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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修女小姐要怎么办呢》 第一章 修女小姐的新生活 清晨，懒洋洋的少女打着呵欠睁开了双眸。 她将宽大的睡衣褪在床沿，换上了亚麻布的黑色修女袍，打开靠东的小窗，让第一缕阳光进入屋内。 少女是一个穿越者，名为菲。在前世心脏停止跳动、失去意识之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三天，也是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不过望着窗外的丛林，菲总是能回想起，前几日被原始丛林支配的恐惧。 她第一次苏醒在一片灌木之中，这段经历简直是菲的噩梦。 丛林中只有狂野生长的植物，动物都很少见。菲不会辨别野菜，不会河里抓鱼，只能凭直觉采摘采野果充饥。好在附近有一道细长的河流，河水喝着尚能解渴。 凭借异于常人的体质，菲没有因为吃到奇怪的东西中毒身亡。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直持续着，菲依靠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常识，顺着河流行走，寄希望于能找到文明的迹象。 至于找到其他人类之后会怎么样，菲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 毕竟菲的新身体虽然可能有着耐饿，耐毒，能够原地起身720度后空翻平稳落地的柔韧等特点，但始终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在菲看来，哪怕是被一些不正经的冒险团抓起来趁热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后转卖给奴隶贩子，每日被鞭笞审讯，戴着眼罩隔绝外界，塞着链子口球只能勉强发出呜咽声，最终被训练成一个上好的商品，再卖给中年油腻富商或是贵族，被这样那样，然后传给儿孙，也比现在的原始人生活要好…… …… 沿着河流走了十一个日升日落。在这一日的黄昏，菲终于看到了她的天使——一个穿着亚麻黑袍的褐发女人。 她抬头望见了菲，脸上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你是谁？”她的声音清脆而又空灵，有若。 菲发现自己能够听懂或者说出这种她本不应该掌握的语言。 “我是菲，一个迷途的旅者。”少女模糊地回答。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 女人出乎意料的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我是古妮薇儿，是这里的司祭。你也为寻求真知而来？” 嗯？寻求真知？ “引诱肉体的是金钱和奢望，吸引灵魂的是知识和理智。全知主会回应一切我们的疑惑。你不必顾虑，迷途的孩子。”说着，古妮薇儿领着菲进入了他们的居所。 …… 这是一个名为全知主教的教会，菲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里的一员，并且分到了一套修女袍、一套睡衣和一间屋子。 隔日清晨，菲跟着古妮薇儿，穿过连成一排的小木屋来到了祷告室。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教徒。他们有男有女，且都身穿相同黑袍，看上去简朴而干净。 晨祷还没有开始，不少人在聊着琐事。 当看到来人时，他们纷纷带着笑容向着古妮薇儿问好。 “早安，古妮薇儿司祭。”一个蓄着胡须，身材匀称的大叔招手问好。 “早安。格兰特。” “早安，你身边是新的兄弟姐妹吗？”也有人好奇菲的身份。 “现在还不是。但是主引导了她来到了这里。”古妮薇儿带着和煦的笑容回答着。 走到中央，她转头告诉了菲一些事宜：“你还没有接受洗礼，不必晨祷。你可以去四处看看，也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不久，教徒们纷纷捧着书籍，虔诚地吟诵着什么。 菲没有离开这里，因为她对信徒们的祈祷很感兴趣。她刚刚接触人类文明，不能确定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是地球吗？她穿越了时代，来到了一个类似古代欧洲的地方，还是说这是一个更加彻底的异世界？ 菲就站在一旁，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声音。 他们的祷告词不是任何一个菲听说过的宗教。并且神奇的是，每个人念叨的东西居然是不一样的。 古妮薇儿是这样念的： “高坐于七重天上的全知主，我祈求知，我渴望晓，我寻求能让一切生灵没有苦痛的方法。” ……菲不做评价。 而一边，刚才和古妮薇儿打招呼的格兰特祷词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神情肃穆，嘴唇一张一合。 “拥有无上智慧的全知者啊，我需要，我渴求，更大程度激活人潜能的魔药配方。” 魔药，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更多的激活人的潜能。也许这个世界会有战士这种职业？ “斗尊强者，恐怖如斯！”菲的思维发散了起来。 其余的教徒，也都纷纷进行着自己的祷告。 “全知主啊，我想要能够赚钱的技艺。” “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受欢迎。” “主啊，古妮薇儿司祭喜欢我吗！” ………… 第二章 修女小姐的超能力 晨祷的时间比菲想的要长很多。 一开始菲偷听他们的祷告还兴致勃勃，但很快就昏昏欲睡。 祷词大多数都是像全知主索要些东西。除了古妮薇儿要世界和平以外，大家要的东西也都很实在。是个实诚的教派。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真神，他们的祈求到底是真的能得到回应，还是说仅仅是心理安慰？ 菲坐在一张古旧的木头椅子上，赤裸的脚丫随意的晃来晃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按着来时的路线，菲又走回了她的房间。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别人，轻轻合上了门。 “虽然说可能会有着偷窥用的魔法，但那样也没办法了。”菲自言自语。 菲准备干一件大事。 那就是开启她的金手指。这是菲在荒野求生的过程中发现的。 最开始她的身体能感知到一股神奇的吸力。后来她意识到，如果能顺着这股力道伸出身体的一部分，这部分身体就会被吸入一个无法看见，无法言喻，但是温暖而广阔的空间之中。 从中菲能摸到许多的东西，她似乎有着将其取出的能力。 不过她没有立即这么做。因为菲有一种预感，当拿出一件东西后，这个空间会关闭很久。 本来菲寄希望于能拿出一些实用的东西帮助她的野外生存。比方说打火机，厚衣服，食物什么的。但是类似的这种东西菲都没有摸到。 之后就遇到了好心肠的古妮薇儿，这个金手指菲还没有启用过。现在有了安稳的居所，自然可以随随便便拿东西了。 菲将手伸进那深不见底的异次元，抓住了第一个靠向她的东西，随即虎躯一震。 这是一个又粗又长还硬邦邦的东西。仔细摸还能感受到其顶端的凹口。 和它的扳机。 这是一把枪！ 决定了，就是你了！菲深吸一口气，逆着吸力顺势将枪拔出。枪身的银光在小木屋内闪烁。 菲反手握着枪柄，定睛观察着它。虽说是枪，但乍一看外形更接近十字架。其中短的一侧是手柄，长的一侧是枪身。通体呈银色，枪管上则印着黑色的花纹。 而在拿出枪的一刻，菲也得知了它的名字——“安德鲁”。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弹匣，见枪身微微一亮，似乎有“咔、咔”的声音响起。 “呼……”菲感觉身体一沉，仿佛一口气爬了几十层楼梯一样。再看安德鲁，已然填满了六枚银色的子弹。 是在用体力填弹药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菲有些疑惑。 无论如何，有了上满膛的安德鲁，修女小姐感觉底气十足。 安德鲁也要找个地方贴身带着。菲倾向于穿一双带枪套的长袜。毕竟修女从裆下掏枪可是标配。 她将枪塞进了行李盒，一个树枝藤曼杂草绕出来的小盒子。这是她来到全知主教会时拥有的唯一一个东西。里面放着前几天她发现的比较好吃的野果和杂草。 完成了这一切，心满意足的菲又躺回了床上。 第三章 修女小姐的购物初体验 菲再次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床边的古妮薇儿。 “晨祷结束了哦。”古妮薇儿纯净的眼神盯着菲。看得菲很不好意思。 “小孩子嗜睡是可以理解的。”古妮薇儿的笑容如轻云一般恬淡。“快去洗漱一下吧。我们打算去城中采购些东西，你想一起去吗？” “嗯。”菲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木屋里的洗漱间非常简陋。仅有一桶刚打的清水，和一面小小的铜镜。 透过镜面，菲看着自己。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眼睛闪烁中透着灵动，及肩长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 “真是可爱呢。”菲忍不住就想要夸奖一下自己。 梳洗完毕之后，菲便跟着古妮薇儿，格兰特以及其他三个教徒出门了。 走出教会营地有整修过的路面，还要再踩着泥泞荒芜的丛林小路走上很长时间。 许久走出了丛林，视线不受遮掩，菲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城市，走近了还能听到嘈杂声。 交了进城费，一行人直接走了进去。 城中的景象不是很好看。很多的街道脏水横流，堆积着诸多杂物或是垃圾，一些脏乱的角落甚至能直接看到排泄的秽物。 即使当他们走进了人声鼎沸的商贩街道，这种路况也没有改善。 “黑麦面包，黑麦面包，刚出炉的黑麦面包！2镑只要1费尔。” “胡萝卜，胡萝卜，新鲜的胡萝卜。” “烤鱼肉，配啤酒，都来一杯啊！” 走上了卡尔文大道，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里除了有脏乱的味道，还有新鲜水产的腥气，混着刚出炉食物的香气，菲捂着鼻子，难以忍受。其他人都对此没有任何排斥，就好像闻不到这些味道一样。 除了商贩，这里还有诸多前来采购的镇民，以及贼眉鼠眼不知作何打算的混混。 “菲。”没走几步，古妮薇儿转身叫住了她。“我们需要一些小麦，盐巴和鲸骨。你可以自己在这里转转，买些东西。” “这里有两迪拉姆，应该够你用了。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要的话，也可以留着。” 说着，她拿出了两枚银币，放在了菲的手心。 “小心别被人拐走了哦。”古妮薇儿碧绿的眼眸清澈含笑。 菲低头默默做着估算。1迪拉姆约等于100费尔，等于200磅黑麦面包。好像有不少钱。 古妮薇儿很快便离开了，菲一个人边走边观察这个小巷。 有吟游的演奏者在喷泉边拉着竖琴，他的周围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市民。他面前摆放的琴盒里有着不少的硬币。他的曲子悠扬舒缓，嘴里也跟着吟唱着屠龙者圣彼得的传说。 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肮脏破旧衣服的老人坐在地上。他不时地咳嗽。有时声音大的令人担忧。他的表情麻木，只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盆子。里面装着一些硬币。 菲想过去施舍点钱，但手里只有两枚整的迪拉姆，又不愿意舍弃其中一整枚，便作罢了。 要说菲最想买的，应该就是一身衣服了。 教会虽然发了修女服，但这套衣服通体纯黑，看上去不太好看。其次便是她悬悬而望的长袜了。 菲沿着这条街，又转了两个弯，才找到了一家卖女性服饰的店面。菲踏着石阶走进了这家“安娜的秘密”。 一个穿着黑白条纹女仆装的店员迎了上来，微微鞠躬：“这位淑女，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几双好看的长袜。”菲描述道。 店员心领神会，牵着菲往里行进，她边走边说着：“长袜以前可是只有贵族小姐们才穿得起呢。现在工厂多了，这些东西也便宜下来了。连我们这样的小店也能做做它的生意了。” “嗯，是啊。”菲随意的回答着。 到了柜台，店员拿出了一双通体白色带有金色条纹的袜子，道：“这一双是高陵白羊绒的，上面还缝制了5盎司的金线，只需要1蒂纳尔又6迪拉姆，您要考虑一下么？” …… 高陵白羊是什么羊？蒂纳尔又是什么单位？我连那个零头都付不起啊！菲惊了。 “你能介绍点其他的吗？我想多听几种比较一下。”她不动声色。 “这一双的材质是普通的亚麻，但它的款式非常新颖，王都那边的小姐们都喜欢这种，价格是6迪拉姆40费尔。” “这一双是尼龙制成，尼龙可是非常神奇的材料，特别轻盈，工厂出产的尼龙总是供不应求呢，只要8迪拉姆。” “这一双3迪拉姆20费尔，这一双……” 听了许久，比较了诸多优劣，最终菲选择了最便宜的那双，需要1迪拉姆20费尔。 “还能再便宜一些吗？”菲翘首问道。 店员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那能不能送我一块边角料的亚麻布？”菲改口道。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不用太大的，我就想缝个口袋。”就是在袜子上缝个枪套。 “那没有问题。”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店员爽快地答应了。 不一会儿，菲带着她的袜子和找零的八十费尔走出了“安娜的秘密”，店员小姐还贴心地送了个小口袋装那么多硬币。 总觉得好像亏了。修女小姐有点小心塞。 第四章 修女小姐的虚美薰心 菲顺着来路走回去，掏出了2个费尔扔给了老乞丐， 她又在城中转了几圈，花了两个费尔把枪套缝上了。其中四分之一个费尔是手工费，另外的是菲委托了裁缝去买了好看又牢固的线。 菲的战斗修女修行总算踏出了第一步。可喜可贺。 达成目的的菲就去和古妮薇儿等人会合了。 回去的路上，格兰特提着乳酪和白糖，古妮薇儿拎着几包盐巴，三个黑袍信徒背着小麦，菲则抱着她的袜子。 到了教会，众人将物资背去仓库。古妮薇儿却出声叫住了菲。 “你房间里的那把枪，是超凡物品吧？”她轻声地询问道。 …… 卧室藏枪被发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古妮薇儿大姐姐长得又好看，还给自己钱花，一定是个好人！告诉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菲承认了。 话说超凡物品是什么？好像安德鲁能自己变出子弹，应该算是超凡吧。 古妮薇儿点了点头，将长袜从菲手中接了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副作用是什么，但超凡物品一直贴身放着总不是很好。”她轻抚着长袜，将顶端的枪套微微撑开。 “你是准备将那把枪放在里面吧。”古妮薇儿猜到了菲的意图，她修长的手指在枪套口的边缘规律地摩挲。 “副作用？”菲问道。不知为何，菲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是的，超凡物品都有它的副作用。作用越大的超凡物品的副作用也越大。”古妮薇儿边说，边丈量着长袜。 “如果你还不知道它的副作用，那我不建议你使用它。”她轻轻的将枪套口撑大，手指微微探入。 菲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从体内上升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上也逐渐流下了汗珠，黑袍下的双腿不自觉地摩擦。 “不过你的身体有着超凡的气息，应该也喝过魔药。你自己决定要不要使用吧。“古妮薇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美目中流转着波动。 菲感觉自己缓缓升上了天空，凉爽的微风吹拂过她的身体。这是一种奇妙而舒适的感觉，使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我会考虑的……”菲的声音有些奇怪。 “一定要好好考虑哟。毕竟超凡力量总是那么的防不胜防。”古妮薇儿似笑非笑。 “我就很善于通过媒介，调动人的通感。”古妮薇儿拿出了方巾，将手指擦拭干净。 “这是惩罚哦，浪费钱是不对的。” “更何况，你买的这双袜子根本不合你的尺寸。这是给那些大腿更加丰满的淑女准备的。” “我来帮你改一改吧。” 说着，古妮薇儿拿着长袜走了出去。 本就走了不少路，略感疲惫的菲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躺倒在床上，沉入了睡梦之中， 第五章 修女小姐的迟徊不决 中午，菲在小木屋中醒来。她发现自己昨夜并没有换下亚麻布的修女袍，便直接起身，享受着中午的暖阳。 这是菲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四天。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菲伸着懒腰。 她走到行李箱前，将安德鲁从中取了出来。 “超凡物品呐……”菲回想起昨天古妮薇儿的话。 超凡物品必定有副作用。这是古妮薇儿说的。但就菲自己的接触来看，安德鲁除了装填弹药需要消耗一定的体力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地方。 但也有可能是副作用的表现没有特别明显。 就比如昨天，直到古妮薇儿自己承认为止，菲完全没有察觉到古妮薇儿使用的超凡力量。 不过菲还是不想放弃使用安德鲁。一方面，她觉得如果安德鲁真有其他的副作用，等到察觉到时再停止使用也不算晚。 另一方面，菲对从她的异空间拿出来的东西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自己的金手指总不会坑自己吧？ 另外古妮薇儿还说自己是喝过魔药的。就菲来看，自己的身体约等于一个受训很久，天赋异凛的体操运动员。看不出什么超凡的地方，也许得找个日子发掘发掘这具身子了。 在行李盒边还有一双长袜，菲记得昨天古妮薇儿拿去改工了。袜子上多了用金线缝制的花纹。这是昨天没有的。 菲打量着自己的双腿。修长白皙如羊脂，足尖又透着红润。 “果然我是配得上一蒂纳尔的袜子的嘛……”菲发出来意义不明的抱怨。 菲弯腰将长袜套上。和穿秋裤一个感觉。 “什么嘛？都是骗人的吗？”菲皱了皱眉头。说好的丝滑的触感呢？还是说布袜子不行，要尼龙丝袜才可以？菲默默给自己定下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但很快，菲就快乐了起来。 “呼呼呼~” 菲直起身，将安德鲁在空中转了个枪花，随即接住塞进枪套中。最后不忘在眼睛前摆一个剪刀手。 耍完帅，菲便转身出门，走到就餐的小屋。 刷脸刷了一份鱼粥，一盘胡萝卜，洋葱，几片面包和奶酪。 嚼着胡萝卜，菲发出感慨：“在教会感觉像在家一样，教会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 说罢，又喝了口粥。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样可不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格兰特大叔也走进了小屋。 他走了过来，将袍子随意的撩起，坐在了菲的对面。 “早安，格兰特先生。”菲将手中的面包放下，朝着格兰特打招呼。 格兰特有着一头褐色偏灰的头发，毛发浓密，硕大的眼睛暗淡而浑浊，额头上清晰地刻着深深的皱纹，脸庞和鼻梁上还挂着好几道伤疤。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比较显眼的是他手臂上还有几道鲜红的抓痕，似乎是新添的。 “现在可都中午了。”格兰特摆摆手。 看见菲注视着自己的手臂，格兰特又解释道：“几个实验体喝了魔药产生了狂暴，不小心被抓伤了。没有大碍。” “倒是你，古妮薇儿打算在你来到这里的第十三日为你洗礼，一个吉利的日子。”说着，格兰特随手拿起菲面前的面包，吃了起来。 我可不觉得13是个吉利的数字。还有，你居然吃美少女咬过的东西，你要不要脸啊！ “但是，你真的准备加入全知主教派吗？”格兰特面色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句话好像很有深意。 “对知识的渴望，犹如飞蛾扑火。”格兰特注视着菲。他的双手按压着桌面，竟将这木头桌子压下去几分。 “只有最疯狂的求知者，才会信仰全知主。” “但你的身上，我看不出这样的疯狂。” “你可以在任何时间选择离开。可一旦受洗，就没有了退路。“ 格兰特的语速很快，也不等菲的回答，直接转身离去。 第六章 修女小姐被夜袭啦 不知不觉，菲在教会生活了近半个月。明天一早，古妮薇儿便会为菲洗礼。 菲躺在床上，思虑重重。 在教会生活的日子里，菲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教会不远处的城市名叫那慕尔，属于阿达曼王国。那穆尔城内的状况，与古代欧洲无异。不过教会所信仰的真神似乎是存在的，每天的晨祷，正是教徒们向全知主祈求知识。 而一切他们想要知晓的，都能收到回应。 格兰特每次祷告都会祈求魔药、超凡相关的事物。而菲也经常看到格兰特在捣鼓草药，奇形怪状的动物尸体，然后拿着一杯子一管子蓝绿色或是红紫色，冒着泡沫响着奇怪的声音的浓稠液体走来走去。 菲一旦受洗，就会和全知主建立这样一条链接。这也是菲所担心的。毕竟自己是一个异世界来客。 所以这几天菲有有认真考虑过格兰特的话。但是菲初来乍到异世界，即使离开了教会也没有地儿可投奔。更何况古妮薇儿大姐姐也在教会里。 大姐姐人那么好，信仰的神祗肯定也不会是坏神。在教会里有吃有喝有钱花，我为什么要出去？ 所以菲安心地呆在了这里。直到受洗的前一天晚上，才略有一些心慌慌的感觉。 胡思乱想难以入睡的菲，忽然被教会的钟声惊醒。全知主教会的大钟不是用来报时的，菲也没听过钟声，这还是第一次。 接着还能依稀听到类似爆炸的雷鸣声。很快，不止钟声，人群嘈杂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快走！集中起来！” “祷告室，祷告室！都去祷告室！” “不要慌！集合！” 这样的声音让菲有点提心吊胆。 她赶紧将睡衣扒拉下来，套上修女服，穿上长袜，将安德鲁塞进枪套。用清水洗了洗脸，这才走出屋子。毕竟美少女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优雅。 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看起来是都去祷告室了。菲也快步向祷告室走去，没走多远就迎面碰上了古妮薇儿。 “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快去祷告室藏着。”古妮薇儿似乎松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了吗？”菲问。 “是女神教会的鹰犬罢了。”古妮薇儿皱了皱眉。 “女神教会……和我们是对头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去祷告室。”古妮薇儿有些焦急。 菲还没来得及离开，余光却发现一道银色的刀光从远处袭来，直直地向古妮薇儿挥去。 “古妮薇儿！”菲喊出了声。 菲看见古妮薇儿光滑的脖颈上迅速长出了鳞片，这些暗金色的鳞片迅速自脖颈蔓延至手臂，同时还能依稀看见古妮薇儿的瞳孔迅速扩大，泛着青色诡异的光。 刀光划破了古妮薇儿的衣衫。 却仅仅在她腰部的鳞片上留下了一小道白痕。 “女神教会并不是你们的对头。而是你们一直在做些扰乱秩序的事情，吸引了我们前来罢了。”清脆的女声在周围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的白发在皎洁的月光下尤其鲜艳。她身穿一袭黑色皮衣，紧缚贴身的皮衣完全显露出了她的身材，她的四肢修长却不显得纤细，看着饱满而富有劲道。 这个女人，不适合当敌人，适合暖床。 菲琢磨着。 她的右手持着一根鞭子。说是鞭子，鞭子上却嵌有利刃。刚才的刀光正是来自这根鞭子。 仔细辨识，鞭剑的刃口上还有着鲜红色新鲜的血迹。就是不知道是来自全知主教徒，还是她划到自己了。 “我是西尔维亚，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但很不幸，你们今天都会葬身于此。”说着，西尔维亚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菲和古妮薇儿不远处。 这弹跳力和平衡性可真好，可以开发不少姿势。 菲暗暗吐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柔韧性丝毫不输于她。 “‘魔剑’西尔维亚。”古妮薇儿沉声道。“连你都出动了么？看来是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自你们驻扎于此的一个多月来，那慕尔的失踪人口一下子多了二三十倍。”西尔维亚森然一笑。 “我早就想将你们这种人千刀万剐了，但教会一直没有发命令下来。” “但谁让你们动了亚尔维斯爵士呢，虽然他个人很没有用，但怎么说也是亚德林伯爵的唯一继承人。” “围剿令一下子就发下来了。” 咦咦咦？有发生这么多事吗？我天天在教会怎么不知道？ “我们需要虎鲸骨粉，但那慕尔哪里有虎鲸？亚尔维斯爵士曾服用过虎鲸骨粉的魔药，只好拿他的骨粉替代一下了。”古妮薇儿摊了摊手。 惊了！古妮薇儿姐姐，你直接承认了吗？而且你们真的有在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吗？我怎么一点没意识到。 菲感觉古妮薇儿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 似乎察觉到了菲急剧波动的心理，古妮薇儿揉了揉菲的脑袋，将本来就凌乱的头发蹂躏得更加乱糟糟了。 “没有瞒着你噢，菲。”“那些失踪者大多被拿来实验魔药了，就在格兰特叔叔的实验室里。亚尔维斯爵士也是死在那里的。他们的尸体还堆在教会后边呢。” “只是你每天只活动在卧室和餐厅，才没有发现而已。”古妮薇儿一脸温柔地说。 关键不在这里吧？！ 你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可怕的内容？古妮薇儿姐姐。 “哟，你们这还有不知情的人吗？”西尔维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戏谑道。 她将手中的鞭剑凌空甩了甩。 “那就留个活口，只要你能通过教会的考核，还是能活下来的。也许还能和我一样，当个清剿者呢。”西尔维亚的表情很随意。 “好了，说了这么多遗言，你也该心满意足了。龙语者——古妮薇儿。” 第七章 修女小姐的钳口挢舌 “好了，说了这么多遗言，你也该心满意足了。龙语者——古妮薇儿。” 声音从天上传来。 一个背生乌黑双翼的男人凭空屹立于天空。他是个标准的阿达曼人，拥有着如阳光一般灿烂的金发和湖泊一样深邃的蓝眸。 “速战速决，埃文。”西尔维亚道。 “龙语者，真是一个完美的猎物啊。”埃文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埃文的黑翼在夜空中不停地摆动着。而他的周围，气流也发生了奇妙的转向。不正常聚集的气流化作了飓风很快布满了周遭。 无论菲和古妮薇儿想做什么，都会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而埃文和西尔维亚的动作则变得更加迅捷。 埃文的身影在飓风中变得飘忽不定。 西尔维亚首先一步迈出，右手的鞭剑迅速击向了古妮薇儿。这次的剑芒中附着着红黑色的光斑，透露着一股不详。 古妮薇儿迅速侧身起跳，轻易地避开了剑刃。但超长的剑刃在击垮了古妮薇儿身后的木屋之后，又弹射起来，后半截长鞭如附骨之疽般缠向古妮薇儿。 菲迅速将手伸至裙下，猛地掏出了安德鲁。银黑色的安德鲁反射着月夜的辉芒。 菲单手持枪，四处打量着。 菲的内心慌的一批，首先，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去帮古妮薇儿。听西尔维亚那么一说，菲总觉得自己好像加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组织。 自己是跟着古妮薇儿一条道走到黑呢，还是应该拥抱正义倒地称降。还是说更干脆点拿起安德鲁怼古妮薇儿一脸，当成投名状呢…… 虽然很想怼古妮薇儿一脸，毕竟古妮薇儿即使长出了一身鳞片还是非常的性感…… 但是果然还是不想倒戈相向，那么就只能站在女神教会的对面了。 可还有一个问题，菲不会用枪。根据菲仅有的几次对安德鲁的练习。十米之内固定靶子，命中率大约有百分之二三吧…… 比单抽出货略高一丢丢。 菲还在愣神的功夫。古妮薇儿微微张开嘴，似乎在默默吟唱什么。瞬时，西尔维亚的攻势一顿，绷直的鞭剑一下子变得软塌塌的，附着的光斑也随之散去。 “咳……”西尔维亚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 而菲的身后则传来了撞击声。是隐匿行踪的埃尔不知何时来到了菲的身后，并在古妮薇儿的攻击下应声倒地。菲赶紧拿枪指着地上的埃尔。 “你们别乱动！再动我开枪啦！” 再次挥剑的西尔维亚收起了鞭剑，看着菲。 一转攻势。 “本以为是个无辜者，没想到也是这么执迷不悟吗？”西尔维亚的声音中透着怒气。 明明是这个怪叔叔先来猥亵我的好伐？ 古妮薇儿踏出几步，蹲下身来，用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沾了沾地面上西尔维亚的血液。 “世界的更正，总是伴随有牺牲。”古妮薇儿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西尔维亚没有回答，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们的女神就高贵到哪里去了吗？”古妮薇儿一边说着，一边从修女袍里掏出了一个形状怪异的草人。 “像他这样的茉莉安之子，活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只大乌鸦吧？”古妮薇儿用沾血的手指指向躺倒在地的神子埃文。 “既然如此，你们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完，古妮薇儿缓缓将左手的血液涂抹在草人上。 “诡辩！”西尔维亚生气的面孔，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 在古妮薇儿涂抹草人的时候，倒地的埃文突然如同镜子般破裂，又如蒸汽般化作虚无。而在飓风中的某一处，风流动的轨迹再次改变，竟扭曲成一个人形。 埃文再次从风中踏出。 他一个俯冲来到了古妮薇儿身侧，并迅速抓住了古妮薇儿拿着草人的右手，将古妮薇儿带向空中。然后在古妮薇儿回击之前将她向木屋的废墟中抛去。 西尔维亚随即将红黑色的不详之气附着在鞭剑上，朝着半空中的古妮薇儿挥去。 空气炸响。 无数的尘埃遮蔽了夜空。古妮薇儿重重地落在了废墟之中。 第八章 修女小姐的枪斗术 废墟之中，半天没有动静。 “龙语者着实诡异，带着屏蔽晶块还会受这么重的伤。”西尔维亚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敌人。”埃尔的脸上泛起了微红。他从空中缓缓落下，将硕大的双翼收起，向着废墟走去。 而西尔维亚则转头看向了菲。她平息着情绪，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 “拿枪指着别人，可不是好孩子该有的行为。”西尔维亚眨了眨眼，拖着沾血的鞭剑走来。 “你不要过来啊！” 菲拿起安德鲁，来不及瞄准，对着西尔维亚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乓！ 银色的弹头如一道闪光掠过夜空。菲随着安德鲁的后坐力全身一震。 西尔维亚持刀的右手迅速抬起。红黑色的刀光随着鞭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甩在了弹头之上。 斯！ 一阵刺耳的鸣声划过，鞭剑被弹起，弹头的方向没有丝毫的偏转。 西尔维亚的瞳孔快速放大，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必中的超凡物品吗？西尔维亚来不及思考，急忙向一侧翻滚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之下，西尔维亚将自己的腹部扭曲到了一个人类难以达到的角度。 弹药堪堪擦过她的左腰。 西尔维亚绝望的发现，她的皮衣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防护作用，被弹头直接划破。 “破魔弹药！”她咬牙切齿。 银光微微地划过西尔维亚的腰间。然而本只能带起一小道血痕的伤害，却变成了喷射有近一米高的血雾。 另一边的埃尔直接放弃了古妮薇儿，双翅带着飓风冲了过来，单手怀抱起了西尔维亚。另一只手慌张的在西尔维亚的身上摸来摸去。最终从一个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满溢着彩色光芒的立方体，放在了自己身上。 西尔维亚不停流淌鲜血的伤口立刻就止住了。但埃尔身上的淤青，一下子大了一大片。 “加重肉体伤害，抵抗精神控制的屏蔽晶块么？”古妮薇儿不知何时走到了菲身旁。 古妮薇儿的衣服几乎全部损坏。能清晰看到暗金色的龙鳞遮掩了她的全身。但龙鳞遮得不是很严实，菲很想找个借口趴下看看。最显眼的是，古妮薇儿的尾椎骨处，也长出了一条粗壮的尾巴。随着古妮薇儿的走动左右摇摆。 “把你的安德鲁借我一会儿吧？”古妮薇儿布满鳞片的脸有一种妖异的性感。“你很难下这样的手。” 菲迟疑了一下。 毕竟对面都是些好人，杀了他们菲会感到良心不安。但如果不杀，对古妮薇儿而言就是打蛇不死，自遗其害了。 女神教会的人是善良的，但是古妮薇儿又大又白。 所以，我选择…… 菲最终将枪递给了古妮薇儿。 在这时，周围响起了诸多骚乱声。不一会儿，十几个身着黑色风衣的人围住了菲和古妮薇儿。还有几个挡住了重伤的西尔维亚和埃文。为首的是一个黝黑的光头男子。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刻印着各种颜色的奇怪图案。 “嘁。”古妮薇儿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接着，古妮薇儿低喝了一声。包围的十几个人顿时眼冒金星，手中的枪械都无法握紧。古妮薇儿向着为首的壮汉开了一枪。 银光一闪，血花四溅。 但古妮薇儿却感觉身体一软，彷佛一切的体力都被这把枪抽空。 “这就是副作用吗……”古妮薇儿喃喃自语。 她将枪扔回给菲。趁乱带着菲向祷告室跑去。 第九章 修女小姐的春风一度 进了祷告室，古妮薇儿拿出几颗蓝绿色的小石头。将它们捏碎在祭坛上。 菲只觉得脚下一空，一个屁股蹲儿摔在地上。 左看右看，菲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密室。古妮薇儿就在身侧。 此时古妮薇儿大部分的鳞片已然消失不见，只留着背上的一大片无法消去。即便如此，也能察觉到古妮薇儿玉背自上而下优美的轮廓。 她褐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古妮薇儿的腰，纤细而婀娜。她的腹部轻盈柔滑，她的香肩洁白似雪，她的双臂柔嫩纤细。 古妮薇儿并没有理会菲，她弯下腰，在周遭的一堆杂物里寻找着什么。 菲更加清晰地看见，古妮薇儿的腿修长而又丰盈。她的臀部呈现一个柔软的波状，而这之下弯入的曲线，光滑而紧致…… 古妮薇儿终于翻找出来一件黑袍，便套在了身上，遮住了无限的春光。 不过这袍子似乎有些嫌小，菲能看到古妮薇儿被紧缚住的胸脯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 …… …… “看够了吧？”古妮薇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微微的咧起。 古妮薇儿好像能察觉到别人的精神状态噢。 菲[哔]一紧。 看着古妮薇儿危险的眼神，菲果断地耸了。她望向了周围的石壁。 石壁上有着简陋的壁画，看上去不像最近的手笔。壁画很大，上面绘着一位持剑的勇士，和一条长尾的蛇在做着搏斗。 古妮薇儿没有理她。 “快点往里走吧，和格兰特他们会和，然后离开这里。这个据点保不住的。”古妮薇儿道，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个地下密室很大。有地上小小的祈祷室的好几倍。 六根石柱架在各个角落，支起了地面的分量。 正中间是一个通体碧绿的塑像。 是一个身体各部分都呈扭曲姿态的女人。她的左臂弯成了六节，左腿从背后伸展到了右肩。雕像的双眼则各在一侧，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在注视着观察者。 氛围有些阴森可怖，菲趁机抱紧了古妮薇儿的手臂。 总觉得放在这种地方的雕像应该是全知主才对。这个雕像看着更像是痛苦女王什么的。 “她是黛博拉，我们的一个主教。”古妮薇儿解释道。 “主教也能有雕像吗？”在菲印象中，主教好像地位不是很高。上面不是还有红衣紫衣什么的。 古妮薇儿摇了摇头：“全知主没有它的教宗。主教已经是最高的职位了。” “那这个塑像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菲追问。 “女神教会的人来到这里，总要有些收获。”古妮薇儿轻声道。 这里面一定有一根大阴谋！ 但菲没有多问，跟着古妮薇儿绕过石柱，走到了正后方的墙边。这里的壁画与之前的不同。 布满墙壁的是一颗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的眼球，它巨大而可怖，处于一种无法理解的撕裂状态。 古妮薇儿径直穿过了墙面，走了进去。 菲本有些惊惧，但终究还是壮着胆子跟了进去，却直接撞在了墙上。 古妮薇儿的声音从墙壁另一侧传来：“默念全知主的名字，就能进来。” 你不早说？ 话说全知主叫什么名字？难道就念全知主，全知主，全知主？念叨着，菲发现自己的手臂确实穿过了墙面。她赶紧窜了过去。 另一边就没有这么广阔了，是一条狭窄的密道。在这里，菲看见了格兰特，和另外十余个黑袍教徒。 此时的格兰特面色惨白，双手如同被火药炸裂一般绽放着血肉。但血液的流淌已经凝固，可能用了什么不科学的治疗手法。 古妮薇儿将帽兜摘下，露出了她碧绿的双眸：“敞开你的心灵，我能减少你的痛苦。” 不一会儿，格兰特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他露出了一个惨笑： “多少次了，每次都痛得不行。” 古妮薇儿冷着脸道：“自己选择的道路，后果你自己承担。” “力量必定伴随着代价。”格兰特甩了甩手臂，似乎真的感受不到痛感，“这样一拳，能杀死三四个清剿者。” “然后自己异化成了怪物？”古妮薇儿反问。 格兰特沉默了。 菲跳了出来接上话头：“女神教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教会，也没听别的全知主信徒说过，但看上去其他人都很熟悉。 古妮薇儿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 “女神教会就是芭一波卡赫教会。” “他们信仰着茉莉安，马赫，内文三女神。是女神行走在地上的代行者。” “阿达曼的人大多信仰三女神。我们则被阿达曼人通缉。” “走吧，”说完她催了催众人，“那慕尔周边都会被戒严，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第十章 修女小姐的蓬心蒿目 一行人行走在阴冷的密道中，全靠着为首的教徒举着火把照明。 “你的枪很有意思。”古妮薇儿侧过头，对菲道。 菲从枪套中将安德鲁取出，顺手甩了个枪花：“嗯哼，我也觉得安德鲁很厉害。” “同时带有破魔，惯性两种属性，而代价却仅仅是体力消耗。这可能是那些清剿者梦寐以求的武器吧。”古妮薇儿眯着眼发出了赞叹。 所以古妮薇儿姐姐你千万不要见财起意啊。 不过，如果古妮薇儿向自己索要安德鲁，自己是给还是不给呢。修女小姐有点小犹豫。 ……可能还是会给吧。虽说安德鲁给自己的亲切感，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但在菲的意识里，古妮薇儿大姐姐也就像自己老婆一样…… 没毛病。 “之后，我们将在安息日搭乘圣彼得号前往卡尔地区。”古妮薇儿吩咐道。 “出了教会便分开藏匿，自行取得船票后，在船上再会和。” 这就是被通缉的日子，听上去好可怜。 不对，被通缉的是全知主教徒，和我菲，一个普通的修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妮薇儿似乎看出了菲的想法。 “你在那么多清剿者面前露了面，还重伤了魔剑西尔维亚。” 古妮薇儿的食指撩起了菲的下颚，四目相对。 “女神教会的占卜者会将你的画像散布到整个阿达曼地区。你很快就会成为名人了。” 众人继续走着，密道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一行人走进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四周撑着六根石柱。中间则矗立着一座雕像。这里似乎和之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但也有区别，这里的石柱，每根石柱雕刻的花纹都有区别，印刻的文字也流溢着诡异的色彩。而中间的塑像也不再是那个痛苦女王了。 一众信徒纷纷走近雕像，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古妮薇儿转头向菲道：“这里是我主真正的像。” 菲走上前去。塑像的形状非常的模糊，也不知道材质。菲第一眼甚至看不出它是什么形状。 但看着看着，菲看雕像的形状越来越近乎两个半球，通体雪白…… 再观察一会儿，菲眨了眨眼，她发现半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塑像的底部似乎是一个躺倒在地的人。 是个褐发，绿眸，背生鳞片的女性。 菲揉了揉眼睛，雕像又似乎不是一个人。 在她身上，还趴着一个黑色齐肩发，只穿着镶金丝长袜的女孩子。她深情地注视身下的女子，一手撩着自己的发丝，另一只手…… 菲越看越不可描述。 “我主会反映信徒内心最真切的渴求。”古妮薇儿双手合在胸前，虔诚道。 菲相信了。 众人祷毕。继续行路。 后半截的路程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最后踏着石阶而出时，是在一片丛林之内。众信徒纷纷收拾行装四散离开。只留下了菲，格兰特和古妮薇儿。 “这里怎么处理？”格兰特出声问道。 “留给清缴者吧。”古妮薇儿耸了耸肩，“楔子已经埋下。这里留不留着已经无所谓了。” 格兰特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菲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古妮薇儿也拍了拍菲的头：“我们也走吧。” 第十一章 修女小姐的半龙人女仆 圣彼得号的港口不在那慕尔，而在距离他几百公里远的艾诺。 古妮薇儿也没有直接带着菲走到艾诺。而是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她们在其中一间民宿中住下。而民宿的原主人，则在不久前失踪了。大概是埋在格兰特的实验室了吧…… 总之，古妮薇儿搂着菲睡了一夜。除了觉得古妮薇儿背上的鳞片很硌手之外，无事发生。 第二天上午，古妮薇儿驾着马车载着菲出发了。至于马车的车夫…… 在菲的百般劝阻下，他仅仅是中了幻术回家睡了一天，菲还给他留了20迪拉姆的钱币。据古妮薇儿说，约等于这辆马车的价钱。当然，钱也是古妮薇儿出的。 话说古妮薇儿姐姐，你不是天天祈祷说要世人不受痛苦吗？怎么总想干这些破事…… 这是一辆古朴的四轮马车，菲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有些空旷。 哒哒哒…… 马蹄声在道路上回响。 她探出头去，望着驾车的古妮薇儿问道：“全知主教为什么被通缉呀？”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古妮薇儿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她思考了一段时间。 “格兰特从全知主的神恩中学会了‘魔崩’的技术。他的双手已经扭曲，除了魔崩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东西。”她没有回头，径直回答道。 “你所看到的雕像，主教黛博拉。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化作液体。” “而芭一波卡赫，除了女神的眷顾者，其他的清剿者都被禁止服食魔药，异化自我。” “在女神教会眼里，为了知识而改变自我是不值当的。” 好巧，我也觉得不值当…… “那你呢？” 按照这个思路，古妮薇儿的异化就是全身的鳞片？ “不可逆的龙化。也许再过五六年，我就会成为一个半龙人？就像故事里的那种。”古妮薇儿平淡地说。 她一晃缰绳，继续解释道：“这是必要的代价，毕竟以人的躯壳，怎么能承担世界之重？” 好像是很沉重的代价。 古妮薇儿大姐姐你要变成大蜥蜴吗？不过半龙人的话，好像也不错？ 修女小姐表示自己从来不知道元气满满的半龙人女仆什么的。 “高居于天上的神明，无论是芭一波卡赫，还是生命之树，或是北方的诸神。包括全知主。没有一位在意人的苦难。”古妮薇儿眺望着远方，发出了叹息。 “你这么说可以吗？”菲有些担心。你可是它的司祭啊。不怕一道神罚下来化成灰灰么？ “全知主只钟爱求知者，反而不在乎凡人的信仰。”古妮薇儿闭上了眼，似乎有一些悲伤。 这种姿态的古妮薇儿倒颇有一些悲天悯人的圣女气质。菲不再询问。 空旷的道路上只剩下连续不断的马蹄声。 到达艾诺时，天色只是傍晚。古妮薇儿直接将马车丢弃在城门外。依靠着古妮薇儿的精神控制，两人很容易就进了城。 艾诺是一个港口城市。整体看来比那慕尔好许多。 艾诺建立在苏泊尔河的入海口。城区被因此一分为二。但两岸的连接却仅仅只有一座破旧的艾诺桥。这使得艾诺这个城市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艾诺的东西两侧都有码头。但搭载大人物的豪华油轮只停在西侧。而吃水极深的货船则停在东侧。 艾诺的东区都是巨大的工厂。除此以外则是工人聚集的贫民窟。烟囱高耸直穿天际。东区的天上总是弥漫着浑浊的污气。 菲和古妮薇儿正是来到了东区。因为这里的安保很松。数量众多的工人，使得艾诺的管理者根本无法一一排查人员。这里只有工厂的内部有富商或是贵族的打手看管着货物。没有人监察人。 菲猜测，大多数全知主教徒都藏在了这里，只不过她没有发现。 不过即使是贫民窟，也有一些相对好看的房屋。它们多是建造给工厂的底层管理者居住的。 经过了古妮薇儿与房东的“友好交流”。她们免费获得了一间屋子入住。 接下来只需等待安息日的到来了。 第十二章 修女小姐的衣香鬓影 安息日是每周的第七天。 逗留在艾诺的几日，菲并没有离开过东区。古妮薇儿则神出鬼没，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两张船票。 船票上映着“头等舱，2蒂纳尔”的字样。 1蒂纳尔，等于20迪拉姆，等于2000费尔，等于4000磅黑面包…… 这船票可真贵。总觉得古妮薇儿姐姐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艾诺迪亚码头。 古妮薇儿没有穿那身一看就像可疑人士的祭祀袍。她穿着白色膨大的裙子。披着黑色镂空的外衣。衣服的袖筒间隔的系上缎带。 胸口部分的衣服在收紧的地方被剪开，露出了古妮薇儿的白色胸衣。胸衣是由白布在四周嵌入鲸须，安上金属的合页制成。 裂缝的下方则缝着浅白的丝绸。当古妮薇儿走动时，白绸随着外衣的摆动迎风飞扬，发出瑟瑟的声音。 菲的衣服也是由古妮薇儿挑选的。 菲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及膝裙，裙上装饰着可爱的蕾丝褶边，裙摆以下是印花的白色过膝袜，最后配以一双蝴蝶结的平底马头鞋。 菲估摸着自己这个形象可以考虑去梦游仙境了。 菲牵着古妮薇儿的手，感觉自己无法忍受周围人的目光。 乘船的人多是提着皮箱，握着手杖的绅士。也有身材粗壮，穿着随意，在海上讨生活的亡命徒，说好听点叫赏金猎人。也有一家三口出行的。 在这个年代，像古妮薇儿和菲这样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单独出行可不是常见的事情。 尤其是两人看上去还颇有姿色，富贵逼人。码头上很多人看向她们的神色都不怀好意。不过此时等待上船的人已经聚集了不少，圣彼得号的水手也有在维持秩序。 但菲的余光微微瞄到了码头不远处酒馆的门口。那里有个告示碑，上面贴着不少头像，下面还有着对应的金钱。 比方说，一张画着黑发黑眸的小女孩的头像，下面写着破法者，2蒂纳尔的告示； 又或者，一个褐发绿眸的女人，标明龙语者，100蒂纳尔的告示……还有很多其他人的，比方说格兰特，还有的就不认识了。 哇，我也有自己的名号了……破法者菲。感觉不错。 还有为什么古妮薇儿这么值钱。我好像只值一双半袜子钱…… “我们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出来吗？”菲揪了揪古妮薇儿的衣服。 古妮薇儿眨了眨眼：“扰乱视听可是我的长项。” 也不知道古妮薇儿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没有人认出古妮薇儿和菲是通缉犯。 圣彼得号停靠在了艾诺迪亚码头。这是一艘蒸汽轮船。它同时使用着烟囱和风帆。乌黑的浓烟飘荡在白色的帆面上，这是机械的味道。 圣彼得号不是纯粹的游轮。或者说，这个年代就没有纯粹的游轮。海洋的恐怖不仅仅在于难以揣测的天气和漫无止境的航行。还有贪婪无餍的海盗。 因此舰身的正前方有着茉莉安雕像的撞角——茉莉安是乌鸦与战争的女神，侧身则有着大大小小的火炮。 在连接着船艇和码头的舰桥上，左右都站着一排健壮的水手，每个人腰间都配着一把弯刀，有的弯刀依稀能看出干涸的血渍。 圣彼得号船长则站在船头，向着登船的客人点头致意。 古妮薇儿拉着菲，踏上了悬梯。 第十三章 修女小姐的体液温养 圣彼得是女神教会的圣人。以屠龙的传说闻名于世。他的事迹时至今日还有吟游诗人传颂。从船名和茉莉安的撞角可以看出，圣彼得号的船长是个虔诚的女神教徒。 海上的女神教徒不多。航海者大多信奉巨鲸查库查略亚。它是北方诸国崇拜的诸神之一。传说，它是诞生在原始海洋的巨大生物，如今正安眠在无尽之海的深处。 据说，查库查略亚的祭祀能够呼风唤雨，平息汹涌的海浪，这使得巨鲸的信仰从北方，蔓延到了沿海多国。由于查库查略亚的存在，多神教徒禁止捕鲸活动。这让鲸骨，鲸肉，鲸油等物在陆上国家的黑市供不应求，价格飘升。 像圣彼得号船长这样的女神教徒在海上十分稀有。 古妮薇儿和菲走到了船舱前。 两张船票，对应两间屋子。屋子不大，仅有几个平米，但比起末等仓，几十人挤一个船舱的状况要好太多了。在屋内，甚至有管道可以直接获得热水。还有个窄窄的木盆可以泡澡。 菲撤下了裙撑，呈大字形仰躺在木床上。她听着游轮的汽笛呜呜的鸣起。圣彼得号开始离港。 古妮薇儿很快就离开了房间，她要去找其余的教徒会面。只留下了菲一个人发呆。 过了一会儿，菲走到盥洗室，打了一小盆热水将木盆冲洗干净倒掉，然后装了满满一盆的热水。 她费劲地揭开裙带。将长裙从身上取下。又艰难地用双手褪下及膝袜。这才安稳的踏入木盆。雾气缭绕，乌黑的长发拖在盆边。热水刚刚没过菲的锁骨。 锁骨以下，水波荡漾。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一方面，底裤没有被发明，胸衣也仅仅是搭配裂口衣服才穿的。换言之，菲和古妮薇儿，一直都是真空的。 但另一方面，大家都不爱洗澡，味道有点过分…… “唔……”菲舒坦地叫出了声。 躺在木盆中，菲依稀感觉到，自己拿出安德鲁的异空间又能够打开了。 菲打算从里面拿出点东西。 虽说在船上，多出的东西不好解释。但恐怕早在拿取安德鲁的时候，古妮薇儿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何况一路相处这么久，以古妮薇儿的精神能力，菲这点小心眼根本藏不住什么。 但古妮薇儿一直没有戳破，可能是有她的考量。 但菲不在意，既然古妮薇儿知道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顶多隐瞒一下自己是异世界人？可是古妮薇儿好像从不奇怪自己对许多常识的缺失。 …… 所以说读心是坏文明啊。 这次，菲打算选择一个近身武器。安德鲁虽然又帅又强。但菲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准确射击。不过安德鲁不消耗弹药，倒是可以经常练练。 至少就现在，菲必须要贴脸射才能保证命中，其他就靠随缘枪法了。 如果有一把近战的超凡兵器就好。最好是那种往前一挥，能发出几十米地图炮的那种近战武器。 菲想的很好。 做出了决定，菲感觉自己也泡够了。便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又穿上了之前的衣服。 看了看房门紧闭，古妮薇儿没有回来的迹象。