用手掐死了人,那么凶手也会被掐死。简单明了地讲,就是死者怎么死的,凶手就得怎么死。

按照律法,蜗牛决定让屁男放屁把自己熏死。但这是一个相当矛盾的审判结果,因为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屁臭,被自己的屁臭死。

受了李老头的委托,我找到蜗牛。

蜗牛是我故事的忠实读者,他一见到我就说:“鸟人,我很久没有读你的新故事了,你最近又在胡编什么故事?”

“最近我在创新,我想把我的故事写在纸上,而不是竹简上。”

“你要发明纸,你要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

“我不是要发明荧光纸用来伪造纸币,我想发明一种普通纸,比竹简方便快捷,用来写故事,写一些常识。”

“你不会想让我给你造纸吧?”

“不用,我想向你借几罐女儿湖水。”

“好吧,我们这就去,乘坐我的新发明去。”蜗牛告诉我他新发明了一种简单的出行工具,叫做蒸汽车,这样去往那些灌木丛生的地方,他可以乘蒸汽车去。

这个蒸汽车的动力完全依靠蒸汽机。蒸汽车还很简陋,上面放着两个小板凳供我和蜗牛坐下,因为蒸汽机庞大,乘坐空间小,因此我只能怀抱着罐子。蜗牛则利用一个木秆操纵前进拐弯的方向。

蜗牛还向我吹嘘:“我还要为自己发明一双可以行动的机械腿。用蒸汽机作动力。”

“但愿你能成功,这样你就可以发明机械手臂,机械身体,机械脑袋,甚至机器人了。”

我顺利地弄到了女儿湖水。作为交换,李老头开始回忆在他小时侯他祖父造纸的过程。我则选择代替荧光草的替代品用来造纸。我想这种替代品最好越多越好。为此我想到了杂草,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至今仍未成功。

我与李老头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久而久之我们就成为了朋友,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就是编故事。李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写故事的人,不过他写故事赚不到什么钱,完全是供人免费阅读,你喜欢做一件事就是这样,即使没有回报,也心甘情愿。他编过很多故事,其中最有名的一则故事叫:玩你十八辈祖宗。

故事的内容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二十岁的甲与四十岁的乙发生了矛盾,乙打了甲,甲怀恨在心,于是找到了乙家的祖坟,决定把乙家死去的十八辈祖宗都从土里刨出来,做成稻草人放到田野里吓麻雀。当甲最后挖开第一代祖坟的时候,祖坟里面是空的,甲十分困惑,难道年代久远,第一代祖先的尸骨已经荡然无存了,这时候,躺在地上第二代的尸骨突然站起来,吓得甲尿了裤子。尸骨安慰甲说:“我站起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爹已经投胎转世了二十年了。”

于是甲问:“那你爹现在在哪?”

尸骨很坦白:“实不相瞒,你就是我爹呀!”

至今,村民之间发生争执,就会张口大骂:“我玩你十八辈祖宗。”

李老头醉了,就会唠唠叨叨地不停说话:“鸟人,老哥我也劝你一句话,编故事不行,挣不到多少钱,还不如养猪。”

事实如李老头所讲,我每次在自由贸易区摆摊贩卖我的故事,符号的不普及,以及在这样的物质社会,人们根本不屑一顾。在我费尽口舌,死缠烂打的情况下,收入微乎其微。要不是家有一亩三分地,恐怕我早已饿死。

但我很有自信:“只要我发明了纸,我相信会迎来一个编故事的美好时代。”

时间久了,我们的交谈也很畅所欲言,我也好奇地问过他:“那些年你和怪物的妈私奔了。我想知道,你们躲哪里去了?”

“山洞里,一个很宽阔的山洞里,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后来,她病死了。我就回来了。”

我们的实验也有纠结的时候,比如,我们无法制作出纸浆。李老头提醒我,可以去找屁男问问,因为屁男做过豆浆。

正当我满怀希望去找屁男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牛粪大叔找到了,坏消息是牛粪大叔骑着一头牛从天而降,砸死了在小草屋里等待死亡的屁男。

这世界上的人从未近距离见到过牛,因此引起了轰动,村里人都赶到小草屋以便亲眼目睹牛的风采。

第十四章牛人归来

意想不到,牛粪大叔没有受到律法的制裁,因为蜗牛说这是一起意外事故。牛粪大叔砸到屁男是偶然,屁男死是必然。令人惊奇的是,牛粪大叔不但没有受到村民的谴责,还收到了异常的欢迎。因为,人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千年,只是看到过奶牛,却没有摸过奶牛,骑过奶牛,甚至奶牛还会跟村民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奶牛。”

牛粪大叔向大家伙讲述了他失踪后的经历,鸟人一直跟踪报道,他觉得牛粪大叔的经历可以让他写出一篇奇幻的故事。

在鸟人的再三请求之下,牛粪大叔答应了鸟人的要求,独自讲述了他失踪后的故事。

那天我心里很难受,是相当的难受,突然,从天而降一头牛,当时我惊奇了。后来牛还对我说了话,使我更加惊奇。

牛对我说:“我就是那头总往你身上拉屎的牛。”

我一下子倾诉了多年的苦怨:“原来就是你这头臭牛玷污了我的人生,你知道吗?我的青春,我的未来,我的世界都被你的牛粪给毁了,你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吗?我叫花美男,现在呢?牛粪大叔。你把一个花美男变成了牛粪,你知道吗?”

牛也开始抱怨:“对不起,这都怪我命不好,我们牛一生很专一,固定的生活规律,固定的伴侣,固定的厕所。我的第一泡屎就是降落到你身上的,所以,你就成了我的流动厕所。更加可悲的是,我这头牛憋不住屎尿,所以我在天上几乎是天天漫游在你的头顶上。我也失去了很多,作为一头牛的生涯完全是在为你一个人活着。你以后不用担心了,现在我患上了严重的便秘病,马上就要死了。”

“活该!”我往牛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就要死了,俗话说,牛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吧,我满足你两个愿望,就当我对你的补偿。”

我想了半天就说:“我想到天上看看,看看外面更加辽阔的世界。”

于是牛答应了我。

那个世界太惊奇了,一朵朵白云上面堆积了大量的牛粪。牛粪上长满了草,简直就像一个个小草原。而且天上特别的冷。

“那牛为什么没有死?”

“它见到我之后,便秘就好了。为了报答我,他决定作为我的坐骑。带我上天落地。”

鸟人于是接着问:“在天上那你吃什么?牛没有款待你吗?”

“牛又不会做饭,我吃牛粪呗!渴了喝牛奶。”

“还有什么奇闻轶事吗?”

“没了。”

“那你的第二个愿望呢?是什么?”

“就是我想知道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的?”

“对你我不能说。鸟人,不过我想聘请你教孩子们学习简单的记录符号。一年送你一头猪,怎么样?”

“有这么好的事,我当然愿意。”

接下来的日子,鸟人本想跟踪了解关于菜花怀孕的秘密,但没想到牛粪大叔很忙,每天骑着牛四处演讲,他劝说人们要少生孩子,多养猪,因为这个世界太狭小,人越来越多,会把这个世界占满,到时候恐怕种粮食的地都没有了。他还劝人们要多种树,否则树没了,发生雪崩的时候,很危险。而且对环境也不好,不利用濒危动物生存。他还提倡发展教育,让所有孩子免费学会认识符号。以及他要组建一个探险队伍,去山上的洞穴里挖掘一条隧道,他说他骑着牛在天上的时候,远眺过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大宇宙,很辽阔。如果隧道打通了,我们就可以走出这个狭小的世界,随便生孩子了,愿意要多少孩子,就要多少。

所有的提议只有发展教育被通过了。蜗牛提供了一个会移动的教学屋子,鸟人有了一个新职业,孩子们见到鸟人都叫糖果,鸟人告诉他们,应该叫他老师。鸟人把自己的故事当作教材,让孩子们诵读,以便认识记住那么多的符号。在休息时间,鸟人还让孩子们给他帮忙,一起研究造纸技术。

牛粪大叔认为,世界的未来需要依靠孩子们,为此,他还教授孩子们炼铁矿,锻造器具,做木匠活,不仅仅传授本领,还有思想教育。他命令孩子们,每天要朗诵一句话:“少生孩子,少砍树,多种地来,多养猪。”

鸟人曾向牛粪大叔提出过建议:“你为什么不让奶牛带我们飞出去呢?”

“奶牛只能飞到云彩上面,围困这个世界四周的峰峦都越过了云霄。”没有村民的支持,为此,牛粪大叔他经常独自一人到山上的洞穴里勘查。

听闻了牛粪大叔从天而降,李老头则经常带着酒骑着一头猪来,每次都是来找鸟人,见到鸟人就先问:“牛粪呢?”

“牛粪大叔去山上了。你找他有什么事?”鸟人反问李老头。

“我想用我所有的猪交换他那头牛。”

“你也想飞到天上去?”

李老头喝醉了,就会笑着说:“是,我要飞到天上去,去看我的女人。”

“你那个女人也是乘着牛飞走了?”

“她没有死,那天我看着她骑着一头牛飞走了。可是我要这样说,没人会相信。我只能撒谎了,说她病死了。我想问问牛粪,在天上有没有看到过她?”

“应该没有,要是他看到了,肯定告诉我。”

第十五章 爱情

牛粪大叔回来后,一直没有去找女儿,他知道,女儿会来找他。他也知道了女儿的男人是一个英俊的猪仔。他想女儿应该带那个猪仔一起来见见他。

猪仔在这个世界是一种职业,比如李老头每天在田野里放养成群的猪,这种职业被人们称为猪仔。这也是人们认为最浪漫且富有的职业。

菜花爱慕的猪仔是一个叫做斑的男人,他高大威猛地骑在一头猪背上,英俊潇洒地挥赶着一群猪。被爱慕他的女孩子们爱称为:“猪仔王子。”

他们两个人相爱在一片纯洁神圣的净土上,在那片猪屎遍地的净土上,流淌着有着黏稠蜂蜜的河流,天空里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如同棉絮般得飘下来,咬一口都是甜的,河流边踩着猪屎的猪群发酵出幸福的味道。菜花与斑就是在这种味道里暧昧地孕育了他们自己的爱情,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

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早晨,斑骑着一头猪徜徉在猪屎遍地的河岸上,一群美丽的女子在岸边洗衣服,看到了猪仔王子,女子们马上疯狂得向心仪的王子打招呼。不知道是猪仔王子的眼神涣散,还是他骑着的猪受了惊吓。猪脚一滑,猪与王子都摔倒在河岸上,更加不幸的是猪压在了王子身上,猪安然无恙,王子却被压死了。

噩耗的消息传到了菜花与牛粪大叔的耳朵里。这时,牛粪大叔才知道他该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女儿了。

牛粪大叔把菜花紧紧地抱在怀里,伤心欲绝:“女儿,都是父亲不好。”

菜花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父亲,您不生我的气,我已经很高兴了。”

二蛋子和小鬼头帮忙安葬了斑。

在村头的悬崖断壁上,开凿了密密麻麻的洞穴,洞穴里,摆放死者的遗体。此种葬法叫做悬葬。

死者的遗体高高悬挂在悬崖峭壁之上。这样可以防止禽兽对死者肉体亵渎。

村里的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悬崖葬区。祖祖辈辈的悬葬井然有序地排列下来。

人死之后,到底有没有灵魂,菜花常常在想,斑死了之后,魂魄会不会随风万里,荡尽天涯海角。那时候的他会不会感到孤独或者凄凉。假如斑还活着,那他们会不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果能,那将是多么美好幸福的生活。

但再一想,斑已经走了,一切于事无补,唯一的安慰就是菜花希望能好好安葬斑,然后顺利地生下他们的孩子。

二蛋子愿意攀上峭壁,心甘情愿地去为一位不相干的情敌在悬崖上敲打上两个月。打造一处宽敞的洞穴,埋葬情敌。但这样做没能博得菜花的爱意。菜花已经开始每天胡思乱想精神错乱,即使牛粪大叔老泪纵横地劝说菜花,都无济于事。

