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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2004》 第1章 河边捡螺的少年 2004年6月19日傍晚，刚刚经历一场暴雨的周家村，沐浴在空气清新的微风中，百十户人家的村里，处处炊烟。 雨后的村头村尾，随处可见出外撒欢的孩童，一些躲雨在家的男人和老人，也端个小凳坐在门前，喝茶或抽烟。 大人喝斥孩子的声音、炒菜的声音、闲话家常的声音，充斥在这座小乡村中。 村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不过那是雨前的景象，刚刚经历一场暴雨的小河，已经一片浑浊，这条小河，是周家村祖祖辈辈吃水、淘米、洗衣的地方，养育了周家村的祖祖辈辈。 这条长一里多的小河，就叫周河。 此时，尽管河水浑浊，但河边的跳板上，依然有一些妇人在洗东西，一些刚刚从田里看庄稼回来的男人，也在河边洗脚。 一个16岁的精瘦少年，拎着一只豁口的旧涂料桶，正在河边捡螺蛳（si），暴雨过后，很多螺蛳都爬上河水边沿，随手可捡。 少年光着脚、穿着一条黑色大裤衩，赤着的上身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他貌似清秀、皮肤很白，一直低着头摸螺蛳，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能感觉他应该是个内向的性子，因为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大姑娘和小媳妇在洗东西，少年慕艾的年纪的他，却没有看一眼。 他就是周安，家住村尾，刚刚经历中考不久，中考的成绩还没下来，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刚刚重生而来。 从2018年重生而来。 重生之前，他万念俱灰，对人生丧失所有的激情，感觉生无可恋，因为30岁的他，刚刚经历丧父之痛。 将半生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的老父，重病住院一个月，他花光所有积蓄依然不够，正准备卖房筹钱的时候，父亲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为了不连累他倾家荡产，于凌晨，自己悄悄拔了氧气管，天亮后，陪在病床边的周安睁眼看见的，已经是父亲冰凉的遗体。 父亲是爱他的，临死还在为他着想。 可他老人家不知道，他这么做，就像一只无形之手，一把捏碎周安的心，令他痛不欲生，自惭之极，无比痛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再拼命一点？ 如果自己的经济状况再好一点，父亲应该还是有救的！ 周安有尽孝之心，30岁，离异一个人，无儿无女的他，不在乎是否倾家荡产，卖房救父，他心甘情愿。 可父亲那一拔，却剥夺了他尽孝的最后机会。 他欠父亲的，这辈子将再也还不清，心中的痛苦，比3年前，妻子将离婚协议书扔在他面前，叫他签字的时候更甚。 父亲已经是他仅存的至亲，父亲的离世，犹如突然剥夺他对这个世界仅剩的眷恋。 他最看重的亲情、爱情和友情，在他父亲离世的那一刻，终于宣告全面崩盘，生无可恋的感觉，与他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这家伙太可怜了，在他萌生死志，自我了结之前，突然把他从2018年提溜到2004年，当时，窗外大雨倾盆。 按理说，重生了，就会有无数的赚钱之法，发家致富，只在反掌之间。 可周安重生回来，坐在自己房间窗前，看着窗外瓢泼般的大雨，却发现九成以上的赚钱之法，都不适合他目前的情况。 因为他没有本钱！家里也穷，父亲刚做完截肠手术，家里不仅一贫如洗，还欠了上万的外债。 穷到这个程度，糊口已经不易，还想发家，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彩票、股票什么的，周安前生没有买过，什么中奖号码一概不知，重生之前，他只是一个做了十几年的厨师而已，捞偏门的方法，他除了听说过，什么也没做过，平时都没有关注。 重生回来，他想了大半天，发现以他目前的情况，想要发家致富，短时间内改变这个家的经济状况，好像除了卖屁股，无路可选。 最后的最后，绞尽脑汁，终于被他想到一个从水里找食吃的挣钱法子，就是他现在正在捡的螺蛳。 也许是周安的行为，启发了村里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太太和孩子。 当周安在河边捡的螺蛳填满涂料桶桶底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拎着篮子过来，笑呵呵地在他不远处开捡。 没过多久，又来一对姑嫂，其中那个比周安大两岁的大姑娘还笑嘻嘻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再不久，河边捡螺蛳的人就更多了，放眼望去，至少十几个。 “摸点螺蛳回家炒韭菜吃！” “我家老头子就喜欢吃这个……” “这螺蛳大啊！还有不少大田螺呢！真不错！” …… 听着那些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一边捡螺蛳一边乐呵呵的闲聊，周安抿了抿嘴，默默起身，拎着自己的桶，低着头走出村口，在村外无人的河段继续摸捡。 那些人眼皮子浅，看他在河边捡螺蛳就一个个都来了，他们是想给家里添个菜，但周安却是指望这个挣钱的！ 不过，都是村里的熟人，周安也不好翻脸，何况，这条河也不是他家的，他没理由不许那些人也来捡。 夏天暴雨过后的河水是温热的，周安光脚趟在河水里，并不冷，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村前那些凑热闹捡螺蛳的人都回家了，河水也慢慢变得冰凉起来。 河边只剩下周安一个人还在捡螺，装螺蛳的那只塑料桶已经装满一大半。 他还在捡。 天快黑的时候，母亲找过来，站在河堤上喊他，“安子！这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家？不吃饭了？快回去！天黑了你一个人在水边，我跟你爸不放心！” 等看见他桶里的螺蛳已经快满了，母亲催得更狠，“啊？你都捡这么多了，还捡什么？快跟我回家！这么多螺蛳家里怎么吃的完？炒螺蛳费油，家里哪有那么多油给你炒这么多螺蛳？赶紧上来跟我回家！回去给你二叔家多送一点！这么多螺蛳要费多少油啊！快跟我回去！” 周安看了看桶里快满的螺蛳，回头对母亲一笑，“好！妈！我这就上来！” 第2章 周玉婷 回家的路上，周安把自己想炒螺蛳卖钱的想法跟母亲说了。 周母并没有激烈反对，只是担忧。 “这个能挣钱吗？” 家里现在的情况，丈夫还躺在床上休养，干不了活，挣不了钱，家里却还欠着上万的外债，她除了做家务和养些鸡鸭猪，就只会地里的农活，挣钱的门道一样也不会。 所以，周安刚刚结束中考，就想着自己挣钱，她反对的心思并不重。 而且，她也知道以儿子以往的成绩，想考上高中，几乎没希望，她和丈夫最近本来就在商量着让他去学个什么手艺。 因此，她虽然不看好，但还是同意周安卖卖看。 在她想来，反正周安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能挣到钱最好，如果挣不到钱，他自然就不想做了，到时候再跟他说出去学手艺的事也不迟。 回家后，周安将桶里的螺蛳全部倒进家里洗澡用的大木盆里，舀了半水缸清水养着这些东西。 整个过程，母亲都在旁边帮着手，当她看见周安往养螺蛳的木盆里滴菜籽油的时候，节俭惯了的她急了。 “哎！哎！安子你是不是傻了？怎么把油往水里倒呢！” 周安失笑，拨开母亲阻拦的双手，一边继续往盆里滴油，一边解释：“妈！你不懂，做五香螺蛳之前，先要让螺蛳吐吐肚子里的泥沙！滴点油，吐的干净！” 周母愣愣地听着，见周安真的只是滴了几滴，没有倒更多，她才将信将疑地收回手。 “你这是听谁说的？真有这个说法？” 周安笑着回答：“你明天就能看见效果了！” “好，那我明天看看！” …… 天擦黑，吃晚饭的时候，周安一家三口，只有周安和母亲围着桌子，他父亲最近刚做的手术，还在房里躺着休养，暂时不宜下地活动。 母亲给父亲盛了小半碗饭，站在桌边给碗里夹菜，周安看着桌上的韭菜、空心菜、水煮豆腐和丝瓜汤，全是素菜，唯一勉强能算是荤菜的，只有一小碗母亲特意为父亲蒸的鸡蛋。 因为截肠手术前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禁食，所以，他父亲最近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最近才刚刚被允许进食，正是极需营养的时候，可家里却只有这些剐油水的素菜给他吃。 这些素菜，全是家里种的，鸡蛋也是家里的母鸡下的。 周安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更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已经捉襟见肘，给父亲做手术的时候，家里的钱就用光了，还借了上万块，如今手术做完了，再想找人借钱，别说他爸妈开不了口，就算开口，以那些亲戚的德行，估计也借不到了。 一边往嘴里扒饭，周安就一边在琢磨，怎么给父亲弄一点补身子的东西。 匆匆扒了两碗饭，放下碗筷，他就进自己房间拉开窗边的书桌抽屉，破旧的抽屉里有一些书，他从最下面拿出一本翻开来，几张不知夹在这本书里多久的纸币现出身影。 一张五块的、一张十块、还有两张一块钱的纸币。 十七块钱，是他目前所有的积蓄，都是他读书时期从口粮里省下来的。 以现在的物价，十七块，大概能割两三斤肉，不能再多了。 可两三斤肉吃完了呢？两三斤肉就能把父亲的身体养好吗？ 除非是唐僧肉！ 周安没有拿十块的，只取了那张五块的，剩下十二块钱，他重新藏在抽屉最底下，转身就出了家门，直奔村口的小卖店。 小卖店里有一个美艳的老板娘是不可能的！ 老板娘是村长的老婆，跟美艳沾不上边，倒是她女儿周玉婷，亭亭玉立，脸靓条子正，和周安同岁，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和周安同班。 其实周安不喜欢来她家买东西，因为周玉婷和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向来没有共同话题。 他从小就能感觉到周玉婷看不起他。 他们虽然同龄，区别却分外明显。 他家世代贫农，周玉婷家祖上是地主，她从小，她爸就是村长，家里还经营着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店。 如果周安姓潘，有潘安之貌，或许周玉婷就会与他有很多共同话题，可惜，周安相貌普通，家境普通，学习成绩也普普通通。 而周玉婷不仅漂亮，家境胜过周安十倍不止，学习成绩也很好，从小围着她转的男孩不知有多少，哪里能瞧得上周安？ 从小，周安就没少收过她的白眼。 但没办法，谁让村里只有她一家小卖部呢！周安想买点东西，不想等到明天的话，就只能来她家。 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周玉婷蹲在门口，用火腿肠喂一条毛色纯白的宠物狗。 狗仗人势，这话一点不错！ 如果只有周安和这条周安一脚能踢飞几米远的宠物狗在，这狗见了他，肯定不敢龇牙。 但此时因为它的女主人在，见到赤着上身、只穿了条大裤衩，还光着双脚、踩着路上的烂泥走过来的周安，这狗马上火腿肠也不吃了，仰起头对着周安就是一阵狂吠，作势还要冲过来咬周安。 周玉婷抬头看见是周安上门，眉头皱了皱，在周安精赤的上身和光着的双脚上扫了扫，也不打招呼，直接问：“你买东西吗？” 言外之意，周安听出来了，如果不是来买东西，最好还是别进她家的门，她不欢迎。 如果是上辈子，遇到这种情形，内向、自卑的周安大概会马上羞红了脸，但眼下，仿佛一尘不染的周玉婷，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尾巴翘上天的肤浅货而已，也就只能在这周家村展现一下她的高傲了。 “给我拿两包缝衣针！” 周安说着，沾满泥水的大脚已经踩着周玉婷家门前的水泥地走进店里。 在干干净净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大脚印，气得周玉婷一张俏脸拉得老长，她其实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如此无礼，周安也不会故意走进去，他虽然对周玉婷没好感，但做人基本的自觉还是有的。 “给！两包缝衣针！” 周玉婷扭身进店，黑着脸找出一包缝衣针拍在周安面前，顺便翻了个白眼。 “多少钱？” 周安拿起柜台上的缝衣针，随口问道。 “四块！” 周玉婷眼睛看着别处，根本不看柜台对面的周安。周安也没兴趣看她的臭脸，付了钱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听见周玉婷在他身后“嘁”了一声，甚为不屑。 第3章 下钓子 周安听见了，但并没有回头，也没有驻足，重生回来，曾经的同龄人周玉婷，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成年人有几个有兴趣跟小女孩斗嘴？ 有失身份！ 身份不一样的周安赤着上身、光着脚丫，头也没回地走了，周玉婷回到门口一边继续喂宠物狗吃火腿肠，一边嘀咕：“一个男的来买针，真有出息！还买两包……” 这句话，周安就没听见了。 …… 买针回来，周安先去自己房间拿了手电筒，然后去家里的杂物房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家里插秧用的尼龙线。 长长的尼龙线绕在一根根手掌宽的竹仟上，插秧的时候，拉在田里控制行距用的，周安家里有四支这样的竹仟，很旧了，自他记事起，家里每年用的就是这几支。 周安也没多拿，取了一支，就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敢动家里这些竹仟的，老爸看见会发火，这可是插秧必须的工具，吃饭的家伙，弄坏一支，可能就要误几天农时。 不过，现在嘛，周安悄悄拿了那支竹仟回到自己房间，在书桌台灯下，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刀，将竹仟上的尼龙线，割成一段又一段。 没多久，竹仟上绕好的尼龙线，至少有五六十米长的尼龙线，全被他割成一段段一米左右的长度，倒是很整齐地摆在面前的书桌上。 然后，就着台灯灯光，他打开刚买回来的缝衣针，用特殊手法，将一根根尼龙线系在每一根缝衣针上。 系好后的效果是这样的：牵着尼龙线的一头，系在另一头的缝衣针针眼是在线的最下端，针尖朝上贴在线上。 他在做钓黄鳝的钓子。 父亲现在极需营养，家里每天却只有素菜，最荤的，也只是鸡蛋，所以周安决定做一些钓子，晚上出去钓一些黄鳝，来给父亲增加营养。 他知道如果被母亲看见，肯定会心疼尼龙线，因此，他做这些的时候，都是悄悄的。 几十根线、几十根针，周安忙活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忙完。 所有尼龙线的一端，都绑上一根缝衣针，所有针绑完，桌上的尼龙线还剩几根。 周安数了数，两包缝衣针，正好做了50个钓子。不过，50个钓子，差不多已经够用了，再多的话，他也忙活不过来。 趁着夜色，周安打着手电，又去杂物房找到家里的斧子，然后去屋后的小树林里砍了七八根一米多长的树枝，每一根树枝，最粗的位置也不过拇指粗细。 就在树林里，他将这些树枝全部斩成十几厘米长一根的小段，再将其中一段削尖，另一端刻一圈凹痕。 这些活，他又忙活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做好。 带着这些削尖了的小棍回到房间，周安耐心地把一根根系了缝衣针的尼龙线，又一根根地系在这些削尖的小棍上的凹痕里。 每系好一个，他就将那根钓线一圈圈缠在小棍上，最后，用钓线最末端的缝衣针插入缠好的线圈里，方便携带。 等他将所有的钓子全部做好，看了眼书桌上的小闹钟，时间已经接近深夜10点。 看着书桌上一堆自己的劳动成果，周安挺感慨的。 这种钓子，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今晚倒是重温了一把。 现在钓子是做好了，但还缺一样东西——钓饵。 光有钓子，没有钓饵，黄鳝可不会傻到咬针。 不过，钓黄鳝的钓饵很好弄，尤其是在乡下，屋前屋后、田间地头，不仅能打野战，还能随处挖到钓黄鳝用的臭蚯蚓。 钓鱼用的红蚯蚓不好挖，钓黄鳝用的臭蚯蚓，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安拿上手电，去杂物房找了把铁锹，也没走远，就在自家屋后的小树林边缘，随便寻了块腐叶多的地方，没几分钟，就挖了几十条筷子粗的臭蚯蚓。 带上做好的钓子、蚯蚓，周安拎着今天捡螺蛳用的那只涂料桶，带着手电就出了村子。 蚯蚓和钓子全放在桶里，手电拿在手里却暂时没有打开。 钓黄鳝要去河边，田间的排水沟里水深的地方也可能钓到，但主要还是要寻环境合适的河边，而周家村附近的所有河塘，都是有主的。 每个河塘都有人承包，都养了鱼。 虽说黄鳝这东西，养鱼人也没本事弄上来，周安去河边下钓子，就算被养鱼人看见，也不会翻脸，但周安还是下意识地避免被人看见，免得跟人讲废话。 周家村村前的周河，河水太清澈，周安估计就算有黄鳝，也不会很多。 所以他趁着月色，去的是村后的几个小池塘，那几个池塘都不大，大的几亩水面，小的水面还不足一亩。 共同点是每一个池塘周围都长了很多水草，因为多年没有清理，塘底的淤泥也很深，以他的经验，那些地方才是黄鳝最喜欢生存的地方。 下钓子很简单，找一个水草多的塘边，水草越多越好，如果还有一两棵树的话那就更好了，摸到塘边、靠近水面的地方，将水草拨一个小洞出来。 然后将一根蚯蚓串在钓子的缝衣针上，再将缠着的钓线全部解下，将串了蚯蚓的钓针扔进水草洞里就ok了。 对了，最后别忘记将系着钓线的木棍，插在河边，插得越牢越好，木棍一端削尖了，就是为了插进土里的时候能容易一点。 周安知道的钓黄鳝有两种办法，下钓子这种，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今晚下的钓子，明天早上才能见到效果。 下钓子比用钓钩钓黄鳝的优点在于：一次可下几十个钓子，将几十个钓子下在几十个不同的地方。 费工夫的地方也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下钓子，另一个就是次日清晨收钓子。 运气好的话，早上收钓子的时候，可能大部分钓子上都有一条黄鳝，运气不好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下钓子对眼力和经验是个考验。 眼力好、经验丰富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河滩边哪个位置大概能钓到黄鳝，哪些位置有黄鳝的可能性很小。 夜色下，周安做贼似的，绕着村后的那几个小池塘一圈圈地走，看见合适的位置，才蹲在庄稼丛里打开手电，串一条蚯蚓，下一个钓子。 不仅要避免被塘主看见，还要避免被任何人看见。 因为周家村里会做钓子、有兴致做钓子的人虽然不多，但知道钓子这个东西的人却很多，如果被人看见他在哪些地方下了钓子，估计明天早上他来收钓子之前，其中一些钓子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不劳而获了。 第4章 夜路走多终遇鬼 俗话说：夜路走多终遇鬼。 可周安走的夜路明明不多，今晚更是他重生回来走的第一次夜路，可他还是遇鬼了！涩鬼！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迹，下完所有钓子的周安，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开手电，就着淡淡的月光往回走。 乡下长大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走夜路没几个害怕的，尽管今天傍晚下过暴雨，地面很泥泞，周安依然能凭着脚感走得顺顺当当。 光着的脚丫踩在烂泥里，脚趾抓着地面，很少打滑。 如果换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走这样的烂泥路，估计就算是白天，也会不断跌跤，但周安走烂泥路很有经验，关键是不能穿鞋！更关键的是要会用脚趾抓地，否则跌跤没商量。 本来呢！他走的顺顺当当，一会儿到家洗洗就能睡了。 可，就在他从一块西瓜地旁边经过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瓜棚里传来异样的动静，似乎有一个女人闷闷的呜呜声，周安诧异望去，又听见瓜棚里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周安眉头一皱，这瓜地……他记得是周金宝家的。 周金宝是个二世祖，家里条件本来在周家村是数一数二的，但这家伙从小就被他父母和四个姐姐给宠坏了，吃喝嫖赌，哪样都少不了他，但他家条件好，成年后，父母和四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很快就给他娶了一个媳妇，还是个漂亮的。 只是，再大的家业，真要败起来也快，何况周金宝家有钱，也只是相对周家村的其他人家来说，这不，结婚后，本来殷实的家底被周金宝很快败光。 终于在五年前，一次没有节制的赌博中，这家伙不仅输得精光，还欠下四十多万的巨债，四十多万，对农村一户人家来说，在2000年左右，绝对称得上是巨债。 周金宝卷着家里仅剩的现金，连夜跑了，从那以后，整个人不知所踪。 周安记得，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要债的隔三岔五就登他家的门，气得周金宝老爹差点喝了农药。 最后，为了让老爹能多活几年，也为了撑住老周家的门框，四个女儿认栽，七拼八凑加借债，凑够二十万，跟债主谈判大半天，算是用二十万现金，填了周金宝欠下的四十多万赌债。 周家的大女婿当时跟债主放话：要么，二十万了结全部赌债，要么，他们这些女婿就不管了，有本事你们把这家里的老人小孩都抓去卖了！ 债主本来是本地有名的刺头，从来没人敢欠他钱不还，但当时周金宝已经跑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全被他手下的小弟搬空，只剩下老弱妇孺，实在抓不上手，没办法，看在还能收回二十万的份上，捏着鼻子认了。 那时，村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周金宝媳妇要走了，毕竟，周金宝都跑路了，家里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她一个女人不走，还留在周家当牛做马？ 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个叫秦梅杏的漂亮女人，竟然一直没走，不仅留在这里养着她和周金宝的儿子，还伺候着公婆。 周金宝跑路后，一走就是五年，杳无音信，秦梅杏却把小日子越过越好。 一个人种着周金宝家的十几亩地，一部分种桃树、一部分种葡萄、一部分种西瓜和蔬菜，只有一两亩地种着粮食。 活不多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干，活多的时候，她花钱请村里人帮忙。 谁都没料到这女人在周金宝跑路之后，竟然还有这本事，把村里大部分男人都比了下去。 这样的女人，估计任谁都只有敬佩。 周安就挺佩服这个女人。 可惜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出头，早就是孩子他妈，否则他还真可能追她做自己的女人。 脑中浮现秦梅杏美妙身段的周安，忽然又听见瓜棚那边传来啪啪的巴掌声，啪啪两声，很响，紧跟着又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骂声：“别动！再动，老子抽死你？乖乖的让老子搞一把！” 闻言，周安脸色一变。 这瓜棚里守瓜田的，只可能是秦梅杏，但她丈夫周金宝已经跑路出去五年多，这大半夜的，她瓜棚里哪来的男人？ 还有巴掌声和威胁的声音传出来…… 一瞬间，周安便猜到瓜棚里正在发生什么事，也想起来那个有点耳熟的男人声音是谁——村长周家康！ “这个畜生！” 周安低叱一声，当即扔下手里的涂料桶，快步跑进田里的瓜棚，一跑进来，就看见果然是周家康这个畜生！ 身为周家村的村长，这畜生竟然正将秦梅杏双手死死按在竹床上进行施暴，一只手将秦梅杏两手手腕死死按在她头顶上方，一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周家康平时油光可鉴的三七分发型，此时有一簇挂在额头前，眼镜片后的双眼又兴奋又凶狠地死死盯着床上的秦梅杏。 秦梅杏上身的T桖已经被这畜生翻到脖颈处，上身的风光已经全部暴露在外，周安冲进来的时候，秦梅杏还在竭力挣扎，但短裤已经被周家康扒下半截。 看见周安突然冲进来，床上的秦梅杏和周家康都措手不及，周家康更是慌乱不已，却被秦梅杏抓住机会，猛然一偏头，嘴巴一脱离周家康的手掌，就立即呼救：“救命！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周安一冲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秦梅杏呼救的时候，他已经冲到床边，一把抓住周家康的头发，猛然发力，将年近五十的周家康拽跌下床来，嘭一声摔在地上。 跟着就是一阵没头没脸的拳打脚踢在周家康脸上、身上，周家康不是硬汉，周安一动手，他就痛呼连连，不断哀求“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这回吧！” 床上的秦梅杏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很快下地，下地后，出乎周安意料的是，她竟然也对周家康一阵拳打脚踢，泼辣得很。 不仅如此，对周家康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她看了眼周安，又恨恨地看了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周家康，她忽然冲出瓜棚，对着村里方向连声大呼：“救命啊！大家快来啊！村长周家康摸到老娘床上来了！！！” 寂静的深夜，秦梅杏扯开嗓门大呼，声震四野，惊起周家村一片狗叫，很快，村里不少人家的窗户都亮起灯光，跟着，村头村尾都有人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瓜棚里，周安看了眼地上的周家康，知道这家伙完了，秦梅杏这一嗓子，绝对能让这家伙身败名裂，估计这村长是当不成了。 刚才情况紧急，他没有多想，这时才记起周家康是周玉婷老爸。 第5章 清晨收获 村里的老老少少，没一会就来了好几十人，其中包括村支书和妇女主任等人，看见村长周家康被周安按在秦梅杏的瓜棚里，一片哗然。 斥责声响成一片，周家康老婆、女儿和儿子、儿媳也都来了，全都又气又羞，没脸见人的感觉，周家康老婆也是个泼辣的，一出现就上去给周家康一个大嘴巴，一向尾巴翘上天的周玉婷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都没脸上前。 这一场闹剧持续大半个小时，才随着周家康被儿子扶回家，而暂告落幕。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已经捡回涂料桶的周安正准备回家，忽然被秦梅杏叫住。 “安子！等等！” 周安闻声驻足回头，看见秦梅杏从地里现摘一只大西瓜，快步走到他面前，捋了下垂到脸侧的发丝，感激地对他笑着，“安子！今晚我谢谢你了！刚才要不是你来救，周家康那畜生就真得逞了！这颗西瓜你带回去吃！其它感谢的话，我现在就不说了，姐就说一句！以后不管什么事，有姐能帮上的，你尽管来找我！好吗？” 一边说，她一边将手里的大西瓜往周安的涂料桶里放，根本不容周安拒绝。 周安见她诚心相送，也没有坚决推辞。 他算不上什么大好人，不会特意去做什么好事，但像今晚遇到的这种事，没遇到也就罢了，真正遇到，他还是有热血出手的。 “行！那，我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姐你也早点睡吧！” “嗳！” 秦梅杏满脸笑容地答应着。 瓜棚前的灯光映照下，周安被她的笑容迷了一下，这女人虽然已经年过三十，这几年没日没夜的操持农活，但还是如他记忆里那般漂亮，鹅蛋脸很白，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尤其传神。 葫芦形的少妇身段，也正是最迷人的模样，难怪周家康那个老东西打她的主意。 点点头，周安转身回家。 秦梅杏站在瓜棚前，一直目送很久，直到周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叹一声，转身走回瓜棚。 毕竟是深夜，村里大部分人并没有被秦梅杏的声音吸引过去，比如秦梅杏的公公婆婆、以及她那年仅6岁的儿子，还有周安的父母。 他父亲肯定是去不了的，最近一直需要卧床休养，母亲也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再加上最近家里情况不好，她也没心情去凑什么热闹。 倒是省了周安一番解释。 …… 次日清晨。 天际刚刚吐白，周安就被昨晚设置好的闹铃叫醒，没洗脸也没刷牙，起床套上衣服，光着脚、拎着那只破涂料桶，就一个人悄悄从后门出去。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晚上他家后门一般是不闩的，倒是方便了他这两天深夜和清晨的进出。 清凉的晨风吹拂在周安身上，透心凉，比雪碧的效果还好。 清晨的田间地头，路边的青草上都是一颗颗的露珠，周安没走一小段路，两条小腿已经全被露水打湿，但他的脚步是轻快的，因为，接下来是他收获的时间！ 昨晚他下了50个钓子，他相信多少能收获一些黄鳝，除非运气背到姥姥家。 水塘边，一棵歪脖子树根旁边，周安拂开半人深的青草，找到插在水边烂泥里的钓棍，抬手一提钓棍上的尼龙线，沉甸甸的感觉令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赶紧将钓线往上收，很快，一条拇指粗、尺许长的黄鳝就从水底提出水面，背上的颜色通黄，一看就知道是纯野生的，与菜市场卖的那些养殖货明显不同。 略感遗憾的是，钓线上的缝衣针刺穿了这条黄鳝的肚子，提出水面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死翘翘。 不过，死的时间应该不长，依然新鲜。 …… 塘边一堆积在水边的烂稻草，已经腐烂得厉害，周安拨开一堆烂草，找到自己昨晚下的钓子，轻轻一提钓线，钓线立即一阵抖动，惊喜的笑容再次浮现。 用力一提钓线，一条至少半斤的大黄鳝扭曲挣扎着被提出水面，这条还活着。 熟练地将它从钓线上摘下，扔进桶里，周安心情愉快地前往下一个钓点。 …… 水葫芦是南方河塘里的一种常见水草，一片片厚实的圆形叶片绿油油地翘在水面上，有时候还开些白色的小花。 这玩意不会真的长葫芦，也没什么大用，平常没什么人弄它，就算费力气弄回家，也只能喂猪。 塘水边，一片密密麻麻的水葫芦将水面覆盖得严严实实。 周安面带笑容走到水边，低头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他昨晚拨出来的小洞，伸手往水下摸了摸，没几下就摸到水下的钓线。 一扯钓线，就又感到钓线一阵抖动。 心里一喜，钓线提起，果然又有一条鲜活的黄鳝从水下提上来。 这条稍小一点，大概只有两把重，但有收获总好过空空如也。 …… 周太清，是周安二叔，周安父亲周太虎的亲兄弟，是附近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就住在周安家隔壁。 周太清有早起的习惯。 每天很早起来，也不干别的，就端着把椅子、捧着一杯茶坐在门前喝茶、抽烟，令村里的年轻人和小孩子都不敢从这里经过，因为那些年轻人以前都是在竹园小学读的书，小孩子们更是还没逃脱周太清的魔掌。 他们打心底里畏惧周太清。 周安光着双脚，拎着桶里今早的收获，从周太清面前经过，喊了声二叔。 周太清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家的地基比门前的路面高半米左右，此时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周安，瞥见周安桶里那些黄鳝的时候，周太清眼睛一亮，忽然起身，走过来拦在周安面前，伸手就去夺周安手里的涂料桶。 “咦？安子！你放钓子去了？这么多黄蛇你家肯定吃不完吧！来！快分我一半！二叔我最喜欢吃黄蛇了！” 黄蛇，是本地对黄鳝的叫法。 周安这桶里至少有二三十条黄鳝，怎么看都有四五斤，他开口就要一半。 第6章 智斗白眼狼 周安闻言，眉头微皱。 按理说，自己亲二叔要吃他一点黄鳝，他应该给，而且还要表现得痛快一点，可他却打心眼里不想给这位二叔吃。 因为他这位二叔不是个东西！ 典型的忘恩负义，用他们这里的老话说就是“过了河、会了水”的那种人，过河的时候不会游泳，等别人帮他过了河，他马上就说自己其实会游泳。 别看周太清虽然是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但周安却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种反感从周安重生之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当时周安父亲、二叔、三叔，只有他父亲堪堪成年，二叔、三叔都还小，全靠他父亲拉扯长大，还咬牙卖苦力挣钱供两个兄弟读书。 其中，周安三叔从小不爱读书，被周安父亲逼着读了两年就没有再读，周安这位二叔周太清不同，见自己大哥因为没文化、没手艺，只能卖苦力挣钱，就用心读书，最后以当时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中专。 那时候和现在不同，成绩好才能考中专，成绩一般的，才去上高中，最后去搏一个考大学的机会。 周太虎辛辛苦苦供他念完书，毕业分配到附近的竹园小学做教师，在周太清盖房、结婚两件事上，也出了不少力。 可是，周太清呢？ 周太清，周安这位二叔平时嘴上对周太虎这位大哥很尊敬，漂亮话说的比谁都好听，可周安记得很清楚，父亲最近这次做截肠手术，家里钱不够，母亲开口跟他这位二叔借一点，结果这位二叔找了一堆理由说明他家日子多困难，最后一分钱没借，只在周太虎出院回家后，拎了十来个苹果和鸡蛋过来。 这是一次！ 最令周安无法释怀的是，重生之前，他父亲周太虎病重住院，情况很危险，他自己花光了所有积蓄，外面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最后甚至已经决定卖房子筹钱。 可那一次，周太清面对自己的亲哥哥病重到那种程度，周安上门跟他借几万块钱救命。 当时已经是县教育局副局长的周太清是怎么做的？ 仿佛昨日重演，周太清仔细问过大哥病情之后，先是说他平时从来不管家里的钱，这事要跟他老婆商量过后，才能给周安答复。 等周安走了，半路上就收到周太清从微信上发来的一条信息，在信息里他说已经问过周安他婶婶，再次给了一堆理由，诸如：市里的房子正在装修；儿媳妇刚刚怀孕、周安婶婶已经辞了工作去伺候；还有房子的按揭贷款每月要还，等等。 看了他的信息，周安感觉二叔家经济已经非常困难，都快揭不开锅了，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最好借一点给他。 那天，周安一路骑车回到家里，沉默着找出一张白纸，用记号笔写了几张“房屋出售”的公告贴在附近几个小区的公告栏里。 低头回家的路上，他将周太清的微信号和手机号全部删得一干二净，因为周太清编的借口，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家里三套房、两辆车，几百万的身家，穷到自己亲哥哥住院、性命难保的时候，一分钱都挤不出来？ 就算退一万步，就当他真挤不出来，可是借呢？以他的身份地位，一两万能不能借到？ 当时已经决定卖房的周安，明悟一个道理：如果想帮，一个理由就够，如果不想帮，一千个借口也能编出来。 所以，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二叔，周安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将自己起早贪黑，钓的一点黄鳝分他一半？ 但他是小辈！ 他父母还没有看清周太清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如果他断然拒绝周太清的要求，别说村里其他人会怎么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父母那里就会教训他不懂规矩、没大没小，以他父亲的脾气，估计会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抽他。 眼看周太清伸来的手就要抓到周安手里的涂料桶，周安忽然微微侧身，避过周太清伸来的手，面露微笑。 对神情错愕的周太清说：“二叔！先不忙！你手里没东西装，黄蛇黏糊糊的，别脏了你的手，待会儿我给你送来！侄儿有点事想先跟你商量一下！” 听周安说一会儿给他送来，周太清才呵呵一笑，点点头，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很爽快地说：“嗯！你说！我听着呢！” 如果只看他态度，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称职的好叔叔。 但周安心里却在冷笑。 “二叔！是这样，我家的情况您也清楚，我爸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出去挣钱，我和我妈也想不出什么挣钱的办法，而我爸他刚出院，最近很需要营养，但他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一直只能跟我们一起吃素菜，这样下去他身体肯定恢复不好，所以，二叔您看……您能不能借我两三千块，帮我家渡过这个难关？” “诚恳”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周安的眼睛一直注意着二叔周太清的表情。 不出他所料，周太清刚开始还面带笑容、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但一听他说要问他借钱，周太清表情就微微一变，眉头皱了起来，眼珠也在转来转去。 等周安说完，周太清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手拍了拍周安肩头，叹道：“安子！你说的情况，二叔怎么会不清楚呢？我也很想帮你家！真的！我和你爸什么关系？是亲兄弟！对不对？我和你婶婶但凡能挤出一点钱来，肯定早就自己送到你家去了，哪还用你来跟我开口？对吧？唉！你这孩子！算了！你这黄蛇我也不要了，你都拿回去给你爸补身子吧！唉！快回去吧！一大早的就光着双脚，小心别着凉了！快点回吧！” 他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安光着双脚，说着，还走到旁边推了周安肩膀一把，催促周安快点回家。 周安脸上没什么失望之色，该失望的时候，他早就失望过了，周太清的回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刚才也不是真想找他借钱，只是想借这个事，保住自己辛苦弄来的黄鳝而已。 他宁愿喂狗，也不想分一条黄鳝给周太清这个白眼狼！ “好！那我回了！” 周安点点头，对周太清笑了笑，从他身边经过。 周太清站在路边看着周安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明显不大高兴。 第7章 第一笔收入 母亲正在堂屋扫地，看见周安光着双脚、衣服被露水打湿一半，拎着涂料桶从门外回来，这位地地道道的农妇眉头一皱，一边拎着扫帚过来，一边埋怨：“你这一大早的，去哪里了？身上怎么湿成这样？手里拎的什么东西？赶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同样是提醒别着凉了，刚才这话从周太清嘴里说出，周安只想冷笑，此时从母亲口中听见，却觉心暖。 因为他知道一个假意、一个真心。 “没事！妈！这些黄蛇你马上挑一点出来，中午做给我爸吃！其它的我拿出去卖点钱！顺便割点肉回来，爸不能老是跟我们吃素菜！” 周安一番话没说完，母亲看清他桶里那许多黄鳝，已经惊呼出来。 “哎呀！安子！你、你去放钓子了？你什么时候做的钓子？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出去的？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去放钓子多危险啊！也是光脚出去的吧？大晚上的，万一踩到蛇怎么办？你、你爸一会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桶里那许多黄鳝没有令母亲感到惊喜，反而惊恐和后怕。 周安脸上堆笑，把桶放在母亲面前，嘴里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妈！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已经长大了，下个钓子而已，没事的！我爸他想骂就骂吧！但这黄蛇你中午一定要叫他多吃点！他现在需要营养！老是吃素不行的！” “这……你这孩子！唉！” 母亲在那里唉声叹气，周安则已经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找了件半旧的汗衫换上，至于身上的大裤衩？ 他低头看了看，决定不换了！ 他就两件大裤衩，昨晚换下来的那件，母亲早上已经洗了，刚才进门之前，他就看见在门外的竹竿上晾着，没得换了。 除非换长裤！但这个季节穿长裤太热了，他不想穿。 四五斤黄鳝，周安自家一天肯定是吃不完的，所以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留一点家里吃，其它的拿去卖钱！顺便割点猪肉和买点做五香螺蛳的香料回来。 做五香螺蛳虽然简单，但一些老姜、八角、香叶、干辣椒和花椒什么的，还是要的，而这些东西，周安记得家里就算有，肯定也只有一点点，而他昨天捡那么多螺蛳回来，家里那点老姜、八角和干辣椒，肯定不够用！ 至于香叶和花椒等物，家里更是肯定没有。 他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可厨艺再好，调味料不全，他也没办法施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家里有一辆自行车，本来是周安三叔的，后来周安上初中的时候，他三叔就把这车送他了，让他骑着上学，因为周家村距离乡里的中学有十几里远。 相比二叔周太清，周安三叔周太明虽然一直混的不咋样，如今更是妻离子散，但以前周太明在家的时候，对周安还是不错的！ 周安这两位叔叔，正应了那句老话：越有钱越抠门，越穷越大方！ 这几年周太明常年在外面瞎混，最近也不在家，要不然今天周安弄到这么多黄鳝，肯定会送一些去给他三叔喝酒。 说起来，他这做黄鳝钓子的本事，以前还是跟他三叔学的，他三叔周太明读书和正经做事不行，但偷鸡摸狗、捉鱼摸虾的本事，却是整个周家村都数一数二的。 再从家里出来，周安推着三叔送他的那辆自行车，车子大梁上挂着一个红色塑料袋，袋里装着十几条鲜活的黄鳝。 母亲把那些被钓针刺死的黄鳝挑了下去，留着中午吃，留给周安拿出去卖的，全是鲜活的。 刚才把这些活黄鳝递给周安的时候，她说：“这些活的你拿去卖吧！活的好卖一点，也能卖得上价！那些虽然死了，但都还新鲜，家里吃是一样的！” 周安知道母亲说的在理，心里虽然不大开心，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接过这些活黄鳝。 家里穷得叮当响，只能如此。 村里的泥路，因为昨天的暴雨，有点泥泞，周安只能推着车子出来，不过，出了村口，就有一条通往县城的水泥路，去乡里的路也是这一条。 乡政府附近有一个菜市场，周安之前上的中学，也在那附近。 十几里路，周安没多久就骑到了，赶到菜市场的时候，正是每天早上买菜人最多的时候，因此，他带来的三斤多黄鳝很快就卖出去，前后没超过半个小时。 因为是野生的，又是活的，每斤20块，不讲价，也依然好卖。 三斤多黄鳝，周安一共卖了70块钱，卖得这么快，周安心情自然不错，拿着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去割了一斤多后腿肉，又去买了一些老姜、八角、香叶、干辣椒、花椒、料酒、陈醋等调味品。 等他从菜市场出来，那70块钱，已经只剩下一块五。 换来的是自行车大梁上那几个装满猪肉和调味品的塑料袋，所以，刚挣的钱虽然没了，但周安心情还是很好。 这些，是他的劳动所得！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今晚做好五香螺蛳，他还有赚更多钱的机会！ …… 周安来乡里卖黄鳝的时候，周安母亲田桂芳拿着装在塑料盆里的黄鳝走进她和周太虎的房间，进门就叹了口气。 靠在床头发呆的周太虎听见她的叹息，转脸望来，看见她手里的黄鳝，周太虎神色复杂，默然无语。 “你都听见了吧？” 田桂芳情绪低落地问他。 周太虎不作声。 田桂芳见他不说话，又叹了口气，“孩子懂事！知道担心你身体，等他回来，你就别骂他了！你以前最看不惯他搞鱼搞虾，每次他搞那些东西，你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唉！这次他估计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给你弄点吃的了，看在孩子对你这份孝心上，这次你就忍忍，别骂了！” 周太虎听完，也叹了口气，“我知道！刚才我听见你们娘儿俩说的话了，我不是在房里没出声吗？这狗东西有时候确实能把我气得半死，但孝顺还是孝顺的！这一点，老子没的说他！” 第8章 人群里看热闹的大美女 周安一路哼着小曲，车快骑到村口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周玉婷家的小卖店附近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很多人面带笑容，对着周玉婷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周玉婷家，也就是昨晚想对秦梅杏施暴的周家康家，周安看见这一幕，心里有所猜测，但并不确定，所以他决定找个人问问。 他一边继续向前骑车，一边左右张望寻找合适的打听对象。 很快就被他相中一个！ 一个脑袋圆圆、身形胖大，走路像老鸭踩水似的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比周安大一点。 那是周安的小学同学，也是村里不少人的小学同学，因为此人有点低能，所以小学留级几次，留级多的一个效果就是——和他同过学的，年龄跨度很大，有和他同龄的，也有比他小三四岁的。 此人名叫周重，家住周安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隔了两户人家，因此也算是从小和周安玩到大的。 好脾气、人缘广、消息灵通，是周重的特点。 年纪轻轻，他就能和七八十岁的老人坐在一起分烟抽，顺带侃大山；也能和牙牙学语的稚童，兴致勃勃地玩一两个小时；看见大姑娘小媳妇，他总是死皮赖脸地凑在人家屁股后面，一边眼睛放光地盯着人家身上不能描述的部位不停地看，一边东拉西扯，跟人攀谈到无法继续攀谈下去为止；不仅如此，事实上，村里任何年龄层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能聊半天，不管是不是尬聊，他总能接上话。 很神奇的，村里不少人看不起他，尤其烦他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强行尬聊，但大部分人却都喜欢跟他聊天，前提是在心情不错的时候。 总而言之，周重这胖子的人缘很好，简直是男女老少通吃，这是一般人一辈子也无法达成的成就。 所以，如果要问周家村谁的消息最灵通？ 那肯定是周重无疑！ 大到村支书最近去乡里开会有没有被上面训，小到某家小媳妇今天一早起来，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点不自然，他都门清！ “胖重！你去哪儿啊？” 周安骑车，一转眼就追上迈着大腿往前走的周重。 听到有人叫自己，周重灵活地回过头来，看见周安，周重的胖脸上露出笑容，熟络地招呼：“是安子啊！我去前面看热闹啊！周家康那个狗日的，昨天晚上不是想爬梅杏姐的床嘛！消息传到乡里去了，乡里来人调查这事呢！哎！对了安子！我刚才听说乡里来的干部在找你，你快过去吧！小心他们一会儿去你家抓你！” “抓我？呵，怎么可能？” 周安被胖重最后一句逗笑，胖重虽然擅长尬聊，但智商有点低，学也只上到小学毕业，从小到大几乎没离开过周家村，见识少，凡事容易大惊小怪，他早就习惯了。 “怎么不可能？政府抓你还需要理由吗？” 周重很严肃地提醒周安这件事是完全可能的。 周安笑呵呵地点点头，也不跟他争辩。 既然已经知道乡里来的人已经在找自己，周安也就不再跟周重废话，简单跟他道了个别，就骑车往人群中心去。 远远的，还没有骑到近处，周安就先看见人群里有一双白生生的大长腿，鹤立鸡群。 目光往上，再一看那修长的腰肢，曼妙的身材，以及，最上面的白皙瓜子脸，周安很诧异，他真没想到在周家村这个地方，在2004年还能看到这么高挑性感一大美女。 这不科学！ 以他2018年的目光来给这女子打分，至少也能打9分以上，当然满分不是100. 有点像后来走红的女明星张钧甯，但感觉比张钧甯更高一点，脸也略微圆润一点。 那女子长发飘飘，一身牛仔热裤和蝙蝠衫，手里拈着一只墨镜，笑吟吟地站在人群里看热闹，周安纳闷她是从哪里乱入来的？看这打扮也不像是乡里下来的干部！ “安子来了！” “安子？” “周安！你一大早去哪里了？乡里的干部找你呢！快进去吧！” “这小子总算来了……” …… 周安一骑近人群，喊他名字、催他快点进去的声音就多起来，本来堵着路的吃瓜群众，也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基本都是一个村的，几乎都认识，周安对四周笑着点点头，目光忍不住又在那长腿妹子脸上和腿上多看了一眼，这才跳下自行车，将车停在周玉婷家的屋檐下，也不担心车上的东西会被人偷走，大白天的，这么多村民都在，还有人明抢？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周安走上周玉婷家大门前高高的台阶，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去。 周玉婷家的堂屋很大，至少比周安家堂屋大三倍，此时里面或坐或站七八人，大门是虚掩的，周安一进门，屋里所有人就都看过来。 坐在上首位置的一个四旬男子眉头一皱，对周安说：“你是谁？不知道这里现在在谈重要事吗？出去！” “哎！郭科长！他就是你们要找的证人，昨天晚上救我的周安呀！” 周安右手边，传来秦梅杏急急的辩解声。 周安转脸，看见秦梅杏今天穿着一条黑裤，上身一件白色休闲衬衣，显得胸怀尤其伟大。 却也瞥见不远处默默坐着的周玉婷，周安看过去的时候，周玉婷也抬头向他看来，如果说以前周玉婷每次看他，眼里都是蔑视，甚至白眼，那此时她看周安的眼神，就有点仇视了。 周安也理解，毕竟这次她老爹估计要栽，这村长估计要当到头了，而且，以前因为周家康是村长，他家开着小卖店，村里其他人家不敢跟他家抢生意，一直没有第二家小卖店开出，但以后如果周家康村长被撸，他家的小卖店估计很快就会有竞争对手。 就周家康这次闹出的狼藉名声，以后还有几个人来他家买东西都说不准了。 所以，周玉婷恨自己，周安觉得逻辑清晰，道理通畅，没毛病！ 当然，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和周玉婷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哦？你就是昨晚见义勇为的？那我问你！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不好好在家睡觉，大半夜的去秦梅杏的瓜田那边做什么？你先回答清楚我这个问题！” 刚才喝令周安出去的郭科长，上下打量周安两眼，皱了皱眉，忽然向周安抛出这么个问题。 第9章 美女的根脚 大概一个小时后。 周安家。 周安坐在厨房门口，坐着个小秧凳，拿着把老虎钳子一只螺蛳一只螺蛳地剪尾巴，嘎嘣脆，比妙脆角响多了。 秧凳，是他们这边流行的一种小凳子，不大，几岁大的小孩都能坐上去的那种小凳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个这样大小的秧凳，拔秧苗时坐的，不拔秧苗的时候，家用也很实用。 以上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安此时一边在剪螺蛳尾巴，一边却在想周玉婷门前看见的那个长腿美女。 那腿是真的长，而且腿型很好看，看一眼就想摸两把的那种好看。 最主要是那女子端的是花容月貌、曼妙动人，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尤其传神，刚才他从周玉婷家出来的时候，那女子还在外面，周安甚至和她眼神对视了一下。 也许是错觉吧！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嘛！周安感觉那女子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同，好像带着几分好奇之色。 胖重果然消息灵通，周安从周玉婷家门口的人群里出来的时候，又遇到周重，当时周安一时没按捺住骚动的浪心，悄悄问了胖重那女子是谁？ 胖重往那女子扫了一眼，随口就给出答案：“哦，那个女的啊！大水家的亲戚，好像是大水一个什么表姐，昨天就来大水家走亲戚了！” 大水，是个人名，水并不多！因为大水是男的。 “大水”，是周安他们这些同龄人给那家伙起的外号，周安记得那家伙大名好像叫周淼（miao），因为名字里有三个“水”字，所以大家从小就叫他大水。 还好没叫他水多。 大水，名字里水多，但从小到大，愿意跟他玩的人却不多，周安以前也不喜欢和那家伙玩，原因是那家伙太娘！ 一个带把的，竟然白得跟个娘们似的，更过份的是大水还长得唇红齿白，说话也细声细气，最让周安他们烦的是，大水从小爱哭、爱打小报告、并且擅长叛变！ 为什么这么说呢？ 打两个比方吧！ 比如小时候大家一起玩老鹰抓小鸡或者麻雀麻雀点头碰的时候，大家跑摔倒是常有的事，其他人摔了都马上爬起来继续玩，大水却非要标新立异，每次摔倒必哭，都是同龄人，谁耐心哄他？ 所以大家就不爱带他一起玩游戏。 上学那会儿，更过份了，大水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经常被老师点名表扬，可代价却是其他的小伙伴被他打小报告，或打手板或到教室外面罚站，小报告打的溜溜的。 至于擅长叛变，那就更招人恨！ 明明是大家商量好一起去人家西瓜地里偷瓜，每次被人发现，大水却总是跑不快，然后被人抓住，再然后就是他若无其事地被放回来，代价则是其他人全被他出卖。 一次如此、两次如此，久而久之，谁还乐意跟这么个坑货一起玩耍？又不是他爹，谁乐意让他这么坑个没完？ 总之，这么多年，愿意跟大水做朋友的小伙伴有没有，都要打一个问号。 虽然年龄差不多，周安和大水也同样没什么交情。 只知道也许是大家都不跟大水玩的缘故，大水那家伙读书成绩倒是一年比一年好，过几天中考成绩出来，周安记得大水被县一中录取，也算是大水人缘不好的副作用吧！ 那美女竟然是大水那娘炮的表姐？ 不过，想想大水那“漂亮”的小模样，有这么个漂亮表姐，似乎也说得通。 周安一边剪着螺蛳尾巴，一边在想：看来以后要跟大水走近一点了，大水缺朋友，跟他交朋友应该不难！ 周安忽然自嘲一笑。 因为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个网络段子：从见到你女朋友的那一刻起，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还好那姑娘是大水表姐，而不是他女票，否则打别人女朋友主意的事，周安还真未必做的出来。 母亲过来的脚步声，打散了周安的想入非非。 母亲手里也拿着一把老虎钳，拎着一只小秧凳，在周安旁边坐下帮忙剪螺蛳的时候，说：“你这一个一个剪，得剪到什么时候啊？妈帮你剪一点吧！” “家里不是只有一把老虎钳吗？” 周安疑惑。 “我从你二叔家借的！” 周安：“……” 微微皱眉，周安有点小郁闷，重生回来，他早就决定尽量不跟二叔家产生瓜葛，能离多远离多远。 可母亲却主动去借东西，他还不好说她。 撇撇嘴，周安决定当没听见，父母都还没看清二叔周太清的真面目，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且走且看吧！ 这辈子说什么也要早点让周太清显出真面目，早点断得干干净净，那样的白眼狼，他每多喊一次二叔，都觉得恶心。 “对了，安子！我刚才去借老虎钳的时候，听你二婶说，刚才你回来的时候，去村长家里给梅杏做证了？乡里的来人没为难你吧？你说你昨天晚上打周家康干什么？救人就救人好了，动什么手啊？万一你把周家康打了哪里，让咱们给医药费，咱们家现在哪里有钱给人啊？” 老妈一如既往的唠唠叨叨，周安有点无奈。 “妈！没事的，我见义勇为，怕什么？周家康不干人事，打他几下怎么了？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他也不会有脸来要医药费的！” “你呀！以后这种事还是少管的好！你一个孩子，才多大啊！昨天晚上我没去看热闹，但今天早上听你二婶说的，可让妈后怕得很！你说万一昨天晚上周家康还手了，他一个大人，你一个孩子打得过他吗？” “行行行！以后路上就算有人死在我面前，就算脑浆迸裂，我都不看一眼好了吧？呵呵！” 周安说着，自己就先笑了。 母亲看他这惫懒样子，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摇头。 两个人剪螺蛳的速度快多了，娘儿俩一边剪着，一边随口闲聊。 “真没想到这些螺蛳一个晚上竟然吐出那么多泥沙，安子！看来你在养螺蛳的水里滴菜油是真的管用啊！” “呵呵，当然了！” “那你今天买回来的那些东西，真都是炒螺蛳用的？” “嗯！少任何一样，味道都会不一样！” “那……安子！你今儿打算去哪里卖啊？这么多螺蛳，真卖得完吗？要不，还是给你二叔家送一点吧？” 第10章 寒酸的小买卖 傍晚，周安骑着改装过的自行车往县城方向去。 没办法，家里穷，改装汽车玩不起，只能玩玩改装自行车了，而且，他这车全部由他自己亲手改装。 改装后的自行车是这样的： 四根儿臂粗的青竹，用麻绳紧紧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乍一看，似乎自行车的主人嫌这自行车的后座不够长，所以用这种方式将后座加长了不少。 而事实上，也可以这么说！对周安来说，这后座确实不够长。 另有两根差不多粗细的青竹，分开横绑在加长了的后座上面，一根在前，一根在后，这两根青竹相距大约50厘米。 在这两根青竹之间，自行车后座的两边，一左一右，分别绑了一个新做的竹框，放两只小猪进去都完全没问题，不过，周安今晚放在那两只竹框里的，却是两只塑料桶。 一只红的、一只白的。 红的那只桶里，装的是他刚煮好的五香螺蛳，车子一路经过的地方，飘出一阵阵诱人口舌生津的香气，红桶上面被他蒙了一只大红色塑料袋，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温还是防止落灰。 另一只白桶里装满的却是一片片菜碟大小的蚌壳。 没办法，本钱少，做点小买卖，便只能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想法省钱。 他想卖点五香螺蛳挣钱，但却没有店面，如果有人买的话，他总不能让人张开双手捧着吃吧？ 生意没那么做的！ 无论如何，盛螺蛳的器皿还是要的，可他没钱去买打包盒，暂时也舍不得把钱浪费在那里，今天下午他就下河摸了几十只河蚌上来，小河蚌一个没要，带回家的全是菜碟那么大个头的。 河蚌一一剖开，蚌肉留着家里做菜，蚌壳被他一一刷洗干净，晾干了准备晚上用。 …… 周家村隶属六谷市银马县三马乡。 三马乡的集镇，因为距离县城太近，所以集镇上晚上宛如鬼蜮，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夜间开店的，也多是便利店、小超市什么的，饭店、夜宵店之类的店面，晚上几乎没有营业的。 这些情况，周安心中跟明镜似的，所以他压根没想着晚上在集镇上做买卖，他一开始计划的开卖地点，就是县城的美食街。 银马县美食街的位置是很讲究的，可谓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老牛在中间！ 银马县第一中学，可谓左青龙，每天晚上十点半以后，第一中学高中部结束晚自习的高中生如果想来美食街吃宵夜，步行十分钟就ok！ 右白虎，当属美食街西边的娱乐场所，银马县虽小，但因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工业园存在，这小小的银马县有钱人不要太多，而有钱人多了，娱乐业自然也就发达了，银马县西边半个城区，各种娱乐场所就多不胜数，那里的有钱人和服务人员，尤其是服务人员，晚上下班之后，就很喜欢来美食街这边吃点各种小吃，那边过来也方便，步行同样只需要十来分钟。 南朱雀，指的就是工业园里那些半夜下班的打工族了，尤其是其中年轻的男男女女，身上钱不多，但一天辛苦工作下来，也想出来浪一浪。 城西边的娱乐场所，不是每个人都舍得去，美食街就是他们的好去处，这里有的吃，也有的玩，网吧、游戏厅、电影院、小宾馆等等，应有尽有。 至于这里为什么把小宾馆也列入可以玩的场所之一？那里面能玩什么？ 请各位自己发挥想象力！ 至于北玄武…… 指的则是美食街北面的那一大片住宅区，县城各企事业单位，以及做各种买卖，有点钱的，基本都集中住在那一片，这些人里有吃宵夜习惯的，不在少数，他们距离美食街也近，因此经常光顾。 所以，从这优越的地理位置，便能大概推测这美食街的生意是很红火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白天的时候，这里客流量稀少，但一到晚上，客流量就堪比汽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周安骑车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透，但他自己身上却差不多已经湿透，6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他车后座上还带着几十斤东西，从家里骑到这里二十多里路，今天这天不仅热，而且还闷，身上被汗湿透，是不可避免的。 他到的时候，美食街上行人还不多，但各家店面已经灯火通明，街边各种小吃摊，也已全部摆好摊位、准备就绪，随时准备迎接今晚的客流高峰。 周安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不禁对他多看几眼，不是他有多帅，而是他的年龄，还有他自行车上别具一格的物品让人诧异。 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白皙、清秀，完全不像是来美食街摆摊的年龄。 最主要还是他自行车后面，白色桶里的那些蚌壳。 这些蚌壳，周安没有用东西遮掩，谁都能一眼看见，可问题就在于这些蚌壳谁都能看见！ 蚌壳很多人都认识，可大晚上的，这少年骑车骑的满头大汗，带这么多蚌壳来美食街做什么？看见这些蚌壳的人，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简直在挑战大家的脑洞极限有没有？ “这孩子来干嘛的？卖蚌壳？” “这些蚌壳倒是挺大！” “那小伙子看着也不像神经病啊！怎么带这么多蚌壳来呢？” “哎！小伙子！你那些蚌壳是干什么的？” …… 周安将车停在街边一空处之后，耳朵就听见附近的那些摊主看着他悄悄议论，旁边卖烧饼的大爷还直接问他这些蚌壳是干什么的。 “你猜！” 周安对大爷咧嘴一笑，敷衍过去，转身就走进身后的水果超市里，跟老板打商量，买他一点装水果的塑料袋。 废了几句口舌，花了五块钱，周安从这水果超市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沓红色塑料袋。 有了这沓塑料袋，周安今晚该准备的东西就齐活了！ 回到自行车那里，周安开始把装螺蛳的红桶，和装蚌壳的白桶全部拿下来，其中那只白桶上，清晰地写着两行毛笔字。 字有点丑，但意思清楚无误。 ——五香螺蛳。 ——15/份。 周安将自行车上的竹框解下来一个，倒扣在地上，当凳子坐着，静等生意上门。 第11章 小生意初开张 旁边卖烧饼的大爷大概是不识字的，直到周安揭开蒙在红桶上的塑料袋，他才恍然，“呵呵，原来小伙子你是卖螺蛳啊！” 大爷目光瞥了眼白桶里的蚌壳，笑问：“你这些河蚌壳，不会是准备装螺蛳卖给客人的吧？” 周安笑了笑，随手拿了个蚌壳，用勺子舀了一勺螺蛳装在蚌壳里，递给旁边那大爷。 “大爷！我叫安子，给您尝尝！” 卖烧饼的大爷怔了下，随后笑呵呵地接过周安递过去的螺蛳，拈起一只，左看右看，忽然问周安：“唉！小伙子你这螺蛳带壳的，也不准备点牙签，这让人怎么吃啊？” “您吸一口试试！” 周安笑吟吟地回答。 “这能吸得出来？” 大爷将信将疑地把那颗螺蛳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呲溜”一声轻响，大爷一呆，然后嘴巴开始嚼动，惊讶的目光看向周安，竖了根拇指赞道：“不错！不错！小伙子，你这螺蛳做的好啊！这么容易就把肉吸出来了，比斜对面那家卖螺蛳的强多了！要是每一个螺蛳肉都能吸出来，那就厉害了！” 说着，大爷笑呵呵地递来两块巴掌大的小烧饼给周安，动了动花白的眉毛，跟周安说：“来！小伙子，老头子尝了你的螺蛳，你也尝尝老头子我做的烧饼！可香呢！” “好！谢谢大爷！” 周安轻笑着接过烧饼，闻了下，是挺香，一口咬下，嚼了几嚼，周安眉头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他没想到这烧饼闻着挺香，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除了面粉味，想要别的味道，竟然只能靠脑补。 惊讶地看向旁边的大爷，周安心里闪过一句话：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烧饼竟然能做得难吃到这种程度，他今天是开了眼了！ 但旁边的大爷却似乎没有这个自觉，他还在期待地看着周安，见周安看过来，大爷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小伙子！老头子我这烧饼香吧？” 周安连连点头，违心地也竖了竖大拇指，“绝了！大爷！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呵呵，过奖了过奖了！” 老大爷面有得色地摆手自谦，那蜜汁自信的模样，令周安很想扶额叹息。 但，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人家大爷也是好心才给他两块烧饼，周安尽量面带微笑，大口大口地把那两块烧饼全部吃进肚子。 目光却注意到斜对面果然如大爷所说，也有一个卖五香螺蛳的摊位，摊主是个黑胖的男子，大约五十来岁，周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家伙轻蔑的笑容。 看看那人的摊位，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两只塑料桶，周安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和竞争对手之间的差距。 斜对面那个卖螺蛳的，摊位安放在一辆电动三轮车上，车上还放了一个液化气罐和一套锅灶，打包盒和打包袋什么的，样样齐全，不仅卖五香螺蛳，摊位上还有一只大红塑料盆，里面装满油炸过的小龙虾。 电动车上甚至还竖了个招牌——胖子龙虾、五香螺蛳。 相比之下，周安的摊位，就是土匪与正规军的差别了。 就在周安观察对面摊位的时候，一辆粉红色电动车忽然在那摊位前停下，车上的长腿妹子对黑胖的老板说：“老板！给我来一份五香螺蛳！打包啊！” 黑胖的老板满面笑容地答应一声，舀了一份螺蛳倒进锅里，开火加热片刻，然后才给那长腿妹子打包好，递到那妹子手里。 打包前，还给人加热一下…… 周安无语，这大夏天的，又不是冬天，有必要吗？ 不过，从逼格方面来说，对面那摊位卖得确实更有范，这是他目前没办法比的。 天黑后，美食街的客流渐渐多起来，周安的生意却一直没有开张，而对面的竞争对手那里，这大半个小时时间里，已经先后卖了三份龙虾，五份螺蛳。 如果彼此都没有生意，周安心里还好受点，可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生意红火，自己这里却冷清得跟深山老林似的，那滋味绝对酸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更令他心塞的是，就连旁边卖烧饼的大爷那儿，这半个多小时里，都做了两单生意了…… “呵呵，小伙子！你也不要丧气！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你听大爷的！你要是真想做这个生意，明天赶紧去置办些像样的东西，这些蚌壳什么的就别带了，批发一点打包盒和……” “给我两块烧饼！” 一个圆脸女孩的声音忽然打断大爷的话，大爷精神一振，高兴地答应一声，正要伸手从烤炉里取烧饼给她，那圆脸女孩无意的目光忽然瞥见周安红桶里的螺蛳，眼睛霎时一亮。 “等等！大爷，烧饼我不要了！老板！你这五香螺蛳怎么卖的？快给我来一份！” 圆脸女孩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快步来到周安摊位前，神情有点小激动，一边问价，一边还咽了口口水。 卖烧饼的大爷：“……” 周安：“……” 卖烧饼的大爷伸向烤炉的手停在那儿，脸上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呆呆地看着那头也不回的圆脸女孩，又看向已经反应过来的周安。 周安没工夫跟大爷说抱歉，回了句“十五块钱一份”，手上已经去拿勺子准备给她装螺蛳。 “现吃？还是打包？” “现吃！十五一份啊？行！快给我来一份！” “好！稍等！” 周安拿了一只蚌壳，利索地舀了几勺螺蛳盛好，递给面前的女孩。 圆脸女孩小嘴微微张成一个O型，不敢相信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蚌壳，又呆呆地看了看面色自然的周安，迟疑着说：“帅哥！你确定你没搞错？这、这蚌壳在、在农村都是用来喂猪的吧？” “噗嗤……” 斜对面的竞争对手黑胖子听见这句，立即笑喷。 周安左手边凉面摊那里，正在吃一碗凉面的小伙子也噗哧一笑，一根弹性上佳的凉面很调皮地从他一只鼻孔里弹出来。 第12章 不错的开始 “美女！这是我这儿的特色！” 周安很有奸商的特质，第一份生意，面对眼前这位圆脸女孩的质疑，他嘴角含笑，很自然地给出答案，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这……好吧！你赢了！果然很有特色！” 圆脸女孩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接过周安递给她的螺蛳，顺手付了十五块钱给他。 “牙签呢？没有牙签我怎么吃呀？” 圆脸女孩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新问题。 周安还是嘴角含笑，道：“我这螺蛳都是新鲜的，尾巴也都剪干净了，你用嘴一吸就行，好的五香螺蛳都是这么吃的，只有不新鲜或者做的不好的螺蛳才需要牙签，你试试看！” 周安说这番话的姿态，很有点儿“娘炮才睡女人，男人就该干男人！”的味道。 都是信口胡扯。 不过，周安也有底气这么胡扯，他这五香螺蛳确实新鲜，尾巴也确实剪得干净，再加上煮的时候火候足够，一口吸不出来的螺蛳肉还真的极少。 这不，眼前的圆脸女孩和之前的卖烧饼大爷一样，怀着怀疑的态度拈了只螺蛳试着吸了一下，“呲溜”一声，螺蛳肉果然被她轻易吸进嘴里。 吃过五香螺蛳的，应该都知道，用牙签挑着吃，虽然看上去斯文有范，但吸着吃进嘴里的才更美味，因为吸进嘴里的会带一丝汤汁。 圆脸女孩眼睛一亮，小嘴动了动，螺蛳肉就被她咽下去，惊喜地看了眼周安，点点头赞了句：“咦，真这么好吸？味道不错呀帅哥！行！那我就不找你要牙签了，回头我再来照顾你生意！” 圆脸女孩高高兴兴地端着那份螺蛳走了，旁边卖烧饼的大爷从头看到尾，此时叹息一声，摸出一支烟点着，“小伙子！你行！这生意都被你做成了，你小子真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啊！死的都快被你说活了！老头子我要是有你这不要脸的劲，早发财了！”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周安目光追逐着那圆脸女孩的身影，他记得那女孩刚才买的时候说是现吃，周安就有点好奇她要端到哪儿去现吃？ 听见旁边卖烧饼大爷的感慨，周安随口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大爷！刚才那女孩本来想买你烧饼的，结果……嘿嘿！” “没啥！做生意嘛，这种事经常遇到，老头子我早就习惯了！” 大爷倒是豁达。 正好这时，周安看见那圆脸女孩把那份螺蛳端到一个烧烤摊后面，将螺蛳往几个年轻男女中间的小桌上一放，然后周安就看见那几个年轻男女好像都呆住了，视线都落在盛螺蛳的蚌壳上。 看见这一幕，周安嘴角微扬，有点小得意。 他本来还想着今晚赚点钱之后，明天就去买点打包盒，不再用蚌壳凑合，不过现在嘛，他改主意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回答圆脸女孩的话是对的——这是他这儿的特色！ 能让人印象深刻，才有利于知名度的打开。 “哎！小老板！15一份是吧？给我也来一份！尝尝看！” 凉面摊那边一个年青人的声音传过来，周安循声望去，见是刚才鼻孔喷出一根凉面的那家伙，见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周安马上笑着答应，麻利地用蚌壳盛了一份端过去。 接过15块钱往后走的时候，听见身后“呲溜”一声，吸螺蛳肉的声音，跟着就听见，“唔，好吃！真的不用牙签啊！小老板！你这螺蛳做的好啊！明天还来吗？” 周安“回眸一笑”，“谢谢！不出意外，明天肯定来！” 那家伙一边眉开眼笑地继续吸螺蛳肉，一边点头，“好！那我明天再来吃！你这螺蛳做的好！够味！爽！！” 顾客的好评，永远都是最好的宣传。 圆脸女孩和凉面摊那家伙的称赞，引起附近一些吃货的兴趣，周安摊位后面，刚才他去买过塑料袋的水果超市老板，是个跛脚的小胖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大概是把刚才的话都听在耳中，此时他一跛一跛地走到周安身后，轻咳两声，引得周安回头的时候，露出笑脸说：“小哥！来！给我也来一份尝尝！五香螺蛳我也是喜欢吃的！” “好嘞！谢谢老板！” 周安赶忙拿蚌壳盛了一份给他，跛脚的小胖子笑眯眯地给了钱，端着那份螺蛳回去，坐在收银台后面，正儿八经地开了瓶冰啤酒，边吃边喝，跟吃炫迈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周安这里刚把刚收的钱塞进裤衩口袋里，对面一个麻辣烫店里忽然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快速地迈着两条小短腿，气喘吁吁、含羞带怯地跑到周安面前，白生生的小手递过来二十块钱，稚声稚气地说：“大哥哥！我也买一份喔香螺蛳……”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也来买螺蛳，周安瞬间被萌一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给她盛了一份，最后又加了两勺，这才递给她，“好了！小妹妹！哥哥给你多一点，高不高兴呀？” 小女孩眼角都笑弯了，连连点头，“嗯，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真好！” 接过钱，找回她五块钱的时候，周安还摸了摸她小脑袋叮嘱：“回去慢一点哦！摔倒了，螺蛳就洒了！” “嗯，我会很小心的！” 小女孩很认真地点头说着，然后果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螺蛳回对面的麻辣烫店，那里正在门口煮麻辣烫的大妈笑呵呵地开口：“小伙子！谢谢你了，我家这小东西就是嘴馋，这些螺蛳够她吃半天了！呵呵！” “哦？阿姨！这小姑娘是你家的？真漂亮啊！” 周安有点意外，没想到刚才那小女孩是对面麻辣烫店主家的，他刚才还以为是哪个吃麻辣烫的客人的小孩呢！ 煮麻辣烫的大妈笑得很满足，“是啊！我孙女！一个小机灵鬼！一天到晚围着我奶奶长、奶奶短地叫！看见什么都想吃，一张小嘴都快把我吃穷了！真是个小馋鬼！呵呵！” “奶奶！奶奶！螺蛳……螺蛳我买来了，奶奶您吃一个！您吃第一个！” 小女孩捧着蚌壳，兴冲冲地跑到煮麻辣烫的大妈面前，仰着一张小脸说的话，立时让那大妈乐得合不拢嘴。 第13章 有洁癖的土豪顾客 生意开张后，不过个把小时，周安今晚带来的螺蛳，就卖出去小半桶，暂时没人买的时候，周安坐在竹框上掏出刚才卖的钱，数了数，发现有小两百了。 这点钱，放在2018年不起眼，但在2004年，一晚上一个小生意能卖这么多钱，却是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这年头，周安老爸身体好的时候，在工地上辛苦干一个月，也不过挣个四五百而已。 周安这里生意这么好，相应的，他斜对面竞争对手生意自然就淡了不少，几个本来已经准备在那边买螺蛳的顾客，在看见周安这里卖的热闹的时候，也怀着好奇之心过来买上一份，对面卖龙虾和螺蛳的黑胖子一张脸早就黑得跟锅底似的，频频瞥过来的目光很不善。 旁边的大爷注意到周安往斜对面看，就乐呵呵地说了句：“小伙子！同行是冤家啊！大黑鱼脾气不大好，你这么抢他生意，你小心点儿！” “那胖子叫大黑鱼？” 周安看向卖烧饼的大爷。 大爷抽着烟，微微颔首，“嗯，大黑鱼是个浑人！老婆当年都是抢亲抢回家的，你多小心点他，没错的！” 周安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抢亲的风俗他小的时候听说过，是本地很老的风俗了，如今早就没有，所谓抢亲，往往都是大村的老光棍纠结一帮身强力壮的汉子，抢小村里人家娶亲的队伍。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野蛮风俗，欺的就是小村里人丁不旺，就算新娘子被抢了，也不敢来大村抢回去。 这也就是以前了，那时候官方力量深入不到村里，乡下几乎都是宗族社会，村里的大事小情，全由族长族老一言而决，村与村之间的矛盾，向来也都是由村子之间自己解决，或谈判，或各自召集村里一群正当年的汉子干上一架。 赢的一方有理，输的一方，只能认怂！ 抢亲，就是那时候的风俗。 怕，是不可能的！ 周安现在看着虽然瘦弱，白皙清秀的像个小受，骨子里却不是怂的性格，重生前，从小到大，他也跟人干过不少架，所以干架的经验不缺，如今他重生归来，主动惹事的心思没有，但如果有事找上他，他也不会怕。 如今他一门心思只想挣钱，谁挡他，他就干谁！ 人穷，如果还怂，就真没活路了！ …… 斜对面的黑胖子，没多久心情就好了，轻蔑的笑容再次浮现，不时轻蔑地瞥一眼周安的摊位，因为周安这里一波生意过后，后来的顾客，大部分还是选择去他那里买龙虾或者螺蛳，只偶尔有个把人光顾周安这里。 周安心里当然有点失落，不过他也理解，毕竟对面大黑鱼的摊位是老摊位，老顾客肯定是有一些的，而且，就算排除这一点，他和大黑鱼的年龄差距，也会影响来往顾客的选择。 一个五十出头，膀大腰圆的胖子，一个十六七岁，白生生的小年轻，正常人一看他们俩的形象，心里的天平就会往大黑鱼那边倾斜。 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做的五香螺蛳比五十出头的胖子做的更好吃呢？ “呵呵，小伙子！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大黑鱼应该不会找你麻烦了！呵呵！” 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把这些都看在眼里，闲着无聊，就又跟周安搭话，但他说的这话，却让周安一点回应的兴致都没有。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再说了，这位大爷自己的烧饼生意淡成那鸟样，还有脸笑他？ “是吧！这真是个好消息！” 周安撇撇嘴回应。 时间渐渐到了晚上八点多，美食街的客流不知不觉中翻了几倍，脚步轻快的年轻男女；刚刚下班过来放松的打工族；在家闲得无聊，出来放飞自我的附近居民；还有去城西KTV或酒吧等场所浪了一圈，把肚子浪饿了的不文男女搂抱着来到这里。 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被妖冶女子搂着手臂，来这里找特色小吃的土豪。 斜对面大黑鱼的生意很好，周安这里的顾客也渐渐多起来。 “老板！给我一份螺蛳，打包！” “好！稍等！” 周安很快用塑料袋装了一份递过去。 “小伙子！你这螺蛳怎么卖的？” “一份15！” “嗯，那给我来一份吧！” “好的，请稍等！” 周安又卖出一份。 周安正忙得额头冒汗的时候，一双交叉系带的高跟凉鞋走入他视线中，高跟鞋里的双脚白皙、精致，仿佛从娘胎出来后，就从未沾染过一丝尘埃。 旁边还有一双擦得锃亮的大头皮鞋和黑色西裤。 “咦？这个螺蛳用蚌壳装的？好吃吗？看着挺有意思呀！”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从周安头顶传来。 周安闻声抬头，看见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年轻美女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他摊位前面。 说话的应该就是那女子了，此时她涂着紫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正指着周安白色桶里的那些蚌壳。 那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老气的大眼镜，镜框是玳瑁色，镜片又大又厚。 此时他也面露一丝笑容，沙哑的烟嗓问周安，“呵呵，小哥！你这里连凳子都没有一个，我们买你的螺蛳，去哪里吃啊？” “老戴！我们买了可以去别的摊子上吃呀！端过去不就行了嘛！”妖冶女子摇晃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替周安做了回答。 “嗯，是啊！或者二位打包带回去吃也行！”周安笑了笑附和一句。 中年男人无奈笑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叹道：“好吧！那就给我们来一份！” 说着，他掏出钱夹，钱夹一打开，周安瞥见里面一排五颜六色的银行卡，还有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壕气十足！ 翻捡几下，中年男人拈出一张八成新却笔挺的二十元纸钞递给周安，等周安盛好螺蛳递过去，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找个他的时候，中年男人眉头皱了皱，摆摆手，叹道：“算了！不用找了！” 说着，吧嗒一声，合上他的钱夹，示意身边的妖冶女子端着螺蛳，继续向前走了。 周安看了看手里没找出去的五块钱，总感觉刚才那中年男人是嫌弃他这张钱太脏太皱，怕脏了他那只真皮钱夹。 第14章 大黑鱼堵路 没多久，周安就见到斜对面大黑鱼抢亲抢来的媳妇，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女人，四十几岁的样子，并不是他想象的美妇模样。 有点失望，同时对大黑鱼的品味也挺无语的，年轻时候抢亲就抢了这么个女人？反正都抢亲了，都不挑个好看点的？ 大黑鱼的媳妇过来好像是给大黑鱼帮忙的，周安看她做事手脚倒是麻利，但她那麻杆似的身材站在大黑鱼旁边，总让周安怀疑平时这夫妻俩吃饭的时候，好菜是不是都被大黑鱼吃了，周安目测大黑鱼的体重最少是那女人的两倍。 周安也没太多闲工夫打量竞争对手，因为随着美食街的客流量越来越大，他的生意也越来越忙，眼看着没多久，他桶里的螺蛳就见了底。 九点半的样子，周安今晚带来的螺蛳全部卖光，本来装螺蛳的红桶里只剩下一些汤汁。 “小伙子！你这第一天生意不错啊！” 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有点眼热地感慨。 周安对他笑笑，谦虚道：“还好还好，今天运气不错！” 嘴上谦虚着，手上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毕竟时间不早了，他晚上回去还打算挖点蚯蚓，继续下钓子，得抓紧时间。 周安这里笑眯眯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斜对面正在做生意的大黑鱼，阴沉的目光却频频瞟过来，等看见周安收拾好东西，高高兴兴地跟旁边卖烧饼的老头打了个招呼，骑上车走人。 大黑鱼忽然解下腰间的围裙砸在老婆怀里，丢下一句：“你盯着生意，我出去一下！” “哎！绍勇！这个时候生意这么忙，你去哪儿呀？” 他老婆着急追问，大黑鱼徐绍勇却头也不回，大步走到她刚才骑来的电瓶车那儿，一拧车上钥匙，骑了就走，不远不近地缀在周安后面两十米左右的地方。 04年，电瓶车还没有烂大街，路上见的最多的，还是自行车和汽车。 周安脑袋后面没有长眼，他也没有武侠小说里能听见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的变态耳力，卖螺蛳的第一晚生意就能有这样，他心情很好，一边骑车回家，一边在心里估摸今晚自己大概挣了多少钱。 差不多应该有四百吧？ 感受着裤兜里鼓囊囊的钞票，他疲累的身体就凭空生出不少力气，仿佛自行车也踩得轻松不少。 县城不大，十分钟左右，周安就出了城，今夜月色不错，路上能够视物，因此周安也就没有打开今天带着的手电筒。 半夜的乡间水泥路上，已经没几个人影，偶尔才有一辆汽车从他身边经过。 因此，没多久，周安就注意到身后始终离他不远不近的一束灯光，回头一看，是一辆电瓶车，因为他的视线逆着光，所以看不清骑车的人脸，只能从大致身形上判断是一个胖乎乎的男人。 但他并未一眼认出那男人是大黑鱼。 可他这一回头，却让大黑鱼误以为周安已经发现自己，略一犹豫，就加快车速，很快就冲到周安自行车前面，突然将电瓶车打横停在周安前方，未关车灯，大黑鱼黑着脸从车上下来，摸出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点着，远远地伸着萝卜粗的手指指着周安，喝道：“小赤佬！你给老子下来！快点！赶紧的！” 乡间的公路不宽，但也有左右两车道，大黑鱼一辆电瓶车肯定是无法堵住整条路，但周安见他堵路，还是跳下车来，打好自行车撑子。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他能从马路另一边冲过去，但他骑的到底是自行车，而大黑鱼骑的却是电瓶车。 就算他能逃的一时，大黑鱼骑电瓶车转眼也能追上他。 所以周安干脆不逃，何况，他也不怵大黑鱼，他只是没料到自己今天第一天去美食街卖螺蛳，这大黑鱼就在半路堵他。 “什么事？” 周安走到自行车前面，明知故问。 之所以走到自行车前面，是因为他得保护这辆吃饭的工具，他如今能去县城美食街卖螺蛳，全靠这辆自行车，如果一会儿损坏了它，他明天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所以，周安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可以受伤，车不能坏！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啊？你个小赤佬，居然敢跟老子抢饭吃！你也不提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看老子砸了你这破车！” 大黑鱼嘴里咬着纤细的女士烟，咬牙切齿地怒骂着，气势汹汹地向周安的自行车冲去，大步流星。 这是小生意人之间冲突的习惯，打人之前，先砸了对方吃饭的家伙。 大黑鱼显然经验丰富，深得其中的要领，一动手就准备砸了周安的车，十六七岁的周安没有被他看在眼里，那辆半旧的破自行车，他也很不屑，自认为就算这小子事后报警，大不了买一辆二手自行车赔给他，多大点事？先砸了这小子的车，出口恶气再说！ 蛮横了大半辈子的大黑鱼，根本不担心周安会反抗，因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么大的小屁孩，只要看见他发火，马上就会怂，根本不敢跟他这个年纪的成年人动手。 他大概是忘了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是最不能招惹的！ 因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力量上已经不比成年人差太多，灵活上更是完爆，最重要是这个年纪的，天不怕地不怕，头脑一热就很冲动，做起事来就只图一时爽，完全不顾后果，所以，一旦干架，下手最黑，成年人不敢打的要害部位，他们专门瞄准了下手。 偏偏国家的法律还保护他们。 周安是重生来的，没那么热血，但问题是他刚才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可以受伤，自行车不能坏！ 所以，当他看见大黑鱼一出手就要去砸他的车，他眼中立时闪过一抹狠色，想也没想一脚就踢了出去，正中大黑鱼的裤裆。 “噢……” 大黑鱼触电一般浑身瞬间僵直，双手急忙捂裆，眼珠外凸，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周安，膀大腰圆的身躯一点点佝偻下去，脸色涨红，眼泪都飚出几滴。 “呸！装什么黑射会？” 周安又一脚踢出，将大黑鱼踢翻在地，可惜身上没有手机，否则，他这时候再打个电话报警，保证这条大黑鱼还有倒霉的！ 没办法报警，心里的气却没有出完，周安想了想，走过去把大黑鱼骑来的电瓶车推进路边的排水渠里，路边的排水渠里多是死水，烂草淤泥什么的很多，电瓶车掉下去的时候，周安看见水面上咕噜噜的大气泡直冒。 心里的怒气这才解了大半。 第15章 狠人——梁宇 男人的蛋有多脆弱，有蛋的都知道。 深更半夜的，月色如水的乡间公路上，大黑鱼缓过劲、站直腰的时候，周安早就走得远了，大黑鱼欲哭无泪，年过五十的人了，还被人踢蛋，传出去都没脸见人。 尝试着举步，别别扭扭地走到路边，望着黑黝黝的排水渠里自己新买不久的电瓶车，大黑鱼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小赤佬！你给老子等着！踢老子宝贝，还把老子车推进臭水沟，明天！明天老子再跟你算账！” 咬牙挤出来的狠话，此时此地，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了。 …… 周安当然知道这事还没完，只要他明天还去美食街卖螺蛳，大黑鱼那种人就不可能跟他善罢甘休，像大黑鱼那种人，可能好面子，也可能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像大黑鱼这种人但凡有赢的可能，就绝不会甘愿吃亏。 所以，摆在周安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从此以后不去美食街卖螺蛳了，要么，就想个法子治服大黑鱼！ 大黑鱼不是美女，肯定没有睡服他的可能！ 没别的路可选，就算认怂、跟大黑鱼道歉，占到上风的大黑鱼也不可能还允许他在那里摆摊。 回去的路上，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想得周安有点心烦。 挺恼火的！ 今晚他的生意虽然还行，但事实上，大黑鱼那边螺蛳和龙虾卖得更多，明明还没有严重威胁到大黑鱼的生意，旁边卖烧饼的大爷都说，大黑鱼这两天应该不会找他麻烦，可那条大黑鱼竟然如此霸道，竟然今晚就要砸他的车。 这是欺我年轻…… 周安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想个法子，明天什么准备也不做就去卖螺蛳的话，大黑鱼很可能直接冲过来，当众砸了他的摊子。 也许后面警察来了，大黑鱼会吃挂落，但生意呢？面子呢？ 摊位被人砸了，以后这生意还能好做吗？到时候那条街上是个人就敢欺他两下吧？面子还要不要？人活一张脸，面子一旦丢了，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在美食街跟大黑鱼硬干，自己肯定要吃亏！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大黑鱼那边，他周安初来乍到在那儿做生意，被人欺了，估计都没人为他说句公道话。 所以…… “不能被动挨打，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安嘴里嘀咕着，脑中想到村里的一个狠人——梁宇。 他决定去找梁宇帮忙！ 梁宇外号“杂鱼”，是小时候村里的同龄人给他取的，因为梁宇小名叫“小宇”，小的时候，孩子们哪知道此宇非彼鱼？叫着叫着，不知怎么就给他叫成“杂鱼”了。 周家村九成以上人家，都姓周，男孩子姓梁的，梁宇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因为他爹是上门女婿，按理说生的孩子，应该也姓周，可梁宇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因此，作为二胎，他就随了父亲姓梁。 小儿子跟自己姓，他爹是高兴了，可梁宇却被村里同龄的孩子笑话和排斥，要不怎么叫他杂鱼呢？ 杂鱼中的“杂”，就是杂种的意思。 偏偏梁宇是个死犟的性子，小时候谁叫他杂鱼，他就揍谁，揍着揍着，渐渐他就发现本来还来捉弄他的同龄人，连捉弄他的胆子都没了，更别提跟他玩了。 他成了人见人怕，狗见狗嫌的一个。 他没有改变自己，反而在凶狠野蛮的路上，越走越远。 小学的时候打同学，初二的时候，就开始打老师，初三那年，一个人把同班堂兄弟三个全开了瓢，然后他老爸黑着一张脸将已经被学校开除的梁宇从学校领回家。 进村的时候，已经被学校开除的梁宇昂头挺胸，谁看他热闹，他就瞪谁，如果当时他有瞪谁谁怀孕的本事，那天他进村之后，村里一半以上的人，不分男女，估计都要怀上。 村里的老太说梁宇头上长着角，是牛魔王转世。 被学校开除的梁宇，就更没人敢接近了，不仅同龄的少年人，成年人也对他敬而远之，因为谁都不知道梁宇下一次动手会打谁，他打人的上限在哪儿？ 梁宇不会功夫，这一点周安了解。 但梁宇从小到大干架从没输过，这是梁宇的本事，他好像天生就是干架的高手，总能在自己被打倒之前，先把别人干翻。 如果非要找他身上天赋异禀的地方，估计就是一身蛮力了！ 周安记得重生前，大概2008的时候，梁宇失手打死人，派出所来他家里抓人，当时村里很多人都涌去看热闹。 当着父母和哥哥、嫂嫂的面，梁宇没反抗，主动伸出双手让手铐铐上，可是当他看到4岁的小侄儿哭着张着双手向他跑来，却被警察失手推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梁宇眼睛当时就红了，额头青筋高高凸起，一声大吼，猛然一挣，竟然把手铐链子挣断。 事后听说这件事的人，很多人都不相信，坚持说手铐越挣越紧，是不可能挣断的。 但那天的情景，周安是亲眼所见，所以他信。 也是从那以后，梁宇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和古代的奇人异士划上了等号。 遗憾的是，那天之后，周安再也没有见过梁宇。 听说梁宇因为打死人的事，被判了20年，直至他重生回来之前的2018年，梁宇都还在牢里待着。 不过，现在是2004年，梁宇还好好的在家里养猪呢！他老爹给他弄了十几头猪，在村尾的荒田里给他圈了一个猪圈，梁宇就住在猪圈旁边的茅草棚里。 周安骑车回村，随手把车停在自家门前，然后就拿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梁宇住的地方走去。 梁宇比他大三岁，今年19。 所以，走到梁宇住的茅草棚外，周安对里面喊：“宇哥？宇哥你在里面吗？” “……” 周安一连喊了几声，里面都没人应答，但里面却有动静传出来，片刻后，夜色中，眼睛闪闪发亮的梁宇从门里出来，冷漠地盯着周安，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梁宇身高至少一米九，站在周安面前，对周安很有压迫感，皮肤黝黑，理着一个寸头，长脸，面部轮廓分明。 “什么事？” 盯了周安片刻，梁宇终于开口，声音冷漠，毫无感情。 周安也不说废话，将口袋里今晚卖的钱，大大小小的，一大把全部递到梁宇面前，梁宇见这么多钱，眼睛微微一眯。 周安知道他心动了，便说：“宇哥！我遇到麻烦了，被一个癞皮狗盯上，这些钱你拿着，帮我把那个癞皮狗解决了！行吗？” “我不杀人！” 梁宇说完，转身欲回草棚。 周安：“……” 呆了一会，周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帮我把那个癞皮狗解决了”让梁宇误会了。 “宇哥！等等！我不是让你帮我杀人！” 第16章 邂逅当年的暗恋对象 从梁宇这里离开的时候，周安的心情是复杂的，既高兴，也心疼。 高兴的是梁宇已经答应出手，心疼的则是今晚挣的那些钱，那些钱在他口袋里都还没捂热，他都不清楚有没有挣到四百块，数都没数一次，就都给梁宇去了。 不过他知道这个钱该花！如果想以后在美食街的小买卖能做的顺畅，没人再敢欺他，这笔钱就不该省！ 他不怕跟人干架，干得鼻青脸肿也不怕，就怕大黑鱼那样的人没完没了地寻他麻烦，让他的小生意没办法往下做。 所以，请梁宇出手是最省心、最一劳永逸的！ 想通这个道理，周安心里才好受些。 想想其实也不亏，重生回来，如果能跟梁宇这样的狠人搭上交情，以后有些事可能就好办多了。 前提是不掺和进梁宇08年的杀人一事。 也许，可以慢慢改变梁宇动不动就跟人动手的性格，那样的话，08年，他可能就不会失手杀人了？ 心里乱七八糟地转着这些念头，周安下意识加快脚步回到家里，把车推进杂物房，拿起钓黄鳝的钓子、手电和铁锹，他就又出去了。 今晚赚的钱一分没留住，赶紧去把钓子都下了，也许明天卖黄鳝还能挣个几十，聊胜于无吧！ 次日清晨。 50只钓子收上来的成果，令周安有点失望。 不知道是运气差了些，还是周家村附近的黄鳝并不多，今天他收获的黄鳝比前一天明显要少一些。 不仅条数少了七八条，平均每一条的大小也逊色一筹。 回家吃早饭的时候，母亲看见桶里的黄鳝，眼神也有点失望。 “妈！你挑些下来中午做给爸吃！其它的我一会儿拿去卖了！” 今天的收获虽然少了些，但三斤多还是有的，家里肯定吃不完。 “安子！要不，你都拿去卖钱吧！昨天烧的黄蛇你爸还没吃完呢！” 周安微默，然后点头，“行！那我卖了钱，买点别的菜回来！” 母亲话题一转，“安子！你昨天晚上螺蛳都卖完了？早上我看你装螺蛳的桶里空了。” “嗯，挺好卖的！” “那……你昨天卖了多少钱啊？钱呢？” 母亲迟疑着又问，周安从她眼里看到期待。 周安笑了笑，“妈！你别急！等我凑够一千块再交给你！好吧？” 田桂芳是个老实性子，听儿子这么说，她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好好收着，别丢了！” 吃完早饭，周安带上黄鳝，骑上自行车，就又去乡政府附近的菜市场卖今天的收获。 今天的收获虽然没昨天多，但最后卖出的钱，却比昨天多了几块，因为今天钓的黄鳝周安全都带出来了，家里一条没留。 菜市场今天有卖甲鱼的，以周安多年做厨师的经验，仔细看了两眼，就确定水盆里的两只甲鱼都是纯野生。 爪尖、背黄、尾部的裙边皱纹细密且清晰。 周安见了，就想买一只回家炖给老爹补身子，可一问价格，他不得不打消念头。 “这是正宗野生甲鱼，按只卖！一只两百！给我两百，这两只你随便挑！” 这是卖甲鱼的汉子报的价。 周安身上只有今天卖黄鳝挣的75块钱，买半只的钱都不够，不打消念头还能怎样？ 鸡鸭家里有养，猪肉昨天买过了，蔬菜家里更多，他更不可能买。 想了想，他只好去卖肉的摊子那儿买了一根筒子骨，准备带回去让母亲给老爹炖汤。 经此一事，周安心里对大黑鱼的恨意更甚。 如果不是因为大黑鱼昨天堵他，他昨天的挣的钱就不用全部拿去给梁宇，今天想买只甲鱼完全不在话下，可因为大黑鱼找他麻烦，这两天他在河边捡螺蛳、在家里剪螺蛳尾巴、又是煮又是卖的，付出那么多全白干了！ 心里不爽，从菜市场出来骑车的速度就有点快，差点撞上一对青春洋溢的姐妹花。 周安紧急扭转自行车龙头才避免“车祸”的发生，车子前轮重重撞在路边的花坛上，反震之力震得周安浑身一颤，感觉脸皮和脑浆都颤动两下。 逃过一劫的姐妹俩一阵惊呼，如避蛇蝎一般往旁边一闪，然后其中高一些的女子怒而抬头，狠狠瞪向周安，斥道：“你怎么骑车的？眼睛长屁股上了吗？” 差点撞到人家，周安已经做好低头任骂的准备，眉眼低垂，一言不发，准备将装死进行到底。 但，另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孩声音却忽然传进他耳中。 “咦？周安？是你呀？姐！你消消气！别骂了，这是我同学！” 这女孩的声音里还透着几分惊喜的感觉。 周安眨巴着眼睛循声看去，是刚才差点被撞到的另一个女孩，身材娇小、巴掌大的瓜子小脸，根根墨染一般乌黑的秀发简单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长长的刘海分向左右两边，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唇红齿白，长而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唇线分明，此时正惊喜地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娇小的身躯，令她称不上大美女，但却将秀美的气质诠释得淋漓尽致。 周安已经认出她，初三时他的同班同学，就坐在他前面，笑容尤其能感染人，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类人，能被冠以“开心果”的称号，那么，她在周安记忆中，就绝对是这一类。 他不是没见过她难过的样子，但每次她难过，他只要用笔尾戳一戳她后背，她就会马上回头，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嗔道：“干嘛呀？” 就是那样的笑容，每次都能让周安不自觉地被她感染。 “许诗雅？” 周安很意外，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她，学生时代，这女孩可是他一直暗恋的，后来走上社会以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更令他心动的，也因此心里的遗憾始终无法消除。 他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没有向她表白。 如果表白了，就算被拒，那起码尝试过，起码还有一点回忆可以回味。 可他当年内向、腼腆，心里的爱慕从不曾对她宣之于口。 第17章 穷，是原罪！ “诗雅！这是你同学？” 许诗雅姐姐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两眼周安，眼里的嫌弃就差直接说出口了，嘴角微撇，冷笑一声，她拉着许诗雅就往菜市场里走，边走边催：“走吧走吧！咱们还要买菜呢！你一个女孩子，跟男同学那么多话做什么？快走！” “哎？姐！姐！你、你别这样，姐！我求你了行吗？那真是我同学呀……” 许诗雅明显不想走，还想跟周安聊几句，可她身材娇小，她姐姐却身高腿长，拉着她就跟大人拉小孩似的，任她努力对抗，还是被姐姐强大的不可抗力给拉走了。 没办法，她自己大概也绝望了，匆忙回头跟周安道别，“周安！周安不好意思呀！那我先走了，再见！！” 这一幕，引起菜市场出口这一片，人人侧目，或诧异或好奇或嘲笑的目光汇聚在周安脸上，周安脸皮有点发热，纵然重生归来，他的脸皮已经厚了许多，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人这样落面子，他还是觉得很难堪。 许诗雅姐姐刚才的眼神和态度，清晰地传递一个意思给他：她觉得他很low，不配跟她妹妹多话。 如果可以看见伤害值，周安此时心口大概会飘出一个+10000的数字。 一万点暴击。 许诗雅毕竟是他曾经暗恋多年的女孩，当着她面被她姐姐如此看轻，周安心里挺不是滋味。 低头看了看自己骑的破自行车，后座上还用麻绳绑着几根青竹，身上……黑色大裤衩、肩头开了线的旧汗衫，脚上的塑料拖鞋鞋底已经磨损大半，脚上和拖鞋上都有泥污，手边没有镜子，周安没办法看见自己现在的形象，但他相信也好不到哪儿去，昨晚没有睡好，黑眼圈肯定是有的，早上天蒙蒙亮就去收钓子，脸都没洗，头发也没打理，估计眼睛里还有眼屎。 也难怪许诗雅姐姐如此瞧不上他。 虽然心里理解，但周安还是心塞。 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给瞧扁了，真是…… 咬了咬牙，周安阴着脸骑车回家。 还想找个机会接近许诗雅，看看这辈子能不能跟她在一起呢！再次见到许诗雅的那一刻，他心中再无杂念，周淼那位大长腿、颜值极高的表姐，他都没了想法，可许诗雅姐姐的眼神和态度，像一瓢冷水泼在他脸上，刹那间，让他认清自己现在的境况。 穷，就是他身上最大的原罪！ 因为穷，别说许诗雅和周淼那位表姐，估计发廊里的小姐就算从良，想找个老实人接盘，也瞧不上他。 到家之后，周安就把心中那些杂念全部抛在脑后，开始正儿八经地干活。 给昨天下午捡来的螺蛳换水，然后拿上涂料桶去河边再捡螺蛳，这个生意要想一直做下去，他就得每天弄几十斤螺蛳，提前一天捡回家放水里养着才行，螺蛳里的泥沙不吐干净，煮出来吃会碜（chen）牙的。 前天下午的暴雨，已经过去一天多，河边的螺蛳大部分都不见了，这给周安心里敲响了警钟。 螺蛳这个东西，暴雨的时候，都会自己从河底爬到河水边上来，但等暴雨过后，就会慢慢爬回河底，暴雨过去的时间越长，爬回河底的螺蛳就越多，最后你想在河边轻易捡到多少螺蛳就很难了。 今天要捡满一桶螺蛳，需要的时间肯定要多不少。 等明天的话，半天时间能不能捡满一桶都还要打个问号。 “要想个办法……” 一边沿着河边寻找，周安一边自语嘀咕。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要么以后每天去菜市场找卖水产的，看看能不能每天从卖水产的那里买到几十斤螺蛳，昨晚半路上堵他的大黑鱼卖的螺蛳，估计就是从卖水产品的那里买的。 要么，就再复古一点，回家做一个探螺蛳的探子。 两个选择在周安心中一闪，他心里就有了决定。 做探子！ 做一个探子，他每天只需要出点力气、花点时间，不管晴天还是下雨，弄几十斤螺蛳肯定都不在话下，最重要是能省钱！ 做小生意不容易，能节省一点成本，他自然选择能节省成本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愿去卖水产品的那里买螺蛳回来加工。 因为那样的话，他每天的成本就要多出不少，利润也就薄了。 就像他昨晚卖的那些螺蛳，因为成本很小，卖出来的那四百块钱左右，几乎全是他的利润，但如果是买新鲜螺蛳回来加工的话，利润最少要削一半！ 那是周安无法接受的。 他当然不想一辈子都卖螺蛳，现在每天这么起早贪黑地挣钱，不过是想积攒一点本钱，有了本钱，他才有更多施展的机会。 利润削一半，就意味着他要再多辛苦一倍的时间，才能攒够自己需要的钱。 探螺蛳的探子，他没做过，但他以前见过，村里个别人家里好像还有，属于已经过时的玩意了，最近这些年都没再见人用过。 也许可以试试花钱跟人买一个！ 已经过时很多年的东西，肯定也不值钱，倒是不必废那个工夫去做，自己就算能做出来，费时费力不说，还未必好用。 …… 捡满一桶螺蛳回去的路上，周安运气不错，正好遇见坐在村头一棵树荫下，与一个剥毛豆的小妇女在尬聊的周重。 周重手里夹着半截香烟，眼睛瞄着小妇女的胸口，嘴里油嘴滑舌地扯着淡，那小妇女也不赶他，反而笑吟吟地和他胡扯。 “胖重！” 周安唤他一声。 “哎！安子！”看见周安，周重一脸笑容，热情地挥手回应，那架势跟村干部似的。 “过来！有件事问你！” “哦，什么事啊？你说你说！” 周重屁颠颠地马上起身来到周安面前，还热情地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周安，被周安摆摆手拒绝了。 “胖重！我问你个事！你知道现在村里哪家还有探螺蛳的探子吗？” “探螺蛳的探子？” 周重看了眼周安桶里的满满一桶螺蛳，很疑惑，“安子！你这两天弄这么多螺蛳还不够？还要探子？你家吃的完吗？” 就连树荫下剥毛豆的小妇女也好奇看来。 “这个你别管！胖重！你快帮我想想现在村里谁家还有探子？帮我想到了，晚上请你吃五香螺蛳！” “五香螺蛳？真的？” 周重眼睛一亮，很高兴，张口就说：“探子现在村里很少人家有了，不过你问我那就问对人了！周玉婷家！我上次在她家柴房里看见一个！还有小癞痢家！小癞痢家床底下我上次也看见一个！呃，还有霍老太！霍老太什么鬼东西都舍不得扔，我小时候看她用过几次，现在肯定也还保留着！唔，安子！我暂时就想到这几家了，要不你先去这几家问问？没有的话，我再帮你想想？” 周重果然消息灵通，周安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事，他张口就说出三家来。 第18章 大黑鱼的报复 傍晚，天色将黑。 周安像昨晚一样，骑着半旧的自行车来到县城美食街，车子后面驮着一红一白两只塑料桶，红桶口上蒙着一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烧好的螺蛳。 白桶桶口敞着，谁都能看见桶里的蚌壳。 今天天气依然闷热，骑车来的周安上身汗衫差不多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的到来，引起一些人注意，但也就多看他两眼而已，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只有一个人——昨晚被周安踢了蛋的大黑鱼徐绍勇。 大黑鱼的摊位早已经摆好，腰间围着一条风骚的红围裙，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嘴里叼着半截女士香烟。 周安骑车的身影一出现在美食街的街口，大黑鱼一双阴翳的眼睛就紧紧盯在周安脸上，须臾不离。 年过五十的人了，自认为也是个混社会的狠角色，昨晚却被周安这个小赤佬踢了蛋，而且他那辆新买不久的电动车，还被那小子给推进路边的臭水沟里，从昨晚到现在，大黑鱼一直气愤难平，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去。 对他来说，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绝不能忍！ 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不止一次撂过狠话——只要那小赤佬今天晚上还敢来美食街卖螺蛳，他就要那小子好看！ 等了一天一夜，眼下终于等到周安现身，大黑鱼牙关暗咬，把嘴里的半截香烟咬的往下一弯，眼睛狠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周安，双手已经利索地摘下一次性手套。 像一条不叫的狗，大黑鱼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快步向周安冲去，周安有不少干架的经验，在社会上混了半辈子的大黑鱼何尝不是？ 昨天被周安踢蛋之后，他已经深刻反思过，每次都得出同样一个结论：自己昨晚太疏忽大意了！以为那小子不敢反抗。 所以今天大黑鱼早就决定只要那小子一来，就直接上、直接干！干完再说。 此时，美食街两边的店家和摊主，还没人注意到这边，只有昨天买过周安一份螺蛳的麻辣烫店小女孩，手里拿着根棒棒糖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注意到气势汹汹、一言不发冲向周安的大黑鱼。 小女孩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凑到嘴边的棒棒糖都忘了吃。 周安注意到了，大黑鱼今天一直在等他来，他何尝没有防备大黑鱼的报复？ 看见大黑鱼就这么一个人向自己冲来，周安眼睛眯了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出声，干净利落地停车，打好自行车的撑子，微微扭了扭脖子，双手张了张、又握了握，迈步上前几步，远远地挡在自行车前面。 还是那个原则，自己可以受伤，自行车和车上的螺蛳不能出事。 周安心里的原则很清楚：干架不是目的，目的是保护自己的小生意！谁阻止自己挣钱，就干谁！ 都是一副肩膀扛一颗脑袋，谁怕谁？ “小赤佬！你小子还敢来！看老子不送你命！！” 大黑鱼见周安已经看见他，且已经严阵以待，也就不再一言不发，快步冲到周安近前，扬起一只拳头就往周安脸上砸来。 真是砂钵一般大的拳头！ 膀大腰圆的大黑鱼从体格上看，确实很有威慑力，此时因为他的怒喝，美食街两边那些摊主和店主，很多人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有此时街上不多的一些食客。 几个胆小的女孩已经惊叫出声。 相比街上那些人的骚动和惊诧，直面大黑鱼这一拳的周安却还没有动，他双眼紧紧盯着对面冲来的大黑鱼，盯着大黑鱼的眼睛，至于大黑鱼砸过来的拳头，他并没有正视，只是用眼睛的余光将那只拳头砸来的轨迹收在眼中。 说时迟、那时快，大黑鱼的拳头眼看就要打中周安的时候，周安忽然往前疾跨一步，身形一矮，大黑鱼一拳从他头顶掠过、打空的同时，周安猛然一拳打在大黑鱼肚子上。 一声闷哼从大黑鱼嘴中发出，一拳击中的周安身形一长，站直身子的同时，右膝一提，狠狠撞在大黑鱼裆部。 大黑鱼嘴里的闷哼立时变成令人惊悚的惨叫，双手条件反射地捂裆，整个人立时缩成一团，在原地蹦蹦跳跳，却没有像蹦蹦跳跳的小白兔那般可爱。 只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笑。 “小赤佬！小赤佬你……你……” 大黑鱼一边蹦跳，一边惊怒交加地怒骂周安。 他是真没想到，今天自己已经很认真了，一直在防着这小子故技重施，再次踢蛋，却没料到这小子先动手，再动腿，这次不踢蛋，却改成撞蛋。 马勒戈壁的！这小赤佬太阴了，下手也太毒了，哪里不打，专门打蛋了！ “奶奶！黑鱼叔叔怎么了？” 麻辣烫店门前的小女孩不解地问刚刚出来看热闹，走到她旁边的奶奶。 小女孩的奶奶，经营这家麻辣烫店的大妈赶紧捂住小女孩的眼睛，斥道：“茜茜！听话！眼睛别乱看啊！会长鸡眼的！” “为什么呀？奶奶？” “茜茜！听话！” …… 大黑鱼双手捂着裤裆，咬牙切齿、面色发白、蹦蹦跳跳地来到街边，眼睛四处寻睃，很快寻睃到半截红砖，当即抓到手里，然后就一手捂裆一手抓着砖头，一脸狠色地又往周安面前扑来。 街头无赖，就是这种风格，周安头疼、担心的就是大黑鱼会耍无赖，不打赢就不收手，为了打赢，不择手段。 “哎哎！大黑鱼！砖头不能乱砸啊！小心闹出人命！” “小伙子你快跑啊！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快跑啊呆子！” “哇……动真格的了？” “警察呢？有人报警了没有？” “快！快躲远一点，砖头不长眼睛，别被误伤了……” …… 附近一片的摊主、店主、食客，见状纷纷面上变色，有人大声警告大黑鱼；有人悚然变色之下，急声催促周安快跑；还有人第一反应是叫自己人赶紧躲远一点，以免被殃及池鱼。 站在街心的周安眉头也紧皱起来，他最烦也最忌惮的事出现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无赖，动手干不过，就拿东西打，一点逼脸都不要！ 第19章 梁宇出手 周安从小就看不起打架拿东西的人，可眼下大黑鱼已经拿着半块砖头往他扑来，转身就逃的事，周安做不出来，何况他的自行车和螺蛳桶，都在后面呢！ 眼睛紧紧盯着大黑鱼手里的砖头，身子微微弓起，心里已经发了狠，只要避开大黑鱼手里那块砖头，就给他来个狠手，像这种无赖，除了一次把他打怕，没别的办法。 这是周安的经验。 转身逃跑的念头，周安想都没有想，因为他的自行车和螺蛳都在身后，他如果逃了，大黑鱼这畜生绝对会掀翻他的车，踹翻螺蛳桶。 眨眼间，大黑鱼已经扑到周安近前，举起的砖头狠狠往周安脑门砸来，下手极黑。 周安牙一咬，往后一退，避开砸下来的砖头，正要反击之时，突然，在四周一片惊呼声中，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突兀从旁边冲过来，狠狠一头撞在没有防备的大黑鱼身上，将大黑鱼胖大的身体撞得一晃，重重摔在地上。 身高一米九多的梁宇双脚一落地，自行车就从他胯下冲过去，哗啦一声倒在大黑鱼脸旁，周安心里一松，梁宇来了，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相信梁宇收拾大黑鱼肯定没问题，所以，微微一笑，瞥了眼摔倒在街心的大黑鱼，转身推着自己自行车，来到昨晚卖螺蛳的地方开始摆摊。 “你、你他妈是谁啊？骑车不长眼睛吗？” 大黑鱼还没看清梁宇，嘴里就骂上了。 身高腿长的梁宇上前两步，一只四十五码的大脚重重跺在大黑鱼的右脚踝上，痛得大黑鱼惨叫一声，身子一弹坐起来，双手紧紧抱着右脚，眼泪和鼻涕都飙出来了。 面色冷漠的梁宇一弯腰，右手一掐大黑鱼脖子，起身的时候，硬生生将膀大腰圆，体重最少一百六七十斤的大黑鱼提了起来，这一幕看得附近那些看热闹的人咂舌不已，一只手掐着大黑鱼的脖子，竟然将大黑鱼提的双脚离地？这个黑脸大个子手上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正在摆摊的周安听见四周的惊呼，一抬眼看见这一幕，却没有一丝惊讶。 他早就知道梁宇有一身怪力，当年手铐链子都能挣断，何况眼前这一幕？ 啪啪两声脆响，梁宇甩手就给了大黑鱼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完之后，才对双脚乱蹬，眼泪鼻涕一脸的大黑鱼说：“再骂一声我听听！” “不、不敢了……饶、饶命……” 大黑鱼怂了。 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梁宇的模样，也感受到梁宇铁匝一般有力的大手，这样的狠人，他心里兴不起一丝嘴硬的心思。 梁宇冷漠的双眼瞥了眼街边的周安，质问大黑鱼，“我把子来这里做个小生意，你敢欺他？嗯？” 最后一声质问的同时，他掐着大黑鱼脖子的大手猛然一用力，掐得大黑鱼直翻白眼，嘴唇哆哆嗦嗦地回答：“不、不敢……我、我错了……” “嘭” 梁宇随手将大黑鱼沉重的身子扔回街面，冷漠的双眼在美食街四周冷冷一扫，突然提高嗓门喝道：“我警告你们！安子是我把子！谁敢欺他，我就打断他的腿！” 话音未落，还没等四周脸色各异的看客反应过来，梁宇忽然又上前一步，四十五码的大脚抬起、跺下…… “啊……” “别！！” 惊呼的声音是大黑鱼和四周看客们发出的，大黑鱼吓得脸色发白，条件反射一缩双腿，制止的声音，则是街边看见这一幕的周安喊的。 周安也被梁宇此举吓一大跳，心头一咯噔，以为梁宇要一脚跺断大黑鱼一条腿呢！ 虽然断大黑鱼一条腿，能起到更好的杀鸡儆猴作用，但这一脚下去，梁宇肯定要进牢里吃公粮，他周安也肯定落不到好。 梁宇刚才当众说他是他把子，听见的人那么多，他想撇都撇不清！ “把子”，在当地是把兄弟的意思，梁宇当众宣布他是他把子，就很清楚地说明一件事——他今天揍大黑鱼，是为他周安出头。 “嘣……” 四十五码的大脚落下，之前被大黑鱼拿在手里砸周安的半截砖头顿时四分五裂，梁宇收回脚之后，大黑鱼裤裆一热，吓尿了。 四周那些看客惊呼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也齐齐传来。 这么猛的人，一般人生平哪里见过？ 梁宇冷眼看了眼地上的大黑鱼，又看了眼心有余悸的周安，弯腰扶起他的二八大杠，推车走到周安摊位前面，“安子！你安心在这里卖你的螺蛳，我先回去了！” 周安刚才真被梁宇那一脚吓着了，此时放松下来，点点头，问了句：“宇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梁宇：“看见一个小店，进去买了包烟！” 说着，梁宇从短袖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撕开封口抽出两支，一支含到嘴里，一支递到周安面前。 “谢了！” 周安没有推辞，重生前他也是一杆烟枪，重生后也没打算彻底戒烟，生活不易，有时候抽支烟，多少能纾解一下情绪。 “那我走了？” “嗯，走好！宇哥！” …… 梁宇走了，周安摆好摊，坐在摊位后等今晚的第一单生意。 大黑鱼灰头土脸地从街心爬起来，都不敢再往周安这边看一眼，低着头回到自己摊车那里，简单收拾一番，就开着他的摊车走了，看样子今晚的生意也不打算做了。 周安摊位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望着大黑鱼摊车离开的影子，忽然跟周安说：“小伙子！今天以后，你就能放心大胆地在这里卖螺蛳了！刚才那个大个子真是你把子？那家伙猛的，跟《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似的！有他给你撑腰，以后这美食街没人敢找你麻烦了！” 周安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现在想想，梁宇刚才虽然吓到不少人，但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真的把大黑鱼打成什么样，起到的效果却很不错！ 一只手提起大黑鱼，一脚跺碎半截红砖，正如旁边卖烧饼的大爷说的，周安也相信从此以后，这里应该没人敢再欺到他头上。 昨晚给梁宇的那几百块钱，现在想来，花得很值！ 第20章 余波 随着梁宇和大黑鱼的先后离开，美食街慢慢恢复原来的模样，虽然还有人议论刚才的事，但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慢慢散了。 只是，一时间周安的摊位前很冷清，经过他摊位这里的食客，都下意识加快脚步，没人问他螺蛳怎么卖，更没人蹲下来买。 连带着旁边那位大爷的烧饼都没人光顾了。 不过，周安并不着急，大黑鱼今晚不卖了，不出意外，他这些螺蛳肯定能卖得完，美食街这里的食客流动性很大，刚才看见打架的那些食客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走完，然后换上一批新的食客。 届时，他的生意肯定会慢慢好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这美食街上的管理员，一会儿会不会来找他麻烦，摊贩之间干了架，周安相信管理这条美食街的人肯定会听到消息。 周安担心这里的管理员不给他在这里卖了。 …… 美食街的管理人员比周安预计的来得更快，几分钟后，三名身着城管制服的男女来到他摊位前，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面相也柔和，并不凶神恶煞，胳膊下夹着一只黑皮包。 跟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都挺年轻，年轻男子理着个板寸头，个头中上，脸上长着一些酒刺，四处扫视的眼神有点凶。 年轻女子，剪着齐耳短发，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姿色一般，胜在年轻，所以身段还算有几分看头。 “大舅！” 领头的中年城管先对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打了个招呼。 “福生！你是来找这小伙子的吧？” 卖烧饼大爷接过中年城管递来的香烟，一边点烟，一边问。 周安：“……” 刚见到这三名城管过来，周安还在想怎么说刚才打架的事呢，根本没料到城管来了，领头的那个却先叫了声舅舅，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是这城管头头的舅舅？ “嗯，大舅！我刚听到举报，所以过来看看！” “福生啊！你别听人瞎咧咧！这孩子昨天刚来这里卖螺蛳，老实得很！这么小的孩子就出来讨生活不容易，你别吓着人家孩子！刚才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是大黑鱼找的这孩子麻烦，这孩子刚才一来，自行车都还没停下，大黑鱼就要来打他，还好，今天这孩子的把子一起来了，把大黑鱼收拾了一顿，但也没把大黑鱼怎么样，你别罚错了人！要罚也该去罚大黑鱼那家伙！” 卖烧饼的大爷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而站在周安摊位前的中年城管也没有不耐烦，始终嘴角含笑听着，等大爷说完，他点点头，又看了看已经老老实实站起身的周安。 “大舅！你说的我都听见了，但我办的是公家事，所以一切都还要按公家的规矩来！” 中年城管说着，微微回头对身后的年轻男女吩咐：“你们去附近那些摊位和店里问问！记录一下周围目击者的证词，这里我亲自来问！” “好的，队长！” “是，队长！” 两人领命而去，中年城管嘴角含笑，又打量周安两眼，和声道：“小伙子！你别紧张，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如果具体情况没有什么出入，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相反，我们还要为你主持公道，对大黑鱼徐绍勇进行处罚！”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周安把这两天大黑鱼找麻烦的事说完，中年城管胡福生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行，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等我这边再确认一下，只要情况属实，我们管委会一定对大黑鱼作出处罚！像这种欺行霸市的行为，我们管委会绝不允许！” …… 城西一个出租的小院。 徐绍勇正在房间里治蛋，昨晚加上今晚，一次踢一次撞，他那里已经肿得厉害，走路都要叉着腿才行，否则两条腿稍微碰那里一下，就疼得厉害。 消炎的药水涂在那个部位，每涂一下，徐绍勇就疼得龇牙咧嘴。 两次栽在周安这半大孩子手里，徐绍勇心里又火又憋屈，吃了这么大亏，他当然要找回场子，可今晚出现的那个大高个，一只手就把他提起来的那个家伙放的狠话，又让他心里打怵。 一只手提起他这样的胖子，一脚跺碎半块红砖，这样的猛人，徐绍勇饶是一向自诩见过大场面，想到和那样的猛人作对，心里还是发毛。 嘴里叼着烟涂完那里，徐绍勇眯眼想了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这个号码标注的名字是——“大头”。 每一个小地方，都有一些混社会的渣滓，这些人好吃懒做、好勇斗狠，自视甚高，却又混迹在社会底层，以欺负普通人来显示自己的本事。 大头，就是银马县城一个混社会的刺头，是徐绍勇认识的人里，最有名的一个，属于那种三进宫，却依然死性不改的类型。 电话刚拨出去，房门突然被推开，徐绍勇老婆一脸紧张，“绍勇！美食街的胡队长他们来了！你快收拾一下！” “胡队长？” 徐绍勇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提起短裤，遮住要害部位。 “大黑鱼！你在家就好！” 美食街管委会的大队长胡福生带着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走到房间门口，看见大黑鱼衣衫不整，下身只套了一件短裤，胡福生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快整理好衣服！像什么样子！” 跟在他后面的年轻女子早在看见的第一眼，就偏开了目光，神情反感。 大黑鱼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手机刚拨出去的电话却在此时正好接通。 “喂？大黑鱼？你找老子什么事啊？说！” 大黑鱼的手机比较便宜，便宜的国产手机音量有多大，大家都清楚，所以手机里的声音不仅大黑鱼听见了，门口几人也都听见了。 本来胡福生他们还没有联想到什么，但大黑鱼一听大头的声音，条件反射就立即挂断通话，将手机往屁股后面塞，做贼心虚的样子落在胡福生等人眼里，是那么的可疑。 胡福生狐疑地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手机，一看通话记录里“大头”的名字，胡福生脸色就一沉。 眼神不豫地盯着大黑鱼，冷声道：“徐绍勇！你可以啊！打电话找大头？嗯？你想做什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没欺负赢，还想找大头给你出头？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想不想在美食街做生意了？” 第21章 长腿表姐 没有竞争对手的生意果然比较好做，这天晚上不到八点半，周安桶里的螺蛳就全部卖完，换来他口袋里厚厚一沓大大小小的钱。 一百的没有，多是五块、十块、二十的小钱。 但即便如此，那厚厚一沓钞票给他的感觉还是很开心。 他没在摊位上数钱，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跟旁边卖烧饼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就骑车回家。 一到家，把自行车放入杂物房，拿上钓子等物，又出去挖蚯蚓下钓子，等忙完这些回来洗了澡，回到自己房间他才有闲暇数今天晚上卖了多少钱。 而此时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多。 就着书桌台灯的光，周安点了两遍，确认今晚卖了31份螺蛳，共465块钱。 至于成本？因为螺蛳都是他自己去河边摸的，所以成本很低，这465块，最少有450是他的纯利。 2004年，这样的小买卖，一个晚上如此高的利润，似乎不可能，但事实摆在眼前，眼前这一小堆钞票比任何理由都更有说服力。 周安知道这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螺蛳不是买的，他做的可以说是无本买卖，代价是他自己辛苦一点。 这样的赚钱速度，他是满意的，就算是重生前的2018年，他在酒店上班，每个月也就六千块钱，赚钱速度还不如他现在这个小买卖，只是胜在工作稳定，没现在这么辛苦而已。 现在唯一可虑的是：他这生意能不能持续这么红火，每天一桶的螺蛳是否都能卖完，卖得出去才有这样的利润，如果生意不好，卖不出去，那利润再高，每天也赚不了什么钱。 目前他这生意只做了两天，很多人可能只是想试试他这螺蛳的味道，吃的满意，他这生意才能做的下去，吃的不满意，那他这生意自然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这一点，周安心里很清楚，不过，他对自己做的螺蛳味道有信心！也对目前银马县城的五香螺蛳市场有信心。 银马县城爱吃五香螺蛳的人群不小，但目前五香螺蛳味道做的特别好的，在他的印象里还没有一家。 他记得银马县城好像要等到2010年以后，才渐渐有一家小龙虾和五香螺蛳都做得非常出色的小店。 至于目前嘛……没有！ …… 次日清晨，周安一身露水，拎着那只破旧的白色涂料桶从田野里回来，桶里装着他今早收回来的钓子，和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黄鳝，大部分还活着，在桶里爬来爬去，黄橙橙的颜色看着非常喜人。 快进村的时候，他看见前面路口的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身影。 男的，他认识，是那个娘炮“大水”周淼。 女的，周安也知道是谁，但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周淼那位漂亮的长腿表姐。 周淼，和周安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周安对他很熟悉，懒得多看，周淼那位长腿表姐令周安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今天她一身白色运动服，纯白，在乡下这样一尘不染的纯白色服装很亮眼，亭亭玉立地站在周淼旁边，大长腿依然惑人，白皙的瓜子脸、长发飘飘，也依旧美貌动人。 这样的大美女，就算置身国内第一流的大都市，也是回头率爆表的大美女一枚，何况是周家村这样的小地方？ 再次看见她的身影，周安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随着周安走近他们，长腿美女目光瞥向身旁的周淼，周淼内向性格，明明和周安从小一起长大，此时见了周安，却微微脸红。 周安看见他上前一步，似乎鼓了鼓勇气，露出笑脸跟他打招呼，“安子！听、听说你这两天都在搞黄蛇，今、今天搞到了吗？能不能……能不能卖一点给我？” 长腿美女在一旁面露微笑。 因为站的近，周安可悲地发现自己比她好像要矮半个头，这还是她没穿高跟鞋的情况下。 心里的心思没有表露，周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手把白桶往他们面前一放，大气地说：“大水！说什么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想吃黄蛇，只管拿去！只可惜今天钓的不多，你带东西了吗？没带东西的话，赶紧去拿！今天这些黄蛇都给你了！以后想吃再跟我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我还是给钱吧！” 腼腆的周淼受宠若惊，脸皮涨得更红了，他身旁的长腿表姐也有点讶异表情，但脸上的笑容却更甚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看周安，又看看周淼，明显对周安有了些好感。 “嗨！给什么钱啊！拿去！别拿钱寒碜我啊！就这么十来条黄蛇要什么钱？” 周安皱眉摆手，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周淼还在犹豫，他自问自己和周安没这么好的交情，但他身旁的表姐却从周安的言语表情上，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当下笑吟吟地跟他说：“阿淼！既然你这位朋友盛情难却，那你就收下吧！别这么墨迹了！” “这……好吧！那，安子！那就谢谢你了！” 周淼脸皮涨红着，终于迟疑着答应，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方便袋来，弯腰去白桶里抓那些黄鳝。 只是，很遗憾的，这家伙从小大概是从来没有抓过黄鳝，桶里那几条死黄鳝，他倒是勉强抓进袋子里，但那些还活着的，他却抓一条漏一条，黄鳝体表那层滑腻腻的粘液非常滑，他根本就抓不住。 连抓好几次，硬是没将一条活的抓进方便袋，急得脑门都出汗了。 周安嘿嘿一笑，“嘿！你牵好袋子，还是我给你抓吧！” 说着，一手拎起白桶，一手伸进去，四指虚握，只有中指外翘如钩，只用一根中指，钩住一条黄鳝一夹，就扔进周淼的方便袋里，同样的动作，重复十几次，桶里的所有黄鳝就全部钩进周淼袋里，一次都没有失手。 这是抓黄鳝的独门手法，用整只手去抓，反而抓不住，只用一根中指一钩一夹，却是十拿九稳，一条也滑不走。 周淼看得眼睛发直，似乎想学周安的手法，他旁边的长腿表姐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很新奇的样子。 第22章 堂弟周阳 望着和周淼并肩回村的长腿美女背影，周安不自觉地想起前几天在菜市场门口偶遇的许诗雅，那是他学生时代唯一暗恋过的女孩，最喜欢看她的笑容了，每次看见她灿烂的笑容，他的心情就能跟着好起来。 那天偶遇的时候，他倒是生出念头来想追她，可许诗雅姐姐的态度，让他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下来。 许诗雅姐姐眼中的嫌弃，不仅让他认清如今的现实，也让他记起曾经对感情的感悟——事业，努力和付出，就会有收获，但感情不同！感情不是单方面付出和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可能……付出再多，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望着周淼表姐回村的背影，周安忽然一笑，暗嘲自己内心戏太足，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许诗雅，还是周淼这位亭亭玉立的长腿表姐，都不是他能配得上的。 就算她们两人有一个一时昏了头同意跟他交往，他经济条件达不上，最后也还是分手的结局。 感情里所谓的有情饮水饱，那都是骗傻子的爱情童话！曾经几次分手，也曾婚姻破裂的他，现实了很多，不再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白日幻想。 生活教会他现实一点比较好。 与其幻想着有一个像电视剧女主角一样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能跟自己一起安贫乐道、踏踏实实地过苦日子，还不如现实一点，先多挣点儿钱，把自己的条件弄好了，让自己成为很多美女都心动的对象，到那时候，自己再擦亮眼睛从一堆美女里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要努力让自己掌握感情中的主动权，让自己有资格挑别人，而不是把自己卑微地摆在女人面前，让对方来选择。 让对方选择，就悬了！ 虽说很多人天真地说表白了，就有50%的成功可能，但周安早就不信这屁话了！ 谁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会不会因为当天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而随口拒绝？ 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你个子没旁边一个路过的男人高，而突然想找个高的就说我们不合适？ 又或者她看你穿的衣服和鞋，没有某某某穿的好，就觉得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等等，各种可能性！也许周安很俗，但他现在真觉得人穷了，人憎狗嫌，穷人想找个称心的女人，难度太大了。 而他在感情上，又不喜欢将就，尤其是现在重活一世，就更不愿将就了！ 他记得有句话叫：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尽管他早就把这句话改成：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野外和宾馆里的苟且！ 但如今既然重头再来，他当然希望自己看见不只是各种苟且，他希望真的有诗和远方。 周安脑中的念头闪了闪，没在路口多逗留，就拎着白桶往家去。 在他听不见的前方，并肩走着的周淼和长腿表姐此时正在对话。 长腿表姐看了眼周淼手里拎的黄鳝，笑道：“阿淼！你不是说刚才那人跟你关系一般吗？我看不像呀！跟你关系一般，他会送你这么多黄鳝？有钱人家不知道挣吗？” 周淼抓了抓头，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了，难道人长大了，性格会变这么多？” 长腿表姐轻笑一声，“也许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么客气，你也要领人家的情！以后别再跟人说你和他交情一般了，万一传到他耳朵里，你跟他的交情可能就真的一般了！” 周淼：“我懂！我懂的。” 周淼和长腿表姐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衣着光鲜的大高个，比周淼的长腿表姐还高一些，但唇边胡须还只是一些稀疏的茸毛，个子虽然看着高，但谁都能看出这孩子还没成年。 眉眼轮廓上，倒是跟周安有几分相像。 三人迎面相遇，周淼没有作声，下意识往她表姐那边让了点路，他的长腿表姐则有点好奇地打量两眼迎面走来的小年轻。 因为个子高，也因为穿的好和营养好，迎面走来的小年轻看着跟个白面书生似的，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很有几分帅气。 看见周淼表姐这样的长腿美女，迎面走来的小年轻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也眼睛一亮，下意识多看了周淼表姐好几眼。 然后才看向周淼，笑道：“大水！这美女是谁呀？你朋友还是你家亲戚？” 周淼眉头微皱，似乎不愿跟这人多话，但一个村里住着，他还是回答一句，“我表姐！” “哦……” 拉长着声音，对面的小年轻点点头，露出浅浅的笑容，目光又落在周淼手里拎的红色塑料袋上，红色塑料袋大家都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从外面一般能看个大概。 周淼这塑料袋里的黄鳝，从外面便一眼能看出来。 “咦？大水！这一大早的，你从哪里搞的黄蛇呀？” 小年轻问着，抬头忽然看见后面不远处也往这边走的周安以及周安手里拎的白桶，“嗯？我哥？大水！你这些黄蛇是跟我哥买的吧？” 周淼没兴趣跟他多话，脚步不停，和表姐从此人身边经过，“不是，你哥没要钱，送给我的！” “送给你的？” 小年轻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然后站在原地没走，等周安走过来了，才露出笑容喊了声：“哥！收钓子回来啊，今天收获怎么样？桶里还有黄蛇吗？” 一边问，一边走近两步，伸头去看周安的白桶里面。 待他看见白桶里已经没有一条黄鳝，他眉头又是一皱。 …… “刚才那人是谁呀？又是跟你交情一般的？” 长腿表姐有点好奇地问身旁的周淼。 周淼嘴角微撇，道：“是安子的堂弟周阳！我跟他交情确实很一般，我都懒得跟他多话！” 长腿表姐挺意外，“哦？是刚才送你黄蛇的那人堂弟？怪不得！我说他们俩怎么看着有点像呢！不过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那个安子是他堂哥，跟你同年，估计也就一米七出点头，那家伙怎么看着有一米八了？” 周淼微翻白眼：“他家条件好！比我和安子也就小几个月，还天天早上吃鸡蛋喝牛奶，鱼虾牛肉什么的，也是三天两头的吃，能长不高嘛！” 第23章 中考成绩 周阳，是周安二叔周太清的儿子，是周安堂弟，比周安小几个月，今年同样16，如果只从个头上判断，他应该是哥哥，周安应该是弟弟。 周安站他对面，矮一大截。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从小营养太好，还是遗传了周家祖上的大个子，周安不止一次听父亲说过，他们家祖上是北方人，太公和太太公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 到周安爷爷这一辈的时候，因为连年战乱，又赶上全国闹饥荒的那几年，大概没发育好，个头才突然降下来。 如今到周安这一辈，他重生前的个头比父亲稍微高一点点，周阳个子超过一米九，周安三叔家的儿子周剑，个头也比周安高，大约一米七八。 