菲就准备开始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集中一下精神。顺着吸力将手伸了进去。 首先摸到的还是一把枪。触感，形状都与安德鲁类似，难道安德鲁是双枪？但菲不想当双枪美少女，不选。 接着是一柄长柄武器。在顶端，是一面钝，一面锋锐的双面锤子。但长锤打架似乎不厉害啊。不选。 接着摸到了一个玻璃触感的东西，形状大体像个杯子或者说容器。菲无法将手指伸进去，也不能判断里面装着什么。 菲猜测这要么是魔药，要么是毒，不过也有小可能是杯子状的超凡物品。选这个很看运气。保留。 …… 一连接触了十几个东西。 最后菲只留下了杯子，和一把长刀。 苦恼了一阵，菲最终决定先拿长刀，下次拿杯子。因为她发现空间内的物品位置似乎是固定的。 “就是你了！”菲伸手将长刀拔出。 未曾想，菲将手举过头顶，才堪堪拔出刀柄和一点点刀刃。菲倒退了好几步，一直走到了房门前。这才将整把刀拔出。 在空间里时，菲只觉得它很长。但只有拿出来与外界进行对比，菲才发现这长度着实惊人。 光刀身便有菲的身高一般长。菲身高一米六。算上刀柄，长度恐怕已经超过了两米。 “这用起来可能有点困难哦……”菲有些发愣。 不过在长刀被取出的一瞬，菲便知晓了它的名字“白诘一文字”，以及它的一部分性质。“白诘一文字”是一把妖刀，需要不断汲取持有者的血肉，或者身体组织。 菲顺手将它扔进了还没倒掉的洗澡水中。 第十四章 修女小姐的神驰力困 古妮薇儿走进了菲的房间。 看见一个少女双手握刀平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剑是凶器，剑技是杀人的技俩……” 古妮薇儿神情一愣：“没想到你对剑术还有这样的理解。但是你的剑好像戳穿了船舱的甲板。” 菲抬头一看，白诘一文字的刀尖果然已经透过顶部的甲板。不过菲并没有刀身刺到东西的感觉。她赶紧将长刀平放。 希望楼上的住客没有发现吧。 古妮薇儿望着菲：“你的超凡物品都很有意思。”说完，将手伸向了菲。 菲不明所以，想了一想便单膝跪地，握住古妮薇儿的手就亲了一下。顺势还拿小舌头舔了舔。 古妮薇儿使劲一捏菲的脸蛋：“把刀给我看看。” 菲递出刀去。 然而古妮薇儿一握住刀柄，无数深红色细长的触手自刀柄上钻出，就要扎进古妮薇儿的体内。 菲急忙将刀夺回。细长的触手很快全部收回刀柄内，仿佛无事发生。 “真是邪性的刀啊。”古妮薇儿发现自己拿刀的手已经被刺穿，鲜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流淌而出。 古妮薇儿拿起一块手巾，将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那慕尔本有42个信徒。”古妮薇儿看着包扎好的手臂，叹了一口气，“而上船的只有十二人。” “芭一波卡赫的眼线真是布满了整个阿达曼。” 我倒是觉得跑出去12个异端已经很能说明女神教会的管控不严了……菲暗道。 “即使被女神教会抓住，他们也可以改信芭一波卡赫保命啊。”菲道。反正杀人放火的是你，格兰特等人，剩下的都是从犯罢。 “做不到的。没有谁能从我主的手中抢夺信徒。芭一波卡赫也不行。”古妮薇儿摇了摇头。 这么看来全知主逼格也不低啊。话说你之前不是说全知主不在乎信徒的吗？ “除非女神教会将他们尽数杀死。死后再让他们的灵体改信，这样他们倒是可能进入女神的神国。”说到这里，古妮薇儿竟露出了向往之色。 “毕竟我主是没有神国的。” “没有神国？”菲惊讶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无法在生前与我主合而为一者，死后将与无信者一样，游荡于世，最后消散而亡。” 这话有点难懂。 “传说，茉莉安女神的神国爱琳。是一个没有饥饿、痛苦和死亡的世界。”古妮薇儿看向了窗边。 “如果现世也能像这样该多好？那样，人就无须倚靠神明苟活于世。”古妮薇儿日常发出反宗教言论。 离启航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古妮薇儿终于结束了她的感慨。 “我们去甲板上走走吧。” 菲点了点头。拿着白诘一文字就走了出去。刀刃轻易地将门框上的铁框划断。甚至没有一点刮擦声。因为妖刀比门框长…… 削铁无声，菲再一次认识到了妖刀的威力。 海风很凉。两人走到甲板上。 此时的海面十分平静，没有云，没有浪，空气里流动着潮湿。古妮薇儿提着裙子，仰着头，享受着美好的日光，俨然一副贵族小姐的样子。 菲看到甲板上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金色的卷发，略带雀斑的脸庞，看起来很可爱。这个女孩似乎是全知主的信徒。因为菲在教会时见过她。她是除了菲以外教会里年纪最小的信徒。 虽然没有询问过她的名字，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菲还是挺喜欢她的。 因为长得怪好看的。 不过此刻，站在甲板上的女孩神色有些不对。她的身体在不断的颤动。汗水肉眼可见的不断滴落，润湿了甲板。她双手抱肩，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非常痛苦。 第十五章 修女小姐的十几剑封喉 菲想要上前查看状况。古妮薇儿伸手将她拦住了。 “举起你的刀。”古妮薇儿道。 菲还在诧异中。却见眼前女孩的身上发生了变化。女孩的身体自腹部往上开始开裂，一道仿佛眼睛的黑色竖缝突兀地睁开。 女孩天蓝色的小裙子之下，红黑的血雾不断蔓延，几十条粗壮又有着尖锐末梢的触手自女孩单薄瘦弱的身体中生长而出，四处挥舞。 在变化的初始，女孩的脸上还呈现着痛苦之色，而当触手一条条自她体内破体而出后，她的神色变得黯淡，最后归于疯狂。 “嘶嘶嘶——” 她的口中嘶吼着人类无法理解的鸣叫。 而尚在甲板上张望，看到这一幕的乘客都惊呆了。他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有的逃至底下的船舱。但大多涌向了船尾。这使得重心不稳的圣彼得号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一坨女孩缓缓地向人群蠕动而去。 突然，一道尖锐的触须急刺向了人群。它戳穿了一个乘客的腹部。血液流的到处都是。见到这一幕，还没有离开的乘客显得更加慌乱。 触手捆缚住了受伤的乘客，又快速收回，想要将猎物带回本体。 见势，一旁一个瘦高的男人冲了过去，他一个健步跳起，双手握刀，借着下落的冲力自上而下狠狠的劈砍在触手之上。 “嘶——”怪物似乎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卷住乘客的触手之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几近将触手斩断了一半。吃痛的怪物将猎物扔回甲板。 转瞬间，十几条触手一同冲向了攻击的男人。锋利如刀刃的触手发出了嗖嗖的破空声。 此时，又有数人冲上前去。是闻讯而来的船长和水手们。 几个水手从腰间拔出手铳，瞄准怪物的本体，那道黑色的眼睛。 “乓！”“乓！”“乓！” 然而，弹药都被飞舞的触手挡住了。弹药没入了坚韧的触手，疼痛使得怪物愈加冲动。 而菲和古妮薇儿站在不远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菲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上前帮忙，有了白诘一文字以后她信心满满。 她询问古妮薇儿：“这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怪物几十秒前还是全知教的可爱小菇凉。 “超凡者都面临着异化成为怪物的风险。”古妮薇儿的话古井不波。 这么说不是全知主的锅咯？ “但我主的信徒一定会异化。” 菲：“……” 这是什么坑爹教派？ “人的身躯是无法承担无尽的知识的。”古妮薇儿旋即补充道。“异化是见证真实世界的必要步骤。” “弱小者无法在异化中保持理智。” “这是她的宿命。”古妮薇儿叹息道。 “那我不要知识不行吗？”菲再次举手提问。 “我主的信徒，即使不祈求真知，也会被源源不断地赐予知识。” 也就是说一入此教，必死无疑吗？ “你也上去吧，这能使你更加清晰地认识全知主。”古妮薇儿将菲往前推了推。 菲持刀走向了怪物。 此时，在与怪物僵持的不只有水手。还有从乘客中走出的冒险者，以及保镖们。他们都一脸凝重的望着怪物。 女孩化作的怪物此时已经彻底看不出人形。 她原本的身躯早已化作鲜红蠕动的血肉。触手自肉块中不断生长而出。此时怪物周围的空中，早已布满了数十条粗壮有力，不停颤动的触手。 菲冲上去打破了僵局。她持刀向着怪物侧身一挥。菲估算了一下，这一刀似乎能覆盖六平方米的攻击范围…… 可是菲却没有砍到实物的感觉。似乎空挥了一圈。 但再看向怪物，却见十数条触手被利索地切断，掉落在甲板上扭曲，弹跳了几下，便失去了活性。顺带，还有船头一个纯铁制的围栏也在攻击范围内，被一刀两断，断裂之处光滑如镜。 围攻怪物的众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又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菲趁胜追击，使出了夏姬八砍的剑术！一条一条的触手在无声的刀光下被切断。最后，只剩女孩本体一坨。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尖叫。触手如肉芽般不断长出。但长出的速度远不及菲挥砍的速度。 最后一刀，径直将漆黑的怪物竖瞳自上而下一分为二。 “嘶嘶嘶——” 怪物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它不断地晃动，左右两边的血肉不断的蠕动，企图合二为一。 菲向着地上的怪物连砍四刀。连怪物带甲板画出了一个井字。怪物最终化作了一团血肉。蠕动的肉块失去了动静。 菲提着刀，转身离开了船头。只留下一道萧瑟的背影。 众人这才围上前去观察怪物。发现怪物确实已经死去，纷纷松了口气。 也有谨慎老道的冒险者，朝着碎裂的尸身再次戳去。却发现怪物血肉之坚韧，只能划出一道口子。 众人若有所思。也有人面露觊觎之色。 远处的菲回头看着被众人鞭尸的怪物。 看着雀斑少女凄惨的结局。菲弱弱地问身旁的古妮薇儿：“我不入教了行吗？” 古妮薇儿偏了偏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我主尤其地中意于你。” 第十六章 奥尔加小姐的海蓝吊坠 “庆祝怪物被击败！今晚将举办庆功宴！”水手们在船上宣传着。 船头。 船长与他的大副二副若有所思的看着狼藉的甲板。 “格里斐兹船长，这切口平滑无比，根本就不像是砍出来的！”大副指着倒下的围栏说道。 船长没有理他。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在想着什么。 “闭嘴，尼尔森，没看到船长在考虑重要事情吗！你是怎么当上大副的！“二副瞪着胡子道。 “你！”尼尔森大副回瞪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服气。 格里斐兹挥手制止了他们。 “这确实是超凡物品的痕迹。”格里斐兹船长沉声道，“但这牵扯到了我的一个老朋友，你们不用管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带着大副二副回到了船舱。 另一边，舱房内。 “我本以为你的剑术造诣颇深。”古妮薇儿坐在床边，小小的叹了口气。 “我的剑术造指超高的！”菲插着腰，“我还知道什么‘刀斩肉身，心斩灵魂’……” 而且你们一群管刀叫剑的人有什么脸面谈剑术造诣？虽然管自己叫剑豪真的很带感。 菲将自己用刀时的感觉一五一十告诉了古妮薇儿。 “这么看来，你的剑应该拥有着类似穿透的特性。”古妮薇儿分析着。 “又是一把特别强大的武器啊……看来我主对你确实亲睐有加。” …… 哈，你说啥？全知主对我亲睐有加？难道这刀是全知主给我的？那么它联通的异空间难道是全知主所在的领域？…… 细思极恐。菲看着古妮薇儿，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发问。两人就这么静坐在舱室内。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自西边的海平面落下，水手们又奔走相告，说晚宴已经准备完毕。身着正装的古妮薇儿和菲走进了会场。 圣彼得号不是专职的豪华邮轮。所谓的会场也仅仅是由装货的货舱改造而成。运人时是宴会场，运货时还是货舱。 此时船舱内已经有了不少的乘客。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因为菲上午猎杀触手怪的出色表现，她一走进会场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一个瘦高，面相粗犷的男人首先走了过来，他微微鞠躬，向菲问好。 “我是杜鲁。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小姐。”他微笑道。 菲对他有印象，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人的男人。是个好人。 “你好，我是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菲向他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着。毕竟菲这个名字还在通缉中。 古妮薇儿似笑非笑地看着菲。 杜鲁一愣：“没想到您是一位贵族，请原谅我的失礼。奥尔加小姐。” “感谢上午时您的出手相助。不然，船上的所有人都将陷入危机。”说着，他从身旁的人手中取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每个乘客都出了一部分资金，从一位带着货物乘船的商人手中购买了礼品，作为我们对您的谢礼。希望您能喜欢。” 菲接过了礼盒，现场将它打开。 这是一条海蓝色的圆形水晶项链，水晶镶嵌在一个小小的方形纯银吊坠里。 “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菲道。她伸出白皙的小手将项链取出，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吊坠垂在菲的胸前，散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海蓝色荧光。 其实菲更喜欢黄金，水晶这种东西总觉得和沙子没区别啊。 杜鲁走了回去。船长格里斐兹从另一边走进了船舱。 “先生们，女士们，”格里斐兹高声说道，“很不幸我们在船上遇到了这种事情。但我们已经查清这件事是全知教所为。” 这也查得出来啊。菲有些惊讶。 “不过大家放心，船上仅有这一个邪教徒。而她已经被我们的英雄诛杀！”格里斐兹环视着各个乘客。 “感谢我们的英雄！接下来我们将一帆风顺。”格里斐兹激动的高呼。 “英雄万岁！”格里斐兹的水手们卖力地喊道。现场的气氛非常的火热。 “是我们对乘客的审查不严，为了向大家赔罪，我们准备好了船上最好的食物！晚宴将在一小时后开始，现在大家肆意尽欢吧！” 说完，船长徒手开启了一瓶葡萄酒，倒了一满杯。霎时间，船舱弥漫着在琴声与酒气的氛围之中。 有身穿马甲，戴着礼帽的绅士，或者挎着弯刀，满脸胡茬的冒险者邀请菲与他共舞。但都被菲回绝了。 不一会儿，又有男人走来。菲刚打算推脱，抬头一看，竟是格兰特。不知为何，格兰特的神情非常低落。 “那个怪物，是安娜吧？”他甚至都没有看向菲，向古妮薇儿问道。 古妮薇儿点了点头。 格兰特又转身离去，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用一个硕大的木杯，向酒桶中舀了满满一杯啤酒，然后随意的倒在自己口中。浑浊的啤酒流过他的胡茬，洒在他的身上。 古妮薇儿向菲解释：“格兰特很喜欢安娜。她很像他的女儿。” 菲好像懂了。 菲也想去喝酒，却看到船长格里斐兹向她们走来。 “出去聊聊吗？”格里斐兹举着酒杯。 “走。”古妮薇儿微笑着答应了。 第十七章 修女小姐爱吃烤鱼 晚上的海风尤其地阴凉。 “你的变化很大，古妮薇儿。“夜风吹拂起了格里斐兹的衣梢。 “你却没变，格列戈叔叔。”古妮薇儿撩了撩散乱的发丝，碧绿的眸子望向深蓝色的海面。 菲倒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原来你们认识啊…… “你就为了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选择了全知主？”格里斐兹的表情严肃，“这是条死路。” “茉莉安女神从没有眷顾过我。我只能寻找其他的出路。”古妮薇儿接过格里斐兹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共用餐具容易感染乙肝。菲暗暗吐槽。 格里斐兹沉默了一阵，他转过身来一指菲：“所以，这是你的女儿？她爹是谁？” “扑哧……” 古妮薇儿喷出了嘴里的葡萄酒，又咳嗽了几声：“我才离开几年，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格里斐兹没有接她的话，他弯腰，注视着菲的眼睛。 “离全知主远点，越远越好。”他说，“你很有天赋，无论去哪个教派，都有人愿意收留你。”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茉莉安图案的纹章：“我可以替女神赦免你的罪，只要你愿意离开全知主。” 古妮薇儿赶紧将菲护在身后，狠狠瞪了一眼格里斐兹：“女神根本不值得凡人信仰。芭一波卡赫明明掌控天地之理，却置身现世之外。她几时回应过你的祈祷？” 格里斐兹摇了摇头：“人间之事，理应由人来操办。” “那女神教会就不应该存在！”古妮薇儿的语气很重。 菲就这么静静的看他们争论宗教问题。 马哲和毛中特告诉我们，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菲在一边吹了半天冷风，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许久，他们终于吵完了。菲跟着船长和古妮薇儿回到了会场内。此时，水手们已经就餐的桌椅准备好了。 会场中央摆着几张简单的木桌。桌上则摆放着各种烹饪的鱼类，白稠鲜美的鱼汤，涂上黄油的烤面包，盘装的海藻，炒豌豆和一些易保存的蔬菜。 一边，还有擅长厨艺的水手操弄着烧烤架。串在签子上的海鱼，被涂上了动物油脂，盐巴，胡椒和各种调料。在火焰中发出油脂迸溅的声音。 格里斐兹，古妮薇儿，菲先后入坐。 菲抄起了一旁的叉子，反手将它插在了一条肥嫩的烤鱼上，然后将烤鱼放至嘴边，大快朵颐。不小心还被烫到了，又大口大口灌着果汁。 格里斐兹似乎是一名贵族，或者曾是一名贵族。他的用餐非常优雅。 他不论吃什么都左叉右刀地双管齐下，叉子的叉齿永远是向下的。 格里斐兹偏爱炒豌豆。他餐刀把豌豆撵到叉背上，又用叉背顶着豆子送入嘴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非常地绅士。 反正菲是做不到。要是给菲两根竹签子她倒是可以秀一秀。 古妮薇儿则在一旁品尝着香甜的葡萄酒，似乎将刚才的争执抛在了脑后。忽然，她饶有性质的问道：“你常年在海上，见到过美人鱼吗？” 格里斐兹笑了笑：“我在岸上的酒馆中，经常听人说美人鱼的故事。在海上，倒是从未遇到过。” “不过它们应该是存在的，”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里，格里斐兹又小声的补充道，“教会里的典籍有美人鱼的记载。” “这样啊。”古妮薇儿点了点头。 “那你可曾见过查库查略亚的神迹？”古妮薇儿又问。 格里斐兹回答：“巨鲸神吗？远洋的大型商队，总是需要请求巨鲸的祭祀为他们保驾护航，为此还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两人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聊了许久海上的轶闻。菲则一个人在桌上吃吃喝喝。 宴会过后，是安稳的几日。中途，圣彼得号两次靠港补充物资。 终于，在一个清晨。圣彼得号再次鸣起了它的汽笛。圣彼得号缓缓地驶入了希密尔的曼恩港。 第十八章 修女小姐缴枪好快 希密尔是卡尔地区最大的城市。因为卡尔的更北方，寒冷蛮荒的安切伦地区，居住着野蛮的巴泽人。他们时常驾船南下侵扰卡尔地区。这使得卡尔的北方难以发展。 而希密尔则依靠着自己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他的主人——年轻的迦罗斐尔·冯·加罗林伯爵的智慧发展至今，甚至已然成为了卡尔地区的经济中心。 希密尔的繁华随处可以从很多细节看出。比方说，港口的平整地面，以及随处可见的煤气灯，港口不远处整齐的房屋等等。 菲与古妮薇儿踩着舷梯，踏上了卡尔的土地。 下了船，古妮薇儿并没有等待格兰特或者其他的教徒，她带着菲独自走出了港口。 古妮薇儿对这里的道路很熟悉。绕开了嘈杂的人群，古妮薇儿带着菲穿行在小路之中。穿过齐整的房屋，又走过几条吵闹的街道，最后再在巷子里绕了几圈。终于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虽说这里的应该也是在城中，但却安静的诡异。 眼前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房子。它的四周被苍翠环绕。而在门外，有两棵尤其高大茂盛的树木，一棵是红橡树，还有一棵也是红橡树。 两人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暗。 打开门是前厅，左右是宽大而静谧的走廊。茂密的树丛和攀缘植物遮在窗前，使得躺在前厅长沙发上的人也能清晰的看见别墅的花园。 古妮薇儿将窗帘全都拉开，让光线能够进入室内。接着她不知从何处翻找出了一个炉子，烧了些热水。又从壁橱中拿出了茶叶。泡了两杯茶，放在了台几上。 古妮薇儿靠坐在铺着毛垫的大椅子上。她向菲拍了拍自己的腿。 菲乖巧的坐了上去。将自己的头靠在软绵绵的东西上。 古妮薇儿端起了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卡尔地区名义上洛克瓦伦王国的领地。但他的实际掌控者却是奥布里特·冯·加罗林大公。” 哦哦，你要向我介绍背景资料了啊。菲安心的躺在怀中，露出了舒适的面容。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希密尔，则属于奥布里特的长子——迦罗斐尔·冯·加罗林伯爵。这个爵位传自他的母亲。” 大公的儿子是伯爵，好像没什么问题。 “加罗林家族一直都是生命树的虔诚信徒。但迦罗斐尔伯爵却与诸多教会暗通款曲。包括女神教会，我们，和邪恶树。”古妮薇儿和蔼地看着菲。 最后一个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迦罗斐尔伯爵想娶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这违背了生命树的教义。如果他执意如此，那么他将无缘继承大公的位置。”古妮薇儿伸出手，捏了捏怀中女孩的小脸。 这个消息有够劲爆啊，我喜欢。菲在她的怀中蠕动了一下。 “所以迦罗斐尔伯爵需要打压生命树在卡尔地区的威望。”古妮薇儿的手微微下滑，落在菲的胸前。她的手指微微拨动。 菲浑身一颤，她终于忍不住发问：“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说。”古妮薇儿收回了罪恶的手。又倒了一杯茶。 菲总觉得古妮薇儿说的话别有深意。 “你的安德鲁，可以借我一段时间吗？”古妮薇儿问道。她伸出双手搂住了菲的腰。 “可以。”菲同意了，“要借多久？” 古妮薇儿托腮犹豫了一会：“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吧。” 这么久的吗？ 菲挣脱了古妮薇儿的双手，将安德鲁从枪套中取出，递给了古妮薇儿。 “我这么听话，你不给点奖励的吗？”菲抬着脑袋，眼睛里满是期待。 古妮薇儿浅浅一笑，在菲白皙红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也站起身走到一旁，取出了一个缝着百合花图案的布囊，听声音里面装满了钱币。 “这40迪拉姆是租金哦。” 好家伙，40迪拉姆，等于2蒂纳尔，等于一双半袜子，等于一只破法者的赏金…… 古妮薇儿收起了安德鲁。她转身摸了摸菲的脑袋。接着，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走向了门口。 “我要出去一阵。” “好的。” 第十九章 修女小姐的一骑当千 古妮薇儿离开了很久，约莫有两个多小时了。只留菲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菲把玩着手中的白诘一文字。妖刀通体银白，约莫六十公分的刀柄表面凹凸不平，还略带一些弹性，上面覆盖着鳞片，好似活物一般。刀柄的一侧分布着三个眼睛状的黑斑，末端在阳光下能反射出彩虹色光芒。整体来看还是挺骇人的，不过菲很喜欢它。 这把妖刀砍怪很爽，但是在路途中随身带着很麻烦。太长难以背负，握在手中还要时刻小心不要砍到花花草草和自己。也不知何时能找到与之匹配的刀鞘。 可惜那个异空间，只能拿不能放，不然菲也有随身空间了。 说起来好久没有喂食白诘一文字了。菲面无表情，奇怪地盯着白诘一文字，好似要将它看出个花来。最后，她平举妖刀，使了使劲，吐了几口口水在刀身上。 妖刀红光一闪，刀身上的唾沫很快消失，看起来是被吸收了。真是一个知足的好孩子啊。 也许以后睡觉时可以将它枕在头下，这样睡觉时流的口水就不会浪费了……也不行，这么锋利的刀，睡觉放着太危险了，万一整出一个“吾好梦中自杀”的闹剧…… 菲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门口的嘈杂。她直起身站了起来。 还没等菲走上前去。门被人强行破开了。出现的是一个黝黑筋壮的光头男子。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刻印着各种颜色的奇怪图案，头上缠着一条白色的缠头巾。他矗立在门口，挡住了整扇门。 这个人有点眼熟。菲绞尽脑汁回忆着，却死活想不起他的名字。 在光头大汉的身后，依稀还能看到一个背生黑翼的男人。这个人，好像是叫埃文，是女神教会的清剿者…… 卧槽，我们都逃到这里了，你们还追啊？因为古妮薇儿不在，菲感觉自己很慌。 “我是马赫之子——加尔。”筋肉光头大声喝道，“束手就擒吧，破法者。” 马赫是三女神之一。埃文也是茉莉安之子。看起来面前这两人都是神眷者。 “你的罪孽不重，现在放弃抵抗还有生存的余地，”金发蓝眼的埃文双手抱肩倚靠在门框，发出了充满磁性的声音，“执意反抗的话，就只能将你就地格杀了。” 鬼才相信你们会放过我哦。菲的大脑疯狂转动，思考着对策。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干脆莽过去吧。 “如果你坚持寻死的话，举起你的枪。破法者。”加尔的话语直截而强硬。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腹部一个弹口状的伤痕。 “还记得这道疤痕吗，破法者小姐？”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不是古妮薇儿打的吗？ “记得，但是枪丢了。”菲随口扯了个谎。 “什么？”筋肉光头没有反应过来。 “安德鲁掉海里了。”菲晃着脑袋，继续胡说八道。 加尔打量着菲。只看到了她手中长的过分的细刀。确实没有看到枪。 如果那把破魔手枪确实不在破法者手里的话，那么就只可能在龙语者那边了……想到这里，加尔面色一沉。 “速战速决！”他向着埃文大喝道，“破魔枪在龙语者手里，我们要快点通知队长！” 他一个跨步冲向了菲。 菲高举白洁一文字，向着光头大汉砍去。却见加尔伸出左手，左手上紫黑色的花纹一一发亮，伴随着千斤的力道握向了妖刀。然后，加尔的手掌与左臂被一同切断。 你以为你是李靖吗，还空手入白刃？ 加尔瞪大了双眼，他的脸上布满了狰狞之色。 “这点伤势奈何不了我！”他放声大吼，右手碗大的拳头带着疾风朝菲的脑袋呼啸而去。 菲没有理他，趁势用妖刀侧劈。无声的刀光齐刷刷地斩断了加尔的双腿。加尔跌倒在地，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洒而出，布满了整个房间。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埃文还在一旁操纵着气流。看到这一幕，他俊美的面孔变得扭曲，几乎要瞪裂了自己的双目。但又心悸那把刀的威势，不敢上前。 菲转身冲了上去，持刀便砍。 埃文想要展开羽翼升空。但奈何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在他离地之前，他的整根右翅被连根断下，掉落在地面。血液染红了黑色的羽翼。埃文疼的叫喊出声。 这样就行了吧，他们不可能去支援别人了。看了看自己的战果，菲握着刀，揣着钱袋就向外跑去。 菲并不想杀女神教会的人。两个清剿者的伤，确实很重，尤其是那个光头。不过这可是有真神的世界，他们回教会怎么也不可能死了吧。 虽说女神教会一直与菲她们作对，但就菲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锅都在全知主这边。 至于他们恢复之后会继续与全知主为敌……那也没有办法啊，古妮薇儿他们坏事做尽，有正义之士阻止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十章 修女小姐的一掷千金 路上，菲回想着古妮薇儿的举动。她看上去早就知道会被女神教会追上这件事。还向自己借走了安德鲁，应该不会有危险。 那么古妮薇儿为什么要甩开自己呢？因为有不得不甩开自己去做的事情吗？还是说古妮薇儿良心发现，不想自己入教了？古妮薇儿隐瞒了太多事情，就目前这点信息无法搞清楚真相。 好在古妮薇儿向自己约定了时间，最多半年后就能见到她问清楚原因了。 “半年啊…。”修女小姐唉声叹气，“现在开始，要作为一个淑女独立生活了吗？” 上辈子一个人生活那么久都没什么感觉，现在离开了古妮薇儿，却感到一阵阵失落。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菲咬着手指。 投奔生命树教会，继续当个修女吗？自己好像也没过几天正经的修女生活。不过，按照古妮薇儿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希密尔的城主——迦罗斐尔伯爵吗？ 菲的小脸皱成一团。 也不一定，按照古妮薇儿对自己的认识，肯定不会交付我什么重要事情的。菲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菲只需要养活自己就行了。更何况临走前古妮薇儿还给了菲40迪拉姆的巨款。 “真是个好人啊。”菲感叹道。虽然她杀人放火，但她是个好女孩…… 女神教会在卡尔的影响力很弱，可在希密尔也有芭一波卡赫的分部。所以菲拿定了主意打算到城外的镇子里住着。她花了许久，七绕八绕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走上大路。然后顺着人流往前走着。没什么意外便出了城。 看了看路口的道标。又看了看周围的行人。菲最终选择了“塔尔”小镇的方向。沿着石子路，菲一路走着。这一走几近一个下午。 当到达塔尔时，已是傍晚。 小镇旁，微风拂过金黄色的麦浪，远处，数架风车缓缓地转动，它的扇叶很长，站在何处都能看到。走进塔尔，菲找到了一间兼营着酒馆的小旅店。 它的主人卡罗琳，是一个独自带着女儿讨生活的女人。她一边清理着餐具，一边与菲商讨着房租。 “提供早餐和晚餐，一天只要一个费尔吗？”菲很惊讶。 卡罗琳放下了右手的抹布，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需要加餐的话，再支出八分之一个费尔可以为你提供鱼肉。” 八分之一个费尔是一枚单独的硬币，并不是将一个费尔掰成八块。 菲打开了百合花布囊，从中掏出一个迪拉姆，露出了富有的表情：“那我先住他个一百天。” 阳光透过旅舍的小窗照射在布囊上，熠熠闪光的银币晃花了老板娘的双眼。 看着这一大把银币，卡罗琳愣了许久才答道：“真是有钱的客人。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劝告菲道：“虽然你可能是一位冒险家，但带着这么多钱，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菲挥了挥妖刀，撩起了自己的乌黑的发丝，再往自己的眼前比了个剪刀手：“库库库~我对自己超有信心的。” 凭借着妖刀白诘一文字，菲可以说是近战无敌。 也许是看菲年轻可爱漂亮稳重勇敢谦虚勤奋纯洁坚强又出手大方，旅店老板娘还是劝阻道：“即使你不担心搏斗，也要担心毒，陷阱和其他下作的手段。” “好的好的。”菲随意的答应道。 她蹦蹦跳跳走上楼去，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十一章 修女小姐的兽耳娘新发现 晚上，老板娘卡罗琳将晚餐端给了菲。只有小麦粥和黑面包。 菲又给了她两个迪拉姆，要求卡罗琳每餐再加上牛奶，和烹饪好的鱼肉，如果是烤鱼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如果有看到贩售牛羊肉的话，也要添上。买到的是牛腿肉的话，一定要撒上黑椒颗粒。羊肉的话，使用迷迭香香料会更好吃。面包则要烤过之后涂上黄油。 卡罗琳听的一愣一愣的，但看在银币的面子上，一一都答应了下来。 富婆菲不在意这点小钱。 40迪拉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菲想要买一座庄园，那还差得远。但如果仅是日常开销，却可以潇洒自在很久。 吃上了牛肉和鱼粥，菲心满意足的躺上了床。 …… 夜半，菲起床采花。 这个时代是没有厕所的。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几乎都是随地解决。哪怕是在号称卡尔经济中心的繁华城市希密尔，所能看到的也不是星空和正义，而是横流的粪便。 哪怕是贵族，绝大多数在这件事上也并不讲究。 所以菲不得不跑到旅店外面去。然而在下楼时，菲却听到地下的酒窖有异样的声音。 菲小跑回了房间，拿起了白诘一文字，又走了回来。她蹑手蹑脚的向着酒窖走去。酒窖的门是打开着的。 菲轻轻探头往里望去，看到了让她无比震惊的东西。 果然！在异世界，在有超凡能力的异世界，肯定会有这样的东西！菲激动的差点尿出来。 兽耳娘！ 她是一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子，灿金的卷发遮掩了她微微凸起的胸脯。她简单的披着一块兽皮，双眼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着绿莹莹的光，头上有两只毛茸茸的像小狗似的耳朵。 她趴在酒桶旁，水润匀称的秀腿在地上乱蹬。尾椎骨以后，一条灰蓝色皮毛的尾巴无力的耷拉在地上。 此时的兽耳娘面色潮红。她一只手臂抄着巨大的木勺，不断地往酒桶内捞着小麦啤酒，然后倒进自己口中。 她的手臂摇摇晃晃，大半的酒水洒落在她的身上。浑浊的劣等啤酒自她的嘴角流出。她的全身布满水渍，连地窖的地面都湿透了。 菲走上前去。 据菲的认知，这个世界是只有人类的。所以这只兽耳娘有极大可能是因超凡力量异化的人类，菲不得不提高警惕。 菲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兽耳娘看见来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她随手又舀起一大勺啤酒。“你也要来点吗？”但说完，还是将酒倒在了自己嘴里。 话说你喝这种啤酒也能喝醉啊…… 菲看着醉酒的兽耳娘，又问：“你是谁？” “布莱兹……嗝……”兽耳娘打了一个酒嗝，慢慢悠悠的答道，“卡罗琳阿姨认识我。” 醉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谎吧？这么看来就不是坏人了。她收起了妖刀。 菲转身走到了老板娘的卧室。轻轻敲了敲门。见没有动静，菲推门走了进去。 卡罗琳和她的女儿睡在一起。菲走到了床的另一侧，将卡罗琳推醒，告诉了她酒窖的事情。 被吵醒的卡罗琳打着呵欠，听完她笑了起来：“是布莱兹啊。你不用担心，她虽然长得可怕了点，但也是个好孩子。”她的声音忽高忽低。 不，真的很可啪。 卡罗琳与菲再次回到酒窖。此时，兽耳娘布莱兹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卡罗琳用神色示意了一下菲。 老板娘抱住了布莱兹的双肩。菲走到了另一边，抓住了布莱兹的双脚。两人一使劲，将她抬了起来。呵，这兽耳娘还挺有分量。 盖在布莱兹身上的兽皮滑落在地。她金色的头发也散落在两边。 诱人的轮廓，光滑无瑕的小腹，浑圆结实的美腿，以及…… “哦呼！”菲发出了赞叹。 两人将布莱兹抬回了老板娘隔壁的屋子，这是她的房间。 之后，菲回到了房间，带着诸多的幻想，昏昏沉沉的睡去。 咦，好像忘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伯爵大人的尼特妹妹 清晨，希密尔的城郊，迦罗斐尔伯爵的城堡，他的专属书房。 迦罗斐尔伯爵热衷于从远洋商人手中购买遥远国度的珍品。他有着一个威廉一世时期的古老箱柜，里面装满了不知名国度的瓷器，彩陶。他的座椅是卡尔的大师工匠亲手制作，椅背上雕刻着一颗粗壮而茂密生长的彩色树木，在相应的节点则镶嵌着各色的宝石，色彩斑斓却不显得斑驳。 年轻的伯爵大人正坐在其上，批阅着议员们提交的议案。 但很快，他的神色由平淡变得焦躁。突然，他拍着其中一个提案大叫了起来。 “天呐，这些家伙是疯了吗？”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向着身旁的管家诉苦，“他们居然要我再次放开最低劳工年龄的限制！” “他们要让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工厂里干活吗？” 身着黑色燕尾服，满头银发的管家应声道：“是的，这些人只关心自己工厂的效益。” “这群该死的蛀虫！有时候，我真想将他们一个个……”迦罗斐尔愤怒的将这份议案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请您慎言，迦罗斐尔爵士。”管家打断了伯爵大人的话，“您是希密尔的领主，请注意您的举止。” “好吧，我亲爱的罗德尼叔叔。”伯爵大人坐了回去。但看着地上的提案，迦罗斐尔还是不解气，又狠狠的踩了几脚。 迦罗斐尔出完气之后，老人管家又弯腰将写着提案的纸张拾了起来。他简单的擦了擦，揉平，又放回了桌面上。 “像您这样体谅平民的贵族是少有的。”管家安慰道。 伯爵大人没有回话，他失落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一个女仆走了进来，她微微提裙，向迦罗斐尔行了一个礼：“大人，已是七点了。” “好。”他点了点头。 迦罗斐尔伯爵不再理会桌上叠成一摞的羊皮文书，收拾了一下桌面，与管家一起走到了一间卧室前。罗德尼沉默地正立在门外。 伯爵大人则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并不昏暗，圆形的拱窗透着清晨浅浅的阳光。白色灰泥墙上繁复的水晶灯饰幽幽发出冷冽的亮光。伯爵大人踩着厚厚的红色长毯走到床边。 床上熟睡着一位少女。 她的睡相很糟糕，一个人占满了一张天鹅绒的床铺。她暗金色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枕头上。她的面容晶莹如玉，仿佛新月生晕。仔细看，与迦罗斐尔确实有几分相近。 伯爵大人轻轻地坐到了床边，不愿惊醒床上的少女。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早上好，哥哥。”她微微张开双唇。 “早安，我可爱的多洛莉丝。”迦罗斐尔朝她温柔的笑着。 待少女清醒了一阵，她缓缓地坐了起来。多洛莉丝看上去比菲大了几岁，约有十六七岁。她身形瘦弱，肌肤似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迦罗斐尔为她披上了一条雪狐皮草的毯子。与多洛莉丝一同来到了盥洗室。女仆们早已打好了清水，准备好了动物鬃毛的牙刷与方巾。 迦罗斐尔将木杯递到了妹妹嘴边。多洛莉丝漱了漱口。伯爵大人又拿起了牙刷，沾了沾雪白的盐巴，将细长的牙刷缓缓伸入多洛莉丝的口中。 搅动，搅动。 清洁完牙齿。伯爵大人又从女仆手中接过丝绸的方巾，为妹妹洗脸。多洛莉丝所用的丝绸，是伯爵大人从远洋海商手中花大价钱买的。制成方巾后，仅使用一次，便会被弃置。牙刷同理。 洗漱完毕，迦罗斐尔又带着妹妹回到了卧室。 伯爵大人命令女仆打开了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大衣橱。里面琳琅满目放着各种款式的衣服。 “今天，可爱的多洛莉丝穿什么衣服好呢？”伯爵大人陷入了困扰的情绪，毕竟多洛莉丝无论穿什么都是如此的耀眼。 最终，他选择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多洛莉丝伸开了双手，任由迦罗斐尔褪去她的睡衣，露出了她白腻的肌肤。伯爵大人将连衣裙套在了妹妹身上，将衣袖拉直，又绕到身后系上了蝴蝶结。最后，蹲下为妹妹穿上了可爱的小皮鞋。 餐厅。 “啊~” 多洛莉丝张开了嘴。伯爵大人叉起了一小片焗批，塞入妹妹口中。 “渴~” 伯爵大人又赶忙舀了一勺乳粥，喂了过去。 待妹妹吃饱喝足以后，迦罗斐尔与多洛莉丝走到了城堡的地下，这里是多洛莉丝的实验室。多洛莉丝唯一的爱好，便是研究魔药。虽然至今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但妹妹的爱好是一定要满足的。 看着多洛莉丝舒适的趴在软垫上捧起了书。伯爵大人心满意足，这才回到餐厅用起了他的早膳。 …… 又过了几个时辰。中午。 菲起床了。 她偷偷摸摸将湿了一大片的被子和床垫拿给了老板娘卡罗琳。并支出了一个费尔的清洗费用。 看着卡罗琳错愕的神情，菲面红耳赤。 第二十三章 修女小姐的一见如故 中午暖热的阳光映照在平静的塔尔镇。农夫牵着驽马在麦地里耕田，小贩则在小镇里沿着街边叫卖。 卡罗琳的旅店前，菲见到了清醒的兽耳娘布莱兹。 “你就是新来的住客吗？”狼耳少女好奇地打量着菲。她绕着菲转了几圈，又贴近菲的身体仔细嗅了嗅。“你的味道很好闻呢。” “咦？我吗？”菲疑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抱歉抱歉，那是我的‘性感可爱费洛蒙’在作祟~” “哈哈哈，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狼耳少女咧着嘴笑了起来，“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布莱兹，”她自我介绍道，“住在卡罗琳阿姨家里。和你是邻居哦。你叫什么名字？” 菲想了想，她不太清楚女神教会的通缉令究竟有没有发到卡尔地区，还是准备报个假名。 “我是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菲一口气报完了名字。 “你骗人！”布莱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质的单子，上面赫然映着“破法者——菲，2蒂纳尔，拥有超凡物品破魔枪械”，以及菲的画像。 菲：“……”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自己是要被威胁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了吗！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自己终于要被迫交出[哔][哔]了吗！ 菲一下子闪过诸多念想。 “不用担心啦，”布莱兹大大咧咧的说，“我闻得出来你是个好人，不会举报你的。镇上其他人也不知道通缉的事。” 少女，你真的真的相信邪教徒里会有好人吗？不过菲还是松了口气。 “虽然两个蒂纳尔确实很诱人啦。”她又补充道。 “而且，我也是个厉害的超凡者。你打不过我的。”布莱兹信心十足，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认真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头砍下来？菲就是看不得这种和自己一样不要脸的人。 既然狼耳少女说不打算揭穿菲，菲也就相信了她。不然，中午迎接菲的就不是布莱兹，而是一众清剿者了。 “你也是超凡者的话，就不会害怕我了吧？”布莱兹的耳朵不停地抖动，毛茸茸的尾巴也翘了起来，“虽然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但是镇子上的人大多还是不愿意靠近我呢。” 看着布莱兹期待的小眼神，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当然啦，我超喜欢你的。” 这是真心话。 “那可真是太好了！”布莱兹显得非常高兴。 “走，我要带你去吃超好吃的奶酪烤肉！”布莱兹靠了过来，一只小麦色粗拙的手牵住了菲的胳膊。 “多亏了伯爵大人降低了税率。现在奶酪都降价啦！” 第二十四章 她的大宝剑 《乳制品滑动税率法案》是前不久卡尔政府颁布的法令。大抵意思在于根据卡尔地区人对于乳制品的需求随时改动乳制品的税率。这条法令的颁布实际上与迦罗斐尔伯爵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菲觉得这是条很愚蠢的法令，不过这些日子乳制品确实降价了。 “真香。”菲摸着自己鼓起的小肚子，感觉自己再也吃不下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耳少女抓着烤肉大快朵颐。 剩余的奶酪烤肉很快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了。 “好啦，”布莱兹擦了擦满是油渍的嘴，“付钱吧。你出7费尔，我出7费尔。” “欸？”菲诧异地看着布莱兹。不是你请我吗…… 不过算了，七个费尔吃这么多也划算的很。菲掏出了自己的小钱包。 “啊哈哈，这不是没钱吗。”布莱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将手上的油污沾到了毛茸茸的耳朵上，“有钱了就请你啦。” 吃饱喝足的两人在店里休息了一阵。 忽然，布莱兹神秘兮兮的把头靠了过来：“我有一个赚钱的好路子，你想知道吗？” “其实，我是一个猎人哦。”布莱兹油腻的双手在菲身上蹭着。 猎人？菲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是想教我用念，还是想带我去杀狗龙？ “如果运气好猎杀到超凡怪物，它们的超凡特性可以卖好几十蒂纳尔呢！”布莱兹脏兮兮的耳朵扑棱扑棱的抖动着。 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猎人可不是一个容易的职业。无论是赏金猎人，还是捕猎动物的猎人。毕竟，一只突兀出现的超凡野兽，可以轻易杀死一个经验丰富，谨慎老道的猎人。 “捕猎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菲点头道，同时使劲将布莱兹的脏手从自己身上推开。 “那我们动身吧！”布莱兹满面红光的站了起来。 “现在？”这也太赶了吧。菲有些不太情愿，毕竟她并不缺钱来着…… “走吧走吧。”布莱兹拉扯着菲，“不去的话我连今天的晚饭钱都没了。” 菲终于还是答应了。两人回到了卡罗琳的旅店。 布莱兹走了进去。很快，她又背着一把双手大剑出来了。此时的布莱兹裹着朴素的兽皮甲，将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她背后的剑很是巨大，有两人宽，有一整个菲那么高，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它是超凡物品吗？”菲很好奇。她伸手戳了戳大剑，非常的坚硬。 布莱兹摇了摇头：“超凡物品哪有那么好得到啊，它只是一坨铁块罢了。” 哼哼，我手里就有两把超凡武器呢，还一个比一个厉害。修女小姐小小的得意了一下，顺手晃了晃长长的妖刀。 不过这么大一坨铁块，估计有好几百斤了吧。拿它当武器，看起来布莱兹是有着十足的怪力，难怪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两人交谈着离开了塔尔。许久，菲跟着布莱兹一路小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荒野。 第二十五章 独角兕大王的忧郁 阳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映照着一条宽阔平缓的溪流，溪水涓涓不绝于耳。两人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来到这里。菲早已气喘吁吁，根本记不得路。 “大概就是这里。”在小溪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布莱兹按着菲，两个人一起趴在了地上，“那家伙肯定会来喝水。” “是什么东西，超凡怪物吗？”菲回头问向布莱兹。毕竟超凡的野兽并不多见。 布莱兹甩着尾巴回答道：“是一只独角黑犀。我好几周前发现了这家伙，和它打了一场。” 狼耳少女把头靠在菲的头上，呼着热气：“它肯定异化了，正常的黑犀吃我一剑早就被拍的稀巴烂了。它只被拍凹进去了一点。” 菲没有回答，她望着不远处的小溪，沿岸有一块地方看上去很不平整。 “相信我的直觉。它肯定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也会在这个位置喝水。”布莱兹伸出左手指着她布置的陷阱，自信满满。 “道理我都懂，”菲用力抖了抖肩，“可你为什么要趴在我身上？你很重唉。” “啊哈哈~”布莱兹的身体在菲的背上不正经地扭动着，“你的身子很软嘛，趴在地上太硬了。” 虽然菲很享受这种身体接触，但对只有自己一个人趴在寒冷坚硬的土地上还是有点小想法的。 “嘘，它来了。”布莱兹小声道。 菲也停止了扭动。 这是个笨重的家伙。它的形状略像牛，脖颈较短，四肢粗大，皮粗而厚，微黑无毛。最惹人注目的当属它鼻尖粗大的独角。除此以外，它的背脊上有一块地方突兀的凹陷了下去。 它走到了溪流边，却仿佛好像踩到了什么，身形一顿。 布莱兹跳了起来，快速道：“我一个人没法撕开它的防御，所以需要你的破法枪械助阵。” 旋即，趁着独角兕身形不稳的霎那，她拖着巨剑冲了上去。 嗯……手枪不在我身上哦。 布莱兹双手握住剑柄，粗大的巨剑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击向了独角兕。它左侧的身躯被这一剑狠狠的戳了进去，又留下了一个凹陷。失去重心的独角兕摔倒在地，发出了震天的巨响。尘头大起，飞沙走石。 “好，现在你对着它的腹部来几枪！”布莱兹高声喊道。同时，她又举起巨剑，狠狠的砸向了犀牛脑袋。 “砰！”金属的撞击发出了巨响，可这一击却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菲看着摔倒的独角兕，单手持刀缓缓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啊！快开枪啊！”眼看犀牛从晕眩中渐渐恢复，布莱兹有些焦急。 菲单手举起白诘一文字，在布莱兹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干脆利落的斩下了超凡犀牛的首级。 接着，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努力挤出两滴泪水，缓缓地发出叹息：“你无法理解，强者的寂寞……” 独角兕死后，它原本坚如磐石的皮肤，渐渐软化到寻常野兽的程度。超凡生命死后，它全身的超凡力量会凝聚在其中一个器官中，化作一份超凡特性。其余部分，则仅有超凡之力沾染的残余。 布莱兹看看失去动静的犀牛，又看看抬头望天的菲。又看看犀牛，又看看菲。许久，她憋出一句话：“通缉令骗我……” “库库库，我的实力，哪里是女神教会能琢磨的透的。”菲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 布莱兹终于从惊讶中反应了过来，她一个猛虎下山趴在地上，抱紧了菲的小腿。 “呜呜呜，以后只要跟着菲大人混，再也不愁吃不上饭啦。”她毛茸茸的耳朵不断蹭着菲的腿，弄得菲直痒痒。 “走啦走啦。这次的钱我们两平分。不过，超凡特性要到哪里去卖呢？”菲努力挣开了布莱兹的手。 狼耳少女迅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个我有门路哦。” “哦？”菲洗耳恭听。 “过几天会有超凡者的秘密聚会哦，到时候就可以买卖了。”布莱兹道。边说，她边麻利的将犀牛开膛破肚，将它的心脏拿了出来。 “它的特性凝聚在了心脏。”布莱兹道。 “心脏的话，过了几天不会腐败吗？”菲有些担心，这也没法长久保存，蒂纳尔跑了怎么办。 “只要这份超凡特性没被污染，它的寄存物是不腐的。”布莱兹解答道。 布莱兹将整只犀牛背在了身上，与菲回到了塔尔。之后，狼耳少女将独角兕卖给了镇上的商户，得三个蒂纳尔。 原来我这么不值钱的吗？修女小姐暗自神伤。 第二十六章 修女小姐的一碰就倒 布莱兹同菲均分了三个蒂纳尔。从此，两人开始了荒淫无道的奢侈生活。 早起要吃杏仁布丁，里头加有大量牛奶，顶上缀以悬鉤子和玫瑰瓣，还要再撒上一点细白糖。 中午一次奶酪烤肉是必须的。 下午茶则是在希密尔购买的烤制后带着金黄色外衣、点缀着果仁、压着花纹的华夫饼。 晚餐则从烤乳猪，炖兔子，烤鸽子，烤鹿肉中做出选择。还要配以河鲜，比如烧鳝鱼鳟鱼鲤鱼。 三个蒂纳尔并不经花。 好在交易的日子快到了。大约在一个星期后的一天。 当天夜里，菲换回了一身黑袍的修女服，和布莱兹来到了希密尔。 