菜花开始不允许别人叫她菜花,她让所有的人都称呼她:“斑。”还有,她每天都觉得饥饿,总是不停地想吃东西,她说多吃东西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她要保护好孩子。她也开始怕见到人,她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她必须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于是她躲进山上众多洞穴中的一个洞穴里。由已经做了奶爸的侏儒照顾她。

又在一个阳光明媚、洞穴黑暗的日子里。菜花觉得肚子痛,她知道自己要生了,她吩咐侏儒帮助她生产她的孩子,在一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帮助下,菜花生下了一个男婴,菜花精疲力尽地对侏儒说:“孩子的名字就叫斑吧。麻烦你把孩子交给我父亲。”然后菜花闭上眼睛,没有再醒过来。

死亡前的她面带微笑,她说她在猪屎河岸、蜂蜜河流、棉花糖的世界里见到了斑,他们一起进入了另外一个美好世界。

牛粪大叔在女儿消失后,一直在山上寻找,作为父亲,他知道女儿才是他所有的一切。在一个阳光明媚、悲痛交加的日子里,牛粪大叔钻出屋子,看到侏儒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侏儒对他说:“这是你孙子,他叫斑,你女儿给起的名字。”

“那我女儿呢?”牛粪大叔抱过孩子,急切地问。

“你女儿已经死了。”

第十六章 天外来客

鸟人觉得人本身最大的恐惧与兴奋就是你知道一个秘密,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和别人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你,还会觉得你脑子有病。

蜗牛和鸟人一样是个怪胎。但蜗牛却告诉鸟人他是天外来客。

鸟人有夜里练习飞行的习惯,那天鸟人像一只母鸡逍遥在半空里,看到一座移动的屋子里,蜗牛的屁股下面伸出了章鱼的脚,他那残疾的双腿像木偶般摆放在木头轮椅上,而他依靠着章鱼的触角在木屋里转圈圈,好像在思索些什么,鸟人还看到木屋里摆放着一个飞碟样式的金属物体闪闪发光,好奇心使鸟人停留在窗口,很快就被蜗牛发现了。

蜗牛的触角迅速地抓住了鸟人,把鸟人拉进了他的房间里,鸟人试图尖叫了几声,但蒸汽机的声响掩盖了鸟人的呼救。

“鸟人别闹了,我不是妖怪。”蜗牛说着,把自己的衣服统统撕掉,露出粉红色的人类身体,屁股下面长着章鱼的脚。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个怪胎。”鸟人说着,开始心平气和下来,总算有一个和我一样的怪人了。

“我不是怪胎,我是天外来客。”

“天外来客?”鸟人有点吃惊了。

“我的工作是宇宙职业旅行家,我的真实名字叫麦哲伦。我来自水星,我的职责是寻找适宜生物生存的星球。”蜗牛像一位绅士介绍自己。

“你是说,你是来侵略的?”

“不,我不会占领这个小地方的,你们依旧会安然无恙的生活在这里,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的飞船出了点故障,修好飞船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假如有一天,我们入侵这颗星球,我们只会隐匿在这星球上的深海中,不会被你们察觉,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谢谢你。”鸟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

“不用谢,你们的自私贪婪会使你们自相残杀,走向灭绝。”

“不打扰你了,那我告辞了。”鸟人尴尬地微笑。他想赶快逃离。

“别走,我们再聊聊天,我觉得你是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作家。你的故事我很喜欢。”

“别人都觉得我扯淡。”

“那是他们蛋疼,所以才觉得你扯淡。”

“你的家是不是住在山谷外面的深海里?”蜗牛的话消除了鸟人的恐惧,使鸟人有了好奇心。

“不是的,外星系,你们不会懂得,坦白一点,就是你们古老神话中神居住的地方。”

“你是神?”

“不是,过去也有很多外星人降临到这世界上,你们的先祖把无法理解的现象加以想象,制造了我们这些所谓的神,其实我们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文明史要比你们长,所以智商与科技产品是你们无法比拟的。”

“这么说你去过很多地方了?”

“是的,我去过很多星球,采集各种生物样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当作样品的,因为你有翅膀,是个怪胎。”

“我觉得你在编故事,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怪胎。”鸟人毫不示弱。

“给你看件东西。”蜗牛说着,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木屋里的一面墙壁缓缓移开,出现一列排放玻璃罐子的架子。玻璃罐子里放着各种生物样本。

蜗牛拿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放着一只青蛙。他告诉我:“这不是青蛙,这是塔塔星蛙人,它们拥有智慧,也拥有卓越的跳跃力。”蜗牛说着打开玻璃罐,一只青蛙的跳跃从窗口飞射出去。

“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有可能天亮,蛙人害怕阳光。”

鸟人还看到了屁男的尸体:“他也成为了你的收藏品。”

“是的,我需要他的尸体。”

“小心他的灵魂纠缠你。”鸟人的眼睛死死盯住玻璃罐子里的屁男,仿佛屁男会在下一秒睁开眼睛。

“他没有灵魂。”蜗牛不以为然:“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产生灵魂的,需要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才会产生灵魂,而且灵魂不会坚持太长时间,就会消散的。也有存在很长时间的,但这需要适宜生存的环境。”

“灵魂也有科学依据吗?”

“是的,在我们星球我们把灵魂叫做印象。”

“我现在想回家睡觉了。”鸟人想马上离开。

“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蜗牛不再挽留鸟人:“记住了不要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第十七章 蜗牛的离开

蜗牛现在既是村长,又是成功的房屋制造者。他拥有地位,猪群,数不清的纸币。还有一个爱慕他追求他的胖女人。本以为生活就会如此平淡幸福下去。但不幸还是发生了。

那天,鸟人心情忐忑地回到家里,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他一夜未眠。到了第二天早晨,鸟人刚刚陷入梦想,却觉得有冰凉粘滑的触角在爱抚他的脖子,鸟人惊醒看见了蜗牛:“你想杀人灭口?”

“不是的,你不要怕,我想带你去捕捉灵魂,印证我的科学理论。”

“算了吧!这是大白天。”

“这可不行,灵魂捕捉器我都带来了。”蜗牛说着拿出一个吸盘式的软管,软管一头连接的箱子像个背包背在背上。

“这东西怎么用。”

“这东西在我们星球叫做吸尘器。”蜗牛打开背包上的小开关,吸盘产生空气吸力:“我们去山上的洞穴里寻找,那里肯定有鬼。”

鸟人接受了蜗牛的建议,于是两个人在那个寒冷的早晨,偷偷地进入山上的洞穴里。

起初的几夜,鸟人和蜗牛并没有收获,鸟人甚至怀疑蜗牛是不是想把他杀死在洞穴里灭口,可是这又不成立,如果灭口,自己早就躺在玻璃罐子里了,但灵魂却没有找到,难道果真如蜗牛所说,人死后能变成鬼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样的好事并不会发生在每个死人身上。

后来,鸟人捕捉到了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好像很胆小,藏在角落里。在前几夜的游戏中,鸟人已经学会了操作,他看着灵魂畸形地被吸进吸尘器里,心满意足。

蜗牛把灵魂储存在玻璃罐里,那个灵魂是个秃顶的老头,恍惚的身影虚幻在瓶子里,时隐时现。

老头的嘴巴里还在反复不停地唠叨着一句话:“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这老头在说什么?”蜗牛不解。

“应该这句话对老头来讲很重要。”鸟人说。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老头目光呆滞,依旧不停地唠叨。

“会不会是精神障碍?”蜗牛说。

“也许吧。”鸟人认同蜗牛的观点。

“宝藏。”老头依旧目光呆滞,却说出了一个让鸟人和蜗牛都心动的词。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老头念出这句话,又抛出一句诱惑的话:“那里有黄金和宝石。”

“这是暗语,关于宝藏的秘密。”鸟人和蜗牛异口同声,他们决定回到捕获灵魂的地方。

在洞穴里,老头呆滞地唠叨让他们一无所获,鸟人和蜗牛筋疲力尽,鸟人说:“老头把咱们给耍了。”

“太阳出来了,我们把这玻璃罐放在太阳下,灵魂就会飞灰烟灭。”蜗牛提出了一个恶毒的惩罚建议,鸟人也觉得刺激。

蜗牛坐在轮椅上,像往常一样是个双腿残疾的年轻人,鸟人站在他身旁,他们俩在阳光下共同见证了一具灵魂的消亡。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老头念出这句话,又抛出一句诱惑的话:“那里有黄金和宝石。”然后就消失了。

当天晚上,蜗牛没有打扰鸟人的睡眠,鸟人却梦到蜗牛手里拿着一块巨大的宝石,然后就失眠了。第二天蜗牛就死在了池塘里。

据目击者称,那一天,蜗牛坐在木头轮子的轮椅上,看到一条硕大的鱼在雾气蒙蒙的空中游来游去,巨大的鳍不停摆动。蜗牛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奇,他用双手转动轮椅,追逐着游动的鱼。

意外发现的温泉给了疲劳不堪的蜗牛一个惊喜。在温泉的岸边,他从轮椅上扭动起整个身子滑进雾汽蒸袅的湖泊里。温热的水消除寒冷与疲惫,渐渐地……蜗牛瞌上了眼睛,蜗牛并没有注意到一种红色的小水蛭开始附着在他身体上。

水蛭是那种很能挨饿的动物,因为一次吸食的血液就能让微小的水蛭变成鹅卵石大的蠕虫。现在透明的湖泊里没有混入一滴血,但有人死去了。不少的红色蠕虫在湖底像块长条的鹅卵石静止不动。

鸟人始终认为蜗牛没有死,他只不过坐着飞船回了家。

鸟人怀着一颗好奇心挖开了蜗牛的坟墓,却发现蜗牛的确死在棺材里,他的腿脚都是真实的,这使鸟人疑惑不解。于是他把蜗牛的尸体弄出来,把坟墓恢复成原状。

在山洞里,经过他对尸体的解剖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原来这具尸体是屁男的,蜗牛给这具尸体易容画了妆。而蜗牛不知所踪。

后来在那个发现灵魂的山洞里,鸟人却拣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这又是一个秘密,但愿那秃顶老头没有同伴。

第十八章 寒季

公元2012年,鸟人和老龟头如愿以偿,不仅发明了普通纸,还发明了书籍,鸟人把自己的故事以及精选老龟头的故事都抄写在了书里。并让所有孩子们用纸抄写。以便让他们熟练掌握所有的符号。随着符号的普及,书籍的发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读鸟人的故事。

菜花的儿子斑也是鸟人的弟子。菜花死了以后,牛粪大叔像一位隐士神出鬼没。幸好二蛋子对斑很关怀。经常到教学屋来看望孩子。二蛋子现在已经是超级猪仔,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猪。排名第二的就是老龟头了,他养的猪不仅肥胖,且风情万种。侏儒则辛苦幸福地养活两个孩子,幸好蜗牛生前赠送了他一座会移动的房子。

进入漫长的寒季,村民们开始节省地吃食,食物不够,只好捕捉老鼠或者去采摘丛林里酸涩的果子。这世界的寒季,可食的果实稀少。蜗牛却宣布了命令,谁也不许吃刚刚收获的种子果实。要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把它们种下去。

因为已经有太多的孩子出生,这个世界的粮食资源却远远不够。男人们开始忍饥挨饿了,每天只吃一顿饭,其余的时间就躺在茅屋里睡觉,肚子咕咕叫睡不着,实在饿得难受了,才头晕目眩地走出茅屋,去寻找食物。

寒季,悬崖峭壁上经常坠下好多雪,有时候,积压下的雪丘往往会盖住一间茅屋。大雪覆盖下尽是光秃秃的景象,人们整天整夜地活在饥肠辘辘的世界里,眼睛都饿绿了,树皮、野草凡是人甚至畜牲吃的东西,人们都吃。吃的那个世界上光秃秃的,唯一的一丝绿意要去看人的肚皮,透过那缺乏营养的薄肚皮可以隐约看到胃及肠子里面的杂草根和绿叶子。