周安是三个堂兄弟里的老大，成年后的个子却是最矮的，勉强脱离三等残废的范畴，一米七二。 如今重生回来，他16岁，个子还没完全长成，勉勉强强一米七的样子，测量的时候，一不小心，可能就不到一米七。 见周阳过来跟自己说话，还探头往自己桶里看，周安面露淡淡的敷衍笑容，道：“没了，今天收获不多！” 周阳往前面的周淼和长腿美女瞥了眼，又问：“哥！听大水那小子说，他手里的黄蛇都是你送给他的？你干嘛送给他呀？我和我爸也想吃啊！你放钓子好几天了，我们都还没吃到呢！” 周安脚步不停，继续往家方向走，随口道：“嗯，行！过几天钓的多了，我给你家拿点！” 听周安这么说，周阳这才眉头舒展，露出笑容，高兴道：“那哥你快点啊！我爸说你钓的黄蛇都是野生的，比买的好吃多了，我早就想尝尝了！” 周安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周太清这个二叔，周安懒得搭理，这位堂弟，他同样也懒得搭理，此时只想尽快把他打发走，至于他刚才说的“过几天钓的多了，我给你家拿点”，那就更是敷衍之词了，这两天周安钓到的黄鳝越来越少，他估计周家村附近黄鳝已经不多了，他本来就打算过两天就不放钓子了。 所以，周太清和周阳想吃他钓的野生黄鳝？ 慢慢等吧！能等到算他们赢！ …… 到家的时候，母亲田桂芳刚好端着盆子从河边洗衣服回来，看见周安光着脚收钓子回来，她就叹了口气。 “妈！一大早你叹什么气啊？” 周安随口问。 田桂芳看他一眼，又叹息一声，道：“刚才在河边，金宝家的梅杏也在洗衣服，她跟我说周家康家的玉婷，还有大水，这次都考了高分！唉！”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周安无言以对，一听这话就闭了嘴。 他自己的成绩自己心里有数，他父母也清楚，都知道他想考上县里的两所高中，可能性极低，所以早在中考之前，他父母就开始琢磨送他出去学个什么手艺。 这两天应该是中考分数出来的时间，打电话查询应该能查到了，但他一直没去查，他父母也没催他，就是这个原因。 重生来的周安，还记得这次自己中考的分数，462，别说县一中，就是想上县二中，他这分数也还差了一大截。 今年县二中的录取分数线好像是560多分，县一中580多分，一点都不亲民。 周太清今天依然保持着每天早上坐在门前喝茶的习惯，听见这边周安母亲的话，他笑眯眯地呲了口茶水，接过话头，道：“周阳这次没发挥好，只考了617分，不过上县一中应该是够了！呵呵！哎，对了！安子你查了你的分数没有？没查的话，你把准考证号码拿过来我帮你查！用我的手机帮你查！” 这两天中考分数出来了，但县一中H县二中的录取分数线还没出来，但周太清可以根据最近几年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估测今年的大概情况。 “对啊！安子！要不，你去把准考证号码拿来让你二叔给你查一下吧？万一你这次发挥的好，分数不错呢！”周安母亲抱着侥幸心理。 周安瞥了眼隔壁门口神清气爽、满脸笑容的周太清，暗暗翻了个白眼。 “妈！不用了，我早查过了，你儿子不是念书的料，分数低，你就别问了啊！” 周安说着，就抬脚进门，身后还传来周太清故作关心的声音：“安子！安子？你别走啊！你什么时候查的？你家又没电话，分数低？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啊？” 周安装没听见，黑着脸回了家。 对这个二叔，他是真的很反感，父亲那边的事就不说了，就说他学习的事，周太清每年都“关心”他期中和期末的考试成绩，但也仅仅只限于口头关心，问一下他的考试分数而已。 至于他辅导儿子周阳功课的时候，从来没见他叫周安也去听一下，给周阳买辅导书的时候，明明知道周安和周阳同一个年级，也从来没见他顺便给周安也买一本。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问了，周安不会在周太清辅导周阳功课的时候，自己凑过去旁听吗？ 至于辅导书，他不会去看一下周阳买了哪几本，然后自己拿钱去买吗？ 道理貌似没错！ 但问题是，一、周安没钱，二、从小到大，周阳的书房，周安是从来都进不去的。 小时候他有几次想进周阳的书房，不是被他二婶拦住，就是被周太清叫住，叫他不要进去打扰周阳学习。 而且，周阳的辅导书从来都是当秘笈收着的，只在家里看，根本不带去学校，问他是哪几本？周阳从来都说他也没有辅导书。 但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周安又不是瞎子，不止一次通过周阳书房的窗户，看见书桌上摆着厚厚一傫各种的辅导书。 小的时候，周安不懂，后来慢慢长大，才渐渐明白二叔一家的大概心理，估计就是希望周阳能在学习上一直稳稳地把他压在下风。 他一家成功了，从小到大，比周安小几个月的周阳，学习成绩确实一直超过周安不少，每次考完试，周安这位二叔、二婶还都习惯性地“关心”一下周安的成绩，顺便勉励他好好努力，争取把成绩搞起来。 第24章 小买卖要升级 几天后，今年银马县一中H县二中的录取分数线出来，周家村因此在三马乡出了个大风头！ 因为今年的三马中学，只有五个学生分数达到县一中录取分数线，但这五个学生里，却有三个是周家村的。 要知道，三马乡下面的自然村，可是大大小小，有好几十个。 三马中学的教育质量很一般，每年能考上县一中的学生始终都是个位数，能考上县二中的也不多，去年考了二十几，今年据说只考了十四个！ 周安他们这一届初三，一共五个班，总共两百多学生，今年考上县一中H县二中的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个，升学率之低，简直令人绝望，就这，还是把今年的复读生也算在内了，如果只论今年考上县一中H县二中的应届生，那就更可怜了。 周家村的周阳、周玉婷、周淼，金榜题名，今年都考上县一中。 除了他们，周家村还有一个女孩考上县二中。 是霍老太的孙女——霍莹莹，一个天生体弱、文文静静的女孩，平时在村里几乎都见不到她的人影，不是在家里看书做习题，就是在学校看书做习题。 周安和重生前那一世一样，没有任何悬念地落榜，也是！他重生回来的时候，中考都结束了，除非他有本事篡改中考成绩，否则落榜早就注定！ 很显然，他重生后，并没有获得篡改中考成绩的金手指！ 事实上，重生这么些天了，他一直没找到自己重生后的金手指在哪儿，啥特异能力都没有，简直是重生者里的loser！ 其实，以周安的分数，如果真想上高中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甚至有三个选择！ 交15000块择校费，他就可以上县二中，交三四万，甚至可以上县一中，这是第一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是银马县的另外两所高中。 银马县除了分数线很高的一中和二中，其实还有三中和惠文私立中学。 周安的分数说高不高，说低也不是很低，起码他的成绩比很多人都高，如果他愿意的话，去银马县第三中学，他的分数绰绰有余。 如果他去惠文私立中学的话，甚至可能还有资格减免部分学费。 问题是他不愿意去，他父母也没强迫他去读那两所高中。 因为银马县的人都知道，考上县一中，将来高考，二本很有希望，一本也有可能，考上县二中，也有不小的希望能考上二本，一本的希望也有一些。 但如果去读银马县三中，或者惠文私立中学，那几年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拿一张高中毕业证，至于一本？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银马县三中和惠文私立中学近十年，好像都没人考上过。 二本，每年倒是能考几个，考大专的升学率也不低，问题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没多少人会为了考大专而去读高中。 周安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复读！ 复读一年或者两年，他也不是没希望能考上二中，甚至一中。 但还是那句话，他家条件不好，如今他父亲还在床上养病，母亲除了农活，也没有外出挣钱的能力，家里还欠着债，拿什么复读？ 何况，重生回来，周安也没什么兴趣去读书，他现在只想挣钱。 …… 话说，他最近的小生意还不错，每天炒的一桶五香螺蛳都能卖完，连续一个多星期，他每天晚上都能挣四五百。 而且，因为有了螺蛳探子，他每天下午也不用那么辛苦去河边一颗一颗去捡了，一探子下去，再拖上来，运气好的时候，就能收获大半斤螺蛳。 前两天，他把一千块钱交到母亲手上的时候，母亲感慨、惊讶的表情，令他很满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重生后，不去读书是正确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谁说一定要读书考大学，才有出息？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每天虽然忙了点、也累了点，但日子过得充实，每天四五百块的收入，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美食街那边，之前想阻止他卖螺蛳的大黑鱼，也不敢再找他麻烦了，即便最近这几天，他的生意越来越好，大黑鱼的螺蛳生意越来越淡，大黑鱼也没敢再来找他的麻烦。 周安听卖烧饼的鲁大爷说，他外甥代表美食街，罚了大黑鱼500块钱。 钱不多，但他外甥还顺便警告了大黑鱼，以后不许欺行霸市，再找他周安的麻烦。 鲁大爷跟周安说这事的时候，周安问过他，美食街管委会这边怎么还允许大黑鱼在那里卖龙虾和螺蛳？ “管委会有管委会的考虑啊！美食街这边要一直保持那么高的人气，做生意的，肯定不能随便赶走的！尤其是一些已经有些名气的老店和老摊位，大黑鱼人品虽然不怎么好，但他在这里卖龙虾和螺蛳已经好几年了，名气还是有一些的！ 而且，我外甥还跟我说，他们那天去找到大黑鱼的时候，大黑鱼正在打电话给县里有名的刺头‘大头’，估计是想找‘大头’收拾你和你那个把子！如果管委会这边不许大黑鱼以后在这里卖了，大黑鱼估计还要找‘大头’报复你们！但如果只罚他一点钱，还让他在这里卖的话，管委会警告他不许欺行霸市、找你麻烦的话，估计他就不敢不听！除非他真舍得不在这美食街做买卖了！” 以上，是鲁大爷那天晚上跟周安闲唠的时候说的。 周安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至少最近这么些天，大黑鱼虽然看他依旧没有好脸色，暗恨在心的样子，但一直没敢再找他的麻烦，周安每天来回县城，也没遇到什么刺头堵他的路。 对周安来说，能这样就很好了，只要能安安心心地挣钱，他也没兴趣非要跟大黑鱼斗个你死我活。 重生回来，他卖五香螺蛳一周多，除了第一天晚上挣的都给了梁宇，再除去前两天给母亲的一千块，他自己还存了小三千。 他已经在盘算过几天是不是去买一个剪螺蛳尾巴的机器，免得自己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用钳子一颗螺蛳一颗螺蛳的去剪。 第25章 我是他大哥！ 周安是个行动派，想到就会去做。 既然动了买螺蛳剪尾机的念头，第二天上午他就骑车来到县城，身上带了两千多块，还有身份证。 先去县农行办了张银行卡，存进去一千五。 然后找了个理发店顺便理了个发，理发出来，又走进一家面馆吃了碗牛肉拉面，填饱肚子之后，他才拿着一瓶矿泉水，骑车来到美食街附近的一家网吧，进去开了台机子。 小小的银马县城，未必有卖螺蛳剪尾机的地方，所以他今天来县城之前，就想好了——在网上购买。 04年，淘宝已经上线。 这也是他今天一来县城就去银行办卡存钱的原因所在，上淘宝买东西，没有银行账户，怎么支付货款？ 开了机子，周安很快就在淘宝网上找到螺蛳剪尾机的卖家，不多，他只找到两个卖这种小机器的卖家，价格也都还算合理。 周安选了一个售价388的下单，收货地址，填的就是他家，没有留电话或手机号码，电话和手机他家都没有，除非留他二叔周太清家的号码。 但他不想跟周太清打交道，况且，就算不留电话和手机号，他也不担心会收不到货，04年还没有满大街的快递，大部分邮寄业务都还是邮政垄断着，骑自行车送邮件的邮递员还活跃在城市和农村，等这台小机器寄来，自然会有邮递员来他家送邮寄单，提醒他去邮局提货。 下了单，周安就准备关机结账走人，他今天来县城还有别的想买的东西，可没太多时间浪费在网吧。 电脑正在关机，周安刚刚起身，身后，网吧收银台那边就传来一阵骚乱。 “站住！小赤佬你敢偷钱？偷钱偷到我这里来了？阿亮！快拦住他！”女子喝叱的声音。 “卧槽！什么？来我们这里偷钱？我去你骂了隔壁的！”男子的喝斥。 跟着，周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扭打的声音，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传来。 本来还算平静的网吧，因为收银台那里的动静，突然喧闹起来，正在上网的不少人都起身往收银台那边看去。 “偷钱？” “胆子真肥啊！网吧有监控也敢来偷钱？” “呵呵，没想到还有这好戏看……” “就是那家伙偷钱吗？看着年龄不大啊！” “穷疯了？去哪里偷钱不好，来网吧偷？” ……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周安拿着上网的临时会员卡，回头看去，看见网吧门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扭打，之前他进门时，在收银台后面收银的女子，此时也张牙舞爪地在旁边抽冷子，拿一个烟灰缸往那少年背上砸。 是的，被扭打、貌似偷钱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而正在动手打他的，则是一个染着黄毛的背心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上下，真正的大人打小孩。 但那少年却没有束手就擒，低着头正在竭力反抗，任由黄毛男子一巴掌一巴掌扇在他头上，他都一声不吭。 周安回头时，正好看见收银女子一烟灰缸砸在少年背上，这才砸得少年一声闷哼。 整个网吧几十人，不分男女都在看热闹，没一个人制止，似乎都觉得这少年该打，也是，偷钱的贼嘛！寻常生活中，人人喊打的对象，谁会救他？ 哪怕他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可周安只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猛然推开身后的电脑椅，忽然冲过去，拉着那收银女子往旁边一攘，再冲到那黄毛男子面前，一拳头砸在黄毛脸上，黄毛被打得一懵的时候，周安紧跟着就是一脚踹在黄毛大腿上，踹得黄毛一个趔趄，脱手松了抓着那少年手臂的手，跌屁股一坐，跌坐在网吧门口，一脸懵逼，一时没弄明白什么情况。 “咦？” “这谁啊？还有同伙？” “哇！还有这一出呢？这么精彩？真的假的？” “这家伙又是谁啊？出手这么猛？” …… 看热闹的那些看客激动了，兴奋不已。 “你……你谁呀？我们这里抓小偷你也管？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抓你？”这是被周安一把攘到收银台那里，狼狈不已的收银女子怒急的质问。 跌坐在门口的黄毛，甩甩头，咬着牙瞪着周安，从地上爬起，伸手指着周安，喝道：“你小子敢打老子？你他妈想找死吧？” 嘴里骂着，作势就要冲上来连周安一起打。 “大哥？” 刚才被打的少年转脸看见周安，惊讶叫道。 周安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在这少年前面，对着突然怔住的黄毛，一边戒备一边说：“谁给你权力打人的？我是他大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弟弟还小，打坏了我跟你没完！” “什么？你是他大哥？”黄毛看看周安，又看看周安身后的少年，网吧里那些看热闹的也在他俩脸上看来看去。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又起。 “咦？别说，好像还真是兄弟俩！长得挺像的！” “脸廓子是很像！眉毛眼睛也像！” “有意思了，兄弟俩一起出来偷钱吗？” “这家伙够横啊！弟弟偷钱被人发现，他气势还这么盛……” “你看他穿的，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 “还真是！难怪这么横……” …… 周安没空理会那些看热闹的闲言碎语，因为收银女已经叫起来，几乎指着他的鼻子在叫喊：“好哇！你们来我们网吧偷钱，还兄弟俩组队一起来！你等着！我马上就报警抓你们！” 黄毛冷笑点点头，拦在网吧门口，“偷钱不算，还敢动手打老子，你们横是吧？行！燕子！报警！” 收银女答应一声，就快步走进收银台里面，要拿电话报警。 “大哥？” 少年在周安身后急了，下意识想拉着周安一起冲出去。 周安却一把拉住他，皱眉瞪他一眼，斥道：“别急！站着别动！” 斥完他，周安才冷眼扫了收银女和黄毛一眼，道：“报警也好！反正你们这里有监控，监控绝对能说明我没偷你们网吧钱！警察来了，这件事我就不管了！反正我跟你们说，我堂弟是孤儿，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把他身上钱都赔给你们，至于你们这里打坏的东西，你们指望有人来赔，哼哼，如果有人来赔，我算你们有本事！” 收银女：“……” 黄毛点烟的手停住，皱眉抬头看向周安，又看向周安身后的少年。 收银女下意识看向黄毛，迟疑着问：“阿亮！还报警吗？” 第26章 周剑其人 此时低头站在周安身后的少年，确实是周安堂弟，另一位堂弟。 是周安三叔周太明的儿子——周剑。 周安父辈是三兄弟，到周安这一辈，同样也是三兄弟，不同的只是，上一辈是三个亲兄弟，周安这一辈是堂兄弟。 周太明不务正业，以致妻离子散，儿子周剑跟着前妻改嫁到银马县城，周剑比周安小两岁，今年14，眉眼轮廓与周安有五六分相像，小时候就喜欢跟在周安后面玩，属于撵都撵不走的那种，所以，兄弟俩感情很好。 不过，在周剑8岁那年，跟着母亲改嫁之后，周安就很少见到他了，两三年才偶尔能见一次。 重生回来的周安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见到周剑是什么时候，但刚才他一眼看见，还是立即认出来这是自己弟弟。 同样是堂兄弟，如果刚才被人打的是周阳，周安估计不会那么冲动出手，但周剑出事，他想也没想就冲出来。 此时挡在周剑身前的周安，身形虽然单薄，甚至还比周剑微微矮一点，但大哥的气场全开，任谁都能看出他护弟弟的决心。 站在他身后的周剑眼眶一热，鼻头发酸，周安叫他站着别动，他就站那里不动，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性格。 能来网吧偷钱的周剑，可不是乖宝宝，父母离婚，母亲带他改嫁，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已扭曲他的性格，叛逆、倔犟、仇视一切的因子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但此时他站在周安身后，又像回到小时候被人欺负时，被哥哥挡在身后的样子。 “他是孤儿？你有什么证据？” 拦在门口的黄毛皱眉质问。 周安冷笑一声，“少废话！孤儿能有什么证据？” 说着，周安回头对周剑吩咐：“你拿了多少钱？拿出来还给他们！” 周安之所以没有怀疑周剑是不是被人冤枉，是因为他记忆中，周剑不止一次因为偷东西被送进看守所，所以黄毛和收银女说周剑偷钱，他信。 周剑小时候很乖的，但自从父母离婚，母亲带他改嫁以后，周安记忆中，周剑性格上的变化就越来越大。 周安重生前的记忆中，周剑青春期的时候，完全就是个非主流的造型，打架、偷东西的消息，每年都会有一些传进他耳中。 长大后，更是放荡不羁，全国各地到处浪，这里工作几个月玩几个月，那里工作几个月玩几个月。 每次见到他，周剑身边的女朋友都会更新换代，比周安换手机的频率都高。 但一直到周安重生的时候，周剑依然未婚，那时，他家里的老房子已经倒了，外面也没钱买房，彻彻底底的月光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站周安身后的周剑犹豫了下，有点不舍地从裤兜里掏出有零有整的几百块，扔在收银台上。 “小赤佬！竟然偷了这么多钱！” 黄毛一见，差点又冲过来要打周剑，周安踏前半步，周剑也挑眉蠢蠢欲动，才吓住黄毛。 “还了钱就行了？不行！我还是要报警！” 收银女忿忿骂着，又伸手去拿电话。 周安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百元大钞也砸在收银台上，喝道：“够了！你要是报警，我保证没人赔你一分钱！” 刚才黄毛和周剑扭打的时候，把收银台附近的几件东西都撞到了，一盆发财树、一只招财猫摆件，还有一台饮水机此时都倒在地上。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周安砸在收银台上的那几百块钱上。 “咦？这小子身上这么多钱？” “最少有七八百吧？” “看来真是堂兄弟，否则没道理做哥哥的身上这么多钱，弟弟却还要来这里偷钱……” “人不可貌相啊！这么多钱说掏就掏出来了……” 网吧里看热闹的那些人诧异不已。 收银女和黄毛也很惊讶，收银女下意识把那几百块抓到手里数了数，然后回头对黄毛说：“八百……” “大哥？” 站周安身后的周剑惊讶之后，就是着急，下意识跨步上前，想抢回那八百块，周安伸手一拦，斥道：“别动！” 而此时，拦在门口的黄毛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周安两眼之后，点点头，让到一边，摆摆手道：“行！这次就放你们一马！快走吧！以后管好你弟弟，要是再有下次，我们网吧绝对报警！” 周剑还有点不甘心，眼睛一直盯着收银女手里的那八百块，被周安硬拉着出了这家网吧。 …… 从这家叫“龙族”的网吧出来，周剑就像逃学、被家长抓到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周安后面。 周安走到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那里，转身看着周剑。 周剑抬眼看他一眼，见周安皱眉盯着他，马上又低下头去，不敢与周安对视。 此时，周安看着近在眼前的堂弟周剑，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因为有重生前的记忆，所以他很清楚周剑以后的人生轨迹。 对周剑，他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周安知道周剑后来变成那样的性格，在浪荡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主要是因为他父母的离婚，以及离婚后，父母都不再管他的那种放养方式造成的。 周剑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一子一女，所以，对周剑这个拖油瓶，也只是提供一日三餐，根本不管周剑在校的学习，也不管他在外面怎么胡混。 这些，周安都很同情周剑，但另一方面，周安也怪周剑自己不争气。 尤其是成年后，可以自己选择了，可周安重生前那么多年，每个月也能挣四五千的周剑却从来都不好好上班，更是从来都不存钱，得过且过地年复一年。 周安不止一次做过他的思想工作，却从不见周剑有改变的时候，他似乎在用浪荡一生的方式来报复他的父母。 而今，周安重生回来，周剑才14岁，虽然个子比他高了，但依然青春懵懂，一个念头在周安脑中盘旋。 要不要再试一试，拉他一把！别让他这一世再次走上那条孤独的浪荡之路？ 周安有点犹豫，因为重生前他就不止一次做过周剑的思想工作，但始终没有效果，他不确定这一世重来，他能不能把周剑拉回来？ 第27章 以后……哥管你！ “你最近在干嘛？” 怀着复杂的心情，周安问周剑。 周剑低着头，“没、没干什么。” “每天晚上有时间吗？” 周安又问。 周剑不明所以，疑惑地抬眼小心地看了眼周安，愣愣点头，“有、有时间！大哥！有事吗？” 周安直视着周剑眼睛，不容置疑的口吻，“那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7点去美食街入口那里等我！别再胡混了！” 周剑愣愣地看着周安，迟疑着问：“大哥！每天晚上吗？咱们每天晚上去美食街干什么呀？” 周安皱着眉，斜他一眼，没好气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见周安有点不耐烦了，周剑赶紧点头，“去！我去还不行嘛！大哥你别生气！” 周安这才面色稍霁，打起自行车撑子，推车准备走的时候，想了想，回头又对周剑说：“小剑！这几年没人管你，以后……哥管你！你要是想好的话，哥说的话，你就得听！行吗？” 说完，周安看着周剑。 周剑闻言，神情有点发怔，怔忡地与周安对视着，半晌，眼眶突然有点发红，嘴唇微微发颤，“大哥……你、你说真的？你真的管我？” 周安点头。 周剑眼泪扑簌掉出眼眶，紧抿着嘴唇，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用力点头，“嗯、嗯！哥！大哥！我听你的，我保证听你的！” 周安看着眼泪直掉的周剑，眼睛也有点发酸，不过他忍着没哭，点点头，丢下一句：“那就每天晚上7点来美食街等我！”，说完，就骑车走了。 周剑一个人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周安骑车的背影远去，眼泪依然直掉，直到周安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路口拐角，他才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一步几回头地离开。 …… 周安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又去银行取了一千块出来，在县城找了大半个小时，找到一家有旧电瓶车卖的电瓶车店，用八百块买了一辆二手电瓶车，两轮的那种。 他今天上午带钱来县城，除了网购螺蛳剪尾机，另一个计划就是买一辆二手电瓶车。 之前他的小买卖，几乎没有投资，螺蛳尾巴全用老虎钳子一颗一颗去剪，每天晚上来回县城，骑自行车，那都是迫不得已。 没本钱，只能各种将就，如今终于挣了点钱，他自然要升级自己的装备。 他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善生活，他可没有自虐的倾向，买一辆二手电瓶车，能让自己每天轻松不少，等螺蛳剪尾机到货，更能解放他每天几个小时时间，这些都是必要的装备，守财奴才舍不得买。 电瓶车刚到手，他就骑到附近的电焊店，给这车做了一番改装。 把电瓶车后面的后备箱去了，让电焊师父，用钢筋给他在车后面悍了一个大框，能放下两只塑料桶的那种大框。 改装完，正好把今天骑来的自行车绑在框上，然后才骑车回家。 不用说，骑电瓶车的感觉，肯定比骑自行车舒服多了。 骑进周家村的时候，一路上，村里看见他的村民，无论老少，都侧目不已。 周安隐约听见几句诧异之语： “太虎家的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电瓶车？” “太虎家现在还有钱买电瓶车吗？” “应该不是买的吧！你看那车都是旧的……”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骑电瓶车的？” …… 回头率百分百。 周安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但骑车到家门口的时候，母亲的询问，他却不能不理。 田桂芳看见周安骑着一辆电瓶车回来，也很疑惑，“安子！你这车哪里来的？” 2004年的周家村，也没穷到整个村里都没有电瓶车，但自家的情况自家了解，家里还欠着上万的外债呢！儿子虽然最近去县城卖螺蛳，估计能挣点钱，但前两天周安才交给她一千块钱，说是卖螺蛳挣的，在田桂芳想来，周安身上就算还留了点，也肯定没多少了。 因此，看见周安骑着这辆电瓶车回来，她很疑惑。 “妈！二手车，很便宜的！” 这是周安的回答。 田桂芳更诧异，“这是你买的？” 周安：“嗯！” 田桂芳：“多少钱买的？安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啊？” “没了，妈！我剩的钱都买这辆车了！” …… 这天晚上，周安带着螺蛳来到美食街的时候，时间已近7点，远远就看见周剑在路边翘首张望，待看见他的时候，周剑眼神明显惊讶。 周安将车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周剑惊讶的目光不住打量周安的电瓶车，以及车后面大框里装的两只塑料桶。 白桶上毛笔写的“五香螺蛳15/份”，被他看见，讶问：“大哥！你最近……天天来这里卖五香螺蛳吗？” 周安嗯了声，“跟我来！” 说着，周安就骑车到每天自己卖螺蛳的位置，一肚子好奇的周剑见状，赶紧拔腿小跑跟过来，帮着周安把车上大框里的两只桶搬下来。 今天周安不仅带来螺蛳和蚌壳，座位前面的空处，还放了两只小马扎，做小马扎的木棍表面很新，是他今天下午自己动手做的。 几根木棍，加几条自行车外胎皮做的，很简陋，但看着就结实。 “大哥！咱们就在这儿卖吗？有人买吗？” 周安递一只小马扎给周剑的时候，周剑好奇询问。 周安还没回答，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已经失笑，“呵！安子！这是你弟弟吗？呵呵，小伙子！你哥生意好着呢！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 话音未落，一个圆脸牛仔裤女孩快步来到摊位前，微微气喘着喊：“嗨！帅哥！快给我来一份！钱给你！” 喊音未落，准备好的15元已经递到周安面前。 “哎！好！稍等啊美女！” 周安利落地收钱，拿蚌壳舀了一份螺蛳递给摊位前的圆脸女孩。 “谢谢啊！”圆脸女孩接过螺蛳，笑容满面地走了。 这个圆脸女孩周安有印象，是他第一天来这里卖螺蛳光顾他生意的第一个顾客，最近这些天，也是隔三差五就来买。 周剑还没反应过来，对面麻辣烫店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里抓着一张二十的钞票，迈着两条小短腿，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还没跑到摊位这里，远远就喊：“大哥哥！喔香螺蛳！我也要喔香螺蛳……” 第28章 安排 周剑怔怔地看着周安忙碌，看着周安收钱、盛螺蛳，小女孩高高兴兴地端着一份螺蛳离开的背影，他也看了好一会儿。 距离他刚才问周安有没有人买，不过才两分钟的样子，就卖出去两份。 这对他是个不小的冲击，钱这么好赚吗？ 尤其周安用来装螺蛳的器皿——蚌壳，更是突破他脑洞的极限。 “大哥！你这个生意这么火爆吗？” 周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还行吧！一晚上卖几十份没问题！” “几十份？”周剑下意识瞥向白桶上那几个字——“五香螺蛳15/份，心里暗中估算了一下一晚上几十份大概能卖多少钱。 默算得出的数字，令他不敢相信。 一晚上就能卖几百？两个晚上卖的钱，都比得上他继父一个月的工资了。 “小剑！你别光在旁边看着，一会儿有人来买，我收钱，你给我盛螺蛳给人家，这事你能做吧？” 周安没理会周剑心里的想法，以大哥的口吻吩咐着。 “哎！好！我能做！”周剑赶忙答应着。 周安见他眼睛不住地往桶里的五香螺蛳看，就随手拿个蚌壳舀了一勺递给他，“尝尝！” 周剑谢了声，赶紧接过，眼睛却在东张西望，周安一见，就知道他在找什么，类似的情形他这些天早就看多了。 “没有牙签！你直接吸就行了！试试！” 周剑微讶，但既然大哥这么说，他虽然心里有点怀疑能不能吸出来，还是拈起一只螺蛳，试着吸了一口。 “呲溜”一声，这只螺蛳没有打周安的脸，很给面子地被周剑轻易吸出螺蛳肉，周剑眼睛一亮，看了周安一眼，嘴巴动着，嚼了几下，细细品了下味道，才吞下去。 竖起一根拇指，“大哥！这螺蛳味道好，是你炒的吗？” …… 兄弟俩一边卖着螺蛳，一边闲聊着。 聊天中，周安从周剑口中得知不少他的近况。 如周安所料，周剑目前的生活确实很不如意，自从前年他母亲给他继父生了个儿子之后，他继父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差，动辄打骂，隔三岔五，还会跟他母亲争吵，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不想再养他这个拖油瓶了。 尤其是不愿再供他读书。 就连他母亲，也因为跟他继父生了一女一儿之后，对他这个大儿子漠视不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地对他发火。 周剑说，他下个学期不想读书了，话里话外，周剑对亲生父亲周太明也颇有怨气，其中有一段话他是这么说的，“说来说去，还是怪我老爸不争气！大哥！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跟大伯、二伯是亲兄弟，性格却跟大伯、二伯差那么多？他这个样子，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 这些话，周安听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想想，周剑现在的处境确实很不好。 继父和生母都想甩脱他这个拖油瓶，生父却又是个不负责任，只顾自己潇洒的，爷爷、奶奶过世早，现在他就算想去爷爷奶奶那里栖身都不可得。 他外婆倒是还在世，但周安记得周剑母亲当初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嫁给大6岁的周太明，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她家里那个大嫂太厉害，天天言语挤兑得她在家里根本待不下去，这才草草嫁给看似一表人才的周太明。 如今，且不说周剑母亲已经改嫁，就算没有改嫁，周剑想长年累月地待在外婆那里，大舅母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周剑那位嘴巴能说死人的大舅母，周安也见过几次，正常讲话的语速就比常人快很多，机关枪似的，尤其擅长冷嘲热讽。 可以说，周剑现在的处境，是典型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甚至更严重，因为现在他的亲生父母都不想要他了。 周安拍了拍周剑肩膀，叹了口气，“小剑！书……还是要读的！至少要把初中读完！” “可我继父已经不愿给我读了……” 周剑无奈摆现实。 周安：“我今天说了，别人不管你，以后大哥管你！你继父不想给你读了，大哥供你！” “大哥！不用的！反正我成绩也烂，就算读下去，也考不上高中……” 周安抬手制止周剑继续往下说。 “小剑你听我说！我也没指望你能考上高中，我只是不想你以后留下遗憾，以后大学生肯定多如狗，高中毕业的更多，我不想你以后连看见一个初中毕业的，都在心里觉得矮人家一头！你自己想想！现在九年义务教育，以后你的同龄人，谁最少不是初中毕业？” 这番话说的周剑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叹气，说：“可是，大哥！我继父不想让我读书的另一个原因，是想我在家里给他带孩子！他不会同意的！” “小剑！既然那个家你待得那么憋屈，那就回你自己家吧！你家房子一直空在那里，你回去住！以后自己学着烧饭、洗衣，你现在都比我高了，只要你自己用心，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了！你说呢？” “回我自己家？” 周剑一呆，似乎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选择。 也是，他自己的家，早就随着母亲改嫁，父亲常年在外浪荡，变得空荡荡了，他一个未成年人，一不会种地，二不能上班挣钱，一个人住那个空荡荡的旧房子，怎么生活？ 周安拍拍他肩膀，“嗯，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住太孤单，那我就搬过去陪你，不过，洗衣、做饭你还是要自己学的，毕竟，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下学期你就初二了，我供你两年学费和生活费，两年后，你就能自食其力了！现在的问题是——你自己想不想要过那样的生活？有没有那个决心，以后洗衣、做饭什么的，都你自己来做！” 周剑眨巴着眼睛看着周安，一时间犹豫不定。 半晌，他不确定地问：“大哥！你真会供我两年学费和生活费？” 周安笑笑，“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成绩烂，没可能考上高中，学，我供你上完初中最后两年，但每天放学后，你要帮我干事！晚上跟我来这里做生意，就当是你自己挣钱养活你自己了！行吗？” 周剑听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力点头，“嗯！行！大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没问题！呵呵！” 要不怎么说有些人就是贱呢！免费提供的好处不敢要，各种怀疑，需要付出代价，心里才能踏实。 第29章 静悄悄地走 这天晚上周安的螺蛳卖得挺快，不到九点，一桶螺蛳就全部卖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周剑一边帮忙，一边跟周安说：“大哥！我明天就回老家，到时候你来帮我收拾一下房子行吗？” “行！” …… 周剑母亲和继父，住在银马县城西边，街道两边是各种红色灯光的娱乐场所，九点多的时候，周剑走进一条小巷，来到家门前。 还未敲门，就听见屋里继父的骂声：“周剑呢？天没黑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不回来帮忙带孩子，李月芝！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啊！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孩子都不帮忙带，老子上辈子欠他的啊？骂了隔壁的！” 屋内，母亲李月芝没好气的声音传出：“行了行了！天天这么骂你累不累呀？一会儿他回来我骂他行了吧？那孩子也是！一点都不给我省心！他老子现在又找不到人，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养着他？” 周剑站在门外，抿着嘴，眉眼低垂，神情黯然中带着几分恼怒。 屋里的骂声还在继续，周剑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谁呀？” 屋里的骂声稍停，脚步声来到门后，开门的是李月芝，周剑的生身母亲，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少妇，颇有几分姿色。 一见周剑，李月芝就眉头一挑，抬手就一巴掌打在周剑肩头，骂道：“周剑！你死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家里一堆事等着你呢！快去厨房把碗洗了！” “顺便把今天的脏衣服也洗了！”客厅内朱卫兵粗声粗气地补充。 朱卫兵，就是周剑的继父，一个圆头圆肚子的谢顶中年男人。 论样貌，朱卫兵跟周剑亲生父亲周太明相比，差了太多。 但他母亲李月芝却选择主动离开周太明，嫁给此人，原因也不复杂，在周剑看来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老爸不争气，不能挣钱养家，而朱卫兵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工作稳定，收入还算可观。 “哦！” 周剑也不抬头看他们，应了一声，就低着头走进厨房。 周安以为他还不会洗衣和做饭，实际上，周剑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早就承担了做饭、洗衣和拖地这些家务。 等所有事情都做完，时间已经快深夜十一点，客厅和餐厅的灯都熄了，母亲和继父的房间门缝里倒是还透着灯光，说明他们还没有睡。 房间里有电视机和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出来，还有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弟弟玩闹的欢声笑语传进耳中。 周剑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走到阳台那边，从墙边拖出一个折叠的钢丝床，这就是他晚上睡的地方了，在阳台。 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餐厅和客厅是合二为一的。 母亲和继父，以及妹妹、弟弟，住着主卧室，次卧里住着继父的老爹，一个性格孤僻的老头子。 于是，周剑只能在阳台栖身。 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么可能幸福？ 刚刚晾在阳台上方的湿衣服，在不断往下滴水，周剑没有理会，将阳台一角的小桌上的台灯打开，找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就着台灯的光，唰唰地写着什么。 期间，李月芝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半个西瓜，切成几瓣从客厅经过。 没有给周剑一瓣西瓜的意思，反而没好气地骂他一句：“没事就早点睡！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做早饭！大半夜的，装什么爱学习的样子？你是那块料吗！” 周剑笔尖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砰” 主卧那边传来母亲摔上房门的声音。 主卧里的欢声笑语和电视机声音不断传进周剑耳中，他们一家都很开心，但却与他无关！ 本来已经在笔记本上快写满一页纸的周剑，皱了皱眉，忽然唰一下撕下这张纸，胡乱揪成一团从阳台上扔进楼下的灌木丛中。 然后提笔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句话，就收笔没再写。 …… 次日清晨7点出头，朱卫兵一边系着皮带，一边从主卧出来，一出来目光就扫向厨房，脚步却是往卫生间方向走。 发现厨房里没有一丝动静传来，朱卫兵脚步一停，嗅了嗅鼻子，也没闻到任何早餐的香气，眉头立时凝结，烦躁的目光望向阳台那边。 出乎他意料，阳台上的折叠小床虽然还没收起来，但床上却空无一人。 “人呢？周剑！周剑你个龟儿子死哪里去了？” 一边骂着，朱卫兵一边去厨房和卫生间寻找，找了一圈，却都没找着人影，也没听见周剑的回应。 “妈了个巴子的！一大早的死哪里去了？李月芝！李月芝你快给我死出来！你那好儿子呢？现在都几点了？还都冷锅冷灶的，老子早上吃什么？还上不上班了？” 在朱卫兵的骂声中，李月芝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 “姓朱的！你神经病啊？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呢？把你儿子吵醒了，你自己哄啊？” 朱卫兵：“少啰嗦！李月芝！你那好儿子呢？一大早的又不见人影，老子早上吃什么？” “他不在家吗？” 李月芝疑惑地望向阳台那边，没见到人，快走几步到厨房门口往里一望，依然没看见人，眉头便蹙在一起，喊：“周剑！周剑？” 没人回应。 朱卫兵在一旁冷笑，“你生的好儿子！” 李月芝斜他一眼，没搭理，蹙着眉头走到阳台折叠床那里，她本来是打算摸一下床上的席子，看看席子上还有没有体温，以此来判断周剑大概什么时候起来的。 走近折叠床，却一眼看见床上放的一张笔记本纸，纸上好像写了一句什么。 带着疑惑，李月芝拿起那张纸，一眼就看完纸上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 朱卫兵见李月芝脸色有异，便也走过来，从李月芝手里拿过那张纸。 “妈！这个家里我是多余的，你大概早就后悔生了我吧？既然这样，我走了！祝你们一家幸福！——周剑” “呵，真的假的？李月芝！你看见了，这可是你儿子自己走的，不是我赶的啊！” 朱卫兵看完乐了，笑呵呵地撇清自己的关系。 李月芝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觉得你现在高兴的太早了吗？他一个孩子能出去待几天？过几天还不得灰溜溜地滚回来！行了行了，我再去睡会儿，你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吧！赶紧滚蛋！别烦我！” 说完，李月芝夺过那张纸，随手揪成一团，扔进客厅的垃圾桶，打着哈欠走回主卧。 第30章 你配吗？ 清晨，周家村。 周安正蹲在门前的排水沟边刷牙，母亲在厨房做早饭，隔壁的二叔周太清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喝茶抽烟，村头村尾炊烟处处，去河边洗衣的女人；门前喝茶或抽烟的男人；悠闲在村里走动的人和狗…… 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直到背着书包，拎着一只大红塑料袋的周剑走过来，门前抽烟喝茶的周太清看见，瞥了一眼眉头微皱。 “小剑？你这一大早的，怎么回来了？你妈知道吗？” “二伯早！” 周剑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任职竹园小学教务主任的周太清，从小在他心中还是有威慑力的。 正在水沟边刷牙的周安听见周剑声音，扭头一看，见周剑背上的书包，和手里那只大塑料袋里装的衣服什么，便露出笑容。 “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没吃早饭吧？一会在我家吃！” “哎！” 周剑笑着答应。 顺便扭头回答了周太清的问题，“二伯！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妈也不知道，您别告诉她好吗？” 周太清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站起身捧着茶杯、拈着香烟，又问：“什么？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你妈还不知道？怎么？是你爸让你先回来的吗？他是不是也准备回来了？” 周安母亲田桂芳在厨房里听见外面的动静，疑惑地一边在腰间围裙上擦手，一边跨出门来，看见被周太清质问的周剑，田桂芳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容，“啊，是小剑回来了呀！你这孩子可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一会儿在大妈家吃早饭啊！” “哎！谢谢大妈！” 周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又回答周太清。 “二伯！我爸也不知道我回来，这次就我一个回来住，您只要不告诉我妈我回来了就行！” “什么？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我听你的意思……你这次回来，还不打算走了？你一个孩子一个人回来，吃什么喝什么？书也不念了吗？这不胡闹吗？不行！你还是赶紧给我回去，要不然我就去县城找你妈，让她来带你回去！真是！你爸又不在家，你回来做什么？回去！一会儿在你大妈家吃了早饭，就给我回去，听到没？” 周太清此时完全是一副长辈态度，严厉、不容置疑，说话间，就做下决定，命令周剑今天必须回去，不许在周家村住。 “二伯！我不想回去……” 周剑红着脸辩解，气势完全被周太清压住了，毕竟他才14岁，周太清名义上又是他血亲的二伯。 辩解之余，他下意识看了看已经刷好牙起身的周安。 这次他是被周安叫回来的，周安这个大哥无形中就成了他心目中的主心骨。 周安微微冷笑，他不像周剑那样敬畏周太清，面对周太清的大家长做派，周安心里很不屑。 周太清刚才那番话乍听上去，好像都在为周剑考虑，可早就知道周太清真面目的周安，心里很清楚，周太清之所以一听周剑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就发火，命令周剑今天必须回去，无非是周太清怕周剑一个人回来，从此他这个做二伯的，就要担负起抚养周剑的责任。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周剑的二伯，三兄弟里混的最好的一个，又是在教育系统上班，如果周剑这次回来真的不走了，如果周剑老爸周太明一直不回来。 他这个做二伯的，能眼睁睁看着周剑饿死在村里？ 真发生那样的事，他那教务主任的位置还有脸坐？ “二叔！小剑在他妈那里待不下去了，他继父对他很不好，这次是我叫他回来的！你就别管了！” 周安说完，对周剑歪歪头，示意周剑跟他进屋。 周太清愣了愣，看向周安，喝道：“安子！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小剑的事，轮得到你管吗？再说你管得了吗？小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还有读书什么的，你都能管得了？不行！小剑今天必须回去！胡闹嘛这不是！” 厨房门口，田桂芳此时也皱着眉头望着周安。 自家情况，她心里清楚，家里还欠着上万的外债呢！丈夫还躺在床上修养，最近就靠周安卖螺蛳挣一点补贴家用。 她并不清楚周安每天具体能挣多少，也从来都不认为周安卖螺蛳的生意能做的长久。 所以，听见周安刚才说周剑是他叫回来的，田桂芳此时也在心里埋怨周安，家里哪有能力再养一个周剑？ 周安脚步停下，扭头皱眉看着一脸怒色的周太清，定定地看了片刻，然后指着周剑，加重语气质问周太清，“二叔！你刚才没听清吗？我说了，小剑现在在他妈那里待不下去了，他继父对他很不好！你还让他回去？” 周太清冷哼一声，“要不然呢？谁让他自己老子不争气？他老子不养，他妈不养谁养？他继父对他不好又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命！自己命不好能怪谁？安子你现在不得了了，都敢跟我顶嘴了？你跟谁学的？我说小剑今天必须回去他就必须回去！我说的话你们敢不听？” “安子！你……” 厨房门口，田桂芳欲言又止。 周安看她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深吸一口气，周安勉强压下心口的怒气，对周太清轻笑一声。 “二叔！这就是你一个做叔叔说的话？是人话吗？这是小剑的命，所以他必须认命必须回去？不管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是死是活，都必须回去？你都不管？那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也混不下去了，求你拉我一把，你也叫我认命？嗯？是不是啊？有你这样做亲叔叔的吗？就你这样，也有脸以我们叔叔的身份自居？你配吗？嗯？配吗？” 周安这番质问越到后面语气越不客气，情绪也越激动。 脸色涨红。 因为这番质问的时候，他无法不想到重生之前，父亲病重，他求到周太清头上的时候，周太清是怎样袖手旁观的。 一时间，周太清被质问的脸色阵红阵白，又气又怒，脸色数变，却张口结舌，指着周安，“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站在周安身后的周剑此时也紧抿着嘴唇，愤怒地瞪着周太清。 厨房门口，田桂芳目瞪口呆，眉头紧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主卧方向，她此时最担心的是屋里修养的周太虎听见门外的争吵，被气着。 第31章 护犊的周太虎 一番质问，令周太清脸色阵红阵白，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之后，周安乜他一眼，对身后的周剑喊了声：“小剑！走！咱们进屋！”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进门，周剑本来还挺敬畏周太清这位二叔的，见识过刚才周太清的嘴脸之后，他进门之前，突然回头对周太清方向吐了口口水，气得周太清眼睛都瞪大了，手指着周剑，差点就冲过来打周剑。 眼角余光扫见邻居们已经在附近看戏，周太清这才忍住冲动。 他不是一般人，是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他这个身份，限制了很多不符合他这个身份的事都不能做，否则，要不了多久，风声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三马乡可没有多大！ “太清！你可别跟你侄儿计较啊！他们都还是孩子……” 田桂芳尴尬地劝着周太清。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周太清一肚子火立即找到发泄的地方，手指指了指田桂芳，连连点头，忿忿道：“大嫂！大嫂你跟大哥教得好儿子！无法无天！完全无法无天了！” 忿忿指责着，周太清一甩手，黑着脸也大步回了家。 周围面带笑容窃窃私语议论的那些邻居，让他很难堪，没脸继续站在这儿了。 田桂芳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左右看了几眼，想想，也转身走进堂屋。 …… “大哥！二伯怎么这样啊？他不会去找我妈，叫我妈来把我带回去吧？” 堂屋里，周剑又气又愁地问周安。 “没事！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只要打定主意不回去，就算你妈来了，也带不走你，难道你还跑不过她一个女人？” 周剑听完，眼睛一亮，“对呀！而且就算她把我带回去了，我也还可以再回来！” 周安嘴角微扬，“就是！除非她能把你抓回去锁起来，否则，她还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盯着你？” 田桂芳进门，正好听见周安这句话，没好气地瞪周安一眼，埋怨道：“安子！你说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反而比以前更不懂事了呢？刚才你怎么跟你二叔说话的？你就不怕你爸气得从床上下来打你？” 别说，母亲的话，还真的提醒了周安。 往主卧那边看了眼，周安下意识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边，示意母亲噤声。 好在房间里并没有传来父亲的声音，这才让周安心里松了口气。 他敢跟周太清翻脸，却唯独怕父亲生气。 “你呀你！” 田桂芳无奈地指了指周安，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目光转到神情尴尬的周剑脸上，却又挤出笑脸，对周剑说：“小剑！大妈不是不欢迎你啊！你别多想，我这就去端早饭过来，你跟你哥一起多吃点！” “哎！没事的大妈！我没有多想！真的！” 周剑连忙摆手澄清。 田桂芳笑笑，“好，你没多想就好！大妈这就去给你们端早饭！” 周安拍了周剑肩头一下，斜他一眼，“傻站着干嘛？走！跟我一起去端自己吃的饭！你还真打算让我妈给你把饭盛好端来啊？” “对对！大妈我们自己端就好！” 周剑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周安去了隔壁的厨房。 田桂芳看着两人匆匆的身影，神情无奈。 想了想，她走进主卧，她本以为周太虎还睡着，并没有听见刚才外面的动静，但出乎她的意料，刚推门进去，她就看见周太虎眯着眼睛靠在床头抽烟。 劣质香烟的气味充斥整个房间。 见她进来，周太虎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田桂芳一怔，想了想，试探着问：“太虎！刚才……外面的声音你听见了？” 周太虎翻了个白眼，“老子又没聋！刚才那小种跟太清声音都那么大，老子就是死了，也被他俩吵醒了！” 田桂芳听他这么说，就觉得更奇怪了。 “那……你好像没太生气？” 周太虎这次没有马上回应，皱着眉头又吸了口烟，吐出之后，才叹道：“你跟安子肯定都以为他如果跟太清吵架，老子一定会发火吧？” 田桂芳动了动嘴，默认了。 周太虎微微冷笑，“你们娘俩当老子真瞢（meng）呢？经过这次住院做手术的事，太清是什么人，老子难道还看不清楚？” （瞢：本地土话，笨的意思。） 田桂芳：“……” 周太虎弹了弹烟灰，又叹了口气，“太清和太明从小在我下面长大，他们俩什么性格，老子早就看得清楚！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谁不清楚谁啊？ 他们从小，我就清楚太清精明，爱占小便宜，也有点小气！太明呢！咋咋呼呼的，就知道玩、知道混着快活，你别看他这么大人了，还不着调，还在外面胡混！其实他反而没什么坏心眼，对我这个大哥也是真的尊敬！不像太清这个奸人，跟老子也全是玩嘴！经过这次住院做手术的事，老子算是把他看透了！” 周太虎说的唏嘘感慨，田桂芳听了也跟着叹气。 “唉！嗯，我知道！太明确实没什么坏心眼，这次的事我也看见了，你住院的时候，太清找一堆理由说他家有多困难，没钱借给我们，倒是一年到头找不到人的太明这次不知从哪里听说你住院要手术的事，特意找到医院，硬给我塞了三千块钱！说他身上就那么多了，还给你买了那么多水果……” 周太虎欣慰点头，“是啊！这混蛋就是不大争气！心还是热的！” 眼睛微闭，周太虎叹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啊！他们小的时候，我还挺高兴太清的性格，觉得他精明挺好，长大了在外面不会吃亏，哪里想到这狗日的嘴上对我大哥长大哥短的喊的亲热，结果老子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却把他的精明都用在老子身上！早知道他这么狼心狗肺，当初老子把他养大、还送他念书做什么？” 田桂芳跟着叹气。 “太虎！话是这样说，太清的为人咱们心里是清楚了，但安子今天当着村里那么多人面，把太清反驳的下不来台，一会太清要是来找你说理，你可怎么办啊？” 周太虎对她眼睛一横，没好气道：“办他麻痹！老子是老大？还是他是老大？老子还能被他给问住了？你让他有本事过来跟老子说理看看！老子用得着跟他讲理？骂了就骂了！老子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还怕他？怕他个鸟！” 第32章 不图别的 “怎么了？周太清！刚才外面是安子在跟你吵架吗？” 周太清气冲冲地刚进家门，迎面就遇到他老婆孙蓉，孙蓉也是竹园小学的老师，此时从厨房出来，皱着眉头。 “那个兔崽子！无法无天了都！完全不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你知道吗他刚才竟然当着那么多人落我面子！真是岂有此理！” 愤愤说着，周太清把茶杯重重顿在八仙桌上，余怒未平。 周阳这时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问：“爸！一大早的，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周安刚才怎么了？那么不给你面子？” 孙蓉倒没什么怒气，此时抱臂似笑非笑地靠在厨房门框上，对周太清说：“你才发现他没把你这个二叔放在眼里呀？我可是早就发现了！前些天你找他要点黄蛇吃，他给你了吗？还有前几天阳阳也跟他说想吃黄蛇，他怎么说的？也一口答应了吧？结果呢？他这几天干脆就不放钓子了，你和阳阳想吃他的黄蛇还能等的到吗？嗤！” 周太清脸色更黑。 周阳附和，“就是！周安最近变化太大了！我都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也敷衍了很多，最近几次见到他，他都没用正眼瞧我！” 孙蓉：“看看！我说的话你不信，你儿子说的你总信吧？按我说呀！还好你大哥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咱们没借钱给他家！要不然现在还不得气炸肺？” 娘儿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溜。 周太清忽然扭头问孙蓉，“你有李月芝现在的手机或者家里的座机号码吗？” 孙蓉有点疑惑，但嘴上不慢，“李月芝？呵，她都改嫁了，我跟她还是妯娌呀？早就没联系了！你要她联系电话做什么？” 周太清皱皱眉，“安子把小剑叫回来了！如果你有李月芝现在的联系电话，我叫她赶紧把她儿子领回去！趁早弄走！要不然以后说不定老大就叫我和他一起养那孩子了，他爸妈都不养，我给他们养儿子？老子又不是没儿子！” 孙蓉听了，两条细眉一挑，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脸色微变，“什么？安子把小剑那孩子叫回来了？那怎么行呢？这样！你先别急！我下午去李月芝娘家走一趟，把李月芝现在的联系电话给你要来，你赶紧叫李月芝把小剑接走！要不，就打电话给太明！他自己的儿子，叫他自己回来养！周太清！我可先跟你打预防针呀！万一你大哥叫咱们和他一起养小剑，你可不许答应！要不然我跟你翻脸你信不信？” 周太清不耐烦地斜她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当我没脑子吗？” …… 周安和周剑吃完早饭，就拎着水桶、拿着扫帚等物去了周剑家的房子。 准备给周剑家来个大扫除。 话说，周太虎、周太清、周太明三兄弟的房子并不都在一处。 他们家祖上的宅基地只够老大老二建房，老三周太明结婚的时候，只能另择地方，当时村里有一个老光棍死了没几年，那老光棍死后，因为没有后人，就成了绝户。 也因此，老光棍家的三间土屋和宅基地就成了无主之物，被村部收归集体。 周太明脑子活，当时塞了烟酒给村长和村支书等村里的干部，没花几个钱，就让村里把那三间土屋和宅基地批给他。 之后就在那里建了三间瓦房。 周太明当初能那么容易得到那块宅基地，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块宅基地位置不怎么好，村里没其他人家看得上。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那块地基在周家村村尾最末端，紧邻着的就是一片坟场，大大小小的土包被密密麻麻的树林笼罩，拍《聊斋》都完全够气氛。 其次，那边的地势北高南低，完全就是一片落差极大的斜坡，一只苹果掉在地上，能以正常人完全追不上的速度滚进前面蜿蜒经过的周河。 当时村里没人想要这里，这块宅基地被村里收回去后，也半点派不上用场，但周太明却看中这里够清净，地基面积也够大。 拿到这块宅基地后，跟周安父亲一起，花了大半个月工夫，硬是将那片斜坡上的平地扩大了一倍多，在屋前屋后也种了不少果树。 后来李月芝跟周太明离婚，村里很多人就开始放马后炮。 “太明脑子进水了！那片地人家都绝户了，他还当个宝，选在那里盖房子，怎么样？离婚了吧？” “在那里盖房子？一出大门就是下坡！这是好兆头吗？他家不走下坡路，谁家走下坡路？” “而且他儿子名字起得也不好！周剑周贱！名字里都有个贱字，命还能好的了？” …… 言归正传！ 周安和周剑花了一上午时间，将周剑家的房子打扫干净，两个房子和厨房都打扫出来，就是打扫过后，太干净了点！ 粮仓里没粮，厨房里别说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不知道被村里谁偷光了，只剩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 床上也没被子、席子，能搬走的东西，早就不知被谁搬空了。 耗子进门，估计都得哭着离开 兄弟俩打扫完，看着近乎家徒四壁的房子，周剑有点泄气地坐在大门门槛上，“大哥！咱们村小偷也太多了吧？席子都不给我留一张，我晚上睡觉都没地方睡……” 周安莞尔，“所以咱们下午得去县城一趟！该买的东西都给你买回来！” 周剑：“大哥！要不，你还是搬过来陪我吧？旁边那么多坟，白天还好，晚上我还真有点怕！” 周安：“行！正好我也不想天天看见二叔和二婶他们，搬过来也好！” 周剑：“真的？太好了！谢谢大哥！大哥你比我爸妈都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安失笑摆手，“咱们是兄弟！虽然是堂兄弟，但身体流的血也有一些是一样的，咱们之间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你爸以前对我也不错，你现在这个处境，我能拉你一把就拉一把，不图别的！” “大哥……” 周剑听得有些动情，眼眶发红，声音微颤。 第33章 图样图森破 从家里搬铺盖去周剑那里的时候，周太虎把周安喊进房间，母亲田桂芳也在。 “安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也就16岁，你真要养小剑？你有这个能力吗？” 周太虎眉头皱着问他。 田桂芳坐在床沿上，也忧心忡忡的样子。 周安沉默片刻，这个问题如果别人问，他张嘴就能给出答案，就像他给周剑的回答——“咱们是兄弟，能拉你一把就拉一把，不图别的！” 但现在是父亲问他，母亲也担心着，所以，周安觉得有必要跟他们说点儿心里话。 默然片刻，周安斟酌着措辞，“爸！妈！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帮周剑，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是我兄弟！” 田桂芳：“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周安点头，“当然！我虽然念书成绩不好，但不代表我没脑子！” 周太虎审视着周安的表情，“那你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 夫妻俩相视一眼，都挺疑惑，16岁的儿子还能有什么深层次的考虑？ 周安：“爸！妈！我需要帮手！能贴心的那种帮手！周剑现在处境很不好，这个时候我如果能拉他一把，以后，不说别的，除非他是和二叔一样的白眼狼，否则，他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会是我！以后对我肯定会有帮助！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的螺蛳生意他就可以帮到我！比如我煮好螺蛳，让他另外开一个摊子，就能帮我多卖不少钱！爸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田桂芳嘴巴微张，周太虎也扬了扬眉，夫妻俩都没想到儿子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安子！你的意思是你说养小剑，其实真正目的是想让他帮你挣钱？” 田桂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这么有心计？ 周安微笑点头。 等周安走了之后，夫妻俩互相看着，田桂芳感叹：“这孩子都有这样的心眼了？” 周太虎轻哼：“这小种比老子有心眼多了！不过也好，老子这辈子就是吃了没心眼的亏！” 抱着铺盖往周剑家走去的路上，周安面带自嘲的笑容。 也就是在父母面前，他才会吐露一点内心的真实想法，外人面前，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他终究是重生来的，心思早就没了少年人的单纯，考虑任何问题，多少都会带一点功利心。 他想拉周剑一把的心是真的，想借此让周剑给他挣钱的目的，也是真的！ 五五开吧！ 帮周剑真的什么也不图？他没那么伟大！尤其是有他二叔那个例子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像他父亲当年一样无私地为兄弟着想？ 何况周剑还只是他堂兄弟。 …… 中午周安带周剑回家吃的，因为周剑家里的锅早就烂了，锅底一个个沙眼，根本没办法做饭，何况，周剑那边也没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柴火都没有。 吃完午饭，周安就骑电瓶车带周剑去县城大采购。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等等，但凡能想到的，周安都买了一些。 买着买着，周安忽然拿起一只塑料桶问价。 周剑以为是给他买水桶，没有多想，还笑吟吟地，心里暖暖的。 结果，却见周安问过价后，伸手拿了四个大红色的水桶，周剑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大哥！两个就够了吧？有两个就够我挑水用了！” 别说周剑家房子，整个周家村目前都还没有通自来水，家家户户吃水，都要挑着水桶去邻村村头的大河里挑水。 周安眼中含笑瞥他一眼，“谁说都是给你挑水用的？” 周剑茫然，“那……还有两个是干嘛用的？” 周安：“你再跟我卖两天，然后就单独开一个摊位吧！两个摊位卖的肯定比一个摊位多，你说呢？” 周剑愣住，指着周安刚才拿的四个水桶，“大哥！你的意思是这四个水桶，有两个是给我准备的？” “然也！” 周安含笑点头，没有再看他，“老板！多少钱？结账！” 周剑欲言又止，感觉大哥的笑容似乎都陌生了些。 下午，周安把昨天养的螺蛳搬到周剑家堂屋，递了一把老虎钳子给周剑，“来！跟我一起剪！” 说着，周安自己已经拈起一颗螺蛳，手里的老虎钳子一夹，嘎嘣一声，螺蛳尾巴被剪碎，目光示意周剑赶紧动手。 周剑：“……” 他忽然感觉搬回这里之后，自己需要干的事好像比在老妈和继父那里更多了。 但没办法，他已经回来了，而且也已答应大哥会帮着干活，只能压下心里的郁闷，低着头跟周安一起剪螺蛳。 一颗一颗地剪尾巴，效率真的不高，剪着剪着，周剑忽然有了惊喜的发现，高兴地道：“哎！大哥！咱们这么个剪法，每天也剪不了多少吧？我估计咱们剪到晚，也就够一桶的，所以，不用我另外再摆一个摊位去卖了吧？” 周剑年轻，而年轻人一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脸皮薄！ 在家里陪周安一起剪螺蛳尾巴，他已经认了，但他打心底不想一个人在美食街卖螺蛳，难为情！觉得丢人。 周安轻笑，“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已经在网上订购了专门的螺蛳剪尾机，专门剪螺蛳尾巴的机器！过两天应该就到了，机器的效率肯定比咱们用钳子剪的效率高多了！所以，放心吧！到时候每天的螺蛳，肯定足够你再开一个摊位的！” 周剑惊喜的笑容僵在脸上。 心中一匹匹草泥马跑得非常欢快，很想说：“大哥！你真觉得我是在担心这个吗？” 垂头丧气地继续剪着螺蛳，他认命了！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专门剪螺蛳尾巴的机器？哪个王八蛋闲的没事干发明的？发明其它的东西不好吗？ …… 傍晚，周安带周剑来到门前的河畔，一边脱着上身的T桖，一边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周剑说：“脱呀！快脱！跟我下水，我教你怎么在水里摸河蚌！等你学会了，以后这件小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 周剑瞠目结舌，本来已经认命的心中又生出几分抗拒的心理来。 第34章 快乐时光 “大哥！我不会游泳！” “没事！别废话了！我在这里，还能把你淹死了？快脱吧！摸河蚌不会游泳也没事，你在岸边摸就行！顺便也学学游泳！” “这……大哥！我不下来不行吗？” “你说呢？这么大的人了，你还不会水，好意思做南方人吗？快脱吧！再啰嗦，我就推你下去！” “这……好、好吧！” 周剑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下了水。 从没游过泳的周剑，自然摸不到河底的河蚌，说是摸，用的可不是手，那是要用脚凭感觉，在水底一点点地扫来扫去，凭脚底的感觉，来感觉哪里有蚌，哪里没有。 周安也没指望他今天就能摸到河蚌，硬逼着他下水，周安很大一部分心理其实是见他有畏水心理，觉得有趣，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简单说就是好玩！ 看着身高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周剑在水里畏畏缩缩，像只胆怯的小鹌鹑，看着就好玩，当初他跟老爸下水学游泳的时候，也是差不多模样。 说起来，当初他老爸教他游泳可没什么耐心，每次都是把他往水深的地方扔，然后叫他自己游回来，当时他吓得哇哇大哭，却没得选择，不努力游回来，就得呛水。 可悲的是，最后就算能胡乱游回来，中途也肯定得呛几口水，而他老爸还在那边又笑又骂，很嗨皮。 更没人性的是那些看热闹，他越是惊慌，越是呛水，那些看热闹的就笑得越开心。 当初周安学会游泳之前，这河里的水他可没少喝。 每次好不容易游回父亲面前，紧跟着又被父亲推远，然后叫他再游回来，不想游？那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 不游就呛水，不呛到咕噜咕噜水泡直冒，他老爸是肯定不会出手救的。 相比之下，周安教周剑学游泳的手段已经温和多了。 像古代衙内调戏小媳妇似的，用手指托着周剑的下巴，确保他呛不到水，然后才叫他手脚并用学着游。 可惜，周剑在岸上的时候胆子还挺大，一下了水，就胆小如鼠，眼神都是慌乱的，总想着往水浅的地方跑，只有双脚踩到河底，水面到腰部以下，他才能惊魂稍定。 周安也不强迫他，偶尔教他两下，其它时间就让他自己在水浅处自己琢磨。 一只只河蚌被周安用脚挑上水面，然后扔上岸。 兄弟俩游泳、摸河蚌的地方就在周剑家房子前面的河里，周家村的周河正好从他家门前经过。 话说，周剑总是在水浅的地方折腾也不是没好处的！这不，当周安摸够了今天用的河蚌，准备上岸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岸边的水已经被周剑全弄浑了，眼睛一亮，周安笑了。 “大哥！你笑什么？你别吓我！” 周剑看见周安笑容，还以为周安要把他带到水深的地方继续学游泳呢。 “看你胆小的！让开！哥教你怎么摸鱼！” “摸鱼？” 周剑茫然看着周河广阔的水面，“大哥！这么大的河，怎么摸鱼啊？河里这么多水……” 这条周河长一里多，水深的地方，他们兄弟俩根本踩不到底，一般人谁相信这么深这么长的河里能摸到鱼？ 以为是在自家鱼缸呢？ “没见过吧？那哥今天就教你个乖！” 周安说着，一边往岸边走，一边双手大幅度搅动岸边的河水，岸边一排根茎密密麻麻伸在水里的杨树，还有一些生命力很顽强的水草，这种水草在本地有个土名，叫“革命草”，大部分农药都打不死的那种草。 随着周安大幅度搅动，岸边的河水很快就变得非常浑浊，在周剑看UFO似的注视下，周安笑眯眯地蹲下身子凑到岸边的树根下。 杨树根系发达，褐色的树根一半在河边的土里，一半干脆就长在水里。 周安双手缓缓摸进去，初始速度缓慢，跟在鸡圈里捉鸡似的，突然，他双手猛然往前一按，因为他双手是在水下，周剑也看不见他是不是摸到了鱼。 但很快，随着周安回头对他嘿嘿一笑，双手从树根下拿出来，周剑惊诧地看见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在周安手里死命挣扎，银灿灿的鱼鳞是那么的耀眼。 “这……大哥！你这是怎么摸的？教教我呗？” 周剑惊讶之余，来了浓浓的兴趣，讨好地凑过去要周安教他。 周安笑着从河边的杨树上折下一根细枝，从鱼鳃穿过，细枝另一端有两三个分叉，可以确保穿过鱼鳃的鱼不会掉，周安随手把细枝咬在嘴里，双手重新恢复自由，对周剑挤了挤眼，“没什么好教的，你自己试着多摸几次就行了！注意没摸到鱼之前，双手轻一点就ok！” …… 兄弟俩在河边摸得开心，周安接二连三地摸到一条条大小不一的鲫鱼。 这种摸鱼法，一般也就只能摸到鲫鱼和昂刺鱼。 因为这两种鱼习惯在岸边，水一弄混，惊慌之下，就会本能地往河边的水草和树根下钻。 周剑迟迟摸不上来第一条鱼，但他却越摸越兴奋，因为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在水下摸到鱼的身子，只是他从来没摸过鱼，双手反应不够灵敏，每次双手刚在水下摸到鱼身，还没等他双手反应过来，鱼已经一蹿从他手里溜走。 用这边的土话说，就是“哈篮子手”！抓不住鱼的那种。 周安一边看一边笑，等笑够了才指点他诀窍。 “你别抓鱼尾巴！鱼尾巴看上去像一个柄，好像能抓牢，实际上，你根本抓不住！我跟你说小剑，抓鱼要抓鱼头，抓鱼头才能抓牢！” “这样啊？真的吗？大哥你没晃点我吧？”周剑将信将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还有，手碰到鱼的时候，别在水里捏，双手把它往淤泥里按！只要按进淤泥里，它就跑不掉了！” “是吗？那你不早说？” 周安：“嘿嘿！” 经过周安指点之后，没多久，果然周剑也摸到一条鱼，结果，摸到的时候没事，双手紧攥着那条鱼出水面的时候，却悲剧了！ 因为他刚开张摸到的这条鱼是一条昂刺。 昂刺鱼之所以叫昂刺，不仅仅因为它叫的时候是“昂昂”的声音，还因为它身上长了几根尖刺，两鳍各一根尖刺，背上还有一根。 昂刺鱼在水下的时候，刺一般不扎人，但它一出水面，身上几根尖刺就会逮什么扎什么，不懂抓它技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被它扎伤。 这不，刚摸到一条鱼，鱼刚出水面，周剑惊喜的表情还没持续两秒，就被这鱼扎得尖叫一声，扔毒蛇似的，条件反射就将那条鱼扔得远远。 “哈哈……” 周安差点笑岔气。 而周剑却欲哭无泪，右手拇指已经被扎出血，不仅如此，他嘴里还在叫：“大哥！这鱼怎么还有刺啊？胀死了！好胀！我手指这里好胀啊！这鱼刺不会有毒吧？大哥我是不是中毒了？” 第35章 再见长腿表姐 黄昏。 周安将自己原来用的自行车推到周剑面前，拍了拍坐凳，“这辆车以后就给你用了！正好这车以前是你爸送我的，现在也算你继承你爸遗产了……” “遗产？我爸还没死呢！” “噗！” 也许是跟周剑在一起后，周安受到感染，心态都变年轻了，随口说的话渐渐有了跑火车的趋势，刚才那话他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加上周剑无语的反驳，他忍不住先笑了。 周剑接过自行车，横了他一眼。 煮好的螺蛳，周安放在电瓶车上带着，剖好、洗净的蚌壳也放在电瓶车后面，“我电瓶车快，你先走！” “好！那大哥你记得锁门！” 周剑答应一声，先骑车走了，还好，他会骑自行车。 周安锁了门，也随后动身。 一路上村里同龄不同龄的人见了，不少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三愣子：“安子！你又去卖螺蛳啊？” 周安：“嗯，吃过了？” 三愣子：“吃过了吃过了！” 瘦猴媳妇：“安子！你最近生意挺好呀？赚不少钱了吧？” 周安：“嗨！一般般！说来都伤心，不提也罢！” 须发皆白的老人周世干：“太虎家的！你天天弄这么多螺蛳，都能卖得完吗？” 周安：“还行吧！我每天搞的也不多！” 周家村不是一个很讲究辈分的地方，但遇到“世”字，甚至“和”字辈的老人，周安还是习惯性态度好一点。 他是“平”字辈，按照周家村当今的辈分排行——和世太平、光祖仁行，“世”字辈和“和”已经是他爷爷和太公的辈分，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 电瓶车经过“大水”周淼家门前的时候，周安意外看见周淼和他那位长腿表姐正在门前的晒场上吃饭。 一人坐着一只小秧凳。 长腿表姐的两截白生生的小腿露在白色连衣裙外，那么耀眼，看着就喜人。 周安本来没有歪心思，但被那两截白生生的小腿一晃眼，心里就立马长出草来，下意识一捏刹车，电瓶车停在路边，露出笑容对看过来的周淼和长腿表姐说：“大水！吃饭啊！表姐也在？来！刚煮好的五香螺蛳，你们拿一份去尝尝！” 说着，周安就满面笑容地下车拿了一只蚌壳，揭开红桶上蒙着的红色塑料袋，舀了一份螺蛳递向他们。 周淼和长腿表姐都是微愣，大概是都没想到周安如此热情。 周淼下意识捧着饭碗站起身，看了表姐一眼，然后慌忙对周安说：“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要不、要不我还是给钱吧！” 周淼说着就要回家拿钱，周安张口就要说不用，但目光瞥向长腿表姐的时候闪了闪，又闭了口没再说，只嘿嘿笑了两声。 周淼快步进屋去拿钱去了，周安则笑吟吟地一只手端着那份螺蛳，几步走到长腿表姐面前递给到她面前，道：“姐！你拿着！” 长腿表姐笑了下，以为周安是让她先拿着，等下再收周淼的钱，就随手接了。 不料，她一接过螺蛳，周安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姐！那我就先走了，回头你跟大水说，以后别拿钱来寒碜我啊！否则以后我就不认他这个朋友了！” 那话说的，好像他和周淼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似的。 长腿表姐反应过来，看看周安背影，又看看周淼家的大门，一时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周淼拿钱出来，周安哪里还在？早就骑车出了村口。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周安不算是把妹高手，但这次和上次见到大水表姐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都是兵法里的这一句。 所以上次周淼和他表姐找他买黄鳝的时候，他没要钱，态度还热情。 这次，更是主动送五香螺蛳。 在他印象中，女人一般都嘴馋，经常吃着他送的东西，他就不信大水表姐对他的印象能坏到哪儿去。 从村里骑车出来，周安嘴角带笑，他相信经过这两次，大水那位长腿表姐应该对他印象很深了，而且，应该还是不错的正面印象。 下次再见到的时候，应该可以顺理成章问她名字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不说占到什么便宜，问个名字应该不过份吧？ 倒不是说他一定要泡到她，但那么漂亮一个长腿妹子，就算最后泡不到，能和她做个朋友，偶尔近距离看看，也养眼不是？ 何况，兵法连敌人都能干得死，还拿不下一个妹子？ 无厘头的，他忽然想抽个空去书店买一本《孙子兵法》什么的回来研究研究。 当然，这是他一时的念头，至于后面会不会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 这天晚上周安的螺蛳依然卖得不错。 周安一边卖着，一边留意对面大黑鱼徐绍勇的生意，周安注意到一周多过去之后的现在，大黑鱼那边的螺蛳生意明显被他比下去了。 买龙虾的人依然去大黑鱼那边，但买螺蛳的顾客，十个里面，已经至少有六七个来他这边。 他这边螺蛳已经卖掉半桶，大黑鱼那边的螺蛳还没怎么开张，好像就卖了一两份？ 要不怎么说幸福需要对比呢！ 《新闻联播》天天报道国外的混乱，来让国内的人民感觉到幸福，周安通过和大黑鱼的生意对比，也找到成就感和幸福感。 也许是因为知道过几天，自己就要独立摆摊，周剑今晚学的很认真。 主要是学周安怎么用嘴皮子应付各种顾客的各种问题。 比如：如果有客人问怎么没有牙签，该怎么回答？ 又比如：如果客人问怎么是用蚌壳装螺蛳？又该怎么回答？ 半晚上下来，周剑注意到这两个问题是顾客问的最多的，每次他见大哥面不改色地怼回去，他心里就觉得佩服。 明明是为了省钱，却能面不改色地答得那么清新自然，并且逼格满满。 这晚，又是九点左右，螺蛳全部卖完。 周安骑电瓶车速度快，等周剑累一身臭汗地骑自行车到家，却看见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钓子和铁锹在等着他。 “大哥！这么晚了，你不会说咱们还要出去放钓子吧？” 周剑小时候见过他爸放钓子。 周安笑着摸了摸鬓角，“嗯！今天跟二叔翻脸了，所以咱们可以继续放钓子了！” 周剑茫然，“为什么跟二叔翻脸了，咱们就可以继续放钓子了？” 他想不懂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周安嘴角含笑，没有给他解释。 有些事还是不宜说得太直白。 第36章 李月芝的反应 次日下午，竹园小学教师办公室。 快到下午的上课时间了，周太清正襟危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在人前，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属于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没有油的那种人。 竹园小学的条件不算很好，所以他虽然身为教务主任，但他并没有独立的办公室。 话说，竹园小学的校长都没有独立办公室，何况他一个教务主任？ 眼看办公室里来的老师越来越多，周太清下意识抬眼看了下墙上挂钟的时间，眉头皱了皱，因为再有几分钟下午上课的时间就到了，但他老婆孙蓉却还没来，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不说迟到要扣考勤分，影响这个月的奖金，影响也不好。 就在周太清心烦的时候，孙蓉脚步匆匆、满面笑容地从外面进来，办公室里的老师对她点头的点头，打招呼的打招呼。 孙蓉应付自如，但她脚步未停，也没去她自己的办公桌，而是径直来到周太清身旁，对他挤了挤眼，悄悄将一张卡片大小的便签纸递到他面前。 “要来了！李月芝大嫂那里要来的！李月芝家里的座机号码，你尽快打过去看看！” 孙蓉悄声跟周太清说。 周太清本来还有点疑惑，听她说完，疑惑尽去，笑着拍了拍她腰间，“辛苦了孙老师！” 孙蓉得意一笑，转身回她自己办公桌那边去了。 原来她中午饭后，真的去李月芝娘家去打听李月芝的联系方式了。 扫了眼便签纸上的号码，周太清并没有立即打这个电话，而是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等上课铃响了，外面放羊似的学生都进了教室，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纷纷拿着课本和教案去上课了，他才捏着那张便签纸，拿着他今年刚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出了办公室。 男生厕所那边已经空无一人，周太清拿着手机站在门外，拨出便签纸上的座机号码。 电话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喂？哪位呀？” 手机里传来李月芝的声音，李月芝好歹跟周太明过了8年多，都是一个村里住着，周太清身为周太明的二哥，对李月芝的声音自然不陌生。 终于联系上李月芝，周太清精神一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月芝啊！是我啊！你二哥太清！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电话那头默了默，“是二哥呀！嗯，我现在说话方便，什么事你说吧！不过，我先声明啊，如果是太明的事，二哥你就别跟我说了，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和孩子，他的事我不可能再管！” 周太清眉头皱了皱，李月芝这话他听着不大顺耳。 不过，他今天要说的也不是周太明的事，所以他忍下心头的不快，道：“不是！不是太明的事！月芝啊！小剑回老家了，一个人回来的，你知道吗？” “什么？小剑回你们那里了？他现在在哪儿呢？不会是在二哥你家里待着呢吧？” 电话里，李月芝很意外，她的反应在周太清意料之中。 “没有！这次是安子叫他回来的，现在在太明的老房子里住着呢！月芝！现在情况呢，你也知道了，赶紧过来把你儿子接回去吧！你跟太明都不在这儿住了，他一个孩子住在那儿怎么行？你说是吧？” “等等！二哥！你刚才说什么？是安子把他叫回去的？小剑现在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呢？” 周太清：“嗯，是安子叫的！昨晚好像是安子陪他一起住在老房子里的！其它话就不多说了，你还是快来把他接回去吧！毕竟是你儿子对吧？” 李月芝：“……” 这次电话那头李月芝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周太清忍不住问了两遍她还在不在，能不能听见，李月芝才又出声。 “行！二哥啊！我知道了，谢谢你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挺好的！既然小剑是回了老家，不是其它什么地方，那我也就放心了！他既然自己想回去，那就随他吧！也好，他毕竟是你们周家的种！老是跟着我这个做娘的和他继父，也不是个事！那以后，小剑就劳烦你和大哥他们多照应了！如果还有事，二哥你也别再打我电话了，找孩子他爸吧！他爸又没死，对吧？” 李月芝这番话，周太清是越听越诧异，这跟预料的不一样啊！ 什么叫挺好的？ 什么叫也好？他毕竟是你们周家的种？劳烦我和大哥照顾？老子打这个电话给你，是想听你说这些鬼话的吗？ 周太清眉头都竖了起来，当他感觉李月芝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赶紧开口：“哎哎哎！月芝！李月芝！你这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意思你？你这意思是不来接小剑回去了是吧？小剑可是你儿子！你这个做妈的，生了他就得养他、管他，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 “二哥！我念书不多，是个粗人，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大道理！我听不懂！反正随便你们吧！小剑是我儿子，更是你们周家的下一代！反正他现在是自己回去了，不是我赶走的，你们爱养就养，不想养的话，把他赶走或者找个人贩子把他卖了，我也没意见！行了，就这样吧！拜拜！” “啪” 那边的电话挂了。 “喂？喂？喂？” 周太清着急连喊三声，但手机已经传出忙音。 “妈卖批！老子还没说完呢，就挂了？这什么素质？居然还有这样做妈的，真是一点儿女心都没有！” 周太清气得胸膛高低起伏，脸色涨红。 望着手里的手机，他倒是想马上打一个电话给兄弟周太明，叫他赶紧回来自己养他儿子，但周太明穷啊！不像他，有钱用手机。 …… 另一边，与周太清气急败坏的神情相反，接完周太清这个电话的李月芝，走路腿脚都轻了二两的感觉，满面春风地哼着小曲回卧室哄孩子去了。 “还叫我去接他回来？老娘早就想把他送回去了，还想我去接回来？我怕你们把他饿死了？嘁！” 第37章 你不养老子养（为盟主金色的橙子加更） 傍晚。 周安家屋后的小树林。 周安正在给周剑示范怎么宰杀黄鳝，兄弟俩昨天虽然去县城买了锅碗瓢盆，但主要还是打算跟周安父母一起吃。 不过，今天的黄鳝，周安说要自己烧，他今天难得有这个兴致。 “先用钉子把它钉在树上，像这样！” 周安一边说，一边抓了一条黄鳝，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钉，一把将这条可怜的黄鳝钉在树身上，钉的是头部位置，可想而知它会怎样扭曲着垂死挣扎，然并卵？ 脑袋都被钉穿了，再怎么挣扎还能逃出生天？ “咦……大哥！这也太残忍了吧？” 周剑皱眉咧嘴。 “少废话！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其它的全交给你处理了！” 周安没理会他的矫情，黄鳝长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的吗？就像鲜花长出来就是给人摘的。 左手抓住扭曲的黄鳝前半段，拇指按着黄鳝肚子，周安右手捏着剪刀的半边，对着黄鳝肚子往下一划，不顾手中的黄鳝死命挣扎，随手往下一划，就已划开黄鳝的整个肚子。 拇指拨开划出来的刀口，右手剪刀口贴着黄鳝肚子上方的脊柱，紧贴着往下一刮，肚子里的内脏什么就全下来了。 殷红的鳝血染了周安一手，随手拔下钉子，将宰杀好的黄鳝往旁边的塑料盆里一扔，然后把血糊糊的钉子和剪刀递到周剑面前。 “该你了！来！不要害羞！” 周剑愁眉苦脸地接过东西，反驳：“谁害羞了？我是害怕好吧！” 周安轻笑，“那就更不必了！你就当这些黄鳝是你继父，找找感觉！” 周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边伸手去抓一条黄鳝，一边说：“大哥！你说话不要太奔放！我没想杀我继父！” 话是这么说，但他抓了一条黄鳝，用钉子钉鳝头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手软。 用剪刀划黄鳝肚子的时候，更是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这表情，说他没想杀他继父，周安都不信。 昨晚兄弟俩睡一张床的时候，周剑可没少跟他吐苦水，说他继父这几年对他有多差，简直干得比牛多，吃的比鸡少，睡得比狗晚。 这也是周剑这两年到处偷东西的原因，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最容易饿的年纪，天天吃不饱，饿得嘴里冒酸水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周剑没处理过黄鳝，手生，所以效率不高。 十七八条黄鳝，他愣是花了小一个小时才全部弄好，周安也不催他，就坐在旁边的树根上，一边跟他东拉西扯，一边指点他怎么杀更有效率。 待所有黄鳝都杀好，周安去屋里拿来洗衣服的榔头，带着那些黄鳝去河边的跳板上，一条一条地用榔头捶。 把每条黄鳝都捶得扁扁的，脊椎骨全部捶碎才算完。 周剑不解，“大哥！干嘛要捶成这样啊？” “不捶好了，烧不烂！” 周安随口回答。 等全部处理好，洗干净拿回家，周安就开始准备老姜、蒜子、干辣椒和洋葱。 老姜切片、蒜子用刀身拍裂，辣椒切段、洋葱切成三角形，然后让周剑在灶下烧火热锅。 纯正的菜籽油倒进热锅很快就烧香了，微微冒着青烟，周剑在灶角位置伸头看着，周安把老姜、蒜子、洋葱下锅炸香，又放下辣椒段，辣椒的辣气和姜蒜洋葱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进周剑鼻腔，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 虽然黄鳝肉还没有下锅，但他只看大哥煸炒老姜蒜子这些东西的手法，就已经预感到今天的黄鳝肯定很好吃。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火再烧大一点！” 周安一边翻炒，一边对周剑吩咐。 “哎！”周剑答应一声，马上去加大灶膛里的火力，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周太清这时正好走进周安家堂屋，径直走进周太虎修养的房间。 “大哥！你不能这么纵容安子吧？你真打算养着老三的儿子？你养得起吗你？我可跟你说，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养的！谁生的儿子谁养，咱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进门，周太清就气呼呼地张口对周太虎说出这番话。 周太虎眉头皱起，没好气道：“老二！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事的？” 周太清插着腰站在房间中央，阴沉着脸点头，“老大！我是跟你说真的，我自己也有儿子要养，可没精力养老三的儿子！大嫂前些日子不是说你住院的时候，老三去看过你吗？那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你把他现在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他！李月芝不管小剑了，老三他这个做老子的还不回来？就知道他自己潇洒，让我们给他养儿子？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周太虎躺在床头没动，眯眼盯着周太清，忽然问：“老二！你这么激动，你是已经养了小剑吗？” 周太清眼睛一翻，“那不是明白着的事吗？现在虽然还没让我养，但他一个孩子，一个人住在村里，他爸妈都不管他，我们是他大伯、二伯，我们不养，不是让村里人骂吗？” 周太虎：“你还知道我们是他大伯、二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和老三小的时候，我要是也这么想，你们俩谁能长得大？你现在能当教师？还当教务主任吗？” 周太清不耐烦地摆手，没好气道：“老大！我在跟你说小剑的事，你别扯这些老黄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还翻出来说，有什么意思？你就把老三现在的地址给我就行了！我自己去找他，又没让你去！” 周太清的态度看在周太虎眼里，气得周太虎脸色很难看，就那么死死盯着满脸不耐的周太清。 可如今，他只是个不识字的农民，周太清已经是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论社会地位和收入，周太清早就超过他不知多少。 论年龄和身体，周太清如今年富力强、身强体壮，而他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早就没办法像小时候一样，两个兄弟谁不听话，他这个做大哥可以打可以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浓浓的爆炒黄鳝的香气。 周太清鼻子动了动，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很不爽地往厨房那边瞥了一眼，此时传来的黄鳝香气，令他想起他和儿子找周安要黄鳝吃，却至今没吃上一口。 于是，他心里更不爽了。 “行了！你不养就不养吧！你不养老子养行了吧？老三要是不回来，以后小剑老子养了！你赶紧滚快点！别在这里黑老子眼！” 盯着周太清看了许久的周太虎突然发火，赶周太清滚。 周太清扭头看去，手指虚点了点周太虎，“行！老大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话算话就行！” 说完，转身就走。 第38章 爆炒黄鳝引起的争吵 天后唱过一首《我愿意》，里面有一句歌词叫：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其实厨艺也是个很玄的东西，至少周安是这么认为的。 有些人做一辈子菜，依然做的难以下咽，但有些人年纪轻轻，做的菜却很好吃，而他们用的调味料可能差不多。 周安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饭，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被人说烂了的一句话，却是他的真实写照。 第一次做饭，那年他8岁，父亲跟包工头去市里建筑工地挖土方，那是个冬天，且不说父亲那一个多月过得有多苦，事实上，那年的冬天，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周安和母亲也过得很艰难。 因为那段时间母亲气管炎犯了，咳得很严重，身体很虚弱，下地都站不稳，更不能碰冷水洗衣做饭，周安爷爷奶奶死的早，从小他就没见过，外公去世也早，外婆离的又远，而且，周安母亲在家排行老么，外婆年纪早就大了，白发苍苍的，也不能来照顾他们母子俩。 没人照顾，但母子俩还得吃喝啊！ 没办法，周安母亲就靠在床头，用说的，教周安怎么煮饭，怎么煮菜。 母亲让他拿来上学用的塑料尺，告诉他煮饭的水要淹没大米多少，煮菜…… 是的，周安刚开始学做菜，他母亲怕他不会炒菜，被热油烫着，就教他什么菜都用水煮，大白菜用水煮，土豆也用水煮。 那时，母亲是笑着跟他这么说的：“你能把菜煮熟，记得放盐和味精，能吃就行了，就不讲究好不好吃了！” 至于，指望隔壁的二婶多烧点饭菜带他们母子吃？ 不可能的！ 孙蓉父母都是竹园小学的老教师，周太清和孙蓉每天在竹园小学上班，除了早饭，都是在孙蓉父母那里吃，指望孙蓉照顾周安母子？ 从小娇生惯养的孙蓉可不愿意。 后来长大了，周安学厨师，也是因为他自我感觉自己从小学着做饭做菜，有做菜的基础，所以才学的厨师。 后来十几年的厨师生涯，他做的菜自然越来越好吃，炒黄鳝，正好算是一道他的拿手菜。 老姜、蒜子、洋葱、干辣椒在油锅里爆香后，他就把洗切好的鳝段倒进锅里爆炒，一边炒，一边对周剑喊：“大火！大火！火越大越好！” “大哥！火太大了，不会炒老了，咬不动吧？” 周剑最近几年也学会做饭，此时他手上配合着把灶膛里的火烧旺，嘴上却表示着担心。 “咬不动你就少吃点！” 周安随口怼他，手上翻炒的动作一点没慢。 没几下，锅里的黄鳝就爆出浓郁的香气，周剑在灶角看着，不说话了。 又爆炒一会，锅里的鳝段开始根根翻卷，皮表开始变色，周安随手抓过灶台上的酱油倒了些进去，一边翻炒，一边又抓过黄酒瓶，沿着锅边，呲溜一声，倒下一圈，蓬起一圈酒雾，还有香气。 放下黄酒瓶，又抓过陈醋瓶，沿着锅边少倒了一些进去，几样调味料加进去，从锅里飘出来的香气马上就变得不同了。 不再只是简单的姜蒜辣椒洋葱和黄鳝的香气，香气的浓郁程度和层次都提升一大截。 周剑看得眼睛一眨一眨的，他自己这几年做菜可没这个水平。 不自觉地就频频往周安脸上看，惊异之色很明显。 又爆炒片刻，周安拿起水瓢，从灶上的铁罐里舀出小半瓢热水，沿着锅底四周往下浇了一圈，正好将锅里的鳝段全部浸没在水里。 跟着就开始调味，盐、鸡精、白糖、熟猪油……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往里面扒拉，等他盖上木质锅盖，对周剑说：“改小火吧！小火焖烂就行了！” 周剑一边马上去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一边说：“大哥！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呀？大妈教你的吗？” 周安一边整理刚才烧菜弄乱的灶面，一边随口哈牛逼：“天分！天分你懂不懂？” “嘁！肯定是大妈教你的！” 周剑没被忽悠瘸。 周安呵呵笑。 …… 狗鼻子有多灵，众所周知。 黄鳝在锅里焖着的十几分钟里，周安家的厨房门口，被香气吸引来的土狗越来越多，先是一只，然后两只、三只…… 别问周家村为什么有这么多狗！乡下地方土狗多还用解释？ 有家养的，也有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周安家门前又没有院子挡着，这些狗闻到香气，自然一条条汇聚过来，它们也懂规矩，不踏进周安家的厨房门槛，一条条就那么挤在厨房门外，伸着狗头眼巴巴地往里面的土灶望着，嘴巴微张，长长的舌条伸着，哈喇子直往下滴，不时舔一舔嘴。 隔壁，正在房间里预习高一英语的周阳也被窗外飘来的香气，勾得喉结直动，完全没心思看书了。 坐在堂屋里抽闷烟的周太清也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孙蓉正在厨房里做饭，作为知识分子家庭，他们家早早就学会城里人的养生饮食——每天晚上喝稀饭、吃粗粮。 稀饭已经在锅里熬着，粗粮是今天下午下班，在镇上买的几个玉米面馒头。 孙蓉手上正在拌黄瓜，旁边的小碗里还有一些咸菜。 早上要吃好，中午要吃饱，晚上要吃少！这是他们家奉行的饮食习惯。 本来也没什么，可，忽然周太清大步走到厨房门口，对她喝道：“黄瓜咸菜！黄瓜咸菜！你天天就知道做黄瓜咸菜！老子都快吃成黄瓜咸菜了！你就不能换点别的吗？你闻闻人家晚上烧的什么？偶尔正经吃个晚饭能死啊？骂了隔壁的！” 在外面，周太清是极少爆粗口的，但在家里，他偶尔也会卸下在外面的伪装，骂了隔壁什么的，脱口而出。 自小，他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长大的，谁还不会爆几句粗口？ 正在拌黄瓜的孙蓉被骂得莫名其妙，愕然回头，嗅了嗅鼻子，她终于恍然，没好气回骂：“你就是想吃黄蛇了是吧？你想吃就去隔壁吃啊！那不是你大哥家吗？捉黄蛇的不是你侄儿吗？怎么？你侄儿说送你黄蛇没送给你，你没的吃，就发老娘脾气？吃你麻痹！嫌老娘天天黄瓜咸菜不想吃是吧？那就别吃了！” 骂得火起，孙蓉突然爆发，把手里拌黄瓜的筷子猛然往灶上一砸，转身一边解腰间的围裙，一边大步往厨房外走。 这是撂挑子不做饭了？ 周太清站在厨房门口，脸青一阵白一阵，同样气得不轻。 第39章 结交梁宇 当锅盖揭开，热腾腾的水蒸汽飘走之后，锅里黄橙橙的鳝段映入眼帘时，周剑很没出息地闭上眼睛，伸着头，从锅口上方招了招手，招来一些香气嗅入鼻中，整张脸都笑开了花。 “大哥！真香啊！” “香吧？尝一个！” 周安随手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周剑也不客气，或者说早就想尝尝了，接过筷子就迫不及待地从锅里夹了一段放进嘴里。 很烫。 他嘴巴快速抖动，明明烫得跳脚，却就是舍不得把吃进嘴里的鳝段吐出来。 周安笑呵呵地看着，伸手拿过锅铲，将锅里的鳝段翻了两翻，又随手拿过灶上的干锅油和白胡椒粉往锅里洒了一些。 这些调味料当然都是他买的，母亲田桂芳估计都没听说过有这两种调味料。 厨房门外那几条土狗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鼻子嗅着不停，四蹄焦躁地动来动去，一副想进厨房讨吃，又怕挨打的模样。 周安见了，随手用锅铲在锅里挑了几段扔到厨房门外，几条土狗立时争抢起来，而这一幕，却正好被隔壁走出大门透气的周太清看在眼里。 气得本来就气不顺的周太清脸色铁青。 给狗吃，都不给我这个二叔吃？ 田桂芳闻到浓郁的香气，又听见门外几条土狗争抢撕咬的动静，从堂屋里出来，看了一眼那几条还在互相撕咬的土狗，顺脚就走进厨房。 正好看见周安已经在拿盘子装烧好的黄鳝。 也正好听见周剑在灶角一边嚼着什么，一边连声陈赞：“香！鲜！爽！好吃！大哥你这手艺绝了！” 锅里的黄鳝挺多，一盘子只装了一半左右，周安又拿了个盘子。 “黄蛇烧好了？这么多呀！安子，要不你还是给你二叔那边送点儿过去吧？他毕竟是你二叔，你昨天那么顶撞他，肯定把你二叔他弄生气了，送点黄蛇过去让他消消气吧！” 田桂芳就是这个性子，即便她心里也对周太清有意见，但却始终顾及着亲戚面子，尤其不允许周安得罪某位长辈，怕人家说他没家教。 “妈！咱们家不欠他的！” 周安本来高兴的笑容淡了些，但他不会跟母亲发火，更不可能把烧好的黄鳝送一些给周太清。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要不，我去送吧！你顺便把其它几个菜炒了，顺便煮点饭，也快到饭点了！” 田桂芳说着，就要来端周安刚盛好的一盘黄鳝。 被周安伸手挡住，“妈！这两盘黄鳝不多，有一盘我答应了送人的！” “送人？送谁呀？”田桂芳疑惑。 “妈！这你就别管了！剩下几个菜还是你炒吧！我现在就给人家送去！” “这……你二叔那里你就随他生气了？”田桂芳皱着眉头，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妈！你不了解二叔，他气量大着呢！怎么可能跟我生气？我可是他亲侄儿，对吧？再说了，他家条件好，黄蛇早就吃腻了！” 田桂芳无奈地指指胡说八道的周安，但她见周安这么坚持，也就无奈叹息一声，不再劝说。 “大哥！你这是要送给谁呀？” 周安端着一盘黄鳝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周剑有点不舍也有点好奇地追在他屁股后面小声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 周安懒得跟他细说。 出了厨房，端着那盘黄鳝就往村尾走去。 周安家本就在村尾，在他家西边的人家很少，所以厨房里的田桂芳通过厨房门，见周安往那边去，眼里就全是疑惑。 因为她不记得周安跟村西边那几家谁家关系这么好，烧好的黄鳝，都舍不得送他二叔，却要送给村西边哪一家？ 张了张口，田桂芳想叫住儿子，问一句的，但临时又想到可能被隔壁的周太清一家听见，更加深周太清他们对周安的恶感，便闭了口，任由周安去了。 …… 田桂芳刚才没有想到的是，村西那边除了几户人家，还有周剑家的房子，以及在村尾荒田里养猪的梁宇。 周安没打算把这盘黄鳝放在周剑家房子里，留着晚上和周剑吃，而是打算送给梁宇。 之前他请梁宇帮忙对付大黑鱼的时候，就想过以后要尽量结交梁宇，他希望有一天，梁宇能为他所用。 作为一个重生之人，周安确定自己以后会发迹，就像他很确定天终会下雨，树叶终会离开树枝一样。 所以，他心里想的事就有点多，结交梁宇，使梁宇的武力能为自己所用，便成了他很想做的一件事。 周安来到梁宇养猪的地方的时候，皮肤黝黑、身高一米九多的梁宇，正光着膀子，拿着只铁锹在猪圈里铲猪屎。 天气闷热，还做这种活，梁宇身上汗津津的，油光滑亮。 “宇哥！” 周安唤了一声，梁宇听见声音回头，见是他，漠然的目光落在周安手里的盘子上，因为距离远，他也看不清盘子里是什么，只能看出来是一盘子什么菜。 “卟” 梁宇随手将铁锹插在堆好的猪屎堆上，迈着大长腿走过来，一边用脖子上黑乎乎的白毛巾擦着汗，一边问：“什么事？上次那人又找你麻烦了吗？” 相比上次周安来找他，这次他的态度要稍微好一点，不知道是因为周安上次让他挣了钱，还是因为这次周安手里端着菜过来。 “没有！那家伙现在不敢惹我了，宇哥！这盘黄蛇给你晚上喝酒，我帮你放进棚里？” 猪圈旁边有一个茅草棚，是梁宇每天住的地方。 “黄蛇？” 梁宇瞥了一眼，露出点笑容，“你放棚里吧！等我吃完，盘子会给你家送过去！” “哎！” 周安笑吟吟地把黄鳝端进棚里放好，出来之后，梁宇正好从裤子口袋摸出一盒干瘪瘪的软盒红梅，递一支过来。 周安点头接过，梁宇自己先点了一支，然后把火机递给周安。 “最近你那生意怎么样？还行吧？” 出乎周安意料，梁宇今天竟然面带笑容跟他闲聊。 “还好！唔，宇哥！你这些猪，大的那几头，差不多能卖了吧？” 周安用下巴示意了下猪圈里最大的那五六头黑猪。 谈到那几头猪，梁宇脸上的笑容又浓了些，“嗯，快了！准备这个月底出栏！” “那能卖不少钱了！现在一头猪最少七八百能卖吧？” “唉！哪能卖那么多？撑死了五六百！今年猪肉卖不上价！” …… 第40章 再开新摊位（为盟主金色的橙子加更） 忽忽数日过去，周安在网上订的那台螺蛳剪尾机终于到了。 这天上午周安和周剑探螺蛳回来，周安母亲递给他一张收货单，并说：“刚才一个邮递员送来的！安子！这是什么东西呀？邮递员说是一个东西，要你去邮局自己拿！” 田桂芳和周太虎一样，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周安扫了一眼单子，笑道：“一个小机器，剪螺蛳尾巴用的！” 田桂芳很诧异，“啊？还有这种机器？” “有钱就有！” 周安转脸对周剑说：“小剑！你把这些螺蛳拿去养好了，我去把机器提回来！” 他说的是他们刚刚用螺蛳探子探回来的一桶螺蛳。 周剑无奈点头答应，周安把他表情看在眼里，只觉想笑，因为他知道周剑在无奈什么，之前他就跟周剑说了，等螺蛳剪尾机到货，每天能剪的螺蛳多了，就让周剑另开一个卖五香螺蛳的摊子，周剑此时无奈的肯定是这一点。 周安在网上下订单的时候，就留意过他下单的那款螺蛳剪尾机尺寸，去县城邮局提货之前，他目测了一下电瓶车前后位置的大小，估摸着应该能把那台小机器运回来，就骑上那辆电瓶车去了。 电瓶车放脚的地方，空间估计小了点。 但他在电瓶车后面加装的框子比较大，两只塑料桶都能放下，装那台机器应该没问题。 从邮局提货很顺利。 不大的机器也顺利绑在电瓶车后座上，只是有点重，骑回去的时候要小心，电瓶车的重心收到影响，一不小心，有可能翻车。 好在一路顺利到家。 机器直接送到周剑家的房子里，就摆在堂屋，插上电，周安先开机器试了试，没毛病，然后示意一旁好奇看着的周剑往机器上方的漏斗里倒螺蛳。 收到指示，周剑拿瓢舀了一瓢连水带螺蛳的倒进漏斗里。 哗啦啦螺蛳混合着清水倒进漏斗中，跟着，机器里面就传来咔咔的脆响，然后机器下面的小口里就骨碌碌地滚出一颗颗已经剪去尾巴的螺蛳，滚进周安刚才放在机器出口下面的大木盆里。 机器还在工作，周安示意周剑继续往上面的漏斗里舀螺蛳和水，他自己则从下面的盆里抓起一把刚刚剪好的螺蛳仔细看了又看。 确定每一颗螺蛳尾巴都剪干净了，这才露出笑容。 从今天起，他终于不用每天都用老虎钳子一颗一颗去剪了，话说，这小半个月来，他每天用钳子剪螺蛳尾巴，手心里都长老茧了。 最初几天，手心还磨出水泡来，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一桶螺蛳刚剪到一半，用时不过十来分钟，周重忽然慢悠悠地走进门来，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在剪螺蛳的机器，讶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啊？安子！你们在搞什么飞机呢？” 周安回头见是他来了，露出笑脸，“胖重！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剑也看了周重几眼，他回周家村来，已经有好几天了，周重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再加上小时候也跟周重玩过，所以对周重并不陌生，便也露出笑容对周重点点头。 “我这么重，什么风能把我吹来啊？我是来玩的！在家闲得蛋疼！” 周重一边说，一边很有派地掏出烟盒，给周安递出一支，并扭头对周剑说：“你还小！不能抽烟，就不给你了啊！” 周重比周安大，但没有挣钱能力，可偏偏好面子，谁给他面子，他就对谁笑嘻嘻，谁扫他面子，他还真会翻脸。 所以，周安虽然觉得有点惭愧，但还是接过他递来的烟，并就着周重凑过来的火机点燃。 “周家康的村长被撸了，周太旺任新的村长了！” 周重一边好奇地看着机器工作，一边随口分享着村里的最新消息。 别说，这两个消息，周安和周剑还真的没听说。 “周太旺？” 这个名字，周安有点陌生。 “嗯，去年退伍回来的，周雯她爸啊！”周重提醒道。 经周重这一提醒，周安总算把周太旺这个名字和印象中的一个人对上号，确实是他们村的，周安之所以没什么印象，是因为重生前，周家康的村长当了很多年，虽然后来也被下了，但那时候上任的新村长，并不是周太旺。 周雯，他倒是认识，比他大两三岁，和周重同过班，周安印象中，重生前，周太旺退伍后在家待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好像一直在外打工，然后在外地买了房子，把老婆孩子全接走了。 如今此人当上村长，周安不免有点失神。 这应该算是他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吧？周家康提前好几年被下了村长的帽子，这周太旺的人生轨迹完全被改变。 不过，这件事也就在周安心里过了一下，随后就没有再琢磨。 也没什么好琢磨的，如今，因为他而改变了命运的人，何止一个周太旺？ 他该习惯！ 因为周太旺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 当天晚上，周安就让周剑新开一个摊位。 晚上出发的时候，四个桶，两个桶里装着煮好的螺蛳，两个桶里装着洗干净的蚌壳，因为每天用的螺蛳，都是提前一天准备好养在家里的，所以今天螺蛳剪尾机虽然到了，但因为前一天没有多准备螺蛳，所以今晚两个桶里的螺蛳都只有半桶。 按周剑的想法，今晚还是不开新摊位了，反正一桶螺蛳一个摊位每天晚上也能很快卖完，但周安没同意，他坚持今晚要再开一个摊位。 “今天螺蛳不多，正好让你先练练手！” 这是周安给的理由。 周剑没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服从安排。 照顾到他是骑自行车，所以周安把两桶螺蛳放在自己电瓶车上带着，只让周剑的自行车带两桶蚌壳。 到了县城，周安首先把周剑安排在县一中门口摆摊，然后自己才去美食街那边营业。 望着大哥骑车远去的身影，周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很不自在，感觉周围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讶异。 坐在摊位后面，周剑张了张口，想学着电视上武大郎卖炊饼似的叫上两嗓子，嘴倒是张开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他还是害臊。 第41章 月下偶遇秦梅杏 “县一中都放假了，晚上在这里摆摊，还有鬼买螺蛳啊？” 从家里出发之前，当周安说让周剑今晚在县一中门口摆摊的时候，周剑提出这样的疑问。 “你懂个锤子！学生放假了，老师们不是还在嘛？一中教师宿舍就在学校里面，你在县城这么多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况且，大部分学生放假了，但马上就要上高三的那些学生在里面补课啊！一中高中部一个年级10个班，那可是不少人！” “补课的？” 周剑还真不知道这个，周安则是最近晚上摆摊的时候，听人说的。 那些高二课程已经念完，即将升上高三的学生，县一中为了高考升学率，上一届高三毕业生刚刚高考结束没几天，就把刚刚放假没几天的高二学生召回学校补课。 说是补课，其实就是提前学习高三的课程，目的就是等这批学生高三的时候，最后有一整个学期的时间来复习高中三年的所有课程。 这年头，高中生日子可不好过，学校为了升学率，那是往死里压榨学生的时间和精力。 …… 周剑坐在县一中门口的水泥台阶上，一边摆摊，一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别说，他这一注意看，还真的看见不少十七八岁的男女生在一中校门那里进进出出，嗯，大部分都是进去。 看来真有不少学生在补课。 正在他愣神望呆的时候，一双细脚高跟鞋落在他面前，一个软软的女子声音传进他耳中。 “嗨！小伙子！你这螺蛳15一份？” 螺蛳桶上写着价格。 周剑闻声赶紧回头，抬头看见问价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葱葱玉手中捏着一个长形钱夹，很精致。 “对对！15块钱一份！”周剑连忙回答。 “那行！给我来两份！打包带走！” 少妇边说，边打开钱夹抽出一张五十的递过来。 周剑下意识接过钱、找零，然后手忙脚乱地给她舀了两份螺蛳打包递给她，一直到那少妇走远，走进县一中的大门，周剑才回过神来，这么容易就卖了两份出去？ 周剑嘴角上扬，心里的信心顿时足了许多。 没多久，又有一个皮肤黑黑的少年在他摊位前停下，“五香螺蛳？15一份？能打包带走吧？” 周剑：“对！能！” 黑肤少年说话挺吊，“那还等什么呢？赶紧给爷来一份啊！” 说着，伸手从牛仔裤口袋里扣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递过来。 周剑眉梢一挑，本能来火，但看在这二十块钱的份上，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忍了。 “好嘞！” 面无表情地接过钱，找零，盛螺蛳打包，卖出。 等那黑肤少年走了，周剑才往地上唾了一口，撇嘴道：“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哥们把你打出屎来！看你还敢不敢跟哥们称爷……” 话音未落，那黑肤少年又走了回来，周剑脸色微变，以为自己刚才骂的话被这小子听见了。 黑肤少年把打包好的螺蛳往前一递，“小伙！来！这五块钱给你，再给爷添五块钱的螺蛳行吧？” 递过来的五块钱，正是周剑刚刚找零给他的。 原来是这事…… 周剑紧绷的脸皮一松，挤出笑容，“行！加五块钱是吧！我给你多加点儿！” 说着，就收钱加螺蛳。 这次等黑肤少年走了之后，周剑不敢骂了，别看他刚才过嘴瘾挺爽，他还真不敢跟刚才那黑肤少年翻脸。 因为今天是他单独摆摊第一天，他不想让大哥失望。 …… 因为今天一桶螺蛳，分了两个摊位卖，所以今晚周安那边卖得很快，8点出头，周安那边就卖完了，收拾好东西，骑车来到县一中门口找周剑。 刚好，他到的时候，周剑桶里的螺蛳也正好卖完，看着周剑把最后一份螺蛳打包递给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周安笑吟吟从车上下来。 “哎呦！不错喔！怎么样？一个人摆摊也不难吧？我来看看你脸皮破了没有？” 周安打趣着，故意凑近周剑的脸去看。 今天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周剑还说他不好意思一个人摆摊，怕遇见同学。 当时周安就说：“你脸皮这么薄啊？那行！今天螺蛳卖完，我过来看看你脸皮有没有羞破！羞破了，我赔你！” 此时的打趣，呼应的正是出发之前的话题。 周剑嘿嘿笑着，往后仰，伸手把今天卖的钱都递给周安，一个原本装奶粉的小铁罐。 周安接过钱罐，随手从里面拈了一张二十的扔在周剑怀里，“这二十奖励你的！好好攒着，将来娶老婆！呵呵。” “二十块钱攒着娶老婆？大哥！这么个攒法，我有生之年还能娶上老婆吗？” 周安一边把钱罐收进电瓶车座位下面，一边回：“要不然呢？起码有个指望吧！难道你还能指望国家给你发老婆？” 兄弟俩嘿嘿直笑，短短几天，兄弟俩都已经习惯了互相胡说八道，别说，虽然扯得没边，但生活还真的多了挺多乐趣，连带着干活也不再觉得有多辛苦。 …… 回去的路上，从县城离开不久的乡间公路上，月色下，一辆三轮摩的停在路中央，一个瘦瘦的中年人在发动机那里埋头折腾。 一脚接一脚地使劲踩启动杆，发动机就像打喷嚏似的，一声接着一声地闷响，但就是无法真正启动起来。 骑电瓶车的周安和骑自行车的周剑一路说说笑笑，正要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周安目光一瞥，忽然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摩的旁边。 周安一怔，下意识停下电瓶车，“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呢？车坏了？” 原来，站在摩的旁边带着小孩的，正是秦梅杏，她脚边抱着她一条腿站着的，正是她和周金宝的儿子，此时这小子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抱着秦梅杏大腿，听见周安的声音，小家伙也只是抬眼猫了一眼，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前一啄一啄的。 “安子？你们从县城回来？” 看见周安，秦梅杏一阵惊喜，然后才回答周安刚才的问题，“光耀这两天发烧，在门口的小诊所里打了好几针了，一直没有效果，今天下午我干脆带他去县医院打吊针，这不，最后一瓶药水吊完，就这时候了，本来是坐打压机回家，结果这打压机又坏在这路上！师傅修了半天了，都还没修好，唉！” 秦梅杏叹息不已，神情很无奈。 打压机，是本地对三轮摩的的称呼。 “原来是这样，那……姐！要不，我载你们回去吧！让光耀蹲我电瓶车前面，你坐我后面，就是挤了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上车！” 至于让周剑载一个？ 周安脑中念头闪了一下，就放弃了。 因为周剑毕竟才14岁，骑车带秦梅杏估计带不动，带秦梅杏儿子周光耀吧？看周光耀这小子此时蔫蔫的样子，估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什么时候掉下来都不知道。 至于让秦梅杏骑车带周剑，或者别的什么方案，周安懒得一一去想，干脆直接问她要不要坐他的电瓶车。 第42章 撩一把 秦梅杏微一迟疑，便笑着点头，然后从随手携带的手包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还在那里跟启动杆较劲的摩的师傅。 “师傅！我们就坐到这儿吧！我遇到村里邻居了，这五块钱给你可以吧？” 摩的师傅回头看看她，又看看周安、周剑，接过钱，无奈点头，“行！谢谢你了还给我钱，我这也没把你送到地方……” “没事，车子坏了，你也不想的对吧？可以理解的！” 秦梅杏跟摩的师傅把话说好，就抱着孩子往周安这里来，先把孩子放在电瓶车站脚的地方，孩子生病，又让他蹲在这狭小的地方，有点哼哼唧唧，不情愿，秦梅杏安抚几句也就好了。 放好孩子，秦梅杏抬头看向周安的时候，随手将一缕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对周安笑了下，“安子！那就谢谢你了！” 周安回以笑容，“上车吧姐！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邻居！” “嗯，好！” 秦梅杏一手拿包，一手提了下裤脚，然后才抬腿跨上周安的电瓶车后座，周安也配合着将电瓶车微微往她那边倾斜。 诸位都知道，周安这电瓶车后面是改装过的，加装了一个钢筋焊制的大框，有点像送外卖的电瓶车后面的箱子。 这么大一个框装在电瓶车后面，这电瓶车的座位自然就小了。 周安虽然身形还没有长开，挺单薄，但秦梅杏不单薄啊！尤其胸怀伟大，于是，当她一脚跨上车后座的时候，某个部位就不可避免地擦在周安背上。 什么叫猝不及防？ 你好好的走在大街上，天上一只鸟儿飞过，一泡屎突然拉在你头上，可以称得上猝不及防！ 你正津津有味地看一个小电影，电影画面里突然冒出一个血盆大口的鬼脸对你尖叫，你吓得菊花一紧，也可以称得上猝不及防！ 周安本来什么都没想，就等着秦梅杏上车，结果后背突然被她某个部位这么一擦，对他来说，就是猝不及防的！ 当时就有一道电流从他头皮上掠过，忽然打了个激灵。 呼吸都为之一顿。 “我好了！开车吧安子？” 不经意间对周安产生暴击的秦梅杏并没有察觉有何不妥，温热的双手搂住周安的小蛮腰，示意他开车。 旁边看着的周剑已经先一步骑车出发，他自行车速度慢，很自觉就笨鸟先飞。 “好！光耀！蹲好了啊！” 周安抿了抿嘴，眨了眨眼，提醒一句蹲在前面的小孩，然后赶紧开车。 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秦梅杏坐在他后面，车子座位又小，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夏天大家衣服穿的都少，还好是晚上，否则秦梅杏肯定会注意到他脸皮已经红了，以及另一处的丑态。 偏偏秦梅杏似乎毫无察觉，也毫无异样，一路上还跟他闲话家常。 诸如：“安子！听说你最近一直去县城卖五香螺蛳，生意还好吧？” “你爸身体怎么样了？恢复的还好吗？” 等等！各种问题。 周安嘴上配合着一一回答，心里却早已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他对女人的爱好有点特别，可以用爱好广泛来概括！ 重生前的三十年，在他人生的不同阶段，分别喜欢过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女人，甚至各种性格的都喜欢过。 比如十几岁的时候，他梦里经常出现的就是秦梅杏！ 她光洁的鹅蛋脸，葫芦形的身材，曾一次又一次进入他的梦乡，在梦里陪他度过不少羞耻的快乐时光。 二十出头的时候，他曾一度喜欢上身材高挑的长腿妹子，无论是冰山美人，还是活力四射的外向型性格，他都生冷不忌。 二十五岁之后，他惊觉自己的爱好似乎更广泛了，竟然觉得十七八岁的青春美少女最可爱。 …… 曾经，他的爱好是那么的广泛，只是，重生前，他的性格偏于内向，并不曾真的放纵自己，一切都只限于想象。 恋爱的时候正经恋爱，结婚之后，忠于另一半。 而今，他重生回来，不知不觉中，性格已经有所改变。 比如和弟弟周剑在一起的时候，他最近就喜欢随意开玩笑。 因为他忽然觉得放松一点活，会轻松很多，即便生活依然忙碌辛苦，但心怀放开了，便觉天高地阔，所有的辛苦都不算什么，反而觉得辛苦一点、忙一点挺好，充实！ 周安一边陪秦梅杏闲聊，一边微微走神，不知不觉中，就把一个人骑自行车的周剑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并且，神奇的是周安和秦梅杏还都没有发觉。 话题总是由秦梅杏发起，终于，又一个话题聊完，她一时没找到新话题接上，两人之间便陷入短暂的沉默。 关系不是太熟的两个人近距离在一起的时候，沉默会让彼此都不自在。 于是，沉默数秒后，周安想了想，找了个话题。 “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这么年轻，真打算就这么带着光耀，伺候光耀爷爷、奶奶一辈子了？” 这话题找的刁钻，直接触碰到秦梅杏心中最空虚的地方。 如果现实是一款游戏，那么，周安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已经对秦梅杏产生会心一击，成功破开她的心防。 轻叹一声，秦梅杏苦涩道：“要不然呢？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丢下光耀和他爷爷、奶奶，改嫁？还是带着光耀、丢下他爷爷、奶奶改嫁？像周剑他妈妈那样？然后过些年，光耀落得跟周剑现在差不多？” 周安答不上来。 只是说：“但你就这样下去，你不累吗？姐！别的不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不想男人吗？” 这话一出口，周安脸色就微微一变，心里懊恼怎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这大晚上的，两人又贴这么紧，这不是撩吗？ 但懊恼之余，他又惊讶察觉自己心里还有点儿小兴奋？撩秦梅杏，自己这么嗨皮的吗？ 身后的秦梅杏似乎也懵了下，片刻后，搂着周安腰间的右手轻掐了他一下，啐道：“说什么呢？你才多大？这是你我之间能问的问题吗？不学好！” 周安脸皮发热，但心里已经找到圆话的借口。 “姐！对不起啊！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不想要一个男人的肩膀靠一下吗？毕竟你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啊！总也有虚弱的时候，对吧？” 第43章 一个拥抱 秦梅杏的心灵大概受到触动，周安感觉到她在沉默。 就在周安想是不是这个问题坏了她的心情，准备要道个歉的时候，秦梅杏出声了，声音有些感慨、飘忽。 “怎么不想？你说的对，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肩膀能依靠？如果能小鸟依人，哪个女人想独自撑一个家呢？可惜，姐命不好，当年周金宝父母托人去我家提亲的时候，我爸妈被周金宝父母许诺的彩礼打动，根本就没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嫁过来！然后拿着那些彩礼钱给我大哥娶媳妇！唉！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折腾了，我现在只想把光耀养大，看着光耀以后过得能比我好，姐就知足了……” 这些应该是秦梅杏心底的真话，周安听着，不由生出些怜惜之心。 “姐！可惜我比你小太多，要不然你这样的好女人，我肯定追回家做媳妇！” 这话出口的时候，周安的心有点颤，因为心虚，怕秦梅杏翻脸教训他，到时他必然无地自容。 但尽管有点心虚，他还是鼓着勇气说出口。 因为，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在他眼里，秦梅杏确实是个好女人，秀外慧中的那种，他周安上辈子没娶到这样的媳妇，一直深以为憾，这一世，他和秦梅杏虽然不可能，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想说出心里话。 就当是夸她的话吧！怎么理解看她自己，或许她不会生气呢？ “呵，你呀？” 秦梅杏果然没有生气，她失笑了，周安从她笑声中感到她心情变好，似乎，她并没有当真，只以为这是他在变着法地夸她。 忽然，她搂着周安小蛮腰的双手往前搂来，将他抱了个满怀，她整个人都轻轻覆在周安背上，轻叹道：“唉！姐知道你是安慰我，但姐还是很高兴，谢谢你安子！” 周安能感觉到她将脸偏着也靠在他肩上，一缕发丝被风吹乱，胡乱在他脖子上拂着，有点痒。 周安能感觉秦梅杏这个拥抱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身子还是僵住，有点不敢动。 因为她无意中又用一对凶器顶着他脊背。 此时此刻，周安心猿意马，如同被绑匪用匕首顶着后背，一动也不敢动。 但与被绑匪挟持不同的是，他希望被秦梅杏挟制的时间尽可能地长一些。 只可惜，县城距离周家村的路就那么长，周安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电瓶车就到了村头。 秦梅杏下意识坐起身子，尽量拉开与周安的距离，周安微微回头，看见她脸颊微红着，在无声地整理微微有些乱的头发。 怅然若失的失落感涌上周安心头。 生平第一次，他恨周家村离县城太近了。 以前他都是叹息周家村离县城太远，做什么都不方便。 “安子！我和光耀就在村头下吧！大晚上的，让人看到不好！” “行！好！” 周安把车停在村头，秦梅杏下车来抱儿子光耀的时候，她和周安才发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熟了。 周安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姐！光耀的烧好像退了！” “是吗？那太好了！” 秦梅杏也摸了摸儿子脑门，露出高兴的笑容。 “那，安子！我和光耀就先走了，今晚谢谢你！” 秦梅杏抱起孩子，最后对周安道谢。 周安微笑点头，“行了，姐！以后跟我别这么客气行吗？学雷峰的我，不想被人这么感谢！” “扑哧！” 秦梅杏被他成功逗笑，笑眼扫了他一眼，点点头就抱着孩子进村了。 看着她摇曳的背影消失在村头的夜色里，周安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才惊觉堂弟周剑呢？ 错愕四顾，“小剑？” 周安在村头等了七八分钟，骑自行车骑出一头汗的周剑才姗姗来迟，出现在他视线里。 “大哥！你车也骑得太快了吧？我在后面喊你骑慢一点，等等我，你反而跑得更快了，你什么意思啊哥？故意的是吧？” 周剑一骑到近处，就斜眼对周安抱怨，周安摸摸头，有点尴尬。 “你喊了我吗？” “喊了！喊了好几声！” “那肯定是你声音太小了，我反正没听见！”周安把锅甩给周剑。 “哼！” 周剑不爽地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这位恬不知耻的大哥，率先骑车进村。 周安看着周剑气呼呼的样子，呵呵一笑，他知道周剑一会儿肯定会消气，撑死了能持续一天而已，骑车回家的时候，他倒是一直在回味今晚被秦梅杏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 嗯，很有安全感！ …… 回到住处，周安拿出钓子和铁锹，喊周剑一起出去下钓子的时候，气还没消的周剑冷哼一声，但还是走过来从周安手里夺过装钓子的塑料桶率先出门。 就是脸拉得有点长，满脸的“宝宝不开心，快来哄我！” 然并卵，周安早就把他吃得死死的，还会哄他？真是想多了！ “小剑！快捡蚯蚓！你快一点！” “走啦！二货！磨磨蹭蹭的生孩子呢？” “我打手电筒，钓子你来下！快点！看着我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会改变主意？快点快点！别告诉我你还不会？你智商没低到这个程度吧？” …… 本来就一肚子气的周剑敢怒不敢言，委屈之下，嘴巴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但偏偏他越是不消气，周安就越是吩咐他做这做那，一张嘴就像开了光似的，竟然罕见的妙语连珠，顶得周剑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因为细究的话，周安话里没有一个脏字，可就是每一句都噎得他想翻白眼，气呼呼的周剑做事、走路就都带着些情绪，这不，因为昂着头气呼呼地往前疾走，忽然一脚在田埂上踏空，一脚踩进田埂上的一个排水用的缺口，一头跌进毛豆丛里。 周剑脑袋都跌懵了。 而大哥噎死人不偿命的毒舌还没放过他。 “你二啊？眼睛长着出气用的吗？这么大一缺口，你瞄准了踩进去的吧？怎么样？爽歪歪吗？” “泥垢了！大哥！你再这样讽刺我，我、我……” 又气又委屈的周剑翻身坐在田埂上想放点狠话，我了半天，却没找到合适的威胁词，郁闷得差点哭出来。 周安这才收敛笑容，走过去伸手给他，“起来吧！我可以不讽刺你，但条件是你不许再生气了，行吗？” “哥！不带你这样的，明明是你不对，还不允许我生气了？我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周安笑着摸了摸他头，周剑赌气一偏头，摆脱他的臭手。 “傻瓜！谁说你没有生气的权利了？你有啊！只要你能无视我的毒舌……” 周剑：“……” 第44章 这时候打价格战？ 次日，周安买回来的螺蛳剪尾机真正发挥出效用，一个小时不到，在它咔咔的运转声中，超过平时两倍的螺蛳尾巴被剪好。 周安和周剑都很高兴，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螺蛳煮好后全部卖出去，就是上千块钱。 而且，他们这些螺蛳都是自己用探子去河里探的，加工好的五香螺蛳成本极低，上千块的营业额，几乎全是利润。 “大哥！咱们这是要发财呀！” 周剑眼睛发亮地看着这些剪好尾巴的螺蛳说。 “所以你晚上给我好好卖！嘴巴给我放甜一点！见到年龄比你大的，男的叫帅哥或者叔叔，女的就叫美女或者大姐！嘴巴甜一点没亏吃！” 周安传授着生意经。 周剑连连点头，忽然有个疑问，“大哥！不对啊！女人只叫美女和大姐？万一是四五十岁的女人怎么办？也叫大姐？人家会骂我没大没小的！” 周安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女人最怕什么？” “什么？” “老啊！越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越是怕老！你嘴上叫她们大姐，她们嘴上骂你没大没小，但心里肯定高兴！说不定本来不想买你螺蛳的，都会买一份！懂不懂？真是个棒槌！” “那如果来了六七十岁的老奶呢？我也叫大姐？” 周剑这话音未落，周安就拍他脑勺一下，笑骂：“你二啊！脑筋这么死怎么长大的？自己不会变通？看来学校对你的教育很失败啊！” 周剑摸着头，嘿嘿傻笑。 …… 当天晚上晚饭后，兄弟俩准备就绪，出发去县城。 周安一桶螺蛳九分满，周剑一桶七分满。 出发的时候，周安跟周剑说：“你先卖着！我那里客流量大，如果我先卖完了，我会过来从你这里匀一些再回去卖！” 听了这话，周剑才吁了口气，笑道：“大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这是周安小生意扩大后的第一战，关乎着兄弟俩之后的信心。 如果今晚这些螺蛳都能卖完，他们以后就有信心每天备这么多货，反之，如果这头一炮没有打响，明天的备货量可能就要减一些了。 说实话，周安心里其实也没十足的信心。 一来，周剑去卖的县一中目前毕竟处于暑假期间，大部分学生晚上都不上晚自习，因此客源有限。 二来，美食街那边的生意，据说过了晚上十点，客流量也会明显下降，十一点以后，更是客源稀少，大部分摊位都会在那个时间收摊回家。毕竟银马县只是一个小县城，夜市生意肯定没法与大城市相比。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爸妈把他生在这个小地方，没的选择。 他现在这个年纪，如果说要去大城市做生意，他爸妈肯定不准，而且，他这个五香螺蛳的生意，一旦去大城市做，也许每天卖的量能多一些，但货源却只有去买了，最后的利润很可能还不如他在家乡卖的。 而且，大城市复杂，如果再遇到像大黑鱼那样的竞争对手，私下里找他麻烦，他人生地不熟，可能就真没办法应付了。 人离乡贱，这句古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帮周剑在一中门口摆好摊位，周安就来到美食街。 还是原来的地方，摆在卖烧饼的鲁大爷旁边。 结果，周安还在从车上往下搬螺蛳的时候，旁边的鲁大爷就对他努努嘴，示意周安往斜对面看，并低声告诉他，“安子！你看对面大黑鱼那里！唔，他螺蛳降价了，估计你要是不跟着降价的话，今天晚上你这些螺蛳恐怕就难卖咯！” 周安皱眉望向斜对面的大黑鱼摊车。 果然看见他三轮电瓶车上焊接的摊位玻璃上，贴的五香螺蛳标价变了。 之前，周安来这里卖螺蛳，就是根据大黑鱼的标价来卖的，可如今，大黑鱼突然把五香螺蛳降价了。 降到10元/份。 “安子啊！你降价吗？不降的话，估计你今晚这些螺蛳一半都未必卖得出去！但话又说回来，你就算跟着降到10块钱一份，估计还是不行！” 旁边鲁大爷唏嘘着叨叨，但他这话说的似乎自相矛盾，周安不解望他。 鲁大爷横移半步，靠近周安低声解释：“安子啊！螺蛳是你卖的唯一东西，但大黑鱼不一样啊！他主要卖的是小龙虾！他只要小龙虾能赚钱，螺蛳这里就算不赚钱，他也撑得住，所以你就算跟着也降到10块钱一份，他如果想害你，他还是可以继续降价，降到8块、甚至5块钱一份，他都无所谓的！而你呢？你能跟着他那样胡乱降价吗？你能降到10块，还能降到5块吗？” 鲁大爷的分析令周安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鲁大爷分析的很有道理，大黑鱼真的可能那么干。 周安又望向大黑鱼那边，正好大黑鱼也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大黑鱼神情轻蔑，隔着一条窄窄的街道，又是夜晚，周安看清楚大黑鱼的眼神，但他就是感觉大黑鱼的笑容里有种挑衅的味道在。 他是故意的！ 周安心里得出这样的判断。 那么，如今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选择已经摆在他面前。 ——降价？还是不降价？ 跟着降价的话，如果大黑鱼继续降价，真降到8块或者5块，他怎么做？还跟着降吗？ 如果不降，今晚这些螺蛳还能卖出去吗？今晚他这里的螺蛳加上周剑那里的，可是平时两倍的量！ 周安发现自己陷入两难，不管怎么选择，好像都不妥。 大黑鱼老实了一段时间，竟然学聪明了，开始跟他打价格战。 做生意的，没谁喜欢打价格战，因为价格战就算能伤敌，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纯属损人不利己，除非有把握能把竞争对手彻底打垮，最终达到独霸市场的目的。 大黑鱼这次是下决心要把我拖垮吗？ 肯定是了！就像鲁大爷说的，大黑鱼的主营生意是小龙虾，螺蛳是他附带卖的东西，他亏得起！ 周安自问，自己的螺蛳生意成本极低，就算卖5块钱一份，也依然有的赚。 但，思索片刻之后，他排除打价格战的选择。 第45章 堪称惨淡 “那夜我喝醉了酒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 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狂乱地表达， 我迷醉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你的表情， 忘记了当时你会有怎样的反应……” 《冲动的惩罚》，这个夏天很火的一首歌，刀郎的成名曲，此时，大黑鱼一边在给客人打包一份螺蛳，一边快活地哼唱着，表情美得就差鼻涕冒泡了。 不时神清气爽地瞥一眼街道对面干坐在那里的周安。 “你的螺蛳！走好啊！” 把螺蛳递给摊车前的客人，客人还没走远，心情极好的大黑鱼就扭头跟身边的媳妇说：“怎么样？我就说这招管用吧？看看对面那小赤佬！蔫了吧？跟老子斗！老子让他输得帽子没顶、裤子没裆！还治不了他了还！嘁！” 大黑鱼媳妇黑瘦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轻笑说：“你上次就该这么干，动手打人才是下下之策，要不然这里的管委会怎么可能警告咱们啊？” 大黑鱼嘴角一翘，“现在这么干也不晚！哼！” 街道对面，周安冷着脸坐在摊位后面，偶尔才卖一份螺蛳出去，大部分时间就看着斜对面的大黑鱼卖了。 大黑鱼今晚的螺蛳降了价，他这边却没有，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大部分买五香螺蛳的食客，多数都被吸引过去。 事实证明，不少食客都抵挡不住低价的诱惑。 “嘿嘿，小安子！我就说吧！大黑鱼那里降了价，你这里不降，你今天晚上肯定不好卖！