虽说一身黑袍看上去很可疑，但总比顶着一张被通缉的脸在城里乱走要好。至少城市里还是有不少穿黑袍遮住脸的人。 菲跟着布莱兹，穿过齐整的房屋，又走过几条吵闹的街道，最后再在巷子里绕了几圈。终于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眼前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房子。它的四周被苍翠环绕。而在门外，有两棵尤其高大茂盛的树木，一棵是红橡树，还有一棵也是红橡树。 菲：“……” 也许，大概，好像，这个地方菲来过。 “这里是全知教的据点哦，”布莱兹挥着手介绍道，“希密尔非官方的超凡者一般都在这里聚会。” “因为非官方的超凡者，手里总归不太干净。”在菲一脸懵逼的神色里，布莱兹继续说道，“所以这种聚会一般都是全知主的人举办的。” “但是从三个月前开始，他们就没有举办过聚会了，可能在策划些什么吧。”布莱兹继续补充道，“据说这里前两天还发生了和女神教会的激烈战斗呢。” “对了，你不就是全知主的人，你知不知道些什么？”布莱兹这才反应过来，好奇的望着菲。 菲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全知主教会的一位强者和两名芭一波卡赫的神眷者在这里进行过血战。” 布莱兹瞠目结舌：“神眷者都出动了吗？我还没见过神眷者呢，听说他们超厉害。” “所以，全知主这个据点被摧毁了吗？”布莱兹歪着脑袋，用葡萄大小的脑容量分析着，毛茸茸的耳朵不停抖动，“那我们在这里聚会岂不是很危险？” “不，全知主的人赢了。毫发无伤的赢了。”菲正脸道，“两位神眷者重伤濒死。” 布莱兹连尾巴都听直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蓦地，有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你知道的还挺多。”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在两人周边响起。 菲回头望去，是一个戴着爵士帽，叼着烟斗的老人。 “茉莉安之子和马赫之子重伤的消息，一般人可不会知道。”老人抖了抖烟斗，吐出了一口烟圈。 他苍老而有神的眼睛盯着菲：“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狼女。” 布莱兹点了点头，她向菲介绍道：“他是扭曲者克利佛，是希密尔有名的超凡者，这次聚会是他牵头的。” 菲本也想揭开兜帽自我介绍，却被老人阻止了：“不需要。你是狼女的同伴就够了。这次聚会的大家都是匿名的。” “狼女的特征太过明显，所以她从不隐藏。”老人将烟斗的灰尘随意地倒在了地上，接着说道，“另外，我还要感谢你提供的消息，让我知道了全知教会又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 谢谢你的夸奖。 两人跟着老人走进了屋子。屋内的摆设菲非常熟悉。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有的同菲一般身着黑袍，有的则戴着古怪的面具。人没有来齐。先到的几人窃窃私语。 “南方的城市艾诺，工厂里的工人暴动了。”有人道，“为首的是一个双臂扭曲异样的男人。他自称在工厂里被机器灼烧成了这样。” “这是表面上的，那个男人实际是全知主的人。全知教徒之所以离开了这里，就是因为南方的那些事情。” …… 好像听到了有用的消息。难道是格兰特？可是他不是跟着自己来到了希密尔么？ 正想着，一旁的布莱兹偷偷摸摸对菲耳语：“我不喜欢他们的味道，就像老鼠和虫子。” 嘈杂声在继续。 过了一会儿，人似乎到齐了。老人将众人聚集了起来。屋内的光很暗。 “全知主的人不见踪迹，他们已经三个月没举办聚会了。所以，这次聚会是我发出的邀请。” 老人作出了发言。 可能扭曲者的名号确实响亮，在座的没有人表示异议。 “可能有人对在这里聚会感到恐惧。其实不用担心，由于全知主教上个礼拜的活动，这里的女神教会几近崩溃了。” “而生命树的人不会来管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众人没有做出反应。 老人继续说道：“举办这次聚会，我私人的原因是想要交换一份坚硬、防御相关的超凡特性。我愿意为此付出极高的溢价。” 布莱兹和菲眼前一亮。 “那么，现在诸位可以将自己需求或者想要出售的东西一一说明了。”老人敲了敲桌面，示意着聚会的开始。 没有人发声。 良久，一个黑袍人先说道：“一杆长枪，可以让所有的接触者摔倒，即使隔着障碍物触碰。但是，是所有的接触者。” 第二十七章 修女小姐的交易 “我认为它值得三十蒂纳尔，或者可以用其他超凡物品交易。” 连使用者都会摔倒的长枪……你是怎么拿过来的啊？ 黑袍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出价，失望的坐了回去。 “我需要一些信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沉声道，“和全知主那些人有关的消息。” 他走到了中央，接着说道：“无论是那位击败神子的神秘者，还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司祭的消息都可以。我愿意付出三个蒂纳尔。” 没等他说完，坐在主位的老人失声笑了起来：“呵……这点钱可不够啊。” 扭曲者缓缓吸了一口烟斗，说话不急不慢：“就在上个礼拜，全知主的司祭——龙语者来到了卡尔，并一次性杀死了近二十位清剿者。” “在女神教会新印发的通缉令上，龙语者价值整整五百蒂纳尔。” 老人的烟斗上飘渺着缕缕青烟：“你的酬金，实在太少了。” 面具男人沉默了。良久，他环视四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那么，任何一个教徒的消息都行。” 菲有些诧异，没想到古妮薇儿的赏金一下子翻了这么多。 “你真想知道的话，可以祈祷全知主问问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是个坐在角落，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金色面具男人没有理会他，见无人回答，也坐了回去。 …… 聚会持续了一段时间，有的人交易了想要的货物，有的人则空手而归，比如菲。因为两三个蒂纳尔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菲没有去交易全知教会的信息。她勉强也是全知主的修女…… 前来聚会的人各自离场了。只剩下了菲，布莱兹和聚会的发起人，扭曲者克利佛。 老人扶了扶自己的爵士帽，叹了口气：“合适的超凡特性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啊。” 他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也准备离开这里。 布莱兹从自己的背囊中将犀牛心脏取了出来。她双手捧着心脏，高高举在老人的眼前。 克利佛愣了一下：“这是？” 很快，他明白了布莱兹的意思，浑浊的眼神中闪过异彩。 “没错，这是一只拥有超坚硬皮肤的独角兕的超凡特性。”布莱兹得意的说道，“我和她花了好大心思，好多功夫才搞定那头怪物的。” 她将心脏放在了台几上。老人褶皱的面孔上透露着兴奋，他小心地从口袋取出了一只金丝的单边眼镜，盯着鲜血淋漓的心脏观察着。 “这就是我想要的，”许久，老人收起了眼镜，对着两人说道，“我愿意用60蒂纳尔，或者一件超凡物品外加30蒂纳尔向你购买它。” 超凡特性和超凡物品基本是等价的，扭曲者的出价确实很高。所以菲没有还价，乖巧的坐在木椅上，望着克利佛。 “我有两件可供选择的超凡物品。”老人将烟斗放在一旁。 “一颗水晶，持有者可以一定程度的操纵寒冰，但也将有着如坠冰窟的体验。” “一具马的塑像，模仿它的姿势，可以使自身的速度急剧增加，但如果长期使用，会使你成为它。” 布莱兹在来这里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换钱。 而菲在考虑一阵之后，也选择了蒂纳尔。毕竟，超凡物品可以从异空间里取得。钱，钱的话超棒的。 第二十八章 铁匠大叔的不胜杯杓 30蒂纳尔是一笔巨钞。无论是对于菲，还是对于布莱兹。 带着钱回到塔尔小镇的菲，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可以靠这笔钱混吃等死了。两人将小镇上任何看得上眼的东西都横扫一空，先富带后富，带动了小镇的经济发展…… 之后一个月，菲和布莱兹也曾多次跑到野外，却再也没有发现超凡野兽的踪迹。 另一方面，全知主教会也失去了动静。自工厂暴动之后，他们似乎再无动作。扭曲者也没有组织新的聚会，不知道他带着犀牛心脏做什么去了。 不过菲却是出名了。 菲重伤两名神子的行为被女神教会宣传了出去。作为全知主的新晋强者，她被赋予了新的名号“妖刀姬”，以及高达200蒂纳尔的赏金。通缉令上，最显眼的当属那把极长的妖刀。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希密尔并没有张贴菲的通缉令，这使得菲依旧能在塔尔小镇正常的生活。 不过菲曾带妖刀出席过扭曲者克利佛的聚会，因此妖刀姬在希密尔的消息也为超凡者们所知。 最后一点，菲再次打开了自己的异空间，拿出了那个容器瓶子，是一瓶魔药。喝下后，菲获得了一种新的超凡能力。 除此以外，就没有太大的动静了，是和平的一个月。 午后，菲和布莱兹照例去了奶酪烤肉的店铺。最近奶酪的价格不降反升，奶酪烤肉也随之涨到了18费尔。但两人显然不在乎这点小钱。 在愉悦的进餐中，一个身着麻布的中年大叔，挥着手臂向两人示意：“你们还在这里啊。” “早安，安格斯大叔。”菲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可不早了。”中年男人笑了笑，迈步便坐在了两人身边。 安格斯是镇子上的铁匠。 白诘一文字是妖刀，至今仍保持着和取出来时一样的状态。但布莱兹的大宝剑在日常使用中总是会磕磕碰碰，或是沾水生锈，这就需要麻烦安格斯锤锤打打了。 “你的剑搞定了，随时可以来取。”安格斯爽朗道。之后，他点了一份黑布丁。 黑布丁和布丁是两个次元的食物。前者是将动物血跟燕麦、盐、香料混在一起之后，外面用肠衣包起来，然后扔水里煮出来的黑暗料理。 可它非常便宜，一大碗只要四分之一个费尔。城里人大多数都吃得起。 嚼着黑布丁，安格斯又打了杯黑啤酒。 酒过三巡，满脸红光的安格斯开始讨论起了八卦消息：“你们听说了吗？希密尔的议员们又和伯爵大人吵起来了。” “肯定是议员们又做了什么让伯爵大人不开心的事情。”安格斯靠着仅有的一点消息推（hu）测(shuo)道，“比如想要加税啦，或者抨击伯爵大人的私生活啦。” “对了，前些日子，城里面说伯爵大人和他妹妹有一腿，哈哈哈哈——”喝了酒的安格斯也不管面前的是两个美少女，兴奋的大笑道。 他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大声喊着：“那群吸血鬼为了抹黑伯爵大人，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啊哈哈哈哈——嗝。” 不，这是真的。 看得出来，迦罗斐尔在希密尔的声望很高。 喝了几大杯的安格斯已经疯了。吃完烤肉，布莱兹和菲默默的离开了这里。留下了和几个酒客一起大喊大叫的安格斯。 “明天，我们去那里吧？”满脸油渍的布莱兹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道。 “还去找超凡怪物啊。”菲瞥着脸，不太情愿，“我们找了这么多次了，最后还是只有那头犀牛。”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布拉兹抱住菲的手臂疯狂摇晃，“再找不到我们就休息个半年。走嘛走嘛。” 菲努力将手挣开布莱兹的怀抱，微微点头：“好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啦。” 第二十九章 修女小姐的水远山遥 隔日，两人前往了荒山。 望山跑死马，看上去不远的山头，两人走了近三个小时。 “所以，你真的觉得这里会有超凡怪物？”菲疲惫的抱着膝，瘫在了地上。身旁，布莱兹依旧竖着耳朵活蹦乱跳。 这是菲从未来过的地方。 山不是很高，却显得及其陡峭。上山的路也很荒芜，杂草盘踞，树影婆娑。 说真的，菲觉得这里连动物都不一定会有，更别说超凡野兽了。 “不确定，”布莱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离人群远的地方更可能诞生这些怪东西。一个一个找过来总会有的。” 菲无奈的看着傻乐的兽耳娘：“我们都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来打猎啊？” 布莱兹摇了摇头，双目中闪过坚定的光：“蒂纳尔，是永远不会嫌多的。” 她的目光震人心扉，眼中包含着宇宙，这是怎样的大彻大悟！ “而且这里这么高，我们可以站在山顶观察哪里比较可疑，再去那里看看。”布莱兹晃了晃尾巴，补充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菲同意了。两人坐在野地上休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精力。 这是无人的荒地，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山路陡峭而有些摇摆，是歪歪曲曲的蜿蜒。 依靠着无坚不摧的白诘一文字和布莱兹的怪力，两人直线上了山。山顶的树不多，视野格外的宽敞。 站在山头之上，布莱兹的双眸化作碧绿的竖瞳，忍不住发出了长啸。 “嗷呜——汪！” 叫声从一个山崖回响到另一个山崖。 高山远眺，雾气缭绕。菲可以看见东边的远方，繁忙庸碌冒着缕缕黑烟的港口城市希密尔。也可以看见西方的海平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挂着黑色秃鹫的旗帜，愈来愈近…… …… 这是什么东西？ “巴泽人！”布莱兹也注意到了船队，她惊叫了起来，“为什么巴泽人的船能开到希密尔！” 她的寒毛耸立，尾巴绷得笔直。 巴泽人？菲有些印象。是卡尔以北，生活在安切伦的蛮族。他们时常驾船侵犯卡尔。可是，希密尔是卡尔最南边的城市。 “他们绕过了风暴角！”布莱兹自言自语，言语中透露着惊慌，“秃鹫旗帜是巴泽人的标志，不会错的。” 秃鹫维拉科查拉斯卡，是多神信仰中最高贵的一尊。它同时是天空之主，是诸神之王。 在蛮荒地区安切伦，巴泽人分为多个部落各自为政，但他们却同属一个巴泽人的王国——诺德。 飘扬的秃鹫旗帜，象征着巴泽王族。 “我们快点回去，要将这件事告诉希密尔人！”布莱兹叫道。 她已经慌乱的失去了方寸。 菲安抚着布莱兹，柔声道：“我们能看见的话，希密尔人也能看见。伯爵大人一定会及时作出反应的。” “你不懂巴泽人！”布莱兹焦急的走来走去，“塔尔根本没法抵抗他们！” 在菲担忧的眼神中，布莱兹一把抓起了菲，将她背在了背上。 随即她四脚着地，也不顾满山的碎石藤蔓，急不择路地奔跑下山。 第三十章 塔尔小镇的人喧马嘶 希密尔。 巨大的秃鹫旗帜突兀地出现在远方的海平面上。 港口的人群首先发现了他们。他们不敢相信地揉着双眼，有的惊叫着拚命地奔回船上去，试图远离这里。 也有不知情的人四散到处打听状况，当得知了详实后各个全身哆嗦，面如死灰。 消息灵通的市民们惊叫着奔走，他们聚集在市政厅前，央求着迦罗斐尔伯爵打开城堡，收纳他们。希密尔城区是没有城墙的，这意味着自海上登陆的巴泽人可以长驱直入。 恐惧如寒冷的尖针刺穿骨髓，蔓延了整个希密尔。 城堡内，迦罗斐尔伯爵从亲信处得到了消息。 “巴泽人……”迦罗斐尔轻敲着桌面，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看上去并不焦急，只有他说话的语气透露出了他的不安。 “城堡是不会打开的。” 伯爵大人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如同一团快要胀满的气旋。他的城堡虽大，也不可能容纳整个希密尔的市民。 “金，我们有多少能够调度的兵员？”他侧头询问桌边的男人。 金向他敬了个礼：“156名骑士，以及三千的民兵，爵士大人。” 金是他的参谋长，年纪很大，头发已经银白，皱纹爬上了眉梢，但他看起来非常精神。 他穿着一件华丽的酒红色军服，衣领高高竖着，胸前扣着一整镂花镶金的排盘扣，玳瑁单片眼镜由一根丝带悬在胸前，脚下踩着一双牛皮的长马靴。 金紧绷着肌肉，继续说道：“如果巴泽人敢进攻希密尔城，那整个希密尔将有十几万的战士。” 书房沉寂了一会。 忽然，伯爵大人缓缓吐了口气，问道：“如果巴泽人进攻希密尔，他们的胜率有多少？” 金低头思考了一下。 “很低，爵士大人。”金提了提自己的礼帽，“我们有三千的士兵。城内还有教会的清剿者和祭祀。” “虽然生命树的人从不参与对巴泽的战争，但如果打到门前，他们不得不出手相助。在必要的情况下，全知主、美神乃至邪恶树的走狗们，都将成为我们的利刃。” 伯爵大人的声音有些飘忽：“那他们若是不进攻希密尔，我们该如何是好？” …… 菲与布莱兹很快回到了塔尔。 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布莱兹仅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便跑完了。塔尔仍维持着之前安静祥和的状态。看起来巴泽人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快进城，卡罗琳阿姨！”尚未进门，气喘吁吁的布莱兹便大吼道。 “巴泽人来了！”她喊得很大声，似乎想让全镇的人都听到。 塔尔镇在一瞬间陷入沉寂。 随即，人们纷纷冲出了房舍。嘈杂声、叫喊声、脚步声混杂着充斥了整个塔尔。 “巴泽人？！” “进城，我要进城！” “这是真的吗？” …… 布莱兹驮着菲快步冲进了旅店，找到了正在涤洗衣物的卡罗琳，向她说明了情况。 做了一路狼骑兵的菲感觉回程体验很好。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看着还在整理财物的卡罗琳，布莱兹心急火燎。 “可是……”卡罗琳还是舍不得房子里的那些东西。 她看了看布莱兹，最终一咬牙，伸手牵住了女儿黛西，跟着两人冲出了旅店。 镇上比之前更加混乱了，有的人已经开始奔逃，也有人不敢置信地在街上眺望远处。 “为什么不倚靠小镇抵抗一下呢？”菲无法理解他们剧烈的反应。 “你没有见过巴泽人，”布莱兹的声音很是慌乱，浑身的毛发直直立起，“他们是野兽。” 塔尔镇的人群开始向镇外疏散，恐慌的情绪弥漫在那些尚在镇子里的人。 “可是，来不及了呀。”菲小手一指远处的海滩。晴朗的日空下，两艘漂泊着秃鹫旗帜的战船正在靠岸。 巴泽人没有登陆希密尔。他们分散停靠在了附近的岸边。 第三十一章 修女小姐的美少女仁波切 细长的龙头战舰停泊在了岸边。 巴泽人的船没有遮风挡雨的船舱。远洋而来的数周，他们不得不直面风雨和海浪，疾病与严寒。 他们自安切伦而来，能够绕过白浪掀天，海兽出没的风暴角来到这里，全靠着巨鲸祭祀平息风浪的威能。 此时终于到达卡尔，一个个露着狰狞的笑容。 几十个身着兽皮锁甲，脚踩皮靴，浑身肮脏的男人一个接一个上岸。 为首的几个戴着生锈的牛角盔，掩住了他们蓬乱的长头发，脏乱浓密的胡子却遮不住他们肆意狂妄的笑声。他们的腰间配着手斧，还挂着投枪，有的则背着圆盾。 “终于抵达了，基斯殿下。”一人向为首者说道。 “是的，接下来就应以掠夺祭献我父。”基斯的话语古井不波。 他是这一队人的首领，站在一众人的最前方。基斯的年纪尚轻，身材高大，鼻子高挺一如刀削，薄薄的双唇显得冷峻。他的金发比周围的巴泽人更为鲜亮。 他环视四周，带着众人冲向了最近的村落。 …… “所以说，来不及了呀。” 布莱兹带着菲和老板娘母女刚跑出村口，便看见了远处持械奔袭而来的巴泽人。 塔尔还在慌乱之中。大多数的居民来不及逃走，甚至有慌不择路的胆小者跑向了巴泽人的方向。 菲反手拖刀迎面上前，笑道：“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白诘一文字在厚实的地面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尘埃四起。冲在最前的巴泽人首先来到了菲的眼前。他直视着菲的长刀，却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勇敢而无谋的女孩，让我i告诉你，厮杀可不是兵器的事情……” 菲莲步轻移，挥起一刀。 大笑的巴泽人随手举起圆盾抵挡，连盾被斩为两段。鲜血夹杂着溢出的内脏暴射而出，洒满了天空。他的上半身还没有死透，他的双手紧紧捏着半边的盾牌，眼里满是痛苦惊惧。 “怎么可能……”他的话断断续续。最终，停止了呼吸。 看到这一幕，在后的巴泽人无不惊惧，纷纷停止了自己前冲的步伐。 菲神态俾睨，贫瘠的胸脯微微起伏，以一米五的身高俯视着巴泽人。一个人与两条船的海盗，竟形成了诡异的僵局。 许久，为首的巴泽人在沉默中发声：“超凡者？” 他走上前来，身形紧绷，从背上解下了双手大斧，以惊人的力道将它挥舞。 “来者何人，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菲小脸一横。 来人大笑起来，将手臂粗的斧柄径直插入地中，声音响彻云霄：“我是基斯，伟大国王拉格纳的三子，天空之主维拉科查拉斯卡眷顾之人。” 说完，他竟如同踩着无形的阶梯一般走上高空。 基斯手持巨斧自空中向菲袭来。菲出刀格挡，轻易的将硕大的斧子斩断。飞出去的斧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发出了震耳的巨响。 基斯身形暴退。 “无坚不摧……”空中的基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旋即，他大声喊道：“投枪！” 地上的巴泽人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投矛，向着菲掷去。漫天的长矛一如雨下。 “这是你们逼我的哦。”菲吐了吐粉舌。她深吸一口气，脸颊变得通红，然后微微张开了双唇。 “噗。” 火苗自菲的小口中喷吐而出。火柱由细而变粗，当抵达天空时，已然变成了滔天的火海。 投矛刺入火焰之中，仿佛飞蛾扑火，尽数化作灰烬。 “啊——” 靠的近的巴泽人甚至被火焰沾染，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可怜的被灼烧者满地打滚却无法熄灭，最终在火海中死去。 这是火焰的超凡能力，藉由异空间取得的魔药而来。但却有只能通过喷吐方式实现的限制。 比起无坚不摧的妖刀，原始的火焰如同天灾一般，更能激起人的恐惧。刚刚下船、精神高昂的巴泽人竟萌生了退意。 “撤退。”立于空中的基斯果断的下令。巴泽人如退潮般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数具烧焦的尸体。 第三十二章 伯爵大人的运筹帷幄 “巴泽人去劫掠村落了。”金着一身正装向迦罗斐尔伯爵汇报。“沿海的几个城镇恐怕已经失守。” 伯爵大人愁眉苦脸。 巴泽人分散在了希密尔的村镇，民兵的数量优势无法发挥，只有那一百多位骑士可堪一用。如果分散守卫各个村镇，也无法抵抗凶残的巴泽人。 “将骑士分作五队，两队留守希密尔，三队分派去奥班，阿盖尔和巴特。” 迦罗斐尔下达了命令，优先派兵镇守了人口最多的三个小镇，也是诸多议员家属所在的小镇。 至于民兵，依城防守尚有一定作战能力，若是在野外与巴泽人相遇，恐怕会被如同杀鸡屠狗一般消灭。伯爵将他们留在了希密尔城。 其他人口不多的村镇，伯爵大人只能派去信使，希望他们尽早汇聚到希密尔，以免遭到不测。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大多在卡尔北境，他们最快也需要两周时间才能赶到。”金继续汇报。 伯爵大人露出了苦笑：“两周，巴泽人早就带着黄金、粮食和奴隶满载而归了。” 金扶了扶自己的帽檐，斟酌着说道：“这一次，诺德国王的三个子嗣都来到了卡尔。” “他们似乎打算通过这一次掠夺，竞争继承权。” 金缓缓说道。 他取来羊皮书，边阅读边向伯爵大人介绍巴泽人的情况。这本是北方领主才需要了解的知识。 “曾经在卡尔耀武扬威的诺德国王拉格纳已经老了。巴泽人需要一个新的诺德国王。” “有记载以来，巴泽人从未选择过女性当他们的头领。但拉格纳的长女，公主格洛瑞亚过于出色了。她有天赐的才能，擅长几乎所有的兵器，为巨人神卡帕克阿普眷顾。” “在她的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巴泽氏族。” “三王子基斯，是秃鹫神的神子，但他不做想要继位的表态，也不拉拢贵族，他所统领的人数极少。” “不过，他本人是一位极其强大的超凡者，擅长正面强硬的搏斗。我们麾下恐怕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二王子罗德里克本应是最正统的继承者，但他不受神眷，不善格斗，这在巴泽人看来简直是无用之极。” “但他对王位很感兴趣。” 金合上了书，他整了整领口。 “另外，在安切伦有这样的传言，说三王子基斯不是拉格纳王亲生。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有待验证，不过基斯确实与他的兄弟长相有异。” “综合目前已知的消息，我认为挑起罗德里克王子对另外两人的不满是一个好的主意。” “而三王子基斯的出身，我会亲自去查证。” 金结束了他的建议，他重新将袖子上的系带系的整齐划一。 伯爵大人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点头同意了：“这确实是个好的计划。按你说的去做。”他着手写了一份文书。 金领着它离开了书房。 金离开后，墙角边一位可爱的少女靠了上来，她轻轻的用自己的衣袖擦着迦罗斐尔脑袋上的汗水。 “你已经尽力了，哥哥。”她浅笑道。 多洛莉丝竟难得的出现在了书房。 今天的多洛莉丝身穿一件蚕丝软缎的纯白衬衣。蚕丝是从远洋商人手里买的，价格等同于等质量的金币，并且这种材料非常难以清洗。 但即便如此，迦罗斐尔还是非常享受。 “不用担心，那些臭虫迟早会被我赶出希密尔的。”他轻声说道。 说罢，他伸手拿起了酒杯，倒了一些红葡萄酒。 这个杯子，是他可爱的妹妹——多洛莉丝发育中的青涩胸脯为倒模所制，因为它，伯爵大人爱上了喝葡萄酒。 当然，为了说服懒散的妹妹，伯爵大人花了很大的功夫。 无论多么烦恼的事情，只要喝了这杯酒，伯爵大人都会感觉势在必得。 第三十三章 修女小姐的大自爆 菲四人顺利到达了希密尔。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一行四个女人很容易受人觊觎。好在菲的长刀和布莱兹的大宝剑有足够的威慑力，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麻烦事。 希密尔已经因为巴泽人到来的恐慌，及涌入的大量村镇居民陷入了瘫痪。 伯爵大人的三千民兵主要负责在城内做调节调度工作。 好在有蒂纳尔能使鬼推磨，在金币与武力的帮助下，四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一个有大量保镖的高档公寓。 至于全知主留在希密尔的据点，由于没有人看守，已经被涌入城中的人群占据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菲侧着脸问道。 菲原本打算在塔尔呆到古妮薇儿来找她，但巴泽人的到来打破了现状。修女小姐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是去帮助卡尔人驱赶巴泽人吗？ 巴泽人生活的安切伦寒冷而又荒凉，不靠劫掠根本无以维持族群的生存。 因此在菲看来，巴泽人与卡尔人的战争，大概类似中原人与游牧民族的战争，各自为了自己的族群罢了。 当菲是中原人时，肯定要帮助自己一侧。可惜，菲对卡尔没有这样的归属感。 菲对卡尔的感情，大概仅限于帮塔尔小镇驱逐的那一波巴泽人。 那么，继续在城内等到伯爵大人成功赶走巴泽人？ “等吧，”一旁，布莱兹耷拉着耳朵回答菲道，“等到伯爵大人大胜而归。”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伯爵大人可能会征召希密尔的超凡者，到时候我可能会去吧。”布莱兹犹豫着说道，毛茸茸的尾巴随话语上下摆动。 征召啊。菲小手拖着香腮。如果伯爵大人拿出很多蒂纳尔诱惑超凡者去对抗巴泽人的话…… 战死沙场是每一个战士最高的荣耀，自己可以去帮他们荣耀一下……何况他们还屠杀平民。菲为自己的良心找好了理由，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 四人所处的公寓环境很好。 一面有着壁炉，地上铺着装饰性的地毯，还有着空旷的客厅，和精致的卧室。 这里的价格是每周1迪拉姆又60费尔，能够在这里租住的大多是市政厅的工作者，银行家，或是有名的教授。 据说，萨缪尔猜想的提出者，数学家萨缪尔·巴本也住在这座公寓中。他已经八十高寿了。 不过菲并没有看见他，或者说，其他所有的住客都不太愿意靠近菲的那一层楼。 因为菲是用自己的本名，价值200蒂纳尔的妖刀姬的名字申请入住了这里。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希密尔没有张贴菲的通缉令。 所以，申请租房要求拿出身份证明时，菲亲自掏出了画着自己头像、有女神教会印章的通缉令进行登记。 当时，柜台小姐都惊呆了，甚至想直接找来警察。不过，在一番周折后，一行人还是顺利的住上了房。 在这种时候，一个响亮的名号不仅不会带来麻烦，还会带来极大程度的方便。至于事后的麻烦，事后再说吧。 第三十四章 基斯王子的五蕴皆空 希密尔领，奥班。 刀剑刺入肉体的闷哼，巴泽人的狂笑，镇民的哭喊，交杂在了一起。掠夺者们疯狂寻找着着镶金的器皿装入自己的麻袋，也有好色者专挑年轻貌美的女性，在她家人的眼前将她玷辱。 基斯同他的兄长站在镇口，看着自己的族人在这片土地上掳掠。 他们的身后，是几十具骑士血淋淋的尸体，铠甲、武器及象征骑士荣誉的金属勋章都被扒下，只留着残躯曝尸于此。 二王子罗德里克和基斯的部队不知何时汇聚到了一起，他们合力攻下了有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所把守的奥班。 其中二十九人在巴泽人的合围中命丧沙场，只有一人侥幸逃脱。 罗德里克似乎完全不在乎这样的风景，踩着新鲜的尸体与沉默寡言的弟弟谈笑风生。 他偏着头轻笑道：“我可爱的弟弟啊，听说你在这里的首战就告败而归？” 罗德里克看上去约二十多岁，年纪与基斯相仿。他的头发呈浅褐色，鼻窄且高高隆起，比基斯略矮一头。 基斯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的语气平平：“我遇到了一位强大的超凡者。即使再度相见，我也没有必胜她的把握。” “居然有人能战胜我们的‘战神’，听你的意思还是个女人。”二王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他干巴巴的弟弟可是巴泽人最强大的战士。在刚刚的屠杀中，手持断柄巨斧的基斯仅凭一己之力便斩首二十余。 基斯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孩子。” 他用清冷的话语描述着：“她有着不可阻挡的妖刀，和喷吐火焰的异能。那是一柄可怖的兵器，也不知她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罗德里克摩挲着自己的下颚，陷入了沉思：“在我们的情报里，希密尔不应该这样的强者。” 很快，他摊了摊手：“也许那个女人并不为希密尔的领主效力，那么我们甚至可以说服她与我们合作，不是吗？” 基斯没有回答，他看向了狼藉的小镇。不远处一个巴泽人跑了过来。 他单膝跪地向二王子汇报：“殿下，我们发现了一个漂亮女人，她自称是贵族，需要相应的待遇。” 罗德里克发出了嗤笑。 “走，带我去看看。我亲自去给她一个特殊的待遇，哈哈哈哈——” 笑声愈来愈远，罗德里克似乎已经离去。基斯叹了口气，转身也走进了奥班。 小镇仍然在一片混乱之中，巴泽的勇士们肆意的屠杀，享乐。 空旷的街道上，基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推门走进了一间看上去尚未被入侵的小屋。 屋内是一对年老的夫妇，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他们身着简单的布衣，对坐在桌前，没有言语，用陈旧的木杯品尝着茶水。 看到有人走进了屋子，两人也没有作出反应。 基斯缓缓地走近，直到两人的身前。 “你们不恐惧吗？”他问道。 “恐惧就不会死了吗？”白衣的老人依旧凝神望着茶杯，用僵硬而苍白的声音反问道。 基斯无法回答，他坐到了两人身边。侧面的老太太端起了茶壶，为他沏了一杯热茶。茶壶看上去很是精美，与这件朴素的小屋不太相衬。 茶香飘逸，茶烟袅袅。 “谢谢。”基斯道。 三人沉默的对坐。良久，基斯将最后一口茶饮尽。 他将放置在一旁的断柄巨斧重新握起，在屋内留下了两摊血迹。 看着两具没有了生息的尸体，基斯将巨斧狠狠的砸向地面，在实木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地板以下，是由干涸深紫的血液所绘制的逆立生长之树。 第三十五章 修女小姐的克伐怨欲 菲在希密尔的公寓里住的很开心。 即使希密尔城已经陷入瘫痪，这里的仆人依旧能顿顿送来优质的餐品。 只要有蒂纳尔，菲和布莱兹甚至能喊来逃跑至此的奶酪烤肉厨师继续为她们做菜，生活反而更安逸了。 在今天的上午，鸟儿鸣叫的时刻，敲门声打扰了菲的休息。 “请问，菲小姐是住在这里吗？”门外的人客气地问道。 “没错，我在这。”菲应声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中年人，头发银白，穿着一件华丽的酒红色军服，胸前扣着一整镶金的排盘扣，脚下踩着一双牛皮的长马靴。 “你好，我是金。迦罗斐尔伯爵的参谋长。”他礼貌地自我介绍。 “啊，你好，我是菲。” 菲将他请进了客厅，两人安坐。卡罗琳看着来客，在厨房中翻找了许久，最后为两人倒了两杯热牛奶。 “此次前来，是为充当伯爵大人的说客。希望阁下能帮助驱赶巴泽人。”金正了正衣襟，开门见山道。 “阁下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而伯爵大人也从不排斥全知主的教会。” “教会张贴在希密尔的所有全知主教徒的告示，都被我们撤下了，这是伯爵大人的诚意。” 他抿了一口牛奶，抬头望着菲。他的语速很快，将来意与目的说得一清二楚。 菲认真的听着，抓住他说话的空挡提出了疑问：“你们这么做不担心教会的反应吗？” 金摇了摇头：“生命树教会从不帮助我们抵御外敌。女神教会么，他们在这里的清剿者只剩三人。” 嗯，这是古妮薇儿做的好事。菲十指相扣放在腿上，摆出了一副淑女的坐姿。 她完全忘了自己曾砍废了两个神子。 “而全知主教会，或者说阁下，能切实的帮助我们。” “你击败基斯的事迹已经为伯爵大人知晓，阁下是一位真正的强者。”金直视着菲。 “在不久前，伯爵大人的骑士团为基斯带队所击破，那里面可是有着二十几个超凡者！” 金的语气包含着不甘。毕竟每一位骑士的培育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超凡者更是如此。 “我们愿意用二百蒂纳尔的代价，或者等价的超凡物品，换取阁下的出手。” “而阁下每杀死一个巴泽人，我们都将额外支出一个蒂纳尔的酬劳，重要的人物比如王族，则算六十个蒂纳尔。” 金的眼神中饱含着热忱，话语中则饱含着蒂纳尔。 看着面前苍老而严肃的老人，菲小小的考虑了一下。 二百蒂纳尔，就是四千迪拉姆，等于四十万费尔，再加上自己的三十蒂纳尔……足够在希密尔城郊买一座庄园了。 “我同意了。”菲轻快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复，金脸上的皱纹都泛起了笑容。 “我呢我呢？”布莱兹终于忍不住了，从一边扑棱着耳朵跳了出来，“伯爵大人用多少蒂纳尔雇佣我？” 金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狼女小姐的话，伯爵大人同样愿意以十个蒂纳尔的代价雇佣你，其他与妖刀姬小姐等同。” “……” 布莱兹看上去有点小不满。 “既然如此，在今日下午，我会再次前来告知阁下我们所收集到的关于巴泽人的消息。”说完，他整理了一下扣子，便起身告辞了。 第三十六章 格洛瑞亚的夜袭 “奥班镇的失守让伯爵大人意识到了村镇在巴泽人面前是不设防的。” “因此，伯爵大人下令将阿盖尔镇和巴特镇的镇民全部汇集到希密尔。” “这样庞大的队伍一定会受到巴泽人的觊觎，所以需要足够强大的护卫部队。” 回忆着参谋官金的话，菲和布莱兹来到了阿盖尔镇。 说起来伯爵大人也是偏心，像塔尔那样的小镇，伯爵大人没有派去哪怕一个士兵防守，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富裕的阿盖尔，伯爵大人则派遣了三十位骑士，又花重金请来了美丽而又强大的菲小姐。 菲咬着手指，望着漆黑的夜色。 阿盖尔的居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他们集合在了一起。 “大人，已经齐了。”一位身披全身重铠的骑士骑着马走来，向菲汇报。 菲挥手示意道：“走吧。” 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上了大路。前后分别跟着半队的骑士。 队伍中的超凡者不止菲和布莱兹两人，还有骑士中的十几个超凡者和与菲有着一面之缘的老头——扭曲者克利佛。 他还是那一身穿着，带着高高的爵士帽，烟斗从不离手。不过，他的烟斗似乎换了新的。 他走上前来，热情地和菲打着招呼：“又见面了，妖刀姬小姐。” “又见面了，克利佛先生~”菲还没有回答，布莱兹先跳了出来。 克利佛笑了起来：“你还是这样精神，狼女小姐。” “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超凡特性。”他取下了帽子，微微鞠了一躬。 布莱兹露出了等待被夸奖的表情：“怎么样，我的心脏好用吧？” 克利佛抖了抖他的烟斗，撒下不少灰尘：“非常好用，用它调制的魔药成功让我的孩子晋升超凡。可惜我自己的能力太过不详，不然也不用等到今天。” 菲倒是有些疑惑。扭曲者能够弯曲一切他肉体触碰到的东西，这是他成名的能力，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详之处。 但她也不好追问，毕竟超凡能力是超凡者的立身之本。 “没想到妖刀姬这样的人物也能被伯爵大人请来，”克利佛扭过头，笑着吸了一口烟斗，“看来这一趟我是不用出什么力了。” 妖刀姬力败“巴泽战神”的事迹已经被伯爵大人传的人尽皆知。 “毕竟伯爵大人出了二百蒂纳尔呢。”修女小姐实话实说。 克利佛吃了一惊，嘴了吐出的烟圈都不圆润了：“……那可真是不少啊。” 三人一路闲聊着。 阿盖尔距离希密尔不远，大约有六七个小时的步程。但由于人数众多，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 为了躲避巴泽人，阿盖尔的镇民选择了夜间行路，不过由于声势浩大，以及超凡能力的不确定性，巴泽人还是有着不小的可能发现他们。 夜很暗，众人也没有点起火把，仅仅靠着月色辨识道路。 地面是石子的道路，不宽。再往外便是坚实的土地。周边的树木黑漆漆一片，偶有猫头鹰的叫声从丛林中传来。 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行人的脚步声与嘈杂声。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骑士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惊叫了起来：“防御！敌袭！”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只羽箭伴随着破空声而来，却被骑士咽喉部的铠甲挡住了。 “当——” 箭矢与金属的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骑士尚未来得及庆幸，滞空的箭矢蓦地化作一滩黑水，腐蚀进了铠甲。黑水迅速地沾染了骑士的脸庞和咽喉。 中箭的骑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落马倒地，失去了生息。 第三十七章 修女小姐开大车 队伍陷入了混乱，靠前的镇民畏惧的退缩着脚步，后方不知情的却仍然在往前拥挤着。 “敌袭！列阵！” 骑士们的首领喊道。他身后的士兵则努力的维持着队伍的秩序。 很快，数十根投枪拖着长声划破夜空，朝着镇民的队伍袭来。菲反应很快，朝着箭矢的来向便喷吐出了火焰。 黑沉沉的夜色中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火舌，火海满天横流，将夜照得透亮。 菲清晰的看见，大约百米开外的灌木之中，密密麻麻的巴泽人配着砍刀、握着投枪蓄势待发。 灌木之前，一个女人手握长弓巍然伫立。 她的身材挺拔，四肢修长，波状的长发在夜风中随意的起伏。她没有穿着锁甲，仅仅用兽皮制的衣物简单的遮掩着自己的身躯，更加勾勒出了她的美妙身材。 至于这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还是说她的衣物有超凡特性，这就不清楚了。 毕竟菲至今没有学会分辩超凡物品的技巧。 她从腿上的箭筒取出数枚箭矢，一次性拉弓，满弦，六根羽箭似闪烁的电芒一般直指菲而去。 她的身后，巴泽人高喊着冲了过来，投枪布满长空，密密麻麻地射向了队伍。 菲卯足了劲，再次吞吐火舌。 金红明亮的火晕窜跳着升起，燃尽夜空。 火焰吞噬了绝大部分的箭矢和投枪，骑士们也阻挡了一部分的攻击，可仍有投枪落入了人群。 “噗——” 利器穿入肉体产生了可惧的声音。 鲜血飞溅，镇民发出了尖叫，他们退缩的步子更甚，甚至打乱了骑士们的阵型。巴泽的掠夺者们在混乱中杀入了人群。 菲单手持妖刀，冲入了巴泽人的阵列。 奥义『夏姬八砍』。 菲握刀在人群中打转。亮银色的妖刀划过一道道的弧线，绽放一朵朵的血花。无论是盾、是铠还是武器，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妖刀的一击。 每一圈，地上都将多出几双半截的尸身。在她的身边，竟出现了一片真空。 另一边，持弓的女人从一名骑士的尸首上捡起了一把四米多长的圆锥枪矛。 长矛直指菲。 “我是拉格纳王的长女，未来的诺德国王，巨人卡帕克阿普的眷顾者，大地之子，无穷武练之人，天授的英雄，格洛瑞亚。” 格洛瑞亚的眸子是一望无际的苍蓝。她的声音不高，却响彻整个战场。 菲感觉自己不能弱了气势，她横挥白诘一文字，一挺胸脯。 “我是全知主的神赐者，天降之人，火焰的掌控者，破法者，妖刀姬，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菲。”清脆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因为称号不够长，菲擅自加了点进去。 格洛瑞亚望着菲，旋即持长枪向菲奔袭而来。四米的枪尖眨眼即至。菲侧身掠过，却见格洛瑞亚猛地调转枪头。 菲将刀转至左手，自下而上将长枪从正中斩断。全铁质的枪矛在妖刀前与豆腐无异。 “无坚不摧的刀……”格洛瑞亚发出了惊叹。她随手将半截长枪扔出，双眼注视着菲。 菲没有回应，她深吸了一口气，火焰冲破夜空，向格洛瑞亚喷射而去，转眼将她吞噬在火晕之中。格洛瑞亚的身影在火焰中清晰可见。 忽然，格洛瑞亚的身体猛地胀起，兽皮的衣物在火焰中被撑破，燃烧殆尽。她的身形暴胀，宛如一个巨人。 巨人化的格洛瑞亚皮肤坚如磐石，竟在菲的火焰中行动自如。 菲停止了吐火，双手持刀，一跃而起斩向巨人的下身。 第三十八章 人中赤兔克利佛 格洛瑞亚的身形变得庞大，动作却丝毫不显得笨重。她一个急退便离开了长刀的攻击范围。 由于忌惮妖刀的锐利，格洛瑞亚不再敢靠近菲。 菲索性不再理会这位巴泽公主，冲进了人群，如砍瓜切菜一般收走了其余巴泽勇士的性命。 另一边，扭曲者克利佛则特意站在人群之外，他悠闲地抽着烟斗，哼着小曲，任由巴泽人的投矛，砍刀挥舞在他的身上。 然而，任何接触到他的武器都会诡异的扭成一团废铁。连带它的持有者，也在扭曲中爆裂成一团血肉。他身体的每一处部位，此时都变成了可怖的利器。 扭曲之力，恐怖如斯。 不过，他显眼的表现也被巴泽人盯上了。 当一个双持重剑的男人靠近时，他终于收起了烟斗。男人的脸上有一道巨大的疤痕，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兄弟，来一口吗？”克利佛笑着打趣，可他的身体却微微前倾，显示出了战斗的姿态。 刀疤男没有回话。 他右手的重剑高高举起，自上而下狠狠的向克利佛劈砍而去。 “砰！” 飞扬的尘土遮掩了视线，只能望见克利佛高高的爵士帽被击向了空中，随后落到了远处。 地上被砸了一个巨大的圆坑。刀疤男的重剑也发生了变化，它不再笔直，变得短钝，造型也显得扭曲而诡异。 克利佛半坐在圆坑之中，面色苍白，血液一滴滴的落下。但很快，伤口就被细小的冰晶冻住了。 “没有哪个超凡能力是不存在极限的。”刀疤男的声音很低。说着，他的左手再次举起了完好的重剑。 重剑上显现出了银色闪烁的纹路。 重剑带着更大的声势直扑“扭曲者”而去，闪烁的纹路如电光一般在空中炸响，击向了圆坑之中。 “嗯？” 刀疤男没有感到砍到人身体的实感。他收起了大剑低头望去，圆坑中早已空无一物。 他迅速的回过身去。 不远处，扭曲者双手双脚着地，似一匹畸形的马驹，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刀疤男。他迅速闪躲，却依旧被扭曲者握住了左脚。 “唔——” 一阵剧痛传来，刀疤男发出了闷哼。他被握住的脚掌青筋暴起，血液的流淌似乎都改变了位置。 刀疤男忍痛再次举剑，逼走了扭曲者，却发现左脚已失去了知觉。 “呜——” 号角声突兀地响起。是巴泽人撤退的信号。 刀疤男似乎非常的吃惊。他环视四周，发现竟有数十的族人躺倒在地。他们大多被从中间腰斩，还未死透的上半身甚至还试图在地面上爬行，场景极其凄惨。 他收起了巨剑，回头望了一眼四脚着地的克利佛，一瘸一拐的离去。 幸存的巴泽人也纷纷离去，少数贪心者边走边扫荡着尸体的财物。 远处，拿着号角的巴泽公主冷冷的看着菲。 格洛瑞亚已经从巨人化的状态下退出。她身无一物，站立在夜月的银辉下。她的皮肤雪白似丝缎，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蓝，闪着灼人的明亮。 骑士们没有追击，他们只剩下了十余人。 幸存的骑士安抚着混乱的镇民们，并大声宣告着卡尔的胜利。 第三十九章 伯爵大人的小生意气 “巴特镇的撤离队伍被罗德里克袭击了，骑士全员战死，仅跑回一百多的难民？” “阿盖尔的撤离队伍遭到格洛瑞亚的夜袭，骑士战死十八人，镇民死亡二百余人？” 听着老管家罗德尼的汇报，伯爵大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 他赶紧喝了一口葡萄酒压压惊。 迦罗斐尔伯爵明白自己与巴泽人的战力差距甚远，却没想到撤离行动会如此的失败。 巴特的一侧，明明有骑士三十二人，超凡者二十位，还另外雇佣了城内的其他超凡者。结果却仍是惨败。 这不得不让伯爵大人怀疑自己下了个错误的命令。 事实上，迦罗斐尔伯爵打从心底就不愿意分兵驻守村镇，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相当多议员的家眷生活在这些地方。有了驻兵的行动，总能给贵族和议员们一个解释。 但骑士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骑士团中的每一人，都是迦罗斐尔伯爵用宝贵的时间，和金灿灿的蒂纳尔堆出来的。这一次竟折损了一半。 好在阿盖尔那一侧的行动勉强成功了。 此刻，伯爵大人非常希望金能快点回到自己身边，为自己分担一点压力。 在不久前，伯爵大人的参谋长金离开了希密尔，亲自去调查三王子基斯的身世，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所以，本由金负责的乱七八糟事宜不得不由伯爵大人亲自审阅。 “唉……”迦罗斐尔叹了口气。他将签好的文书交给了罗德尼，起身便离开了书房。 绕过了长长的阶梯，伯爵大人走到了城堡的底层，多洛莉丝的实验室。 前些日子，迦罗斐尔意外收获了一份唇脂，由碾碎洋红色的甲壳虫，再加上一种怪异蚂蚁的蛋，和一些植物碎末混合而成。他将唇脂赠与了妹妹，可多洛莉丝却拿去调配魔药了。 这让他有些想法，难道多洛莉丝不喜欢这种特别鲜艳的颜色吗？ 也许自己作为兄长，应该亲自为多洛莉丝调至一种合适色泽的唇脂，伯爵大人默默地思考着。 据说，女人最完美的唇色是她乳蕴的颜色…… 虽然每天都为多洛莉丝换衣服，却完全没有去注意色泽呢。伯爵大人有些忧郁。 …… 带着诸多的杂念，迦罗斐尔打开了实验室的门。不曾想，一阵浓密难闻的黑烟飘出。 “咳，咳……”迦罗斐尔被呛个正着，却更加焦急的往里面冲去，“多洛莉丝，你还好吗？咳……” “我很好，哥哥。”多洛莉丝的声音响起来。她的声音很闷，似乎戴着口罩。 “我发现，只要稍微改一改黑火药的配比，它的效果会好上很多。” 多洛莉丝欣喜地说道。 伯爵大人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眼睛：“那真是一个完美的发现……天哪，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的多洛莉丝本应穿着一件纯白的高陵白羊绒紧身裂口外衣，可现在，连衣服带妹妹白扑扑的脸蛋都变得一样乌黑。 “出了点小意外。”多洛莉丝不好意思的捏着衣摆。 “走，赶紧去洗洗干净。”迦罗斐尔捂着口鼻，拉着黑漆漆的妹妹走向了浴室。 顺便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颜色。 伯爵大人的内心已经被纯洁的龌龊填满了。 第四十章 修女小姐的却之不恭 卡尔的南境被巴泽人搞得乌烟瘴气。 但依旧有许多不知情的海船停靠在了希密尔港，并带来了南方的消息。 据说，东方的莫辛柯山脉发现了龙的踪迹，这可是只存在在英雄史诗中的生物，生命树与机械之心教会派出了大量的代行者和监视者前往。 据说，南方王国阿达曼在爆发了“艾诺工厂暴动”之后，颁布了劳工权益保障法，平息了工人们的愤怒。 但好景不长，数星期前，一个诡异的病患出现在了艾诺港口。 这是教会祭司与医生们都没见过的怪病，患者的腹股和腋下会长出怪痈，怪痈将在数日内如蘑菇一样发芽长大，最后破裂化作黑色的油污。患者也会随之死去。 这病传染性极强，很快便席卷了阿达曼西境。 恐慌的西境人纷纷坐船北上，意图逃离瘟疫，却没想到北方的卡尔也在危险之中。这使得希密尔城更加的拥挤和混乱。 …… 结束了保镖任务，将数百的镇民送到希密尔后，菲和布莱兹便回到了公寓。 但菲的内心并不平静。 当她脱光光，哼着小曲走进浴室，躺进盛满热水、飘着花瓣的木桶准备好好放松时，一封信在一阵诡异的火焰中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封盖着黑色、形状怪异的戳印的，署名为古妮薇儿的信。 这将菲吓了一跳，连……都吓软了，并彻底打消了她好好泡澡的兴致。 来信的方式非常帅气，也很符合菲对全知主教神秘诡异的印象，就是过于骇人了。 信纸是一种特殊的皮革，菲分辨不出来，但看上去不像牛皮或者羊皮。 受到惊吓的菲只随意的洗了一洗，便换上了轻薄的蕾丝边睡衣，躺到床上。 她伸手揭开了信封。信很短。 “亲爱的菲，” “蒙我主眷顾，事情非常的顺利。” “现在需要你一点点小小的援助，在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之后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奖励~” “爱你的古妮薇儿。” …… 我应不应该去呢？ 虽然不能确定信的真正寄出者，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确定自己位置的，但既然把地点定在“初次相遇的地方”，那应该是古妮薇儿没跑了。 不过这个位置有点危险。显然菲也听说了阿达曼的怪病。 那穆尔离艾诺很近，十有八九是瘟疫的重灾区，此时古妮薇儿喊自己过去总觉得饱含深意。这时间点也很突兀，菲忍不住就想怀疑瘟疫与全知主教徒们的关系。 更不用说，菲还接了迦罗斐尔伯爵驱赶巴泽人的任务，半途溜了总不太好。 但菲感觉自己无法拒绝古妮薇儿的条件…… 思考了许久，菲将刚刚穿上的睡衣褪下，换上了她的黑色修女袍，又弯腰套上了那条古妮薇儿缝补过的长袜。 她拿起了纸和笔，留下了一张纸条。看着布莱兹三人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公寓。 现在的时间还很早，太阳才刚刚升上海平面。 菲握着白诘一文字，独自来到了希密尔的码头——曼恩港。 第四十一章 以命立约，神明为证 此时，港口艾诺——这个首先发现瘟疫的城市，及周边地区的秩序已然崩溃。 没有人知道瘟疫的源头在何处，只知道它自艾诺不断地往外扩散。 艾诺的西区，尚有士兵维持着秩序，而工厂汇集的东城区，已经沦为了地狱。 肿瘤、痛苦凌虐着感染者。病痈所流出的有毒物质好似漆黑灼烧的火焰，让受害者在痛苦中哭号。他们剩下的生命与那日后的苦痛相比已是不相称的了。 人们用干涸的喉咙，沙哑的嗓子咒骂着逃跑的贵族，咒骂着神明，咒骂着将祭司全数撤离的女神教会。 …… 脏乱的工厂，泥泞的道路。 满身疤痕、躺倒在地的安杜尼斯，用呆滞的眼神望着面前的黑袍人。 他努力的呼吸着，因为他的病痈是如此之大，无论是言语还是呼吸都将带来剧痛。 “想继续活着吗？”黑袍人缓缓靠近，话语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他的言语带着一种被古怪强迫着的感觉，似乎是用铁丝钳着声带发出的声音，犹如金属般质感。 安杜尼斯咽着唾沫，用红肿的咽喉低声的回答道：“当……然”。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你还能活，”黑袍人满意地直起了身，望向了远处无垠的海平面，“只是你需要放弃一些东西。” “你的过去、你的肉体和你身而为人的资格。” 