现在人们的生活完全是为了活着而活,到处用铁铲子有气无力地挖掘起一铲铲干燥的冻土块子,这样的寻觅需要好久,有时候,是一无所获。有时候,会有一小块白薯带给人无比的惊喜。急急忙忙地,发现者会把那块小白薯装进怀里。否则就会有一个精瘦的人从后面跑过来抢走你手里的白薯,然后一边飞跑,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嘴里噻。

存活下来的植物大多是有毒的,毒草结出的果实毒死了三个男人,片草本身就是那种锋利的植物,可以轻而易举地划破人的皮肤。一个男人把片草吞到肚子里,结果胃出血而死。

蜗牛的去世启发了目击者。人们学会了在浓雾弥漫的日子,去野外煮一石锅开水。好多鱼儿会在浓雾弥漫的日子里乘着雾水,在空气里游动。发现热水煮沸的锅,就会一下子跳跃进锅里。

但鱼的数量远远不能让众多人口填饱肚子,后来的一场雪崩,人们从被大雪覆盖的草屋里爬出来,发现了几十头野猪,野猪是雪崩的同时,坠入谷底的,因为地面有柔软的雪丘,大多数野猪安然无恙。牛粪大叔做出了公平的裁决,这些野猪属于村子的,属于集体村民的。

村民们有了希望,他们想:“他们可以先吃死猪,饲养活着的野猪。将来就会天天有猪肉吃了。”他们围了好大一圈栅栏,活下来的野猪都养在里面。饿着肚子的人们早已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没有多余食物饲养猪。胃大的野猪更加饥饿,过了不久,人们发现了一具血淋淋的孩子尸体。是一头野猪在啃食尸体的时候,被一个饥肠辘辘的男人发现,接着惊动了所有的人。男人们打烂了栅栏,决定杀死所有的野猪。

杀猪的过程是相当曲折的。几只野猪精力充沛。男人们常常被野猪撞倒,严重地会头破血流。好几个男人们拖泥带水地对一头猪进行拦截。猪跳跃,顶撞,撕咬,最后筋疲力尽地被忙得筋疲力竭的男人们按住四个猪蹄子,一把刀子插在了猪脖子上。猪在血淋淋地挣扎中,惨嚎中,死了。

总之人们发掘谷底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饥肠辘辘地度过漫长的寒季。

第一章雪崩后的爱情

寒季。大面积的雪从高山上崩裂倾覆下来,一场大雪崩覆盖了几乎谷底四分之三的面积,很多人被埋在了积雪下面,生存渺茫。鸟人带领孩子们去南边的脱脱部落游玩,幸存了下来。

幸免遇难的还有整个脱脱部落,雪崩的骚动引起了脱脱的关注。

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人过着原始生活,旱季他们赤身裸体,只用树叶遮住羞处,寒季他们则穿猪皮和树叶缝制的皮衣。他们都是野蛮的脱脱部落族人,看到鸟人和孩子们擅自闯入,所有的野蛮人都手持长矛把他们围住。

鸟人告诉孩子们要听话,就这样他们毫不反抗地被野蛮人带走。之后,野蛮人把他们关在了猪圈里,挥动手里的长矛警告他们不要乱走。

世界从那一刻,在灾难面前变幻出残酷的轮廓。所有的人几乎都死了,葬身一个白皑皑的地狱。幸存下来的猪群它们张着嘴,露出尖齿,在雪地里寻觅食物。笨拙的动作快速消耗着它们自己体内储存的脂肪,它们要随时随刻进食。就连死人猪也会吃。

野蛮人到被雪埋的村庄里掠夺一切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捕获活猪,带走死猪。还掠走了一台蒸汽机器,那机器异常沉重,是四只扑打翅膀的狗吃力地把机器拽离地面,然后在机器下面垫了木板,依靠滑行搬运的。

机器搬运到野蛮人部落,妇孺老者都来围观,他们对这种新鲜物并不了解,机器复杂的怪异结构引起了他们的兴趣,野蛮人用长矛使劲捅捅机器的外壳,外壳还是相当结实的。有个调皮的小孩子拿起大石头使劲砸下来,后来,孩子们把蒸汽机当成了玩具。

猪圈里摆放着一个笼子,一群成年人被关在里面,那些人是雪灾后的幸存者,他们在笼子里张牙舞爪,双手使劲摇晃笼子生锈的柱子。愤怒地叫嚷,以表示对野蛮人的不满。

鸟人知道了内幕,原来野蛮人部落的首领脱脱决定趁这次灾难,统治这个世界,两个村庄都被大雪厚厚地覆盖了。没有救援,厚厚的积雪无法清理。积雪下深埋的人只能长眠地下了。即使有生还者,也是极少数。野蛮人部落完全没有受到这次灾难的威胁,他们储备了足够的粮食,以及掠夺回来的猪。他们打算完全统治这个世界,奴役其他村庄的幸存者。

鸟人吩咐一个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得跑到其他猪圈里,告诉其他的幸存者,先忍耐下来,等到敌人麻痹大意的合适机会,再联起手来反抗。

于是这些幸存者都很老实地为野蛮人服务,白天猪在猪圈里躺着,幸存者们则像奴隶一样干又脏又累的活,然后晚上和猪一起吃饭。野蛮人每天总是把奴隶的食物像饲养牲畜一样扔到猪圈里。为了储备体力,鸟人带领孩子们老老实实地吃掉这些食物。

在一个孩子们与猪都熟睡的夜晚,意想不到的幸福降临在鸟人身上。鸟人看到了一个野蛮女人。野蛮女人也看到了鸟人,她向鸟人抛了个媚眼儿,鸟人打了个哆嗦。然后野蛮女人就走进了猪圈,她伸手爱抚着这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另一只手充满柔情地把树叶子青草塞到鸟人嘴巴里,鸟人对野蛮女人说:“我不是畜牲,我不想吃草和叶子,我要吃人吃的东西。”野蛮女人用手拍拍鸟人的毛发,然后漠然地走开。一会儿拿回来了一条绳子牢牢系在鸟人的脖子上,她使劲拽着鸟人,鸟人就这样跟野蛮女人走了。在猪圈外,野蛮女人四仰八叉地躺下来,风掀起了她身上的叶子,让鸟人一览无余、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就这样,鸟人和野蛮女人的暧昧发生在谷地一缕一丝的烟雾迷茫下。过了好久,野蛮女人才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两个人意犹未尽地分别。那个晚上,鸟人有了食物,有了一个野蛮的女人。

在另一个猪圈的笼子里,老龟头、侏儒、小鬼头还有几个柔情似水的男人也被关在了一起。他们都是雪灾后的幸存者。但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猪吃什么他们吃什么,白天还要给野蛮人干活,于是幸存者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这些野蛮人。

后来,猪圈里的男人们为了过上温饱,获得女人的权利。在一个极其深沉的夜晚,他们偷偷地拿了绑着石头的棍子,悄悄地潜进野蛮人部落首领的草屋里,杀死了脱脱,并把脱脱的头颅挂在了草屋的屋顶上,男人们联手接连杀害了他们认为强壮的男人,男孩则都要杀死,只有女人被他们捆绑起来。这都是男人们事先约定好的。部落原本就只有三十几个草屋组成,所以在一个晚上,经过与几个强壮男人的艰难周旋后,部落里的男人都死了。大多的死法都是棍子和石头打在脑袋上,死者大多被石头砸得面目全非。

经过好长一段日子,野蛮女人都被关在一座小草屋里,有专人看管。聪明的男人们很客气,他们请女人们一起吃食猪肉,以便营养在寒季匮乏时期造成的单薄身躯。只有到晚上的时候,男人们才会把心仪的野蛮女人带回草屋。一些不顺服的野蛮女人也会被善待。后来野蛮女人开始爱上男人们,并且肚子里孕育了男人们的孩子,男人们也离不开这些女人为他们料理生活,蒸煮食物。就这样活下来的野蛮女人都得以释放,并学会了沟通语言。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女人们懂得了羞涩,开始穿上猪皮缝制的衣服穿梭在薄雾迷茫的早晨。只有到了晚上,她们才会把裸露的身体展示给自己的男人。男人们则肆无忌惮起来,随手在树上摘个野果子一边吃着一边蹲在草丛里拉屎,看到有女人走过来,就拽到草丛里发出荡人心弦的声音……就这样,幸存下来的男人们在这个世界上重获了幸福自由。

但有一个人认为灾难还会继续,他必须探索新世界。牛粪大叔怀有此种想法,尽管奶牛已经离开了他,他还是用丝草编制了好粗好粗的一条绳子,他让最有力气的人替他抛上悬崖峭壁,勒紧绳子后,开始攀爬。

牛粪大叔背了好大一包袱食物。在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岩壁滑落的石头砸到了他,结果他从半山腰摔了下去。

那天男人们正在把瓜果蔬菜的种子播散在地里。只听“啪”一声沉闷地响,人们惊讶地看向传播声响的地方,地上爬着一个人,像猪一样的惨叫,人们发现是他们的老村长,牛粪大叔。

牛粪大叔活了下来,但两条腿残废了,他坐在蜗牛留下的一辆木头轱辘的轮椅车上。每天有一个肥胖的女人安静地把安静的他在峡谷里推来推去。那个肥胖女人对牛粪大叔一见钟情,她说她愿意为牛粪大叔付出一切。

那时候大多数野蛮女人愿意和这些柔情似水的男人一起生活。其中一个胖女人还爱上了牛粪大叔。却还有几个男人得不到剩余野蛮女人的爱慕。

为此牛粪大叔提出了自由恋爱的思想,谈到爱情,鸟人则是恋爱思想的受益者。

第二章 情人阿蝶

野蛮女人告诉鸟人,部落里的人都称呼她,羿。

鸟人喜欢和野蛮女人一起看满天飘荡的雪花。看到忘情的时候,鸟人还会抱着野蛮女人像母鸡一样时起时落地飞舞起来。在风雪里他给野蛮女人起了个新名字。

鸟人对野蛮女人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阿蝶。”

后来,鸟人把自己的恋爱感受写进了故事里,自我讲述:

不知为什么,空闲、忙碌的时候,见不到她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她,当然这种想是发自肺腑的,吃饭、上厕所的时候这种想也是牵肠挂肚的,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这种想就升华到一种翻来覆去、死去活来的境界,从想她的第一个夜晚,到后来,想她的每个夜晚,我都抱着枕头,心里想着她开始渐入佳境的睡眠。总而言之我对她的相思是无药可救的。且不可救药。

公元2012年,我爱上了这样一个脾气暴躁且坦率的女人。我叫她阿蝶,也爱称她宝贝。

第一次单独相处是在好深的夜里被她从猪圈里带走,那是我们感情的伊始,她问我:“你爱我吗?”

我对她说:“告诉你,我看不到你,就心痒痒,看到你就手痒痒。所以我超爱你。”

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这其中包括旁人的诽谤与阻挠,她的族人就对她谣言过,说看到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致使她站到我面前说,爱一个人要坚定。对那个女人好一点。在她对我说出以后不要再联系她的那个下午,我离开她。整个下午心里都在揣测她的这句话,最后我攀爬到危险的悬崖峭壁上,给她采集了一大把荧光花。

我躲避开熙熙攘攘的猪群,还有女人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在她家小屋窗口送上鲜花,我对她说了好多毫无边际的话,大概宗旨是:我知道我不会说话,但我会真心真意地对她好。

羿用线草穿了一串珠玑,我伸出手,她给我系上。然后,我们两个人手牵上手依偎在一起。

我问她“你爱我吗?”