要不，你也跟着降吧！也降到10块，就以你最近这段时间卖出来的口碑，只要你也卖10块，生意肯定还是你的！到时候如果大黑鱼继续降价，那到时候再说嘛！万一他不再降了呢？你说是不是？” 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一边给客人拿烧饼，一边唠唠叨叨地给周安出主意。 今天晚上他的烧饼生意都比周安的螺蛳生意好了，之前那些天，他的烧饼生意可跟周安的生意没法比。 就这一点对比，就可以想象周安今晚的生意淡成什么鸟样了。 待他唠叨完，周安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爷！拜托你下次叫我安子的时候，前面别加那个‘小’字好吗？我有把，不是太监！” “噗……” 接过烧饼正准备离开的女子笑喷，鲁大爷也被逗笑，一边笑一边摆着手说：“好、好！安子！我以后不叫你小安子了好吧！我老人家也拜托你别这么逗我笑，要是让客人看见我笑喷出来的口水溅到烧饼上，以后我这烧饼生意就没法做了！” 顿了顿，鲁大爷又说：“不是！小安子……” 见周安面无表情地瞪他，鲁大爷赶忙改口，“不，安子！安子啊！我说，我刚才说那么多话的重点你没听进耳吗？你怎么就注意到一个称呼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劝你还是降价吧！大黑鱼要跟你恶性竞争，以本伤人，你不奉陪，生意可就做不了了！” 周安收回目光，冷眼望着大黑鱼那边人来人往的生意，淡淡道：“他是自己找死，大爷！你就等着看吧！先让他得意两天，两天后你再看！” “呃？你是有什么对策了？快说来听听！” 别看大爷年纪不小，好奇心还挺强。 可惜，周安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 “过两天你再看就知道了！” …… 今晚周剑在县一中门口的生意还行，一份一份地卖的挺开心，更开心的是今晚还有几个昨天买过他螺蛳的回头客。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昨晚第一个买他螺蛳的那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 这少妇容貌其实只能算中等偏上，眼睛不大、嘴唇也略微有点厚，个头也只是中等偏上，但周剑两次看见她，却都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因为这少妇皮肤很白很细腻，眼睛虽然不大，但眼珠乌黑很有神，葱葱玉指都能看得他心中小鹿撞得鼻青脸肿。 尤其是她的声音，软软的，听她说话的声音，周剑感觉仿佛有一支鹅毛在他心尖上轻轻地挠。 今晚她来买螺蛳的时候，还笑着夸了他一句，“小伙子！你这螺蛳挺好吃的，再给我来一份吧！” 当时周剑听得很高兴，但抬头目光一与她含笑的眼睛相接，他就心中一慌，赶忙低下头装作给她盛螺蛳的样子，眼睛余光却意外瞥见她右脚脚踝上系着一根鲜艳的红线，红线上几颗珍珠大的小金珠。 红线、金珠，越发映得她脚踝处的皮肤白的耀眼。 一直到这少妇买好螺蛳走远了，周剑的目光都没能从她背影上拔离。 也许是欠缺母爱，也许是他发育的好，14岁的周剑今晚一颗心被那少妇勾走了。 他竟然能像成年男人那样，欣赏的到这位少妇的美。 女人味？ 知性美？ 周剑说不清楚，他就是觉得那貌似相貌一般般的少妇无一处不美。 因为心思久久沉浸在少妇身上，周剑今晚卖螺蛳其实有点心不在焉，但架不住今晚来买他螺蛳的人多。 个把小时，就卖掉小半桶。 快九点半的时候，他桶里的螺蛳就已经快要见底。 直到这个时候，周剑才回过神来，看看桶里不多的螺蛳，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见时间差几分钟就九点半了。 他微微皱眉，疑惑自语：“都这个时候了，大哥那里的螺蛳应该卖完了吧？怎么还不到我这里来拿螺蛳呢？不是说好的卖完了就过来拿嘛！” 少年人觉多，这个时间点，他有点困了，想着早点卖完回家睡觉呢！ 他哪里料到这时候美食街那边，周安的桶里还有大半桶螺蛳没卖出去呢！ 斜对面大黑鱼的螺蛳终于卖完了，想买螺蛳的食客终于只能来周安这儿，但周安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时间点，美食街的客流已经明显稀疏，几个生意好的摊位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就连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也打着哈欠说：“安子啊！老头子我再陪你半个小时，然后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后面没什么客人了，半天等一两个客人，简直是在卖阳寿！不值当！” 周安看着自己桶里还没卖出去的大半桶螺蛳，脸色不大好看。 第46章 周安的对策 卖烧饼的鲁大爷言而有信，果然陪周安到十点的时候，他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推着烤炉回家。 周安见了，想了想，摘了只方便袋舀了一大份螺蛳递给鲁大爷，“这份螺蛳给你带回家吃吧！别推辞，反正我今晚看样子也卖不完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嘿嘿，那老头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鲁大爷挺高兴。 周安笑笑，坐回原位。 他在想，天气这么热，他这生意需要尽快买一只大冰柜了，以后如果再出现像今晚这样的情况，煮好的螺蛳一天卖不完，晚上回家放进冰柜，第二天热一下，完全可以再卖，但今天肯定不行了！家里别说冰柜，冰箱都没一只，卖不完的螺蛳，在常温下留到明天晚上卖的话，味道肯定就不正了。 卖吃的东西，味道不正，如果还坚持往外卖的话，那是砸自己的招牌，名声很快就会败坏，再红火的生意也经不住那样干，重生前他做厨师十几年，大大小小的饭店他都工作过，见过不少原本红火的店面，因为老板舍不得处理一些变味的食物，最终门可罗雀，不得不关门大吉。 “安子！我先回了啊！” “嗯，好走！” 鲁大爷回去了，美食街上还在营业的摊位已经少了一半左右，就连对面大黑鱼的摊车也收拾收拾回去了。 周安依然守着自己的摊位，看着食客越来越少的街道渐渐变得空旷，天气也渐渐变了，夜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大，卷起街道上一些塑料袋、纸片飞上半空，又落回街面。 “今晚不会要下雨吧？” 旁边卖凉面的摊主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皱眉说。 周安也有这样的预感。 周剑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骑着自行车带着两只空桶，皱着眉头骑到周安摊位前面，伸头往周安装螺蛳的桶里一看，讶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你这螺蛳怎么还剩这么多呢？平时不是早就卖完了嘛？今晚美食街没什么人来吗？” “别废话！过来陪我再卖一会！” 周安没好气地说着，瞥了瞥周剑自行车后面的两只桶，“你都卖完了？” “嗯，今晚我那里生意不错！都卖光了！” 周剑说着，下车把车推到周安身后放好，走过来把一只小布包递到周安面前，“吶！大哥，今晚卖的钱都在这儿了，你数数？” 周安接过来，捏了捏钱包的厚度，随手放在自己脚边，“回家再数！” “行！” 周剑回身将自行车上装蚌壳的白桶拿下来，倒扣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去，坐在周安身边，疑惑低声问：“大哥！今天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在县一中门口一桶螺蛳都卖完了，你这里怎么还剩半桶呢？平时你这里不是很好卖嘛？还好我今晚卖的还行，要不然咱们今晚不是要带一桶螺蛳回去？我说我在那边等得花儿都谢了，你怎么还不去我那里拿螺蛳呢！原来你这里今晚生意差到这个程度……” 周安沉着脸，瞥他一眼，“大黑鱼今晚螺蛳降价，10块钱一份，吃螺蛳的多数都去买他的了！” 大黑鱼是谁，周剑之前陪周安在这里卖了好几天，早就听说了，毕竟同行是冤家，这美食街上卖五香螺蛳的，就周安和大黑鱼两个摊位，俩摊位又是斜对面摆着，周剑自然不会没注意到。 “啊？10块钱一份？恶性竞争啊！那，大哥你没跟着降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咱们的生意被大黑鱼抢去？” 周剑有点激动起来。 周安轻哼一声，“价格降下去容易，再想涨回来可就难了！客人意见会很大的，再说了，我如果跟着降到10块，大黑鱼继续往下降怎么办？我再跟着降吗？鼻子被他牵着走？咱们是来挣钱的，不是来跟人赌气的！” “可是，大哥！你不跟着降还能怎么办？你看看！今天晚上你没跟着降，生意就被大黑鱼抢去那么多了，现在还剩这么多螺蛳，可怎么办啊？” 周安望着街道对面大黑鱼原本摆摊的地方，冷声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陪他打价格战！” 周剑眉头一扬，“大哥！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吗？咱生意都被人抢走一大半了！咱们螺蛳是自己去河里探的，成本肯定比大黑鱼的低，他要打价格战，咱们就陪他打嘛！怕他个鸟！” 周安平静的双眼看向他，“打蛇要打七寸！五香螺蛳不是大黑鱼的七寸！他想用五香螺蛳跟我打价格战，他想的美！” 周剑疑惑地看着周安，嘴巴微张，眉头皱着，一时没听明白周安的意思，他只觉得大哥这时候的表情看着平静，但那种平静的目光配上平静的表情，周剑有点不敢直视，忽然，他明白了周安的意思。 讶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小龙虾上跟他打价格战？可是咱们不卖小龙虾啊？” 周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咱们很快就会卖了！” 周剑：“……” 呆了一会，周剑脸上闪过兴奋和担忧的神色，下意识靠近周安身旁，低声说：“大哥！咱们真要卖小龙虾吗？可是，你有做麻辣小龙虾的手艺吗？大黑鱼的小龙虾听说味道不错的，咱们也卖的话，要是没他做的好吃，就算打价格战，恐怕也抢不了他多少生意啊！小龙虾40块钱一份，舍得吃这个的人，可不会为了省几块钱，而买味道差的！”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行了，别废话了，今天晚上估计也没什么人来买螺蛳了……” 周安说着，伸手拿来一只蚌壳，舀了一份递给周剑，“既然卖不出去，就送人做个人情吧！这份你端过去给旁边卖凉面的夫妻！”| 周剑有点懵，也有点舍不得，“大哥……” 周安瞪他一眼，“快去！废什么话？送给人家的时候态度好一点，别东西送了，还没落到人情！” 说着，周安又拿一只蚌壳舀了一份，自己端着送到对面麻辣烫店里，递给正坐在摊位后面数钱的老板娘，“阿姨！这份螺蛳送给你孙女吃！” 老板娘闻声抬头，很惊讶，“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我给你钱吧！” “不用不用！阿姨您别这么客气，您要给钱，我就不卖给您了，我走了啊！” 第47章 他爱健身 兄弟俩把附近十几家店面都送了一份螺蛳，桶里还剩好几斤。 “大哥！还剩这么多怎么办？” “回家！先回家再说！” 兄弟俩收拾好东西，骑车回家。 经过周重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周重的房间窗户还亮着灯，周安对周剑说：“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 一边说，周安一边停下电瓶车。 “哦，好！” 周剑有点疑惑，想问，但张了张嘴还是没问，点点头先骑车走了。 周安下车后，拿了个蚌壳舀了一份螺蛳，走到周重房间窗户那里敲了敲窗。 “谁啊？” 房间里传来周重的声音。 “我！胖重把窗子开一下！” “安子？” 房间里传来动静，很快一扇窗户就从里面推开，露出周重圆圆的胖脸，疑惑地看着周安，问：“安子！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周安把螺蛳递进窗子，“送你吃的！拿着吧！” “啊？安子！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嘿嘿……” 周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已经接过那份螺蛳，周安笑笑，“跟我还客气什么？给你你就拿着！” 准备告辞的时候，周安瞥见周重手里拿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周安很意外，“胖重！没看出来啊！这大晚上的你还看书？” 胖重闻言，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嘿嘿傻笑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小说！今天跟人借的一本小说！” 说着，他还把书封面亮给周安看了一眼。 ——《光之子》。 周安还看到唐家三少四个字，微微失笑，周安点点头，“行！那你继续看吧！一边吃螺蛳一边看小说不错的！” “嘿嘿！” 周重嘿嘿傻笑。 周安不再跟他废话，摆摆手就走了。 本来他还想给周淼那位长腿表姐送一份的，不过刚才经过周淼家的时候，见他家窗户都黑了，估计都睡了，就打消这个念头。 经过二叔周太清家门口的时候，倒是看见堂弟周阳的房间窗户亮着灯，但周安只扫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一直把车骑到梁宇养猪的地方，周安拿了只蚌壳，舀了一份端过去。 梁宇正准备睡觉，看见周安端一份螺蛳进门很意外。 “宇哥！今天生意不大好，剩了些螺蛳，这一份给你吃着玩！” 周安放下螺蛳就准备告辞，梁宇愣了一下，露出笑容，道：“安子！坐！喝口水、陪我聊会儿！” 周安眨了眨眼，笑了，“行！那我就坐会儿！” 梁宇拎出竹床下的红色开水瓶，烫了烫他自己喝水的茶缸，然后才倒了半缸水递给周安。 他住的草棚里也没凳子，两人只能并排坐在他的小竹床上，草棚开了个窗子，窗边倒是有一个木头钉的小桌子。 真坐下来了，周安发现梁宇双手按着大腿，神情不大自然，接连几次开口，说的都是很没营养的话。 “喝水！” “哎！好！”周安应着，但缸子里刚倒的开水滚烫，他可不敢真喝。 梁宇见周安答应着，不喝，才反应过来，本来就黑的脸皮微微发红。 “来！吃螺蛳！” 端过螺蛳请周安吃的时候，周安和他都又尴尬，因为这螺蛳是周安刚才送的。 梁宇脸皮更红了。 但他还在努力找着话题，“安子！你最近的生意还好吧？” “嗯，还行！” 周安心里有点崩溃，刚才他送螺蛳的来的时候，就跟梁宇说了，他今晚生意不大好，螺蛳没卖完，所以才给他拿一份过来的，梁宇这时候竟然问他生意还好？ 刚聊这几句，周安就发现了，梁宇是在没话找话，也许是一个人养猪太久了，平日里又没有朋友，梁宇根本就不会跟人聊天。 “宇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怎么打发时间啊？要不，等你这些猪卖了，买个电视吧！要不然你这也太无聊了！” 见梁宇真不会聊天，周安心里暗叹一声，开始主动找话题。 果然，周安注意到他主动挑了话题之后，梁宇轻轻吁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电视啊，我不爱看电视！平时没事，我就健健身，或者看看养猪的书！” “健身？养猪的书？” 周安下意识看了看梁宇露在短袖外的胳膊，确实肌肉分明。 “嗯，草棚外面有一个石锁，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爸以前教过我怎么玩！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到健身，梁宇来了话兴。 “行！看看去！” 周安也确实了被勾起兴趣。 “那你跟我来！” 梁宇带头出了草棚，到了外面，周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只长方体的石锁在草棚旁边的阴影里，不注意的话还真看不见。 看上去至少有几十斤重，周安有点咂舌，“这么大？这东西怎么玩啊？” 周安感觉这么大的石锁，最多也就双手拎起来再放下去，以他的小身板，估计拎起放下三五次，就拎不动了。 “我玩给你看一下！很简单的！” 梁宇笑着上前，单手就提起那只大石锁，那么大一只石锁在他手里，好像电影里的道具似的，周安呆呆地看着梁宇提起那只大石锁后，顺势往上空一抛，抛到两三米高，落下的时候，他另一只手顺势一探，就把那石锁捞在手里，顺着石锁下沉的势头，他手臂下落，眼看石锁就要落地的时候，他手一提，又将那石锁荡起来抛上半空。 …… 差不多一分钟，周安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只大石锁在梁宇手里像玩具似的，一会儿抛上半空，一会儿又落到他手上，并且，他还在不断走动，有时候还转个身再把半空中落下的石锁接住。 死沉死沉的石锁，竟然真被他玩出了好样，杂耍似的。 但最后梁宇随手一扔，将那大石锁扔回草棚阴影里的时候，周安分明听见一声闷响，地面都被砸陷下去一截。 而此时梁宇只是微微气喘，“怎么样？你要不要也玩两把？” 周安苦笑摇头，“算了吧宇哥！我不喜欢玩石头做的玩具！这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 梁宇被逗笑，公鸭嗓子嘎嘎地笑了两声。 第48章 准备中 这天晚上周安没再出去下钓子，回到周剑这里洗洗就上了床。 上床之前，周安跟周剑说好，明天探螺蛳的任务交给他，周剑虽然苦着脸，但还是答应下来。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周安就独自骑上电瓶车去了县城。 他要去打听一下鲜活小龙虾的价格，顺便还要买一些做麻辣小龙虾的调料回去，嗯，一些厨具也需要添置，还有一些其它东西，总之，做麻辣小龙虾需要用到的东西，比做五香螺蛳复杂多了。 大黑鱼徐绍勇那种现烧现卖的小龙虾做法，周安是看不上眼的。 放点葱姜蒜、干辣椒、花椒粉什么的炒炒、煮煮，那样没技术含量的做法，周安肯定没兴趣模仿。 这也是他有信心抢走大黑鱼小龙虾生意的底气所在。 重生前，他从厨十几年，小龙虾他也是做过的，只是，他的做法比较复杂，需要的调味料和各种配料也比较多，他需要好好准备。 周安清晨空车去的县城，中午回来的时候，车后面的大框里装满了，连带着电瓶车放脚的地方也放了一只不锈钢桶，桶里放了满满两桶大豆油。 进村之后，回头率百分百。 但凡看见他车上那么多东西的，都侧目不已。 好奇的询问声也不断响起。 “安子！你发财了啊？一次买这么多东西？” “太虎家的！你家要办酒席吗？买这么多油？” “哎！小安！今天哪个超市做活动吗？你这也买的太多了吧？” …… 各种询问，周安都随口敷衍着。 周安没把这些东西送去周剑家，而是直接把车骑进自家杂物房。 两个原因，一个是他自家的锅灶更适合做小龙虾，周剑家房子多年没人住，厨房简陋，连柴火都没多少。 另一个原因是，他和周剑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卖螺蛳，房子里没人，这么多东西村里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买回来的，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周剑家里，谁知道村里哪个小偷小摸的，晚上会不会趁着他和周剑都不在，去偷？ 别说农村民风淳朴，没人偷东西。 周安从小在这里长大，村里有小偷小摸习惯的人可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周剑家的房子！几年没人住，房子里东西差不多都被人搬空了。 还有每年年底，快过年的时候，总有一些没钱过年的，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别人家的厨房或者鸡圈什么的，年底天冷，大家一般都睡的早，第二天起来才会发现家里遭贼了。 “安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这要花多少钱？你这也买的太多了吧！” 周安母亲听到杂物房动静，走进来看见周安买回来这么多东西，她脸色马上就变了。 “妈！你别管！我都有用的！” “你有用？你有什么用啊？做螺蛳的东西你不是都买了吗？怎么又买这么多？这、这么多油、这么多辣椒，还有这些是什么呀？” 田桂芳指着周安从电瓶车大框里取出的一大包香料粉，满眼疑惑。 这包香料粉，别说她认不出来，一般厨师都未必认得全，是周安在县城买了十几种香料之后，放在一起用干货店里的机器打成粉的。 有八角、香叶、花椒、草果、小茴香、紫草、桂皮、甘草、肉蔻和山奈等等香料。 别说这些香料已经打成粉，就算全都完好地摆在田桂芳眼前，她估计也就能认出一个八角。 “妈！你就先别问了，等我做好了，再跟您说行吗？” 周安很忙，脑子里正在合计着东西有没有买全，等下哪些东西先处理，哪些东西后处理，根本没心思给母亲细细解释。 田桂芳很无奈，唉声叹气。 周安对她笑了下，然后就拎着两袋干辣椒去了厨房，他手里拎的那两袋干辣椒，每袋都是两斤。 但却是两种外观不同的辣椒。 一种长长的，外观鲜红油亮，这种干辣椒名叫二金条，另一种短粗，颜色也浅一些，是辣味更足的朝天椒。 烧火，倒了些豆油进锅，等锅里温度稍微上来，周安就把两袋干辣椒全部倒进锅里，拿起锅铲开始翻炒。 田桂芳虽然唉声叹气，但还是跟进厨房，见儿子灶上灶下地忙，叹了口气，主动坐到灶膛后面，“要多大火？我给你烧吧！” “小火就行了！老妈！谢了！”周安嬉皮笑脸地跟老妈道谢。 田桂芳没好气地扫他一眼，嘀咕着：“你就折腾吧！也不晓得从哪里学会的这些，你炒这么多辣椒干什么呀？什么菜要放这么多辣椒？” “妈！我在熬辣椒油！” 周安笑着解释一句。 “什么？这样熬辣椒油？你这个孬儿子哎！把辣椒放锅里炒就能炒出辣椒油吗？你这是听谁说的呀？快停下！赶快停下！” 田桂芳一听周安这是在熬辣椒油，立时急了，起身就要从周安手里抢走锅铲。 周安一边侧身躲避，一边无奈解释：“妈！你别这么激动行吗？我知道这样炒不出辣椒油来！我只是想把辣椒炒一下，再磨成粉，你别抢！别抢行吗？我心里有数！真有数，您就信我一次不行吗？” …… 说起来都是泪，周安一边忙着，一边还要跟老妈解释。 即便如此，田桂芳依然将信将疑，但好歹没有再阻止周安。 周安把干辣椒炒香后，就出了锅，田桂芳见他没有继续炒下去，才松了口气。 炒干辣椒的过程中，比较有趣的是——鼻孔塞着卫生纸的周安还好，不愿用卫生纸塞鼻孔的田桂芳被辣椒炒出来的辣气呛得不断打喷嚏。 在房间里修养的周太虎也打了好几个喷嚏，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厨房。 “造反！你们娘儿俩是在家里造反吧？搞你麻痹，呛死人了还搞？是不是不想老子活了，用这个法子想把老子呛死在床上是吧？” 周太虎在房间里骂骂咧咧，周安赶紧示意老妈过去拿纸给老爸塞上鼻孔，结果等老妈回来的时候，却听说：“安子！你不知道，我拿卫生纸进去的时候，你爸已经从床下撕了棉花塞着鼻子了！就是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周安失笑。 他老爸就是这个性子，习惯骂人，不高兴时候骂，高兴时也骂。 第49章 准备中（二）（求推荐票！！） 镇上的菜市场也有卖干货的，店里也有粉碎干辣椒的机器。 周安将炒好的干辣椒拿去全部打成粉，顺便在镇上又买了小一点的不锈钢桶回来，带盖的那种。 话说，他把今天买的那么多种香料都打成粉，除了更入味的原因以外，主要却是为了保密配方。 等小龙虾做好，卖出去以后，就算是从厨多年的老厨师，也未必能从那些煮过的香料粉里辨别出每一种香料。 但将干辣椒也全部打成粉，目的就只有一个了——熬辣椒油需要的就是辣椒粉。 嗯，辣椒油用他们的行话，也叫红油。 从镇上回来，周安就又进入厨房，开始他的秘制红油熬制。 银马县这个地方的饮食怎么说呢？ 隶属徽菜菜系是众所周知的，但再具体一点，就算是本地居民也不清楚了。 但周安清楚，他知道本地的饮食属于徽菜流派里的沿江流派。 徽菜还有另外两个流派，一是古徽州流派，另一个是沿淮流派。当然，也有不同的说法，只是周安比较认同这种分法。 相比古徽州流派的特色鲜明，银马县这里的饮食特色很难说得清，风格很杂。 比如说吃辣这一点，有一点辣都不吃的人群，也有无辣不欢的辣椒迷，而众所周知，麻辣小龙虾肯定是辣的，区别只在于辣的轻重程度而已。 所以，爱吃麻辣小龙虾的人，一般都是爱辣之人。 那么，很显然，想把麻辣小龙虾做好，在本地畅销，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辣油！ 辣味够不够重、够不够香，颜色够不够红，往往是客人对一家小龙虾好不好吃，地不地道的重要衡量标准。 但偏偏银马县，乃至整个六谷市，都不产干辣椒，所以这里的厨师辣油熬的好的还真不多。 银马县的人们是可悲的！ 这是周安的看法！尤其是对于那些喜欢吃麻小的人来说！因为截至目前，银马县县城还没有一家麻小做的特别好的店面。 像大黑鱼那种想当然的做法，周安根本不想评价。 言归正传。 厨房里，两桶大豆油已经全部倒进锅里在烧着，烧火的依然是田桂芳。 周安在剥大蒜子，周剑不在，他还在河边探螺蛳呢！ 一颗颗大蒜子剥出来，剥了一大把，被周安全部放进油锅里。 田桂芳看得眼皮直跳，“你这孩子！你熬辣油就熬辣油嘛！往油里放蒜子做什么？” “妈！你别管！等我熬好了，你试试再说！” 周安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手上已经在剥洋葱。 剥出五颗洋葱，拿菜刀随意切了丝，就放在砧板上，暂时没去管它。 倒是他这一手漂亮的刀工，把田桂芳看得有点呆。 周安前世毕竟是积年老厨，刀工肯定是过关的，拜新东方铺天盖地的广告所赐，普通人几乎人人都见过厨师切菜时的炫目刀技！ ——就是菜刀连贯不停地哚哚哚地切着的那种技法，菜刀每次抬起的高度都不高，但切出来的东西却又整齐又均匀。 其实，这都是基本功，简单的跳刀法而已！ 一个不会跳刀的厨师，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周安刚才无意中显露出来的就是这种刀法，他没有炫技之心，母亲田桂芳却还是被迷了眼睛，她心中忽然多了许多疑问。 儿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做五香螺蛳，可以当他从网上学来的，熬辣油的方法，也可以这么勉强解释，但这切菜的手法和熟练程度，怎么解释呢？ 也从网上学的？ 她不大相信！ 因为她做饭的手艺当年也是一点点学来的，因此，她很清楚一手熟练的切菜刀工，不是眼睛看看就能马上学会的，那得长年累月的练，才能有所长进。 而周安刚才显露的刀工，却比做了半辈子饭菜的她还熟练。 而这……不科学！ 一肚子的疑惑，却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看见儿子正在那边忙得认真，认真做事的人，别人是不忍打断的，何况那是她儿子。 周安已经在择一把小葱。 择洗干净后，切成小段，堆放在砧板一角。 而这时候锅里的油温已经越来越高，之前放进油锅的那把蒜子，已经开始炸出斑点，周安扫了一眼，把砧板上的洋葱丝和小葱也全部放进油锅。 无论是蒜子、洋葱还是小葱，都是做菜时常用来提香的好东西。 这不，没多会儿，田桂芳就闻到浓浓的香气。 周重本来在家里看电视，一边吃着西瓜一边乐呵呵地看着电视，他家养的一条癞皮狗蹲坐在他脚边，流着哈喇子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西瓜，不时舔一下哈喇子。 他家跟周安家隔了两户，但忽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周重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西瓜，又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外面，没看见香气是从哪里来的。 他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当下便抓抓裤裆，咬了一口西瓜，胖大的身子老鸭踩水似的出了大门，边走边吃着西瓜，也一边嗅着鼻子。 狗寻食物似的。 很快他就确定香气是从西边飘来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周重眼睛一亮，稍微加快脚步往周安家走去。 不是说西边除了周安家，就没别的人家了，而是最近周安天天做五香螺蛳，周重已经习惯了这么香的东西只有他家能做出来。 不同的只是今天的香气好像有点不同。 当周重踏进周安家厨房的时候，正好是油锅里香气最浓郁的时候，油锅里翻滚的蒜子、洋葱和小葱都已经炸得微微发黑，周安正用漏勺将这些东西从油里捞出来。 “安子！你这是又在烧什么好吃的啊？能给我也尝点儿吗？” 周重一进门，还没看清周安在做什么，就恬着脸开口要吃的。 周安瞥他一眼，笑道：“行啊！这锅里的你随便吃！全部吃完都行！” “真的？” 周重惊喜地加快脚步凑到近前，一眼看见锅里都是翻滚的热油，呆了呆，失望不已，但他目光很快又转移到周安刚刚捞起来的蒜子、洋葱和小葱渣渣上。 “不对！这些才是吃的吧？这什么啊安子？这么香呢……” “你想吃啊？给！” 周安笑着把漏勺往他面前一递，见周安答应这么爽快，周重反而迟疑了，凑近看了又看，才终于认出是什么。 这次他是彻底失望了。 “安子！你有毛病啊？把蒜子和洋葱炸成这样？又不能吃！” 第50章 秘制辣油 是！周安的做法一般人确实理解不了，蒜子、洋葱和小葱放在油锅里炸成渣渣，不是浪费蒜子、洋葱、小葱这些东西吗？ 可能量是守恒的！ 蒜子这些东西是变成渣渣了，但它们原有的香气却留在了油锅里，油香了！ 要不然为什么有的辣油香，有的不怎么香呢？ 周重没捞着吃的，没多久就走了，又过了一会，待锅里油温稍降，周安终于把辣椒粉全部倒进油锅中，一边倒，一边用锅铲在锅油里搅拌。 田桂芳站在灶角处，就这么看着。 她看见锅里的豆油开始变色，越来越红，辣椒的辣味也散发的越来越浓，她先是惊讶，随着锅里的豆油越来越像她印象中的辣椒油转变，她惊讶的表情一点点变成惊喜之色。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儿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手艺，但亲眼目睹儿子这么有本事，她心里的喜悦还是占了上风。 加上最近这些日子周安做的那些事，她忽然对这个家的未来有了期望，以前，在她心目中，她男人周太虎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挣钱靠周太虎！ 家里家外，所有的大事，拿主意的也都是周太虎。 她跟周太虎快二十年了，这个年纪，她早就认命了，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周太虎也没什么文化和手艺，这个家只要还能吃上饭，一家人没病没灾的，她也就知足了。 直到周太虎突然倒下，医院说需要做截肠手术才能保住性命，于田桂芳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那段日子，人前人后，她不知抹了多少眼泪。 她曾经不止一次以为这个家要完了，那些日子，她不受控制地想象过很多次如果周太虎闯不过那一关，就那样走了，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和儿子以后怎么活？ 田里的重活谁做？家里的开销从哪里来？为丈夫手术借的那些钱，以后要怎么还？要还多少年？ 没经历过类似事情的人，很难真正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世界没变，可是整个世界在自己眼里却都变得可怕起来，会感受到身边很多人的冷漠、能注意到平时注意不到的一些恶意，还有一些真心和假意。 那段时间，她看清了很多事和人。 直到后来周太虎手术成功，回家休养，虽然家里日子依旧艰难，并无任何改观，可她总算能看见一点希望了。 她一直在盼着周太虎能快点好起来，然后他们夫妻俩继续携手，种地、养鸡、养鸭，去外面做点零工，赚钱虽然慢，但只要他们夫妻俩还能挣钱，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天挣几十块，一万多块钱，两三年应该能还得完吧？ 所以，周太虎回家的这段日子，她虽然累，虽然常常因为手头拮据而愁眉不展，但多数时候，她心情还是放松的。 就连周太虎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在耳中，也能让她觉得踏实。 因为她男人还在，村里就没人敢欺负她和儿子，也因为他男人还在，所以那些借钱给他们家的债主，一直没有上门来催着要债。 但最近，她忽然发现家里的情况慢慢变了。 她和周太虎依然如故，什么变化也没有，但他们16岁的儿子却突然懂事了，也能干能吃苦了。 儿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起早贪黑地挣钱，她当然心疼，可更多的却是担心。 担心儿子还小，做事没谱，做砸什么。 直到今天，她亲眼看着周安是怎么不慌不忙地熬出这么一锅漂亮的辣油，她的心忽然定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丈夫以前好像小瞧了儿子！ 儿子虽然读书成绩一般，但在做吃的方面，好像很有天赋！ …… 正在仔细熬制辣油的周安，自然没注意到母亲此时的复杂心情，油锅里的辣椒粉刚放下去，他要小心搅拌，避免油温过高，把辣椒粉熬糊了。 如果糊了，这锅辣油的品质就大打折扣了。 好在，他的经验没出问题，油温合适，搅拌的也均匀，就这么过了几分钟，当锅里的辣油不再冒气泡的时候，周安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转脸对母亲说：“妈！可以把火灭了！行了！” “哎！哎！” 田桂芳回过神来，赶紧回灶膛下面灭了火。 而周安则已经在用今天新买的炒勺，一勺一勺地将锅里的辣油往同样新买的不锈钢桶里舀。 “现在好了吧？” 田桂芳站在旁边，望着大半桶又红又香的辣油，喜悦地向周安确认。 “还有最后两样东西没加！马上就好！” 周安说着，拿来一只农药瓶大小的白色塑料瓶，拧开盖子，笑吟吟地往红油桶里倒，田桂芳很好奇，“这是……干什么的？” “嘿嘿，妈！这可是好东西！能增加辣油香气的！” “啊？咱们这辣油还不够香吗？都这么香了……” 田桂芳很意外。 周安却笑而不语。 当然有必要！职业厨师熬制辣油，谁不会加点增香剂？ 能让辣油变得更香，为什么不用？ 谁会嫌自己做的辣油太香？ 加了半瓶增香剂进去，周安又用炒勺搅拌几下，然后舀了半勺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笑了！ 大黑鱼卖的小龙虾，他没吃过，大黑鱼用的辣油，他也没闻过，但他有信心自己这锅辣油，绝对能完爆大黑鱼！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而对于麻辣小龙虾来说，有一锅好的辣油，味道就能保证一半了！ “你不是说还有两样东西没加吗？还有一样是什么？”田桂芳实在想不到这么漂亮的辣油里还缺什么？ 周安用行动给了回答，只见他打开一只小小的方便袋，从里面抓了几把白芝麻洒进刚熬好的辣油里。 立时，桶里的辣油就变漂亮许多！ 除了漂亮的鲜红色，还有一些白点点缀。 田桂芳看得发呆，她是真想不到辣油里面还能加白芝麻点缀，但被白芝麻点缀过的辣油确实更好看了。 下午，周剑拎着一桶新鲜螺蛳回来，看见这桶辣油，赞叹之余，疑惑问周安，“大哥！现在辣油有了，龙虾呢？你今天没买龙虾回来吗？没有龙虾，咱们今天怎么卖龙虾啊？” 第51章 侮辱、挑衅 “今天卖不了龙虾！速度没那么快，最快也要等到明天！” 周安的回答，令周剑有点失望。 “还要等到明天啊？那咱们今晚不是还得看大黑鱼得意的嘴脸？” 周安斜他一眼，“你昨晚看见大黑鱼了吗？你来美食街找我的时候，大黑鱼早就收摊回去了，你看个毛的嘴脸！” “反正我不爽，就算没看见也不爽！” 周剑情绪不高，周安也不再劝，有些现实必须面对，就算反击，也需要准备的时间，周剑如果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对他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 晚上，美食街。 大黑鱼的生意比昨晚还红火，他老婆也早早过来给他帮忙，两人忙的一头汗，却都笑逐颜开，并且，因为生意红火，夫妻俩今晚对客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老板！您的小龙虾好了，收您50，找您10块，慢走啊！” “美女！你要的五香螺蛳要不要加辣？加是吧？好的！” “小伙子！你是我的老顾客了，我认得你，所以这次给你的螺蛳多一点！好吧？呵呵。” “龙虾一份、螺蛳两份，一共60，收你100，找你40，没错，对吧？您拿好！” …… 相比之下，仅仅隔着一条小街道的周安这里生意就淡多了，半天才有一两个客人光顾，生意简直淡出个鸟来。 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早就不知劝他多少次。 诸如：“安子啊！你就别赌这口气了，你看看大黑鱼那里的生意，再看看你这里，你自己想想他降价你不降，你这生意还做的下去吗？” “小安！做人别一根筋！平时我看你小子做生意也挺机灵的，这次怎么就这么轴呢？你再这样固执两天，生意就全被大黑鱼那个坏种抢走了！”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这些老话小时候你妈没教过你吗？” 周安知道鲁大爷是好意，为他着急，他也几次向鲁大爷道谢，但他就是一直不降价。 对面的大黑鱼真的很气人，可能是想故意刺激周安，大黑鱼手头忙完几单生意，稍微闲下来的时候，就故意大声跟旁边卖烤鸭的摊主说话，声音之大，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听听大黑鱼是怎么说的！ “现在有些小赤佬，一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毛还没长齐，就学别人做生意！哼！老子让他歇逼他就得歇逼！不信你等几天再看！哼哼！” “嘿嘿，我跟你说！做生意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他麻痹！大鱼有实力，小鱼和虾米有他麻痹的实力！老子耗也能把他耗死！” “你看！我降价了，我降价我照样卖！老子不怕亏本，嗳！要是小鱼跟虾米不信邪，也学老子降价，老子还能继续降！我就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跟老子叫这个板！老子十块能卖，八块、五块老子照样能卖！老子倒要看看他能跟老子干到什么时候！嘿，老子还就不信了，搞不死一个小赤佬……” …… 大黑鱼这些话在针对谁，美食街来来往往的食客不清楚，但在这里开店、摆摊的，却都心知肚明，因为大黑鱼这些话，就差对周安指名道姓了。 于是，大家下意识去注意周安的反应。 想看看这个小年轻，听着大黑鱼这样明显的挑衅，会作何反应？ 应该会忍无可忍，冲过去跟大黑鱼动手吧？ 附近的店主和摊主很多人心里都这么认为，周安身后的水果超市里，跛脚的小胖子店主就在跟他老妈和媳妇预言。 “年轻人脾气大，门口卖螺蛳的那小子肯定会忍不住要动手的，不信你们就看着吧！我估计这小子很快就要在大黑鱼手上吃亏！呵呵。” 他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妇人，闻言，叹道：“唉！其实卖螺蛳的这孩子还挺好的，昨天晚上他螺蛳没卖掉，还晓得送了一份给咱们家！” 跛脚小胖店主的媳妇，是一个皮肤很白的少妇。 颇有几分姿色，身材也挺好，虽是坐在收银台旁边，但目测她个头至少比她丈夫——跛脚小胖要高大半个头。 怎么看，她和跛脚小胖都不像是一对，但事实却不管他们像不像。 这少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嘴巴一直在吃东西。 脚边的垃圾桶里橘子皮、瓜子皮、开心果壳、核桃壳一堆，全是她刚才吃的，此时她一边听丈夫和婆婆闲聊，一边还拿着一根辣条在欢快地吃着。 涂着口红的嘴唇，在吃辣条的时候，嘴唇撅着，跟鸡屁股似的。 此时她也兴致勃勃地发言，“我说，大黑鱼是故意的吧？他是不是设了什么套，在等着那小子钻呢？” 跛脚小胖轻笑一声，道：“当然了！要不我怎么说这小子一会儿估计要在大黑鱼手上吃亏呢？大黑鱼上次被他和他那个黑大个把子揍了，到现在都没找回面子，能忍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了，这次他既然想到办法抢了这小子那么多生意，自然还有别的招在等着，大黑鱼毕竟活了半辈子了，他嘴上这么挑衅，能对那小子没有防备？” “唉！可惜了，大黑鱼也真有出息，跟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这么搞……” 大妈唏嘘。 跛脚小胖的媳妇却眼睛发亮地说：“要打就赶快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嘿嘿，要有好戏看了！” …… 鲁大爷则在周安旁边劝着。 “安子！你可别上大黑鱼的当！你要是忍不住冲过去动手，你有理也变没理了，到时候管委会的人来了，就算我外甥是管委会的队长，也帮不了你的！” “还有，大黑鱼既然这么当众刺激你，他肯定防备着你过去打他，所以，你这时候冲过去，很可能要吃亏！你听我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周安当然清楚。 他还听说过另一句：忍一世碌碌无为！ 大黑鱼挑衅他的那些话，他没聋，自然都听见了，但他的反应却出乎鲁大爷和其他所有想看热闹之人的意料。 周安神情很平静，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冷眼看着斜对面大黑鱼得意猖狂的嘴脸，他很想看见明天之后，大黑鱼还能不能笑出来。 第52章 前夜 “老爷子！帮我看一下摊子，如果有人买螺蛳，你喊我一声！我去一下后面的水果超市！” 见自己这里生意清淡如水，周安打了一份螺蛳用蚌壳端着，起身跟卖烧饼的鲁大爷说了声，就转身走向身后不远处的水果超市。 “行！我帮你看着！”大爷答应着，回头看了眼周安背影，轻叹一声摇摇头。 “宁愿免费送给别人吃，也不愿意降一点价，真是个死脑筋的小子……”鲁大爷嘀咕。 …… “哎呀！小伙子！你今天怎么又端一份螺蛳来了，你昨天晚上刚给我们送过一次，你天天这样送给我们白吃，多不好意思呀！要不，我们还是给钱吧！老是白吃你螺蛳，真不行！而且，现在时间也还早，你慢慢卖，说不定能卖完呢！” 周安刚踏进水果超市的门，跛脚小胖店主的老妈就开口说客气话，表情确实显得不好意思。 周安目光一扫，却注意到跛脚小胖和他媳妇只是笑，并无不好意思的神色。 周安淡淡一笑，把螺蛳放在收银台上，道：“阿姨千万别这么客气！一份螺蛳而已！” 目光转向收银台后面的跛脚小胖，周安：“大哥！跟您商量个事，我想从你店里接一根电线出去，也不做别的，就是每天晚上烧一下电磁炉，我给电费！您看行吗？” 跛脚小胖眉头微微一皱，他是真没想到周安今天送这份螺蛳来，还有这样一个目的，这螺蛳看来没那么好吃啊！ 旁边他媳妇吃西瓜的动作都停了，夫妻俩相视一眼，跛脚小胖问周安，“你打算每个月给我多少电费？” 周安嘴角含笑，“大哥您说个数！” “电磁炉一个月可要用不少电！”跛脚小胖的媳妇在旁边提醒。 小胖捏着下巴想了想，对周安说：“200！就像我老婆说的，电磁炉一个月用电可不少，你要是能每个月给我200的电费，那电线你随时可以来拉！” 200…… 真他妈黑！ 周安一家每月用电都只有二三十块，这个跛脚小胖别看脚跛，心还黑，一开口就是200. 不过，周安还是笑着一口答应。 “行！大哥您说了算！不过，我到时候有一口电磁锅，可能要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放你店里，大哥您看这个没问题吧？” 小胖媳妇满脸笑容接过话茬，“没问题！没问题！大家这么投缘，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了！是吧？亲爱的？” 跛脚小胖连连点头，“对对！这个绝对没问题！” 小胖他妈在旁边听得皱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周安离开后，她叹息一声，对儿子、儿媳说：“你们呀！这孩子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你们怎么能要他一个月200块电费呢？这也太贵了！县城一般的单间出租，一个月租金也就200左右啊！” 小胖拈了颗螺蛳用力一吸，“呲溜”一声，把螺蛳肉吸进嘴里，美美地吃着，无所谓地对他妈说：“妈！你呀！就是不会做生意！你以为就我要这么多电费吗？你去问问前面卖烧烤的那人！他从老逗煲仔饭店里每天接出来的电线，一个月要给多少钱电费！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黑！这条街上，给那些摆摊的接电线的，哪个要的钱少了？” 小胖媳妇又在继续吃西瓜了。 她一边稀里哗啦地吃着，一边帮腔，“就是呀！妈！你不懂，这些摆摊的，每个月挣的都不少，但他们想用电的话，就只能从我们这些店面里接，如果给的钱少，谁会搭理他们？我们一个门面一年房租还要两万呢！” “这……” 小胖他妈无言以对。 …… 这天晚上，九点半，周安骑车从美食街离开的时候，桶里的螺蛳倒是都卖完了。 但并不值得高兴，因为不是他今晚的生意变好了，而是根据昨晚的情况，他今天烧的螺蛳有意减少了一半。 到县一中门口与周剑汇合的时候，周剑桶里的螺蛳还剩大概两份，周剑今晚的生意显然没昨晚好。 “回去吧！这个时候街上人很少了，回去睡觉！” 周安坐在电瓶车上没下来，脚撑着地，示意周剑收拾东西走人。 “大哥！还是等等吧？我听说县一中补课的学生十点半下晚自习，咱们再等会儿，到时候放学的人多，可能就有人买咱们的螺蛳了！” “十点半？” 周安想了想，点点头从车上下来。 “行！那就等会儿！” 他两辈子都没上过高中，倒是不大清楚那些学生晚上什么时候下晚自习，明天肯定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但他现在倒也不急着回家。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就算回去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心里有事。 而且，此时已经快到十点，距离周剑说的十点半，已经很近。 能把周剑桶里剩的两份螺蛳卖完，自然好。 同时，周安也想看看这个暑假期间，一中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大概有多少学生出来，又有大概多少学生有买五香螺蛳的欲望。 如果情况不错的话，以后他和周剑每天晚上倒是可以迟点回家，在这里多做个把小时生意，只要能多挣一点，辛苦一点，倒无所谓。 年纪轻轻的，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家里指望不上，自己又没什么学历，颜值也不逆天，如果连吃苦的精神都没有，拿什么改变命运？ 买彩票吗？ 周安看见马路对面还有一家便利店亮着灯，跟周剑打了个招呼，走过去买了一包烟、一只火机，以及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冰红茶。 烟和火机，当然是买给自己的。 矿泉水也是，周安不喜欢喝别的饮料，尤其是碳酸饮料，喝多了牙酸，如果流一点到手上，还粘手，他不喜欢。 冰红茶是买给周剑的，周安知道周剑爱喝这种。 果然，回到马路这边把冰红茶扔给周剑的时候，周剑笑得嘴都咧开。 周安在周剑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撕开香烟包装，抽出一支点上，眯眼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完全是一副老烟枪的架势。 把周剑都看呆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这么熟练？” 周安转脸看向他，声音平静，“你管的太多了！不过，我警告你，如果哪天我看见你也抽烟，我打断你的腿！” 周剑：Σ(°△°|||) 第53章 准备就绪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很多人看见东边天际那颗红通通的大太阳，就预料今天会很炎热，随着时间推移，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一点点验证着这些人的预测。 知了可以藏在树叶下面，偶尔骚里骚气地鸣叫几声；鱼儿可以游去水深的地方，那里凉快，干啥都不会出汗；狗也可以找一块阴凉的地方，四脚朝天，或者伸长舌头，总之可以避暑。 但周安却不能！ 他今天一早起来就很忙，昨晚深夜回来之后，他用纸笔列了一张单子，上面罗列了他今天必须要干的事，是必须！ 除非他今晚不想小龙虾生意初开张。 那张单子上面列了长长一串，稍微磨蹭一点，他今天晚上出摊之前，肯定干不完。 首先是采购！ 今天他有很多东西都需要去县城采购，其中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小龙虾！不去采购一些小龙虾回来，晚上卖什么？ 他又没有魔法，难道还能凭空变一些龙虾出来？ 还有洗龙虾需要用的大框；炸龙虾需要用的豆油；炸完龙虾后，用来装热油的不锈钢桶；以及卖龙虾时需要用到的打包盒，以及打包袋。 小龙虾不同于螺蛳，这次不能再用蚌壳凑合了。 因为一份小龙虾份量比较多，也因为烧好的小龙虾汤汁也比较多，汤汁能浸泡到小龙虾才好吃。 光这些东西，就够周安的电瓶车跑一趟了。 今天是他的小龙虾第一天开张，份量可以少一点，但怎么也要弄个二十斤左右吧？ 二十斤鲜活的小龙虾拿回来，择洗干净后，估计最多能剩个十五斤就不错了。 因为周安打算卖的小龙虾，是准备把每一只龙虾脑袋上的大壳摘掉的，那个壳比较重，相对于一只小龙虾来说。 这还没完，择洗干净的小龙虾还得下油锅高温油炸，炸过之后，重量肯定还得缩水。 最后，油炸好的小龙虾，他能剩下十一二斤，就可以偷笑了。 这么一算，周安眉头就皱了皱，因为他觉得今晚只准备十一二斤的话，太少了！ 如果没人买也就罢了，万一买的人比较多，把大黑鱼那边的生意抢过来不少，可他手边如果只有十一二斤小龙虾，便只能卖十一二份而已。 卖完了怎么办？ 其他的客人不是还得去大黑鱼那里买？ 这样的话，他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对大黑鱼的小龙虾生意根本就没多大影响，意义呢？折腾这么辛苦为什么？ 就为了多挣十几份小龙虾的钱？这是自己的初衷吗？ 周安决定加量！二十斤不够，就买四十斤，如果还不够的话，明天再增加！ …… 这天下午，对周太清一家来说，时间过得是漫长且煎熬的。 因为从下午开始，隔壁他大哥家厨房就不断有各种诱人的香气飘散过来，先是油炸小龙虾的香气，然后是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香气，再之后，香气的种类虽然没有变换，但之前那些香气却一直源源不绝地往他家里飘。 “爸！咱们真的不去大伯家了吗？这也太香了，我想去吃点小龙虾……”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周阳终于坐不住了，从书房里出来，咽着口水跟周太清请示。 前几天，从周剑回来以后，周太清就不再允许孙蓉和周阳去隔壁周安家。 他不想再跟那些人搅和在一起，尤其是他大哥已经承诺周剑不需要他养之后，周太清就更加打定这个主意。 隔壁的事不去管，特别是有关周剑的事，一句都不要问，周太清期望以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置身事外。 让他大哥、大嫂他们没机会，更没借口，来让他参与抚养周剑。 此时听到周阳这没出息的话，周太清立时怒了。 “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还想吃小龙虾？茅坑里有屎，你怎么不去吃呢？啊？滚进你的书房！老子前几天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听了？吃完小龙虾，让周剑跟你回来跟你住一起，你愿不愿意？啊？愿不愿意？” 一番痛骂，把周阳骂的狗血淋头地低着脑袋，无语地转身回自己的书房。 “咕噜……” 什么声音？ 周阳脚步一顿，眉头一皱，这声音刚刚是从他身后传来的，所以应该是他爸发出的，怎么这么像咽口水的声音呢？ “还不赶紧滚进去？磨蹭什么呢？” 周太清没好气的喝斥声从身后传来。 周阳按下心间的疑惑，撇撇嘴，继续往书房走。 刚走两步…… “咕噜……” 身后又传来这样的声音，这次周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肯定是咽口水的声音，是他爸发出来的。 “爸！你也想吃！” 周阳惊喜转身叫嚷，从这一点上来看，从小娇生惯养的周阳城府很浅，心里的想法全表现在脸上，想说的话，也没办法忍着不说。 “啪！” 一只茶杯飞来，砸中周阳额头，哗啦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周太清气冲冲地霍然起身，戟指着周阳，喝道：“滚！老子叫你滚进你的书房，你啰嗦你麻痹！老子讲话对你没用了是吧？滚！！” 周阳身子晃了晃，有点头晕，被茶杯砸的。 赶紧捂着额头，在周太清的怒骂声中，委屈地紧抿着嘴，一扭身，快步走进书房，砰一声摔上书房门。 他心里很委屈。 ——我就想吃点小龙虾怎么了？又不是别人家做的，大伯家堂哥做的小龙虾，我想吃为什么不能吃？我去吃几只，小剑的抚养问题就落在咱们家头上了吗？这有半毛钱的因果联系吗？ 然并卵，周阳内心里的戏再足，在这个家里，他也拧不过周太清。 因为他天生就是周太清儿子，天生就属于被管的那一个。 胳膊怎拧得过大腿？ …… 傍晚，周安才终于煮好一份小龙虾，示意早就迫不及待的周剑试味，然后示意母亲也尝一尝。 为何要等到傍晚，才煮好第一份试味？ 因为他刚将剥好的一斤多蒜子剁成蒜泥。 要这么多蒜泥做什么？ 看看刚做好的那份小龙虾吧！暗褐色的汤汁将一只一只通红的小龙虾半浸在一只汤碗中，龙虾上面洒了不少蒜泥，还有一簇绿色的香菜叶。 蒜泥和香菜叶，既是给这份小龙虾增香的，也是为它增色。 作为一个积年老厨，周安向来要求自己做的菜，必须色香味形质，每一样都能拿的出手，否则会被同行笑话的。 第54章 狂暴小龙虾 对某些小买卖来说，每天的出摊，都像是一场战斗，越忙碌的小买卖，越是如此。 大黑鱼这两天就有这样的感觉，连带着，他这两天出摊的时候，都感觉是在上战场。 上战场，应该是令人畏惧的。 因为生死未卜。 但大黑鱼这两天却跟打了鸡血似的，畏惧？不存在的！因为他已经连续两天，把周安那小赤佬的生意挤压得几乎没有生存空间。 爽！ 他已经爱上这样的感觉，这两天晚上他做梦都几次笑醒，感觉自己果然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脑子就是好用。 一招降价，就把那小子打得不知道怎么还手了。 “你他妈快点！磨磨蹭蹭的生孩子呢？挣钱都不积极，你怎么不去死？” 今天傍晚，大黑鱼已经把摊车开出小院，但他媳妇却还在屋里磨磨蹭蹭，好几分钟了，还不出来，本来还笑容满面的大黑鱼立时火大，回头对着院门就是一通骂。 “来了来了！” 他媳妇一边系着裤带，一边着急忙慌地从屋里跑出来，跑到近处的时候，低眉顺眼地解释一句：“我那个来了，刚才弄了个护垫……” “懒驴屎尿多！一把年纪了还来这玩意，赶紧的！早点去早点赚钱！今天准备的货多，磨磨蹭蹭的，货卖不完回来，老子要你好看！” 大黑鱼黑着脸训孙子似的训了一番，发动车子走了。 他媳妇不敢回嘴，嘴角却也带着笑，这两天他们生意好，她很开心，至于大黑鱼对她不好？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 否则，她也不可能跟他过这么多年。 …… 今晚的夕阳很漂亮，霞光满天，晕红了半边天际。 这样的夕阳，令周安浮想联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句是李商隐的诗。 “《夕阳之歌》” 是梅艳芳告别演唱会上的最后一首歌，周安记得梅艳芳唱这首歌的时候，好像宣布把自己嫁给所有的歌迷，然后没多久，她就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我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这是星爷《食神》里的一句台词，后来被王大锤的《万万没想到》引用，而风靡一时。 “大哥！咱们、咱们这个招牌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旁边骑自行车的周剑忽然出声，把周安发散性的思维拉回现实。 “嚣张？一个招牌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嘴上是这么回应，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的心，那分明是一抹名叫闷骚的微笑。 周剑还是太年轻，他就没有看出周安言不由衷的笑意，他还在纠结着，说：“要不，咱们今晚还是别打那个招牌了吧？万一我们生意还是没大黑鱼那边好，打这个招牌多让人笑啊！” 周安斜他一眼，“你觉得我做的小龙虾不好吃？” “不是！好吃是好吃……”周剑连忙解释。 “好吃，你为什么还这么患得患失？”周安打断他后面的话。 “好吃未必就好卖啊，你定的价格……” 周剑弱弱地辩解。 “行了！今晚我们两个摊子合二为一，好好打响这第一炮，你别这么多废话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别在这个时候动摇军心！” 周安微微提高声音，警告周剑，把周剑还想说的其它担忧，全部压回肚里。 是什么样一个招牌，令周剑如此不安？ 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价格，让他患得患失？ 兄弟俩赶到美食街的时候，大黑鱼的摊车已经摆好，正在营业，一对小情侣正站在摊车前面，大黑鱼在炒一份龙虾，他媳妇在打包一份五香螺蛳，夫妻俩一边忙，一边笑。 瞥见周安和周剑来摆摊，大黑鱼扫了一眼，忽然提起嗓门，跟旁边卖烤鸭的摊主说：“哎！老张！你猜我今天备了多少货？要不要跟我打赌，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全都卖光啊？” “多少啊？你先说多少，我再看要不要赌！” 烤鸭摊主生意有点淡，正坐在摊位后面抽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大黑鱼闲扯。 “炸好的小龙虾32斤半！煮好的五香螺蛳最少也能卖50份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赌？” 大黑鱼报这两个数字的时候，故意瞥了一眼已经在街对面摆摊的周安，这两个数字也说的格外大声。 “大哥！他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吧？”周剑都听明白了。 周安头也不抬地将车后面大框上的一张折叠小桌搬下来，摆在鲁大爷的摊位旁边。 摆好后，才对周剑说：“过来！跟我把招牌拉起来！”，根本就没回应周剑刚才那句话。 “啊？真拉啊？” 周剑犹犹豫豫，不大情愿。 “你们今天还做了招牌？”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有点好奇。 周安乜了磨磨蹭蹭的周剑一眼，也不催他，自己伸手从框里抽出一卷红色广告布，抓着边缘往下一抖，全部展开，长度大约一米五，宽度五十厘米左右。 周剑见状，脸皮发红，低着头将一路上他骑自行车带过来的两根细竹竿递过来，周安接了，一根插进广告布左边预留的白色筒里，另一根插进右边预留的白布筒中。 这两个白布筒，其实跟旗子一边预留的东西一模一样，就是方便插旗杆用的。 “过来帮忙！” 周安下令，周剑低着头过去接过一根竹竿，配合着周安，将两根竹竿一左一右，插在摊位前面，红色的广告布因为两根竹竿拉抻着，现出上面的五个大字——狂暴小龙虾。 这就是周安取的摊位名。 深得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精髓，这样的风格，如果放在2018年左右，稀松平常，更浪的店名都比比皆是。 可在2004年，周剑身为他的弟弟，都觉得这名字太骚了，这么张扬龟毛的名字，万一生意要是一般般，这脸可往哪搁？ “哈哈哈……狂暴、狂暴小龙虾……哈哈……我还强暴小龙虾呢……哈哈……” 斜对面的大黑鱼看见这五个字，立时哈哈大笑，并且一点都不避讳地手指着这面招牌，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喊他老婆和旁边卖烤鸭的老张快看。 真有这么好笑吗？ 也许有点好笑，但绝对没好笑成这样，大黑鱼明显是这两天太得意了，无时无刻不再寻找机会加大力度刺激周安。 这一点，周安冷眼旁观，看得很清楚。 第55章 香气诱人 大黑鱼的嘲笑声音太大了，半条街的人都听见，很多人目光被吸引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便先后看见周安摊位前那条横幅上“狂暴小龙虾”五个白字。 “狂暴小龙虾？” “这名字叼！” “狂暴小龙虾……强暴小龙虾？呵呵，有意思！” “小龙虾能怎么狂暴呢？都被烧熟了……” …… 一些人在看见这名字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人被大黑鱼举一反三、嘲讽诋毁的“强暴小龙虾”所逗笑。 事实是：因为这个名字，也因为大黑鱼的大嗓门，周安取的这个摊位名当时就给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 就像狗不理包子、傻子瓜子、寡妇面以及叫了个鸡一般，都是被人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奇特名字。 相比之下，狂暴小龙虾这个名字还算中规中矩。 不信？ 跟叫了个鸡比一比？ 明明是卖炸鸡的，却起这么一个骚气的名字，一般人听过一次，三五年能忘？ 周安没勇气学叫了个鸡，但给自己的摊位取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他还是敢的。 周剑被大黑鱼的嘲讽气得咬牙切齿，蠢蠢欲动，几次看向周安，估计想看大哥爆不爆发？如果周安冲过去动手，看他这样子，肯定会紧随其后。 但令他意外且不解的是，大哥很平静。 “把摊位都摆好！” 周安从电瓶车座位下面拿出一根长长的接线板，转身走向旁边水果超市的时候，超级淡定地吩咐着周剑。 “这……” 周剑年轻气盛，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但大哥这么吩咐，他咬了咬牙，还是强行忍下了，眼睛不再往大黑鱼那边看半眼，因为他怕自己再看一眼那混账得意的嘴脸，他就会忍不住冲过去开干。 鸟筋都快气弯了！ 但大哥这么淡定，周剑心里再气，也只能强行忍着，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低头搬东西，继续摆摊位。 今天的东西比较多，不仅有折叠小桌，还有一只新买的电磁炉，当然还有一桶五香螺蛳，和一桶油炸好的小龙虾，另外，还有大半桶调制好的汤底，以及一大瓶辣油。 除此之外，还有一斤多蒜泥、香菜叶，打包盒和打包袋等物。 至于之前一直用的蚌壳，今天终于没了。 不仅是因为每天下河摸河蚌，取蚌壳费时间，更因为小龙虾一份比较多，还带着汤汁，再大的一只蚌壳也装不下一份小龙虾。 于是，周安今天来县城采购的时候，干脆买了一些打包盒和打包袋，一为省事，二来，也算是鸟枪换炮，升级自己的小买卖了。 “王哥！这个月的电费我先给您一半，您收好！” 周安拿着接线板走进水果超市，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收银台上，话也说的很漂亮。 这水果超市的店主跛脚小胖姓王，叫王浩，周安之前就听说了。 看见鲜红的百元大钞放在自己面前，跛脚小胖笑眯了眼，瞥见周安手里的接线板，他马上伸手一指门口冰箱后面的插座，“喏！安子！你要接电吧？就插那个插座吧！那里最近！” 周安笑笑，“谢谢王哥！” …… 很快，周安把电线拉到摊位那里，给新买的电磁炉通上电。 这玩意2004年，在银马县这样的小地方还不多见，周剑和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都伸着脑袋好奇地看着。 周剑：“大哥！这东西怎么用啊？会冒火吗？” 鲁大爷：“小安子！嘿嘿，没想到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啊！跟大黑鱼拼小龙虾的生意？你有把握吗？这个东西就是你烧龙虾用的？” 周安一边整理折叠小桌上的锅、勺、蒜泥和香菜叶等物，一边随口回应，“电磁炉冒火就烧坏了！大爷！你这问题问的绝啊！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呢？说没把握？那我来卖小龙虾，不是自己找死？说有把握吧！是不是显得不够谦虚？呵呵！” 周安今晚心情还好，并没有受大黑鱼之前的嘲笑多大影响。 因为经过这两天的筹备，他已经准备好了。 对自己的厨艺他有信心。 放眼天下，没有敌手的话，他肯定不敢说，但把对面那条大黑鱼比下去的信心，他是绝对有的！ 身后传来忽轻忽重的脚步声，周安闻声回头，看见是跛脚小胖王浩笑眯眯地背着手走过来。 王浩一边走近，一边笑眯眯地打量周安今天准备的东西，一边打量他一边笑眯眯地嘀咕。 “带桌子了……唷，今天有打包盒、不用蚌壳装了？呵呵，原来安子你接电线，是要卖小龙虾啊！第一天卖，就带这么多小龙虾来了？” “嗯，王哥您稍等！我煮一份小龙虾，您跟大爷都尝一尝味道！顺便给我点评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地方能改进的！” 周安说着，就往锅里舀调制好的汤汁，舀了小半锅汤才住手，看的王浩和鲁大爷一愣一愣的。 只有在家见周安烧过一次的周剑见怪不怪。 “安子！你这龙虾不用油炒，就这么煮吗？这么煮出来的龙虾能吃、能好吃吗？” 王浩看见周安抓了十几只小龙虾放进汤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他是想问能吃吗？话出口才觉得这么问太伤人，于是临时改口“能好吃吗？” “嗤……” 周剑在一旁听了轻轻失笑。 周安一边等着锅里的汤汁煮沸，一边拿出烟盒给鲁大爷和王浩，一人分了一支，“好不好吃，我说了不算，待会儿你们尝了就清楚了！” 王浩和鲁大爷将信将疑地一边抽烟，一边等待。 没有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等锅里的汤汁煮沸，随着锅里热气升腾，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便已经散发开来。 王浩和鲁大爷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越来越惊讶。 “这么香？你这汤也太香了吧？你有配方的吧？” 王浩眼睛发亮地盯着锅里暗褐色的汤汁，鲁大爷抓抓头上不多的头发，感慨：“现在闻着就这么香，看来味道差不了！” 街道斜对面，一对小情侣穿着清凉，走到大黑鱼的摊车前。 “给我来一份小龙虾，辣一点！越辣越好！” 男生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钱夹，正准备给钱，身旁搂着他一条胳膊的女票忽然嗅了嗅秀气的鼻子，狐疑道：“什么味啊？这么香？” 一边嘀咕，一边扭头四处张望。 男生闻言也嗅了嗅鼻子，神情跟着变得惊讶，“是啊！哪儿来的香气？这美食街上还有这么香的东西，咱俩没吃过吗？哪儿来的？” “好的！小伙子！一份小龙虾特辣是吧？没问题！稍等啊！” 大黑鱼熟练地往锅里放油，放老姜、蒜子、干辣椒，开始煸炒，准备烧小龙虾。 忽然，女生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地指向街道对面周安的摊位，“狂暴小龙虾？亲爱的！香气是从那边传来的！那边正在烧的好像就是小龙虾呀！” “狂暴小龙虾？走！咱们去买一份试试！” 男生边说，边拉着女票就快步往街道对面走去，头也不回地丢给大黑鱼一句：“胖子！龙虾我们不要了！你别烧了！不好意思啦！” 大黑鱼有点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小子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不要了？ “老子都开始烧了，你他妈不要了？” 大黑鱼怒急，更令他气炸的是那对小情侣去的地方，是对面周安的摊位。 “砰！” 大黑鱼气急之下，手里的炒勺狠狠砸在案板上，一张黑脸都气扭曲了，但他不敢对那对小情侣发火，因为他是做生意的，那对小情侣是来消费的食客。 做生意的跟食客翻脸，就算吵赢了，以后的生意也会大受影响。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忍！忍成忍者神龟也得忍！ 第56章 小龙虾开张 “老板！你这小龙虾怎么卖的？给我来一份！” 小情侣脚步轻快地来到周安摊位前，脚步还没站定，男生就开口了。 “一份45！” 周安含笑九泉，不是！是含笑报价。 “45？对面就卖40！” 男生皮夹都打开了，听见这价，讶然住手。 “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我这里不仅小龙虾比那边贵5块钱一份，五香螺蛳同样也贵5块！一分钱一分货，帅哥！小龙虾还要吗？” 周安回答的时候，嘴角依然含笑，他这回答加上他这表情，给摊位前的小情侣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东西都比对面贵5块钱一份，这家伙还挺骄傲？ 不仅这对小情侣有这种感觉，站在一旁旁观的鲁大爷、王浩和周剑都有这种感觉。 没见过东西卖的比别家贵，还能这么骄傲的…… “亲爱的？买吗？”小情侣之女生歪头问男生。 男生微一犹豫，“买！老板！你这小龙虾和五香螺蛳都给我来一份！我倒要看看你这里味道到底好不好，不好的话，别怪我在外面坏你的名声！” “好嘞！请稍等！” 周安爽快应着，将锅里的十几只小龙虾捞起，放在一个小打包盒里，撒上蒜泥、香菜叶、辣椒油，再从锅里舀了一大勺汤汁浇在上面。 热腾腾的汤汁一浇上去，蒜泥和香菜叶的香气就散发出来。 “咕噜……” 小情侣之女生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一些吃货应该深有同感？有些香辣的气味只要一闻到，嘴里就会忍不住地咽口水。 很显然，周安手里这份小龙虾就有这样的魔力。 “这是我煮给朋友的，两位尝一只？” 周安把打包盒递到小情侣面前，微笑示意。 “这么自信？” 小情侣之男生很意外，女生也惊讶看周安一眼，手速却很快，男生还没抬手，她就拈了一只小龙虾往嘴里送了，手速快成那样，也不知是单身多少年练就的。 男生也架不住好奇，以及美食当前的诱惑，“谢谢啊！你就不怕我们试了味道，觉得不好吃就不买了？” 嘴上发出疑问，手却已经拈起一只小龙虾准备开吃。 “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随口贫了一句广告词，把小情侣都逗笑的同时，周安把打包盒递给旁边的跛脚小胖王浩，“王哥！这是给你和鲁大爷尝鲜的，都试试！别客气！” “你忙你的！我们肯定不会客气的！” 王浩笑眯眯说着，已经伸手去拈小龙虾，鲁大爷也不客气，也伸手过来。 小情侣之女生很会吃，先是嗦了一下小龙虾表面的汤汁，“咀”一声轻响，嘴巴抿了抿，整张小脸立即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唔……棒！这味道真棒！” 跟着几根葱葱玉手三两下，就扒光了龙虾表面的壳，然后才将龙虾肉放进嘴里美美地吃下，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吃……唔……好吃！真好吃！” 相比之下，小情侣之男生吃相就豪放多了，连壳带脚，整只小龙虾直接往嘴里一放，咕喳咕喳几下就吞下肚子。 吃完，吧唧几下嘴，竖起一根大拇指，“老板！你以后多用点飘柔，你可以这么自信的！没的讲！我跟你说，这县城的小龙虾我基本上都吃过了，你这个……可以在县城横扫了！” 一边吧唧嘴，一边称赞，还一边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放在小桌上，“给！你这味道，没的说！板板页页！” 周安一个眼神，周剑马上过来收钱、找零。 周安一边用一根小秤称出一斤小龙虾，倒进汤锅里煮，一边笑着回应，“谢谢夸奖！觉得好吃，帮我宣传宣传就好！” “肯定的！一定帮你宣传！”男生语气肯定。 对面的大黑鱼看见那对小情侣没多久，从周安这里买走一份小龙虾和一份五香螺蛳离开，肺都快气炸了，别说鸟筋，就连鸟毛都快气弯。 最令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他媳妇嗅了嗅鼻子，竟然在他旁边嘀咕：绍勇！对面的小龙虾做法怎么跟我们不一样呢？那汤怎么那么香呀？我站这里都能闻到……” 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大黑鱼听见，立即找到发泄的对象。 一脚踹在她小腿弯，要不是她眼捷手快，一把扶住车子，差点没扑街。 “你唊舌你麻痹！你娘希匹，你血皮作胀欠揍是吧？” （唊舌：本地土话，啰嗦、话多的意思，同义词还有一个“咘?”。） 女人脸皮发红，一言不发地站直，低头干活，不敢出声了。 跟着大黑鱼这样的男人，挨打挨骂，她早就习惯，就像辫子戏里臣子被皇帝狠狠惩罚过后，敢怒不敢言的臣子会犯贱地宣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大概意思就是：不管皇帝陛下是降旨惩罚还是奖赏，都是君上给臣子的恩德。你说贱不贱？ 早就习惯大黑鱼打骂的女人，之所以脸皮发红，倒不是疼的，而是臊的！ 这美食街上人来人往，旁边的店主、摊主，也都认识她，她习惯了被大黑鱼打骂，但还没有习惯当众被他打骂，于她而言，有点羞耻。 “奶奶！奶奶！我要吃小农虾！我要吃小农虾……” 街道对面的麻辣烫店门口，嘴馋的小女孩茜茜，闻见周安摊位那边传来的诱人香气，她坐不住了，手里的糖葫芦还没吃完，但已经对她失去吸引力。 一只小手抓着店主大妈的裤腿，一边摇晃一边嚷嚷。 “别拉！别拉我裤子了小姑奶奶！奶奶裤子要被你拉掉了……买买买！奶奶马上给你拿钱买小龙虾好不啦？” “谢谢奶奶！奶奶梨最漂亮啦！奶奶梨真好！” 小女孩喜笑颜开，小嘴巴甜死人地夸赞她奶奶，弄得店主大妈哭笑不得，一边提拉着裤子，一边掐了掐她小脸，“你呀！奶奶快被你这张小嘴吃破产了！你还是快点长大，去祸害别人家吧！你奶奶穷鬼，经不起你这么祸祸了！”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店主大妈还是满脸笑容地从抽屉里取出二十块钱，扯起嗓门对街道对面喊：“安子！安子！你好好的卖什么小龙虾呀？我家这个小祖宗要吃了，你给她搞二十块钱的吧！二十块钱能卖吧？” 周安呵呵笑着回应，“行！你让她自己来拿！我多给她一点！” 店主大妈：“那谢谢你了！” “小祖宗！拿着钱，快去吧！过马路小心点啊！” 店主大妈把二十块钱递给小孙女，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应着，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街道对面跑过去。 第57章 一炮而红 “那边卖什么呢？那么多人排队？” “那里啊！卖五香螺蛳的吧！我记得是个小伙子在卖！不过，奇怪！他那里平时没那么多人买呀！”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个小伙子现在不止卖螺蛳了，你俩以为那么多人在排队是在买螺蛳？是小龙虾！那小伙子开始卖小龙虾了！” “是吗？” “嘶……这样看来那小伙子挺有本事啊！前段时间卖五香螺蛳，抢了大黑鱼不少生意，现在他卖小龙虾，又有这么多人排队买，大黑鱼不得恨他恨出一块毒？” “呵呵，何止恨一块毒？你们看大黑鱼表情！咬牙切齿的，像不像想把那小伙子给嚼吃了？” “哈哈，你别说！还真像！” “呵呵，他是自找的！本来那小伙子只是卖点五香螺蛳，大黑鱼这两天却跟他玩价格战，想把那小伙子逼得生意没办法做下去，大黑鱼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 “你们猜大黑鱼会怎么办？他会动手吗？” “可能会！” “他肯定想，但未必敢动手吧？上次的事，我听说管委会那边就警告他了！” …… 以上，是距离周安摊位二十米左右，一个小摊车一家三口之间的对话。 这小摊车卖的是炒饭、炒面、凉拌面那些东西，一对中年夫妻和已经成年的女儿共同在经营。 一家三口刚刚忙完几单生意，暂时得空，一边休息一边就望着周安那边闲聊，就像下雨天打孩子一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安的摊位前，确实在排队，而且已经排了七八人，对面麻辣烫里的小女孩茜茜小脸红扑扑地排在第一个，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汤锅里的十几只大龙虾，周安看在她漂亮可爱的份上，特意从一堆龙虾里面挑的大只。 在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周安这里今天第一次开卖小龙虾，就有这么多人排队买，很不科学！ 从常理上来看，这样的质疑是符合逻辑的。 然而！ 有些原理，这些人真该了解一下！ 比如：钓鱼人的一把窝料，为什么能吸引许多鱼前仆后继？ 比如：为什么寡妇门前会是非多？ 还比如：狗，为什么会对一坨屎那么感兴趣？ 好吧！后面两个比如不大恰当，划掉！ 其实，上面两个比如，话糙理不糙。 寡妇门前为什么是非多？因为寡妇是无主的花啊！而且是一朵肯定空虚的花！趁虚而入的道理，哪个男人不明白？ 至于狗为什么会对一坨屎那么感兴趣？无它！觉得香而已！ 一道美食的香气是很重要的！色香味形质，评判一道菜肴的五个标准，香，排在第二位，可想而知香气对人的诱惑力。 身上有香的女人，男人想吃！ 有香的菜肴，不仅男人，女人也会想吃！ 周安本来煮十几只小龙虾，请鲁大爷和水果超市的跛脚小胖王浩吃，结果，他还没有煮好，就把本来已经准备在大黑鱼那里买小龙虾的一对小情侣吸引过来。 跟着又把对面麻辣烫里的小女孩茜茜吸引过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吃货的基因扎根于每一个人的体内深处，不同的只是有些人激活了这种基因，有些人尚未激活而已。 周安用十几种香料打碎成粉，做出来的龙虾汤，那十几种香料可不是浪得虚名，本来没加热的时候还好，香气内敛，就像穿着花棉袄、戴着瓜皮帽的大美女，很不起眼。 一旦加热，这汤汁，立时就像大美女脱下了花棉袄、摘下了瓜皮帽，开始主动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甚至还撅起屁股。 对痴汉的诱惑立时就上升180个档次！ 除此之外，周安摊位前有这么多人排队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每一份小龙虾卖出的时间都比较长！ 相比他之前卖的五香螺蛳，卖小龙虾的时间就长多了，因为每一份小龙虾卖出之前，都要下锅煮，煮好之后，还要添加蒜泥、香菜叶，最后还要浇上汤汁，打包好。 不像卖螺蛳！ 卖螺蛳，只需要收钱、拿蚌壳或者打包袋装一份递给顾客就ok，那时候，因为每一份螺蛳都卖的很快，所以，摊位前面很难形成排队的现象。 但现在不同了！ 卖一份龙虾出去，最少也得要两三分钟吧？ 在这两三分钟里，如果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第四个人来买，不排队能行？ 周安和周剑忙着不停，周安忙着称小龙虾，然后下锅煮，周剑负责收钱，顺便帮着在每一份小龙虾出锅之后，舀一大勺蒜泥洒在上面，再拈几根香菜叶放在蒜泥上作点缀。 每一份小龙虾放的蒜泥都很多，舀蒜泥的勺子有鸡蛋那么大！但放这么多蒜泥的效果也很明显，滚烫的汤汁浇上去的时候，浓浓的蒜香立时就飘散开来，令人闻着就食欲大开。 兄弟俩忙成狗，但心情都极好。 “茜茜！你的小农虾！” “谢谢大哥哥！” 茜茜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捧着刚出锅的小龙虾，笑弯了眼睛，欢快地跑回去。 一位戴眼镜的怪蜀黍上前一步，对周安说：“45一份是吧？给我来一份！一份真有一斤？” 周安：“好的！稍等！有的，我可以称给你看！” 周安称好之后，把秤杆递到怪蜀黍面前，示意他看。 怪蜀黍瞅了一眼，呵呵笑着掏钱，“行吧！你这小伙子会做生意，快给我烧吧！等着它回去喝酒呢！” 说着，递给周剑一张五十。 “收您五十，找您五块，请收好！” 心情极好的周剑服务热情也前所未有的高涨，连带着说话都前所未有的客气。 餐饮，自古以来就有从众心理，一个路人看见一堆人在排队买某某小吃，就会生出也去买一份来尝尝的心理。 这天晚上，银马县美食街的风头全被周安这里抢去，排队的食客一直持续到周安这里的龙虾和五香螺蛳全部卖完，最后两人无语地看着周安摊位后面的空桶，表情很伤。 “小伙子！我们排了半天队，结果到我这儿你卖完了，我很不开心你知道吗？” 这是一位大爷。 排在这位大爷身后的是一位小少妇，此时也拉长着脸上前抱怨，“就是呀！你这做什么生意呀？生意这么好，你就备这么点货，现在八点半还没到，你东西就都卖完了，你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懒呢？多备点货，多挣点钱不好吗？你跟钱有仇呀？” 但，相比这两位食客的伤，斜对面摊车后面的大黑鱼才真是伤到骨髓深处，一张本就黑得发亮的胖脸早就黑成锅底，蛋都快气炸了。 第58章 夜间买瓜 “大哥！你今晚注意了大黑鱼的表情没有？嘿嘿，我想起来就想笑！那老家伙肯定气得要死，我看他那表情，很想要过来打我们的样子，但他到底还是没敢！哈哈……”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心情都美美的。 周剑开怀大笑，周安嘴角也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之前他虽然有信心，对自己做小龙虾的手艺自信，但没有真正开卖之前，再有信心，那也只是信心！做买卖的，谁在真正营业之前，不是对自己的生意有信心？ 没信心的，一般也不会去干。 而今晚真正开卖的第一晚，生意就这么红火，让周安一颗心踏实下来，事实证明他的自信，并不是自负。 “今天心情好，想不想吃西瓜？想吃的话，回家之后我去买一只来！”今晚挣的钱肯定不少，周安也跟着大方起来。 相比今晚的利润，一只西瓜的钱，也就毛毛雨了。 “吃啊！有西瓜吃为什么不吃？嘿嘿，大哥！今天挣的不少，西瓜买大一点啊！”说到西瓜，周剑兴致很高。 “行！我挑最大的买，行了吧？” “嘿嘿，大哥！你估计咱们今晚一共卖了多少钱？” “回家数数不就知道了！” 周安懒得猜，其实真要猜的话，他心里只需要默算一下今天备的货多少，肯定能估个大差不差，但忙了一天加半个晚上，他累了，身体累，精神也疲倦，懒得再动脑子。 “最少一千好几！” 周剑脱口报出这个数字，跟着感慨：“大哥！没想到生意好，挣钱这么容易啊！咱们是不是要发财啊？” 周安笑笑，“所以咱们要好好干，趁现在生意好，多挣点，钱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挣的！” 这一点，有前世那么多经历的周安深有感触，做生意这种事说不清的，可能今年红火，到了明年就惨惨淡淡。 也可能今天红红火火，明天就直转急下，影响的因素太多了。 周安说话算话，一回到周剑家，把今晚卖的钱点了一遍，他就拿了二十块钱出门去买西瓜。 今晚卖的钱确实不少，一千四百多！ 今天他进货买回来的鲜活龙虾，有四十多斤，择洗、油炸过后，他称了重量，22斤4两。 真正卖出去的，是21份，另外1斤4两没卖出钱来，因为今晚出摊之前，他在家里烧了一些给母亲和周剑他们尝味。 到了美食街，又煮了十几只请卖烧饼的鲁大爷和水果店的跛脚王浩尝鲜，这两块差不多就用掉半斤，一斤小龙虾可没几十只。 另外几两，麻辣烫店的小女孩买了20块钱的，还有一些肯定是消耗在秤上了，今晚他的小龙虾首开张，每一份都是当着客人的面称的，称杆子肯定要称翘一点。 每一份都翘一点，21份卖出去，可不就多耗进去好几两？ 好在他卖的价格不便宜，一份45，比大黑鱼那边还贵5块钱一份，所以秤上多给一点出去，也不亏。 这么一算，小龙虾这一块，今晚就卖了965。 再加上五香螺蛳卖的钱，一千四百多不就有了？ 今晚小龙虾卖的好，连带着五香螺蛳也变得好卖起来，很多买了小龙虾的，顺手就买一份螺蛳带走。 不过，这一千四百多，成本也有不少，周安这两天准备的各种香料、辣椒、花椒和大豆油等等不算，只算今天买鲜活小龙虾的成本，就接近五百块了。 一斤活龙虾12块钱，四十多斤，没有小五百块钱拿不下来。 再刨除一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今天的利润估计在八百左右。 这还是得益于他们卖的螺蛳是自己从河里探的，如果像大黑鱼那样什么货都靠买的话，利润还得降低不少。 周安去买西瓜的路上，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账，已经决定明天再多备点货，像今晚这样不到八点半就全部卖完收工，太可惜了！他们收摊之后的生意，只能全部便宜大黑鱼，这次既然决定跟大黑鱼针锋相对，全方位硬干，自然是能有多狠就多狠！ 太祖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如今既然占到上风，周安就决定彻底把大黑鱼的气焰打压下去，就算最后不能让他的生意彻底做不下去，也得让他奄奄一息。 但也得防备大黑鱼狗急跳墙，又像上次那样玩歪门邪道。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周安心念一动，决定待会儿多买一只西瓜给梁宇送过去。 防备大黑鱼玩阴的，用梁宇是最保险的！ 村里种西瓜的有几户人家，周安径直去的是秦梅杏家的瓜地，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和秦梅杏熟，重生以来，和她交情不错。 农村长大的，周安晚上去田里，根本不用打手电，借着天上稀疏的星光，隐约能看见脚下的田埂，他就能走得稳稳当当。 没多久，就走到秦梅杏的瓜地边，再往里走一点就是瓜棚所在。 也许是因为上次周家康摸进瓜棚意图不轨的事，周安刚走到瓜地旁边，瓜棚那里就传来一阵汪汪的小狗叫声。 “养狗了？” 周安怔了下，但觉得也正常，秦梅杏能吸取上次的教训，养一只狗在这里，确实安全多了。 瓜棚那边黑乎乎的，离着一小段路，周安虽然听见狗叫，却没有看见狗影，只能从叫声上判断应该是一只小奶狗，叫声虽然响，但却没法让人害怕，最多也就只能提醒瓜棚里的秦梅杏有人来了。 黑乎乎的瓜棚里，有一张简陋的竹床，小狗突然叫着不停，竹床上的秦梅杏一惊睁开双眼，本来摸在两腿间的右手慌忙收回来，另一只放在胸口的手同样慌乱收回。 手忙脚乱地提上短裤，拉下汗衫，秦梅杏慌慌张张从床上坐起来。 “谁呀？谁在外面？谁呀？” 一边慌乱喝问着，一边继续往身上套裤子，期间，还胡乱整理了几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姐！是我！安子！来买两只西瓜！别叫！再叫就把你炖了！” 瓜棚外，周安已经走到瓜棚近处，总算看见那只叫着不停的小奶狗真容，后面半句，就是在喝斥这条不知死活的小奶狗。 黑乎乎的夜色下，也看不见它什么颜色，只能隐约看见小东西应该才断奶不久，凶巴巴地冲到他近前，想蹿上来咬他脚，却可笑地蹦不上田埂来，又蹦又蹿地努力着，但每次都撞在田埂侧面，然后滚落瓜地里。 第59章 秦梅杏的秘密 周安有点奇怪，因为他看见秦梅杏从瓜棚里出来的时候，显得有点慌乱，脚步匆匆从瓜棚里小跑出来，一边跑出来还一边整理着衣服和发丝。 “姐！你这么匆忙做什么？我来买两条西瓜而已，你不用这么急的，我等一下也没事！” “呵呵，要两条西瓜是吧？我给你摘啊！现摘的新鲜！你要大的还是小的？” 秦梅杏一边说，一边打开手电筒往瓜田里照，眼睛扫了周安一眼，就转过头往瓜田里看去，好像有点不敢跟周安对视的样子。 这让周安感觉更奇怪了，手电的光有点散，淡淡余光映在秦梅杏脸上，周安意外发现她脸皮很红。 “大的！越大越好！” 随口回着她的话，周安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了，可不能硬扛哦！” 说着，周安下意识伸手去摸她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大的是吧？行！姐给你摘大的！” 秦梅杏说着，就往瓜田中间走，眼角余光一瞥见周安伸手过来，她一惊赶紧侧跨一步，避开周安的手。 “我没事！真的，安子！我很好，只是天太热了，小电风扇又不管用，你不用担心！” “真没事？” 周安将信将疑地收回手。 “真的！不信你听我说话的声音，像是生病吗？对吧？” 秦梅杏慌忙解释的时候，眼睛依然在田里到处找大西瓜，没有转脸看周安一眼。 “听你声音倒是挺正常，你没事就好！” 周安说话间，看见面前有一只挺大的西瓜，便上前拍了拍瓜皮，听见咚咚的通透声，就笑道：“这条可以！姐！这条我可以摘吧？” 秦梅杏回头扫了一眼就说：“可以！你看中哪条就摘哪条！到姐这里来不用客气！” “行！那就你了！跟我回家吧！嘿嘿！” 说着俏皮话，周安当即摘下这条大瓜。 而此时，秦梅杏也弯腰拍了拍另一条大瓜，听了听声音说：“这条也熟了，也不小！另外一条就摘这个吧？” “行！姐你比我懂，你说那条就那条！” 周安看都没看一眼就答应。 今晚挣了不少，买两条西瓜他也就不用精打细算了，随便挑，多大的都没问题。 两人各抱一只十六七斤重的大西瓜走回瓜棚那里。 “你带东西装了吗？这两条大瓜你捧回去可不容易。”秦梅杏看了看周安双手，没看见袋子或者篮子什么的。 “没事！正好一手一只！姐！你这里有秤吧？快给我称一下，看看多少钱！” 周安说着，捧着西瓜就要往瓜棚里走，秦梅杏见了一慌，赶紧挡在他前面，脱口道：“不用了不用了！安子！你来姐这里弄两条瓜还称什么？你抱走就行了！请你吃两条瓜，姐还是请的起的，你别寒碜姐啊！要不然姐以后不跟你好了！你看上次你带我和光耀回来，姐拿钱给你了吗对吧？别寒碜我！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来姐这里买瓜了！” 一边说，她一边下意识用手推周安，热情非常。 几下推在周安衣服上，两下推在周安左手小臂上。 有点水渍抹在周安衣服和小臂上，水渍不多，周安也没多想，下意识以为是瓜叶上的露水刚才沾在她手上。 “不行！姐！这些瓜都是你辛苦种的，把这些瓜种这么大也不容易，我怎么能白拿呢？不行不行！姐，你要是一点钱都不收，那这两条瓜我就不要了，我去别人家买！” “唉！安子你呀！要不这样吧！你象征性的少给一点，就当是给姐成本钱了，这总行了吧？” 一番推让、争辩之后，秦梅杏退让一步，让周安只给一点成本钱。 而周安呢？ 想到自己这次出门本来是只想买一条瓜的，所以身上只带了二十块，想多给暂时也没钱，略微迟疑，便点头答应下来。 “行！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给二十块！二十块不多吧？” 秦梅杏白他一眼，“二十块还不多？我这两条瓜就算按市场价卖，最多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十块！你给十块就行了！听话啊！” “姐！二十！不用找了！你收下，我以后就还来你这里买瓜，否则我以后真不来了！” 周安说着，掏出二十块塞在她手里，抱起她怀里的西瓜掉头就走，跟偷瓜贼似的。 “安子！安子你回来！二十太多了……” 秦梅杏还在后面叫喊，周安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先回去了啊！谢谢你的瓜了！” “这……这孩子！” 看着他越走越远，秦梅杏站在瓜棚前无奈叹息，那只小奶狗呜呜地围着她裤脚打转，一条小尾巴欢快地甩来甩去。 一直到周安的身影走远，秦梅杏才轻踢小狗一脚，“一边去！”，然后回瓜棚。 回去的路上，周安忽然惊呼一声，他左边怀里的西瓜在手臂上一滑，嘭一声摔在田埂上，一听这瓜落地的声音，周安脸色就一垮，不用看，他就知道这瓜肯定是摔裂了。 这么大的瓜，又是熟了的，手掌拍的重一点，都可能把它拍裂，何况是这样突然摔在地上。 蹲下一看，可不嘛！一条调皮的大裂缝出现在瓜皮上，隐约露出里面鲜红的瓜肉。 “这么调皮！不愿跟哥们回家啊？” 轻拍一下瓜皮，周安笑骂一句，准备把它重新抱回怀里的时候，他鼻子忽然轻轻嗅了嗅，疑惑嘀咕：“什么气味？这么怪？” 一股淡淡的怪异气味被他闻见，作为一个积年老厨，周安的鼻子很灵，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任何气味和味道，他都喜欢弄个清楚。 比如以前学厨的时候，老抽、生抽、蒸鱼豉油、味极鲜等等酱油的颜色相近，倒进调味缸里之后就很难分辨，他就挨个用手指沾一点闻一闻、尝一尝。 可以说，他经常用的调味料，他全都仔细闻过、尝过。 他认为这是必须的！作为一名职业厨师，应该完全了解自己用的每一种调味料。 而此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异的，却还有点熟悉的气味，于是他就像狗一样，一边嗅着鼻子一边抬起胳膊到处嗅。 很快，他就闻到那怪异气味的所在，就在他左手小臂上，找到这气味位置的时候，他也灵光一闪，突然记起这气味是什么…… 嘴巴无意识微微张成一个O型，不敢相信地望向秦梅杏的瓜棚方向。 他记起来了，刚才秦梅杏推他的时候，有两下她的手推在他胳膊上，当时他感觉到有点水渍抹在他手臂上。 当时他还天真烂漫地以为是瓜叶上的露水。 我真是个棒槌！这大夏天的晚上八九点钟，有毛的露水啊？气温都还没完全降下来呢！ 第60章 不敢（加更） 周安就这么蹲在田埂上，一手无意识地摸着已经摔开裂的西瓜，眯着两眼望着不远处的瓜棚，虽然看不见秦梅杏的身影，但他肯定她此时就在里面。 两个相反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交战。 去！现在就去给她治水！(一个声音在怂恿） 不能去！想想前任村长周家康的下场，不能步周家康的后尘！（另一个声音在打退堂鼓） 去啊！怕个鸟！她今晚都饥渴成这样了，你不是跟她关系不错吗？她把周家康搞得身败名裂，未必会对你下那样的狠手！就当是做好事了，做好事有什么错？ 不行！周金宝跑路五年多了，她想男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一直都没听说谁爬上过她的床，周家康尸骨未寒，前车之鉴不远，不能冒这个险！ 你真他妈怂！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敢上，你要那铁棒有何用？ 怂就怂吧！我老爸还在床上休养呢，万一她翻脸了，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得把老爸气吐血！再说了，她有生理需求不假，但她需不需要别人帮忙却是另一回事，千万不能冲动！ 孬种！（本来怂恿的声音在大骂） 周安轻叹一声，收回犹豫不定的目光，抱起摔裂的那条西瓜，起身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往村里走去。 内心里，他也挺鄙视自己的，两世为人，第一次碰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自己却不敢上。 还能说什么呢？梁静茹都给不了他勇气。 …… “宇哥？宇哥你在吗？” 把开裂的西瓜留在周剑那里，周安抱着完好的另一条大西瓜来到梁宇这里。 “安子？今晚回来挺早啊？今天螺蛳好卖？” 一身红色球衣的梁宇一边咬着蚕豆，一边从草棚里出来，球衣正面印着11两个字，周安不记得梁宇爱打篮球或者足球，这套球衣估计被他买里就是当短裤和T恤穿的，这样的做法，在乡下很常见。 “嗯，今天生意还不错！不过现在不仅仅卖螺蛳了，今晚开始，已经在卖麻辣小龙虾了！喏！宇哥，刚才我去买西瓜，顺手就多买了一条给你吃！放棚里吗？” 时至今日，周安和梁宇已经比较熟，至少，在周家村，应该是没有哪个同龄人比他跟梁宇更熟了。 梁宇平时的朋友太少，周安甚至怀疑这个村里，他还有没有朋友？ “给我的？这、安子，你挣点钱也不容易，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别总隔三差五给我带东西了，你有空的时候，能来我这里坐坐，就很好了！” 梁宇有点不好意思收周安的瓜。 周安笑笑，直接弯腰将西瓜放在草棚旁边的地上，起身的时候，说：“宇哥！你跟我就别客气了！一条西瓜而已，不值什么钱！再说了，过两天我这里可能还要麻烦你给我帮个忙，这条瓜你要是不收，我可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哦？什么忙？你说！” 梁宇一边问着，一边示意周安伸手，周安伸手，梁宇将手里的炒蚕豆放了一半在他手里。 “我妈炒的，很香！尝尝！”梁宇说。 周安也没客气，拈起一粒张口一咬，咬下半截豆壳吐掉之后，再咬住豆仁往外一拽，豆仁便从另外半截豆壳里拽出，很熟练！ 一边嘎嘣嘎嘣地吃着，周安一边把大黑鱼这两天可能要使歪招的事跟梁宇说了。 听完，梁宇失笑一声，哂道：“那个黑胖子？行！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别的事上，我梁宇可能帮不了你，但是像这种事，以后你来找我就对了！那个黑胖子只要敢动手，看我打不死他个小币养的！” …… 这天晚上，当周安和周剑吃过西瓜、洗过澡，并且已经上床睡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县城美食街。 大黑鱼和他媳妇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大黑鱼一张圆脸硬是拉长不少，一副连鼻子都嫌碍事的烦躁表情。 他媳妇帮着收拾东西，却不敢说一句话，一边做事，一边还小心翼翼地注意大黑鱼的表情，怕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冲她发火。 看看他们今晚还有多少货没有卖出去吧！ 满满两大桶炸好的小龙虾，收摊的时候，被大黑鱼亲手提上摊车，煮好的五香螺蛳，也还有一桶半没有卖出去，这么重的东西，同样是大黑鱼亲手提上摊车。 一晚上生意，结果收摊比最近哪天都晚，货却还剩这么多，大黑鱼能高兴起来才怪。 尤其是一想到对面那小子今晚生意红火的景象，他心里一口气就没处发泄。 今晚他本来是信心满满，期望很高的！ 因为最近几天他这里已经把周安的螺蛳生意压得黯淡无光，今天他特意多备了不少货，就像今晚周安和周剑刚来美食街出摊的时候，大黑鱼跟旁边卖烤鸭的摊主打赌说的那样。 今晚他炸好的小龙虾就有32斤半，五香螺蛳有50份的量。 今天备下这么多货，出摊之前，他是想着抢光周安生意的。 哪里料到那小子，今天晚上竟然敢跟他唱对台戏，竟也开始卖起小龙虾，而且，最见鬼的是——那小子今晚第一天卖小龙虾，生意就好到那个程度，竟然会有那么多排队！ 这一点，大黑鱼是特别羡慕嫉妒恨的！ 他在这条美食街卖小龙虾和五香螺蛳好几年了，都没出现过那么多人排队买的现象，而那小子第一天卖，却有那么多人追捧。 大黑鱼媳妇见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大黑鱼还没有冲她发脾气，意外之余，她终于忍不住提醒：“绍勇！咱们今天剩了这么多货，明天估计都不一定卖的完，所以……今天傍晚你订的货，是不是打个电话过去退掉呀？要不然明天货主那边把货送过来，可就糟了！” 大黑鱼嘴角微微抽搐几下，慢慢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突然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压抑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全部爆发。 “退退退！退你骂了隔壁的退！老子给你脸了是吧？是不是今天老子一天没打你，你血皮作胀？哭？你敢哭出来试试？你妈死了还是你爸死了？哭丧啊哭？” 在大黑鱼的霸凌威胁下，这女人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愣是没敢哭出来。 第61章 往事很痛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周安做了一个快乐的梦，梦里有秦梅杏，清晨醒来的时候，周安才发觉那是一个梦，然后又可悲地发现自己内裤脏了，需要自己亲手洗。 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 无语地坐在床头出了会神，周安有点后悔昨晚没鼓起勇气回秦梅杏的瓜棚，万一她不拒绝呢？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良机已经错失，天都亮了，还能怎样？ 没办法！趁周剑还没起床，赶紧把内裤下来去河边洗了吧！ 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周安起床后，将自己和周剑昨晚换下的衣服全部端到河边洗了，衣服洗好，端到门前晾晒的时候，周剑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大门里出来，看见周安已经把脏衣服都洗了，小吃一惊。 “大哥？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勤快，一大早就把衣服都洗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周安晾衣的动作顿了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阴你妹！我好心帮你减轻点家务，你还说这风凉话！行！我有阴谋是吧？来来来！衣服你来晾！这样你是不是就踏实了？” 说着，周安将手里刚拿起来的一件T恤扔回洗衣盆里，举步往屋里走去。 周剑：“……” “不是！大哥我错了，真的！是我狗咬吕洞宾，是我嘴臭，您别生气！既然衣服您都洗了，您干脆有始有终，晾衣服的事还是你自己做吧！我去洗脸了！” 周安刚走两步，周剑就忙不迭地道歉，然后抢先返身回屋，去拿洗漱用品了。 甩锅失败…… 周安无奈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周剑，撇撇嘴，回去继续晾衣服。 他已经发现，随着周剑跟他越来越熟，最近是越来越皮了，刚回来的时候，周剑可不敢推脱他安排的任务。 不过，对于这样的变化，周安心里是高兴的。 父母没有给他生一个亲兄弟，周剑能和他越来越皮，也说明是和他越来越亲，重生而来的周安虽然现实了许多，功利心也重不少，但这样的兄弟之情，他还是喜欢的。 发自内心的高兴。 …… 新的一天，周安依然很忙。 吃过早饭，第一件事就是去县城买鲜活的小龙虾，小龙虾这个东西择洗比较麻烦，所以越早把货拿回家处理越好。 要把头壳摘了，有些龙虾身上比较脏，还得一只只用刷子刷，完了，还得开油锅油炸。 以上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不少时间，尤其是他昨晚卖的比较快，收摊回来的时候太早，所以他决定今天再多进些货，如此一来，他就更要早一点把货提回来了。 否则，他家里的人手不够，忙活到晚上出摊的时候，都未必能全部准备好。 要知道，他现在的生意可不只是需要处理小龙虾，还有螺蛳，以及调制小龙虾的汤汁，为了确保每天卖出去的小龙虾口味，汤汁必须当天用当天调制，否则，调好的汤汁放一夜的话，到第二天晚上再用，味道肯定会逊色几分。 而这，是周安所不能容忍的。 他那么多年做厨师，也是有自己原则的！ 确保自己出手的每一道菜，都对得起菜价，是他一直对自己的要求，否则，客人点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点那道菜，时间一久，他必然会失业！ 如今自己做小生意，生意虽小，但他对自己的要求只会更严格，他的想法是：自己的东西可以卖贵一点，但质量绝不能降低！要让大部分客人都觉得货真价实、物有所值！ 上午快9点的时候，周安提货回来，昨天四十几斤鲜虾不够卖，他今天干脆买回来八十斤！ 麻辣小龙虾的利润可观，但周安记得这门生意的旺季其实很短，主要就是做夏天几个月的生意，如果夏天生意好的时候，不能多赚一点，等到淡季的时候，根本就撑不住。 简单说就是：麻小是一道季节性的美食！ 上半年4、5月之前，小龙虾基本上是没什么肉的，剥开之后尽是壳，懂行的老饕不会买，不懂行的萌新买个一次两次，发现这一现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再买。 而下半年呢？ 天冷之后，吃小龙虾的人也会急遽减少，少到一晚上可能都没两个人买，而这，主要就是饮食习惯的问题了！ 大部分食客吃麻小，都喜欢点几个凉菜，喝点儿冰啤，但这么浪的吃法，天冷之后吃着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那时候是火锅之类的天下！ 因为知道麻小的季节性，所以周安有紧迫感，他必须要趁现在生意红火的时候多赚一点，小富即安的想法要不得，否则哭的日子不远。 鲜虾拿回家之后，周安和母亲忙着择洗，周剑则一个人拿着螺蛳探子去探螺蛳了。 “安子！昨晚那么多小龙虾你们都卖完了？县里吃这个的人那么多吗？” 择鲜虾的时候，田桂芳半是好奇半是期待地问。 她昨天试味的时候，虽然也觉得儿子做的小龙虾很好吃，但她心里还是担心昨天第一天卖，就备那么多货，能不能卖的完。 “嗯！妈！你就放心吧！县里不像咱们村里，人傻钱多！尤其是县里那个工业园做起来之后，温州那边过来的大老板多着呢！前两天我还在街上看见一辆劳斯莱斯！” “什么？什么丝？” 可怜田桂芳大字不识一个，出的最远的门就是银马县隶属的六谷市，而且还没去过几次，哪里知道劳斯莱斯是什么东西？ 她随口反问的这个问题，却把周安问的一愣，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心里更是猛然一痛，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因为母亲这句话勾起他前世的回忆，那是他22岁那年，他正在外地饭店给人配菜，突然接到父亲打过来的电话，说母亲脑溢血过世了。 当时，那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周安当时就傻了。 等他匆忙赶回来、赶到市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市殡仪馆的车子来接母亲的遗体，当时父亲在他旁边无意间叹息的一句话，令他心如刀绞。 “唉！你妈一辈子都没坐过什么好车，今天算是坐上了……” 可，那是殡仪馆的车！ 第62章 感谢上天 “妈！我去上个茅厕！” 眼眶发酸，心里难受得厉害，周安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匆匆跟母亲说了一句，就起身快步往屋后的茅厕去了。 “这孩子……” 田桂芳怔了怔，失笑摇头，继续低头择龙虾，在她看来儿子这茅厕上的突然，上一刻还在跟她说什么丝，下一刻就突然起身说要上茅厕。 “不会是肚子吃坏了吧？”她嘀咕。 …… 屋后的茅厕里，周安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从裤兜里摸出软瘪瘪的香烟盒和火机，两手微微颤抖地点燃一支含在嘴里。 抬起头的时候，泪水早已爬满脸颊，眼眶红得厉害，连嘴唇都微微颤抖，他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然而没用，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不断往外涌，如果不是他死死咬着嘴唇，肯定会痛哭出声。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那一年，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极大，整个心都像空了一块，从此以后，他不敢经常回周家村，更不敢轻易去自家的田头。 因为每一次回来，他心里都难过得厉害，总会想起村头村尾什么地方，母亲曾经在那里走过，在那里与谁说过话。 不敢去自家的田头，却是因为母亲死后，葬在那儿！ 他不敢去看母亲的坟，因为一想到坟里的母亲已经只是一坛骨灰，他就受不了。 其实那年母亲脑溢血，并不是因为什么绝症，只是高血压，母亲死后，他才听父亲说，那段时间家里正好农忙，母亲降血压的药吃完了，一时没时间去买药，她以为一小段时间不吃药不会有事，结果，农忙快忙完的时候，一天早上去田里插秧，起身的时候，突然一晃，倒在水田里。 父亲慌忙叫人一起把母亲送到县医院，县医院不敢接收，然后又赶紧送去市医院，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从发病到离世，半天时间都不到。 周安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依然没能在母亲离世之前，见她最后一面，事后每每想起，他都悔恨不已。 母亲刚刚过去的那一两年，周安非常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厨师？ 因为厨师的工资虽然比一般的工作略高，可这份职业很少有休息天，周末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最忙。 逢年过节，万家团聚的时候，他们处于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夏天农忙的时候，同样是厨师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时候。 周安后悔、懊恼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学厨师，那一年的农忙他应该就能赶回来帮忙，那样的话，母亲很可能不会死。 然而，那时再多的悔恨已经于事无补，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休假的时候回来，不可能再听见母亲的声音，也再吃不上母亲亲手做的粗茶淡饭，累的时候，也再看不到她心疼的目光。 不会再有人真的关心他肚子饿不饿，衣服穿的暖不暖…… 真的失去母亲之后，周安才真的意识到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女人，她不会嫌弃他长得不帅，也永远不会嫌弃他庸庸碌碌，看不到出人头地的希望。 泪水很咸！任凭周安连着去抹，还是有一些流进他嘴角。 满脸泪痕中，他眼中含悲，嘴角却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两世为人，他第一次感谢上天，真心感谢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虽然如今家贫，没有小区里那栋一应俱全的商品房，没有存款，没有很多东西，但父母尚在！ 钱，他可以不计辛苦去挣，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怕，只要父母尚在！ 有他们在，再辛苦，他也开心。 庸庸碌碌地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已看淡很多东西，唯独亲情，他始终无法看淡，那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他的感悟是：日子，是人在过！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一旦人没了，就一切成空。 重生前，他生无可恋，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他在乎的人，全没了。 如风流云散！ 那时，他对这个世界失去所有的眷恋，随意走在街头，人来人往，可他却发自内心地觉得孤独。 感觉那个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好一会儿，一支烟早已抽完，周安才勉强平复翻涌的情绪，吐出一郁气，他仔仔细细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又抬起手臂，用T恤的短袖擦了擦脸，完了，又将身上衣服整理一番，才转身准备走出茅厕。 不料，一转身就看见秦梅杏站在茅厕门外两三米处，讶然看着他。 “姐？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安吓一跳，他刚才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女人走路确实轻盈无声，周安有点紧张的是——秦梅杏什么时候来的？她看见他哭了吗？ 话问出口，周安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 秦梅杏把葡萄往他面前递了递，“我刚才陪光耀在那边树下捉知了，他吵着要逮一只知了玩，然后就看见你出来上茅厕，想起早上刚从葡萄田里摘了些葡萄回来，就想着给你拿一点……” 顿了顿，秦梅杏小心地看了看周安眼睛，轻声问：“安子！你刚才怎么了？我刚才看你好像在哭？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你爸的病又犯了？要是缺钱，你跟姐说！姐拿给你！” 周安家的茅厕，和这年头农村大部分茅厕差不多，没有一扇像样的门，只用木板钉了半截栅栏似的小门。 这种门优点、缺点都有。 优点是透气！门框上半截没有遮挡，透气性自然没得说。 缺点嘛，也是因为上半截没有遮挡，别人自觉还好，不自觉的话，或者本来就怀着偷窥的心理，走近几步就能看见蹲在里面方便的人。 周安相信秦梅杏不会想偷窥他，但她站在门外两三米的地方，肯定可以看见刚刚站在茅厕门内抹眼泪的他。 自己内心虚弱的一面被她看见，莫名的，周安忽然觉得这大概是报应！ 他昨晚去秦梅杏那里买西瓜，发现她的秘密，报应这么快就来了，也让她发现他一个秘密。 “没有！姐！我爸挺好，我、我刚才在偷着抽烟呢！结果，嘿嘿，技术不熟练，烟雾呛到眼睛，我没哭，真的！只是烟雾呛的！” 周安自欺欺人地辩解着，秦梅杏大概也没信，但让周安心里放松的是，她并没有揭穿他。 而且还点点头，说：“行！你爸没事就好！反正姐跟你说了，家里要是缺钱用，你跟姐说一声，别跟姐客气！喏！这串葡萄你拿去吃！吃完了，过几天我再给你拿！” （ps：写这两章的时候，老木泪流满面，如果把哪位看哭了，我在这里说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第63章 装备再升级 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周安的小龙虾和螺蛳生意持续红火，连续三天，周安每天备的货都比前一天更多，可这三天时间里，他备的货每晚都全部卖光。 老顾客不少，慕名而来的新顾客也越来越多，狂暴小龙虾之名，至少是在银马县的美食街出名了。 生意好，钱挣的自然就多。 三天时间，每晚净利润一千多，三天累积利润，周安数了两遍，差不多有四千了。 他这边的生意如此好，相应的，大黑鱼那边就惨了，不说每天晚上一份都卖不出去，但也已经越来越有那样的趋势。 大黑鱼的城府不深，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周安偶尔瞥过去，每次看见的大黑鱼脸色都非常难看，不了解内情的，看见大黑鱼那难看的脸色，估计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死了老爹。 大黑鱼的媳妇好像姓施，周安偶然听人叫她发娣，施发娣应该就是她的大名了，这个名字周安在心里默念几遍，越念越觉得像“事发地”。 可能她这个名字起的不好吧！ 这两天大黑鱼心情不好，动辄对她斥骂，明明是老婆，大黑鱼骂起来却跟骂小孩似的，完全不管四周是不是人多，一点不顾及她的面子。 周安略感同情，但见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他也没什么打抱不平的念头。 逆来顺受是她自己的选择，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真想反抗，离开大黑鱼，有手有脚的，去哪里找不到一碗饭吃？ 或许，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不错也不一定！ 周安没心思管他们夫妻间的破事，他心里的防备倒是越来越甚，因为他不相信大黑鱼能一直这么忍下去。 不可能的！ 之前他第一天来这里卖螺蛳那晚，大黑鱼都跟在他后面，想砸了他的车，警告他以后别再来美食街跟他抢生意。 现在，大黑鱼的生意都快被他抢完了，大黑鱼还能就这么一直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做？周安不信他有这么乖。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狗能改得了吃屎？ 接连防备三天，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安没有因此而高兴，相反，他等的有点烦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直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于大黑鱼的胆子和效率，周安已经开始鄙视，打心眼里瞧不起！生意都快被抢完了，还迟迟没有行动，就这，之前还好意思牛皮轰轰？ …… 大黑鱼不知道周安已经在鄙视他这方面，如果知道，估计这次又会气的不轻。 他这两天不是不想报复，而是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无论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找人帮忙，他都有顾虑。 他读书不多、冲动、易怒，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上次他本来是想打电话找县城里很有名的大头，来对付周安和周安那个黑大个把兄弟。 但他偏偏点背，正好被登门找他的管委会几人撞个正着。 这几天，那小赤佬的又把他生意抢成这样，这个时候，如果那小赤佬突然出事，警察那边先不说，管委会那边肯定会第一个怀疑他徐绍勇！ 他的嫌疑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鲜明、出众。 怎么既能搞倒那小赤佬，又能把自己的嫌疑摘干净？大黑鱼这几天是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半夜都想得睡不着觉，一直想到脑壳疼，他才意识到自己脑子好像不大好用？ 怎么就是想不出一个绝妙办法来呢？ 一连思虑数天，大黑鱼终于放弃！他不再想着一定要想一个绝妙的办法来，那样高智商的计谋不适合他。 他决定简单一点，哪怕最后自己的嫌疑始终洗不脱，但只要能让警察找不到证据就好了。 这个原则一变，一个主意很快就在他脑中成型。 …… 又三天后。 周安的全部存款已经突破八千，存款这么多，他的心态都跟着变得不同，轻松很多，感觉自己和家里，终于初步脱离赤贫。 再过几天，他存的钱，就够还家里的那些欠债了。 不过，他暂时没打算急着还那些钱，他想先买一辆电瓶三轮车用着，顺便把自己这小生意的装备再提升一点，搞得像个样子，别总是像一副杂牌军似的。 最主要是，今天一早，他和周剑回家吃饭的时候，母亲告诉他——天气预报说，明后天有雨。 明天是雷阵雨，后天是中雨。 雨啊！这个季节，很多农民就盼着能多下点雨，要不然田里的秧苗和蔬菜都要干死了，一旦下雨，大部分种田人家都会笑呵呵。 然而，下雨对周安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的小生意摊位简陋，不像大黑鱼那样的摊车，车顶还做了挡雨的棚子，下雨下雪都不怕，来点儿冰雹都hold的住！ 一旦下雨，周安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至少他的小龙虾是没法卖了！电磁炉一旦淋雨，可是会冒烟的。 所以，周安一听说接下来两天要下雨就急了，一番思虑之后，决定尽快去买一辆电动三轮车回来。 不仅要买车，还得像大黑鱼那样给摊车改造一下，弄个雨棚是必须的。 否则这个季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这生意总不能三天两头的停摆吧？ 主意一定，周安吃过早饭，去县城买鲜虾的时候，就多带了五千块的现金，既然已经决定买电三轮，那肯定晚买不如早买，早买早得用，没有必要磨磨蹭蹭、拖拖延延。 有钱好办事！ 去县城逛了两家车行，周安就定下一辆五只电瓶的大三轮。 车不能马上开走，因为车行需要时间将电瓶安装到车架上，然后还需要一点时间调试。 其实周安是想买汽油三轮车的，烧汽油的那种，动力足，续航里程远，不像电三轮需要天天充电，路程稍微远一点，就去不了，或者回不来。 但，没办法！ 他才16岁，没到考驾照的年龄，而烧油的三轮车，是需要驾照的。 想开烧油的车，他还得再等两年。 第64章 刺激一下 这天晚上，周安开着新买的电三轮，载着周剑和今晚的货，很拉风地来到美食街。 新车和新顶棚，堪堪五千块就搞定的小装备，但今晚周安来的时候，美食街其它摊位的摊主都侧目不已。 拉风在哪？ “这小子最近赚了不少啊！刚来的时候，跟要饭的似的，这才几天？两个星期有了吗？这么快就买了辆新车？” “肯定啦！你没注意这几天大黑鱼的生意都快被他抢光了吗？本来两个摊位挣的钱，现在全被他一个人挣去了，能不赚钱吗？” “蚌壳都不用了！唉！现在他摊子都比大黑鱼的高档了，大黑鱼惨了！” “嘿嘿，你看那边大黑鱼的脸色！” “呵呵，这小伙子这生意要是能一直做下去，真要发财啊！” …… 这些是美食街两边那些摊主和店主的议论，大部分人都还记得周安刚来这里的时候有多寒酸，一辆破自行车，两只破桶，连一只装钱的箱子或者包都没有。 浮上水的人很多！ 周安一路开车经过，路边的摊主笑着主动跟他打招呼的，突然多了不少。 “安子！买车了？可以啊！” “小伙子！你最近赚了多少啊？这才几天你就买新车了？” “小周啊！按你这个速度，要不了多少日，就该租门面了吧？呵呵。” …… 浮上水，百度百科上的定义是巴结上司。 但在本地这个词的意思更广，不仅包括巴结上司，多数情况是指主动交好一些混的好的人，和捧高踩低的意思差不多。 像之前，大黑鱼通过价格战，把周安的螺蛳生意抢去大半的时候，一些平时跟大黑鱼关系一般的摊主、店主，就忽然对大黑鱼客气很多。 而最近几天，周安把大黑鱼的生意抢了，一些人的态度又悄无声息地转变。 周安一路笑嘻嘻地应付着，没往心里去，人情冷暖，这个世界有多现实，他早就深有体会，看不开的话，只会让自己过得不开心。 把摊车开到卖烧饼的鲁大爷那儿，继续跟鲁大爷做邻居。 “哟！这车不错啊！多少钱买的？” 车一停下，鲁大爷就笑眯眯地打趣。 “没多少钱！就是怕下雨，生意没法做。” 周安一边回应，一边下车和周剑一起整理摊车，还有，去后面的水果超市拉接线板过来，准备开电磁炉烧汤。 先把汤烧开了，等有人来买小龙虾的时候，效率会高一些。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周安下意识瞥向对面的大黑鱼。 大黑鱼脸色依然难看，周安瞥过去的时候，正好和他目光相接，大黑鱼冷冷与他对视两秒，移开目光。 只从这一个眼神，周安便肯定大黑鱼恨他入骨，周安眯了眯眼，心里琢磨开了。 如果天天去的一个地方，有马蜂窝怎么办？ 大部分人的选择，肯定是想办法把它搞掉！因为你天天去那个地方，那只马蜂窝里的马蜂早晚会给你来一下，当然！如果你说你就喜欢被马蜂扎，要的就是那种feel，那就留着吧！ 也或许，你能欣赏马蜂窝的美，觉得它点亮了你的天空？ 周安没那么变态，大黑鱼的存在，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只马蜂窝，他确定大黑鱼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搞他一下，轻重不好说。 只是目前他还没采取行动，但周安不想再等下去了，这一天天的等着大黑鱼出招，太熬人了！一直被动等着挨打，也不是他周安的风格。 他决定刺激一下大黑鱼，给大黑鱼增加一点愤怒值，促使他早一点动手！ 从这一点上来说，周安是个好人！急对手之所急，雷峰都做不到吧？ 可惜，大黑鱼注定不会感谢他。 看看周安是怎么干的吧！ …… “小剑！你看着摊子，有人来买你就弄一下！” 周安对周剑吩咐着，从钱箱里拿了三十块钱塞在裤兜，顺手摸着烟盒，弹出一支含在嘴里，笑吟吟地从摊车后面走出。 “大哥，你去哪儿啊？”周剑疑惑。 “我去买点烤鸭，晚上回去咱们喝点儿啤酒！” 周安随口答着周剑，已经大步向斜对面的烤鸭摊车走去。 那烤鸭摊车，正好紧邻大黑鱼的摊车，周安走过去，对意外看向他的摊主笑了笑，一边点燃嘴里的香烟，一边说：“给我来一只后腿！微辣就行！” “哦，好！我这就给你弄！” 摊主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大黑鱼，然后才起身给周安斩烤鸭。 一只后腿，当然不可能是从烤鸭身上挖一只光溜溜的鸭腿，按本地的习惯，一只后腿指的其实是半边烤鸭的后半段，如果说要一只前腿，那就是指前半段了。 这位烤鸭卖烤鸭的摊主叫什么名字，周安不清楚，但他来这美食街做生意也有些天了，听过别人喊此人的外号。 ——老张。 所以这人应该是姓张，周安早就注意到他跟大黑鱼平时走的比较近，每天都能聊不少。 前几天，大黑鱼得意的时候，还曾故意大声对此人说，现在的小赤佬，毛都没有长齐，就学别人做生意，老子让他歇逼他就得歇逼。 大黑鱼还故意跟他打赌，赌那天他准备的32斤半小龙虾，能不能全部卖完。 前几天大黑鱼是怎样的得意嘴脸，周安可没这么快忘。 “张叔！要不咱俩也打个赌？” 周安扫了眼旁边的大黑鱼，忽然不轻不重地跟正在给他斩烤鸭的老张提议。 “咱俩打赌？赌什么啊？” 老张愕然抬头，因为周安是来买他的烤鸭，所以他态度还行，没给周安摆脸子。 旁边的大黑鱼和施发娣，都竖着耳朵在听，同行是冤家，他们很有兴趣关注周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周安眼角余光把大黑鱼和他媳妇的表情收在眼里，哂然一笑，对老张说：“就赌我多少天能把某人的生意挤到做不下去！怎么样？赌吗？” “嘭！” 老张愣在那里还没开口，旁边一直在偷听的大黑鱼突然暴怒，一马勺重重砸在摊车上，吓所有人一跳。 包括周安，但早有心理准备的周安很快恢复淡定。 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看向惊魂未定的老张，“怎样？赌吗张叔？” 老张和施发娣都有些紧张地看向脸色黑里泛红的大黑鱼，大黑鱼明显已经气得不行，牙齿咬得格格响，狠狠瞪着周安的那副眼神，让人怀疑他随时可能扑过来择人而噬。 而周安呢？ 他根本没往大黑鱼那边去看，嘴角的笑意始终不变，其实他也在等，他倒是希望大黑鱼能突然扑过来跟他动手。 第65章 买凶 大黑鱼很愤怒，这一点已经完全表现在他脸上，牙齿咬得格格响，他很想马上冲过去把那小赤佬按在地上暴打。 未失的一丝理智约束了他的冲动，令他像忍者神龟似的忍了下来，但心里的怒气值已经冲天，这小赤佬竟然敢在他面前这么挑衅，简直就像在拿一根牙签戳他的蛋，太可恨了！ 一直恶狠狠地瞪着周安，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周安早已身首异处。 一直瞪到周安买好烤鸭，优哉游哉地转身回去，大黑鱼的太阳穴上的血管还在突突直跳，血压升高，头有点晕。 他甩了甩头，感觉才稍微好一点。 “绍勇！你这都能忍下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真的！反正刚才的事要是撂我身上，我肯定是忍不了的！那么大一屁孩都敢蹬鼻子上脸了，这跟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你是这个！纯的！” 烤鸭摊主见周安已经走远，转脸便对大黑鱼冷嘲热讽，最后还向大黑鱼竖了根大拇指，这么明显的反话，大黑鱼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于是，他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得更有节奏了。 就连旁边他媳妇施发娣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讶异，好像她也没料到他这么能忍。 …… 一晚无事。 次日上午，大黑鱼换了身干净衣服，在门口不远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条软壳中华，用黑色方便袋拎着，步行小半个小时，来到城西一家台球厅。 “大壮台球室”。 很简陋，五六张台球桌上方，只有一个简单的棚顶，还是木料和石棉瓦盖的那种。大黑鱼来的时候，这里有十来个人在打球。 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最小的女生，目测最多十五六岁，打扮的跟小太妹似的，浓妆艳抹，衣着暴露，还染着黄毛。 年龄最大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花衬衣、红裤衩男子，此人有一个显眼特征——头大！ 头发极短，准确说他只留了一点发茬子，一条两三寸长的刀疤从他左边耳门延伸到头顶，左耳没了一半。 一般人根本就不敢盯着他看。 他就是大黑鱼上次打过一次电话的大头，银马县有名的刺头。 脖子上戴着一条金灿灿的大粗链子，小萝卜似的手指上，每只手上都戴了两只老板戒，嘴里斜叼着半截香烟，眯着一只眼睛正在拿球杆瞄着一只球。 一名个子不高，但身材很燃的皮裙少妇抱臂倚靠在旁边的台球桌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笑看着他。 大黑鱼一来，目光就在她胸前的凶器上一扫，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嘴角却一撇，低声骂了句：“婊zi！” 因为这女人他认识，就是这家台球室的主人——大壮的媳妇，但很多人都知道她跟大头有一腿。 大头有钱有面，手下有十几名小姐，还有一群跟他混吃混喝的小年轻。 但大头却喜欢在这里打台球，不仅是因为台球好玩，更因为大壮老婆也好玩，而且，每次他来，大壮还会亲自下厨，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这么好玩的去处，大头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砰” 大头瞄了半天，一杆子终于捅出去，白球撞在一棵绿球上，绿球一惊，撞到球桌边框上，又闪到另一处安身，距离最近的入球口还差了好些距离。 大头的球技感人！ 大头呵呵笑，不以为意，其他人也发出一阵轻笑，大壮老婆笑弯了眼，打趣：“二哥！你这样不行喔，这把怕是又要输了！” 大头在家排行第二，所以和他相熟的人，一般都叫他二哥。 被她打趣，大头回头对她胸前扫了一眼，“呵呵，台球向来不是我拿手的！” 她明显注意到大头的眼神，但却一点不恼，还配合着笑问：“那你拿手什么呀？” 大头：“我拿手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流氓！” 她笑着轻啐。 “二哥！这条烟是孝敬您的！”这时，大黑鱼正好走到近处，把手里的整条中华递给大头。 大头挑了挑眉，转脸看向神情谄媚的大黑鱼。 大壮老婆和其他打球看球的小年轻，也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他。 “唔？是大黑啊！难得啊，有些日子没见了吧？今天怎么想起给我买烟了？有事要我帮忙？” 大头问着，对旁边的大壮老婆使了个眼色，大壮老婆笑吟吟上前接过大黑鱼手里的香烟。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您的眼睛，二哥！能……借一步说话吗？嘿嘿，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大黑鱼面色有点不自然地讪笑着，陪着几分小心。 好在，也许是看在他送了礼的份上，大头没有扫他面子，点点头，随手把球杆扔给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歪歪头对大黑鱼示意。 “跟我来！” 说着，大头老鸭似的，甩着两条腿往屋里走去，大黑鱼赶忙跟上。 …… 几分钟后，屋内。 大黑鱼已经把此行的来意跟大头说清楚了，大头坐在堂屋八仙桌边的条凳上，右手转着左手中指上的老板戒，似笑非笑地盯着大黑鱼看。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逼到这个程度，大黑！一段时间没见，你能耐见长啊！呵呵。” 大黑鱼脸皮囧得发红，低头尴尬道：“二哥！你就别笑我了，帮我找一个外地人搞一下，你能找到人吧？” 大头失笑，“当然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二哥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可以跟你保证事后警察绝对找不到证据办你！但是……嘿嘿，做这种事，是要费用的，这个你懂吧？” “懂！懂！二哥！钱我已经带来了。” 大黑鱼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双手捧着有点不舍地放在大头面前。 大头含笑扫了一眼这沓钱的厚度，嘿嘿笑着点点头，“行！费用到位就都好说！回去等着吧！事情很快给你办了，但事后，还得再给我这个数！懂？” 大黑鱼面色一僵，但想到自己的生意已经快被那小子抢光了，他咬咬牙，点了点头。 大头嘿嘿直笑。 第66章 脱轨的计划 大黑鱼刚刚离开，大壮老婆，那位妖娆少妇胡小蛮就摇曳生姿地走进屋里，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门外大黑鱼离去的背影。 “怎么？你口味什么时候变这么重了？还喜欢这么又黑又胖的？” 大头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趣。 胡小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啐道：“别胡说八道！说正经的，刚才我在门外听见那家伙出钱让你给他阴人？呀？这么多钱？” 胡小蛮话问到一半，忽然看见八仙桌上，大黑鱼刚放在那里的一沓百元大钞，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立即一亮，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拿那一沓钱。 大头随手按住那沓钱，瞪她一眼，“没规矩！我说给你了吗就抢？” 胡小蛮眼波一转，脚步放缓，走过去轻轻摇了摇大头的胳膊，一边转着眼珠，一边说：“二锅！你看……要不，这件事就交给我家大壮去做吧？你看行不行啦？反正你找谁去办都是找，这钱就让我家大壮去挣好不好呀？” 大头被她这样轻摇着央求，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但…… “不行！他指定要找一个外地人，好在事后撇清关系，大壮不行！” 大头还没忘记大黑鱼的要求。 胡小蛮一只白生生的玉手摸上大头的脖子，笑道：“二锅！你忘了吗？大壮老家是雨山的呀！所以他就是外地人嘛！” 大头还有点迟疑，“还是不行吧？毕竟大壮入赘到你家已经好几年了，户籍都变成本地人了……” 胡小蛮又摇了摇他，撒娇道：“二锅！刚才那人说的，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不就是对付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嘛！我家大壮肯定能做好的啦！反正你这钱都要给人挣的，看在我跟大壮那么尊敬你的份上，你就把这个机会给大壮嘛！我和大壮也要吃饭的呀！你就忍心我连买化妆品的钱都没有吗？” 大头犹豫片刻，忽然一拍大腿，“行！那就交给大壮去做！不过，你今晚可要把我弄舒服了！” 胡小蛮一喜，“谢谢二锅！我哪次没把你弄舒服？” …… 接到胡小蛮电话的时候，大壮正在不远处的一间出租房里，给大头手下的一名小姐捏肩捶腿。 大壮人如其名，很壮，近一米八的个子，体重大概一百七八的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不丑。 就是有点猥琐。 他知道胡小蛮和大头有一腿，每次大头上门来玩台球，他就会主动出门，把家让出去。 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没出息的男人？ 其实大壮第一次发现大头和胡小蛮睡到一起的时候，他也炸过，当时就去厨房拿菜刀要剁了大头。 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现实，因为杀人犯法，也因为大头提出来的补偿令他心动。 一万块钱摆在他眼前，另外，大头手下那些小姐，他可以去睡，不要钱！ 大头还承诺，以后他手下来了新人，可以让大壮尝头汤。 大壮有一副强壮的身体，但与体型相反的是，实际上他的胆子并不大，更有点儿贪财，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入赘到胡小蛮家做上门女婿。 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大壮动摇了。 剁了大头，他自己去监狱捧国家的铁饭碗…… 或者，接受现实，反正胡小蛮已经被大头睡了，这个事实已经改变不了，只要能接受这个现实，一万块钱前几年来讲，真不少！何况大头手下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小姐，一个媳妇换那么多女人…… 再加上胡小蛮跟他结婚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有过几个男人了，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之后，大壮举起酒杯跟大头碰了杯。 从那以后，他就和大头成了好兄弟，你老婆就是我老婆，我老婆还是我老婆的那种。 绿帽清凉，戴了几年，大壮早就不知廉耻为何物，胡小蛮能从大头那里搞到钱补贴家用，他这里还能跟大头混吃混喝，大头手下那些小姐，也能满足他对女人的所有爱好。 胡小蛮在电话里叫他马上回去，有好事给他办，大壮看着床上已经摆好姿势的小姐，有点不舍，但他不敢拒绝胡小蛮，略略迟疑，就痛快答应回家。 几年下来，他已经不敢惹胡小蛮生气。 他怕胡小蛮哪天生气了，跟他离婚。 他是入赘，一旦离婚，房子肯定带不走，这些年家里的财政大权，又一直掌握在胡小蛮手里，万一哪天胡小蛮跟他离婚，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大头手下那些小姐，也不可能再免费给他睡。 大壮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很好地诠释了一个命题：一个男人的脊梁是怎么被打断的。 最初没有拒绝大头开给他的条件，他就再也挺不直脊梁。 大黑鱼完全没料到名气那么大的大头，竟然会那么没有节操，说好的给他找一个外地人来办事情，结果却给他找了一个老家是外地，但现在早已经是本地人的大壮。 如果他知道这事，不知道会不会气吐一口老血？ …… 大黑鱼不知道，周安当然也不知道。 周安甚至从未听说过大壮这个人，但他昨晚故意刺激了大黑鱼，所以，他估计大黑鱼这两天应该会有所行动。 没听说过马蜂窝被人捅了，马蜂会不出来叮人的。 所以周安有准备，他又一次请梁宇出手，梁宇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骑车跟在他后面，危险一旦出现，由梁宇来解决。 正好，他昨天买了电三轮车，他之前用的那辆两轮电瓶车就可以暂时给梁宇用。 否则，梁宇骑自行车还真跟不上他的电瓶车。 今天很闷热，从早上开始就闷的人心里发慌，闷的人恨不能钻进冰箱里待一会儿，有经验的人都猜到今晚应该会下暴雨。 雨，可能下的比天气预报说的更大。 周安如常出摊，做小生意，可没有任性的资格，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生意可就被竞争对手抢去了。 何况，他已经有电三轮，车上还装了顶棚，就算下雨，他也不怕不怕啦。 另一边，大壮也决定今晚行动，看着黑沉沉的夜空，感受着这闷死人的天气，他还挺高兴。 “这个天气好！等搞完那小子，一场大雨正好冲去所有的痕迹，警犬都找不到我！” 好吧！他可能是警匪剧看多了。 第67章 乡村版狭路相逢 闷热的天气，一直持续到晚上快9点，老天爷终于将憋出来的大招猛然释放。 一道粗壮的银光忽然撕裂夜幕，随后突然炸开的惊雷，吓得很多人脖子一缩，缩起的脖子刚刚伸出，哗啦啦的大雨点就毫不留情地砸落下来，砸得马路上一片惊叫、乱蹿，期间伴随着一些开心的笑声。 然后大雨倾盆，大到马路上疾驰的轿车纷纷减速，因为雨幕太密集了，即便雨刮器不断刮着雨水，挡风玻璃上依然水幕连绵。 车窗外的后视镜更是模糊的不能看。 一些胆小的司机，干脆将车停到路边，等雨小一点再走。 街边的屋檐下，到处站的都是躲雨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些人神色懊恼，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一些人笑呵呵地看着外面密集的雨幕，神情欢喜，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了，今天更是闷得人心慌，这场大雨一下，他们今晚便能睡个舒坦觉。 周安和周剑像两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躲在车顶雨棚下，兄弟俩看着锅里还在翻滚的一份小龙虾，再看看摊车前鬼毛都没一根的空旷，相视苦笑。 刚才摊车前还有五六个人排着队呢！锅里这份还没煮好的龙虾，就是其中一位客人点的，然后这一场大雨下的妙啊！客人还没付钱，龙虾还在锅里，大雨一下，人全跑光了。 “大哥！锅里这份虾子怎么办？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这份龙虾今晚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出去。” 周剑苦着脸，虽然下雨了，凉快了，爽歪歪，但他更在意今晚的生意，烦恼车里还有几斤小龙虾和螺蛳怎么办。 “天要亡我，为之奈何？” 周安先苦中作乐自嘲一句，随后对对面大黑鱼的摊车努努嘴，“我们还算好的，你看看那边，他今晚带来的大部分货都要带回家吧！呵呵。” 周剑一看大黑鱼那边，本来还苦着的脸，立即笑出声来。 幸福果然是需要对比的，大黑鱼今晚的生意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一晚上估计都没卖出去五六份小龙虾，螺蛳也同样没卖几份。 这么一对比，周剑立时从头爽到脚，十万八千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透心爽的气息。 