空洞的声音彷佛是恶魔的低吟。 安杜尼斯已经无法说话了，他用尽全力颤抖着他的下颔。没有人愿意像这样丑陋的死去。 黑袍人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断续。他将手伸向了安杜尼斯，他的手一片漆黑，没有毛孔也没有肌肉，似乎由幽影聚成。 他伸出了漆黑而修长的手指，托住了疲惫而丑陋的安杜尼斯。 “现在，我就向你诉说诸灵王国的钥匙。”他贴着他凹陷的脸颊。安杜尼斯似乎能闻到他的气息，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把钥匙与造物的数值相同。” “诸灵均依靠自然的万物与广布的阶层。” “仅你一人须知，无人知晓的恶行与权能。” “你将为别西卜，愚钝的源质，智慧之灵的反面。” “附着于物质的躯壳里以外貌行欺骗。” “任何恶灵将其屈从于你，如同苍蝇长出没于腐烂的尸体。” 黑袍人高举起双手，言语中的激动已经满溢。 一霎，安杜尼斯感觉浑身舒适而轻松，再无一丝病痛与苦楚。他放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参杂着不知名的水声。 他的肌肉如同液体一般从他的身上流下。从他的脸颊开始，肉片化作一滴滴的液珠。很快，液珠覆盖了他的全身，无论是身躯，手脚还是什么，都化作一滴一滴、一块一块的液体。 他的身体再也不是一个整体，变成了黏糊糊的稠状物。而其中，无数的蝇虫自其间生长而出。 在最后，一切安杜尼斯身体的残余化作了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肉块与球状物。 黑袍人大笑着，他任由无数的蝇虫吞噬自己，躺倒在这残骸之中。 第四十二章 修女小姐的一己之见 这种时候想要登船前往阿达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艾诺的码头也已经被封禁。 不过在蒂纳尔与妖刀的帮助下，经历了几天的颠簸，菲还是顺利的来到了阿达曼的一个偏僻港口。 走了一段小路，菲来到了那穆尔。 城里几乎看不到人，病人们被集中隔离，平民们畏惧着瘟疫闭门不出。看着大门紧闭的“安娜的秘密”，菲不禁有些恍惚。 教堂的门倒是敞开着，里面传出一阵阵悦耳的风琴声。风琴的演奏清脆而祥和，与这寂静的空城很不匹配。 菲不禁迈步靠近，探头朝里望去。 弹奏者是一个披着镶金边牧师袍的女人，她苍白的头发上带着纯白的头巾，抱着一柄巨大的竖琴，修长的手指在其间弹拨。 她也看到了菲，琴声戛然而止。 “妖刀姬……”她轻声的念道。 菲有些惊讶：“你认识我？”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头像应该已经贴遍了大江南北。 演奏者轻笑着走上前来，用古怪的语气说道：“真是薄情的人呢，转过头就将我忘记了吗？” 她抱着风琴，轻盈的转了一圈，绕到了菲的眼前：“我是西尔维亚。” 她的双眸是深邃的黑色，与菲一般。 西尔维亚……菲琢磨着这个名字。“魔剑”西尔维亚？ 菲惊诧地望着演奏者，似乎无法将这两个形象靠在一起。 “你似乎不太相信呢？”西尔维亚将琴弦弹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奏鸣。 教堂的长窗透着明亮的白光，映照在空旷的教堂中。 “白天是引人向善的牧师，夜晚则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清剿者，这不是一个很棒的反差吗？” 西尔维亚笑着，她的双唇浅红。她再次拉起了琴弦，悦耳的琴声继续着。 “我出生在那穆尔，芭一波卡赫将我抚养成人。”她的声音伴随着琴声而动。 话说，你这是要和我讲你的心路历程么？我们俩关系没那么好吧？ 没有等待菲的反应，西尔维亚继续说着： “与我一起的同伴，有的成为了祭祀，有的成为了清剿者，分派去了各地。只有我幸运地留下。” “芭一波卡赫很好，那穆尔也是个美好的城市，直到一个月前……” 她似乎有些悲伤，琴声也微微的颤抖： “女神，为什么要让祭司们撤离西境呢？” “明明神术可以治疗那些病人……” 阿曼达的西境，就是艾诺、那穆尔及周边地区。 琴声蔓延在整个教堂之中，教堂的花园内，产自洛克瓦伦的风信子盛开着。教堂无比的空旷，似乎只剩下了西尔维亚一人。 一个月前，就是瘟疫爆发的时候？女神教会的祭司撤离了？ 菲有些疑惑。 忽然间，西尔维亚的声调有些上升：“瘟疫……与你们有关吗？” 她直直的看着菲，漆黑的双眸失去了灵动。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啊。虽然我也觉得可能是全知主教徒干的……菲拿着妖刀的手微微握紧，随时准备对付眼前的“魔剑”。 但很快，西尔维亚的气势泄去了。她紧紧的抱着琴，往教堂的里面走着。 “呵呵呵——与你们有关的话，女神又怎么会撤离她的祭司呢……” 西尔维亚笑着，身影消失在教堂之中。 第四十三章 修女小姐的心胆俱裂 西尔维亚逐渐远去，菲没有追进去。自己趁着没人跑到教会门口已经够大胆了，再往前去总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不过按照她的说法，这次瘟疫可能不是古妮薇儿她们作的？ 菲鼓着小脸思考着。 教堂也失去了琴声，整个那穆尔一片死寂。凭着仅有的一些印象，菲沿着小路走向了全知主教会的驻地。 许久。 一片整齐的木屋出现在菲的眼前。木屋很新，错落有致，却是空无一人。杂草也悄然生长在长久未被清理的石子路上。 其中的几间屋子被暴力的摧毁，呈现一片狼藉的残骸，但大部分还是完好如初。女神教会竟然没有将这里摧毁，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菲一边考虑着教会间的隐秘，一边走向了位于营地最中央的祷告室。 祷告室的布置没有变化，地上、空气中满是灰尘，仿佛再也没有人来过。 但菲没有看到通往地下的门或者入口。 当时古妮薇儿是怎么进去的来着？好像用了几种施法材料？可我到哪找去…… 正犹豫着，菲忽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失去了对周遭的感知。很快，她感觉明亮的光线变得昏暗，附近的气流变得停滞。 这就进来了么？ 她晃了晃头，稳了稳心神，打量着四周。密室里没有光源，但菲却能看到四周的景物。 粗糙的墙壁上映着清晰而简陋的壁画。 是一扇冰冷而巨大的铁门，门紧闭着，似乎关着什么东西。门的旁边，则绘着没有规律的散乱的彩色花纹，恍如星辰悬挂在空中。另一边，则绘着沾血的刑具，一只长相怪异的邪魔被束缚着，铁钉，刺锥绘制在各处。 也许是菲的记忆产生了差错，但她总觉得之前看到的壁画并不是这些。 菲自认为自己比较胆大，但这样的环境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她壮着胆迈步前去。 地下密室很大。有地上小小的祈祷室的好几倍。六根坚固的石柱架在各个角落，支起了地面的分量。 密室内没有其他人，只有那座碧绿扭曲的“千面”黛博拉的雕像阴森的矗立在密室的中央。 菲踱步向前，准备穿过雕像正后方的密道。 她逐渐靠近雕塑。蓦地，她注意到这尊塑像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塑像的瞳孔毫无光泽，彷佛用一种恶劣而嘲弄的眼紧紧盯着菲。 霎那，雕像扭曲的左手如液体般流动伸长，直直的抓住了菲的右臂。它的身体如液体般倾泻，转眼便变了个姿势，侧脸正对着菲。 菲的心脏急速的跳动，她猛地转身凝视着流动中的的塑像。 雕像的左手绕过膝盖指向右方，随后松开了抓住菲的右手。它的双唇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颤动，童声般清脆的女声从面前传出： “你终于来了。” 说完，雕塑再没有动静。 菲紧张地盯着它。等了一阵，菲平复了心情，从僵硬中恢复。她轻轻戳了戳黛博拉的塑像，可无论怎样都没有了回应。 真是不明白一个教会为什么把据点设计的如此骇人，是嫌信徒太多么？ 菲埋怨了几句，走向了右侧的石墙。 第四十四章 无限光 按着雕像的手势，菲走近了雕像右手边的石墙。 这一面的壁画十分的突兀，纯白的玫瑰布满了墙面，看上去异常的鲜艳美好，与其他壁画的怪异扭曲截然不同。 玫瑰不是纯粹的花瓣，而是由无数圣洁纯白的女子图案组合而成，她们一个个端庄肃穆，聆听着某个伟大存在的真言。 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很快，她按着记忆里的流程，默念全知主的名讳，直直地走进了墙面。 一阵眩晕感向菲袭来。 她的视线受到了阻隔，一瞬间，菲仿佛能观测地上地下的一切，又似乎只能看到一片白茫。她的四肢，她的躯干被炽亮而温暖的光所包围。 菲踏进了永恒的光，以不可思议方式熔合在一起的明亮而不可名状的微光。这是浩瀚无尽，超越万古的光，没有人能描述它具体的属性，它自古长存，又日异月新。 在菲的极远处，也可能在菲的眼前，她察觉了三种不同的颜色和同一容积的三个圆圈。一个似乎是由另一个反射的，犹如彩虹的一条弧形彩带是由另一条弧形彩带反射的，第三个似乎是由那两个同样发出的火焰。 这是一个由无限存在与自我组成的事物，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它也存在于所有一切之中——那并非仅仅只存在于一个时空连续体里某个东西，而是与一切存在那无边无际的范围中赋予一切生机的终极本源相联在一起——最终，这是一个没有限制，同时也超越了一切奇想与数学逻辑等等的绝对范围。 它彷佛就是位于空间中不同位置上的无数个太阳、无数个世界、无数个宇宙都聚集在一点上。 …… 我在哪…… 菲的思维陷入了迟缓。她觉得自己飘向了深不可测的深渊，而一种带有香味的温暖一直轻轻的拍着她的脸庞。 那就好像她漂浮在一片散发着玫瑰芳香的炎热海洋里。 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与满足，如同胚胎孕育于襁褓。 知识如同泛滥的河流涌入了她的记忆，蒙蔽了她的感官与意识，鲜为人知的秘闻，禁忌而甜美的学识，怪异而无法记忆的片段…… 宏大澎湃的思潮沉重地袭来，菲的目光穿越了密室，超越了阿达曼，飞跃了天空，直视那遥远的令人茫然无措的星海。 这是近乎永恒的一瞬。 很快，一种毛骨悚然、向下坠落的失重感紧紧的拽住了她。 无尽的重力想要将她拉扯出襁褓。而菲无法抵抗，她从无尽的光中高高的跌落，回到了现世。 “全知主……” 菲低声的呢喃着。她回味着之前的满足感，那是对知识的疯狂渴求与占有欲，以及被真实填满的快感。 她好像理解了全知主信徒的追求。 等到意识重归清醒，菲已经回到了祈祷室。祈祷室内依旧是那样的寂静和空旷，只有菲的脚印出现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变幻不定的梦呓。 但菲很确定刚才的经历，因为她的脑海里多出了许多的东西。 这是足以让菲在一瞬间化作无数片闪亮的星光、消散于现世的庞大知识。 好在，她依旧是菲。 在祈祷室内又转悠了一会儿，发现密室没有再打开的迹象后，菲便离开了这里。 不过古妮薇儿在哪呢……我的报酬啊……修女小姐闷闷不乐。 第四十五章 优秀的神子不需要性生活 金终于回到了希密尔。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酒红色的军服沾染上了污尘，鲜亮的马靴上也站上了泥泞。他刚刚回到这里，甚至来不及打理自己的衣冠。 “爵士大人，我回来了。”金右手行了个礼。 迦罗斐尔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欣喜，也不顾数日奔波的异味，冲上去便抱住了金。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念你，我可爱的金叔叔。” 伯爵大人特意将自己的声调提得很高、很戏剧化，不过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 金微微点头：“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伯爵大人。” 他轻轻推开迦罗斐尔，往前走了几步，沉声说道： “传言是真实的。” “巴泽的三王子基斯确实不是拉格纳王亲生，甚至都不是巴泽人。” 这本应是一件好事，它意味着离间巴泽人的计划更加有可行性，可从金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悦。 迦罗斐尔看着金，等他继续说下去。 “伯爵大人可还记得布伦特伯爵？”金用炯炯有神的双眸盯着他。 “布伦特·坎贝尔伯爵？”迦罗斐尔托着下巴，回忆着这个名字。 “我记得他，他是个真正的战士，一直在卡尔北境对抗巴泽人，可惜……” 布伦特在卡尔很有声望，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每场战争中都冲在第一线的贵族，最后却丧身于拉格纳王之手。迦罗斐尔幼时也与他见过几次。 迦罗斐尔的父亲，奥布里特·冯·加罗林大公常年与安切伦的巴泽人争斗，手下有不少出身于北方的贵族。金曾经也是奥布里特的下属，与布伦特倒是同僚。 然而，这一切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欠布伦特爵士一条性命，”金的语气沉重而诚挚，“如今不得不还。” “金……” 迦罗斐尔不能理解金的话语，但他有一种预感，可能自己将要失去一位得力的助手了。 金将他高高的帽檐拉的很低，遮住了他的眼眸。 “巴泽的三王子基斯，实为布伦特·坎贝尔之子，为拉格纳王收养。” “与伯爵大人的合作非常愉快，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效力于您了。” …… 奥班。 这里已经没有活着且自由的卡尔人了。巴泽人的二王子将这里作为自己的据点。巴泽人在这里烹调抢来的粮食，在卡尔人的房屋里享受卡尔的女人。 在先前的奥班镇长的豪华别墅里，罗德里克正与他冷淡的弟弟对饮。 酒是产自洛克瓦伦的蜂蜜酒，在卡尔和安切伦都不见商人贩售。据说它曾拍卖出近三十蒂纳尔一瓶的天价，这瓶是在镇长酒窖里发现的。 罗德里克的身后，两个身材姣好、浑身赤裸的女子面带恐惧的站着，她们颤抖的手甚至握不住酒瓶，却不得不强忍着握住。 “卡尔是个好地方，”罗德里克畅快地笑了，“无论是酒，还是人。” 对座，基斯小口喝着清茶，不予评价。 “这是我在这里找到的最好看的女人。”罗德里克瞟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吓得她们浑身一颤。 随即，他又大口焖了一杯美酒，嬉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分你一个，对兄弟们我可是很大方的。” 基斯没有言语，只微微摇了摇头。 “唉……”罗德里克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表情： “你也是这样，姐姐也是这样，怎么就发现不了其中的乐趣呢？难道神子都不需要性生活的吗？” 基斯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一个巴泽人突然跑进，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单膝跪地：“大人，一个废人正在营前，他自称是卡尔贵族，愿意效忠于您。” “哦？”罗德里克有些惊讶，他望了眼同样愣神的基斯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四十六章 伯爵大人的轶闻遗事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单膝跪在屋前。 他的头发银白，面孔上有着一道道皱纹。他穿着一件酒红色军服，却满是血迹、破败不堪。他下身纯白的裤子沾满了污渍和泥土。 最可怖的是，他的左手被连根断去，伤口尚没有恢复，露出了丑恶的疤痕。 “殿下。”听见脚步声，地上的人甚至没有抬头，用低迷的声音说着。 “我的名字是金，金·劳伦斯。愿殿下收留。” 罗德里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金。虽然看上去精神颓唐、穿着脏乱，但即便如此，他都有一种泰然自若地气质不自觉地流露。 “你应当是一名贵族。”罗德里克笑吟吟地说，“即使你失去了左臂，也不至于来投奔我们。” 唰—— 闻言，周围的巴泽勇士纷纷拔出了弯刀。 金的神色平静，他欠了欠身道：“是的，大人。直到两天之前，我还是一名男爵。” “哦？” 罗德里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挥手喝退了周围持刀的巴泽人。 金银白的头发低低地压在眉毛上，他缓缓说道： “希密尔的领主，迦罗斐尔伯爵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希密尔人，他在成年的时候被分封于此。” 这都是卡尔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大多数巴泽人并不了解。 金抬头望了眼罗德里克，继续说道： “迦罗斐尔的性格非常的古怪，他与大多数的贵族不和。这其中也包括了我。” “迦罗斐尔热衷于救济贱民，但他却从贵族的头上克扣为此造成的损失。” “甚至，他完全罔顾生命树的教义，与他的胞妹上烝下报。” 金摆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罗德里克听的津津有味，他转过身去，走回了屋子。 “跟我进来。”罗德里克吩咐道。 金终于站了起来，他的身形有些不稳。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领口，将帽子戴正，这才颤颤巍巍地跟了进去。 一旁，基斯王子冷淡的目光盯在金的脸上。 罗德里克命人给了他一张座椅，还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蜂蜜酒。金正襟危坐。 “我很喜欢你的故事，”罗德里克做了个满意的手势，“我不知道它是真是假，但我喜欢卡尔的轶闻。” 金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继续讲述着： “早在你们到来时，就有相当多的贵族提出了议案，用财富换取与巴泽的和平。” “但天真的迦罗斐尔拒绝了我们的提案。他派遣骑士团与阁下发生冲突，并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而在前几日，我又一次向迦罗斐尔提出这个建议，他却在大怒之下削除了我的爵位，收回了我的领地。” “天哪，这是多么不合规矩的做法！我做出了反抗，为此却挨了四十军棍，甚至失去了一条手臂，并被赶出了希密尔。” 金有些颤抖，他的脖颈和肩膀都绷紧着。 “如今，我只愿为殿下铡草喂马，充一小卒。” 罗德里克盯着金的双眸，最后开怀大笑起来。 “我同意了。” 第四十七章 背叛者 随后数日，罗德里克遵守了他的诺言，放任金在奥班自由行动。金也没有被安排做什么，仅仅在休息时为巴泽人讲解卡尔的风土人情。 这一日的下午，金照常说着卡尔的故事。 “卡尔本应当是洛克瓦伦王国的领地，但在数十年前，国王威廉一世突然身故时，卡尔独立了。” “征服者威廉一世的死谜团重重，有人说是因为诅咒与毒，也有人认为是如今洛克瓦伦的国王——腓力三世秘密发动了政变。” “如今的卡尔领主正是我曾经效忠之人，卡尔的独立者，‘背叛者’奥布里特·冯·加罗林大公。“ 说到这里，金发出了讥讽的笑声：“呵，多么不光彩的称号。” 说罢他顿了顿，打量着四周的听客。 身前，罗德里克王子将胳膊肘支在桌面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而基斯王子虽然同样坐在屋内，却在另一张木桌边独自喝着清茶，好像对这些故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背叛者……”罗德里克右手托腮，念叨着这个词语，“真是难听的称号。” 金点了点头，却见罗德里克说道： “没有人知道奥布里特独立卡尔的缘由，也没有人关系奥布里特独立卡尔的初衷，但他最终这么做了，并背上了数十年的骂名。” 他直起了身子，发出了叹息。 金有些诧异，还是接着说道：“殿下的知识真是渊博。不过在洛克瓦伦、在卡尔，普遍认为卡尔的独立是出于奥布里特大公的私心。” “奥布里特是诺德、巴泽最大的敌人，知晓这些并不奇怪。”罗德里克回答着，又吩咐人取来了蜜酒，自己斟满。 金顿了许久，没有说话。 罗德里克眺望着窗外，自嘲的发出了笑声：“如果，傲慢而愚蠢的格洛瑞亚成为了诺德之王，我会是巴泽的‘背叛者’吗？” 他调侃着自己的长姊，橙黄的蜜酒在杯中折射着夕阳的光泽。 “诺德从未有过女王，”罗德里克轻敲着酒杯，声音变得低沉，“她需要功绩证明自己，比方说，镇压一位叛王……” 金一怔。 罗德里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累了，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他站了起来，将剩了大半的密酒倾倒在窗外。他将一旁的衣物拾起，转身便走了出去。 空旷的屋子只剩下两人，良久无声。 金侧头凝神望着不远处的基斯。他握着精致的瓷器茶壶，将茶水准确、没有一丝外溅地倒至杯中。 “作为一个贵族，一个战士，你的身上竟毫无超凡之力。”基斯缓缓吐了口气道，他甚至没有看向金。 金的目光短暂的失去了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会，叹了口气道： “对超凡力量的滥用，也许是卡尔与安切伦最相似的地方了吧……” “芭一波卡赫的超凡，源于女神。多神教会的超凡，源于北方诸神。” “可教会之外的超凡起源于何处？隐藏在阴暗晦涩的角落中的不知名存在吗？无论是何种，它们都不属于我们。” “殿下，受神明眷顾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人类应当是万物之灵长。” 金似乎有些激动，他的喘息很重。 基斯沉默了一会，褐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漩漪的茶水。他仰起头问道：“你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些吧？” 金死死的盯着基斯，微微张开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放弃了。 第四十八章 真菌之污 另一边，菲打定主意从艾诺乘船回到希密尔。 她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经过藤蔓盘绕的灌木，逐渐走出这片幽暗的林地。然后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徒步行走。 到达艾诺已是深夜，月光从明澈的夜空中照射下来，浸润了这座充满着资本味道的工业城市，染出一种丑恶的苍白色光辉。 刚刚踏进城区，菲便隐隐间察觉到有着一些隐晦气息的存在。菲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出于全知主神赐后的第六感。 她从艾诺的西城门走入。 这里是富人聚居的地方，一栋栋独立的房屋鳞次栉比，哪怕是门口也装潢得奢华繁缛。它们中任一栋的价值都约有几十蒂纳尔，是东区的工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巨款。 平常时候，这里总是明亮而嘈杂，此时却听不到一点声响。不知何处，忽明忽暗的烛火照亮着城市的角落。 菲踏上了街道，迈着缓慢的脚步继续前行。 耳边似乎有低沉的呻吟声在回荡。越往里走，声音也不断地增强。一开始只如同水上的清风，但很快变成了一种大风冲击建筑的刮擦声，尖锐而刺耳。 菲将妖刀平举在侧，转向了身侧的一栋房屋。 同其他宽敞的屋子一样，它的侧面是一块花园。几颗矮小的橄榄树栽种在门前，无花果树的叶丛蒙着尘土。远处，还有一颗高大的五针松，弯弯曲曲的枝桠微微晃动。 然而，这些大大小小的树木，乃至整个园地的泥土，都被一层暗绿色、浅银光泽的真菌植物覆盖。 声音从这里传出。 一些柔软的东西靠上了菲的肩膀。 菲回首望去。 突兀出现的惨白面孔紧紧地贴在菲的身前，银色与宝石色的星光映照其上。 一个陌生的女人自身后抱住了菲。她冰凉的嘴靠着菲的前额，她的舌头是如此的柔软、温暖。 她的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欲望，如同一只狂野的美洲狮般危险。在她的身侧，一张张空洞而狰狞的面孔漂浮在风中，不断地发出呻吟。 菲左手轻挥，如同以前无数次的挥刀那样，将身侧的东西斩断。 手起刀落。 女人苍白的面孔被光滑地分为了两截，她菱形而闪烁的眸凝视着菲。断裂之处，恶臭的雾气四散而出，漆黑肮脏的沉积物涌向了菲。 菲微微一侧头。 一瞬，她的身体化作了无数黄金色的尘埃，与紫罗兰色的暗夜相融。 这是菲直面全知主后的收获，它可以称得上是“神术”，但归根结底是对于神秘力量的运用。她将自己置身于虚数空间之中，避开了污染。 在直面怪物的刹那，菲已经明白了她的本质。 “基础之灵加百利恩的反面，月球天的背侧。” “淫秽者莉莉丝，放荡之魔。” 她是诞生于邪恶树源质之中的邪神，是无法被杀死的恐惧。 菲向着四周望去。一张张面孔在空气中旋转、移动。女人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张，覆盖在了她断裂的脸颊上。她屈身靠近，在空中像精灵一般游动过来，用她的唇靠向菲。 菲伸出手指，伴随着灿金色的尘埃深深地插入了女人的眼眶，异彩而剧烈的光辉闪烁着。 “放逐。”菲低声道。 女人及无数的面孔变得暗淡而扭曲，空气中的声音愈发狂躁，如同浪潮冲击着港口的悲鸣。 她的手蜷曲着伸展，想要将菲抓住，却只握住了一把金灿灿的星屑。 菲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直到一切的轻柔消散于现世。 第四十九章 修女小姐慈悲形态 金色的尘埃汇聚在一起，再次化作人形。菲自星光中踏出。 瘟疫的源头已经清晰可见，直指邪恶树教会而去。邪神竟然直接降临在了现世，结合之前女神教会撤离的消息，这背后的联系值得揣摩。 另一方面，虽然菲放逐了邪神可见的一部分，可它的其他血肉还分散在城市各处。这样的艾诺恐怕不剩几个活人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些。 菲抄起妖刀，将身侧房屋的铁门划开，缓缓走入。 屋内住着三口人，弥漫着潮湿而恶臭的雾气。一对夫妻仰躺在沙发上，好似在休憩。男人正伸着他皲裂、古老的手掌抚摸着妻子光滑如镜的皮肤。 角落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们，和趴在地板上的孩童。阴影之中，孩童的头发蜷曲而毫无光泽，像不透明的死去的蠕虫。它大部分的脸上覆盖着一张橡胶制的面具，眼眸漆黑而空洞。 听到破门声，它扭头望去。菲模糊的看见这个丑陋的东西用它肉质皮肤覆盖着的指节，和左手仅有的两根指头慢慢地向自己爬去。 光线透着浓重的雾气显得隐隐约约。 菲踱步靠近。 互相爱抚的两人终于有了变化，却仍没有注意到菲。男人以机械的方式扭动过他的头。身侧，女人屈身向他，以她的唇吻着他，接着又把吻移动到他身上的肿块上。鲜血从男人的身上溢出，又被她吞噬殆尽。 菲感到一阵恶心。 男人又再度的伸出手去，抚摸着女人病态的浅灰色的躯体。 菲没有继续等待，握着白诘一文字上去就是慈悲三刀，将这一家可怜人分成了九段。刹那间，紫黑如同菌类的浑浊流满了木质的地板。 恶臭的雾气中，菌类在墙壁、地板上迅速的生长，竟化作一张张面孔的形状。被菲斩断的尸体也没有立即失去活性，密集而可怖的东西在伤口处生长，将截断处重新的连合。 菲一脚踩在上面，将连接处粗壮的菌类踩断。接触的刹那，黑绿色黏着的植物迅速地蔓延，攀上菲白皙的小腿。 旋即，菲的腿突兀的碎裂，化作一片片金色的粉尘，悬浮在凝滞的空气之中。 疯狂蔓延的植物失去了可以附着的对象，无力的延伸瘫在地上。 菲的左腿明明已经消失，但她却能保持正常人走路的姿态，彷佛那条腿只是肉眼不可见而已。 她侧身走到了客厅的门口，四散的灿金颗粒也聚集到了一起，重新构成了菲的左腿，依旧那样的水润匀称。 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奇妙的感觉。 菲环顾四周，酝酿了一下感觉，双唇轻启。火焰腾空而起，呈一个圆形的光晕在空气中扩散。尸身被灼烧、炸裂的咔咔声在屋子里不断地响起。 与此同时，四处飘散的孢子也在火焰中熔化，发出了刺鼻的异味。烈火之中，这一家人被整整齐齐的送去神国艾琳。 焚烧的烟雾笼罩了客厅。 菲转身走向了梳妆台，一面硕大、表面有裂纹的铜镜摆在正中。她右手捋了捋落下的发丝，轻巧的坐到了梳妆台前。 第五十章 满脑子都是oo的镜像修女小姐 铜镜看上去古朴而破旧，像是威廉一世时代的旧物。 菲摩梭着镜面，朝里望去。镜中的菲娇小可人，腮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不过，她是屈坐在梳妆台前的，可镜子之中却映射着菲的全身。镜面中的少女顶着菲的脸，望着对面的自己微微欠身，葱白的手指在眼睛前比了个剪刀手。 …… 菲不知该作何反应，默默的望着她。 见没有得到回应，镜中少女大胆的撩起长袍的下摆，露出了她被长袜紧勒的修长双腿。她弓着腰，左手朝着菲一挥一挥。 菲：“……” 少女原地打着转，又一屁股坐到了镜中的椅子上。她坏笑着高高抬起右腿，将镶金边的纯白丝袜缓缓褪下。长袜落到地面，裸露出了红润诱人的足尖。 “好了，停下吧。”菲捂着额头无力的道。 终于得到了菲的回话，镜中少女心满意足的停止了动作，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在刚刚的时间里，菲切换了多种维度的视角观察这面镜子。但无论怎么看，它都只是面历史悠久的镜子，毫无超凡气息。 既然镜子没毛病的话，问题果然是在自己身上了。 众所周知，神明无论正邪，祂的身躯、祂的造物，乃至祂的声音及名字都有着无穷的超凡力量。这是自模因层次进行的影响。 而菲自己，已然接近了这种状态。 她的倒影，她的血肉，都诞生了自己的灵，这是近乎神的权能。于此同时，她的内在也超越了人类。 换言之，如果有信徒跪伏在地向着她的脚趾祈求神力，并且她的脚趾答应的话，这个信徒也会在瞬间被转化为超凡者。 真是惊悚的画面。 菲朝着镜中的自己命令道：“坐好。” 对面的少女摆正了坐姿，回到了和菲一样的姿态。菲朝左她便朝左，菲抬头她也抬头，犹如一个普通的镜像，完全看不出异样。 菲仔细的望着自己。她依旧那样明眸皓齿，眼眸同黑曜石般漆黑。经过几日的旅程，黑色的修女袍略显脏乱，却遮掩不住其下发育中的优雅曲线。 菲将袍子高高的掀开，透过镜子望着自己白皙娇嫩的肌肤和真空状态的…… 她在镜前转了一圈，确保自己的肉体没有长出触手之类的东西，这才整理好衣物走出了别墅。 淡淡的灰色烟雾弥漫在夜色下的艾诺，极远处的海平面清澈而散发着磷光。菲朝着码头的方向前行，寄希望于能找到可以使用的船只，不然她就只好游回希密尔了。 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夜空正中，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城市的死寂。 “啊——” 那是刺耳的尖叫。 声音似乎来自隔壁的街道，伴随着的还有嘈杂声与利刃的撞击声。 “唔。” 菲感叹了一声，一个跃步跳向远处。旋即她身后不远处的房屋蓦地坍塌，刹时间尘土四溢，乌瘴漫天。强烈的硫磺味恶臭自瓦砾堆中传来，菲依稀能够望见两道人影。 第五十一章 寻船渡修女泪满裳，艾诺港魔剑会蝇王 瓦砾堆前的尘灰之中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披着镶金的白袍，像是个修女或者祭祀，她金色柔和的发丝随着夜风摆动。另一个人菲倒是很熟悉，她身穿一袭紧缚贴身的黑色皮衣，手里握着赤红的魔剑，正是西尔维亚。 此时西尔维亚的身上附着着不明的粘液，混杂着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菲踏着尘土走近。 “你好呀，西尔维亚。”她绕到了西尔维亚的身前，浑然不在意这诡异的氛围。 菲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歪着头问道：“你也来艾诺了呀？” 西尔维亚的脸色涨红，看上去并不平静，她焦急道： “身后！小心！” 说实话，在直视全知主、实力暴涨之后，菲的心态浪了许多。比方说现在，她完全不在乎身后那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 菲的左手反握白诘一文字，朝着身后随意的一挥。一团粉红色长着纤毛、混浊着蝇虫的血肉被从侧面截断，撞击在坍塌的建筑中，发出了恶心的碰撞声。 菲缓缓地转身，望向那怪诞的东西。 那是一个比马厩还要庞大的怪物，印有灰色的，还有蓝色或者紫色的环。数十根长条状的胳膊连接在其上，像是扭曲的绳子。一二十张长在胳膊末端深出来的嘴一张一合，无数的蝇虫绕着它们飞舞。怪物蠕动着前行，胳膊上的嘴在不停地摆动。 竟然又是一坨邪神，和前面遇上的还不是同一只。 神明的居所并不在现世，尤其是邪神，想要降临于此可是困难重重，但艾诺竟同时出现了两坨。菲有些诧异。 “智慧之灵拉结恩的反面，原动天的背侧。” “苍蝇神，别西卜。” 菲念出了它的名字。 “邪恶树的源质……”西尔维亚的声音有些僵硬，她面露凝重之色，紧握着魔剑的玉手渗出了微汗。 不详的红黑色光斑渐渐附着在魔剑之上。西尔维亚猛地挥剑，剑尖随着剑刃的延长暴射而出。 轰！ 魔剑从怪物的身体中穿过，发出了爆裂的轰鸣声，带走了一大块血肉并摧毁了身后的房屋。碎裂的砖瓦漫天飞舞。 怪物的中心处露出了巨大的伤口，怪异的内脏掉落而出。与此同时，魔剑上的光斑附着在了怪物身上，不断地腐蚀它的创口。 然而，腐蚀的速度却远不如怪物的愈合速度来的迅捷。 “嘁——”西尔维亚一甩魔剑，将恶心的东西甩去，然后望向了菲。 她咬着嘴唇问道：“你有办法吗？无法的话，只好一起死在这里了。” 菲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菲闭眼感知着她所连接的异空间，也就是安德鲁与妖刀的诞生之地。现在的她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色。 那不是一个冰冷虚无之所，而是一片乐土。那是空想之地，经由菲的身体与金色的月光之桥与现世相连。那里的一切都是虚幻，因为物质不过是生命对自我的欺骗。 她的意识飞往了乐土的天空，那夺目耀眼的太阳所在之处。 第五十二章 七重天堂 此刻，漂浮在菲面前的是一股宏大澎湃的思潮。 太阳变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颜色的光线，并且按照某种与常识相反的几何规则运行着。光线同雷鸣般轰响着，燃烧着——那是一股聚集在一起的恐怖力量。 菲的思绪将那一部分的光包裹着，牵引到了现世。 怪诞的血肉怪物逐渐蠕动到了菲的身前，强烈的腐臭味从它病态臃肿的躯体上传来。 菲蓦地睁开双眼，用淡金色的眸子直视着邪神。 豁然之间，璀璨近乎星辰的夺目光华出现在菲的身前。光线接近于纯白，却赤红如同火焰，蔚蓝彷佛深海。 光线汇聚成七个球型，或者说，从三维的视角来看是七个球型。光球在高维的层面连接在一起，它的真实面貌无可知晓。 『七重天堂』 菲轻声地吟唱。 破碎的光球运行着不可理解的轨迹飞向了怪物。 怪物的部分躯体被光球接触，陷入了无限地蜷缩，但其他部分依旧保持着原样，血肉与血肉之间的裂口突兀出现，它的动作陷入了迟钝。 很快，邪神其他部分的身躯也向着凹陷的地方坍缩，它的体积不断地缩小，犹如一块被挤压得海绵。 怪物甚至来不及发出悲鸣，便被挤压送去了一个剥夺了高度概念的绝对平面，在现世的维度中消失了。 整个过程悄然无声。 在碾平了邪神之后，光球化作亮点消散于夜空。但它的力量还在继续，不时有附近的建筑突兀地失去了踪影。 扭过头去看着发呆的两人，菲臻首轻点： “好了，完事。” 她拍了拍手，将不知什么时候扔到地上的妖刀拾起，凑向了“魔剑”。菲贴近了西尔维亚的耳朵，吐了口气道： “怎么样，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呀？” 西尔维亚轻轻推开了菲，用无法置信的眼神望着菲。她好像失音了一般，过了一阵才缓缓说道： “你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教会真应该将你的赏金提升一万蒂纳尔……”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许久，西尔维亚皱了皱眉： “邪恶树的邪神，这就是教会撤离的原因吗？” “不应该，即使是邪神眷属，教会也不是无法应对。涉及如此大区域的献祭神庭不去阻拦，而是放任，也太过愚蠢了。这究竟是……” 神庭即是位于洛克瓦伦王国的女神教会总部。 西尔维亚收敛了情绪，她再次望向菲，颔首致意： “非常感谢你的救助，但我无法应许你任何的报答。” “这里的事情我将如实禀报神庭，教会作出的决断决定了我对你的态度。如果你不愿意看到一个可能恩将仇报的‘魔剑’，请将我在此杀死吧。” 她将魔剑掷于地上，闭上了眼，露出了白皙的玉颈。 菲垫脚走上前去，将脑袋凑近，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一舔。经过了激烈的战斗，西尔维亚的身上渗出了不少的汗液，有一股淡淡的盐味。 一旁，披着镶金白袍的少女瞪大着双眼望着两人。 第五十三章 白船 突如其来的瘙痒感使得西尔维亚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激烈的战斗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上透着微粉。 她睁开眼睛望着菲，等待她下一步的举动。 然而菲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转头望向了同西尔维亚一道的白袍少女。 “你好，我是赛菲莉亚，是芭一波卡赫的祭司。非常感谢你的援手。”女孩轻声地说道。 赛菲莉亚看上去比菲略长几岁，穿着纯白的祭祀袍，松散的金发披在肩上。她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脸蛋微微透着淡红。 “我是菲，是西尔维亚的朋友哦。”菲蹦跳着走到赛菲莉亚的身前，轻快的道，“你们来艾诺做什么呢？” 其实菲一点都不关心她们的来意，只是想找个缘由和眼前的少女说几句话。 赛菲莉亚低下了目光，轻声说道： “我要前往洛克瓦伦，西尔维亚本想将我送至卡尔，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悲伤。 一旁的西尔维亚缓过神来，她补充道：“赛菲莉亚是卡瓦尔的祭司，神庭将她们全部召回，我们正打算走水路前往希密尔。” “卡瓦尔？”菲诧异地望着白袍少女。 卡瓦尔是西海联盟的一个小镇，但整个西海联盟都是无信者与亵渎者的天堂，没想到那里还有女神的祭司。 赛菲莉亚摆着手笨拙的解释道：“大家都是好人，虽然他们不祭祀女神，但女神爱着一切的世人……” 这才是合格的祭司，看看古妮薇儿，每天都干着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菲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是去希密尔吧？但艾诺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转移了话题，这也是菲困扰的地方。到哪找船去，真要游回希密尔也太不淑女了。 西尔维亚轻轻一笑，捋了捋纯白的发丝：“教会有自己的船只，如今它的使用权在我手中。” 菲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免费护送你们一程哦。” …… 三人踏着寂静的夜色走出了街道。此刻七重天堂的力量还没有消散，周围不时有建筑无声的消失。 远处，深蓝色的海平面与漆黑的夜幕相接，冷风中的海浪撞击着港口扬起飞沫。艾诺迪亚港口的灯塔不知在何时熄灭，只有月芒的淡金色光线提供着光亮。 一艘孤零零的白船停泊在海面上。 它轻柔安静地漂浮在那里，如同进行着夜晚的休憩。它的两面有着古怪的长长排桨，在月辉下流溢着银色的光，甚至将它附近的海水都染成了银色。 西尔维亚从皮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柄略微斑驳生锈的铜钥匙。她将钥匙对准白船，轻声念着什么。 旋即，轻微的嘈杂从其上传出，沉睡中的白船缓缓苏醒。它的船身轻微的摇摆，风帆也缓缓地升起，十数根排桨开始划动，溅出了水花。 无人的甲板上放下了悬梯，正对着西尔维亚的位置。 第五十四章 赛菲莉亚 明月悬挂于夜空，三人踩着摇晃的悬梯上船。 白船虽小，却很精致。它的甲板是由不知名的坚固材料制成，呈暗灰色，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骨骼。 中央高高的桅杆上挂着纯白的船帆，没有任何的图案。除此以外，也没有悬挂任何标明身份的旗帜。 宛如一个幽灵飘荡在海面。 甲板上确实不见人影。菲探头左右张望，看着另外两人走进了船舱，赶紧跟了上去。 门闩缓慢的开启，露出了船舱内的摆设。 那也说不上是摆设，船舱的内部同甲板一样通体暗灰，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它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的缝隙，像是一整块的完好的昆虫甲壳。 它仅仅有十几块像石头一样凸起的东西，也许可以视为椅子或床。再往里的空间，则摆放着成桶的清水、食物和其他物资。 这简直不像是船舱，倒像是一只死去的巨兽的体内。 西尔维亚找了个石床的凹槽，惬意地躺了进去，右手胳膊优雅的枕在脑后。她撩起了头发，毫不在意船舱的氛围： “从这里到希密尔需要几日的行程，大家好好休息吧。” 菲眨了眨漆黑的眸子，问道：“我很好奇，这艘船的排桨是什么东西在划动？” 船上只有她们三人。 西尔维亚没有立即回答。船舱的内部显得非常的暖和，她直起了身子，解开了衣衫，将外套褪去扔至一旁。 黑色的皮衣下是一件纯白的衬衣，心形的领口衬托着珍珠纽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上半个胸口。 她用胳膊支起了身子，吐气如兰。 “一些恶心的东西，不比刚才的怪物好到哪去。你一定想知道的话，可以从另一侧的舱门下去看看。” 西尔维亚慵懒地说道。 “你应该猜到了吧？‘拿非利号’是一整个超凡物品，嗯，应该说是超凡怪物，因为它是活着的。” “不过不用担心，它一直在女神教会的控制之下，它的代价也不用我们支付。” “我们只需将就几日到希密尔就好了。” 说完，她又躺回了石床，翻了个身。 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另一边，赛菲莉亚从船舱的摆设中找到了一本女神的教义。在船舱顶部发光苔藓的照明下，她正坐在石凳上诵读着。 “……终有一日，女神将会降临现世，带领人们前往没有饥饿、痛苦和死亡的世界爱琳。” 赛菲莉亚的体态轻盈而瘦弱，晶亮的眸子大而柔美，嘴唇似珊瑚，牙齿如珍珠。在这完美可爱的身体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纯白镶金的祭祀袍很长，柔软光滑的流苏披在两边，底端露出一双娇小秀美的玉足。 不经意间，她雪白的足尖拨弄着绣着金丝的小巧便鞋。 夜色笼罩了海空，大海隐在夜色里。清冷、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在寂静的夜下吹佛，带起一阵阵的白浪。 无人掌舵的白船独自漂浮在海面，它行驶的很慢，却极其的平稳。 第五十五章 倾诉 拿非利号独自漂流了数日。 甲板上。 白船没有围栏，菲与西尔维亚坐在甲板的边缘闲谈。赛菲莉亚则留在了船舱，阅读着其他的典籍。 西尔维亚穿着的非常清凉，只有那件轻薄的衬衫与一条紧身的长裤。她的双手支撑着身体，望着蔚蓝的天空缓缓道： “我与赛菲莉亚都是出生在阿达曼的孤儿。” “阿达曼的孤儿很多，大多是工人们的孩子，他们无力抚养，便像扔垃圾般随意的丢弃。” “那穆尔的芭一波卡赫将我们收留，他们的修道院同时有着抚养孤儿的义务。那里的孩子们有的被人收养，有的则一直待到成年。” “等到成年，少部分人选择了离去，但更多的留在了教会，作为祭司、修女或是神庭直属的清剿者。” “与我共同长大的孩子们都被教会分派去了各地，赛菲莉亚便是被派去了卡扎尔，传播女神的福音。” 浅蓝色的天幕，纤云不染。 西尔维亚的双腿随意地摇摆着。她的身旁，修女小姐依旧穿着那套乌黑的修女袍子。 她扭过头去望着菲，平静的眸子宛如一潭秋水： “她一定很辛苦吧，那里是高塔的领地，作为女神的祭司，一定会受到排挤和歧视。不像我，幸运的留在了那穆尔，我对它是这么的熟悉。” “我在那穆尔生活了二十多年……可在我上一次离开那儿时，它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就像艾诺一样……” “邪恶树的人真是疯了……他们竟然献祭了这样多的生命，是真的不害怕教会和贵族们的共同围剿吗？” 她的眼圈有一些微红。 菲没有说话。她支起了身子，轻轻的拍着西尔维亚的背脊，表示安慰。 手感不错。 西尔维亚酝酿了一会自己的情绪，仰躺在了甲板之上。她偏着头说道：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神庭了。” “之前，是他们下令围剿那穆尔的全知主余孽。” 说着，她瞥了菲一眼。菲一挺胸脯，摆了个乖巧的表情。 西尔维亚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 “但又是神庭否定了那穆尔教会摧毁全知主营地的行动。” “前不久瘟疫蔓延之时，他们禁止教会去治愈那些瘟疫的受害者，放任邪神的降世，并召回了那穆尔的全部神职人员。” “如今，他们又召回了所有驻扎在外的祭司。” “神庭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西尔维亚叹了一口气，陷入了迷惘。 “对于你，我也无法预测神庭对你的态度，我只会将我的所见所闻如实上报给教会……” …… 也许是没有适合倾诉的朋友，西尔维亚一个人说了很久。和煦的日光照耀着海面，清澈的空气夹杂着大海的味道。 直到夕阳拉下夜幕，天地化作了银灰，两人这才回到了船舱。 数日的旅程在不知不觉间度过。 这一日的傍晚，灿红的晚霞中，白船的铁锚徐徐放下，船首斜桁脱离支索，它已驶进曼恩港的入口。 第五十六章 修女小姐的好心分手 希密尔的港口几乎没有什么船，人也很少，甚至都没有工作人员来接引他们入港。 三人下了船，西尔维亚和赛菲莉亚前往了希密尔的教会分部，菲则回到了她和布莱兹租下的公寓。 公寓里寂静无声，每扇门都死死地紧闭着。 踏过草坪与花园，穿过长长的门廊，菲走到了屋前。一拧开把手，便看到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布莱兹。 窗外烈日西斜，金红色的日光穿过了天窗，照在兽耳少女布莱兹小麦色的皮肤上。 听见了响动，休憩中的布莱兹抬起了脑袋。她怔怔地看着菲，随即从沙发上蹦了下来扑到了菲的身上。 “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 她浅绿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望着菲说： “你怎么突然就走了，这都快两个礼拜了。” “你知道这十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伯爵大人天天派人过来询问你的行踪。你又没告诉我，我哪知道呀？他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再也没让我上过前线……” 她柔软的面颊和毛茸茸的耳朵在菲的贫瘠的胸脯前蹭来蹭去，泪水打湿了菲的衣襟。 菲将她的脑袋抱入怀中，右手揉搓着她翘起的耳朵。真是久违的兽耳，菲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菲抚慰道。同时，余光瞟向了布莱兹身后那条银灰色的、看着就很暖和的大尾巴。 布莱兹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菲。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用力地嗅了嗅菲的袍子，旋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你居然将我扔在战火中的希密尔，自己跑出去和别的女人厮混，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呜呜呜——” 布莱兹一边哼哼着，一边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偷瞄菲的反应。 菲轻轻推开布莱兹，走到放着靠垫的沙发前，躺了上去：“别哭啦，这个礼拜的餐钱我包了，我们说说正事吧。现在巴泽人还在希密尔吗？” 菲还记她与伯爵的参谋长金的约定，如果此时巴泽人已经乘船颠了，她可就彻底的毁约了。 布莱兹一下子破涕为笑，她用衣袖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干，靠在了菲的身旁。她伸出手搭在了菲的肩膀上，吐了口气道：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伯爵大人准备和巴泽人决战啦。” “巴泽的长公主发来了战书，希密尔方也同意了约战，就在后天。” “伯爵大人的增援已经从北方赶来，这下巴泽人是彻底的完蛋啦。” 布莱兹说着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期待着劫掠者们离去后的安稳日子。 “对了，我要去趟伯爵大人的城堡，告诉他妖刀姬已经回来了。” 她站起了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蓝白条纹相间的长上衣披在身上，又套上了一双镶珍珠的小巧便靴，这才走出门去。 公寓的附近常备着马车。她一上车，禀明目的，车夫便挥鞭朝着希密尔堡驶去。 第五十七章 后日两军阵前，只需一席话语，管教格洛瑞亚拱手而降，不战自退 希密尔堡的会议室。 空旷的房间里悬挂着几张古旧精致的挂毯，地面上铺设的是历史悠久的洛克瓦伦地毯。 从远处的角落里飘来一阵阵乳香燃烧时发出的、带有安神作用的烟雾。老管家罗德尼身着暗色侍从装束立在一旁，时不时向那些精心装潢过的铁质三脚架里填上新的香料。 房间的一侧深深的壁龛中，是一棵圣洁的生命树雕塑，分岔为三支柱，十个原质，四个世界，二十二条路径。 在其中心偏上的位置摆着一张精美的座钟，滴答作响。 几个衣着华美的人围绕着一张铺满文件的桌子坐着。 迦罗斐尔双手托着下颚，望着诸人：“格洛瑞亚下来战书，约我等后日决战，如何对敌” 伯爵大人的左侧，立着一个身披银亮重铠的男人，他的脸孔有如风霜打磨一般粗犷，淡蓝的眼眸不含笑意。 右侧是一个身材略显肥胖，脸颊蓄着短须的男人。他的肩膀很宽，穿着棱纹塔夫绸上装，配着十字勋章，右眼用丝带系着玳瑁单片眼镜。 在城堡的花园中，枝叶茂密的栗树旁，还有着一个方阵的重甲骑士。 这些人都是奥布里特大公的下属，经过了两个礼拜的长途跋涉来到了希密尔，将与迦罗斐尔伯爵共同驱逐巴泽掠夺者。 他们分别是大公直属的王冠骑士团团长埃德蒙德，与书记官格雷厄姆。 几人围坐在桌前，聆听着生命树座钟敲打出的滴答声，聆听着从半掩的扇形窗户里传进来的、庭院里的洛可可式喷泉发出的鼓泡声。 他们的脸庞渐渐隐入了那些自三脚架上散发出的翻滚烟雾。 书记官格雷厄姆扶了扶眼睛，看着案卷说道： “根据爵士大人提供的情报，此次前来的巴泽人共有二十八条龙头舰四百余人的兵力。” “而在这两周的防守作战之中，爵士大人下属的部队绞敌近百，余下约三百人的巴泽部队。” “希密尔领则损失了骑士七十六人，民兵二百余。” “生长于安切伦的巴泽人天生强壮，有着远超卡尔人的身体素质与超凡天赋，这还不算北方诸神的眷顾。以希密尔的兵力，这样的战绩……” “如果爵士大人没有谎报军情的话，那我不得不在奥布里特大公面前赞赏一下大人的军事才能了。” 他优雅的笑了一声，起身行了一礼。 对面，骑士团长埃德蒙德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迦罗斐尔，随即用平淡没有波澜的语气说道： “我相信伯爵大人，他是不会在这种紧要军情上弄虚作假的。” “用少量的骑士，绞杀了更多人数的巴泽战士。我亲自上阵也不过能做到这一步。” “你做的很好，削弱了敌人，并为我们的到来争取了充裕的时间。” 坐在首位的迦罗斐尔摇了摇头，微微皱眉道： “实际由骑士们杀死的巴泽人恐怕不足三分之一。” “我雇佣了全知主的疯子，她……” 还没说完，埃德蒙德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伯爵大人的话语。 第五十八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屋内，从那些三脚架上涌出来的烟雾变得更浓了，座钟的滴答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埃德蒙德神情冷漠，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如果卡尔需要仰仗邪教徒的鼻息而存，倒不如就此毁灭。” 气氛有些紧张。 书记官格雷厄姆半阖上眼睛，不做表态，似乎明白了战绩的由来。 迦罗斐尔伯爵的面貌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缓缓道： “希密尔的骑士根本无法与巴泽人抗衡，如果不去招募这些额外的力量，那么只能放任他们在这里屠杀掳掠。” “即便如此，大部分的村镇还是被他们劫掠一空。” “我甚至认为，招募来的走狗们实在太少了。