她抱住我,把嘴唇轻轻印在我的脸上,说:“我就是不说喜欢你。”

阿蝶脾气很大,她一生气就对我施加暴力,拧我的耳朵。因此我好怕她生气,每次见到她,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不该说什么。结果我有了口吃的毛病。凭良心讲,我都是柔情似水地对她讲话,然后被她骂,骂完了之后,还要继续挨骂,她骂累了就歇会儿再骂。而我都忍着,因为我喜欢她。我们相爱在寒季,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她喜欢把冰凉的小手经常钻进我的衣服里,冷得我嗷嗷叫。我还给她煮吃的,逗她开心,关心她。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就是幸福。

有一次,我约她出来爬山。我在山上等她爬上山来找我。她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我冻得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她说我傻,但我觉得,只要她能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她,一切都值得。大多时候,我看到她不笑,甚至对我表情冷漠了,心里就会揣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因此我在教学屋里情绪低落,会胡思乱想一天,孩子们见到我不声不响地呆坐在一旁,也都坐着,不敢惊动我,后来我豁然发现,孩子们都大小便失禁了。

很多次,我要和她亲热。都忍不住把她的小手拿到嘴边亲吻。她被我吻急了,就对我拳打脚踢。外加痒痒挠:“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折磨你。我可以跟你好,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占我便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那你为什么在猪圈里挑逗我?”

“那天晚上,是我不小心踩了猪屎,才摔倒在猪圈里的。”她对我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去看望一下我母亲。我们的终身大事她说了算。”第二天,我有幸被邀请去她家里吃饭。

因为我背上长着一对翅膀,人们称呼我鸟人。

被人起个绰号没什么,但我写的故事也被太多人认定是色情故事,尽管我一再地解释:“我的故事想表达的思想不同,所以会虚构不同的故事情节。”比如我在一个故事里写到世界上没有太阳,月亮的光芒无法温暖世间,于是植物进化出光芒温暖照耀大地,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奇幻故事。读者却认为我的奇幻故事也很色情。仿佛我是一个处在发情期的作家。这就好比一个例子,先有人说你好,然后几个人说你好,致使周围的人都说你好。我的故事也是这个样子,先有一个思想保守的人在竹简上看了一段节选,就认定为色情故事。后来有几个人就接二连三地看了节选,也赞同那个人的观点,致使周围没有看过我故事的人也认定我怀有一颗淫荡的心。对于这一点,包括阿蝶也十分认同。

“母亲。我找了个男人,写色情故事的。”

“那男人是不是叫鸟人,是个怪胎。”

去阿蝶家里吃饭,父亲再三嘱咐我要懂礼节。坦白的讲,与羿的母亲以及族人共进了三次晚餐,每次都是吃不饱的下场。那时候,我就像一只斯文的小鸡拿出啄米吃的造型摆给她母亲看。相关事实也说明我的确是一个柔情似水的男人。那时候我总在想,将来要真是在一起了,还是少去她母亲那。假如一下子在她家里呆上七天,我每次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只摆造型动动嘴,而嘴里只咽唾沫星子。七天之前,是走进去,七天之后,一定会抬出来。

李老头的故事里有一句话很经典,他说,一段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平淡的只剩下吃饭睡觉拉屎尿尿的日子。

而我最想对阿蝶说:“有了你之后,我总觉得身在这个世界异常美好,比如,爱让我遇到了你,让我爱过一个人,而我会记住这个人,并且牵挂这个人一辈子。包括吃饭睡觉拉屎尿尿。”

第三章 牛仔与织女

这是个古老的爱情故事,今天我决定讲述这个故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地上住着人,天上面也住着人,天上的人被地上的人称作神仙。

故事的女主角叫织女,她是个仙女,她的工作是在天空上编织出色彩斑斓的彩虹和云彩。

故事的男主角是个牛仔,他什么都没有,却有一头会说话的奶牛。他对奶牛很好,即使奶牛往他身上拉屎撒尿,他都毫无怨言。奶牛很感激他,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早晨,奶牛在女儿湖畔,发现一个仙女裸着身子在湖里面洗澡,它趁机就叼走了仙女的衣服。它跑到牛仔面前,牛仔自然看到了衣服,一件女人穿的衣服。

牛仔说:“奶牛,衣服是哪里来的?”

奶牛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看到一个仙女在湖里洗澡,就偷了那女人的衣服,你拿着衣服去找她,就对她说,你要是嫁给我,我就给你衣服。否则决不给她。”

“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你不想找老婆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没屋子,没有猪,就这样裸婚?”

“你有我这头奶牛,你要自信起来!其余的什么都是浮云。”

牛仔就这样厚着脸皮站在了湖岸上,大声呐喊:“唉!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织女受了惊吓,立马把身子藏进芦苇里,大声喊叫:“你是流氓!你要是敢下水来,我就命令天上所有的牛往你身上大便。”

牛仔一下子被吓住了,他心里想:要是那样的话,那他以后就不能叫牛仔了,人们都叫他牛粪了。

奶牛看到牛仔犹豫了,就招呼牛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般配!快说衣服。”

牛仔这才挥起织女的衣服来,大声朝织女喊:“你的衣服在我手里,你要不嫁给我,别想要衣服。”

“你无赖?”

“好男无好妻,无赖娶美女。”奶牛代替牛仔抢答。

“我家的牛说了。好男无好妻,无赖娶美女。要是能娶你,做不做无赖无所谓。”

“好吧我答应你,你把衣服给我。”织女就这样敷衍地答应了牛仔,牛仔把衣服还给了织女,却没想到织女食言,穿上衣服就飞上天去了。

奶牛安慰牛仔:“织女是个好女人,好女人向来说话算话,自然她答应你了,自然会回来的。”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我也整不好?”

“那她要是一个月不会来?我岂不白发人见黑发人了?”

“爱情是永恒的,爱她一万年。大不了仙鬼情未了。”

织女遵守诺言,还是与牛仔恩爱了,他们相爱之后,织女就荒废了织布的工作。在织女离开的第四天,王母娘娘知道了织女的事情。但毕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时候,织女已经为牛郎生育了一儿一女。但织女不再工作,使得天上没有了云彩、彩虹。王母娘娘大怒,便把织女捉回到了天上。牛仔带着两个孩子骑着奶牛穷追不舍。却被天上的一条银河阻挡了去路。

后来王母娘娘被他们的恩爱感动,于是决定每年的七月七日,让一群喜鹊飞上银河,搭一座鹊桥让牛郎织女相见。牛仔织女和两个孩子便都化做了星星,等候每一年的七月七日……

我向阿蝶讲述了这个故事,并告诉她,故事里拆散牛仔织女的王母娘娘就是织女的母亲。阿蝶的母亲也不喜欢我这个鸟人。

为了能够在一起,我们决定私奔,我们那个世界四面环山。我问阿蝶:“我们去那里好?要不去洞穴里,山上的洞穴那么多,没人能找到我们。”

阿蝶告诉我:“我们可以私奔,但必须让家人能找到我们。”于是我带着她穿过一片银装素裹的竹林。来到一条小溪前。溪里温热的泉水还在流淌。我说:“我们就在这里搭一个草棚。”

“嗯!”她答应了。

记得那天夜里,溪边燃起篝火,我们浑身湿透了,是我在溪边蹲着喝水的时候,她从后面把我推进了水里,我从水里伸出一只手,把她也拽进水里。后来我们就把衣服统统挂到竹子上,赤裸裸地在篝火前抱成一团。我们流了很多汗,之后就感到了冷。我们把烤干的衣服重新穿上,再抱到一起。

早晨我们早早醒来,我用篝火的灰烬企图盖住昨夜浪漫的痕迹,打算走得更远。她的母亲却带着一群人来了。

她的母亲一巴掌抽得她嘴角流血。又像野兽一样扑向我,用手掌打我的后脑勺,我只能挨揍。

挨完揍,她母亲对我讲:“还和我女儿私奔吗?”

我说:“还会。”

她母亲又拍了我一巴掌,重复问我:“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以后还敢不敢?”

我马上回答她:“一定会。”

意想不到的是她母亲突然口气平和了,对我说:“如果你要和我的女儿在一起,就要尊重我们部落的传统。”

鸟人尊重她母亲的建议,决定邀请部落的长老为他们主持婚礼。于是阿蝶带着鸟人去见了部落的长老。长老是一个肥胖的老女人,住在猪圈里。

长老曾经是部落里待遇丰厚的人物。过去她每天都吃好的,喝好的,还有仆人为他服务。可自从这群自称为柔情似水的男人们占领了这个部落,胖女人没有一个好日子过,她每天都要和猪生活在一起,与猪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大小便。因此长老布局了一个艰难险阻、翻山越岭、九死一生的婚礼仪式。鸟人要踏过一条火炭铺垫的路,再走过一段独木桥,然后荡漾着山崖上的一条铁链锁,从山这边飞到山那头。最后要在雪地里光着脚丫子徒步奔跑,一直跑到阿蝶的家,请求阿蝶能够接受他。鸟人在心里不得不感叹:“他妈的,这老太婆玩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那天,天气寒冷,还刮着风,阿蝶很兴奋,在阿蝶的部落看来,男人甘愿为一个女人付出一切,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爱,任何男人都要如此深不可测,才会获得女人的心。

鸟人的脚为了鸟人的爱情做出了重大的牺牲,先是被火炭烫出了水泡和烧伤,然后又经历砾石与荆棘的刺痛,最后又在雪地里奔跑了漫长的时间。后来,筋疲力尽的鸟人跪在阿蝶的小草屋外面,双手使劲敲门,嘴里大声喊:“快出来吧,亲爱的,我都要快爱死你了。”

阿蝶在屋子里欢喜地说:“不行,你要跪在外面,等我。”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鸟人又冷又饿,已经打起了哆嗦,实在坚持不住了:“亲爱的,快点吧!你再不出来,我真的就要爱死你了。”

阿蝶开始显现出女人特有的扭捏来,她撒娇地讲:“不行吗,不行吗,你就得在外面等着我。”

鸟人实在受不了了,开始用头使劲撞门:“你不开,我自己撞开。”他撞了几下,自己就头晕目眩了,干脆躺在了雪地上。

不知情的阿蝶开始在屋子里喊叫:“你撞吧,你用头使劲撞门一百下,我就开门。”

见到鸟人晕倒,参加婚礼的人们涌上去,扶起鸟人,开始敲门:“你快出来看看吧!鸟人他死过去了。”

“你们骗人。”

“你再不开门,你就成寡妇了。”李老头扶着鸟人朝屋里大声喊。阿蝶这时候才慌忙地从屋子里打开门,冲出来。看到已经晕过去的鸟人,撕心裂肺地喊:“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晕过去了呢?”

有种女人就是这样,她喜欢折腾,她认为折腾一个男人是一种幸福,被折腾得男人也应该乐在其中,要是那女孩不在乎你,就不折腾你了。所以男女双方才会爱得死去活来。

鸟人在深夜里才清醒过来,阿蝶把鸟人抱在怀里,像哄小宝宝一般,安慰鸟人:“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晕倒的。”

听阿蝶这么说,鸟人激动地热泪盈眶:“亲爱的,我渴了。”

“长老特意为你准备了驱寒汤。快喝了它,喝完你就会好的。”

阿蝶怀抱着鸟人,另一只手端起一碗热汤,送到鸟人的嘴边。鸟人刚喝到嘴里,就喷了出来:“太辣了!这是什么?”阿蝶马上解释说:“里面有红辣椒,绿辣椒,大辣椒,小辣椒,尖辣椒。快把它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鸟人说:“亲爱的,你就让我喝辣椒水。”

“喝了它对你有好处,快一口气喝下去。”

这时候,小屋子的外面燃烧起木柴堆积的篝火。炙热的火苗蹿得好高。鸟人柔情似水的父亲与族人们都围坐着篝火堆,相互饮酒庆祝,载歌载舞。

李老头对鸟人的父亲讲:“阿蝶很野蛮的,这对于一个柔情似水的男人来讲,苦不堪言。”

鸟人的父亲回敬说:“大多时候,我儿子是个风情万种的汉子。”

第四章 生活

大雪覆盖的世界,动物们的生存也很艰难。游动在空气中的鱼开始游弋着雪花,飞到长满青草的云层里。带翅膀的蛇也躲进洞穴世界里,靠捕食蝙蝠与萤火虫度日。那些隐匿在夜晚以及丛林里的野兽在雪地上留下了它们的足迹。阿蝶说她要捕获它们。