俗话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大意是狂风不会刮一个早晨，暴雨不会下一整天。 憋了个大招释放的老天爷没有乱来，这场大雨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个把小时吧！雨停的时候，周安看了下时间，十点十几分。 雨是停了，但整条美食街已经变得极为冷清。 之前摩肩接踵的食客，就像被这场大雨全部冲刷进下水道里了一般，除了街边的一个个摊位，整条美食街都再看不到一个食客走动。 “得！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吧！这个时间点了，估计也没人来买吃的了！” 周安叹了口气，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收拾摊车，周剑也叹着气帮忙，两人兴致都不大高，毕竟，今晚的小龙虾和螺蛳没有卖完，虽然说所剩不多，但也还是美中不足。 对面的大黑鱼和媳妇施发娣也开始收摊，但他一双眼睛却不时瞥向周安这里，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 “你去叫梁宇一声，就说回去了！” 摊车快整理好的时候，周安低声吩咐周剑。 周剑应了声，装作上厕所的样子，向美食街出口那边走去，出口那里不仅有公共厕所，还有几家网吧。 梁宇此时就在网吧里打发时间。 周安慢腾腾地把最后一点东西整理好，然后点了支烟故意又磨蹭了一会，才开车离开。 从美食街出口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周剑已经在路边的树荫下等着，周安看过去的时候，周剑对他点点头，表示梁宇已经通知到，周安笑了笑，也没停车，只是降低车速从周剑面前经过。 周剑年轻，身子灵活，电动车经过的时候，他一抓座位扶手，一步就跨上车，坐在周安旁边。 不远处的一家网吧门口，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梁宇从门口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看了眼周安电动车离去的影子，低着头慢步走向路边一辆两轮电瓶车，周安之前用的那辆。 …… 今晚的这场大雨，耽误了很多人回家。 这其中就包括唐敬瑞。 唐敬瑞今年47岁，微微发福的身材，有点谢顶，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穿着一条黑西裤、白衬衫，当然，还有标配的黑皮鞋，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一看就知道是知识分子。 暴雨后的夜色下，唐敬瑞不疾不徐地蹬着一辆黑色二八大杠，虽已是深夜，但他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因为暴雨过后，骑车时，迎面吹来的夜风很凉很舒服，舒服到他觉得这样的夜，回家上床就睡挺浪费的，和老婆做羞耻的事，他是没兴趣了，这个年纪，多数时候，他对女人都只会觉得烦，整天就知道叨叨，叨得他心烦意乱。 咂了咂嘴，唐敬瑞来了酒兴，他突然觉得这时候回家洗个澡，喝上两杯再睡觉，绝对是人生一大享受。 就是不知道家里晚上有没有剩菜…… 想到家里那两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儿女，唐敬瑞就苦笑摇头，估计希望不大，除非是他们不吃的菜。 就在这时，周安的三轮车呜呜地从唐敬瑞左手边经过，唐敬瑞闻声随意瞟了一眼，看见车上“狂暴小龙虾”几个大字，他眼睛一亮，赶紧喊：“哎！等等！等等小伙子！你车上还有小龙虾吗？” 三轮车向前冲了十几米才突然停下。 周安探头回望，“大叔！你要买小龙虾吗？” 唐敬瑞使劲蹬着自行车追上来，笑容可掬地抹了下没毛的头顶，点头，“对！小伙子你车上还有吗？” 周安笑了，“有！有！大叔你运气不错！平时这个时候我们早卖完回家了，但今天这场大雨影响了不少生意，车上正好有一份已经煮好的小龙虾，蒜泥、辣椒油什么的都放好了，我们本来是打算带回家自己吃的，既然您想要，那就给您了！” “好好！给我！给我！多少钱？” 唐敬瑞很欣喜。 …… 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下，已经在这里枯等两三个小时的王大壮也很欣喜，站起身，搓了搓手，抹了抹脸颊上的雨水，扭扭脖子，大步向这边走来。 这公交车站台虽然有雨棚，但当初政府修建的时候，大概是为了省钱，雨棚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个，小雨的时候，大概还能挡挡，雨一大，就挡不了多少。 所以，此时的王大壮不仅脸上淋湿，身上也差不多湿透。 第68章 被殃及的池鱼 “45一份！大叔，还有五香螺蛳你要不要？” “45？这么贵？行吧！给我。五香螺蛳怎么卖的？” 唐敬瑞听到周安报的价格，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打消买一份的念头。 “螺蛳15一份！要吗？叔。” 周安笑容热情。 “15……嘿嘿，咱们银马县果然不愧小SH的称号啊！我上次去SH出差，那里一份螺蛳也就你这个价！” 唐敬瑞唏嘘感慨，递过来一张50的和一张10块的。 “也来一份吧！带回去喝酒。” “好嘞！大叔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打包！” 周安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着，一边笑着随口跟唐敬瑞闲话，“谁说不是呢？前两年一块钱还能买四个包子，现在就只能买两个了！” 唐敬瑞保持着矜持的微笑，随声附和，“嗯，物价涨得是有点快！” “快你麻痹！老四眼！给老子闪开！”就在这时，王大壮大步走过来，一把攮（nang）开没有心理准备的唐敬瑞。 王大壮很壮，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而唐敬瑞斯斯文文，加上又没有心理准备，突然被王大壮这么一攮，他惊呼一声就往旁边倒去，而他旁边是他手扶着的二八大杠。 于是，哗啦啦一声响，唐敬瑞摔倒在自行车上，自行车自然被他压在下面。 人到中年，连女人都不想压的唐敬瑞突然压在这二八大杠自行车上，那感觉何等的酸爽？自行车落地时，龙头猛然往他眼前一甩，啪一声，好巧不巧地打在他眼镜片上，一块眼镜片被打出镜框，镜片pia一声，拍在唐敬瑞眼球上。 虽然唐敬瑞当时条件反射闭了下眼，但眼球还是被打得仿佛电光一闪，眼珠子立时胀得不得了。 唐敬瑞双手捂着脸，缩成一团，发出呜呜的痛呼。 但此时，无论是周安、王大壮，还是电三轮另一边的周剑，都没有精力关注他了。 王大壮随手一把将唐敬瑞推攮倒地，紧跟着他一只大手就向周安的脖子抓来，如大人打小孩一般，想一把擒住周安纤细的脖子，如果真被他这一下得手，周安自然丧失反抗能力。 突然发生的变故，令周安一惊，两眼一眯。 意料之外！ 但又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的是——昨晚他刚刺激过大黑鱼，今晚果然就有人来弄他。 意料之外的是，怎么会这么巧？刚在这里停车卖一份龙虾和螺蛳，这找麻烦的人就来了？ 难道刚刚买龙虾和螺蛳的中年男人，也是大黑鱼安排的？ 不对！如果这两人是一伙的，后面出来的这家伙怎么把那中年推倒在地？内讧吗？ 不大像！ 周安心中电光石火之间，闪过这几个念头，眼见刚刚出现的傻大个，已经探手抓向自己脖子，周安想也没想就将刚刚拿到手里舀螺蛳的长柄炒勺抽打过去。 啪一声，抽在王大壮探过来的右手小臂上。 触电一般，王大壮倒吸一口冷气，立即缩回手去，左手下意识往被右臂被抽打的地方按去。 “啪！” 周安手里的炒勺没有停止，得势不饶人，第二勺迎面砸在王大壮鼻梁上。 鼻梁是一个神奇的所在，人身其它地方被打，一般都是痛，但鼻梁被打，不仅痛，还会又胀又酸，然后鼻涕眼泪齐下。 这不，鼻梁突然挨这么一下，王大壮哭了，瞬间泪流满面，涕泗横流，双手捂着鼻子，酸胀痛，几种感觉突然涌来，这个骨头并不硬的傻大个，立即哭得睁不开眼。 周安是个好人！ 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王大壮哭得睁不开眼，周安紧跟着第三勺就狠狠击在王大壮胯下。 “喔……”一声惨叫。 王大壮本来紧闭的双眼猛然瞪到最大，本来紧捂鼻子的双手，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立即捂住裤裆。 打蛋！周安向来是认真的。 大黑鱼两次找他麻烦，周安两次都以打蛋为结束，虽然两次打蛋的方式不同，但攻击部位是一样的。 他喜欢打蛋！ 因为打蛋的效果出众，一击而中，便能稳定胜局，基本上不用再担心对手可以翻盘，周安喜欢这样的必杀技。 在他看来，大家都不是练武之人，有什么必要讲什么武林规矩？明明知道某些地方一打就能赢，为什么自己给自己划定什么狗屁规矩，冒着可能被人按在地上暴揍的风险，跟人拳打脚踢一些皮糙肉厚的地方？ 反正旁边又没有裁判，打赢不就好了？ 周剑终于绕过电三轮车头，跑过来恶狠狠一脚踹在王大壮屁股上，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王大壮一脚踹倒在地。 周剑同样下手够狠，对着趴倒在地的王大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王大壮根本站不起来，连翻个身都做不到，只能捂着裤裆趴在地上，缩着脑袋呜呜哭着求饶。 此时他心里的阴影面积极大。 来的的时候，信心满满，以为凭自己的体格和力量，拿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完全是一件手拿把攥的事情，绝对的小case！ 结果，他料到开头，却没有料到这结局。 在阴沟里翻了船。 王大壮一边哭着求饶，一边在心里懊恼不已。 轻敌了！竟然栽在一个半大小子手里，出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小子手里拿着一把炒勺呢？ 周安暂时没管周剑对王大壮的殴打，胜利者有资格收点利息，不把这傻大个打怕，说不定回头还敢来搞他。 要么不打，要么就把对手打怕！ 农村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观念，周安很好地继承着。 “别再打蛋！” 周安提醒周剑一声，走过去扶起依然趴在自行车唉哟唉哟叫着不停的唐敬瑞。 “大叔！你不要紧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对这位倒霉的大叔，周安有点歉意。 好好的，想买一点龙虾和螺蛳而已，结果就遭了这无妄之灾，扶起唐敬瑞的时候，周安看见他一只眼镜片不翼而飞，看上去相当滑稽，周安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被扶起的唐敬瑞扶着老腰，在周安的搀扶下，抿着嘴调整几下呼吸，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极为严肃，非常难看。 手指向地上趴着求饶的王大壮，咬牙狠狠地斥道：“无法无天！共产党的天下，你这个渣滓竟然敢公然行凶！两个小伙子，你们给我把他看住了！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这样的社会败类，不把他抓起来，绝对会严重影响社会治安！” 周安和周剑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唐敬瑞此时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神态，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政府官员。 而趴在地上求饶的王大壮却看不见唐敬瑞的表情，此时一听这老家伙要报警，王大壮立即喝骂威胁。 “你个老四眼！你要是敢报警，回头老子弄死你！” 第69章 落幕 唐敬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当着周安他们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给派出所，没多久，所长亲自带队，带来几名警察，将惊慌失措的王大壮双手铐上。 亮闪闪的银手镯很漂亮，但王大壮一点都不喜欢。 最令他崩溃的是，所长到来对那个老四眼的称呼是——“唐秘书长！” 这个时候，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随手推倒在地的这个老四眼身份不一般了，看那所长的神态，这老四眼绝对是政府里一个什么官。 秘书长是什么职务？ 乡里的还是县里的？ 王大壮不得而知，但他已经意识到这次好像麻烦大了，被警车带走的时候，王大壮两腿战战，表情像要哭出来。 他不清楚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是罚款？还是进看守所？甚至监狱？ 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的小日子本来过得挺滋润，虽然头上有点绿，但是忍忍也就习惯了，现在可好，为了挣一点外快，自己挨一顿打不说，还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一想到等自己进去之后，胡小蛮就能跟大头光明正大地天天大被同眠，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周安、周剑陪着唐敬瑞，在路边接受一番警察的笔录，最后还留下家庭住址，于他们而言，今晚的事才算告一段落。 临别时分，唐敬瑞对他们说：“两位小伙子！你们放心！政府是不会纵容这些不法分子的！今晚你们受惊了，后续结果出来，派出所这边会通报你们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小小年纪，忙到现在也不容易，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开始打派出所那个电话开始，唐敬瑞的气势就变了，官员的气势溅周家两兄弟一脸。 ……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一时都没有说话，都有点出神。 好一会儿，周剑打破沉默，“大哥！那个家伙应该是大黑鱼找来的吧？” “应该是！” 周安随口回答。 “那，大黑鱼是不是就要倒霉了？那家伙应该会供出大黑鱼来吧？看他那怂样，也不像是那种打死不开口的角色！” 周安轻哼两声。 周剑又问：“咦？不对啊！大哥，刚才梁宇怎么没过来帮忙呢？他不是应该跟在我们后面呢吗？” 一边问，周剑一边向车后面探出脑袋张望。 “是我示意他别过来的！那个傻大个，我自己就对付了，当时还有外人在，就没让宇哥过来了！” “啊？大哥你当时就猜到那个姓唐的是当官的了？” 周安嗯一声，“看着有点像！一般人不会在胸口别钢笔，但我没猜到他会是什么秘书长！” 其实到现在，周安也和王大壮一样，没搞明白那位唐秘书长是乡里的还是县里的？ 但无所谓了，不管是乡里的还是县里的，今晚对他们出手的那个傻大个肯定都没好果子吃。 当官的都要脸，那位唐秘书长无缘无故被推倒在地，摔得那么狠，一只眼镜片掉了不说，一只眼睛都肿成蛋了，能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周安有意放慢着车速，没过一会，一直缀在后面的梁宇就骑车赶上来。 见了面，梁宇很关心周安和周剑有没有受伤，等确定周安和周剑都完好无损，他才提出心里的疑问。 “安子！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过来帮忙？当时我都已经过来了……” 周安自然又是一番解释。 …… 王大壮家，主卧室里。 床上，伏在大头胸口假寐的胡小蛮闭着眼睛，一根手指轻轻在大头胸口划着圈圈，忽然轻声提醒，“二锅！时间不早了，大壮应该快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老子今天不是给他挣钱的机会了吗？让他拿着钱去宾馆开个房间！老子累了，不想动！” 大头同样闭着眼睛，随口回了一句。 胡小蛮：“行吧！不过房费你出！要不然大壮心里肯定不痛快！” 大头：“行行行！明天让他来找我报销！” “砰砰！砰砰！” 大门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胡小蛮眼睛不豫地睁开，“这个神经病，敲门这么大声音，脑子进水了！” 大头大字形躺在床上，老神在在的，依然没有睁眼。 “快去开门让他去宾馆！别打扰我们睡觉！” 两人很显然都以为拍门的是王大壮。 “你呀！明天可要给大壮多报销一点房费才行！” 胡小蛮嘀咕着起身下床，大头咂了咂嘴，随口道：“行啦！不就是钱嘛，快去快回……” 片刻后，胡小蛮表情无奈、皱着眉一把拉开大门，“大壮！挣钱的机会又来了，你去宾馆睡吧！明天来跟大头报销……” “不许动！警察！” “警察！不许动！” “你就是王大壮的老婆胡小蛮吧？‘大头’钱有进在不在这里？你丈夫王大壮说钱有进今晚应该就在这里！快说，钱有进在不在？” 胡小蛮：“……” 呆呆地看着一涌而入的几名警察，胡小蛮大脑当即宕机，拍门的不应该是大壮那个死鬼吗？怎么来这么多警察？ “等一下！等一下……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平时泼辣精明的胡小蛮，此时终于慌了，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主卧室里，大头钱有进一听见外面警察的声音，就一惊，霍然睁开双眼，下意识抓起床上的衣服，光猪似的跳下床来，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套衣服、穿鞋子。 但他跳下床的动静大了点，堂屋里的几名警察全部听见。 “谁？谁在里面？” 一名雄壮警察立即冲过去，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 两分钟后，衣衫不整的“大头”钱有进和胡小蛮，双双戴着银灿灿的手镯被警察押走。 …… 出租房里。 大黑鱼徐绍勇睡得正香，今晚一场大雨，将原本闷热的气温彻底降下来，睡觉滋味绝美，这不，大黑鱼梦中嘴角还带着美美的笑容，不时咂一下嘴，说两句梦话。 “哼哼，小赤佬跟老子斗！打折你的腿……” 就在这时，“砰砰”的拍门声传来，将梦中的大黑鱼和施发娣全部惊醒。 “谁？谁在拍门？” “这大半夜的……找死啊！” 夫妻俩都很不高兴，大黑鱼气势汹汹地下床，大步走出卧室，边走边骂：“老子去开门！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狗日的敢大半夜的敲老子门。 气冲冲地猛拉开大门，“谁他麻痹……” 脱口的脏话骂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大黑鱼脸色突然煞白，惊慌地看着门口面色不善的几名警察。 “徐绍勇！你涉嫌买凶伤人，乖乖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黑鱼回应的是一股纯正的尿骚味，是的！他很没出息地吓尿了，浪费一泡上好的肥料。 第70章 没有竞争对手的一晚 “咕咕咕！！！” 第二天早上，周安是被外面公鸡的啼鸣叫醒的，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窗外已经很亮，再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 “这么迟了？” 周安揉揉眼，在床头坐起身，甩了甩头，脑袋里面依然有点昏沉的感觉。 重生回来，他每天都起的很早，一觉睡得像今天这么迟，还是头一次。 原因是昨晚回来，他和周剑、梁宇一起喝了酒，回家路上见路边有一家小卖部还没关门、亮着灯，周安进去买的啤酒。 不是为了庆祝昨晚那个傻大个被警察抓走，而是周安觉得应该喝点酒，原因有二。 二、梁宇这几天为了帮他，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对他们又接又送，暗中保护，虽然今晚那个傻大个被抓，梁宇没机会出手，但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感谢是必须的。 一、今晚小龙虾和螺蛳都还剩了一些，虽说今晚天气凉爽许多，晚上带回家没有冰箱，也未必会馊，但万一呢？万一馊了不是很可惜？ 所以，不如趁着今晚小龙虾和五香螺蛳都有剩，顺手买一箱啤酒回去，请梁宇喝点儿。 如此惠而不费的事，周安没理由不做。 周安、周剑、梁宇，三个都是年轻人，虽然彼此都有点年龄差距，但酒是好东西，每人两瓶啤酒一下肚，话都多了，很快都开始称兄道弟。 最后一件啤酒喝完，小龙虾吃了两份，五香螺蛳也消灭两份，送梁宇出门的时候，周安还准备了一个红包要塞给梁宇。 里面放了200块。 但这次梁宇很坚决地拒绝了。 “不用！安子！你这是没把我当兄弟？是不是？啊？是不是？如果有把我当兄弟的话……你、你就别拿这个寒碜我！收回去！收回去！” 最后红包送出去了没有？ 周安昨晚喝的有点多，记忆有点断片，感觉梁宇好像收了，又好像没收…… 周安坐在床头，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游目四顾，看看周围有没有那只红包，一眼就看见那只红包自由自在地躺在他枕头旁边。 “他没要……” 周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倒不是欣喜省了200块，而是梁宇这个态度所代表的意义。 他如今每晚都能挣上千块，200块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但梁宇不要这个红包，却意味着梁宇已经真的把他当朋友。 于周安而言，这很好！ 梁宇这样的人，在周家村，甚至附近听过他名声的几个村里，都是大部分人避之不及的对象，不敢惹，也不敢亲近。 但对周安来说，梁宇是很有用的。 就像这次应付大黑鱼的狗急跳墙，有梁宇为他的生意保驾护航，他就能安安心心在美食街经营。 在周安看来，梁宇一个足够对付三五个混社会的渣滓。 …… 这天晚上，周安和周剑开车来到美食街的时候，车还没停，周剑就咦了一声。 “大黑鱼的摊车还没来？” 闻听，周安瞥向大黑鱼每天晚上摆摊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只有几截新鲜出炉的狗屎在那个位置等着有人来将它们踩扁。 周安嗯了声，周剑嘴角一咧，猜测：“嗳，大哥！你说大黑鱼会不会被警察抓走了？昨晚那个家伙说不定早就把他供出来了，你说呢？” 周安将车开到自己每天摆摊的位置，“再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别啰嗦了，赶紧下车做准备！” 周剑：“哎！好的。” 兄弟俩开始忙活起来。 半小时后，对面大黑鱼依然没有出摊，而周安摊车前面已经开始有人排队，相邻的鲁大爷笑呵呵地叭着香烟，“安子！大黑鱼到现在还没出摊，你今晚上做独门生意，这生意就好做了，真要发财哦！” 周安手上忙着给客人打包一份小龙虾，还没来得及接话，比较闲的周剑先接过话头，“大爷！你烧饼做的也是独门生意啊！这整条美食街你都没竞争对手吧？可是你发财了吗？” 鲁大爷脸一黑，嘴里的香烟都好像不香了。 正在摊车前排队买小龙虾和螺蛳的几个食客，好几人接连笑喷，同情地看向鲁大爷。 鲁大爷没好气瞪了周剑一眼，咕哝骂道：“这小王八羔子！不会聊天，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剑这一刀扎的，绝对精准。 这鲁大爷的烧饼生意一直淡得厉害，每天都是如此，周剑却用这一点来反驳他，也是没谁了。 “美女！您的小龙虾！拿好，慢走啊！” 周安将打包好的一份小龙虾递给摊车前一位胖妹，毫无心理负担地喊着美女，等忙完这单，给下一位客人舀螺蛳的时候，他才有暇侧踢周剑小腿一脚，笑骂：“还不跟大爷道歉？你个棒槌！” …… 又一个小时后，天早就黑了，但斜对面大黑鱼每天摆摊的地方，依然空空如也，就连之前那几截狗屎，都已经被人踩在脚底顺走。 周剑脸上早就笑开花。 一阵忙活，暂时忙完一波客人之后，周剑殷勤地把茶杯递给周安，挤眉弄眼地示意对面位置，压抑着兴奋的心情低声在周安耳边说：“大哥！你看！大黑鱼到现在还没出摊，肯定是被抓了！” 周安拧开茶杯（罐头瓶），呷了两口凉白开，扫眼瞥了下对面，嘴角也微微翘起。 “淡定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别这么明显，不行就学学我！” 周安嘴上这么提醒着，但周剑分明看到他嘴角的弧度翘得很明显。 …… 又一个小时过去。 今晚带来的小龙虾和五香螺蛳已经快卖完，今晚的客流高峰期差不多也已经过去，对面大黑鱼的摊位依然无人。 “嘿，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这大黑鱼是怎么回事啊？平时跟你们明争暗斗的，一点都不让！今天晚上他怎么就没出摊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你们最近把他的生意抢得太多，他受不了去别的地方卖了？” 卖烧饼的鲁大爷摩挲着下巴的白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听着他的咕哝，周安、周剑相视一眼，默契一笑。 大黑鱼到现在还没来出摊，兄弟俩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大黑鱼应该是落入法网了。 今晚这没有竞争对手的生意，果然做的爽歪歪，货都比平时卖的快不少。 第71章 惬意生活 所有的货卖完，开车回去的乡间公路上。 周安和周剑心情都不错，周安一边开车一边哼着一首小曲，仔细听的话，能听清一两句。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没错，是刘若英的《为爱痴狂》，很经典的一首歌，周安很喜欢，曾经失恋后，他一边喝酒一边重复听这首歌，听着听着就于不知不觉中泪目。 但今晚不同，同样是这首歌，他哼唱的神情和声音都透着几分轻松与喜悦。 大黑鱼那个死对头很可能已经被警察抓了，这就意味着他的生意，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竞争对手。 垄断的生意做起来当然爽！ 放眼整个世界，但凡是垄断的生意，不管卖的是什么，都会发财，发财……周安从未真正发过财，上辈子手头最宽裕的时候，存款也没超过20万。 如果发财了，钱该怎么花？ 这个周安心里倒是有很多想法，他想给家里建一套带院子的漂亮房子，想装修的好一点，让父母能够安享晚年。 尤其要买一个大电视，还有空调！爸妈都不识字，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他们最大的放松方式就是看电视，家长里短的肥皂剧、狗血的韩国偶像剧，还有《三国演义》、《杨家将》、《封神榜》、《西游记》之类的。 他们对电视剧的要求很低，很少有他们完全看不下去的。 对了，还要再买一辆车，稍微好一点的轿车，能在每年闲暇的时候，带着他们去看看京城，看看魔都、看看深圳，顺便再看看大海，还有祖国的那些风景名胜。 他们辛苦操劳大半辈子，生在这个地域广阔的国家，但却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六谷市，心里想必也是有遗憾的。 周安不信父母年轻的时候，没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如今，大半辈子过去了，对他们而言，他们的世界只有六谷市这么大，六谷市以外的地方，于他们而言，与月球、火星没太大区别，反正都是从没去过的地方。 “大哥！今天生意这么好，咱们今晚还能再买一条西瓜吃吗？” 身旁周剑的声音打断周安的畅想。 瞥他一眼，看见他神情中的期待，周安笑了下，“木的问题！西瓜嘛！回去我就给你买！顺便让梅杏姐明天给咱们家多送几条过来！这个夏天西瓜让你吃个够，怎样？没话讲吧？” “嘿嘿，没有没有！大哥你太帅了！爱死你了！” 周剑雀跃不已。 周安呵呵轻笑，揉揉他脑袋，心里也高兴。 想必明天爸妈吃到西瓜，也会开心吧？ …… 令周安有点失望的是，今晚他去秦梅杏那里买西瓜的时候，什么旖旎之事都没发生，他到瓜棚的时候，秦梅杏还没睡，瓜棚里亮着灯，秦梅杏在灯下算账。 面前摆着一本软面抄，手上握着一支圆珠笔，旁边还有一只小巧的计算器。 本来窝在她脚边的那只小奶狗，听见门口的动静，机警地突然抬头，两只小耳朵天线一般转向门口。 “喔喔！喔喔……” 一看见周安，这小东西就来劲了，冲过来往周安腿上扑，周安哭笑不得地连连用脚将它推开，它却依然不知死活地往前扑。 “少冲！回来！少冲少冲！” 秦梅杏笑出声，连唤几声，才把这小东西唤回她脚边。 “姐！它叫少冲？” 周安倚着门框，饶有兴趣地问秦梅杏。 “是呀！是我给它取的，这狗东西见到人就往前冲，拦都拦不住，我就希望它能改改这个臭毛病，所以就给它取这个名了。” 秦梅杏一边说，一边宠溺地抱起那只小狗摸着它的小狗头，随口回答着周安刚才的问题。 周安看着好玩，也过去伸手想摸两下。 “少冲……姐你的意思是希望以后它见着人，少往前冲的意思吗？” “是呀！这小东西好玩也好玩，就是喜欢往人跟前冲不大好，现在它小还没什么事，再大一点，咬了人就不得了了！” 说咬人，这小东西还真咬。 周安手刚伸过去，本来在秦梅杏手上还很温顺的它，忽然张口往周安手上一咬，周安幸亏缩手缩的快，否则肯定被咬中。 “卧槽！这么凶，公的吧？” 周安吓一跳。 秦梅杏轻拍一下它脑袋，然后回答周安，“嗯，是公的！听光耀爷爷说，公狗长大了，容易起草，一起草，可能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所以我打算等它再大一点，就找人把它阉了！” 公狗起草，就是fa情的意思。 往往整天整天的在外面浪，到处寻找母狗。 周安扫了眼它胯下，嘿嘿笑了两声，对它幸灾乐祸道：“该！让你乱咬人，阉了你！” “对了，安子你这么晚了，怎么来姐这儿了？是又要西瓜吗？” 秦梅杏忽然想起问周安的来意。 “对！再给我来两条大的，不过，姐！今天可得先说好，一定要按实价卖给我，要是还像上次那样半买半送，我就不买了！” 想起上次买瓜的事，周安首先声明。 秦梅杏轻笑着，随手把小奶狗放回地面，起身拿着手电就往门外走。 “行啦行啦！姐收你的钱还不行嘛！你呀，真是不识好歹，姐少收你钱你还不高兴了？是不是你最近生意好，钱赚多了没处花呀？呵呵。” …… 最后，秦梅杏按五毛钱一斤称给他的。 两条大西瓜，一起三十二块钱，秦梅杏坚持只收三十，周安拗不过她，想想两块钱也不算什么，就没跟她争。 今晚两条瓜，他没打算再送一条给梁宇。 朋友之间，送东西也不能太频繁，太频繁了，容易让梁宇误会他没真正把他当朋友。 这两条瓜，周安准备一条自己和周剑吃，另一条明早抱回家给爸妈，天气越来越热了，给他们也补充点水分。 灯光下，周剑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说甜。 “真甜！大哥，这瓜是用油饼种出来的吧？太甜了，好吃！唔，太好吃了，这两年跟我妈他们一起住，他们吃瓜从来没我的份，嘿嘿，现在终于能吃个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剑随口无意中说的这话，听在周安耳里，不由心疼。 第72章 病了 夏天下雨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每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往往会变得更热，今天就是如此，昨晚还是狂暴风雨，今天就热得要命。 吃完西瓜，兄弟俩拿了牙膏、牙刷和毛巾，像最近的每天晚上一样，去门前的河里洗澡。 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热水，还是在河里洗比较方便比较爽。 而且，就算有热水，这么热的天，兄弟俩也不愿洗热水澡。 一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第二天周安病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周安房门依然闭着，已经起床洗漱好的周剑觉得奇怪，平时大哥每天都起得比他早，今天怎么还没起床？ “大哥！大哥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周剑在门口连喊几声，房间里都没有回应，心里纳闷，周剑干脆推门进去，进门一眼看见大哥还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大哥？大哥？” 连唤两声，才看见周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睛浑浊发红，完全没有平日的神光熠熠，周剑吓一跳，赶紧走过去问：“大哥！你怎么了？” 靠近了，他才注意到周安嘴唇干燥，面色发红。 “几点了？”周安闭了闭眼，虚弱地问，他只觉全身发软、酸胀，那种酸胀的感觉似乎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格外难受，嘴巴也干得厉害。 “水！给我拿一下水杯！” 周安咬牙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平日很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脸色不自然地变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快8点了大哥！我本来还等着你叫我起床呢，没想到我都睡醒了，都没听你叫我，水！大哥，水！” 说话间，周剑把床头柜上昨夜放的一杯凉白开端给周安，周安吃力地抬手接过水杯，结果，水杯在他手里晃着不停，手直哆嗦，虚弱无力。 “大哥！” 周剑担心地帮他伸手托着杯底，周安这才把水杯凑到嘴边喝了几口。 “你是不是发烧了大哥？” 周剑伸手一摸周安额头，脸色立即一变，惊呼：“大哥！你真发烧了，好烫！我去通知大妈！叫大妈跟我一起送你去医院吧！你这样不行，你这烧得太厉害了……” 周剑起身就要去找周安母亲，周安无力地闭上眼，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周剑手腕，虚弱地说：“别！别去！” “大哥！生病就要去医院，你都这样了，不去医院怎么行呢？不行！这个我不能听你的，我去找大妈！” 周剑急了，涨红着脸驳斥周安。 但周安却依然死死抓住他手腕，闭着眼睛、皱着眉摇头，“小剑！我知道我发烧了，你扶我起来，你扶着我，我们自己去医院，别去叫我妈，我爸他还在病床上呢，别让他着急！” “大哥！你……你……” 周剑急得不行，却又拿周安没办法，因为周安的提醒有道理，他大伯确实还躺在床上休养，这件事传到他耳里，肯定对他的休养不利。 “那……那我骑电瓶车送你去！” 最后，周剑一咬牙，做下决定。 自行车他会骑，但电瓶车却没骑过，其实说骑电瓶车送周安去医院，他心里也没底，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骑好，但他看大哥这副虚弱的样子，又担心自己没办法把他搀扶到医院。 “行！” 周安同意。 于是，周剑笨手笨脚地帮周安穿上衣服、鞋子，吃力地把他扶到大门外，让周安坐在门槛上，他赶紧去推电瓶车出来。 周安虚弱地侧靠在门框上，望着门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大概猜到自己这突然高烧的原因，应该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日没夜的忙碌，最近因为要跟大黑鱼竞争，精神也紧绷着，如今生意上的竞争终于大获全胜，原本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再加上前天晚上那一场暴雨，导致气温变化太大，可能还要加上昨晚去河里洗的那个冷水澡。 多种因素结合在一起，身体突然就垮了。 “大哥！车好了，快上车！我扶你……” 周剑慌慌张张过来把周安扶上车，然后匆匆锁好门，就骑车带周安去邻村的小诊所。 今天他第一次骑电瓶车，刚开始骑得很不稳，车速忽快忽慢，还有点左右摇晃，但他到底年轻，学习能力强，很快就找到一点感觉，车子慢慢变得平稳。 周安坐在他身后，抱着周剑的腰，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眉头紧皱，身体里的酸胀太难受了。 发烧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周安知道周剑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他们家祖上，太公当年就是高烧烧死的。 大概每一个做父亲的，都喜欢跟子女说自家祖上的事吧！ 周安和周剑都听说过祖上的事，他们家祖上并没有什么辉煌的事迹，倒是不幸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过。 周安从父亲口中听到的版本是：当年天下大乱，全国闹饥荒，太公和太太公，仗着身强力壮，带着全家老小跟着逃荒的人群，从北方逃荒到这片鱼米之乡。 也是因为仗着身强力壮，父子俩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北方大汉，逃荒到这里之后，就开始试着挑米去一百多里外的六谷市贩卖，挣一点辛苦钱养家糊口。 每天都是半夜各挑一担米出发，天蒙蒙亮的时候，正好赶到市里，卖完米再走回来。 初始倒是一切都好，太公和太太公虽然辛苦，但他们身体强，扛得住。 可，人总会生病的。 某年，太公和太太公卖完米回家，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高烧不退，那时候家里穷，大部分人家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买药？ 就在家里硬扛，最后的结果就是活生生被高烧烧死。 周安听过这件事，周剑显然也听过，所以一发现周安今天高烧烧的厉害，他就慌了，这是根植于他们家每一个男丁心底深处的恐惧。 因为他们谁也不确定，太公的那场高烧，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原因，有没有遗传给他们这些后代。 这也是周安刚才制止周剑去通知他母亲的原因所在。 他怕父亲听说之后，会过度担心，影响他的休养。 第73章 逼债上门 “骑快点！” 经过周安家门口的时候，周安虚弱地提醒周剑，周剑答应一声，车速立即快了不少，好在周安母亲此时不在门外，所以没有看见这兄弟俩。 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学校批阅期末考试试卷的周太清倒是看见他们，看见周安坐在周剑后面，周太清有点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冷笑。 孙蓉在锁门，一回头看见周太清在冷笑，随口就问：“你笑什么呢？” 顺着周太清的目光往路边一看，看见周安、周剑的身影，她也冷笑一声，“你的两个好侄儿！看见我们，招呼都不打一个了现在！还有点儿家教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周太清一踹自行车撑子，一边跨上坐凳，示意孙蓉上车，一边回应：“哼哼，看吧！看这两个兔崽子还能得意多久！今天有他们哭的！” “可惜我俩要去学校，要不然还能在家看一场好戏……” 孙蓉坐上自行车的时候，有点遗憾地嘀咕。 周太清笑笑，骑车出发。 …… 青霉素是个好东西，对治疗高烧有奇效，这年头大大小小的医院还没开始流行不管什么病，都给病人打吊针。 周剑骑车把周安送到邻村的私人小诊所，量了体温之后，中年男医生问了问周安以前有没有打过青霉素，有没有青霉素过敏？ 待周安说以前打过，不过敏，医生就开始给他配药水。 “你这烧的温度有点高了，39度7，打了针回去以后，要注意休息，多喝热水！等下我再给你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明天上午记得再来复诊一次……” 医生一边配药水，一边给周安说着医嘱。 当他一针狠狠扎进周安屁股的时候，周安浑身一震，满脸无奈，太酸爽了，这么大的人了，重生回来还要被人拿针扎屁股。 想想都觉得悲催。 回去的路上，周安微微抬着半边屁股，别别扭扭地坐在车座上，想着明天过来复诊可能还得再挨一针，就觉得忧伤。 “大哥！你今天高烧，要不今天生意就不做了吧？” 骑车的周剑提议。 “行！那就休息一天！” 周安没有坚持高烧也要去挣钱，他虽然爱钱，但更知道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最重要，只要身体健康，挣钱的机会有的是。 否则，挣再多钱也没有意义。 结果，回村后，骑车经过周安家门口的时候，周安听见堂屋里传来他大舅母泼辣的声音。 “不行！今天你家说什么也要还钱！桂芳！当初你到我家来，跟你哥说你家太虎要做手术，没钱，我跟你大哥可是二话没说，就把钱借给你了，怎么？现在你家有钱了不想还？天底下没这种道理吧？ 要不我们出去让你们村里的人评评理！你儿子有钱做生意，有钱买车，没钱还我们？我们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还钱！必须还！” 屋里跟着传来母亲弱弱的辩解：“大嫂！我们真不是有钱不还，安子做生意的钱，真是孩子他自己挣的，我跟太虎哪有钱给他啊！刚才我也去找过他了，但安子不是不知道去哪里了吗？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就问问他手边还有没有钱，行吗大嫂？ 不过安子这生意也没做几天，刚又买三轮车没几天，手头就算还有钱，估计也不够还你们的，大嫂你看这样行不行，再宽限些日子，等安子钱一挣够，我就让他先还你们……” “不行！田桂芳！你别在这里跟我哭穷，你大哥孬，坐在这里跟菩萨似的不知道开口，但你别想糊弄我！你家困难，我家就不困难吗？那些钱可是我们一家人从牙缝里挤出来借给你们的，现在你们家有钱做生意了，还不还我们？不行！我说今天必须还，就必须还！” …… “小剑，停车吧！扶我回家。” 电瓶车已经冲过周安家门口，但家里传出的争吵声，让周安没办法装作没听见，父亲还在床上休养，母亲性格偏软，又不善言辞，他不回去不行。 周安没料到大舅母今天会来要债，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大舅今天好像也来了。 这些日子，他并不是没想过尽快把家里的债还了，谁不想无债一身轻？ 只是他的小生意一开始太简陋，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前两天听说要下雨，又想着需要一辆带蓬的三轮车遮风避雨，他本来还打算这两天去买一台冰柜回来，有了冰柜，以后如果哪天晚上货没卖完，龙虾、螺蛳，还有龙虾汤、蒜泥那些东西，都可以下冰柜，天气这么热，不至于馊了。 现在每天晚上利润那么多，他本来想着，最多再有半个月，家里的债就能全部还了，哪里想到大舅母这么快就上门来催债？ 父亲做手术从他们家借的钱，时间满打满算还没两个月呢！ 当周剑扶着周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堂屋里的争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 准确点说，是周安大舅母情绪最激动，声音最大的时候，至于周安母亲，她虽然在辩解，但脸色窘迫，声音比平时说话的声音都小。 至于周安大舅，此时则坐在条凳上低头抽烟，一言不发，两边不帮。 周安的出现，令堂屋里的争吵静了静。 几双眼睛都望过来，周安大舅母眉梢一挑，斜眼看着周安，冷笑道：“哼哼，田桂芳！你不是说你儿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吗？找不到？这不是出现了？是看今天不还钱不行了，所以才出现的吧？” “安子！你大早上的去哪里了？我刚才去你们那边没找到你……” 田桂芳看见儿子出现，眼睛一亮，微微松了口气，赶紧走过来低声抱怨，等看见周剑扶着周安，她眉头一皱，仔细盯着周安脸色看。 “安子，你怎么了？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从路边走到这里，虽然有周剑搀扶，但周安还是走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我没事，妈！你别担心！”周安挤出一抹笑容宽慰她。 但一旁的周剑却马上把他卖了，“大妈！大哥他今天发烧了，39度7的高烧，我刚送大哥打针回来。” 第74章 还钱 “啊？安子你发烧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烧呢？快让我看看……” 田桂芳一听说周安发烧，担心之下，伸手就要来摸周安额头，被周安抬手挡住。 看着横眉竖目的大舅母，又看了眼坐在八仙桌那里抽烟的大舅，周安笑着打了个招呼，“大舅、大舅母！早上好！吃过了没有？没吃的话，一会儿在这里吃早饭吧！您二位也很久没来我家了，表哥和冰冰还好吧？” 冰冰，是周安表妹，大名田晓冰。周安大舅、大舅母有一对儿女，儿子比周安大正好10岁，今年26，大学毕业。 “安子，你怎么搞的？你爸这里还没好，你又生病了，唉！真是！” 田本业叹息着，看向周安的眼神带着怜惜，对了，田本业，就是周安大舅。 “发烧了？这么巧？我们一来你就发烧了？” 周安大舅母则怀疑地上下审视周安，她姓方，方燕，个子不高，身形偏瘦，嘴唇很薄，很泼辣，周安从小的印象中，大舅就一直被她压制着，夫纲从来没有振过。 “我大哥真发烧了，不信你看外面电瓶车上还有刚开的药呢！” 周剑着急辩解。 周安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话，但还是晚了，大舅母方燕眉头一挑，突然大步走到门口往外一望，看见路边那辆电瓶车，马上就叫嚷起来，“嗬！原来这里还有一辆电瓶车呢！田桂芳，你家真是好样的啊！口口声声跟我们说你们多穷多困难，结果嘞？有一辆全新的三轮电动车不说，这里竟然还有一辆两轮的，这样你还跟我们说你家没钱？ 你家弟媳妇昨天碰到我跟我说，你家现在发财了，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她说的全是真的！ 不行！今天你们必须还钱！我家晓峰那里正等着钱结婚呢，我们当初借钱给你们的时候，可是很爽快的，怎么现在轮到你们该还钱的时候，就这么困难呢？啊？不行，今天必须还钱！” 方燕嘴皮子很利索，说话又快声音又大，这么一会的工夫，门外不远处已经不少人在看热闹了。 周安高烧，脑袋本就昏沉沉的难受，近距离被她这么一吵，脑仁就更疼了。 皱着眉头，周安勉强笑了笑，在周剑的搀扶下往一只秧凳走去。 边走边笑说：“大舅母！您别激动，怎么？表哥要结婚了？什么时候谈的对象？表嫂漂亮吗？” “安子！你不要紧吧？” 六神无主的田桂芳跟在儿子身边，此时只知道担心儿子的身体。 周安对她笑笑，低声表示没事。 周安眼神有点闪烁，因为刚才他听大舅母话里提到“你家弟媳妇昨天碰到我跟我说，你家现在发财了。” 大舅母这话是对他母亲说的，显然指的应该是二婶孙蓉。 “小安子！你别跟舅母我东拉西扯！你表哥结婚的事以后再说，你就先说你爸手术跟我们家借的钱，你还不还吧？” 大舅母方燕穷追不舍，逼周安表态。 大舅田本业这时候倒是劝了一句，“燕子！你看安子现在还发着烧呢，钱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但他刚出声，就被方燕疾言喝斥：“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小安！！你身上到底有没有五千块钱？有的话，就赶紧还你舅母！别让人家说我们有钱不还！！” 卧室里忽然传来周太虎沉闷的声音，听声音就能感觉他在生闷气，心情很不好。 他一出声，方燕就来劲了，“安子！你看你爸都放话了，你还不快点拿钱？你表哥还等着这钱结婚呢！” 门外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周安脸色有点难看起来，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 他刚买的电三轮车，加上焊接车顶棚等等杂七杂八的开支，去了差不多五千，他如今手头的资金全部凑上，恐怕也就五千上下。 如果现在还大舅母五千块，他今天进货的本钱恐怕都不够了。 本来他刚才还想着好言好语地跟大舅、大舅母说说，看看能不能缓两天，不过现在…… 在方燕的逼视中，周安沉默片刻，忽然笑着点了点头，“行！既然舅母您这么着急，那我现在就去给你拿钱！在这里，我先预祝表哥新婚快乐了！也谢谢舅舅、舅母你们能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救了我爸一命！” 说完，周安双手扶膝吃力地起身，周剑见了，赶忙扶他。 “安子，你还有这么多钱吗？五千哪！你那里要是不够的话，你上次给我的一千，我还没用……” 田桂芳又惊讶，又担心周安手头钱不够。 方燕和田本业也很惊讶，但他们俩的反应各不相同。 田本业：“安子！你最近真挣了这么多钱？你才这么大……” 方燕：“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们有钱不还吧？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没钱吗？现在怎么就有钱了？田本业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亲妹妹和亲外甥！” 田桂芳无言以对。 周剑张口想要争辩，被周安抬手再次制止。 周安没说什么，只是微笑低头，在周剑的搀扶下出门去周剑房子那里拿钱。 …… “大哥！我们就那么些钱，都还债了，我们没钱进货的！” 一出大门，周剑再也忍不住，着急地压低声音提醒周安。 “我知道。” 周安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同样压低声音回应。 “那你还答应马上还他们钱？”周剑想不通。 周安眯了眯眼，淡淡道：“我爸开口了，出院的时候，医生再三叮嘱，他不能动气，但刚才你听他声音，他已经恼火了。” 周剑张了张嘴，忽然泄了口气，闷闷地问：“那我们进货怎么办？没钱进货，咱们就没龙虾卖了，难道去大妈那里拿钱？” “再说吧！” …… 十几分钟后，周安家门口已经围了半个村的男女老少在看热闹，看见周安和周剑回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进去。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安子！你这大舅母厉害呀！那张嘴，啧啧！” “太虎家的！你小子最近就卖螺蛳和小龙虾，挣这么多钱？刚买的车，你还有五千块还债？” “安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走路还要小剑扶呢？” …… 进入堂屋，在八仙桌那里，当周安打开刚拿来的方便袋，将一沓沓有零有整的钱拿出来摆在方燕和田本业面前的时候，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因为周安拿给他们的这些钱，零钱太多了，最小面额的是5块，有好几十张5块的。 “安子！你怎么把这么小的零钱都拿来了？”田本业忍不住问。 “因为我们手边没大钱了！还完你们这五千，我们进货的钱都不够了！” 周剑没好气地脱口而出。 他最近一直帮着周安收钱、找零，所以他最清楚周安目前有多少钱，他还想说什么，周安瞪他一眼，令他住了嘴。 转回脸来，周安对方燕笑了下，“舅母！您点点看有没有错。” （ps：在这里集中回复一下大家比较争议的几点，1、物价问题：市场决定物价，五香螺蛳这个东西，04年的时候卖的人很少，做这个东西卖，很费工夫，我以前饭店老板在04年的时候摆摊卖过这个，当时他卖的就是15一份，生意有时好有时坏，所以有时候一晚上能挣百把块，有时候卖不出去就亏本，而且这东西还是个季节性东西，一年主要就夏天能挣点钱，所以15是当时的真实物价，不是我胡乱定的，再说了，物价本来就是因地而异、因人而异，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去卖同样的东西，价格不等是正常的。 2：西瓜的单位，我看见有人说一条西瓜、两条西瓜不对，应该用‘个’，从数学角度来讲，确实应该用‘个’，但我们这里都习惯用‘条’，这一点不是我手误。 3：男主角三观问题，本书开头就有人喷，我一直懒得搭理，因为他们喷的理由我不认同，上一章的时候，又有人喷，我想说：上一章男主角出场还没就逼债的问题表态，刚刚出场而已，怎么就三观不正了？难道他出场的姿势不对吗？所以请想喷我的人，找准机会，找准理由，否则类似的问题，我以后不会回复。 最后，我想说我已经连扑两本了，只是一个老扑街，想搞我的同行请高抬贵手，我只是想给女儿挣点医药费和奶粉钱，如果我挡了你的路，在这里说声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起点值得喷的书有很多，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这儿，因为我是老油条了，你就算喷出一朵花来，也影响不了我的心境，何况，我写这本书挣钱不是给自己花，谁也没办法让我停止。最后，谢谢开书以来一直支持我的各位朋友，谢谢你们。） 第75章 周安的安全感 方燕点钱的速度不慢，看的出来平时在家就是掌握财政大权的。 点完一遍，将五千块钱往手里抓的时候，田本业低声提了一句：“燕子！别都拿了，给安子留点本钱吧！”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方燕眼睛一斜，瞪他一眼，斥道：“你儿子不结婚了？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你就高兴了是吧？你个没用的东西！胳膊肘尽往外拐，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玩意……” 周安无奈打断她，“大舅、舅母！你们别吵了，钱呢，你们收好！我现在手头是真没钱了，要不然表哥结婚，我肯定是要支持一些的，这样！等表哥正式结婚那天，我包个大红包，您二位中午就在这里吃吧！我让我妈多准备点菜。” 周安并没有怨恨他们，虽说他们今天来催债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点气闷，但他内心里还是感激父亲做手术的时候，大舅他们借了这么多钱。 相比隔壁忘恩负义的二叔，他心里真的很感激大舅他们，自己亲叔叔那般凉薄，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大舅他们更多？ 当年，二叔可是他父亲辛苦养大的，而且还送他读书。 可他的态度，看在方燕眼里，好像全是虚情假意，周安话音未落，方燕就立即起身，一拉田本业，就往大门口走。 “不用了！我们家有饭吃，我们现在就走！不用你们忙了！” …… 随着方燕和田本业离开，在周安家门口看热闹的那些村民，也渐渐散去，散去的时候，依然议论纷纷。 堂屋里，周安看了看母亲和周剑，见他们情绪都不大好。 田桂芳更是唉声叹气。 周安安慰：“妈！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别再多想了，当初要不是大舅他们借我们五千块，我爸的手术可做不成的。” “可你大舅母刚才的态度……也太差了，话说的那么难听，好像我们要赖她账一样……” 田桂芳委屈就委屈在这里。 周安笑笑，“妈！大舅母就是这种人，你第一天认识她啊？再说了，咱们钱还上了，她以后不就没的说了吗？” “这样一闹，我以后哪还有脸回娘家……” 田桂芳依然情绪不高。 周安扶着桌子站起，“妈！你别想那么多了，今年过年，还有表哥结婚的时候，我去的礼重一点，大舅母的性格你了解，以后你回去，她肯定对你客客气气的！” 说着，周安在周剑的搀扶下，往父母的卧室走去，“我去看看我爸！他那暴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进门的时候，周安示意周剑不用扶了，摆摆手，示意他回避。 走进房间，果然看见老爸靠在床头气呼呼的黑着脸，见周安进来，周太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爸！还在生气呢？” 周安噙着笑意在床沿坐下。 周太虎冷哼一声，“都怪你！明明挣到了钱，为什么不早点还给人家？为什么要让别人上门来要？好看吗？有钱买什么车子，车子等债还了不能再买吗？” 周安陪着笑脸，顺着父亲的话连声认错，“是是是，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问题不够周到。” 周太虎脸朝着窗户，闻言，眼睛转过来瞪着周安，“那你再挣了钱，赶紧把其它几家的也还了，别等你二舅他们也上门来要，刚才这叫什么事你说？老子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周太虎一生要强的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 像刚才方燕在外面叫嚷他们家有钱不还，他就肯定受不了。 这些周安都了解，父亲的性子，他怎么会不了解呢？ 当下继续陪着笑脸，顺着他的话说：“好！我一定早点把二舅他们的钱都还了，不过，爸！其实你想多了，二舅和二舅母不是那种人，他们不会上门来催的！” “那你也要早点还了！” 周太虎拔高声音强调，周安苦笑着点头应是，一番承诺，总算把父亲的情绪安抚下来。 走出房间的时候，周安有点头晕，站在门外定了定神，感觉才稍微好一点。 周剑走过来扶他，周安低声对他说：“扶我去梅杏姐家！我去她家打个电话。” “哦。” 周剑不知道他这时候要给谁打电话，但既然大哥吩咐了，他下意识听从。 “安子！你今天发烧了，今天的生意要不就别做了吧！好好休息一天。”田桂芳跟着周安他们走到门口，担心地叮嘱。 周安笑了笑，没接腔。 到秦梅杏家的时候，秦梅杏正好在和儿子周光耀吃早饭，看见周安上门，她马上放下碗筷迎过来。 “安子！你家刚才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跟你家吵架了？我刚才看见不少人去你家门口看热闹，光耀刚才正好闹着要吃煎饼，我放不开手，所以就没去看，到底怎么了？” 秦梅杏很关心，跟着她又注意到周安发白的脸色，还有周剑的搀扶，她眉头一皱，又问：“安子！你今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梅杏姐！我大哥他发烧了。”周剑抢着回答。 “发烧了？发烧了你不好好在家休息，到处乱跑什么？赶快回去好好休息！” 周安挺无奈，他难道不想好好休息吗？ 可现在手头空了，现金只剩百把块，这样的境况，他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姐！我能借你电话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打电话？行！我这就去给拿！” 秦梅杏说着，就快步走去厢房，周安浑身乏力地看着她漂亮的背影，尤其是她的蜜桃臀，秦梅杏那个部位曾是他最喜欢偷看的，可此时他却悲哀地察觉自己心如止水。 都不能微微一硬，以示尊敬了。 高烧果然要人命。 …… 秦梅杏从厢房里拿出来的是一只手机，周安根据记忆，拨通每天给他供应鲜虾的货主手机，这些天一直在那里拿货，货主早就把手机号码给他了。 电话里，周安跟他说，今天让自己堂弟来提货，货款自己去提货的时候，一起结账。 货主不疑有它，根本没怀疑周安今天是不是没钱了，在电话里满口答应。 像周安这样的大买家，他可是唯恐得罪的。 把手机还给秦梅杏的时候，周安对愣在一旁的周剑吩咐：“一会儿你开车去提货！车开慢点。” “大哥！不是说今天休息一天吗？”周剑担心地看着周安苍白的脸色。 秦梅杏也在一旁斥他，“安子！你不要命了？都发烧了还要做生意？” 第76章 雇人 秦梅杏想劝周安打消今晚出摊的念头，然而，周安骨子里是一个犟种，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所以，秦梅杏的劝说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大哥！你该休息一天的。” 从秦梅杏家里出来，周剑还有点想接着劝，周安斜他一眼，就住了嘴。 前世，周安本不是很爱钱的性子，可冰冷的现实给了他几记响亮的耳光，令他痛彻心扉，重生后，他对金钱的观念就彻底变了。 对金钱的渴望，甚至超过他对女人的渴望。 …… 从自家门口经过的时候，田桂芳已经在路边等着，看见周安他们过来，她马上迎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灰色手帕包着的东西，抓起周安左手就要往他手心里塞。 “安子，这些钱你拿去做本钱吧！妈知道你现在身上空了……” 周安握掌成拳，让她塞过来的钱塞不进他手心。 “妈！没事，这些钱你留着给爸多买点好菜，货款的事我已经解决了，不信你问小剑！” “真的？” 田桂芳仔细审视他的表情，跟着问询的目光又看向周剑，周剑点头，“真的，大妈！大哥他已经跟货主说好了，货款明天一起结，今天暂时不用给钱了。”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田桂芳这才相信，想了想，她还是想把钱塞给周安周转，周安好说歹说，最后才打消她这念头。 …… 把周安扶回住的地方，周剑在周安的催促下，就开始学着怎么开电三轮。 还好，电三轮不像脚踩的那种人力三轮车，没那么难驾驭，在周安的指点下，周剑没多久就学会怎么开，然后就被周安打发去县城提货。 出发的时候，周安再三叮嘱他开慢一点，周剑连声答应。 站在门前望着周剑开车的身影走远，周安想了想，又锁上周剑家的大门，一个人往梁宇养猪的地方去。 一见面，梁宇就看出他脸色不对，额头冒虚汗。 当即就问周安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周安也没瞒着，苦笑着坦然承认。 “你发烧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回去！快回去休息！” 一确认周安生病，梁宇马上拉长了脸催他快点回去休息，不仅嘴上催，还动手扳过周安身子，推他走。 “宇哥！你等一下，我来是有事跟你商量的，说完我就走。” “什么事？你赶紧说，说完赶紧给我回去休息！” 梁宇神情不耐。 周安转回身，笑了笑，“宇哥，小剑去县城取虾子去了，待会儿回来他还要去探螺蛳，平时有我帮着我妈一起择洗虾子，但今天我恐怕不行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一会儿我就过去帮你妈择虾子，行了吧？放心了没有？放心了就赶紧给我回去睡觉！发烧了还在外面到处乱跑，你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发烧的时候不能在外面见风吗？快走吧！” 没等周安一番话说完，梁宇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右手连连摆动，示意周安赶紧走。 但周安却苦笑着没有走。 “不是，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宇再次打断他。 周安往天上看了一眼，那个无奈就别提了。 吁一口废气，周安露出无奈的笑容，“宇哥，是这样，你妈或者你嫂子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一个人以后帮我家择小龙虾，按斤给钱的，每斤5毛钱，不是只有今天一天，以后都请！所以，我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你妈或者你嫂子谁来都行，我都给钱！反正，我请别人也是请。” 请人帮忙择龙虾，是周安昨天晚上收摊的时候就已经有的念头。 倒不是他自己想偷懒，而是他想扩大每天的备货量，之前有大黑鱼那个竞争对手，如今大黑鱼很可能无法再来摆摊，他一个人在美食街客流量那么大的地方做独门生意，他就想着趁目前还没有新的竞争对手，赶紧增加每天的备货，尽可能的扩大狂暴小龙虾的名气，也尽量占领市场，当然，最主要还是想挣更多的钱。 但增加每天备货量的话，就有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摆在面前——人手！ 他和母亲两个人，备最近这些量的货，就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再增加货量的话，很显然他们母子俩是忙不过来的。 于是，周安就生了要请人帮忙的念头。 请人要付人工资他不怕，很简单的道理，请人帮忙，每天就能备更多货，继而就能卖更多钱，相比他自己的利润来说，请人帮忙择虾子的那一点点工钱，毛毛雨而已。 “请我妈或者我嫂子帮忙？5毛钱一斤？” 梁宇迟疑了。 几个问题在他脑中打转，令他一时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 他本能地想说帮忙就行了，不用给钱，但理智告诉他，他还没资格做老妈和嫂子的主，这个家从来都不是他在当家做主。 还有，周安说的每斤5毛钱，他就在想这个价是高还是低？要不要再跟周安提高一点价格，万一这个价格低了，回家跟家里一说，老妈和嫂子肯定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然后拒绝去周安那里上工。 另外，他还想问周安他这里每天大概能有多少小龙虾择？这既关系到他老妈或者嫂子每天能挣多少钱，也关系到她们大概能在周安这里做多久。 挣钱这种事，谁都希望能长久，打零工和打长工的意义可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份工作能长久，那他们家就能多一份长期的收入。 自家日子过得拮据，这一点梁宇心里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他一个大小伙子，也不会在这养猪。 猪屎尿那么臭，尤其是这大夏天的，要不是家里实在穷，他梁宇会做这？ 一肚子的问题，梁宇憋红了脸还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最后只好跟周安说：“这样吧安子，我马上回家问问我妈和我嫂子的意思，她们要是同意，我马上去告诉你，你看这样行吗？” 周安把梁宇刚才纠结迟疑的表情看在眼里，有点想笑。 “行！应该的，你回去问吧！我在我三叔房子里休息，你问好了不管什么结果，都去跟我说一声，行吧？” “行！行！” 梁宇满口答应。 第77章 激动的梁母 梁宇家。 除了梁宇大哥在外面做工，这个时间不在家，他全家都在。梁宇回来的时候，他妈正在屋前用木盆搓洗衣服，他嫂子抱着孩子正在奶，他老爸则在整理屋前的一小片菜地，不知道要准备种什么。 梁宇把几人喊到一起，把周安刚才跟他说的事一说，他妈就炸了。 “什么？5毛钱一斤？你个孬包儿子嗳！这么好的事你还要回来问我们做什么？龙虾那个东西壳厚，多打秤啊！一斤称不了多少的，这5毛钱一斤，一天随便择择，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挣十几二十块的，你还不赶紧答应？你脑子在想什么呢？5毛钱一斤，择20斤就能挣10块钱，择40斤，就是20块！40斤小龙虾有什么择的？要不了两三个小时，你爸现在想出去挣钱都没人要，就算偶尔有人请他做小工，一天也就二三十块，你真孬！真的！” 梁宇他爸是上门女婿，所以他爸不姓周，反而是他妈姓周。 周爱萍，是他妈名字。 农村妇女泼辣的多，很显然，周爱萍就是个泼辣的。 炸到最后，她手指直接狠狠一戳梁宇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 梁宇嫂子在一旁奶着孩子，见状扑哧一笑。 梁宇他爸，则在一边摇头，无奈地伸手对他虚点了点，同样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梁宇张了张嘴，脸色有点窘迫，被老妈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挺傻的，这么简单的账怎么就不会算呢？ 其实，仔细想想，周安平时没事都会送一点吃的给他，这次请他家人帮忙做事，工钱有可能给的低吗？ 拍拍脑门，梁宇有点懊恼。 周爱萍麻利地摘下腰上的围裙，随手砸在梁宇他爸怀里，拍拍肥大的屁股，没好气地对梁宇说：“算了！生了你这么个孬包儿子，算老娘前世里做了孽，还站这里跟个桩似的做什么？还不快带我去！我亲自去跟安子说，说好了就在他家等着，小龙虾一到，就抓紧时间多择一些，挣点钱给宝宝买奶粉吃也好啊！” “还不快去！”梁宇他爸也对他瞪眼。 只有他嫂子和颜悦色，“快去吧阿宇！妈都快等不及了。” 梁宇还能说什么呢？只有低着头，一路承受着老妈的数落，带她去见周安。 …… 相比梁宇的不善言辞，周爱萍不仅泼辣，嘴皮子也利索得多，到了周安这里，还没进门，就听她的大嗓门在喊：“安子！你在里面吧？我是阿宇他妈，小龙虾到了吗？我来给你家择小龙虾来了！” 一开口，就已经把自己放在随时准备开工的位置，如果周安想反悔，拒绝的话都不好说。 当然，周安没有反悔的心思。 反正他请谁都是请，都要付工钱，有这挣钱的机会，为什么不关照梁宇家呢？ 周安不记得是谁说过：共同的利益，比有共同的目标，更能团结人。 他不记得这话是谁说的了，也不记得原话是怎么说的，但大概意思是这样。 他想把梁宇团结在自己身边，为己所用，那么，让梁宇和他有共同的利益，肯定不是坏事。 “阿姨！我在呢，您怎么亲自来了？让宇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坐！快请坐阿姨！” 周安正准备回屋睡觉，头晕晕的，打不起精神来。 但听见周爱萍的声音，又看见她和梁宇前后脚跨进门，他只有强打精神，摆出笑脸热情招待。 可惜，他和周剑住在这里，每天开水都要母亲送来，而今天这时候，母亲还没把开水送过来，所以他没办法给他们倒茶。 好在周爱萍和梁宇都不在意。 周爱萍态度很热情，进门后就不断说着感谢的话，顺便也很自信地表示自己虽然上年纪了，但手脚都还麻利，择小龙虾绝对不慢，请周安放心。 都是一个村住着，谁谁能吃苦干活，谁谁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周安心里当然清楚。 周爱萍性子泼辣，周安清楚，她干活麻利，周安心里也了然，这些也是周安决定把这份工交给她或者她儿媳的原因之一。 周安印象中，周爱萍儿媳，梁宇嫂子，那个叫娟子的少妇做事也不错。 不过，既然今天是周爱萍来了，周安也就不再考虑梁宇的嫂子，他这里暂时只需要请一个人帮忙就够。 小买卖，可养不了闲人。 周爱萍在周安这里坐了几分钟，几分钟后，听梁宇提醒周安今天发烧，她马上一脸抱歉地起身告辞，说马上就去周安家里，和周安母亲一起等小龙虾送到就开始择。 梁宇也跟着告辞离开，临走还叮嘱周安好好休息。 等他们都走了，周安也确实去房间休息了，头晕的厉害，他快撑不住了，浑身酸胀发软。 一觉睡醒，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 睁眼的时候，周安精神好不少，大概是睡觉的时候，早上打的那一针青霉素起效果了，身上出了一层汗，骨头里那种酸胀的感觉没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软，脑袋也不再像早上那样晕乎乎。 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凉白开，稍解喉咙里的干涩，吐出一口废气，周安按着床沿，猛然起身从床上下来。 早上浑浊的眼神也变得明亮不少。 虽然状态还是不如平日，但他自觉今晚出摊应该没问题了。 站在床边活动一番身子，周安眯眼想着：看来以后要加强锻炼了，身子是革命的本钱，可不能再隔三岔五的生病。 大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周剑捧着两个卖龙虾的打包盒跨进大门，四目相对，兄弟俩都挺意外。 “大哥！你醒了？你脸色好多了呢！” 周剑是惊喜。 “你这是？” 周安看向周剑手里的打包盒，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疑惑。 “嗨！大哥，这不是中午了嘛，我在你家已经吃过了，这是大妈让我带过来给你的，有饭有菜，还有汤！大妈上午特意杀的老母鸡，给你炖的汤，炖了一上午呢！可香了！你快来尝尝！” “杀鸡了？” 周安怔了怔，家里一斤重上下的仔鸡有很多，但能下蛋的老母鸡可没几只，就连他老爸出院回家休养，他老妈也只舍得杀过两只给他爸补身子。 那些老母鸡，可都是她老妈的宝贝，家里最穷的时候，全指着那几只老母鸡下蛋卖钱，然后买一点油盐酱醋。 “嗯，可香了！”周剑体会不到周安的心情，中午喝到老母鸡汤，他到现在还雀跃着呢。 第78章 周太虎其人 鸡汤确实很香，周剑那边一打开打包盒的盖，浓浓的鸡汤香气就飘进周安鼻腔，是记忆中妈妈牌鸡汤的香气。 周安走近，看见汤里还有一只大鸡腿，其实，重生前，周安早就不吃这样大荤的食物了，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养生，而是因为烟醉。 常年掌勺烧菜的厨师，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症状，那就是烟醉！ 厨房里的油烟气闻多了，对各种荤菜就会丧失胃口，平时饮食更偏向素菜，严重的甚至吃素菜都要求尽量不放油。 烟醉是一种生理现象，重生回来，周安虽然一直在跟锅灶打交道，但远远还没到烟醉的程度，因此荤素不忌。 但此时周安的感慨，却不是因为今天有鸡腿吃，而是因为重生前，多少年了，自从母亲过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准备这样的鸡汤，曾经的妻子有好吃的，从来都是先紧着自己，鸡腿？一句她最爱吃鸡腿，婚后几年，周安就再也没尝过鸡腿是什么味。 “虾子择多少了？” 周安吃饭的时候，顺口问周剑。 “都择好了！” “都择好了？这么快？”周安讶然。 周剑笑嘻嘻点头，“嗯，梁宇他妈择的快，而且，上午梅杏姐也过来帮忙，人多择起来就是快！” “梅杏姐也来帮忙了？”周安眨了眨眼，又是一阵惊讶。 “嗯，梅杏姐说今天你发烧，劝你今天休息一天你又不听，她就只好来帮忙了。” 周剑没有什么感动的情绪，只觉得高兴有人免费帮忙。 周安心里暖暖的，但同时，也莫名地想起父亲以前常念叨的一句玩笑话：干活要人多，吃饭要人少。 因为人多，干活就快，因为人少，所以每个人都能吃很多菜。 吃饱喝足，周安就叫上周剑一起回家，准备开油锅炸龙虾，这个季节天气这么热，择好的小龙虾，不尽快油炸出来的话，很容易发臭。 虽说一点点臭味，经油锅一炸，就会消失不见，但周安对菜品的要求从来都很严格，绝不做那种没良心的缺德事。 还是那句话，他卖的东西价格可能比别家高，但他不会偷工减料，会确保自己卖的东西物有所值。 炸龙虾，周安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跟着就开始做煮龙虾用的汤汁。 昨晚剩的一些汤汁，今天果然有些变味，虽然还没有完全馊，但周安还是吩咐周剑把它倒了。 对此，周剑和田桂芳都有点舍不得。 “那么多好料子熬的汤就这么倒了，太可惜了！又没馊……”这是田桂芳的话。 周安每天做的一大锅汤，成本可是要好几十块的。 但周安坚持，田桂芳和周剑就都没办法。 做好汤汁，周安又开始炒螺蛳，炒螺蛳是个力气活，周安平时炒完一大锅螺蛳，都会出一身汗，何况今天他高烧刚退？ 好在周剑有力气，周安把翻炒螺蛳的笨活交给他做，火候和调味自己来，最后出锅的五香螺蛳，和平时倒也没什么差别。 至于最后剥蒜子、剁蒜泥，和切香菜叶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蒜子正经干剥的话，很难，但按周安不正经的方法先用清水泡半个小时，再剥的时候就容易得很了。 当然，最后剁蒜子的事，还是交给周剑。 …… 傍晚，周安和周剑开车出摊之后，主卧室里。 “他们走了？” 周太虎靠在床头问刚刚进门的田桂芳。 “走了。”田桂芳答。 点点头，周太虎抬手示意，“扶老子起来！” 田桂芳眉头一皱，“干什么？你现在不能下床你不知道吗？想大便还是小便，我拿盆来给你接……” “扶老子起来！！” 周太虎眼睛一瞪，拔高嗓门。 “你发什么神经呀？你身体才好一点，就要折腾了？你就不能好好在床上躺着吗？”田桂芳又恼火又心塞。 “不扶是吧？不扶，老子就自己起来！” 周太虎黑着脸，不去看老婆埋怨的表情，按着床沿，就要自己下地。 田桂芳一见，急了，赶紧过来制止他，但她偏软的性子，哪里拗得过周太虎？周太虎的暴脾气，可是附近几个村都闻名的。 一番争执，喝斥之后，田桂芳没奈何，只好不情不愿地扶周太虎下地。 “你这个老犟种下地要去哪里呀？可不许走远！” “扶我去老二家门口！” 周太虎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对田桂芳动手，他脾气很暴，年轻时候不知道跟人干过多少架，周安爷爷走的早，奶奶还在的时候，村里就有些混不吝的欺负他们一家孤儿寡母。 从那时候起，周太虎脾气就开始变坏。 谁欺负他母亲或者两个弟弟，等他干活回来，就会一言不发地找上门去跟人干一架。 后来，周安奶奶，周太虎母亲也走了，周太虎为了养活两个弟弟，还得挣钱供周太清上学，农闲的时候，就到处在外卖苦力，打散工。 那个年代，挣钱很难，能吃苦的人也多，外面但凡有点能挣个三毛、五毛的活，都有很多人抢。 而且，那时候的人读过书的极少，大部分都是容易血气上头的莽汉，周太虎就是其中之一。 一些能挣点钱的活，都需要跟人干一架后赢了，才能抢到手。 周太虎没别的本事，只有一身力气，他没的选，所以那时候他跟人打了不少架，好在祖上传下来的基因不错，他个头虽然只有一米七出头，但一身力气远近闻名，再加上下手够狠，最辉煌的战绩，是一个人打趴别村的叔侄三人，而且，那叔侄三人也不是弱鸡，也都是小有名气的狠人。 那个年代，周太虎威风过，凭一身狠劲，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渐渐的，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兄弟仨，只是相应的，当他把两个兄弟都养大成人的时候，远近的十里八村，也没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了。 凶名在外，把两个兄弟养大后，家里已是一贫如洗，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而且，当时周太虎也已经31岁，在那个年代属于绝绝对对的大龄老光棍。 后来好不容易娶到田桂芳，周太虎当然珍惜得很，骂人的习惯虽然一直改不了，但田桂芳嫁给他快二十年了，从来都只有田桂芳委屈发脾气的时候动手打他，而他却从来没还过手。 每当田桂芳真正发脾气的时候，他就会秒怂，耷拉着脑袋装死狗。 第79章 守株待兔 “大哥！你还好吧？” 去县城的公路上，周剑开车之余，瞥了眼周安，见他闭着眼睛，就担心询问。 周安没有睁眼，只是微微摇头，“没事，你好好开你的车，不用管我！” 周剑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下周安额头，“还是有点烫啊！大哥，你烧还没退干净……” 周安打开他的手，微微皱眉，“我说了我没事，出门之前我吃过药了，就是头有点晕，我养一会神就行了，你好好开车！” “哦，好，唉！” 周剑拗不过他，只能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 与此同时，竹园小学通往周家村的路上，周太清不快不慢地蹬着自行车，载着老婆孙蓉，夫妻俩一边骑车回家，一边有说有笑，羡煞旁人。 真的羡煞旁人！ 一路上但凡看见他们的村民，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们是双教师家庭，夫妻俩都有固定工资，不用下地干活，周太清和孙蓉又都容貌和气质上佳，四十出头的年纪，从头到脚穿着打扮也都考究，在乡下，谁不羡慕？ 夫妻俩已经在孙蓉父母那里吃过晚饭，此时他们聊的话题就是今晚的饭菜。 孙蓉：“今晚我妈做的淮山煲龙骨好喝吧？我看你喝了不少。” 淮山，是山药的别名。 周太清：“嗯，你妈的手艺没的说！” 夫妻俩一路回家一路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周安家。 孙蓉：“太清！你说你大哥家现在什么样了？方燕那个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周太清撇撇嘴，轻哼一声，“我管他家的事？亲兄弟明算账，我跟他虽然是亲兄弟，但现在都是各过各的日子了，他家那些破事我才懒得管！” 孙蓉轻笑，不过，随即她又微微蹙眉，有点担心地问：“哎！太清，你说方燕那个女人不会把我给卖了吧？你大哥大嫂要是知道是我在方燕里挑拨的，以你大哥的脾气，我还真有点怕……” 周太清听了眉头也皱了皱，随即又冷哼一声，“怕什么？老大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再说了，你说的都是事实，又没给他家捏造什么，他凭什么跟你发火？” 顿了顿，他又说：“小蓉！你别怕，这件事我站在你这边！想到安子这鬼东西最近不拿正眼瞧我的样子我就来气，什么玩意，竟然一点都不把我这个二叔放眼里了！” 孙蓉微微伸头探眼瞧周太清的表情，含笑问他，“怎么？你不怕你大哥骂你？” 周太清嗤笑一声，“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呢？我现在还怕他？他现在那个破身子，就算动手，他都不是我对手了！我还怕他？嗤！” …… 周太清家门口，夕阳映红大地。 周太虎黑着脸坐在大门槛上，低着头在抽烟，田桂芳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旁边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不时焦急又无奈地看他一眼。 “你个老犟种，你非要坐在这里干什么？你就算把太清他们等回来了又怎么样？你现在这个身子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现在说话他还会听？你别总是把自己看大了！老二不是老三，你现在拿他没办法了！” 周太虎闷着头抽烟，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田桂芳又劝：“太虎！算我求你了，跟我回去躺着好不好？家里日子才好过一点，你别作了行吗？安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周太虎黑着脸，还是一言不发。 这时候，一个扛着铁锹的村汉从村尾那边过来，正好从这里经过，看见周太虎坐在那儿，讶然驻足，“咦？太虎，你坐这里做什么呢？你能下地了？” 周太虎闷闷嗯了一声。 这人又好奇追问：“那这么晚了，你坐这儿干嘛呢？等你兄弟回来？有什么事等你兄弟回来了，让你家桂芳叫他一声，不就行了吗？” 周太虎不耐烦地抬头横他一眼，斥道：“二骡子！你怎么这么咘?？赶紧给我滚！废话一大堆！” 名叫二骡子的这人清楚周太虎的脾气，被骂了也不恼，嘿嘿笑了笑，“那行，那我先走了啊！”。 嬉皮笑脸地打着招呼，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其实不仅是二骡子，早在周太虎来周太清家门口坐着，附近就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围观了。 这些人有的磕着瓜子，有的咬着冰棒，还有的捧着饭碗，纯粹看热闹。 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 “太虎能下地了？听说他肠子做手术切了一截，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嘁，你懂什么？你看他脸色就知道，这是要找他兄弟的麻烦了！” “哦？不会吧？太虎一向不是最护着他那两个兄弟吗？怎么？他跟他兄弟闹别扭了？” “你不知道？嗨！上午桂芳她大哥和大嫂来逼她家还钱的时候，说是孙蓉告诉她，太虎家有钱了故意不还，太虎肯定是因为这事要找他兄弟麻烦！” “哦……还有这事啊，那有好戏看了！” “嘿嘿，可不是嘛！要是以前，三个周太清都不够太虎一个人打的，不过现在嘛，就不好说咯！” …… 周太清骑车载着孙蓉，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看见自家附近围了二三十人看热闹，他还以为是他大哥家的麻烦还没解决好，一边骑车，他还一边回头对孙蓉冷笑，“哼，这个时间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热闹，他家这次是指定在村里出名了！” 孙蓉起始也笑，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对劲，拽了拽周太清腰间的衬衣，低声道：“不对呀太清！那些人好像是围着咱家门口……” 说话间，周太清也脸色一变。 因为他终于看见他大哥周太虎黑着脸坐在他家大门槛上，此时正好与他目光相接。 周太清下意识一捏刹车，停下自行车，因为刹车捏的突然，猝不及防的孙蓉差点被颠下来，惊叫一声，赶紧抱住周太清腰才没有当众出丑。 周太虎目光阴沉地坐在门槛那里望着周太清，微微咬着牙，一言不发，也没起身。 周太清双脚撑着地，脸色接连数变，最后他终于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下车。 第8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回头看了一看孙蓉，示意孙蓉下车，然后停好自行车，周太清面无表情地走到周太虎近前，大约相距一米五左右的地方站定。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太清虎着脸质问周太虎。 周太虎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开口：“老二，你翅膀硬了，你只想过你自己的快活日子，不想沾我跟老三，行啊！这些年老三没皮没脸的求过你几次，我没有吧？我周太虎什么性子，你从小在我手下长大，你比谁都清楚吧？我这次做手术，你一分钱没借，我说过你什么没有？我找你闹过没有？按理说，你从小是我养大的，念书也是我供的学费，就连你结婚的这套房子，都是我帮你忙前忙后盖的，我这个做老大的，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吧？你……” 周太清越听脸色越难看，目光扫到周围那些村民看笑话的眼神，他猛然一挥手，怒声打断周太虎。 “老大！早就过去多少年的老黄历，你老是提有什么意思？再说了，爸妈死的早，你当老大的，你不养我们，谁养我们？那是你这个做老大的义务！哪个做老大的不吃苦？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吧！你现在堵在我家门口到底什么意思？没其它事的话，就赶紧回去躺着！别在这里给我出洋相！” 周太虎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周太清，胸膛剧烈起伏，嘴唇都开始哆嗦，指着周太清的手指也微微发颤。 “好！好！好啊！算老子当年瞎了眼，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养大，还送你去念书，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我、我……” 周太虎气得脸色发白，骂到最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田桂芳见了，赶紧过去给他捋着胸口，帮他顺气，嘴里带着哀求的语气求他，“太虎！太虎你消消气，你别吓我，你不能这样啊太虎……” 周太清见了，脸色更加难看，喝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你别拿你那破身子吓唬我，你以为我会上当？别跟我装了！赶紧滚！” 周太虎差点气吐血，手指着周太清，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田桂芳忍了又忍，忽然回头红着眼睛怒叱：“太清！！你放什么狗屁呢？你大哥都气成这样了，你还刺激他？你信不信老三回来饶不了你！你大哥身子是不行了，但还有老三呢！” “老三……” 周太清嘴角微微一抽，张了张口，总算不敢再放狠话，但依然黑着脸，没好气道：“大嫂你别拿老三来吓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二哥！你让他回来动我试试？我还怕他？嗤！别的都别说了，你赶紧把他扶回去！别身体再出什么问题，赖到我身上！到时候我可不负责！” 周太清话音未落，周太虎突然强撑一口气站起来，猛冲两步上前，一巴掌抽在周太清脸上。 “草！你还敢打我？” 周太清被抽愣了一下，但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发出的惊呼令他回过神来，怒骂一声，举手就要打回去，可就在这时，刚抽了周太清一巴掌的周太虎身子晃了晃，仰面往后一倒。 田桂芳惊叫一声，赶紧冲过去抱住他，才免了他后脑着地。 周太清举起的拳头停在耳边，愣住。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也哗然一片，好几个男女老少涌过来察看周太虎的情况。 …… 县城，美食街。 周安这里的生意依然很好，大黑鱼的摊位依然空空如也，周剑在煮小龙虾，有人买一份，有人买半份，偶尔出现一个有钱的，也会一个人买上两份。 周安在旁边收钱、找零，有人买螺蛳的话，他也会动手帮客人打包。 家里发生的事，他和周剑在这里一无所知，他也没有手机，就算有人想马上通知他，都没办法。 兄弟俩安安稳稳地做着生意，眼看着今天准备的小龙虾和螺蛳一点点卖出去，兄弟俩心情都挺好。 一波生意做完，周剑接过周安递给他的毛巾一边擦汗，还一边笑道：“嘿，大哥！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咱们手头就又宽裕了，到时候大伯做手术借的钱，你就都能还上了，嘿嘿，大哥！咱们的好日子不远了。” 周安嘴角带笑，“嗯，等债都还了就好了！” 擦完汗，周剑又端起茶杯喝水。 放下茶杯的时候，皱眉骂道：“真没想到二婶是这种人！要不是她跟你大舅母说大哥你挣钱了，今天你大舅母也不会来你家里闹，现在想想，要不是大哥你咬牙把钱还了，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大伯那个脾气，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提到二婶，周安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眼神透出几分阴翳。 二叔一家，他早就不想搭理，但也没想过要报复什么的。 重生前，二叔周太清在他父亲病危的时候，不肯借一分钱救命，他虽然生气，也恨，但他没有报复的理由。 因为这年头流行：帮你是情份，不帮是本份。 周太清袖手旁观，他无话可说，周太清忘恩负义，他这个做侄儿的，除了齿冷，还能怎样？ 杀了他？ 自己会坐牢不说，别人也会指责他没有道理。 何况，重生回来，父亲尚在，周安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家的日子过好，尽力能让父母安享晚年，周太清那里，他打的主意就是疏远。 因为对他来说，过好自家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希望这一世，自己再也没有求到周太清的时候。 “提她做什么？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二叔一家，我懒得听！” 周安话音未落，忽然看见梁宇哗啦一声，将自行车骑停在摊位前面，周安和周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满头大汗的梁宇喊：“安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你爸被你二叔气倒了，刚送进医院，你快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去吧！晚了你可能见不到你爸最后一面了！” 周安闻言，脑子里嗡一声响，霎时间身子一晃，手脚冰凉。 第81章 大家的担心 周安坐在梁宇二八大杠后面，一手抓着座位，确保自己不被颠下车，嘴唇紧抿，脸色难看得吓人。 至于周剑，本来他也想跟周安他们去县医院的，但被一丝理智尚存的周安留在美食街继续营业。 家里如今的情况，周安心里很清楚，穷就一个字，却在他家的每一处都清晰呈现，父亲今天又进了医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他不确定这次还能不能借到钱，所以麻小和螺蛳的生意不能停！ 每天上千块的利润，或许可以保证父亲住院的费用。 这就是穷人的悲哀！就算至亲躺在医院里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也不能旷工，因为要挣钱付医药费。 周安早就了解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医院更不是善堂，没钱的时候，就算你跪遍医院上下所有人，该给你停止治疗，还是会停止的。 指望周太清支付这次的医药费？周安倒是想，但以他对周太清的了解，除非跟他打官司赢了，否则，指望他拿钱救人？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钱下来。 梁宇的两条大长腿很有力，就算载着周安，座下的二八大杠也被他蹬的飞快，穿街过巷的速度，绝对比周安骑电瓶车的速度还快。 夜风吹拂在周安紧绷的脸上，吹去他脸上的暑气，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火团。 那火团里，有他对周太清的新仇加旧恨，更有他对父亲身体的担心。 他无法想象，如果重生回来还要这么快就再次面对父亲离世的现实，自己能否撑得住？ 梁宇了解的情况并不多，一路上周安问过他几句，梁宇的回答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到你家那里喧哗声音很大，过去看热闹的时候，发现你爸已经晕了，你妈和村里几个热心的，正在着急地想办法送你爸去医院，所以上去帮忙的，刚刚把你爸送到医院，我就马上来找你了，具体情况，你还是见了你妈，你自己问吧！” 自己问吧…… 周安沉默下来，脸色非常难看，眼神锐利的渗人，谁也不清楚他这一路上，心里在想些什么。 县医院距离美食街不远，在梁宇全力蹬车之下，几分钟后，自行车就骑到急诊楼大门处，周安跳下自行车就匆匆跑进大堂。 梁宇抓紧时间把车锁好，迈开大长腿追上他。 一路上，无论是病人还是医护人员，看见紧绷着脸、目光锐利的周安跑过来，都纷纷避让，众皆侧目。 “在这边，跟我来！” 梁宇跑在前面领路，很快，就把周安带到一条走廊尾端的急救室门口。 走廊两边摆着红漆木质长椅，田桂芳、秦梅杏、周太旺、瘦猴、周淼几人或坐或站，在这急救室门外等着。 尤其是田桂芳，周安跑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她双手捏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一脸的惶急无措。 急救室门头上的灯光亮着，“急救中”三个字映入眼帘。 周安眉头一皱，随即深吸一口气，放缓脚步，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步走过去。 梁宇见了，也下意识缓下脚步，有点惊异地看了看周安这反常的神情变化。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更着急？立即冲过去询问他爸的情况吗？ 周安的变化，梁宇不解。 但周安知道这时候自己需要镇定下来，无论心里有多急，都要保持镇定。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时候他也慌慌张张，母亲见了就会更紧张、更担心，父亲在里面抢救，母亲已经慌了，如果他也跟着慌，那这个家就没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了。 此时此刻，他必须承担起脊梁骨的作用，要稳住。 心里提醒自己，：每临大事有静气。周安脸上硬挤出几分笑意，走过去在母亲慌张的注视下，在其他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周安走过去双手握住母亲颤抖的双手。 “没事的！妈，没事的，我爸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你以前不是常骂他祸害遗千年吗？我爸那样的祸害，他不可能短命的！” 说这些话安慰母亲的时候，周安眼睛发酸，泪要流，他紧咬着后槽牙，竭力张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结果，他这一安慰，本来泪水已经干了的田桂芳眼泪又扑簌落下，紧紧抓着周安双手，她泣不成声，“安子、安子！是、都是你二叔气的……都是你二叔他把你爸气成这样的……” 周安闻言，目光更加锐利，紧抿着嘴点头，沉声道：“我知道，妈，我都知道！” 这时，新任村长周太旺走过来，拍拍周安肩膀，叹息一声，劝道：“安子！你也别太激动，你爸还在里面抢救，不一定会有事的，你也别一冲动就回去找你二叔麻烦，事情发生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在看着，我听说你二叔虽然最后举了拳头要打你爸，但你爸进医院还真不是他打的，他那一拳没有打出去……” 瘦猴很瘦，一头天生黄毛，尖嘴猴腮，以前在外瞎混，但结婚有孩子以后，就开始正经上班，努力挣钱了。 在周家村，瘦猴属于浪子回头的典范，村里谁家有事，他只要在家，都会热心帮忙，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挽回以前那么多年留给大家的坏印象。 此时周太旺的话音未落，瘦猴就起身走过来，“安子！今天的事我从头看到尾，说心里话，你二叔真不是个东西，还是教师呢！比我们这些粗人的素质还差，明知道你爸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身体还没大好，他这个做兄弟的，竟然当众那么气你爸，最不是东西的是——你爸被他气倒了，我们这些人都赶紧送你爸来医院，他却就是不来！反正这件事我是看不过去的，但我也不建议你去跟他打架，他毕竟是你二叔，而且，你还小，估计也打不过他！” 周淼和秦梅杏此时也走过来围着周安，纷纷出言安慰。 秦梅杏：“安子，村长和瘦猴说的对，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小，别回去找你二叔，惹急了，他真可能打你的！” 周淼：“安子，你冷静点，冲动是魔鬼，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们好像都在担心周安会忍不住回去找周太清干架。 就连反应过来的田桂芳也拉着他的手，劝：“对对，安子！你二叔不是个东西，他现在都能对你爸这样，你要是回去找他，他肯定不会让着你的。” 第82章 周太清忌惮之人 “你们都放心吧！我不会回去找他打架的，真的，我不去！” 周安的保证好像没什么用，大家还是一副担心他随时暴走，回去找周太清干架的样子。 周安嘴角轻扯一下，有点无奈，他是真没想回去打架，不是怕打不过周太清，打架这种事，他有经验，只要下手够狠，出手之前，预设好对方的反应，然后抓住机会，抽冷子给对方来一下狠的，就赢了。 没什么复杂的。 如果这次的事情，把他爸气进医院的，不是周太清他这位二叔，周安肯定二话不说，回去就干！ 没什么道理可讲，老子被人气成这样，性命都危险了，做儿子的还有什么理由不上？ 真那样的话，周安自己首先就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他会瞧不起自己。 但周太清不同，那是他二叔！血缘上嫡亲的二叔，他就算嘴上不认，也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侄儿打叔叔，这种事说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觉得他周安是对的。 最主要是，重生前后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周安不认为揍周太清一顿，就能消除自己心底的恨意，这才是最关键的。 “我去上个厕所！” 周安借尿遁的理由，暂时离开这条长廊，田桂芳和周太旺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以为周安是撒谎，真正目的是回家找周太清麻烦。 “阿宇？你帮我跟过去看着安子行不行？” 田桂芳轻声央求梁宇，梁宇点点头，二话没说，快步跟上，其实他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心。 银马县的县医院不大，此时也还不像以后，但凡医院都禁烟。 当梁宇在厕所外面的屋檐下找到周安的时候，看见周安手里捏着一支烟，正在眯眼想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周安微微回头，看见梁宇，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香烟和火机都递过去，梁宇也没跟他客气，接过烟也点了一支。 把香烟和火机还给周安的时候，他问：“安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说句话！只要你想揍你二叔一顿出气，回去找机会我帮你打！保证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周安笑笑，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宇哥，谢了！但这次我不想就这么便宜他，只是揍他一顿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我没这么大度！” 梁宇不解，“那你想怎么做？” 周安眯了眯眼，“他的前途是我爸给的，现在我爸没本事把它收回来，我来！” 梁宇眼神茫然，“这、这怎么收啊？你要告他贪污吗？他是教务主任，如果有证据告他贪污的话，倒是能把他拉下来，可是，安子！你有他贪污的证据吗？” “他有没有贪污，我不知道，也没这方面的证据，但要让他身败名裂，还有别的办法！” 周安的话，梁宇听得云山雾罩，挠了挠头，眼神更茫然了。 …… 此时，周太清家。 周阳这几天不在家，在他外婆那边度假，家里暂时只有周太清和孙蓉俩。 夫妻俩此时坐在堂屋里，前后门紧闭，日光灯将屋里照得通明，夫妻俩坐在八仙桌两边的条凳上。 孙蓉捧着一只白瓷茶杯，蹙眉看着在旁边抽闷烟的周太清。 很沉默，落针可闻。 片刻后，孙蓉问：“太清，咱们真不去医院看看你大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周太清没好气扫她一眼。 香烟依然一口接着一口地叭，两道浓眉紧锁。 孙蓉住了嘴，过了一会，她又问：“你说……安子那个鬼东西要是知道他爸被你气进医院，他会不会来找你麻烦？那小鬼东西是你大哥生的，发起火来，估计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他？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东西，我还用怕他？你让他来啊！他敢来我就教他做人，让他记住什么叫长幼尊卑！” 周太清嘴里放着狠话，紧锁的眉头却依然没有展开。 孙蓉想了想，放轻声音试探着问：“那……你在担心老三？你怕老三回来找你麻烦？” 老三，自然是指周剑的老爸——周太明。 周家三兄弟里最不着调，也最浑的一个。 自小就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从小到大，因为和人打架斗殴进看守所，都不知进过多少次的一个刺头。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这话放在周家三兄弟身上，一点不错！ 周太虎十几岁就开始养两个兄弟，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给外人的印象就是能吃苦，但脾气也坏，以前没少打过架，属于远近闻名，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的存在。 周太清，聪明奸滑，曾经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那个年代很有前途的中专，功利心重，为了前途能屈能伸，奉行独善其身，简单说就是只顾自己，自私自利。 周太明呢，又是另一个样子，他有很多特征，但唯独没有上进心。 说他好吃懒做，不算错。 说他虚荣心重，喜欢吃好穿好，也没错。 甚至说他整天围着女人打转，也不算冤枉他。 他的很多特征都和周太清相似，不同的是，周太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去争取，而周太明则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不愿去努力。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周太清对大哥周太虎早就没有一丝尊敬。 但周太明不同，他虽然穷，虽然混蛋事做的也不少，但四十几岁的人了，对周太虎依然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小时候区别不大。 每次回家，周太明都会买一条烟给周太虎，因为他一直记得周太虎没别的爱好，就是烟瘾大。 此时，孙蓉提到周太明，周太清黑着脸半晌没有接腔。 “你真在担心老三？” 孙蓉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周太明以前在他们面前，她和周太清都是想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周太明从来都是笑呵呵地听着，偶尔嬉皮笑脸地辩解一句，从来没跟他们翻过脸。 又过了半晌，周太清把烟头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闷声道：“你知道什么？老三浑起来你是没见过！除了老大，他谁都敢打。” 孙蓉见周太清说的凝重，她脸色也跟着微微发白。 第83章 周太明归来 世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有些人就是那么的不经念叨。 周太清家在周安家东边，周安家西边十几米外，隔着一片菜地的地方，住着一家三口，一对四十出头的夫妻，和他们才4岁的女儿。 因为和周安家隔着一片菜地，也因为两家人的性格原因，平时两家来往不多。 这家的男人叫周太云，年轻的时候和周太明一样四处瞎混，后来才改邪归正，因此结婚比较晚，以致如今四十多岁，唯一的女儿才4岁。 但晚婚也有晚婚的好处，结婚之前，他挣了些钱，所以目前他家的经济条件还不错，村里很多人家还没有装的电话，他家就有一部。 此时，一家三口正在卧室大床上看动画片，没办法，4岁的女儿爱看，夫妻俩只能陪着一起。 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谁呀？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女人嘀咕着，踢了踢周太云，指使道：“你去接一下，我不想动。” 周太云斜她一眼，有点不满，但也仅仅只是有点不满而已。 “喂？请问你是哪位？” 周太云起身下床拿起电话。 “太云！我啊！太明！听出我声音了没？” “太明？呵呵，你现在在哪儿呢？好久没见你了。”听出周太明的声音，周太云很高兴，两人年龄差不多大，又是一个辈分，年轻的时候，他和周太明可是死党，周太明闯过的祸，干过的坏事，基本上他全有份。 “我？我在市里呢！对了，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我大哥他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前些日子他做手术，我除了给他拿了些钱过去，最近也一直没时间回来看他，心里有点放心不下，算算他出院也有些日子了，他身体还好吗？” 周太云脸上的笑容敛去，片刻后，轻叹一声，“太明！你这个电话打来的还真及时啊！本来你大哥恢复的应该还可以，但今天晚上你二哥把你大哥气倒了，天擦黑的时候，你大嫂和村里几个人把他送去县医院抢救，现在我也不清楚情况是什么样了，反正你大嫂他们把你大哥送走的时候，你大哥已经人事不知了……”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沉默过后，才传来周太明低沉下来的声音，“太云，你是说太清那个混账东西把我大哥气进医院的？” “嗯，我亲眼看见的。” “好、好、好啊！老子马上回来收拾他！大哥老了，身体垮了，他现在要骑到大哥头上了，妈了个巴子的！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周太明还活着呢！你让他等着！我这就回来！” 说完就挂断电话。 床上的女人疑惑望来，“是太明打回来的？他要回来？” 周太云点点头，嗯了声。 女人脸色微变，“你傻呀！这种事你怎么能跟他说呢？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他一回来，周太清还能有个好？等以后周太清知道了，他还不把你恨一块毒？” 周太云撇撇嘴，一屁股在床沿坐下，“周太清知道又怎样？他难道还敢来找我的麻烦？借他两个胆！” …… 两个多小时后，县医院。 病床上，原本面色灰白，一动也不动的周太虎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病床旁边原本面色沉重坐着的周安和田桂芳神色一喜，霍然起身望向床头。 至于村长周太旺等人，陪周安他们等了个把小时，早就回去了，毕竟非亲非故。 只见……随着这声长长的叹息，周太虎已经闭了几个小时的眼睑忽然微微动了动，然后好似费了很大力气，才缓缓睁开迷糊的双眼。 “太虎！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田桂芳喜极而泣，周安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太虎没有马上回答他们的话，迷糊的双眼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身上盖的白被子，无奈地闭上眼，叹道：“唉！你们怎么又把我送医院了？这鬼地方哪能来啊？样样要钱，快！快去给我办出院，带我回家！” 一醒来，他就想着回家，目的只是为了省钱。 田桂芳望向周安，“安子？” 她没有主意。 周安面上带笑，坐在床沿上，给父亲掖了掖被角，安抚道：“爸！天都黑了，这时候出什么院啊？再说了，现在你儿子能挣钱了，你知道我现在一天利润有多少吗？” 周太虎睁眼好奇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多少？” 田桂芳也好奇看着周安。 说起来也是神奇，夫妻俩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儿子每天能挣多少，只能说周安的口风太紧。 竖起一根食指，周安笑吟吟地报出一个数字：“一千多！” 周太虎和田桂芳都愣在那儿。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太虎忍不住又问：“每天？” “每天！”周安含笑点头。 田桂芳好半晌，还处在惊讶的情绪中，倒是周太虎接受现实比较快，呆呆地看着儿子一会儿，忽然感慨：“骂了隔壁的！县城里那些有钱人嘴巴都这么馋吗？一点小龙虾和螺蛳一晚上就能卖这么多钱，那些人是有多馋？不要钱给老子吃，老子都嫌麻烦的东西！” 周安失笑。 田桂芳回过神来，白他一眼，笑骂：“都像你这样，除了卖香烟的，什么店都得关门！” …… 就在周太虎幽幽醒来，一家三口展露笑容的时候，周家村村口。 一辆蓝色计程车从夜色中疾驰而来，在村口处停下。 副驾驶车门打开，一只穿着黑色耐克的脚跨出车门，黑色牛仔裤、印着长方形大图案的白色T恤衫，脖子上一根白玉吊坠，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大晚上的，脸上还戴着一只墨镜，手里拎一只黑色行李包。 摔上车门的时候，吐掉嘴里的烟蒂，顺手摘下墨镜，冷眼望向村里。 没错，他就是周太明！ 一个四十多岁，依然紧跟潮流的土鳖。 车灯的余光照耀下，能隐约看见他左手手腕上，纹着一个“忍”字。 “周太清……” 嘀咕一声，周太明便大步流星地往村里走去。 村口一条不知死活的黑狗扑过来对他狂吠，被他突起一脚踢飞半米多远。 第84章 动手 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捏着墨镜，周太明大步向村尾走去，一路上，惊起一片狗吠，农村人家喜欢养狗，这些不认识他的狗，远远看见他就突然爬起来对他吠叫。 周太明理也不理，只要这些狗不扑过来咬他，他就充耳不闻。 未久，周安、周太清两家的房子在望，一黑一亮两栋平房映入周太明眼帘，漆黑没有一丝亮光的是周安家，窗户里光线不断变幻的是周太清家。 遥遥看着那扇窗户里的光线不断变幻，周太明脸色变得更难看，那光线变幻他很清楚是什么——有人在房间里看电视，电视画面的变幻导致的光线在窗户上忽明忽暗。 “还有心思看电视……” 叨咕一句，周太明当即加快脚步，快到周太清家门口的时候，弯腰低头找了找，找到半截红砖，周太明一言不发，捡起来就一砖头砸在那光线不断变幻的窗户玻璃上。 “砰” “哗啦……” 玻璃砸碎的声音就是这么调皮，一块玻璃被砸碎，却先后发出两种声响。 本来追在周太明身后吠叫的几条狗一惊，掉头就跑，跑出三四米才掉头驻足忌惮地看着前面的身影，一时不敢再接近。 房间里，并肩靠在床头看电视的周太清和孙蓉同样惊坐而起。 孙蓉吓得尖叫一声，往周太清怀里钻。 周太清脸色同样被吓得发白，这大半夜的，窗户玻璃突然被人砸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心脏都差点吓跳出来。 “谁啊？谁他妈找死，敢砸我家玻璃？” 周太清定了定神，勃然大怒，一把推开钻在他怀里的孙蓉，甩腿就下床，气势汹汹地拉开房门、大步去打开大门，顺手把门边的一把铁锹捞在手里。 把周太虎气进医院，他也不是没防备，但他防备的人是周安。 他和孙蓉虽然是双教师，但住在农村，家里铁锹还是有的，前些年他找周太虎要来的，偶尔铲铲门前门后的那些杂草。 事实上，不仅周太清和孙蓉被这两声突兀的大响惊到，邻近一些房子里的人也被吓一跳，一扇扇窗户先后亮起灯光，一扇扇大门或后门接二连三被打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什么声音？谁家玻璃被砸了？” “刚才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周太清右手抓着铁锹，左手猛然拉开大门，脸色怒红着，气势汹汹地跨出大门。 相比其他人家开门的声音，周太清含怒打开大门的声音就格外大，立时就把附近那些东张西望、疑惑询问的人目光吸引过来。 随着附近一家家灯光亮起，也将周太清家门前的晒场照亮一些。 半亮不亮的晒场上，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捏着墨镜的周太明进入大家视线。 “老、老三……” 周太清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抬起手里的铁锹。 “太明？” “他家老三怎么这么巧今天就回来了？” “看他脸色不对，他好像知道太虎的事了……” “估计是桂芳或者安子打电话通知的他吧？” …… 看热闹的村民们神色各异地小声议论，没人敢过来做什么，都在看着周太明接下来会怎么做。周太清平时太高傲，目高于顶，村里还真没几个人对他有好印象，所以这时候并没有人站出来劝周太明。 周太明黑着脸瞥了眼周太清手里的铁锹，嘴角向上扬了扬，下巴微微扬起，冷眼盯着门槛上的周太清。 “老二！我听说你今天把老大气进医院了，你还想动手打他，有没有这回事？” 四周鸦雀无声，都在屏息看着。 周太清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自认为自己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体面人，这当众被自己兄弟这样质问，他很没面子。 脸色愠怒，周太清迎着周太明冷冷的目光，斥道：“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大半夜的你回来发什么神经呢？赶紧给我滚！反了天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滚！！” “卟” 周太明拎包的左手一松，任由行李包落在地上，微微低头看着右手里的墨镜，冷着脸再次问：“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想打老大，把老大气进医院了？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别跟我摆你的臭谱！如果没有，我还能尊你一声二哥，如果有……” 说到这里，周太明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有呢？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周太清怒火攻心之下，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真有？” 周太明缓缓抬头，冷冷的眼神再次盯着几米外的周太清。 周太清此时骑虎难下，在越来越多村民的瞩目下，他的面子让他无法做到否认事实，当即梗着脖子，硬声道：“有又怎么样？你还真敢打我不成？” 一边怒喝，一边抬了抬手里的铁锹，以示威胁。 周太虎、周太清、周太明，三兄弟都遗传了祖上的好身板，个头虽然都不算出众，但天生都有一股子蛮力，周太清虽然从小读书，没怎么做过农活，这些年当教师，更是劳心不劳力，但他身体并不虚弱，看上去身形比周太明还宽厚不少，此时手里抓着铁锹，他心里其实并不怵周太明。 毕竟，小时候周太明身为他弟弟，向来只有被他欺负的份，这种从小就积累下来的心理优势一直延续到今天。 内心里，他其实既看不上暴脾气，却一没文化、二没手艺的周太虎，也看不上不学无术，有勇无谋，没有上进心的周太明。 这是他的心理优势。 周太明冷冷看着已经承认事实的周太清，忽然抬手就把手里的墨镜砸向站在门槛上的周太清，墨镜砸出去的同时，周太明也突然冲过去，怒喝一声：“老子打吓（he）了你魂！” （吓：在本地的方言中发音是he） 那只不知价值几何的墨镜啪一声，砸在周太清脸上，周太清眼睛条件反射地一闭。 等他赶紧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太明已经冲到他面前，周太清大怒，刚要作出反应，周太明重重的一拳已经狠狠砸在他脸上，左一拳、右一拳，众目睽睽之下，眨眼之间就在周太清脸上打了六七拳，周太清闷哼不断，同时不断倒退，手里的铁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想反击，但突然……周太明提膝狠狠一撞，正中周太清胯下。 “嗷……” 周太清一声凄厉惨叫，双手紧紧捂裆，眼球凸出，脸色发白。 什么叫一脉相承？ 看看周太明打人的手法，再想想周安的打人阴招，就不难明白周安打人的经验是跟谁学的。 （ps：推荐票2万张了，今晚会有加更，再次公告，推荐票每涨5千张，加更一章，对了，本书作品相关处，有书友群号码。） 第85章 法治社会（加更） “妈！今晚你在这里陪我爸吧，小剑一个人在美食街，我不大放心，尤其是如果我不去的话，他晚上一个人开车回去，他毕竟才14岁。” 县医院，周安正在跟母亲商量。 田桂芳连连点头，“对对！你去吧！你爸这里有我照看着，你不用担心，小剑那里你不去确实不行！” 病床上的周太虎也说：“快走吧！别废话了，把小剑一个人丢在那里卖东西，你也真是心大！” 周安笑笑起身，“行！爸、妈，那我这就先走了，明天上午我再过来，爸你也别总急着出院，等我明天过来，听医生的，如果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那我就带你回家好吧？” 周太虎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么咘?呢？赶紧滚蛋！别老在这里碍老子眼！” “你这个老东西！”田桂芳拍一下他胳膊笑骂。 周安当然也没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父亲说话的风格，一辈子如此惯了，想改都改不了。 步行回美食街的路上，周安正好遇到开车回家的周剑，当即喊一嗓子，把周剑目光吸引过来。 看见周安，周剑一怔，马上欣喜停车。 “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大伯怎么样了？我还想着要不要把车开去县医院找找你们，看看大伯怎么样了呢！” “应该没多大事了，已经醒了，今晚我妈在医院陪护，我正准备去美食街找你呢，你晚上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怎么？东西都卖完了？” 周安一边回答，一边走向电三轮，顺便问今晚的生意。 “那就好那就好！大伯没事就好，嗯，对！全卖完了，嘿嘿，今晚可忙死我了，幸好有旁边的鲁大爷给我帮忙，我跟你说大哥，今晚咱生意非常好，我差一点没忙过来！” 听说周安他爸已经没事，周剑笑得很开心。 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将装钱的奶粉罐拿给周安。 周安揭开罐子看了一眼，看见大半罐子钱里面有七八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嘴角也微微扬起。 “好！不错！今晚辛苦了，明天大哥给你买肉吃！” “真的？是红烧肉吗？”听说有肉吃，周剑眼睛一亮。 “君无戏言！” 周安笑着揉了揉他头发，摆手示意周剑坐到另一边，由他亲自来开车。周剑毕竟是今天才学会开电三轮，白天还好，现在是晚上，周安自然不放心他的车技，这大晚上的，要是把车翻进路边的排水渠里就乐子大了。 …… 开车回家的路上。 “大哥，这次大伯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要去打二伯吗？你如果想打，我帮你！” 周剑问这话的时候，有点跃跃欲试，显然他对二伯周太清也无尊敬之意了。 “不用！他到底是长辈，咱们打他，影响不好。” 周安回的平淡。 “影响不好？大哥！他都把大伯气进医院了，你还顾什么影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锉（cuo）他一顿再说！” （锉：本地方言中，是“揍”的意思。） 周安嘴角冷笑，“只是锉他一顿，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大哥你打算怎么搞他？” “且先让他快活几天！他不是因为当了个教师，做了教务主任，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吗？咱这次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捧不了公家的饭碗，看他还能看不起谁！” 周剑眼睛一亮，“大哥……你有什么办法？” 周安一边开车一边瞥他一眼，淡淡道：“到时候再说吧，应该不用等太久！” 周剑：“……” …… 快到周家村村口的时候，兄弟俩忽然看见一辆鸣笛的警车从村口驶出来，这大半夜的，村口也有一些村民伸着脖子在看热闹。 周剑疑惑地眨眨眼，嘀咕：“咦？这时候怎么有警车从咱们村出来？大哥！不会是警察来把二伯抓走了吧？嘿嘿，该！抓的好！大哥，不用咱们想办法报复了，警察帮咱们收拾他了！” 周安下意识减慢车速，因为从村口出来的那辆白色警察正好往这边来，速度不慢，车灯晃眼。 为了安全，周安不仅减速，也有意尽量把车贴着路边开。 “但愿吧！” 周安也有一样的怀疑，他只是疑惑他们一家都没有报警，是谁报的警？ 警车速度很快，呜鸣着警笛和周安的电三轮交错而过，加上周安和周剑眼睛都被车灯晃得有点花，所以任他们睁大眼睛去看车里被抓的是谁，也根本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几个人影。 “麻蛋！都没看清是不是二伯……” 周剑挺遗憾。 周安轻笑：“到村口问人一声就清楚了，村口那些看热闹的肯定知道情况！” 当周安把车开到村口停下，伸头问路边一位抽烟的大爷刚才警察是不是抓走谁的时候。 那位大爷还没说话，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大妈就先回答了。 “安子、小剑？你们俩怎么才回来？唉！不过也好，你俩要是回来的早，掺和进今天晚上的事里，刚才警察抓走的，可能就多你们两个了！” 周安、周剑闻言都皱起眉头。 还不等他俩追问，抽烟的大爷咳了咳，说：“也是运气啊！小剑你回村里来有些日子了，你爸好不容易今天回来了，结果就一个前后脚的工夫，你父子两个错过了，一面都没见到，唉！不过二子他妈说的对，也得亏你们回来晚一脚，要不然刚才被抓走的，还真可能多你们两个小东西！” “三叔？” “我爸？” 周安、周剑脸色一变，两人愣了愣，然后先后回头望向已经走远的那辆白色警车。 周剑愣在那儿。 周安轻吐一口郁气，问那位大爷，“雷子爷爷，您刚才的意思是……刚才警察抓走的是我三叔？我三叔他今晚回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 旁边的大妈抢着回答：“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你三叔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知道了你二叔把你爸气进医院的事，大晚上的，我家都睡了，你三叔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一回来就砸了你二叔家的玻璃，然后当着许多人面把你二叔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你三叔回家了吧！大家也都散了，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警察就开车来了，听说是你二叔报的警，这不就把你三叔给抓走了嘛！” 第86章 断绝关系 “大哥？” 周剑的声音引得周安回头，周安见周剑此时的神情很复杂，眉头纠结着，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周安清楚周剑对他父亲周太明是有怨恨的。 怨恨他父亲不知上进，导致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也导致他如今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生活境况，也怨恨他父亲生下他，却没有承担起养育他的责任。 但刚才听了他父亲今晚的事迹，周剑似乎有点迷茫了。 对他父亲的恨意好像没以前那么强了。 把周安注意力吸引过来，周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周安对路边的大妈和大爷点点头，一拧电三轮手把，开车进村。 其实此时此刻，周安心里也有点复杂，他从小就知道三叔比二叔好得多，但他真没料到三叔会因为他父亲，而连夜赶回来揍周太清。 说起来，三叔和他父亲是亲兄弟，和周太清何尝不也是亲兄弟？ 为了大哥揍二哥，这种事在古惑仔电影里常见，但现实生活中，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中，有几个人会这么做？ 电三轮快到周太清家门口的时候，周安和周剑都看见周太清家大门还亮着灯光，但门外一些看热闹的人，已经三三两两散得差不多了。 车开到周太清门口的时候，周安忽然将车停下。 周剑立即扭头看他，“大哥？要动手吗？” 周安看见他眼里的期待，微微摇头，低声提醒：“你忘了我路上跟你说的？动手是下下之策，你爸被抓了，你想我们也去陪你爸吗？” “那……停车干嘛？”周剑不解。 周安拍拍他肩膀，“过去看看！” 说着，周安大步走向周太清家大门，周剑见了，虽然心里还是疑惑，不清楚大哥想做什么，但还是马上下车跟在后面。 附近那些正准备散去的村民看见这一幕，一个个都很讶异，然后神色各异地回来继续看热闹。 距离周太清大门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周太清正好一瘸一瘸地推着自行车从门里出来，孙蓉手拿一只长形钱夹跟在后面，“太清，你慢点！你腿行吗？真能骑车去诊所？” “没事，我……” 周太清一句话刚起了个头，就停住了，因为他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见周安和周剑在他家门前两三米的地方站定。 周安、周剑也看见周太清一张脸确实已经鼻青脸肿，被打得跟猪头似的。 门里透出来的灯光没有照到周安身上，所以周太清看不清周安和周剑的表情，但这两个小子此时堵在他家门前看着他不说话，用屁股想都知道来者不善。 周太清脸色一变，他身后的孙蓉此时也看见周安、周剑两兄弟，她脸色也马上一变。 “安子！小剑！你们想干什么？你俩也想被派出所抓走吗？”孙蓉拔高嗓音，有些尖锐地质问，周安从她声音里听出色厉内荏的味道。 周安没理她，甚至没正眼看她一眼。 今天周太清把他爸气进医院，差点没救回来，只此一事，周安跟周太清的叔侄之情就已荡然无存。 亲叔叔，他尚且已经不认，何况是孙蓉这个婶婶？ 周安可没忘记今天大舅妈上门逼债时说的话，大舅妈和大舅今天之所以上门逼债，就是孙蓉这位好婶婶挑拨的。 而如果没有今天大舅母他们逼债的事，他爸也不会强行下床来找周太清要说法，如果不来找周太清要说法，也就不会被周太清气进医院。 所以，在周安心里，今天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孙蓉！ 连带着三叔连夜赶回来揍周太清，然后被警察抓走，其根源可以说，也是孙蓉！ “安子、小剑！你们两个小东西也要来打我吗？信不信我打死你们两个鬼东西！” 门口，周太清打好自行车撑子，上前半步，冷声威胁。 周安嘴角冷笑，“是吗？你来试试！” 一边说，周安也上前一步。 虽说他刚才没打算对周太清动手，但如果周太清先动手的话，他就没理由装死狗。 没道理他老子被周太清气进医院，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被周太清一句话吓住，真那样的话，他们父子俩以后在这个村里还有脸见人？ 自小周太虎就灌输给周安一个原则：人欺我叔，我帮我叔，叔欺我父，我帮我父！ 这句话不是周太虎原创，而是这一片地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这是原则问题，没的商量！ 小的时候，做儿子的在外被人欺负，做父亲的为儿子出头；儿子长大，父亲老了，如果有人欺负老父，就该做儿子的为父亲出头了。 周安上前一步，周剑立即也跟着上前一步，与周安并肩而立，横眉冷对周太清，拳头都已经捏紧，随时准备出手。 看见这两个小子真想打自己，周太清下意识又退回半步，喝道：“你们两个想找死吗？真敢跟我动手不成？” 孙蓉仗着自己是女人，又是婶婶的身份，赶紧抢到周太清前面，把周太清挡在身后，又紧张又愤怒地喝斥：“周安、周剑！你们不想好了？老三混蛋，来打他二哥，你们两个小的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也想打亲叔叔吗？你们念的是黑书吗？” 周剑冷眼瞪着周太清和孙蓉，不时侧脸瞥周安的表情，他已经唯周安马首是瞻。 “我来是告诉你们，以后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你们不用再认我这个侄儿，我也不会再认你们是我二叔、二婶，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等我爸出院回来以后，如果你们还敢故意气他，再把他气出个好歹，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现在只是警告，再有下一次，你看我敢不敢锉你！” 当着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周安冷着脸，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所有人听见。 周太清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着周安，想冲过来打人，被紧张的孙蓉死死拦腰抱住，他现在走路都一瘸一瘸的，可未必能打赢这两个小子。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还敢威胁我，看老子不打死你！！” 周太清气势汹汹，看上去很唬人。 但周安却看出他在虚张声势，因为凭他的体格，如果真想冲过来，孙蓉根本不可能拦得住。 冷眼一扫，周安转身就走，该撂的话已经撂了，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跟他们斗嘴。 周剑临走之前，往门口方向重重吐了口唾沫。 第87章 探视 午夜，周安一个人坐在周剑家门前的晒场边缘，前面是一片斜坡，斜坡下面就是黑黝黝的周河。 他身上的烧还没完全退干净，这个时候他应该早点休息，可今天一天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在他脑中盘旋，他睡不着。 于是就从屋里出来，黑夜下，坐在这里对着斜坡下的河水点了支烟。 这样的夜，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四周没有一丝灯光，只有夜幕上点点繁星，周安脸上褪去在人前的各种表情，木然地坐着，双眼在烟雾中微眯，心也跟着变得沉静。 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每一件都令他心烦。 大舅和大舅母上门催债……父亲找周太清要说法，被气进医院，以及三叔大晚上的回来，把周太清揍一顿，却又因为周太清报警，而被抓去派出所…… 一天时间里，竟然能发生这么多操蛋事，周安有点心累。 他没有恨大舅和大舅母，对周太清的恨意却更浓了。 亲兄弟动手打架，竟然还报警抓人？ 这种事在周家村，这么多年来，还真真是头一次，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周安从小到大都从没听说过。 也好！ 周安并不后悔自己今晚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宣布跟周太清一家断绝关系。 那样的二叔，有还不如没有，早断早好。 断了关系，以后就不用再看见他一家虚伪的笑脸，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和他们打交道。 生命短短几十年，本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虚情假意的人身上。 其实周安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思想其实不够成熟，重生前就早认识到了，相对这个世界很多“成熟”的人来说，他有点过于爱憎分明。 喜欢的人，他甘愿掏心掏肺，厌恶的人，他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重生前，他的朋友一直不多。 前妻也曾不止一次说他没有长大。 重生后，他已经改变很多，但却打心底不愿改变自己爱憎分明的性格。 有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天晚上，他在屋外默坐良久，才扔下手里早就熄灭的烟蒂，起身拍拍屁股回屋。 …… 第二天清晨，周安自己骑电瓶车到邻村的诊所打针。 “放松放松！放松点啊！” 医生一边拿消炎的棉球擦着他的屁屁，一边叫他放松，周安很无奈，昨夜一脑门的心事，此时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悲愤。 抬头无语问苍天，听话地放松肌肉。 结果，肌肉刚放松下来，一针就狠狠扎进去，当时周安顿觉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人生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发烧，如果一定要给这份信念加一个期限，他希望是一万年…… 扎屁股好羞耻。 他忽然开始期盼输液的时代早点到来，那样就不用扎屁股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周安简直受罪，昨天一次，今天一次，他两边屁股全被扎过，坐在电瓶车座位上，那滋味谁扎过谁知道。 回到家，就着几碟小菜，喝一碗稀饭，周安就开着电三轮带着周剑出发。 车上放着一只大木盆和一床被子，以及三叔周太明的行李包。 这一趟，既是去县城提货，顺便也要去派出所看望周安三叔、周剑他爸。 三叔为他父亲出头才进的派出所，于情于理，周安当然要去看一看，顺便给他拿几件换洗衣服，昨晚周剑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床边放着一个行李包，打开一看里面的衣服，就猜到应该是他老子的。 倒也省了他们还要去县城给周太明采购。 三马乡派出所在镇上，去县城就要经过这里。 三轮车开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周安下车买了两条烟。 一条软壳红塔山，一条硬中华。 几十块钱一条的红塔山，是给他三叔抽的，硬中华，则是周安准备疏通里面关系用的，就算没办法让三叔马上出来，能让他在里面待的舒服一点，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兄弟俩见到周太明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劈头就挨周太明一顿骂。 “你们两个跑来做什么？神经病啊？派出所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进，要你们来看什么？” 黑着脸先把周安和周剑训了一顿，周太明才一屁股在窗口里面坐下。 目光在周剑脸上顿了顿，周太明望向周安，语气稍缓，“安子！你爸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周安露出一抹笑容，“三叔！你别担心，我爸昨晚就没事了，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回家。” 周太明点点头，“没事就好！” 然后又问：“你二叔呢？那个混账东西怎么样了？” 周安：“他啊……鼻青脸肿，走路腿有点瘸。” 跟着周安又说：“三叔，我昨晚回去，当着村里不少人的面，宣布跟他断绝关系了！” 周太明愣了几秒，讶然看着周安，片刻后他忽然点头，“也好！等老子这次出去，也要跟他断绝关系，骂了隔壁的！亲兄弟打架，居然报警抓我，那个孬种！我们家怎么出了他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简直出气带冒烟！” 周太明忽然又望向周剑，皱眉斥道：“杵在这里像根桩似的干什么？你老子你不认得了？见到你老子，不晓得喊一声老爸？你妈怎么教的你？” 周安露出无奈的笑容。 三叔这个臭脾气和他爸一脉相承，几年没管周剑了，一见面竟然不想着弥合父子之间的关系，还开口就喝斥。 也是没谁了。 周剑本来还眼神复杂地看着老爸，突然被这么一斥，眼里的复杂之色当即消失不见，翻了个白眼，望向别处，鼻子里还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卧槽！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点家教？你对你老子就这个态度？老子白养你那么多年了？” 周太明气得瞪大眼睛。 周剑撇嘴反驳：“那你想要什么态度？这几年呢？这几年你养我了吗？” “行了行了！小剑、三叔，你们俩就别吵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周安无奈做着和事佬。 第88章 奸商 从派出所出来，兄弟俩开车去县城，生活还得继续。 而对周安来说，今天到县城后，就有两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一个是小龙虾那边的货款，一个是父亲那边的医药费。 小龙虾那边昨天加今天的货款，恐怕就要一千多。 父亲那边估计也要一些，母亲昨晚送父亲去县医院的时候，把家里她手边的千多块钱都带了，但周安很怀疑昨晚医院对他父亲抢救一两个小时，母亲带在身上的那千把块钱够不够？ 如果周安身上钱足够，那这两个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周安现在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一千来块了。 昨晚周剑卖的连本带利，一千八百来块，刚才他们去看三叔的时候，买的两条香烟就已经花去差不多五百块。 怎么办？ 难道要跟老爸说，“爸！我现在手边的钱还不够付您的医药费，要不您先别急着出院，再在医院住两天！等我挣够了钱再来接您回去？” 倒也是个办法，问题是周安干不出来这事，且不说他爸听他这么说之后，心里会怎么想，他自己就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想都有种把老爸押在医院做人质的感觉，挣够钱再去接他出院？凑够赎金再去领人吗？ 是！医院肯定不会撕票，可这是做儿子的能干的事吗？ 做父母的讲究再苦不能苦孩子，可现在儿子长大了，做儿子的又岂忍心如此委屈父母？ 父亲这边不能委屈，周安便决定暂时委屈一下货主！ 货主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高瘦汉子，见到周安、周剑两兄弟一起过来，本来坐在摊位后面的他立即满脸堆笑起身，热情地招呼：“呀，两位小老板来啦，是来拿虾子吧？今天准备要多少？我马上给你们称！” 说话间，一支香烟已经递到周安面前。 烟，周安接了，也就着货主的火机点着。 眯眼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周安抿抿嘴，轻咳一声，皱着眉头跟货主说：“黄老板！今天先不急给我称虾子，有件事咱们先商量好！商量好了再说今天的虾子，要是商量不好的话，今天的货，呵呵。” 要是商量不好，今天的货还拿不拿？周安没有明确说，但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意思已经很明显。 