至少邪恶树的那些人……” 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 埃德蒙德冷淡、看不出虹彩的淡蓝眼眸里燃烧着危险的意味： “请您慎言，迦罗斐尔伯爵。” “如果你不是奥布里特大公的孩子，刚才的话语足以让你缚上绞刑架的绳子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重铠在碰撞中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响。他站在了迦罗斐尔的面前，近距离审视着着他。 “你要明白，面对巴泽的劫掠，遭受一定的损失是可以接受的，或者说是必然的。” “即使在你父亲的治下，卡尔北境没有哪个村庄没有受到过巴泽人的迫害。” “爵士大人，死亡的代价是远小于堕落的……” 一缕微风从窗口中徐徐吹进，略微吹散了三脚架上的乳香烟雾。迦罗斐尔正对着他，面无表情。 …… 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作战会议之后，迦罗斐尔来到了城堡的花园散心。 穿过蓊郁的树木，踏着台阶走过两条向前延伸的小道，他看到了园地前的多洛莉丝。 镂空的起柱旁，蝴蝶葵生机勃发，迎风摇曳纹理漂亮的枝叶和紫盈盈的花朵之中坐着他可爱的妹妹。 少女抬起手将她额上的汗珠擦去，望向了迦罗斐尔： “哥哥，我想去生命树的内侧看一看。” 伯爵大人走到了妹妹的跟前，坐到身侧，并将她搂在怀中。他看着多洛莉丝纯洁的眼睛、粉色的唇瓣： “我们不是去过好几次了吗？如果你还想去的话，今年我再跟父亲说一声就好。” 立于安提尼斯帝国最中央的通天巨木“生命树”，是生命树教会的神迹，也是其总部所在，每年都有数不胜数的信徒前往朝圣。 作为生命树虔诚信徒的加罗林家族，每年都会派出家族成员进入生命树的内部参与典礼。 “不是世界树的内侧，是世界树的内侧。” 多洛莉丝说了个冰冰凉的冷笑话，自己哧哧的笑了起来。她伸出纤细的胳膊圈住迦罗斐尔的颈，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多洛莉丝细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薄荷味道。蓦地她抬起了头，吻上他柔软的唇。 幽静阴暗的园地之中，栗树高高地探出了墙头，树叶格外繁茂，密密匝匝的，几乎连光线也透不进去。 第五十九章 教堂 菲与布莱兹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两人慢悠悠的走出公寓，踏上了拥挤的街道。天刚蒙蒙亮，淡白的雾气弥漫着城市，清晨的阴冷浸入了衣物。 街道上席地而睡的人很多，他们大多是这两周前来城市避难的周遭居民。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租住房屋，不得不在露天过夜。 这几日刚刚入秋，天气有些清冷，不知道有多少打地铺睡觉的可怜人，入眠之后再也无法醒来。 路边，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坐在墙角，他脸色青白，面容显得病态。 附近，草席铺成的简易毯子上，一个衣衫褴褛的母亲抱着怀中的婴孩安眠，至少在睡梦之中，她的嘴角有着笑容。 …… 这种时候，这样的流浪汉到处都是。菲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着他们。 菲握着布莱兹的纤手，穿过郁金香大道，步行来到了圣若望教堂。 它正面是一座矗立着的斑驳钟塔，两侧是高高耸立的尖塔，精雕细刻、层层叠叠而上，直入云霄。 教堂很大，仰头十米开外才能看到天蓝色彩绘的尖形双拱屋顶。一根接着一根的大石柱子支撑着双拱屋顶落在横向正中的拱底石上。 两人踩着石阶走进，一眼望去竟全是寄居于此、席地而睡的流浪者们。 此时的教堂丝毫不显得空旷。穿着短上衣、半截衫的人们以各种姿势休憩在大理石地面上，让大堂显得十分凌乱。 正厅的中央，摆着一尊硕大的女神圣像。祂的金质衣饰积着清灰，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 祭坛边的石级上，有着几位信徒。有的满脸愁容，一只手支着脸颊，不时发出长叹。有的跪伏在地，久久做着祈祷。 凉爽的风从铁窗柩里传来，撩起了供桌上的台布，翻动了圣典的书页，吹起了圣像旁白袍神父金灿灿的发丝。 背生黑色双翼的神父用惊诧的眼神望着菲，像是见到了什么邪魔一般。 哦嚯，是个熟人呢。 菲轻巧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将双眼眯起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你好呀，埃文先生。” 眼前的神父便是被菲斩断一翅的茉莉安之子——埃文，他的翅膀似乎已经接上愈合了。 清晨的日光有些暗淡，祭坛上忽明忽暗的微弱烛光提供着微弱的光明。大堂内，不时能听到寒鸦的聒噪与麻雀的鸣叫。 埃文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咬着牙念道：“妖刀姬……你……” 菲吐了吐粉舌，葱葱玉指在乌黑的长发旁摇摆着，她嬉笑道： “怎么样，不欢迎我吗？” 埃文好像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才缓缓说道： “这里不适合说话，跟我来。” 他转身便往里走去。菲看了布莱兹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教堂内稍显寂静，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厅。走过一根根高大的石柱，经过一扇扇彩色玻璃的尖形长窗，又穿过一扇镂花金属包皮的铁制大门，两人来到了教堂的后厅。 换上一袭纯白修女袍的西尔维亚正安坐在这里。 第六十章 兽耳少女的败犬远吠 后厅是教职人员的休憩室。一侧藤蔓花纹的壁挂烛台中的蜡烛，透过布帘提供着柔和的微光。 “菲？”西尔维亚抬起了头，神情有些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 菲蹦跳着走到跟前，一屁股坐在了西尔维亚的腿上，脑袋蹭着软绵绵的东西，这才舒适的回答道：“明天要和巴泽人打仗啦，今天来找女神折寿一下。” 她抓住西尔维亚的两只手，摆在自己的腿上，把自己圈了起来。 西尔维亚轻声笑着，配合着菲，转头向门前的兽耳少女问道：“那么这位是？” 看着这一切，布莱兹迈步走近，气呼呼地鼓着脸颊：“我是布莱兹，是菲的好！朋！友！” 西尔维亚不以为意，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自我介绍道：“我是西尔维亚，你身侧的是茉莉安之子埃文，很高兴见到你。” 说着，她两手环抱住菲，将怀中的少女深深地埋进了胸前。 “唔……”菲惬意地哼哼。 “‘魔剑’西尔维亚？！”布莱兹小声惊呼，两只银灰色的耳朵绷得笔直，尾巴的汗毛耸立。 “魔剑”的威名，正是靠着绞杀这些非官方的超凡者而得来的。至于神子，寻常超凡者都难以见到他们，布莱兹也不是很了解。 “就算是魔剑，魔剑……呜……”布莱兹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耷拉着耳朵躲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没有理会墙角的败犬，菲探出了脑袋问道：“路上到处都是流民唉，希密尔的局势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西尔维亚的双手环抱着菲的小腹，没有说话。 一旁，坐在木椅上的埃文开口解释道： “流民确实很多，无论是我们，还是生命树，或是机械之心教会，都被占满了吧。” “毕竟巴泽人的劫掠是不留活口的，要么死，要么被当作奴隶带走。” “他们不得不逃，现在希密尔市的人口，大概就是整个希密尔领的人口了。” “不过妖刀姬小姐居然会关心这些……” “在我的印象里，全知主的信徒们都是……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埃文怂了耸肩。 西尔维亚抽出一只手捏着菲的脸颊，缓缓道： “在希密尔的围剿中，你留了埃文和加尔一命，这是你向女神教会表达出的善意。在这之后，你又救了我与赛菲莉亚一次。” “女神爱着所有人……只要神庭没有下达对你的绞杀命令，我将永远视你为我们的友人。” “你不像龙语者，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既是在向埃文解释，也是在说服自己。旋即，她抬起了漆黑、没有一丝涟漪的眸子，声音低沉的说道： “希密尔的战事，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争夺，明日之后必有一个结果。可阿达曼那里……” “女神啊，何时你才会带领我们前往爱琳……” …… 菲在教会呆了一个上午，期间在茉莉安圣像前祈祷了一波，直到中午饭时，才带着闷闷不乐的布莱兹回到公寓。 第六十一章 兽耳少女的尾巴诱惑 隔日清晨，希密尔堡前。初秋的晨雾伴随着刺骨的寒气，阴沉沉的天空显得浑浊。 城堡前的空地上，五百名重装骑士组成的方阵如同一片密集的黑云。 这是一支名震整个卡尔的军事组织，也是奥布里特大公用以威慑安切伦及洛克瓦伦的绝对兵器——王冠骑士团。 一件件铆有鱼鳞铁片的齐膝紧身甲在昏暗中熠熠闪光，十四英尺的纯白骑士长矛在黯淡的光线里尤其的刺眼。 骑着一匹神骏高大的栗色战马，骑士团长催动坐骑停在了迦罗斐尔的身前。 “爵士大人，请静候佳音。” 伯爵大人的神色并不平静，他有些疲惫的用手支着头，沉声说道：“埃德蒙德团长，我始终对巴泽人的约战表示怀疑，他们从来不是遵守约定的家伙。何况……” 埃德蒙德一勒缰绳，身下的骏马发出了嘶吼，打断了伯爵大人的话语。他没有波动的淡蓝眸子透过头盔注视着迦罗斐尔： “所以，我默许了你命令老鼠们看守希密尔的举动。” “阴谋也好，诡计也罢。无论他们成功与否，这都将是巴泽的耻辱。” “面对挑战不可退缩，这是王冠的荣耀。” 埃德蒙德再次扬起了缰绳，驾马回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愿荣耀归于你。”伯爵大人做出了最后的祝福。 骑士们伴随着无数马蹄敲击地面的轰鸣驰骋离去，战马踩踏在地上掀起的烟尘化作一阵灰蒙蒙的雾气在希密尔堡前升腾着。 …… 希密尔的南门。 “所以，我们就在这干等着么？”侧坐在店铺的柜台上，布莱兹有些不满。她随意地晃荡着两条颀长匀称的秀腿，望着无人的街道，百无聊赖。 妖刀姬的强大有目共睹，因此迦罗斐尔将一整个南区的看守任务都交由了她们两人。 菲倚靠着木门坐在地上，悠闲地吹着口哨： “这不是蛮好的嘛？坐着就有钱拿，无论如何那两百蒂纳尔的底薪总得给我吧。” “在战场上打生打死费劲不说，万一遇到个狠人翻车了可就太惨了。” 说着她偏过头去，看着布莱兹小麦色性感细腻的肌肤，狡黠一笑。 “哦呼！” 菲猛地站了起来，飞身扑在了布莱兹的身上，她的双手按在了布莱兹浑圆的大腿上，用力的揩了一把油水。 “咿呀——”布莱兹发出了有趣的尖叫，银灰色的尾巴在一瞬间绷直，“你突然干什么呀！那里很痒的啊。” “库库库~”菲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 她蓦地伸出小手穿过了布莱兹的腰际，一把握住了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葱白的手指上下揉搓，旋即轻轻一捏。 “唔——” 兽耳少女的面孔变得涨红，支吾中发不出声音，也使不上劲，只紧紧地抱着菲，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她的双唇微微张合，断断续续地说道：“别闹了……有……有人来了……” 菲抬头张望，极远处的平原之上，一小片黑影朝着希密尔的方向快速的靠近。她松开了尾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硬邦邦的尾巴一下子变得疲软，布莱兹仰躺在了木制的柜台上。 第六十二章 和平与发展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心声 布莱兹歇息了一会，才从瘫软状态下恢复过来。 她也从柜台上坐了起来，耸动一下耳朵，握起靠在一旁的大宝剑，凝重地望着平原上的来客。 目光的尽头是一缕似有似无的烟尘，黑影在远处分作了数团，朝着不同的方向行进。 奔跑中的巴泽人队伍像一群无法阻挡的野牛一般狂野，在缓缓升起的日光下抵达了希密尔城的南门。 城市是没有城墙的，说是南门，也不过是一个位于南部的入口而已，十几个披坚执锐的蛮子转瞬出现了她们的眼前。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生锈牛角盔，双手各握着一把铁质重剑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横跨整个面部的恐怖疤痕，看着十分瘆人。 望着站在面前，手握妖刀身披黑袍的修女小姐，他沉默了一会。 刀疤男注视着菲，幽邃灰色的眼眸如同无底的深渊：“又是你……” 他松开左手的重剑掷于地上，默然许久道： “我听说了你，妖刀姬。” “你是全知主的信徒，与我们没有任何恩怨。你为何要站在这里，守备生命树的城池？” 菲歪着头打量着他。同其他巴泽人一样，刀疤男有着一把的肮脏浓密的络腮胡子，身上的皮具也是污渍斑斑，手中的武器更是沾满的锈迹与凝结的血块。 真是不检点的人呐。 在十几秒的沉默之后，菲这才笑道：“因为，和平与发展才是当今时代的主题。” 说着，她的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 刀疤男跟着笑了起来，灰眸中有些光芒在闪烁：“我听闻全知主的信徒一个个疯癫而无法理喻，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菲接受了这个夸奖，莞尔一笑：“倒是你们，明面上会战，暗地里过来打秋风，真是直白的阴谋。” 刀疤男深吸一口气，凝重道： “王冠的蠢货们必然会接受我主的挑战，这是堂堂正正的计谋。” “好了，妖刀姬小姐。我与你说这么多，并非是畏惧你的威名，只是不愿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既然言语讲不通，那么还是需要付诸武力。” 菲点了点头，真心诚意道：“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说出你的名字吧。” 刀疤男叹息了一声，低沉地开口道： “我没有名字，不过是长公主殿下的忠犬罢了。” “妖刀姬，小心了。” 说罢，他用巨力将右手的重剑直直地向菲投掷而去。纯铁的巨剑裹挟着狂风发出了刺耳的呼啸。 修女小姐举刀格挡，她手里的妖刀像一泓清亮悬月在空中划起片片弧光，以一个圆环状的斩击将重剑光滑无声地分为两截。 飞起的半块刀刃袭向了布莱兹，旋即被她用大宝剑击飞了出去。 “砰！”“砰！” 先后落地的铁块砸在了城市前的石板路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刀疤男似乎对这样的攻击并不抱期望，他迅速地从同伴的腰间拔起一把腰刀，又拔出了自己腰际的砍刀，手持双刀奔袭向菲。 第六十三章 修女小姐天下第一 瞬息，刀疤男冲至身侧，右手挥刀往菲身上斩去。 菲只见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出现在眼前，旋即侧挥白诘一文字，两米的妖刀将刀疤男的武器、右手乃至半边脑袋都纳入了攻击范围。 刀疤男不闪不避，只低下了头颅，弯刀来势不减地击上妖刀。 无声的斩击之后，弯刀的刀刃飞向了天空，他的右手喷洒着红彤彤的血浆耷拉下去，鲜血四溅。 妖刀削断了手臂，刀疤男闷哼一声，左手握着的砍刀却已然靠近了菲的胸前。他以刀尖对准菲的心脏，手臂略有些颤抖地刺入。 “噗呲——” 恐怖之声伴随雪亮的刀光响起，肮脏的弯刀戳穿了菲的胸膛，从另一侧透体而出。 刀疤男的眼神中闪过一霎那的欣喜，又立刻转为了惊诧。他神情一怔，伸手想将砍刀拔出。 此刻，从菲胸口流出的不是殷红的血液，而是无数宛若星光的灿金色碎片。 修女小姐的嘴角微微咧起，放声笑道：“犹豫，就会败北！” 如粉尘般喷洒而出的淡金色连成了一片，恍若数根金色的矛锥，不断地延长并轻易穿透了皮甲和头盔，刺入了刀疤男的胸口、咽喉及腹部。 其中的一根矛锥上，挂着一颗刚刚取出的新鲜心脏。 刹那，血液如瀑布般喷向四周。残破的躯体贯穿在撕扯的矛尖间抽搐抖动着，最后被如同垃圾一般丢在了地上。 灿金的矛锥再次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飘回了菲的胸口，并重新组成了修女小姐青涩的小胸脯。 踩着这具通红的尸身，菲背对着巴泽诸人，仰首回视发出了叹息： “无名的可悲者啊……” 剩下的十余人纷纷倒退几步，随即互相确认了眼神，转身便朝着十几个方向跑去。 观战到现在的布莱兹前冲几步准备追上去，却被修女小姐拦住了。 菲老神在在地晃荡着脑袋，随口说道：“你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巴泽人。” 说着，修女小姐微笑着将自己的左臂扯下，断裂处飘散着星点。断裂的左臂在空中变化作了十几根虚幻的金色投枪，菲随手抓了一根。 “一个。”菲轻声数着。 她将投枪随意地掷上天空。投枪在最高点的位置突兀地转向，朝着跑在最西边的巴泽人飞射而去，贯穿了他的胸口。 “两个。”投枪如同金色的电光一闪而过，在第二个巴泽人的心脏处穿过。 …… “十三个。”投枪从低空掠过，将最后的巴泽掠夺者死死钉在地上。 菲的身侧还多出了两根金色投枪，她招了招手，将所有的投枪召回。复数的投枪又如同箭矢般逆向飞来，并带回来十三个跳动中的心脏。 然后，所有的投枪都化作金色碎片复原了菲的左臂，血淋淋的心脏一个个扑通扑通掉落在地。 “连那个刀疤男，又赚了十四个蒂纳尔耶。”菲开心地望着布莱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布莱兹目瞪口呆。 “是……是啊……”兽耳少女僵硬的面孔尴尬的笑着。 第六十四章 守备官先生的死伤枕藉 “大人，巴泽人靠近了希密尔的北门，西门以及南门。”士兵单膝跪地，向着驻扎在希密尔的守备官伦特报告。 他坐在城市中央的高楼里，环视着四周。 希密尔的领主——迦罗斐尔重金雇佣了诸多的超凡者守备城市，可惜起到的作用很小。 他的小主人还是太过天真，竟然觉得那些狡猾的流窜者们会为一点蒂纳尔为他卖命。 不过并不要紧，主人的失误自然会有下仆们替他弥补。靠近希密尔的巴泽人不过五十，城内尚有近千的民兵队伍。 “保罗，你带领三百人前往西门。巴赫，你带领三百人赶往南门。” “余下人都随我来。” 民兵只是服役的农民，没有任何的武装，仅仅握着一杆希密尔堡量产的长木枪。但数量一多，也颇为壮观。 三百多人的队伍如同一条长蛇，在城市的街道里小跑行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 北门。 十余个披着皮甲的蛮子从走道里穿过，迎面便撞上了守备官的队伍。 守备官瞳孔一缩，随即举起了旗帜，大声喊道：“举矛！” 突然出现的敌人让民兵们不知所措，只呆呆地看着。一会，杂乱的队伍才停下了脚步，一个个将雪亮的长矛平举，组成一道粗糙的防线。 南侧的走道上，本应在这里防守的超凡者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滩新鲜殷红的血液在地上流淌。不知是临阵脱逃，还是遭遇了不测。 巴泽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望着眼前的利刃，如同失智一般向着长矛阵势冲来。 “吼！” 随着一阵喊叫，巴泽的战士如同掠过地面的雄鹰一般迎上了队伍。第一个冲进战阵的蛮子已然挥起了弯刀，在一个民兵身上爆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数根木矛往他的身上刺去。戳穿了他破旧的皮甲，划伤了他的皮肤，却被坚硬的筋肉绷断。 他的右手在人群中疯狂的挥舞，带起一阵又一阵死亡的寒光。 血浆乱溅，惨叫四起。十几个巴泽人在长矛战阵之中，如同猛虎扑入鹿群。初升的日光照耀在希密尔的街头，往日美好的景象在此时却显得残酷。 一个骁勇者用木矛对准了敌人的咽喉，在同伴尸体的遮掩之下狠狠刺去。阳光下一晃一晃的枪影与那巴泽战士的影子在刹那间重合。 咽喉被刺穿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战场上微不可闻。 “攻击他们的要害！喉咙！眼睛——”勇士高声地喊叫着，随即被从侧面冲上来的巴泽人捅穿了胸口。 恐怖之声响起，整个街道陷入了地狱一般的惨境。 鲜血流淌到了守备官的脚下，他看着敌人如同割韭菜一般夺走士兵们的生命。有人重伤而未死，在地上颠簸着蠕动，凄惨的呻吟。 或迎战，或逃散的民兵们重复着被刀砍斧剁的悲惨死法。 不经意之间，已有巴泽的战士冲出了军阵，从那一头到这一头，来到了守备官的眼前。沾着鲜血的利刃从眼前划过，这是他的最后印象。 第六十五章 埃德蒙德的云悲海思 闯入城市的巴泽人在掠夺了车载斗量的财富之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三竿日，犹褪霞衣。王冠骑士团凯旋而归。 城堡的门前，迦罗斐尔伯爵带着数位骑士迎接他们。他微笑着扶胸鞠躬：“向我们的木之子致敬，你再一次为卡尔带回了荣耀。” 骑士团长摘下了头盔，按住前胸回应道： “赞美我主。” “经此一役，我们杀敌过百，将巴泽的长公主与罗德里克赶回了海上。”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巴泽的‘战神’基斯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也没有踏上回程的战舰，应该还藏匿在希密尔。” “要而言之，这是希密尔的一场大胜。” 埃德蒙德高声地说着，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听见。与此同时，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想要由此探清他的内心。 他的小主人，他曾经的剑术门徒，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奥布里特大公自幼将长子托付于他，他成了迦罗斐尔的启蒙导师，他的剑术，文字乃至史学都是由他亲自教授的。 但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学生变得亵渎而轻慢，他不敬神明而背弃教义，简直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孩子了，比如现在，他表面上赞美着真主，心中恐怕是在思量如何培养与利用希密尔的异教徒们。 埃德蒙德感到了颓丧，甚至想要发笑。 伯爵大人也在端详着他的老师，他精心打理的面容上露出了微笑。 亮银的盔甲之下是埃德蒙德成熟而棱角分明的面孔。由于常年的训练与厮杀，他的脸颊被风沙磨得粗糙而略显黝黑。 这是他亲切的叔叔，也是整个卡尔的标杆，战无不胜的王冠骑士团长埃德蒙德。 经历巴泽的入侵，迦罗斐尔意识到了自己手中武装力量的薄弱。没有刀枪，希密尔的富裕俨然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他需要自己的力量，像埃德蒙德一样强大的超凡之人。 骑士的培养太慢，生命树的超凡难以为己所用，那么魔药的量产超凡以及阴沟里的老鼠们还是最好的切入点。 另一方面，火药是一种值得投入研究的事物…… …… 奶酪烤肉的摊贩。 巴泽人离去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当天夜里，这个心大的店主便在城中摆了个地摊，开始了他的营生，他似乎准备留在希密尔了。 “巴泽人从其他门闯进希密尔了？”听到市民们的对话，布莱兹有些惊讶。 “那我们不是白守了？”菲趴在小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今晚，迦罗斐尔伯爵在城堡中大摆庆功宴，并邀请了一切对抗巴泽的功臣前来赴宴。骑士，普通的兵卒，乃至扛起镰刀冲向巴泽人的农民，都可以参与晚宴，受到伯爵的款待。 据说，伯爵大人一口气拿出了二十余瓶的诺克瓦伦蜂蜜酒，以供众人品尝。 布莱兹本来是可以去的，因为她没有事实上的劣迹。不过菲身份特殊，所以兽耳少女还是留了下来。 想到各种美食离自己而去，修女小姐热泪盈眶。 第六十六章 修女小姐的奶酪烤肉 烤架里堆着暗红色的木炭，这种木炭的温度不高，但胜在火势稳定，最适合用于烧烤。深色的肉，白色的脂肪，梅花间竹般的错落排列着。 修女小姐青涩稚嫩的躯体在桌面上蠕动着，将桌子擦了个干干净净。 “啊啊，我也想去晚会。” “我在希密尔流过血，我为卡尔立过功，我要见伯爵！我要见伯爵！” “别吵啦。”坐在对桌的布莱兹将手指塞进了菲的口中，按住了她碎玉式的小虎牙，将抱怨塞回了肚中。 修女小姐含住了她的指头，伸出舌尖将它舔了个遍，这才松开。 “啊呜，不好吃。”菲吐了吐舌头。 不远处，店主拈动铁签，让大串的烤肉在炭火上滚动着。他又拿起了一根铁制牙签，在雪白的脂肪融化前的一瞬间，飞快地在瘦肉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有了宣泄的渠道，那融化的脂肪立即向四面的瘦肉中渗进去，伴随着调料沾染了整块烤肉。 布莱兹将手抽了出来，看着黏糊糊的手指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菲则侧身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说，要是伯爵灵活一点，让我一个人看守希密尔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我可以拔下左手守东门，右手守西门，左脚看北门，右脚看南门，留个躯干还可以躺在入海口防御战舰。” “如果我是男孩子，我还可以多个器官丢在地里，阻止他们挖地道过来。” “春天种下去一颗种子，秋天就会收获好多好多……” 布莱兹无视了菲的胡言乱语。浓香四溢的香料味道已经随着晚风飘了过来，店主正在大把大把地撒上奶酪，好像不要钱一般。 一会儿，店主将滚烫、冒着热气的铁盆端来。修女小姐立刻直起了身，两眼放着金光。 菲将左手变为了金色，如此便可以无视高温，她从整块的、与金色奶酪融合的烤肉里撕扯下一块。 硕大的烤肉填满菲的小口，将它塞得满满当当。一口下去，奶酪融化在嘴中，肥肉在咀嚼中顺势滑入喉咙，一股香气直冲脑门，并在口中徘徊不散。 瘦肉很有嚼劲，随着贝齿间的咬合，一点点的肉汁慢慢渗出，浓郁的香料味散发到整个口腔，并占据了每个味蕾。 修女小姐舔过一圈唇瓣，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魇足的猫咪。 美味的吸引力让人无法节制，布莱兹冒着双手被烫伤的风险与菲抢夺着肉食。 这一次的奶酪烤肉尤为美妙，也许是躲在希密尔的日子里，店主无所事事就把厨艺技能点上去了吧。 夜晚的希密尔略显昏暗，店主的煤气灯照亮着附近。 远处的街道里，一道人影忽隐忽现。细细望去，是一个斑驳白发的老人。 他的穿着十分规矩，浆洗过的雪白衬衫上套着黑色的背心，黑色的燕尾服上系着领结，锃亮的黑色皮鞋在夜晚依旧笔挺。 “晚上好，妖刀姬小姐，狼女小姐。”他欠了欠身，礼貌地招呼道。 吃的浑身大汗、满面潮红的两人抬头望向来人。 第六十七章 兽耳少女的梦中情人 店主识时务地避到了远处。 菲开启了灵视打量来人，他看上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可得体的外表之下，不少脏器被机械替换，甚至骨骼都换作了金属。 “我是迦罗斐尔的管家罗德尼，前来交付阁下的报酬。” “不过这并不着急，两位可以继续就餐，稍后我们再作详谈。” 他温和的笑了笑，笔直地站在一旁，双手提着一个黑色皮箱，看上去沉甸甸的。 修女小姐也很给他面子，只吃了两个小时。 在月色朦胧、街上空无一人之时，三人一并走回了公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板娘卡罗琳为两人沏上了莫辛柯红茶。 “伯爵大人非常感谢两位对卡尔的援助，在胜利的当夜就让我带来了酬金与谢礼。”白发的老人微微躬腰，显得十分诚恳。 “感谢我还不邀请我去晚会，哼——”菲并不领情，她娇哼一声，别过头去。 罗德尼也不尴尬，似乎早有准备，他戴着纯色白手套的手从皮箱的一侧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 “阁下的身份实在敏感，纵使我的主人对你们保持善意，王冠的骑士们还是不愿意与你们友好相处。” “为了表示歉意，伯爵准备了额外的赔礼，希望你能释怀。” 他摆了摆手，手中的纸张微微泛黄，好像是一张地契。 “这是城中最好地段的屋子，以价格估算约值两百蒂纳尔的金币。” “它本是伯爵大人为自己准备的居所，但出于各种原因，这栋房子自装潢完毕之后再没有使用。从现在起，它属于菲小姐。” “你拥有它的全部处置权，自住也好，赠与也好，出售也好，你可以随意处置。当然，伯爵的私心还是希望你能住下。” 在布莱兹“扑棱扑棱”的耳朵抖动声和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罗德尼将地契叠好，递给了修女小姐。 随后老人将茶杯放在了一旁，弯腰将沉沉的皮箱端到了桌上。 “现在，我们来谈谈酬劳的事情吧。” “在撤离阿盖尔的行动中，妖刀姬小姐绞杀巴泽强盗六十四个。而在今天上午，你又杀敌十三人，减少了希密尔城的损失。” “加上本金，我们将支出二百七十七个蒂纳尔给你，十四个蒂纳尔给狼女小姐。这是我们统计的数据，如若没有异议，伯爵大人将按此支付报酬。” 罗德尼从口袋中掏出两把纯银的钥匙，打开了皮箱正中与两侧的三把扣锁，握住把手拉开皮箱。 黄澄澄、金灿灿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客厅。 修女小姐感到了一阵晕眩，犹如孩子面对亮光闪烁的天空，闭上眼睛好在想象中繁星满天的夜空看见更多的星星。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近三百枚硕大的金币安静地躺在皮箱子中，令人怦然心动。 身侧的兽耳少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飞身扑到了皮箱前，猛地抓住一把在手中摩梭，金币像瀑布似的流光溢彩，一颗颗落下时，发出冰雹敲击玻璃窗的清脆声音。 “菲……菲……你把我娶了吧，这些就当我的聘礼……”布莱兹口齿不清地呢喃道。 第六十八章 天下间竟有十七八岁的老太婆 布莱兹反复摩梭抚弄着这些金币，将颤抖的双手插进它们中间。然后，她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地将菲抱入怀中。 合计二百九十一枚金蒂纳尔，每枚都刻有征服者威廉一世的头像，也是现在流通的金币纯度最高的那一种。 一旁，管家罗德尼将皮箱的盖子盖上，又小心地将扣锁锁好，将钥匙递给了修女小姐。他单手按住前胸，望着两人继续说道： “希密尔是卡尔最富有的城市，伯爵大人也是整个卡尔第二有权势的贵族。” “希望阁下能继续为大人效力，就像之前一样。” “伯爵允诺你在希密尔境内公开全知主信仰，并招募信徒，还会给予你资金支持。” “这一切只需你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为伯爵大人解决一些宵小。” 罗德尼自顾自地说着，浑浊的眸子中倒映出了菲的影子，镜像修女小姐在其中吐着舌头。 …… 许久。 宴会后的城堡天台，银白色的月辉照耀在两人身上。 “她同意了吗？”背对着管家，伯爵大人眺望着寂静中的希密尔，这是他花了十年功夫发展出来的城市。 “妖刀姬没有立即回答，恐怕是拒绝了。”罗德尼立在身后，平静地答道。 “呵……我本以为她会爽快地的应下……”迦罗斐尔无奈的笑了笑。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若大人真的按照约定任由全知主教会发展，会惹出天大的麻烦。”罗德尼望着伯爵的背影劝谏道。 迦罗斐尔往前走了几步，发出了叹息。 “你说的没错……可巴泽人打通了风暴角的航路，明年必定会再次前来。” “埃德蒙德私下告诉了我，沉寂许久的洛克瓦伦国王腓力三世，对卡尔也有了新的想法。” “还有我可爱的弟弟们，你猜他们在这次的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们却失去了半数的骑士，金也不知生死。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没有早点启用城里的老鼠们，真是我这十年来最大的失误……可惜了，妖刀姬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年轻，却不能成为我的利刃。” 回想起在南门看到的情形，十几具洞穿胸口的尸体与十几颗堆叠在一起的心脏，迦罗斐尔便感觉不可思议。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与埃德蒙德媲美，甚至有所超出的超凡者。 罗德尼摇了摇头：“大人应当比我更加清楚超凡的诡异，外表是年轻的少女，内在也可能是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婆子。” 弯曲如一张满弦长弓的新月悬挂在深邃的夜空，清冷的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伯爵大人自嘲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 “铁匠们都聚集到城堡了吗？趁着所有领民逃难到希密尔的机会招募工匠，这可真是讽刺。” 罗德尼清了清喉咙，点头道： “铁匠们已经安排进了工坊，多洛莉丝大人绘制的图纸也已经交付。” “不过大人，机械之心里曾有不少人研究火药，但他们最后都放弃了，因为火药的威力远不能与超凡相比。” 管家并不看好火药的研发，但也没有反对，毕竟每个月几百蒂纳尔的研发资金对希密尔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迦罗斐尔没有解释，只静静地望着月色。 第六十九章 修女小姐的蜜月旅行 满箱的金币严重刺激到了菲与布莱兹，她们大把大把地将金币抓起再摔落地上，聆听那清脆悦耳的碰撞声音。时间已然很晚，两人却毫无睡意，一直玩弄到了拂晓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 菲缓缓睁开眼睛，松开了抓着布莱兹[哔]的罪恶右手。她打了个哈欠，开始考虑起了罗德尼的邀请。 菲不是很愿意替人打工。现在的自己这么强，又有钱，不去享受生活反而做个打手似乎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不过另一方面，自己在希密尔开宗立派广纳信徒，提高自己在教会的地位，成为古妮薇儿的上级，然后利用职权之便把她这样那样，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真是难以抉择。 兽耳少女还在熟睡，又捏了一把她q弹的屁股，修女小姐这才珊珊醒来。换上衣衫推开房门，公寓内竟又来了两个客人。 是“魔剑”西尔维亚和女祭司赛菲莉亚。 西尔维亚看上去心情不错，她叠髀而坐，修长的双腿非常抢眼。菲也没有客气，飞身上前将“魔剑”扑倒在了沙发上。 菲刚起还没打理过的脑袋在她的胸口肆意地磨蹭着：“早安呀，西尔维亚大姐姐。” 西尔维亚轻轻一笑，将修女小姐紧紧地抱在怀中，柔声回应道： “早呀，今天有个好消息呢。” “神庭的答复已经传来，教皇决定册封你为荣誉骑士。” “冕下希望你能早日前往洛克瓦伦的总部，参与册封的典礼。” 册封异教徒为女神的骑士，这是教会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举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意味着自己不用再与菲敌对，西尔维亚数日的阴翳一扫而空。 “咦？”魔剑的胸口传出沉闷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是要将我骗到神庭然后斩草除根吗？”菲探出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困惑。 “不会的，真要讨伐你的话，现在来这里的就是审判所的人了。”西尔维亚摇了摇头说道。 她直起了身，在菲的脸上蹭了几下，望向了身旁另一位少女： “神庭位于沃库勒尔，你可以与赛菲莉亚同去。” “本来我想陪你们一起去的，可神庭新的命令让我留守在那穆尔，等待调遣。” “赛菲莉亚很可爱的，你可不要欺负她呀。” 一旁，半天没有发声的祭司少女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西尔维亚将菲推了过去。 看着呆萌的少女，菲怔了一下，随即乐呵呵地拥住赛菲莉亚，下巴顶在她柔嫩的脖颈之上，大口大口地嗅着少女的香气。 伯爵大人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我要和美少女去游山玩水。 菲作出了决定，接着满意的朝着赛菲莉亚的耳边吐了口气，看着她娇嫩的肌肤从白皙变得略微泛红。 西尔维亚似笑非笑，她补充道： “你们定个出发的日子吧，不能太晚，毕竟祭司的召集命令已经颁布很久，再拖下去是对神庭的不敬。” “到时教会的马车可以提供给你们使用，乘它可以减少许多的麻烦。” 第七十章 修女小姐的豕交兽畜 起伏的海面，波涛汹涌。 巴泽的长公主格洛瑞亚站在狭长的船头，任由海风吹拂起她波状的长发，不时有海水飞溅到她的身上。 “殿下，有船员感染了疾病，现在高烧不退。” “杀了，扔进海里。” 她没有回头，用清冷的声音命令道。龙头战舰上的巴泽人纷纷噤声，只留下海浪的拍打声回荡在海上。 …… 另一条战舰。 罗德里克王子随意地坐在甲板上，倚着船板呵呵笑道：“我愚蠢的姐姐，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吧。” 一旁，他的下属们靠坐在桅杆边，都放声大笑起来。 “是啊殿下。那个刀疤总算是死了，要我说他早该去见卡帕克阿普了。” “他们抢来的东西也很少，你看他们的船，轻飘飘地浮在那里，一点吃水都没有。” “格洛瑞亚死了个姘头，现在要难过死了吧。要不殿下亲自去安慰安慰她，哈哈哈——” 他们有的拿着喝到一半的酒瓶子，发着酒疯手舞足蹈；有的三三两两地对坐，玩着纸牌聊天打岔。听到王子的感叹，纷纷嬉笑着应和，说着不敬的话语。 罗德里克仰望着桅杆上高高的秃鹰旗帜，叹息道：“只是可惜了我的弟弟，若是与我们一道回去，他还是巴泽的王子。现在留在卡尔，他能得到什么？卡尔人的认可吗？” 他淬了一声，有些轻蔑又有些痛心：“我真是不明白他们，信仰和血缘有这么重要吗？” 一旁的巴泽人把酒瓶递给了王子，七嘴八舌的安慰道： “基斯殿下想留着就留着吧，反正他随时都可以从天上飞回来。” “是啊是啊，只要殿下称王，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名头殿下都可以满足他。” “这次的收获这么大，陛下也会对大人刮目相看了吧。” …… 罗德里克接过蜜酒，高举着猛灌几口，溢出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毫不在乎，放空目光遥望着天际： “是啊，这可是一场大胜。在希密尔一趟的收获，都比得上在北境一两年的成果了。” “不过，在希密尔领主看来，他把我们赶跑也是一场胜仗。这可真有意思，两边都赢了，谁也没有输，哈哈哈——” 罗德里克的话语意外的成熟，笑声回荡在船际。 如格洛瑞亚瞳色一般清蓝的的海面荡漾着涟猗，海风呼啸，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 …… 希密尔，女神教会的门前。一辆纯白、印有女神教徽的精致马车缓缓驶出。 修女小姐本希望布莱兹能与自己同行，但兽耳少女实在不放心卡罗琳母女，决定留下，因此上路的只有菲与祭司小姐两人。 菲一扬缰绳，马匹发出了嘶鸣。 修女小姐不会驾车，但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更加灵敏，她只稍稍释放了一些淑（xie）女（shen）的气息，这两匹枣红母马便色色发抖，唯命是从了。 “那我们出发啦。”菲挥手向着众人告别。 马车缓缓驶离了希密尔，下一站，边境城市阿卡兰。 第七十一章 预言 在无聊的行程中，虔诚的祭司小姐同菲讲起了芭一波卡赫的历史。 洛克瓦伦是芭一波卡赫的起源。 在两千年之前，女神降临了世间。当时还是牧羊人的亨利一世蒙受神眷，整合了割据的洛克瓦伦，建立了统一的王国。 在他临死之前，开国者亨利留下了最后的预言，女神将在两千年后再临现世，带领信徒前往没有饥饿、痛苦与悲伤的神国爱琳。 因为这样浓厚的宗教背景，洛克瓦伦几乎举国信仰三位女神，国家也由国王腓力三世与教皇二圣朝临，共同掌管。 距离预言的时间越来越近，神庭与王室都在做着准备。 而两人的目的地，正是教会的总部，洛克瓦伦的最大城市，神谕之城——沃库勒尔。 颠簸的石子路上，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四面丝绸装裹的纯白马车缓缓行驶在森间小道上。 两边，香桃木和橄榄树的枝叶微微抖动，发出锵锵的金属声音。和煦温暖的阳光照在百叶窗前的丝绸上，使人感到暖意。 这段历史听得修女小姐一愣一愣的。 这样奇怪制度的国家地球上是没有的，也许正是因为真神的干扰，才造成了这样畸形的政体。 菲将缰绳放在一旁，伸了伸腰，懒洋洋地说道：“那腓力陛下肯定很不开心吧，都是国王了，还有人和他争权夺利。” 赛菲莉亚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才不会的，陛下从小便是最虔诚的信徒，现在的教皇冕下还是他的教父。” 菲摇了摇头，和一个虔信徒谈论这些纯属自讨没趣，她附和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听西尔维亚说，你之前一直待在了西海的卡瓦尔，那里的女神信徒多吗？” 马车之内，塞西莉亚沉寂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良久，她轻声说道： “因为高塔的缘故，那里的人们都不信仰女神，其他教派的信徒也很少。” “高塔真是一个不好的组织，他们总是宣扬渎神的言论，还迫害教会的信徒们。” “不过那里的人们是无辜的，他们都很善良，对我也很好，愿女神庇护他们……” 菲对高塔略有一些了解，那是一个无信者的组织，统治了南方十余个小国。高塔的首领，“大法师”艾佛雷特是诸国的无冕之王。 有传言称，大法师是世上最强大的超凡者，这从他屡次诋毁诸神、芭一波卡赫与生命树都不作反应上可以看出端倪。 马车继续在无人的道路上前行。 …… 日落，临近黄昏。 菲窜进了车厢，挤进了赛菲莉亚的怀中，一起察看地图。一整日的马车旅行，走完了大约十分之一的路程。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吧。”赛菲莉亚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这个地方很偏唉，好像要再走很远才能到达城市。”菲斟酌道，顺便吮吸着祭司小姐香香的气息。 “我们再往前走走吧，如果还是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就在马车里过夜。”修女小姐晃了晃脑袋，最终作出了决定。 第七十二章 魔女之屋 入夜。 夜晚的森林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秋日的枯枝败叶在月光下惨惨戚戚。 车厢内，修女小姐安心地躺在赛菲莉亚怀中，任由两匹骏马自己前行。 赛菲莉亚轻抚着菲柔顺的长发，透过百叶窗打量着外面。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快看，那里是城镇吧？” “真的吗？”菲探出了脑袋，望向窗外。 不远处苍色山岩的脚下，隐隐绰绰呈现着一间间房屋的轮廓，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似乎确实是一座小镇。 赛菲莉亚再次抽出地图，平摊在菲的胸前仔细打量，然后疑惑地说道： “西尔维亚给我的地图出错了吗，这里应该是一片荒野才对。” “难道我们走错了方向，走到了西边的小镇？” 菲也眯着眼审视地图，她倒是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说道：“可能是地图出错了吧，我们先过去看看，这个时间应该有旅店还开着。” 她挣脱了祭司小姐的双手，从车厢内跳了出来，扬起马鞭驶向了小镇的方向。 在菲想来，荒野上的小镇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地图出错，要么这里是一座鬼城之类的神秘所在。不过无论哪种，两人都可以在此休憩，无非是后者需要多刷几只野怪罢了。 修女小姐信心满满。 马车缓缓地驶近。这个镇子很小，几十栋石制的房屋交错杂陈，一眼能望到尽头。 自山岩流淌而下的溪流环绕着小镇，宁静而清澈的溪水在夜风中泛起一阵阵的涟漪。马车在夜幕中跨过简陋而斑驳的石桥，进入了小镇。 街上一片漆黑，只有店铺的门前有着微弱的灯亮。淡淡的水雾弥漫着小镇，在月光下一阵隐约朦胧。偶尔有稀稀拉拉几个镇民匆匆走过，他们用怪异的眼神盯着马车，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意味。 马车沿着灰色的石板路走走停停，好一会儿两人才找到一间营业中的旅店。下车，拴马，租房，付钱一气呵成。旅店的老板是一位大婶，她微笑着将两人带去了房间，看上去非常和蔼。 赛菲莉亚站在旁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待老板娘远去，她四顾无人，这才小声说道：“菲，你有没有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菲点了点头，一跃蹦上了身边朴素的木板床：“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可是与我们无关，我们明天早上离开就好。” 见赛菲莉亚还是不太放心，菲笑嘻嘻地将赛菲莉亚拉倒在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四目相对，修女小姐双手按住枕头，长长的发丝落在赛菲莉亚白皙的脸颊之上。 “你害怕的话，可以抱着我睡呀。”说着，修女小姐粉色的唇瓣贴上她的锁骨，轻轻吐了口气。 “别闹……” 不知是愠怒还是害羞，祭司小姐的面庞再次泛起微红，灵动的眸子望向了一边。她轻轻推开菲，坐了起来。 …… 夜晚在偷税中度过。 第七十三章 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爱丽丝是一个九岁的少女，她有着精致的五官，金色的齐肩长发上戴着白色的发绳，身上的是一件丝绸制的蓝色连衣裙，娇小可爱。 她是这座小镇——巴斯利卡塔的居民，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可今天爱丽丝小姐却遇上了麻烦。 在数个时辰前，她趁着仆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屋子玩耍。可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左脚绊住了右脚，狠狠摔了一跤。 她坐在地上，忍受着烈日的暴晒：“红叔叔，黑叔叔，你们什么时候来找爱丽丝呀……” 捂着自己红肿的脚踝，爱丽丝晶亮的眸子里流下了一滴滴泪水。 …… 早晨十一点。 小镇的店铺，修女小姐埋着头默默地消灭着桌上的美食。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居然能吃上烟熏七鳃鳗，菲对这里凭添了几分好感。 对座，披着纯白祭祀袍的赛菲莉亚惴惴不安地注视着菲。 “我们不是说一早就要离开吗……”隔着桌子，她牵扯着菲的衣袖。 “当时可不知道这里有卖七鳃鳗……这东西在希密尔值好几十费尔呢。”菲灵活的舌头将七鳃鳗的软骨全部剔出，边吃边说，“我们吃完就立马上路。” 修女小姐打着保票。 店里还有不少的食客，他们时不时打量着两人。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赛菲莉亚焦灼不安地度过了半个小时，才等到菲吃饱喝足，两人走出门去。 晴空的阳光和煦温暖，微微打散了赛菲莉亚的不安。她们踏在石板路上，准备回到旅店的马厩。 白天的小镇显得忙碌，居民们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 “菲，你好像知道些什么，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祭司小姐靠近问道。 赛菲莉亚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能在这里感觉到一阵阵微妙的不和谐。 “你知道也没有用啦，等我们出去了再告诉你。”菲敷衍道，毕竟女人要保持神秘感才能让舔狗们欲罢不能。 两人闲聊着走过街道，意外发现了一只躺在地上的萝莉。 “那个那个，姐姐们能不能来帮帮爱丽丝呀？”见到两人，她显得非常惊喜，露出了求助的目光。 盯—— 赛菲莉亚靠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小妹妹，你是摔倒了吗？” 萝莉吸了吸鼻子，忍着不断流出的泪水，点头说道：“爱丽丝摔倒了，痛，你们能带爱丽丝回家吗？呜——” 善良的赛菲莉亚顺势弯下了腰，想要扶起爱丽丝。菲却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抱起了萝莉。 “嗯嗯，那就让姐姐来送你回家吧。”修女小姐将爱丽丝背在了身上，“姐姐叫菲，她叫赛菲莉亚，你是自己出来的吗？” 她点了点头。 赛菲莉亚望了眼菲，犹豫了一会出声道：“不能放着陷入困境的孩子不管，我们先把她送到家里去吧。” 修女小姐当然是答应的，她的双手在身后环扣，托住了爱丽丝的小屁股。 “在那个地方。”爱丽丝指向了小镇最高处的房子。 第七十四章 萝莉是世界的瑰宝 “叮，你捡到鲜嫩可口的萝莉一只，立即使用or放生。” 萝莉的双手圈住了菲的脖颈，九岁少女的身子贴在菲的背上。好在爱丽丝柔软轻盈，以菲的娇小身躯背起来也毫不吃力。 小镇依山而建，众人一路向上行走，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间，来到了一间精致的别墅。 门前是一位身着蓝色布衣的仆从，他看到了爱丽丝，既欣喜又无奈。 “小姐，你总是这样，我会很难作的。”仆从走上前来说道，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到了菲与赛菲莉亚身上。 “你们好，请问两位是？” 不等菲回答，爱丽丝清脆的声音先从背上传来：“啊~你来了，爱丽丝正发愁呢！” “那个那个，她们是菲姐姐和赛菲莉亚姐姐哦。爱丽丝摔倒了，她们把爱丽丝背了回来。” “啊~对啦，那个呀！去见红叔叔吧，爱丽丝介绍你们认识。” 爱丽丝欣喜地说着。仆人本想将她带回别墅，可听到后面的话，他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姐，对不起。伯爵吩咐过不会客的。” 他还没说完，爱丽丝就手舞足蹈起来：“不听爱丽丝说的吗！我不干！讨厌~讨厌讨厌！” 她扭来扭去，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菲费了好大的力气确保她不会从背上摔下来。 “我也很为难呀……”仆人叹了口气，向着两人行了一礼，“两位先跟我进来吧，但我不能保证红伯爵大人愿意会见你们。” 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小路往左一拐，穿过一扇小门，三人这才进到别墅的门厅。 路上，菲摸索着下巴，没想到离开了希密尔后又遇上了一位伯爵大人。 仆从将诸人带到了客厅，待客人们就座，他再次鞠躬说道：“那么两位请稍等一下吧。我去请示一下红伯爵大人。” “另外，这是伤损的药膏，待会儿会有女仆来为小姐上药。”他说着转过身去，走上正厅另一侧的楼梯离开了。 仆从留下的药膏由密封的大玻璃瓶存放着，它的颜色像是水晶，质感又类似果冻，偶尔还会发射出淡蓝的点点辉芒，其中似乎蕴含着超凡的力量。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啊，明明不过是扭伤，居然用上了超凡的药剂。 菲感慨了一下统治阶级的腐败，随即涩涩一笑。哼哼，上药这种事情，女仆来和我来有什么区别吗？ 她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笑眯眯地说道：“爱丽丝，我来帮你上药吧。” “姐姐要帮爱丽丝涂药膏吗？好呀好呀。”她从沙发上取下一个红色头发的娃娃抱在怀中，安分地躺了下来。 修女小姐蹲在地上，将爱丽丝沾着尘土的黑色小皮鞋摘下，露出了她足踝处绣着灰蓝色花朵的纱袜。 再握住她的短袜轻轻褪下，菲便见到了爱丽丝美妙、纤细、雪白雪白的小脚，脚趾头轻盈像嫩藕芽儿似的。 第七十五章 修女小姐的金手指 脚踝处的红肿似乎已经消退，此时涂抹药膏显得非常浪费，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是修女小姐出钱。 菲取来药瓶，将塞子拔出，随意地倒了一些在手上，一股清淡而安神的芳香弥漫了出来。药膏的触感黏糊糊的，好似融化的果冻。 菲抹着药膏的手轻轻握住爱丽丝的脚踝，冰冰凉的药液与少女体温的娇嫩肌肤在瞬间接触。 “嗯——”爱丽丝发出了闷哼。 修女小姐的左手抓住她的小腿，右手毫不怜惜捏住她的脚踝，将散发着异香的药膏抹匀。 “啊啊，爱丽丝好痒，呼呼——” 爱丽丝芊细的纤足微微颤动，她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另一只脚来回地拍着地面，好一会儿。 “完事。”菲满意的拍了拍双手，坐回了沙发的靠垫上。她望向了楼梯，那个仆从已经走了很久，到现在他也没回来。 身旁，爱丽丝似乎非常的怕痒，一个人笑了半天，才缓和过来。 “对了对了，姐姐们你们是从哪来？”她爬到了菲的跟前，抱住了修女小姐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希密尔哦，离这里不是很远，坐马车一天就到了。” “那个那个，菲姐姐和赛菲莉亚姐姐喜欢这里吗？”她的下颚靠在菲的颈上。 “很喜欢哦，这里的七鳃鳗又好吃又便宜。”菲如实回答。一旁，赛菲莉亚坐立不安，没有出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爱丽丝显得非常的高兴，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她的脸上。她靠近了菲的脸颊，亲了一口。 “爱丽丝好想要朋友，菲姐姐，作爱丽丝的朋友吧！好吗！” “这地方呀，全是红叔叔和黑叔叔盖起来的，马上你就能见到红叔叔啦。” 菲抬起了头，不作回答。 二楼，离去许久的仆从终于走了下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向两人谦逊地说道：“红伯爵大人愿意见你们，请随我来。” 爱丽丝迅速套上了小皮鞋，一蹦一跳地跑上楼梯：“太好了，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两人跟了上去。楼梯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宗教的画集，有出自生命树的圣殿骑士，他们披着白色长呢斗篷，扎着闪光的腰带，系着镶嵌金银丝的的纹章。 也有绘制着地狱的场景，烈火的战车行驶在死人与恶魔之间，美丽而堕落的天使比列占据着挂画的中央。画卷意外的古旧，充满了岁月流逝的沧桑气息。 穿过格调高雅，趣味严肃的前厅，只见通往二楼走廊的门的上方挂着一枚逆五角星的纹章，图案极为华美。 经由走廊，在二楼的末尾有一道螺旋式的暗梯通往顶层，在四壁白色细木护板之后，三人来到了一间镶着不透明玻璃的方形门框前。 蓝衣仆从停下了脚步，回头向菲说道：“红伯爵大人就在里面。” 旋即，他轻轻敲了敲房门，提醒他的主人宾客已经到来。爱丽丝没有多想，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红叔叔，爱丽丝来找你啦~” 第七十六章 爱丽丝的轻举绝俗 这是一间书房，布置的很有情调。羊皮的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一侧，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安提尼斯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锦缎织物。 中央的木桌前，坐着一位身着红色礼服的中年男人，他抱住了跳到怀中的爱丽丝，抚顺着她的长发。 男人的眉毛浓黑而整齐，他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两人，沉默了一会。 “爱丽丝要我见的就是你们吧。我是这里的领主，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红伯爵。”他站起身摘下帽子，绅士的行了一礼。 居然拿个代号作为自己的名字，真是个可疑的角色。菲暗暗吐槽。 “你们是外来的旅人吧，请不要为这里的存在感到惊讶。” “这座小镇名为巴斯利卡塔，是由我和黑男爵在数年前所建。为了免受外界的打扰，我们并没有将这件事申报给教会或是卡尔官员。” “为了让这孩子能快乐的生活，给她一个能做美梦的环境，我们隐名埋姓地在这里生活。” “我们只求这孩子能过得幸福，请你们也多关照她。” 红伯爵优雅的说着，他的脸隐藏在丝绒窗幔的阴影里。才说一会，站在门外的仆从忽然匆忙的跑来，与他耳语了些什么。 他的面色一沉，合上了正在翻阅的书籍，从桌后走了出来：“抱歉，我还有事要做，失礼了。” 红伯爵安抚了一会爱丽丝，这才快步走出门去。 爱丽丝难过了一阵，占据了他刚才的椅子，幼小的身体才堪堪高过桌子一点，她探出头来说道： “叔叔总是很忙的呢，毕竟是这里最了不起的人。” “那个呀，爱丽丝还有件事想要拜托大姐姐，可以吗？” “爱丽丝很想要新的发带。好嘛~帮我去买发带嘛。” 赛菲莉亚有些头痛地看着爱丽丝，她本打算一早便与菲上路，到现在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眼前这个小女孩，似乎对两人很有好感，不愿放她们离开。但她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孩子，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啦啦啦~真高兴！快去买呀！”爱丽丝白皙的小腿在椅子上随意乱蹬，怀中抱着一个从书桌上拿下来的黑头发娃娃。 …… “爱丽丝真是任性，我在卡瓦尔见到的孩子都不像她……”走出别墅，赛菲莉亚仰着头叹道。 时间已过正午。小镇旁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溪水中修女小姐的倒影擅自地趴在了赛菲莉亚的影子身上。 “穷人家的孩子和贵族的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菲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坐上马车就走，也就不用走来走去了。” 赛菲莉亚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女神希望我们诚实而守诺，答应了他人的事情，不能毁约。”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答复。菲暗道，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继续说道： “那我们还是去布料店买块发带吧。可等我们回去，爱丽丝又有新要求了怎么办？那我们今天可就走不了了。” 赛菲莉亚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会，最终做出了决定： “待会儿回去，无论爱丽丝怎么说，我都会坚定的拒绝，告诉她我们要离开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修女小姐的蕾丝爱好 布料店。 菲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小女孩喜欢什么款式的发带？” 赛菲莉亚纠结了一会，她低着头俯视着菲，忽然灵机一动：“爱丽丝的年纪与你更近，你喜欢哪种的呢？” 修女小姐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翻找半天，挑出了一块黑色镂空蕾丝的布料。 赛菲莉亚陷入了沉默。布料店的店主是一位白发的老妪，她观察了两人许久，走到了赛菲莉亚身前。 虽然年纪很大，但她说话吐词清晰：“你们说的小女孩，是指的爱丽丝小姐吗？” 赛菲莉亚惊讶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这个和蔼的老太太头发已经灰白，但脸上总是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她微笑着说道： “爱丽丝小姐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总是很调皮，偷偷跑出来……” “虽然她家那两个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爱丽丝小姐是个好孩子。” “如果你们是在为她挑选的话，可以试试这种天蓝色的布料，我觉得会和爱丽丝小姐很般配。这个孩子呀……”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旦说起她感兴趣的话题就停不下来，她一会儿贬低着红伯爵和黑男爵，一会儿又夸耀着爱丽丝，赛菲莉亚只能干笑着回应。 好半天，她才结束了话题：“既然是买给爱丽丝小姐的话，我就只收成本价，两个费尔吧。” 赛菲莉亚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硬币，递给了店主。 照着原路，两人带着裁下来天蓝发带往回走去。中午的阳光喷吐着最强烈的热量，让心急的赛菲莉亚感到一阵阵燥热。 在街道的转角，她们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与小镇居民亚麻布的穿着很不一样，他身着斜纹帆布的蓝色礼服，系着黑色领结，穿戴十分工整。 这个扮相与红伯爵比较接近，但比他要年轻一些，也许就是那个所谓的“黑男爵”了吧。 男人的脸略显黝黑，颌下的连鬃胡须略显浓密，却经过了精心的修剪，面部的棱角透露着圆滑。看到两人，他深邃地笑道： “时隔许久，巴斯利卡塔又迎来了外来的旅客，欢迎你们来到这里，旅行者呀。” 祭司小姐也礼貌地与他招呼： “你好，我是赛菲莉亚，她是菲，都是来自希密尔的旅客。” “请问，你就是这座小镇领主之一的黑男爵吗？我们曾拜访过红伯爵的屋抵，听闻过你。” 黑男爵微微一怔，随即自然的说道：“是的，我就是黑男爵。原来你们已经见过红伯爵了吗？那你们肯定也见到了我们可爱的小天使爱丽丝。” 说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一开始，我和红伯爵纯粹是为了爱丽丝而建立了这个小镇。能够同时造福其他人，实在是很欣喜。” “你们觉得怎么样？这个小镇不错吧。人们都过着安宁幸福的日子。” 赛菲莉亚不知道如何作答，菲出声接上了黑男爵的话：“我们很喜欢这里，就是有一点特别想知道，镇子里的七鳃鳗是在哪里捉到的呀？” 第七十八章 为我而死 这个问题出乎了黑男爵的意料，他踌躇了一会答道： “七鳃鳗的料理是镇民们自己做的。七鳃鳗的来源的话……应该是在山上的溪流之中吧。” “你们能够喜欢这里，我深感欣慰。可惜我事务繁忙，不能与两位久叙，希望你们好好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他左手按住右胸，点头致意，眼神中透露着古怪的意味。黑男爵向两人道别，随即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街道的拐角处离去。 晌午的阳光将菲的影子投射在墙面。 “好好享受在这里的生活……”赛菲莉亚重复着这句话，“这里的人可真是奇怪，难道他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呆很久吗？” 菲撩着散乱的长发，若有所思道：“是他希望我们在这里长住吧。” 赛菲莉亚无奈地叹了口气：“真希望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小镇的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宁静而安详的气息，淡淡圆圆的的光晕在赛菲利亚的身上轻轻摇曳，她却只能感到不知出自何处的、愈来愈重的违和感。 …… 踩着灰色的石板路，两人沿着上坡回到了红伯爵的别墅。 爱丽丝一个人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等候着她们，她的长睫毛眨动着，望见回来的两人，如同精灵一般扑在了菲的怀中，蜂蜜样的柔腻的肌肤靠在了修女小姐微微抬起的肩胛骨上。 “那个那个，发带买来了吗？” 她薄软的胳膊紧紧抱着菲，充盈着光泽的眼神忽闪忽闪地与菲对视。 修女小姐取出了有纯白色扎带系着的天蓝色发带，在爱丽丝开心的眼神中蒙上了她的眼睛。 “啊哈哈——，爱丽丝什么都看不见啦。”她兴奋地叫喊起来，然后将发带拿在手中，在百叶窗透进的光线中打着转。 “太好了~谢谢。我喜欢这个发带，红叔叔和黑叔叔给我选的都太丑啦。” “你先坐下来，姐姐来帮你系上。”菲笑道。 爱丽丝乖巧地坐在镂空木雕椅子的银丝蓝缎软垫上，身上弥散着小孩子独有的如同碾散了的雏菊的奶酪味道。 菲将她原本白色的薄纱发带解开，金色的卷发如瀑布般散落，遮住了她的玉颈。接着，修女小姐抓住了她温热蓬乱的头发，用天蓝色的丝绸将它们圈起，为爱丽丝换上了新的发带。 她像条小鱼蜷缩在椅上，等菲的双手不在动作，又活跃地蹦了起来。 午后的日光如同光闪夺目的白色宝石溅出无数虹色的花火，在别墅外树丛的阴影中穿过，投射在了屋外的围墙上。 爱丽丝小跑到了铜镜前，前倾着幼小的身躯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很快又跑了回来，抓紧了菲的袍子，靠在菲的胸前摩挲着脸颊。 “菲姐姐真棒，最喜欢菲姐姐了。”她纯真的眸子注视着菲。 说着，她站直了身子，单足引向斜后，提着连衣裙摆微屈膝盖，作出一个小淑女的礼节。 “那个那个，爱丽丝还有一个请求。嗯，就是~” “大姐姐，可以为我而死吗？” 第七十九章 修女人 这个要求可能也许大概是过分了，修女小姐短暂的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满足爱丽丝的要求。 菲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双手握住自己鲜嫩的脸颊，一使劲就将脑袋掰了下来。圆滚滚的头颅保持着微笑，凝视着可爱的爱丽丝小姐。 修女小姐的身体将自己的脑袋递给了爱丽丝，项上空荡荡地喷洒着流水似的金色粉末。 “喏，我死了。”头颅上的嘴唇一张一合。 也许是声带的位置被化作金尘，菲的脑袋说话闷沉沉的，好似被蒙了一块纱布。面前的爱丽丝小姐陷入了僵直，她怔怔地看着菲，说不出话。 “爱丽丝？”菲用自己的脑袋推了推了萝莉冰凉的手臂，乌黑柔顺的头发滑过她的手腕。 “呜——哇——” 爱丽丝一下子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不，才不是这样的……” “是像娃娃一样安静的死掉，才不是这样，菲姐姐好吓人。”她用力地挥手，将靠近她的脑袋打落在地，咕咚咚地滚出老远。 一旁，赛菲莉亚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不知如何是好，抱住了抽泣中的爱丽丝，轻拍着她的后背。 “赛菲莉亚姐姐，你好好地死掉好不好？”爱丽丝撅着小嘴，眼睛哭得红肿，向着祭司小姐问道。 赛菲莉亚没有回答。 “死掉什么的太为难了，就这样将就一下好不好？”不远处的脑袋又咕噜噜地滚了回来了，靠在爱丽丝淡色的短袜旁，用发丝轻轻戳着她的脚踝。 “啊，你们都不理爱丽丝的请求。”爱丽丝叫喊起来，她一把推开抱着她的祭司小姐，向着二楼跑去，“呜——好过分，真过分，红伯伯，红伯伯——大姐姐们，太过分了呀！” 赛菲莉亚望着跑走的爱丽丝叹了口气。 掉线许久的修女小姐身体以标准的体操姿势跑到了沙发前，捡起了自己的脑袋，掸了掸灰又重新安回了原位。 组装完毕的菲一屁股坐进沙发的软垫中，翘着修长的双腿，一副无事发生的悠闲模样。 “希望红伯爵能辨清事理，不要因此同我们生气。”赛菲莉亚有些无奈，她不擅长应付爱丽丝这样任性的孩子，也不擅长与菲这样古灵精怪的朋友相处。 “那你可要失望了。”菲瞥着二楼的木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房门打开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幼小的爱丽丝牵着红伯爵，出现在了走廊前。她抱着红伯爵宽厚的手掌，将眼里打转的泪花擦拭在他的衣袖上，双手比划着说道： “大姐姐们呀！呜呜，爱丽丝让她们死掉，她们不听爱丽丝的。” “爱丽丝想要大姐姐们一直和爱丽丝在一起，所以才请求她们的！” 红伯爵的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他揉了揉爱丽丝的金发，左手轻轻扯动右手的白色丝绸手套，声音和蔼而亲切： “是这样吗，好，好。” “那么，就让红叔叔来实现爱丽丝的愿望吧。” 第八十章 玷辱 衣下的血肉膨胀，红伯爵奢华的礼服被撑裂成一寸寸的碎片。背后蝙蝠般的巨大羽翼展开，露出了它的狰狞真容。 那是一个浑身布满血红筋肉的巨兽，占据了大半的前厅。它的腹部布满了金色的褶皱与神秘符文，头顶银色的王冠却凸显着极端的丑恶和罪业。怪物猩红的眼神直视着两人。 菲丝毫不落气势地回瞪回去。 “魔王彼列，无价值之萨塔尼亚，天之副君主，主宰火焚谷与所有死人的恶魔之王。”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恶魔的统帅避居于此？” 修女小姐很早便通过灵视与全知主的数据库识得了红伯爵的真身，但它出现在的缘由却值得深究。 藉由阿达曼瘟疫带来的苦痛与罪恶，现世与其他位面的隔阂被缩减，导致不少不得了的东西跑到了地上。 红伯爵，或者说魔王彼列并不打算与菲交谈，它张开了污秽的血口，深红的火焰伴随着强烈的硫磺味道喷吐而出。熔岩穿过了菲的身体，落在了别墅的墙上，融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黑红的火星与金色的粉尘散落在空中。 “拥有魔王之名的堕天使啊，你是最初人完美善灵的阴影，是生命树分离的暗面。” 火焰之后，金色的星尘迅速回到了菲的体内，重铸了她的血肉。巨兽猛地踏起一脚，黑雾弥漫了四周，血红的逆五角星光柱在菲的脚下亮起，深渊的火焰覆盖了菲的全部身躯。 “邪恶树的愚者将你呼唤到了现世，可你却出现在了这里，身旁也没有邪恶树的神官。” 菲摊着手从烈焰中走出，她面带笑靥缓缓地靠近巨兽，说话声音不急不慢。彼列身上的符文亮起，菲身后的火柱聚集成了一个亮点，窜上了菲的背部，点燃了她的肉体，一瞬间将她燃成了黑灰。 “魔王诞生于邪恶的泥沼，仅仅依靠这座小镇的僵尸，恐怕不能维持你在现世的投影吧？” 灼热的灰尘飘散汇集到了彼列的上方，在闪烁的光点里再一次化作了少女的形状。 “你看，现在的你有这么弱——” 修女小姐盈盈笑道，冰肌玉骨的腿踩在了彼列银色的王冠之上，将它高挺的头颅直直踏到了地上，崩裂了别墅的地板与地基。 巨兽发出了低吼，无数黑金的逆五芒星法阵遮没了菲的身影，却只如同阳光照射着少女的倩影。 “可悲者呀。” 菲闭上双目，左手反握白诘一文字，在自己的脚下划过。 妖刀毫无阻隔地断开了彼列的王冠，将它硕大的头部斩为两截。霎时间，巨兽的庞大身躯彷佛失去了支撑，如同一团烂肉迟缓地落在地面。 环绕着彼列的火焰不断地熄灭，漆黑恶臭的液体从中流出，污染了别墅下的泥土。 “红叔叔……为什么……” 目睹了红伯爵变成巨兽直到死亡的全过程，爱丽丝的呼吸停歇了，泪水在无声中滑过。她无法言语，径直跑出了别墅。 假条 如题，请假一天……五一会把今天的两章补上。 第八十一章 修女小姐的一丝不苟 小镇巴斯利卡塔。 忙碌中的镇民都在一瞬化作腐败的行尸，眼神空空洞洞，没有焦距，僵硬的身体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擅长烟熏七鳃鳗的店主，在烤架前继续着他的河鲜烧烤，然后将完成的美味递给其余的行尸食客，与它们闲聊着今日的逸闻。 布料店外，行尸老妪躺在摇椅之中，安详地享受着日光的沐浴。这些活着的尸体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改变，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 “菲……”赛菲莉亚眼神黯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着菲走下石子路，向着旅店走去。 “这里的居民都是尸鬼吗？”忽然，赛菲莉亚抬起头问道。 修女小姐点了点头，用轻松的语气解答道：“大多是从长眠中被唤醒的死人，只有很小一部分是误入的旅者，真是不合格的魔王呢。” “那么爱丽丝小姐呢？”赛菲莉亚微微前倾身体，靠向了菲。 “也不例外。” 赛菲莉亚沉默了一阵，嗓音显得有些干涩：“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要一些人类的玩偶吗？” “谁知道呢。” 崎岖的石子路弯弯曲曲的向前，从近山的别墅延伸到了小镇的中心，阳光穿梭于林荫的微隙。几个扛着镰刀的行尸吹着小曲从两人身边走过，整个巴斯利卡塔彷佛成了一场荒谬的闹剧。 当她们走到旅店的门前，黑男爵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他眯着眼睛审视着两人，碧绿的眸子内彷佛有火焰在燃烧：“你们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们踏碎了一个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梦。” “彼列也好，我也好，都仅仅只是想看到那孩子的笑容而已。所以，我们给了那孩子永远的生命……” “为此我们不惜杀死了许多人，并将他们的灵魂囚禁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只要留在这里就能得到永远的和平。” “可这一切，都被你们毁了！”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膨胀成白骨的巨爪袭向两人。菲举刀斩断了他伸向赛菲莉亚的左手，自己则被抓散化作一堆粉尘。 妖刀无声地落在地上，刀刃直直地没入地面，只留着刀柄彰显着它的存在。 一击未中，黑男爵蓝袍下的身躯迅速干瘪，露出了灰白如骷髅般的形骸，阴森的腿骨裸露在衣袍之外。它泛着红色火焰的双眼凝视着天上的金色粉尘，颚骨张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堕天使，内比罗斯。”菲的声音在粉尘之间回响。 金色灰屑缓缓聚拢在了黑男爵的周围，顺着它撕裂的蓝袍，渗入了它的身躯，并迅速蔓延上了它灰白的骨头。 黑男爵嘶吼着生出了灰雾，将自己与身上全部粉尘纳入其中。无垠的灰雾如水流淌，遮蔽了阳光与视线，可无数的金色碎片却反射出了梦幻般的光彩，覆盖了黑男爵绯红的眼眸。 一会，虚幻的雾气缓缓地散去，骷髅般的堕天使不见行踪，原地只留下了一只赤条条的修女小姐。 第八十二章 虚假王国 两人终于离开了小镇，纯白的马车行走在石子的路上。 两匹枣红骏马并没有人驱赶，独自沿着道路行进，在空荡荡的林间回荡着“哒哒哒”的蹄声。 丝绸装饰的车厢内，祭司小姐坐在兽皮垫子上，手上捧着白页金封的女神圣典，可她的心神却毫不平静。 “菲……”赛菲莉亚翻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那座小镇，要怎么办？” 赛菲莉亚的神情灰暗，她无法忘记旅店老板娘的尸骸招着手向她们道别的情景。 “放着呗，你要是看不惯死人活在地上，也可以回去把它们全都送上爱琳。”修女小姐靠在她的手臂上，笑着答道。 气氛有些沉寂。许久，赛菲莉亚长声叹道： “爱丽丝是尸鬼，红伯爵和黑男爵为了她建立了僵尸的城镇，虚假的王国。” “复苏的死者，将永远的生活在巴斯利卡塔，这就是地上的爱琳吗？” 菲打了个哈欠：“我倒是觉得那两个绅士兴致不错……” …… 别墅的废墟。 爱丽丝看着红伯爵在桌前书写着不认识的文字，她踮起脚尖，靠在了他的身前。 “恩，是爱丽丝吗？但是叔叔现在在工作，能等一会儿吗？” 红伯爵低下头，对着爱丽丝宠溺地说道。 “唉？叔叔不是一直都和爱丽丝玩耍的吗？一直都是这样，红叔叔来玩吧。”她拉扯着红伯爵的礼服，白色的发带一颠一颠，如同飞舞的蝴蝶。 “恩，该怎么办呢……那么爱丽丝，你有想要的东西吗？”红伯爵放下了羽毛笔。 “唉……恩，那么就洋娃娃好了，爱丽丝想要洋娃娃。”爱丽丝的脑袋歪倚在右肩上，清清亮亮的眼睛眨巴着望着叔叔。 “哦哦，是吗？这次想要什么样的娃娃？” “那个，爱丽丝想要红色的娃娃。”她放开了揪着叔叔的手，脸上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数分钟后。 “哇，是红色头发的洋娃娃！谢谢你，叔叔。”爱丽丝开心地喊了起来，她抱起了娃娃远去，留下了松了口气的红叔叔。 “不是想要别的奇怪的东西真是太好了，红色头发僵尸的话……大概也有很多吧……稍微使用点魔力就行了。只要爱丽丝能一直这样天真无邪……” 一楼的沙发。 爱丽丝细小的手臂抱着红色头发的娃娃，白皙的小圆脸贴着它，灵动的眼神打量着同样呆在客厅的黑男爵叔叔。 “那个那个，黑叔叔，爱丽丝有想要的东西。” “恩，是什么呢？” “爱丽丝想要爸爸和妈妈……” “对不起，爱丽丝……这个，叔叔是办不到的。”黑男爵摇着头拒绝了她。 爱丽丝刚想要发脾气，却看见黑叔叔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迈着小小的脚步往前追着，却怎样也够不着黑男爵向自己伸来的手掌。 另一边，红伯爵也化作了红色的巨兽，与来自村外的大姐姐缠斗在了一起，却在咆哮中倒在了正厅。熟悉而温暖的别墅开始坍塌，将爱丽丝的一切埋在瓦砾之中。 “红叔叔，黑叔叔……”爱丽丝跪在废墟前，将脸埋进了双臂。属于爱丽丝的幻象到此为止。 第八十三章 魔王彼列的干劲满满 七年前的卡尔边境，不知名的祭坛，几十道看不清的人影跪在四周。 自穹顶落下的自然光芒映照着祭坛，为首的是一名黑袍祭祀，她的声音清脆，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duqah是9月11日shekania降临之周的第四日……” 这里位于地下，四周是斑驳的石墙，数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的重量，血肉糜烂的味道无休止地弥漫。 伴随着少女祭司的轻吟，微红而虚幻的光影降临在了祭坛，祭坛被红雾遮掩，浑浊而黯淡。当最后的一个音节休止，密闭的地底狂风大作。 飓风吹散了浓郁而深沉的红雾，打破了安宁静谧的黑暗。 一个浑身布满血红筋肉的巨兽虚影出现在了祭坛的上方。巨兽头顶银色而狰狞的王冠，背后伸展着蝙蝠般的巨翼，腹部布满了金色的褶皱与神秘符文。 少女祭司满意地轻笑一声，她披着的黑袍落在了地上，整个人凭空地消失。 巨兽的虚影逐渐被祭坛上的血肉填满，它咆哮一声，在红雾中凝结了躯体，并踩塌了密室的祭坛。 邪恶的信徒聚拢而来伏地跪拜，巨兽猩红的双眼将它们一扫而过，随即展开了蝠翼撞穿穹顶的地面离去。 …… 巨兽化作了穿着红色礼服的人形，自称为红色的伯爵隐居在人类城市，并遇上了曾经的治下。红伯爵的命运在卡尔的一处偏僻乡村改变。 那是饥荒后的灾村，遍野饿殍。望着那一具栅栏下的尸体，他惊叹道：“这……这真是太美了，是人类的小孩吗？” 黑男爵应和道：“再过不久她就会苏醒了吧，作为一具僵尸。” 红伯爵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没有关系，可她拥有着连梦魇也比不上的美丽……” 她被带到了红伯爵在山野间的别墅，并在悉心照料下缓缓苏醒。 “这……这里是？” “这里是爱丽丝的家哦，还记得吗？” “唔唔，你们是……？” “我是红伯爵。” “我是黑男爵。” 她迷惑地看着看着两人，似乎是相信了他们，又柔弱地问道：“红……叔叔，黑……叔叔，我是怎么了？” 黑男爵凑近她的脸庞，温柔的说道：“爱丽丝生病了，但现在病情终于开始好转了。” “我叫爱丽丝？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没有关系。” “什么都想不起来……”爱丽丝虚弱地说着，眼皮不断地下滑，又努力地望着两人。 “没有关系，只要爱丽丝想玩的话，叔叔们随时可以陪爱丽丝玩哦……”红伯爵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轻抚着少女柔顺的金发。 “恩，恩。谢谢……叔叔……我的朋友……”爱丽丝又一次闭上双眸。 “怎么了？又死了吗？” “睡着了。由于植入了虚伪的记忆，让她多睡一下会比较好吧。太着急乱动的话身体吃不消就不好了。” “啊，原来如此。刚刚临睡前，爱丽丝说了朋友……” “是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吧，是什么呢……” “决定了，什么都行。量产大量的僵尸，要给爱丽丝做好多可爱的朋友。” “原来如此，为了爱丽丝不加油可不行了。” 第八十四章 要塞城市阿卡兰 边境城市阿卡兰，是洛克瓦伦的边境，也是其最重要的要塞城市之一。它位于洛克瓦伦、安提尼斯与卡尔三地的交界，担当着监视所与第一道防线的重任。 这是一座由低矮厚墙、倾斜墙面组成的星型多面棱堡，威严之余不失美观，看起来气势雄浑。 两人远远的便望见了要塞的城墙，这意味着她们的行程已经过半。 “呼，总算入境了。”修女小姐舒坦地呼了口气。 长途跋涉令人疲惫，幸好有着美少女的陪伴，给马车的行路平添了几分乐趣。 菲开心地抱住了赛菲莉亚，手臂“不经意”间掠过她稍有弧度的胸脯，传来了柔软的知觉。 “是的呢。”赛菲莉亚答道。 一阵阵清凉的微风吹进了车厢，使菲感到舒爽。她拢了拢长发，将自己美好的身躯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赛菲莉亚的肩头。 阿卡兰的城墙前，分散驻守着许多的士兵。戴着铁质的头盔，身着仅护住要害的轻铠，腰间别着制式长剑，这是洛克瓦伦士兵的标准形象。 见到远来的马车，一个小队的士兵便围拢上前。 马车没有车夫驾驶，自己沿着道路前进，这让他们吓了一跳。不过士兵们都识得芭一波卡赫的教徽，不敢对教会的来人不敬，只愣愣地站在马车周围。 半响，一个类似小队长的军人走了出来，他的左手在胸前轻点五心，这是教会的礼仪。 “里面的大人，阿卡兰目前在戒严状态，需要检查一切的来客。”他这才说道。 赛菲莉亚取出了印有神庭纹章的骑士册封文书，与自己的祭司文涵，撩开纯白镶金的帘幕，将它们递给了小队长。 小队长也看清了车厢内的两人。 “啊，实在抱歉，祭司阁下，和这位骑士大人，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他穿着铠甲的上身艰难地鞠了个躬，望着马车的车帘说道。 “没有关系。”赛菲莉亚温柔的声音透过帘幕传出，“阿卡兰发生了什么吗？” 小队长一边翻阅着两人的文书，一边应声说道： “阿卡兰最近发生了多起邪教徒案件，有不少的居民惨遭毒手，拉夏贝尔子爵夫人震怒。” “但不久前，负责彻查邪教徒的骑士被查出与邪教徒有染，被教会的清剿者逮捕了。” “城内的部队现在由格里斐兹将军接管，将军大人下达了戒严令，封锁了整个阿卡兰。” …… 秋日的阳光缓缓地升腾，金色的光晕一点点的经过黯淡的平原，划过停滞的马车，照耀在阿卡兰的城墙之上。 小队长确认了印章，将文件交还给赛菲莉亚，向两人敬了个军礼，最后说道：“现在的阿卡兰许进不许出，两位若有急事，可以向将军大人求取文书。” 在一个小队士兵的护送下，纯白的马车被引导进入城内。 要塞城堡的顶端，印有女神教徽的白色旗帜高高的飘扬，黑翼的女神茉莉安象征着正义与复仇。 第八十五章 修女小姐的帏薄不修 相较于希密尔，阿卡兰的女神教堂更显威严。 自远处来看，教堂的尖拱仿佛是一条由内向外的外翻的船身，顶部瘦削冷峻，飞扶壁如鱼骨般节节攀升直入云霄。 厚重的白墙上镶嵌着使人炫目的彩色玻璃，按照女神的理念，这是“调和理性和灵性的做法”，是“运用物质力量去创造精神体验的和谐”。 菲与赛菲莉亚正借宿于此。 作为一个异教徒，能住在教堂菲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当然，妖刀姬的通缉令早就伴随着骑士册封令的下达而撤销了。 教堂的面积很大，女神的牧师们本打算让两人分开，住在空旷而舒适的客卧，但勤俭节约的菲执意为两人选择了一间只有一张小床的简朴房间。 这里本是仆人的住所，但长久无人居住，积了许多灰，也缺少许多生活的用具。 屋内。 “生命胜于饮食，身体胜于衣裳，精神胜于居卧。”菲一本正经地说道，同时紧紧抱着赛菲莉亚的手臂，在自己稚嫩的胸口前磨蹭着。 “你说的倒是不错……”看着堆满杂物的屋子，赛菲莉亚叹了一口气。 不过在卡扎尔时，生活的条件比这间小屋还要简陋不少，她也习惯了这样清贫的日子。 吸了几口灰尘，赛菲莉亚想要上前整理一番，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菲死死的抱在怀里，怎么也抽不出来。 “菲？” “吸溜——教堂，小房间，灯蜡，孤女寡女——”菲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叫喊，似乎在想象着什么不健全的东西。 “菲！”赛菲莉亚推了她一把。 修女小姐终于从幻想中醒来，她松开了怀中的手臂，走到了满是灰尘的木椅前，随手掸了掸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菲不雅地翘起了双腿，露出了刹那的美好景色，她清脆地说道： “先不说住宿的事情，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出不了阿卡兰呀。” “按照城里张贴的戒严令所说，只有得到格里斐兹将军应许的人，才被允许出城。” “将军也是教会的骑士，只要见到他应该就能解决问题，可他却在数日前出城围剿邪教徒去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话说，格里斐兹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修女小姐终于说起了正事，赛菲莉亚也陷入了沉思。良久，祭司小姐摊了摊手无奈道： “这是不可测的状况，即使耽误了一些时日，神庭也肯定会谅解的。” 她起身坐在了木床上，仅仅一个人就使得这张破破烂烂的小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不禁让人担心它能否承受两个人的分量。 忽然，赛菲莉亚眼前的少女单手撑起桌子，另一只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平光眼镜，眸子中似乎透出了瑟瑟的寒光。 “也是呢，神庭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责怪我们，虽然责怪了也没有关系。” “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合情合理合法的呆上好些日子。” “阿卡兰虽是边境，却也是三国交界，无论是商业还是一些‘特殊行业’，都是非常的发达呢……” 第八十六章 修女小姐的亿则屡中 “女性的肉体啊，你是如此柔软。” “光滑而细嫩，如此宝贵，” “你不需要等待这些痛苦的熬煎？” “这可是活生生地向天国远走高飞。” …… 在女神降临之前，乃至芭一波卡赫建立之初，洛克瓦伦盛行着纵欲、狂欢的风气。 洛克瓦伦人本身就有一种欢乐和活泼的本性，他们常常是直率地表露自己的情欲，追寻生动而强烈的快感，过着极坦率而风趣的肉体生活。 他们热爱沐浴，温水浴的浴场遍布在王国的各处，管理者对来客没有限制，男女混杂，白日夜间皆可共浴，浴场因此堕落为淫荡之地。 当妓女入浴时，浴场就充斥了猥亵下流的语言与欢笑；甚至连良家妇女也公然在陌生的男人面前由女奴伺候洗身，而毫无羞怯之意；调戏妇女和淫乱的事更是层出不穷了。 但随着女神教条的颁布，以及逐渐蔓延的崇尚“节欲”、“贞洁”的生命树信仰，这些公开的东西便被禁止了。 然而也仅限于此，这样的风气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在城堡的地下，秘密的会所，以及阿卡兰著名的“十字街头”，人们依旧可以于此放浪形骸。 “所以说，阿卡兰这样的边境重镇，到处都是年轻力盛无处发泄的士兵，和长途跋涉的旅商。” “这可都是有着刚需的客户呀，像十字街这样的地方一定会发展起来的。” 菲拿着一根小木枝，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写写画画，向祭司小姐科普着洛克瓦伦特殊行业的发展历程。 “还有酒神节，牧神节，以前可都是大家用来聚众[哔]的日子呢……” “太可惜了，现在都没有这样的聚会了。” 修女小姐满是失落的叹了口气。一旁，赛菲莉亚早已涨红了脸蛋，她拉扯着菲，捂住了她的小嘴。 “唔——” …… 三国接壤的边际地带。 隐蔽的小树林中，木制的桌椅餐具早已备齐，数不清的葡萄美酒盛酿在朴素的木杯里。 浓密的松树使空气弥漫着树脂的香味，挡住了秋日明晃晃的阳光。落在地上的松针为林间的小空地铺上了一层柔软诱人的地毯，地毯中间竖立着不知名女神的全身雕像。 一只山羊的叫唤声宣告了一群男人、动物和女人的到来。女人在前面带路，男人紧随其后，步履蹒跚，已经有些醉态。 少女们只穿着围在腰际的丝绸裙子，任它随风飘荡；男人的外套很短，甚至遮不住臀部和下身，只用一只小袋套住。他们有的半身披着动物的毛皮，有的全身裸露头上戴着藤蔓花冠。 当乡村乐器奏出笨拙的音乐时，来客们把动物拴了起来；木桌边的篮子里装满了无花果、一串串熟透的黑色葡萄、用叶子包起来的干酪、鲜嫩多汁的烤肉和蜂蜜蛋糕。 美酒似乎仅仅是解渴的饮品，他们高举着木杯，用古怪的仪式相互道贺，预示着宴会的开始。 “敬我们的美神露茵！” 第八十七章 月之泪 盛宴开始了，赴宴的少女们穿着半透明的衣裙，透过薄纱可以看到她们的裸体也化了浓妆，这是提供“美神的服务”前的必要准备。 黑色的烈酒从山羊皮囊和葫芦里倒了出来，不同种类的美酒被随意地混合在了一起，又加入了碾碎的花粉，泼洒进了口中。 美神的信徒们祷告着，念着听不清的咒语。酒水比起咒语更加有效，它已经发挥了它的魔力，整个场面充斥着赤裸裸的本能欲望。 随着活泼的音乐，他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舞，合着乐声扭动屁股和四肢，舞步速旋，衣袂纷飞。 跳舞者们都像着了魔，抛开了所有的羞耻之心，他们变得疯狂、喧闹，纵情欢乐。还穿着衣服的这会儿也已经一丝不挂，已经脱得精光的则欲火难耐。 随着时间推移，舞蹈者越来越少。 男男女女自由自在、毫无节制地作乐，他们相互交换同伴，热乎乎的空气中飘荡着淫荡的声音和气味。 他们只有在需要恢复已经消耗殆尽的体力时才停下来吃喝。现在，声音变得更加急切：肉体与肉体碰撞的声音，酒不小心喷到身上引起的咕哝声，轻轻的快乐的尖叫声。 当下午太阳的阴影越来越长，当这些参加祭神的人在地上东歪西倒、断断续续地睡着之后，远处传来了轻轻的、隐隐约约的芦笛声。 身形妩媚、肌肤丰腴的美神露茵，在他们的意识中若隐若现，在他们的眼前舞动。 …… 一丝涟漪在树林边的小溪中扩散，水面微微跳动泛起了层层波纹。这是地面的震动。 数十的重装骑士们将邪教徒密会的丛林包围，彻底的封死了他们的退路。然而，欢愉中的美神信徒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当格里斐兹将军出现在祭坛前时，疲惫的邪教徒们都如烂肉一般睡倒在地面。 “真是像厩中驴马一样的放荡和淫乱。” 格里斐兹不愿再多看一眼面前荒谬的场景，直接下令骑士们将他们逮捕。一个个瘫倒在地的邪教徒被缚上了绳索，送上了囚车。 “这是最后一个据点了，希望能收获一些什么。”戴着金丝眼镜的书记官叹道。 格里斐兹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 “肯定还有隐藏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些东西。” 阿卡兰并不是格里斐兹的辖区，他仅仅是因为一些原因暂留于此，就遇上了这样棘手的问题。 大量栽种的“月之泪”花。 “月之泪”是一种纯白、散发着蜜一样馥郁沁香的纯洁之花，少量服食会产生致幻效果，也是邪教徒们滥用的药物材料之一。 但与其他迷幻剂材料不同的是，不论在哪栽种，“月之泪”的花粉上总是附着着来源不明的超凡力量。 因此，大量服食“月之泪”的花粉会使人进入一种类似狂暴的癔症状态，身体也会不断地异化，最后沦为疯狂的怪物。 而现在，洛克瓦伦的黑市上却大量出现了月之泪的踪影，其源头正是要塞城市—阿卡兰。 第八十八章 拉夏贝尔的四样写法 “月之泪”，一种近乎奇迹式生长的花朵，在各种地方都有可能发现它的踪迹，却没有人能掌握它的栽种方法。 但现在看来，美神信徒们打破了这一常识，这几个月内出现在市场上的月之泪花粉，已经超过了往常十余年的数量。 在邪教徒的据点巡查数番一无所获之后，骑士们离开了这里，他们将返回阿卡兰再做商议。 同他们来时一样，骑士们的撤离伴随着树木的震颤。许久，只有细小的沙粒还在颠簸跳跃，直到一切重归于平静。 随着两拨人的离去，鸟儿们又回到了这里，清脆的鸣声不绝，偶尔吹来的微风伴着花儿的淡淡香味。 …… 一般的要塞城市，一切的建筑都依领主的城堡而修建，阿卡兰也不例外。 五边形的城区正中，由大量立柱和各种形状的拱顶支撑着的古老城堡，属于这座城市现在的主人——拉夏贝尔伯爵夫人。 在爬满暗绿色藤蔓荆棘的花岗石墙之后，夕阳的暗淡光线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射在厚厚的丝绒地毯上。 奢华的房间，立式的瓷花瓶和纯银的晚香玉雕花盘前。 烛火摇晃，淡银色的梳妆台前摆放着化妆的粉膏，闪烁着光华的首饰刺人眼目，镶金嵌银的摆设存在于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看不出年纪的女士坐在铜镜前略施粉黛，古旧的铜镜倒映着她风华万种的眼眸。 女士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自己曼妙的倩影，迷离的眼神中透露着纯真的爱怜，整个房间都被花粉的香气，和她香水的粉色味道充溢。 忽然，她弯着细眉瞥向身旁的男仆，问道：“将军大人回来了吗？” “是的，夫人。”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却愤愤地将手中的膏脂掷在台前，蛾眉倒蹙：“可他却从不到我这里。” 她的身体微微颤动，单薄的衣衫将她白嫩出众的肌肤显露。 在这间屋子里，还坐着另一位身着礼服的男士，他急忙松开了手杖，向女人安慰道：“那是他不懂得欣赏你的美丽，拉夏贝尔夫人。” 拉夏贝尔妩媚一笑，用仿佛要渗出水来的眼睛看着他：“谢谢你的赞美，梅纳德先生。” 她的脸庞泛着微红，别着金色发卡的柔顺褐发遮掩了她突起的锁骨，台前的铜镜勾勒着她侧身的一寸寸优美轮廓，散发着惊人的魅惑。 拉夏贝尔水润的眼睛转动着，她的嘴角勾勒浅笑，望着梅纳德绅士说道：“今晚有一场聚会，梅纳德先生是否愿意做一回我的男仆，为我着装？” “荣幸之至。” 望着伯爵夫人散发着成熟女人魅力的躯体，梅纳德早已目眩神摇，怦然心动，他兴奋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秋天的傍晚还是那么的燥热，这位绅士禁不住脱下了自己的礼服。 “这件衬衣已被汗浸湿，该换了。”拉夏贝尔转过头来，散乱的发丝微微触动着她细腻的面孔。 房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八十九章 祭司小姐的起床气 阿卡兰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宁静，偶尔传来清脆的啼鸣。修女小姐难得的早起了，可见小木板床睡得确实很不舒服。 但右手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菲不愿打破这晨光的平静安详。 这是修女小姐刚好一手掌握的微微隆起的美好，透过丝绸的布料甚至能感觉到其下的[哔]。 这样完美的时刻，就如同沙漠中干渴的旅人遇到绿洲，饥荒中绝望的灾民得到食物，在硬板床上睡得腰酸背痛的苦楚都能得到净化。 虽然菲已经清醒，但她却不愿、也不能移动右手，只为多享受一刻清晨的静谧。 但菲还是忍不住捻了一捻。 晨风吹动着赛菲莉亚的金色发丝，撩动着少女美好的睡颜。薄薄的绒被下，半遮半掩着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 也许是因为生物钟，也许是因为菲的动作，赛菲莉亚欣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逐渐从睡梦中醒来。 “早安，菲。” 祭司小姐似乎还有些迷糊，她感到了胸口前的奇怪重量，却没做反应，为此修女小姐决定多捏两下。 “菲——” 赛菲莉亚终于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捋了捋流苏般的长发，然后拉过菲一把埋入怀中，完美的制止了她的小动作。 “奈斯!”在被埋没前，修女小姐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 “歌手唱出的声音已不再同从前一样。” “内心深处在暗暗燃烧，” “他把愿望、忧愁和激情，” “借助爱情的歌声漫不经心地向世人哀告。” 教堂正门前，圣约拿广场。 在广场的中央，层层圆盘状的白色石板堆叠起了花卉状的喷泉。黑翼的女神茉莉安双手合握，以悲悯而超脱的姿态立在喷泉的顶端。 泉水溢溢，水雾不急不换，与水中的光影交相辉映。 虽然时间尚早，握着维埃勒琴、戴着兜帽的吟游诗人已然出现在了泉水的一边，他富有韵律地拉着弓弦，吟唱着爱情的诗篇。 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的赛菲莉亚，同菲出现在了喷泉前，她微微合目，又一次向着女神祈祷。 菲则在心中暗自嘀咕，并用黑宝石般的眸子打量着这座广场。 明明同为芭一波卡赫的三女神，可到处都是茉莉安的雕像，另外两位女神的信徒似乎非常少见。 但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在生活尚且不能安定的年代，司掌战职的女神更能带给人们安全感的寄托。 一会儿。 祈祷完毕的赛菲莉亚将一个费尔的硬币抛向了水池，又拿出两个费尔投在吟游诗人的琴盒前，朝他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菲向那位诗人望去，发现他兜帽下的面容异常的丑陋，诸多的疤痕残留在他的脸上，与这美妙的琴声并不相符。 于是，她也从百合花图案的布囊中掏出一个迪拉姆丢了过去。 “愿女神祝福你们，慷慨的女孩。” “最近有传言，德索萨森林有月之泪的踪迹，也许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啊，恕我多言——” 第九十章 鲜奶油烟熏鲑鱼可丽饼 好像触发了什么支线剧情的样子。 对面，戴着兜帽的诗人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向两人鞠躬道歉。 “像你们这样富裕的孩子，也不需要在森林里风餐露宿地寻找那可能存在的财富，请原谅我的多嘴。” “你们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赛菲莉亚青葱般的手指按着下巴，思考着说道：“女神受难曲吧。” 诗人修长的手指拉动起了维埃勒的琴弓，圣洁的乐声响起。然而修女小姐并不能欣赏这种宗教曲目，伴随着起伏的琴声，她只想吟一句诗。 一曲终了，两人逐渐走远。 修女小姐紧紧挽着赛菲莉亚的手臂，她的脑海里只留存着祭司小姐细腻肌肤的曼妙触感。 转过圣约拿广场的角落，再穿过两条胡同，便能到达商贩的街道。时间接近上午，这里已经变得喧闹。 柔和的日光均匀地照在地上。 阿卡兰独有的天蓝色花朵，被秋日的风轻轻卷起，洒落在街道飘散着清淡的香味。不过这一切还是遮掩不住商贩街乱哄哄的臭味。 但是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至少菲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 “那是可丽饼唉。” 赛菲莉亚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一家摊贩，清脆的喊道。 那是一个大大的陶土制的圆盘，薄薄的面粉煎饼摊在上面，一个穿着灰色单调袍子的妇女经营着这个摊位。 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微笑，听到赛菲利亚的话语，她也看向了两人：“新鲜烘培的可丽饼，非常好吃的。” “要来一份吗？只需十六分之一个费尔。” 菲的眼眸看向了祭司小姐，眨了眨眼说到：“可丽饼呀，你很喜欢吗？” 赛菲莉亚似乎有些慌乱，她一只手抚着胸，眼睛瞟向了角落：“很喜欢——嗯，也不是特别想吃啦，就是那种普通的喜欢，像喜欢其他食物一样的喜欢……” “女神要求我们节制，贪食是不好的……” “哦哦，我懂了。”修女小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阿姨，拿十六个吧。各种口味都要一些，蜂蜜的多拿几个。” 因为没有零钱。 作为难得的大客户，店主喜笑颜开的接过铜币，精神满满地开始了她的劳作。 她在陶土下多添了几把柴火，加大了火势。混着清水的面粉被摊成扇面状的半开圆形，打散的鸡蛋、融化的奶油和啤酒酵母依次加入，这是不变的步骤。 奶油的香气扑鼻而来。 接下来根据口味的不同，薄薄的面饼上有的加入了蘑菇和吞拿鱼，有的撒了白糖与切片的苹果，有的放上了烟熏鲑鱼又挤上了大量的奶油。 菲看的有些发愣。 最后的三个薄饼上，加上了牛奶、蜂蜜、苹果酒的混合奶油馅料。最后撒上木鱼花，用焦灿灿的饼皮卷上，店主终于完成了表演。 赛菲莉亚欣喜的接过油纸包好的可丽饼，挑出鲜奶油烟熏鲑鱼口味的一个，一口下去。 咸腻的味道满足了她的味蕾，祭司小姐幸福的眯起双眼，发出了舒适的呻吟。 第九十一章 飞天 巴奈特，一个低贱而穷苦的牧羊人之子。 在他成年的那一日，他摆脱了自己的父母与六个哥哥，用积蓄购置了一把破旧的维埃勒琴，作为一名吟游诗人辗转在洛克瓦伦。 依靠着自己俊美的容颜与出众的嗓音，他曾流连于爵士们的城堡。 但现在，他已经十几天没吃上饱饭了。 今天，幸运的巴奈特遇到了两个善良而慷慨的姑娘，她们的美貌有若天使，不，那是可以与女神茉莉安相提并论的容颜。 巴奈特非常感激她们的施舍，但无论这两个女孩有多么的美丽，都比不上他的艾米莉小姐。 现在的梅纳德夫人。 …… 三年前。 在春天，在郊园青翠的牧场，吟游诗人被休息着的牧女、松散了农事的田夫农妇簇拥着，直听到他故事演完，收拾起提琴远去。 当巴奈特在晚风斜日中步履踉跄地向前村去投宿时，美丽的艾米莉姑娘为他供给了精致的歇宿。她是男爵的女儿，也是这一片庄园的主人。 她褐色的长发散发着香味，仰起的脸庞如花朵般灿烂，她的唇红得像蜜饯，她温柔的气质胜过其他一切的女性。 艾米莉尤为喜爱骑士与贵族小姐爱情的戏码。 每当弹奏到美人在月下的露台上垂着珠泪哀念她精壮情人的时刻，她总会手托香腮，眼中含泪，壹志凝神地听他弹唱。 随后，在茂翳的花园，在艾米莉家的沙龙，他们将热情的拥抱与接吻，诗人的手划过她微微抬起的肩胛骨，弯曲的脊背，直到那窄窄的臀。 巴奈特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永久地持续。 直到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在极为熟悉的幽暗树林，艾米莉嘴唇干涩地袒露她的心声： “我要结婚了。” “他是阿卡兰的绅士，梅纳德子爵。” “这是不能拒绝的婚约，这关乎到我父亲的爵位，与我作为贵族的名誉。”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巴奈特的内心被苦涩与嫉妒填满。 是的，自己比任何人更为了解这个女人。艾米莉爱惜着自己的名誉。与吟游诗人的相恋会为她的生活增色，可她却不会嫁给一位穷苦的诗人。 在幽会的丛林，巴奈特能闻到草丛中渗入的麝香，与泥土中渗透的腐败与死亡。 艾米莉的新婚之夜，阿卡兰。 巴奈特跟随着她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并探寻到了那僻静新房的所在。他与他的艾米莉，仅有一墙之隔。 诗人轻倚着墙角，想象着她的手，她的肩，她的卷发与她的薄纱。 也许，那位年近四十的绅士正在用嘴唇感受着她头发的温热，又匆匆促促抚抱着她，用双手搂着她，感受着她年轻的酮体，感受着彼此间肢体的温度。 巴奈特的内心被怒火充斥，却又被冷水浇湿。 他拿起了从不离身的维埃勒琴，拉起了它的琴弓。琴声悠悠扬扬，令人神往。 “歌手唱出的声音已不再同从前一样。” “内心深处在暗暗燃烧，” “他把愿望、忧愁和激情，” “借助爱情的歌声漫不经心地向世人哀告。” 第九十二章 真夏之夜 遮天蔽日的榆树将阴影投射在屋外的护墙，两棵白杨轻轻摇曳。 巴奈特的演奏穿透了新房的石墙。 那熟悉的低而洪亮的嗓音触动了新娘的芳心，触动了她对爱情的回忆。她的身上依旧散发着醉人的棕香，可动作却停滞了。 梅纳德爵士也听到了声响，他不快地停下了动作，带着几个男仆将诗人抓住。 新娘跪伏在地，恳求自己的丈夫不要发作他的雷霆之怒，她以自己的名誉作保，今后的日子将竭力讨得他的欢心。 梅纳德人近中年，骨节宽粗，眉毛浓黑，长满绵羊般的胸毛。 相较之下，他眼前的小伙子却长得清秀俊美，脸庞光洁白皙，下巴刮得干净，眼眸乌黑泛着迷人的色泽。 梅纳德的心中也泛起了嫉妒，他答应了妻子饶了他的姓名，却命下仆们用沾水的藤条将他鞭挞，尤其是这张可憎的面孔。 巴奈特在痛楚中失去了意识。 新郎则爱抚着新娘，将唇压在她温热、仰起的脸庞上，百般温存。 …… 当巴奈特醒来时，他感到自己置身于坟墓之中，阳光好似一道道怜悯的目光，幽幽地钻进。 他被放逐出了城堡，无处栖身。 可最令他的心痛的，还是已经远去的艾米莉亲切娇媚的眸子，漆黑欣长的睫毛，小巧可爱的鼻子，与那不对称的五个雀斑。 他伸出手去，摸到了石头。他支起了身子，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躺在了树木枝叶铺成的柔软而芳香的床上。 巴奈特朝着日光的照射进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岩洞中的营地。 他起身向开阔处走去。 穿过拱形的通道，巴奈特看到了蓝天和碧水，天空和水面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他彷佛陷入了另一个怪诞的梦境。 岸上，离着湖面几米开外，女人们以夏娃般的姿态聚集，大胆地展露她们的身体，嬉戏着清凉的湖水。 不远处，树荫下长椅上，男人们互相聊天打岔，同时如观赏秘密表演般望着湖岸。 