我告诉阿蝶:“它们是濒危野生动物,是需要我们保护的。”

阿蝶告诉我:“在我们的部落狩猎是传统和权利,不会受到律法的制裁。”

我也只好顺从她,因为其他的幸存者也不得不以捕食濒危野生动物为食。毕竟现在我们也与濒危动物相差无几了。雪崩不仅几乎毁灭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这个世界。

但我们追踪了几日,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在雪地里捡到了几条冻僵的死鱼。

阿蝶喜欢捕猎,我只好陪着她去雨林里,雨林还是老样子,没有被雪崩引发的大雪覆盖,耐寒的雨树叶依旧储存着水分,但没有形成大雨,寒冷凝结了雨树的水分。

雨林里也没有大型猎物可供猎杀了,猛犸象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绝迹,现在只留下一具巨大的骨骼模型摆在野蛮部落的祭台上。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只狼,也嗝屁了。现在只有岩羊,大笨鸟,兔子可以猎杀,树懒和翅蜥的肉食吃不得。因为它们的肉有毒,吃了会让人头晕腹泻。

我常伪装成一只性感的大笨鸟,吸引猎物上钩,希望会有雌鸟被我迷惑。阿蝶认为我这是属于感情欺骗。她告诫我一个有爱心的人决不能辜负一只鸟的感情。

我反驳她:“你以为我愿意让那些鸟贪恋我的美色吗?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老婆饿肚子。”可现实的是我的美貌无济于事。

阿蝶擅长射箭,也很有爱心,她常说:“我们只取所食,不滥杀无辜。”她猎获了一只大笨鸟,我们把奄奄一息的笨鸟带回了家,她说这只大鸟至少有五十岁了,才会长这么大个。我本想采用多种烹饪手段分享鸟肉,比如说鸡腿用火烤,鸡胸肉用刀子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热水里煮熟吃,但羿说这样做太残忍,趁这只笨鸟奄奄一息还活着,直接饮鲜血吃生肉,这样不仅肉质新鲜,而且笨鸟还能在自然的世界中自然地死去。我不喜欢这种自然崇拜,因为我看着阿蝶在饮血撕肉的时候,奄奄一息地大笨鸟在惨叫。为此晚上,我总让阿蝶多吃,吃饱,吃得不能再吃。到了睡觉的时候,阿蝶亲吻我,我能放心。

那只大笨鸟我们吃了三天,后来我们把笨鸟的内脏和残骸放置在陷阱上,用笨鸟的残骸来吸引树熊和岩羊。但引来的是扑打翅膀的野狗,它们咬住食物,便扑打翅膀盘旋着飞走了。阿蝶却从不射杀那些野狗,她告诉我,野蛮部落的族人把猪和狗当作自己的兄弟,从不随意杀害。他们想吃猪肉了,都会为要杀的猪先举行一场葬礼。

我告诉她:“那我们专杀猪狗不如的家伙。”

现在每个晚上我依旧坚持着编造故事。有时候,我会背负厚厚的纸张去人群密集的交易场所兜售故事,但我的故事现在并不受欢迎,甚至维持生计都很困难。因为狩猎也不是经常会有收获的,所以阿蝶还要耕作与饲养猪。

阿蝶经常说服我,也有些抱怨:“你能不能别编故事了,给我帮帮忙。我白天伺候猪,晚上伺候你。容易吗?”

“以后这些事都让我来做。”我知道阿蝶不会明白我的徒劳,我告诉她:“我喜欢编故事,我的故事或许只有很少人喜欢,但我编故事不是因为别人喜欢我的故事,而是我自己喜欢。”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编故事。”

“我都喜欢。”

“二选一?”

阿蝶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她说:“当然是更喜欢你。”

“那我要把你的故事烧火做饭了?”

“这可不行。”我立马用身体护住自己的故事。

阿蝶很生气:“去,坐到洗衣机器里,把自己洗洗。”

李老头送给我一台洗衣机器作为我的结婚礼物,那是依靠蒸汽机动力带动一个齿轮在倒满水的木桶里不停地反复旋转衣服。我试用过了,效果不错。最初的发明者是蜗牛。后来人们觉得很方便,就都仿制了洗衣机器。我认为蒸汽机是我们这个世界一项伟大的发明,因为它的出现不仅让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了会走动的屋子,也让我们男人告别了跪搓衣板的惩罚。

过去,这世界的女人们生气的时候会对自己的男人讲:“跪搓衣板去。”现在阿蝶生气了,就对我说:“去,坐到洗衣机器里,把自己洗洗。”

我先把故事藏起来,然后我就坐进洗衣机器里,半天之后我出来,已经是一只鼻青脸肿、头晕目眩的落汤鸡了。

第二天,我乖乖地给猪备好饲料,然后去田野里耕作。晚上再编故事。

(注解:搓衣板,搓洗衣服的木板,并刻有密而窄的横槽。很久从前,老公犯了错,老婆就让老公跪搓衣板作为惩罚。)

阿蝶的母亲

我父亲在我结婚不久,就离我而去。他说他喜欢畅游在黑暗洞穴里探索无知。父亲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不是我父亲,是又一个牛粪大叔。而阿蝶的母亲则被一段感情纠葛。

纠葛她的男人是李老头,但阿蝶的母亲很坚定地拒绝了李老头。这致使李老头经常向我抱怨:“我是发自肺腑地喜欢她。”我告诉李老头:“羿她妈的就是有点羞涩。”等李老头走了之后,阿蝶告诉我:“她不喜欢再出现一个继父。”我安慰阿蝶:“母亲需要自己的幸福生活。我们不要管。让母亲自己做选择。”

李老头为此开始写情诗,诗要比故事出现的早,诗主要以吟唱为主。李老头是这样写的:

被大雪铺盖的世界里,看到你。

我就发烧了。

且一直高烧不退。

多想投到你的怀抱里。

把雪白的你融进心眼里。

李老头知道羿他妈的不会读,就经常朗诵给我听,且一天编一首新诗诵读给我听,第二天,他的诗就这样写道:

你如同那带翅膀的蛇。

在我眼前晃了晃,

就钻进了我的心里。

在心的那个地方,你扑打翅膀。

我的人就飘飘然了。

这次李老头不仅诵读了他的诗,还在我家里吃了鸟肉,临走前还对阿蝶说:“你母亲明天也来吃饭吧?”

阿蝶告诉他:“我母亲得过几天才会来看我。”

却没想到李老头第三天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一首诗。我想他一定是在我家吃出了灵感:

我是,

从云朵里飞游直下,

游在你身边的鱼。

即使你把我炖在锅里,

我的心依旧为你沸腾。

我对李老头说“再这样下去,你就可以写一本诗集选了。”

李老头对我说,阿蝶的母亲燃烧了他的灵感。我告诉李老头,我愿意为他火上浇油。

李老头十分感谢我:“那就让大火再猛烈些吧!”

我说:“烧死你才好。”

后来,李老头还去往阿蝶母亲的小草屋,结果被阿蝶的母亲一脚踹了出来。李老头挨了十几脚,才如愿以偿。

我曾问过阿蝶的母亲:“母亲,你是怎么喜欢上李老头的?”

阿蝶的母亲说:“踹了十几脚了,以后踹不到脚痒。”

阿蝶母亲与李老头就这样开始了自由恋爱,而且两个人相当浪漫。白天两个人暧昧地在雪地里散步,阿蝶母亲肥胖的像一头猪依偎在身材瘦小的李老头身上。雪地很滑,这致使李老头的身体在走路的时候有些倾斜,如果阿蝶母亲滑倒,肯定能把李老头拍进雪里。

晚上他们就一起爬到屋顶看星星,尽管被风雪冻得直打哆嗦。阿蝶母亲让李老头给他讲故事,故事讲不好,就有可能发生事故。李老头喜欢情节起伏,故事讲到精彩或即将结束的时候,就突然说:“要知结果如何,明天晚上再讲。”阿蝶的母亲不高兴了,非要让李老头讲出来。李老头就不讲,羿的母亲很生气,一脚把李老头从屋顶上踹了下去。

为了取悦阿蝶的母亲,李老头甚至发明了一种脚踏木板。两个人爬到山上,以滑雪的方式再一起下山来。我觉得他们是浪费力气,而且很危险。

阿蝶母亲从山上滑雪下来,经常身体无法掌握平衡,跌进雪窝里,大雪把整个人掩埋。尾随而至的李老头像刨地瓜一样,再把阿蝶母亲从雪地里刨出来。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那天,阿蝶母亲被埋进雪里,李老头并没有来得及救她,李老头滑行的轨迹出现了偏移,两个人相距很远。等李老头赶到她身边,阿蝶母亲已经窒息而死。

当时,阿蝶已经怀孕了,我难过得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并和李老头一起安葬了羿的母亲。

羿伤心难过了很长时间,她总是在晚上断断续续地哭泣。我也很难过,但我哭不出来,我安慰她,她说她不需要,她只想让我陪她一起哭。我只好陪她一起哭。嗓子哑了,就不停地喝水,水喝多了就尿尿。反正睡觉是睡不安稳了。

阿蝶母亲过世之后,李老头就再也没来找过我。而我则安慰阿蝶,无微不至地关怀着阿蝶,还有阿蝶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第六章 阿蝶之死

阿蝶怀孕了,鸟人异常兴奋,为此他悉心的照顾阿蝶。鸟人害怕外面的冰雪地太滑,走路总是扶着阿蝶,为此鸟人还自学了厨艺,做一些好吃的给阿蝶补充营养。晚上,鸟人则为怀孕的阿蝶用热水泡脚。

不久,阿蝶为鸟人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孩子一出生,就轰动了这个狭隘的世界。孩子是一对连体婴儿。

他们像两个残疾人粘在了一起的样子。有着两个脑袋,一个畸形的身子,四条胳膊,三条腿。这在部落里引起了谣言,有的族人甚至怀疑孩子是怪物二蛋子的。不久连体婴儿就死了。

后来,阿蝶先后为鸟人孕育了三个孩子。第一对连体孩子死了。让阿蝶伤心欲绝。第三个孩子害死了阿蝶,让鸟人伤心欲绝。

鸟人至今清晰地记得阿蝶生产的那一天,由两位生产丰富的老女人为阿蝶接生。一个生了十个孩子、如同母猪一般的老女人,村里人都叫她奶娘。一个生了十一个孩子、自称为比母猪还能生的老女人,村里人都叫她月嫂。

鸟人在厕所外面焦急的等候,听到了厕所里的响动和交谈。

生产的时候阿蝶突然有一种憋不住地感觉,她说她想拉屎,就蹲到马桶上。两位生产丰富的老女人立马把她拽起来,架到床上说:“羿,你要生了,快躺到床上。”

阿蝶要求下床去:“我只是想拉屎。”

两个老女人急忙又把阿蝶拉回来:“羿,你是要生了。”

“我是发自肺腑的想拉屎。”

两个老女人把阿蝶死死地按在床上,向阿蝶解释:“羿,你是要生孩子。”

“我是想拉屎。我自己也生过孩子,我自己清楚。我肚子胀痛得难受,求求你们了。”阿蝶在厕所里开始了抽泣,然后就痛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厕所里就响起了尖叫。在几声尖叫之后就没有了阿蝶的声音,也没有孩子的哭嚎。鸟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直到月嫂出来告诉鸟人:“羿,她流了很多血。她说想见你。”

阿蝶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在村落里,女人都是拿屁股当脸的人。阿蝶生前对于自己不能给鸟人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而十分内疚。

为此,鸟人为自己的女人写了一篇短短的祭文,题目叫《那个拿屁股当脸的女人》。内容如下:

古老的传说里,说天上有十个太阳,整日的烧烤着大地,大地干旱,民不聊生。羿是一位善于射箭的猎人,他不仅射杀了各种怪兽,为了拯救苍生,还射死了九个太阳。

这个传说很古老,至今在我们这个世界流传,我的女人也叫做羿。她不属于古老的传说,她属于我。我称呼她阿蝶。

她是个拿屁股当脸的女人,她没有给我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为此,她觉得很对不起我,其实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我依旧深深地爱她,我要发自肺腑地告诉她,她的屁股比脸漂亮。她拯救过我的爱情。

牛粪大叔安慰鸟人:“孩子,不要难过,还有更伟大的事需要你去做。”

鸟人抽泣了:“还有什么伟大的事?”