黄老板呆了呆，刚才他也拿了支烟含在嘴里，正要点火，听周安这么一说，他愕然抬头，点烟的事忘在脑后。 “这、这是怎么了？小老板！咱们合作也有上好些天了，咱们一直合作的还算、还算愉快吧？今天……今天怎么突然说这话呢？是我最近给你的虾子死的多？还是斤两不够？又或者……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呢？有什么问题，你跟我直说就好，不用这么讲吧？做生意做熟好过做生对吧？有什么问题你说嘛！能解决的，我肯定想办法给你解决！” 像周安这样长期的大客户，在哪家卖水产的那里都会受欢迎。 像黄老板这样的货主，是真的唯恐得罪周安。 话说，如今随着周安的龙虾和螺蛳生意独占美食街的市场，他已经是黄老板这里最大的客户，要不然你以为他见到每个顾客都如此热情？又是赔笑脸又是递香烟？ “是这样！” 周安咂了咂嘴，“我生意虽然不大，但挺忙的，每天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你看我昨天就没时间来拿虾子，让我堂弟来拿的，黄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后你能不能每天送货上门？” “这……这……我记得你上次好像说你家挺远的吧？你家要是就在县城，我每天给你送也没什么，但是你家……” 黄老板纠结地挠头。 周安轻叹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去其它人家问问了，对了，昨天的货款是多少，我结给你！” 说着，周安作势要掏钱。 “别别！我送！我每天给你送上门还不行吗？” 一听周安说要去其它人家问问，黄老板急了，赶紧抬手制止周安掏钱。 而旁边几家卖水产的老板和老板娘眼睛都亮了，心急的已经笑眯眯地站起身，掏出香烟，准备随时迎接周安。 周安装作没看见旁边几家的态度，抬眼望着瘦高的黄老板，“真行？” 黄老板连连点头，“真行！真行！” “好，那咱们再说说货款结算的方式！” 周安点点头，终于提到货款的事。 黄老板又呆了呆，苦笑，“小帅锅！货款结算方式也有问题吗？” 周安：“天天结账太麻烦了！我们合作，是一个长期的生意对吧？” 黄老板虽然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周安：“我的意思是一个月一结！或者半个月一结！行不行？” 黄老板苦笑低头先把嘴里的香烟点着，吸了口闷烟，无奈看着周安，“一周结一次行吗？一个月也太长了，你每天拿那么多货，一个月一结，我手头也没那么多钱垫啊！” 黄老板恳求的语气给了周安底气，于是，周安：“不行！最少半个月！一周一结太麻烦了，半个月行的话，咱们就长期合作，行不行请黄老板你给个痛快话！大家都是男人，痛快一点！” 黄老板苦着脸，瞥了一眼旁边几家虎视眈眈的样子，只能无奈点头。 “行！行吧！唉，小帅锅，你可真厉害呀！服你了，其它的就不说了，你先把你家地址写给我，然后我把今天的货称给你好吧？” 黄老板没办法，只能让步。 目的达成，周安和周剑也都露出笑容。 周安：“行！你这里有纸笔吗？我写给你！” “有有，我拿给你！” …… 旁边几家卖水产的老板、老板娘难掩失望之色，已经起身掏出烟盒的老板撇撇嘴，坐回原位。 几分钟后，两兄弟开着三轮车从菜市场出来，车厢里已经多了满满两蛇皮袋活虾，放在早上他们带出来的大木盆中。 车上，周剑满脸笑容，“大哥！还是你厉害，一分钱没给，虾子就拿到了不说，而且以后他还每天都送货上门，不用咱们自己来拿了！” 周安嘴角也微微上扬，同样满意自己刚才的表演。 （ps：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今天女儿出院，出生到现在一百多天了，终于出院，从早上忙活到现在，抱歉。） 第89章 出院 “等下见到我爸妈，先别跟他们说你爸昨晚回来打架的事！” 快到县医院的时候，周安如此叮嘱周剑。 “为什么呀？”周剑不解。 “我爸情绪刚稳定下来，要是让他知道昨晚你爸打了你二伯，又被你二伯报警抓进派出所，可能又要发脾气了，如果回家之后，又去找你二伯，我怕他现在的身体经不起再次折腾！” “行！大哥，我知道了，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过为什么说是我二伯？你不当他是二叔了，我也不当他是我二伯了！” …… 接父亲出院还算顺利，母亲带的钱果然不够，周安垫了八百多，才办好出院手续。 回家的路上，周安和周剑都捡好听的话说，绝口不提周太明打周太清的事。 周安开车，周剑坐在旁边，车后厢里，周太虎躺在周安带来的被子上，田桂芳坐在旁边陪着。 进村的时候，周安这次没有从村头进去，而是多绕了一小段路，从村尾的小路上开车回家。 “有大路不走，走这条鬼路干什么？” 周太虎疑惑，村尾的小路虽然能过三轮车，但地面高低不平不说，路边草木也比较茂盛，茂密是树冠遮挡在小路上空，虽然挡住了炎热的阳光，但却也有别的弊端。 这不，周太虎之所以皱眉发问，就是因为刚才头顶的树冠上掉下一条毛毛虫在他脸上。 “爸！我们要是从村头回家的话，村里看见的人，肯定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我懒得一个个去赔笑脸应付，还是这里清净！” 周安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他只是怕如果从村头进村的话，村里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会让他爸听见三叔和周太清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安不想冒那个险，他爸的脾气他清楚，他爸的身体他也清楚，还是小心点的好。 “也好！” 听了周安的解释，周太虎咕囔着，不再质问。 就这样，做贼似的避着村里人的目光，周安把车开回家，和周剑一左一右搀扶周太虎进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床躺好。 天气炎热，一番折腾下来，周安、周剑额头都见了汗。 等出了房间，周安才把母亲拉到厨房，把昨晚后面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最后，周安叮嘱她，“妈！这件事你暂时先别跟我爸说，他那个脾气你比我清楚，他不能再发火了，这件事等他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田桂芳有点怔忡，神色有点复杂。 不过周安的叮嘱她倒是听见了，点点头，“行！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该瞒着你爸！” 周安想了想，又说：“还有，妈！最近村里要是有人来串门，别让他们进房间接触我爸，那些人有嘴快的，见到他可能会提到三叔的事，这一点咱也要防着！” “行！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说完话，和母亲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隔壁孙蓉正好端着一盆脏衣服出门，看见周安和田桂芳，孙蓉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就气呼呼地端着脏衣服往河边走去。 田桂芳：“你二婶这态度……估计把咱们家恨死了。” “又怎么样呢？” 周安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生活还要继续。 周剑拿着探子去探螺蛳，周安和母亲在屋后择小龙虾，太阳越来越高，还是屋后好，既背光，大树也比较多，很阴凉。 “安子，你身上没钱了吧？今天货款你怎么付的？又跟货主说好话，请他再宽限两天吗？” 一边择龙虾，母子俩一边闲聊。 算算儿子这两天为这个家掏出的钱，田桂芳就唉声叹气。 昨天掏出五千还她大哥、大嫂那里，今天又给他爸付了八百多的医药费，还有昨天和今天小龙虾的货款。 两天时间，这么多钱，她心里想想都觉得头大。 她和周太虎都没文化，也没什么手艺，最近几年，他们夫妻俩一年辛苦下来，刨除家里的各项开支，和周安的学费，每年也就能存个两三千而已。 “跟货主说好话？” 周安有点想笑，“放心吧，妈！家里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能搞定，你现在最主要把我爸照顾好，让他早点好起来！” 说着，周安忽然看见不远处，秦梅杏两手捧着一个筲箕往这边过来。 （筲箕：音shao ji，竹篾编制的一种家常用具，可用来盛放物品，也可以用来淘米和洗菜。） 见周安看见自己，隔着还有小二十米，秦梅杏就露出笑容，加快脚步往这边走来。 很快，田桂芳也看见了。 疑惑地皱眉嘀咕：“梅杏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田桂芳还是笑吟吟地站起身打招呼。 周安坐着没起来，继续择着龙虾，只是望向秦梅杏的时候，嘴角和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秦梅杏，他心里是更亲近了，昨晚他不在家，村里帮着他母亲把他父亲送去县医院的几个人里，就有秦梅杏一个。 这个情，周安是记在心里的，还有周太旺、瘦猴和周淼。 周太旺是村长，瘦猴是纯粹做好事，周淼……估计和他之前送过一些黄鳝和五香螺蛳给周淼有关。 说真的，昨晚周安在医院看见周淼也在的时候，他真的很意外。 当时心里还有点儿惭愧，因为之前他无论是送黄鳝还是五香螺蛳给周淼，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周淼他表姐。 简单说——他居心不良，出发点值得唾弃。 “婶子！这是我家里的一些本鸡蛋，刚才我看见安子他爸回来了，所以就拿了这些鸡蛋过来给他补补身子！还有这一百块钱给他买菜吃！” 秦梅杏热情的声音，拉回周安有点走神的思绪。 田桂芳一听秦梅杏的来意，既感动又不好意思。 “哎呀！这、这、我家怎么能要你这些鸡蛋，还有这一百块钱呢？不行不行，梅杏，你的心意婶子知道了，这些东西和钱，你还是快拿回去吧！我不能收，真不能收！” 然而，秦梅杏铁了心要送，田桂芳不收，她就捧着筲箕跨进周安家里，将筲箕往门里一放，呵呵轻笑两声，掉头就走。 “婶子！东西我放那里了啊，筲箕我明天来拿，鸡蛋和钱千万别给我送回来，你要是送回来我就跟你翻脸……” “这……这怎么办呀？”田桂芳看看秦梅杏的背影，又看看门里面的鸡蛋和钱，又高兴又纠结。 “妈，要不你就收着吧！人情往来，以后梅杏姐家有什么事，咱们给她还礼不就行了？” 第90章 霍老太的套路 秦梅杏走没多久，梁宇老妈周爱萍来了，还没进门就听见她的大嗓门，她也带了二三十个鸡蛋过来，看见周安母子在择小龙虾，她眼睛一亮，马上就问今天需不需要她帮忙。 田桂芳还没开口，周安先笑着说了，“阿姨！您来的正及时，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以后您每天过来帮忙，长期的！” 田桂芳有点心疼钱，看了周安一眼，但儿子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挤出笑脸招呼周爱萍。 又过了一会，瘦猴老婆也拿了一些鸡蛋过来，说是给周安父亲补身子的。 一上午时间，周安坐在屋后择小龙虾，亲眼看见左邻右舍来了五六拨人，包括西边的周太云家的老婆，不是拿鸡蛋过来，就是拿一瓶麦乳精、斤把猪肉什么的，送到他家。 每个人都很热情，田桂芳根本推辞不掉。 这让周安有种感觉——有些邻居，真的比个别所谓的亲戚更好。 快中午的时候，霍老太居然也用围裙兜了十来个鸡蛋过来，这就让周安很诧异了。 不仅是周安，田桂芳和周爱萍也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因为霍老太是村里出了名的孤僻、难相处，从来只有她占别人便宜，没听说过她把东西往别人家送的。 “太虎家的！太虎没事哇？” 霍老太拄着一根竹竿佝偻着腰穿过周安家的堂屋，站在后门那里跟田桂芳搭话，老太太头发早已花白，白多黑少，小小的身子穿着一身老式的黑布褂，大夏天的，脚上穿的也是一双黑布鞋，黑布褂左袖口那里还打了一块补丁。 看见她兜着一些鸡蛋过来，田桂芳真的受宠若惊，赶紧起身，双手胡乱在旁边的抹布上擦几下，就过去扶住霍老太。 “哎哟！霍大妈，您怎么来了？您这是？” “我没事，你不用扶我，我好着呢！喏，我这不是听说太虎回来了嘛，就拿了点鸡蛋过来，太虎家的！你这里有东西放吗？快拿个东西来放鸡蛋！” 田桂芳不敢要她的东西，是真的不敢。 这老太太今天也不知抽什么风，竟然给她家送鸡蛋来，但这老太太的脾气可是跟六月的天气差不多，说变就变的。 说不准哪天她不高兴了，就上门来要回这些鸡蛋，到时候就难看了。 但她拗不过霍老太，霍老太很固执，田桂芳一说谦让的话，她就拉长了脸，没好气地训她，“怎么？别人送的东西你都能收，我老太太的东西你就不能收啊？我的鸡蛋下了毒吗？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老太太？你要是说看不起我，你说一声，我马上扭头就走！说话算话！” 田桂芳还能有什么办法？霍老太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没奈何，只好拿篮子来接过霍老太的鸡蛋。 鸡蛋接了，霍老太拉长的脸多云转晴，笑呵呵地看向从头到尾没有出声的周安，图穷匕见。 “小安哪！最近你在卖龙虾和螺蛳噢？生意挺好的吧？” 周安怔了怔，没料到霍老太会找他说话。 “嗯，对！生意还行。” 霍老太刚送了鸡蛋，周安不好怠慢。 霍老太笑眯眯地看了眼在帮忙择小龙虾的周爱萍，又找周爱萍搭话，“小萍子！听说你在这里帮忙择虾子，有钱拿？一天多少钱嘞？” 周爱萍不明所以，同样没料到霍老太会找她搭话，但霍老太态度很好，她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马上回答：“嗯，安子厚道，每择一斤虾子给我五毛钱呢！” “五毛啊……” 霍老太点点头，然后笑吟吟地把手里的竹竿靠在门边，一边卷袖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还笑吟吟地说：“那我也来帮忙择一点！五毛钱一斤不少了，我年纪虽然大了，但择虾子还是阔以的！” 说话间，她已经坐了田桂芳的凳子，抓起盆里的小龙虾，就开始择。 周安：“……” 周爱萍：“……” 田桂芳：“……”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都恍然霍老太今天为什么给他家送鸡蛋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还别说，姜果然是老的辣，霍老太这一手相当漂亮，至少此时此刻，无论是周安还是田桂芳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鸡蛋已经收了，老太太已经坐下来开始择虾子，他们母子谁还好意思说不用她择？ 三人苦笑，唯有霍老太神情自若，笑吟吟地手脚还算麻利。 午后。 虾子择完，霍老太和周爱萍在周安家吃了午饭，领了今天的工钱走了。 临走的时候，霍老太笑吟吟地说：“我明天还来帮忙噢！” 周安去厨房切了几块西瓜，给老爸拿一块，给老妈一块，自己一块，剩下一块在砧板上，是留给周剑的。 “小剑怎么还不回来？” 周安嘀咕着啃了一口西瓜。 田桂芳却没接这个话茬，“安子，霍老太那里你真请她帮忙啊？这个……咱们家现在请爱萍一个人就够了，多请一个人就要多付一个人工钱，要不，我明天还是跟霍老太说说，请她暂时别来了吧？” 周安知道母亲又心疼钱了。 笑了下，“不用！妈，霍老太想挣这个钱，就给她挣吧！她一天也挣不了多少，有她和梁宇他妈帮忙，我们俩都轻松点，有什么不好？” 田桂芳还是皱眉，“这哪行呢？我们自己能忙的过来，何必多花一份冤枉钱？” “算了，妈！霍老太也不容易，再说了，现在我这边生意好，霍老太那里每天挣的十块八块，我多卖一份小龙虾就挣来了！” 田桂芳叹息一声，“行吧！唉，就怕开了这个头，村里其他老太太也要来‘帮忙’。” 周安失笑，“放心吧，妈！下不为例，下次再有老太太给咱家送鸡蛋什么的，你别收就是了。” …… 一块西瓜吃完，周剑终于带着螺蛳和探子回来。 周安喊他赶紧吃饭，周剑吃饭的时候，周安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 “大哥！我也不想啊，但河里螺蛳不好探了，不知道是天太热都进了河底，还是什么原因，一探子下去，探到的螺蛳比前些天少多了！” 第91章 破万 “是吗？” 周安皱眉，周河里的螺蛳不可能一直都能足量供应他的生意，这一点他早有思想准备，但这么快就不好探了，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周剑捧着饭碗没心没肺地大吃大喝，周安心里却已经在想：要早做打算了。 周河不够长，河里的螺蛳有限，早晚有一天，每天探的螺蛳会不够卖，思虑片刻，周安想到三个方案。 要么，过段时间像小龙虾一样，螺蛳也从卖水产品的那里进货，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 只是会削减不少五香螺蛳的利润。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周安不想选这条路。 要么，就去其它村周围的河里探螺蛳，三马乡属于长江流域，在北方人眼里属于南方，在南方人眼里属于北方，但不管南北方人怎么定义这里属于什么地界，这里是鱼米之乡，河道纵横是事实。 当年周家祖上从北方逃荒到这儿，就不再往更南方去，就是看中这里河渠相连、属鱼米之乡，能填饱一家人肚子。 周家村前面有周河，其它村庄前后也各有河道，如果去其它村边的河里探螺蛳的话，货源便不用再愁。 这个办法，被周安当作备选方案。 因为选择这个办法，也有弊端。 一是路程稍远，每天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二是别的村周围的河道，无论是周剑还是他过去探螺蛳，可能都有点麻烦。 附近十里八乡的河道，哪一条是无主之物？每一条河都是有人承包养鱼的，本村的周河也有养鱼人，只不过，因为都是同村人，养鱼人不好意思制止。 但如果去别的村探螺蛳，可就不好说了。 周安心里最属意的是第三个办法——去县城买房。 银马县城坐落在锁龙江畔，锁龙江属于长江支流。 传说有一条罪龙被锁在江底，据说很久以前下大雷雨的时候，江底深处每每都有锁链哗哗拖动的声音传出，本地很多上年纪的老人，都信誓旦旦地说小的时候听到过。 且不说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只说这锁龙江虽是长江支流，但那也是江，长有多少里，周安不清楚，但至少是以百公里计。 锁龙江里没人养鱼，江滩水浅，螺蛳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愿意花时间花精力去搞，供应他的小生意，肯定没问题。 并且，还有其它好处，比如房子升值的问题。 银马县城现在老房子多的是，商品房市场才刚刚兴起，还没开始发力，县城里一套新商品房一般也就十万左右的价格。 旧房子的话，肯定更便宜。 根据周安的记忆，2018年的时候，银马县城的商品房均价已经高达每平米4000以上，好一点的小区，更是高达六七千。 但就他所了解的，如今的那些老房子，以后的升值空间才更大。 一些位置好的破房子，几年后，能拆六七十万，如果是10年以后拆，那更是高达上百万，地皮足够大的老房子，高的甚至能拆两百万左右。 国内的房地产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有多疯狂，相信每一个国人都深有体会，偶有小降，但每一次小降之后，都会迎来更大的涨幅。 重生前，周安看过这样一则辛酸的笑话：一个商人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几十万，拿去创业，经过十年的艰苦奋斗，终于赚了几百万，然后用那几百万，把当初的房子买了回来。 这是一则笑话，但周安清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却是一些人的真实写照。 很多人、很多行业的挣钱速度，根本比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 所以，重生回来周安没打算折腾得幅度太大，与其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自己的生意做的多大，开创什么全国连锁企业，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多买几套房。 重生前他只是个小厨师，初中学历，重生后就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他自己都不信。 但如果能趁早多买几套房的话，他相信自己这辈子会过得很滋润，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几乎没有房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的房子不够多、位置不够好。 至少，现阶段他是这么想的。 …… 接下来的一周，周安的生活还算平静。 每天老老实实做他的小生意，从早上睁开眼就开始忙碌，一直忙到深夜十一点左右，才能上床休息。 虽然累，但很充实，尤其是每天晚上回来数一天挣了多少钱的时候，那时候最踏实。 一张张钞票在指间哗啦啦地点着，于周安而言，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了。 他暂时没有按原先的计划添置冰柜。 这天晚上把今天的营业额点数两遍之后，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抽屉底部的反面摸出一只装钱的文件袋。 这只文件袋是他中考的时候买的，当时是用来装文具和准考证，现在变成装钱了。 这只文件袋藏在抽屉底部的反面，用透明胶贴在那里，平时拉开抽屉是看不见的，需要把手伸到抽屉反面才能摸到。 这是他藏东西的习惯，以前他的存折、银行卡和房产证什么的，都是这么藏的，他以前的女友和前妻从来都没找到过。 把文件袋里的钱全部倒出来，一沓一沓，都用橡皮筋扣好着的，周安数了数，加上今天的，堪堪破万。 看着它们，周安笑了笑，吁了口气。 终于够还家里的债了！ 还完那些债，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突然上门来要债，无债一身轻，相信爸妈会很高兴的。 …… 次日一早，周安回家吃饭的时候，就把那些钱带在身上，骑上自己的两轮电瓶车。 周剑纳闷，“大哥！回家吃个早饭而已，这么几步路，你骑车干嘛？” “吃过饭有事去办。” 周安心情不错。 吃早饭的时候，周安一边喝着稀饭，一边问母亲，“妈！我爸手术的时候，你都跟哪些人家借了钱？每家借了多少？你都跟我说说！” “这个啊……” 田桂芳停下筷子，边回忆边说：“你大舅那里借了五千，前几天你已经还了就不说了，还有你二舅和你大姨那里，你二舅那儿借了三千，你大姨那里也借了五千，还有你三叔那里，那时候我跟你爸都没跟你三叔开口，都以为他没钱，但他后来不晓得从哪里听到消息，自己跑到医院给我拿了三千块……” 田桂芳说的随意，因为她没料到周安这么快就把钱凑够了。 第92章 表哥“野狗” 吃过早饭，周安先去的是跃马乡的田屋。 跃马乡与三马乡毗邻，都隶属六谷市银马县，而田屋，就是周安母亲的娘家所在，他两个舅舅就住在那儿。 大姨嫁在跃马乡的濮口桥，距离稍微远一些，所以周安先来二舅这里，稍后再去大姨那边。 田屋村不大，四五十户人家，几乎家家都姓田，周安听母亲说过，田屋整个村祖上都是一家，可以说，田屋家家户户都是亲戚，也因此田屋的人心比较齐，不像周家村，人心早就散了。 进村之前，周安在村口的小店里，买了四瓶酒、两条烟，还买了一包麦片、一瓶蜂蜜、一袋柿子饼，以及一条大西瓜。 烟酒，他是买给两个舅舅的。 麦片、蜂蜜、柿子饼则是买给外婆，西瓜买过去给大家一起吃。 对母亲这边的亲戚，周安向来没什么意见，小时候外婆对他很好，两个舅舅对他也不错，大舅妈泼辣了一点，但心眼也不算坏，二舅妈就更和蔼了。 大姨和姨父也不错。 周安曾经想过，为什么父亲这边的兄弟，包括他父亲脾气都不好？而母亲那边的兄弟姐妹脾气都不错？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他很久，后来才大概想明白，也许是因为父亲这边，他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吧！父亲一个人养着两个兄弟，和他现在差不多年纪就承担起养家的重担，所以脾气越来越差，而父亲的两个兄弟，因为平日没人管教，可能也受到他父亲的一些影响，脾气因此也都比较冲。 而外婆是个好脾气的，母亲说外婆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也从来没听她骂过人，大概是外婆的影响吧，母亲的几个兄弟姐妹脾气都还好。 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田屋的？ 周安记不清了，重生前，外婆也早就过世，重生后，他还是第一次来。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外婆，周安嘴角就不禁上扬，心里也有些惭愧，因为他曾经跟前妻说：“等我们生了孩子，我一定要带着你和孩子去看看我外婆，给她多烧点纸钱！让她老人家泉下有知，知道我这个外孙给她添灰孙了！” 灰孙，是本地对曾孙的叫法。 可惜，直到前妻和他离婚，他们都没有一儿半女，也因此一直没有实现那个愿望。 …… 买好东西，周安骑车进村。 田屋村风景优美，比周家村美多了。 因为田屋村四面环水，村在湖中央，这湖叫映月湖，湖水不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田屋村的人在湖里种了莲藕，然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一湖。 从周安记事起，这映月湖里就全是莲藕了，像现在这个季节过来，满湖都是碧绿的莲叶和白色莲花，当然，还有不少莲蓬。 高低不一的莲叶和莲花在微风吹拂下，荡起一层层波浪，别提多漂亮了。 看着都觉得清凉。 田屋村，就像湖心的一座小岛，一条百十米长的土埂将它与外界相连。 进出村，都只有这一条路，好在这条路，在田屋村祖祖辈辈的努力下，还算宽敞，大概有两车道那么宽吧，反正周安骑车从上面经过，根本不用担心一不小心把车骑进湖里。 土埂不高，比水面高一米左右。 湖里全是莲藕，湖水夏天也很凉，周安从土埂上经过的时候，一阵阵微风把湖里的水汽吹到他身上，感觉就像进了空调间一样舒爽。 还没正式进村，周安远远就看见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在土埂前面玩得开心。 大的……孩子，大约十五六岁，全身只穿一条大裤衩，光着膀子光着脚，小的孩子，目测五六岁的样子，有男有女，当然，女的不可能光着膀子，周安已经看见几个穿裙子的。 一群七八个聚在湖水边，伸长着脖子往莲叶里面望着，不时有人开心地大呼小叫。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飞机呢？” 周安笑着嘀咕。 电瓶车速度快，周安很快骑到这些人身后，有几个好奇的回头打量他，其中一个小女孩眼睛一亮，喊：“周安？你怎么来了？” 没等周安回应，她马上回头对湖水里喊：“狗哥！狗哥！周安来了，你弟弟来了！” 那小女孩大概十一二岁，女生发育的早，小姑娘虽然还是飞机场，但已经比周安矮不了多少，小模样挺甜，明眸皓齿，一头及腰的长发。 周安怔了怔，才记起她的名字——田悦，住在二舅家对门，小时候他每次来外婆这里玩，这小姑娘都跟在他和他表哥后面，对了，那时候她还常常挂着一条清亮的鼻涕，不时呼噜一声吸进鼻子。 还曾经一起玩过过家家，她还扮演过他的小媳妇。 当时他还挺不乐意的，嫌她丑。 当年在他的朴素的审美里，经常挂着鼻涕的她，就属于丑的一类。 他那时候还小，那里懂什么女大十八变？ 长大之后，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妥妥的长腿苗条美女一枚，但那时候他后悔已经晚了，这姑娘结婚比较早，周安还在纠结要不要趁过年给舅舅们拜年的时候，勾搭她一下，真正见到的时候，她肚子都大了。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了，周安动过心，却没投入过感情，往事如烟，早已消散，再见面，看见还没长成的她，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毕竟他的心理年龄早就熟透了，而她现在还只十一二岁，毛都没长齐。 “是小悦啊？我表哥在水里？” 周安笑着停车打招呼，话音未落，湖水里，一只古铜色的粗壮手臂拨开几根莲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黑脸来，看见周安，此人眼睛一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小安？嘿，你怎么来了？中午到我家吃饭！你真有口福，我今天弄了不少螃蟹，还有嫩藕！一会儿我再拿网给你搞一些仓条！” 仓条，是本地一种小鱼，夏天的时候特别多，常常成群在水面上出现，瘦瘦长长，长得跟四季豆似的。 说话间，他面前的水面忽然浮上来长长一条白生生的嫩藕，最少有五六节。 周安一见，也咧嘴笑了。 因为这一招他也会，人站在水里，只凭一只脚就从水底挖出藕来，大功告成的时候，本应在淤泥里的莲藕，就会因为浮力自动浮上水面。 又好玩又有的吃，难怪这么多小孩子都聚在这里。 此人就是他二表哥，二舅的独生子，绰号野狗，大名田律，小时候因为总喜欢像野狗一样抢同龄人的东西吃，而荣获“野狗”的匪号。 论胆大包天，周安这辈子除了这位二表哥，再没见过更胆大的。 第93章 可爱的外婆 二表哥田律，比周安大两岁，因为年龄相近，所以周安小时候来这边，都是跟在他后面玩，也因此表兄弟俩的关系极好。 田律笑呵呵地拿着刚刚浮上水面的莲藕，对其他几个还在努力旋藕的同伴打了个招呼，就上岸来，从一个小孩子手里接过他早上在湖边搞到的螃蟹，螃蟹用网兜装着。 歪歪头，浑身湿漉漉的，一抬腿就跨上周安的电瓶车，坐在周安身后，瞬间就令周安湿身，然而并不诱惑。 “你呀！” 周安笑着埋怨一句，也没真生气，对其他人点点头，骑车进村。 “你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又不逢年又不过节的！” 田律伸头看了一眼周安车上带的东西，翻着白眼责备。 周安嘴角含笑，“又不是买给你的，你就别管了！” “嘁，不就是挣钱了嘛！拽了？” 田律打趣着，忽然问：“对了，前几天我听你大舅说，你大舅母去你家要债了？闹得很难看吧？” 田律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绝对的耿直boy。 “嗯，大舅母说大表哥要结婚了，急着用钱。” 事情已经过去，周安答的很随意。 “结婚？嗤，你说你大表哥啊？他急得头发昏还差不多！他的事我清楚，他哪是结婚？是想从家里骗点钱出去做生意！结婚？他得先有对象啊！” “啊？不是吗？” 周安有点意外，因为他记忆中，大表哥确实是明年结婚的。 田律：“不是！他妈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我经常跟他一起玩，我还能不知道？” 这…… 周安就纳闷了，难道自己重生后产生的蝴蝶效应，已经影响到大表哥了？ 这次他是骗钱去做生意，那他明年还能结婚吗？大表嫂呢？被谁吃了？ 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周安先来到外婆那儿。 外婆没有跟大舅一起过，也没有跟二舅一起过，她一个人住在村东的祖屋，三间土基房，就是那种用大块的土砖盖的房子，屋顶上倒是有瓦。 外婆已经很老了，满头银发，周安来的时候，她正和两个老太太坐在屋前的老泡桐树下聊天。 那两个老太太都比周安外婆年纪小，外婆还没看见周安，其中一个老太太已经笑了，指着这边对周安说：“老姐姐！好像是你外孙和你家的小野狗来了！” “我外孙？” 外婆茫然望来，看见周安的时候，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双手扶着膝盖起身迎过来，“小安！你今天怎么来了？你妈呢？你妈来了吗？” 老太太还往周安身后望了几眼，没看见小女儿田桂芳，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外婆！我妈今天没来，我过来是找二舅有点事，您要是想我妈了，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带您一起啊？” 周安满脸笑容地停车，拎着给外婆买的几样东西一边过去搀扶外婆，一边对另外两位老太太笑着点头。 “你这孩子！你来就来了嘛，还给我买什么东西？你哪有钱啊？” 外婆责备地拍了周安后背一下，没什么力道，因为她真的老了。 “这是我的心意嘛外婆！以前都是您买东西给我吃，现在我长大了，当然该我孝敬您了！” 在外婆面前，周安仿佛突然小了很多，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话也完全捡外婆爱听的说。 他大概忘了，他现在的身体只有16岁，真的还是个孩子。 田律在一旁插腔，“奶奶！这些东西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小安最近挣了不少钱，他有钱着呢！” 外婆有点耳背了，兄弟俩跟她说话，都要尽量拔高嗓门，但即便这样，外婆还是容易听岔。 这不，田律这句话她就听成——“啊？小安最近偷了不少钱？” 老太太脸色一变，赶紧拉着周安双手，郑重教育：“小安！你怎么能偷钱呢？还偷了不少？你老实跟外婆说，你偷的谁的？快给人家还回去！小小年纪你怎么能偷钱呢？靠是跟你表哥野狗学的吧？” “靠是”，是本地土话“肯定是”的意思，老辈人习惯这么说。 周安哭笑不得，无奈看向表哥。 田律一脑门黑线，憋屈地拔高嗓门叫屈，“奶奶！你可真是我亲奶奶啊！什么叫靠是跟我学的？我什么时候偷人家钱了？” “你没偷吗？” 老太太迷糊地眨了眨眼，忽然一拍大腿，语气肯定：“那就靠是跟晓峰学的！” 周安噗嗤笑出声，田律也高兴起来，“对嘛！奶奶，小安肯定是跟你大孙子学的！怎么可能是跟我学的呢！整个村里谁不知道我野狗从来只抢不偷？” 他还挺骄傲。 “不管是跟谁学的，反正你偷人家钱都是不对的，一定要快点还给人家，晓得吧？” 外婆的注意力又回归到周安身上，教训的非常认真。 周安那个无奈，只能凑近外婆耳边大声说：“外婆！你听错了，我没偷人家钱！偷人家钱的是你大孙子，我的钱都是自己挣的！” “哈？是我大孙子偷的？晓峰他什么时候又偷人家钱了？” 外婆信以为真，有点生气的样子。 撇清自己的嫌疑，周安和田律都笑得非常开心，只是有点遗憾大表哥此时不在这里，要不然肯定能看见外婆怎么教训他。 也肯定能看见大表哥怎样的欲哭无泪。 外婆很可爱，其实从周安记事起，外婆就一头白发，并且有点耳背了，从小到大，就因为她耳背，他们几个表兄弟不知道被外婆冤枉过多少次，还有大姨家的表姐、表妹，同样经常被外婆“冤枉”。 但每个人都没办法生气，因为外婆是真的听错了，并且，每次打的都很轻，每次不管是用手，还是拿东西打，从来都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吓唬的成分更多。 另外两个老太太坐在老泡桐树下，都是一脸的羡慕。 刚才提醒外婆的老太太笑着说：“老姐姐！你命可真好呀！孙子、外孙都这么孝顺。” 另外一个老太太也羡慕地说：“我家孙子要是有你这两个孙子这么好就好了！唉。” （ps：终于把安安大魔王伺候好了，忙活一天，终于有时间碰电脑，这章更新晚了，抱歉，媳妇刚才笑着问我当爸爸是什么感觉？爽不爽？我答：“我感觉在当牛做马……”我已经有预感，从此我的人生无法再潇洒了。求安慰。(╯︵╰)） 第94章 地上娘舅大 看过外婆，把买给外婆的东西放进她屋里，周安喊外婆一起去二舅家吃西瓜，他买了大西瓜。 外婆还在找茶杯给他倒水，听周安说要去二舅家，她才反应慢一拍地放下水瓶，“哈？去你二舅家？行，那外婆陪你去。” 外婆乐呵呵地领着周安去二舅家，田律当然也跟来，那可是他自己家。 二舅是做泥瓦匠的，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很热，所以暂时闲在家里，和他老婆一起正在房间里看电视。 听见虚掩的大门被人推开，周安二舅母赵丽拂开房门处挡蚊子的纱帘，“谁呀？是野狗吗？” 一眼看见周安扶着外婆进门，赵丽一讶，随即满脸笑容，热情跨出房门，“呀，是小安来了呀！本才！田本才！你外甥儿来了，快把电视关了出来！” 一边招呼周安，一边喊房间里的周安二舅，一边还麻利地去八仙桌那里给周安倒开水。 白开水，本地不产茶叶，多数人家还是习惯用白开水招待客人。 “二舅母上午好！这是我给二舅买的一点东西！” 周安一手扶着外婆，一手拎着在村口买的烟酒。 田律在另一边扶着外婆，高嗓门插话：“妈！小安现在真挣钱了，他说这些都是他挣的钱买的。” “呀？这平平常常的，又不是过年，小安你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回去的时候都带回去！你才多大？就算挣了钱，也不能这么随便乱花呀！这孩子！” 赵丽嗔怪地扫周安一眼，责怪的口风与田律之前的责怪如出一辙。 “小安来了？哟，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晒的这么黑了？都发亮了……” 此时，周安二舅田本才捧着茶杯，耳朵上别着一支香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周安的第一眼，首先就是惊讶周安变黑了。 这倒是事实，这段时间周安风里来、雨里去，每天忙着不停，尤其是前段时间，每天还去河边探螺蛳，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就晒的黝黑发亮，再晒晒，就快能跟古天乐媲美。 “二舅下午好！” 周安把外婆扶着坐下，一边把手里的烟酒放上八仙桌，一边跟田本才打招呼。 田本才，眉眼轮廓跟田本业有几分相像，但要更消瘦一点，都说外甥像舅，别说，周安还真和两个舅舅有几分像。 “买什么东西？有钱不会给你爸买点好的吃？” 田本才看见周安带来的烟酒，也是责怪。 周安小时候来外婆这里，多数时候都是跟在田律身后，因此也经常整天的待在他二舅家里，久而久之，二舅和二舅母就对他更加亲近，跟半个儿子没多大区别。 …… 当周安把三千块钱放在八仙桌上，表示还钱的时候。 本来笑吟吟的田本才皱了眉，瞥了眼赵丽，又看向周安，忽然叹口气，“小安！你大舅母前些天跑你家去要债的事，我跟你二舅母都听你大舅说了，唉，这件事……怎么说呢！你大舅母的性格你了解，她是我嫂嫂，我这里也不好说什么，但小安……你急着还我这里钱做什么？我跟你二舅母又没去你家催着要，你这是跟你二舅我见外啊！ 舅舅是什么？古话说天上雷公大、地上娘舅大！你大舅、大舅母那里我不好说，但二舅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你这钱快收起来，拿回家先用着，你爸身体还没好，你家肯定缺钱，二舅这里不急，等你们家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二舅母赵丽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呀！小安，你这孩子……我和你二舅对你是什么心，你还不清楚吗？你这是来伤我和你二舅的心哪！乖孩子，听话！快把这钱收起来！” 田律在一旁啃着一节嘎嘣脆的嫩藕，笑嘻嘻地看着。 等他爸妈教育完周安，他在一旁对周安耸耸眉，打趣：“怎样？讨骂了吧？挣了钱了不起啊？让你嘚瑟！” 周安本来挺感动的，被表哥这一打趣，顿时哭笑不得。 二舅推回他面前的钱，周安又推回去，眼看二舅瞪眼拉长了脸，他赶紧解释：“二舅、舅母！你们先别生气，我说真的！我最近真的挣了些钱，家里有钱用，我今天过来不仅是还你们家钱，一会儿我还要去濮口桥还大姨家的呢！我钱都带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周安当下把身上带的另外五千块也拿出来给他们看。 好说歹说，才让二舅他们相信他是真的挣了钱，可以还债了。 这下，轮到二舅他们惊讶了。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周安外婆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抬手摸摸周安脑袋，又欣慰又心疼地感叹：“小安真能干，不像你两个表哥，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歧事飞跑……你看看，都晒这么黑了……” 田律在一旁不干了：“奶奶！我怎么就正事不干，歧事飞跑了？小安在这儿呢，您别老是臭我，我是他表哥，我也要脸的好吧？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你要什么脸？就你还要什么脸？狗脸吗？” 田本才没好气地喝斥。 然后和二舅母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询问周安最近到底是怎么挣这么多钱的？ 当着这两位的面，周安也不隐瞒，把自己的小生意简单介绍了一下。 结果，听完他的介绍，田本才和赵丽还是惊讶。 田本才：“卖螺蛳和小龙虾这么挣钱吗？” 赵丽：“就是呀！这才多长日子，就挣这么多了？” 眼睛眨了眨，赵丽目光看了眼儿子田律，试探着问周安，“小安……你现在忙的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就让野狗去给你帮忙！野狗你知道，中学毕业两年了，让他去外面学手艺，这个学不好，那个不愿学，我跟你二舅都快愁死了，整天就知道在村里搞螃蟹、弄莲藕什么的，你那里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他去帮忙！给不给工钱都行，你看行吗？” 第95章 两个挣钱的主意 （ps：有作者朋友说我最近的章节太水，我接受批评，最近的节奏没掌握好，请大家多些耐心，铺垫快完了，后续大家会看到这些看似平淡的章节有什么作用。） 周安看了一圈，二舅和二舅母都期待地看着他，表哥田律神情也有点期待，唯独外婆好像没有听清，神情有点茫然。 周安微微苦笑，“舅母！我现在做的就是个小生意，一个小摊子而已，已经有我堂弟给我帮忙了……” 后面的话，周安没继续往下说，但已经足够大家明白他的意思。 赵丽有点遗憾轻叹一声，表哥田律也有点失望，二舅则摆摆手，“不要紧，小安！你不用为难，你说的我们都理解，你就当你二舅母刚才没说，中午你也别急着走，马上让你表哥出去买点菜，你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赵丽也马上调整表情，热情道：“对对！中午就在我家吃，舅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粉蒸肉！” “那我现在去买菜，既然做粉蒸肉，肉和渣粉肯定是要买的对吧？” 田律也马上起身，准备去买菜。 外婆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拍着周安手背，慈祥地跟他说：“小安，听你二舅的，中午就在这吃！外婆那里还有点腊肉，中午让你二舅妈也蒸给你吃！” 二舅一家和外婆的盛情，周安很感动，这些他在父亲亲戚那边是感受不到的，二叔周太清那里不用说，虚情假意倒是有，真情实意别指望。 三叔对他倒也还好，只是三叔和三婶离婚好几年了，三叔自己一年都难得回来一两次，家徒四壁，三叔就算想热情招待他，也没那个条件。 至于父亲那边的其它亲戚？ 不提也罢。 “别忙！二舅、二舅母！我说真的，我马上还要去大姨家跑一趟，然后还要抓紧时间回家做事，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没东西卖了，我真没时间在这儿吃饭，下次！下次有时间我一定陪二舅和表哥你们多喝两杯！” 周安一边说，一边伸手拉住已经准备出门去买菜的田律。 二舅一家太热情，周安好一番推辞，才打消他们留他中午在这吃饭的念头。 然后就是切西瓜。 周安在村口买的那只大西瓜，趁着外婆在场，先一切两半，一半现场在二舅这里吃，另一半，周安明言等下拿给大舅那边。 二舅和二舅母没有意见，田律操刀，咔咔几刀，干净利落地把西瓜切好，首先就捧一块最中间的西瓜心递给老太太。 “奶奶！尝尝你外孙子买的西瓜，以后等我挣钱了，你孙子我也给你多买大西瓜，好不好啊？” 田律话说的非常好听，把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好。 如果有外人见了，大概会觉得田律这小子尽会讨好卖乖，给他奶奶灌迷魂汤，而周安见了却一点都不怀疑田律的心意。 因为前世，他亲眼见过，也很多次听母亲提过田律对奶奶有多孝顺，田律后来挣钱了，真的每次回家都首先给奶奶买吃的和穿的，倒是他父母，他手边紧的时候，经常什么也不买，但他每次回来，无论手边有多紧，哪怕只能买的起一斤橘子，他都会买一斤回来给奶奶。 论心肠之热，对外婆的孝顺，周安很惭愧，他比不上田律。 不仅是他，他的其他几位表哥表姐表妹，也没有一位能及得上田律。 看着田律热情的笑脸，一个念头在周安心中滋生。 “表哥！你如果真想挣钱，我倒是有两个主意给你，你要不要听听？” 这话是周安把带给大舅的烟酒、西瓜送去大舅家，回来的路上，笑着跟田律提的。 刚才拿烟酒和西瓜去大舅家的时候，田律陪他一起去的，帮忙提东西。 “哦？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我当然想挣钱了，你以为我喜欢在家里吃闲饭呢？” 田律很感兴趣。 比周安高半个头的田律很有阳刚气息，也许是外向型性格的缘故吧，他对自己的穿着打扮也比较讲究，并且也有健身的爱好。 当然，农村里也没什么好的健身条件。 就周安所知，田律健身的路数很野，他家屋后的大树上，挂了一只自制沙包，还有两只挂在树丫上的吊环，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做不了不少。 周安以前都见过。 这么说吧，如果田律扒下上身T恤，就会发现他一身的肌肉，腹肌都有。 他本身长得说不上帅，但就因为外向型性格，以及一身阳刚之气，他的女人缘曾经令周安相当羡慕。 “表哥，我记得你钓龙虾很厉害的，我记得你们村附近有不少有龙虾的小荒塘，你如果想挣钱的话，可以多弄几根杆子，钓到龙虾送去给我，我按市价给你！当然，你一个人钓的话，一天撑死了也钓不了两斤，但你们村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玩的小孩子那么多，你可以叫他们一起去钓，然后你几块钱一斤从他们手里收购，到时候全卖给我，那样一来，你一天最少能挣好几十，上百块都有可能！” 田律是个急性子，但此时很难得，周安话头一开，他眼睛就亮了，一直侧耳听着，一直等周安说完，他才咧嘴一笑，击掌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不错，你说对了，钓龙虾我绝对是高手啊！龙虾那玩意傻，好钓得很，哦，对了，你另一个主意是什么？” 周安笑吟吟，“另一个主意倒是简单，你每天去我那里拿货，我把做好的小龙虾和五香螺蛳按成本价卖给你，你再拿到县城去卖，挣个差价，一晚上多不好说，赚头肯定是有的！” 顿了顿，周安有点抱歉，“不好意思啊表哥，我可以保证成本价给你货，但具体怎么做的秘方，我不能教你！这个头不能开，否则其他亲戚朋友都来让我教，我那生意就没法做了。” 田律想了想，一边点头一边摆手，咧着嘴笑，“明白明白！借钱不借路嘛，这个道理我懂，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就第一个办法吧！去县城卖螺蛳，我没信心，但钓龙虾我拿手啊！到时候你也不用按市场价给我，市场价多少，我每斤便宜两块钱给你！双赢嘛！你能省点钱，我也能挣点钱，多好对吧？嘿嘿。” 拿定主意，田律已经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这事说完，周安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把另一件事跟田律先说了。 最近一周，他思来想去，那件事只有找他表哥田律最合适，今天他来田屋还债，本来就打算顺便把那件事跟表哥说一说。 第96章 另一件事（推荐票加更） 周安：“表哥，你认识的人多，你朋友里有没有谁有照相机的？” 田律一怔，有点奇怪地看着周安，“相机？你大表哥就有啊！怎么？你想照相还是借回家用一用？你早说啊！早说我刚才就给你拿来了，你大表哥今天虽然不在家，但他相机放在哪儿，我清楚得很！” 大表哥田晓峰现在就有相机了？ 这倒有点出乎周安的意料，前世他倒是知道大表哥有相机，但04年就有了，他还真不知道。 想了想，“那……表哥你朋友里有胆子大一点的吗？我有点事想请人去做，我给钱！” 田律笑了，拍拍胸口，骄傲地说：“哈哈，你真是搞笑啊！谁胆子能比你哥我还大的？我就是胆最大的啊！说吧！什么事？我帮你办了！” 周安无奈失笑，“表哥！你不合适，是这样的，我这件事需要借大表哥的相机，还得请一个人拿着相机去偷拍一个人，这种事你不合适，舅舅、舅母要是知道了，会骂死我的！你快帮我想想，你朋友里可以信任的，不会拿了相机不还，又愿意为了钱去做这事的，表哥！你应该有这样的朋友吧？” 周安之所以相信田律有这样的朋友，是因为他知道田律认识的朋友很杂，正经的有，不正经的，瞎混胡混的也有。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田律胆大包天，这些年在外面闯过的祸不少，胡混的朋友肯定有。 “偷拍？拍谁呀？你是看上哪个漂亮女同学了吧？想偷拍人家？嘿嘿，有种！” 田律搂住周安肩膀，对他暧昧地挑挑眉。 周安很无奈，当下便把自己想做的事跟田律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周安说的事，田律难得地正经起来，想了想，皱眉问：“小安，没想到你二叔是这么个东西，不过，他到底是你亲叔叔，你真打算找人偷拍他？你真确定他在外面有女人？” 田律正经起来，周安也正经起来，脸上笑容淡去，点点头。 “表哥，我已经跟他断绝叔侄关系，二叔？呵，我没那样的二叔！ 他前些天他还想动手打我爸，我爸身体你们都清楚，最近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这次差点就没救回来，我三叔回来跟他动了手，他又报警把我三叔抓进去，我三叔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待着呢！ 这样的二叔，我不敢认，也不会认，他的前途是我爸给他的，现在我替我爸把它收回来而已！何况，他如果自己没有问题，我这一招也对付不了他！” 周安看着田律眼睛，正色道：“表哥，你能帮我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做这事吗？” 田律点头，拍拍周安肩膀，“行，既然你想好了，一定要搞他，那这件事你就交给我了，我帮你找人搞定，到时候相机我跟你大表哥借，人我帮你找好，你提供时间和地点，保证给你办妥了！本来这件事我去做就行了，但我年年去你家拜年，你二叔肯定认识我，我一出面就露馅了！” “我明白，所以我也没打算让你去做！” “行，我会尽快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就放心吧！” …… 这件事说定，周安就跟二舅他们告辞，骑车去濮口桥他大姨家还钱。 濮口桥距离田屋村有十几里远，如果不是周安在二舅家给车充了电，加上他早上从家里出发到二舅家的距离，他这辆二手车肯定没办法骑到濮口桥。 但即便充了电，车骑到濮口桥的时候，车里的电也不多了，电量显示还有两格，如果濮口桥再远一点，那就不是他骑车，而是车骑他了。 带着庆幸，周安来到大姨家。 大姨其实比周安大舅还大两岁，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周安骑车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大姨在门口拗（niu）草把。 拗草把当然是本地的土话，本地主食是米饭，家家户户每年都种水稻，烧土灶。 每季水稻收获之后，除了稻谷，肯定还有稻草，稻草当然不能吃，但却可以拗成小孩枕头那么大的草把作柴禾烧。 不过，只是稻草的话，不易点燃，所以很多人家还会在稻草里掺杂一些油菜秸秆，油菜秸秆很容易点燃。 周安大姨此时就掺了秸秆在拗。 电瓶车一骑到她家门口，正在低头拗草把的大姨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周安。 又惊又喜，周安大姨田桂花马上拍拍手上的灰，起身迎过来。 “小安！你今天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呀？今天怎么想起来看大姨了？” 热情打着招呼，没等周安向她问好，她就回头对屋里喊：“园园！园园！小安来了！你表哥小安来了，你快出来！” 园园，是田桂芳的小女儿，大名夏园园，和周安同岁，因为出生月份比周安小，而沦为周安的表妹。 也是周安唯一的表妹。 但她却一直不服气就因为月份小几个月而叫周安表哥。 这不…… 亭亭玉立的白裙少女从大门里小跑出来，一看见周安就喊：“周安？你怎么来了？” 看见周安，夏园园很惊喜，但她从不叫周安一声表哥。 “大姨好！” 先跟大姨问个好，然后才斜夏园园一眼，“叫表哥！” 夏园园一边欢快地跑过来，一边赏他一记白眼，“想得美！还表哥呢？我考上二中了，你考上了吗？还有脸让我叫你表哥……嘁！” 心塞！ 周安无言以对，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这位表妹一向心直口快，最喜欢气他，他早已习惯，如果哪天她好好跟他说话了，他可能还真的不习惯。 “你这死丫头！会不会说话？就知道气你表哥！” 田桂花满脸笑容伸手欲打，被夏园园提前一步闪开。 周安拎着进村时买的两瓶酒和几样补品，往屋里走，他大姨家条件不错，和他大舅家一样早早就建了一栋小二楼。 田桂花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也是一阵埋怨，等进屋后，看见周安拿出五千块钱来还，也和他二舅一样，叫他把钱拿回去，别急着还。 第97章 不同反应 钓小龙虾是一门技术活，这一点是肯定的。 对从未钓过小龙虾的人来说，怎样把小龙虾从水里钓上来，会毫无头绪，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钩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钓饵。 但对会钓小龙虾的人来说，So easy！ 比如说田律。 周安从他家离开之后，他就马上开始着手制作钓龙虾的钓竿，钓竿很简单，拿斧子去屋后砍来五根一米五左右的树枝就搞定。 每一根大约拇指粗细。 钓线也简单，直接从家里找了一团缝被单的粗棉线就行。 至于钓钩？ 不好意思，钓小龙虾根本不需要钓钩。 每一根钓竿上绑一根米许长的棉线，钓小龙虾的钓竿就算制作完成，简直傻瓜式操作。 不到半个小时，田律就将五根钓竿制作完毕，然后他就拿铁锹和一只塑料小桶，去屋后的垃圾堆里挖蚯蚓，肥大的黑蚯蚓就行，很好挖，一锹下去，往往能挖四五条，片刻工夫，就挖到几十条。 差不多已经够用。 “野狗！你又想干什么呢？你就不能歇一天吗？你哪儿那么多精力，天天变着法子的玩？你早上搞的螃蟹和藕还没吃呢！” 赵丽从后门出来，准备上茅厕，看见田律兴致勃勃地在垃圾堆里挖蚯蚓，她眉头就是一皱，既恼火也无奈，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有时候她很欣慰，有时候却难免血压升高。 欣慰的时候，是田律热情高涨地帮她干活，并且漂亮的小话一串一串地从他口里出来，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很欣慰。 血压升高，就比如此刻了，田律根本闲不住，一有机会就玩一些她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他会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拿竹竿去捅马蜂窝，目的只为能烤一烤马蜂窝，尝一尝马蜂窝里的蜂蛹。 还比如大半夜的，他睡的好好的，就有可能突然心血来潮，悄悄起床拿一支手电筒出去找野鸡。 因为他听说晚上野鸡钻在草丛里过夜，但是屁股会露在外面，只要用手电一照，它就会一动不动，在那里装死，任由人将它轻松捉走。 有这样一个儿子，她常跟人说，自己估计活不长，早晚给他气死。 不过…… “妈！你不是说我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不知道挣钱吗？我今天就给你挣钱去！你就等好吧！” 田律嘿嘿一笑，很得意。 “挣钱？就你？挖蚯蚓挣钱？谁买呀？” 赵丽嗤笑，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儿子，实在是类似的话，她早就在他这里听得耳朵起茧。 “钓龙虾，然后卖给小安！咱们村附近不是有不少小荒塘吗？那些塘里都有小龙虾，小安说了，只要我钓到了拿过去给他，他就按市场价给我钱，他从市场上买的一斤要12块钱，我打算10块钱一斤卖给他！算算我一天最少能挣几十吧？嘿嘿！” 田律说完，看看已经挖到的蚯蚓，提着铁锹和蚯蚓桶就回家，脚步轻快。 赵丽怔了怔，“真的？” “当然了，妈！难道你觉得小安还会骗我不成？” 田律随口说着，已经大步从赵丽身边经过，跨进家门。 赵丽站在屋后想了一会，忽然笑了，低声自语：“这么说，好像还真能挣点钱呢！” …… 濮口桥田桂花家，周安还在这儿，不是他不想回家，也不是他想在大姨家混一餐午饭，而是他走不了！ 电瓶车还在充电中呢，不把电充足了，他怕骑到半路就变成车骑他了。 大姨陪他说了会儿话，已经出门去村里养鱼的人家买鱼，要留他中午在这里吃饭。 好吧，不管周安有意还是无意，中午这餐饭他是混定了。 此时，大姨家里只剩他和表妹夏园园在她的闺房里聊天。 话题主要围绕他最近的小买卖。 因为刚才他向大姨解释这么快能还钱的原因的时候，不得不说一点实话，要不然那些钱大姨根本不收，一开始她和周安二舅一样，以为是大舅母去他家催着要钱，把周安一家搞怕了，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借来这些钱还他们。 濮口桥距离田屋虽然有十几里远，但现在距离大舅母去他家要钱，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周安大姨前几天已经听说那件事。 周安费了不少口舌，才让他大姨相信这些钱是他自己挣的，而不是借来的，她这才将周安还的钱收下。 大姨那里过了关，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夏园园的好奇心却噌噌地上涨，刨根问底的小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如：“15块钱一份螺蛳？45块钱一份小龙虾？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爸一天才挣三四十，你卖这么贵谁吃呀？” 类似的问题，周安最近早就听过不知多少次，周家村很多人都问过。 还有，“你真打算就这么卖小龙虾和螺蛳卖一辈子了？万一以后你这生意做不下去了，怎么办？” 等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周安就陪她扯闲篇，半正经半扯淡地回答着。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被糟蹋。 …… 午饭时间，且不说周安难得来一次大姨家，大姨准备了多少好菜招待，先说说田本业这边。 田本业和田本才的房子不相邻，田屋村地广人稀，当年家家户户吃不上吃的时候，田屋村饿死过很多人，一些人家更是死绝。 于是，田本业和田本才成年后，便都有机会各弄一块地基盖房。 田本业家条件不错，几年前就盖了一栋二层小洋楼，这天中午，饭菜刚端上桌，夫妻俩和小女儿正准备动筷子，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的田晓峰忽然回来。 一进门看见正要开饭，立即眉开眼笑，“我这是有口福啊！” 说着就去拿碗盛饭，等端着饭碗上桌的时候，一望桌上的菜，田晓峰愣了，错愕地望向方燕。 “妈！今天中午咋这么丰盛呢？九个菜（韭菜）加咸菜加咸萝卜加酱生姜，还加一个海带汤？十三个菜啊！咱们四个人中午吃不完吧？是不是太奢侈了？” 跟着他又问田本业，“爸！咱们家是闹饥荒了吗？这么多菜你吃的下去？” 他说的当然是反话，妹妹田晓冰本来是苦着脸，筷子不知道往哪儿下，突然听他这么一说，扑哧一笑。 方燕面无表情瞪他一眼，轻斥：“就你话多？赶紧吃你的！” 田本业冷眼望她一眼，怪声怪气地回答：“有人今天快没脸见人了，哪还有心思好好做饭！” 性格泼辣的方燕听了这讽刺的话，却罕见地闭口不言。 “怎么回事啊？” 田晓峰终于发现父母脸色都有点不对，便悄悄凑在妹妹耳边轻声询问。 田晓冰往壁橱那边努努嘴，田晓峰疑惑望去，一眼看见壁橱上多了两瓶酒和一条烟，他微微一愣，还没等他琢磨，耳边已经传来妹妹压低的声音，“小安今天送来的，听说给二舅家也送了一份，还把二舅家的钱也还了，听说他还要去濮口桥大姑那边还钱呢！” 田晓峰到底是大学毕业的，心念几转，便已琢磨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老妈上个星期刚去周安家要债回来，周安却这么快就来还二舅和大姑家的钱，还每家都送礼表示感谢。 老妈这是枉做了小人，觉得害臊了？ 第98章 钓龙虾 跃马乡的总体地势要比三马乡那边略高。 地势略高，自然是有好也有坏的一面。 好的一面是：每年梅雨季节、雨水多的时候，跃马乡这边的庄稼很少会像三马乡那边被大水淹没。 不仅庄稼，地势略高的跃马乡，其实比三马乡那边更适合种瓜果，原因同样是不虞会被大水浸泡。 瓜果这两样东西，很多人大概都清楚它们的习性，光照充足，土地不要太湿，种出来的瓜果会更甜，产量也会不错。 不好的一面也有一些，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跃马乡这边的河塘普遍都比较浅，水浅王八多不多，不好说，但鱼不好养是可以肯定的。 而且，跃马乡这边养出来的鱼还不好吃，普遍有一股淡淡的泥腥味，尤其是夏秋季节。 不像三马乡那边水深，养出来的鱼又大又白又鲜美。 跃马乡的鱼不好养，便导致很多稍微小一点的鱼塘、水沟什么的，根本没人养鱼，成片成片的荒着。 这里是爱好野钓者的天堂，没人养鱼的荒塘里并不是一条鱼都没有，里面会自己长出一些鲫鱼、河虾、黑鱼和昂刺等等。 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跃马乡的大部分荒塘里都开始出现小龙虾，小龙虾这玩意，以前跃马乡是没有这个品种的。 也许是谁家放养的，也可能是别处跑过来的，反正是有了，并且，因为小龙虾超强的繁殖能力，已经大幅度挤压本地河虾的生存空间。 已经是午饭时间，戴着一顶草帽的田律依然兴致高昂地在一片荒坡下的水沟边钓龙虾，五根钓竿一字排开，摆在他面前三米左右的范围内。 这里位置不错，水沟边有一棵棵歪脖子树，树冠还算繁盛，能为他遮挡午间毒辣的阳光。 放在他身后的红色塑料桶里，已经有两三斤小龙虾密密麻麻地在桶里爬来爬去，大的壳呈紫红色，小的，虾壳只是微微泛红，颜色更接近于透明。 桶里没有水，因为小龙虾一旦钓上岸，如果再用水养着，会死的很快，这一点和螃蟹类似。 田律精力旺盛，在五支钓竿之间来回察看，忽然，他眼睛一亮，看见其中一根钓线被拉直，他赶忙走过去，抓起钓竿不疾不徐地往上一提，钓线开始抖动，并且抖动的幅度不小。 田律咧嘴笑了，果然，很快一只紫红色的大龙虾夹着钓线上栓的黑蚯蚓，被他提出水面。 速度不疾不徐，不用九浅一深，田律将它提上岸来，才忽然加快速度往身前一荡，将这老龙虾从钓饵上摘下来，随手扔进身后的红桶里。 是的！ 钓小龙虾就是这么简单，钓线上栓一条黑蚯蚓就行，不需要鱼钩，因为蠢笨的小龙虾不管大小，出了水面，都依然会傻乎乎地用钳子死死夹住钓线上的黑蚯蚓，就是这么傻，就是这么彪！ 关键的秘诀是，提竿的时候，要不疾不徐！ 提的速度太快，龙虾就算舍不得松开钓饵，它钳子也夹不住。 提的速度太慢，它也可能夹不住，毕竟你不能指望每一只小龙虾都有足够的力气，长时间死死地夹住钓饵，它也会乏力。 再说了，小龙虾虽然笨，但再笨的小龙虾，也有点儿危机意识，当它意识到情况危险，它肯定也会松开钳子的。 “野狗！都这个时间了你还不回家吃饭？你被太阳晒孬了吧？钓到没有啊？” 田律身后的小树林里忽然传来田本才的声音，吓他一跳。 一回头看见老爸手里捧的饭碗，他咧嘴一笑，“嘿嘿，老爸，给我送饭来了？太好了！我早就饿了！” 田律说着，马上过去接过碗筷就开吃。 “早就饿了还不回家吃饭？” 田本才瞪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走到红桶那里往桶里看了一眼，惊讶扬眉：“你一上午钓这么多了？这里虾子可以啊，这么多怎么平时就没人钓呢？” 不等田律回答，田本才又问：“这么多，有两三斤了吧！小安真跟你说一斤给你十块？” “嗯、唔……” 田律嘴里塞满饭菜，嗯嗯唔唔几声，咽下嘴里的饭菜，声音才恢复清晰，“对啊！小安肯定不会骗我！村里那些小子就知道在藕塘里旋藕、采莲蓬吃，撑死了也就会再从藕塘边掏掏螃蟹洞，哪个想得起来来这里钓龙虾？再说了，这里荒塘虽然不少，但天气这么热，比藕塘那边热太多了，那些小子才不会过来！” 田律这是顺嘴把田本才的第一个问题给回答了。 他口中的藕塘，就是环绕田屋村的那面映月湖。 田本才点点头，嘴角露出笑容，来了兴趣，走到水沟边察看那几根钓竿，一边察看一边问：“就这么钓啊？杆子这么短也行？线上浮子也没有？那怎么才知道有龙虾上钩了呢？” 见老爸也来了兴趣，田律嘿嘿一笑，走过去一指其中一根钓竿，“喏！你看这根线动了，快提啊！” “上钩了？” 田本才眼睛一亮，赶紧去提竿，田律一见他迅猛的速度，吓一跳，连声提醒：“慢一点慢一点！太快了太快了……”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迟了点，只见田本才钓鱼似的猛然一提钓竿，一只玉树临风的小龙虾两只钳子死死地夹着钓线上的蚯蚓被提出水面，但因为田本才提的太快了，这只玉树临风的小龙虾吧嗒一声，掉落水中，翻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在田本才痛惜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这？我提的这么快，怎么还是掉了呢？它没有咬牢？” 田本才按照自己钓鱼的经验推测。 田律哭笑不得，“老爸！你不是提慢了，你是提太快了，我刚才叫你提慢一点，叫那么多声，你以为我在给你喊加油呢？你提那么快肯定会掉啦！” “是吗？提快一点反而不好？” 田本才将信将疑。 正好此时另一根钓线也动了，他马上又跑过去提竿。 田律在旁边不断提醒：“慢一点慢一点！要温柔啊老爸！” 这次，得了教训的田本才放慢动作，果然顺利提上来一只小龙虾……孙子——一只壳都还是透明的小龙虾，真的很小。 美中不足，但成功钓一只上来的田本才还是很高兴。 “有点意思，既然这个能卖钱，那今天下午老子就跟你一起钓了，你饭吃完回家再做几根竿子来！” 田律：“……” 第99章 张网以待 田律的积极性超乎周安的想象，当天傍晚，他就蹬着自行车，送来他一天的收获，上午他一个人钓了两三斤，下午加上他老爸，一天下来，竟然钓了小六斤。 他来的时间很巧，正是周安准备出摊的时候，再晚一点，周安就不在家了。 看着桶里大大小小的龙虾，周安很爽快，简单称了下，当场就付给田律六十块。 这是田律刚才再三声明的价格，每斤10块，比周安从市场拿的价格低2块，接过60块钱，田律满脸笑容地回家。 在田律看来，这是双赢的合作，他挣到钱，周安也得到实惠。 但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大小不一的小龙虾拿到市场去卖的话，根本不可能卖到10块。 周安12块钱一斤拿的虾子，可都是大小比较均匀的“成年”龙虾，而田律钓来的，还有不少龙虾儿子和孙子呢。 可能有些龙虾全家都被他钓来了。 毕竟是自己表哥，而且是从小关系那么好的老表，周安嘴上虽然不说，但肯定要照顾一点。 他甚至没有点明晚上送来的小龙虾，他当天用不上，养到明天的话，肯定会死一些。 这些小账，周安一句没提，做人有时候不能太斤斤计较，尤其是与亲戚之间，除非不想长期来往。 …… 次日傍晚，田律又送来六斤多龙虾。 周安拿钱给他的时候，他低声说：“小安，相机我已经跟你大表哥借到手了，合适的人选我也已经帮你谈妥，200块，随叫随到！200块没问题吧？” 200块，周安心里说：就当出去嫖一次了。 便笑了笑说，“行，你那边等我消息。” 田律：“好！我爸手机号码你有吧？需要行动的时候，你打他手机，他最近天天跟我一起钓龙虾，你打给他，肯定能找到我！” “好！” …… 第三日傍晚，田律送四斤多龙虾过来。 “玛德！钓了两天，那条沟里的龙虾明显就少多了，不大好钓了，明天我换条沟试试！对了，你二叔那边还没动静吗？” “还没有，表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可以找村里其他小孩和你一起钓，他们钓到了，你三五块钱一斤收过来，我还是给你10块钱一斤，你不是能挣更多？” 田律：“嘿！我这不是想着自己先钓几天，自己多挣点嘛！现在就我跟我老爸两个人钓，那么多沟里都有小龙虾，都好钓的很，等什么时候不好钓了，我再找那些小屁孩一起去钓，嘿嘿！” 周安伸手指指他，哑然失笑，没想到田律还存了这样的小心思，不过听着也有道理，既然田律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也就不再劝。 反正他现在也不完全指望田律给他供货，主要还是从专门卖水产的那里拿。 …… 日子一天天过，多数都是烈日当空，偶尔才有一场雨，下雨的时候，很凉快，但等天一晴，就会变得更热，三伏天的日头火辣辣、晒干了鱼儿烤焦了虾，虽是一句广告词，却也是三伏天的真实写照。 时间忽忽，来到8月，眼看再有几天就要到立秋。 这期间，梁宇那边最大的几头猪出栏了，卖了一笔钱，那几天梁宇心情很美，嘴角整天噙着笑。 周太明也从看守所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周安叫上周剑一起接的他，回家之后，田桂芳已经烧好一桌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除了鸭子没有，样样俱全，还有一份小龙虾，一份五香螺蛳，以及周安提前一天晚上下钓子，弄来的一盘黄鳝。 人生又进了一次看守所，周太明却丝毫不以为意，进村的时候，依然迈着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八字步，顾盼自雄。 经过周太清家门口的时候，一口浓痰吐在周太清家门口，因为周太清报警，他在看守所里可是待了半个月。 500块的罚款和周太清的医药费，周安主动承担了。 给周太清医药费那天，周剑不开心一整天。 其实周安心里也憋屈，但他选择暂时忍下，那是警方作出的处罚，这份医药费他如果不出，就得周太明出，否则，他在看守所可能还得待更长时间。 周太明在家待了几天，就拎着他的行李包又走了。 走之前，他把周安单独叫到门外，对周安说：“安子，小剑现在跟你后面做生意，我很放心，你三叔我不会种田，一直待在村里肯定是不行的，我还得出去上班，小剑你就多费点心！有什么事你打我朋友电话，能找到我，等小剑开学的时候，我会给他送学费回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说的对，他念书虽然不中，但再怎么样，也要把初中念完！” 周安难得看到三叔有这样正经的一面，就是不知道他这个想法能保持多久。 倒不是他这个做侄儿的看不起自己叔叔，而是周太明放过的卫星太多了，但真正实现的，寥寥无几。 以他对周太明的了解，等周太清去了外面浪一段时间，恐怕就把家里的儿子忘了。 周安笑笑，顺着周太明的话应承。 周太明如果能做到他说的话，当然更好，真做不到的话，周安没对他抱多大期望，也就不会有多失望。 他现在的生意很平稳，盈利稳中有升，多养一个周剑，毫无压力。 周太明走了，周太清一家，从表面上看，是真的已经跟周安一家断绝关系。 周太清脸上的伤已经大好，平时无论是周安、周剑还是田桂芳，碰到周太清一家三口中的任何一人，周安都是面无表情，周太清、孙蓉夫妻俩也是黑着脸。 周剑见到周太清家人的时候，甚至会翻一个白眼。 周阳看见周安或者周剑的时候，也会马上转过脸去，又或抬头望天。 就连田桂芳，因为周太清把周太虎气进医院的事，再见到周太清一家的时候，也冷着脸了。 她虽然脾气温和，但那不代表她连生气都不会，周太清和孙蓉的所作所为，早已寒了她的心。 第100章 机会出现 周安知道周太清外面有女人，是重生前，大概2012年左右知道的。 当时周太清已经在县教育局担任副局长，那时候周安家和周太清一家关系还算和睦，至少表面上挺和睦。 但有一段时间，周太清和孙蓉夫妻俩的关系却不大和睦，孙蓉一气之下，回娘家长住，而他们的儿子周阳已经大学毕业，在外地上班，所以周太清那段时间独守空房。 哦，对了，那时候周太清早已搬家，住在县城。 周安记得好像是中秋吧？ 周太清放假，不想一个人守着县城的房子，就拎着一瓶酒回来，到周安家蹭饭，那时候周安也正好在家。 做厨师的，中秋节一般都很忙，不应该有时间在家的，但周安正好上一份工作做了两年，暂时辞职回来休息。 连续上了两年班，他精神上有点疲倦，回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周安、周太虎、周太清，三个男人那天晚上坐在一起喝酒，菜是周安做的，因为那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但他还没有结婚，他父亲周太虎做饭一般般，周安就下厨弄了一桌七八个菜。 他们仨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因为周安的工作，也因为周太清搬离了周家村，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能聊的话题自然有不少。 几杯酒下肚之后，酒桌上的话题便渐渐打开。 尤其是周太清！ 相比周太虎、周安父子，那时候周太清风光得多，在外人眼里，他是教育局的领导，出门都是车来车往，工作清闲、走路带风，别说周家村，附近几个村，都没人比他混的更好。 得意之人，喜欢指点江山，不经意间会炫耀很多东西，尤其是喝酒之后。 周安记得，那天酒桌上，周太清就提到要跟孙蓉离婚，这种事，他竟然罕见地征求周太虎和周安的意见。 话题好像是周安父亲周太虎勾出来的。 酒桌上，周太虎喝了几杯酒，就劝周太清别再跟孙蓉僵着了，夫妻俩哪有隔夜仇什么的，劝周太清早点去孙蓉娘家，跟孙蓉说点软话，把孙蓉接回去好好过日子，一直那么僵着也不是个事。 周太虎本是劝周太清和孙蓉和好，可周太清端起酒杯一口抿掉之后，酒杯往饭桌上一顿，嘴角一翘，道：“大哥！你先别劝我接她回家，我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她离婚呢！现在有一个好机会摆在我面前，我要是跟孙蓉离婚的话，我的职位很可能还能再往上升一级！” 周安和周太虎当时很不解？ 怎么跟老婆离婚还能升职？ 在他们询问下，周太清说出内情。 原来当初他能从竹园小学调进县教育局，是他以前一个女同学帮了忙，而那个女同学的父亲，是副县长。 三个男人一边聊，一边喝，聊到这里的时候，都有几分醉意了，大概是酒精的缘故，可能也因为有些得意的情绪，周太清当时说的比较露骨。 他说那个女同学其实读书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他，后来虽然结过婚，但没几年就离婚了，一直单身一个人。 还说他俩早就在一起了，但孙蓉一直不知道。 直到上个月孙蓉才发现他和那个女同学的关系不一般，就是因为这事，孙蓉才生气回娘家一直不回来的。 孙蓉在逼他表态跟那个女同学断绝来往，而那个女同学则提议和他结婚。 周太清当时纠结的，就是要不要离婚，然后娶那位女同学，一方面是结发夫妻和儿子，一方面是副县长的女儿，娶了之后，他很有把握还能升职。 对体制内的周太清来说，升职的诱惑很大。 如果不是那次在一起喝酒，周安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周太清外面还有一个女人，而周安记得，周太清就是04年下半学期开学之前，调去县教育局的。 周安记不清具体月份，到底是7月还是8月？ 但9月1号就是小学下半学期报名的日子，所以，周安根据常理推测，周太清应该与他那个女同学已经勾搭上。 否则，她就算是副县长的女儿，调周太清去县教育局，难道一点时间都不要吗？正常的调职程序走完，可能也要一两个月吧？ 就是因为知道周太清这个秘密，所以周安最近一直在等。 等周太清与那个女人约会。 周安相信这个时机不会等太久，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一直没发现周太清有异常。 就在周安渐渐开始怀疑自己重生的蝴蝶效应，是不是已经影响到周太清的这段人生轨迹，导致周太清和那个女同学还没挂上的时候。 这天傍晚，周重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到他家厨房，对正在做龙虾汤的周安说：“安子、安子！你二叔刚刚骑车出去，刚走的！” 周安自己当然没时间一天到晚盯着周太清，所以他找了周重帮忙，酬劳是一份小龙虾。 周重每天都很闲，而且最近他很喜欢坐在村头新开的小卖店里跟人哈牛逼。 周家康的村长帽子被摘之后，村头就新开了一家小卖店，跟周家康家的小卖店竞争。不仅如此，那家新开的小卖店还兼营棋牌室，每天都有一些赌钱的在那里打麻将。 周重很喜欢凑在那里看人赌钱，因为偶尔有人赢的多了，会随手拿出十块二十块的，请大家吃喜（请大家吃东西）。 “他走的时候，穿的整不整齐？” 周安问周重。 周重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挺整齐的！头上好像还打了摩丝！” “还打了摩丝……” 周安眉梢微微一扬，快步走出厨房，望向隔壁周太清家的大门——大门两只铁环上挂着一把大锁。 铁将军把门。 “你看什么呢安子？”周重疑惑地跟出来问周安。 周安不答，又问：“他是一个人走的？还是跟孙蓉一起走的？” “一个人啊！没看见你二婶。” 周重不明所以地回答。 一个人走的？也就是说今天孙蓉不在家……走的时候还穿的整整齐齐，打着摩丝…… 周安略微思索，便从口袋里掏出最近新买的诺基亚直板手机，快速拨出一个号码。 他有预感，这次周太清应该是去跟那个女同学约会了。 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特意买的手机。 第101章 紧急行动 打完电话，周安对坐在灶膛口烧火的周剑吩咐：“小剑，快！你赶紧骑电瓶车去跟上他！记住！别跟的太近让他发现了，只要确保他在你视线里，不跟丢就行了，快去！” “哦，好、好的！” 周剑此时也微微兴奋起来，起身拍拍手上的浮灰就走，经过周安面前的时候，周安突然叫住他。 “等等，把我手机带上，方便我表哥他们联系你！要不然你跟住了也没用！” 说着，就把手机塞周剑手里。 “ok！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绝对跟不丢！” 周剑风风火火地走了，周重愣愣地站在周安身边，一头雾水地问：“安子，你们在搞什么呢？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周安看他一眼，按捺住心里的迫切，对他笑笑，“没什么，谢谢你了胖重，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份煮好的小龙虾，所以今晚别睡的太早啊，到时候我敲你窗户！” 一听今晚就有小龙虾吃，周重马上忘记刚才的疑惑，眉开眼笑地说：“真给我呀？太好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记得找我啊！” 周安笑着应下。 跟踪周太清固然重要，周安恨不得自己亲自去跟踪，但周太清今天出门的时间选的巧，正是傍晚时分，周安一大锅小龙虾汤正好做到一半，丢不开手。 这时候他要是去跟踪周太清，今天晚上的生意就没法做了，还好，周剑很机灵，也会骑电瓶车，周安相信周剑应该可以。 只是心里依然难免有点患得患失，既期待又忐忑，怕什么地方出岔子。 万一这次失手，周太清有了防备，再想寻一个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 田屋村附近的一条荒沟边，田律接完电话，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扔下手里的钓竿就走，田本才怔了怔，对着儿子匆匆跑远的背影喊：“野狗！你去哪儿？虾子不钓了？天黑还早呢！还有我手机……” “爸！我有急事先走了！手机先借我用一下，你接着钓吧，东西你晚上记得都带回家啊！” 田律头也不回地大声回答。 “你有什么急事？急着和尚打道士吧？还借我手机……” 田本才不大高兴，因为田律走了，他们今天的小龙虾收获肯定会少一些，最近他外面没事做，可就指着每天钓的小龙虾挣点钱，补贴家用呢。 但是没办法，他这个儿子向来性子野，说跑就跑，喊都喊不回来。 田律一路跑回家，赵丽正在家做饭，看见他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不由诧异，“你跑什么呢？有鬼在后面撵你吗？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妈！我有事出去一下！” 田律正眼都没看赵丽一眼，冲进房间拿了相机出来，就去推他老爸停在家里的摩托车，他家虽然没有建楼房，但摩托车还是有的，田本才去工地做事，经常要早出晚归，没有一辆代步工具，很不方便。 “咦？你这个时候推摩托车是要去哪儿呀？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赵丽眼睛睁大，追在后面追问。 田律已经把车推到门外，一抬腿骑上去，轰隆隆地发动车子，丢下一句：“妈你就别管了，晚饭不用等我！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是去闯祸！” 赵丽着急之下，还想追问，车子已经像脱缰的野马，轰隆隆地跑远。摩托车从田屋村出来的时候，车后面多了一个胖子。 …… 幽竹林，是银马县城一家小有名气的饭店。 店面不在银马县城的正街上，而是在锁龙江畔，说这里有多高的档次也说不上，因为房子都比较旧，装修……只能说有点儿复古风，最有特色的，则是周围栽种了不少又细又长的青竹。 一般人几乎不会来这里吃饭，因为这里菜价比较高，一顿饭至少能吃掉普通人好几天的工资。 周剑远远地跟着周太清，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周太清骑着自行车进去了。 周剑眉头皱着，一番纠结之后，他决定在门外等，找个稍微隐蔽的地方守株待兔，他不信周太清进去后就不出来了。 这饭店好像就这一个大门，周太清如果出来，必定还得走这道门。 有了决定，周剑就开始四处打量，寻找稍微隐蔽一点的角落。 周剑运气不错，一眼就看见前方路边停着几辆小轿车，他眼睛一亮，马上把车骑过去停在一边，然后自己悄悄躲在一辆黑色轿车后面，微微探出半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幽竹林的大门。 姿势刚摆好，裤衩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吓他一跳，赶紧掏出来接听。 电话是田律打来的。 …… 幽竹林莲花厅，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包间。 衣装整齐，头上打着摩丝，发型一丝不苟的周太清正在给旁边的女人夹菜，对了，莲花厅摆的是一张小圆桌。 桌上几道精致的菜肴，一道冬瓜盅、一道西芹百合、一道爆炒黄鳝，以及一碗西湖牛肉羹。 一瓶红酒放在周太清手边。 “这么久没见，想我了吧？” 周太清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吟吟地撩拨。 他俩是中专同学，年龄当然相当。 “还好吧！你不是在家养伤嘛！我可以理解。” 女人嘴角微微翘了翘，眼睛在周太清脸上仔细看了两眼，微笑说：“伤养的不错，这张脸还是这么帅！” 周太清开怀一笑。 这女人其实并不很美，皮肤倒是很白，这大概是家境的原因吧！她可能很少见阳光，白肤比一般女人要白几个色号，略显遗憾的是，这份白，缺少一份诱人的光泽。 身材平平，五官也只是一般，但有一股淡然的书卷气。 “韶华？” “嗯？”女人端起酒杯，抬眼看向有点迟疑的周太清。 “我调职的程序……走的怎么样了？” 周太清一边问一边端起高脚杯和她碰了碰。 “差不多了，一周内应该可以了！” 女人抿了口红酒，放下酒杯的时候，随口回复。 得到这个答案，周太清神情一喜，赶紧夹了两片西芹放在她的碗里，徐韶华淡淡笑了笑，夹进嘴里慢慢嚼着。 第10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县城美食街。 周安如常出摊，今晚他很忙，因为周剑迟迟未来，周安一个人又卖麻小，又卖五香螺蛳，称、煮小龙虾，给螺蛳打包，以及收钱、找零，等等事情全由他一个人来做，好在旁边的鲁大爷不时过来帮忙，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忙得连放屁的时间都没。 一直到晚上快9点半的时候，周剑终于来了，骑着电瓶车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田律，以及一个胖子。 田律骑摩托车，胖子坐他后面。 此时，周安倒是不怎么忙了，今晚的高峰期已经过去，美食街的人流开始稀疏。 看他们仨过来，周安首先注意的是他们的表情。 周剑和田律都满面笑容，那个胖子捧着一只相机，神情淡淡，但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 一看他们仨这表情，周安嘴角也扬起一抹笑容。 心下微松，应该成了。 “拍到了？” 等他们停好车走过来，周安看了看周剑，又看了眼田律和那个胖子，轻声问。 “嗯，拍到了！拍了好多！” 周剑难掩兴奋之色。 田律则示意身旁的胖子，“大憨！把相机给小安，让他自己看！” 大憨，是这胖子的外号，周安也认识，是田律他们村的，小时候他们也一起玩过，当然，那时候周安是跟在他们后面玩，属于小尾巴的那种。 大憨，其实只是看着憨厚。 周安接过相机，眯眼查看今晚拍到的东西，田律则笑眯眯地自己动手，舀了一份五香螺蛳，招呼大憨和周剑一起吃。 三人一边吃，一边笑吟吟地注意周安的表情。 “安子，你小子在看什么呢？” 旁边的鲁大爷好奇凑过来，周安微微侧身，“大爷，做人好奇心不要这么强！隐私懂不懂？” 鲁大爷白他一眼，“嗤，不给我看，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不稀得看呢！”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老人家神色却是悻悻，有点不满。 周安又看了几眼相机里的照片，然后才收起相机，对田律说：“表哥，相机暂时放我这儿，等我找人把相片洗出来之后，你再帮我把相机还给大表哥！” “行，没问题！” 田律随口答应，然后奇怪地看了看周安，“嘶，我说小安，看了这些照片，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拍到的吗？你好奇心就这么弱？” 周剑和大憨附和点头。 “做人好奇心不需要那么强！” 周安回答的随意，他确实没那么强的好奇心，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够了，至于他们是怎么拍到的？ 重要吗？ 他此时在想的，已经是后面怎么使用这些照片。 何况，旁边卖烧饼的鲁大爷在，左手边卖凉面的夫妻俩也在，这种事，周安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问？ 注意到周安瞥向左右两边的目光，田律等人也马上意识到这里不适合细谈，一个个强行忍住吹水的冲动。 200块钱，周安给的爽快，当下就拿了两百递给大憨，这是大憨的酬劳，物超所值。 大憨也不客气，笑了笑，接过钱随手塞进牛仔裤口袋。 看他们仨吃螺蛳吃的欢快，周安给他们煮了一份小龙虾犒劳。 …… 深夜，收摊回家之后。 一直忍着吹水欲望的周剑，终于忍不下去了，和周安在河边洗澡的时候，略带兴奋地给周安说着今晚拍照的事。 “大哥，你知道吗？你二叔真是太阴险了，我们差点就只拍到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吃饭的照片……” “是你二伯！我跟他已经断绝关系。” 周安打断、提醒。 “嘁，我才没有那样的二伯，真是太阴了！他和那个女人吃完饭从饭店出来，你知道吗？他们竟然是分开走的，那个女人先开车走了，然后你二叔骑着自行车后走，当时我跟你表哥他们都以为今天晚上什么关键的东西都拍不到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等周安问，周剑自己就说了，“结果你二叔竟然没骑车回家，而是去和那个女人在一家小宾馆汇合了……嘿嘿，幸亏我们不甘心，又继续跟了他一段路，要不然还真给你二叔那个坏种给骗过去了！” 周安横他一眼，再次提醒：“是你二伯！” 周剑嘿嘿轻笑两声，继续：“大哥，你别老是打岔啊！反正就是他和那个女人在一家小宾馆开房了，我和你表哥不好出面，那个胖子，就是大憨！还是他猛，他和你表哥在外面抽了根烟，然后就捧着照相机爬上宾馆前面的一棵大树，对着宾馆窗子里面就是一顿猛拍……” “等等！” 听到这里，周安忽然皱眉再次打断周剑。 “他是怎么知道那个窗子里面是你二伯和那个女人的？” 周安刚提出疑问，周剑就扑哧一笑，“活该你二叔他倒霉！估计是他命不好吧！我们本来是打算等在宾馆外面，等他们出来了再拍几张的，结果嘞，我们在外面等的时候，你表哥无意中看见你二叔他在拉其中一扇窗子的窗帘，他随手一拉，窗帘还留着一条大缝，大憨就是从那窗帘缝里拍的！” 周剑这么说，周安就觉得合理了！ 如今的银马县城，大部分临街的店面都是二三层楼，尤其是那些小宾馆。 而且，作为一座老县城，很多临街的店面旁边，都有一株株树冠繁茂的老梧桐树。 大憨虽胖，但农村出身的皮孩子，胖点儿就不会爬树了吗？ “果然是他命不好！” 想着相机里那些大尺度的照片，周安认同周剑的说法。 …… 次日清晨，周安和周剑回家吃早饭的时候，看见周太清又像以前一样，捧着个茶杯，老神在在地坐在门口喝茶抽烟，看见他们的时候，周太清嘴角微撇，眼里轻蔑的味道很明显。 …… 又五日后，周太清一家突然热闹起来，大清早，周太清就满面笑容地骑车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自行车篮子里堆满各种鸡鸭鱼肉、时令蔬菜，自行车大杠上还挂着两瓶泸州老窖。 孙蓉也难得地一大早就开始打扫全家里里外外，周阳高高兴兴地跟着帮忙。 周太清买菜回来后，一家人更是忙得热火朝天，周太清亲自杀鸡，孙蓉和周阳坐在小凳子上，喜笑颜开地择着菜。 “孙蓉？你家今天这是要办酒呀？今天买这么多菜……” 一个去河边洗衣的妇女看见这一幕，好奇问了一句。 “办酒说不上，就是请家里几个亲戚吃顿饭，我家太清要去县教育局上班了……” 孙蓉喜孜孜地答。 周太清在一边矜持地微笑不语。 第103章 见他起高楼、宴宾客 周太清家今天很热闹。 上午十点来钟，一辆白色面包车开到他家门前停下，车门打开，孙蓉妹妹孙玉、妹夫郭永笑，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还有孙蓉的父母先后下车。 车是郭永笑开来的，一下车，就从车上搬下来一只冲天雷，和一大卷细炮，两个孩子兴冲冲地凑过去，被孙玉两句呵斥，叫进屋里。 郭永笑是个胖子，个头不高，方面大耳，有一个大大的啤酒肚，黑西裤、白短袖，窄皮带，让人见了，总是会担心那条窄窄的皮带随时会被他的肚子撑爆。 他先点一支烟，然后用烟头点燃细炮和轰天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密集如雨，轰天雷咻咻升天、砰然炸开的轰响，吓得周家村的家狗、野狗，狗狗惊慌。 村里不少大人、小孩因为好奇，从屋里出来伸着脖子往周太清家这边望。 议论纷纷。 “他家今天放鞭炮？庆祝周阳考上县一中吗？” “人家都是考上大学才办酒，他家考上高中也办？” “嗤，你们这就猜错了，我听说是太清要升到县教育局了，是为这事！” “啊？周太清还有这么好运气？进了教育局，就是做官了吧？” “唉，周太清这样的人，也能升官，他大哥一家估计要气死了……” “要我说，还是周太虎太老实了，其实我觉得，他要是早点去周太清上班的地方闹一下，周太清现在哪还有可能升到县教育局去？” …… 无论村里人怎么议论，都不影响周太清一家今天喜气洋洋。 孙蓉早就在厨房忙活开了，大部分人家还没开始做饭，她家厨房里已经飘出一阵阵诱人的鱼肉香气。 孙玉、郭永笑带来的一对儿女，大的不到十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两个小家伙屋里屋外，玩得很疯，稚声稚气的欢声笑语，为周太清家平添几分热闹。 村里受惊的狗儿，闻到这边的香气，很没骨气地纷纷嗅着鼻子小跑过来，三三两两地围在周太清家的厨房门口。 周安、田桂芳、周爱萍、霍老太像往常一样，在周安家屋后择小龙虾。 隔壁的鞭炮声和欢声笑语，他们当然都能听见。 周安没有说话，只在鞭炮声响起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田桂芳往隔壁看了一眼，虽然因为在屋后，看不见前面的情形，但她还是看了一眼，脸上本来的笑容，在鞭炮声响起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霍老太看了下田桂芳和周安，这老太太突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真是显不了！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放什么炮竹？” 显不了，是本地土话，意思和骚包接近。 周爱萍有点好奇，“也不知道他家在办什么喜事？听说周阳那小子考上县一中了，不会就为这事办酒吧？” …… 快正午的时候，周剑探螺蛳回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今天螺蛳好探了？”周安问他。 “嗯，今天运气不错，螺蛳比前几天好探多了！” 周剑说着，皱眉看了眼隔壁周太清家方向，欲言又止。 正好这时周安起身回屋喝水，周剑紧跟几步，凑在他身旁低声问：“大哥，我听说那个白眼狼要调进县教育局了，他家今天正为这事庆祝呢，你那些照片呢？再不用就迟了！” 周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上不慌不忙地倒了一茶缸凉白开，一口气喝光，放下茶缸的时候，低语：“已经用了，等着吧！” “已经用了？什么时候用的？大概什么时候起效果呀？大哥！你不知道，我刚才回来看着那个白眼狼一家喜笑颜开的样子，我心里就来气！真的！” “那就化悲愤为择小龙虾的动力吧！别废话了，快来帮忙！” 周安没兴趣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出屋继续去择小龙虾的时候，喊周剑一起。 周剑一脸憋闷，但最后还是抿着嘴、一脸气闷表情地跟出去。 …… 周太清家。 堂屋里，周太清等人已经围桌而坐，八仙桌上大碗小碗、大碟小碟堆了十四五道美味佳肴。 老鸡汤、红烧甲鱼、啤酒鸭、卤猪头肉、红汤漂鱼等等。 两瓶泸州老窖已经开了一瓶，周太清笑容满面地给老丈人和妹夫郭永笑斟酒。 孙玉是个女上位，见周太清不准备给她斟酒，她干脆起身一把夺过酒瓶，白周太清一眼的同时，给她自己斟满一杯。 “姐夫！不是我说你，这样大喜的日子，跟过年也差不多，你竟然不把酒给我喝，小心我掀你家饭桌啊！” “呵呵，我的错！是姐夫我的错行了吧？嘿嘿，你这不是自己斟上了吗？” 周太清今天一点也看不出脾气不好。 郭永笑在一旁无奈微笑。 老丈人孙铭诚瞪孙玉一眼，斥道：“哪哪儿都有你？你跟你妈、你姐她们喝点红酒不就行了？还非要跟我们一起喝白的！” 然并卵，女上位的孙玉不以为意。 端起酒杯就敬周太清，“来！姐夫，这第一杯我敬你，以前真没看出来呀，姐夫你居然这么能干，突然就调到县教育局去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杯酒我祝你步步高升，在不久的将来，当上教育局局长！然后再当更大的官！嘻嘻。” 郭永笑见状，也起身举杯，“来，姐夫！这一杯我和小玉一起敬你。” 孙铭诚和老婆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以前都是竹园小学的老教师，如今虽然退下来了，但教书育人半辈子的他们，和这年头很多老教师一样，都特别爱面。 因此，看见大女婿周太清能从竹园小学跳进县教育局任职，他俩特别欣慰，面上有光。 老太太曹小翠看了眼胖乎乎的郭永笑，张口教育：“永笑！你跟你姐夫学着点，看看你姐夫，古人说‘见贤思齐焉’，意思就是看见有才能的人，要想着跟人家去学，努力把自己也变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 郭永笑苦笑，刚准备顺着岳母的话自嘲两句。 “你好！请问这里是孙蓉家吗？” 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邮递员，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一边问一边看向曹小翠、孙玉和孙蓉，他不确定孙蓉是谁。 “有我的信？谁寄的？” 孙蓉虽然疑惑，但还是马上过来，反正收信又不要钱。 周太清等人也都好奇看来。 第104章 见他楼塌了 孙蓉过去签了个字，领了那份厚厚的信件。 “谁寄的？”周太清有点好奇。 孙蓉看了看信封上的寄件人一栏，疑惑摇头，“没写，不清楚。” 孙玉哂然一笑，“那就拆开看看呗！说不定是姐你魅力大，这封信是当年某个暗恋你的男人写给你的情书呢！” 一桌皆笑。 周阳也好奇催促，“妈，要不你就拆开看看吧！” 孙蓉还在犹豫。 作为女上位的孙玉，不仅嘴巴厉害，手也很快，趁孙蓉拿着信件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一把夺过那封信。 “哎呀！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拆，我帮你拆！要真是哪个男人写给你的情书，我姐夫以后可得对你更好一点才行了，嘻嘻……” 孙玉嘴快手快，话音未落，已经唰一声撕开信口，另一只手拎着信封另一端往下一倒，哗啦啦十几张崭新的照片滑出，半截尚在信封里，半截落在她手里。 一桌人，包括还未归座的孙蓉都好奇看去…… 显露出来的半截照片中，一小半被明黄色的窗帘遮挡，另外一半是一个女子的身影，有一双大手抱着她的脑袋，一个男人的胳膊出现在照片上。 所有人一愣。 “这是？” 孙玉眉头一皱，信手一拉那十几张照片，将它们全部拉出信封，最上面一张照片的另外半张画面进入大家视线。 周太清脸色突然发白，呆在那儿。 孙玉惊讶，郭永笑眼睛一亮，孙铭诚笑容僵在脸上，曹小翠表情晴转多云，周阳瞠目结舌，孙蓉脸色发黑，直直地盯着那张照片。 至于孙玉和郭永笑的一对子女，已经快十岁的儿子，看看照片，又好奇看看坐在斜对面的周太清，再看看全家人古怪的表情。 小家伙默默低头，悄悄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本来就挤在孙玉手边，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忽然指着周太清喊：“姨父，照片上这个是你吗？怎么拍的这么丑？” 小孩子天真无邪，看到什么就问什么，很多事根本不懂。 可她这个问题，却把周太清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没错！ 照片上抱着一个女人啃的男人，就是他！ “是啊！怎么拍的这么丑？”孙蓉嘴角微微抽搐着，恨恨地盯着周太清质问。 “这……” 周太清脸色忽红忽白，急切之下，脱口就说：“照片里的人不是我！真的，绝对不是我！” 孙玉手依旧很快，周太清话音未落，她就翻到下一张照片，下一张照片里，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距离房间里那张大床更近了，两人站立的角度也微有变化，女人的脸看得更模糊，周太清的脸却更清楚了。 周太清：“……” 孙蓉冷笑盯着脸色已经通红的周太清。 孙玉阴着脸，唰唰几下，迅速把手里那十几张照片都翻看一遍，每一张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脸都不大清楚，但周太清的脸却越来越清楚，最后一张，周太清和那个女人已经衣衫不整地滚在床上。 “啪！” 孙玉一扬手，将那十几张照片全部砸在周太清面前，新照片很滑，十几张照片都滑出一截暴露在空气中。 “升官发财换老婆！周太清，你要调进县教育局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换老婆了呀？嗯？” 孙玉愤怒质问声中，刚刚自斟的一杯白酒突然全部泼在猝不及防的周太清脸上。 孙蓉、孙玉的老妈曹小翠突然将一双筷子拍在八仙桌上，也怒了，“周太清！你真是好样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婿呀！我女儿跟你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这么大一个儿子，怎么？现在你升官了，要学别人在外面养女人了？你这个畜生！” 曹小翠虽然老了，但脾气很爆，“畜生”二字出口的同时，右手猛然一拂面前的碗碟，哗啦啦一阵碎响，几只碗碟，连带着碗碟里的美味佳肴全摔在地上。 碗碟摔得鸡零狗碎。 把没有心理准备的两个孩子吓一跳，大一点的男孩还好，小女孩被吓得一抖，懵了懵，随即哇哇哭出声。 “姐夫！你这样就不对了，妈刚才还让我见贤思齐焉，多跟你学着点，你这样搞，我可不敢跟你学啊！” 郭永笑一边摇头一边“遗憾”叹息，但他嘴角的笑意却被周太清get到，周太清已经没心情憎恨这小子落井下石。 他现在头都大了，今天这合家欢的好日子，却来这么一封信，简直让他无地自容，心里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谁给老子放的冷箭？ 看着孙玉刚才摔在他面前的那十几张照片，周太清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然并卵，此时此刻，他心里再恨给他放冷箭的那个人，眼前这一关他还是要面对。 “离婚！周太清！咱俩下午就去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吃吃吃！吃你麻痹！！” 越想越气的孙蓉突然爆发，一边眼泪直流，一边喊着要离婚，一边还抓起面前的碗碟，往满桌的好菜上砸，砸得八仙桌上碗碟乱飞，碎响不断，红烧甲鱼碟子被砸成两半，半碟甲鱼落在桌面上。 啤酒鸭碟子没碎，但被砸得溅出不少汤汁，却未见啤酒。 盛老鸡汤的大汤碗被砸破，尚未有人喝一口的老鸡汤，流了一桌子，却不见汤碗里的老鸡趁机逃走。 孙铭诚、郭永笑、孙玉、曹小翠、周阳等人避之不及，躲得虽快，但还是有一些汤汁乱溅在他们身上。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满桌美味佳肴刚刚端上桌子，满桌子的人，除了小男孩刚才偷吃了一块红烧肉，其它的，全毁了。 就连桌上那两瓶泸州老窖也被盛怒的孙蓉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浓浓的酒香四溢，泸州老窖用这种方式傲娇地证明着自己确实很香。 “走吧！回家！” 孙铭诚深深地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周太清，失望地叹息一声，招呼老伴和儿女们回家。 未久，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周太清家，只剩下周太清一人，以及一片狼藉。 孙蓉和周阳都挤上郭永笑的车走了。 一只胆大的野狗趁周太清不注意，低着头、夹着尾巴悄悄钻进来，大口大口地吃着满地的好菜。 门外其它狗见到榜样，立即有样学样，三三两两地溜进来，趁周太清发火之前，大口大口地抢食地上的美味。 “吃吃吃！吃你麻痹！！” 周太清注意到这一幕，脸都气青了，左右张望，看见一只扫把，抓起来就去打那些狗。 然而，几扫把打下去，却全部落空，那些狗儿身影矫健，灵活着呢！眨眼之间全部逃到门外，最后一条狗比较贪心，已经快出门了，又突然回头叼了一只老鸡腿再走。 第105章 断他前程 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消瘦的汪一为正在批阅文件，忽然，敞开的办公室门被咚咚敲响两下。 “进！” 汪一为没有抬头，随口吐出一个“进”字。 嘚嘚的高跟鞋落地声音由远而近，带着一股淡淡的香风，一封厚厚的信件递到汪一为面前。 “局长，这封信是传达室刚交给我的，寄给您的！我放这儿？” 女子的声音悦耳。 汪一为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信，依然没有看她，微微点头，“嗯。” “那我就放这儿了，局长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好的。” 汪一为继续批阅文件，钢笔在文件纸上唰唰唰笔走龙蛇，非常刚劲有力。 片刻后，刚刚送这封信来的女人已经走了，汪一为插上笔套，随手将笔插进笔筒，左手捏了捏鼻根，冷峻的目光终于有空扫向面前的那封信。 “寄给我的……” 自语着，他忽然伸手拿过那封信，随手一撕，信封被撕开，两指探进信封里面，捏着里面的东西往外一拉。 汪一为讶然挑眉，竟然是一沓照片，一张对折对折又对折的信纸放在一沓照片的最上面。 汪一为先没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而是效率极高地把那十几张照片全部翻看一遍，照片上的内容，令他眉头微皱。 这样的照片他不喜欢看，同时心里也有点疑惑，是什么人将这些照片寄给我的？目的是什么？照片上的男女又是谁谁？ 好奇心驱使下，汪一为终于有兴趣看那张纸上写的内容。 待他看完纸上的几行字，汪一为眉头皱得更紧了。 皱眉想了一会，他暂时将那张纸和十几张照片塞回原来的信封，随手放在一旁，反正他办公桌宽大。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又被人咚咚敲两下。 汪一为眼睑一抬，看见门口敲门的同僚，他面露微笑，“老谭？快请进！” 谭奇志，县教育局副局长之一。 年龄和汪一为相仿，身形魁梧。 谭奇志走进门的时候，汪一为瞥见他手中拿的一封信，微微一怔，目光瞥向自己办公桌上刚放好的那封信…… 信封竟然和谭奇志手中拿的那只一模一样，并且，两封信的厚度，目测也差不多。 “汪局！这封信是我刚收到的，里面的内容涉及到一个即将调入我局任职的小学老师……” 谭奇志步伐很大，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看见汪一为办公桌上那封信，疑惑浮现在脸上，谭奇志看了看办公桌上那封信，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封，讶然看向汪一为。 汪一为嘴角微微上翘，点头承认：“嗯，你说的事我可能已经知道了，关于周太清这个人的，是吧？” 谭奇志点头，“对！” “那老谭你的意思是？”汪一为迎着谭奇志的目光，目露征询之色。 谭奇志随手把信撂在汪一为的办公桌上，冷笑道：“汪局，我的意见很简单，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调到咱们局来，正好，我刚才问了问老张那边，老张说给这个人的调令还没有发下去，我们现在取消这人的调职，也就取消一份调令的事，再简单不过！” 汪一为有点犹豫。 毕竟，调这个人进县教育局，是有人打了招呼的。 但谭奇志下一句补充的话，让他马上拿定主意。 谭奇志补充的是：“汪局，您还犹豫啥？这还有啥好犹豫的？这个周太清正要调职的关键时期，咱们忽然收到这样的信，那明显是有人抓住他把柄，要搞他！你能确定这人只给咱们寄过这封信吗？如果他还寄给了别人，如果事后被人知道咱们明明收到这样的检举信，却依然把这个周太清调进来，到时候咱们可就难堪了！” “行！老谭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取消这家伙的调令！” 周太清此时还不知道，他运作已久、调入县教育局的机会，就这么突然泡汤了。 …… 三马乡唯一的集镇，名叫居家镇。 居家镇一名中“居家”二字，不是“适宜居家”的意思，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原本居住的，九成人家都姓居。 居家镇作为三马乡唯一的集镇，这里的人气和富裕程度，当然冠绝全乡。 街道两边是一个个门面房，位置好的地段，被人买来做小生意，位置偏一点的地段，就被人买去住家生活。 04年的现在，这里还没有被房地产的臭风刮到，不见什么像样的商品房小区。 竹园小学的校长——许良法，就在集镇东边的尽头，买了一套临街的门面房居住。 如今竹园小学还没到开学时间，所以许良法最近多数时间都在家休息。 比如此时，他就在楼上的书房里看书，带着批判的目光，正在看《某蒲团》，忽然，书房门被人未敲而推开。 进门的是他老伴。 “跟你说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你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尊重？” 许良法不动声色地将书桌上另一本书拉过来盖在《某蒲团》上，语气不满地抱怨。 老伴白他一眼，一把拉开他刚盖上去的那本书，麻利将《某蒲团》翻了个身，指着封面上的三字书名，不屑道：“还想要我稍微给你一点尊重？让我尊重你没事就看这种书呀？你还能要点脸吗？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话毕，她啪一声，将一封厚厚的信拍在许良法书桌上。 “喏！这是刚才邮递员送来的，写的是你名字，你慢慢看吧！” 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在这书房多待的样。 许良法老脸微红，有点窘。 “没事少看点那种书！多大的人了？还校长呢！” 门口絮絮叨叨的说落声传入许良法耳中，心里更加不得劲了。 带着点点不爽的情绪，许良法撕开老伴刚给他送来的那封信，当他看见信里的十几张照片，许良法先是惊讶，然后是皱眉，再然后就是黑脸了。 啪一声，把那十几张照片砸在书桌上，许良法气得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岂有此理！伤风败俗！简直伤风败俗！” 也不知他的这份愤怒里，有没有一点儿嫉妒？ （ps：推荐票三万张了，今天会有推荐票加更。） 第106章 断他前程2 这一天，收到那样一封信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同样在居家镇买了一套门面住家的马俊。 马俊是竹园小学的副校长，年龄比许良法小一点，却又比周太清大一点，身高腿长，一张长脸，走路的时候，因为个子高，习惯性地有点弓背低头。 马俊正在家跟老婆孩子一起吃饭，小蜜蜂一样勤劳的邮递员出现在门口，咳了一声，问：“请问这里是马俊家吗？” “是！对。” 马俊老婆看了马俊一眼，有点意外，但回答的很及时。 “这里有一封信是寄给马俊的，请签收一下！” “好的，我签行吗？我是他老婆！” “可以！” …… 马俊老婆签收好，走回餐桌的时候，顺手把信递给马俊。 马俊微红着脸放下酒杯，信手撕开信封，因为他撕的太随意，信封里很滑的十几张照片，在信封口突然撕开的时候，全部滑落出来，洒了一地。 “卧槽尼马勒戈壁的！” 马俊不爽地骂一句，喘着粗气弯腰去捡那些照片，他今天中午喝的是啤酒，肚子已经快喝撑，头也有点晕乎，这样弯腰去捡东西，肚子就被挤得难受，血液也在往脑门上冲，很不舒服。 结果，刚弯下腰，伸手还没捡起一张照片，一家三口就全愣住了。 “这……”马俊眨了眨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眼花，看错。 “劲爆啊！吊！”马俊十几岁的儿子放下饭碗，兴致勃勃地过来蹲下帮忙捡照片。 马俊老婆啐了一口，“这谁呀？寄这种照片给你？神经病吧？” 在儿子的帮助下，捡好照片，马俊直起腰来坐好，靠在椅背上，眯眼翻看着手里这十几张照片，他儿子脑袋凑在他脸旁，啧啧有声地一起看。 翻到其中一张少儿不宜的照片，马俊随手把儿子脑袋推开，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滚回去吃你的饭！” 拎了拎裤裆的裤子，马俊整理好照片，对满脸鄙夷的老婆说：“你知道什么呀？这照片里的家伙是我们学校的教务主任！这样的照片寄给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们学校的教务主任？” 马俊老婆转着眼珠想了想，忽然问：“是那个叫周太清的？” 马俊轻笑点头。 马俊老婆斜眼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要管这事吗？” 马俊捏着下巴想了想，对儿子下令：“晓光！去！上楼去把我手机拿过来！快去！” “你刚才不是让我滚回去吃饭嘛！” 马晓光嘟囔一声，虽然不满，但还是乖乖上楼去给他老子拿手机。 “你打算打电话给谁？打给上面举报吗？”马俊老婆好奇心顿起。 “哪用的着我去举报？我打给老居！老居一直盯着周太清的位置，这次机会我给了他，具体怎么做，就由他自己去努力吧！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还不能把那家伙从位子上拉下来，那他老居这辈子也就活该一直爬不上来了！” …… 老居，居启荣，竹园小学的老资历教师，几年前跟周太清竞争教务主任一职落败，一直耿耿于怀，平日里对周太清总是横竖都看不顺眼。 接到马俊的电话，居启荣很快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他姓居，原本就住在这居家镇，是居家镇里土生土长的银。 过来后，听马俊把情况一说，再看见那十几张照片，居启荣整个人马上就不同了，眼睛发亮，精神焕发，嘴角泛起冷笑，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微微摇头，“嘿嘿，周太清啊周太清！没想到你狐狸尾巴藏在这儿啊！这下被老子逮着了吧？哼哼。” 马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想坐他的位子吗？现在机会给你了！” 居启荣笑着起身，“老马！你就瞧好吧！《三国》里面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 说完，他就兴冲冲地告辞离开。 …… 依然是居家镇，这天晚上深夜10点多。 一辆黑色尼桑两束雪亮的灯光刺破夜色，疾驰而来，在居家镇东南角的一座小院前面稳稳停下。 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个干练的平头青年满面笑容地下车来打开后座车门，手拿公文包、已经谢顶的唐敬瑞从车上下来。 黑西裤、白衬衣、银框眼镜，衬衣口袋里依然别着一支钢笔。 正是前段时间的某天夜里，在路上想买周安小龙虾和螺蛳回家喝酒，却被大黑鱼找来的王大壮误伤的中年大叔。 “叔，时间不早了，您也忙了一天了，快进屋休息吧！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送您！” 平头青年殷勤地把唐敬瑞送到小院门口，笑容可掬地说着小意的话。 唐敬瑞嗯了声，“回吧你！回去开车慢点！” “嗯，我知道的，叔你就放心吧！” 此人真是唐敬瑞的亲侄子，唐敬瑞原本是银马县县委副书记，最近刚刚调去六谷市任市委秘书长一职。 上次半夜在路上想买周安的小龙虾和五香螺蛳回去喝酒，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那天大雨过后，天气凉爽，适宜喝酒，实际上，那天唐敬瑞要调去市委任秘书长一职的消息刚刚传开，他心情很好，所以就想喝点小酒庆祝一下。 由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那天他被王大壮误伤之后，那般愤怒。 大喜的日子，眼看就要高升，他就想买点小龙虾和五香螺蛳，自斟自饮地喝点小酒放松一下，这想法过份吗？ 唐敬瑞很心塞很委屈，所以很愤怒，然后王大壮和大头钱有进，以及意图买凶伤人的大黑鱼徐绍勇全倒霉了。 王大壮被判一年有期徒刑，大头钱有进数罪并罚，判了整整三年，买凶的大黑鱼徐绍勇同样被判两年零六个月。 当然，这事对唐敬瑞来说，已经过去了，早就没放在心上。 玄幻小说里常说：宗师不可辱。 现实中，即将升官的政府官员同样不可辱，就因为那次误伤，眼睛青肿，直接导致他推迟去市委办公室上任的时间，他不发飙才怪。 六谷市距离银马县居家镇有几十里路，唐敬瑞之所以还住在这里，是因为他那位做生意的侄儿，听说他升任市委秘书长之后，主动过来请缨，强烈要求每天早晚开车接送他上下班。 因为是亲侄儿，唐敬瑞倒也不怕外人说三道四，便默许下来。 刚刚进屋，他妻子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我去给你拿换洗衣服，哦，对了，今天有一封信寄到家里，挺厚的，喏！就是桌上那封！” 妻子努嘴示意旁边的餐桌上那封信件。 唐敬瑞一边换鞋一边望过去，看见那么厚一封信也有点好奇。 第107章 周太清的应对（推荐票加更） 周安为什么会给唐敬瑞寄这封信？ 他又是怎么知道唐敬瑞家住址的？ 其实该感谢大黑鱼，因为大黑鱼花钱雇人对付周安，让周安对唐敬瑞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否则那天晚上唐敬瑞如果很顺利地买到他的小龙虾和螺蛳，周安可能不会对唐敬瑞有多深的印象，也不会想着去打听唐敬瑞的身份。 那天之后，周安从派出所那里了解过对大黑鱼、王大壮，以及大头钱有进的处罚，顺嘴打听了下唐秘书长的身份。 当时接待他的女警意外看他一眼，“你不认识唐秘书长？” 在她看来，周安不认识唐敬瑞好像很奇怪，也许她把周安当作唐敬瑞的熟人了吧！ 还好，这名女警随口说了句：“唐秘书长，现在还是咱们的县委副书记，不过，很快他就要高升市委秘书长了！” 县委副书记？即将升任市委秘书长？ 周安当时记下了这个信息，回头上网查了下银马县县委的班子成员，果然，网上有唐敬瑞的基本资料。 至于后来周安是怎么查到唐敬瑞家住址？那就更简单了！ 在网上查到唐敬瑞出身三马乡居家镇，而周安以前就读的三马乡中学就在居家镇上，这里他有同学和熟人，唐敬瑞既然是居家镇人，以他的身份，在居家镇肯定是名人，周安随便找了个以前的同班同学一打听就打听到。 类似的信件，周安这次寄出去十几份，唐敬瑞只是其中一位。 …… 唐敬瑞皱着眉头看完信封里的一页纸和十几张照片，沉吟片刻，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虽然已经调出银马县，但他刚刚离职不久，而且离职的原因是荣升市委秘书长，因此，银马县这边他还没到人走茶凉的地步。 只是…… “什么？你们那里也收到一份这样的检举？行，行！我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收到这样一封检举信，觉得应该向你这边传达一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对，这就是我的意思！” 打完电话，唐敬瑞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对他来说，这样一件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他如今每天的工作都很忙，比这重要的事多了去了，一直盯着这事？不可能的！ 且不说周安寄的是匿名信，就算没有匿名，唐敬瑞也未必知道周安是哪棵葱。 但，即便是这样一则简单的电话，经唐敬瑞手打出去，意义也是完全不一样。 …… 再说周太清这边。 周太清在曾经那个年代，能以全乡第一的分数考上当时比读大学还牛皮的中专学校，毋庸置疑，他的脑子是极聪明的。 可能今天中午的时候，事发突然，证据确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当时愤怒和慌乱占据他的头脑，令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作出最佳应对。 但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冷静下来，慢慢理清思路。 他从小脑子就好用，爹娘虽然死的早，但回首他这些年的经历，其实都挺顺的。 十几岁的时候，爹娘虽然先后去了，但上面还有大哥周太虎为他和周太明遮风挡雨，那几年苦的是周太虎，他和周太明可没怎么吃苦。 有吃的，大哥从来都是先紧着他和老三吃。 周太虎和周太明穿的又破又旧，周太清穿的却还算光鲜，因为那时候周太虎说他要去学校读书，穿的太破，会让人瞧不起，所以节衣缩食，把他供好。 之后，周太清凭借自己的头脑和努力，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中专。 对了，那时候叫中技，中专技校。 全乡第一的名头，就像一道光环从此戴在周太清头上，以致他进入中专就读以后，也一直是老师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毕业分配的时候，他回到三马乡，成了竹园小学一名年轻教师。 优异的过往成绩，再加上出色的外表和气质，周太清本人又能说会道，善于迎合上意，工作没多久，就受到竹园小学主要领导的赏识。 再之后，就与当时竹园小学女教师里的一朵花——孙蓉处对象、结婚，隔年就生了周阳。 前几年又升任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 最近又传来消息，他即将调R县教育局。 与某些人相比，周太清的这一切当然不算什么。 但与农村广大泥腿子相比，他早已成功跳出“农门”，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人生如此顺畅，周太清却从来不认为这是谁给自己的。 就像他喝斥周太虎的话：哪个做老大的不吃苦？爸妈死的早，你当老大的，你不养我们，谁养我们？那是你这个做老大的义务！ 周太清将自己的成功，归结于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智。 他的逻辑很强大，周安重生前，曾听他这么说过：“当年读书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如果不是我够努力，我能考到全乡第一？谁帮了我？我自己帮了自己！” 对他自己，周太清向来是自信的。 一下午时间，抽掉半包烟，他成功理清思路，恢复镇定，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收拾整齐，骑上自行车来到竹园小学旁边，他老丈人孙铭诚那儿。 如他所料，看见他来，孙铭诚和曹小翠虽然没给他好脸色，但并没有赶他离开。 孙铭诚和曹小翠的反应被自己料中，更添周太清几分信心。 爱面子的孙铭诚和曹小翠，绝对不会因为那些照片的事，就彻底跟他翻脸，逼孙蓉与他离婚，这一点，周太清下午思虑良久，很笃定。 尤其是在他即将调至县教育局的当下。 像他岳父岳母这样上年纪的老人，总是考虑的更加全面，更多看重的是实惠，而不是意气用事。 自己的判断得到验证，周太清进门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讪讪的讨好笑容，但心里却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推门进入客房，见到孙蓉、孙玉的时候，孙玉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虽然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但却也没有赶他离开，而是黑着脸走出房间，把房间让给他和孙蓉。 而孙蓉呢？ 见他进门，也只是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 冷脸而已，孙铭诚一家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此时他虽然还没和孙蓉说话，但他心里清楚，只要接下来自己主动服软，向她保证以后绝对跟照片上那个女人断绝关系，这件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第108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04年，曾经流行过一句话：女人是小狗，谁有本事谁牵走。 当然，这话只是在部分男人之间流行着，脑子没坑的男人，不可能把这话当着女人的面说出来。 孙铭诚、曹小翠夫妻，以及孙玉他们看到的情况是——周太清进房间不到十分钟，孙蓉就乖乖跟着周太清从房间走出来。 见她这么快就被周太清搞定，孙铭诚叹了口气，曹小翠和孙玉看向孙蓉的目光，都透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爸、妈、小玉！我和蓉蓉就先回去了，阳阳出去玩去了吧？就让他在这边多待两天，反正他也还没开学！” 从房间里出来，周太清开口对孙铭诚等人说。 孙铭诚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孙蓉自己先投降了。 摆摆手，孙铭诚示意他们赶紧走，曹小翠瞪孙蓉一眼，孙玉对孙蓉翻白眼。 其实刚才周太清在房间里，也没跟孙蓉说几句话，但事实证明他那几句话很管用。 第一句是：“跟我回家吧！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第二句是：“孙蓉！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我不对，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些照片早没到你手上，晚没到你手上，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寄给你？你细想过吗？有人想搞我！想阻止我升职去县教育局，孙蓉！如果你真要生气，换个时间行吗？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你应该清楚！错过这次机会，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在竹园小学做做教务主任了，除非你铁了心想跟我离婚，否则，我这次错失这个机会，遗憾的不仅仅是我，你、阳阳，都遗憾吧？” 第三句是：“走吧！跟我回家，我保证跟照片里的女人断绝来往还不行吗？” 就这三句，孙蓉就乖乖和他走出房间，乖乖和他回家。 她还没消气，但周太清太了解她了，三句话，句句命中她的要害，她没想因为一个女人的事，就和周太清离婚。 所以，周太清后面两句，对她来说就很重要。 重要到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不影响周太清这次的升职，她愿意暂时压着心头的气，先和他回家。 从这一点上来说，孙蓉在双教师家庭长大，孙铭诚和曹小翠对她的培养很成功。 至少，她懂得轻重，懂得权衡利害，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太感情用事。 然而…… 这天晚上，回家后，周太清在床上把孙蓉睡服后，手机忽然收到的一条短信，令他神情大变。 10086：“太清！你调职的事出了岔子，我刚刚收到消息，你的调令已经取消了。” 这条短信当然不是真的10086发给他的，要不怎么说周太清脑子好用呢，04年啊，他就已经学会把情人的名字备注为“10086”。 随手删了这条短信，周太清趁孙蓉睡得沉，悄无声息地下床，走出房间，去屋后的茅厕里拨通10086. “怎么回事？韶华，你不是说我的调职程序已经走完，调职通知马上就要下来了吗？怎么就出岔子了？这怎么可能？你爸可是徐通明！” 电话那头默然片刻，才传来徐韶华的声音，“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周太清很困惑。 徐韶华声音淡淡：“太清！你消息太闭塞了，你和我约会的场面被人拍下来了，被人当作攻击你的武器，据我所知，县里很多领导都收到一封同样的举报信，照片上，把我拍的比较模糊，但却把你拍得活灵活现，我现在不能站出来为你说话，否则，会让很多人产生联想，联想到照片上那个女人是我！这会影响到我父亲的，所以，太清，这次我帮不了你。” 周太清如遭雷击，傻了一样站在茅厕里，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进茅坑中。 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是谁那么狠，不仅把那样的照片寄给他老婆孙蓉，让他后院起火，还把那些照片寄给县里很多领导…… 这是想干什么？ 这是想毁了他周太清的前程！ 这一手一出，他周太清在县里一些领导眼里，名声就彻底臭了，他将不仅失去这次晋升的机会，还将永远失去上进的可能。 除非他有能耐，先跳出银马县这个圈子，且跳的越远越好。 可周太清心里很清楚，他没那样的能量，也没人会这么帮他，徐韶华也不会！因为她爱他，她想要的是和他能经常约会，长相厮守，而不是把他送去另一个地方，出人头地。 如同对孙蓉的了解，周太清也很了解徐韶华这个女人。 他知道徐韶华为什么会帮他调职县教育局，所以这次他成功从徐韶华这里借到力，可现在却失败了。 败在最后的临门一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失魂落魄地重复着，周太清忽然眼中凶光一闪，提高声音问：“是谁？韶华！你知道是谁在打我黑枪吗？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这关键时候阴老子？” 电话那头，又默然片刻才传来徐韶华的声音，“算了吧太清！现在追问这个已经没意义，就算你查出是谁在搞你，也于事无补了，接受现实吧！你没办法再调去县教育局了！何况，我听说，这次那个人寄的都是匿名信，想查到是谁寄的，希望渺茫。” …… 结束通话的时候，周太清整个人都像被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无精打采，双目不再像平日那样咄咄逼人，精光湛湛。 无力地扶着门框从茅厕里出来，佝偻着腰，迈着无力的双脚准备回屋。 却在这时，一束手电筒光照过来，照在他脸上，又往他扶着门框的手和佝偻的腰照了照。 周太清不爽眯眼转脸看去，还没看清持手电筒的人是谁，就先听见对方诧异地问：“咦？太清，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从茅厕里出来，还要扶着门框，痔疮犯了？拉血了吧？肯定是！你看你煞白的脸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啊！” 持手电筒的是个中年男人，是承包周河养鱼的周太水。 这时候他估计是去巡河回来。 “滚尼玛蛋！你爸才失血过多！你爸才拉血了！滚！”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周太清眼睛一翻，火气侧漏，溅周太水一脸。 第109章 丢官罢职 周太清该料到的。 早在今天中午，有人把那十几张照片寄给他孙蓉的时候，他就该料到那样的照片，很可能也会寄给县里某些领导，甚至县教育局。 大概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 孙蓉翻脸发飙，孙蓉父母、妹妹、妹夫等人都在，尴尬难堪的场面已经占据周太清所有的注意力。 等孙蓉跟着妹夫郭永笑的车回娘家以后，周太清一下午时间又都在分析和思索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把孙蓉接回来。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后院起火，却没料到阴他的人，不仅在他后院点了一把火，还在他的前程所在，泼了一瓢粪。 于是，奇臭无比！ 臭了他周太清的名声，也臭了他的前程。 漆黑的堂屋里，周太清独自坐在八仙桌边，没有开灯，只有烟头红红的火光忽闪忽闪。 他当然不是为了省电，他是心烦，想待在黑暗中。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很快，脚步声来到房门口，吧嗒一声，电灯开关的声音响起，堂屋的日光灯突然亮了，雪亮的灯光照出周太清孤独的身影。 只见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抽着烟，只在灯光亮起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并未抬头。 “坐在那里抽什么闷烟呀？低着头跟吊算账呢？我这不是跟你回来了吗？你还烦什么呢？也不开灯！” 孙蓉好笑地打趣着，从房间里走出，走向周太清。 周太清抬眼瞥她一眼，想跟她说调职的事已经黄了，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今晚他刚用调职的事，把孙蓉忽悠回家，这时候如果又跟她说调职的事黄了，他怕孙蓉会炸毛。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孙蓉是什么样人，他当然了解。 “没事，就是烟瘾犯了！” 周太清闷闷地回了句。 “你烟少抽点！大晚上的！” 孙蓉白他一眼，没有多想，走到周太清身旁倒水喝，被周太清睡服的过程，可也消耗她不少精力，口渴着呢！ 也许是孙蓉在周太清眼前晃的时间久了点，周太清看着她举杯喝水的侧脸，忽然问了一个他以前正常情况下，绝不会问的傻问题。 “孙蓉？” “嗯？什么？” “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这次不能调去县教育局，你今天还会跟我回来吗？你会不会跟我离婚？” 话问出口之后，周太清就仔细留意孙蓉的表情。 他此时有种期待，期待孙蓉能给他一个他想听的答案，尽管以他对孙蓉这么多年的了解，答案可能与他期待的相反，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期待孙蓉能给出他想听的答案，用事实告诉他，他对她并没有那么了解。 只是……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某个人抱有期待的时候，往往就会失望，会事与愿违。 孙蓉放下水杯，想也没想脱口就说：“你说呢？如果现在不是你的关键时期，就今天中午那些照片，就那件事，你觉得我会这么快原谅你？这么快就跟你回来？ 离不离婚两说，但我肯定不会今天就跟你回来的！我妈和我妹她们就叫我这次绝对不能太快回来！” “哦……” 周太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 有点失望，孙蓉果然还是孙蓉，她就是他所了解的那样，没有给他惊喜。 但他此时并不慌，因为以他对孙蓉的了解，就算他这次不能调去县教育局，只要他还是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只要他还能吃公家饭，日子过的不比以前下降太多，以孙蓉爱面子的性格，她是不可能跟他离婚的。 一旦离婚，她可就保持不了她的优越感了。 “水喝好了？” 周太清右眉微挑，变换情绪问她。 “嗯，干嘛？有什么事吗？”孙蓉还没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 周太清忽然起身抱起她就往房间里走，威武霸气地说：“干嘛？你说干嘛？我可是休息好了，趁阳阳今天不在家，老子得好好过把瘾！” “你个流氓……” …… “啪！” “你个流氓！” 次日上午，周太清一大早就被许良法一个电话叫过去，地点是许良法家的客厅，“啪”一声响，十几张大尺度照片砸在桌子上，展现在周太清眼前。 “你个流氓”就是许良法骂的。 在看见面前这十几张照片的时候，周太清脸色就是一变，眼睛瞪大，眉头却是紧锁，一时懵在那里。 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知道坏了，没想到阴他的那个人这次出手这么狠，不仅让他后院起火，也不仅断他的前程，还挖他的根基。 竟然把这些照片也寄到许良法这里。 这个老家伙对他可没什么好印象，这一点周太清心知肚明，因为这两年他谋取过许良法的职位，一开始他并没有想着一步登天，直接调进县教育局，而是想着凭借自己年富力强，教学水平过硬，下面有岳父岳母帮忙敲边鼓，上面还有徐韶华帮忙，将许良法的校长一职夺过来。 谋取失败之后，才在徐韶华的建议下，思路打开，开始运作直接调进县教育局。 如今，这些照片却落在许良法手里…… 周太清头有点晕，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不是低血糖，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回归现实。 然而，现实如果不残酷，又怎堪称现实呢？ 再睁开眼看见的，依然是许良法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并且还在唾沫横飞地教训他。 “你多大的人了？周太清！你记不记得你有老婆孩子？啊？你记不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教务主任啊！你是人民的教师！理应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不仅仅是我收到了，学校很多领导和老师都收到了，就连县教育局的主要领导都听说了，知道我们竹园小学出了你这么个衣冠禽兽！你被开除了！周太清，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不再适合担任竹园小学的教务主任，也不再适合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上面对你的处罚文件很快就会下来，你这个混进人民教师队伍里的败类，认识你这么久，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东西！” （ps：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像最近这么疲惫过，今天一天就像打战似的，忙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早产儿真难带，在我身上拉屎拉尿也就算了，还不让我睡觉，现在每天睡眠都是间断式的，睡一两个小时，被她吵醒一次，今天更是哭了一一下午，刚才倒一杯橙汁来书房的时候，媳妇跟我说：“喝饮料对身体不好！”我答：“我但求速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女儿太能折腾人了！”） 第110章 目标达成 周安家门口。 县城卖水产的黄老板亲自开摩三轮来送小龙虾，周安正在签收，田桂芳和周爱萍在一边帮忙把一只只蛇皮袋装着的小龙虾，从车上抬下来。 霍老太也在加快脚步，笑呵呵地走过来。 “今天这虾子来挺早哇！”霍老太远远开腔，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嗯，是挺早！估计今天不用到中午就能择好了。”周爱萍接话。 “今天总共124斤，安子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称一下！”黄老板拿出纸笔，请周安签字的时候，笑眯眯地报出今天的数字。 周安笑笑，接过纸笔，唰唰签下自己大名，头也不抬地回：“今天就不用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只会偶尔抽查，要是哪天抽查的斤两不对，嘿嘿，黄老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一次罚你不少钱！” “呵呵，行行，你哪天要是真的抽查出斤两不对，你罚我，我保证没二话！” 每天上百斤的小龙虾，周安是没兴趣天天称的，家里没有磅秤，想称的话，还得找一条扁担和人抬着，很麻烦。 要知道，黄老板每天送来的小龙虾虽然都用蛇皮袋装着，但一袋子可没装多少，小龙虾毕竟是活物，一袋子装太多，肯定会压死不少。 且不说压死的小龙虾，影响口感，万一要是被人曝出他每天卖的小龙虾有不少是死虾子，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就像今天，124斤活虾，装了四蛇皮袋，袋子还不断有水往外流，这么热的天，每一袋都称一遍，不用怀疑，肯定会出一身汗。 又不是和女人鼓掌，大夏天的，谁愿意大上午的就出一身汗？ 唰唰签好字，黄老板就准备开车回去，就在这时，周安一抬头，看见周太清阴沉着脸骑车回来。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身上的衣服罕见地有点松松垮垮，三七分的发型也有一缕耷拉在额头上，西装裤腿有一块还沾了不少灰尘，好像是在哪里剐蹭来的。 周太清低头骑车到自家门口，然后推车进屋，从始至终，都反常地没有往周安家这边看一眼。 周安若有所思，感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安子，那今天就这样？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行，开车注意安全！” “好嘞！你放心！” 黄老板开车走了，周安也调整情绪，和母亲、周爱萍、霍老太她们将小龙虾一一抬去屋后，准备开工。 其实这两天，周安一直在看戏。 他该做的，能做的，基本上全做了，从昨天中午周太清一家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周安就猜到自己寄给孙蓉的那封信，应该是起作用了。 后来他听周重说，昨天中午有一个邮递员给周太清送了一封信，进一步验证他的猜测。 但他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昨天中午周太清一家不欢而散，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可惜，很多细节方面，周安没办法亲眼目睹，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但他依然期待周太清那里继续倒霉，现在可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 …… 大约半个小时后。 “砰！！！” 周太清家里突然传出一声炸响，听着像热水瓶砸在地上炸开的声音，正在屋后择龙虾的周安等人全都吓一跳，霍老太更是脸色发白地抚着心口，连声说：“这要死呢这要死呢！这么大响声，想吓死我老奶哇！” “周太清家怎么了？不会是他们夫妻俩打架了吧？” 周爱萍狐疑的话音未落，周太清家传来孙蓉愤怒的尖叫：“离婚！周太清你个死不要脸的，大白天的，你别总把我往房间里拉，你工作都丢了，还有脸大白天的干那种事？你当我孙蓉是什么人了？你以为像昨天晚上那样跟我睡几次，我就不跟你离婚了？离！！这次咱们离定了！都怪你都怪你！本来能升职的，现在好了吧？玩女人……工作都玩丢了，嘿嘿，你这回玩的可真爽啊！！” “住嘴！住嘴你个蠢女人！啪……” 随着周太清压抑的怒吼，和一声啪之后，周太清家里暂时安静片刻。 田桂芳、周爱萍、霍老太面面相觑，都很惊讶。 