目光所及，一个纯银制的神像矗立在岩洞的附近。 不知名的女神穿着极为贴身的衣裙，海风吹拂着衣裙的褶纹，构成疏密有致生动流畅的运动感，可隐见女性人体的完美。 一个壮硕的男人挺着[哔]，痴迷地望着神像，尽情的呼吸拂过额头的清爽微风。 很快，他听见了声音，依旧精神地挺着[哔]，向巴奈特问好： “你醒了吗？“ “欢迎你来到天堂。” 他的话语非常的直白，倒是很符合这里的怪异氛围。 巴奈特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他的身体得到了彻底的休息，感到整个身心轻松舒坦，呼吸吐气也非常畅快。 他兴致盎然的说道：“感谢你们的搭救。只不过，这里的环境使我感到困惑，这里是某位爵士大人享乐的庭院吗？” 男人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身下的[哔]也随之抖动了一阵。 “不，这里的大家都是平等的。如你所见，这是人间的乐园，地上的天堂。“ 第九十三章 满身大汉 “我们是美与爱之神——露茵的信徒。”壮实的男人咧着一嘴白牙笑道。 巴奈特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 “我对美好的女性，与爱情充满了热情，但我本以为——恩，这应该是一件私密的事情。” 挺着[哔]的男人一下子拉住了巴奈特的臂膀，带着他往湖边走去，同时愤愤地说道： “你被教会蒙蔽了眼睛。” “为什么人类天性的欲望需要遮遮掩掩？神明与天使们可不会羞惭裸体。” “这都是教会的牧首为我们强加的戒律！” “他们自己可不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修士和修女们大肆纵欲，修道院时而沦为私生子的产院。” “是美神为人寻回了天性，使我们像那些那些快乐而长生的神祗一般，歌舞饮宴，寻欢作乐。” 他高声说着，两人逐渐靠向了戏水的女子。 虽然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巴奈特却有些恍惚。 透过平静的湖面倒影，他看到了自己脸上凌乱的异色。那是一道道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疤痕，是藤条在自己面孔上留下的印记。 他曾经俊秀的面容变得阴森可怖。 湖岸边的少女们像看不见这些伤疤一样，热情地向两人围拢，她们用悦耳的笑声欢迎着初来乍到的诗人。 她们都是与艾米莉同样芳华的少女，同样的栗色头发，同样蜂蜜样的肩膀，同样的像绸子一样柔嫩的肌肤。 却都不是我的艾米莉。 身旁的大汉露出了一个“充满天性的欲望”的笑容：“加入我们吧，小伙子。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却会收获到一切。” 巴奈特顿住了脚步，似乎陷入了踌躇。 他犹豫着说道： “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我热爱这一切，所以我认可美神的教义。” “可我同样也不愿放弃对茉莉安女神的信仰。” 大汉耸了耸[哔]，摸了摸自己短促的青黑胡茬，爽朗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茉莉安与露茵都不介意自己的信徒有着多个信仰。我自己每周都会去阿卡兰大教堂作礼拜。” “女神真是太美了，与美神不相上下。可惜芭一波卡赫管的太严，看着茉莉安的雕像，我总是想[哔]……” “在我们这就没有什么规矩，我总是可以……” 说着，他蓦然回过头去，用迷离的眼神望着美神的神像，依稀能发现那纯色的雕像上有着斑驳干涸的水印。 大汉回过神来，将他推入了女孩之间。 巴奈特慌张地遮掩着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可这些美神信徒却毫不在意。 尽管他被毁去容颜，可他出众的身高，浑厚的嗓音，虬结的肌肉，性感的人鱼线都吸引着这群追求刺激的少女。 …… 作为美神教会的素人，巴奈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在城中散播“月之泪”的传言。 然而，美神的那群人并没有给他启动资金，在街上卖唱也赚不到多少的钱币，他在城内忍饥挨饿了许久。 不过今天倒是时来运转。带着两位好心少女赠与的迪拉姆，巴奈特准备先去饱餐一顿。 第九十四章 船长先生的鱼龙百变 阿卡兰的教堂。 修女小姐与赛菲莉亚回到了这里，沿着过道彩色细碎花纹的狭小窗户走向大厅，一缕缕被染上色彩的光芒映射在衣裳上。 中午不是布道的的时间，大厅内的座椅空空荡荡，纯粹的阳光从墙壁一角的几十个空洞中照入，明亮而洁净。 白袍的神父孤零零地坐在拱形圣台的后面，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你们回来了，正巧。”神父双手交握，声音低沉而温和，“格里斐兹主教想要与你们会面。” 赛菲莉亚有些惊讶，她懵懵的眨着眼睛。 菲倒是有些好奇：“格里斐兹主教？他不是将军大人么？” 神父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格里斐兹大人是王都奥拉佛拉教区的主教，也是王国的将军。”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憩片刻，主教大人稍后即至。” 说完他双手交握，垂下了额头，在阳光的阴影里，彷佛一尊不会动弹的蜡像。大厅又陷入了沉默。 找了张过道边无人的座椅，菲缓缓坐了下来，斜着脑袋，身子微微后仰，一双不安分的白腻小脚随意地翘着。 她本想拿出可丽饼来开吃，却被跟着坐在身旁的赛菲莉亚制止了。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从远处幽暗狭窄的走廊里传来，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身穿深蓝色将军服的男人从走道的冰冷石板上走来，他腰背挺直，步速不快不慢，沉然如无风的湖水。 他的军服笔挺，肩膀处有金色的绶带，往下连接着胸口，垂落一枚枚勋章，大多是金色的军徽，唯有一枚纯白的女神教徽夺人眼目。 他望见了菲，神色有些动容，随即流露出了微笑：“我们又见面了，小姑娘。” “船长？” 修女小姐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眼前的格里斐兹将军，正是之前她与古妮薇儿逃亡时所乘渡轮上的船长——格列戈·格里斐兹。 嗯，有这样的主教，芭一波卡赫是别想抓住全知主的余孽了…… 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格里斐兹的身前，摇头晃脑道： “好家伙，洛克瓦伦的经济不景气吧，王国的将军，女神的主教，都得跑海商赚外快……” “我跟你说，想要发展经济，这技术结构、产业结构、及人口结构都要大改，到时候利滚利，钱生钱，像你这样的腐败阶级就可以在教会安心养老了……” 格里斐兹还没有说话，他身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为将军大人作起了辩解： “格里斐兹大人在数年前离职，独自在卡尔隐居，直到前不久腓力三世陛下再次征召他为王国的上将。” “这并不是什么出于经济上的原因——” 没有说完，格里斐兹挥手制止了他，又顺手拍了拍菲窄窄的肩膀，大笑道： “哈哈哈——比起将军或是主教，我还是更喜欢船长这个职务。” “倒是你，时隔许久依旧这么有趣，看起来没有被古妮薇儿那个丫头带坏。” 第九十五章 修女小姐的亲子丼 啊呀呀，古妮薇儿，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婆娘了。 修女小姐托着香腮，看上去有些出神，她还真有些想念古妮薇儿了，毕竟菲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交给了她。 至于感觉嘛，女神好像比古妮薇儿姐姐要大一点…… 祈祷厅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一行人沿着走廊转过拐角，又顺着煤气灯照明的盘旋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了宽敞的会议大厅。 几组镶嵌有女神徽记的桌椅摆在中央，靠门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厚厚几摞的资料与讲解草稿。 环顾四周，修女小姐挑了张正中的位子，格里斐兹则坐到了对座。白袍的神父立在走廊，沉默地关上了会议厅的窄门。 将军大人的年轻随从伏案在桌前，从成堆的卷轴中找寻着什么。 格里斐兹正襟危坐，他凝神注视着菲，原本洒脱的神情逐渐变得沉寂： “谁能想到，跟在古妮薇儿身边的女孩，会有这样的能耐……” “因为你们的行动，教会在卡尔的势力，都被连根拔除……” 气氛有些压抑。 会议室的空间封闭，纯白的瓷砖显得冰冷，他的话语在昏黄的灯火间回荡。格里斐兹的眼神直直地穿透了菲的瞳孔，似乎想要探寻她的内心。 “古妮薇儿彻底疯了，从她主动聆听邪神话语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邪神的信徒没有无辜者，古妮薇儿曾经受到了命运的不公正待遇，可如今她却将这份不公施加给了他人。” “也许，这是我的过错……” 格里斐兹的语气萧索，深蓝的眸子里映照出了菲的倒影，镜像修女小姐正向她打着招呼。 说着，他摇头笑了几声，笑声中却透着凄凉。他勉强扬起自己的嘴角，再次用平和的语气打趣道： “无论如何，你得到了教皇的承认，很快就能与我共事。”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打醒你那不明事理的母亲吧。” …… ？？ 大叔你在想些什么？修女小姐堂堂四尺女儿，天生地养，无父无母…… 不过母女play的话倒也不错。 一旁，忙活了许久的年轻人终于从文件里找到了所需要的几份，将它们平摊在了众人的桌前。 他半转身体，认真说道：“大人，这是两年前绘制的阿卡兰地图，与前不久更新的德索萨森林简图。” 泛黄的羊皮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东西，奇奇怪怪的标记布满了纸面。 格里斐兹的神情变得严肃，他扫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最近，你们有没有听到过关于德索萨森林，或者月之泪的传言？” 想到那个丑丑的诗人，菲点了点头。 格里斐兹向后轻靠，继续说道：“在我率兵离开阿卡兰后，德索萨、月之泪的传言遍布了全城。” “这则传言打动了许多的市民，可从那一天起，进入德索萨的市民无一人返还。” “阿卡兰的骑士太不成器，我需要超凡者与我同行，去探查德索萨的诡秘。” “我听闻，妖刀姬也来到了这座城市。” 第九十六章 修女小姐的衣冠齐楚 “在一个无止境流血的世界，” “邪恶的阴影潜伏四周……” “人们绝望地呻吟，” “孩子们在黑暗中颤抖。” “人们祈祷着，希望着，和相信着，” “黑色翅膀的女神会降临到这片土地上并且带领人们到那个世外桃源去，” “一个没有任何疾病和痛苦的地方。” 隔日清晨，教堂的布道厅。 白袍神父声音低沉而温和。晨祷的信徒坐满了一半的位置，灿烂的阳光透过孔洞，圣洁而光明。 换上了芭一波卡赫的袍子，菲从布道厅的另一侧走出，来到了教堂的侧门，身着便服的格里斐兹已经在这等了许久。 他穿着前襟双排扣的黑色风衣，握着实木的手杖，脊背挺直地立在门框下，用深邃的蔚蓝眼眸盯着白袍的修女小姐。 格里斐兹移动着视线，嗓音醇和地说道： “你很适合这身衣服。也许，你应该彻底断了与邪神的联系，安心地成为女神的骑士。” “当然……不可能。”菲吐了吐舌头。 菲内心的思绪开始纷呈。随着她对全知主力量的使用，菲越发能感受到祂的强大。全知主与其他的神明根本不在同一个位格， 祂甚至不是某一尊伟大存在，而是一种现象、一道规则。 格里斐兹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扭头踏向铺着纯白石板的楼梯。 在略显紧绷的沉默中，两人走到了门口。教会的马车已经备好，格里斐兹与菲依次上车，马车照常疾驰而去。 …… 车轮滚动。 骏马拉动着车厢拐过女神的喷泉，穿过还算热闹的圣约拿广场，沿着街道前行。 格里斐兹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在欣赏阿卡兰脏兮兮的道路，或是晨间稀稀拉拉的人群。 菲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女神教会的修女袍设计的非常精致，它整体呈白色，领口与衣襟边缘镶嵌了薄纱荷叶边，袖子的上端蓬开，近手腕处则收紧，极具美感。 这样一条袍子，市价得要好几个迪拉姆吧。 正想着，格里斐兹忽然打开了车厢的窗户，轻声说道： “古妮薇儿出生在阿达曼的城市，那里比阿卡兰更加的肮脏和混乱……如果你也是偏僻地方出生，那你应该懂的。” “她是作为贵族的女儿降生的，童年时尚且衣食无忧。” “她的父亲与我是挚友，可惜当时我却没能帮到他，直到他被削去爵位，病死牢房。” “作为外人的我，确实没有资格让她放下仇恨……” 阿卡兰的地面，是由粘土、细砂与粮食充填的坚实凝土，马蹄落在其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格里斐兹依旧望着窗外，却主动转移了话题： “德索萨的传言，在我回来以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传得更盛。” “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邪教徒们布下的陷阱，诱使阿卡兰的骑士和清剿者们踏入。” 马车逐渐行驶到了郊外，道路也由平坦的混凝土变成了崎岖的石子小路，单调的车轴声惊动了沿途的虫鸟。 第九十七章 修女硬上山 石子路到了尽头，马车停在了林地的远处。 德索萨森林的一部分位于阿卡兰的边界，但它的大多数面积则处在安提尼斯的境内。车夫停在了原地，菲踩着踏板下车，望向了这片乱世林立的陡峭丘陵。 “德索萨的面积很大，曾有许多的自耕农试图改造这片土地，但他们无一例外遭受了挫败。” “这里太陡峭与凄凉，不适合绝大多数作物的生长，倒是和安切伦地区很像。” “阿卡兰的居民将这里称为‘地狱耕地’，认为它是一块从地狱的前庭延伸出来的土地。但在教会六年前的探查记录里，这里只是一块荒地。” 格里斐兹不知何时站在了菲的身后，声音不含情绪。 修女小姐笑了笑道： “可现在它被邪教徒们占了。对了，邪教徒究竟指的是哪些人？有我们吗？” “没有全知主的信徒。”格里斐兹侧头看了她一眼，深蓝的眸子幽暗深邃，“是美神与邪恶树的老鼠。” 样貌怪异的树木枝桠交错，两人走进了这片丘陵山区。周遭的一切似乎很普通乏味，一如寻常的原始森林。 阳光缓缓地偏移。 森林静谧，甚至听不到鸟鸣，色泽怪异的无名昆虫在灌木与枝叶之间蠕动，带刺的灌木与矮小朴树扎堆生长在较浅的峡谷。 无数姿态古怪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些许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夹缝照射进来。凭菲的体感，他们似乎已经走了几公里开外， 两人沿着上坡向德索萨的深处走着，却在突然之间遇到了一片光秃秃的荒地。 这片不毛之地一直延伸向南，覆盖了不知其数的山丘与溪谷——而那些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草丛与灌木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 “哦豁，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修女小姐向前面跑了几步，踏上了这片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 格里斐兹跟着上前，他屈膝在黑色荒地上握了一把泥土，陷入沉思。 远处的山坡与深谷有着深刻的伤疤，彷佛曾有过巨大的火炬在上面喷射过烈焰，扫荡焚毁了一切生长在地表的植被。 但他们的周围，同样的荒芜，却没有被火灼烧的痕迹。 格里斐兹站起身来，晃动了一下他的手杖： “这与教会的记录不符。” “即使是火灾，也必有其超凡的源头。看来我们这一次会有不小的收获。” 他笑了两声，眼眸中不见一丝涟漪。 两人朝着这片荒芜地带大致的中心区域走了过去。黑色的荒地充溢着古怪的死寂，这片土地上没有动物，甚至连那些昆虫似乎也遗弃了这片土地。 整片荒野似乎只有这两个生命，皮鞋踩坚硬泥土上的声音在山丘间回荡，愈显孤寂。 格里斐兹停顿了一会，顺着自己风衣的金链拿出了一块怀表。 啪！ 是怀表按开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时刻，随即往前点了点手杖： “在安提尼斯人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某些巨大的魔鬼会从外面来到这里嬉戏游乐，徘徊在这片丘陵。” 第九十八章 山上的树 时间约是下午，气温逐渐变得阴冷。 格里斐兹注意到，在这片不可思议的荒凉土地的远处，有一棵孤单矗立着的树木。 树木耸立在一座比其他丘陵略高一些的山丘上，显得颇为惹人注意。毕竟在荒地举目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任何草木生长的痕迹，何况一棵完全成熟的树木。 它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两人探索的方向。 翻过两座陡峭的山谷，格里斐兹来到了树木的脚下，并对眼前的事物感到了惊奇。 它像是一棵橡树，有着扭曲的巨大树干，又像松树般轮状着生。那树干的直径足有一码，三只粗大的枝桠从距离地面刚够七英尺的高处向周围伸展开去。 大树的叶子是圆形的，大小和摸样都古怪地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它好像是一棵描绘在帆布油画上的树，却真实的存在在两人眼前。 格里斐兹愣了一会，随后摇头一笑，面孔背对着阳光，藏在了阴影之中：“真是一棵繁茂而美妙的东西。” “你确定？” 修女小姐嘀咕着。在她看来，眼前的树干鼓胀且满是瘤节，仅仅是看到便令人生厌。 菲打量着它，这棵树似乎被一道帷幕遮罩着，无法清晰地分辨。它巨大的枝桠与半弯的花茎已作势落下，却没有碰到地面。 “我们看到的东西可能并不一样，”菲斟酌着说着，“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她举起了从不离手的妖刀，毫无阻碍地刺进了粗壮的树干。 一种模糊灰暗的幻觉突然袭来。 整片德索萨的荒地泛起了淡蓝色的薄霭，光亮中似乎隐藏着污泥的汪洋。 周围的环境变得明亮清晰，原本浅金色的太阳一下子分裂成了三颗淡红的烈阳，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许多巨大的野兽飞翔在浑浊的天空，它们覆鳞的巨翼在拍打时发出巨响，在地面上投射出蓝紫色的阴影。 修女小姐回头望去，广阔的荒野空无一人，她看不到格里斐兹的身影。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菲也不慌张，她在挥动白诘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的灵视并不能看穿这里的底细，也能发现一定的端倪。 整片德索萨森林的空间是不连续的，这不是自然现象，只有可能是邪教徒们做的手脚。菲通过暴力手段刺碎了空间的扭曲点，强行将两人传送进了某块碎片之中。 不过似乎出了一点意外。 修女小姐看着自己身后三个活蹦乱跳的影子，沉入了沉思。 …… 三颗太阳高悬于日空。 女孩突然从格里斐兹的眼前消失，古怪的树木也一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耸立在污泥中陵墓。 它遮蔽了绝大多数的光线，使得周围灰沉幽静。 格里斐兹轻点手杖，一道道明净的光芒从其中荡出，驱散了周围深沉的阴影。在不可测的环境维持光明，这是教会人员探索险地的原则之一。 他停顿了一会，再次低头，却蓦然发现荡漾的光辉之中没有他自己的影子。 第九十九章 黑山羊之年 三颗太阳在淡红色的天空中散发着光芒，在巨大的陵墓上映射着反常的色彩。 建筑的大多数地方都被一片朦胧、看起来非常奇异的水汽笼罩着，看上去像是某个模糊、未知的东西的一部分。 那个东西无比的巨大，大到人类的眼睛无法看清楚它的全貌。 在手杖光晕的照明之下，格里斐兹环视四周，谨慎地向着陵墓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他彷佛一柱缓慢挪移着的蜡像。 啪，啪。 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陵墓的中央浮现着一座巨大的正门，在入口里满是旋转扭曲的阴影，彷佛正在睨视着来客，随时准备猛扑而出，试图将他拖进这片可怖的黑暗之中。 接着，他看到了三只燃烧着的眼睛出现在一扇侧门后不断转变的虚空里，彷佛那是潜伏着恶臭不洁的深渊。 格里斐兹的心头涌上了不安，他从手杖中拔出镀银的刺剑，猛地往门里挥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正门张开了大口，将他吸进了陵墓的阴影。他看见了一片无法用言辞描绘的虚空，里面挤满了无可名状的形状与事物——那是些疯狂与谵妄下的产物，像是迷雾一样虚无缥缈。 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变形，精神也在急剧地震颤。 “唔——” 格里斐兹闷哼一声，用手中的刺剑戳穿了自己的腿部，在剧痛带来的一瞬间清醒中，从左侧的口袋取出了银色的教徽。 “女神啊，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霎那的光芒点燃了浑浊的虚空，格里斐兹感到自己被排挤出了这片无边无际的空间。 他睁开了眼睛，身侧是广阔的碧蓝的湖，温煦而充满生机的阳光照在岩石上。 格里斐兹又一次看到了那些圆形的树叶和尘世间那片正常的天空，可他却不在那片荒凉土地的山脊，似乎那棵诡异的树木与他一同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扭曲的大树形态发生了变化，它像是一只树木般粗糙虬结的巨大手掌，正在摸索着某些位于地上的东西。 他与这棵巨大的树木并立在湖畔，犹如巨大的雕像旁有一只小小的虫子。格里斐兹眺望着远处，看到了隐匿在山岩之中的岩窟，与一尊纯银制的神像。 堕落的美神——露茵。 残枝败叶被踩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格里斐兹握着刺剑迅速转身，一个壮硕的赤裸男人站在了自己的侧方。 “没想到是格里斐兹主教亲至，真是有失远迎。” 他的声音轻佻，径直地从格里斐兹的身边走过，来到了怪树的枝桠之下。他兴致高昂地挺着[哔]，在树木的凹陷处用力地磨蹭。 壮硕男人一只手抚摸着树干上深深的剑痕，叹息着轻吟：“你居然能将它伤得这么重，不愧是连尤利乌斯都要提防的家伙。” 圣尤利乌斯·希莱尔，芭一波卡赫现任的教皇。 “亵渎者挑拨离间的话语。”格里斐兹面色平静，他平举着刺剑，剑尖直指壮硕男人的胸口。 第一百章 毁灭之歌（百章大庆） 碧蓝的湖泊无穷无尽地向远处延申，直到隐没在空旷寂寥的积雪山脉之中。 虬结的树干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异香，清风搅动着树荫下的松软绿茵，恍若低吟着宁静安神的乐曲，散发着异样的魔力。 格里斐兹的刺剑逼近了他赤裸的胸膛，眼前邪教徒的神色却依旧自如而轻佻。 “请保持冷静，我敬爱的主教大人。我们对你并无敌意。” “德索萨的布置是诱饵，为的不过是一个能与你和平对话的环境，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没想到你会孤身前来，这可省了我们不少的事情。” 他颇有几分兴趣地说着，身体仍然沉浸在怪树朦胧神秘的幻想之中，同时散漫地向四下里扫了一眼，彷佛是在等待某人。 格里斐兹锐利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 日光之下，这棵大树铺展着三个呈扇形展开、相互重叠的阴影，透着一种邪恶的熟悉与充满嘲弄的暗示。在几阵怪异与矛盾的扭曲之后，一道身影从灰蒙蒙的雾气中勾勒而出。 格里斐兹的视线不曾偏移，他立刻意识到刚才的自己也是像这样来到这里。 神秘的来客披着黑色洛克瓦伦长袍，手中握着镶嵌有琉璃石的云纹钢长刀，它向下扭去的牛角握柄和向上弯曲的刃部形成了一个古怪的s形，凸显着妖异的美感。 来人没有用兜帽遮掩自己的身份，面孔直接显露在两人的视线里。 那是个典型洛克瓦伦人的面孔，浅棕色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肩头，一双微带蓝色的眼睛显得沧桑。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脸庞上深深刺印的墨色花纹述说着他的身份。 当今国王腓力三世的鹰犬，王室直属部队马穆鲁克的军事长官，“洛克瓦伦的大义”——拉法尔。 格里斐兹面色一沉，缓缓放下了举剑的右手。做了十年王都教区的主教，他当然认得这张面孔，也与他有不少的交集。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就只服从国王陛下一人的命令。 “赞颂女神，向我们的格里斐兹主教致敬。” 拉法尔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扶胸鞠躬并虔诚的背诵着祈祷真言，这是芭一波卡赫信徒之间的标准礼节。 “诵女神的名。” 格里斐兹沉静地点了点头，甚至轻轻为他念了一段祝福经文，似乎两人都忘记了现在的处境。 沉默地对视。 “希望见到你的人是我，也是虔诚的信徒腓力三世陛下。”拉法尔像鹰一般明锐的眼睛始终在他的身上闪动，“神庭背弃了女神，教皇圣尤利乌斯·希莱尔才是最大的亵渎者。” 格里斐兹静静地看着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做出反驳。 拉法尔的语气平和诡异得出奇，口中却讲述着足以砸碎所有教会信仰的轻渎话语： “预言的时间将至。” “教会是女神的代理者，是传达神的旨意之人。” “当女神降临，他们的存在便失去了意义，可神庭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第一百零一章 昔在，今在，永在 在逐渐黯淡西沉的暮光中，在藤蔓盘绕的黑色石墙之间，修女小姐沿着蜿蜒曲径的古老小道渐渐深入这片幽暗的核心。 由于可见度太低，她不得不点燃自己的左手照明。 在体感的傍晚时分，她能看到远方的尖塔闪耀出红色的光辉，亘古不变的蔷薇色群星按着特定的轨迹罗列。 菲缓缓地穿梭在犬牙交错的乱石山脊，只身走进一道深深的裂缝，来到了一个渗水堆满泥浆、由暗色潮湿石头组成的恢弘洞穴。 她瞥见了那个大门。 那是一扇被有意塑造成形的大门。菲充满敬畏地静静站着，长久凝视，一处接着一处擦燃自己的肌肤。 拱门顶楔子石之上，雕刻着一只隆起的巨型手掌，抓握着一柄奇异花纹的古旧银钥。 德索萨的空间因邪教徒的仪式而破碎，修女小姐正置身在一个任何机械或是超凡手段都无法定位的地方。 但这扇大门却更进一步，它将引领人离开世界与时间，进入世界的外延——那是个超乎时间之外的地方， 记忆与想象变成了一系列模糊的、彷佛图画般的景象，在那翻滚的混沌中已失去了明确的边沿与轮廓。不可言述、超乎时空的真实围绕着菲，努力将自己转变成能让菲理解的符号与象征。 因为人类的心智都无法理解和领会那超越我们所熟识的空间与时间之外、在隐匿深渊里编织而成的形体的外延。 她伸手按住了这扇可怕的大门。 一个滑翔或是漂浮的东西从门的缝隙中流出，它似乎被某种淡灰色的织物厚厚的遮盖着，通过空隙凝视着她。 它没有发声器官，没有使用任何语言，直白地说出那个恐怖长生者的名讳，以及对来者不详的告诫。 “真实之人超越了善恶。”它说道，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善意，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恶意。 紧接着，维度的漩涡开始翻滚，无名的思潮即至，知识与阐述犹如洪水般从一个不受任何限制与约束的心智中汹涌而出。 突然之间，菲意识到了一种强烈的惊骇，甚至要远比任何形状所能带给她的惊骇更加强烈。 这扰乱了菲对自我的认知——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是许多人。 她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许多地方。 另一个维度的地球，她还是男性，在安逸的房间里研究着奇妙的神秘学。与此同时，又一个她躺在古妮薇儿的怀中，偷偷揩着油水。 同一时刻，她看到了微光之海里长着胡须与鱼鳍的怪异者们建立的迷宫，看到了位于玻璃悬崖顶端的尖塔之镇，看到了埃莱克·瓦达的猫眼石王座上握着权杖的第三个自己。 第三个菲置身在门后陌生又无定形的深渊，她戴着巨大宝冠，坐在古怪弧线的六角形基座上，孤独的吟诵一种不可名状的旋律。 她感到了一种避无可避的恐惧，猛地松开了手，倒退几步。 刹那，如洪潮般的思绪逐渐远去，洞穴与无垠的大门如幻觉般消逝，将菲遗弃在一片让人恐惧的荒芜与死寂中。 一切戛然而止，只有那把锈银的钥匙留在了她的幻觉，她的肉体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锁孔 身边是澄碧的湖泊，在无垠的对岸能望到那棵丑陋的大树和树下依稀的人影。 修女小姐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额头，却感受到了一块凹陷。站在一个匪夷所思的视角上，她能感知到这是一个钥匙状的小孔。 众所周知，空间中的每个形状不过是更高维度与这个空间相交产生的一个面而已——那就像是立方体上的一个方面，球上的一段圆弧。 三维世界的立方体与球体也是如此从对应的四维物体上裁切下来的部分，但即便是这些四维的形状也只是五维形状上的一部分，如此等等循环往复。 但在钥匙孔的另一端，却能找到那令人晕眩又无法触及的原始无限的上位。 那是超越了所有维度的万军之主，太古永生者，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知者，其名为“乌姆尔·亚特·塔维尔”。 理智渐渐回归。 额头上的钥匙孔是直接与肉体相连的，但抚摸起来却有褶皱而滑腻的触感，像是某种昆虫的鳞片。 接着，修女小姐的手指“不小心”滑入了不可测的匙孔，往里面微微地探入。她青葱的手指触碰到了琥珀色的巨大光柱，触碰到了无声的乐曲，乃至无形的巨鼓。 手指端传来的感官太过虚幻，远不如异物深入锁孔的感觉来得强烈。 唔姆。 修女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现在起，她的称号列表里新增了“锁孔”一项。 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湖泊始终笼罩着乳白色的迷雾，浑浊的烟雾化入她周遭的空气。 转过神来，菲的肉眼再一次跨过八万四千公里的湖泊望向了对岸。她的岳父，或者说她的外公——格里斐兹先生正和两个壮汉聊得起劲。 格里斐兹握着手杖，壮汉则挺起了比她还小的[哔]，似乎准备来一场热火朝天的“刺刀格斗”。 修女小姐赤裸的脚丫在茵绿草甸上轻踏，莲步轻移，身影跨过巨大的鸿沟跃入了湖泊。她踩踏着自己的三个倒影前行，雷鸣般的音爆不断响起。 …… 树下，原本诡异的出奇的平和氛围里侵染了紧张的气息。 “神庭已经堕落，为陛下服务吧，格里斐兹主教。”黑袍的拉法尔平淡地说道，他向眼前人伸出了右手。 “教皇冕下的行径需要修正，但腓力三世的作为同样亵渎了女神。”格里斐兹最后一次作出拒绝，他冷淡地看着两人，眼睛里露出一抹银色。 “国王陛下力排众议，将负罪的你重启为王国上将，你却要辜负他的信任吗？” “罢了，睿智的陛下准备了两套方案。”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你我都不过是精神层次的虚影。” 拉法尔抚摸着修剪整齐的短髯认真地摇了摇头，又望向了地上厚实的黑土，这广阔的地面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换言之，如果在这里将你杀死，我们仍可以收获到你的肉体。” 他的眉毛一挑，毫不顾忌的说出了最明白无比的威胁。 第一百零三章 修女小姐的电光一闪 格里斐兹没有说话，右手拔起刺剑，用闪烁的银芒作出了回应。 拉法尔的瞳孔顿时收缩如同针尖，他的身形迅速侧移。就在他的身后，赤裸男人右手上臂关节处银光一闪，左臂刷的掉落在地，切口满溢着鲜血。 “嘶——”赤裸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紧张地瞅了瞅自己的胯下，发现没有伤痕这才退到了一旁。 他的左肩斜着往下，血液染红了半边身体。 拉法尔瞥了一眼身后，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缩了起来，藏于一点，随即猛地爆发冲向了格里斐兹。 他刚跑两步，九道银芒同时在眼前闪烁，袭向了他的全身各处，就像盛开的烟花。 拉法尔快速挥刀，斩断了靠向自己胸口部位的五道剑痕。剩下的四道银光在他的身上划过，却被不知名的波纹荡开，此刻他已来到格里斐兹的面前。 他的刀尖刺向了格里斐兹的心脏！ “噗——” 不止一声，是连续四次的沉闷声音。 拉法尔的脚下出现了三道持着妖刀的影子，她们拔地而起洞穿了拉法尔的身躯。同时，从湖上跃起的修女小姐干脆利落的斩下了他的首级。 粘稠的血液如雨点般落地，他苍白染血的大肠，蠕动的胃袋和收缩鼓起未停的心脏从伤口掉落，洒了一地。 他空空如也的颈部，鲜红的血液最是浓厚，呈溅射状喷洒而出，共同构成了一朵美丽的死亡之花。 “砰！砰！” 紧接着传来的是菲高速移动突破音障的爆炸声。 菲挺直了胸膛，随手一撩凌乱的发丝，将妖刀纳入了笼长的刀鞘。然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刀鞘，于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影子的狗头。 镜像修女小姐乖巧地探出脑袋，扑闪着漆黑的眼睛。 格里斐兹沉默地从修女小姐的身旁走过，来到了树下赤裸男人的面前。刺剑对准了鼻尖。 赤裸男人左肩的伤口血流不止，他紧贴着粗糙的巨木和冰冷的地面，面容倒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好吧，好吧，我投降。” “这一切都拉法尔他们的打算……月之泪是他们提供的，陷阱也是他们布下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从犯。” 格里斐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黑色的风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赤裸男人扭了扭自己的胯部，叹息道： “哎呀，这样吧。” “你们应该知道，这里还有邪恶树的信徒，我带你们去到他们的据点怎样？” 格里斐兹看不到虹膜的眼睛有些涣散，他没有答应或是拒绝，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刺剑，重新安回了实木手杖之中。 赤裸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被崎岖树根卡住的[哔]，缓缓站起身子。他捂着自己满是浑浊的伤口，肌肉紧绷，口中嘶着凉气。 “不用再表演了，这里是精神的世界。” 赤裸男人讪笑了两声，他伸出右手按住了怪树的枝桠，微眯眼睛开始了诡秘的吟唱。 空间再次扭曲，一切都变得悖谬、矛盾与反常，盘桓在脑海里的感知发生了变化，世界的坐标又一次重构。 第一百零四章 修女小姐的无孔不入 四周的一切彷佛幻影，当菲清醒过来时，她奇妙地穿行到了一座绞架山上腐朽崩坏的古堡。 这里的天气出乎意料的恶毒，轻柔舒适的微风在空中肆无忌惮地飞跃，如同魔鬼手中的烙铁；和暖温顺的阳光好似一群高声呼号的饿鬼，被不可言喻的饥饿感驱使扑在一切东西的身上。 在幽灵般闪烁的飞鸟肆虐不止的天空下，菲隐约瞥见了身旁的格里斐兹和远处青藤遍布的古老城堡。 它静静的潜伏在那里，积攒着不知名岁月的腐败，如同一只怪兽在荒芜的山岭上等候着毫无防备的猎物。 那高耸的屋檐、紧闭的窗户、破败的穹顶、摇摇欲坠的塔楼和黏滑腐朽的门廊无一不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荒凉气息。 修女小姐向着四周环视，没有看到那个小[哔]邪教徒的身影。 大概是趁着传送的时机逃到了别处。 菲向着古堡的拱门走了几步，却被格里斐兹伸手拉住，她自然地回头望去。 这位年老的绅士还是与之前一样面无表情，他注意到了菲额头上突兀的凹陷，不自觉地朝里望去。 …… 那是真实。 红色的孤星，金色的奥卡诺兹河上象牙色的城市。 在这片无数图景交织的混沌里，永生的种子飘荡着。 那是一个由无限存在与自我组成的事物，所有一切皆它而起，而它也存在与所有一切之中。 那并非仅仅是存在于一个时空连续体里的某个东西，而是与一切存在那无边无际的范围中赋予一切生机的终极本源关联在一起。 感知到这一切，格里斐兹原本平静的精神被卷进了极度恐惧的掌握之中，从未有何种恐怖能预测此时相比。那是任何死亡、任何毁灭、任何精神或肉体上的痛苦都不足以唤起的极度绝望。相比之下，消散在虚无只不过是平和安宁的遗忘。 他对女神的虔诚信仰竟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 他渴望与这超越了一切奇想与数学逻辑的绝对神明合而为一，他渴望回归初始，回到一切的起源。 格里斐兹伸出了手，向着那个不可解译的钥匙状凹陷。 …… 贴身寄放在怀中的茉莉安教徽突然变得滚烫，它发出了黯淡的光芒，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格里斐兹的深思。 他猛地惊醒。 之前所意识到的骇人的恐怖在一瞬间爆发，灼热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内侧迸发，他的喉咙里传出了野兽受到痛楚时的低吟。 血液从口中喷吐而出，他倒退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咳——咳——” 格里斐兹面色惨白的坐倒在摇摇欲坠的拱门下，发出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喘息。 古堡腐朽的橡木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覆满灰尘的石墙前，殷红的血液喷洒在肮脏庭院的神秘菌类上，不自然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邪神啊……”他喃喃自语。 他的精神似乎沉进了胸腔，伴随着内脏的悸动，蔚蓝色的双眼深陷在无精打采、充满皱纹的皮肉里。 第一百零五章 粘液蠕行者 “无可想象的亵渎之地……” 仅仅一瞬，格里斐兹原本饱满的肌肉立刻变得形销骨立，锁孔所连接世界的恐怖比这个异空间的腐朽城堡更甚。 在不和谐的光照之下，坐在拙劣的潮湿草皮上休息许久，他堪堪缓过神来。 格里斐兹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可爱的女孩，却在将要望到额头时猛地收回了视线。在几声沉闷的咳嗽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两人孤零零的立在邪恶古堡的门栏。 格里斐兹走在前面，首先推开了覆满灰尘的门板，走进了阴森昏暗、黑暗恶臭的前厅，漆黑无形的恐怖从阴影中传来。 当菲也踏进庭室之后，橡木大门轰然紧闭，缥缈的光线逐渐从门缝中缩短消失。一股沉积许久的恶臭从大厅的深处缓慢爬出，一点点地将两人包围。 这是一座亵渎之物堆成的博物馆。 邪恶树的信徒们以一种神经质的审美标准遴选了数量广博的恐怖和腐朽之物。 橡木大门的正前方，宽广的黑色帷幔之下，由玄武岩和缟玛瑙雕成的管道翻卷成了阴森色泽的逆置树木。 从这些管道里涌出的腐朽气息弥漫着苍白葬礼的百合香气，那是属于高贵死者们的特制焚香，也是恐怖交缠着的令人窒息的灵魂臭气。 在这令人反感的前厅周围墙壁排列的是一具具被精制的栩栩如生的古代木乃伊，四处分布的壁龛中是各种形状的有着不同程度的溶解头颅。 他们之中既有高尚圣人的腐烂秃顶，也有闪着新鲜光泽的新下葬的孩童脑袋。 令人迷醉的花粉味道从大量乌木镶嵌的硝制人皮上传来，病态的香味充斥弥漫了整个不通气的前厅。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月之泪。”格里斐兹如死水一般的双唇张合着，靠着仅有的一些嗅觉，他确认了这种味道。 由于不靠谱的队友误伤，格里斐兹直视了不可测的领域，他皮肤变得如死尸般惨白，衣袍下的胸膛如蠕虫般柔软，充满了明显的腐烂。 好在这片异空间里的肉体也只是精神的幻象，只要内心没有堕落，一切伤害都将在回归时复原。 不过，这并不容易。 前厅以里，是一条阴暗深邃的走廊，格里斐兹肿胀的手指打开了它的门闩，步履蹒跚地向里探索。 他麻木的感官意识到古堡的主人将这条长廊用作了书房，并立即将视线转移至周围书橱琳琅满目的书籍之中。 简单地一瞥，他看到了那些镶着不明固态物质、散发着无可比拟腐臭的亵渎图书，那是邪教徒们所熟知的邪恶仪祭、罪恶法典。 修女小姐好奇的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本包裹在令人嫌恶、陈腐溃烂的蜥蜴皮中的《死灵之书》，正准备翻开它的扉页。 “呲——” 从那漆黑可怖的走廊深处传来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如同一扇门在房间某处被突然推出了一般。 封闭的走廊内竟传来了一阵不洁的微风。 第一百零六章 修女小姐的魇魅之学 橡木的门闩正在缓缓上升。 无以名状的嫌恶从走廊的深处传出，格里斐兹麻木的看着那门闩开启到头，大门也随之开启。 半掩在门后，那个东西拖下了长长的阴影，无法辨识味道的腐败气息从它溃败暴露的口中传出。 它喘息着发出尖锐的低嚎。 那个东西看到了古堡的来客，毒酒似的眼白紧紧盯着走廊另一头的两人，溃烂如伤口的大嘴好似露着狰狞笑容。 伴随着地板被摩擦的异响，它突然从原地弹射跳起，直直穿过走廊，飞扑奔向了弱小无助的修女小姐。 腐臭的味道浓稠得彷佛液体。 菲清晰地看见了它覆满鲜血和丝丝缕缕奇异的血肉和毛发，它闪着磷光的外壳和染血的杂乱牙齿。 它满溅污血的利爪贯穿了菲的左肩。 与此同时，格里斐兹刺剑出鞘，无数剑芒突然从怪物的体内迸发，如火树银光。 附着在它体表的粘稠血肉如雨点般落地，它干瘪扭曲的身躯被裂成了数块，只有刺入修女小姐体内的手爪还滞留在空中。 怪物死的很快，它的头颅落在地上，如煤球般的的双瞳斜瞟着两人，干燥龟裂的唇角，彷佛露着歇斯底里的笑容。 打斗声传遍了整个古堡。 阴影中沉淀的寂静瞬间崩塌破碎，难以明说的抓挠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愈发响亮。 比夜风还要强烈的气流穿堂而过，一大群翼手目动物扇动翅膀的声音在不远处翻卷。感知到这些动静，格里斐兹握着菲的肩膀迅速撤出走廊，回到了前厅。 难以言喻的黑暗流淌在这座亵渎的博物前厅，菲受伤而金灿灿的左肩为格里斐兹提供了照明。 几米高的古堡顶部，一只只不同形状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些眼睛密密麻麻，隐隐约约，深暗内敛，如同不请自来的围观者，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摆放在前厅周围的古旧墓碑似乎在颤抖，挂着兽皮毛毯和硝制人皮挂画的生锈铁钉似乎要从墙面脱落。 “斯拉——” 不经意间，一副金丝木画框裱着的《亚法恩之吻》被从中间撕裂，裂开的女神画像彰显着人类所能达到的疯狂的极致。 格里斐兹抬头望去。 噩梦般巨大而筋肉纠结的蝙蝠四处飞旋，演奏着病态的不和谐音符，宛如令人作呕的弦乐器弹奏的声音。 怪物们的低吼越来越响，网状翅膀的拍击之声逐渐接近，格里斐兹的手再次伸进风衣内侧的衣兜。 纯白如昔的女神教徽。 他郑重将徽章佩戴的胸前，身体前倾，微微晃动的右手紧握刺剑，面向那不可名状的恐惧。 然而，格里斐兹的余光看到了面如平湖、阖上双眸的修女小姐，她的双唇微微颤动。 “基础是前存的灵肉。” “铸型之二，荣耀。” “丰饶之三，胜利。” “孕育的是美丽之四，严厉之五，慈悲之六，赐居此天。” “理解之七，神之御所。” “这是尘世与宇宙的接点，其名为——七重天堂。” 第一百零七章 修女小姐的双瞳剪水 修女小姐的长发在风中吹起，色泽是墨水般的幽黑，她披着女神教会的金袍，双手交握，拇指相对，闭目低吟着复杂而怪异的言词。 圣洁而亵渎的吟唱在昏黄暗淡的前厅内回荡。 世界在肉眼可见地崩塌。 阴森的古堡化作了阴影和混乱的幻象，呼啸般的漆黑液体如浓密的雾气般涌现蠕动，淹没了整块地基，两人也随之跌落进世界边缘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狂乱的梦境里，格里斐兹又看见了那片淡红色的天空与那三颗太阳，他们恍若没有肉体的游魂探索在一个疯狂的多维世界。 视野在扭曲，眼前只剩下色块的随意拼凑，如同小孩子的胡乱涂鸦或是印象派大师的油画，直到来自遥远领域的浪潮将他推去了清醒世界的彼方。 不知多久。 随着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格里斐兹的内心逐渐变得平稳，这是灵与肉融合的征兆。最后，他睁开了眼睛。 在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觉之后，他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格里斐兹这才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针扎般的疼痛。他已经不在那棵树下了，正躺在一片石头山坡上。 他出血的双手扶着顽石，这才站起了身。 格里斐兹笔挺的风衣被撕破，凌乱不堪，裤子的膝盖也被磨破，就好像是在地上爬了一大段路一样。 他认出了自己的所在，是他最初遇见那片荒凉土地的山谷，他的肉体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走了好几公里的路程。 格里斐兹灰蒙蒙的眼睛瞥了一眼身侧，瞳孔蓦地放大。 修女小姐跟在他的身旁，可女孩精致面孔上的肌肉却呈现出一种完全陌生的扭曲状态，眼睛怪异的盯着他的面部。 这种诡异的状态维持了一段时间，少女乌亮的眸子开始转动。 “怎么了？”菲的精神终于从异空间回归，她好奇的打量着衣不蔽体的格里斐兹。 “没有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 眼前的女孩依旧穿着来时的白袍，衣裳楚楚。别说伤痕，甚至都没有尘土沾浮其上。但她本该与自己一样失去了意识。 恐怕女孩的肉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她被世界外侧的邪神觊觎垂涎，成为了沟通邪神与尘世的钥匙。 格里斐兹的灰眸直视着菲的眼睛，足足几分钟没有说话。 修女小姐不明所以，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坚定地回瞪了回去。 “这些日子，在德索萨失踪的市民不下一百，这还不算周遭的游民。”终于，格里斐兹又一次开口，嗓音低沉，灰色眼眸深邃不变。 “如果邪教徒们将自身与失踪者们转化为刚才的怪物，这将是一支足以颠覆芭一波卡赫的军事力量。” “王室还是将矛头指向了神庭……” 说着，格里斐兹不顾身上汨汨的鲜血，从血肉牵拉的怀中取出怀表，指针停在下午四点，是他们进入异空间时的时间。 不过他们来时是一个阴冷的下午，此刻的阳光却是丰沛鲜盈，像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 第一百零八章 乐园 “生存”这个词或许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复杂的概念。 每个人都想要生存，每个人都会做到生存，但在神明的眼里，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连得到生存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人类所拥有的只是干涸的河流，枯萎的树木，风起时呜咽的声音，还有村庄外那些让人窒息的死亡…… 许多年之前，一群想要生存的人们主动的聚集起来，将为生存而努力的经历写进历史，在洛克瓦伦建立起了希望的王国。 在下午时分那沧桑的夕阳外，开国者亨利一世与女神作出了约定。 “爱琳之门终会打开，女神将再次降临到洛克瓦伦的土地！” 在洛克瓦伦，不管男女老少都知晓这个约定，如果外来者踏上了这片土地，也一定可以知道，因为信徒们会用一种几乎空灵的声音告诉你，他们会说： “女神是至高无上的，是无人可及的。她有一颗博爱的心，更有一颗善良的心。现在的困难只不过是一种考验，真正的美好，在未来。” 每每说到这里，他们就会高傲的抬起头，仿佛那乌托邦式的岁月已经到来。 “总有一天，女神会带领我们前往爱琳。爱琳，是一个没有伤痛，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更没有危险的地方。爱琳，是所有人的乐园。女神降临之日，我们就可以前往爱琳了！” 这是真实的邀约，因为这个世界在大风的呜咽中飘摇了许久，或许几百年，或许上千年，但这个传说一直都存在着。可能，真的是女神的呓语被人们听到了吧。 …… 阿卡兰，圣约拿大教堂。阳光从蓝色和红色细碎花纹的狭小高窗透进，将信徒们的衣袍衬得明亮。 坐在祷告室座椅上的信徒只需稍稍抬头，就能看见灼热的太阳和那晴朗的日空，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崇高。 然而信徒们都垂下额头，认真的祈祷，在黑暗的视线里倾听着神父的声音： “女神拥有黑色的翅膀，这是光明的象征，当她打开黑色双翼，人们就可以得到永远的幸福和安稳。” “出征的战士们，迎来的自然是兵器交叉的刺耳响声。” “不用疑问人们为什么会浴血奋战，为了爱琳，为了传说中的‘乐园’。” 回音叠加，心灵如被清洗。这是教会《圣典》第三章的内容，阿卡兰的虔诚信徒早已耳熟能详。 不过今天的神父似乎有点陌生。 黑色的小圆帽下，他平静的眸子已带上了一丝全新的不详意味，他接下来的讲述却令信徒们感到疑惑。 “人们聚集是为了生存，建造村落是为了生存，可为什么在人们为了乐园所奋斗的时候，却有这么多人已经无法生存？” “为什么女神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为什么传说的乐园还没有到来？” “无限的死亡换来的，只有无限的恐惧。人们开始感到困惑，开始向祭司质疑，但能够得到回答的，永远只是那个传说。” “乐园之门，生存之痛……” 高窗投下的光影扭曲成了一些奇妙而不可思议的形状，与神父怪诞的表情形成了令人不安的组合。 第一百零九章 克里托神父的悲不自胜 这是何等亵渎的言论！ 有率直的信徒直接睁开眼睛，径直站起了身，怒视着圣台后的消瘦身影。陌生的神父却毫不在意，他掠过银质的烛台，语气轻柔而悠扬。 “我们始终相信着这则祖祖辈辈留传下来的传说，并为此抱有强烈的热忱。” “但女神真的值得我们这满腔的热情吗？” “洛克瓦伦两千年来的虔诚信仰可曾打开过爱琳的大门？” “爱琳不过是神庭的谎言。” 烛台闪耀了圣像的金制衣饰，也照亮了他的白袍。 神父继续讲述着，左手抚着自己的雪白绉领，右手捧着《圣典》，绣有纹章的白袍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 “他们假以神名，用从未存在的理想乡怠惰我们的精神与意志。” “所为的不过是像驱使牲畜一样驱使洛克瓦伦的子民。” “洛克瓦伦的子民从不期待神明的施舍，真正的爱琳将从我们的手中诞生！” 柔和而坚定的嗓音在拱顶上回荡。洋灰地面倒映着神父的影子，他好像卑微的匍匐在地面，却又总是高昂地抬起头颅。 在信徒们的怒气彻底发作之前，陌生的神父终于停止了讲述。 偌大的祈祷室寂静无声，只有一阵脚步声从正门处的狭窄走廊传来，响起了橐橐的回声。他微微转动眸子，看向了快步走进来的仆从。 “克里托神父，格里斐兹主教回来了。”仆从轻声说道。 克里托神父点了点头，将圣典置于桌上，又扶了下头顶的小圆帽，这才安静地向着门口走去。 在信徒们或愤怒或迷惘的目光注视下，他穿过了分隔左右座位的过道，穿过了小圆柱支撑的梅花拱廊，来到了教堂正面尖顶拱门的束带层下。 他缓缓回头，看向了这栋雄伟的建筑。 …… 阿卡兰的教堂是在洛克瓦伦建国之初建立的，他的第一块基石是由开国者亨利一世亲手安放的。 可是随着岁月的蹉跎和人为的破坏，它拱门下巍峨的十一级台阶变成了七级，神龛旁手持权杖的亨利一世塑像被拆毁留下了一个空空的神龛，广阔大门的正中被开凿了一道独扇门并装上了藤蔓花饰的门框。 教堂以里，屠龙者圣彼得像被推倒，圣物盒遗失了众多，精工细作堆满圣骨盒的古老祭坛也被换成了刻着天使头像和云彩的笨重的大理石棺材。 更可悲的是，教会的管理者们、信徒们仍若无其事的在里头做着弥撒与礼拜，丝毫不为此感到痛心和伤感。 女神不属于人类，但这座建筑本应是人类的创造的啊！它雄浑，富饶，却被愚蠢的贵族与神庭共同摧毁掉了。 克里托叹息一声，收回了悲伤的视线。 马车在教堂的正门前等待着他。 克里托最后望了一眼教堂，随即迈步而入，反手关门，车厢内的环境变得幽暗。 踏上马车的刹那，微风吹起了他纯白的牧师袍，印着齿轮的教徽一闪而过，又被深深盖在了白袍之下。 第一百一十章 拉夏贝尔的暮翠朝红 当穿过爬满暗绿色藤蔓荆棘的暗绿色花岗石墙时，克里托神父就平静了下来，想到即将去拜访他的好朋友，并和她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他的面孔就变得非常安详、充满温情了。 