“我想让你驾驶我的飞行器飞上蓝天。”

那时候,牛粪大叔希望鸟人帮助他飞跃这个狭隘的世界,但伤心欲绝的鸟人拒绝了他。后来,牛粪大叔依靠孩子们的帮助,在一个狂风袭过谷地的日子里,众目睽睽之下,把一架木质结构的巨大鸟儿的翅膀模型展示在悬崖上。牛粪大叔对所有的人说:“这东西可以帮助我们飞出谷底。”

现实里模型并没有引起牛粪大叔想要的那种轰动。除了有几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在偷偷地和牛粪大叔的胖女人眉来眼去。其余的人已经喜欢上这种生活,对牛粪大叔的发明不屑一顾,只是凑热闹。

一个男人首先大胆的尝试,牛粪大叔答应过他,要是试验成功的话,他愿意把饲养的猪和这个男人平分。为了丰厚的回报,男人决定做一回勇士。

那天风很大,鸟儿模型在蒸汽机的带动下飞快地跑动,越过悬崖后,翅膀在风的鼓动下,居然真的滑翔了起来,但翅膀只是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儿,就撞到了悬崖峭壁上。男人与翅膀垂直坠落,男人没有像牛粪大叔那样幸运,他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为航天事业献出生命的人。

摔死人后,牛粪大叔开始沉默寡言,足不出户,天天把自己关在茅屋里。胖女人憋不住,会悄悄地跑出屋子,与那些眉来眼去的男人发生了暧昧的关系。之后,突然有一天胖女人消失了。牛粪大叔没有再见到过她,也没有去寻她。

鸟人却找到了牛粪大叔说:“我愿意驾驶你发明的飞行器,但愿我能成为第二个从天而降的人。”

牛粪大叔严肃地警告鸟人:“我再改造一下飞行器,你要牺牲,我也得让你死得有价值。”

经过漫长的等待,牛粪大叔总算研究出了飞行器。这是一台复杂的飞行器,有蒸汽机、螺旋桨作为动力。两个像鸟一样张开的大翅膀和尾翼可以在飞行时滑翔。

那天,巨大的飞行机器占据了怪物的山头,鸟人坐在操作室里,操纵起飞。吸引了所有的村民来观赏。村民们相互打赌,一方认为鸟人会撞到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一方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鸟人会被脱落的蒸汽机或者机翼砸死。但后来村民们失望了,鸟人没有死。

但巨大的飞行器还是从天而坠摔成了几段。只有鸟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没有受到丝毫的皮外伤。

牛粪大叔看到鸟人失落的样子,安慰鸟人:“不要灰心,下次我们一定能成功。你会如愿以偿的。”

第七章 新生活

漫长的寒季过去了,暖季的来临让冰雪消融,谷地的世界一下子充满了水。人们早有准备,在木屋的底下钉好了木排。现在所有的木屋都荡漾在水面上,猪则被圈养在与屋子连接的空旷木排上。

聪明的人们开始以捕鱼为生,打捞水生植物做猪饲料。鱼会飞翔在空气潮湿的雾里,所以孩子们经常使用棍棒迎面打击空气中游来的鱼。鱼比较少,还有长着翅膀的蛇,长着翅膀的狗。这种长着翅膀的狗身形娇小,所以扑打翅膀就能飞起来。这种狗只有脱脱部落驯养过,他们依靠狗打猎为生。现在幸存者也开始训练这种狗,狗为他们提供的食物大多都是蛇肉与老鼠。

有些人不喜欢颠簸的水上生活,开始攀爬到山上的洞穴里,在山上以及洞穴口向阳的地方种植了粮食与蔬菜。

新的生活景象产生了,就是一部分人生活在山洞里,一部分人生活在水上。

新的生活环境需要适应,男人们吃坏了胃口,经常头晕恶心吐酸水。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肚子都鼓了起来,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他们都怀孕了,不论男人还是女人。牛粪大叔说:“一定是这些雪水和女儿湖的水混淆了。”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你经常可以听到生孩子的呻吟以及尖叫,还有婴儿的哭泣声。

为此,牛粪大叔对水做了仔细的研究。他发现,把水烧热,烧成开水,人喝下去就不会怀孕了。此项发现意义重大,为此牛粪大叔又获得了人们的赞赏,人们经过商议,推选牛粪大叔为这个新世界的族长。

奶牛在暖季的时候,又回到了牛粪大叔身边。其实牛粪大叔对族长这个头衔不感兴趣,他依旧研究飞行器,并经常骑着奶牛飞上天,在牛的世界里传播他的思想,据牛粪大叔描述,奶牛们不但可以用语言与他交流,还有着自己的生活风俗。牛粪大叔说,如果有选择,他愿意做一头牛。

鸟人还住在山上的草屋里,那里不必担心被水淹没。羿死之后,鸟人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变得懒惰,整天闷在家里,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在睡梦里怀念自己的羿。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饥饿是首要问题,从吃光积蓄的第一天开始,鸟人吃了一只老鼠充饥。第二天,他喝水灌了个水饱。第四天,他吃掉了一双不能再补救的树皮靴子。第五天,他吃了牛粪。直到他的胃口实在无法忍受。

后来鸟人在夜里开始捕鱼吃,白天睡觉。他认为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使他白天梦到阿蝶,晚上看到阿蝶的鬼魂。

夜晚的水面上经常会出现漂流的死尸。尸体已经发腐,这些尸体都是被雪崩掩埋致死的。鸟人把这些尸体打捞起,藏匿到山上的洞穴里,做防腐试验用。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鸟人也开始拿出更多的精力编造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故事世界里安慰故事里的自己。

但在现实中没有人喜欢读鸟人的故事,孩子们对故事没有兴趣。他们更喜欢在水中嬉戏,一个个滑得像一条鱼。顽皮的他们还往水里拉屎撒尿,污染水源。有一次风很大,孩子们并排蹲在岸边拉屎,掀起的水浪把屎拍在了他们自己头上。

苏小鬼成为了孩子们的新首领。他每天带领孩子们兴致勃勃地乘着小船在水上游荡。在芦苇里偷野鸟蛋、捕捉挥着翅膀的蛇。或者往翅蜥嘴巴里灌辣椒水。让翅蜥不停地打喷嚏喷火。以便烧火做饭。

这群孩子里有一个女孩子,苏小鬼很喜欢她。晌午最热的时候,苏小鬼潜在绿色的水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有鱼游过,还有芦苇上的她。

她躺在芦苇上晒太阳,直到一条水蛇冰凉地划过她的肌肤把她惊醒。

“苏小鬼,你看什么看。”她发现了就喊住苏小鬼。苏小鬼会乖乖跑上去让她咬他一口。作为惩罚,她会在苏小鬼的身上留下紫红的牙印。

那时候阳光的昏黄洒在水面一大片。人们撒下网打捞出银光闪闪的鱼。狗安静地趴在木排上,等待主人丢给属于它的食物。

第八章 牛仔

二蛋子与他的猪生活在山丘上。因此,雪崩并没有给他们造成损失。

那天,二蛋子在屋子里点起了篝火,烧烤猪肉。听到屋外面有轻微的响动,于是他们走出去却发现了两个野蛮部落的女人依偎在屋子向阳的窗台下。二蛋子想她们肯定饿了,于是邀请她们进屋,一起共进午餐。

两个女人因此异常感激,希望能留下来,她们告诉二蛋子:“我们部落里的男人都被杀害了,你还是留下我们吧,我们愿意做你的仆人。”

二蛋子可怜她们,同意她们留下来。从此,他们一起喂猪,打扫猪圈,替母猪接生。二蛋子为了区分这两个姐妹,于是把其中一个叫高个头,另一个叫矮子。

高个头和矮子一直不明白怪物为什么叫二蛋子,后来她们在二蛋子洗澡的时候,发现了二蛋子的秘密,她们对怪物奇异的长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发生了情不自禁的爱恋。

两个女人向二蛋子倾诉了她们的爱恋。当二蛋子得知博得了两个女人的爱慕,自己感到受宠若惊。

为此二蛋子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他向世界上所有的人宣布,但凡参加他婚礼的人都能获得一头小猪崽的赠予。

牛粪大叔也参加了二蛋子的婚礼,并衷心地祝福他们,后来他带着一头小猪崽飞上天去。

牛粪大叔现在生活在天上,绿草覆盖了一朵朵白云,奶牛们则漫游在天上,饿了吃云朵上的草。

牛粪大叔开始了解奶牛的生活。原来奶牛世界和人的世界并无区别,奶牛们也是饮用女儿湖的水繁育后代的。奶牛也有自己的首领。牛群的首领是一个老女人。老女人告诉牛粪大叔:“我就是怪物的母亲。”

“二蛋子很想念你的,你要不要到下面去看看你的两个儿子。”

“昨天晚上,我坐着牛,已经去看望过他们了,他们现在很幸福,有了各自的女人。我不想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下面的人都以为你和李老头私奔了,病死在山洞里。”

“这些我都知道,谣言会被人遗忘的。你知道,这次我让牛带你上天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请求你,能不能让这些牛帮助下面的人离开那个狭隘危险的世界。”

“这世界周遭的山峦太高了,这些牛都无法飞跃。这次,我让牛把你带上天,就是让你取代我的位置,我宣布你现在是一位牛仔了。而我,要走了。”老女人说着,慢慢合上了眼睛。她将长眠在长满青草的云朵上。让尸体腐朽,化为白骨。经过牛群飞奔的挥蹄践踏。白骨变成粉碎,牛粪大叔点燃那朵长满枯草的云,把粉碎的白骨烧成骨灰。

在下雪的夜,骨灰参杂雪,由风带着,一起降落人间。

在一个风移动云彩的日子里,鸟人把故事写在纸上,却刮进了风里,一直飞到天上。

牛粪大叔坐在云彩上,伸手抓住了风里的纸张,他读完纸上的故事,对他身边的牛说:“我死之后,你去人间,把鸟人带上天,他会是一个好牛仔。”

第九章 复活

月在山头,耀眼的芒华让人清晰地望穿冰雪冻封的一切。

松鼠、蛇、树、花、草、昆虫……原始的过去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

一只狼站在阴暗的山坳上,月光轻轻洒下,披上一层晶莹。

狼幽暗的眼里流下几颗晶莹的珠泪之后,开始流血。

血泪掉到雪上,凝结成珠。

鬼魂被感动了,簌簌落下泪来,一颗颗透明珠子混杂了红色颗粒,沉淀地上的积雪瞬间消融了。

渐渐地,烟袅的水泉蔓延成湖泊。狼的躯体沉入透明的镜子里,湖边的枯树枝上绽放出花朵。

伊始的景象是这样美。

鬼魂眨眨眼睛,挤掉最后几滴泪,扑向凝视好久的狼。

“嗷!嗷!嗷唔—!”