因为孙蓉刚才愤怒的尖叫说出来的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简直刷新她们的三观。 更令她们吃惊的是周太清的态度，最后那声“啪”，太像抽巴掌的声了。 周安嘴角泛起淡淡冷笑，从孙蓉的话里，他听到自己一直在期待的信息——周太清工作丢了。 并且，孙蓉在叫嚣要离婚。 有这两个结果出来，周安才感到欣慰，心中有快意的感觉。 令自己亲叔叔落到这般田地，周安心中并无愧意。 和周太清之间，他有新仇加旧恨，不报复一次，周安心里憋屈的厉害。 自古都说长兄如父，他爷爷、奶奶去的早，周太清是他父亲一手养大，供他读书，帮他盖房结婚的。 可是周太清呢？ 他还了吗？他有丝毫感恩之心？ 重生前，周安父亲病重，他开口跟周太清这位二叔借一点救命钱，几万块而已，于那时的周太清来说，毛毛雨吧？ 可周太清选择袖手旁观，丝毫不管将他养大、供他读书的大哥死活。 重生后，周太清明知道他大哥周太虎做完截肠手术没多久，却一点不顾及周太虎的身体，直接把周太虎气进医院，差点没救回来，并且，周太虎气的倒地之前，周太清已经扬起拳头要打周太虎。 再后来，周太明回来鸣不平，出手教训他一顿，周太清没有因为自己理亏而认错，也没有顾念周太明是他兄弟而手软，直接报警把周太明抓进去关了半个月。 这一件件，一桩桩新仇与旧恨，周安不是圣人，他做不到心无怨恨。 周太清欠他父亲的，他父亲已经没能力要回公道，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就替父亲出这口气。 周太清的前程，是他父亲给的，如今，他替父亲收回来！ …… 田桂芳、周爱萍和霍老太去屋前看热闹去了，周安也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披头散发的孙蓉拖着行李箱，一边哭一边从屋里跑出来，脸上果然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周太清阴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追到门口，看见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他才脸色一变，皱着眉头，没有继续追孙蓉。 第111章 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孙蓉拖着行李箱走了，周太清没有去追，周阳不在家，这个热闹便注定看不了多久，随着孙蓉身影消失在村头，周太清也关上大门，待在家里不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们虽然议论纷纷，但周安知道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慢慢散去。 看热闹，首先得有热闹可看，当热闹都不见了，还有什么好看？ 周安淡淡笑笑，回屋准备倒杯水喝。 父母房里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谁在外面？是桂芳还是安子？” “是我，爸！” 周安放下水壶，端着刚才倒的半杯凉白开，往父母房间走去。 农村人没太多讲究，夏天想随时喝凉白开的话，就用烧水的铝水壶装水放在桌子上，谁想喝就自己倒，铝水壶不保温，还有一个壶嘴，将一开水瓶开水倒进去，慢慢就会变成凉白开，倒着喝的时候也很方便，深受这年头的农家欢迎。 “爸，怎么了？要解小便吗？”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休养，周太虎气色已经好不少，但周安和田桂芳为了以防万一，周太虎大小便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许他下地，都用盆接。 多数时候是田桂芳伺候，偶尔周安在家的时候，就由周安来做。 周太虎靠在床头，皱眉望着隔壁周太清家方向，“隔壁的吵什么呢？还打架了？” 周安仔细看了看父亲表情，一边留意着父亲表情，一边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因为周阳他爸丢了工作，孙蓉跟他闹，周阳他爸动手打了一巴掌吧！孙蓉一气之下，拖着行李箱刚刚走了，应该是回娘家了。” 周安之所以一边说，一边留意父亲的表情，就是想知道当周太清遭遇这些事的时候，他爸周太虎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担心周太清。 因为那毕竟是他亲兄弟，且是他亲手养大、培养出来的，周安可不会忘记自己小的时候，父亲每次提到周太清，神情和语气都透着自豪。 “工作丢了？” 周太虎怔了怔，周安从他脸上看出他内心复杂的情绪。 一时间，周安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看来父亲之前虽然嘴上说，没那个兄弟了，但他心里还是没有真正割舍与周太清的血脉亲情。 “也好，也好！我就知道他尾巴翘上天，早晚会栽跟头，行了，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事了。” 周太虎叹息一声，有些落寞地摆摆手，示意周安出去。 周安呷了口凉白开，没再说什么，转身出来。 做过的事就不后悔！ 这从来都是周安的习惯，父亲心理上可能还没完全割裂与周太清的关系，但他周安早已经割裂干净。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什么不对？ 他向来爱憎分明，一旦狠下心，就绝不会心软。 何况这件事，他做的问心无愧！ …… 这天晚上，在美食街摆摊的时候，一波生意刚刚忙完，周剑一边喜孜孜地数钱，一边恬着脸跟周安说：“大哥！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咱们晚上回去是不是得喝点儿庆祝一下呀？嗯，最好再去买一条西瓜来吃！” 大喜的日子…… 周安知道他说的是周太清丢了工作，孙蓉又闹离婚那件事。 “行啊！等晚上回去，你想喝多少开水庆祝我都不拦你，怎样？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周剑心情好，所以想喝点酒庆祝。 周安同样也心情不错，所以他故意拿话逗周剑。 果然，周剑斜他一眼，抗议：“大哥！谁要喝白开水啦？你知道我说的是啤酒！我又没想喝白酒，喝点儿啤的还不行嘛？今天咱们终于报了仇，难道你不想吗？” 周安失笑，“行啦行啦！今晚回去就买一件啤酒行了吧？到家后，你去叫梁宇，我去给你买西瓜，还有什么想吃的，咱们回去之前就都买上，这下满意了没？” 见大哥如此大方，周剑嘿嘿直笑，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大哥你真帅！” 周安莞尔。 旁边摊位卖烧饼的鲁大爷听得迷迷糊糊，周家两兄弟的话，他只听了个一鳞半爪，不明白这两兄弟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 于是，他笑呵呵地凑趣，“小安啊，今天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呀？能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下吗？或者，给我打一根喜烟也行啊！” 周安笑眼扫他一眼，随手把身上半包烟扔过去。 “想抽烟啊？随便抽！” “这么大方？” 鲁大爷挑了挑花白的眉毛，心里极为好奇。 可无论周安，还是周剑，却都一点没有要跟他分享的意思，他只能憋着心里的好奇，抽着周安随手扔给他的香烟。 周安小龙虾和螺蛳的生意依然红火，大黑鱼坐牢去了，整个美食街，他再没对手，堪称独孤求败，来这条美食街，想吃麻小或者五香螺蛳的，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来他这儿。 如果换作一些人品稍欠的摊主，做这样的独门生意，在没有对手的竞争压力下，肯定会想着偷工减料，节省成本，以期多赚一点利润。 但周安没那么短视，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他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还是那句话，他从来不强求自己卖的东西，比别人便宜，但他会要求自己的东西物有所值，对得起价格。 在这种看似有点呆板的原则下，这段时间，狂暴小龙虾卖的麻小和五香螺蛳，质量没有半点下降。 换来的便是他这份生意持续红火，以及截至目前，依然不错的口碑。 银马县城不大，随着口碑的传播，最近每天晚上，从县城各个角落特意赶来买他小龙虾或螺蛳的人越来越多。 这不，今天的货，晚上九点刚刚出头，就全卖光了，只有一份周安特意藏在车里的五香螺蛳得以幸存。 那份螺蛳，是他留着晚上喝酒的时候，请梁宇吃的。 相比小龙虾吃的时候还需要剥壳那么麻烦，梁宇却是更中意周安做的螺蛳，拈一个，用嘴一吸就能吃到肉。 麻辣鲜香的滋味同样过瘾。 第112章 开店 晚上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梁宇提到一个问题。 “安子，马上九一，小剑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他至少白天是肯定没办法帮你干活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周剑也附和，“是啊大哥，到时候你不会每天自己去探螺蛳吧？你时间够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周安起初卖五香螺蛳的时候，每天自己去河边用手捡的方式，都能捡够每天卖的量。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每天卖的螺蛳量已经翻了几倍，而且，还有小龙虾需要备货，每天小龙虾的量也不少，活虾一百多斤，择洗干净、油炸出来，也还有五六十斤的量。 这些都需要每天备货，并且，晚上卖的时候，也比较忙，如果他一个人既要煮小龙虾，又要给客人打包小龙虾和螺蛳，还要自己收钱、给人找零，恐怕真的会忙不过来。 周安一时没有回答他俩，抓着啤酒瓶咕噜喝了一口，他在考虑。 是请人帮忙？还是怎么个搞法？ 请人，当然是最省事的选择，只需要每月付一点工资就行。 问题是请谁？ 老妈，首先被周安排除在外，父亲在家需要她照顾，只这一点周安就不会考虑她，何况，老妈性子太老实了，和陌生人讲话都有点张不开口，根本不适合做生意。 田律…… 也被周安排除在外，连带着此时在一旁一起喝酒的梁宇，都被他一起排除，因为这两人都是又黑又壮，拉出去打架，能很壮声势，可请他们帮忙一起卖东西的话，周安怕他们吓得一些胆小的不敢来。 至于秦梅杏？ 更不用考虑了，现在正是她种的那些瓜果成熟的季节，她根本就脱不开手。 其它亲戚？ 周安脑中过了一遍，也没发现哪个合适。 从外面招聘的话，倒是可以，可他现在的生意连个正经店面都没有，只是个小摊车，有几个正经人会来应聘在他这里做事呢？ “大哥，要不，我书还是不念了吧？反正我去了也是混时间，莫非你还以为我能考上高中？” 见周安沉默不语，周剑有点期待地提议。 这小子和很多念书不行的家伙一样，宁愿早点出来干事，也不愿去学校和老师互相伤害。 “你想的美！” 周安瞪他一眼，一句话直接浇灭周剑心头刚刚冒起的一点小火苗。 周剑表情一垮，无奈地撇撇嘴。 梁宇：“我嫂子要带孩子，总是要给孩子喂奶，要不然她倒是可以试试。” “行了，喝酒！这个问题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会考虑的！” “好，喝酒！” “干杯！” 月色下的周剑家门前，三个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的家伙各举一瓶啤酒“干杯”。 …… 梁宇提的问题很实际，留给中国队……不对！是留给周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已经是8月中旬，距离9月1日开学时间，已经只余个把星期。 要不要弄个店面呢？ 接下来两天，周安开始认真考虑这个。 弄一个店面的话，招聘人员就简单了，一张公告贴在门口，就会有人上门来应聘。 如果只有这一点好处的话，周安当然不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谁会为了招人方便，而特意弄一个店面？ 美食街那边的门面房，周安最近也听人说过，最小的店面，那种只有几个平米的小店，一年房租也要五六千。 二十平米左右的，一年就要一万以上。 正常大小，稍微能摆几张桌子的，一年房租就要三万上下。 这还不包括水电等其它费用。 周安想的是10月，或者11月份天气冷下来以后的生意，无论是小龙虾还是五香螺蛳，旺季都只有天气热的几个月，天气一旦冷下来，他就算不在意天寒地冻出去摆摊，来买的人也绝对会少得可怜。 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的利润都有一千多，高的时候，甚至能达到一千四五百一晚。 习惯了每天这样的利润，等天冷以后，每天忙前忙后，可能连本都保不住，已经习惯每天挣一千多的周安，当然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所以他在想，要不要弄个店面，等天冷了，龙虾和螺蛳的生意淡了，做点别的什么买卖…… 本钱，他倒是有了。 即便不够，再多摆几天摊子，应该也能挣够。 重生前，周安和很多人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缺点——想的多，做的少，稳健有余，进取不足。 那时，他父亲没有病重住院的时候，他的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当他父亲病重，在医院每天花钱如流水的时候，他立刻就会发现自己看似不错的生活，就像女人的那层膜，轻轻一捅就破。 原来他与赤贫之间，一直只隔着一场疾病。 有过那么痛的领悟，重生后，周安决心要有改变。 比如这次，开店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两天后，他就拿定主意——开！ 那么，下一个问题便是租店面了。 美食街因为人气旺，这里的店面一直都很抢手，只要有店面空出来出租，绝对要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租。 要不然，这里的房租也不会高到如此程度。 04年，一个四五十平米的小店面，就要两三万的房租，这都能比得上2018年县城很多地方的房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2018年的时候，银马县虽然远比如今繁华，有钱人更多，但那时候美食街这里的人气还真比不上现在。 因为2018年，银马县县城的夜市聚集地，已经有五六个，夜间出动的食客被严重分流，不像04年的现在，整个银马县城就这一条美食街，夜间想吃各种小吃，只能选择来这里。 …… 被周安瞄上的，是美食街入口处，东边第二个店面。 那个店面比美食街两边大部分店面都要大一点，大概有七八十个平米，目前经营的是一家瓦罐汤，店门口一左一右摆着两只半人高的大瓦罐，大瓦罐里面整天煲着许多小瓦罐装的各种汤。 海带排骨汤、黄豆鸡汤、黄豆猪手汤什么的。 店里摆了大约十张桌子，也许是店面大了，偶有三五个人进去吃东西，相比美食街其它店面，这家店里也依然显得空空荡荡，门可罗雀。 这家店目前倒是还在坚持，没有贴转让告示。 周安想把它搞到手。 第113章 谋取店面 心动就行动。 这天晚上9点半左右，周安摊车上还有几份五香螺蛳没卖完，小龙虾已经全部清洁溜溜，周安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对周剑说：“你看着摊子，我去买点宵夜来吃！” “买宵夜来吃？大哥，咱们就是卖宵夜的呀！” 周剑一脸问号。 “虾子卖完了，螺蛳能顶饱吗？” 周安好笑地斜他一眼，没兴趣跟他细说，拿了几十块钱，摆摆手就往那家瓦罐汤店走去。 “笑笑瓦罐汤”。 是这家瓦罐汤的店名，很任性的一个店名，反正周安觉得这名字起的一般，没什么特色。 周安进门的时候，店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30岁左右的消瘦青年坐在吧台后面发呆，一位客人都没。 简直神奇！ 在美食街这人流量极大的地方，居然能把生意做成这鸟样，在周安看来，这也得有几分本事才行。 听见脚步声进店，吧台那里发呆的消瘦青年倒是马上热情地迎上来。 “你好，请问你要点什么？” 问完，他才讶然认出周安，“你……你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安子？” 周安笑笑，对他点点头，“你好，我弟弟肚子饿了，想吃点清淡的，我那虾子和螺蛳太辣，所以，呵呵！” “呵呵，懂，我明白！那，安子你看看你想要点儿什么？墙上都贴着呢！” 消瘦青年附和着干笑两声，然后示意周安看墙上贴着的菜单。 周安随意看两眼就说：“一份黄豆猪手汤，一份海带排骨汤，另外再来两份蛋炒饭吧！” “好的，那你稍等，我这给你弄！” 消瘦青年说着，就去拿一双厚手套，揭开门口的大瓦罐盖，从里面端出两只小瓦罐。 “不是在这儿吃吧？” 消瘦青年回头问周安，得到肯定回答，他马上拿打包盒来打包。 小瓦罐里的汤倒进打包盒的时候，倒是很香，闻得周安都有点饿了。 “大哥怎么称呼啊？” 周安笑吟吟地摸出烟盒，抽出两支，一支递过去。 “谢谢！” 消瘦青年忙中停手，先接过香烟别在耳朵后面，才接着打包，嘴上也才有空回答周安刚才的问题。 “我姓胡，你叫我小胡或者瘦子都行！” “胡哥？招牌上笑笑……不是您名字啊？”周安挺意外。 “不是，笑笑是我女儿名字！”消瘦青年笑了笑回答。 “您都有女儿了？呵呵，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胡哥好福气啊！”周安顺着他的话恭维。 消瘦青年腼腆微笑，“是啊，女儿挺好！” 周安眼睛转了转，看了看这店面，“不过，现在养孩子也不容易，胡哥现在养一个女儿，压力不小吧？哦，对了，胡哥您老婆工作吗？嫂子要是也靠您养，那您负担可不轻啊！” 乍听周安这番话，透着的浓浓的都是关心，简直堪称国民好邻居。 这不，消瘦青年就一点都没怀疑他的居心，心有戚戚地点头，“是啊！不仅老婆孩子，我爸妈年纪也大了，平时也要我养着点，唉！本来开这个店，我是想着努力一把，多挣点钱，让自己经济上的压力小一点，可惜……你看我这里的生意就知道什么情况了，雪上加霜啊！唉！” 说话的工夫，两份瓦罐汤已经打包好。 “你稍等，我去给你炒蛋炒饭！” 消瘦青年跟周安说了一句，就径直往后面的厨房走去，看他的架势是要亲自去炒饭。 周安有点错愕，因为他刚才留意了一下此人的双手和身上的穿着，斯斯文文的，双手上也没有大部分厨师都有的特征。 比如右手食指外缘有些老茧，或者双手手背油光滑亮…… 如果经常切配菜，右手食指外缘，一般都会有点老茧，常年握刀，食指外缘贴着刀身磨的。 如果经常端锅拿勺炒菜，手背就难免会被油烟熏得油光滑亮，尤其是十指指甲，怎么洗，都会比一般人的指甲要油亮不少。 可这些特征，此人身上根本看不到，油烟味倒是有一点。 “怎么？胡哥还要亲自炒饭？” 周安笑吟吟地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厨房里已经点火准备炒饭的消瘦青年在那里手忙脚乱地忙碌，明知故问。 “呵呵，是啊！我这里现在生意淡成这样，哪还请的起厨师？厨师工资那么高！” 说话间，消瘦青年小半勺子油浇进锅里，顿时发出啪啪的炸响声，油花四溅，他一边习以为常地躲着，一边放下炒勺去打蛋。 打蛋的手法也同样生疏，两只手打一个，都还小心翼翼。 等搅拌好的鸡蛋液倒进已经冒烟的锅里，周安简直哭笑不得，锅里的油少了，鸡蛋液根本没炒起来，干巴巴的一坨黏在锅底，还需要用炒勺一点点刮下来…… …… 米饭进锅后，此人炒饭的手法，更是令周安大开眼界。 厨师炒饭炒菜，都是娴熟的翻锅，锅里的饭或者菜会随着翻锅的动作，在锅里调皮地翻滚不休，既轻松又好看。 可眼前这位倒好，很有创意地在灶台上把锅旋来旋去，左右来回的旋，你说有没有创意？ 等蛋炒饭出锅的时候，周安已经不想评价。 周安看他打的三个鸡蛋，可是炒出来的两份蛋炒饭里，竟然只看到几小块鸡蛋坨坨，而且，还炒糊了。 米饭就更别说了，有些炒焦了，有些还是小小的饭团，根本没有炒开。 简单的葱花，也切的长短不一，自己家里吃吃，倒是还行，拿到外面来开店卖钱，就不忍直视了。 “胡哥，你以前没学过厨师吧？” 周安面不改色，依然笑吟吟地问。 “没有，你看我样子像是厨师吗？呵呵。” 这人倒是豁达，自嘲毫无压力。 周安点点头，笑着又问：“那……胡哥有想过把这店转出去吗？你现在这样经营，应该不赚钱吧？” “转出去？” 消瘦青年终于有点察觉周安的用心，讶异地看周安一眼，“你想要我这店面？” 被他发现了，周安干脆也不再云山雾罩、遮遮掩掩，“嗯，我最近是想弄个小店面，你这里如果房租和转让费不是很高的话，我倒是可以接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店面大了点！” 第114章 初步问价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店面大了点！ 周安这句话，令消瘦青年不由苦笑，因为这话，从他开这瓦罐汤店之后，就有不少人跟他这么说过，其中包括他不少亲戚朋友。 这一点是他起初租这店面的时候，没有想到的。 那时候，他只顾着欣喜这里比别家贵不了多少的房租，面积却至少大二十个平米，那时，他觉得开店嘛，店面自然是越大越好。 可真正开始营业以后，他才渐渐发现原来有时候店面大，并不是好事！ 看看这条街上其它小吃店吧！ 多数店面都很小，只能摆下三五张小桌子，拥挤得很。 而他这里却能摆八张中号餐桌，如果摆小桌的话，估计能摆十二张，平时进来三五个客人，就像牙签搅进大水缸似的，而别的小店面呢？进去两三个客人，就显得生意不错了。 再多几个人，就会有爆满的感觉。 别小看这一点点视觉效果，餐饮业向来有从众心理，越是没人买的东西，就越没人买，越是排不上队的店面，越是有人抢着排队。 可惜，当他领悟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能天天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店面，眼热地看着那些小店面客来客往，忙的热火朝天。 甚至街边不少摆小摊的，每天都比他赚的多。 做生意很怕与人比较，因为一比较，往往就容易心态失衡，越想越不开心。 消瘦青年皱眉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安，无奈一笑，“安子，你是真想要还是假想要？你真想要的话，房租，房东开的是三万五一年，平均下来，一个月大概三千块，以你的生意肯定付得起，转让费……” 他看了看自己还有八成新的店面，有点不舍，但还是说：“转让费你觉得多少合适，我们再商量！我这店里所有东西都可以转给你，反正，我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开这样的店了，这店里的东西拿回家也没什么用。” 周安点点头，心里明白转让费才是问题的关键。 听这人的语气，还有表情，这店里的东西他大概是都想脱手的，如果这一点上他们谈不拢，他想从这人手上转下这套门面，可能就难了。 “行，胡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你开个价吧！价格合适的话，我就接下来，不合适，咱们也还是朋友，对吧？” “两万！两万行吗？” 消瘦青年忐忑地报出转让费的价格。 周安笑了，失笑的那种，指着店门口那两只半人高的大瓦罐，“胡哥，那两个大缸，我肯定是不要的，估计您就算转给别人，也没人会要，您开这个瓦罐汤店经营不下去了，我就不信还有头铁的，接了您这个店面还继续卖瓦罐汤，所以那两个大缸不能算在转让费里，这一点您同意吗？” 消瘦青年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抿着嘴点头，“可以，那两个瓦罐我可以带走。” 周安又指向店面各处，“胡哥，再说这些装修，您是卖瓦罐汤的，所以这么装修很合适，但您见过开新店不重新装修的吗？” 消瘦青年默然无语。 周安笑笑，继续说：“所以，您店里的装修费用，也不能算在转让费里，这个您同意吧？” 消瘦青年：“可我这里装修了不少钱！” 周安还是笑吟吟的表情，“是，我明白！可是胡哥，咱们在商言商，讲话讲道理对吧？就像门口那两只大缸，您这店面不管转给谁，估计都没人要！这店里的装修也是一样，就算不是我，别人从您手里租下来，也肯定是需要重新装修的，所以您觉得这装修的费用也算在转让费里，合适吗？” “那你说我这转让费应该多少合适？”消瘦青年语气已经有点不对，怒气倒是没几分，大概是心理有点接受不了，所以语气就有点硬了。 周安好笑地与他对视两秒，轻笑一声，“呵呵，胡哥您别激动！我开始就说了，如果价格不合适，咱们还是朋友对吧？ 恕我直言，不仅是门口那两只大缸和店里的装修，就连你厨房里的东西，也是要打折扣的，毕竟，这年头这些东西你就算刚买回来，马上就卖出去，那也不可能还是原价了对吧？” 说到这里，见消瘦青年皱着眉又想说什么，周安抬起右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续道：“呵呵，看来这转让费方面，咱们之间有很大的分歧，没关系！我再去留意其它店面，胡哥您也可以再等等，说不定会有人同意您的报价呢！行，我那边还忙，就先走了！再见！” “这……你……” 消瘦青年看着周安就这么拎着东西走了，看了眼周安提前放在旁边餐桌上的餐费，他想挽留，却又迟疑着。 没等他拿定主意，周安已经拎着打包盒出了门。 …… 从笑笑瓦罐汤出来，周安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 刚才他那些话，当然是为了压低转让费，不压不行，这家店一年三万五的房租，他现在手边的钱，付一年房租有余，但如果再加上刚才那店主报的两万转让费，他就肯定不够了。 周安不想再借钱，所以，他必须压低转让费。 在商言商，他也没什么愧疚的，这家店生意没做起来，亏本是肯定了，他没道理因为同情那位店主，而拿自己的钱去弥补那家伙的损失。 何况，他刚才为了压转让费而说的那些说辞，也不是胡说八道，行规本就如此，有几家店面转让的时候，还能把装修和所有东西都算进转让费里的？ 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周安可舍不得拿自己的钱去讨别人说一句好。 刚回到摊车这里，周剑就喜孜孜地凑他耳边说：“大哥，我刚才点了一下咱们今晚赚的钱，连本带利，有三千一百多了！” 周安：“……” 他刚才还在心里想着“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呢”，这才几秒钟，周剑就跟他说今晚挣这么多了。 纯利估计有一千五六百了。 第115章 晾一晾 晾一晾，是生意场上常用的手段。 周安没有跟笑笑瓦罐汤的消瘦青年来回拉锯式的讨价还价，当然不是他这么快就真的放弃打那个店面的主意。 三个字——他就是想“晾一晾”。 刚才那位消瘦青年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情绪都有点激动了，周安判断继续谈转让费，可能会更加刺激他，万一他情绪一激动，两人谈崩，后面再想谈，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还是晾一晾比较好，等那人冷静下来，对转让费的心理预期降下来之后，再谈可能会有不错的效果。 当然，这一招也未必好用，可能会出现两种相反的结果。 要么，那位消瘦青年绷不住，降低心理预期后，主动来找周安谈店面转让的事，那样的话，主动权就掌握在周安手里，转让费肯定能少不少。 要么，消瘦青年绷得住，或者，他根本就没考虑降低心理预期的事，铁了心要两万的转让费，根本不主动来找周安进一步洽谈，那样的话，被动的人就变成周安了。 真出现第二种情况的话，能给周安的选择便只剩下同意对方的条件，或者放弃对那个店面的念想，考虑考虑这条街上的其它店面。 用这一招的时候，周安想要的自然是第一种结果。 他打算先晾两天看看，两天时间，湿衣服都能晾干了，如果还晾不好那家伙，那他也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物色其它店面。 内心里，他最想要的肯定是笑笑瓦罐汤那个店面，那个店面很多做小买卖的，都嫌它太大，周安却觉得正好，店面太小，他施展不开。 …… 次日，周安如常出摊，进美食街入口，经过笑笑瓦罐汤门口的时候，看见消瘦青年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在门口徘徊。 周安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周安。 周安眼睛很毒，这大概是他的天赋吧，从小就善于观察别人的表情，在心里揣摩别人的情绪。 看见他的第一眼，周安就从他眼中看见期待之色，还有点儿欲言又止的味道。 当时周安心里就笑了，他知道情况在往第一种演变。 这姓胡的消瘦青年快绷不住了。 于是，周安脸上也露出笑容，主动打了个招呼，“胡哥，晚上好啊！” 农村人很少这样打招呼，但重生前，周安在外走南闯北的打工多年，说话和打招呼的味道，已经变化很大。 “好，晚上好！” 消瘦青年勉强挤出一份笑容，有点不自然地回应着，周安当作没看见他眼里的期待，把车开到每天摆摊的地方，开始做准备工作，准备接客(＾＿－)。 周安今晚的生意依然很好，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就有一个小姑娘来买五香螺蛳，跟着又有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来买小龙虾。 周安、周剑在这边忙得笑容满面，笑笑瓦罐汤店里，却冷清的跟被水洗过似的，干干净净、冷冷清清，除了店主胡星宇，也就是那个那个消瘦青年，再无一人。 胡星宇平时都坐在吧台后面发呆的，偶尔会百无聊赖地玩玩手机，可是今晚他屁股上就像长了刺似的，根本坐不住。 总是忍不住走到门口这里，透过玻璃大门去看周安的摊位。 心里很复杂！ 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都有。 周安那个小摊车的成本，根本不及他这个店面的一个零头，可是眼睁睁看着周安那边客似云来，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胡星宇心里复杂的滋味就别提了。 他这里窗明几净，有整条美食街最宽敞的桌椅，还有空调冷气，可那些来美食街的食客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似的，纷纷去买周安那小摊车上的东西，就是不进他的店门，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倒是恨不得出去把客人往店里拉，可他开的是瓦罐汤店，不是古代的青楼，他自己也不是青楼里的龟公，哪能当街拉人？ 又一次看了眼周安那边的生意，胡星宇叹息一声，回身往吧台那边走，“失意”两个字，仿佛写满他的背影。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胡星宇听见声音，表情一喜，回头一看，面露苦笑。 因为…… “老婆，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他媳妇抱着孩子来了。 他媳妇就像没听见他问的话，一进门就问：“怎么样？那个想转咱们店面的人，你跟他谈好了吗？什么时候签协议给钱？” 胡星宇苦笑低头，“老婆，人家刚来摆摊没多久，还没来找我谈呢，刚才他来的时候，倒是跟我点头打了招呼，但我看他样子，好像没准备再来找我谈了……” 女人闻言，柳眉一皱，想了想，“那可能是你昨天报的转让费把人家吓着了，这样！你听我的，一会儿他如果还不来找你谈，你就去找他谈吧！ 面子什么的，先放一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五迷三道拎不清呢？ 你不知道咱家这店现在是多开一天就多亏一天的钱呀？我早就让你脱手转出去了，你非要拖着，结果怎么样？ 多拖了一个多月，又多亏好几千吧？你还打算拖下去吗？你钱多得烧得慌是不是？你女儿天天要喝奶粉，奶粉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胡星宇：“……” 老婆这番话，令他无言以对。 不舍地看了看这店，吁了口气，点点头，无奈道：“行吧！等到9点，9点他要是还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这总行了吧？” 女人这才稍展愁眉，走到旁边一张桌子那里一座，“这还差不多！” 又斜他一眼，没好气道：“别杵着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就你这样还非要做生意？生意做你还差不多！快去给我端一罐黄豆猪手汤来，我多喝点儿，看能不能多点奶水给你女儿喝！” “哎、哎，好！你别急，我这就给你端！” 胡星宇赶紧去端，不知道他家有狗没有，如果有的话，估计他在家里的地位还得排在狗后面。 “噗……你这什么呀？这么酸你还卖？都馊了！” 一口汤刚喝进嘴里，女人就一口喷出来，吓胡星宇一跳，不大相信，“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会馊呢？我早上现煲的，昨天没卖出去的，我都倒了……” 女人也不跟他废话，没好气地把汤勺递他面前，“你自己喝喝看！馊猪水似的！就你这样，还想挣钱呢？赶紧把这店脱手了！” 胡星宇脸色难看地接过汤勺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一放进嘴，他表情就变了，张口就把这口汤吐在旁边垃圾桶里。 脸色变得很难看，也很疑惑。 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有断火的猪手汤会馊呢？ 开店之前，他跟培训的师父学的时候，那师父可是很肯定的说过，夏天的汤，只要不断火，始终保持着高温，汤里面就不可能滋生细菌，也就不可能会馊。 但他今天早上煲的这猪手汤，却确确实实馊了。 第116章 拿下(推荐票加更) “安子！来，抽支烟休息一下！” 当胡星宇主动来摊车这里找周安的时候，说实话，周安心里是有点意外的，他本来以为这消瘦青年至少还能犹豫一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生意场上，这么主动可未必是好事，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把主动权交到对手手里。 此时，已经9点半多，周安摊车前面终于空下来，暂时没有食客过来，车里五香螺蛳已经卖完，小龙虾还剩两三份的样子。 接过胡星宇递来的香烟，周安瞥了眼他手里的烟盒，是20的软云烟，相比之下，周安自己抽的烟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7块的红塔山。 不过，周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抽烟只因为想抽，他从来不需要好烟好酒，或者名牌服饰什么的，来给自己增加人际交往中的信心。 露出笑脸，“胡哥，你这是？” 周安扫了眼车上的小龙虾，虽然他心里判断眼前这位消瘦青年应该是来谈转让费的事，但人家毕竟还没有明言，他需要递话过去，让对方道明来意，周安不喜欢兜圈圈，这种事开门见山，他最喜欢了。 胡星宇张了张口，瞥了眼旁边好奇望着的周剑和鲁大爷，有点腼腆地说：“安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你昨天跟我说的事，咱们再谈谈？” 妥了！ 周安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的心理预期已经降下来。 “行，当然可以！来，胡哥，咱们去那边说！” 周安很热情地邀请胡星宇去不远处的小巷口，那里此时比较清静，无人。胡星宇感激地笑笑，跟周安走去那边。 …… 摊车这边。 周剑好奇难耐，频频看向小巷口那边正在说着什么的大哥和胡星宇，明知道旁边的鲁大爷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哎，老爷子，你说那人找我哥聊什么呢？那家伙好像有点眼熟啊！” 鲁大爷也往那边望了眼，失笑道：“你个孬包！跟你大哥在这里做生意这么长时间，那个瘦子是前面瓦罐汤的老板都不认识？你小子一天到晚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不等周剑接话，鲁大爷又说：“至于他找你大哥聊什么，你这个做兄弟的都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瓦罐汤的老板？” 周剑挺意外，目光下意识望向美食街入口那里的笑笑瓦罐汤店面，若有所思。 昨晚快收摊的时候，他大哥还去那里买了两份蛋炒饭，和两份瓦罐汤，蛋炒饭他和大哥勉强吃了，但那两份瓦罐汤就一言难尽了。 酸不拉叽的，他说馊了，但他大哥说那不是馊味，而是大豆和海带煮久了之后，自然产生的酸味。 他大哥说的肯定，但周剑一直将信将疑，依然觉得应该是馊味，反正昨晚那份海带排骨汤，他是只喝一口，就没有再碰。 十几分钟后，周安和胡星宇面带笑容地回来。 不同的是，周安脸上的笑容是高兴的味道，而胡星宇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 等胡星宇走远，周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大哥，那家伙找你聊什么呀？聊这么久……” 周安笑眯眯地对笑笑瓦罐汤那边努努嘴，低声道：“别声张，明天那家店应该就是咱们的了！” “啊？真的？” 周剑惊喜之下，眼睛睁大，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周安瞪他一眼，“叫你别声张！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菊花被人捅了？” 周剑马上抿嘴，眼睛左右看了看，低声又问：“大哥，这是好事呀，为什么不能声张呢？你怕什么呢？” “这条街上的店面很抢手你不知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被人听见，跟咱们抢那个店面呢？” “噢……” 周剑拉长了声音，恍然。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周剑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是掩饰不住，周安眉眼同样带笑，终于要有自己的店面了，虽然小了点，但毕竟意味着他的小买卖又要上一个新台阶，暂时也不用再担心天冷以后，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生意淡下来，赚不到钱了。 有一个店面，冬天到来的时候，他就可以弄点适合冬天吃的东西。 …… 次日上午，周安、周剑开车来到县城美食街笑笑瓦罐汤。 他们到的时候，店主胡星宇夫妇已经在店里等着，胡星宇老婆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见周安如约前来，夫妇俩立即迎过来，胡星宇神色有点复杂，他媳妇则满脸堆笑，热情招呼周安、周剑。 “胡哥，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对方客气，周安自然也客气，笑容可掬。 “没有，我们也是刚来。”胡星宇谦虚。 他媳妇热情招呼周安、周剑赶紧坐，吩咐胡星宇快去泡茶，等到两杯茶端到周安他们面前，胡星宇媳妇又催胡星宇赶紧打电话给房东，叫房东赶紧过来。 虽说胡星宇租的这个店面，租约还未到期，但按照规矩，他把这店面转租给别人，是需要通知房东到场的。 毕竟他也是租房的，房子真正的主人如果不同意把房子租给周安的话，胡星宇就算一千个一万个同意，周安也不会租。 因为合约一签，转让费一付，这套门面从此以后就与胡星宇再没有一丝关系，周安以后要不断打交道的，还是这套房子的主人。 如果与房东严重不睦，这门面他就算租下来了，用着也不安心，也用不长。 …… 胡星宇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一个双眼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的胖子摇摇晃晃地走进门来，大裤衩、白背心、人字拖，是这人一身的行头，对了，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项链，左手中指上戴了一只黄金老板戒，戒面上镶嵌一块绿宝石。 “是你要租我这房子是吧？” 一进门，他就打着哈欠打量周安两眼，展颜一笑，“狂暴小龙虾的小老板？嗯，行！你那虾子、螺蛳味道都不错，我老婆去买过，你租的话没问题，协议呢？协议准备好了吧？快点签吧！签完我还得回去睡觉呢，昨晚搓麻将搓到天亮，困着呢！” 他这一表态，胡星宇夫妇，周安、周剑就都笑了。 既然房东没意见，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无非是签字、给钱。 协议，胡星宇已经准备好。 第117章 空手套白狼 随着协议签好，一万三的转让费和两万五的房租，通过附近的农业银行转账给胡星宇之后，笑笑瓦罐汤那个店面就属于周安了。 房东钱满仓参加了协议签字，周安也给了两百块的红包，但转让费和房租却是付给胡星宇的。 因为胡星宇租下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都还不足三个半月。 剩下八个半月多几天，全部转给周安，真算的话，八个半月多几天的房租是不止两万五的，但胡星宇主动说几百块的零头算了，于是，周安最终转账给他三万八。 房东钱满仓早已回去睡回笼觉，拿到钱的胡星宇夫妇也高高兴兴去找车子，将店里一些食材和私人物品搬走。 店门钥匙，当然已经交到周安手里，周安拿到钥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附近找了个修锁铺，给店门换了把锁。 周剑乐颠颠地跟着周安忙前忙后，神情极为飞扬，走路时都飒飒带风，仿佛这个店面是他租下的。 “大哥，咱们要换个招牌吧？” 回到店里，兄弟俩打量着店面内的陈设和空间，周剑心情飞扬，就不断问着周安各种问题，很有点儿没话找话的嫌疑。 “嗯，一会儿咱们就去找人来量尺寸，订做一个！” “大哥，这么大的店面，咱们还是只卖龙虾和螺蛳吗？要不要再弄点别的卖卖？” “当然，现在有条件了，当然要增加一点东西！” “那增加什么呢？” 周剑化身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刚开始周安心情好，还有兴趣随口答他的问题，但他一直问一直问，周安就有点烦了。 好笑地斜他一眼，笑斥：“你问题是不是太多了？问题这么多，你嘴巴不干啊？” 周剑讪笑，但神情还是很兴奋。 未久，胡星宇开一辆破面包车过来，把店里冰柜中、菜架上一些荤菜、素菜等等，全部搬上车，当然，还有店门口那两口大瓦罐，这过程中，周安和周剑也搭了把手。 这点风度，周安还是有的。 临走的时候，胡星宇说了句祝福语，“安子，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加油！” “谢谢！胡哥您慢走！” 周安微笑道谢。 胡星宇笑笑，摆摆手，坐进驾驶室把车开走。 …… 三万八付出去之后，周安的手边差不多又快空了。 只剩下几千块。 于是，接下来捯饬店面，他就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 首先，店里的装修他不打算动，墙面、地砖、厨房陈设，包括收银台他打算全部保留，之前和胡星宇谈转让费的时候，他说店里的装修，他根本用不上，要重新装修，其实他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且不说他已经没什么钱，就算有钱，他也舍不得把店里还有八成新的装修全部推翻重来，他最多只会调整一下店里一些东西的位置而已。 店面门头上的招牌，周安花了0元找人订做，别怀疑你的眼睛！0元之前没有其它数字，真的是0元！ 不可思议？ 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周安找到给美食街福满楼酒家供应宣酒的供货商，简单谈妥几个条件，那供货商便高高兴兴答应免费为周安的店面做一块招牌。 周安承诺的条件也不算什么，等店面正式营业后，一年内主推宣酒，在收银台后面的酒架显眼位置摆放宣酒就ok。 这算是餐饮行业的一个潜规则了，初涉这一行的生意人可能摸不清其中的门道，不会在这些方面节省开店的成本。 但周安重生前从厨十几年，大大小小的酒店、排挡什么的，都工作过不少家，这样的潜规则，他早就一清二楚。 等他店面的招牌做出来，招牌上显眼位置，会有宣酒的标志，这也算是酒水方给自己的酒水买广告位了。 反正，这一类合作，店主和酒水供应商都不会亏本，真正的双赢。 周安这还只是开个小店，像有些大酒店开业之前，店里装修的大部分东西，都有各种供应商上赶着来送钱。 比如吧台和吧台后面的酒水架，比如几百套，甚至上千套的座椅套，还比如店内大量使用的餐具，只要酒店方同意供应商在那些配套设施上打自己的广告，或者其它的合作优惠条件，抢着买单的供应商不要太多。 周安听说过最夸张的，是有一家酒店地面用的地板砖，也有供应商上赶着赞助。 …… 给福满楼酒家供应宣酒的酒水商，一听周安自我介绍，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招牌赞助的事就好谈的不得了，容易程度超乎周安的预期。 狂暴小龙虾之名，如今在银马县城的夜市上，周安自己未必完全清楚，但像这些酒水供应商可是清楚得很。 之前还有一些酒水商遗憾狂暴小龙虾只有摊车，没有店面，卖不了酒水，没办法合作。 如今宣酒供应商一听狂暴小龙虾要开店，老板亲自来找他谈赞助店面招牌的事，当时心里就已经千肯万肯。 如果不是怕自己态度太热情，令周安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他当时差点就一口答应。 …… 在宣酒供货商这里尝到甜头之后，周安在店里来回看了几遍，觉得酒水展示柜还少两个，其实胡星宇转给他的店里，已经有一个酒水展示柜，里面还摆着不少啤酒和饮料。 但周安觉得冰啤和小龙虾更配，等自己这里开张，冰啤应该会卖得很好，所以，一个酒水展示柜，他觉得少了。 最少还得加一个，厨房里也需要一个酒水展示柜来放置各种蔬菜。 他打算把胡星宇留给他的那个搬进厨房放蔬菜，计议一定，他便打电话给胡星宇，从胡星宇那里问来供应雪花啤酒和青岛啤酒的供应商电话。 让这两家供应商分别赞助一台酒水展示柜。 电话打过去，事实再次证明，狂暴小龙虾的名头很好用，两家供应商一口答应可以赞助展示柜，雪花啤酒那边甚至还热情表示酒水方面，他们可以打七折，并且，免费赠送20件雪花啤酒，供狂暴小龙虾开业的时候，做活动使用。 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希望狂暴小龙虾开业以后，主推雪花啤酒。 第118章 筹备中 “招聘 厨师两名：待遇面议 服务员两名：500元+奖金 洗碗阿姨一名：300元+奖金 收银员一名：500元+奖金 工作时间下午4点半——凌晨1点半，非诚勿扰！ 联系电话：136******” 这天上午，周安亲手将这份手写的招牌公告贴在店面门口的墙上，贴完后，后退两步审视两眼，嘴角微扬，心情不错。 重生回来两个多月了，他终于有钱开这样一间小小的店面，心里还是有点小成就感的。 贴完招牌公告，周安没有在店里逗留，转身就走，新店开张在即，他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很忙。 去菜市场联系卖蔬菜的，谈好每天按时给店里送一批蔬菜，至于送什么？当天早上用电话联系。别小看卖蔬菜的，为了业务方便，04年很多菜贩已经给自己配上手机，诺基亚便宜实惠还耐摔，你值得拥有！ 实在舍不得买手机，还有百把块钱一只的小灵通在向你招手。 联系好卖蔬菜的，周安顺路去卖水产的黄老板那儿，谈好以后需要其它什么水产，电话联系。 还有卖羊肉、牛肉的，周安也去联系好，先把手机号码要到手。 很多繁琐的小事，都需要他一一去谈去落实，小生意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自己操心，一点点小事没考虑到，事到临头就要抓瞎。 晚上，台灯下。 周安在纸上用笔细心地罗列菜单。 有店面了，他卖的东西自然要增加，否则，还是只卖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话，有什么必要弄店面呢？ 不增加一些菜品，难道从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利润里，支付房租水电气？以及人员工资？ 抱歉！ 他开店是想着赚钱的，不是想做善事，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赤贫的小屁民，还没伟大到辛辛苦苦只为别人发财。 房租水电那些，还有人员工资等等支出，都得靠新菜品和那些员工去挣！请人做事，当然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利润，但凡需要老板养的员工，必定离下岗不远。 新店在筹备，小龙虾和螺蛳的生意周安也没停，每天傍晚依然和周剑开着电三轮去摆摊，每晚一千多的利润，在新店正式开张之前，周安可舍不得丢。 估计任何一个爱钱之人都舍不得丢。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 青岛啤酒和雪花啤酒供应商承诺的酒水展示柜，已经免费送货上门，并且不用周安动一根手指，完全按他的心意，将展示柜摆在收银台旁边。 不仅展示柜送来了，两家的啤酒也在积极送货上门，并且，供应商亲自指挥工人将展示柜摆满他们的啤酒。 青岛啤酒这边第一批送来五十件，如果不是周安这小店面不大，周安坚决拒绝，那供应商能搬来更多。 雪花啤酒这边也不遑多让，青岛啤酒这边送来五十件，雪花啤酒也送来五十件，其中二十件属于免费赠送，给周安新店开张做活动使用。 一样的是：两家供应商都没提马上结清货款的事，都大气表示等这批货卖完，要下一批货的时候再结账。 也不由他们不大气，因为就这几天，山城啤酒、百威、蓝带等啤酒供应商都闻风而动，找上门来。 其中有一次，雪花啤酒的人正在往周安店里搬啤酒，一个黑裤白衬衣的干练女子就进店来向周安自我介绍，说她可以给周安供应山城啤酒，折扣什么的都好说。 别说，那女人还挺有几分姿色，雪花啤酒的供应商是个糙老爷们，他还真怕周安这个小年轻抵挡不住那女人的攻势。 毕竟，少男喜欢御姐、少妇，是众所周知的。 他不知道的是——周安对一般少妇免疫。 就像重生前，本来他挺喜欢大幂幂的，毕竟看着养眼，但等大幂幂结了婚，他马上就移情别恋，去喜欢别的单身女星。 还有大美圆，大美圆漂亮吧？ 得知她结婚的消息，周安也不再关注她，他是喜欢女人，和所有男人一样喜欢美女，但他从来没有喜欢别人老婆的习惯。 三天时间里，周安也陆续把厨房里缺的一些东西配置好。 比如液化气灶。 厨房里虽然原本就有两口猛火灶，但对周安来说还是太少了，也不完全适用。 所以他又给厨房添置两台长条形的液化气灶和一个简便的小型猛火灶，长条形的液化气灶，每台有两个灶头，加上笑笑瓦罐汤原有的两个，如今这个小厨房里，灶头已经共有7个。 还有不锈钢小盆，他也一口气买来50只。 店里的配制弄得差不多了。 新店开张用的菜单，他也找小广告公司在做，再有一两天应该就能搞定。 周安制作的菜单很大，届时会直接粘贴在店内的墙壁上，省得每个客人进门，还要服务员拿菜单过去。 足够大的菜单粘贴在墙上，进店的每个客人都能看见，省时省力。 …… 人员招聘方面，进展不错。 一个切配一个做冷菜的厨师，都已经敲定人选。 两名服务员，也先后送上门来，如今就等着周安的小店开张，正式上岗。 一名洗碗阿姨，也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应聘成功。 唯一还没确定人选的，是收银员！ 这三天里，倒是有几个大姑娘、小少妇来应聘，但周安都没看上。 不是年龄太小，讲话太腼腆，就是年龄过大，说话直来直去，嗓门也大了点，要不然就是打扮的太妖气，周安怕她不能安心好好上班。 总之是各种不合适。 直到第四天上午，表哥田律给周安送小龙虾过来的时候，随口问他新店什么时候开业，人员招齐了没有？ (傍晚给周安送过两次之后，田律无意中从田桂芳那里得知他每天送来的小龙虾时间太晚，当天用不上，养到第二天会死一些，他就改每天上午送了。） 周安叹了口气，说：“其他人员都招好了，现在就差一个收银员还没招到合适的。” “收银员？找你大表姐啊！你大表姐以前就是做收银的，她性格开朗，说话声音也好听，找她给你收银，总比你在外面乱找的要好吧？正好她现在闲在家里，你找她肯定行！” 大表姐？ 周安一怔，想了想，觉得还真合适。 大表姐是他大姨的大女儿，比他大12岁，今年28，早就结婚，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按理说，她需要带孩子，没时间出来上班。 但周安知道大表姐命好，有一个年纪不大，却又喜欢带孩子的婆婆，他重生前的记忆里，她好像就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在家陪孩子。 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反正有我婆婆，孩子也不用我带，我还不如多挣点钱以后留给孩子！” （ps：存稿不多了，然而你们投票太猛了，我认怂，等这次推荐票到4万张以后，每一万张推荐票加更一章，三万五到四万张的加更不变。） 第119章 特别的店名 手机是个好东西，它让天涯若比邻。 周安一个电话打到大表姐家，次日上午大表姐就坐公交车来到周家村。 她有手机，但号码周安不知道，号码是田律给他的。 周安大表姐大名夏文静，虽然已经28，但依然挺漂亮，瓜子脸，近一米七的身段介于苗条与丰腴之间，衣品在农村来说算是很出彩的那一类，简洁大方，剪裁合身，干干净净、完全呈现女性独有的曲线美。 农村容易出美女！ 和城市不同的那种美。 大概是因为农村里大部分人都相貌平平、气质闰土吧！偶有长得漂亮一点的，如果还爱干净，会一点儿打扮，再加上从小生活在一群貌不惊人的村民中间，而养成的那种自信感觉，还有常年劳动而保持的健美身材，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周安小的时候，就觉得大表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他永远忘不了他8岁那年的冬天，刚刚20岁的大表姐一身大红嫁衣出嫁那天，结亲的队伍还没来，他惊鸿一瞥看见刚刚沐浴更衣，从房间里出来的大表姐那一头乌黑整齐的秀发，还有未经化妆，却眉目如画、白里透红的肌肤。 当时他吸溜了一下默默往下垂的鼻涕，直接看呆了。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乌黑的爪子，生平第一次，他自惭形秽，遗憾父母遗传给他如此平凡的模样。 那时候他曾呆呆地想：将来我也要娶一个和大表姐一样漂亮的老婆。 少年情怀总是诗，但岁月是最神奇的雕琢师，它能紫了葡萄、软了香蕉，也能改变一个人的心理。 渐渐长大的周安，越来越高，模样也渐渐变得可堪入目，而相应的，大表姐随着岁月渐长，已经渐渐失去让他惊艳的光芒。 就像曾经在《三国演义》里饰演貂蝉的陈红，随着岁月的变幻，越来越像倪萍。 周安大表姐夏文静没以前那么漂亮了，但28岁的年龄，她的容貌、气质还是很能打的，任谁看见，都会觉得这女人长得阔以。 漂亮的女人大多自信，而自信的人，不分男女，一般都比较开朗，很多还能说会道，夏文静就属于这一类。 所以田律一提由她来做新店的收银员，周安当时就心动了。 夏文静亲自来周家村找周安谈具体工作和待遇的事，便已等于敲定这事。 一个想请，一个愿干，待遇的事，表姐弟之间也好谈，周安不小气，夏文静也不贪得无厌，简单几句话，就确定下来。 然后夏文静就在周安家帮忙择了一上午的小龙虾，免费帮忙的那种。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是会做人的。 …… 人员全部招好。 周安拿下笑笑瓦罐汤店面的第五天上午，接到宣酒供应商的电话，宣酒赞助的店面招牌已经做好，正在安装，请周安去验收。 店面招牌做的如何，对一家新店来说，当然很重要。 所以接到电话后，周安便骑车去县城，周安赶到店面那儿的时候，招牌已经快安装好，只剩一点收尾工作。 招牌的具体模样已经呈现出来。 整块招牌分为两种不同的底色，左边五分之一的底色是暗红，暗红的底色上，有竖着的“宣酒”两个黄字。 在这两个黄字左边边缘，还有一行比较小的广告语，同样是竖行排列的方式：“小窖酿酒更绵柔”，这行小字的颜色和底色一样，也是暗红，只是有白色的描边。 整块招牌的另外五分之四，除了最右边的五分之一是一个宣酒酒瓶的图案，中间五分之三的地方就是周安的小店店名了。 明黄颜色为底，八个暗红色的大字分成上下两行，上面一行字体略小，下面一行字体稍大。 很特别的一个店名！ 周安站在门前审视的时候，街边也聚了几个附近的店主在看热闹，因为周安的店名真的很特别。 上面字体稍小的三个字是——“鱼咬羊”。 下面五个字体略大的则是——“狂暴小龙虾”。 “狂暴小龙虾”之名，如今在这条美食街上，已经尽人皆知，不算特别，让人觉得特别的是“鱼咬羊”。 鱼会咬羊吗？ 脑回路正常之人，都不会觉得鱼有咬羊的可能，因为这两个物种一个生在水中，一个活在地上。 鱼上岸会死，除非是鳄鱼。 否则，哪条鱼那么调皮会去咬羊呢？ 就算把“咬”字一拆为二，那也不可能吧？鱼和羊也跨越种族开始相恋了吗？ “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一个看热闹的店主歪着脑袋、捏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按捺不住好奇，走近周安询问，“哎！安子，你这招牌鱼咬羊是啥意思啊？不会是什么加盟店的标志吧？难道你卖的小龙虾是跟人加盟店学的技术？” 周安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看着眼熟，好像是不远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 呵呵一笑，周安答：“再有两天就开张了，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就先让我卖两天关子可好？” “呵，还卖关子！” 这人失笑，倒也没生气。 周安态度也还行，不仅笑脸相对，还主动拿出香烟挨个给看热闹的几人打了支烟。 对宣酒赞助的这个招牌，周安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暗红和明黄两种颜色做招牌的底色，在他看来有点low，但人家免费赞助的，要求就别那么高了。 何况，他开的也就一小店，卖的也不是啥高大上的东西，low一点的招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接地气！ 就像这店里的装修，周安没有更换，除了手边不宽裕的原因，其实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周安觉得有些店面不适合装修的太有档次。 重生前他走南闯北，大大小小的饭店酒楼见过不少，从那些大大小小的饭店中，他发现一个现象——装修太漂亮的小店，往往生意冷清，而一些店内乱七八糟的，却生意火爆。 最典型的就是那些苍蝇馆子，墙上、桌上、吧台上，到处都是油污，可却很受食客青睐。 就笑笑瓦罐汤原有的装修，周安都还有点嫌太新了呢！ 第120章 鱼咬羊 但凡看到“鱼咬羊、狂暴小龙虾”这个店名的人，都会心生好奇。 比如周剑，比如鲁大爷、比如水果店的跛脚小胖王浩等等。 这天晚上，周剑和周安一起来出摊的时候，看见新店那招牌上的奇怪名字，当即就忍不住问：“大哥，咱们这店名是不是太长了点？而且，那个‘鱼’字是不是错了？鱼怎么会咬羊呢？狼咬羊还差不多……” 摊车开到鲁大爷的烧饼摊旁边，周安和周剑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鲁大爷也好奇询问：“小安啊，你那个店听说叫鱼咬羊小龙虾？你怎么起这么个奇怪名字啊？你不是农村的吗？鱼咬不咬羊你不知道？” 未久，周安去后面水果店拉接线板的时候，收银台后面嗑瓜子的跛脚小胖王浩主动递一支烟给周安，顺便好奇问道：“安子，你那个店名叼啊！你怎么想到的？吸引眼球确实不错，不过，咱们能不能尊重一下事实？鱼不吃荤的，除非是黑鱼或鲨鱼！” 还有另外一些人也都问这个问题，但周安每次都笑呵呵地敷衍过去，不愿立即揭开谜底。 感谢04年还没有诞生的智能手机，否则，大家好奇一个问题，用手机上网一搜就全明白了。 鱼咬羊，其实是一道名菜，八大菜系徽菜里面的一道名菜。 饮食里面的“鲜”之一字，其实就是根据这道菜名而创造出来。 这道菜，是周安偶然一个机会听人说的，也是那次听说了这道菜，他才明白原来“鲜”这个字，是这么诞生的。 这道菜有一个不知真假的典故，据说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兜售自己的政治主张、治国理念的时候，因为到处碰壁，没人买账，混的穷困潦倒，乃至吃不上饭的程度。 孔子的弟子多，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那些弟子死脑筋，孔子都吃不上饭了，他们还跟在孔子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这不，就在孔子饥肠辘辘，饿得两眼昏花的时候，他一个学生不知从哪里讨来一小块羊肉和一条鱼。 孔子有一句名言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大意是粮食越精致越好，肉类切的越细越棒。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孔夫子绝对是个嘴刁、挑食的家伙。 但，饥饿的人，是没资格挑食的。 都饿的头昏眼花了，弟子好不容易讨来一小块羊肉、一条鱼，孔子已经没心思去讲究什么做法，干脆让弟子把那小块羊肉和鱼一起煮。 结果，煮好后的这道“创新菜”居然出乎意料地好吃，滋味格外鲜美。 吃完后，孔子咂着嘴，意犹未尽地回味，灵光一闪，就创造出“鲜”字。 因为在他看来，鱼和羊放在一起煮，滋味是最鲜美的！ 以上，是“鱼咬羊”的典故，或者说是“鲜”字诞生的典故，因为孔子当时并没有给这道菜命名。 但后人却根据这个典故，进一步发挥主观能动性，将羊肉剁碎塞进鱼腹，再进行烹调，鲜美的滋味没变，但这道菜的卖相却更上了一个档次。 并且，因为羊肉藏于鱼腹之中，而取了个“鱼咬羊”的名字。 重生前，作为一名有追求、有理想，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厨师，周安研究做过这道菜，别说，做出来之后，还真的很好吃，鱼肉本身就很鲜美，而羊肉也是出了名的鲜，这两种原料放在一起烧出来，完全就是鲜上加鲜。 如今周安开店了，他考虑店里招牌菜的时候，首先就想到这道鱼咬羊。 因为这道菜确实好吃，并且其创意也突破一般人脑洞的极限，“鱼咬羊”这个名字，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魔力，适合做噱头。 再加上其它一些考虑，周安就把这道菜加入新店菜单，也加入店名之中。 他相信但凡见过这个店名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很长时间都忘不了。 而这，是一家店能不能深入人心的一个很重要因素。 周安设想中的新店招牌菜，毫无疑问，第一个肯定是小龙虾，但还是那个原因——小龙虾季节性太强，天气一冷，过了夏秋那炎热的几个月份，小龙虾的生意就会淡出鸟来。 所以，周安不得不考虑再添至少一两道招牌菜。 对于一家饭店来说，招牌菜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一些小店。 店面越小，就越考验招牌菜对顾客的吸引力。 比如绝味鸭脖、夫妻肺片，以及叫了个鸡等等。 这些店面都很小，有些更是小得离谱，但无一例外，这些店的生意都很好，其关键就在这招牌菜上。 其实，说起来也是无奈。 如果小龙虾的季节性没那么强，周安不会考虑一个小店面里经营两种，甚至两种以上的招牌美食。 看看大街上那些小吃店吧！ 卖烧烤的，打出的招牌一般都是某某烧烤店；卖奶茶的，就叫某某奶茶；卖麻辣烫的就叫某某麻辣烫…… 很少见到一个小店，名字上有两种东西的。 食客们也会习惯性地去某某专业的小吃店吃某种小吃，很少有人会想着去奶茶店吃包子；去烧烤店吃炒菜；去麻辣烫店吃煲仔饭。 以前未必没人试着一个店里主打两到三种美食，以此来增加对顾客的吸引力，但成功的……寥寥无几。 周安没的选择，他目前主打的就是小龙虾，撑死了附带一个五香螺蛳，这两个是深入人心的。 但小龙虾和五香螺蛳都很讲季节性。 当一个小店里主打的招牌美食，因为季节的原因，而丧失主打的能力，这家小店还怎么赚钱？ 青楼里没有姑娘，你还去吗？ 黄金店里没有黄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小龙虾旺季挣的钱，倒是够周安撑过几个月的淡季，像候鸟等待季风一般，等待下一个旺季的到来。 但周安不想虚度几个月的时间，他想试试能不能在小龙虾之外，再开辟一个新的利润点。 鱼咬羊是一个选择！ 它既是一道美食，也与另外两类菜品相关。 第121章 开业 8月26日下午4点多。 田屋村田本才家。 田律和田本才拿着钓龙虾的桶和竿子从外面回来，正在房间里看电视的赵丽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疑惑地打量着父子俩，“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最近你们不是每天都钓到天黑才回吗？今天虾子不好钓了？” 她一边问一边走过来，往田律拎的塑料桶里看，看今天桶里有多少小龙虾。 “妈，今天小安的店面开张，我要去帮忙，我爸他闲得蛋疼，非要跟我一起去……” 田律话音未落，脑袋就被失笑的田本才拍了一下，笑骂：“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你老子的吗？” 田律不以为意，嘿嘿傻笑。 赵丽怔了怔，“呀，我差点忘了，那我要不要去呀？” 田本才摆摆手，一边去推摩托车，一边说：“你就别去了，鸡鸭还在外面呢，你要是也去了，晚上那些鸡鸭怎么回家？我和野狗去就行了！” “行吧，那你等一下，我拿三百块钱给你，小安新店开张，你这个做舅舅的去了，怎么也得也得买个花篮，包个红包呀！” 赵丽说着，匆匆返回房间去拿钱。 田本才：“行，那你快点！” 至于田律？ 他早就去屋后的湖边洗脸、洗手去了，等赵丽拿钱出来，田律又匆匆钻进他自己房间去换干净衣服。 身为一个阳光开朗黑青年，他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尤其是每次出门，必须得换一身能展现他骚气的衣服、鞋子。 …… 同一时间，县城美食街、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店门早已打开，周安正亲自在玻璃大门上粘贴新店开张的宣传海报。 大红色的海报粘贴在玻璃门左边，内容如下： “新店开业大酬宾 鱼咬羊/狂暴小龙虾今日正式开业，即日起，至9月1日，店内菜品，包括小龙虾、五香螺蛳、鱼咬羊，一律8折优惠，另：新店大酬宾期间，雪花啤酒一律5折畅饮！ 机会难得，请勿错过！” 周安在这里粘贴海报，一个陌生面孔男人则在门头招牌下面安装一只小音箱，周安订了一只音箱，钱不多，正在安装的男人是商家派来的安装工人。 新店开张，在这并不禁止音箱宣传的美食街上，周安当然会用上这一招。 否则今晚来美食街找他摊车买龙虾和螺蛳的食客，稍不注意，找不到他摊车，还以为他今晚不卖了呢！ 有这音箱帮忙，就能将那些食客吸引过来。 对了，周安今天穿了一件短袖薄款厨师服，只有上衣的单件装，他身上这件白色厨师服，衣领和袖口是金色的。 重生回来两个多月，他终于再次穿上厨师服。 不同的是，他这次穿的，不再像以前那种普通的款式。 厨师服其实是有等级之分的，大部分厨师服都是白色布料，但衣领和袖口的颜色会有所区别。 越是正规饭店或酒楼，厨师服的等级划分就越是严格，厨师长有厨师长的款式，掌勺师父有另一个款式，配菜的案板师父服装也会有差别，打荷和其它岗位的，一般也有一个款式。 金色衣领、袖口绣着金边的，一般只有厨师长能穿。 有些大酒店的厨师长服装，胸前还会绣一条金龙，周安今天身上这件就金领、袖口绣金线的款式。 自己的店面，自领一个厨师长的职位不过分吧？ 呵呵，其实店里这一批厨师服并不是他亲手采购的，昨天他把这事交给大表姐夏文静去做，结果，夏文静也不知是不是恶趣味爆发，给他买了两件金领的回来。 周安请来的那两名厨师都不好意思穿这厨师长套装，周安又舍不得浪费，就只有硬着头皮穿了。 这么小一个店面，竟然还特意搞出一个厨师长出来，他也是醉了。 …… 店内，大表姐夏文静正在擦拭、整理收银台，以及收银台后面的酒架，她今天也穿了一件店内统一购置的工作服——一件红色短袖T恤。 单看她一个人这么穿，当然看不出这是工作服，但看看店内那两名正在忙着擦桌子、抹板凳的年轻服务员，就知道这是工作服了。 两名服务员，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都是20上下的年纪，手脚都挺麻利。 按理说，她们这样的年龄，就算是做服务员，也应该去那些大酒店，工作清闲一些不说，除了工资以外的其它待遇，也不是周安这个小店能比的。 就连别人问起她们在哪儿上班，说出去也更有面子。 但架不住周安这里开的工资高啊！ 500元每个月，另外每个月还有100——300元不等的奖金，对于这些想挣钱的大姑娘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大酒店里的服务员确实比在这里干体面，吃的、穿的、用的，甚至住宿，都比这里优越，但大酒店的服务员其实工资未必高。 就是因为很多做服务员的女孩子都喜欢去大酒店，所以大酒店不愁招不到服务员，也因此，大酒店服务员的工资待遇往往比小饭店的要低一截，只有那些酒水卖的好的，因为酒水提成，收入才会可观。 而且，话说回来，想进大酒店做服务员，也没那么容易。 长得不够漂亮，人家酒店还嫌你有损酒店形象，拉低酒店档次呢！ 银马县城因为有一个目前还算红火的工业园，有钱人其实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多，但普通打工族的工资却并不高。 周安开的这份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顺利招人没有问题。 …… 厨房里，切配的厨师，是个年轻小伙子，高高瘦瘦，大概20岁左右，正在闷头磨刀，作为一名切配的厨师，菜刀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刀磨得不够快，想把菜切好，是不可能的，所以今天正式开业之前，他得把这把刀磨好。 冷菜师父年龄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怎么都抓不住的板寸发型，也穿一件白色短袖厨师服，腰间扎着一块黑布围裙，正站在炉灶前，油炸一锅红皮花生米。 油炸花生米，是他准备的冷菜之一，在今晚营业前，他必须先准备好，等客人上桌了，再来现炸可来不及。 周剑此时也在厨房，他在厨房角落一张小桌子旁边，称出一份一份的小龙虾，每份小龙虾都用不锈钢小盆装着，等今晚正式开业后，客人点一份，他这里直接端一份过去煮就好了，节省时间。 此时还没到周安预定的开业时间，但这小小的店内店外，所有人都已经在忙着，为今晚开业的第一战做准备。 （ps：今天会上三江推荐，大家给点面子，推荐票什么的多一点！谢谢。） 第122章 两拨客人 下午4点半还差十几分钟，水果超市的老板——跛脚小胖王浩和他那位颇有几分姿色的馋嘴媳妇笑吟吟地推开狂暴小龙虾的玻璃门，比王浩高大半个头的女人挽着王浩的手臂，像明星走红地毯似的，走进店里。 一进门，女人就对正在吃工作餐的周安说，“哟，安子，你们还在吃饭呢？现在还没开始营业吗？我和你浩哥可是来给你捧场来了，我们先点菜可以吗？” 周安正在吃的工作餐，是他们的晚餐，全店员工围着一张餐桌都在吃，做餐饮的都是这样，必须在营业之前，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否则一会儿上客人了，大家可没时间再慢慢填自己肚子。 当然，生意惨淡的店面例外。 “嫂子？浩哥！欢迎欢迎，多谢多谢，多谢捧场！先点菜是吧？行！这当然没问题！” 说话间，周安已经起身从收银台上拿了一个夹着一支圆珠笔的小本子，一边满面笑容地向王浩和严思敏这边走，一边笑问：“想吃什么？菜单都在墙上，两位随便点，不管什么菜，我都给二位打七折，今天开业最低的优惠！” “真的呀？七折？” 严思敏眼睛一亮，很欣喜。 对了，严思敏，就是王浩那位馋嘴媳妇。 “七折！” 周安肯定点头。 “那我们要一份小龙虾、一份五香螺蛳，一份鱼咬羊、一份无锡酱排骨，再来一份鸭血老鸭汤，啤酒……雪花啤酒今天五折是吧？” 严思敏点菜的速度绝对令人吃惊，周安刚刚点头肯定今天给他们七折，她就咬着嘴唇，指着墙上的菜单，一口气点下周安店里目前所有的招牌菜。 王浩本来还惬意的笑容早就不自然了，连咳两声，想要提醒他媳妇少点一点，然而，点菜状态下的严思敏根本就不看他一眼，点的相当欢快。 周安同情地看王浩一眼，对严思敏点头微笑，“是的，雪花今天一律五折！” “那就先来四瓶冰的！” 大气点完，她才看向王浩，笑问：“亲爱的，三瓶雪花够你喝了吧？四瓶我只喝一瓶就行！” 王浩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凑近她耳边小声提醒：“阿敏，你刚才是不是点的菜太多了？咱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吧？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嘁！你懂什么呀？今天难得有七折优惠，不多吃点不是亏了？减肥？咱们又不是吃不起，干嘛要减肥？” 王浩：“……” 此时王浩的表情，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无言以对。 还在不远处吃饭的周剑没忍住，噗嗤笑喷。 ——咱们又不是吃不起，干嘛要减肥？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一般人无从反驳。 因为这是真理啊！ “行！那两位稍等，一会儿就给你们上菜！” 周安心里对王浩同情归同情，但站在店老板的角度上，他无任欢迎像严思敏这样的女人，如果银马县的女人都像她这样，不用怀疑，他周安绝对要发财，而且是大财！ “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周安正要转身回去吃饭，还未完全转身，玻璃大门又被人推开，这条美食街的城管队长胡福生领着妻女，还有卖烧饼的鲁大爷笑眯眯地走进来。 对回头看来的周安拱了拱手，道：“小周，恭喜啊！听说你这里今天开张，我正好今天休息，就带着老婆孩子，还有我大舅一起来给你捧捧场，顺便也尝尝你这里除了小龙虾和螺蛳，还有什么拿手好菜！怎样？欢迎吗？” 开业第一天，胡福生这么早就过来捧场，出乎周安意料，但这并不影响他心情愉悦，县官不如现管，像胡福生这样的美食街城管队长能来光顾，周安是很高兴的。 哪怕最后胡福生一分钱不给，吃霸王餐，他都高兴。 因为吃人嘴软，只要胡福生敢吃霸王餐，以后他这店里的事，胡福生必定会有意无意地照拂一二。 “胡队长？欢迎欢迎！胡队长您一家和鲁大爷能来捧场，我这里当然绝对欢迎！来来！请这边坐！这边有屏风挡着，相对清净一点！” 周安热情相迎，迎着胡福生他们往靠近收银台的位置走去，因为那里有两道新添的屏风遮挡，营造出一种优雅卡座的感觉。 原来的笑笑瓦罐汤是没有这两道屏风的，所以店里看着很大，三五个客人进来吃东西，店里依然会显得空空荡荡，给人一种这店里生意不咋样，东西肯定也不好吃的印象。 周安接手这个店面之后，没有动店内的装修，只是在靠近收银台的位置，添了两道一人高的屏风，不影响通风效果，却能营造出卡座、雅间的效果来。 顺便，也能让店内大堂显得小一些，店内如果只有三五个客人在就餐，至少从门外看进来，不会觉得店内太空荡。 并且，营造出来的这两个小“雅间”，也能满足一些爱坐包间的客人需要。 一举两得！ “小安，恭喜恭喜呀！你小子赚钱的速度太快了，还记得你来这里卖螺蛳的时候，骑一辆破自行车，这才多久？两个月的样子吧，就有钱开这样一个店了，真好！真好！” 鲁大爷乐呵呵地上前拍着周安肩膀，赞不绝口。 胡福生妻女倒是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好奇打量店内的环境，特别是墙壁上的菜单。 其实，两个小雅间内的桌子上，各放着一页塑封的菜单。 是周安这小店里仅有的两张菜单，只为满足坐雅间的客人可能爱装逼的虚荣心。 “你这店名叫鱼咬羊狂暴小龙虾，那今天这两道菜就都来一份吧！呵呵，没想到这鱼咬羊竟是一道菜……啧啧，长见识了！” 在雅间坐下后，胡福生看了看桌上的菜单，饶有兴趣地先点这两道菜，姑且把麻辣小龙虾也当一道菜吧！ 然后就把菜单推到妻女面前，示意其它的由她们来点。 此时，周安表姐夏文静热情地端来一套茶具，白瓷茶壶、四只白瓷直筒小杯，看到她端茶过来热情招呼，周安很满意。 请大表姐过来收银，果然是明智的选择，醒目！ 夏文静其实也还没吃好饭，但看见先后两拨客人进门，而且还都是周安的熟人，她就马上吩咐一个服务员去给王浩、严思敏上茶，胡福生这边，她则亲自端茶过来。 她的职位虽然是收银员，但主观能动性很强！ 几乎充当了老板娘的角色。 第123章 周安的大厨风范（推荐票加更） 周安这里刚用笔记下胡福生一桌点的酒菜，玻璃大门就又被人推开，四个和周安年龄差不多的小年轻鱼贯而入。 “老板！点菜！先给我们来一份小龙虾，再来一件啤酒，要冰的啊！菜单呢？快拿菜单给我们点菜！” 走在最前面的小伙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后面三人神情各异，脸上基本都带着笑容，进店后，径直占据店中间左边的一张桌子，四人随手拖凳子的声音，略显刺耳。 又有客人上门，周安心里高兴，面上却有点无奈对手下那些员工说：“小萌！你去给他们点菜！小江、大罗，黎阿姨，都吃好了没？没吃好就把饭菜拿到厨房去，一会儿再吃吧！客人这么多了，咱们再不忙起来，一会儿客人要是再多一点，就忙不过来了！” 小萌是两名服务员中，苗条精明的那位，今年17，嘴皮子利索，所以周安吩咐她去接待那四名小年轻。 小江，是负责切配的小厨师，高高瘦瘦、沉默寡言。 大罗，则是负责冷菜的，三十出头，已经成家立业，家住银马县近郊，周安接触几次，感觉这人挺会说话，脾气温和。 至于黎阿姨，就是洗碗工了。 其实，招她进店的时候，周安就跟她明言，她名义上负责洗碗，实际上，她还得负责洗菜、杀鱼，以及厨房地面和卫生间的卫生。 今天第一天开业，这些新入职的员工还算给周安这个老板面子，周安一发话，就纷纷答应，抓紧时间夹几筷子菜，然后端着饭碗快步进厨房的进厨房，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 周安没有叫周剑和另一名服务员小霞，大表姐夏文静他也没叫，但当他们看见周安这个老板都往厨房里走，就都一个个坐不住了，夏文静是本来就已经在忙着招呼客人，周剑是饭快吃好了，小霞吃饭慢，一碗饭才吃一半，她才是真正坐不住的那个，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去给客人上碗筷。 …… “黎阿姨，麻烦你先杀两条鳜鱼！” 一进厨房，周安就开始吩咐。 黎阿姨：“好的，老板！” 吩咐完黎阿姨，又吩咐大罗，“大罗！花生米一份、泡椒凤爪一份、五香牛肉一份！盐水毛豆一份！雅间一号桌要的，你赶紧弄好叫服务员上菜！” 大罗面带笑容系上围裙，打了个ok的手势，“收到！” “小江！拿一份码好味的排骨给我，然后，马上给我配一份鸭血老鸭汤的辅料，顺便给我剁半只煲好的老鸭！” （码味：菜肴烧制前，短时间的腌渍，常用于鸡鸭鱼肉。） 吩咐完冷菜大罗，周安又吩咐切配小江，一进厨房，周安仿佛立马就变了个人，面上的笑容淡去，眉宇微锁，走路带风，一连串的吩咐，半点磕绊不打就一一吩咐下去。 在这期间，他径直走向厨房角落的小桌，小桌上放着二十几份垒成几垛的小龙虾，都是一斤一份称好了的。 一边向那边走，一边随手抓过案板上一条黑布围裙，信手往下一抖，围裙卟一声展开，周安看也没看，两手熟练地将围裙往腰间一围一系，干净利落。 重生前，他从厨十几年，厨房里这些他早就熟得不能再熟。 如果让他去做别的事，他未必能做好，但一进入厨房，就好像农民下了地，工人进了车间，小姐上了床，自信满满，毫无生疏。 已经拿塑料篮子去鱼缸里兜鱼的黎阿姨讶然回头，惊讶打量周安的背影。 （鱼缸，是周安接手这个店面之后，在厨房里添加的。） 配菜的小江低头忙碌，已经开始做冷菜的大罗同样有些惊异地看了周安好几眼。 他和黎阿姨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讶然之色。 何故？ 无它！周安这个年龄，安排他们做事的架势和条理，令他们吃惊而已。 一个16岁的少年，能开这样一家小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这个少年对厨房里的事也这么熟，还能如此老练地安排他们这些三四十岁的人做事，一点都不腼腆，简直不科学！ 周安没有回头，吩咐大罗和黎阿姨做事，他心里确实毫无压力。 至于比他还大三岁的小江？ 他吩咐起来就更没压力了！ 重生前，在他手下干活的，别说三四十岁，就连六十岁开外的都不罕见，当时周安年龄也比那些人小，但他照样吩咐他们做这做那，谁事情没有做好，他脾气一上来，怼天怼地怼空气不至于，但教训起比他年龄大的人，一点都不含糊。 并且，被他教训的人，一般都不敢回嘴。 因为这是行规！ 也因为正规的厨房里，本来就等级森严！ 有本事的掌勺师父谁都敢怼，厨师长如果失职，影响到掌勺师父出菜，掌勺师父脾气上来，照样敢把厨师长怼得面红耳赤。 切配师父如果菜配错了，或者配的不好，掌勺师傅眼睛一竖，抓起刚刚配来的菜砸过去，配菜师父都未必敢龇牙。 至于年龄更大的洗碗工、洗菜工什么的，只要工作出错，掌勺师父完全可以疾言厉色，并且，只要有脑子的，都不敢顶嘴。 除非那位掌勺师傅的手艺没办法让手下那些人心服口服。 有人可能会问了，厨房里掌勺师傅这么叼？连厨师长都敢怼？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厨师长也许擅长控制菜肴的成本，擅长协调厨房各个岗位，甚至擅长巴结饭店老板，但一个厨房里，手艺最好的，往往不是他！ 而是掌勺师傅！ 一个厨房，就像一支军队，而掌勺师傅，就是冲锋陷阵的大将，一个称职的厨师长，永远不会去落手艺最好的几个掌勺师傅的面子。 因为身为厨师长，他有责任维护厨房内的等级之分，维护掌勺师傅的威严，否则，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掌勺师傅指挥不动切配师父和打荷的小工，那掌勺师傅就没法玩了。 掌勺师傅没法玩，也就意味着厨房出菜会出大问题。 这么说吧！ 一个饭店掌勺师傅如果离职，其影响可能还大于厨师长离职。 尤其是头灶掌勺师傅的离职！ 因为头灶之所以称为头灶，它代表的就是一个厨房最高的技术水平。 周安没当过厨师长，却当过几年头灶掌勺，如今又是在自己开的店里，他吩咐下面人做事，还需要管他们年龄多大？是男是女？ 能干干，不能干滚蛋！厨房里不养闲人，更不养不听招呼的员工！ （ps：明天带女儿去南京复查，更新可能不大及时，但一定会有，先说声抱歉。） 第124章 小显身手 煮龙虾的是一个小猛火灶，准确点说叫猛火炉，外面大排档常用的那种，与正规厨房使用的猛火灶相比，猛火炉下面是没有鼓风机的，结构也简单很多。 从价格上就能看出这两种灶的差别，猛火灶一个单价就要一两千，而一个小猛火炉，几十块钱搞定，撑死了百把块。 周安先倒一份小龙虾在猛火炉上煮着，然后去炒菜的猛火灶那里做准备工作。 点火、开鼓风机、油烟机，把双耳锅架上炉口，加水，这是准备烧水洗锅，趁锅里清水还没烧热，抓紧时间调整灶边的小支架。 再然后，就是舀水洗抹布。 三块全新的白毛巾，是周安提前为自己准备的抹布。 一块沾水拧干之后，等端锅的时候包锅耳用的。 锅耳，并不是双耳锅独有，家用的小炒锅一般也有一个耳朵，但家用的炒锅都还有一个手柄，供炒菜的人手持。 而饭店使用的双耳锅，是没有柄的，只有两个对称焊接在锅沿上的耳朵，厨师的手皮不比常人厚多少，当然不能直接拿手去端，炮烙之刑不是这么玩的。 所以，厨师炒菜，肯定需要一块抹布包着一只锅耳。 另外两块抹布，一块保持干爽，周安将它整整齐齐叠成小方块放在自己身后的工作台上，这是他预备擦手用的。 端锅炒菜，手上难免会沾染水渍和油污，如果没有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手，端锅的手容易打滑，拿炒勺的手也容易滑。 第三块抹布，周安湿水之后，拧干，同样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身后的工作台上，这一块，是预备着擦工作台或碟子上污渍的。 这些都是周安的个人习惯，不同的厨师习惯不同，有人一块端锅的抹布打天下，弄得满手油污，就往腰间的围裙上擦，有人两块就ok，但周安习惯准备三块。 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瞥见周剑端着饭碗进厨房，周安立即吩咐：“锅里煮着一份虾子，你注意一下，今天煮虾子和盛螺蛳的事就交给你了！” “ok！” 周剑回了个ok的手势。 正好这时，锅里的水烧开了，周安拿刷把开始洗锅，篾制的刷把，简单几下就把锅内洗净，一手端锅耳，一手拿炒勺配合着一倾，锅里的污水便全部倒出，再舀几勺清水清了清，锅就干净了。 而这时，小江已经把一份斩好、码好味的排骨拿过来，用不锈钢小码斗装着，周安目光一扫，就又往锅里舀了几勺清水，右膝往上一提，将炉口离地半米多高的燃气阀门开到最大，灶膛里的火焰立即猛烈几倍，在鼓风机的助力下，红通通的柱形火焰发出呼呼的声响，直冲锅底，几个呼吸的工夫，锅里的清水就被烧开。 无锡酱排骨，是周安的一道拿手菜。 小江刚才端来的这份排骨，今天下午的时候，周安就提前用姜葱、盐与料酒腌制过了。 此时锅里水一开，周安就把排骨倒进去，简单煮沸几秒，就倒进灶边的漏勺中沥水，双耳锅重新架回炉口，右膝提起往下稍按，炉口上的燃气阀门便降下一截，灶膛里的火焰也立即缩小成小火。 半勺色拉油浇进锅里，待锅里油温上来，周安一拖铁锅，将锅架在灶边的支架上放稳，随手捡几片老姜扔进锅里，再把铁锅推回炉口，几秒过后，老姜在热油里变色，旁边漏勺里的排骨也差不多沥好水，随手抄起漏勺，把排骨倒进入锅中，开始小火翻炒。 这个时候，周安身后其实应该有一个学徒工给他打荷的（打下手），但新店刚开张，厨师好找，合适的学徒工却不好招，周安便只能暂时自己把学徒工的一些事也做了。 比如，准备各种调味料。 像此时，他将锅里的排骨煸炒变色，肉面微微焦黄的时候，就把铁锅拖离炉口，放在灶边的小支架上，转身去拿工作台上的料酒，往锅里喷洒一圈，再转身去拿工作台下的番茄沙司。 比婴儿奶粉罐还大的优质番茄沙司是很贵的，一桶要好几十。 打开番茄沙司，周安目测了一下锅内的排骨份量，就用炒勺舀了大半勺番茄沙司入锅，然后推锅回炉口，继续添油翻炒，炒到番茄沙司变色，抓起工作台上的红醋就沿着锅边往下淋，抓红醋瓶的右手拇指半按瓶口，控制淋入锅内的红醋份量。 再之后，就是添加白糖。 无锡酱排骨，属于一道糖醋类菜肴，红醋既增加排骨的红润色泽，也是为了添加酸味，而糖醋类菜肴想要好吃不腻，糖醋的兑比就一定要控制好。 否则就很容易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 要么醋放多了，菜肴太酸，吃的时候牙齿受不了。 要么就是糖放多了，菜肴太甜，太甜的菜吃几口就会觉得腻，如果再甜一点，可能还会甜得齁（hou）人。 一般情况下，如果掌握不好糖醋类菜肴的糖醋比例，那么，糖醋的比例按二比一来兑，菜肴成品后的酸甜味一般都不会太差。 周安熟练地添加番茄沙司、红醋、白糖，最后才是加盐和鸡精。 至于味精？ 味精加热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就会产生致癌物，但厨房里烧菜，又不能不加味精。 不仅是因为味精比鸡精便宜，也因为鸡精加味精的增鲜，能起到1+1大于2的效果。 有些厨师图省事，鸡精、味精同时加，根本不管味精加热太久会致癌，而有些厨师是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周安作为一名职业厨师，他还是有节操的。 所以他做菜从来都是在菜肴快出锅的时候，再加味精。 …… 最后再给锅里加几勺清水，将排骨淹没，暂时就ok了。 之后就是大火将淹没排骨的汤水烧开，大火稍煮片刻，周安将它端到旁边的液化气小灶上用小火慢?，同时盖上锅盖。 无锡酱排骨的调味不算复杂，周安的经验是：这道菜需要用心，最重要的就是掌握火候，想把它做的骨香浓郁、肉质酥烂、酸爽鲜美，可不是仅凭调味就能做到的。 周安这边暂时搞定第一道菜，小江那边已经配好鸭血老鸭汤的辅料，煲好的半只老鸭也被他剁好成七八个大块端过来。 （ps：昨晚睡觉的时候想了又想，决定今天还是出门之前先更新一章，免得更新晚了大家不爱我了。(〃'▽'〃)） 第125章 两道招牌菜的魅力 周安在厨房里忙碌开来，店堂内又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两个服务员小萌和小霞在夏文静的指挥下，竭力招待着新进的顾客。 几乎每一个进店的顾客，都仰着脸看墙壁上的菜单。 墙壁上的菜单分几大类。 排在最上面的是本店的几大招牌菜：狂暴小龙虾、五香螺蛳、鱼咬羊、无锡酱排骨和鸭血老鸭汤。 第二行和第三行是一些冷菜，诸如：油炸花生米、黄瓜段、泡椒凤爪、五香牛肉等等。 第四行鱼类，如：臭鳜鱼、白汤鱼头、红烧小黄鱼、昂刺鱼炖豆腐、椒盐小杂鱼等。 第五行则是牛羊肉，像红烧牛肉锅仔、红烧羊肉锅仔、椒盐羊蹄、白切羊肉、羊血羊肉汤都有。 第六行则是一些小吃，奶黄包、蛋黄酥、油炸臭豆腐、南瓜饼、黄金小馒头、香芋丸之类。 第七行，是雪菜肉丝面、大排面、小排面、大肉面、蛋炒饭、扬州炒饭、酱肉炒饭等等一类。 第八行，也是最后一行，则是除了鸭血老鸭汤之外的一些汤类，比如青菜肉圆汤、紫菜蛋汤、排骨海带汤、西红柿蛋汤等。 作为招牌菜的那几个，除了五香螺蛳看上去比较便宜，其它几道的价格都不亲民。 狂暴小龙虾就不说了，45一份，这价格周安没少被人吐槽，鸭血老鸭汤40一份也不便宜，鱼咬羊同样卖到40，无锡酱排骨不甘示弱，同样标价40. 至于其它菜和小吃，价格倒是便宜多了。 比如最便宜的蛋炒饭，每份3元。 但大多数菜的定价，还是略高于银马县的其它差不多规模的小饭店。 周安为什么敢这么卖？ 当然是因为一分价钱一分货！ 看看刚刚端上王浩夫妻那一桌的无锡酱排骨吧！番茄沙司的红艳沁入排骨中，红光透亮，点点白芝麻洒在上面点缀，再衬以白净没有任何花纹的白盘子，服务员小萌将这道菜端过去的时候，店里的每一个食客都看得很惊讶。 “不会吧？这什么菜啊？这么漂亮……” 一个小青年看得有点呆，从未进过大饭店吃饭的他，还真没见过一道菜如此漂亮的，看着不像是用辣椒和酱油烧的，却那么红亮，尤其是那些白芝麻洒在上面，尤其漂亮。 一个胖子嗅嗅鼻子，吁了口气，“这么香……哎！小妹！你手里端的是什么菜？给我们也来一份！” “对呀，给我们也来一份！”胡福生媳妇饶有兴趣地凑趣。 小萌回眸一笑百媚没生，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这是无锡酱排骨！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之一！好的，你们都要一份是吧？我马上给你们下单！” 当她自豪地把这道菜端上王浩夫妻那一桌的时候，王浩媳妇严思敏吞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嘴巴动了两动，只见她眼睛一亮，“卟”一声，像放屁似的吐出排骨里面的骨头，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沾的干净骨头。 骨肉分离…… 这个词如果用在父子或者父女身上，绝对是人间惨事，但用来形容排骨这样的菜肴，那绝对是溢美之词。 除非是排骨没下锅烧之前，就烂出这种效果。 “好吃吗？” 王浩好奇问她。 “唔……唔唔……” 严思敏嘴巴上下快速动着，吃得眉开眼笑，根本没空正经回答王浩，嘴里发出的回应，就像被他强啵时发出的那种不和谐的声音。 王浩舔了下嘴唇，忍不住也夹一块放进嘴里，瞬间，他的表情也生动起来，很快也“卟”一声，吐出一块比狗啃的还干净的骨头，肉却还在嘴里嚼着。 他们不是专业的厨师，所以他们并不能分辨这排骨所有的妙处。 事实上，将排骨做的骨肉分离，很多手艺不错的厨师都能做到，无非是小火慢炖，时间足够，早晚会骨酥肉烂。 但周安做的这份无锡酱排骨，却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肉丝不塞牙缝。 骨肉分离的排骨，其实排骨上的瘦肉也很容易被煮得每一根肉丝都分离，吃进嘴里的时候，就很容易塞牙缝。 但周安做的这排骨，却没有这个缺点。 …… 当服务员小霞将一份鸭血老鸭汤端上胡福生他们一桌的时候，整个店堂内都能闻到诱人的老鸭汤香气。 胡福生一家和鲁大爷却看着刚上桌的这一碗汤，个个讶然。 “这汤怎么这么清？不会是拿开水兑给我们的吧？”鲁大爷说话直，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 “是呀！这汤也太清了，跟白开水似的！”胡福生媳妇也疑惑。 她女儿更是直接，扭头就问给他们上菜的小霞，“嗨！你们这老鸭汤也太假了吧？汤清得跟水似的，上面还没有几滴油珠，你们刚开业就这么糊弄人，这店不想开了吧？” “欸！别这么没礼貌！小周应该不会糊弄我们，先尝尝看再说！” 胡福生适时出言喝止女儿，算是间接救了脸蛋已经微微发红的小霞，因为小霞对这一大碗汤的观感和他们是一样的。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老鸭汤能清成这样。 就跟刚从水缸里舀出来的清水似的，只是没办法，她是来这里上班的，老板亲自烧的菜让她端去上给客人，她不敢说不。 胡福生在一家人的注视下，先给自己舀了小半碗老鸭汤，直接端着碗抿一口，汤一入口，腰马上就挺直起来，讶然对看着他的媳妇和女儿连连摆手示意，“唔、唔，这汤鲜！好！真鲜！而且我能肯定绝对不是鸡精、味精调出来的那种鲜味！你们快尝尝！大舅你也喝点试试！” 身为这条美食街城管队长的胡福生，是有资格分辨出鸡精和味精鲜味的，平时请他吃饭喝酒的人不要太多。 只是限于银马县只是一个小县城，餐饮档次并不高，以他的身份，也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老鸭清汤。 很快，抱着怀疑的态度，先后尝了这汤滋味的胡福生妻女眼睛也都亮了。 胡福生女儿先出声，“咦？还真的挺好喝，这么鲜……” 然后是胡福生妻子，“这汤是怎么炖出来的？汤上面没什么油珠，倒是不难，炖好了拿勺子把油珠撇掉就行了，但这汤炖的这么鲜这么香，汤汁还这么清，我以前还真没见过，难道真正的清汤就是这样的？” （ps：感谢大家的关心，明天再给女儿复查几项，应该就能回家了。） 第126章 十年磨一剑 周安性格里其实有很执拗的因子，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很深的钻研精神，比如说做菜！ 他觉得有意思的菜，他就会想方设法去学，去研究，有时候为了把一道菜做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他能自备材料，天天去做一份，然后亲口品尝。 在外人眼里，他那些行为似乎是嘴馋，给自己开小灶，其实不是！ 比如无锡酱排骨这道菜，他听一个出去旅游回来的同事提到这道菜名，并在对方手机上看到这道菜的图片，他自己根本就没见过实物。 那个跟他提及这道菜的同事可能没多久就忘了，但周安却一直记在心里，并上网搜索这道菜的原料、辅料，以及用了哪些调味品，再看看网上是怎么形容这道菜成品后的评价的。 比如骨酥肉***如酸甜适口…… 作为一名基本功过硬的职业厨师，周安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从这道菜的原料、辅料、以及用了哪些调味品，再根据成菜后的效果来反推这道菜的制作过程。 这不玄乎！ 周安相信只要用心，很多基本功扎实的厨师都能做到。 比如有些菜成菜后的效果是外焦里嫩，那么制作的时候，怎么实现这个效果？周安能瞬间想到几个手法，排粉？上浆又或者挂糊之后，先入油锅浸炸一遍，油温不要太高，炸熟之后，捞起，大火提升油温，等油温高了，再高温油炸一遍。 只要操作手法没有问题，外焦里嫩的效果就实现了。 还比如入口即化这种小说中常见的成菜效果，周安首先想到的就是火候和锅具。 使用沙煲类锅具，文火慢炖，功夫到了，自然能实现入口即化的效果。 等等！ 一个基本功扎实的职业厨师，必然是具备研发新菜能力的，同时，也还具备仿制别家人气菜肴的能力。 重生前，周安就有这样的能力。 他研究过不少感兴趣的菜品，一些菜研究出来之后，他用在当时供职的饭店，有些菜研究出来，却一直没有拿出来做贡献。 比如鱼咬羊，比如鸭血老鸭汤，也比如刚才提到的无锡酱排骨。 究其原因，有藏一手的心理，一个厨师想要在一个地方能待的长久，手里必须得有几道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菜，否则，当客人或老板想要你推出新菜的时候，你拿出来的全是普通菜色，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大概也就到了卷盖铺走人的时候。 除了藏一手的心理，周安其实还有一个心思，很多厨师可能都会有的心思——那就是自己开店！ 不想永远拿死工资的厨师，一般都想有朝一日，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 周安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平时用心研究了几道令自己满意的大菜。 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开店的时候，能有几道令人称赞的大菜做招牌。 前妻曾对他各种不满。 不满他常年在外上班，一点顾及不到家里，不能陪她；不满他性格太闷，平时话太少，无趣；也不满他总是安于现状，没有追求，和他在一起，看不到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前两点，周安无话可说，他确实做的不好。 但第三点，他虽然未曾反驳，但心里是不认同的。 因为他一直在为有一天能自己开店，而默默准备。 只不过，他的努力没有被她看在眼里，每年他休假回家的时候，都会亲自下厨，给她品尝那些他潜心研究出来的菜品。 可她每次的称赞，都是为贬低他而做的铺垫。 她会说：“唔，这道菜味道不错，卖相也还好！” 然后冷笑，话锋一转，“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一辈子就做菜吧！我真后悔！当初跟了你，真的！” 每次，周安都无言以对。 他有心辩解，可她一脸嫌弃、懊悔的神情，总会打消他辩解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她那张嘴，总能找到理由把他说的一无是处。 而他们离婚之前，他尚未做好自己开店的准备，等他做好准备，有信心能开一家特色菜馆的时候，他们早已离婚。 还未等周安将开店的想法化作实际行动，他父亲就病倒了。 人生很奇妙，他重生前为开店准备的几道菜，现在却是用上了。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 田本才、田律父子骑着摩托车来到店门前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店内已经快要坐满的景象。 田律眼睛发亮，笑容满面，田本才很疑惑，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周安这店开张的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 田律将他们进城后买的花篮摆在店门口，回头一见老爹皱眉疑惑的样子就笑，“爸，进去啊！傻站在这儿干嘛呢？” 田本才扭头看看附近几家店里，没看到多少顾客，再看看周安店里，吃龙虾的、喝啤酒的，大声说话的，服务员小妹端着菜快步疾走的身影…… 田本才脚步还是踟蹰，“野狗，你确定这店是小安开的？你没弄错吧？” 这店开业之前，田律来看过，但田本才今天是第一次来。 田律失笑，“没错啊！放心啦老爸！你看这店面，是不是新开的？门口还贴着开业大酬宾呢！再看看上面的招牌，是不是狂暴小龙虾？” 田本才眼里的疑惑消退不少，但他很快又皱眉指着店头上的招牌，“不对啊！这狂暴小龙虾前面还有‘鱼咬羊’三个字，你确定真没弄错？” 田律无奈，也不耐烦了，干脆直接过去拉着他胳膊往店里拽。 “安啦！老爸，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这么多疑呢？你曹操转世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田本才被田律拉进店内。 一进店，正好就看见刚从厨房催菜出来的夏文静。 田律热情打了个招呼，夏文静也看见他们，主动笑着迎上来，“舅，您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去让小安给你做！舅，我跟您说，您绝对想不到小安做菜原来那么好吃，店里这些客人刚才还都在夸呢！” 夏文静与有荣焉，面上骄傲。 但实际上店里那几道招牌菜，除了小龙虾和五香螺蛳，她都还没尝过。 第127章 今朝试锋芒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老板和小姨子跑路啦……” 这是劣质皮鞋店的恶俗广告，从早到晚轰炸着路过行人的耳膜。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两元，件件两元……” 这是两元小商品店的广告，同样从早到晚，攻击每一个路过的倒霉蛋。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本店所有商品一律五折大甩卖……” 这是便宜货大促销的广告，很多人都不陌生，同样从早到晚不断重复。 这些店门前，无一例外都会放一只音箱，周安新店今天开业，门前也吊装了一只音箱，于是，今晚走入美食街的食客，不管进不进狂暴小龙虾消费，都不得不先被狂暴小龙虾的广告词洗礼一遍。 不管你爽不爽，强行洗礼！ 广告词是夏文静录的，声音还算好听，词是周安写的，至少听着不那么让人反感。 “尊敬的吃货朋友们！晚上好，鱼咬羊狂暴小龙虾正式开业了，9月1日前，本店所有菜品，包括狂暴小龙虾、五香螺蛳、鱼咬羊，一律8折优惠，另：新店大酬宾期间，雪花啤酒一律5折畅饮！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机会难得，时间有限！鱼咬羊狂暴小龙虾开业大酬宾，这里菜好吃，酒好喝！炎炎夏日，小龙虾与啤酒更配喔……” 不断循环播放的广告，强行进入每一个路人的耳中。 好在狂暴小龙虾的广告没那么恶俗。 听过狂暴小龙虾名声的路人，听见这里今晚开业大酬宾，一些人便受不住诱惑，略一犹豫，便推门走进店里。 还有一些爱喝啤酒、能喝啤酒的男人，一句“雪花啤酒一律5折畅饮”，脚就迈不开了，也被吸引进去。 更有今晚本来就打算买小龙虾或者五香螺蛳的，听见这段广告，再看看前面街边今晚不见狂暴小龙虾的摊车，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两眼眼前的店面，再看看里面生意红火的人气，也没犹豫多久，也走进里面。 还有一些纯粹打酱油的路人，没听过狂暴小龙虾，也没打算今晚买一份吃，但出于好奇和从众心理，见这店面广告打得清新脱俗，里面人气又旺，还不断有人推门进去。 这些酱油党便很没主见地也走进店里。 …… 周安有点饿，今晚的工作餐他只吃了一半，肚子还没填饱，店里就开始上客，然后他就进厨房忙活开了。 他天真地以为，忙过一阵，把那两桌的菜上了，自己就可以获得暂时的休息，喘口气、喝口水，顺便再吃点饭。 可惜，今晚开业第一天的生意之火爆，出乎他这个始作俑者的预料。 从他进入厨房忙起开始，一道道大菜、小炒，从他手上出锅，端去前厅上桌，可一连忙活两三个小时，他依然没看见身后的工作台上，配好的菜料有减少的迹象，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他已经火力全开，不仅面前的猛火灶一直没停火，旁边的两台长形液化灶上的四个灶头，也全被他用上，或?菜或炸小吃，可他出菜的速度，还是跟不上客人点菜的速度。 配菜的小江一言不发地唰唰运刀，一道道菜的主料和辅料，被他配出来，然后端到周安身后的工作台上。 合格的配菜师父，配菜的速度，肯定是超过掌勺师傅烧菜速度的。 因为很多大菜，都可以提前配好放进冰柜，客人点一份，配菜师父动手拿一份出来就ok，但掌勺师傅烧起来就费工夫了，就算有些大菜提前加工成半成品，上菜之前，还是要费几分钟最后烧制的。 比如无锡酱排骨，客人点一份，小江拿一份提前剁好、腌制好的排骨到周安身后，这道菜他就算配好了。 但周安想把它烧好，至少也得半小时以上。 失策了！ 周安今晚早就不知在心里懊恼多少回，早知道这道菜今晚这么好卖，早知道今天开业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他肯定提前烧一锅，客人点一份，他加热一份就端上去。 好在这店是他自己的，很多事他可以自己做主。 见势不妙，他早就让小江多拿几份排骨来一起烧。 周安身上的厨师服，包括下身的大裤衩，早就被汗湿透，脸上、脖子、头皮发根之间，不断渗出汗水。 一条白色湿毛巾搭在脖子上，不时擦一下汗，还是不大管用。 这么热的天，在家里坐着不动，都可能出汗，何况他还要站在炉灶前，一边烤火，一边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要知道，他面前一个猛火灶在呼呼猛烧，旁边还有四个液化气灶头在烧呢，灶台上方的油烟机吸力不弱，轰轰作响地把油烟往外排，可它也没办法让周安舒服多少。 热就一个字，却化作无数汗水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里不断排出。 关键还饿。 身为一家饭店的老板，居然还要忍饥挨饿？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厨房里吃的东西很多，周安手上也不断有热腾腾的菜肴出锅，问题是他没时间吃！ 服务员小霞、小萌，甚至他大表姐夏文静，都走马灯似的不断来厨房里为客人催菜。 如：“老板，一号桌催菜！问鱼咬羊什么时候好？” “老板，七号桌催菜，客人说椒盐羊蹄再不上，他们就要吃好走人了……” “小安！雅间二号台催菜，他们刚加的雪菜肉丝面，要你烧快一点，他们等着吃完结账呢！” …… 一个个催菜的声音，令周安又高兴又来火。 高兴当然是这些都意味着钱，意味着他这店生意红火，比他预计的还要红火。 来火，当然是因为他很忙，却没有长八只手，他已经火力全开，拿出最快的速度，可这些食客还不满意，还在不断催菜，催命呢？ 他倒是很想像一些写网络小说的作者被催更时发飙那样，“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他也想对那些催菜的吃货说：“来来来！锅、勺给你，你牛逼你来炒！” 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顾客是上帝，上帝跟你催菜，你敢罢工？ 第128章 开张大吉 胡福生这个城管队长很会做人，吃饱喝足，他和他大舅鲁大爷笑眯眯地来到厨房，喊还在忙着炒菜的周安，“小周！还在忙呢？” 不喊不行，正在工作的厨房里，猛火灶的鼓风机，和抽烟机轰鸣的声音很大，声音小了说话根本听不见。 这也是大厨们大部分脾气不大好的原因之一。 周安闻声回头，看见是他和鲁大爷，露出笑脸，“胡队长？你们吃好了？今晚的菜还行吗？” “吃好了吃好了！菜做的很好，小周！好好干，我看好你，以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能办的，我肯定帮忙！” 胡福生话说的很漂亮，鲁大爷在一边笑呵呵地竖一根大拇指给周安。 简单说了几句，胡福生就说：“小周那你忙吧！我们上个厕所就走了！” “哎，好好！” 周安笑容满面地答应。 等他们去了厨房旁边的卫生间，周安招手示意周剑过来，对他叮嘱：“你去跟我大表姐说，胡队长这一桌免单！如果他们坚持给钱，那就给他们多打点折扣，四折五折都行！” “行，我明白了！” 周剑马上往前厅去，周安笑笑，继续炒菜。 钱，他当然知道挣，可有时候，开饭店的也要会做人，胡队长对他客气，他也要拿出自己的态度，对方接不接受免单或折扣是对方的事，他的态度要有。 一顿饭钱也谈不上贿赂，只是想结个善缘而已。 片刻后，夏文静来厨房跟周安说：“那个胡队长不接受免单，最后我给他打了五折。” 周安点点头，“行，五折也可以了！” …… 晚上8点多，胡星宇骑着电瓶车来到美食街，快到鱼咬羊狂暴小龙虾店门口的时候，停下车，叉腿撑地。 神色复杂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店门，尤其是店门那里进进出出的食客。 默然无语地摸出裤兜里的香烟、火机，点燃一支。 他抬头看了看店门头上的招牌——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这么长的店名……” 胡星宇微微皱眉，然后又注意到店名左边的宣酒广告，和店名右边的宣酒酒瓶图案，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他看来，这块招牌做的很不上档次，根本无法与他原来的笑笑瓦罐汤那黑底红字的大气相比。 还有店门口竟然挂了一个音箱，不断传来广告词，low！ 一支烟默默抽了一半，他才低头把车骑到角落里停好，然后怀着三分好奇、三分探究、以及四分其它乱七八糟的情绪，走向狂暴小龙虾的店门。 那里，曾是他卖瓦罐汤的地方。 推开玻璃门进去，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令胡星宇为之一爽，可他眉头又皱了，因为他发现周安没有更换店里的装修，几乎原封不动，只是在接近收银台的地方，加了两块屏风。 胡星宇记得很清楚，周安跟他谈转让费的时候，很肯定地说，这店里的装修他用不上，就用这个理由，生生把他开的转让费压下去一大截。 不过，现在发现好像已经晚了，转让协议已签，转让费周安也给了，这店面如今与他胡星宇已经没有关系。 前老板，并不是老板！ 就像前女友，已经不是女友。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吃？在这儿吃的话，可能就需要请您稍等一下了！” 小霞小跑着迎上来，挤出笑脸跟胡星宇说。 不挤不行，这半晚上时间，她脸已经快笑僵了，现在还能挤出笑容来，已经是她很敬业的表现。 胡星宇微微点头，“在这儿吃！” 一边回答，他一边寻找店里的空位，结果，一圈寻睃下来，愣是没看见一张空桌，所有桌子都坐了人。 吃味，羡慕嫉妒恨…… 胡星宇脸色木然，眼神复杂。 几天前，这店还在他手里的时候，门可罗雀，就像他前世杀了财神家的人似的，一晚上都没几个客人上门，耗子都纷纷搬家。 可，这才过去几天啊？这里就爆满了？这些吃东西的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子卖瓦罐汤的时候，你们死了？ “没事，我等一下！” 胡星宇勉强对小霞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展示了自己的风度。 尽管他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想说。 …… 等啊等，等了小20分钟，胡星宇终于等到一桌客人起身结账走人，他赶紧过去占位，因为他身边还有几个客人在等空桌。 “一份鱼咬羊、一份无锡酱排骨、一份椒盐羊蹄！再给我拿两瓶冰啤，今晚雪花5折是吧？那就拿雪花！” 等待的时间，胡星宇早已观察过那些客人桌上的情形，哪些菜被人抢着吃，哪些菜没怎么动，哪几道菜点的人最多，他都观察出来。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一张空桌，他屁股刚坐下，张口就把想点的菜都报出来。 “好的，那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去下单！” 小萌对他笑笑，唰唰在手中的小册子上写下菜单，转身就走。 今晚她和小霞都很忙，忙得想喊妈妈。 但就算这样，她和小霞还是忙不过来，本职工作是收银的夏文静早已系上围裙，亲自下场给她俩帮忙。 至于现在是谁在收银？ 昂藏小伙田律了解一下！ 之前招收银员的时候，周安根本没考虑过表哥田律，因为田律太壮太黑，不太像好人，说他是二流子，估计没人会怀疑。 但，有什么办法呢？计划没有变化大，谁都没料到开业第一天，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就如此狂暴，店里八张中号餐桌，每一张桌子，今晚到现在，最少都翻桌三次了，有几张桌子，翻桌的次数更是已经高达六七次。 温馨提示：这里的翻桌，并不是桌子被打翻，而是一桌客人吃完走人，服务员把桌子收拾干净，重新再招待一桌新客，一张桌子每换一波客人，就称作翻桌一次，或者翻台一次。 店里忙成这样，小霞和小萌两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夏文静只有下场帮忙，但夏文静下场了，收银的人就没了。 于是，今晚过来玩，顺便恭贺周安新店开张的田律，便只有硬着头皮顶上。 总不能让他老爸田本才上吧？ 田本才可没信心迎来送往，应付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客人。 （ps：终于回家了，刚刚到家，这次带女儿出去做检查，折腾两三天，大人小孩都累，回来称称，女儿瘦了小二两，心疼的我……她体重又跌到6斤以下了。别的不多说，今天既然回来了，今晚会加更一章，谢谢各位的关心。） 第129章 忙碌 吃饱喝足的胡星宇从周安店里出来的时候，神情比进店的时候更复杂了。 一道鱼咬羊、一道无锡酱排骨和一道椒盐羊蹄，令他意识到同样一间店面，人家生意红火，自己却把店开倒掉的原因所在。 鱼咬羊刚上桌的时候，他有点想发火，以为这道菜就像是某些无良饭店推出的绝代双骄（青椒炒红椒）、小二黑结婚（两颗酱油卤蛋）一样，完全是在名字上耍花腔。 脏话到了嘴边，被他咽回去，因为他想到自己跟周安也算认识，转让这店面的时候，也算愉快，人家今天刚开业，多少该给点面子。 但当时他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可当他失望地夹一块鱼肉入嘴的时候，那鲜美异常的滋味，令他表情定格。 只是一道红烧鳜鱼而已，怎么这么鲜呢？怎么好像有羊肉的鲜味？ 当时他想了又想，觉得可能这道菜是用羊肉汤烧的，用羊肉汤烧鱼，倒是有点创意！羊肉汤烧进鱼肉里，倒也勉强能算鱼咬羊…… 他当时心情好了一点，当他无意中从鱼腹中吃到羊肉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开了眼界，鱼还能这么烧？ 不过这样一来，这鱼咬羊的名字倒是更贴切了。 之后的无锡酱排骨和椒盐羊蹄，胡星宇吃着吃着，就没心思拿自己的厨艺来比了，差距太大，他不想继续找虐。 还是单纯享受美食更嗨皮。 可，欢愉总是短暂的，吃完那几道美食，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尚带着几分暑气的小风一吹，沮丧和失落就又占据他的心。 他爱这里的美食，但以后估计不会再来了。 这里的生意越好，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 周安一直在后厨忙碌，并不知道胡星宇曾经来过，更不可能知道胡星宇曾想发火。 他就像回到重生前，在厨房忙碌的状态，不同的是，现在更忙，身后连个打下手的学徒工都没有。 有些需要上浆、挂糊或者拍粉的菜，他都得亲自动手。 甚至一道菜出锅后，需要摆盘，也得他自己来。 虽然忙碌，但心里却高兴。 他已经决定，这样红火的生意，如果能一直持续到9月1日以后，他就再招一个炒菜师父，帮忙炒一些小炒、蔬菜，以及炒饭和面条什么的。 还得抓紧时间找一个打荷的学徒工，就算后面生意不能一直这么红火，他也决定尽快找一个学徒工。 掌勺的时候，没人打下手，实在是太痛苦了，出菜的效率也大受影响。 周安这一忙，就忙到晚上九点半以后。 时间过了九点半，他身后的工作台上终于空了，小江那里也没有菜再需要配，今晚的高峰期应该是过了。 舀一小勺辣椒酱倒在刚刚炸好的一份臭豆腐上，周安示意刚刚闲下来的周剑端去前厅，然后随手解下腰间的围裙，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边离开灶边，一边掏出香烟，对大罗和小江笑笑，“没想到今天刚开业，生意就这么好，两位师傅辛苦了！” 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给大罗和小江打烟。 大罗和小江，同样都忙得一身臭汗。 这小厨房里当然没有空调，一般的空调也没办法把如此高温的厨房温度降下来。 “忙点好啊！忙一点，我和小江就不用担心在这里做不久，又要找工作了！” 大罗笑吟吟地接过香烟，话说的很好听。 小江则腼腆地笑着，接过香烟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老板！” “叫我安子吧！别那么客气！” 见过小江的配菜能力，周安对他也客气不少。 前几天小江来应聘的时候，他虽然让他试过刀工，但试刀工其实试不出太多东西，一个案板师父真正的配菜能力，还得看实战。 有些师父刀工不错，但配菜的速度不行，别人忙得热火朝天，他依然老牛拖破车似的，不慌不忙，还有的师父，刀工也不错，切菜速度也还行，但就是脑子不灵光，明明他也忙的要死，但他配菜的速度就是跟不上掌勺师父烧菜的速度，需要掌勺师傅站在灶台那里等他把菜配好。 何故？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配菜的时候，分配不好先配哪道菜、后配哪道菜。 这一点上，周安今天已经发现小江这方面的意识不错。 知道先把容易配的，却不容易烧的菜先给他配好，比如无锡酱排骨，比如鱼咬羊等等，这些大菜，他配起来简单，拿过来就行，但周安一时半会儿烧不好。 像青椒土豆丝这些配起来费时，烧起来却很快的菜，小江就放在最后配，那时候，周安身后已经有不少配好的菜等着烧，小江那边就有大把的时间，不慌不忙地切土豆丝、青椒丝。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这还不简单吗？哪个配菜师父不会这么做？很难吗？ 别说，周安做厨师那么多年，还真遇见过不少在这方面把握不好的配菜师父。 尤其是进一个新店，面对一张陌生菜单的时候。 要知道，周安新店菜单上的菜，可都是周安一手安排的。 每一道菜，他自己都很熟，但初来乍到的小江却未必都熟悉，即便他跟小江仔细说过一遍，但能记住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对菜单陌生，还能掌握好配每道菜的先后顺序，周安清楚其中的难度。 因此，对小江今晚几个小时的表现，他很满意。 “老板，我们出去透透气吧？这里太闷了！” 大罗点燃香烟的时候，笑着提议。 “好，走！出去透透气！” 周安从善如流，之前他肚子很饿，但现在反而不饿了，因为已经饿过头，此时此刻，难得能闲下来，他也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小江话不多，带着一抹微笑跟在他们身后。 只有负责洗菜、洗碗的黎阿姨走不开，还得继续在水台那边洗碗，水台两个水池之中，早已堆满客人吃剩的杯盘碗筷。 今晚她也累得不轻，别的不说，单单是做鱼咬羊的鳜鱼，她就独自杀了十几条，手指都被鳜鱼身上的鳍划出一道小口子。 第130章 再次邂逅（三江加更） 店面门口有两阶台阶，台阶前停了一辆电瓶车和两辆自行车。 电瓶车是大罗骑来上班的，自行车有一辆是夏文静的，还有两辆可能是服务员的，也可能是洗碗的黎阿姨的。 周安、大罗、小江、周剑从店里鱼贯而出，都来门外透气。 除了年龄还小的周剑，周安、大罗、小江人手一支香烟。 做厨师的很多都有烟瘾，因为店里如果生意好，连续忙几个小时休息的时候，就想抽支烟放松一下。 如果店里生意不好，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会很无聊，聊天？ 干聊很没劲的，抽支烟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大罗坐在他电瓶车座位上，架着腿，神情惬意。 周安很没老板形象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拿毛巾擦着脸上不断冒出来的汗，只觉浑身有点发软，刚才那几个小时打战似的，此时放松下来，全身都松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这具身体不够强壮，细细的胳膊，端厨房里那口大锅翻炒，很有点吃力。 如果不是他翻锅的技术极熟练，能节省不少力气，估计那口大锅他早就翻不动了。 “老板，咱们这生意要是天天这么好，忙成这样，嘿嘿，咱们之前谈的工资恐怕低了点哦！” 大罗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跟周安说。 小江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闻言，也有点期待地看向周安。 涨工资这种事，谁不喜欢？ “开业第一天，你就要涨工资？不合适吧？”周剑比较冲动，抢在周安开口前说话。 大罗不恼也不脸红，呵呵笑着，一双笑眼只看着周安。 周安倒是没令他和小江失望，点点头，笑道：“行，只要店里生意好，工资开高一点不是问题，这一点，有空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告诉小霞、小萌，还有黎阿姨她们！总之你们可以放心，你们付出多少，我都看在眼里，工资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员工永恒的追求，就是涨工资，周安当初给人打工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 很正常，没什么丢人的。 给人打工不为挣钱，难道是为了奉献？ 这年头，国家都以经济挂帅了，大家干活不为挣钱为什么？ 如今周安当老板了，做老板的，自然是以利润为最高目标。 每一个老板都不喜欢员工提涨工资，但周安心里清楚，如果店里的生意一直像今晚这样，哪怕比今晚稍微次一点，想把店里这些员工都留住，仅凭开业之前，和他们谈好的工资，恐怕没可能！ 将心比心，一晚上忙成这样，饭都没时间吃，如果工资比别处只高一点点，谁愿意干？ 周安的许诺，令周剑皱眉不解，他舍不得。 但大罗却竖一根老拇指，赞道：“好！老板你这么说，我想我们大家就都没话说了，店里生意好，我们辛苦一点没什么，只要工资过得去，咱们出来干活难道还能怕辛苦？对吧小江？” 最后一句他是问的小江。 小江腼腆笑着点头，细细的声音说：“对呀，只要能挣钱，辛苦一点没问题。不过现在生意好像淡下来了，这条街上没什么人来了。” 周剑：“是啊，我和大哥在这里卖龙虾和螺蛳有段时间了，这里晚上过了九点半就没什么人了！所以咱们这里每天也就忙那么一会子！” 周剑急着附和的话，周安、大罗、小江都能听出来，周剑的意思还是大家不该涨工资。 周安失笑。 大罗也笑，一边笑一边说：“小江之前没上过夜班，估计不清楚咱们这县城夜市的情况，你以为老板把下班时间定在凌晨一点半，是随便拍脑袋决定的吗？” “怎么说？难道凌晨一点半之前还有客人？”小江疑惑。 大罗看了眼笑眯眯的周安，笑着解释：“我跟你说，大概十一点左右，夜市这边还有一波客流高峰，虽然比不上晚上四点半到九点半这一波，但客流也是不少的！比如打麻将刚刚散场的那些赌鬼，比如KTV、夜总会那些收工下班的小姐，还有一些半夜在家睡不着，肚子却饿了的附近居民，都会过来的！别急，今晚你就能见识到了！” “是吗？我还真不清楚。”小江将信将疑。 周剑也有点狐疑，看向周安。 周安微笑点头。 夜市的情况，很多人都像小江和周剑一样，并不了解。 除非是做这一行的，或者经常午夜出来吃夜宵的，要不然，一般人深夜十一点以后，甚至凌晨一点，还在街面上晃荡？ 银马县城很小，无法像某些大城市一样成为不夜城，但美食街这里，晚上还是有些人气的。 周安之前卖螺蛳和小龙虾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晚上卖到凌晨一两点，多挣点。 但后来仔细想想，不值得，也忙不过来。 那时候他每天白天还有许多事要忙呢，如果晚上卖到一两点回去，且不说他父母能不能放心，只说第二天怎么爬得起来去做那些活，就是个大问题。 “周安？你怎么在这儿呀？你做厨师了吗？” 就在这时，门前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一道惊喜的叫声传过来，把周安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大罗、小江和周剑是疑惑，疑惑哪个女孩在叫周安。 而周安一听声音，还没望过去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谁。 ——许诗雅。 初三时候，坐在他前桌，他学生时代唯一暗恋过的女孩。 此时此刻，再次听见她的声音，周安的心里是诧异的，他记得重生回来没多久，在居家镇菜市场门口，曾与她和她的姐姐偶遇过一次。 那次，她也是像现在这般惊喜地叫他，当时他也很欣喜，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只是那次偶遇比较遗憾。 本来还想与他多聊几句的许诗雅，被她姐姐强行拉走，当时她姐姐嫌弃的表情，特别是眼神，周安可一直没忘。 没想到两个月后，他们又在这美食街相遇？ 世事为何如此奇妙？总会在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一次次偶遇某个特定的人？ 抬眼看过去，周安看见皮肤微微晒黑一些的许诗雅，淡蓝色的七分裤，白色的T恤，发型还是他熟悉的马尾，长长的刘海依然是左右分开，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大大的笑眼还是那么的感染人。 笑容也依然如他记忆中那般灿烂炫目。 只是，这次她那位身高腿长的姐姐依然在她身边，像一只守护灵药的神兽，并且，还有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站在她姐姐旁边，疑似男友。 （ps：我想我是疯了，存稿已经见底，还敢任性加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讨好各位大爷！?(?????)?） 第131章 周安，我又回来了…… “许诗雅？对，我在这儿做厨师，你呢？你们来吃宵夜？” 再次看见许诗雅，周安心里挺高兴，但再次看见许诗雅姐姐在许诗雅身边，周安就有点蛋疼了。 可许诗雅主动跟他打招呼，而且她表情那么惊喜，不似作伪，周安做不到冷漠以对。 于是，他起身走近她几步，微笑回应。 不敢太热情，怕许诗雅姐姐又像上次那样把她强行拉走，上次他身边没熟人，丢脸也就丢脸了，此时店门口大罗、小江和周剑可是都看着呢！ 他要是很热情，许诗雅姐姐却还像上次那样，他脸往哪儿搁？ 还怎么面对大罗他们？ 他不要面子的吗？ 果然…… “对呀，学校在正式开学之前，给我们军训，我姐和她朋友今晚正好来县城玩，我姐怕我军训太苦，就带我一起来这里吃点夜宵了，对了，你在这里做厨师多久了？以后我来这里都能见到你吗？” 许诗雅叽叽喳喳、欣喜地对周安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姐姐就一直皱着眉头盯着周安打量，许诗雅话音未落，她忽然嗤笑一声。 “我想起来了！是你呀，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对吧？你现在在这里上班？你是小雅同学，但是看来你没考上高中呀？呵呵！” 怪怪的语气，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后那声呵呵，将她不屑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曾有人说：聊天止于“呵呵”。 此时周安就不想接她的话，于是，他真的没接。 笑眼看着许诗雅，“怪不得看你最近都有点晒黑了，对，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年你来这里，应该都能找到我！” “真的？那太好了！那我以后来找你玩……” “玩什么玩？诗雅！爸妈送你来二中是让你好好读书的！你就整天想着玩吗？走！我们送你回学校！你明天还要军训呢！什么人都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又一次，许诗雅的话音未落，她姐姐突然拉长了脸，一顿喝斥的同时，拉着她就走。 “姐？姐！你怎么又这样？我见到同学聊几句怎么了？你怎么每次都把我拉走？我长大了，你别总把我当小孩行吗？” “不行！你要是真长大了，就不会什么人都聊！” 许诗雅在抗争，但她娇小的身子，根本挣扎不过她那身高腿长的姐姐，如同上次与周安相见的情景重现，这次她又被她姐给拉走了。 只能着急又无奈地回头对周安喊：“不好意思啊周安，我今天就先走了，我过几天有时间来看你呀……” 周安站在街边，面对着来往行人诧异的目光，忽而一笑，回头问大罗他们，“看得过瘾吗？看我这么丢脸，你们是不是有点想笑？” 周剑故意板着脸，“没有！大哥，你想多了，那个女人太可恶了，我们为你生气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笑呢？真的！我是你亲弟弟啊！” 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周安斜眼乜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纠正：“我们不是亲兄弟！是堂的！” 大罗摆摆手，笑呵呵地说：“老板，别介意！人这辈子不就是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嘛！那个女孩有眼无珠，把你当一个普通的小厨师，那是她没眼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笑话你的！呵呵。” 周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无奈提示：“大罗，拜托你下次说没笑我的时候，别笑的这么明显好吗？我没瞎！” 小江是个腼腆的性子，此时已经在一边笑得肩膀直抖，被刚吸进去的一口烟忽然呛到，在那里咳嗽连连。 周安指指他，“报应你知道吗？小江！你抽着我刚才打给你的香烟，看了我的笑话不说，还在这里偷笑，你觉得你这样对吗？” …… 周安表面上，似乎没怎么在意，还跟周剑、大罗、小江他们开着玩笑。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爽的。 许诗雅，毕竟是他学生时代唯一暗恋过的女孩，一次两次都被她姐姐如此看低，两次偶遇，都没正经说上几句话，他怎么可能真的浑然无事？ 他只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心事，有些情绪不愿意表露。 开了会玩笑，周安就带头回厨房。 他一动，周剑就马上跟上，大罗和小江也就不好意思再在外面坐着，也跟进去。 厨房里。 “小江，今天老鸭汤卖完了吗？” 周安看了看煲老鸭汤的大桶，里面只剩下一点清水似的汤汁，老鸭毛都没一根了。 小江：“嗯，早就没了！” 周安点点头，“那你晚上开菜单的时候，记得多开几只老鸭，在今天的基础上翻倍吧！” 小江：“好的！” 开菜单，向来是切配师父每天的工作任务。 要在一天工作快结束的时候，抽时间列单子，将厨房里用掉的，以及缺的各种货，都列一个单子出来，以便店里第二天营业之前采购、补齐。 “码好味的排骨呢？还有多少？” “还有大概两三份吧！” “嗯，那明天排骨也翻倍，小江！你现在没事，就趁这个时间把今晚用掉的货都清点一遍，看看哪几道菜卖的最好，已经卖空的，然后记下来，单子上都给我备注，明天多备一倍的量！” “好，我知道了。” …… 大罗做冷菜的位置，周安也过去看了看剩货，然后跟等在他旁边的大罗说，“罗师傅，你这里也是一样，抓紧时间看一下哪些货已经卖空了，比如凉皮！我看你这里凉皮好像已经卖完了，像这些这么快已经卖完的，晚上小江开菜单的时候，你让他也都翻倍！” 大罗笑着点头，“行，你放心吧！我现在就看！” 安排好厨房里的事，周安又来到前厅收银台那里。 “表姐，雪花啤酒那边送我们做活动的20件啤酒还剩多少？” “哦，好像不多了，喏，就那边几件了，估计明天就不够卖了，因为雪花打五折，今天晚上来咱们这里喝啤酒的，基本上都喝雪花了！” “就这么点了？” 周安想了想，掏出手机准备打给雪花供应商那里，看看雪花那边能不能再赞助个几十件。 就冲今晚他这里雪花卖的量这么大，雪花那边只要不傻，应该会同意再赠送一批的。 因为这意味着，雪花在这里的前景很好，现在赠送的越多，广告的效果就越好，以后卖的量，也就很可能越大。 真不行的话，就试试青岛啤酒那边。 手机刚拿出来，周安还没来得及拨通，玻璃店门忽然被人推开，“周安，我又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喜悦的味道。 周安愕然抬头望去，不是许诗雅是谁？ 她竟去而复返？而且这次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姐和那位俊朗青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33章 不容易 11点以后，美食街这边果然再次热闹起来，人流量虽然比不上9点之前那一波客流高峰，但也不少。 冷清了一个多小时的鱼咬羊狂暴小龙虾店里，客人又慢慢多起来。 和前一波客人不同的是，11点以后来的客人，点的菜明显少了，但喝的酒却明显多了。 往往两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点一份小龙虾、一份五香螺蛳，再加两个凉菜，就能喝一件啤酒。 究其原因，可能是这些人纯粹只是想出来喝酒，肚子并不怎么饿吧！ 当然，也有肚子饿的。 比如一些穿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浑身香水味，年纪轻轻，却神色疲惫，进店后，几个女人就能点一桌子菜，酒也要的不少。 一边大吃大喝，一边高声说话，并且脏话连篇，这些年轻女人的风格怎么说呢？ 风尘气吧！ 手臂上可能有纹身，可能戴着大耳环，还可能指间夹着香烟。 这些女人的身份不难猜，她们好像也不在乎旁人对她们的看法，一个个都不拿正眼看人。 当然，这样的客人，周安并不嫌弃。 开门做生意的，哪有资格挑选客人？只要她们吃饭喝酒给钱就行了。 做夜市的，本来就会遇到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如果挑客人，那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半夜喝酒的人，往往没什么节制。 这不，等最后几个歪歪倒倒的女人互相搂着出门的时候，周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 服务员和厨师等人早就下班了。 田律和田本才，也早就回家。 店里只剩下周安、周剑和夏文静。 本来周安也让夏文静早点回去休息的，但她坚持要守到店内打烊。考虑到她在县城租了间房子，晚上不用回家，周安便没有坚持让她先走。 “行了，终于可以收工了，都回去休息吧！” 周安打了个哈欠说。 周剑起身，夏文静却叫住周安，“小安，等等！今晚的账我还没跟你对呢！咱们还是把账对一下，再下班吧？” “表姐，这么晚了还对什么账？回去洗洗睡吧！明天再说！” 周安没同意。 不是他不关心自己今晚挣了多少，而是时间实在太晚了，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再不回去休息，明天可就爬不起来了。 “不行！小安，账的事一定要对清楚，要不然这份工作我可没法做了，咱们是亲戚，所以我觉得这方面更要弄清楚才行！” 夏文静坚持。 周安回头无奈看着坐在收银台后面不起身的夏文静，见她一脸认真，只能认输。 “行行，那你简单跟我说一下，简单点好吧？” “嗯，这可以！” 夏文静这才露出笑容，翻出今晚的账本，拿计算器算给周安看…… 好不容易对完账，已经快凌晨两点半。 周安扶着额头，打着哈欠对夏文静说：“表姐，你赢了，我明天找人给咱们装个收银机，再给店里装个监控，以后咱们就不必这样一笔笔对账了，你精神可真好！这都几点了，你咋还不困呢？” 夏文静精神确实很好，现在还不见一点困意。 周安和周剑却是早就哈欠连连。 夏文静笑，“最近没上班，天天在家看电视到半夜，你说我现在困不困？呵呵，行了，既然账都对好了，那咱们就都回去吧！你想装收银机机和监控都随你，每天能给我省点工作量，我当然举双手赞成！” 其实周安本来就打算装收银机和监控的。 因为就像夏文静说的，她既然在这里做收银，那钱方面的事就一定要弄清楚，否则瓜田李下的，这份工作她没法做，越是亲戚，越是要在这方面撇清嫌疑。 如果装了收银机，一切就简单很多。 万一哪天她不在这儿做了，周安也随时能找个会用收银机的来接替。 至于监控？ 主要倒不是为了监控收银方面，而是为了避免麻烦。 在餐饮行业做久了，周安见过不少狗屁倒灶的事。 比如两个或者两拨人喝多了，在店里打架。 发生那种事的话，如果店里没有监控，等警察来了，双方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到时候就有的扯皮，对店里的生意会影响很大。 还比如个别客人存着吃霸王餐的心思，进店后，先点一桌子好酒好菜，大吃大喝，快吃饱喝足的时候，扔一只苍蝇什么的在菜里或者汤里。 届时，不仅不给钱，还要店里赔偿。 这种情况不常见，但只要一年遇到一次，就够恶心人的。 赔钱息事宁人吧？且不说自己心里有多憋屈，一旦真的赔了钱，就等着店里的名声臭大街吧！如果再引来卫生部门的人找茬，被勒令停业整顿都有可能。 不赔钱吧，因为没有监控做证据，结果可能也很糟糕。 首先影响口碑是肯定的。 这样的事一旦发生，必定会导致一些食客从此不考虑进这家店消费。 …… 除了以上两种情况，周安还见过另一种同样很麻烦的事。 ——丢东西的客人！ 一个客人在店里消费之后，人都已经离店半天，忽然杀回来找收银台要钱包或者别的什么。 口口声声坚持说自己东西落在店里了，一定要店里还他（她）东西。 如果店里的工作人员确实捡到客人落在店里的东西，倒是还好，把东西还给客人，不仅没麻烦，还能收获客人的感谢和认可。 但如果是客人记错了，客人却又坚持说自己东西落在店里，一定要店里归还，怎么办？ 没有监控画面作证，麻烦就大了。 但如果店里有监控作证，客人看了监控画面，就会没话说。 …… 等周安和周剑回到周家村，洗漱后上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躺在床上，周安叹了口气，今晚的营业额很高，比他预期的翻了一倍多，就是人累了点，如果天天晚上搞到这个时候才能上床，也太辛苦了。 所以，睡着之前，他决定明天也像大表姐夏文静一样，在县城租一套房子和周剑一起住。 嗯，还要带田律一起！ 因为周剑就快开学了，很快，厨房里就会少一个煮小龙虾和盛螺蛳的人，周安打算叫田律顶上。 第134章 营业额和计划 周安、周剑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而在县城租房住的夏文静休息的时候，却已经是三点以后。 因为她是女人，比周安他们爱干净，凌晨两点多回到租住的地方，洗了澡不算，她还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洗了、晾好。 然后回到房间还给自己泡了杯麦片养胃。 顺便还给自己做了个面膜。 一直磨蹭到凌晨三点多，她才上床休息。 结果，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就被一个电话吵醒。 电话是她男人打来的，电话一通，男人的声音就传过来，“文静，睡醒了吧？早饭吃过了没有？别把胃饿坏了。” 夏文静躺在床上闭着眼骂一句：“你神经病啊？老娘昨晚三点多才睡，你现在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血皮作胀，想我给你松松了？” “……” 电话那头的男人估计被骂的有点懵，沉默两秒才回：“不是说一点半下班吗？怎么搞到三点多？哪有这么上班的？不能因为你是他表姐，小安就让你加班到那个时候吧？不行的话就回家吧！上班挣钱，去哪里不行？对吧？” “对你个大头鬼！小安是让我早点下班，是我自己要和他一起下班的！你就别啰嗦了，有事没有？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老娘还要睡觉呢！” 夏文静依然没好语气给他。 没办法，有颜任性，当年那么多男人追她，她最后嫁给他，心理上的优势可还远远没到消退的时候。 话说，到现在她还是美少妇一枚呢！ “你自己要加班的？昨晚小安那店里营业到凌晨三点多了？生意那么好吗？嘿，文静，你不是给他收银吗？那他店里昨天晚上挣了多少啊？快跟我说说！” 夏文静男人，周安表姐夫很好奇。 “说什么说？反正昨天一晚上的营业额够你忙活一年的，别废话了，挂了，你睡好了废话多，老娘还困着呢！” 闭着眼没好气地冲了一句，夏文静随手挂断电话，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咂了咂嘴，继续睡她的美容觉。 “一晚上挣的，够我忙活一年？” 夏文静家，高成将信将疑地嘀咕着。 至于媳妇挂他电话，语气很不好？如果这就受不了了，他当年还能追到她？ 俗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话延伸到男女之间，意思也差不多，想要有一个漂亮老婆，必然得习惯漂亮老婆的各种任性和小脾气。 又想老婆漂亮，又想老婆温柔似水，你以为你是电视剧男主角呢？ …… 周安的小店昨晚到底挣了多少？ 净利润，周安其实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净利润计算比较复杂，要除去菜肴和酒水的成本，还要除去房租、水电、天然气等各种费用，还有店里所有人员的工资等等。 以他的学历和数学水平，慢慢认真去算的话，也许能算出来，但显然昨晚下班以后，他并没有去算。 昨晚的营业额他倒是知道，也知道自己昨晚肯定挣了不少，因为昨晚的营业额够高，高到他一听就知道肯定挣钱了。 八千六百多！ 这就是周安那间小店昨晚的营业额。 各种成本加一起，可能要三四千，剩下的当然就是利润。 营业额这么高，周安都懒得去计算具体的净利润数字了，当时夏文静跟他交接账目，跟他说营业额有这么多的时候，他首先想的不是净利有多少，而是如何争取保持开业第一天的人气。 他知道这很难。 因为开业第一天，有一些顾客是出于好奇进来试味的，还有不少顾客肯定是被开业第一天的优惠吸引进来的。 等开业优惠活动结束以后，每晚的人气和营业额肯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周安见过太多开业期间人气爆棚，但之后就冷冷清清的店面了。 也见过太多开业后连续几个月人气极旺，几个月后，人气就断崖式下跌的。 餐饮行业这样的现象太正常了。 可能是因为店里的菜品不够出色，也可能是因为菜品和酒水的价格，或者店内的服务，和别的店比，没有竞争力。 甚至可能只是因为附近开了另一家更具特色，优惠幅度更大的新店。 种种原因都有可能。 