城堡之下，他凝神屏息、踮起脚尖望着高处狭小的窄窗。 此刻是正午时分，他抱着蹁跹翻飞的欣悦走下马车，走进了城堡，敲响了走道的铜铃。 拉夏贝尔伯爵夫人住在二楼的套间。 室内挂着出自西海的印有金叶的浅黄皮幔，天花板上一根根平行的横梁，有无数彩绘描金的雕刻。 伯爵夫人的身边有三个贴身侍女和一个阿达曼男仆。他们平时待在最外面的房间里，一听到铃声就过去听她的传话。 拉夏贝尔待在套间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那儿有个圆形的小客厅，只有屋顶有窗，日光透过淡红色的窗玻璃射下来，照在高大壁炉装饰的纹章和徽记上。 她坐在壁炉旁铺着红丝绒的华丽安乐椅上，白嫩如脂般的胳膊枕在脑后，身子微微后仰，靠着镶金角的乌德勒支丝绒锦团上。 她的左手则扶住嘴里衔着的珊瑚烟筒，烟筒里镶着一根柔软的水烟管，她吐气如兰，吹动安息香液熏出的水汽，经由烟管吸入口中。 千种风流，万般柔情。 拉夏贝尔的装束，完全是洛克瓦伦贵族女人的打扮。 她珠环翠绕的尖帽上，面纱低垂着，一直拖到脚后跟；精美的绣花胸衣遮住了双肩，并依照奥拉佛拉的风尚，露出了那刚刚丰满美妙的胸部，罩衣也考究的出奇，蓬松宽大的下裙也不知是王都哪位裁缝的杰作。 她早已过了属于少女的美好年纪，可却有着比少女还白嫩的肌肤，金黄的头发。她修长的脖子，简直像天鹅的脖子那样仪态万端，不论是谁见到都会心醉。 在这具充满魅力的身体上，洋溢着香水的馥郁芬芳，氤氲浸染了整个房间，和克里托的内心。 克里托终于走到了房门外，他唤来侍女，让她去问伯爵夫人，自己是否可以进去见她。 拉夏贝尔没有作声，只是示意侍女掀起门前的挂毯，从方形的门框里望进去，躺着的姑娘有如一副迷人的画。克里托走上前去。 拉夏贝尔用手执水烟管的胳膊支起身子，向他伸出手去，微笑着迎接他。 “你干吗，”她用洛克瓦伦女性清纯的语言说道，“你干吗要让人来问是否可以进来呢？难道你不再是我热情的克里托了吗？” 克里托也微微一笑。 “拉夏贝尔，”他说，“你知道……” 拉夏贝尔制止了他，她向侍女示意，将水烟管递了过去。穿着燕尾服的男仆则来回几趟，搬来了帆布的桌子，上边摆着鲜花、图画和乐谱。 咖啡已经斟在杯里，拉夏贝尔伸出一只手，用粉红色纤长的指尖端起瓷杯，满心欢喜地举到唇边，那就像是孩子吃到一样心爱东西的天真无邪的开心表情。 这时又进来了两个侍女，她们端来了托盘，把冰块和果汁放在小桌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拉夏贝尔的恋爱循环 “克里托司铎……”拉夏贝尔用独特腔调的声音说着，她饮着不加糖的咖啡，微微抬起头注视着他。 透过尖帽轻扬的兜纱，可以看到伯爵夫人脸上似乎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红晕，她期望着眼前的男人做出更加亲昵的举动。 克里托伸出双手抚在她的手上，向她温柔一笑。 伯爵夫人似乎沉浸在了这种温柔的宠溺里，金色的长发散披着笼住她红润的脸颊，她的身体软软的靠在椅榻上。 克里托握着她的手，望着头顶的小窗，略微有些失神： “阿卡兰的光线依然那么灼眼，洛克瓦伦的神庭却还是如此颓败。” “人们本生在充满生机与运动的自然之下，神庭却将人的身躯、骸骨和精神禁锢在腐朽的霉气和烟雾里面。” “他们不会懂得自然运行的规律，究竟是什么将万物囊括于它最深的内部，又是什么是一切的动力和种子。” “不，不止神庭。还有死板教条的生命树，蛮荒愚昧的北方诸神……” “当然也包括你们。” 他面部的肌肉一颤，温柔的目光又如鹰视般的犀利，他的右手似乎无意的按在旁边一根长长的烛台上，恍如按住一柄随时可以见血的利剑。 房间内如死一般沉寂，只有阴影在晃动。 “你在说什么傻话。” 拉夏贝尔笑了笑，用手指着他的胸口说：“难道只有你们机械之心，甚至你们启发者教派才拥有智慧吗？” “那么你们也不会来与我合谋，重建这洛克瓦伦的秩序了。” 她故意使用着浓重的奥拉佛拉口音。 克里托低声感叹着，终于缓过神来，他的眼睛蒙着一层时而明亮时而黯淡的薄雾。 “请原谅我刚才冲动的言语，我实在是对这充满腐朽的教会充满憎恶，但这绝不影响我对你真挚的情感。” “阿卡兰是一个美妙的城市，我总是能听见公共马车辚辚驶过的声音和小贩叫卖柠檬水的摇铃声……” “尤其是这座城堡，这个房间，布置的简直像仙境的氛围。” 克里托拿起了拉夏贝尔的手，想要吻它；可伯爵夫人抽回她的手，把额头凑上前去。 “没有芭一波卡赫，这里将是最适宜居住的城市。” “你的父亲将这里治理得仅仅有条，如若他没有病逝，作为要塞的阿卡兰可能比王都更加繁华。” 他继续说着，拉夏贝尔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明净的额头掠过一道阴影。她凄然一笑： “我的父亲最喜欢城堡前无花果树的树荫，他喜欢背靠着那株最老最茂密的大树，任由我和我的哥哥抚弄他的胡须和插在腰带上的弯刀。” “三十年了，我的哥哥已经故去，无花果树也已经枯败。” “如今，我还要亲手毁去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城市……” 克里托堵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叙说这些伤心的事情。纯白的牧师袍盖在了拉夏贝尔的金丝衬衣上，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假条…… 今天跑去面试了，刚回……现在对着电脑感觉写不出什么，请假一天…… 这好像是本月第三次请假了，应该不会有第四次…… 感觉没有存稿的话好像很容易断更，这周末我要爆肝个三章的存稿！ …… 对了，本来接下来几章我是想从克里托的视角写机械之心和邪教徒的谋划，主角会神隐很久。 但也可以换成用菲的视角来揭露这根阴谋，但这样剧情就有点像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的无双模式了，大家想看哪一种发展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祭司小姐的理性蒸发 “所以，你们在德索萨遇到了陛下的党羽？”赛菲莉亚慢吞吞地问，那双褐色的眼睛上下转动。水晶杯盛着清凉的葡萄汁摆在她的面前，深邃的色泽像紫罗兰花一样梦幻。 两人回到阿卡兰已有几个时辰，格里斐兹一下马车就带着几队清剿者去向了城堡，菲则回到了教堂。 “是的呢，”修女小姐回答道，“格里斐兹说他是‘洛克瓦伦的大义’，听上去就是很厉害的人物。” 说着菲浅浅一笑，抿了一口赛菲莉亚的葡萄汁。 空旷的教堂里响彻着唱诗班的歌声，清亮的赞美诗直直穿上了钟楼的白色塔尖，悠久的回荡。 赛菲莉亚仔细地盯着菲的面颊，她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了某些变化，可又说不上具体的东西，话语也停顿了下来。 蓦地，她的手指从菲的指尖划过，一个突然出现的古怪念头闯进了祭司小姐的脑海。 此时的菲看上去就如同一抹来自月亮的幽影，她美目就像盈满月照的池塘，双唇、前额和胸口洒落着同样的苍白。 她的袍子是用朦胧的白色丝绸织就，洁净、轻灵，一如她自身。若不是与菲相处了一阵，赛菲莉亚也难以识得她究竟是女神，幽灵还是一位女子。 赛菲莉亚凝望着菲，品味着她眼睛里令她感到颤抖的目光，在那之中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朦胧的凛然。 从她的眸子里，赛菲莉亚似乎能看到一片怪异的多彩韵律交织的漩涡，在一轮散发着多彩阳光的圆盘下，一大群长着爪子与长鼻的生物，走在一座样式匪夷所思的金属迷宫里，穿过一条条街道。 她彷佛受到了一个意外的神启，赛菲莉亚的目光竟越过了菲那如月轮般的双眸，看向她的额头。她的视线竟穿过了菲光滑白皙的皮肤，隐约地、疏离地窥见了一场朝圣之旅的尽头。 …… 像梦一样的感觉，又像是刚刚从一个梦中醒来。 她无法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也许可以模糊的称之为“终极的深渊”，那是由尚未诞生的未来世界与其他荒谬、古怪东西组成的梦境。 一柄沉重而有形的巨大银匙占据了她的视野，上面覆满了从极地缓缓涌出、匐行而来的庞大溜冰。银匙漂浮在高原与山脉之间的层层冰川，最后同城市的高塔一道被深深地埋葬。 她似乎听到了从极北净土传来的呢喃：那是甜蜜空灵的低语，锐利如同寒冰之气，叙说着高雅脱俗的词句，歌颂着圣洁不容侵犯的地平线和人类无法触及的、普照大陆的冰冷月华。 眼前菲的幽影好似沉浸在月光下的幻梦。 赛菲莉亚原本平静的内心被一种转瞬即逝的感官兴奋占据，迸生了一种鲜活的冲动，如同春天的山坡上缀满了朱红色的鲜艳花朵，如同月下涨起的潮水。 她探出身来，将菲用力地拥入怀中，用苍白的唇瓣在菲的前额印下一吻。 就像是寒冰烈火在灼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修女小姐的朱唇玉面 教堂外，赭黄色的云彩神秘而轻盈地横越天际，如同一张蒙尘的蛛网般暗淡下来，遮得天空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道铅线织就的灰色帷幕。 教堂的圣台倒映着烛火的暗光。 赛菲莉亚深陷于一种疯狂的谵妄之中，她褐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激旋的波动。 她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冲动，一种诗意的极乐从她的心中升腾而起，并摆布了她的内心。 赛菲莉亚看着菲斜倚着从她的怀中坐起，纯白可人的容姿似乎在呼唤着她，内心高昂的喜悦就像是狂风中的火把一样熊熊燃烧。 她俯下身去，苍白的唇印上了女孩甜美的红唇。 眼眸被雾气遮掩，赛菲莉亚闻到了一阵如焚香般浓烈的香气，菲静谧的目光紧紧贴着她的面孔，令她目眩。 她彷佛独自一人置身于花海，娇嫩红润的鲜花从四面八方铺展开去，就像是火色的宽阔地毯。一条晶莹的溪流自此发源，在鲜花的瀑布中流淌，最终汇入大海。 暧昧的暗示，无言的许诺引导着她，血红与天蓝色的花朵簇拥着她，在她的血管中倾注了一种冰冷的狂喜。 连绵不绝的鲜花呈现出雪花般的精巧形状，就像是数不清的无形、无生命的长龙，纠缠着她的脚步。 赛菲莉亚注意到，鲜花盛开的草地上没有她的影子。同样地，那些花朵也没有影子，亦不会倒映在清澈静谧的溪水之中。 没有一丝风吹动鲜花簇拥的枝干，没有一丝风扰乱草丛里的无数花瓣，神秘的静寂生息在这万物之中，彷佛有某种超凡的意志命令它们收声。 菲还在她的怀中，她低头望着她的容颜。 修女小姐的眸子里倒映着无边无际的蓝紫色天穹，低垂朦胧，如梦似幻。这片无云的穹顶没有任何事物，太阳、月亮和群星融合在一起，化作了永恒的微光弥散开来。 赛菲莉亚沉浸这片平静、死寂、无星的穹顶之中，如果不是女神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响起，也许她将永远的沉沦。 她再次抬头时，那包围着她的五光十色的花床迅速的剥落凋零，如一抔无色的尘土，一片闪光的粒子般消失，无影无踪。 一切都好像是某个明亮易碎的梦境，是沙漠中蜃景的一隅，她被架空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境界，全部的所知所梦终将归于灰色的遗忘，而菲的身影也不过是这其中一颗无名的星辰…… 怀中的女孩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其中包含着疑惑还是喜悦，爱意还是困扰，她分辨不出。 不知多久，赛菲莉亚迷幻的眼神变得清明。 她恍惚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荒诞行径，脸蛋变得通红，好像有一缕雾气轻巧地攀升。她张开双唇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感到了一阵倦怠。 神秘的狂热激情似乎已经消退，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疲倦，祭司小姐所有的知觉渐渐陷入无边无际的麻木之中。 她柔软的身体躺倒在菲的怀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阿卡兰的恐怖 时间推移。 阿卡兰的上空，赭黄色的云彩像一口混沌的大锅孕育着无法分辨的古老巫术与怪诞奇迹。 在一片昭彰露骨又晦涩难解，看上去贪欲横行实际上污秽亵渎的喧嚣之中，属于邪恶时代的各式糟粕混搅着它们的恶毒，并将它们包含的隐晦恐怖地永远维持着。 实心砖墙结构的古老街道散发着某种引人入胜的古旧韵味，常青藤的枝蔓从教堂的尖塔蔓延上了街道与住宅。 磷光在空旷的路面闪烁，此时的阿卡兰城似乎与往日不同。 远处。 一种无可知晓的邪恶如同麻风与毒瘤般染上了阿卡兰中心的城堡，它摩旧的阶梯显得苍白，石制的门道满是伤痕。 格里斐兹带着教堂半数的清剿者，另外一半留守在那看押着拉夏贝尔夫人的骑士们——他已然对这座城市的所有贵族失去了信任。 城堡似乎空无一人，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每一处阴暗的角落。 终于，在一楼书房隐蔽的角落，格里斐兹踏碎了地板上的暗门，带着清剿者们闯了进去。 拉夏贝尔并没有惊讶，她斜倚在长长的木桌上，嘴角勾勒浅笑，望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主教大人，你终于接受了我的邀请，可惜已经晚了。” 她妩媚的笑道，此刻的拉夏贝尔比往日更加精神，她的双眼闪现出不同寻常的活力。 这是一间秘密的实验室，书籍、金锭和浸润着深红色液体的试管摆放在拉夏贝尔身前的木桌上。而密室破旧剥落的墙面上用挂画遮挡着潦草鲜红的铭文。 那些绘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在绘画里，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骇人怪物以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方式拙劣地戏仿着人类的摸样。 圆环与五芒星随处可见，霉菌的味道从角落传来。 拉夏贝尔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任由一个年轻的清剿者给自己戴上镣铐。 …… 五边形的要塞上，惊慌失措的士兵颤抖地吹响了号角。 他们不确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也许这只是来自巫师敌人的幻境，但却真实的令人恐惧。 嚎叫声随号角而鸣，夹带着来自无底深渊的各种恶臭。幽暗的德索萨森林充满了窃窃私语、悲切哀嚎以及嘲弄般的笑声。 源自地狱、迈着巨大的步子悄声行走的丑陋轮廓缓缓走出。它们仅仅握着一些吃掉一半的东西，而这些依旧活着部分躯体的东西尖叫着恳求怜悯，或是疯狂地高声大笑。 焚香与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的融合在一起，黑色的空气里满是模糊不清、隐约可见、没有确定形体，却满是眼睛的元素生物。 黑色、粘稠的东西拍打着阿卡兰的城门，发出令人战栗的声音，呼应着一个全身赤裸、散发着磷光的东西发出疯癫窃笑。 黑色的大道朝各个方向辐射开去，蔓延出来的东西散发出瘟疫的恶臭。无比深重的罪孽从这里登陆，将无辜者腐化成真菌般的畸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墓穴的指名者 阿卡兰城修筑于平原地势的低凹地带，上游奔腾而下的湖水在这里和另一条大河交汇，并被分成数个支流。 其中两道最大的支流顺着城市的五边形城墙向下流去，如同一条宽阔的银色光带环绕在城市的外围，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远处。 一条条灰色和黑色的长长阴影横跨在旷阔褐色田野里，踩踏着如同真菌一样的树木枝桠，渗透过泥土的裂缝，缓缓地逼近。 喉咙里的吸气声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闹哄哄的吠叫与低述。 “咔哒咔哒——”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城墙，怪物们每一块腐烂的肌肉都扰动着骚动的喧哗，发出刺耳的轰响。 这些噩梦般形状的东西总是在变化，许多锐角和钝角全部混在它们身上，又像液体般不自然的缠拧与盘卷，无数只亵渎神明的眼睛朝四周睥睨。 号角声响起许久，驻守的士兵们已经站上了厚实的灰色大方条石城墙。 “去通知教会与伯爵夫人。” 戴着别有羽毛装饰高帽的守备官不安地命令道。 城垛在他脚下轻微的颤抖着，墙角的一抹草叶，在无声地摇晃，晶莹的水珠点点滴滴的往下坠落，最后汇成一片完全陷入了城墙的缝隙里。 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令人晕眩，尖锐的恐惧与各式各样的情绪充斥了守备官的内心。守备官终于站直双腿，在城墙摇摇晃晃的塔楼上发出了号令： “放箭！” 颤抖的士兵举起了长弓，他们不敢远眺那些反常扭曲的东西，朝着天空射出了箭矢。箭矢划破长空，以种种反几何的抛物线刺入了怪物们肿胀、褪色的血肉。 铁箭穿体而过，令怪物们病态的形象变得更加毛骨悚然，一双双暗含嘲弄意味的、在地狱里闪闪发光的恶毒黑色眼睛向外鼓凸。 怪物们如同流水般婆娑摇曳，愈来愈近，就像不计其数的爬虫向要塞张开了腐烂的下颚。 “焦油！” 守备官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这些可憎的东西竟然比水还轻，护城河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让怪物们走到了城墙之下。 一桶一桶滚烫的东西被推上了城墙。 士兵们闭着眸子将焦油、沥青、沸水倾倒下去，伴随着嘶嘶的声音，腐烂的味道瞬间遍布了整片城墙。怪物中传出了令人发狂的尖叫，紧接着的是一种缓慢、古怪的锤击声。 那些没有受伤的怪物开始攀登城墙了！ 有惊骇的士兵碰倒了火把，连同燃烧着的火焰噼啪掉落在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石板上，飞溅起些许的火星。 怪诞丑陋的怪物们用无法辨识的肢体攀登着光滑的墙壁，血肉在沸水、熔铅的高温下爆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彻底压垮了士兵们的精神，甚至有人惊慌失措地跃下城墙。 灰白色的天光。 密密麻麻的黑潮，与诡异无声的沉默，将这座建立于亨利一世时期的古老城市淹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变 城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犹如梦魇般的恐惧，彷佛某些荒诞的邪恶正在逐渐迫近。 格里斐兹与两个小队的清剿者按着原路走上了城堡的阶梯，煤气灯的苍白光芒如涟漪般荡开。刚刚走近城堡的大门，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并拦住了身后的几人。 格里斐兹凝视着几米开外的门扉，灰褐色的石门上渐渐浮现出一张面孔，发色浅棕，面容硬朗，脸庞苍白。 那是“洛克瓦伦的大义”——拉法尔。 在德索萨的精神世界里，他死过一次，这本应该对他的精神造成了重创，可拉法尔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这意味着什么？格里斐兹眉头一皱，瞬间闪过了诸多的猜想。 但很快，格里斐兹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他右眼碧蓝的眸子里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它以悲伤、恐惧以及所有破灭的希望和未尽的渴求为引，燃烧着地狱里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 这并不是女神的力量。 在众人的戒备中，拉法尔活动了一下身体，旋即右手按胸，对着格里斐兹行了一礼：“向主教大人致以我们最真挚的敬意。” 他直起身体，面带微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格里斐兹主教，你真是给我们惹下了不少麻烦。” “你囚禁了阿卡兰的骑士，摧毁了德索萨的秘境，又直奔这里逮捕了拉夏贝尔女士，这些都是我们的重要节点。” “你的判断非常准确，就如你的直觉一样准确。只是你并不知道，我们在阿卡兰投入了多少的心血……毕竟你几个月前才回到洛克瓦伦的土地。” 正听着，格里斐兹忽然本能地后仰了下身体。 一把漆黑的匕首从他的身后袭来，带起了一道血痕，他的腰间迅速有血液下滴。格里斐兹回头望去，是女神教会清剿者中一个名为“风魔”的男人做出的攻击。 视线对上的刹那，格里斐兹猛然弯腰，向侧方冲了几步。 “当！” 又一把飞刀划过，并锐利地插在了城堡的墙壁上，而它位置的高度正好与先前格里斐兹的脖子齐平。 “当！当！当！” 连续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两队清剿者竟有超过半数向他，以及原本的同伴们拔出了武器。匕首、细剑和其他金属的武器激烈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回响。 拉法尔向前走了几步，他无声的看着清剿者们的内战，右眼闪现出了耀目的火光。 沉闷的古堡爆发出了一阵轰鸣，那是一阵由极度邪恶的声响交汇而成的疯狂灾变，如同天堂之音与地狱污秽的一同回响。 天启般的浩大喧嚣从他的右眼奔腾而出，时间陷入了停滞。 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瞬间，拉法尔目视所及之处荡漾起了银色深邃的漩涡，里面隐隐传来一阵阵离奇诡异的笑声。 漩涡蔓延上格里斐兹的身体，就像一把未知的铁钳紧紧的钳住了他，他鼓胀的双眼倒映着险恶世界的无数疯狂，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淡去，融化在漩涡之中。 拉法尔的面色回归于平静，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就只需等待从教堂传来的好消息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便乘 丛生着垂死椴木与丑陋矮栎的小道。 “挑拨者”皮尼亚诺看着身边的“长腿”特立尼达道：“马穆鲁克的人已经将清剿者们引开，现在教堂留守的人只有三个。” “是的，”特立尼达露出笑容道，“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内应，只要打开监禁室的大门，我们就能放出被关押的骑士们了。” “伪信者窃取着女神的神力、信仰与一切，芭一波卡赫作恶已久。为了女神，这些伪信者必将堕入无间地狱。” “是的，为了女神。”穿着咖啡色皮夹克的特立尼达点头说道。 一旁，一个橄榄色皮肤的苗条女人打量着四周，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就像一只优雅蛰伏的雌虎。她是“蓝眼”德拉。 …… 沿着树木的阴影，他们很快走到了教堂后的坟地，原本滔滔不绝的皮尼亚诺也开始噤声，三人沉默地进入了阿卡兰教堂的大厅。 “按照拉法尔的说辞，教会里还有着更胜于格里斐兹的强大超凡者，因此他们需要在救出骑士们后快速离开这里……” “可这不过是他一面的说辞，反而更有可能是他为了遮掩在德索萨的失利编织出的故事。” “伪信者的教会一共十二个主教，只有格里斐兹滞留在了阿卡兰，这是绝对正确的消息。” “呵，‘洛克瓦伦的大义’……” 皮尼亚诺沿着教堂的墙壁向前走着，思绪有些翻滚。 因为后门的打开，教堂内静滞的风开始流动。由于一层空无一人，他们踩着老朽松散的楼梯向上攀爬，在迈出每一步时，脚下的咯咯作响令他们思绪万千。 他们不是邪神的信徒，亵渎自己的肉身只为迎接那即将降世的女神，但这一次踏在伪信者的教会中，内心忍不住有火焰在奔腾。 楼梯的两侧是古老的不可思议的橡木横梁，上面印刻着天使图案和其他的金色教会纹章。 只是不知为何，横梁上的煤气灯是熄着的。 无尽的黑暗在逼近着他们，彷佛伸展着冰冷粘滑的肮脏触手，邀请着这些与邪恶共舞的虔诚者。 皮尼亚诺领着路，从楼梯的最后一阶走上二楼，旋即穿过一座三角形的门楣，并最终来到了一扇装饰着六块嵌板的大铁门前。 中央是锈迹斑斑的门环。 德拉示意了“长腿”特立尼达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向前抓住了铁闩，用力推开了它。虽然大门已经被卡住，而且铰链也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吱呀声，但他还是推开了房门，走进了那座宽敞而阴暗的大厅。 这是间鲜有人进入的房间，昏暗的大厅里摆放着满是灰尘、阴森的古典主义家具。 与此同时，身后宽阔的弧形楼梯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响，然后特立尼达听到了某些东西蹒跚摇晃着走下楼梯时发出的脚步声。 接着，在一个瞬间，衬着那扇耸立在楼梯平台的巨型帕拉迪奥式的窗户，他瞥见了一个矮小而瘦弱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女与蛸 特立尼达猛的瞪圆了眼睛，看向楼梯处的来人。 那是一个白色肌肤、乌黑色发丝和黑蓝色瞳孔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同自己的二女儿一般岁数，却带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 在别的时间、别的地点，特立尼达也许会上前同她搭个讪，闲聊几句，不过此时他立刻抽出了腰间锃亮的匕首。 三人在上楼的路上并没有看到或是听见任何一点动静，女孩就像是幽灵般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特立尼达已想出了对策，他瞥了一眼同伴，“长腿”迈开扑向了楼梯上的身影。 女孩的身影愈近，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握住匕首，毫无犹豫的捅向了她的胸口。 汗水从“长腿”的额头上渗了出来，流过溅在脸上的不知名东西。匕首捅穿肉体的手感非常充实，女孩直接躺倒在地，特立尼达觉得事情已经解决，轻松地看向了身后的两人。 两张惊恐无比的面孔。 “蓝眼”德拉甚至举起了长长的膛线枪，对准了自己，不，是自己脚下的女孩。 特立尼达右手的匕首还插在女孩的胸口，他迅速的转过身去，准备放开匕首，离开自己的位置，可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牢牢地固定在匕首上。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个位置了，他的全身都被石化，完全动弹不得，脑海一片混乱。 特立尼达妄图用语言向同伴描述自己的困境，却连双唇也张不开，恐怖的力量使他呆若木鸡。 几秒钟的时间似乎被拉长到了几个小时。 “蓝眼”霍然握紧了膛线枪，黄铜色的子弹穿破了特立尼达的咖啡色皮夹克，准确命中了女孩的头部。 “噗——” 金色碎片状的液体从伤口溢出，却违反物理规律地往匕首上汇集，布满了特立尼达的全身。 特立尼达陷入了无法抗拒的缄默，他眼睛里的神采逝去，死灰色的面孔在黑暗中留下了一丁点苍白的亮点，旋即被聚集的金色流体覆盖，缓缓堕入未知的深渊。 金色碎片，鲜血，和静谧的黑暗在陈旧的地板上构成了一幅凄艳的画面，鲜明而凌乱。 “砰！砰！” 直面了“长腿”的死亡，德拉在惊惧中连开数枪，枪枪击穿了女孩的躯体，可都如之前一样毫无作用。 侧边，“挑拨者”皮尼亚诺褐色的眼眸突然变得深暗，一道无形的波浪瞬间向前涌去，它推开了散落在地面上的子弹，将女孩震了出去。 在几番的攻击中，幽灵般的少女早已伤痕累累，她金色的血液也已经布满了整个厅堂。 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漫上了“蓝眼”德拉的内心，这不仅是面对杀不死的敌人的畏惧，更是对于某种来自更高层级的未知压迫的恐慌，她勉强靠着坚韧的意志忍受着这一切。 直到地上金色的、粘稠的、液体状的东西化作了无数蠕动着的粗壮触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地縛神上绘 今晚的月相是满月，明月已于日暮之时落下。 女孩的身前，满是粘液的柔软肉须散发着暗金色的冷光，肿胀的形似盈满的月华。 那些东西像绳索般略有些蜷曲，蜿蜒流淌，又肆意地扭曲蠕动了起来。触须的一端自己打了个结，就像是某种怪异的头部。 一团团眼球状的金色东西不断地从触须上脱落，然后破裂、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两堆石笋状的金色物体。 “蓝眼”德拉仍在原处，握着那柄黄铜的膛线枪。可她的脸和手都僵直如骨，瞳孔显露出一种褪色的样子，呈苍白色，隐含着一种恐怖的空洞，就像是冻结在深渊底部的寒冰。 很快，受诅咒的触须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婆娑摇曳起来，顺着地板爬向了德拉。 它们缠住了她，就像是一条疯了的蟒蛇缠住猎物。那些可怕的东西绷紧了，就像是蚂蝗一样吸在她身上，直到那强劲的束缚勒死了这个女人。 隐约有无声的哭嚎传出。 “挑拨者”皮尼亚诺的位置距离女孩最远，他目睹了同伴超乎寻常的死亡，刺骨的寒气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终于失去了理智，用呜咽的声音尖叫了起来。皮尼亚诺抓住了咯吱摇晃的栏杆，直接从二楼的空隙处跳了下去，随即踉踉跄跄、磕磕绊绊的跑到了教堂的门前。 教堂的门不应是锁着的。 可当皮尼亚诺来到这扇生锈的铁门前时，弯曲下垂的铰链紧紧的压着大门的门闩。 些许微弱的灰色光线透过灰尘覆盖的窗户照在了地上，缓慢而轻盈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木制楼梯的某个位置传了过来。 笨重的橡木门板死死的卡着，皮尼亚诺试图用暴力破坏掉它，却无法做到。 某些东西踩在教堂地板上，发出了“哒、哒”的声音。这声音压垮了皮尼亚诺的最后一丁点理智，他像是发疯的公牛一般咆哮了起来，松开了抓住门闩的手，冲向一旁。 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撞破了玻璃窗户，跨过了下陷的门廊，沿着杂草丛生的长长道路惊慌失措地狂奔了起来。 一路上，皮尼亚诺始终觉得自己能听到那种死气沉沉、毫不动摇地脚步声，更加莽撞的冲进了道路边上的丛生的荆棘与灌木，穿过垂死的椴树与怪诞丑陋的矮栎，奋力地跑着。 教堂后是腐败的墓园，秋月在他的头顶上投下了可憎的阴影，树叶掉光的干枯枝条阴郁地映衬着结霜的草叶和破裂的石片，远处的教堂如同指向灰暗天穹深处的嘲弄手指。 脚步声低沉而急促。 皮尼亚诺尖叫着，在冻得半硬的草皮上慌乱的尖叫。在闪着磷光的夜色里，他散乱的尖叫声逐渐变异成了不断重复地歇斯底里的狂笑。 席卷阿卡兰德终极疯狂……十几个世纪之久的古城的终末……魔王比列的神殿那漆黑废墟之上徘徊的蝙蝠和横跨在这一切之上的滴血的死亡…… 无形的脚步越来越响，皮尼亚诺褐色的眼眸再次变得深暗，他又一次使用了名为“震动”的超凡力量，蛮牛冲撞般的力量从他的心脏处爆开，这将是他最后的救赎。 第一百二十章 直至终末 从德索萨森林里汹涌袭来的东西终于登上了阿卡兰的城墙，意识的界限已经变得松散，人类的想象暴露在无数景象之前，那之中包含了邪恶能够塑造的每一种恐怖与禁忌。 肿胀的蟾蜍、没有固定形体的元素、长着狗脸的嗥叫怪物在黑暗里无声阔步。 一切都像是入梦时见闻的景象，离奇又不可能被具以形体，烨烨的辉华凌驾着密不透风的夜色洪流。 遍染夜色的渊流上，一股情绪、一种气氛、一丝印象，自那呼号的潮流、无垠的天穹、流淌着漆黑暗浪的黑潮里逸散而出，将阻挡在路途上的人们入深渊。 直到受害者们与那铅灰色的晦暗斑驳相染，映衬倾泻着绵延不绝的黑色镜光，它们才心满意足地将那不成人形的躯体还归这座城市。 它们不可一世的大步前行，在狂欢似的疯癫中蹦跳着，反复唱诵着令人惊骇的嘶鸣。偶尔，这些仪式性奉献时的呜咽或者哀嚎会飘过黑暗中的城市，在房屋与城堡间断断续续地回荡。 被暗示之物蔓生着绵延的黑暗，供那乌黑而朦胧的它们容身。 所有那些拥有智性又令人恐惧的可憎之物在布满了城池之后，一个个的塌垮，变成一堆泥泞不堪的腐烂污渍，与城市的缟玛瑙地基相融，翻倒进了下方粘稠的地下水道。 建筑的塔楼幽灵般的高耸在明月的光辉中，而那些黑色的阴影则投映在城市里，仿佛正在变化摇曳、辗转散落。 不知何时，一切的音色不再奏响，一瞬变得宛若永恒般漫长。 彻底的死寂终于降临，阿卡兰已经失陷，还清醒着的人们将永远的留在这里，陪伴那些将逐年风化崩塌、犹如幽灵一般的城堡。 阴郁死静谧、荒芜废弃的断垣残壁与挤满灌木的街道…… 空气中青草的味道咸腥潮湿，像是发霉的书页含混着牧场浸浴着月光的甜香。 皓月将包裹着四周的旷寂展现的淋漓尽致，而那寥寥几颗星辰的渺小，更是凸显了月银色的天体、与那永不息止的伟大存在不可动摇的威容。 精神与现世如一张画纸的两面，若是备一枝笔来勾画现世，其中的色彩便会于时流干。不可名状的拘束令逸漏出来的墨迹显得苍白惨淡，现世被压抑的情感得以畅快狂欢的姿态。 只有认识到真理的智者才能横贯于现世与精神，不像无知的孩童，总是幻想着从一个自己嫌恶的现实情境逃进一个自己钟爱的美好梦境之中…… …… 菲抱着赛菲莉亚安歇在饱经侵蚀的教堂顶端，越过黑暗凝视着这座城市。 这片混乱中的城市已经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动静。那些荒芜的街道上曾涌流着市民的人潮，但如今再没有什么打扰这片被黑暗覆盖的城区。 一切不复存在，黑潮之上不会有，之下也不会有，在那女神将至的凄怆永夜之中，这座历经了两千年的城堡迎来了它的终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戈贡，魔摩，千面之月 数日之后。 阿卡兰城堡的大厅内出现了一群穿黑色风衣，戴丝绸礼帽的清剿者们，为首之人是女神教会少有的女性主教——斯特芬妮·卡西亚。 主教格里斐兹与阿卡兰地区教堂失联后的第二天，神庭迅速作出了反应，向他们的失踪地派遣了二十余超凡者的机动部队。 然而，斯特芬妮与她的清剿者们只看到了一座寂静的空城。 “人为掩饰的痕迹……”她低语一声，未在停留，向着城堡的深处走去。 这座城堡经历了长时间的衰败，已经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腐烂了，因此当半数的清剿者还在城堡内的时候，它就在没有任何明显原因的情况下显得摇摇欲坠。 可毫无疑问，就在几天前，这里还是拉夏贝尔伯爵夫人居住的地方。 不符合常识的诡异现象不仅仅出现在城堡内，在阿卡兰城区的街道上，遍布着怪诞而又恐怖的腐物与白骨，它们堆积在石板路上和阴暗的角落里。 而在城市下方的沟渠、深井之中，也发现了大量开裂、锯断的骨头，发现的骨头涵盖了各种大小，数量之多令人怀疑它们正是出自阿卡兰失踪的居民。 零散的骨头呈某种神秘学意义的图案，而一切的源头则指向了城区正中的城堡与被认为与邪教徒有染的拉夏贝尔伯爵夫人。 在浓郁的黑暗里，城堡的门无声无息地敞开，斯特芬妮领着部分清剿者往深处前行。 城堡里与外界一样空无一人，眼睛清澈的清剿者们走在满是虫蛀的装饰立柱之间，越过开着许多窗户的阁楼，走到了城堡的暗间。 一间残留着邪教徒们狂欢痕迹的宽敞房间。 一侧绿色百叶窗下，堆砌着破破烂烂的神秘学典籍，一个祭祀着邪神的金属圣坛散发着生锈的刺鼻气息。 圣坛上供奉着金锭，这些金锭被麻布随意的盖着，它们闪闪发光的表面似乎印刻有一些奇异的象形符号，像是神秘东方国度的文字。 这些象形符号被那淡淡的金光映射到了破旧的墙壁上。 几位清剿者正查探着这些奇怪的痕迹，手中的马灯突然失去了光芒，黑夜笼罩了这个房间。 不知多久。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他们发现四周的墙壁上的符号不知什么时候已消融不见，眼前也再无金锭、圣坛这些东西，要么是厚实的泥土石块，要么是来时的走廊。 斯特芬妮眯起了眼睛，她开口道： “封锁这里。” “向神庭申请更多的清剿者和管制设备，将阿卡兰的遗址彻底销毁。” …… 恐怖的事情聚集了又消散，黑暗与污秽里的邪恶精魂一直徘徊在那些居住在古老砖墙建筑里的杂种之间， 在清剿者们没有注意到的窗户里，灯光与扭曲的面孔神秘莫测地亮起，那是一张张眼光迟钝、脸带麻点的年轻面孔，他们唱诵、诅咒、嚎叫着一些无法理解的盲目生物学法则，从一个深渊走进另一个深渊。 假条*1 感觉最近写的自嗨严重，停一天构思一下之后的脉络……我很喜欢罗罗娜的异世之旅，这本书本来也是想写成这样比较轻松愉快的冒险，但主角的画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真的在构思剧情哦，才不是因为一口气连看了二十几集的舞法天女看到现在……其实接受了这个设定，这剧也蛮好看的。 对了，有人想加书群吗，609314035，群里只有五个人，太凄惨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章就是个过渡也不知道该取什么标题 阿卡兰几十公里外的小镇。破败的旅舍。 “阿卡兰最后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直接出来了？”赛菲莉亚捧着粗糙的面包，为难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赛菲莉亚的记忆停留在了亲修女小姐然后晕倒的时刻，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阿卡兰不安的气氛，却并不知道之后事情的发展。 “也没什么呀，就是邪教徒们把整座城市都献祭掉了，唤醒了某个邪神的样子吧。” 菲的嘴里塞满了六个费尔一磅的小牛肉，略显含糊地说道。说完又立刻转过了头，拿起了一旁的黑啤酒，灌了一口。 “噗，难喝，”修女小姐将马尿味道的饮品吐了出来，向着远处的老板喝道，“有热牛奶吗？” “没有。”简单明了的答复。 场面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修女小姐从赛菲莉亚的身前拿起了一片面包，然后移动目光，对上了祭司小姐无助的小眼神。 菲喃喃地说着，目光有些闪烁： “那我们还去神谕之城吗？阿卡兰没了，我们两却幸存，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说不定到了沃库勒尔的时候，我们直接就被押到审讯室去了。” 赛菲莉亚望着眼前的少女，注意力有些涣散。她认真地考虑着，皱紧了眉头，终于的做出了决定。 “不能背弃女神。” 旅舍兼营着酒馆，在这生意一般的时候，还坐着其他一桌酒客。 他们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菲的一桌，但目光仅仅在两人前停留了一会便很快移开，继续谈论着他们为之感兴趣的事情。 “喂喂，听说了吗？阿卡兰城的居民全失踪了，可能全都死了。”其中一人用有些阴森的语调说着。 “什么？老约旦还住在城里，他还欠我15个费尔，就这么死了？” “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啊，真的有这么大的事情？” 可能是第一次听说，其他几人纷纷露出了震惊或是不敢相信地神色。 “我哥哥昨天进城的时候发现的，他可被那座空城吓了一跳。这种事情进城看看就能知道，骗不了人的。”阴森的男人也如愿的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他悄悄地向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想不想去城里发一笔财，既然没有人，那么那些无主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想去的话得赶紧，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阿卡兰的四周。” 他对面的两个男人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个消息过于匪夷所思了。他们又问老板要了一桶酒和几道小菜，继续鬼鬼祟祟的谈论着。 “如果是真的，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大事情吧。我们过去偷东西，会不会沾上诅咒什么的，就和传奇故事里那样。” “诅咒又怎么样，拿到了蒂纳尔先去大城市里面爽爽，之后就是死了也值得。” 真是朴实无华的想法呢…… 不远处。 乌黑的发丝掠过雪白的额头，修女小姐用力咽下了口中的生鱼片，彷佛完全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启动！修女小姐号 空无一人的阿卡兰成就了无法者的狂欢，在洛克瓦伦王国的军队入驻封锁这座城市之前，它已被掳掠一空。 但这都与修女小姐没什么关系。 卡尔教会的马车在阿卡兰的事件里损毁，她们或是租借马车、或是徒步赶路，一直持续了几日。 “赛菲莉亚，今晚之前我们能到吗？我们都没有换洗的衣物了呢。”穿着教会白袍的修女小姐抱怨道。洛克瓦伦的商业非常落后，在阿卡兰之后她们甚至没有找到能购置衣服的地方，这让菲不得不忍受着身上原味的衣物。 即使得到了全知主的神赐，菲还是没有学到能够清洗衣物的法术。 “中午镇子里的人说还有几十里路，我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快到了吧。”赛菲莉亚犹豫地回答道。 菲和赛菲莉亚行走在荒野，周围是树林与道路，花朵与灌木，石块与虫鸟。只有岔路上的木牌提示着她们正确的方向。 雨后的下午，苇草孕育着泥土的芳香。 “啊啊，实在是走不动了。”忽然，修女小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身旁的少女。 “你背我走吧，赛菲莉亚姐姐。” 赛菲莉亚无奈的笑了一笑，她不想拒绝菲，但步行了这么远自己也很吃力，只好苦恼的摸了摸脸颊。 祭司小姐还没有作出答复，菲又有了新的想法。她可爱地笑了起来，微微露出了粉粉的舌头。 同时，菲白色的修女袍子开始颤动，几十条长长的浅金色的触肢从奇妙的部位伸展出来，这些触肢上有着块状的厚皮，就好像是鳄鱼或是巨大蜥蜴一类动物的甲壳，又泛着蛇一般鳞片的光泽。 触肢的末端长着圆环式的吸吮口器，却没有向外界表示出攻击性，反而互相啮合连接起来，构成了菲左右两道椭圆形的粗糙链环。 触肢带甲壳的一面附着着地面，在菲的催动下开始转动，将坐在触肢椅子上的菲向前带动。 这是超越时代的代步装置！异世界水蓝星的人习惯将它称之为履带，但也可以叫做“grysta-9527式铁血修女小姐号两栖坦克”。 也不管赛菲莉亚的惊呼，修女小姐一把将她抱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也就是触手肉垫上，顺着道路飞驰而去。 两个时辰。 随着太阳完全西沉，那些较低的山峦让夜色来的毫无防备，灰蒙蒙的夜色让几英尺外的地方都难以看清。 石子道路旁是浅浅的清澈溪流，偶尔泛着淡黄色的涟漪，彷佛某些无法抗拒的急流正在将这片平静的水域拖向某一种奇异所在。 两侧树荫遮蔽的堤岸上，白色的花朵在祥和的清风中一朵朵的轻快摆动，偶有飘落进流水里，从拱桥下穿行而过。 道路沿着堤岸向前延申，闪烁着淡黄色光芒的溪流蜿蜒扭动着穿过了绿草茵茵的河岸与用大理石修建起来的石桥。 跟随着溪流，伴随着奇怪的发动机声和一地的粘液，修女小姐号跨过了石桥。 两人终于看见了远处的白色高墙，也是她们此次旅途的终点，芭一波卡赫的神庭，神谕之城——沃库勒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希望之地的修女小姐 “女神的气息初日般温暖， 恩赐之城， 神谕之城； 沃库勒尔， 到处充满光芒； 我用我的琴声， 永远为你歌唱……” 这是流传在洛克瓦伦的歌谣。神谕之城沃库勒尔是女神教会的圣城，也是所有芭一波卡赫信徒梦想中的希望之地。 它处在一片橄榄山坡的下坡，经由两条宽阔的水道。 两千年前，女神在这里赐福了开国者亨利一世。他也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洛克瓦伦人，后来在这里建立了统一的王国。 在安提尼斯帝国崛起之前，沃库勒尔曾是这个世界文化与经济的中心，是让世人魂牵梦绕的所在，是比王都更为繁华的巨大城市。 洛克瓦伦人说，这世界若有十分美，那么有九分在沃库勒尔…… 修女小姐载着赛菲莉亚，向着神谕之城那巨大而坚固的淡米色石灰城墙缓缓驶近。在靠近城市的路段，人群的密度也在缓缓增加，修女小姐号也不得不切换回了步行模式。 也就是用脚走。 前往沃库勒尔的人很多，多数是来自洛克瓦伦各地的朝圣者，他们中不乏衣衫褴褛的穷困者和面黄肌瘦的孩子，耗费了一切的积蓄长途跋涉至此。 他们的形迹肮脏，肌肤暗淡，无欲无求，只有在念诵女神神名之时眼中有光芒闪过。 一路前行，朝圣者们越来越多，对穿着教会衣袍的两人纷纷停滞瞩目，许多人甚至直接跪下，喃喃祈祷着不太准确的女神教义。 …… 修女小姐和赛菲莉亚到达城门时已是晚上，沃库勒尔城内通明的灯火照亮了城市的四周。 菲低头看了看手腕，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手表，尴尬地笑了一笑。 忽略这个插曲，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沿着城里的水泥大道向前走去——她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沃库勒尔的道路并不了解，但神谕之城的教会一定坐落在城市的中央。 穿过了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有街心的草坪与花园，中央修着白玉的马赫女神像。 宽阔的绿茵茵的草坪从花园一直蔓延到了石板路的边上，连缀成片的草皮上刚洒过水，还沾着亮晶晶的小水珠儿。 “啊哈，终于不是茉莉安女神的神像了。” 菲好奇地走了过去，嘴里说着亵渎的言语。好在这个时分花园里并没有人，不然也许会引发一场争执。 茉莉安的形象是化身为黑乌鸦的战争女神，而马赫女神则是红翼的短发女子形象。 按照女神教会的教义，茉莉安、马赫与内文三位一体，茉莉安是其中的长姊。也因此，在各地的女神教堂往往只立有她的雕像。 修女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女神的形象，直接凑近身去，摸起了雕像脖子以下不可以描写的部位。 赛菲莉亚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毛手毛脚的菲，整理起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包裹，从中取出了属于菲的骑士册封文书。 不过菲真的适合做女神的骑士吗？祭司小姐的内心充满了悲观。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骑士小姐的一期一会 夜晚的神谕之城被温暖的灯光笼罩，黄褐色的煤气灯在街道的许多地方亮起。 神庭立于沃库勒尔的中央，也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望着神庭高高的钟塔，两人踏过最后一级台阶，终于来到了教堂前的圆形广场。 方塔和喷水池就在眼下。一侧的街道伸向东方，尽头处就是米拉克河。米拉克河中清粼粼的水，河上的茉莉安桥，河边的茉莉安城堡就在眼下。 米拉克河两岸的碧油油绿树好像就在身旁，远处山坡上的松树和近处庭院里的松树生气盎然。 神庭的广场被两个半圆形的长廊环绕，每个长廊由二百八十四根高大的圆石柱支撑着长廊的顶，顶上各有一百四十二个教会史上有名的圣者雕像。 在这些廊柱之后，神庭的大门静静地敞开着，在任何的时刻迎接着一切的信徒。 菲愉快地走进，赛菲莉亚也跟了上来。 里面的空间很大，也很宽敞，因为没有信徒，黑色小方石块的地砖上只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修女小姐向着里面走了好几十步，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披着女神教会象征性的白袍，像是这里的神职人员。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却略显佝偻，眼神隐约有些浑浊。菲看到了他，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菲。 盯—— 夜风透过教堂的天窗吹佛进来，掠过了菲的面庞。 四目相对，短时间的沉默过后，男人首先打开了话匣： “穿着着教会的衣袍，你们也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祭司吗？” “召集祭司的指示已经下达了很久，你们来的可有些晚了……” “初次见面，我是神庭的宣教士贝尔纳。” 他左手按胸，向着两人行了一礼，但言语中又透露着对她们迟到的不满。 赛菲莉亚微微低头，从包裹中取出了几分羊皮卷的文书，轻声解释道： “我是卡瓦尔的女神祭司赛菲莉亚。” “我们比既定时间晚了一周才来到这里，具体的缘由之前已经用信件向神庭汇报过了。” “她是菲，教皇冕下决定册封的骑士。” 贝尔纳看了一眼赛菲莉亚，没什么表情地接过那些纸张般的皮质文书，微不可见的点头道：“好。” 他等待了十几秒，似乎在认真审视着羊皮卷上的文字。 “你们跟我来吧。” 一条长长的过道，两侧墙壁金属栅格里的煤气灯驱散了教堂内部的黑暗，光芒挥洒于下，将几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们绕过了一扇绘刻有七枚圣徽的黑铁大门，走向了教堂的另一侧。 忽然，贝尔纳沉哑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在同谁说话： “半个月前，教皇册封异教徒为骑士的消息在神庭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女神的骑士衔往往册封给教会内部有卓越功勋的虔诚者，很少颁布，如今守卫在这里的骑士与清剿者们没有一人荣获这个头衔。”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年轻的骑士小姐。” 第一百二十咖六章 传说咖啡是撒旦的饮品 走道的尽头，一侧是接连三间房间。 贝尔纳拾级而上，轻敲了半掩的房门，旋即拧动把手，推开了大门。 修女小姐朝里望去，看见了一张木制的黑色长椅，和正对着房门的一张桌子，以及桌子后脑袋低垂，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的棕发女孩。 她一只手抓着不知名的书籍，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个杯子，里面盛着咖啡。 哒！哒！哒！ 贝尔纳的皮鞋重重的踩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但女孩似乎并没有听到。直到贝尔纳走到了她的跟前，在女孩耳边重重地敲了两下。 “马琳执事。”他不满地说道。 棕发女孩一下子惊醒，她猛地将左手抓着的书籍扯到了跟前，挡住了自己的脸庞。由于动作过大，杯子里的咖啡都溢出来一些。 “恩……黑色翅膀的女神会降临到这片土地上并且带领人们到爱琳去，一个没有任何疾病和痛苦的地方……” “啊啊，贝尔纳宣教士，我真的有在认真温习女神的教义哦。” 棕发女孩一边装模做样地念着，一边抬头望着贝尔纳，浅棕色的眼神里满是尴尬与讨好之色。 “即使是夜间值班，也应该全神贯注，而不是在这里打盹。”贝尔纳语速平缓地说道，不过他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转身看向了菲与赛菲莉亚。 “她是赛菲莉亚，是教会驻卡瓦尔的祭司；另一位是菲，教皇册封的那位骑士。” “噢噢，是那位异教徒的骑士。” 棕发女孩惊讶的说道，但很快她意识到这么说并不妥当，用手捂住了嘴唇。 贝尔纳没有理会女孩的动作，他拉开了桌子抽屉，拿出来几份轻薄的纸张。菲瞥了一眼，是一些身份登记的文书。 “马琳执事。”贝尔纳说道，棕发女孩会意地递过了黑色的钢笔和墨水。 贝尔纳伏在桌子上写着，不一会儿又从马琳的手上接过一枚印章，在文书的开头和末尾印了两章。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了身，正色说道： “骑士已经来到神庭，我需要向教皇冕下作出汇报，她们就交给你了。” “她们刚刚来到这里，恐怕没有落脚之处，你也安排了。就按照主教的标准安顿她们。” 他一边说，一边向两人作出告别的姿态。在即将走出房门前，他最后一次回头道：“马琳执事，咖啡是不洁的饮品，是来自邪神的诱惑。希望你能自制。” 贝尔纳灰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十分幽邃，说完他虚掩上了房间的大门，右转走向了长廊。 看着他终于离开，棕发女孩右手轻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长椅上站起，笑容甜美地向两人介绍道：“你们好呀，我是马琳，是沃库勒尔教堂的执事。” “嗯，你好。”菲也眨巴着眼睛望向她。这个马琳执事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岁出头，穿着淡黄色的便服，面容姣好可人，简直有零点七菲那么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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