在圆月,狼会变成人,于是那只狼变成了一个很美的女人。

女人长长的发丝一圈一圈地从长腿一直缠绕到脚踝。她走过去的地方,雪开始融化,每迈一小步,脚踏过得泥泞里盛开出花朵。

一朵、两朵、三朵……数不清,当她走下崖,崖上参差交错地颜色,惟被感染。

崖,已容颜绯红。

经历了旱季与雨季,风季的长夜正是大风剧烈的时候,风摇晃起夜里的一切东西发出呜呜地号子,长了翅膀的蛇在风里打起了旋,蛇蛋从蛇腹里堕落出来,与滚动的石子撞在一起,在风里溅起带着蛋黄的黏液。湖里的鱼张开巨大的鳍翅滑翔着飞起来。在风里鱼张开嘴吞掉蛇的蛋,最后降落到天上的七彩小岛上。

整座七彩小岛也在风的鼓动下,移动,相互碰撞在一起,零落的鸟粪岩石打着旋落下去,擦过最后一缕疾风,最终落下来。在地上滚落了一段,才能静止……

风停了的时候,好多飘蝶扑打翅膀落到岛上,掀起一片晶莹的尘埃粉,在天际翱翔的梦魇兽也会落到小岛上歇脚。

羿眨眨眼睛,他看到一个全身被汗水弄湿的女人,那女人怀里抱着个火球,火球在女人的胸膛上燃烧,女人的头发被火苗映得油亮。

蒸腾的雾缥缈缠绕,附着女人的头发,汗珠从一缕一缕的发丝上滑落,再打湿火球,刺啦地声响。

从那时候,每个深夜里,羿都会去那个神奇地方。

只要夜幕降临,羿便鼓动起一双巨大的翅膀,飞向太高的夜。

那里有一座座飘浮在空中、由鸟粪堆积的小岛。暗夜里的璀璨小岛上开满了木棉花。一朵朵白色的棉絮在花败的时节,纷飞地飘荡起来,覆盖了小岛的每个角落,一片白茫。

飘蝶的幼虫在这里用棉絮织成茧包裹自己。七彩的光芒渲染了棉絮,被染成了多彩的茧,与七彩岛相映成辉。

羿去的那座小岛则是另一番景象,丽枝招展的花丛中缠绵着风刮起的丝草,出来觅食的蜂鸟穿梭在无数美丽盛开的花朵中。树木花草的光亮里,一群游鱼在其间游荡,还有纷飞的彩蝶。一颗燃着焰火的火球吸引了成群的飞蛾,那些飞蛾喜欢在焰火里瞬间燃烧,灰飞烟灭。

深吸一口气,兽人的发情期,花香四溢。羿找到她,就是凭着这种气息。后来还是羿的眼睛先发现了女人。

在一棵大榕树的树洞里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小帐篷里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她赤裸裸地躺在那里,弯钩钩地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擅自闯入的羿。

“你是贵族,还是奴隶?”羿问女人。

“我很饿,你有食物吗?”女人说着伸出小脚勾住羿的腿。

羿很不自然地后退。可她的腿好长,长到让羿无法躲闪。

后来,她灵活的小脚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叶锋利的片草。在羿的胸口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喜欢用嘴唇吸吮血。

红日没有打扰羿与女人,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一处阴洞里的景象。

阴洞里的一只雨蛙被一条折了翅膀的蛇所吸引,蛇吐着须子咝咝地响,蛙被催眠了,蛇钻进蛙的洞里,一口把蛙吞下,之后,蛇要消化,在洞里来回地磨搓着蛇腹,吐出乳白色的粘液。一条粘滑的蛇想从一条通道里消化掉食物,直至粘稠的浆液在温暖胃与食物的罅隙里流淌。时间会持续很长……

渐渐地,女人全身乏力,松弛下来地包括眼皮。懵懂中感觉有个高个子兽人把她扛在肩上,她现在是羿的女人了。

在风季,羿爱上了一个女人,女人告诉羿她叫斑。羿告诉女人它是梦魇王之子。

第十章 梦的地方

羿要去狩猎,杀死几只食人的野兽,以求生存的安宁。羿吩咐奴隶守住他的帐篷,夜里,两个奴隶守在帐篷出口彻夜未眠。

当天要破晓的时候,一阵强劲的寒风从身后袭来。两个奴隶回头看,干涩的眼睛里朦朦胧胧地一片白茫。往上瞧,帐篷居然飞起来了。

这太难以置信了,刚开始两个奴隶都愚蠢地以为是一夜未眠让眼花缭乱了,于是揉揉眼睛,又打了自己的脸。确实清楚的时候,飘渺的帐篷已经消失在天际了。斑还是走了,斑喜欢生存在小岛上。

天空笼罩着阴霾,把大地的白雪皑皑染成银灰。翻滚的云雾里一道蜿蜒的闪电把夜撕裂了一道,伴着晶莹七彩鸟粪的坠落,埋进一望无际的灰色里。

羿夜不能寝,甚至坐立不安,他挪开挡住帐篷出口的木板,看到外面的风雪,竟是一种飘扬的蓝。

是七彩鸟粪被闪电燃烧形成的磷火“沙沙”地缀在灰暗笼罩的雪地上,在寒风袭过里,溶出小水窝。

羿惊奇地走出去,却发现天际一颗纯蓝色的岛屿上,燃烧起了焰火。这时候羿就会扇动翅膀,飞上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里有自己粗野的喘息以及斑荡人心弦的叫声。

红日看着他们做这些事。头颅燃起更大的火焰来。一条带翅膀的蛇在空气里飘移,翻转打着圈儿。吸引了红日。红日已经口干舌燥,一口咬住蛇的颈。他想喝一口蛇血,滋润一下喉咙。然后让蛇血再从自己的断颈处嗞啦一声地蒸发掉。羿走的时候,脚下总会踩着很多死了的蛇,这时候,羿会看向火球,说:“他就是红日,一颗燃烧的火球,我听我的老巫师说起过,巫师是个老兽人。”

“那巫师有没有告诉你,兽人部落曾经拥有一个女王,叫斑。”

“我不想知道。”羿把斑拥入怀里,继续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回到这里来,在下面的世界,我可以保护你。”

斑抚摩着羿的脸旁回答:“因为这里只有你和我。”

羿不能常常陪在女王的身边,女王一个人夜里睡不着,我知道是帐篷里太冷了,深夜,寒风卷起雪花嗖嗖地吹进帐篷里,这时候,女王会紧紧抱住我,我们之间互相取暖,我轻轻把头颅依偎在女王的怀抱里,感受女王的心香指柔。

那时候,兴奋让我一夜未眠。在我眼里她是美的,我会对她好,真心实意地照顾她。如果她愿意,我愿意一直陪伴她,直到我化为灰烬。

被她抱着常常会陷入某种梦境。空旷的地上有好多好多的蛇,它们都折了翅膀,折断的翅膀上爬满了蛆。一条蛇拖着一群蛆虫,好多条蛇,数不清的蛆虫向一个方向爬……当蛆虫爬到你脚上的时候,近处的景象又好像在远处,随着思绪被波动,画面里又翻转成一个风沙的世界,地上只有尘埃,风撩起沙尘,再覆盖土地。里面有一个怪物,它没有头,只有一具躯体蹒跚地走过,用两个乳幻化成眼睛。它每走一步,身子便一点一点陷入尘埃里。它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埋进尘埃时,它抬起胸看向我们。

那个世界里的风沙穿过那个世界,抚在女王脸上,沙子进了眼睛,让女王流下一滴泪。

“红日,我爱上他了。”女王对我说。

为此我警告女王:“小心羿,在下面的世界里或许他还有很多的配偶。我觉得我们该走,去一个羿找不到的地方。”

红日知道女王是真正爱上了羿。但红日知道,女王会跟他走。

第十一章 奴隶

所有的兽人部落都被梦魇王统治,统称羿族。

为了便于统治,梦魇王册封他的族群为贵族,俘虏的战俘作为奴隶。于是世界上有了贵族和奴隶。

在这样的寒季,奴隶们已经不能再靠自己的皮毛取暖了。它们用做吸引异性,恐吓强敌的装饰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奴隶们穿上厚厚的发光稻草御寒,套上树皮做的靴子,至于食物,他们只能冒险捕杀猛犸象,它们砍下十米长的大树,把两头削尖,这样对付皮厚肉厚的猛犸象。死亡的常常是怀孕的母象。

但强大的猛犸象群不会让自己的伙伴白白死掉。猛犸象群踩死、撞伤了太多的奴隶,奴隶们因此也伤亡惨重。

奴隶们把肉和皮毛贡献给贵族,只剩下象血与温水混在一起,喝到肚子里御寒,度过这难熬的日子。没有了象血的时候,熬在锅里的骨头已经酥了,它们一边喝汤,一边用尖齿磨碎骨头。

如果连骨头都啃不上,它们只好像斑马那样嚼食一种冰草,脆脆的味道很凉、很苦。饥饿的奴隶们于是约好一起捕鱼。

荧光鱼划过安澜的冰河后,河水会立即再次冰封。于是当冰里的伙伴刚要把鱼往嘴里填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座雕像。聪明的奴隶们找回同伴的尸体割成肉块,放进锅里。比较强壮的奴隶则杀死年迈的奴隶,填饱自己的肚子。

在这个饥寒交迫的季节,王子羿却赏给了我们很多的肉。还有我的主人斑,她有了新的铺盖,却依旧需要我给她温暖。但愿羿能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

天空掠过一片风雪。好多大大圆圆的七彩球从雪坡上滚翻下来。在寒季七彩鸟的粪便越来越少得可怜。食物的匮乏使七彩球不得已自杀。迫不得已地滚下铺满雪的山坡,撞击山脚坚硬的石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高高在上的梦魇王并没有看到它的奴隶正在暗中策划着暴动。梦魇王不知道是在遥远的过去,狗的祖先想换一种生存方式,才长出了翅膀。奴隶想拥有平等的待遇,就该反抗。

现在那些奴隶像狼一样,在黑夜,它们撞开阻隔两个世界的门,闯进了贵族倒立的三角楼阁。楼阁里面没有了陷阱,没有了绳索,用木头搭起的楼梯承载了贵族肥胖的身躯。

奴隶们闯上去,饿得昏花的眼已经分不清身为贵族的犭人和鲜血淋淋的肉,它们用锋利的尖齿撕破贵族的喉咙,在干裂的嘴唇上涂上血。

奴隶们的反抗让养尊处优的贵族和长老们无法阻挡。它们要推选出自己的领袖,要自己做长老,要过上温饱的日子。

梦魇王决定率领一支由贵族组成的队伍进行反击。他对左右簇拥的贵族们说:“就让这些奴隶的血染红这片雪域,告诉它们,我才是这世界的主人。”

一个风雪的夜。月光洒在锋利的刃上,刃分割扫过的风雪,发出呜呜地叫。

战争发生在月明夜。散乱的重叠影子里可以辨出几个依稀的轮廓。

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猩红的雪花飘荡,长着翅膀的梦魇兽游荡在天际,任由毛毛细雪打湿皮毛。它们嘶叫着,在空中奔腾,跳跃云间,甩下的汗珠夹杂着尿液,在空中更冷的地方凝结成冰雪。

挥舞翅膀的贵族挥舞着长矛交错刺杀,从这具躯体刺进去,从另一具躯体穿出来,串成一串。

残不忍睹的死尸成雕塑屹立在风雪中。血蔓延后凝固在风里。

奴隶更仿佛在捕获猎物,倒下的贵族尸体会围上三四个奴隶,奴隶们用锋利的爪子将贵族开膛破肚,然后,牙齿撕下肉。用嘴饮血。手无寸铁地撕咬撕心裂肺。

不忍目睹同伴残死,一个受伤的贵族冲上前去,长矛一挥,一个奴隶的头颅便掉到地上。贵族继续挥着武器,涌上去的奴隶都被贵族的长矛在身体上划出红色线条,于是风雪里,雪染猩红的味道越加地浓。浓烈的味道爆发了奴隶们的食欲。最后贵族还是被这群饿狼般的奴隶推倒了。爪子,很多爪子,刺进皮肉里,撕扯。锋利牙齿撕食血肉,肉体四分五裂。

贵族惨叫,这个世界上,奴隶太多了,当所有的奴隶开始反抗,懦弱的野蛮将会把肥胖的贵族厮杀到懦弱的处境。最终,强壮的奴隶领袖把梦魇王高高举起,扔到雪地里。雪地上散落的矛锋利地剖开了梦魇王的肚子。

沦为奴隶的永远是堕落者。

梦魇王被杀的消息从遥远的战场传了回来,梦魇王之子羿继承王位,战争仍将继续。

十二章 庙宇

火焰炙烤着龟甲,草龟背上的枯草化为灰烬。到星斗布满夜的时候,需要经历两次热季与旱季的轮回,末季到来。末季的日子,星斗都会密密麻麻布满夜空。巫师在这个季节的日子里占卜下一个热季与旱季的未知。