一天挣几千，固然可喜，但一天几千块不能令他满足，甚至一个月、一年，每天挣几千块，也不能令周安完全满足。 他想要的是长长久久。 只有长久保持这样的盈利能力，他慢慢才能真正变成有钱人。 所以，第二天上午10点多醒来，周安就没有再睡。 起床洗漱，顺便去河边把他和周剑的脏衣服都洗了，周剑还没睡醒，周安也没去叫他，这点做哥哥的风度他还是有的。 一直等他将衣服都洗好、晾好，顺便把堂屋和房间的卫生都搞了一遍，周剑才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从房间里出来。 “大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周剑迷蒙着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地问。 周安笑笑，“快去洗洗吧！咱们早饭都没吃，赶紧洗洗，跟我去吃中饭！肚子快饿瘪了！” “好，我也饿了！” 周剑很听话。 趁这个时间，周安把三轮车充电器拔了，等下准备开着回家吃饭，再之后就要去县城办事了。 他今天计划中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昨晚临睡前，决定的租一套住房，每天凌晨两三点开车回家太累，也不安全。 比如去县城再招一个厨师。 这是他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做的决定，不能再拖了，要想保持店里的高人气，菜品质量是一方面，出菜速度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试想：客人点了一桌菜，吃半个小时以后，肚子都吃饱了，却还有一两道菜没有上桌，怎么搞？ 取消那两道菜？ 还是让客人继续坐等，然后出菜的时候直接打包带走？ 无论是哪一种办法，对顾客而言，用餐体验都绝对说不上很好。 何况，周安也不想自己每天都像昨晚那么忙，找个手艺过硬的厨师来帮忙，厨房出菜速度能提升不少，他自己也能轻松一截，何乐而不为？ 钱是挣不完的，让自己轻松一点，也让自己多一些精力去打理店里的其它事务。 （ps：下周上全站强推，应该快上架了，上架后会尽量提速，希望到时候大家能订阅支持，在这里提前说一声谢谢。） 第135章 到底是谁命好？（推荐票加更） “昨晚店里生意怎么样？有人进去吃吗？” 在家吃午饭的时候，田桂芳关心这个问题，或者说是担心，从周安打算卖五香螺蛳开始，她就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亏本。 之前还好，毕竟那时候周安只是卖五香螺蛳，就算亏，也亏不到哪儿去，再后来周安决定卖小龙虾，她又担心，因为小龙虾的成本更大，一旦亏本，肯定是成百上千。 后来周安的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生意都进入正轨，能稳定赚钱了，她悬了好些天的心，也终于能放下来。 可，还没等她好好憧憬家里未来不错的日子，周安又开始折腾了，一晚上上千块利润的小龙虾和螺蛳生意还不满足，竟然又想着开店。 开店那是什么人都能开的吗？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当官的，得长得方面大耳，天庭饱满；教书的，就得斯斯文文，戴一副眼镜；做生意的……那得眼睛里就透着精明，眉毛骨都是空的，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眨眨眼就能有几个主意的那种人。 很遗憾，她觉得周安没有做生意的命，看着就不像。 周安不知道老妈是这么看他的，否则，他可能会让老妈了解一下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 流氓和要饭的都能坐上皇帝的龙椅，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龙椅他不敢想，做个暴发户还不行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暴发户？ “什么叫有人进去吃吗？大妈！昨晚店里的生意您是不知道，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我们昨晚卖了小九千呢！” 周安还没回答，同桌吃饭的周剑抢先炫耀一把，神情相当得意。 “多少？小九千？” 田桂芳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周安斜周剑一眼，然后对她说，“妈，小剑说的只是营业额，真正的利润还要扣除不少成本呢！你别被他说的数字吓倒了，真正能挣到手的，没那么夸张！” 可田桂芳还是觉得夸张。 “就算去掉本钱，那也能挣好几千吧？” 她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数字对她的冲击。 要知道，之前她男人周太虎身体还好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一年也就能挣个四五千，最后到年底的时候，能存下两三千，就算这一年干得不错了。 可现在呢？ 几个月前，还需要他们操心的儿子，一天就能挣几千，这是她以前怎么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 “妈，今天的虾子还有多少没择出来？下午大概什么时候能择好？” 周安笑着转移话题，母亲的惊讶，对他是最好的奖励，但他心理年龄毕竟30了，不是真的少年人，不好意思一直沉浸在母亲的惊讶中。 “你今天拿了三百多斤虾子，上午我跟爱萍、霍老太三个人择得一头汗，也就择了一半吧！下午最少还要两三个小时！” “那您今天没留她们吃饭？”周安有点无奈，有时候母亲就是做不到大气一点。 大概是因为家里以前太穷了吧！ “咱们又不是不付她们工资，再说了，她们自己也说要回去吃的！” 田桂芳呐呐地为自己辩解。 完了又低声补充一句：“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现在一天能挣那么多……” 周安失笑，“行啦！妈，以后快中午的时候，你就去做饭，多做几个菜，留她们吃个中饭，别让人家在背后说咱们抠抠索索！” 抠抠索索，在本地是小气的意思。 “好，行，我知道了。” …… 等周安、周剑吃完午饭，出门去做事，心神还有点儿恍惚的田桂芳来到她和周太虎的房间。 周安开车去县城办事，周剑去河边探螺蛳。 刚走进房间，田桂芳就神色复杂地对周太虎说：“老家伙！你儿子不得了了，咱们昨晚上还在家里担心他开的店里有没有人进去吃，结果你猜怎么样？” 没等周太虎回应，她就给了答案：“刚才我问他的时候，小剑说他们昨晚卖了小九千！就算去掉一半做成本，那昨天一晚上也挣了四五千吧？你说是不是？” 周太虎像听神话似的靠在床头看着她，以为她在逗他开心。 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脸上有一丝开玩笑的神色。 “真挣这么多？” 周太虎皱眉确认。 “应该是真的！我看安子和小剑都不像在说谎。” 田桂芳点头。 周太虎靠在床头默然好一会儿，忽然感慨一笑，对田桂芳说：“好！好啊！现在看来这小种周岁那年，吴瞎子经过咱们家门口，我让他给这小种算的命很准啊！你还记得吗？那年吴瞎子一掐这小种的八字，就突然一惊，然后跟我们讲，这小种以后随便怎么养，都能长大成才！说他树大根深、扳摇不动！现在看来，吴瞎子恐怕还真有点本事呢！呵呵。” 文盲就是这么可悲。 不管国家曾经怎么破四旧，废除封建迷信，像周太虎这样的人，心中还是信鬼神的。 不仅是他，田桂芳也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眼睛一亮，喜道：“对，当年吴瞎子好像是这么说的，怪不得安子这么能干呢！原来这孩子命这么好啊……” …… “大妹子！你跟太虎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你们俩这命也太好了！” 下午，给周安家帮忙择龙虾的霍老太唏嘘地连连感慨，同样帮忙择龙虾的周爱萍也有点眼热，也对田桂芳说着羡慕的话。 “桂芳！你这命还真不错呢！这辈子虽然没靠你家太虎过上好日子，现在看来却是靠上儿子了！说起来我倒是生了两个儿子，还个个都比你家安子大，但有什么用呢？一个个的，还指望我给他们干活呢！一个都指望不上，没靠到丈夫，也指望不上儿子！唉！” 霍老太和周爱萍如此羡慕田桂芳，原因是周安买的一台海尔空调，安装工人此时正在安装。 并且，这台空调是安装在周太虎和田桂芳卧室的。 被人这么夸，田桂芳自然喜孜孜。 卧室里，靠在床头修养的周太虎也美滋滋地叭着一支香烟，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第136章 请人 县城，西郊，锁龙江畔。 周安骑着电三轮径直来到这边的街道上，这边的街道比较破旧了，与锁龙江相邻的一面是长长的一条防洪墙，三米来高，是预防每年梅雨季节锁龙江里的江水倒灌整个县城的。 街道另一边，就是一栋栋高低不一的民居，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房子，但现在依然有人气，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吧！总之，周安放眼望去，一栋栋老旧的民居门前或二楼、三楼的阳台上，都晾晒着衣物，偶尔能看见一两件性感的女士内衣。 周安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一个能给他炒素菜的年轻厨师。 前世他学厨，就是在县城丽晶大酒店学的，当年他跟的师父，现在应该就在丽晶大酒店上班，但周安此行，并没有想去找他前世的那位师父。 倒不是说他那位师父手艺太烂，连素菜都炒不好，事实上，他曾经跟的那位师父厨艺还是不错的。 尤其擅长烧海鲜，浙菜那边的海鲜做法。 周安没想去找曾经的那位师父，原因比较复杂。 首先是他那位师父擅长的是做海鲜，素菜肯定也能炒，但想请一个做海鲜的师父去给他一家小店炒素菜？ 还是从丽晶大酒店那样的三星级酒店挖人，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好比一所幼儿园去挖高中部的语文老师来教小朋友认字，那已经不完全是薪水的问题，还有人家愿不愿意低就的意愿。 其次，周安还有点儿心理上的障碍，他怕把前世的师父请来，他平时指挥起来有心理障碍，不好意思任意使唤。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前世跟的那位师父，脾气不大好。 甚至可以说很不好！ 不是周安这个做徒弟的不尊敬师父，胡乱编排，而是事实！ 知道周安当年是怎么拜那位做师父的吗？ 其实当年并不是周安上赶着拜的师，而是那位擅长做海鲜的大师傅主动做他思想工作数次，周安才勉强答应的。 如果细说，那话就长了。 那位大师傅姓钟，曾经结过婚，也有一个漂亮女儿，但却早已离婚，女儿跟着前妻，钟师傅平时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月只有一次探视女儿的机会。 但他并不珍惜探视女儿的机会，往往半年，甚至一年才去看一眼女儿，其它时间，他从来都只顾自己潇洒。 当然，女儿的生活费他还是给的，作为擅长烧海鲜的大师傅，他工资不低，在银马县普遍工资都只有四五百的年份，钟师傅每月4500的高薪，所以他每月支付女儿的生活费毫无压力。 多余的钱，他除了拿来喝酒，就是去找发廊或者夜总会的小姐，周安记得当时很多人在背后笑话：没有古龙的才华，却染上古龙的毛病。 工资不低，却因为胡乱挥霍而存不住钱。 脾气也有点古怪，反正钟师傅当年在丽晶大酒店厨房里人缘关系很差。 差到什么程度呢？ 一、没人愿意给他配菜，他需要隔三岔五去向厨师长反映，然后由厨师长强行下令，几个配菜的师父才不情不愿地给他配。 二、没人愿意给他打荷。 当时包括周安在内，厨房里的打荷岗位共有五人，但五个打荷的，却没一个人愿意给钟师傅打荷。 别的师父身后都有打荷的，身为一名做海鲜的大师傅，钟师傅却没有，菜烧好了，帮忙拿个盘子的人都没，那叫一个惨。 案板师父那里给他把菜配好，因为没人给他打荷，还得他自己去案板那边端过来。 菜烧好了，还得自己端去传菜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钟师傅看看其他师父都有打荷的打下手，自己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心里当然不平衡。 他试过去找厨师长给他分配一个打荷的学徒工。 问题是，这一次就连厨师长出面都没用了。 为何？ 打荷的工资低，给头灶师父打荷的头打荷，也就一千二一个月，像周安他们，每个月更是只有可怜的四五百。 相比案板师父两千起步，甚至三千多的工资，再相比掌勺师傅们起步三千五，头灶七八千的高薪。 打荷的工资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特别是相比他们平时干的那些脏话、累活。 对了，那时候大概是06年。 银马县大部分打工族的月薪已经一千以上，好一点的，已经能拿到一千五，或者两千以上。 打荷岗位的工资如此之低，干的活又是又脏又累，平时可能会怵厨师长，但逆反心理一上来，厨师长说话都不好使。 因为who怕who啊？ 大不了辞职走人，那时候大小饭店几乎都缺打荷的，随着国家经济发展，银马县的工业园蒸蒸日上，工作越来越好找，工资也越来越高，年轻人学厨师的，已经寥寥无几。 活又脏又累，还天天挨骂、背锅，工资还那么低，三两年都看不到出师的希望，年轻人的首选，早已经是工业园里那些大量的岗位。 没什么人愿学厨师了，可各大小酒店却又少不了学徒工打荷，偏偏还都死死压着学徒工的工资。 可以说，从那时候起，学徒工们成了抢手货，大家不愁找不到工作。 反正那次厨师长发话，但依然没人愿意给钟师傅打荷。 厨师长有点想发火，但却一直忍着，没敢骂人，他也怕打荷的受不住气，一怒走人。 最后他让钟师傅自己想办法，自己去和几个打荷的做沟通，或者钟师傅从外面找一个学徒工进来，工资只要合理就行。 皮球被踢回钟师傅手里，从外面找学徒工……那么多大饭店都缺学徒工，以他的人缘，哪有多大可能从外面找到？ 没办法，他开始利诱。 以收徒为名，诱惑周安他们几个打荷的，特别是周安。 为什么呢？ 因为头打荷，钟师傅不敢勾搭，那是头灶师父的禁脔，勾搭头打荷，他必然会得罪头灶师父。 而周安当时的打荷熟练度和工作能力，是除头打荷以外，最好的一个。 很可耻地，周安没顶住钟师傅的诱惑，纠结两天，便点头同意拜师，然后负责给钟师傅打下手。 为什么会纠结两天？ 原因有二，一是，学做海鲜上手的机会极少，海鲜多贵啊！丽晶大酒店水产部鱼缸里养的那些海鲜，动辄两三百元一斤，身为学徒工，周安有资格拿这些鱼练手？ 别说练手，一条鱼烧好了，了不起能用筷子沾点汤汁试下味，想尝一口鱼肉？你打算在鱼身上哪一块下筷？从哪里下一筷子，客人吃的时候看不出来？ 学海鲜，极少有动手的机会，连试味的机会都极少，想把烧海鲜的技术学到手，难度自然极大。 另一个原因则是钟师傅脾气古怪，动辄对打荷的大吼大叫，周安不想伺候这位祖宗。 可他最后还是没顶住拜师的诱惑，因为其他几位掌勺师傅都无意收徒。 而周安想多学点技术。 第137章 近乎病态的阿光 所以，综上所述，周安没打算去请前世的师父，而是想寻另一个他熟悉的年青厨师。 此人如今应该也在丽晶大酒店上班，目前的岗位应该是丽晶大酒店员工餐的掌勺师傅。 行内人都知道，烧员工餐的掌勺师傅地位是比不上给客人烧菜的厨师的。 也因此，但凡是员工餐，烧的好吃的很少，因为手艺好的厨师，基本不可能去烧员工餐。 员工餐掌勺师傅的工资，也是所有掌勺师傅里面工资最低的，有时候还不如案板一哥的工资高。 对了，周安要找的这人，名叫谭光，当年在一起共事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叫他阿光。 据周安了解，谭光并不是本地人，他来自粤省，普通话说的有点不普通，没事喜欢给自己煮点凉茶喝。 按理说，以周安对菜品质量的要求，他就算想请人，也不会去找一个烧员工餐的掌勺师傅。 可谭光不同！ 此人是周安厨师生涯中，见过的对自身和菜品要求最严格的一个年轻厨师。 虽然在油烟很重的厨房里工作，但谭光无论是身上的工作服、围裙、抹布，还是下班后的衣服、鞋子，全都干净得像个伪娘。 但问题是，他并不是娘！ 个头和大部分粤省人一样，不高，不足一米七，不胖不瘦，可以用结实来形容，永远理着一个不超过三毫米的短发，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员工浴室冲一个澡，手上只要有一点水渍或油污，就绝不去碰手机的一个人。 烧菜的时候，哪怕有一根菜丝炒的有一点点糊，他都会皱着眉头挑出来，如果多炒糊几根，他会马上倒进垃圾桶，喊配菜的重新配一份。 他这份近乎强迫症的高要求，往往让人既无语，又敬佩，因为九成九以上的厨师都做不到他那么严格。 当年周安在丽晶大酒店厨房学徒的时候，就发现厨师长对谭光很无奈，却又找不到理由去说他。 有时候，谭光当着厨师长的面，把一份刚炒好的菜倒进垃圾桶，厨师长明明张口想说他几句，但每次一看谭光皱着眉头，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厨师长到嘴边的话就又咽回去。 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一个厨师高标准对待自己出品的菜肴呢？ 对了，那时候，谭光已经不是烧员工餐的，而是专门负责炒素菜，地位有所上升，大概能排到五灶了。 周安今天来寻此人，看中的就是此人对待自身和菜品那病态一般的高要求。 如果能请到此人给自己做副炉，周安会很放心店里的菜品。 同时，周安也存了另一个心思——希望谭光请去店里之后，其他人能从他身上学到一点敬业精神，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点，周安都相信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卫生和员工素质，会提升一截。 想经营好一家饭店，请对厨师，当然是重中之重。 周安没开过饭店，但他坚信一点：如果能始终令大部分客人进店消费之后，都觉得物超所值，那他的店，无论多小，生意都不会差！ 他有把握能挖到谭光，把谭光从三星级的丽晶大酒店挖到自己的小店里。 信心源于他对谭光的了解。 不单是性格方面，最主要是谭光在银马县的感情历程。 谭光是个内敛的性子，话不多，和丽晶大酒店大部分厨师关系都是不远也不近，周安当年敬佩他对自身和菜品的高要求，再加上谭光当时是丽晶大酒店最年轻的掌勺师傅，所以，没事的时候，周安喜欢往他身边凑，有不懂的东西，也喜欢跟谭光请教。 谭光虽然笑容欠奉，但周安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认真回答。 久而久之，两人关系就近了。 然后，有一年新年将至的时候，有一天下班，谭光忽然很罕见地问周安有没有时间？ 周安回答有。 谭光就又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喝两杯。 谭光是掌勺师傅，周安是打荷的学徒工，平时还跟谭光请教过那么多厨艺方面的问题，谭光第一次喊他一起去喝酒，他能不去吗？ 于是，他懵懵地跟去了。 之所以懵，是因为他从未听说过谭光有喝酒的习惯，更从未听说过谭光请谁喝过酒。 两人来到一家夜间营业的狗肉馆，点了一个狗肉锅仔，两道炒菜，一份花生米，谭光要了一瓶酒。 周安记得清楚，那次谭光要的是古井淡雅。 就是那次一起喝酒，他从谭光口中听到谭光刚刚结束的一段恋情，也听说了谭光很多私密事。 比如他当年跟师父来到银马县学徒，结果，两年后，他师父离职，临走之前，把他安排进另一个小饭店配菜。 比如他们粤省讲究多子多福，他兄弟姐妹七个，还自嘲跟葫芦娃的数量一样多。 那天晚上喝了酒的谭光吐露心声，说他觉得银马县挺好，他不打算回粤省了，都说粤省人有钱，其实像他这样农村出来的，家里兄弟姐妹又多，根本没啥钱，回去连媳妇都娶不起。 谈到娶媳妇的问题，周安就顺理成章地问他有没有在银马县谈一个？ “谈了！三年的感情，今天刚分！” 谭光当时貌似淡然说出的这句话，令周安印象深刻，因为谭光当时的语气和表情都太平淡了，就像在随口点评一道菜——“柴了，炒的时候火太大，水份都炒没了！” 周安追问分手的原因。 谭光那天晚上大概本来就想找个人倾诉，他说女方是本地人，和他感情还好，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本地买房。 他从他们在一起开始，就一直在有计划地攒钱，本来今年他已经攒了大半，估计再攒两年就差不多了。 可最近，他一个妹妹生重病，家里凑不够医药费，问他拿钱，他拿了，事情被女朋友知道，然后分手。 当时还有一件事令周安印象深刻，那就是谭光说着说着，忽然拿出手机，找到梁静茹的《分手快乐》播放。 “分手快乐！” 歌声中，谭光举杯示意周安。 第138章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您一个机会！ （ps：最近两章，大家的意见我看见了，多数同学都说我水，我接受大家的批评，以后会注意，弱弱地说一句：其实这两章我真没想水，其实大家仔细看的话，应该能看出来写这两章需要花费的心思比本书很多章节都多，大家觉得水，大概是我能力问题吧！与态度无关。） 未久，周安来到丽晶大酒店的员工宿舍楼。 他也曾在这里住过，当然能顺利找来。 一楼里面有一个小卖部，小卖部的玻璃窗后面坐着一个在打毛衣、看电视的妇人，周安知道她是这栋宿舍楼的管理员。 周安进门后，神色不变，脚步不快也不慢，就像回家似的经过小卖部，径直往楼梯那儿走去。 也许是他表现的太自然了，小卖部里打毛衣的妇人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电视，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顺利混进宿舍楼，周安笑了笑，一楼那个妇人，果然还是他印象中不怎么管事的性子。 今天倒是方便了他。 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一名年轻女子脚步匆匆下楼来，与周安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周安停步、微笑询问：“美女您好，请问谭光谭师傅住在几楼？” “谭光？三楼！” 女子脚步微顿，回了一句就继续匆匆下楼去了，并没有询问周安是谁？来这里找谭光做什么？ 三楼…… 周安从楼梯口出来，听见右手边的房间里比较热闹，走过去一看，里面四个年龄不一的男人在斗地主，周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看热闹的人里，有男有女。 “你找谁呀？” 坐在床沿上看人打牌的女子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回头好奇问周安。 “您好，请问谭光谭师傅住哪间房？” 别问周安为什么不确定谭光住哪间宿舍，时间点不对，现在是04年，而他重生前，住进这栋楼的时候，已经是05年，和谭光熟的时候就更晚了。 “谭光？316宿舍吧！你可以去看看！” 女子说完，又好奇打量周安两眼，其他几人也多少瞥周安一两眼。 “谢谢！” 周安道谢，然后往316宿舍那边走去。 结果，还未走到316宿舍门口，就看见谭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门里出来，往走廊尽头走去。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去给你买！那个店在哪儿？你跟我说清楚一点，要不然我找不到那间店的话，你可就别怪我了啊……” 谭光面带微笑，一边对电话那头的谁说着这些，一边快步往走廊尽头走，周安微笑驻足，猜测谭光应该是在和他的女票在通话。 他那位女票不知道又让他给她买什么了。 谭光正在打电话，周安干脆就站在这儿，点燃一支香烟慢慢等着，微笑看着走廊尽头煲电话粥的谭光。 十几分钟后，周安一支烟早就抽完，谭光那个电话粥也总算结束，转身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周安含笑走过去。 “谭师傅你好，我姓周，开了一家夜宵店，想跟你聊聊，能和我找个地方坐坐，喝杯茶吗？” 谭光二十三四岁，周安十六岁，但周安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大方自然，一点都不扭捏。 谭光挑了挑眉，狐疑地上下打量周安两眼，“你开了家夜宵店？你？” 大概是周安的年龄让他不相信。 也是，周安现在这个年纪，在外对人说自己开了家夜宵店，估计正常人没几个会相信的。 周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谭光不信，他并不生气，依然微笑着，“对，你随时可以去我店里看看，我想，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谭师傅，我今天诚心来见你，还希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呵呵，聊一聊又不会怀孕，对吧？” 谭光哑然失笑，又打量周安一眼，点点头，“行吧！反正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你想聊的话，跟我下楼吧！也不用去喝什么茶了，下楼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好，那咱们现在走？” 周安也不强求一定喝茶，这时候他心里倒是有点感谢谭光那位女票，看谭光刚才的态度，如果不是她正好叫他去买什么东西，谭光可能根本就没兴趣和他找个地方聊什么。 …… 几分钟后，距离丽晶大酒店宿舍楼不远的一棵老梧桐树下，推着自行车的谭光停下脚步，看向周安。 “说吧！你想找我聊什么？” 语气随意，没怎么认真。 “谭师傅现在的工资是多少？方便透露一下吗？”周安面带笑意问的第一个问题，就令谭光皱眉。 “你问这个做什么？工资是个人隐私，不能随便问的，这一点你都不知道吗？” 谭光没说工资数字。 周安笑笑，“行，那我不问这个，谭师傅！我想请你去给我掌勺，工资好说！” 谭光哂然一笑，“工资好说？你确定？” 周安笑眼与他对视着，“您说个数目！” 谭光：“4000！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每个月能给我开4000的薪水，我就考虑去给你掌勺，如果不行的话，还请你让让，我赶时间！” 随口报了个他以为周安不可能同意的数字，说完，谭光就准备骑车走人。 不料…… “可以，谭师傅什么时候能去我那儿上班？” 周安竟一口答应。 谭光愣了下，又仔细打量周安两眼，皱眉提醒：“小伙！我们不认识吧？是不是谁叫你来寻我开心的？谁告诉你我名字的？你快走吧！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玩！” 不豫地说完，他推着车就准备走人，神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周安微笑抓住他自行车龙头，对神情不耐的谭光说：“谭师傅，我知道我的年龄让你不相信我有一间夜宵店，不过，万一是真的呢？你从粤省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你刚才还说只要我能同意你开的工资，你就考虑去给我掌勺，男人之间说话要算话吧？ 呵呵，再说了，谭师傅你很满意你现在的工资吗？你自己满意的话，你女朋友满意吗？我听说她要求你在本地买房，现在有挣更多钱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想去确认一下吗？ 万一是真的呢？去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谭光眉头紧锁，冷脸看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周安，但周安其中有几句话成功击中他的内心。 “你是怎么知道我女朋友要我在本地买房的？这件事除了我和她，没第三个人知道！” 周安轻笑，“谭师傅，你太多疑了，也许你没跟第三个人说过，但你确定你女朋友也没有跟人提过吗？走吧！去看一眼我的店，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您一个机会！” 第139章 周安的野心 谭光眉头还是紧锁，凝目看了周安一会，忽然问：“你那店开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终于听他问这样的问题，周安笑了。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谭光已经开始正视他的招揽。 “就在美食街，谭师傅，请跟我来！” 周安开车带路。 …… 大约一个小时后，谭光骑着自行车来到县城步行街一家名叫讯光的手机店，拎着一纸包糖炒栗子和一杯珍珠奶茶走进去。 此时大约下午一点钟，这家手机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苹果脸女子坐在收银台后面无聊发呆。 看见谭光进门，女子翻了个白眼，讥道：“让你给我买点东西，你费了一个多小时，谭光！你是去外星球给我买来的吗？” 谭光凝着眉头，没有接女友的话茬，走过去将栗子和奶茶放在她面前的收银台上，吁了口气，欲言又止。 女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见谭光这副神情，她一边伸手去拿奶茶，一边疑惑问：“怎么了？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愁眉苦脸的！” “你打电话叫我去买东西的时候，有个人找到我，要挖我去他店里烧菜！” 谭光皱着眉头，迟疑着把这件事说出来。 “哦，这是好事呀！怎么？看你纠结的样子，那人给你开的工资好像不低？”女子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追问。 “我开始以为他是谁叫来消遣我的，所以他让我开工资的时候，我说4000，没想到他一口就同意了！” “4000？比你现在高1200？那你还犹豫什么呀？赶紧答应呀！怎么？活很累？” 女子激动地都忘了喝奶茶。 谭光微微苦笑，“活累不累倒不要紧，只要工资够高，让我一天上12个小时班也没什么，只是，那人很年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吧！店也不大，就一间小门面，整个厨房还没我们丽晶大酒店的烧腊房大，而且，那店还是刚刚开业的……” “这样呀……” 女子蹙眉也有点迟疑了，谭光丽晶大酒店掌勺师傅的身份，也是她当初接受他追求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这个身份，她带他回家见父母的时候，父母虽然对他家远在粤省有些微词，其它方面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当初谭光如果只是一间小店的厨师，别说她自己不会考虑，她父母恐怕也不会同意。 “那你是怎么想的？”她把问题抛回给谭光。 “我在想呢！毕竟工资高那么多……” “对呀！比你现在的工资差不多高一半了，阿光，你这么纠结，是想去的吧？” “我还没想好，对了，那个店是做宵夜的，晚上营业到凌晨一点半，要不，今晚我下班后，咱俩一起去看看？看看那店的人气和菜品？” “好呀，你到时候来接我！” “没问题！” …… 带谭光在自己店里参观过后，周安在店门外新贴一张招聘学徒工的告示，然后去美食街后面的住宅区租下一套三室两厅的出租房。 相比美食街这边门面房高昂的租金，这套三室两厅共一百多平的住宅房租金就便宜多了，一年4000，平均下来，每月只需333块 而且，房子里还有不少家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等等，也都应有尽有。 当然，这个便宜，也只是相对美食街那些门面的租金来说。 对于寻常的打工族，又或是农村出来的人来说，这样的租金依然是高价，一般人根本舍不得租。 也正是因为一般人舍不得租这么大的房子住，周安才很简单就找到这套房源。 房子租好，周安又去菜市场给店里添置一些用具。 比如不锈钢大桶。 昨晚的生意那么好，给了他信心，也进一步激发他的野心。 要不然他今天不会去高薪挖谭光，只要谭光能挖来，他这小店的菜品质量就再也不用担心。 大菜，他自己负责，周安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 其它菜交给谭光，他同样很有信心。 有人觉得做菜很难，周安自己的经验是：如果用心，就不难！ 谭光对自身对菜品那近乎病态的要求，其掌勺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炒素菜的水平还是杠杠的。 挖谭光，是周安的一招棋。 周安还有一招棋，就是高汤！ 高汤是什么汤？ 对于大部分行外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名词，但对每一个合格的厨师来说，就算本人不会吊高汤，至少也都听说过。 因为，这是每一个对菜品质量有追求的大酒店所必备的。 有些百年老店，对外宣传的时候，很自豪的一点就是本店有一锅百年不曾熄火的高汤。 由此可见高汤的重要程度。 中华美食渊源流长，可鸡精、味精等很多调味品却都是现代才出现的，那么，我们的古人是怎么把菜肴做的美味的呢？ 办法肯定有很多种，但高汤，绝对是一大杀器！ 所谓高汤，又称膏汤。 是一种冷却之后，能自己凝固成膏状的一种汤汁。 炒素菜的时候加一勺，菜品滋味能立即提升一截。 做汤的时候，加两勺，同样能提升一碗汤的鲜美程度。 高汤提鲜增香的效果很好，但一般除了大酒店，小酒店和小饭馆一般是不用的，倒不是不想用，而是用不起！并且，小饭店的厨师也未必能吊出一锅出色的高汤来。 吊高汤需要技术，吊高汤的成本，同样令一些小酒店难以承受。 其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尽量二十四小时不熄火。 因为高汤吊的时间越久越好，而且，一旦熄火，冬天还好，天气热的话，尤其是夏天，汤很容易就馊，馊了也就废了。 废一锅高汤的成本可不小，要知道吊高汤的材料，至少也得加一些鸡骨架、猪骨、牛骨什么的。 一锅吊好的高汤，其成本少说也得一两百块。 用的材料够多够好的话，成本还会更高。 如此高成本的高汤，有几个小饭店愿意承受？一锅高汤可用不了多久，每天都要不断添加新的原材料进去继续吊才行，否则只加水不加材料的话，很快一锅高汤就寡淡无味了。 昨晚店里的生意很好，给了周安信心，也激发他的野心，他决定在自己的小店里吊高汤。 他要进一步提升店内菜品的质量。 第140章 吊高汤 “妈，那只鸡养了有三年了吧？” 下午，周安开车回家之后，在屋前看了又看，忽然努嘴示意家里散养的一只棕黄色老母鸡，问他母亲。 田桂芳看了一眼，“嗯，三年多了。” “最近还下蛋吗？”周安又问。 “下吧！我没太注意，应该还在下。”田桂芳以为儿子只是跟她闲聊，一点都没注意到周安眼神不对。 “哦……” 周安点点头，然后进屋用葫芦瓢舀了半瓢稻子出来，扬手往门前的晒场上一泼，半瓢稻子撒在晒场上，立时把家里养的大大小小十几只鸡全都吸引过来。 你争我抢地冲过来抢食，包括刚才那只棕黄色老母鸡。 “哎！你这孩子，这时候喂什么鸡？我中午才喂的！稻子不要钱啊？”田桂芳见了，心疼地拍大腿。 周安呵呵笑着，然后跟她商量，“妈，那只老母鸡卖给我呗？我给钱！” “卖给你？傻孩子，都是自己家养的，你想吃还给什么钱？明天早上我趁它们还在笼里没放出来，捉一只杀了！” 田桂芳犹豫了下，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说明天杀一只。 这些鸡，可都是她辛苦养出来的宝贝，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就指着其中几只母鸡下蛋，给家里加个餐，或者卖了鸡蛋，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 “妈，不用等明天，我今晚就要用！店里用的！” 说着，周安忽然往前一扑，双手将那只棕黄色老母鸡按在地上，吓得其它十几只鸡惊慌而逃，其中有两只还扑扇着翅膀飞出去一截。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逮就逮呢？你这样会把其它下蛋的母鸡子花吓散的，明天恐怕都不下蛋了……” 田桂芳又急又气，跺着脚责备周安。 子花：是本地的土话，指的是下蛋的母鸡肚子里长得那一串蛋黄似的小球，这些小球每一颗，随着时间推移，都会长成一颗蛋，最后下出来。 本地养鸡的经验里，有一条是：不能吓着每天都在下蛋的母鸡，因为那些母鸡一受惊，肚子里的子花就会散掉，然后连续好多天，可能都不会再下一个蛋。 天天吃东西的母鸡，却突然不下蛋了，对农家来说，那可都是损失。 周安回头对她嘿嘿直笑。 “妈，别骂了，反正不逮也逮了，一会儿我就把这只鸡带走啊！今晚店里就要用它！” “你呀，嗨！”田桂芳拿周安没办法。 …… 片刻后，周安把已经择好的小龙虾，和昨天养的螺蛳，全部搬上电三轮，周剑在旁帮忙，最后带上那只老母鸡，开车去县城。 “大哥，咱们今晚卖老鸡汤吗？” 车上，周剑好奇询问。 “一只老鸡卖什么老鸡汤？” 周安失笑。 “那你还逮一只老鸡带着？”周剑不解。 “吊高汤用的！” “吊高汤？什么意思？大哥，我没大听懂，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晚上你见了就知道了！” …… 一进店里，周安就进厨房，开始准备吊高汤。 牛骨、羊骨、鸡骨架、猪肉皮、老母鸡、鲜鲫鱼……等等材料，一一处理，其中牛骨、羊骨都需要出水，尤其是膻味比较重的羊骨，出水的时间还不能短，至少要十分钟以上。 出水：是厨师烧菜时，常用的一种手法。 又叫焯（chao）水或飞水。 手法不复杂，就是烧一锅开水，把需要出水的原料放进去，大火煮一会。 有些材料只需要进开水锅里过一下就ok，有些材料却需要多煮几分钟。 目的，因需要出水的材料不同而有所不同。 比如一些比较老的蔬菜，出水的目的，主要就是令老菜变嫩一点；像西芹、西蓝花之类的材料，出水的目的主要则是为了缩短最后炒制的时间，炒制的时间缩短，菜肴出锅的时候，卖相就比较漂亮；像牛羊骨之类的材料出水，其目的又不同，主要是为祛除骨头里的一些血污和膻味，特别是羊骨之类的材料，其膻味尤其重，炖汤或者烧制之前，如果不多煮几分钟，等最后出锅的时候，膻味会重到谁吃谁吐的程度。 …… 将出好水的牛羊骨、鸡骨架、猪骨、肉皮、老母鸡等材料放进不锈钢大桶中，再给桶里注入八分满的清水，周安就开火开始煮。 趁桶里的清水未烧开之前，周安洗了两块老姜扔进去。 老姜扔进桶里的时候，扭头吩咐在一旁好奇看着的周剑，“去给我买块纱布回来！买个十块钱左右的，以后慢慢用！” “买纱布？大哥，买纱布做什么？” “做煲鱼袋！” 周安的解释并没有令周剑明白，因为他都不知道什么叫煲鱼袋？他甚至听成鲍鱼袋，暗道：鲍鱼袋？咱们这小店里又没鲍鱼，要什么鲍鱼袋？ 煲鱼袋，顾名思义，是煲鱼的时候用的。 而煲鱼……一个“煲”字，便能说明一切。 好的高汤，需要最后吊出来的汤色呈乳白，周安已经在吊高汤的大桶里加了不少肉皮，肉皮煮的时间够久，能让汤色变白一些。 但想要汤色更漂亮更白的话，就需要用到鲫鱼了，鲫鱼汤一般人都见过，做成功的鲫鱼汤，颜色是白的。 周安为这锅高汤准备了两条半斤重的野生鲫鱼，只是鲫鱼刺多，如果不用纱布包着，直接光溜溜地放进汤桶里煮，要不了多久，那两条鲫鱼就会被炖烂，然后鱼刺混进汤中。 最后吊出来的高汤就会很危险，万一哪个客人喝汤或者吃菜的时候，被鱼刺卡到，那乐子就大了！ 用高汤做菜，是为了提升菜品的质量，周安可不想因此而伤到某位食客。 用纱布包着鲫鱼再炖的话，就能很好地确保每一根鱼刺都在纱布中。 这，就是煲鱼袋的作用。 …… 高汤在吊着，周安打开猛火灶，从灶台下拖出一只大铁锅架在炉口上，开始油炸小龙虾。 他今天把择好的小龙虾都带到店里来炸，为的就是节省时间，家里土灶的火力，可没法和店里的猛火灶相比。 同样一锅大豆油，土灶要烧很久才能把油温升到周安想要的温度，而用猛火灶来烧，几分钟就能烧一锅热油出来。 第141章 效果 下午上班时间快到的时候，夏文静、小萌、小霞、黎阿姨、大罗、小江等人先后前来上班。 夏文静是最先来的，刚进店门，她就疑惑地嗅了嗅鼻子，嘀咕：“这么早厨房里在烧什么呢？这么香……” 好奇地走进厨房，看见周安正在指点周剑在猛火炉上炒菜。 “豆豉！加豆豉，再加点料酒、陈醋，手指按着瓶口，别按严实了，你傻呀？按严实了你怎么把料酒喷出来？对对，就这样！再加点白糖，白糖提鲜，麻婆豆腐要点白糖的！” 周剑没有做厨师的底子，猛火灶他肯定玩不转，猛火灶的火太大，翻锅的动作稍慢，锅里的菜就会烧糊，所以他只能在煮龙虾的猛火炉上玩玩。 “小剑在烧工作餐吗？” 夏文静笑问。 周安、周剑回头，周剑嘿嘿傻笑，周安也有点笑，“嗯，他吵着要我教他做菜，正好，晚上不是要吃工作餐吗？我就让他练练手了！表姐你今天来的挺早啊！” “嗯，反正在出租房里也没事，就早点过来了，看看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对了，你那桶里在炖什么呀？这么香？” 一只液化气灶头上正在小火吊的高汤，她刚才一眼就看见了，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浓郁的香气，却又令她很好奇。 “哦，那是我吊的高汤，晚上烧菜用的！” 周安随口回答。 夏文静有点茫然，“高汤……” 鸡汤、鸭汤什么的，她都听说过，但高汤是什么，却从未听过。 …… 小萌和小霞进店的时候，也闻到今晚店里那浓郁的诱人香气，嘴馋的小霞还不争气地悄悄咽了口口水。 “文静姐，厨房里在烧什么呢？这么香？不是给我们烧的工作餐吧？” 小霞抱着好奇又侥幸的心理问夏文静。 小萌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也不禁有点期待。 “说是什么高汤，晚上烧菜用的，应该不是给咱们做工作餐的。” “哦，这样啊……” 小霞和小萌都有点失望。 …… 小江进店的时候，自然也闻到那股香气，疑惑地加快脚步走进厨房，看见液化气灶上那一大桶乳白色正在翻滚的汤汁，面色惊讶。 “老板，你这是……在吊高汤？” 正在将一大锅烧好的无锡酱排骨一份一份分到一只只保鲜袋里，留着晚上备用的周安闻言，笑笑，“是啊，还行吧？” 小江惊异地看着，赞道：“老板，你厉害！咱们店这么小，你竟然舍得吊高汤给客人烧菜，这一桶汤成本不小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店里生意好，舍不得成本怎么行？” 周安答的随意。 …… 做冷菜的大罗走进厨房，看见那一桶高汤的时候，也很惊讶，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马上问什么，而是拿起猛火灶台上的长柄炒勺伸进汤桶里捞了捞，仔细看了看桶里吊高汤的那些原料。 看完，他失笑一声，“老板，你这是下血本了啊！咱们就是一个小店，你还吊高汤？值得吗？” 正在切今晚炒菜用的姜葱蒜小料的周安瞥他一眼，笑笑，“罗师傅觉得不值得？” 大罗一笑，“当然不值得！天天吊这么一大桶汤，生意好的时候还好，生意一旦淡了，你这么搞，估计成本都收不回来！” 在角落里称量一份份小龙虾的周剑不服反驳：“罗师傅，不可能吧？我大哥这么下血本烧菜，咱们店里的生意还能淡下去？” 大罗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摇头一边说：“你呀，谁告诉你舍得下血本，生意就一定好的？咱们店里主打的是小龙虾，小龙虾冬天没什么生意，你不知道吗？老板想靠鱼咬羊、无锡酱排骨那几道菜撑住冬天的生意，能不能行，可不好说啊！天冷的时候，晚上本来就很少有人出来吃宵夜，那时候可不是东西做的好吃，就一定有人来吃的！” 周剑被驳得张口结舌，最后干脆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爽。 周安又瞥大罗一眼，笑笑，没有跟大罗争论。 一方面，大罗的话不无道理，另一方面，吊高汤有没有用，值不值得，都需要时间来验证，现在就争辩，周安觉得没什么意义。 …… 周安等人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今天工作餐开饭时间比昨天提前十几分钟。 但即便如此，他们这边刚吃的差不多，小霞还没吃好，水果超市的跛脚小胖王浩，和他那位馋嘴媳妇严思敏就又像昨天一样，挽着手臂笑吟吟地走进店里。 “安子，我和你王哥又来照顾你生意了，怎么样？今天能不能多给点优惠呀？” 一进门，严思敏就熟络地跟周安打招呼，顺便想占点小便宜。 “感谢感谢，有有，今天免费送你们一份五香螺蛳，怎么样？满意吧？” 周安也不小气，一份五香螺蛳卖出去要15，但赠送出去的成本其实很低，所以，送一份螺蛳，他不心疼。 这也是大部分生意人的心理。 还价，是生意人最不喜欢的，但如果是要求赠送什么物品，那就爽快多了，因为赠送的物品成本远低于售价。 “呀，真的呀？太好了！那快给我们点菜吧！那个无锡酱排骨再给我们来一份，鱼咬羊也再来一份，还有那个凉皮、煎饺也都来一份，唔，对了，还有老鸭汤！啤酒今天还是四瓶吧？” 最后一句，她才想起问王浩的意见。 在她麻溜点菜的过程中，周安注意到王浩就一直苦着脸，甚至还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估计是拿他这个媳妇实在没办法。 “嗯，你做主就行！” 心里明明不满，当严思敏问他意见的时候，王浩还是违心地挤出暖男牌微笑，很大气地尊重媳妇的意见。 严思敏满意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安子！那就点这些吧！快点给我们上菜呀，我肚子早就饿了！” …… 当严思敏吃到今晚第一块无锡酱排骨的时候，眼睛一亮，喜道：“咦？今天这排骨怎么更好吃了？比昨天还香还鲜呢？” 赞完，她还噬了噬嘴。 吸口水的声音，令人发馋。 “真的假的？” 王浩被她勾得忍不住也夹了一块试了试，吃进嘴里刚嚼几下，就连连点头，一边吐出骨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唔，好像是比昨天更好吃了，安子这手艺……昨天的竟然还不是最好的……” （公告：本周五上架。） 第142章 折服 周安的小店，今晚的生意依然红火，客人有没有比昨天多？暂时不好统计，但晚上四点半不到，就开始上客，5点半以后，店内八张餐桌就一直没空下来过，店内一直处于爆满的状态。 往往一桌客人刚起身准备结账，早已排队候在店里的新客就迫不及待地坐过去，动作不快不行，因为在店里排队候着的人，往往不是一个两个，你不抢，别人就抢。 周安今晚依然很忙。 好在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今天很多菜他都提前备了份，出菜的速度比昨天快不少，人也稍微轻松一点。 …… 九点十几分的时候，谭光骑车载着女友范小鸥来到狂暴小龙虾。 在门口停车的时候，范小鸥扬了扬眉，看着店招，“就是这里？” 谭光嗯了声，低头停车。 范小鸥饶有兴趣地打量狂暴小龙虾的店面，特别是里面处于爆满状态的食客。 “这小店生意这么好？阿光，你看里面好多人！” 谭光闻言抬头望向店内，看见店内座无虚席，他也很惊讶，“人是不少！” “咱们进去尝尝？”范小鸥有点跃跃欲试了。 “嗯，好！” 两人进店，等空桌出来。 还好，这个时间点，这条美食街的第一波客流高峰已经接近尾声，狂暴小龙虾里面也差不多，没有等太久，谭光和范小鸥就等到一张空桌。 点菜的时候，范小鸥很积极，一口气连点三四道，点完才问谭光有没有想点的？ 谭光没王浩那么怂，他看着墙壁上的菜单，说：“加一道鱼咬羊吧！这道菜既然是招牌菜之一，又是店名开头的三个字，应该做的不错，点一道尝尝吧！” “好，那就再加一道鱼咬羊！” 范小鸥很爽快地对服务员小霞说，反正买单的是谭光。 等他们点的几道菜一一端上桌，谭光先品尝范小鸥点的小龙虾，他准备试味，范小鸥已经边吃边赞：“嗯嗯，这小龙虾味道够重，爽！阿光，这小龙虾味道你能烧出来吗” 谭光不接腔，面色平静。 问一个炒素菜的厨师，能不能把小龙虾做的好吃，这让他怎么答？ 一只小龙虾，谭光剥壳、沾汤，放进嘴里，刚放进嘴里，他眉头就紧紧皱起，噗一口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嗯？怎么了？不好吃吗？没这么难吃吧？”范小鸥边吃边疑惑地看他。 谭光摆手不搭，抿着嘴，端起面前的雪碧咕噜咕噜灌下两大口，才吁了口气，红着脸说：“太辣了！点的时候，不是说了要微辣的吗？这么辣也叫微辣？” 范小鸥失笑，她想起来了，谭光和大部分粤省人一样，几乎完全不能吃辣，做菜基本是完全不放辣椒的。 “呵呵，那你吃别的菜吧！这份小龙虾，我就勉为其难地一个人吃了！” 笑嘻嘻地说着，范小鸥美滋滋地把一份小龙虾全部端到自己面前。 谭光皱眉，其实他来银马县几年了，已经稍微能吃点辣椒，但狂暴小龙虾的龙虾辣味实在是太狂暴了，他hold不住。 …… 鱼咬羊端上来的时候，谭光特意看了看鱼身上的辣椒，看见鱼身上辣椒也不少，他眉头就又皱了。 好在，这鱼身上的辣椒，基本都是红剁椒，他的经验告诉他，剁椒一般不是很辣。 迟疑着，他还是鼓起勇气夹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辣吗？” 范小鸥笑吟吟地问，一只手已经捏住鱼咬羊的盘子边沿，一副他只要说这道菜也很辣，她就马上端去自己面前的架势。 谭光没有马上回答，皱着眉先小心地抿了抿嘴，然后微微点头，咽下那小块鱼肉，跟着，他又夹了一点放进嘴里。 这次他吃的比较慢，神色慢慢变得惊异。 “怎么了？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呀？”范小鸥好奇，也夹了一块鱼肉进嘴，刚尝到味道，她就惊讶瞪大眼睛，“不会吧？这鱼怎么这么鲜呢？嘶，这也太鲜了吧？这味道……鳜鱼我也吃过的呀，鳜鱼是这个味道吗阿光？” 谭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盘子里的鳜鱼，看了片刻，忽然用筷子拨开鱼肚，看见里面一堆肉泥，他笑了。 “鱼咬羊……好一个鱼咬羊！你先吃着，我去看看这道菜是谁做的！” 说完，谭光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范小鸥愣愣地看着他背影，一时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好好的吃个菜，去看这道菜是谁做的干嘛？ 厨房门口，当谭光看见猛火灶前，忙得汗流浃背的人是周安的时候，饶是他一向淡定，也不禁微微张开嘴，呆了呆。 竟然是这个小老板…… …… 大半个小时后，谭光和范小鸥吃饱喝足从店里出来。 “阿光，真没想到呀，这小店的小龙虾和菜这么好吃，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范小鸥伸了个懒腰，由衷感慨。 谭光扫她一眼，不接腔。 “阿光，你怎么想的？现在味道你也来试了，这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你也看见了，你现在有决定了吗？想不想来这里上班呀？” 范小鸥问这话的时候，神色有点期待。 接受谭光之前，她看中的是谭光丽晶大酒店掌勺厨师的身份，可现在谈婚论嫁了，她看中的就是钱了，因为有钱，他才能给她买房，有钱，他们才能早点结婚。 她不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她其实不喜欢在外上班，更向往全职太太的生活。 所以，当她得知有一家小店愿意4000块一个月挖谭光的时候，谭光还在犹豫，她心里其实已经千肯万肯。 谭光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狂暴小龙虾的店面，依然有点犹豫。 从三星级的丽晶大酒店跳槽到这小店来，他心理上还是有点障碍的，虽然这里工资更高，但除了工资，丽晶大酒店其它地方，哪里不比这里强百倍？ 只是…… 想到刚才在店里吃的那几道菜，谭光吁了口气，微微点头，“是有点想来，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吧！你先别急！” 第143章 持续红火 作为一个自律到有强迫症的人，谭光是冷静而理智的。 尤其在这件事关他职业生涯前途的大事上，他很慎重。 他没有立即给周安回信，周安打电话过去，他也只说自己还在考虑，没有答应跳槽，也没有拒绝。 好不容易爬到三星级酒店掌勺师傅的位置，谭光的慎重，应该说是可以理解的，也就是周安，一般小店老板，谁有这个信心去挖星级酒店的掌勺师傅？ 厨师的岗位，与共党的官员类似，可上不可下。 已经爬到星级酒店掌勺岗位的师父，没几个愿意再去小店做事，如果不是周安知道谭光这几年很缺钱，一直在攒钱准备买房结婚，他也不可能有信心去挖丽晶大酒店的掌勺师傅。 成功的可能性太低！ 暂时没有得到谭光准信的周安，只能耐心等待。 在谭光明确拒绝之前，他没打算随便去找个厨师来上岗，谭光，依然是他最想挖来的人选。 耐下性子的周安，每天都很忙，炸龙虾、炒螺蛳、备份各种大菜，每晚都像打战似的，在厨房忙得汗流浃背，一个人掌控几口锅。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忙过了，记忆中只有他重生前刚刚在一个小饭店掌勺的那两年才如此忙碌，那时候，他不得不用自己的勤奋、刻苦来弥补自己技术上的不足。 那时，他怕自己如果不够努力，老板会找人来替换他。 他大概是重生后，把自己累得最狠的一个重生者。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常常自嘲。 但自嘲过后，依然不改初衷，不畏艰苦，重生前，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厨师，初中学历，也没太多的见识，股票什么的都不懂，意外得到重生的机会，他不脚踏实地地拼搏，还能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也许以后会有，但前提必定是他先攒够一笔本钱。 趁现在小店生意不错，自然得好好捞一把。 …… 日复一日，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始终火爆，每晚店内爆满的时间总是令人咂舌，动辄三四个小时，店内座无虚席，客似云来。 与其它生意爆满的店不同，狂暴小龙虾不仅店内常常座无虚席，外卖的生意也非常红火。 特别是小龙虾和五香螺蛳，这两样是外卖打包最多的，有顾客自己前来打包；也有等的不耐烦的食客，临时放弃继续等空桌，直接上前要打包小龙虾和螺蛳；还有电话直接打到收银台，要求打包送货上门的顾客。 04年，没有美团、也没有饿了么等等满大街的外卖公司，但，银马县其实早就有不少专门给人送外卖的跑腿公司。 这些人和后来的外卖公司其实没多大区别，同样风里来雨里去，只要给钱，服务非常到位。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和装备，顾客一般也不知道他们的电话，他们把电话留在一个个生意红火的饭店、餐馆，饭店、餐馆有外卖生意的时候，会打电话叫他们。 狂暴小龙虾最近的外卖生意，就多亏了这些夫妻档、甚至父子档的地下跑腿公司，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最近周安的小龙虾和螺蛳的销量节节攀升，每天的备货量已经翻了几倍。 其中有四分之一左右的量，是经这些跑腿公司的手，卖出去的。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狂暴小龙虾的打包袋，周安已经找到厂家专门订制。 订制的打包袋上，有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店名和标志，还有外卖电话号码。 标志是一只红通通的健壮小龙虾，看着就带感。 每日的忙碌是值得的。 从开业那天起，周安这小店每天的营业额就没有下过八千，最多的一天，是周六晚上，当晚营业额一万一千多。 把周安累得晚上一倒在床上，没两分钟就开始打呼。 很快，9月1日过去，狂暴小龙虾的开业大酬宾活动结束，周剑也去学校上学了，周安给他付的学费，他那位三叔，周剑老爸周太明果然又一次食言了。 临走前，信誓旦旦会在周剑开学前送学费回来，结果？杳无音信。 周安估计三叔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要上学。 周剑去上学了，店里便缺一个负责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煮和打包工作的人，田律适时顶上。 田律做事其实比周剑更麻利，他毕竟已经成年，而周剑才14岁。 对于能来这里上班，田律挺激动的，这一点，从他当天晚上满脸压抑不住的笑容就能看出来。 做事的积极性相当的高。 …… “哎，你说那个龙虾店今晚生意还会像前几天那么好吗？” “不好说，估计要淡不少吧！前几天是新店开业，有活动优惠的，今天没优惠了，生意估计要淡不少了！” “嗯，我觉得也是，如果一直像开业那几天似的，那姓周的小子，可不得发大财？” “看吧！一会儿就能看见淡成什么样了！” …… 类似的议论，9月2日傍晚，充斥在美食街很多店主与小贩之间。 实在是过去的几天里，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太火了，每天晚上都爆满几个小时，店里还经常有人排队，跑腿公司的人也总是进进出出，如果说这些店主、小贩不眼热？估计鬼都不信！ 那么多食客进狂暴小龙虾消费，相应的，这美食街上的其它小店、小摊的生意自然会受到影响。 哪个做生意的喜欢抢走自己生意的店面？ 同行是冤家，不是说说而已的。 …… 店内，周安也在担心。 店内其他人也都神色各异，心里都不那么踏实。 开业第一天，周安跟大罗和小江承诺的话，经过这几天传播，店内所有成员都已经听说了，如果店里生意一直很好，他们每个人都会加薪。 反之，自然没有。 事关自己的薪水，大罗等人都有点忐忑。 今天店里的优惠都取消了，还有多少人进店消费？ 这个时候，大罗忽然庆幸开业第二天，周安就在店里吊高汤来做菜，那桶高汤，他一直有留意，每天都下血本，往里面扔牛羊骨、猪骨、鸡骨架等起鲜生香的骨头，最令他咂舌的是，周安竟然舍得每天往里面放一只老母鸡。 大罗现在就盼着那桶高汤能起作用，能吸引到那些食客在新店优惠活动结束以后，还经常来他们店里消费。 周安不知道是，谭光这几天虽然一直没有给他回信，但这几天晚上，谭光每天下班以后，都会来看一看周安店里的人气。 过去的几天，店内的人气令谭光惊异。 今晚他决定再来看一眼，如果今晚周安店里的人气还是很高，哪怕比刚开业那几天差一点，只要不差太多，他就决定辞职来这里上班了。 第144章 依旧爆满 开业以来，周安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一顿不被打断的工作餐，每次都是工作餐还没吃完，就有客人上门，或是点菜，或是打包小龙虾什么的。 很难得的，今晚他们吃完工作餐，还有空不慌不忙地收拾碗筷，没客人来打断，然而这份难得，却不是店内任何一个人所想要的。 前几天，每次被人打断，他们都有些不满，但今天真没人来打断了，他们反而觉得失落。 也许他们都是贱骨头？ 面对这种情况，周安心里当然皱眉，但他表面上却表现的很淡然，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他这个做老板的不能慌。 他如果先慌了，其他人必定会受他影响。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淡定地摸出烟盒，分烟给大罗、小江，以及表哥田律。 “来，抽支烟！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呵呵。” 大罗等人陪着笑脸，略显沉闷地接过香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玻璃店门依然纹丝不动，前几日的生意红火好像只是一场梦，没人进店。 周安他们手里的一支烟已经快抽完，大罗和小江已经快要坐不住，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走来两男两女。 四人有说有笑地往店门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胖子一把推开店门，一边示意另外三人赶紧进门，一边得意地对他们说：“嘿嘿，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说这里生意太好，每次来都要排队，我说这里今晚不做活动了，这时候肯定没什么人吧？怎么样？胖子我是不是很英明啊？哈哈！” “咦？还真是……” “咱们是第一个？这么大店面被咱们包场了吗？呵呵，太爽了！” “老板，点菜！小龙虾一份，螺蛳一份，啤酒先搬一箱过来！就要那个雪花！其它菜等下再点，先把我刚才点的东西抓紧时间上上来！麻溜的！” 两男两女喜笑颜开地走进店里，个个神清气爽，满脸喜色。 也立即将店内的冷清气氛一扫而空。 “哎，好嘞！欢迎光临！” 夏文静露出灿烂笑容，立马答应，一个眼色使给小萌，示意她过去接待。 周安、大罗等人也都展露笑容，真正的笑容，绝对没谁皮笑肉不笑。 田律已经大步往厨房里去，客人要求先上一份小龙虾、一份螺蛳，那可都是他的活。 周安等人也没继续安坐，笑吟吟地一个个起身，就在这时，玻璃店门又被人推开，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走进店里，进门首先说的一句就是：“这两天一直听说你们店里的菜好吃，今天总算看见你们这里没那么多人了，鱼咬羊和小龙虾都给我来一份吧！再给我拿两瓶青岛，不要冰的！” 这位面色虽然阴沉，不惹人喜欢，但他这时候进店来消费，本身就已经足够周安他们高兴。 因此，小霞满脸喜色地迎过去招待，态度非常好。 …… 随着这两桌客人的到来，周安小店里的人气便慢慢开始上涨，外卖的电话也不时响起。 店内每个工作人员都开始忙碌，但今天他们忙的都很开心。 周安心里也慢慢放下一块大石。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狂暴小龙虾的吸引力已经足够大，开业这几天，他用高汤烧出来的菜，其口碑也在不断发酵。 这一点，从今晚进店来的一些客人话中便能听出来。 也能从客人们点的菜单上看出一二，其中有两桌甚至没有点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点的全是各种菜肴和酒水。 …… 随着时间推移，狂暴小龙虾店里又像开业那几天爆满、座无虚席的时候，这条街上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店主、摊贩，一个个全都傻眼。 “不是吧？今天晚上还爆满？那龙虾店里今晚不会还在做活动吧？” “真是见了鬼了！开业时间都过了，还有这么多人挤进去？小龙虾就这么好吃？” “今天是星期四吧？不是周末啊，怎么还那么多人进去？” “马勒戈壁的！那姓周的小子恐怕真要发财！” …… 不得不说，这条美食街每天晚上的食客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周安这店不是开在这里，可能今晚他店里的生意还真的要淡不少。 毕竟，前几天他这里有开业优惠，而今晚没有。 但很多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里的食客够多，最近狂暴小龙虾每晚饭点时间都处于爆满状态，店里还总是有人排队等桌子，其他经过店门口的食客又不瞎，怎会看不见？又怎会不好奇想进去尝一尝？ 今晚确实有一些食客因店里没有优惠活动而不打算进去消费，但没有张三，还有李四和王二麻子啊！ 少了一部分顾客，却有其他顾客早就想进去试试。 银马县城才多大？ 那么大一个小县城，哪里有好吃的，哪家店生意火爆，小道消息流传的不要太快。 下班骑车过来的谭光，看见的便是与前几天没差的景象，狂暴小龙虾的生意依然狂暴，并没有因为今晚没有优惠活动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挺意外的！ 谭光摸了摸头上的圆寸短发，站在街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忽然举步往狂暴小龙虾走去。 他终于下定决心。 …… “周安，你确定要请我做你的副炉吗？月薪4000？” 谭光在厨房见到周安的时候，周安正在出锅一份宫保鸡丁，有了决定的谭光也不磨叽，也不在意厨房里有其他人在场，直接而认真地向周安确认。 正在做冷菜的大罗嘴巴微张，月薪4000这个数字惊到了他，这么一间小店的副炉工资能开到4000？ 配菜的小江也讶然抬头。 煮龙虾的田律眼皮一跳，忽然很想学厨师。 周安看着谭光一脸认真的表情，笑了，“当然！人无信不立，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谭光点头，“好，那我明天就辞职，不过，我那里辞职不可能马上走人的，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正式离职，这点没问题吧？” 周安轻笑，“当然，只要谭师傅愿来，多等些天无所谓！” 第145章 半月成果 日复一日，美食街那些店主、摊贩悲哀地发现，狂暴小龙虾每天晚上的生意都那么好，不管别家生意怎么样，每天晚上五点到九点半这个时间，狂暴小龙虾店内总是处于爆满状态，十来天时间而已，周安接手这店面的时候，店内那八成新的装修，就变成七成新。 客人太多了，店内的桌椅板凳、墙面装修，包括地面瓷砖，都在快速老化。 桌面油漆划伤，凳子四只脚开始松动，地面瓷砖也因为酒瓶落地，和客人踩踏次数太多，而出现釉面破损。 当然，最主要还是店内的油污。 厨房飘出来的油烟，和一桌桌热腾腾的菜肴飘出的热气，已经将店内的天花和墙壁蒙上一层薄薄的油污。 周安之前还嫌这店内的装修有点太新，这十来天生意做下来，他不担心这个了，他已经在想，等明年店内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要不要简单给墙壁和天花刮个灰，刷两桶乳胶漆什么的？ 最近他忙的像只陀螺，团团转，除了睡觉时间，几乎没闲下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黑瘦一圈，但精神却很好，夏文静和田律他们都说他最近眼睛越来越亮了，每次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周安都笑着自嘲：“我是见钱眼开，所以眼睛越来越亮！” 话说，他最近每天上午起床之后，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附近银行存钱。 店内每天八千上下的营业额，除了保留必要的零钱找人，那么多现金，他放在店内不放心，放在住处也怕人偷或者抢，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他每天都去银行一趟。 十几天下来，附近农行柜台那几个窗口的大姑娘、老帮菜全认识他了。 如果不是看他只有十六七岁，估计已经有柜台的小姐姐给他递纸条。 十几天下来，他那张农行卡里已经有将近13万的存款。 当然，这些并不全是他的净利润，刨除一些成本，能剩一小半就很不错了。 这不，今天就是他和供货商们约定结账的日子，中午十点半左右，周安打开店门，自己动手泡一壶茶，点一支烟，坐在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边，等着供货商们上门。 首先来的是青岛啤酒的供货商，一个皮肤白白的大高个，一进门看见周安就咧嘴笑，一边快步迎过来，一边掏出新买的中华烟拆封。 “嘿嘿，安子，最近生意兴隆啊！来，抽根烟，最近辛苦了！” 态度极好。 周安笑得很淡，伸手接过香烟，大高个又殷勤地拿火机给他点上，然后才在周安对面坐下，脸上始终保持着乐呵呵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乐啥。 周安脸上笑容虽淡，却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单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大高个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伍哥，来，喝口水！孬茶叶，别嫌弃！” 大高个大名伍强，三十岁上下。 见周安给他倒茶，伍强马上双手去接，周安说孬茶叶，他忙说：“没事没事，我就是个粗人，好茶叶我还喝不惯呢，孬茶好，孬茶好！我就喜欢喝孬茶！安子你要是想喝好茶叶也简单，改天我给你弄点儿上档次的来！” “别！伍哥您都是粗人了，我还能是个细人？好茶叶就算了，粗茶解渴，我喝着挺好，对了，伍哥你们青岛啤酒最近的货款多少，你那边应该算好了吧？多少？” 周安没有领伍强的好意，事实上，最近这些天的合作，周安最不满的就是青岛啤酒这边，折扣比不上雪花那边，赠品也少。 他这新店开业的时候，雪花那边前后两次，一共赠送50箱啤酒，青岛这边倒好，只给他10箱赠品。 周安不爽，开业这十几天，就一直叫店里的两名服务员主推雪花。 其结果就是青岛啤酒在他这里的销量远远低于雪花那边。 这不，青岛啤酒这里，他今天结账三千，押款两千多。 雪花那边来人，却结走一万五，押款金额都超过三千。 伍强今天来，是想修复与周安关系的，临走的时候，很诚恳地说：“安子，上个月我店里赠送的额度是真的用完了，下次！下次你这里要是还做什么活动，你一个电话打给我，我保证赠送的不会比雪花那边少！” 说完，嘿嘿一笑，有点讨好地跟周安说：“安子，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店里的服务员说说，平时也多推推我们青岛啤酒？” 周安嘴上答应着，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之后，是雪花那边的人来结账。 雪花来人高高兴兴地结了一万五离开，供应周安这里小龙虾和螺蛳的黄老板随后进门。 相比两个啤酒供应商那里，黄老板这里的货款才是真正的大头。 周安这新店开业有半个月了，平均算下来，每天至少三百多斤鲜虾，每斤12块，半个多月下来，货款将近六万。 再加上螺蛳的货款，那就更多了。 新店开张以后，周剑每天回家探螺蛳就变得不大现实，来回不方便不说，店里晚上的生意也忙，周剑每天晚上都很累，周安哪还忍心第二天白天再让他回家探螺蛳？ 而且，新店开业的时候，周剑学校也快开学。 从那时起，周安干脆让黄老板也供应他店里的螺蛳。 相比小龙虾的成本，螺蛳的货款就少多了，半个月下来，螺蛳货款还不到一千。 最后，周安押了点款，结了五万给黄老板。 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一些供货商上门结账。 比如供应猪肉的肉贩，供应牛羊肉的肉贩，供应蔬菜的菜贩，供应宣酒、泸州老窖的供货商等等。 成千上万的钱，就这么从周安手中一批批结出去，结的他既自豪又肉疼。 这些钱，如果都不用结，那他就赚翻了，可惜，开饭店的利润高，成本也高。 快到正午的时候，所有的货款都结的差不多，除了一些押金没给，半上午的时间，他结出去差不多八万。 而这些还都是货款，店里的燃气、水电费，以及房租和人员工资等等，除了房租已经提前给了，其它的都还没算。 （ps：推荐票加更明天奉上。） 第146章 买地 “怎么样？小周那里今天给你结了多少钱？” 菜市场水产部，黄老板老婆看见黄老板满面笑容地回来，赶紧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起身迎过来悄悄问他，语气迫切。 黄荣笑眯眯地抬了抬右手，五指张开，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五万？” 他老婆惊喜地瞪大眼睛，黄荣按捺着心底的喜悦，抿嘴点头。 他老婆见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喜不自胜地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这次结这么多，咱们手头终于不那么紧了！最近可愁死我了，小周那个店生意那么好，天天拿那么多虾子，都让咱们垫货款，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黄荣美滋滋地掏出香烟点燃一支，对她挑挑眉，“怎样？我就说要沉住气，别急着去要钱吧？小周做人讲究，不是那种老赖！咱们既然和他说好了半月结一次，就不能老是去催，万一把他催烦了，去别家拿货，咱们从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大主顾？” 他老婆欣喜之下，连连点头。 黄荣见机会难得，抓住机会又对她说：“今天结了这么多钱，咱们是不是能吃一次红烧肉了？最近手头紧，你都多久没买肉了？” 他老婆白他一眼，好笑道：“行行行，我马上去买肉行了吧？” 黄老板嘿嘿直笑，心满意足。 …… 有了钱要怎么花？ 黄老板的愿望是吃一顿红烧肉，而周安则在想自家屋西边的那块菜地。 他家东边是周太清家，西边是周太云家，但在他家与周太云家之间，有十几米宽度的地方，却种着各种蔬菜。 这片菜地，有一小部分是他家的，五分之四是周太云家的。 其实原来那里也是有房子的，周太云二爷爷原来住在那里，但他二爷爷无后，人死了，那块地按照村里的规矩，自然就成了周太云的。 可周太云家人丁也不旺，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地基，所以从周安小时候，那里就空了，原来的土基屋坍塌后，被清理干净，干脆种菜。 这天中午，周安结完那些货款，开车去菜市场买了些菜，然后回家。 回家取今天择好的小龙虾，还有剪螺蛳尾巴，这是他每天都要干的活，而今天他还有一个心思——就是回家买下那块菜地。 重生前，周家村附近的很多村都被拆迁了，但周家村却一直没拆成，到2018年的时候，依然还在。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周家村村头有几户人家狮子大开口，明明家里就两三间红砖房，却想拆个几十上百万，政府又不是没原则的，闹着闹着，政府干脆不拆了。 所以重生回来，周安一直想着等自己挣钱了，给家里重新盖一栋新房，弄一个大大的院子，再在院子里种一些四季常青的树。 如今，他也算挣了些钱，于是盖房的念头就又浮上心头。 04年在乡下盖一栋小洋楼是很便宜的，简单一点的话，两三万就能搞定。、 档次再高一点，五六万就能盖的很漂亮，连装修都能弄好。 重生来的周安，眼光自然比这个时代的人要稍微高一点，既然想盖，他就想盖的好一点，漂亮一点。 可他自家的宅基地面积并不大，并不能实现他小洋楼、大院子的愿望，好在他家屋西边有那么一块菜地。 “叔，跟你商量个事，你看看行不行？” 回家吃了午饭，周安就提了两瓶酒和一条烟，笑眯眯地来到周太云家。 其时，周太云夫妻俩也刚刚吃完午饭，周太云媳妇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周太云端了只小秧凳坐在门前喝茶、抽烟，他们四岁大的女儿在晒场上玩沙子，他家晒场上有一小堆当初装修没用完的细沙。 “哦？安子你说！什么事？” 周太云接过周安递来的中华烟，态度不错，他和周太明关系很铁，所以对周安，就像对自家侄儿似的。 周安递的中华烟是今天结账的时候，青岛啤酒的供货商伍强丢给他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周安笑笑，也不嫌脏，就在周太云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往旁边的菜地歪了歪头，“叔，是这样，我想要你家这片菜地，真心想要，价钱好说，你看……有的商量吗？” “啊？你要我这块地？” 周太云很意外，正在屋里收拾碗筷的媳妇也讶然回头，“安子？真的假的？你家盖房了吗？你家不是有地基吗？” 周安轻笑，“婶，我家地基小了点，我想弄个院子，婶，你想卖吗？反正你家这里空着也就种点菜，种菜哪里不行呀？你家田又不远，对吧？” “我啊？呵呵，这么大事我可做不了主，这你得跟你叔商量！” 周太云媳妇笑笑，把事推给她男人。 周太云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家那块菜地，最后又望向周安。 有点犹豫，边想边说：“这块地……你要买，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跟你婶就一个女儿，我们这个年龄了，也不打算再生，所以我家要这么大地基也没用，你打算出多少钱？” 周安笑着，“叔，这个应该您开价吧？您说个数！您跟我三叔的关系在那里，我也不好跟你讨价还价，您说个数，只要不太高，我没二话，行吗？” “这……” 周太云又看了眼媳妇，他媳妇笑吟吟的，悄悄在腿边给他打了个手势。 周太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周安说：“你真要的话，五千，你看中不中？” 周安咧嘴笑了，起身拍拍屁股说：“中！我刚才说了，您跟我三叔关系在那儿，您开价只要不太高，我没二话！五千就五千！那咱们这就签个协议，我把钱给你，顺便去村部走个程序？” 04年，别的地方周安不清楚，但他们村村民之间，买卖一块宅基地还是可以的。 不像几年后，别说买卖宅基地，就算自己家想要盖房，上面都不允许。 周太云又看媳妇一眼，然后才笑着起身，“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时，他媳妇忽然插话，“哎，安子！你家不是马上就要盖房吧？我那菜地里还有些菜……” 夏天刚过去，那块菜地里其实菜已经不多了，炎热的夏天想把菜种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宅基地上种菜，距离河边又远，浇水都不方便，夏天种菜就更难了。 周安失笑，“婶，不急，给您半个月，半个月时间应该够您处理那些菜了吧？” “呵呵，行，半个月行，半个月足够了！” 周安的承诺，令周太云媳妇很满意。 （公告：明天上架，敬请支持！） 第148章 通往幸福的路上（推荐票加更） “没有！妈，您就放心吧！咱家现在有钱了。” 周安有底气对母亲说这个话，最近半个月营业额13万多，今天结账出去近8万，再除去其它杂七杂八的成本，这半个月他的净利润至少也有四万多，相当于每周两万，这还是在开业前几天，所有菜品一律七折优惠，雪花啤酒免费畅饮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 话说，雪花虽然免费赞助50件啤酒给他开业做活动用，但开业那几天生意太好，50件雪花根本就不够用，仅酒水这一块，他就贴进去不少。 可以预见，下半个月只要他店里的生意不明显下降，利润肯定会更高，预期整个月的净利差不多应该有十万。 04年啊！ 一个月的净利润能有十万，他一个小厨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可惜，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季节性太强，如果他没办法在淡季把生意也做起来，那他即便旺季的时候，一月能挣十万，去除冬春两季亏进去的，一年也就能余个三五十万。 在这个年代，一年能赚三五十万其实已经不少。 但他心大，重生回来，如果还不能飞的高一点儿，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冬春两季的生意如何，还有待观察，但就他这小店目前的人气和利润，已经足够他有底气对母亲说“咱家现在有钱了！” 周安的话，令田桂芳惊喜莫名。 几个月前，家里还穷得快揭不开锅，那时候丈夫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外面还欠着一万多的外债，平时吃一个鸡蛋，都觉得奢侈。 而如今…… 三个月不到，不仅外债全部还清，丈夫身体也好了不少，这眼看着又买了块地，很快就能盖新房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快了，几个月内，她品尝到这个家最穷的时候，如今又迎来最宽裕的日子。 周太虎看着妻子那喜不自胜的模样，心里高兴之余，也有点儿失落。 总感觉自己还没真老，当家的大权就要被儿子篡（cuan）了。 …… 周安开着电三轮，装着择好的小龙虾和剪好尾巴的螺蛳回到美食街店门口的时候，意外看见田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烟。 见他开车过来，田律一跳而起，大步过来，伸手帮忙搬车上的小龙虾。 话说，田律最近不住田屋村了，和周安一起住在那套出租房里。 “表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周安拿钥匙开店门的时候，随口问他。 “嘿嘿，小安，我想跟你学厨师，你看行吗？” 田律搬着一筐子择洗好的小龙虾站在周安身旁，神情期待。 “你想跟我学厨师？” 周安意外，回头见田律一脸期待与认真之色。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学厨师的话，那就什么脏话累活都得干了，可不会因为你是我表哥，就能例外！”周安没有拒绝。 “当然！我懂，这几天我也听大罗和小江他们说过他们学徒时候吃的苦，小安你放心！我既然跟你学厨师，那肯定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一点是肯定的！” 周安点头笑笑，“行，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就好，既然这样，这两天我想办法再找个煮龙虾和螺蛳的人来，你就跟我后面打荷吧！正好最近一直没找到打荷的。” 说话间，周安也搬一筐子择洗好的小龙虾与田律一起进店。 “打荷？行！那我就跟你打荷，你要再找个煮龙虾和螺蛳的人？这好办呀！我叫大憨过来！大憨最近也一直闲在家里，我叫他他肯定来！” 大憨，正是田律之前帮周安找的偷拍周太清的那个胖子，和周安也熟，毕竟小时候周安去外婆那里的时候，经常和田律、大憨他们一起玩。 “行，那你叫他来！他什么时候上岗，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荷！” 周安没有拒绝，大憨只是看着憨厚，脑子其实很灵活的，而且，煮小龙虾和五香螺蛳，还有打包什么的，都很简单，没多少技术含量，龙虾是炸好了的，煮龙虾的汤汁也是他提前做好的，五香螺蛳就更简单了，只需要拿勺子往外盛就行。 开油锅炸小龙虾的时候，周安见田律站在一旁睁大眼睛盯着，周安心头一动，嘴角逸出一抹笑意，随手把炒勺和大漏勺递过去，“来！表哥，你来试试！行的话，以后炸龙虾的活就交给你了！只是站在旁边看，是学不会厨艺的！” “我来？好！那我试试。” 田律很高兴，兴冲冲地接过炒勺和漏勺，学着周安刚才的样子，试着炸龙虾，一点都没意识到周安这是想偷懒，拿他当壮丁抓了。 炸龙虾也没啥技术含量，最主要当然是油温。 而油温周安已经调节好了，田律需要做的，仅仅是把未炸的小龙虾下锅，炸到红通通浮上油面的时候，再捞出来沥油，然后倒进旁边的大盆里。 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重复劳动，周安自己没什么兴趣，但田律却做得兴致勃勃，和所有想学厨师的人一样，任何能够动手的机会都想尝试。 周安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田律炸的没问题，就走到另一边去炒螺蛳。 螺蛳炒完，田律那边的龙虾还有一半多没炸，周安笑笑，也不过去帮忙，优哉游哉地摸出烟盒走出厨房，到外面休息去。 经过收银台的时候，顺手拿了纸笔，又顺手拿了一瓶冰啤，坐在一张餐桌边，抽着烟、喝着啤酒，拿笔在给客人点菜用的纸上勾勒着他心目中的小洋楼和大院子。 他想在老家盖房子，却不想盖农村那种没啥特色的小楼，他打算自己设计。 前世他在外地工作的时候，见过一些漂亮的小别墅，在网上也看过一些乡村别墅的照片，现在有机会自己盖房，他就想借鉴一二。 既要漂亮，也要住着舒服。 周安在纸上勾勒的小洋楼渐渐成型的时候，玻璃店门忽然被人推开。 “周安，你在干嘛呢？” 是许诗雅好奇的声音。 周安抬头，门口进来的可不就是许诗雅？ “你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是周末呀，嘻嘻！我下午提前返校，就来你这里了，” 上架感言+更新计划 感谢一路支持到现在的各位书友，真心感谢！没有各位的支持，本书肯定写不到现在，书是我写的，但成绩是各位给的，老木无以为报，只有继续用心写下去。 感谢责编梧桐，本书如果没有他一路不断给推荐位，本书也肯定没有现在的人气，诸位可能都没机会看见这本书，所以，也真心感谢梧桐老大！ 本书7月5日上传，历时63天，更新字数31万+，如今终于要上架了，按惯例，上架前应该写一篇感言。 我最近的情况，一些朋友了解，更多的朋友应该不知道，也许有人会以为我这篇上架感言会卖惨，然而并不会！ 在这本书动笔之前，我最艰难的时候，群里有一位书友建议我在书迷中众筹，我没有采纳，我跟他说，我是写小说的，想挣大家的钱，应该靠自己的作品，大家觉得我写的还行就订阅，写的不行，不订阅也没关系。 原谅我读书不够，读不出也打不出那位书友的生僻字网名，虽然我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他私下给我发了两百的红包，当时令我很感动，也一直记在心里。 那段时间给我发过红包的书友有不少，但那位我念不出名字的书友却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因为他之前好像未在群里发过言。 写这么多，我想说的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没有跟大家卖惨要钱，现在新书上架，我也不会靠卖惨来乞求订阅。 因为我是一名写手，不是乞丐！ 如果我写一本书，需要靠卖惨才能有订阅，那我该考虑的是离开这一行！ 有一点需要道歉的是：这本书前期戾气重了点，可能给大家带来不大愉快的阅读体验，在这里说声抱歉，当时我很心情很沉重，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根本没信心能写出欢快的文字，所以干脆以恩怨情仇来推动剧情，这是对不住大家的地方。 其它话不多说，努力两个月，今朝分生死，明天以后我是斗志昂扬，全身心投入写这本书，还是吃糠咽菜，考虑另谋出路，决定权掌握在诸位手中。 你们每个人的订阅对我都很重要，老木今年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们的支持！ …… 鉴于目前老木每天需要负责一日三餐做饭，搞卫生、帮忙带娃等杂事缠身，上架后的更新计划如下： 一、每天保底两章，尽量三章。 二、月票每300张，加更一章。 三、章节平均订阅，以1500起步，平均订阅人数每多100，加更一章，不设上限。 四、一位盟主诞生，加更两章。 五、推荐票每涨10000张，加更一章。 （注：手边存稿有限，可能无法做到及时加更，未能及时加更的章节，往后顺延。至于上架当天的更新……五章吧！大家别嫌少，咱们细水长流，打持久战！） 第149章 霸道一回 许诗雅今天打扮的很清凉，白色的七分裤和蝴蝶衫，白玉一般的小脚踩着一双小凉鞋，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小脑袋凑在周安脸旁，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安面前的那张纸，画着他心目中小洋楼和大院子的纸。 “咦？这是什么呀？漫画吗？” 她很好奇。 周安失笑，“哪有这么丑的漫画？你再仔细看看！” 她在凝眉仔细看他面前的那张画，他则在微笑欣赏她的脸，许诗雅不是绝色，世间也没那么多绝色，周安不会因为许诗雅是他喜欢的女生，就硬是给她冠以什么几千年美女，他要脸，许诗雅肯定也受不住那样臭不要脸的赞美。 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在旁人眼里，身材娇小，五官秀美的许诗雅，也许只能打75到80分，但在周安眼里，她是完美的。 无一处不美！ 眼睛闪亮有神，顾盼生辉，五官精致耐看，皮肤白皙有光泽，身材……匀称适中，该有的都有，只是不像后世的一些网红那样畸形的大。 他对女人，爱好广泛，但如果是许诗雅的话，他可以专一。 “房子和院子？” 许诗雅忽然欣喜转脸，猜中周安画的东西，但是一转脸却看见周安正入神地看着她的脸，唰一下，她白皙的脸蛋爬上红晕，羞恼地轻拍他一下，嗔道：“你看什么呀？不正经！” 周安咧嘴笑着，一只手握住她垂在腿边的右手，在她挣扎之前，看着面前的画，说：“这是我设计的房子，你喜欢吗？有没有想改的地方？你说改哪里，我就改哪里！” 许诗雅一怔，忘了挣扎，又看看那张画，“你设计的房子？难道你家要盖房子了？” 她竟然一言就猜中。 周安含笑点头，看着她。 许诗雅讶然，然后脸更红了，一把挣开手，不敢看他的眼睛，干巴巴地说：“你家盖房子，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呀！干嘛这么重视我的意见？” 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其实最近半个月，两人每天都在手机上聊短信。 当然不是聊骚！ 周安不会在她面前呈现自己骚气的一面，而许诗雅显然也不是那样的人。 不仅聊短信，周安也去县二中看过她一次，请她吃了一次冰淇淋，许诗雅空闲的时候，也来过两次。 今天是她第四次进周安的店了，第一次是她那天晚上把手机号码送给周安。 这么频繁的互动，如果说他们彼此还意识不到对方的情意，估计卖烧饼的鲁大爷都不相信，大家都这么忙，许诗雅学业繁重，周安工作屁事一堆，每天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有那个时间浪费？ 见她表情如此害羞，说着如此言不由衷的话，周安忽然咬了咬牙，临时起意，突然决定，恶向胆边生，一伸手拉着她胳膊，轻轻往怀里一拉……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许诗雅低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手按着桌子就想起身，然而周安却罕见地霸道一次，搂住她的细腰，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动！没人！” 好一句没人，本来还只是因为吃惊，本能在挣扎的许诗雅脸一下子红成红布，奇异的，竟然真的没有再挣扎，只是头快低到桌子下面去。 耳垂都红了。 “你不要脸！快放开我！” 她低声说着，因为声音太轻，都分辨不出，她是在警告，还是在祈求。 周安的双手很规矩，他刚才虽然临时霸道总裁上身，突然霸道一次，但他更怕弄砸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你帮我看看这张图，提点意见，我就放开你！” 他还讲上条件了？ 这么无耻的人，许诗雅生命中大概是第一次遇见，又气又急又羞恼，右脚轻抬，踩了周安脚背一下，强忍着羞涩，随手在面前的画上指了下，“这阳台是不是太大了？做这么大的阳台，造价很高的，你要不然还是改小一点吧！而且这么大的阳台，做房子的时候也不好做！” 她手指的是房子大门上方的一个大阳台，从图上的比例来看，确实挺大。 “你不喜欢这么大的阳台？” 周安有点意外，竟然还有女生不喜欢大阳台的？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觉得这样做，造价比较大，你家盖房子，也要考虑成本的吧？” 许诗雅这么说。 周安秒懂，有点想笑，也想亲她一下，因为这话让他听着，对她更喜欢了，会过日子！ “你喜欢就好！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有吗？” 许诗雅又指了下房子前面画的一棵棵大树，“你这里准备种的树是不是太多了？你家也是农村的吧？你家不种田的吗？门前栽这么多树，粮食上来的时候，你家晒在哪儿呀？” “好看吗？你觉得如果栽这么多树的话？” 周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问她好不好看。 许诗雅：“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实用呀！” 周安轻笑，“好看就行了！忘了告诉你，我家现在的地基是图上的两倍大，还有一半我暂时没画出来呢，到时候在另一半留一块水泥地做晒场就好了。” “不会吧？你家地基这么大？有没有搞错？”许诗雅惊讶。 周安笑着正要回答，田律忽然满头大汗地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拿毛巾擦着满脸的汗水，一边伸手去拉厨房门外的展示柜玻璃门，估计是想拿一瓶什么喝的，一扭头，看见周安腿上正坐着一个小美女，两人亲昵地说着什么，田律眼睛瞬间瞪大，叫道：“有没有搞错？小安！我在厨房里给你炸小龙虾炸得满头大汗，你在这里谈恋爱？你是老板你了不起啊？我可是你亲表哥！” 许诗雅闻声，立即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从周安怀里跳出，红着脸，头也不敢回地快步往大门那里小跑而去，边跑边匆匆丢下一句：“周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 周安表情无奈地回了一句，然后回头看着表哥田律，就那么看着，看得田律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讪讪地道歉，“小、小安，我、我不是故意的！可你刚才真的很气人你知道吗？” 第150章 生意竞争 周安这边霸道总裁突然上身的时候，美食街福满楼的老板黄锦晟一个电话，把他福满楼的厨师长召来。 福满楼算得上是美食街这里最大的一个店，临街的店面，福满楼租了三间店面的上下两层，主打各种山珍野味，在美食街这个地方，福满楼做的也是夜市生意。 在整个银马县城，提到美食街的福满楼，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黄锦晟今年40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精明强干的年纪。 身形微微发福，稀疏的头发梳着大背头，没有戴大金链，但手上也有一个玉串和老板戒。 此时他正在跟厨师长陈发银说：“陈师，前面那家小龙虾的生意，最近你注意到了吧？” 陈发银皮肤偏黑，一张长脸颇见沧桑，放在桌上的双手骨节突出，却油光滑亮，那是常年被油烟侵染的结果。 闻言，他点点头微笑，“能注意不到吗？最近咱们这条美食街就那家生意最抢眼了，我还让人去打包了一份小龙虾过来，尝了味呢！” 黄锦晟笑着点头，赞许道：“陈师这个习惯好，我就欣赏陈师你这种时刻关注市场动态的习惯！怎么样？尝过之后，陈师你觉得那家店的小龙虾做的行吗？” 陈发银点头，“不错！黄老板，老实说，站在厨师的角度来评价，狂暴小龙虾的小龙虾做的没的说！色泽红亮、麻辣鲜香的滋味都很足很纯正！我甚至能吃出来，那份小龙虾里用的干辣椒是用温水泡过的，因为它里面的辣味虽足，却没有那种呛人喉咙的冲气，这一点很难得！真的，黄老板！我敢说整个银马县城没几个厨师懂得这一点，而狂暴小龙虾在辣味上却做到了这一点，很厉害！” 黄锦晟听得很认真，眉头微锁，听完后，却忽然一笑，“呵呵，我觉得还是陈师你更胜一筹！因为你不仅也懂这一点，而且还只凭一次试味就尝出来了，陈师！好样的！” “呵呵。” 陈发银轻笑。 黄锦晟转着手上的老板戒，忽然问：“陈师，如果让你来做一份小龙虾，你有把握能在味道上胜过那家店吗？” 陈发银眉梢一扬，讶道：“黄老板！你想抢狂暴小龙虾的生意？” 黄锦晟哂笑，“为什么不想？陈师！难道你没注意到随着那家龙虾店的开业，我们店里的生意明显下降好几成了吗？你天天在厨房里忙，可能不知道，最近这些天，咱们不少老顾客都去光顾那家龙虾店了！还有，你知道吗？最近来咱们店里消费的一些老顾客也在问咱们福满楼有没有麻辣小龙虾，这个东西现在市场打开了，我们如果不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客人被那家龙虾店一点点抢走！” 顿了顿，他又问：“陈师！小龙虾应该不难做吧？你有没有把握？” 陈发银眉头已经皱了。 面对黄锦晟烁烁的目光，陈发银微微苦笑，“老板！不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是之前那个大黑鱼在卖，那时候如果你问我有没有把握做的比他做的好，我马上就可以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绝对能甩他几条街！但……老板，狂暴小龙虾的龙虾真的做的很出色了，从色香味形质五个方面来讲，已经很难挑出缺点！” 陈发银解释一堆，黄锦晟听完却皱眉只问：“陈师你的意思是你没把握？” 陈发银从黄锦晟眼里看到闪烁之色，以他对这位老板的了解，心知黄锦晟恐怕已经动了要换厨师长的念头。 陈发银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没十成把握，但五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那就行了！这样，我马上叫人去买两斤小龙虾回来，陈师你就先在这儿等着，等小龙虾买来，你马上去厨房试做一份出来给我尝尝，没问题吧？” 陈发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说好。 福满楼的名声大，给他开的工资也高，想换厨师长的话，只要放风声出去，估计都不用等明天，下午就有人来应聘。 陈发银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能在福满楼担任厨师长，陈发银的手艺当然是有的，而且还很不错。 和有些大饭店里的厨师长不擅长做菜不同，陈发银在福满楼能一做三年，靠的就是他一手精湛的做菜技术。 福满楼在美食街算最大，但拿出去和真正的大饭店、星级酒店一比，就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在这里做厨师长，不需要太强的管理能力，最重要的还是做菜。 但每个厨师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领域，没有哪个厨师敢说中国八大菜系，无数流派，自己每一样都擅长，真敢那么吹的，不是傻逼，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没别的可能。 陈发银擅长做野味，小龙虾的做法他当然也会，可，会与精，却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趁着黄锦晟去吩咐人买小龙虾，陈发银皱着眉头来到厨房。 此时厨房里空无一人，因为福满楼中午不营业，其他人都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走进厨房，回头看了眼厨房门口，见门口也无人，陈发银当即掏出手机拨一个号码出去。 “老夏！你现在在忙吗？江湖救急啊！快跟我说说，麻辣小龙虾怎么才能做好？特别需要注意的有哪些方面？” 是的，陈发银向同行求救了。 做厨师的，难免走南闯北，今年在这里，明年可能就去了别的地方，很难在一个店里做的长久。 陈发银这个年纪，这辈子当然也去过不少地方，在不少店做过，相应的，他认识的有手艺的大厨也不少。 这不，他自己没把握把小龙虾做的特别出色，一离开黄锦晟的视线，就打电话向人求救了。 电话那头的老夏好像正在指点陈发银，陈发银连忙叫他等一下，他这边则赶紧去拿纸笔开始速记。 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一边速记，一边还抓紧时间询问他没有听明白的地方。 而这一切，周安暂时还一无所知。 但，这就是正常的餐饮业！ 永远充满竞争，你永远不知道谁在暗里针对你。 第151章 福满楼抢食 两天后的傍晚，周安正在厨房指点田律烧工作餐，表姐夏文静忽然脚步匆匆来到厨房，对他喊：“小安！不好了，福满楼今天晚上卖小龙虾，摊子已经摆到店门外了，你快去看看呀！” 周安回头，见夏文静一脸着急。 正在烧工作餐的田律也面色微变，一时愣在那儿。 周安微微眯眼，想了想，对田律说：“表哥，你烧你的，我去看看！表姐，你也别急，我去看看再说！” 说着，周安就从厨房出来，往店门口走去。 夏文静面色焦急地跟在他身后，已经提前来上班的小萌、小霞面面相觑，看着周安和夏文静的背影，都下意识噤声。 等周安和夏文静出了店门，两个女孩才敢悄声议论。 小霞：“福满楼怎么也会卖小龙虾呢？福满楼不是有主打菜吗？” 小萌轻叹：“肯定是看我们店最近生意太好，眼红了呗！” 小霞：“真不要脸！” 小萌撇嘴，“要脸？对这些生意人来说，赚钱最重要，要脸？脸哪有挣钱重要？” “可那是福满楼啊！”小霞还是不忿。 小萌低头继续抹桌子，叹气道：“不知道福满楼这下能抢走咱们店多少生意，我还指望着店里生意一直红火，月底的时候，老板能多发点奖金呢！” 小霞：“唉！” …… 周安和夏文静来到福满楼附近，没有走太近。 福满楼在美食街深处，那里因为距离美食街大门远了点，所以房租便宜不少，福满楼当初估计就是看中这里租金便宜，所以才在这里租下那么大一个店面。 周安这一路走来，路边的摊贩、店主还是有些人与他打招呼的，但更多的人，却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其中一些不擅隐藏情绪的，或者根本就没想隐藏情绪的，神情中的幸灾乐祸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周安一一微笑回应，至于那些幸灾乐祸的，他根本不多看一眼。 不遭人妒是庸才！ 那些幸灾乐祸的，不用看，生意肯定都不如他，因为嫉妒，所以今天看见福满楼跟他抢生意，才幸灾乐祸。 那样的人，周安懒得搭理，甚至都不屑计较。 “你看！他们摊子是不是就摆在门口了！” 距离福满楼大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周安刚刚站定，夏文静就指着那边的新摊位跟周安说，眉头紧蹙，比周安本人还忧虑。 其实她不用手指，周安也看见了。 福满楼大门左侧，距离大门三四米远的地方，今晚确实多了一个新摊位，全不锈钢的摊子，不锈钢摊位上有两样东西在卖，一样是用电磁炉保温着的五香螺蛳，一样就是小龙虾，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衣厨师，笑吟吟地站在摊位后面招待顾客，手上还在忙着炒一份小龙虾。 白衣厨师旁边，还有一个穿紫红色套装的服务员在给客人打包螺蛳和负责收钱。 只看一眼，周安就暗叹：福满楼果然是福满楼，一出手就与众不同，摊位弄得干净整洁，看着就舒服，炒小龙虾和负责收钱的，也都是请来的专业厨师和服务员。 然而，与身旁焦虑的夏文静不同，周安只看了两眼就转身回去，“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语气淡淡。 夏文静惊讶，一边跟上周安，一边不解低声询问：“小安，你就看这两眼就走了？你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周安轻笑，“表姐，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餐饮，主要看的还是口味和口碑！找个机会，叫人过去买一份回来吧，我尝尝福满楼的味道再说！” 目光微转，见她还是紧蹙双眉，周安笑着安抚，“表姐，你就别这么担心了，福满楼这一招，撑死了能抢我们一点生意，边边角角而已，不可能导致我们生意惨淡、关门歇业的！你就放心吧！” “啊？你怎么这么肯定？那可是福满楼！” 夏文静对周安侧目而视，她想不明白周安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福满楼都不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周安心里确实不怕。 因为他刚才虽然只看了两眼，但一看见福满楼那边的厨师是现场一份一份现烧小龙虾，他心里就定了。 两个理由！ 一个是，这种做法，他前世也做过多次试验，最后的结果，都不如他店里现在的小龙虾做法。现烧的，看着漂亮，香气也浓郁，但真正论味道，怎及得上直接用汤汁浸泡着煮？入味程度首先就差一截。 另一个理由……是福满楼那种现烧现卖的做法，根本就无法稳定每一份卖出去的小龙虾口味。每一份的味道受那个厨师状态的影响太大了。 周安可不相信那名三十岁左右的厨师，能稳定发挥，将每一份小龙虾都烧的好吃，那太难了！ 而周安的经验告诉他，一种想要畅销的小吃，如果不能稳定口味，想畅销起来的难度极大。 …… 回到店里的周安依然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着该做的事，和大家一起吃工作餐的时候，也没见他胃口受到半点影响，依然大口扒饭、大口吃菜。 反倒是店里的其他人情绪都受到点影响，吃饭的时候，普遍比较沉默。 周安心知现在他就算安慰他们，也不会有多大效果，干脆视而不见。 他是真不紧张。 但如果说他真的一点都没放心上的话，那肯定也是假话。 只是他对自己做的小龙虾有信心，所以才能淡定。 最开始他准备在这美食街卖小龙虾，与大黑鱼正面竞争的时候，就考虑过以后生意好了，肯定会面临新的竞争对手。 否则，如果仅仅是为了超过大黑鱼的小龙虾，他何必花血本，配齐十几种香料，还精心制作那么复杂的辣油？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古代的战争，他这里早已筑好城墙，厉兵秣马，随时迎接未知敌人的进攻。 而这次福满楼的竞争，不过是未知的敌人变成已知而已。 敌人看似来势汹汹，但自己城墙筑的坚固，兵强马壮，对方才刚刚发起挑战，他有什么理由现在就怕？ 第152章 胜负未分 四点半未到，就不断有客人上门点餐，因为今天是周末。 做餐饮的，最喜欢的就是周末和各个节假日，因为只有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生意才更好做，人气最旺。 当然，这里说的做餐饮的，指的是开店的老板们，员工们未必喜欢，很多从事餐饮的员工最烦的可能就是以上两种日子，因为那往往意味着他们要累成狗。 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平时就很好，今天周末，人气就更旺了，五点不到，店内就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夏文静和两个服务员小萌、小霞都忙得团团转，厨房里，周安等人同样也都忙碌起来，一个个神经紧绷，忙着不停，跟打战也似。 厨房角落的猛火炉边，已经正式上岗两天的大憨一边拿毛巾擦脸上汗，一边往盘子里舀螺蛳，锅里还煮着一份小龙虾。 配菜的小江，手中菜刀哚哚哚地连续跳动，刀声连绵如骤雨。 正在做冷菜的大罗，一只脚后跟悬空，双手忙着不停，两脚也不断变幻位置，因为他面前案台上的东西摆得比较整齐，而整齐的一个负面效果就是每一样东西都有各自的位置，他想站着不动把一道道冷菜做出来是不可能的。 周安正在猛火给锅里的一份酱排骨收汁、准备勾芡，同样忙碌而认真，眼睛紧盯着锅里的汤汁在急遽减少，左手拿勺，右手在调味台上的水淀粉碗里抓汁。 勾芡，是饭店做菜的一道常见手法，尤其是红烧菜，为了出锅后的卖相汁浓油亮，出锅前都需要来这么一遭。 勾芡其实不难，拿一只小碗，装些淀粉，再加点水放在手边备用。 水淀粉容易沉底，淀粉很快就会凝结在碗底，上面的清水真的很清澈，勾芡的时候，就需要用手指抓一抓沉底的淀粉，让淀粉与水混合，最后勾芡用的，就是水和淀粉的混合物，加入快出锅的菜里，瞬间就能令汤汁裹上菜肴，出锅后的卖相就会非常漂亮。 田律身着一件白色厨师服，此时就站在周安身后的工作台旁，给周安拿盘子、准备各种调味料。 很快，酱排骨出锅，田律赶紧拿抹布擦去盘子边缘沾染的汤汁，再抓一点葱花洒在鱼身上，端起盘子就快步往前厅传菜。 每个人都很忙，忙到所有人都没空去想今晚福满楼也在卖小龙虾，正在跟他们店抢生意。 当自家店里生意爆满的时候，谁还在意同行之间有多少竞争者？ 有本事先让我店里不爆满呀！ …… 话说，今晚福满楼第一天推出小龙虾和五香螺蛳，难道真没人买吗？ 其实不然！ 福满楼的招牌在银马县城，特别是美食街这一块还是很硬的，福满楼今晚首推小龙虾和五香螺蛳，怎会没人买呢？ 何况，福满楼今天第一天开卖这两样东西，为了吸引食客，还特意在价格上比周安这里低一截。 小龙虾35一份，五香螺蛳10元一份。 这价格相比狂暴小龙虾的售价，不用怀疑，肯定是很有竞争力的。 狂暴小龙虾这里生意爆满的时候，其实福满楼门口买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人也不少，摊位前面，甚至也像周安当初摆摊的时候那样，排起不长不短的队伍。 福满楼的老板黄锦晟插着腰站在店门口，手里夹着香烟，满面春风地看着这一幕，身材妖娆、脸蛋狐媚的大堂经理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娇笑恭维：“黄总，还是你眼光毒辣呀！看准机会，一击而中，看今晚的情况，咱们这里的小龙虾和螺蛳生意是一炮而红了！呵呵，凭我们福满楼的名气，估计要不了多久，入口那家小龙虾店就没什么生意了吧！” 黄锦晟嘿嘿自得一笑，矜持地故作谦虚道：“早了早了！现在说这话还早了点啊！呵呵，再卖几天看看吧！如果几天后，咱们这龙虾和螺蛳的生意还是这么好，那你刚才说的话，才算是真的应验！” 他俩在这里指点江山，福满楼的厨师长陈发银也抽空从厨房出来，往门口售卖的摊位看了几眼。 相比黄锦晟和大堂经理的自信满满，陈发银这位厨师长却眉头微锁，目光忧虑。 两天前，黄锦晟让他试做小龙虾，他电话请教过老友之后，也确实做出来了，卖相和味道都还算不错。 毕竟他多年从厨的经验在那儿。 黄锦晟和店里几位管事人试吃之后，也都比较满意，但陈发银心里还是不踏实。 因为他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卖相上，可能比狂暴小龙虾做的精致一些，但味道上，却差了至少一两个档次。 这一点，黄锦晟等人没有太在意，陈发银心里却骗不了自己。 他清楚自己做出来的小龙虾和螺蛳，滋味比狂暴小龙虾那边差在哪儿。 可问题是，他虽然知道差距在哪，却没办法弥补。 …… 狂暴小龙虾，洗碗洗菜的黎阿姨今晚也忙得鬓发散乱，鼻息咻咻，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估计她未必还会应聘进这里做事。 太他妈累了！ 这店里简直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关键是老板都没闲着，且还比他们忙得更狠，这让她一肚子抱怨都不好说出口。 狂暴小龙虾不是黑店，倒也不是不能辞职。 问题是，周安这个小老板早在开业第一天，就像诱惑拉磨的驴一样，在他们面前挂了一只胡萝卜，诱惑着他们一直向前，明明累得不行，却还是停不下来，比吃了炫迈还带劲。 周安给他们挂的胡萝卜也不是别的，就是加薪和奖金！ 简直低俗！ 然而，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俗人，黎阿姨也不例外，她也抗拒不了加薪的可能，和那未知的奖金数目。 她有一个正在上中学的女儿，今晚就在她最忙的时候，她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儿来了。 “你这个时候来干嘛？快回去快回去！” 忙得嘴里发干的黎阿姨一见女儿，马上就不耐烦地催她回去。 周安正好一道菜出锅，瞥见黎阿姨这位女儿，眼看小姑娘红着脸就要回去，周安忽然喊住她。 “哎！小美女，能给我帮个忙吗？” 15岁的蒋星月愕然回头看着他，嘴巴微张，手指着自己，不确定周安是不是在喊她。 黎阿姨也讶然望向周安。 周安对蒋星月一笑，示意田律，“表哥，你去前台拿五十块钱给她！” 跟着又对蒋星月说：“美女，帮个忙！帮我去福满楼门口买一份小龙虾过来行吗？麻烦你了！” 蒋星月：“……” 她看看母亲，又看看周安，总感觉自己成了这店里的免费劳动力。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抓壮丁吧？ 第153章 差距明显 蒋星月噘着嘴去福满楼那里买一份小龙虾回来。 至于为什么会噘着嘴？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她不情愿啦！ 好好的来看看妈妈工作的地方，一走来就被妈妈赶，当时她就很心塞，有点难为情，结果，还没等她走开，那个黑黑瘦瘦（晒黑的）、头发比她睫毛还短的家伙竟然抓她壮丁，叫她帮忙去买小龙虾？ 真是见了鬼了，还喊我小美女？我哪里小了？再说了，你自己看着毛也没长齐，听老妈说你也就比我大一岁，竟然叫我小美女？我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当老板了不起呀？ …… 以上都是小美女蒋星月心里的碎碎念，可见女人，哪怕是女孩都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小龙虾买回来，蒋星月气鼓鼓地鼓着小嘴，把打包的小龙虾往周安身后的工作台上一放，转身就要走人。 嗯，顺便丢下的，还有她找零回来的小钱。 “哎！等等！” 周安一边翻锅炒菜，一边回头又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呀？” 蒋星月脸上的不高兴傻子都能看得见，周安和她老妈当然也都看见了。 “你这孩子！懂不懂礼貌？” 黎阿姨佯怒喝斥。 周安则笑脸跟她说：“刚才麻烦你跑了一趟，别急着走！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第一次来你妈妈工作的地方吧？” 不等蒋星月回答，周安扭头对煮龙虾的大憨吩咐：“大憨！给咱们的小美女煮一份小龙虾带包，让她带回去吃！” “好嘞！”大憨笑呵呵地回头看蒋星月一眼，满口答应。 吩咐完大憨，周安这才对怔住的蒋星月说：“放心！不要钱，我请客！呵呵。” 这次轮到蒋星月不好意思了，小脸微红，下意识看她妈一眼，黎阿姨没好气斜她一眼，“看我做什么？还不谢谢老板？” “谢谢！” 蒋星月红着脸小声道谢，要不是周安耳力不错，厨房里抽烟机和猛火灶鼓风机的声音那么大，肯定听不见。 摆摆手，周安没再跟她搭话，蒋星月虽然长得含苞待放，亭亭玉立，挺好看，但他心有所属，从开头到现在，都没打过她主意。 刚才无论是叫她帮忙去福满楼买一份小龙虾来，还是请她吃小龙虾，都只是他的需要和礼貌而已。 一直忙到九点多，快十点，周安手边的活才终于忙完，今晚的第一波食客高峰应该是过去了。 吁一口气，擦汗，洗手、洗脸，周安总算能喘口气。 厨房里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但论最辛苦的，绝对是周安。 因为他几个小时一直站在炉台前，在承受高温炙烤的前提下，还要努力烧菜。 洗了脸，周安习惯性掏出烟盒，给厨房里几个男人散烟，最后自己也点了一支，田律、大罗、小江、大憨，周剑，包括洗碗的黎阿姨都凑到周安的工作台边。 看着工作台上蒋星月之前买回来的那份小龙虾。 至于周剑为什么也在？ 自然是他晚上不用上课，也无心学业，过来帮忙的。 早在入夜不久，大概7点来钟，他就来帮忙了。 因为现在有大憨负责煮龙虾，所以周剑过来，干的活其实和田律差不多，给周安打荷，也给大罗和小江帮忙，反正是看见哪里需要帮忙，他就去哪里。 周安没有叫他去福满楼买龙虾，理由和没有叫店里的任何一个员工去买一样，都是因为担心福满楼的员工认出他，而故意在他买的龙虾味道上做文章。 周安要的是客观！ 他要品尝的是福满楼正常卖出来的龙虾味道。 “大哥，你看这打包袋，上面也印着福满楼的名字，学咱们呢！真没品！” 周剑指着工作台上那份小龙虾，开启吐槽模式。 周安失笑，其他人也笑。 “你们笑什么？我不用试味道就知道这份小龙虾肯定没咱们店里的好吃！” 周剑又开启贬低模式。 周安好笑扫他一眼，懒得接他这话，随手解开打包袋，伸手拈起一只带着头壳的小龙虾打量。 “福满楼卖的小龙虾头壳都没去？不是吧？”田律看着打包袋里的小龙虾惊讶。 “难怪他们卖那么便宜，比咱们一份便宜10块呢！嗤，原来是带头壳的。”周剑又找到吐槽点。 大罗和小江微微失笑。 黎阿姨也微微撇嘴。 自家店里卖的小龙虾是什么样，他们在这里工作这么久，早就一清二楚，可福满楼卖的这份小龙虾，却让他们都觉得好笑。 周安也有点想笑，“他们虾子比我们的要大一点！” 虽然想笑，但周安并没有一味贬低，他首先承认福满楼卖的小龙虾比自家卖的要稍微大一些，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但福满楼为了卖相，竟然没有去除小龙虾那厚厚的头壳，没有去除头壳烧好的小龙虾，确实比去了头壳的要好看，完整嘛！ 但，这样一来，福满楼这35一份的小龙虾份量就少了不少。 周安这里的小龙虾一份虽然卖45，但要论一份小龙虾的只数，他这里的一份，能比福满楼的多一倍不止。 福满楼这一份小龙虾，撑死了二十来只。 虽然每只看着都比较大，但头壳又不能吃，真正吃起来，根本没他这里的实惠。 周安卖的小龙虾没有头壳，一份少说也有五六十只。 没有继续多说，周安当着大家的面，去头、剥壳、沾汤，然后入嘴品尝，只嚼几下，他就笑了。 “尝尝吧！大家都尝尝，反正买来了就是吃的，都别客气，尝尝！” 咽下嘴里的虾肉，周安示意大家都尝尝。 然后大家纷纷伸手试味，很快，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点评。 周剑：“嘁，还福满楼呢！跟我们抢生意，我还以为他们做的多好吃呢！也就这样啊！” 黎阿姨：“没咱们店里的好吃！” 大憨：“是没咱们的好！” 田律：“呵呵，就这水平啊！” 大罗松了口气，笑道，“老板，咱们可以不用担心了！就这味道，肉也烧的有点老，福满楼抢不走咱们生意！” 小江一只接一只的剥壳往嘴里塞，他手指修长灵活，剥的很快，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都吃啊！别浪费了，填肚子还是可以的，唔，正好肚子饿了！” 第154章 一个字表白 周安没有加入填肚子的队伍，脚步轻松地走出厨房，去店门外透气，同样没有加入填肚子队伍的，还有大罗、田律，以及周剑。 其他几人还在那里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消灭从福满楼买来的那份小龙虾。 经过酒水展示柜的时候，周安拉开展示柜门，示意大罗他们一人拿一瓶，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瓶。 店里生意好，偶尔请员工喝瓶矿泉水，他还是舍得的，关上展示柜门的时候，还笑着回头对厨房里喊：“想喝矿泉水的，一人拿一瓶！我请！” “谢谢老板！” “好，知道了！” “马上来！” …… 厨房里传来几声回应。 店门外，周安依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点也没有日赚数千元的老板自觉，刚想和大罗他们说几句，忽然听见裤兜里手机响了一声，有短信来了？ 掏出手机，周安有点意外，是许诗雅发来的，这个时候她不好好上晚自习，竟然给他发短信？当初是谁说的自己晚自习时间会手机静音，让他别给她打电话？ 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周安好笑地腹诽着，心里却美滋滋的，许诗雅主动给他发短信…… 许诗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我？” 目光一直，周安心里突然一慌，有点心虚地往大罗他们看了看，有一种自己内心的秘密被人揭穿的羞耻感。 但，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因为他印象中许诗雅不是这种凶巴巴的风格，怎么感觉她在揪着自己衣领，举着巴掌逼问呢？ “咳咳” 周安清了清嗓子，微微坐直腰杆，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每临大事有静气！ 好吧！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喜悦的，前世，他喜欢她，就怕被她知道，那时候他是自卑的。 如果他家境能好一点，如果他读书成绩能排全班前几，又或者他爸妈能把他生的帅一点，哪怕是个子高个10厘米，他都可能有勇气追她。 可是，家境不能由他选择，读书成绩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提升很多，就连个子……那也不是找两个人拉一下，就能拉长的。 至于脸？ 他可以选择洗的干净一点，也可以选择把自己眉毛剃光，唯独没办法像玩游戏创建角色那样，调整自己五官的比例。 但现在不同了，这一世，随着他的小买卖步步高升，收入芝麻开花、节节高，他的信心已经远超上一世。 何况，他重生而来，心态是个30岁的老帮菜，再面对16岁的许诗雅，他怎么可能还会自卑？ 所以，这一世他不怕被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只怕她明明知道，却始终装作不明白。那才是最令他心伤的。 而现在，她挑明了挺好。 星爷在《功夫》里有一句台词叫：矮要承认，挨打要站稳。 周安不确定许诗雅突然发短信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这次决定直接面对，不管她接下来怎么回复，他都决定站稳了面对。 “是！” 周安简单一个字回复过去，然后就开始等她回复，如果这是一场审判，那么，此刻他就是在等待判词的嫌犯。 另一边，县二中高一3班的教室里。 六七十名青葱男女生坐在里面，低着头或写作业，或看书，教室里明明有六七十人，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偶尔才能听见一声压抑着的咳嗽或桌椅微微拖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穿着藏青色校服，学习的气氛很浓。 这样的一幕，如果让一个没上过高中的同龄人在窗外看一眼，估计能自卑好几天。 身材娇小的许诗雅坐在教室前面第三排，马尾辫垂在脑后，微微低着头，面前摆着一本英语书，右手拿着一支芯子笔，貌似在认真看书。 然而，仔细看她的话，就会发现很多异常的地方。 比如她脸皮微微发红，像在蒸桑拿，又像是正在憋尿。 比如她两腮微鼓，看着像在生气，又像是在偷吃一个大包子。 还比如她的左手…… 仔细看会发现她左手正捂着肚子，像是吃坏了肚子，又像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但，只见她灵活的双眼左右悄悄快速扫了一眼教室内外，没有看见老师的身影，她视线便立即落向自己肚子那里，左手微动，按在衬衣里面的左手悄悄往外移出一点，手未移出衬衣外，却移出小小一块手机屏幕来。 这年头全屏的智能机还没出现，大多数手机屏幕都不大，尤其是直板手机，屏幕就更小了。 而许诗雅这只手机就是直板的。 手机屏幕忽然一亮，然后画面连续几次变换，很快就跳出周安回复的那个“是”字。 看见这个字的时候，许诗雅突然轻轻咬住自己嘴唇，脸色更红了。 其实，如周安对她的了解，她确实不是凶巴巴的性格，但几天前，周安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坐在他大腿上，这件事给她纯洁的心灵带来暴击。 这几天周安每天晚上也会抽空给她发一两条短信，但她一直没回，这两天她甚至不敢去看手机短信箱。 就好像她的手机信箱里藏着一只恶魔，随时可能跳出来把她一口吞了。 羞恼、不安、烦恼、窃喜？ 各种情绪这两天充斥在她的小脑袋里，令她神思不属，常常走神，今天下午下楼梯准备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差点就把班主任撞下楼梯，她自己当时吓得小心脏嘭嘭乱跳，倒霉的班主任吓得脸都白了。 于是，许诗雅思前想后，刚才终于下定决心跟他摊牌，当然，方式方法还是要讲的，万一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想占一下她的便宜呢？ 虽说，以她对周安的了解，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万一呢？ 万一要是他坏的早，却隐藏得深怎么办？ 事实证明，她能考上县二中，脑袋瓜还是很好用的，那条短信，她的口气让她站在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 结果，周安这个坏种却只简单回复一个字，惜字如金到这个程度？这算什么呀？表白吗？用一个字表白？ 我正在上晚自习，班主任随时可能过来抓奸，我都发了一句话，这坏蛋竟然只回一个字？知道你忙，但你已经忙到这个程度了吗？ 许诗雅很不忿，两腮鼓得更高了。 （ps：跟大家汇报一下上架24小时的成绩，使大家能安心看书！首订成绩比我预期的好不少，24小时首订2300，均订2000+，感谢各位的厚爱，无以为报，只有努力更新了！欠大家的加更，容我一天天还。谢谢！） 第155章 不战而胜（求月票） 周安坐在店门外的台阶上，等啊等，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很快也过去，可始终没等来许诗雅的回复。 纳闷之下，他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信号显示，明明有信号，可是她的回复呢？不带这么坑的吧？ 撩完就走？ 我都表白了！ 周安有点心塞，殊不知许诗雅正在跟他赌气，嫌他表白的字数太少呢！ 最终，一直到凌晨他在出租房的床上睡着，也没等来许诗雅的回复。 她要的好像就是他的一个回答，管杀不管埋…… …… 接下来数天，狂暴小龙虾的生意依旧不错，至少从表面上看，福满楼开卖小龙虾和螺蛳一事，并没有影响到狂暴小龙虾的人气，每晚客流高峰期那几个小时，狂暴小龙虾店内，依旧座无虚席。 但每晚看当天营业额的时候，周安就能直观感受到一点影响。 每晚营业额要少个五六百。 按理说，一个每晚营业额都在八千上下的店内营业额偶尔波动个几百块是正常的，可一连几天，营业额都在八千以下，那就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夏文静跟他说：“进店来吃的客人没怎么减少，就是来吧台要打包小龙虾和螺蛳的客人少了一些。” 周安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理解，毕竟福满楼都把摊位摆到大门外了，别的不说，本来有意吃小龙虾的食客如果经过那里，或者听说福满楼也在卖小龙虾和五香螺蛳，会不会去买？ 有些人可能不会，但肯定也有一些人会去。 这一点是无法避免的，毕竟福满楼的名气摆在那儿，对某些食客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也就这样了，并未令狂暴小龙虾伤筋动骨，也远远未到威胁狂暴小龙虾能不能经营下去的地步。 每次说这事的时候，夏文静都期待地看着周安，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做个什么决定。比如降价促销？比如也在狂暴小龙虾店门外摆一个摊子什么的。 然而，她每次都失望，周安依然按兵不动。 是怂？ 还是舍不得降价促销，导致利润下降？ 其实都不是，理由很简单——周安在等！ 等食客们的口碑传播开来之后再做决定，他和店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福满楼的小龙虾味道比不上他们，他相信大部分食客，只要是吃过两家小龙虾的，心里都会有对比。 福满楼毕竟是福满楼，指望它开卖三两天，就门可罗雀，无人问津，那是说笑，而耐心？周安有！ 他甚至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等福满楼这次跟风失败，后面其他想跟风的人再想跟风的时候，只要想想福满楼跟风的下场，可能就会打消念头。 至少，如果这次福满楼跟风失败，以后跟风的人数会少不少。 …… 又几天后，下班时，周安去收银台查看当晚营业额的时候，夏文静喜孜孜地跟他说：“小安，今天不是周末，但今晚的营业额又有八千多，快八千五了！我注意了下，这两天晚上来咱们店里现场打包小龙虾和螺蛳的人，好像又多了！” “是吗？” 周安眉头微扬，笑了。 夏文静连连点头，满脸喜色。 周安凑过去在收银机屏幕上一看夏文静做的统计，发现确实如她所说，外卖的数量确实上升一截。 “不错，不错！” 周安心情很好。 …… 又一天傍晚，福满楼大门处，黄锦晟脸色难看地站在那儿，店门前几米外的地方，福满楼专门卖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不锈钢摊位今晚仍然摆在那儿。 工作服洁白的厨师和青春靓丽的服务员，也依然兢兢业业地站在摊位后面待客，然而，前几天还有人排队买的摊位前面，今晚却鸟毛都没一根。 黄锦晟抬起左手，看了眼金表上的时间，已经快5点半，这条街上明明早就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可那些人就好像根本看不见福满楼门前摆着摊位在卖小龙虾和螺蛳一样，一个个都视而不见。 也不是，黄锦晟这一会就已经注意到有好几波食客看向他们福满楼的摊位，可那些食客也只是看看，竟没一个走过来买一份的。 “草踏马勒戈壁的！我日！” 黄锦晟看得生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素质？ 新中国往祖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平头老百姓？什么？你家不是？那怎么还没被打倒呢？ 黄锦晟父亲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爆粗口自然没什么奇怪。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要是不会爆几句粗口，那才是真的罕见。 福满楼大堂里的那位妖娆大堂经理，其实早就看见黄锦晟站在大门口，但她多精呀？吃她这碗饭的，要的就是眉眼通透，善于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看家本领。 前几天，福满楼第一天在门外摆摊卖小龙虾和螺蛳的时候，她见摊位那里生意好，黄锦晟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她才扭着水蛇腰走过来捧臭脚，在黄锦晟面前刷刷好感度。 但此时黄锦晟一脸阴沉，就像个火药桶似的杵在那儿，她又不瞎，这个时候还凑上去？找喷呢？ 抿了抿嘴，这位妖娆少妇假装没看见黄锦晟，很自然地转身，扭着水蛇腰，摇着不可描述的部位，聘婷婀娜地走了。 她很醒目。 可陈发银不够醒目，他忽然脚步匆匆从厨房里出来，疾步来到黄锦晟身旁，着急地对黄锦晟说：“黄老板！都这个点了，怎么今天的野鸡还没送过来啊？今晚孙局长预订的一桌菜，可是点名一定要野鸡的！” 急急的话未说完，他突然注意到黄锦晟此时阴沉的脸色。 再顺着黄锦晟目光的方向一看门前的摊位那里，陈发银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他很想掉头回厨房。 可是黄锦晟这时却把阴沉的目光望向他。 “野鸡？野鸡没送来，你自己不会打电话催啊？啊？什么事都跟我说，跟我说做什么？要不要我现在进山给你们抓两只野鸡来啊？自己去解决！别什么事都来烦我！要你这个厨师长干什么用的？啊？” 陈发银被斥的老脸发窘，窘得发红，心里很憋屈。 黄锦晟平时对他都很客气，什么时候这么训斥过？ 但他心里又清楚原因，黄锦晟这是怒他这次没把小龙虾和螺蛳的生意撑起呢！ （ps：今晚会有两章加更） 第156章 快去帮我们买吧！（为盟主心醉如梦5贺） 其实，福满楼门前的摊位那里，也不是完全没人来买，毕竟这个时间点，美食街的人流量很大，也不是每个食客之前都买过福满楼的小龙虾或者螺蛳，又或者听说过什么不好的口碑。 总有一些萌新冲着福满楼的名气，过来买一份或者两份。 只是今天没人在摊位前排队了而已，更可悲的是——黄锦晟在门口站了小半个小时，竟然凑巧正好没一个人来买。 这不，就在心情很不爽的黄锦晟掉头回福满楼里面之后没两分钟，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摊位前，“哟？你们福满楼也摆摊卖小龙虾？阔以啊！35一份是吧？给我来一份尝尝！正好带回去喝酒！” 可惜，黄锦晟没看见这一幕，否则他的心情也许能好点儿？ …… 一对小情侣手挽着手，招摇过市，正好从福满楼门前经过，这条美食街当然不止一个入口，可能这个世上也没哪条美食街只有一个入口的。 这对小情侣就是从美食街另一头的入口过来，经过福满楼门口的时候，女生忽然眼睛一亮，指着福满楼门前的摊位，喜道：“咦？福满楼开始卖小龙虾了？你看它打的是福满楼的招牌，亲爱的，咱们买一份回去喝啤酒吧？这么热的天，回去就着小龙虾喝脾气最爽了！” 男生捏了捏她的小手，斜睨着她，不满：“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生疑惑看他，“我昨晚说什么了？” 男生撇嘴鄙视，“你这记性……你昨晚明明说跟我做才是最爽的，现在怎么就变成吃小龙虾喝啤酒最爽了？” “去你的！不正经！” 女生失笑掐他腰间一把，白他一眼，“我说真的，咱们买一份回去喝啤酒吧？” 男生二话不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硬扯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撇嘴说：“你最近消息这么闭塞吗？刚从牢里出来啊？福满楼的小龙虾狗屁！你最近都没听说吗？味道比狂暴小龙虾的差远了，而且一份虾子份量看着不少，其实是头壳没摘，只是看着多，其实没几只！” 好吧！这就是吃瓜群众的贬损方式，一旦不屑某家店的东西，一开口就能把那东西损得一文不值。 公允的说，福满楼卖的小龙虾味道当然没他说的那么渣，但谁让他是吃瓜群众，谁让嘴长在他身上了呢？ 他想这么损，谁能阻止的了？ 女生将信将疑，“真的假的？福满楼做的小龙虾还不如那家小店？” 男生嘴角上扬，“你这就不懂了吧？术业有专攻懂不懂？人家店虽然小，但主打的就是小龙虾，福满楼店虽然大，名气也大，但他们主打的是什么？是小龙虾吗？拿自己的弱项去和人家小店的强项去比，你觉得福满楼就一定赢吗？亲爱的！别迷信大店的名气啦！” 女生还是将信将疑，但再回头望向福满楼的目光里，却已经带着几分怀疑。 …… 入夜后，七点半左右，指定今晚要吃野鸡的孙局长终于来到福满楼。 妖娆的大堂经理如同见了亲爹一般，笑靥如花地扭着水蛇腰小跑上前迎接，与孙局长同行的，还有两名白衬衣、黑西裤男人，一胖一瘦，一眼就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官气。 三个老帮菜边说边笑，气势不凡地走进大厅。 对妖娆大堂经理的刻意逢迎，三个老帮菜都笑眯眯，神清气爽。 也是，被这样一个妖娆的少妇刻意逢迎，哪个老男人心里不爽？ 妖娆经理把他们迎进二楼一个包间，含笑询问孙局长，是否可以上菜了？ 孙局长拿眼征求两名同僚的意见，胖子摸着弥勒肚，笑呵呵地说：“上吧！既然咱们都来了，不上菜，难道还坐在这里干聊啊？” 瘦子也笑眯眯地说：“对，上吧！对了，艳阳！你去叫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顺便帮我们去前面那家狂暴小龙虾买一份小龙虾和螺蛳过来！哥哥我今天想吃那两个东西了！” 他这话是对妖娆经理说的。 没想到这水蛇腰少妇竟然叫艳阳？像个男人名字，但仔细品味的话，好像女人也能用？而且还挺有味道。 其实她的套裙胸前一直挂着一块小铭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曲艳阳。 闻言，曲艳阳怔了下，然后笑靥提醒：“张科长，您想吃小龙虾和螺蛳，其实咱们福满楼就有呀！最近刚刚推出的，价廉物美、好吃还不贵，就35一份，比前面那家小店卖的还便宜呢！我跟您说，这可是目前的推广价，等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喔！” 瘦瘦的张科长失笑，伸手虚点了点笑靥如花的曲艳阳，“艳阳！你这可就不老实了哦，快去吧！你就别跟我贫了，我最近半个月虽然没来你们福满楼，但我有耳朵，你们福满楼在门外摆摊卖龙虾和螺蛳，我听说了，刚才进门的时候也看见了！不贵，我相信，但好吃？呵呵，行了！快去帮我们买吧！别跟你哥哥我耍你的小聪明了！” 孙局长和胖子都呵呵轻笑。 被当场戳破的曲艳阳脸皮罕见地有点红，不好意思地陪着笑，赶紧离开包间去安排。 “贫？谁跟你贫了？呸！” 下楼的时候，见前后无人，曲艳阳不禁翻了个白眼，嘀咕不满。 跟着又低声抱怨：“陈发银搞什么飞机？弄个小龙虾才卖几天，名声都臭到哪去了？害老娘被人当场挤兑，黄锦晟也是的！还专门叮嘱我多向客人推荐小龙虾？就这个名声，让我怎么推呀？还不如干脆取消这道菜呢！” …… 黄锦晟精力旺盛，他对福满楼这份产业也是非常的上心，打理生意的积极性很高。 虽然他今晚因为小龙虾和螺蛳的生意遇冷，而导致心情不好，但他去办公室里坐了一会，抽掉两支烟，喝下几口浓茶，就勉强调整好情绪，又面带笑容地从里面出来，巡视大堂。 平常他每天晚上都常在大堂巡视，如果看见某个经常过来的老客户，他也可能过去亲自招待。 但…… “哎哎哎！你手里端的这是什么？咱们店的小龙虾什么时候是这样子的了？头呢？” 黄锦晟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一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一份小龙虾，准备上楼，没有头壳的那种，黄锦晟一见，眉头就皱了，当即叫住她。 “老、老板，这是客人吩咐去前面那个店买来的，曲经理跟客人推荐过咱们店的，但客人坚持要咱们去前面那家店买……” 服务员走过来，弱弱地解释。 黄锦晟当时脸就黑了。 到嘴边的妈卖批，忍得嘴角微微抽搐才勉强忍住。 但心里却总感觉有一口闷气出不来。 第157章 明月照周安（为盟主心醉如梦5贺） 又两天后，中午11点半左右，周安正准备回家吃饭，顺便取择洗好的小龙虾和螺蛳，钥匙都拿在手里，准备出门，忽然收到一条来自许诗雅的短信。 “我水杯早上不小心摔破了，没时间出去买，你能帮我挑一个送过来吗？” 看着这条短信，周安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谁让他喜欢她呢？ “ok！马上就去！” 这个回答应该是满分吧？ 回完信息，周安嘴角带笑，脚步轻快地下楼，反正正好要开车回家经过县二中附近，顺路买一只水杯送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顺便还能看她一眼。 话说，几天不见，他还真有点想她了，虽然不能抱也不能啃，连个小手都不能随便摸，但秀色可餐，能看见喜欢的人，本身就很值得高兴，哪还需要其它理由？ 卖水杯的地方，满大街都是，周安开车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停了下，进去挑了只粉红色的富光水杯。 “买好了，马上到你们学校门口，出来接驾！” 从超市出来，随手给她发了条信息，周安就笑眯眯地开车去县二中那边。 周安开着电三轮来到县二中附近的时候，远远就一眼看见许诗雅站在路边的苗条身影。 是他眼力太好？ 其实并不是！ 只是有些人，一旦进入自己视线，大部分人都能一眼就注意到，就像狗看见骨头、猫看见鱼，是那么的机警。 阳光下，她柔顺的黑发有点发亮，轻风中，她的刘海随风轻轻飘扬，苗条的身段、秀气精致的面容，这一刻令周安很没节操地想起一句话：萝莉有三好，轻音、柔体、易推倒。 许诗雅当然不是萝莉，可她的身段、她的小脸，那嫩嫩的肌肤，令她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 电三轮开到她近前，她也看见周安，灿烂的笑容立即浮现，那么纯真、那么阳光，使周安也受到感染，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还是最喜欢她的笑容，每次看见她灿烂的笑容，都如一泓清泉注入他的心田，沁人心脾的爽。 这一点，是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过的，只是一个笑容，就能感染到他的心，让他也变得开心起来，在她灿烂的笑容下，他心中的阴暗与烦恼，好似骄阳下的冰雪，快速消融。 试问，这样一个女孩，他又怎能忘怀？又怎舍得忘怀？ “给！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再帮你去买！” 电三轮停在她面前，周安笑着递过刚买的水杯。 许诗雅一见他递过来的粉红色富光水杯，笑眼立即弯出更大的弧度，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喜孜孜地接过水杯，她眼角带笑，轻抿着嘴，将手里拎的一小袋橘子递到周安面前，脸色微红，却故作淡然，“给！上次看你嘴唇都起皮了，上火了吧？多吃点水果吧！多吃水果对皮肤好！” 周安目光一瞥蓝色塑料袋里的橘子，大概二十来个，都是青皮橘子，正是他最爱的那种，甜中带酸、酸酸甜甜，以前他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会买几个，那时候每次都会给她一两个。 没想到她由此记住他爱吃青橘。 心里有点小爽，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因为橘子吃多了会上火，她却让他多吃点降火？这橘子她是拿去开过光了吗？ 心里虽然哭笑不得，但周安还是笑着马上伸手接过，喜欢的女孩送他青橘，别说是青橘，哪怕是狗尾巴草，他也会高高兴兴接到手里。 因为多年后，那将是独属于他们彼此的美好回忆。 “谢啦！” 周安笑呵呵道谢，许诗雅又去掏小钱包，准备给他买水杯的钱，周安抬手虚按，“别给钱了！要不然橘子我也不要了，就这样吧！下次还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只管跟我说，我现在不读书了，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 许诗雅微微犹豫，也不再坚持给钱，灿然一笑，“行，那这次就谢谢你了，现在太阳很大，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了。” “好！女士优先，你先走！” 周安笑呵呵耍着贫嘴。 许诗雅笑眼斜他一眼，摆摆手，三步一回头地走了，走出十几米后，才不再回头，周安没有立即开车离开，而是就那么傻乎乎、笑呵呵地看着她轻快的背影。 也因此，让他看见走远十几米后，许诗雅本来一只手拿着那只水杯，忽然变成双手捧着，离去的脚步还忽然轻轻跳了两下。 像一只欢快的小鹿。 幸福是什么？ 有人说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就是幸福；有人说幸福是一道闪电；还有人说幸福是理想的实现。 周安没有拳打马云、脚踢麻花藤的雄心壮志，此时看着许诗雅轻快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赚钱，然后与她在一起，一起去全世界各地到处浪，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样的白日梦，他前世做过很多次，但如今，他觉得自己有信心能将这个梦变成现实！ 让梦想照进现实，这一刻成为他的心愿。 心情不错，周安就想抽支烟助助兴，眯眼点烟的时候，他目光忽然注意到县二中大门左右那一个个店面，其中有好几个文具店，周安一眼扫过去，就看见其中两个文具店的玻璃柜台里摆着许多水杯。 杯身闪亮的光泽耀进他的眼，令他怔了怔，一时忘了点烟。 眼睛眨巴眨巴，他目光左右来回微转，目测了一下最近的那间文具店与县二中大门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 绝对要比他此刻距离县二中大门的距离近不少。 一道灵光劈进他脑海，他忽然明悟看见许诗雅那条短信的时候，他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 学校附近做生意的那么傻吗？