杀死一只老草龟,再把完整的龟甲都挂在树上,风干。龟甲上一人多高的草也将枯萎。经过烈火焚烧后,龟腹甲的裂纹将与天空的星象联系到一起,然后再经过巫师的头脑思维用言语告知王。

新王羿跪下,如何抵御奴隶们的反抗,他祈求神能给他指示。

枫树落泪的时节,大大小小的露珠从红色的叶子上滚落下来,打湿地上层层叠叠的枯枝落叶。

周遭的树林里好多长尾鸥舞起翅膀,托起的长长尾翼上缀着晶莹。尾翼在枫树林里飘荡,扫落几片枫叶,一片、两片、三片的枫叶落到地上,落到羿的膝上,新王羿跪着,湿淋淋的身体,落叶叠埋没膝。

羿在口中默念:“我的神呀,我统治的世界奴隶背叛了。救救我吧。”

羿依旧拥有无数顺从的奴隶,奴隶们在砍伐发光的树木,俯瞰,它们像蚂蚁成批成批地把木材运到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在那里,它们要用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造就一个奇迹。这就是为王而造的神庙。庙宇的工程几乎动员了全部犭人族的奴隶。

新王羿之所以如此耗费,是因为它希望能得到神的庇佑以及保存先祖的遗体。对于王来讲,人间太过于美好。他迈出楼阁地第一步,前后便簇拥着许多贵族、侏儒、还有奴隶。所有的贵族见到王。都会跪下,俯下头,亲吻他的脚掌。

乱石堆砌的山岩上,响起“丁丁当当”的声音。好多衣着裸露的奴隶敲打搬运着巨石。

繁重的劳动让奴隶体力不支。一个奴隶晕倒了,很快,两个勇士走过去,把他抬走。

王派巫师研究一种人死后使尸体不腐烂的药。这项研究促使了部落族人的死尸统统送到这里来,部分奴隶也要去采集药材。

在采石场的那一头搭建着一个帐篷。巫师在里面对每个死亡者进行尸体解剖。

巫师是一个喜欢分解的兽人,他把尸体分解成好几块放进不同的药材里浸泡。嗅到有臭味了的就扔掉。

这些日子以来,巫师夜不能眠,他的研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王建造的神庙耸立在沙漠之央,巨大的冰块都无法顺利运输到。巫师必须研究出一种可以保存尸体的方法,于是他昼夜只能在尸体腐臭的气味中穿梭。验证他自己不太成熟的防腐试验。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刽子手。他熟练的分割技巧可以说举世无双。

一斧子先剁下这颗头颅。再截取四肢。断开处喷溅的血脏了巫师的衣物。巫师渴了的时候,便畅饮这些喷溅出来的血。巫师饿了,也会从死尸上切下几块肉烧烤了吃。

在他的实验室里,尽管腐臭的气味弥漫,但一切摆放井然有序。

因为王常常来参观这里,但王对这种腐臭味十分不满。于是巫师在空闲的时候,发明了一种香料,来遮盖腐臭。

在梦魇王下葬那天,先王的王妃们都成了陪葬品,巫师亲手杀死了先王所有的王妃,并把她们的尸体一个一个地处理。他往王妃们的身上涂满了厚厚的松脂。为了做到与外界的空气完全隔离。满身的松脂先是薄薄地涂了一层,之后,风干,再涂上一层。一共要涂二十层,二十层之后,就用巨大的芭蕉叶子包裹全尸。再放进密封的木头里。

最原始的葬居物是一块巨大的木头从中间完美的劈开。从中掏出可以装下一具死尸的空间。再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先用松脂粘黏分割的部位。再用木橛嵌进去牢固。

这些日子,王的死让巫师手忙脚乱。当他处理完应该处理的尸体后,却发现,多出了一具棺木。

“你们搞错了?”巫师责问起砍伐树木的奴隶。

奴隶告诉巫师,这是为他准备的。

接着好多奴隶涌上去,擒住巫师的四肢,一个奴隶从后面勒住巫师的脖子,巫师挣扎了好久,才死去。

它死之后,奴隶们为他涂上一层厚厚的松脂。把他放进棺木里。从此巫师将被沉入河底。巫师不知道,他也是王的牺牲品。

第十三章 蔓延

贵族与奴隶之间的战争没有结束。

在征途上,新王羿带领着贵族与勇士们迷路了。陷入一片白茫里,风雪漫无边际。

有两种可怕的生物生存在这片雪域,鳕鱼与黑闪。它们在漫无边际的风雪里寻觅热血。

鳕鱼它可以在皑皑积雪里刺穿冰雪,穿过你已经在雪地里跋涉麻木的肉躯。之后,热血会迅速化作冰凌飘散,血的味道、颜色吸引了在风雪里的黑闪。那时数以千计的黑闪会赶来。暴风般地一扫而过,留下一具具白骨。

骨头在风里屹立不久,骨头关节冻得僵硬,经不住风雪,风雪呼啸而过,一具骨头散了架,断分成许多块,之后消逝。被雪掩埋。

羿和勇士们还有一群狗活了下来,在那场风暴袭来之前,他们躲进了一个意外发现的雪坑里,于是活了下来。

没有了食物,羿杀了狗。刀刃刺进狗的腹,狗呲牙咧嘴地叫唤。一口咬住羿的腿,勇士是狗的主人,他吓坏了,急忙趴下,一次次自己把头按进雪里。狗看到勇士摇尾乞怜的样子,知道主人和它的命运了,乖乖趴下去。接着又是一刀,狗发出惨嚎。在雪坑里,血不会被风雪飘散。所以它们很安全,没有引来再一次的风暴。

羿吃肉喝血。毕竟熟食的日子对于兽人来讲并不长。他的胃还适于也喜欢新鲜血肉。

路很漫长,狗的肉都吃光了,包括骨头。当锋利的刀刃刺入勇士的胸口时,勇士死前出现了难以名状的表情,他以为自己会死于战场,而不是成为王的食物。新王羿对其余的勇士们讲,等他摆平叛乱,他一定要让反抗的奴隶付出代价。羿幸运地躲过劫难,并俘虏了部分反抗的奴隶。

在湖岸上,奴隶们站在一起。天空七彩岛上落下的晶莹碎片坠落到他们的发与肩上。

巫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宣布:“你们背叛了王。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奴隶们被迫跪下,身后一百一十一名勇士手持着刀刃等待巫师的召唤。

  巫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在神的旁边,像只驼鸭摆弄着可笑的舞步,嘴里唠叨不停,直跳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后,才尖喝一声:“嚓—!”

  奴隶们都是些个头矮小的侏儒,但侏儒也决不会甘愿受死,在勇士们尚未动手之前,它们已经反抗。拼死一搏。至少它们还有灵活的身躯和牙齿。

  撕下对方的耳朵,咬破强壮者的喉咙,像只猴子上蹿到高大者面前,用灵活的五指抓破高大者的眼珠。

  那时候,勇士们也感到恐惧了。他们面对侏儒的灵巧攻击有些手忙脚乱。刀刃来不及分割。

  一个蹦跳的侏儒抠瞎了一个勇士的左眼睛,为了报复,勇士把侏儒甩到地上。用石头掩埋了它。

  有力的勇士则抡起一个侏儒作武器。侏儒与侏儒相撞,或者撞上石头。这个撞死了,再换一个。

  反抗不代表你能活下来,但至少会有陪葬品。

  那一个长夜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一个侏儒和七十三个勇士殉葬。

  最后一个侏儒的死,是被砍掉了脑袋。被削掉脑袋的侏儒身躯在一片尸体上践踏而舞。一步一步踏上湖面。

后来刮起了风,风沙越来越大,风里的七彩粉了血腥。届时,湖水沉淀下七彩光与尸体,溶淡血液。

飞沙笼着湖面,无头尸体的绚烂舞姿迷了所有犭人的眸。

  祭台上,矗立着神的偶像,神像都忍不住要流泪。泪划过后的痕迹,擦净一道溅在石像上的血迹。

第十四十章 不死之躯

外面的世界,消融的雪在低洼地形成了浅浅的池塘。走路草则穿透了草龟的甲,在热血与地热的条件下生长旺盛,托起一片冰雪。远望,好像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峰峦。

新王羿召集了领土内所有的贵族与奴隶。他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对神膜拜:“神呀!原谅我杀戮的罪恶吧!”表白了愧疚,羿轻松地站起来,向天空扔起一块石子,打下一只七彩鸟。

新王羿带领族人镇压了奴隶的叛乱。羿听从了巫师的意见,没有再使用暴力,他只是向饥饿的奴隶们发放了食物,给予了那些奴隶自由。并册封那些奴隶们为勇士,继续维护羿王的权利。

为了摆脱罪责,自由了的奴隶们把它们的领袖送上了神的祭台,聪明的巫师用一节竹杯盛满了七彩鸟的血递给领袖。领袖笑了,把血连同咬碎的杯子一起吞到肚子里。奴隶领袖慢慢脱去那件从贵族身上扒下的象皮大衣,被绑在十字架的木头上,赤身裸体。屠夫拿出亮晃晃的刀子开始祭祀。

第一刀刚刚划破领袖皮肤的时候,疼痛、恐惧使他紧闭眼睛,一刀一刀地割下去。领袖流了不少汗。汗水流进坑坑洼洼的鲜肉里,更加疼痛。痛楚持续了很久,渐渐得痛麻木了,后来领袖似乎听到自己内脏落地的声音,一声柔软地轻响。

在领袖神志模糊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一种灵魂滞留肉体内透过眼睛还能有的感知。模糊的景象里,屠夫正把从他身上割下的肉片抛到祭台下面,饥饿的奴隶们争相抢食。于是祭台下面也吸引了好多禽兽。刑毕,领袖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白骨。

周围的观祭者惊讶不已,领袖撑着一具骨架行动自如。他迈向浴池,浴池在神像的前面,那里面储存了沸水。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他仰着脖子踏过浴池,渐渐暴露出来的白骨蒸腾起热气。血肉的消融使领袖不得不作最后生死一搏。领袖像只敏捷的野兽几次地跳跃下,躲避开惊慌失措的兽群,他用骷髅的身躯夺过一个士兵的刀刃,奋力投掷。旋转的刀刃划过了新王羿的脖子,王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领袖如愿以偿。后来奄奄一息的他托着一副骨头架子跑到神像面前,紧紧把神抱住。

伟大的祭祀陷入一片慌乱。羿的头颅掉落在祭台下,被一只闯入的野兽叼走。

寒季迎来一场很漫长的雪,天空飘荡起七彩极光。暴风卷起雪。大雪掩埋了帐篷,从雪里爬出来的梦魇兽再在雪上搭起帐篷。用巨冰镇压住帐篷的四角,以迎接继续而来的风雪。贵族吃光了所有储存的食物,最后把用长毛象皮煮在锅里的汤也喝得一干二净。被雪掩埋的奴隶尸体也被剥光洗净吃掉。

新王羿没有死,他的躯体活了下来。肚脐像嘴一样颤动的呼吸。双乳化作目,一眨一眨地望向被飘蝶载着远去的白茫。

新王羿的身躯躺在铺盖里,辗侧难眠。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同样一个飘雪的夜,斑让漫天的飘蝶载起她的帐篷,消失在一片白茫茫里。在新王羿心里小岛的晶莹剔透、白烟绕袅,那种迷幻的景象使他难以忘怀。他下令自己搬到神庙里居住,他要住在最高层的楼阁里,以便欣赏天空上所有漂浮的群岛。他要在晶莹剔透的梦境里寻找斑。他命令巫师把斑的模样雕刻成石像供奉在石庙里的最底层。让所有的贵族与奴隶都看到斑的模样,凡能为他找回斑的人将得到奖赏。贵族将得到草原与奴隶的赏赐,奴隶将得到勇士的身份。

神庙之巅,羿在瞭望天际的时候,发现一颗火球犹如一颗流星飞驰而来,火球穿过瞭望口,到达羿的面前停下。

红日对羿说:“你要帮我找到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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