二中里面数千学生，住校的学生有多少？就没商家想到准备一些水杯卖吗？ 许诗雅说她水杯摔破了，没时间出去买，可，她学校大门口就有的卖啊！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叫他周安去买？ 拍拍脑袋，周安发现事关她的事，他脑子都变傻了，目光再看向手里的青橘，他不觉微微一笑。 这一刻，他感受到幸福，我心向明月，但明月没有照沟渠。 第158章 梁宇要杀猪 中午，周安在三叔房子里用剪尾机剪螺蛳尾巴的时候，抽空剥了个青橘，津津有味地吃着，是许诗雅送他的橘子。 如今他和周剑虽然不再住这里，但螺蛳剪尾机依然留在这儿，一来，这里没人住，所以宽敞，而且门前不远的地方就是周河，剪尾机工作时用水方便，二来，他父亲还在休养中，周安不想剪尾机咔咔的噪音影响父亲休息。 螺蛳剪到一半的时候，五只青橘下肚，牙齿有点酸，但周安咂咂嘴，意犹未尽，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他本来就喜欢吃青橘，而今天这青橘又是许诗雅送给他的，这吃起来就觉得格外好吃。 他正准备再拿一个来剥，门外忽然传来梁宇的喊声，“安子！你在里面吗？是你在里面剪螺蛳吧？” 闻言，周安伸去拿橘子的手一顿，目光一转，忽然抓起装青橘的袋子往房间跑去，片刻后，他面带笑容从房间里出来，神清气爽，如刚刚从厕所出来，正好这时梁宇跨进大门。 看见周安，梁宇就笑，“从吃午饭开始，我就一直在注意你这里动静，一听机器响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怎样？最近店里生意还好吧？” 周安笑吟吟走过来，边走边掏香烟打给梁宇。 “挺好的，你呢？最近也还好吧？” “我挺好！” 梁宇接过烟，回了一句，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桌上的青橘皮，眼睛一亮，笑了，“你买橘子了？还有没有？我也爱吃这个，有的话，给我拿两个！” 几个月时间，他俩已经成为好朋友，以梁宇对周安的了解，周安不是个小气的人，单单是西瓜，这个夏天，周安就给他送过六七条。 小龙虾和五香螺蛳什么的，也请他吃过几次，新店开业的时候，还叫他去店里喝酒，只是他晚上一般走不开，要看着猪圈，最主要是他懒得为了喝一顿酒，还特意去县城一趟。 “没了，就几个，刚才全被我吃完了！明天！明天我多买点回来，给你拿两斤！” 周安眼睛也不眨地回答，语气自然，表情诚恳。 为了吃独食，保住许诗雅送他的那点橘子，他这一刻完全放弃了节操什么的。 一个平时不小气的人，偶尔小气一次，有一个好处——就是别人不会怀疑。 比如梁宇此刻就不疑有它，他根本不信周安会舍不得几个橘子。 “没了？哦，行吧！那你明天记得给我带一点，别说！看见这些青橘子皮，我突然还真挺想吃了！” “一定！一定！放心！” 周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做着保证，心中不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许诗雅送他的橘子，他才舍不得与人分享呢！就算是梁宇也不行。 说话间，周安并没有停止剪尾机的运转，一边与梁宇说着话，一边往剪尾机里舀带水的螺蛳，梁宇也蹲在一旁见机帮忙。 “安子，你店里最近生意真的挺好？” 一边帮手，梁宇一边确认。 “嗯，真不错，怎么了？”周安有点奇怪他干嘛要确认这个事？ 结果，周安随意瞥过来的一眼，却正好看见梁宇张了张嘴，有点欲言又止的样。 轻轻失笑，周安：“怎么了？宇哥，有什么事你说！是不是最近手头周转不开，没钱给猪买糠和饲料了？缺钱的话你跟我说！多少你说个数就行！” 相比他刚刚连橘子都舍不得给梁宇吃一个的吝啬，他这豪气仗义的话，简直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是！不是借钱！” 梁宇顿了下，一咬牙，脸皮有点发红地跟他开口：“安子，是这样！我想问问……你最近店里用猪肉多吗？如果你这里用肉多的话，我、我……我想自己宰一头猪，你帮我销一些，其它的，我用自行车驮着一个村一个村去卖，我算了算账，直接把养好的猪卖给杀猪的，太不划算了！” 说完，他脸红红地看着周安，目光期待。 “你想自己杀猪卖肉？” 周安愣了下，没想到梁宇这个闷葫芦心里还能憋出这样一条生意经来，这一刻，周安忽然想起某年看到的一条新闻：北大一名毕业生毕业之后，回家卖猪肉。 周安当年看见这条新闻的时候，和很多吃瓜群众一样觉得北大掉下神坛了，北大的毕业生竟然沦落到回家卖猪肉的地步。 但，当时间又过去几年，当周安早就把那条新闻忘到脑后的时候，新闻上又出现那个卖猪肉的北大毕业生。 而这次，这家伙的猪肉竟然开了连锁专卖店，把土猪肉做成了猪肉市场的高端品牌，其本人也成了身家上亿的土豪。 愣愣地看着梁宇，有那么一瞬间，周安心中生出自己也做个养猪大户，兴许N年后，自己也能成为身家上亿的猪肉大亨？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中闪了一下而已。 心理年龄已经30岁的他，心智早就成熟，他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扬长避短，从来都是成功的不二法门，如果反着来，冰冷的现实就会教他做人。 做菜他就擅长，养猪？ 他虽然也是农村长大，虽然也知道农村的猪该怎么养，但农村会养猪的人多了，农村的养猪大户全国有多少？ 但真正把猪肉卖成新闻里那家伙似的，有几个？ 正是因为他出身农村，所以他清楚养一两头猪容易，养一群猪不易，把一群猪养成全国知名品牌，他就更没头绪了。 “行啊！你有这个想法，我这里当然支持！你宰吧！排骨全部给我，猪肉……给我一只后腿，再来几十斤肋条肉，等我卖完了，你宰第二头猪的时候，我还要！” 周安心里虽然打消了自己当养猪大户的念头，但这并不影响他支持梁宇自己宰猪卖肉，答应的很痛快。 而得到周安承诺的梁宇，一张脸也笑开了，有点兴奋地起身，搓着手，“好！好！既然安子你能给我销这么多，那就好办了！回头我就去买杀猪刀，今晚，不！明天我就喊我爸他们来帮忙，不就是杀猪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行了，我搞的定！” 周安笑，其实，他答应帮梁宇销猪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双赢的事。 梁宇杀猪卖肉，比直接卖生猪的利润肯定更高，而他这边拿到梁宇的猪肉，也不亏，相比现在市场已经开始泛滥的白猪肉，梁宇养的黑猪肉口感更好，做出来的菜，滋味肯定更美。 而这，对他店里的生意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59章 谭光上岗（求月票） 骑着自行车从丽晶大酒店出来，谭光不禁停车驻足，回头又看了两眼白墙黑瓦的丽晶大酒店。 这栋五层楼高的三星级酒店，是他供职数年的地方，回首过往，他双眼微眯，几年前，他带着简单的行李包跟师父踏上北上的火车，第一次离开生他养他的粤省，前往一个他以前从未听过的小县城。 那里有什么等着自己？跟师父去那里真的明智吗？ 当时他心头一片茫然。 师父是被熟人介绍过来的，高薪聘请，而他跟随师父而来，工资虽然比在粤省多两百，但绝对称不上高薪，拿高薪的是他师父。 尽管心头茫然，尽管背井离乡，尽管没有高薪，但他还是毅然决然跟来了。 因为能拜一个真正有手艺，又愿意教自己真本事的师父不容易，他怕自己不跟来，从此自己就再也拜不到一个好师父。 结果，他师父早就离职回粤省，而他却还留在这座小城。 师父走的时候，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回粤省？ 他思前想后，慎重考虑一天一夜后，决定不再跟着师父跑了。 因为他已经喜欢上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也因为他觉得是时候离开师父，独自闯荡！ 跟着师父，固然不用愁很多事，比如找工作，比如不用担心厨房里有谁排挤自己，可他想挣钱，想得到更多磨炼自己手艺的机会。 而他如果继续跟着师父，是！他不用愁去哪里找工作，师父会带着他，师父去哪里掌勺，他就跟过去打下手。 但工资呢？ 师父虽然教他不少手艺，可师父出去联系工作的时候，永远是打包出售，师徒俩的工资一起谈，师父会跟人说：“一个炉灶和一个打荷，一起多少钱？” 最后谈下来的薪水，两个人可能有七千、八千？ 但师父给他的，永远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标准。 他想存点钱，就只能节衣缩食。 往事如烟，一眨眼，几年过去了，他今天又做了一个决定，从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丽晶大酒店离职，去一家小店上班。 他不知未来自己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但，他抗拒不了那个少年给他开的高薪，他想尽快攒够钱，买房娶范小鸥。 咬了咬牙，谭光骑车离开。 既然已经辞职，丽晶大酒店的宿舍他自然是不能住了，得回去收拾行李，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打一个电话给周安。 他正式递辞职信前一天，就和周安电话沟通过，包食宿。 接到谭光今天就能正式上班的电话，周安心情很好，住宿？他租的三室两厅可以挤一挤，目前只有他、田律和周剑三个人住，加一个谭光完全可以。 小剑还未成年，跟自己住就行了，未成年人要什么自己房间？ 电话里，周安满口表示自己这里有空房间，自己马上开车过去帮忙搬行李。 对于谭光即将上岗，周安是由衷的高兴。 不仅因为谭光做事做人都很认真，谭光负责素菜和小炒他放心，还因为谭光一旦上岗，他每天就不用那么忙了。 话说，老板当得像他最近这么累，也是没谁了。 通话结束，周安马上就笑吟吟地拿车钥匙去给谭光搬家。 积极性很高，堪称中国好老板。 …… 谭光的变态，周安是领教过的。 这天晚上，轮到狂暴小龙虾店里所有员工领教。 下午四点十几分，谭光不苟言笑地走进店里，当时店里夏文静在擦吧台，小霞、小萌在抹桌子、板凳。 看见面白无须、头发短得跟光头似的谭光走进店里，夏文静马上露出笑容，“谭师傅，早啊！” 上次谭光来店里跟周安说同意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她们都见过。 因为谭光受聘的是掌勺师傅，所以大家对他印象都不浅。 “早！” 面对夏文静热情的招呼，谭光面色淡然微微点头。 “早！谭师傅！” 为人机灵的小萌跟着挥手，手里抓着擦桌子的抹布，如果换成手绢也许很美，但抹布嘛…… 谭光冷眼瞥她一眼，目光在她手里挥舞的抹布上扫了下，微微颔首，一字未回。 吓得本来也想跟风打个招呼的小霞赶紧噤声。 谭光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 …… 几分钟后，所有员工聚在一起吃工作餐的时候，夏文静她们忍不住频频瞄向面色淡然吃饭的谭光。 其实不仅她们，田律、大罗、小江、大憨和黎阿姨等人也都忍不住往谭光身上打量。 因为谭光浑身上下太整洁了，雪白的厨师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腰间的黑布围裙也系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 这个季节，天热，包括周安在内，厨房里所有人厨师服最上面一两个扣子都没扣，可谭光却扣着每一个扣子，宽松的厨师服，硬是被他穿着笔挺的感觉来。 “谭师傅，你不热吗？” 黎阿姨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 除了周安，其他人都一样好奇。 谭光不紧不慢地吃饭、夹菜，有条不紊，闻言，眼睑微抬，淡淡问：“什么意思？” 黎阿姨指了指他衣领扣子，“这么热的天，谭师傅你扣子扣的这么严实……” 谭光面色依旧淡然，“穿衣服把扣子扣好有什么问题？这位阿姨，你该检讨的是你自己！这么大年纪，应该是做妈妈的人了吧？你平时也是这么教育你孩子的吗？” 顿了顿，目光一瞥黎阿姨身上的工作服，谭光下巴微抬示意，“倒是你，看看你工作服上的污渍，你工作服几天没洗了？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餐饮！你是一名餐饮从业人员，还是一位做妈妈的阿姨，你工作服都洗不干净，你怎么让店里的顾客相信你洗的菜和碗碟是干净卫生的？” 谭光语气不疾不徐，并不疾言厉色。 但他这一字一句，却像一记记耳光一样扇在人脸上。 小霞心虚地埋头吃饭，头也不敢抬，一只手悄悄捂住腰间的一块油污；小萌惊讶地吐吐小舌头，也赶紧低头，不敢再看谭光；小江不动声色地将衣领敞着的两个扣子扣好。 黎阿姨脸色胀红，张口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谭光刚才的话，却发现他每一句话都在理上，她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这一刻，她绝对是后悔的。 后悔自己嘴贱，别人都不开口，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马蜂窝？一个男人，身上比女人还干净不算，嘴巴还这么能说。 周安在一旁微笑吃饭，他就知道谭光一来，店里的风气肯定会变。 （ps：今晚还有两章） 第160章 镇场 其实，周安认真工作的时候，嘴巴也很毒，言辞犀利，让人难以招架，重生前，他掌勺的时候就没少把人喷的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不同了，他现在是老板。 做老板和做掌勺师傅是不同的，做掌勺师傅可以想怼谁怼谁，只要有理有据，把人怼哭都没大事。 但做老板，就不能一味严厉，否则手下员工都会离心离德，店内工作人员的流动会非常大，而一个留不住员工的饭店，生意是很难做起来的。 这是周安自己开店以后的领悟。 所以，大家平时看到的他，可能做菜的时候，比较严肃，但放下锅勺，离开灶边之后，却又是好相处的，貌似脾气温和，店内的谁都能跟他开两句玩笑，他也从来不恼。 他给自己戴了一副“面具”，目测——很有欺骗性。 但谭光不同，这个店不是他开的，他今天虽然第一天上岗，但他的职位是副炉，理论上，从他今天走进这个店的那一刻起，在这个店里，他的地位就仅次于周安。 而几年掌勺下来养成的心理定势，让他对同事间的年龄差距直接无视。 他可以张口就怼的黎阿姨面红耳赤，直接哑火。 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过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自觉已经很收敛了。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店内其他人才有点意识到副炉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在场除了周安、夏文静和田律，大概唯一不怵谭光的只有一个人——大罗。 夏文静和田律不怵，是因为他们和周安的亲戚关系。 大罗不怵，则是因为他做的是冷菜，与谭光并没有上下的关系，甚至，从厨房职位来论，他冷菜师傅的地位，并不比谭光这个副炉低。 何况，他年龄也比谭光大好几岁，心理上天然就有优势。 他在冷眼旁观，谭光言辞如此犀利，他并不觉得奇怪，他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饭店，炉灶师父的暴脾气，他早就习以为常。 在他看来，谭光这脾气还算是好的。 黎阿姨打趣谭光，在大罗看来，纯属找剋，不值得同情。 他现在想看的是谭光炒菜的手艺，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大罗就以开玩笑的口吻试探过周安，想加工资。 对了，他目前的工资是2800. 04年，一个冷菜师父，在银马县这样的小县城能拿到这样的工资，应该说已经不错了，但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对得起这个店名，真的很狂暴。 店里生意这么好，每个人都很累，大罗自然就滋生加薪的念头。 如果说在谭光出现之前，他加薪的念头还不是非常强烈，那自从谭光那天突然来到厨房当众跟周安确认月薪4000的时候，大罗想要加薪的念头就格外强烈了。 他心中有些不平。 凭什么一个刚来的副炉，工资就能比他这个冷菜师父高一千二？ 如果周安这次招的是主炉师父，那周安开出4000的月薪，大罗无话可说，可在他看来一个副炉工资都比他高那么多，而且还是一个年龄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年青，他心里就很不平衡了。 自古就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大罗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说却没说——如果炒素菜和小炒就有这么高工资，那我也能炒！ 是的，他虽然是冷菜厨师，但炒菜也是会的。 只是和一些手艺好的大师傅没法比而已。 …… 没有让大罗等太久，工作餐还未吃完，店里就开始上客，所有人都抓紧时间各就各位，没吃好的，也只能暂时放下碗筷，招待客人为先。 大罗一边做着冷菜，一边暗中观察谭光的炒菜水平，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谭光炒菜的水平一般，那他今晚就跟周安提加薪的事，而且，加薪后的薪水，不能低于谭光。 看见谭光也像周安一样，准备三条新抹布，每一块都整整齐齐地叠好，大罗心中冷笑，“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多久！” 当谭光端起调味台上几个装各种酱油的调味缸，一个个去闻的时候，大罗心中依然冷笑，“装的还挺像！” 谭光此举是正常的，厨房里光线未必很亮，有几种酱油的颜色很接近，从瓶里倒进调味缸后，看着区别不大，有些师父习惯用手指沾一点尝尝，有些师父就像谭光一样拿鼻子去闻。 比如老抽、生抽、味极鲜和蒸鱼豉油，老抽和生抽颜色就很接近，味极鲜和蒸鱼豉油差别也不大。 而这几种酱油的用途却不一，如果分辨不清，菜肯定是做不好的。 等谭光开炉点火，舀水洗锅的时候，大罗眼角微微一跳，因为只从这几个步骤上，他就感受到差距。 谭光太熟练了。 点火不用点火枪，也不用纸片什么的，直接拿打火机往猛火灶的炉口里面点，这一点大罗就不敢。 因为一旦失手，整条手臂就会被突然蹿起的大火燎到，想想就头皮发麻，但谭光伸手进炉口里面点的时候，却神情淡然，像点一支香烟一般，啪一声，火机蹿出小火苗，猛火灶心腾起一串温暖的小火焰。 真正目睹谭光炒出第一道菜的全过程，大罗目光低垂，不再往谭光那边瞟。 其实，在谭光炒出第一道菜之前，厨房里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观察谭光，包括周安。 周安是想看看谭光现在的手艺到哪一步了，而其他人则是带着审视的心理，还有点儿期待谭光出丑的恶趣味。 比如黎阿姨，她就盼着谭光炒不好。 可谭光第一道菜的炒制过程，把他们全震住了。 一道干煸四季豆，过油、炒散肉末、加蒜泥、干辣椒和豆豉，喷黄酒、淋陈醋，过油后的四季豆控油入锅翻炒，谭光手脚配合都无比娴熟，右腿膝盖，不时提起、按下，控制炉灶的火候大小。 左手翻锅，厚重的铁锅在他手里跟玩具似的，在炉口上老汉推车似的随意推拉，锅里的四季豆就翻滚不休。 右手炒勺配合着不时搅动，轻砸锅沿。 看他炒菜，简直像在看一场杂技表演。 菜炒好出锅的时候，铁锅轻抖三次，锅里的菜就全部自己跳进炒勺，被他盛进盘中，这一手干净利落的出锅技术，就够大罗望尘莫及的。 他们之前不知道周安为什么4000的高薪挖谭光过来，但看了谭光炒菜的技术和手法，他们有点明白了。 周安可是清楚，2018年的时候，谭光已经是五星级大酒店的头灶大师傅，各种厨师大赛的金奖就拿了好几个。 如今的谭光虽然年轻，但在他这么个小店如果都镇不住人，那就是笑话了。 第161章 月底 这天晚上，因为有谭光做副炉，周安果然轻松一大半，他只负责红烧菜和鸭血老鸭汤那样的大菜，其余素菜、小炒什么的，基本都交给谭光来负责。 当然，有时候自己这边菜做完了，周安也会帮谭光分担一点。 厨房的出菜速度上去了，人也变得轻松，周安因此整晚嘴角都带着笑。 凌晨一点半以后，店内已无客人，员工们也都已经下班。 夏文静和周安交账的时候，满脸笑容跟他道喜，“小安，你知道吗？今晚营业额上升不少，快一万了！” “哦？我看看！” 周安凑过去一看，果然如夏文静所说，收银机屏幕上显示，今晚总营业额九千八百多。 他今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只觉得今晚自己好轻松，根本没感觉今晚很忙，没想到今晚的营业额竟然快要破万。 “今晚有这么多客人吗？”周安怀疑。 夏文静笑着白他一眼，“你傻呀？今晚你们厨房出菜那么快，以往一桌客人往往把桌上菜都吃完了，干坐在那里等一两道菜上桌，今晚客人上桌，基本都是没一会，菜就上齐了，菜上的快了，客人吃完结账的时间自然也就短了，你在厨房不知道，今晚咱们这里翻台的频率比平时高多了，小霞和小萌都快忙哭了，下班的时候，小萌还悄悄跟我说，让我跟你建议再多招一个服务员呢！她们两个快吃不消了。” 夏文静的分析，周安听得微微点头，其实道理很简单，夏文静一说，他就懂。 听到最后，听说小萌她们都忙得吃不消，周安呵呵一笑，“行！明天你帮我贴个招服务员的告示，店里生意好，不差那点人员工资！” 谭光今晚上岗，给店里营业额带来的提升，瞬间打开周安的思路。 ——后厨出菜的速度快，客人翻台的频率就高。那么，如果服务员再多一个，就能缩短一些客人上桌后，点菜的时间，以及客人结账离开之后，服务员收拾餐桌的时间，那么，每天晚上店里翻台的频率是不是还能更高一点？ 在周安看来，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店内的营业额可能再提升一小截，而进店来消费的客人们，也能得到更好的用餐服务，简直双赢！何乐而不为？ 至于分担小萌和小霞的工作压力？那都是顺带的好处，不值一提。 小萌、小霞要是知道周安同意再招一个服务员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会不会难过地溅泪？ …… 日升日落、风云变幻、昼夜交替，转眼就到了9月底。 这期间，周安家西边菜地里的空了，周太云和他媳妇抽空把菜地里那些菜一一收割；周太虎下地走路已是等闲，偶尔还能颠两下；周太清和孙蓉离婚了，周阳被孙蓉带走，据说周太清无所谓，没争儿子的抚养权。 梁宇杀猪的技术，日趋娴熟，以他的蛮力，宰杀一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已然无需他人帮忙，直接上去将大肥猪掀翻在地，一边死死按着，一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最近周安店里的排骨和猪肉全由他供应。 别说，梁宇的黑猪肉确实比外面卖的白猪肉香多了，肥肉也没那么厚，不管怎么烧，出锅后的滋味都比以前更甚一筹，已经开始出现少数客人专为狂暴小龙虾的红烧肉而来。 还有，几天前，周安终于牵到许诗雅的小手，顺便像小狗撒尿圈地盘一样，在她嘴上盖了个章。 许诗雅为此很娇羞，连续好几天没回他信息。 对了，前天中午周安去秦梅杏瓜地买西瓜的时候，看见那只叫“少冲”的小狗蔫头巴脑地窝在瓜棚一角，他拿脚碰它，它都不动。 周安好奇，就问秦梅杏它怎么了？ 秦梅杏当时白他一眼，脸有点红，但还是回答了，“昨天刚给它阉了，这两天都不理我呢！” 周安当时就笑了，又拿脚碰碰那只小狗，送了一个字：“该！” 明明是一只小土狗，却像泰日天似的，见谁都往上扑，周安上次就看它不顺眼了。 …… 到了9月底，周安就得再次给供货商们结账，和半个月前那次不同的是，这次不仅供货商那边，店里员工，除了新近上岗的，大部分都到了该结工资的时候。 大把大把的现金往外拿，就像在割周安的肉，不仅肉疼，还心疼。 可没办法，开门做生意，信誉不能不要，该给的钱就得给。 好在最近半个月的利润，比月初那半个月要高不少，一来是没有开业期间的优惠，店内所有菜品和酒水都按标价来卖，成本比前半个月没多多少，利润则向上猛蹿一大截。 要知道开业期间的开业大酬宾所给的优惠，削的全是周安这个店老板的利润。 再加上谭光和一个新的服务员就职以后，店内的营业额确确实实又上升一小截，这最近半个月的利润，竟有小7万。 加上前半个月的4万多利润，一个月，周安的净利赫然突破11万。 当然，这一点，除了他自己，再没第二个人知晓。 夏文静？ 是！她是收银员，可她不是会计，她知道店里这一个月的营业额，但具体利润，她也是不知道的，因为各方面的成本，周安没告诉她，也不可能告诉她。 表姐……终究不是老板娘！ 拿到货款的供货商都很高兴，除了青岛啤酒的伍强，相比雪花，青岛啤酒在狂暴小龙虾的销量依旧可怜。 拿到工资的员工，心情也大都很好。 比如小霞，当她发现她本月除了基本工资，还有500块奖金的时候，本来闷闷不乐的表情立即变得欣喜。 至于为什么本来闷闷不乐？ 都怪周安这个黑了心的，讲好今天发工资，真正发工资的时候，竟然告诉她，按惯例要押她半个月的工资。 当时小霞脸就皱了，心中甚至生出要辞职走人的念头。 但500块的奖金让她转怒为喜，对狂暴小龙虾的归属感和忠诚度直线飙升。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采访她谁是最可爱的人，估计她除了第一个会说人民币上的领袖，第二个说的可能就是周安这个老板。 （ps:本章依然为我们的女盟加更。） 第162章 杀猪菜 新的一天，上午10点左右，狂暴小龙虾的厨房里，周安正在切酸菜，表哥田律在一旁盯着学习。 话说，田律自从决定跟周安学厨师以后，学习的热情始终高涨。 尤其是从谭光上任以后，亲眼见了谭光的手艺，特别是谭光在厨房里的威风之后，田律很眼热，大有项羽目睹秦始皇车驾时，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当然，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肯定是谭光的高薪。 04年，月薪4000，和2018年的4000可不是同一个概念，04年很多人家一年辛辛苦苦，全家人加起来都余不下这么多钱。 周安切菜的手法自然是娴熟的，左手按菜，手指内扣，指关节贴着不断跳动的菜刀，这个小技巧是为了防止菜刀切到手指，指关节贴着菜刀，正常情况下，只要刀口跳起的高度不超过指关节，刀锋就不可能切到手指。 也因此，厨师们切菜，刀口抬起的高度一般都不高，安全和效率兼顾。 哚哚的刀口跳动声中，两棵酸菜切好，菜刀随意一拨，酸菜全部拨进砧板旁边的小铁碗里，这种小铁碗在厨房一般叫码斗，配菜、码味用的小斗，一般是不锈钢质地。 跟着，周安开始切姜葱蒜。 手速很快，很快菱形的姜片、葱段和蒜片也都切好，看他这样的手速，污人可能会想：这家伙这是单身多少年练就的手速啊？ 再之后，是猪血旺、肥肠、猪肝和五花肉等等。 这些猪身上的东西，都是梁宇刚刚送来的，今天上午刚杀的猪，送到店里的时候，猪肉都还是热乎的，可想而知有多新鲜。 “小安，你说的这道菜，真的好吃吗？” 田律一边看一边问。 “等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对了，你爸他们到了没？” 周安随口回答。 “应该快到了吧！之前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说他和大伯已经动身往你家去了！” 田律不大确定，“要不，我现在再打个电话问问？” 周安一笑，“不用，反正我给他们准备的是午饭，既然他们已经动身，那就肯定能赶上午饭，没必要老是问。” …… 未久，厨房里响起轰轰的抽烟机声音，跟着猛火灶呼呼的鼓风机声也加入进来。 猛火灶前，周安准备做菜，炒勺舀油入锅，绕着锅底一圈淋下豆油，然后放入切好的姜葱蒜，干辣椒，稍稍煸炒，令人口舌生津的香气就四溢出来。 跟着，酸菜入锅，当酸菜的酸香味也混入其中向外飘散，田律在一边看的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 在他眼里，周安炒菜很轻松，切好的新鲜五花肉入锅翻炒，炒勺玩耍似的在锅里扒来搅去，没一会，就炒得猪肉微微翻卷变色。 这期间，周安左手趁机又倒入切好的大肠和猪肝，等这些东西都炒的变色，散发香气，又随意喷入料酒和陈醋。 田律看的眼花缭乱，眼睛一眨不眨，相当入神。 又一次吞咽口水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个问题，皱眉问：“小安，你之前不是说烧荤菜，一般都要先焯水吗？怎么刚才你没给大肠和猪肝焯水呢？” 闻言，周安好笑地回头看他一眼。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知道这道菜最早是怎么出现的吗？农家菜啊！哪有那么多讲究？ 再说了，这些猪肉和大肠什么的，都是梁宇今天刚送来的，新鲜着呢！刚才你没见我用盐和面粉反复把它们洗了又洗吗？已经洗干净了！而且，我跟你说，焯水后烧出来的味道要差一截，这样洗干净了直接下锅，烧出来的才好吃！” “是吗？” 田律将信将疑。 十几分钟后，一锅汤汤水水、却香气四溢、色彩搭配相当诱人的杀猪菜正式出锅。 盛进田律准备好的一只不锈钢盆里。 浅黄色的汤汁里，红的辣椒和猪血旺，肥瘦相间、浅白微黄的五花肉、轻轻一动就微微颤抖的肥肠，还有白色如玉的嫩豆腐，以及星星点点的葱花，和随意切碎的香菜叶。 浅黄色的汤汁里酸菜隐现，看着就让人想到酸菜的酸爽味，嘴里冒口水。 猪血旺、嫩豆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肥肠…… 对于爱吃这些东西的人来说，诱惑指数简直爆表。 比如田律，周安还未转身，他就已经拿来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薄薄的五花肉塞进嘴里，烫得跳脚，嘴巴快速抖动散热，却依然龇牙咧嘴地用牙嚼肉，一副随时会被烫死的样子，但却就是舍不得把这块肉吐出来。 周安看在眼里，好笑之余，也挺有几分自得。 东北的杀猪菜，在农家菜盛行的那几年，曾经一度相当红火，很多吃过一次的人，久久难以忘怀。 周安那时候喜欢研究各种菜肴，见杀猪菜风头正盛，就试做过几次。 以他厨师的角度来看，杀猪菜的做法和酸菜鱼挺像。 酸菜鱼一般人都吃过，喜爱的拥趸甚众。 而杀猪菜，有酸菜鱼的酸香爽口，却没有酸菜鱼的麻味，辣味也没酸菜鱼那么重，比之酸菜鱼，则又多了些猪肉、猪肝和肥肠的鲜美。很适合不爱吃鱼，或者不能吃太辣菜肴的人群。 对喜欢吃肉的馋嘴来说，杀猪菜简直是天赐的美食。 深得东北乱炖的精髓。 洗好锅、勺，周安尝了尝味，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已经许久没做这道菜，但味道还是棒棒的。 这其中，梁宇今天送来的新鲜黑猪肉等物，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杀猪菜，最重要的就是猪肉、猪肝、猪血和肥肠都是最新鲜的，否则，凭什么叫杀猪菜？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设想中的小洋楼今天将开始计划动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周安叫来两位做泥瓦匠的舅舅，准备让他们负责这件事。 为此，他昨晚特意让梁宇今天送猪肉来的时候，顺带一些猪血旺、猪肝和肥肠。 加上他店里那桶本来就很香的高汤，做出来的滋味果然没让他失望。 想要两个舅舅帮忙多费心自己的小洋楼，他这个做侄儿的，又是开饭店的，自然得好好招待一顿。 做一桌子十几个菜，他有点嫌麻烦，干脆弄一大锅杀猪菜，让他们吃个够。 正好他两个舅舅都爱吃肉。 （ps：今天一早带女儿去做检查，耽误了更新，抱歉。） 第163章 神秘妇女 周安正要开口吩咐田律去拿保鲜膜来封口，忽然听见厨房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一颗小脑袋含羞带怯地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眨巴着萌死人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面前的那盆杀猪菜。 也许是感应到周安的目光，小女孩抬眼一看，正好与周安四目相接。 那一刻，周安笑了。 “茜茜，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小女孩正是不远处那家麻辣烫店主大妈的孙女茜茜，当初周安的小摊位就在那麻辣店对面，那时候，小女孩隔三岔五就跟她奶奶撒娇要钱，买他的五香螺蛳，或者小龙虾。 每次都弄得她奶奶又气又笑，这小女孩给周安留下的印象就是小嘴甜死人，人小鬼大，还嘴馋。 这不，周安一跟她打招呼，小女孩就缩了缩小脑袋，仰着小脸吸溜一口口水，细细的声音说：“嗯，喔一个人来哒！喔跟奶奶嗦喔想切小农虾，奶奶坏，说不能切！喔就自己来嘞，大锅锅！你这窝有不噎钱的小农虾吗？喔木钱……” 如果是外地人，小女孩这话能把人说晕。 但周安是本地的，自然能听懂她奶声奶气的本地土话，别说，本来土得掉渣的本地话，经这小家伙嘴里说出，还挺好听的。 于是周安笑了，田律也笑了。 “茜茜，不噎钱的小农虾，大锅锅这里木有，这个菜不噎钱你要不要？你要的话，大锅锅给你一点？” 面对萌萌哒的小姑娘，大部分人的心都会融化。 周安也没例外，他指了指刚出锅的杀猪菜笑吟吟地问。 “你辣是森么？” 小女孩又吸溜一口口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询问。 “杀猪菜！”周安知道她听不懂，所以笑得更开心。 …… 片刻后，茜茜迈着小短腿，双手捧着一只打包用的泡沫碗，碗里装了小半碗热腾腾的杀猪菜，兴冲冲地跑回麻辣烫店。 一路上，那诱人的香气引得几个路人不住侧目。 “奶奶，奶奶！大锅锅给喔的傻猪菜！筷支！给喔筷支……” 麻辣店大妈讶然看着小孙女吃力地迈着小短腿连登两个台阶进店，“傻猪菜？什么傻猪菜？” 她跑过来一看，碗里的猪肉、猪血、猪肝、肥肠、豆腐、酸菜她都认得，可她哪知道什么杀猪菜？小孙女说傻猪菜，她就真以为是什么傻猪菜了。 周安给小女孩的杀猪菜并不多，一来是小女孩人小，吃不了多少，二来，周安是担心她人小，双手没力，给多了，她端不回来。 而他马上要和表哥带着烧好的杀猪菜回家请两位舅舅吃饭，并没有时间让小女孩坐在他店里慢慢吃。 小女孩和麻辣店大妈都不知道什么杀猪菜，但此时正在她店里吃麻辣烫的一个女人却知道。 听说“傻猪菜”三个字，她就讶然抬头。 这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一张脸说不上美，却带有一股女子罕见的大气与沉静，两道眉毛很浓，嘴唇却比较薄。 穿着一条简单的蓝色牛仔裤，休闲衬衣，有一副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身材。 “杀猪菜？” 她嗅了嗅鼻子，眼睛微亮，忽然起身走过来对茜茜一笑，然后看向泡沫碗里的杀猪菜，看了两眼，她笑着蹲下对茜茜说：“小伢子！阿姨能尝一下你这个菜吗？嗯？” 茜茜双手一圈，护住碗里的杀猪菜，戒备地看着她，“布行！” 女子失笑，在一旁觉得奇怪的麻辣店大妈也失笑。 “你这是？” 大妈出声询问，毕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穿着、气质都挺精明的，也不像傻子，刚才还在她这里吃麻辣烫，这时候却要来尝尝她孙女碗里的东西，估计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女子对大妈笑笑，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大姐你别怪！我是做餐饮的，这是你孙女吧？她这碗里的杀猪菜我闻着很香，就想试下味，我可以给钱的！” 说着她回身去餐桌那里拿来一只精致钱夹，打开直接拿出十块钱递到大妈面前。 “我就试下味！”她微笑重申。 大妈迟疑了下，没接她的钱，而是蹲下扶着茜茜小小的肩膀轻声跟她商量，好一会儿，茜茜才不舍地收回圈着泡沫碗的两只小手，鼓着小嘴，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女子。 女子呵呵一笑，拿来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夹了一小块猪肉试了试，双眼微眯，嚼了几下，赞许地微微点头。 睁开眼，她准备伸筷子再夹一片猪肝的时候，茜茜双手忽然又圈住泡沫碗，眼睛红红，泫然欲泣地瞪着她。 “奶奶，你嗦她就切一块哒！ 见小孙女要哭出来，大妈赶忙去哄，女子拿着筷子的手顿在那里，脸色尴尬。 店里一对年轻女孩从始至终看着这一幕，此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算了，味道我也试了，谢谢你大姐！我能问一下，你孙女这杀猪菜是从哪儿买的吗？我想去买一份！” 大妈瞥她一眼，遥指杏花村……不对！是遥指狂暴小龙虾。 “就是那家店！” 女子顺着大妈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的却是一面拉到底的卷帘门。 “……” 说真的，她心里是不信的，她刚才明明是看小女孩从外面端着杀猪菜进来，当时杀猪菜热气腾腾，明显是刚出锅。 可大妈手指的那家店却卷帘门拉到底，糊弄人能不能稍微像那么回事？这是连她智商一起侮辱啊！ 勉强笑了笑，女子并没有发作，她以为大妈是心疼孙女，对她反感，所以故意不想告诉她。 “谢谢大姐，对了，我那碗麻辣烫好多钱？我吃好了！买单！” “8块钱。” 大妈没回头，还在轻声哄着委屈的茜茜呢。 别看她平时对茜茜各种抱怨，实际上心疼着呢，要不然她店里这么忙，还把茜茜带在身边？ 女子付了钱，从麻辣烫店出来。 回头又看了一眼茜茜的小短腿，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暗道：那小伢子那么小，还捧着半碗杀猪菜，肯定跑不了几步，那杀猪菜肯定就在这附近。 （ps：让大家久等了，惭愧。今晚我尽量再写一章加更，等不了的朋友可以明天再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64章 你这心挺大啊！（月票加更！求月票） 且不说那位神秘妇女能不能找到做杀猪菜的店，回周家村的乡间公路上，周安在开车，田律坐一旁。 大中午的顶着烈日开车，说不爽也有点爽，因为迎面有小风吹在脸上，感觉有点小舒服。 说爽却也不爽，因为9月底的太阳还有点毒，特别是正午这几个小时。 精神抖擞的太阳公公晒得周安和田律脸上都有点冒油。 于是田律就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小安，你这杀猪菜味道真不错啊，打算加进店里的菜单吗？” 周安回头看了眼车厢里的杀猪菜，微微犹豫，“过几天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这是真话。 因为他当初把店名取为“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时候，心里的打算是准备在冬天卖鱼咬羊，以及鱼和羊两种品类的菜，尤其是羊肉，他比较拿手。 今天做这道杀猪菜则是他临时起意，可是做出来之后，他又觉得如果冬天店里卖这道菜，可能也不错？ 然后理所当然的，他就陷入自我纠结中。 他的精力有限，店里的空间也有限，这两个选择，他只能二选一，选第一个的话，他的侧重点在羊肉的各种做法上，冬天吃羊肉，对一些不差钱的中年男人来说，是个好选择。 因为冬天吃羊肉正是时候，羊肉很滋补，不是说羊肉是男人的加油站吗？ 很多老男人，冬天就爱吃羊肉进补。 如果选择做杀猪菜，倒也不错。 因为梁宇那里杀猪，最近已经在各村收购生猪回去杀，至于梁宇自己养的那些猪，则已经被他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头还杀不下手的小猪仔。 有梁宇给他每天供应新鲜的猪肉等物，他如果卖杀猪菜，原材料就不用担心。 而相比羊肉的受众群体，杀猪菜的受众则可能更广。 要知道，银马本地不是每个人都爱吃羊肉的，羊肉的膻味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同时，羊肉不菲的价格，也令荷包不鼓的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杀猪菜就不同了，不吃猪肉的人很少，04年也不像2018年那样，很多人为了减肥而不吃肥肉和肥肠。 更没那么多不吃动物内脏的，对猪肝敬而远之。 相比一份羊肉的售价，一份杀猪菜肯定要便宜不少。 而便宜，就能吸引不少顾客。 周安纠结的是：羊肉各种做法，他擅长，但市场前景不好说。杀猪菜，是他自己试做出来的，虽然味道不错，但其实并不正宗。 比如血肠！ 东北那边流行灌血肠，但本地并没有做血肠的习惯，估计也没几个人会做，本地杀猪都是用盆接住猪血，然后用开水煮，煮成猪血旺。 不过，血肠用猪血旺代替倒也没什么，他以前吃的杀猪菜也是用猪血旺做的，关键是……如果卖杀猪菜的话，就跟他当初费尽心思取的店名“鱼咬羊狂暴小龙虾”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会给人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感觉。 当然，这个纠结的问题，回头他可以慢慢想。 也算是个幸福的烦恼。 …… 开车到家的时候，周安两位舅舅田本业、田本才已经到了，正一人捧着一杯茶在堂屋与周太虎有说有笑。 至于周安母亲？ 还在屋后和周爱萍、霍老太等人择小龙虾呢，周安昨天说今天请两位舅舅吃饭的时候，就说了今天的菜他会在店里做好带回来，让母亲不用准备午饭。 对了，如今给他家择小龙虾的人，已经不仅仅只有周爱萍和霍老太，还有村里另外两名妇女，一位四十出头，一位五十来岁。 没办法，周安如今每天都需要300斤左右的小龙虾，只凭三个人手，每天上午几个小时根本择不出来。 看见周安、田律进门，在屋后择小龙虾的霍老太就笑，“安子回来了，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俊了！” 周爱萍打趣，“霍大妈，你要是觉得安子越来越俊，要不干脆就把你家莹莹许给他吧！那样一来，安子可就是你的孙女婿咯！” 田桂芳和另外两名妇女都笑。 霍老太也不恼，呵呵笑着瞄了田桂芳一眼，清清嗓子，“咳，我倒是想啊，就是不知道我家莹莹能不能高攀得起哦！安子这孩子现在就这么能干了，以后争着抢着要跟他的女娃还少得了？” 四十来岁的妇女凑趣，“咦，霍大妈你这就说的不对了，莹莹和安子怎么能说是高攀呢？莹莹都念二中了，那以后可是大学生的料！再说，莹莹那么漂亮，说不定安子就喜欢她呢？对吧？” 最后一句，她是问周爱萍等人，包括眼角带笑的田桂芳。 霍老太的孙女叫霍莹莹，至于孙女为什么会和奶奶一个姓？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此处暂且不表。 这名妇女说的倒也不错，霍莹莹学习成绩确实不错，今年刚刚考上县二中，挺秀气文静的一个女孩，说她漂亮也没问题。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霍老太是有意和周安家结亲的，老太太此时就有意无意瞥着田桂芳的表情。 周爱萍等人也是，田桂芳有点受不住她们目光，迟疑着说：“这个事我也做不了主的，家里平时大事都是太虎拿主意，但最近安子的事，太虎这个做老子的也有点管不了了……” 霍老太有点失望，周爱萍等人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 堂屋里，周安一边将杀猪菜摆上桌，一边示意田律去厨房拿碗筷、酒杯，周太虎则去拿酒，周安昨天提前从店里带回来的两瓶宣酒。 杀猪菜摆好，田律拿碗筷还没回来，田本才笑呵呵地问：“小安，听野狗说你盖房子还自己画了图纸？带回来了吗？要是带回来了，就趁现在我和你大舅还没喝酒，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别等我们酒喝了才发现你想盖的房子，我和你大舅盖不出来，那我跟你大舅可就丢脸了，呵呵！” 田本才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 “对，趁我们还没喝酒。”田本业笑着附和。 周安呵呵笑着，从裤兜里取出对折几次的手绘图。 他的绘画技术很感人，但大致轮廓和房子的每个功能区，以及尺寸什么的，都还是画出来了。 田本业接过手绘图看了两眼，就惊讶：“小安，你这心挺大啊！三层？盖这么大，你知不知道要多少钱？” 第165章 要弄就弄大的 “三层？” “什么？” 周安二舅田本才和周太虎都是一惊，田本才当即起身凑过去看，周太虎皱眉看了笑呵呵的周安一眼，也过去看那张手绘图。 进入他们眼帘的手绘图画的确实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看着和他们在电视上看的别墅没差。 中间是大门所在的堂屋，左右两边都是房间，堂屋门前有两根罗马柱，撑起二楼和三楼的大阳台。 三楼屋顶倒是很实惠地选择盖瓦，但问题是这都盖三楼了，楼顶上是用混泥土封顶还是盖瓦，又有多大区别呢？能省几多钱？ 田本业和田本才都是惊讶，周太虎则是惊讶中混合着其它复杂的情绪，令他一时愣在那里，他和老婆这些天都以为儿子想盖个小二楼，对此，他和老婆都挺期待，毕竟村里已经有几户人家盖了二楼。 他绝对没料到的是这小种心这么大，竟然要直接弄三层，这是要做全村第一啊？早有这个雄心壮志，念书的时候怎么不努力拿个第一？现在知道要脸了？ 周太虎心里挺感慨，几个月前做手术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家要跌进债牢里，三五年都爬不出来了。 哪里想到他这身体还没完全养好，生个病的时间而已，儿子不仅把他手术借的债还了，还直接要盖三楼？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三楼！” 周安含笑走过去指着图纸上的第三层，“大舅、二舅，你们看！第三层其实不高的，你们看我标的尺寸！一楼二楼，都是三米五的高度，第三层就只有两米二，加上盖瓦的屋顶，也才三米三，这第三层，就相当于一个阁楼，放放杂物，弄两个偶尔来人住的客房，顺便充当隔热层而已。” 然而他的解释并没有打消两位舅舅的惊讶。 田本才：“就高度上低那么一点，跟真正的三层又有多大区别？费用少不了多少的！” 田本业也说：“是啊，第三层高度上低那么一点，主要也就省点砖头钱，其它费用基本上都省不了，小安，你真想好了要盖这么大的？真这么盖的话，钱可少不了！” 田本才接话：“对，真按你这个图纸来弄，就算不要十万，最少也得七八万！” “钱够？”周太虎终于开口，抬眼问周安。 周安面色不变，建房的成本，他虽然不完全了解，但自己设计的图纸，大概需要多少钱，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谱的。 笑了笑，“够的！” 先回答了老爸，然后才对大舅、二舅说：“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负责，您二位只需要帮我找人、帮我把这房子盖起来就行！质量一定要给我盯好！呵呵，我现在16岁，我希望我66、76、甚至86岁的时候，这套房子还是好好的，随便出一下新，就跟新房子没什么区别！” 田本业：“……” 田本才：“……” 两位舅舅都有点被震住的感觉。 这年头谁家盖房子要求这么高的？住三四十年的老房子，哪一栋不是破破烂烂？ “那就只能用钢筋混泥土做框架结构，砖头全部实纳了！空心墙肯定住不了那么多年！”田本才苦笑着说。 周安点头，“嗯，那就这么干！” 周太虎在一旁干脆住口不言，默默地掏出香烟抽着。 他觉得儿子有点飘了，盖个房子而已，又不是修皇宫，这么糟蹋钱做什么？有这个本钱，两套这么大的房都盖起来了。 但另一方面，他又默许着儿子这么做。 因为在他陈旧的观念里，房子这东西是可以传给子子孙孙的，趁儿子现在有钱，盖一栋这样的房子，以后等孙子、曾孙子结婚，估计都不用再盖房，挺好。 周安非要这么干，两位舅舅也没其它话好说，虽然心里不认同，但还是都点头答应。 田本才表示，人手的事，他会尽快联系，材料方面就由田本业去联系。 至于周太虎？ 他现在身体还没大好，没人要求他承担什么具体事务。 周安只说，等真正开始动工，请父亲帮他盯着点，费点心，别让人把砖头、水泥什么的偷了。 在农村，这方面可不得不防，多少人家就缺点砖头弄个鸡圈什么的；缺点水泥对自家房子修修补补；更有个别贪得无厌的，搬起来没完。 …… 这一顿酒，喝的田氏兄弟俩都很满意，周安今天中午准备的菜看似简单，只几道凉菜和一大盆杀猪菜。 但喝酒很好啊！ 花生米、泡椒凤爪、糖醋萝卜什么的，开胃爽口，杀猪菜量大管饱，关键还很好吃，田本业、田本才都表示从没吃过这道菜，今天是尝了鲜，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两瓶宣酒，在周安和田律的参与下，成功消灭。 从周家村离开的时候，田本业、田本才兄弟俩坐上回田屋村的公交，今天他们过来吃饭，料到有酒喝，就都坐公交来的。 车上，田本才打了个酒嗝，回头望着周家村方向，唏嘘：“桂芳这是熬出来了！没靠到丈夫，却靠到儿子，人哪！命这个东西，呵呵，现在想想可真不好说！” 田本业默然。 但田本才却没放过他，笑眼斜睨，捅他老包，“嘿嘿，老大，还记得当年桂芳要跟太虎的时候，你坚决反对吗？怎么样？现在还反对吗？” 田本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说？喝几杯猫尿，话这么多？回去你打算找哪些人来盖这套房子？” 田本才手指了指田本业，嘿嘿笑着打趣：“恼羞成怒！老大你恼羞成怒了！哈哈，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是一点都没长进啊！” 笑罢，他才说：“找老九吧！老九做事讲究，小安要求这么高，不找老九不行！” …… 田本业回到家，方燕在堂屋看电视，磕着瓜子，脸上带笑，小日子美滋滋。 几分酒意上头的田本业见了，却横竖看不顺眼，尤其是当他进门，方燕扫他一眼，轻笑调侃：“喝这么多？你那个好外甥今天给你做什么山珍海味了？外甥敬的酒特别香吧？” 如果是平时，田本业肯定不会跟她计较。 但今天带着酒劲，又刚刚得知周安要盖那么大的三层楼，于是，方燕话音未落，他就眼睛一翻，怒怼：“你还有脸说？小安要盖三楼了，我看你这个大舅母以后还有什么脸去登他家门！我外甥？我外甥不是你外甥吗？” “什么？他家要盖三楼？” 方燕一惊，眼睛终于彻底从电视上离开，见田本业黑着脸，不似有假，她脸色僵了僵，忽然把手里的瓜子砸回果盘，都没心情吃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66章 请问你家卖杀猪菜吗？ “你好！请问你家卖杀猪菜吗？” “什么菜？” “杀猪菜！” “没听过，不卖！” “哦，那你知道这附近哪家卖杀猪菜吗？” “嘶，你这个人耳朵不好使，还是怎么的？我都说了没听过什么杀猪菜，你还问？” 被店老板不耐烦的摆手驱赶，神秘女子才面色不大好看地转身离开。 这已经是她今天中午问的第11家店了，结果到现在，她仍然没找到那家卖杀猪菜的店，这让她脸色渐渐变得不大好看。 能坚持询问11家店，证明了她不屈不挠的韧性，可她想要的结果却始终问不出来。 态度好一点的店老板，回答她态度还算好，但像刚才那家店老板的态度，这一个多小时，她已经经历好几次。 额头都出汗了。 从包里取出纸巾擦拭，然后拧开一瓶新买的矿泉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这条美食街不长，大部分店面从招牌上就能看出来有没有可能卖杀猪菜，她这一圈问下来，麻辣烫店附近几十米内，疑似有可能卖杀猪菜的店已经全问过了。 “难道真是那家店卖的？” 始终问不出来，她狐疑的目光不禁又望向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这个店名很特别，她看一眼就记住了，可是从店名上看，并不像有杀猪菜，最主要是狂暴小龙虾的店门依然关着，尚未开始营业，她想进去问一问都不行。 于是，她不禁想到之前一个店主跟她说的——“杀猪菜？呵呵，没听说过，也没听说这里哪家店卖这个，不过，你可以去里面的福满楼问问看，这条街上，菜品种类最多，有可能卖你说的这道菜的，如果有的话，我估计就只有福满楼了！”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卖杀猪菜吗？” 不愿放弃的神秘女子，终于还是来到福满楼询问。 她本来没想着来这里问这个问题的，因为福满楼距离那家麻辣烫店稍微有点远，门前的台阶又有七八级，比较高，她之前觉得麻辣烫里那个短腿小女孩应该不是来这里搞的杀猪菜。 但没办法，她现在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这里再问一下。 被她拦住询问的，是正在打扫大堂卫生的一名阿姨，福满楼中午也不营业，店里看不见几个人。 “啥菜？” 阿姨皱眉，显然也不知道这道菜，神秘女子见了，心下就不抱多大希望了，但既然来了，总要问个清楚，所以她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 阿姨想了想，挠挠头，忽然指着刚从卫生间出来，从大堂经过的黄锦晟，对神秘女子努努嘴，低声说：“你去问他吧！他是老板，他肯定知道有没有！” “他是老板？” 神秘女子眼睛一亮，低声对阿姨说了声谢谢，就快步追上低头匆匆往办公室走的黄锦晟，“您好！您好，打扰一下！打扰一下！” 被追上的黄锦晟皱眉驻足，回头上下打量神秘女子，“你是？” 未弄清神秘女子身份之前，黄锦晟态度还行。 “您好，听说您是这里的老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另外还有件事，想跟您好好沟通一下，对了！我姓曹！曹操的曹，曹一兰！” 神秘女一边干练地自我介绍，一边取出一张素雅名片，双手递到黄锦晟面前。 “哦？” 黄锦晟不置可否地接过名片，扫了眼名片上此女的头衔：1921银马美食城招商部副经理：曹一兰。 看到这个头衔，黄锦晟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笑了笑，随手将名片插进衬衣口袋，“曹女士你好，有什么问题请说！” 他竟然没有介绍自己？ 神秘女……好吧！她已经不神秘了，曹一兰保持着笑容，“谢谢，我想请教的是……你们福满楼有杀猪菜吗？” “什么菜？” 黄锦晟皱眉，以为自己没听清。 “杀猪菜！东北的一道名菜。” 曹一兰重申。 “东北菜？东北菜不属于八大菜系吧？”黄锦晟依然皱着眉头。 曹一兰含笑点头，“是，不属于八大菜系，但杀猪菜……” “没有！我们福满楼除了卖本地菜，别地的菜确实也有一些，但不是八大菜系的名菜，我们这里是不卖的！” 曹一兰：“……” 曹一兰被黄锦晟这态度弄得脸色有点僵，心里对黄锦晟的观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但她还是尽量挤着笑容，点头道：“行，那……不知道你们福满楼有没有兴趣迁去我们1921银马美食城呢？我是1921银马美食城项目招商部的副经理，如果福满楼有意迁过去的话，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三年免租，两年房租减半，水电费也一律减半，不知道……您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愿？您可以考虑一下！” 黄锦晟嘴角微微上扬。 银马县城就那么大，1921银马美食城，他当然知道。 是一个正在建设当中的美食城，据说是主打夜市市场的，最近已经有很多小道消息在流传，等银马美食城真正建好，这条美食街可能就要拆了。 他最近和同行的朋友一起喝酒，就不止一次听说银马美食城正在四处招商，各种优惠条件尺度开的很大。 刚才曹一兰话说到一半，他就开口打断，就是想让她跳过没用的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对黄锦晟来说，只有这件事才算得上能让自己感兴趣的正事，至于什么东北的杀猪菜？一听就不上档次，他才没耳朵听。 “是吗？兴趣倒是有一点，曹女士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我办公室给我详细介绍一下！” 黄锦晟脸上终于能看见笑容，伸手邀请。 曹一兰心里总算得到点安慰，笑笑点头，与黄锦晟走进办公室。 …… 一个多小时后，黄锦晟笑眯眯地亲自把曹一兰送出福满楼的大门，临走时，双方都满面笑容地用力握手。 “黄老板，留步留步！不用再送了，到这儿就好，到这儿就好！”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曹女士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我黄某人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嗯，行，那黄老板这件事您就好好考虑，我回去再跟大老板申请，看看能不能再给您争取一点优惠，希望我下次再来，咱们就能正式签约了！” “呵呵，不急不急，反正现在你们美食城还没完全建好，咱们有的是时间！” …… 曹一兰满意而去。 黄锦晟笑眯眯地站在福满楼大门处的台阶上，目送曹一兰。 第167章 总算找到了（推荐票加更） 这天晚上，早已下班、洗过澡准备休息的曹一兰，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换上衣服再次来到美食街。 她此行的目标是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她还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卖杀猪菜的到底是不是这家店？ 后世有人总结说：以追女人的热情来对待工作，则所有工作上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曹一兰是女人，爱好男，她自然不用追女人，但她对待工作的态度确实热忱，否则，以她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身材，能坐上1921银马美食城招商部副经理的宝座？ 她手下颜值在线，身材火辣的小姑娘、大妹子可不少。 打车来到美食城入口，一眼望进狂暴小龙虾店内，曹一兰就被店内满满当当的食客震了一下。 眉梢微挑，嘀咕：“这么多人？今天过节吗？” 可是再看街道两边其它店面的人气，她又推翻这个念头，其它店内的人气没这么夸张，最多只是半满。 不过，狂暴小龙虾店内爆满的人气，倒是给了她些信心，心想：人气这么高，这店里好吃的东西肯定不少，或许有杀猪菜…… 于是，她面带微笑走进店内。 自信的步伐轻快地走向收银台。 “哎！哎！” 一个三十来岁、化着浓妆的女人忽然叫住她，曹一兰皱眉驻足，挑眼看去，“什么事？” 浓妆女人下巴微抬，“你打包？” “啥？” 曹一兰茫然，一时没听明白意思。 浓妆女人翻了个白眼，“不是打包，就在后面排队！大家都在排队呢，你看不见呀？” 曹一兰皱眉往浓妆女人身后看去，有七八个人在排队。 就在这时，一个服务员小姑娘拿着一块小木牌小跑过来，笑着问她，“您好，请问是在这儿吃吗？在这儿吃的话，这块牌子给你，等下有空桌出来的时候，吧台那边会叫牌子上的号码！叫到您的号码，您就可以用餐了！” 曹一兰瞥了眼小姑娘递过来的小木牌，并没有伸手去接，“不是！先不急，我想请问你们这里有杀猪菜吗？” “啥、啥菜？” 小姑娘一脸懵逼。 曹一兰重复一遍，小姑娘还是没听懂，不过她已经有答案，“抱歉，我们店里没这道菜，我们店里的菜单都在墙上，您可以看看！” 小姑娘是新来的服务员，胡小翠，厨房里有时候会有人喊：“翠花！上酸菜！” 所以，店里有人叫她小翠，有人叫她翠花。 曹一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把墙壁上所有菜名都扫了一遍，有点失望，没有杀猪菜。 她忽然有点泄气，明明今天中午看见有人吃杀猪菜，却就是找不到哪里有卖，就在这时，田律拿着手机，脚步匆匆从里面出来，一路喊着：“让让！麻烦让一下！” 结果，到小翠这里的时候，因为这里人站的比较多，一时没让开，也不知道他要接什么重要电话，着急得跳脚，“小翠！你杵这儿不去做事干嘛呢？快让让！” 小翠新来不久，胆子本来就小，此时一边慌忙避让，一边弱弱地指着曹一兰解释：“这位大姐说要吃啥杀猪菜，我跟她解释说没有……” “杀猪菜？” 田律闻言，有点奇怪地看曹一兰一眼，但他急着出去接电话，并没有逗留，匆匆忙忙就挤出去了。 曹一兰没有从田律的眼神中get到什么，叹了口气，对小翠说：“那我打包一份小龙虾吧！” 反正都出来了，这里食客这么多，东西估计不错，她就打算买一份小龙虾回去解解馋，顺便犒劳一下辛苦一天的自己。 …… 店门外，田律终于感觉安静多了，刚才在厨房里，抽烟机和鼓风机的声音轰隆隆，他听不清电话另一头在说什么，另一头的人，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简直鸡同鸭讲。 “行，行啊！那你过来吧！正好我们这里也快忙完第一波客人高峰了，对对！美食街，对！就是美食街入口这里，狂暴小龙虾，你一来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真不行，你问人啊！嗯，好，那就这样！” 嗯嗯啊啊地讲完电话，田律吁了口气，抹抹额头上的汗珠，这大热天的，厨房里本来就热，刚才为了接这个电话，他又急着跑出来，可不就汗滴禾下土嘛。 “呵呵，这家伙！竟然把人肚子搞大了，看把你能的！这时候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搞的！呵呵！” 幸灾乐祸地笑着摇头，田律笑眯眯地转身回店。 经过吧台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在等小龙虾的曹一兰，田律本来已经走过去了，想想，他又退回两步，扭头问她，“嗨！是你要吃杀猪菜？” 曹一兰一怔，根本没料到这个黑得跟《西游记》里的黑熊精似的家伙突然跟她说话，下意识手指着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田律白眼微翻，“对啊！是你要吃杀猪菜？” “对！可是刚才你们服务员说，你们店里没这道菜……” 曹一兰已经不再抱希望，只是觉得奇怪，这黑炭问自己这个干嘛？闲得无聊，故意搭讪？ 田律眉梢微挑，“你听谁说咱们店有杀猪菜的？” 这是田律好奇的地方。 因为今天这道菜成菜的时候，只有他和周安在店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好吧！他把奶声奶气的茜茜忘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难道你们店里还真有？”曹一兰有点不确定了。 田律哂然一笑，“你现在想吃呢，肯定是没有！我们店现在确实不卖这道菜，今天我表弟才第一次做，还没决定卖不卖这道菜呢！对了，你还没说你是从哪儿听说咱们店有这道菜呢？” “啊？今天中午那道杀猪菜，真是你们店里出的？” 曹一兰这一刻心里的感受，不知该怎么形容。 有点想拍大腿，还有点儿惭愧，对那位麻辣店大妈的惭愧，原来这道菜真是这个店出的，可是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她当时出来看的时候，这家店门是关着的？难道当时店里有人在偷偷吃这道菜？ “我、我看到一个小伢子端着半碗杀猪菜……” 她随口解释，田律拍拍脑袋，恍然，总算把茜茜记起来了。 （ps：这是7万张推荐票的加更。） 第168章 一个流年不利、一个火烧眉毛（为盟主哎油卧槽加更） “哎，对了！你刚才说那道杀猪菜是你表弟做的？你表弟是这里的厨师？我能见见他吗？” 曹一兰期待地问。 田律往厨房那边看了眼，摇头，“现在不行！他正在里面做菜呢，还有，他不是这里的厨师，这家店就是他的！” 曹一兰嘴巴微张，微微转着眼睛消化田律这话里的信息。 不是这里的厨师？却正在里面做菜？那他到底是不是厨师？这家店就是他的？那就是说……那人还是这店的老板？ 田律见她一时无言，便笑笑，微微点头，转身回厨房，他也很忙的。 “哎、哎！等一下，等一下，你别急着走啊！” 见他离开，曹一兰却是急了，下意识想追进去，但夏文静此时从吧台走出，笑着拦在她面前，“不好意思，后厨是不能随便进的！你打包的小龙虾马上就好。” 曹一兰本来皱眉，但眼睛一转，忽然对夏文静一笑，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大妹子，这样，我不进你们的厨房，那你跟我说说你们老板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点事想跟他聊聊，真的！” 夏文静皱眉抽回手，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勉强给了个笑容，“这位女士！你真有事想找我表弟的话，那还得请你多等一会，等厨房里菜都烧完了，我表弟自然会出来的。” “这、他也是你表弟？” 曹一兰呆了呆，刚才碰到个黑炭似的厨师，称呼这店的老板作表弟，现在又来一个收银的也喊表弟？ “对！我是他表姐。” 夏文静嘴角微扬，有点想笑。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风风火火地进店，看见夏文静，他眼睛一亮，快步过来，张口就问：“文静！小安和野狗呢？在厨房里吧？” 刚看见夏文静点头，他就随手拨开曹一兰，小跑着进去。 曹一兰被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色自然也就变得不大好看。 指着那青年背影，脸色不豫地质问夏文静，“大妹子！你不是说后厨不能随便进吗？为什么他进去你不拦？” 夏文静抿嘴，有点无奈：“他也是我表弟，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他表弟！明白了吗？” 曹一兰：“……” 那一刻，曹一兰怒气值直线飙升，她感觉太荒谬了！这才多大一会工夫？三分钟有没有？她前后遇到的三个人，竟然都是这家店老板的表亲？而且老板还都是他们仨的表弟？ 侮辱人智商不带这么侮辱的！ 她不信！打心眼里不信。 她只认为这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女收银员在捉弄她，故意气她，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是夜宵店！又不是认亲大会。 然而，为了能见到这家店的老板，那位据说会做杀猪菜的家伙，她尽管已经气得平胸不再平，还是强行忍下这口气。 只是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干脆不再多看夏文静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进去的瘦高青年，还真的是这家店老板的表哥，夏文静并没有编话骗她。 刚才进去的是周安的大表哥田晓峰，因为只比夏文静小两岁，所以从小一直不愿称呼夏文静为姐姐，一直都是直接喊她名字。 否则，他刚才要是不喊“文静”，而是喊一声“姐”，夏文静之后的解释，曹一兰可能也就信了。 然而，现实没有如果，只能说，曹一兰今天流年不利，不顺的事接二连三吧！ …… 后厨。 “小安，嘿嘿，你知道吗？你大表哥这次惨了，他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他把他的生意伙伴肚子搞大了，马上就要来咱们这里求助，嘿嘿，你等着，待会儿你就有好戏看了！” 趁周安转身端锅出菜装盘的时候，田律做贼似的左右望望，然后凑近周安，挤眉弄眼、幸灾乐祸地告诉周安这则八卦消息。 周安听得有点懵，一时忘了继续装菜，“什么？不会吧？” 他是真的惊讶，“他生意伙伴是个女的？” 田律失笑，“当然是女的！男的他要是还能把人肚子搞大，那就可就小母牛倒立，牛逼冲天了！” 周安眨了眨眼，神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你知道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吗？” 田律神经大条，没察觉周安的异样，“不知道，你想知道也简单，等下你大表哥来了，我帮你问一下不就行了？” 周安点点头，忽然轻吁口气，抿了抿嘴，好像有点无奈，继续盛菜出锅。 他现在情绪有点复杂，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重生，是否已经影响到大表哥，进而导致这一世的大表嫂不再是重生前的那位。 话说，对于原来那位大表嫂，他印象还是挺好的，为人热情大方，至少与她相处，并不觉得尴尬。 所以他刚才问田律知不知道大表哥这次搞大肚子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摇摇头，周安一边继续做菜，一边苦笑，因为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他干预的余地，难道他还能建议大表哥把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那可是一条生命！ 论辈份，他可是表叔。 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安这里情绪还没调节好，田晓峰就快步冲进厨房，“野狗、小安！你们现在有空吗？十万火急，快火烧眉毛了！你们能不能先把手上的事放一下，我有要紧事跟你们说！” 周安回头，还没开口，田律已经怼回去，“你说呢？你自己没眼睛吗？你看看我们现在都忙成什么样了？你刚才从外面进来，没看见外面那么多客人？就你那点破事，还好意思让我们放下手里的正事不干，陪你瞎扯淡？没空！先一边等着去！” 田晓峰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安身后的工作台上，堆满了已经配好的菜，厨房里所有人都像打战似的在忙，而此时，因为他的到来，也因为他的大嗓门，所有人都向他望过来，几乎每个人都皱着眉头。 在角落里煮龙虾的大憨，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撇嘴对田晓峰说：“晓峰！你就先出去吧！你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不就是把人肚子搞大了吗？多大点事！孩子又不是马上就要生了！出去等会儿吧！” “大憨？你怎么也知道了？你听谁说的？” 田晓峰脸色一变，他怕这个消息不是田律告诉大憨的，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可能就意味着他爸妈也知道这件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69章 蝴蝶效应 大憨撇嘴，“我听谁说的重要吗？快出去吧晓峰！我们忙着呢。” 天气热，对大憨这样的胖子是格外的难过，所以此时他没什么心情和田晓峰多说。 田晓峰张嘴还想说什么，周安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直接扔过去，“表哥！别急，你先出去抽两根烟，等我们忙完这一波就来陪你，好吧？” 田晓峰下意识接过香烟，见周安也这么说，想了想，点点头，“行，那我出去等你们！” 然后叹息一声，转身出去。 等他走了，大憨嗤笑一声，显然对田晓峰有点不屑。 田律则笑着说：“小安，你看见了吧？他现在完全慌了，谁叫他管不住下半身，还不做好安全措施，现在让他急急也好！” 周安扫他一眼，让田律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点。 “哦，对了，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吧台那里有个女人想吃杀猪菜，好像是今天中午的时候，看见你给茜茜的杀猪菜了，现在估计还在外面等着呢！” 田律忽然想起来这事，扯着嗓子喊给周安听。 有个女人想吃杀猪菜？ 周安没有回应，只是随意笑笑，没当回事，每天那么多客人，如果个个都有想吃，而他店里没有的菜，他每一个都郑重对待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 一直忙到9点20多，周安手边的菜才烧完。 放下锅、勺，就着水龙头的水洗了把脸、也洗了洗手，然后一边拿毛巾擦着，一边从厨房里出来。 田律早就先他一步，笑吟吟地先出了厨房。 对于把人肚子搞大这种八卦，田律的兴趣比周安强多了。 厨房的菜虽然烧完了，但前厅的食客还有三四桌在吃。 周安刚走出来，吧台那里一直等着的曹一兰就眼睛一亮，马上就拦到他面前，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笑着介绍：“你好！请问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曹一兰能一眼猜到周安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周安身上的厨师服——金领金边，对厨师服等级比较了解的曹一兰，一眼就从这一点上，看出周安的身份与别人不同。 周安打量她两眼，给了点笑容，接过名片扫了眼，“你就是想吃杀猪菜的那位？” 名片上曹一兰的名字和头衔，周安都注意到了，心里并没有重视。 因为在他记忆中，1921银马美食城要到2012年以后，这条美食街真正被拆迁，美食城那里的人气才慢慢做起来，在2012年之前，那座美食城就是个坑，谁进谁死，不知坑死了多少原本生意不错的夜宵店。 而现在还是2004，距离2012还远着呢，这时候周安根本没想过要把店开去那座美食城，他头没那么铁，不觉得自己把店开在那里也能活下去。 “对，对！就是我！今天中午我有幸尝到你做的杀猪菜，味道很好，唔，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我有个很好的合作方案，想跟您仔细说说。” 曹一兰带着自信，笑容满面地说这番话。 因为她不认为1921银马美食城是个坑，她和很多人一样，都认为银马美食城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银马县城最火热的夜宵市场，那里才是夜市的未来！ 身为银马美食城招商部的副经理，她亲自来邀请这样一家小店加入，她心里很有底气，比今天中午去邀请福满楼黄锦晟的时候，底气要足几倍。 黄锦晟都那么感兴趣，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年轻会不感兴趣。 可惜，周安还真没兴趣。 歉意一笑，微微摇头，周安指了指玻璃店门外的田晓峰，“不好意思，我表哥今天有急事来找我，下次吧！下次咱们有机会再聊，不好意思啊！” 说完，周安对她点点头，从她身边经过，走向店外。 曹一兰怔在那里，愕然回首看向周安背影，又看了看店门外坐在台阶上抽烟的那个瘦高青年，一个声音在她心间响起：刚才撞了我的那家伙还真是这店老板的表哥？这店老板的表亲是不是太多了点？ 周安的说辞，让她心里明白，今晚恐怕不是很好的说服时机，不过，她现在反而不急了，既然知道中午那道杀猪菜是谁做的，店又开在哪里，对她来说，来日方长，说动那个小年轻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了大表哥？你的事我听说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带着几分笑意，周安走到田晓峰面前，此时田律已经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笑吟吟地看着田晓峰。 是的，他就是在看笑话，都没想着掩饰。 田晓峰抬头，往日明亮有神的双眼，此时尽显忧郁，胡子拉碴，仿佛一位忧愁人类命运的大贤。 “小安，我知道你现在挣钱了，能不能借我一点？我现在快烦死了，素娟现在怀上了，工作肯定是不能做了，我和她合伙做的生意也没做起来，我现在倒是想出去上班，可是她那里现在天天离不开人，需要我照顾，她家里还指着她每个月往家里汇钱，可我和她现在又都没收入，我也不敢跟家里说……” 田晓峰烦恼地抓着头发，愁眉苦脸地说着。 没等他说完，周安就打断。 “等等！大表哥，你刚才说……谁现在怀上了？” 周安这一刻，眉头皱的不比田晓峰浅。 田晓峰茫然地眨了眨眼，“素娟啊，怎么了？” 周安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话，因为他现在脑子有点乱，一边拿过田律手里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一边无奈地抬头望了望天。 素娟…… 这个名字，周安很陌生，根本就不是他重生前的那位大表嫂，他原来的记忆中，明年田晓峰就会与那位大表嫂结婚。 而且是明年正月的时候。 可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这个时候，大表哥把另一个女人肚子搞大了，那他明年正月还能与原来那位大表嫂结婚吗？ 这一刻，周安脑中闪过一个词：蝴蝶效应！ 他这只重生来的小蝴蝶，翅膀才扇动几下，竟然就已经产生这么大的蝴蝶效应，把原来的大表嫂不知扇去了哪里…… 他纳闷的是——重生回来，他这还是第一次与大表哥见面，根本没怎么和大表哥打交道，怎么其他人还没怎么样，大表哥这里就出这么大偏差了？ “行，你要借多少？” 周安一时想不明白，干脆暂时放在脑后，直接问田晓峰想借多少钱。 第170章 这个蝴蝶效应有点乱 曹一兰拎着打包好的小龙虾从店里推门出来，看见周安的时候，她还对周安笑笑点头，虽然今晚没取得与周安详谈的机会，但看的出来她心情还是很好。 周安也回了个笑容，反正笑容不值钱，没必要吝啬。 “3000！3000行吗？” 田晓峰希翼地抬头看着周安，不确定的语气，显示他内心的紧张，唯恐周安拒绝。 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看着这样的大表哥，说实话，周安心里有点同情，以前大表哥给他的印象，可从来都是自信而骄傲的。 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点点头，周安对旁边的田律示意，“去吧台跟表姐说拿三千块钱！快去！” 田律对田晓峰一笑，答应一声，起身进店。 话说，自从周安当了老板，他开始跟周安学厨师，他和周安的身份好像就慢慢颠倒过来，原来他在周安面前是表哥，基本上从来都只有他指使周安的份，但现在，不知从何时起，周安吩咐他做这做那，语气自然，而田律也没觉得有什么，一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简单说：他习惯了。 可是这个细节看在田晓峰眼里，却让他产生别的感受，再看周安的眼神，已经带着点自惭的味道。 “小安，看来你现在生意真的做的挺好，3000块钱你说拿就拿出来了！唉，我那里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交代呢！之前从家里拿1万块出来跟人做生意，结果……唉！” 田晓峰唉声叹气地说着，言语中对周安很羡慕。 周安呵呵轻笑，微微摇头。 他这生意能做到现在的程度，他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 即便有着重生前的技术，为了一点点积攒本钱，他下河摸螺蛳、摸河蚌，天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搞，刮风下雨也得出摊。 跟前世央视某主持人自吹的“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差不多。 如果没有前世的技术，恐怕他就算再能吃苦，也挣不到什么钱。 而这一切，田晓峰都看不见，这位大表哥看见的只是他周安现在好像挣到钱了。 不过，周安并没有反驳，没意义！ 解释多了，大表哥可能会觉得他在炫耀，甚至在暗讽他田晓峰做生意不能吃苦，所以把生意做砸。 “表哥，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做生意呢？你之前不是在上班吗？” 周安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因为他印象中，前世这一年，田晓峰好像没出什么幺蛾子，应该一直在上班。 “哦，这个啊，前段时间素娟跟我说，她有个亲戚在南方那边卖减肥药，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做，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回家跟我妈拿钱。 呵呵，我妈那个人你知道的，我要是跟她说拿钱去做生意，她肯定不同意，于是我就跟她说我谈了个朋友，准备结婚，但定亲需要一万块。 我妈当时还不信，我就和素娟商量好，让她假装我女朋友，和我去了家里一趟，然后我妈就真信了！ 但那时候我妈一直说钱不够，本来我都以为没戏了，没想到后来她去你家要回来五千，再加上家里的一点存款，我妈她居然真就给了我一万块。 再然后这生意可不就做起来了……只是没想到减肥药在南方那边很好卖，在咱们这里却很难卖出去……” 情绪低落的田晓峰打开话匣之后，就有点收不住，周安只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做生意，他却絮絮叨叨说出这么多。 而这些话听在周安耳中，感觉就不那么对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大表哥的人生为什么会走偏，和他重生前不一样了。 敢情大表哥这做生意，和搞大另一个女人的肚子，他周安还真的起了催化的作用？ 如果他这一世没有做小生意挣钱，如果他家没那么快还大舅家的债，大表哥这个卖减肥药的生意是不是就做不起来了？ 如果这生意没做，他是不是就不会把那个女合伙人的肚子搞大？ 这时，田律拿着一沓钱出来，递给周安。 周安捏了捏厚度，也没当着两位表哥的面点一遍，直接递给田晓峰。 “大表哥，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至于其它的事？ 周安没打算插手，不管大表哥拿着这些钱是去安顿那个叫素娟的，还是带她去打胎，那都是他大表哥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插手，也不合适插手。 “谢谢你小安！谢谢！” 田晓峰感激地抱了抱周安，然后对田律和刚刚走到大门处的夏文静点点头，提醒一句：“你们俩回家千万别到处乱说啊！我还没想好怎么办，要是现在被我妈他们知道了，事情就大了！” 田律呵呵轻笑，“现在事情还不大吗？” 夏文静站在门口瞪着田晓峰，“你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你这是想气死舅舅和舅母啊？” 田晓峰苦笑低头，找不到话反驳。 忽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掏出手机接通，“喂？娇娇，怎么了？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嘛！” 娇娇？ 这两个字入耳，周安本来随意看着别处的目光，一下转回来，落在田晓峰的手机上。 因为他重生前的大表嫂就叫娇娇，林娇娇。 “不好了！晓峰，素娟他妈刚刚过来看她，正好看见素娟在吐，然后又在她梳妆台上看见她怀孕的化验结果，现在可怎么办啊晓峰？她妈现在很生气，已经砸了好几样东西，一直在喊着要带素娟去你家登门问罪，你还是快回来吧！素娟已经快被她妈拖出来了，我、我没把握能拦住她的……” 田晓峰的手机声音稍微有点大，再加上周安离他近，手机里慌乱的声音，他几乎听全了。 只见田晓峰脸色煞白一片，额头上迅速冒出汗珠，眼睛转来转去，身子微微发抖，明显是六神无主、慌了。 而周安……也已经听出田晓峰手机里的女子声音就是林娇娇的，重生前的那位大表嫂。 周安此刻不知道该说啥。 他觉得有点乱，怎么大表哥把另一个女人肚子搞大了，林娇娇还在他身边呢？ 他这位大表哥明年到底会和谁结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71章 大老板的最爱（为盟主哎油卧槽加更） 眼看往日精明的大表哥此时六神无主的样，周安暗叹一声，拍拍他手臂，“表哥，别慌！天塌不下来，你现在有主意没有？” “对啊，你现在这么慌也没用，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这时候田律也不再看笑话，认真起来。 夏文静走过来一脚踢在田晓峰腿上，很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斥道：“这时候知道慌了？早干嘛去了？脱人家裤子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 田晓峰有点抬不起头，涨红着脸说：“小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有的话，你快说啊！救救表哥！救救我！” 田律和夏文静也都看向周安。 田律：“小安，你脑子好用，你就帮他出出主意吧！” 夏文静：“小安，你两位表哥的猪脑子这时候是指望不上了，你有主意的话就快点说！别藏着掖着了。” 周安苦笑，他们这是把他当救世主了？ 但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有救世主呢？等着别人来救的，往往会死得很惨。 “表哥，既然你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那……面对吧！你是个男人，论年龄，你比我大10岁，该有点担当了！既然那个素娟的母亲已经来了，而且已经发现问题，闹着要去你家要说法，那你躲着藏着是没用的，我个人给你两个建议……” 周安刚说到这里，田晓峰就着急地抓着他手，“你说！” 一脸殷切。 田律和夏文静也期待地看着。 周安无奈，他们还是把他当救世主，“第一个，你直接回去面对那个素娟母亲，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跟她说，比如结婚什么的，当然，如果你没打算娶她女儿，这个选择你还是别选的好，容易死。” 田晓峰吞了口口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第二个呢？” 周安看着他眼睛，“第二个……如果你不能选第一个的话，就回家先把事情跟大舅和大舅母说一遍，然后在家里等着人家母女上门问罪吧！因为如果你不选第一个的话，说明你没打算和人家女儿结婚，那人家女儿被你搞大肚子，难免是要去你家闹一闹的，你自己无法面对，就交给大舅母吧！以大舅母的本事，虽然可能应付的有点吃力，但最后应付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 “只是什么？”田律帮田晓峰问了一句。 周安：“只是你家可能就要赔人家一些钱了，不赔估计不行！” “没别的办法了？” 田晓峰呆了片刻，哭丧着脸问周安。 周安迟疑了下，别的办法当然也还有，但都是没节操的，比如死不认账，坚决不承认素娟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如果真这么干，那对母女要多疯狂才有可能把孩子生下来，再跟田晓峰验DNA？ 周安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他能控制自己不把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主意说出来。 而这，就是节操！ 所以周安面对大表哥近乎绝望的目光，无情地摇了摇头，“没了，以我的脑子也就能想出这两个办法，表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想好了没啊？看你这死样子！” 夏文静又踢田晓峰一脚，没好气地催问。 田律皱眉，“老大，不是我想说你，你当初要是不喜欢她，你搞她干嘛？现在肚子搞大了，你就不打算娶她吗？你这可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田晓峰抱着头，蹲在地上，烦躁地抓抓头，然后忽然起身，骑上自行车就走。 “娶就娶吧！不就是结婚吗？我结还不行吗？” 周安、田律、夏文静看着田晓峰走的时候是这个态度，都皱起眉头。 田律：“怎么我看他这么不情不愿的？难道他之前真没想过跟那个女的结婚？这家伙怎么是这样的人？” 夏文静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这个畜生！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东西，我刚才就不该拿钱给他！让他自己折腾去！” 周安倒是没有加入谴责田晓峰的队伍，虽然他也皱着眉，但他此刻在想的是：大表哥心里喜欢的不会还是林娇娇吧？ 如果是，怎么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 而且，刚才听电话里林娇娇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和田晓峰有什么私情的样子。 “表哥，要不，你跟过去看看吧！如果打起来，你也帮忙拉个架。” 周安想了想对田律说。 倒不是他自己不想去，而是店里还在营业，几道招牌菜和红烧菜，全是他负责的，这时候走不开。 “好，那我这就去了！” 田律没二话，心里大概也想去看热闹，解下腰间的围裙，就去骑他老爸那辆摩托车。 “小安！你以后可不许学你大表哥！知道没有？” 夏文静忽然虎着脸提醒周安。 周安：“……” 不过，心里想到许诗雅，他笑了笑，点头。 有许诗雅，他就有底气做这个承诺。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曹一兰那边。 曹一兰拎着打包的小龙虾，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走路带风地回到宿舍，刚拿钥匙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她宿舍沙发上，正在抽烟，听见开门声，男人抬眼看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他问。 “做工作去了！” 曹一兰随口答着，走过去从他手里摘下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少抽点烟！跟你说多少次了？这是室内！”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的小龙虾上，“忙完工作顺便带点吃的回来？” 曹一兰嗯了声，把小龙虾摆在茶几上，转身去冰箱拿啤酒，边走边说：“对啊，今晚去找的那家店正好是卖小龙虾的，我看吃的人挺多，就顺便买一份回来，你有口福，正好陪我喝两杯吧！” 男人哂笑，“行啊！你说了算。” 顿了下，劝道：“我说，什么工作那么重要啊？非要大半夜出去？悠着点不行吗？工作是干不完的，该休息就得休息！” 这时，曹一兰正好拿着两罐啤酒回来，听了一笑，乜他一眼，有点小得意，“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半夜还去找那家小龙虾店的老板吗？” 男人挑眼，纳闷：“难道不是为了你的业绩？” 曹一兰笑，“是也不是！齐龙，你知道那家小龙虾店还卖什么菜吗？” 不等男人回答，她先笑着揭晓答案，“大老板最爱吃的杀猪菜！” 齐龙眉峰一聚，下意识坐直腰杆，“什么？杀猪菜？” 曹一兰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容点头。 齐龙愣了一会，然后笑了，手指虚点了点曹一兰，“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竟然在这小县城也能找到杀猪菜，有你的！如果你这次真能把这家小店说动，搬到我们美食城去，大老板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曹一兰笑着举杯示意，神情说不出的自得。 第172章 新的自己 次日上午十点出头，周安睡醒睁眼，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周剑不在。 其实周剑昨天晚上就没去店里帮忙，不是偷懒，而是他爸周太明回来了。 周太明以前做过泥瓦匠，这次周安家盖新房，周安没提，周太虎却一个电话把周太明召回来帮忙。 然后周剑昨晚放学就回家了。 对此，周安喜闻乐见，他知道周剑虽然嘴上对周太明一堆意见，各种不满，但心里还是想见的，父子亲情，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割断。 从床上下来，拉开厚厚的窗帘，有点刺目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周安脸上，不禁眯了眯眼。 天天上夜班，每天都到凌晨两点多才能入睡，他每天的睡眠虽然足够，能确保8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但总是熬夜还是有后遗症的——有点怕光。 特别是上午刚起床那一会，阳光照在脸上，会觉得刺眼。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生容易。 活也容易。 但生活不容易。 他即便是重生来的，可他除了做菜又不会别的，现在好不容易把生意做到这一步，难道要为了每天早睡几个小时而放弃？ 淡淡笑笑，周安根本没有放弃的念头。 这一世，他再也不想品尝被钱难倒的滋味，因为那种滋味，比每天晚睡几个小时难受太多了，如果多流汗，能让自己以后不流泪，他不在意每天都汗流浃背。 心中的感慨也只是一瞬，无人的房间里，周安开始最近两个多月一直在持续的锻炼。 先来50个俯卧撑，再来50个深蹲，然后是仰卧起坐。 最后是一套拳法。 这套拳法并不神秘，说是一套，其实都未必合适。 因为这是他前段时间从网上找的散打教学视频学的，传统功夫听上去高大上，可周安上网找了几种传统拳法的教学视频，总感觉学习的难度很大，招式太繁杂，看的他脑壳疼。 又怕自己没人指点而练错，他干脆找招式简练的散打来学。 散打厉不厉害，他不在意，他只是相信散打既然有那么多人练，那就一定有可取之处。 至少强身健体、练一点防身的本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直拳、勾拳、摆拳、劈拳，直踢、侧踢、鞭腿…… 散打的招式本来就不复杂，周安却将本来就不多的招式又舍去一些，只练一些简单易练，但又不乏杀伤力的。 来来回回就那么七八招，他向来就是这样一个实用主义者，学散打，他也不是要成为什么武林高手，更没想过以后要去打什么比赛。 目的很单纯——强身健体和学几招防身的本领。 而，也正因为他这样有选择的练习，一段时间下来，他这几招还真练的有点模样，至少看上去是那么回事。 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浑身是汗。 但他精神却比刚起床的时候健旺不少，双目明亮有神，阳光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身上，这两个多月的锻炼效果明显。 本来清秀的脸部轮廓渐渐有了点线条感。 体形虽依然偏瘦，但肌肉线条已经显现，尤其是两条手臂和腹肌。 腹肌在他的刻意锻炼下，如今已经清晰可见，略显遗憾的是，他的腹肌只有六块，而不是传说中的八块。 至于他两条手臂的肌肉也比较发达，则与他最近两个多月天天做俯卧撑有关，也与他每天端锅炒菜有关。 话说，他一开始决定健身，就是因为之前的那次高烧。 那时候他就有感这副身板弱了，需要锻炼。 于是他就真的练了。 而他练的时候，因为职业原因，对手臂的力量要求比较高，所以，刚开始那些天，主要练的就是俯卧撑。 等双臂渐渐练有力，他才开始练其它部位。 至于练散打？ 那就是他某天的突发奇想了，男人有点防身能力有什么不好？兴许关键时刻就真能派上用场。 练完之后，周安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一身衣服站在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能明显看见自己这一世的变化。 黑了一些，精壮不少。 眼神亮的他自己都觉得诧异，难怪前段时间田律和夏文静他们总是调侃他眼睛。 这样的眼神，重生前，他16岁的时候没有，30岁的时候也没有。 朝气与锐利并存。 他笑的时候，眼里的朝气多一些，沉下脸，眼神就变得锐利，很有侵略性。 有时候，人对自己并不是完全了解的。 就像此时，难得仔细照一次镜子，周安蓦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模样。 所幸，这个模样他还算比较满意。 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周安转身离开，他没时间在这里慢慢自恋，还得赶紧回家，看看新房开建的进度，然后还得给螺蛳剪尾，以及带择洗好的小龙虾和螺蛳回店里加工。 …… 到家的时候，周安看见新房的地基已经在开挖，十几个大汉光着膀子，拿着铁锹沿着石灰粉倒出来的线在挖。 有卖地皮给他的周太云，也有他大舅、二舅、三叔等人，大部分都是村里的熟人，少数个别面孔他没见过，可能是大舅他们找来的。 他父亲周太虎正在指挥一辆运沙车，把刚刚运来的一车粗砂往一处空地上倒。 母亲田桂芳拎着炊壶，满脸笑容地到处问“喝茶吗？喝茶我给你倒啊！” 村里一些小孩在看热闹，还有个别妇女和老太太也在不远处看着。 今天第一天动工，很热闹。 周安一路进村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不同，一路上，不少村民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如：“安子回来啦？” “周安！你家打算盖楼房吧？” “安子，你家今天动工第一天，你怎么才回来呀？你自己不帮忙的吗？” …… 就连周重看见他的时候，都笑着打趣，“安子，你家这么急着盖房，是准备给你娶媳妇了吧？嘿嘿，明年是不是就要生孩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散喜糖啊！” 一路上，周安笑容不断，那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有点回应不过来的感觉。 （求月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73章 开工景象 周太虎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 但今天来帮忙挖土方的人那么多，却是一点都看不出周太虎在村里人缘不好。 但如果仔细去看，稍微分析一下，就会得出一个结论：今天来帮忙的人，多数还真不是冲着周太虎的面子。 比如梁宇父亲梁一水，梁一水以前和周太虎几乎没有交集，如果说他来帮忙是冲周太虎的面子，估计村里的狗都不信。 还比如周太保、周太标。 这两人是如今给周安家择小龙虾的另外两名妇女的男人，他们来帮忙，会是冲周太虎的面子？ 周太虎以前可是和周太保红过脸的，虽然没激化到动手的地步，但正常情况下，周太保会来帮周太虎盖房子才怪。 当然，谁都有两个朋友，今天冲周太虎面子来帮忙的，也不是一个都没有。 周太明是周太虎亲兄弟，就不说了。 “和尚”和“土怪蛇”就是冲周太虎面子来的。 “和尚”和“土怪蛇”当然都是外号，至于大名？周安不清楚，估计村里知道的人也不太多，反正周安打记事起，就只听大家叫那两人的外号，大名一次也没听过。 “和尚”长得五大三粗，狗熊似的，头上油光滑亮，想从他头上找一根头发，那是休想。 “土怪蛇”个头不高，但也很壮实，有一对青蛙似的怪眼，见人就笑，却一脸凶相。 相比之下，“和尚”给人的感觉就要正常的多，说话慢吞吞，看着忠厚老实。 而这两人，就是周太虎从小玩到大的两个最铁的朋友，今天也来帮忙。 看见周安回来，和尚把铁锹插在土里，摘下手套，拍拍手上的灰，笑呵呵地走过来。 土怪蛇瞪着怪眼问他干什么去。 和尚呵呵笑着，“你管的还真多？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子拉屎撒尿？挖你的吧！老子去去就来。” 然后他就来到周安面前，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安子，最近村里都说你开饭店挣大钱了，还请了不少人，你看，你店里还缺人吗？我家小和尚在家里闲着也没事，你看能不能到你那里去上班啊？工资好说，你看着给就行！呵呵。” 周安刚停好车，就遇到这事，说糟心谈不上，但要说有多愉快，那肯定也谈不上。 他知道这个口子不能随便开，否则村里那么多人家，要是家家都来找他，他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干脆去开福利院好了。 可人家今天来帮忙，又是他父亲的发小，如果一点面子不给，且不说事后别人怎么说他，只他父亲那一关就不会好过。 他父亲可是很好面子的。 好在这种事他有经验，重生前他做厨师那么多年，前几年还好，后来随着他收入渐高，村里找他介绍工作，想跟他后面学徒的人可不少。 “叔，这个……真不好意思，我开的也就是一个小店，现在店里人员也都满了，不过您说的事，我可以帮您多留意，只要看见附近哪家店招人，我就介绍你家小和尚去试试，您看行吗？” 小和尚，自然是和尚的儿子。 年龄比周安大三四岁，长得跟和尚有几分像，白白胖胖，圆头圆脑，周安以前听说那家伙念书成绩全班倒数，后来跟人学过几门手艺，最后无一例外，全被人赶回家。 据说是因为做事也笨手笨脚，还爱偷懒。 这样的人，周安别说自己店里暂时不缺人，就算缺人，他也不会要。 听了周安的话，和尚笑容有点不自然地摸摸脑袋，想再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话，只好点点头，“好、好！那就谢谢安子你了！” 周安：“叔，看您说的！跟我还这么客气？我都还没谢谢你今天来给我家帮忙呢！” “应该的，应该的！我跟你爸什么关系啊，对吧？” …… 成功把和尚忽悠走，周安笑着过去看地上洒的石灰线。 这些石灰线画出来的就是他新房的格局，哪里是堂屋，哪里是房间、楼梯、厨房、卫生间……等等，都能从这些石灰线上看出来。 一边看，一边回应着大家跟他打的招呼。 田本才走过来，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线条，笑问：“怎么样？小安，没问题吧？” “暂时还没看出问题。” 周安边看边答，然后随口问了句：“今天能挖好吗？” 田本才：“估计够呛，你这要盖三层，又要钢筋混泥土框架结构，砖头还都要实纳，地基不挖深一点，恐怕不行！不过明天应该能挖好了，这么多人手。” 周安点点头，顺手给他打烟，然后挨个给现场每个人散烟，说着客气话。 他话虽然不多，但该做人的时候，还是会做的。 30岁的心理年龄，多年的厨师生涯，走南闯北，他的心性早就锻炼出来，怯场是肯定不会的。 …… 看完那边挖地基，周安转身去厨房看今天的伙食。 农村盖房是大事，一日三餐肯定是要给人吃的，伙食不能马虎！给人吃的太差，会被人背后说一辈子。 何况，他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周安也不想在这一点上，让人说他家小气吧啦。 还没走进厨房，在门外，周安就看见秦梅杏在里面切菜的身影，葫芦形的身材，因为切菜用力，而微微晃动，尤其是那蜜桃臀，晃得周安有点心跳加速。 对于秦梅杏，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好在他如今心中有许诗雅，如一尊佛像一般时时照耀洗涤他的心灵，令他虽然意乱，但并不情迷。 简单说，秦梅杏的身体对他仍有吸引力，但心理上，他已经能克制自己。 就像一条狗看见路边一块骨头，想吃是肯定的，区别在于：有些狗不管不顾，扑上去就啃。而有些狗，却能克制自己的本能，流着哈喇子离开。 从这方面来说，周安是一条好狗！ “安子回来了？肚子饿了吧？要不你先吃点吧？已经烧好几个菜了！” 在灶膛下烧火的是霍老太，她最先看见周安走进厨房。 正在炒菜的是瘦猴老婆，一转脸看见周安，她也笑着说：“对啊，安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没事的，反正这是你家。” 秦梅杏回头，看见周安，也展露笑容，“安子，回来啦？” 她的声音最温柔，笑容也最柔和。 周安点头笑脸回应，目光看向厨房墙边的凉床，那上面已经摆满了烧好的和还没烧的菜。 而烧好的菜里，周安一眼看见一大盆鱼烧豆腐、千张烧肉、红烧鸭子等大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第174章 送上门来的商业机密（为盟主好俊的文昊加更） 下午一点多，周安开车回到美食街，车还未开到店门口，就看见昨晚那个姓曹的女人拎着包站在那儿。 周安有点好笑，暗道：这女人还挺执着。 昨晚他和这姓曹的女人并没有说几句话，当时这女人只说她有个很好的合作方案，问他有没有时间好好聊一聊。 当时田晓峰已经在店门外抽烟等了不短时间，周安没时间也没什么兴趣和这个女人聊，就匆匆把她打发了。 没想到今天她又来了，而且是这个时间点，距离他店里的营业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心念电转，电三轮已经开到店门口，曹一兰热情地迎过来，“周小哥，咱们又见面了！” 瞥了眼周安车厢里的小龙虾和螺蛳，她讶然，“这些活，你还亲自做呢？” 周安对她点点头，“你好！” 下车开店门，然后去车上搬小龙虾的时候，笑着回她刚才的问题，“亲自吃饭，为什么不能亲自干活？而且，我这就是一个小店，自己能干的，请人也得请的起才行啊！” 周安没有特意停下来与她说话，这女人昨晚的来意虽然没有讲明，但一看她名片上的头衔，周安就知道她所为何来。 无非是忽悠他把店搬去那座美食城。 有重生前的记忆在，周安明知那是个坑，还会往里跳？ 既然无意入坑，对这女人，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应付，他倒是希望这女人见他态度冷淡，自己知趣走人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小看了这女人的执着。 他搬小龙虾进厨房，她就一路跟着，他从厨房出来继续搬，她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像一条尾巴。 而且，还是一条会说话、喋喋不休的尾巴，有点烦人。 “周小哥，不知昨晚我的名片你看了没有？我再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曹，是1921银马美食城招商部的副经理，1921银马美食城你知道吧？就在中山路那边，预计明年7月就能建成了！” “等我们的美食城建成，这条美食街就要拆了，这个消息你听说了吗？” “唔，其实我们招商部从今年年初就开始行动了，银马县还有外地的一些知名小吃店，我们都有联系，目前已经成功签约、确定会搬来的店已经有六十多家……” …… 身为中国人，周安从小被父母和老师教育——“上门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等等做人的礼貌。 从小被这些思想熏陶久了，效果还是有的。 比如现在，周安心里明明很想赶人，但出于礼貌，还是忍着，并且，脸上还得挤出点笑容，偶尔回应一两个字。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自我拯救的法子——就当在听收音机！ 把这女人的声音当作收音机的声音，世界一下子变得美好不少。 只是，这台收音机太热情了，根本不恪守收音机只说不动的原则，周安再出来搬小龙虾的时候，她赶忙小跑过去帮忙。 “我帮你！我来帮你！” 她伸手来帮周安抬装小龙虾的塑料框子，周安当时那个无奈。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就好，你身上这么干净，别弄脏了！” 周安婉拒，然而，曹一兰之热情，根本不容周安拒绝，不由分手就伸手抓住框子一头。 “这真不好意思了！” 周安只能接受来了个免费的劳动力，两人抬着一框小龙虾进店，曹一兰一张嘴依然在继续，“别处不说，就说这条美食街吧！目前已经确定会搬去我们美食城的，已经有8家，有意向搬，目前还在洽谈中的，也还有好几家，比如里面那家福满楼你知道吧？福满楼的黄老板就很感兴趣，昨天我和他谈的很愉快……” 听收音机，偶尔也还是能听到一两条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比如曹一兰这段话里的后面一句，周安听了就很意外地看她一眼。 “真的？福满楼也有兴趣搬去美食城？” 曹一兰以为周安意动了，倍受鼓舞，她本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之前她说那么多，其实周安根本不感兴趣，难道她会看不出来？ 要不然她刚才为什么忽然主动帮忙抬小龙虾？ 真以为她力气多得没处使，不怕脏？ 她还不是担心继续下去，如果周安始终不感兴趣，再多说一会儿，他就要下逐客令了？ 主动帮忙抬框子，不过是她想多争取些时间，进而能多说几句话，万一哪句话突然就把他打动了呢？ 此时周安的反应，就让她很有成就感，自觉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是的，黄老板很有兴趣，昨天下午我和他在他办公室聊了一个多小时，临走的时候，黄老板还很热情地亲自送我出门，并且与我约好进一步磋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黄老板就会被我们的诚意打动，正式与我们签约！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心里笃定已经找到周安脉门的曹一兰，笑容灿烂地把昨天与黄锦晟的谈话说的很漂亮，让人听上去似乎黄锦晟要不了几天就会与他们签约。 “福满楼……” 周安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往福满楼方向看了一眼，他这副笑容，看在曹一兰眼里，却以为福满楼都那么感兴趣，这个小年轻终于开始正视她的邀请，这个笑容就是他已经心动的证据！ “你们给福满楼开的什么条件？” 周安忽然问。 至于这个问题是不是涉及到商业隐私，是不是适合问？周安没去考虑，反正问一下又不会怀孕，这女人如果有职业操守的话，完全可以不答嘛。 “主要条件是给他们提供一个面积至少比他们现在的店大20%的店面，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后，接下来的两年房租也减半，水电费从第一年入驻开始就减半，周小哥！你要是也同意把你的店迁去我们那里，条件我可以做主，比照着福满楼的条件来，怎么样？有兴趣吧？” 曹一兰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把昨天给黄锦晟开的条件跟周安说了。 她以为这样能赢取周安的好感，殊不知，在周安心里已经给她贴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嗯，我考虑一下，等我把货都搬进来，咱们再详谈好吧？” 周安的态度似乎转变了。 这令曹一兰很欣喜。 然而，周安的态度是真的转变了吗？他脑子进水了？明知那座美食城是个大坑，还义无反顾地往里跳？活着不好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75章 吞象之心 把车上货都搬进厨房后，周安还真的陪曹一兰好好聊了大半个小时，不仅陪聊，还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热情泡茶招待。 一副怦然心动，已经很想把店搬去1921银马美食城的样子。 曹一兰坦然受之，甘之如饴，只是嘴上说着几句客气话。 因为在她看来，这才是自己该受到的礼遇，像周安之前那种态度，在她看来就很不懂规矩。 1921银马美食城才是银马县夜市的未来，而这条美食街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这是她坚信的一点，因此，她来周安这里，是抱着：我邀请你，是看得起你，是给你送好处来的。 像财神一般的存在。 可之前周安却爱搭不理，如果不是他会做美食城大老板最爱吃的杀猪菜，她肯定早就掉头就走。 简直不识抬举。 如今看见周安转变态度，她很欣慰，这孩子还是太年轻！需要她点拨，这不，总算晓事，迷途知返了。 见她心情大好，周安便趁机多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 比如：“你们美食城明年大概几月份能全部完工、交房？” 比如：“去那边开店，应该能提前拿到店铺装修吧？福满楼大概会提前几个月过去装修？福满楼现在的门面，你知道大概什么时间房租到期吗？” …… 有些问题曹一兰答的上来，个别问题却答不上。 比如周安问她福满楼会提前几个月过去装修？因为福满楼还没有最后确定搬过去，所以这个问题曹一兰就答不上来。 但她但凡知道的，都知无不言。 她以为周安是在看福满楼的风向，如果福满楼搬，他就搬，如果福满楼不搬，他就不动。 就是因为她有这样的误解，所以周安问那么多与福满楼有关的问题，她不仅没有任何怀疑，还进一步肯定自己的判断。 最后，周安也像黄锦晟昨天一样，笑吟吟地亲自把她送出店门。 临别之际，也与曹一兰郑重握手。 曹一兰：“那，小周你先忙，我们后续再接触，希望我们能愉快合作！” 周安满面笑容，连连点头，“好、好！但愿能愉快合作！曹经理您慢走。” 曹一兰眼中含笑，嘉许地对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 周安像目送爱人一般，“深情”地目送曹一兰离去。 摩托车的马达声由远而近，两秒后，在周安面前停下，车上的田律回头狐疑看了看刚刚从店门前离开的曹一兰背影，“小安，那女人今天又来了？找你什么事啊？” 一夜未归，田律总算赶回来。 周安笑眼往福满楼那边瞥了眼，呵呵笑着，“好事，给我们送大店面来了！” “昂？什么意思？什么大店面？” 田律一边下车，一边疑惑询问。 周安转身进店，轻哼小曲，“大店面就是大店面啊！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店面小了点吗？” 田律一怔，快步跟上，眼睛一亮，“是吗？那女人这么好心？她是房东？有房子租给我们吗？她房子在哪儿呢？” “就在这条美食街上……” 周安笑眯眯地答。 可怜曹一兰没听见他这句话，否则可能会很心塞，然后温馨提示：我是1921银马美食城招商部的副经理，不是这条美食街的！ 田律不知她身份，所以没觉得周安这个回答奇怪，有点激动地搓了搓手，“哪家店？哪家大店面要转租吗？” 不怪他没有立即想到福满楼，因为这条美食街上，店面比狂暴小龙虾大的，十家不一定有，但七八家肯定是有的。 而福满楼则是那七八家里，规模最大的一个，狂暴小龙虾的体量与人家根本没法比，田律想都没敢往福满楼那边想，他下意识以为是这条街上哪家两个店面的小饭馆。 面对田律的追问，周安但笑不语。 他现在心情真的很好。 没想到坐在家里，都有人上赶着送来这样的好消息。 此刻他很感谢银马美食城，因为他已经能预料，就算这次他拿不下福满楼的地盘，这条美食街上也肯定还有别的大店面空出来。 届时，就是他的机会。 他现在这个小店开业之前，他还觉得这店面挺大，自己能施展的开，可开业才短短个把月，他就已经感觉这里小了。 主要还是开业以来，店里的生意太好，客人太多，他不得不在这小店里不断增加人手，服务员和厨师都在加，小小一个厨房，如今烧菜的师父两个（包括他自己），配菜师父一个，冷菜师父一个，煮龙虾、螺蛳的一个，洗碗、洗菜的一个，还有田律这个打荷的，平时周剑晚上也过来帮忙。 看看！这小厨师里都挤多少人了？ 厨房里不说，只说店里天天晚上有人排队等桌子，这还是宁愿排队也要吃的，门外是不是还有一些明明想进来吃，却因为不想排队，而强行打消念头的？ 这些可都是钱啊！ 本来呢，周安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想个办法，把左右隔壁的一个或者两个店面拿到手中，扩大店内的营业面积。 如果不是左右两家店生意还好，拿下其中任意一家店面的难度都太大，他肯定早就行动。 但现在好了，银马美食城来帮他了。 福满楼…… 周安心比较野，一听说福满楼有意要搬去银马美食城，他就心动了，瞬间就对福满楼现在的地盘起了非分之想。 也不怕人家地盘太大，他万一吞不下，会不会被噎死？ 只能说他胆肥，整个人已经膨胀了。 只是，世事无绝对，蛇吞象的例子不是没有，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给他做准备，曹一兰刚才说，银马美食城预计明年7月能正式完工，周安不确定实际完工的时间会不会提前，他在心里给自己画下的时间点，是明年5月。 他要争取在明年5月之前，做好吞下福满楼现今地盘的准备。 而在这期间，他还得继续与那个姓曹的女人虚与委蛇，至少要表现出很有兴趣也搬去美食城的样子，周安有点担心自己如果表现的毫无兴趣，会不会引起福满楼的警惕。 如果可以，他还想帮黄锦晟早下决心呢！ 第176章 保证会离的远远的 “大表哥那边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 开油锅准备炸小龙虾的时候，周安记起这事，就顺嘴问了下。 “他呀！昨天晚上回去就被他未来丈母娘喷了半个多小时，他保证会娶人家女儿，他那个丈母娘才总算消了点气，然后今天一早，我陪他们回家，正式和你大舅、大舅母他们商量结婚的事。 嘿嘿，小安你是不知道，你大舅母当时那个表情，太精彩了！面对那个素娟和人家老妈的时候，你大舅母全程陪笑，各种好话说了一箩筐，但一转脸看向晓峰的时候，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抽空还拿扫帚抽了他好几下！ 至于我大伯，你大舅，今天一早去给你家盖房子了，接到电话临时赶回来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人保证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要，翻过年来就娶人家姑娘进门！” 说起田晓峰的事，田律就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周安没听见什么惊爆消息，就没什么兴趣。 在田律点烟的工夫，问了另一个问题，“对了，表哥！昨晚大表哥电话里那个娇娇又是谁啊？和他们什么关系？怎么昨晚正好在他们那儿呢？” 相比大表哥要娶那个素娟，周安对这个问题倒是更好奇。 他想知道他重生前的大表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大表哥田晓峰又是个什么关系？ “哦，那个女的？是晓峰大学同学吧，好像是！我看他们说话都比较随便，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看她和晓峰他们都很熟悉，忙前忙后的，昨晚要不是她在旁边劝，估计那个素娟老妈火气还要更大，那架势，就差动手打晓峰了！嘿嘿。” 田律说的兴起，根本没去想周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周安眉头微锁，把前世大表嫂变成这一世大表嫂的朋友，他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虽然他是无意，也没在其中掺和太多，但他自己知道这个结果是他导致的。 蝴蝶效应…… 细思极恐。 大表嫂的人选变了，这一世新的大表嫂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不是重生前林娇娇生的那个…… 再往下想的话，原本应该出生的那个表侄没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 然后一个新的表侄，或者表侄女，一个原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会诞生。 他心里的复杂情绪，无人可以诉说，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大表哥和大表嫂的命运被改变，已经不是第一个，他那位二叔周太清的命运早就被他扭到另一条路上，也和他那位二婶孙蓉离婚了。 但那件事，周安心中只觉快意。 可现在影响的是一对他根本无意拆散的人，昨晚大表哥骑车走的时候，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大表哥心里其实是不愿娶那个素娟的，这一点周安看出来了。 然而，事已至此，时光不能倒流，他也无力改变这现状。 …… 次日中午，周安回家取虾子和螺蛳的时候，碰见大舅田本业，从田本业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定下来了！翻过年，正月初八的日子，不结婚不行啊！晓峰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老田家的种，总不能真让人姑娘去医院拿掉吧？ 唉！好在那姑娘也不丑，还是晓峰同学，本来之前他们就假装要结婚来过我们家，这次也算是假戏真做了吧！我是不管那么多了，孩子都有了，不结婚能怎么办？” 田本业跟周安说的时候，又高兴又无奈。 高兴当然是因为他要当爷爷了，无奈……则是他儿子田晓峰这事办的他措手不及，还没当公公，就要先当爷爷了。 对此，周安只能笑着安慰，“大舅，你就知足吧！吃亏的是人家女方，大表哥这个先上车后补票，您也不想想给您省了多少事！” 田本业呵呵直笑，“这倒是！你这话有道理，对了，小安你将来是不是也打算这么干啊？提前想得这么通透？” 周安：“……” 黑锅竟然就这么扣在自己头上，周安当时的表情有点精彩。 哭笑不得，无言以对，还加一点儿伤感。 因为这个话题忽然勾起他前世一点不大愉快的记忆——前世他是没孩子的。 虽然结过婚，有过老婆，可结婚几年，却就是没孩子。 那几年他和前妻也都去医院做过检查，几个医院的检查结果都显示他和她的身体都没问题，可就是迟迟不见她肚子有动静。 也许是命中注定他和她没有儿女吧，可能和他常年在外工作，两人长期分居也有关系，偶尔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又运气不好…… 不愉快的回忆只在周安脑中一闪，就被他抛在脑后。 儿女的问题，他早就看开了，那是上天的恩赐，谁也强求不来，如果上天注定他这一生无儿无女，那他始终困在这里问题里也无用。 兴许这一世，他就有了呢？ 反正前妻他这一世是没打算再娶了，甚至都不想再与她有交集。 重生前就早已离婚，如今再世为人，重活一次，又有什么必要重走当年的老路？感情既已不在，何不相忘于江湖？ 天大地大，彼此都会遇到新的人，有新的生活，或许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 …… 两天后，福满楼黄锦晟的办公室里。 曹一兰再次出现在黄锦晟面前，听完曹一兰刚刚的话，黄锦晟哈哈一笑，自得地转着手上的老板戒，“曹经理此话当真？前面小龙虾店的那个小老板，真的在看我们福满楼的风向？” 曹一兰也笑，“是的，所以黄老板，还希望你能早做决定呀！我们大老板说了，如果福满楼这个月能签搬迁协议，我们美食城给你们的免租时间还可以再延长半年！” 黄锦晟有点意动，想了想，说：“我再考虑考虑吧！前两天你才跟我说这事，我这里也总得需要些时间考虑仔细吧？你说呢曹经理？” 曹一兰点头附和，神情有点无奈。 黄锦晟忽然微微皱眉，“不过，曹经理，如果我福满楼真的搬去你们那里，我有个小要求，希望你们能答应！” “您说！”曹一兰伸手示意。 黄锦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如果狂暴小龙虾也跟着搬过去的话，你们能把我们两家店的距离安排的远一点！” “哦？这个应该没问题。”曹一兰挺意外。 她怎么感觉这位黄大老板有点忌惮那家小店呢？ …… 当天下午，当曹一兰在周安这里，无意中说起黄锦晟这个要求的时候。 周安眉梢微扬，他也觉得意外，随即笑着点头，“曹经理您可以放心，既然黄老板有这个要求，那我到时候绝对不会让你为难！我保证会尽量离福满楼远远的！” 做这番承诺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有点浓。 “那就好！那在这里，我就先谢谢你的配合和理解了！” 曹一兰没有怀疑，笑着向周安表示感谢。 （摆碗求月票！(?*?*?)） 第177章 肉呢？（为盟主好俊的文昊加更） 这天上午10点半左右，中山路1921银马美食城售楼部二楼最东边的办公室里，年过50的赵建军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假寐，右手两根手指捏着鼻根，一副心神疲惫的样子。 对了，赵建军就是这座美食城的大老板，几年前就来到银马县拿下这块地，开始运作这个项目。 经过几年的深耕细作，这座美食城眼看就要建成，到了可以收获的季节。 按理说，如今应该正是他意气风发，展望未来，气吞山河的时候，可看他此时疲惫的神情，却一点也看不出那种感觉。 忽然，办公室门被人在外面敲响。 “咚咚”两声，显得小心翼翼。 “进来！” 赵建军闭着眼喊了声，声音不大。 但门外的人应该是听见了，轻轻开门进来，脚步也刻意放轻，“赵总！您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进门的是曹一兰，此时她满脸笑容，双手捧着一份打包盒，打包盒外面的塑料袋上——鱼咬羊狂暴小龙虾几个字清晰可见。 赵建军闻言睁眼，看见她手里捧的东西，微微失笑，“一兰，你这是给我带吃的来了？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吃的东西不太讲究，中午你们吃什么，给我也点一份就行了，这么麻烦做什么？” 听着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他眼里的笑意却说明他此刻心情不错，并不是真的在训曹一兰。 曹一兰笑着挑挑眉，像献宝似的把打包盒放在赵建军面前的办公桌上，一边麻利地打开打包盒，一边得意地说：“赵总，您先别急着说我，您看看这是什么！噹噹噹噹……” 打包盒打开，曹一兰双手一张，满脸笑意示意赵建军看她带来的是什么。 “杀……猪菜？” 赵建军果然一愣，下意识坐直腰杆，眨巴着眼睛又惊又喜。 “对呀，赵总，您是东北人，最爱吃的就是杀猪菜，这一点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可银马县这个小地方，却一直没有哪家店卖杀猪菜，我前几天偶然一个机会，尝到一家小店的杀猪菜做的非常棒，这不，我今天就请那家小店的老板亲自给您做了这一份！专门为您做的！” 曹一兰很满意赵建军的反应，因为这说明她这个马屁拍的位置正好，没拍到马腿上。 看着眼前的杀猪菜，赵建军呵呵一笑，闭上眼睛嗅了嗅，“香！” 睁开眼的时候，感慨：“其实，一兰你说错了，这里虽然不是东北，也确实没哪家店的菜单上有杀猪菜这道菜，可这年头有钱什么买不到？ 这几年，我让这边好几个有名气的大饭店，专门为我做过杀猪菜，只要给钱，那些大饭店的厨师总是有办法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苦笑：“可惜，也不知道是那些厨师手艺有限，还是敷衍我，说实话，他们做出来的杀猪菜真的少了点感觉，跟咱们东北的没法比！” 本来，曹一兰听他说这几年他找了好几个大饭店给他做过杀猪菜，脸色还微微一变，有点尴尬。 但听到最后，听赵建军表示对那几家大饭店厨师做的都不满意，她马上又来了劲头。 赶紧拆开打包袋里的一次性筷子，殷勤地递过去，“那，赵总您快尝尝我给您买的这份！看看合不合您口味，快点趁热！” 赵建军笑眼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呵呵笑着接过筷子，随意拨了拨打包盒里的杀猪菜，微微点头，“刚才闻着很香，现在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说着，不等曹一兰接话，他就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炒的微微焦黄、打着卷的五花肉放进嘴里，随意嚼了两口，然后，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表情定格，嘴巴也停了。 曹一兰期待地盯着他的脸，见他这副表情，她忽然有点紧张。 难道周安今天做的这份这么难吃？赵总这是要吐吗？ 不料，赵建军只愣了两秒，就加快嚼动的速度，几口就吞下那块肉，然后一边伸筷子去夹肥肠，一边赞道：“这肉做的不错，看似把肉炒的有点老，表面都有点焦的感觉，但吃起来还真香，肉里面竟然还是嫩的，这小店你在哪儿找的？这厨师手艺不错啊！汤汁的味道也很酸爽，虽然跟咱们东北的杀猪菜不是一个味，但却别有风味……卟……” 说话间，肥肠也进了他嘴里。 边吃边点头，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疲惫模样？ 这是对吃的东西不太讲究的样子？ 简直就是老吃货一枚好吧！ 曹一兰一边陪笑，一边在心里腹诽，刚才的担心尽去，满满的成就感，喜形于色。 赵建军吃的很快，片刻后，他忽然来回扒拉碗里的杀猪菜，愕然地来回扒拉几次，又扒拉几次，“肉呢？没了？就这么几片？这肉是不是少了点？” 目光抬起，看向曹一兰，“一兰！你找的这家小店，老板是奸商吧？偷工减料也不是这么个偷法吧？老子做工程都没他这么黑！” 曹一兰呆了呆，下意识伸头往打包盒里望了望，纳闷道：“不会吧？我专门让小周给您做的，他怎么可能偷工减料呢？哦，对了！我跟他说是给我们大老板吃的，估计他以为你们这样的大老板都吃腻了油荤，所以故意给您少放了点猪肉吧？” “是这样吗？” 赵建军一脸郁闷，“那你跟他说，下次再给我做的时候，猪肉多放点！一份多少钱咱们给钱嘛！不行的话，多加他几块钱猪肉钱还不行吗？” 一边表达不满，赵建军一边无奈继续对付打包盒里的其它菜，比如肥肠、猪血、猪肝、豆腐那些，只是他最爱的五花肉没了。 曹一兰在一边苦笑点头，连声应是。 …… 另一边，县二中门口，周安坐在电三轮座位上，笑吟吟地看着小跑过来的许诗雅。 他早就要到许诗雅的课程表，知道她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有大把自由活动的时间。 正好前几天曹一兰跟他说，请他专门做一份杀猪菜给她打包，说是带去给他们大老板吃。 周安就把做杀猪菜的时间安排在今天，专门做给美食城的大老板吃？不存在的！在他心里，今天他是专门做给许诗雅吃的。 至于美食城的大老板？ 只是附带！ 为了以示区别，证明今天的杀猪菜是专门为许诗雅而做，他做了点小小的手脚——许诗雅这份，有很多肉。 至于另一份？ 豆腐很多呀！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不就喜欢吃豆腐吗？ （求月票） 第178章 甜蜜正午 “给我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在电话里问你，你还不说，这次不是小龙虾？” 许诗雅小跑过来，笑眼给他一记秋波，开心地问，那努力控制的笑容，让人很容易被她的开心所感染。 这不，看见她这么开心，周安就很开心。 下车将车厢里打包好的杀猪菜捧到她面前，“东北杀猪菜，今天特意为你做的，一般人根本吃不到这么量大实惠的，下面还给你准备了大米饭，估计你中午肯定吃不完！” 周安呵呵轻笑。 因为他想到给美食城大老板准备的那份。 “杀猪菜？有肉吗？东北菜我还真没吃过呢。” 许诗雅眼睛一亮，更开心了。 “有！知道你爱吃肉！特意给你多放了不少。”周安宠溺地看她一眼，把杀猪菜递到她手里，许诗雅隔着打包盒轻轻嗅了嗅，眼睛都笑弯了，“这么香，你中午吃了没有？既然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咱们一起吃吧？” 周安有点心动，“那……咱们找个小饭店，进去随便点两个菜？” “不用！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诗雅说走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对他示意。 周安抿嘴笑着，拔下电三轮钥匙，任由电三轮停在这路边，小跑着跟上去。 许诗雅脚步轻快，捧着打包盒在前面领路，几分钟后，带周安穿过一条满是老梧桐树的小巷，一直跑到小巷后面，才气喘吁吁地站定，小脸红扑扑地回头对周安笑，“看看！这里怎么样？” 其实不用她说，当她领着他跑向这边的时候，周安就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之前他只是一时没想到，也不知道这里有一条小巷通往这个地方。 ——饮马湖。 银马县城水面最大的一面湖，数百亩大的水面，一眼望去，水波淼淼，湖边尽是几十年树龄的垂杨柳。 如今的饮马湖还未经人工修葺，周安记得大概从后年开始，县政府就会启动饮马湖公园项目，届时会耗资数亿元打造饮马湖公园。 很多年后，周安听人说，政府根本没掏一分钱，是一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公司垫的资，政府给的报酬是在饮马湖东北边最荒凉的地方，划出一大块地皮给那家房地产公司盖商品楼。 政府白得一个修建好的饮马湖公园，地产商拿到一块足够开发十年的偌大地皮，双赢。 而银马县的居民，也享受到饮马湖公园建成后带来的宜居环境。 连带着银马县城的房价都整体上涨，尤其是饮马湖公园四周这一片的房价，周安记得07年左右，这附近的房间一度卖到8000以上。 一两年后，随着饮马湖附近的新房越建越多，这一片的房价才慢慢回落，但也没落回多少。 在周安记忆中，几年后，这片公园附近的房价始终是银马县最高的地方。当然，少数几个别墅区除外。 “好！这里清净，很好！” 周安游目四顾，眺望碧波粼粼的广阔水面，心胸为之一阔，很满意。 “但你不许干坏事！” 许诗雅忽然有点后悔地警告。 周安被逗笑，“放心吧！你看我，这么正直的脸，像是会干坏事的人吗？” 眼睛却在她唇线分明的唇上扫了下。 许诗雅脸红红地白他一眼，“信你才有鬼！” 但既然来了，她也不好再走，在湖边寻了块大石头坐上去，喜孜孜地打开打包盒，撕开一次性筷子。 “就一双筷子……” 这时候她好像才意识到这点。 周安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与她并肩面对前面的湖水。 微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湖水的凉气，头顶还有大树遮阴，别说多惬意了。 “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随口打趣。 许诗雅白他一眼，“是我嫌弃你好吧？” 周安忍着笑，伸手示意，“那你先吃！” “你以为我会让你先吃吗？” 许诗雅和他斗着嘴，先夹了一小截酸菜入口试味，然后笑眼斜他一眼，“味道不错嘛！奖励一下！” 说着，不等周安问奖励是什么，她小手一伸，摸小狗似的轻摸两下他的脑袋。 周安：“……” 那一刻，他哭笑不得，心里却又甜蜜的不行。 他这颗脑袋，以前是绝不许人摸的，自从他懂事以后，谁摸他头，就等着他翻脸吧！ 因为他紧记母亲跟他说的一句话：男人头、女人腰，是绝不能随便给人摸的。 但现在，许诗雅想摸的话，他愿意做一个随便的人，任她随便摸。 两人就这么坐在湖边的大石上，迎着微风，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 是的，这里没有写错，真是你一口我一口。 许诗雅刚才嘴上虽然说着嫌弃他，自己要先吃，但真正开吃之后，她好像就忘了自己说过这话，自己吃一口，就夹一点东西塞周安嘴里。 一双笑眼，笑得像只撒欢的小狐狸。 周安对她确实比较了解，她真的是个爱吃肉的女孩。 肥瘦相间、微微焦黄翻卷的五花肉，一块接着一块地进她的小嘴，吃的非常欢快。 爱吃肉这一点，从她的体形上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细腰盈盈一握，绝对的A4腰，纤细的脖子、手臂，就连两腿也比大部分同龄女生要细不少。 她的身材很有欺骗性。 她这种吃不胖的体质，也是很多女人羡慕嫉妒恨的。 可周安每次看她这么瘦，尤其是知道她爱吃肉，可还这么瘦以后，对她就只有心疼，因为读书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胃不大好。 每次胃疼的时候，都按着心口趴在书桌上，每次都趴好半天。 每当那个时候，周安心里就心疼的不行，恨不能自己替她受那个罪。 然后，有一天他忽然记起有人曾经跟他说过，吃橘子可以增强食欲，从那以后，他就会悄悄攒钱，从自己的饭票上一点点节省，省下那么一块、两块，拿去买橘子。 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的用意，每次他都会吃的很开心，然后看她也吃的开心，他就会真的很开心。 事实上，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真的那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 只是吃的次数多了，而且每次吃的时候，都能想起她，所以时间久了，渐渐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爱吃这个。 就像抽烟的人，未必是真的喜欢香烟的味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79章 送上门来的田晓峰 这天中午，周安还真的没对许诗雅干坏事，充其量也就吃完杀猪菜之后，躺在大石上，枕着她的大腿与她闲聊。 是他变纯洁了？ 没有圣光照耀，他当然不可能变的这么快，只是……吃完杀猪菜，彼此嘴里都不是很清爽，他实在有点下不了嘴。 想象一下，用刚刚吃过猪肉、肥肠、猪肝、酸菜等等的嘴对接，就一点冲动都没有了，直接进入贤者时间。 好吧，他的手没那么老实，在许诗雅身上揩着油，许诗雅见他如此“老实”，也就随他去了，这个尺度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两人吹着悠悠的小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周安：“最近的学习累吗？” 许诗雅：“还好，就是压力有点大，高中课程太多了，成绩好的人比比皆是，每次测验小考我都很紧张。” “呵呵，别怕，如果你考不上大学，我养你啊！我初中学历，不会嫌弃你的。” “去你的！我才高一呢，就诅咒我考不上大学？放心！嘻嘻，等我大学毕业，我也不会嫌弃你初中学历的，但你要一直对我好才行！” “这么自信？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你刚才不是说会养我吗？你骗我的？” …… 恋爱是甜蜜的，但恋爱永远不是生活的全部。 于周安而言，最近每一次与许诗雅的相处，都是难得的放松，与她腻在一起，哪怕只是去见她一面，都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如果他的生活除了做菜就是想着怎么挣钱，那就太单调乏味了。 两天后的深夜。 狂暴小龙虾第一波客流高峰已经过去，周安等人正在店外抽烟放松，忽然看见田晓峰骑着自行车过来。 孤身一人。 “你怎么来了？”田律纳闷。 周安打量着田晓峰的脸色，笑着打了个招呼。 大憨也跟田晓峰点点头，至于其他人？都跟田晓峰不熟，所以最多也就是点头，或者给个笑容，就连周剑也同样与田晓峰没见过几次，因为陌生，周剑与田晓峰虽然也算亲戚，但他和大罗等人一样，也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不欢迎？” 田晓峰停好自行车，先是乜田律一眼，然后对周安笑了笑，“小安，我过来喝两杯酒行吧？随便给我弄两个凉菜就行！”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身上没带钱！” 周安失笑，对周剑歪歪头，“小剑，去给我大表哥煮一份龙虾，再加一份五香螺蛳！然后，盐水毛豆、泡椒凤爪什么的，也弄两份过来！” 周剑没有废话，答应一声就去店里准备。 周安又望向田律，“表哥，给你个练手的机会，你不是要学做菜吗？去弄两个小炒过来！自己配、自己炒！” 不能说周安这样安排是在怠慢田晓峰。 一来，大家刚才连续打战似的忙了几个小时，都挺累的，现在难得闲下来，谁都不大想动。 二来，这也是一般小店的规矩，有客人进门，大家自然都要忙起来，这谁都没话说。但如果是老板自家亲戚过来，有些事就不好再吩咐店里的厨师了。这是对师傅们的尊重，毕竟大家来这里上班，是靠手艺吃饭，并不是来给他家当下人的，不能随便来一个亲戚朋友，他们都要卖力伺候。 当然，如果大家正在厨房里忙活，那老板的亲戚朋友过来，顺手帮忙做几个菜，大家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最容易让厨师产生厌恶心理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 ——大家好不容易闲下来，能喘口气，老板亲戚来了，又得伺候祖宗似的去厨房里忙活。 周安将心比心，以前他也是厨师出身，了解大家这种心理，所以他此时尽量安排自己人去弄。 比如周剑，比如田律。 谭光、大罗等人见他这么安排，都面露笑容。 大罗还笑着打趣田律，“小田，炒两道小炒应该没问题吧？要不要我来给你帮忙？” 谭光嘴角也有几分笑意，“炒完菜，把锅洗干净！善后工作要做好，要不然养成习惯，以后在外面做事会被人叼的！” “我帮你！”小江笑着跟进去。 田晓峰看了看气氛融洽的众人，拍拍周安肩膀，推门走进店里。 周安将手里半截香烟扔在脚下，碾灭，微笑跟进去，大表哥来了，他这个做表弟的，又是在自己店里，不管怎么说，都该进去陪陪。 本来已经迎上来，准备问田晓峰吃什么的服务员小萌，看见周安跟着进来，她张了张嘴，好像才认出田晓峰是周安亲戚，尴尬地笑笑，转身去拿餐具。 “啤酒？” 坐下的时候，周安征询田晓峰意见。 “嗯，行！” “搬一件啤酒过来！冰的。” 周安对吧台那边喊了声，小霞马上行动。 啤酒搬来的时候，周剑也端着两份冷菜过来，这孩子实诚，周安说抓一份盐水毛豆、泡椒凤爪什么的弄两份过来，他就真的只弄这两份，多一份都没有。 周安不禁多看他一眼，有点无语。 情绪不高的田晓峰好像没注意到这一点，啤酒来了，他就开啤酒，一瓶给周安，一瓶往自己嘴里灌，冷菜来了，他就抓起一只鸡爪埋头啃。 头都没怎么抬。 就连刚才进店看见表姐夏文静，他也只是挤出一点笑容点了下头。 唬得本来想走过来的夏文静拿眼神询问周安，那眼神的大概意思是：他怎么了？我要不要过来？ 周安微微摇头，夏文静也不知看懂他意思没有，反正是停住脚步，又回到吧台后面，只是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表哥，听大舅说明年正月初八你就要结婚了，呵呵，在这里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了！来，咱们走一个！” 周安嘴角含笑，举起啤酒瓶，一边注意着大表哥的表情，一边故意说着恭喜的话，可以说，他就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恶趣味？ 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他想试探一下，大表哥心里是否真的有其他女人。 如果大表哥今晚没来他这里，他倒也没兴趣特意去找机会问，但既然大表哥今晚自己送上门了，吃着免费的菜，喝着免费的酒，不吐出点什么秘密出来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ps：卡文了，想撞墙。╮(╯﹏╰）╭） 第180章 哭了（订阅加更） 田晓峰啃鸡爪的动作顿了下，目光看着桌面，苦涩一笑，“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呵呵，谢谢了小安！” 说着，他抬头看向周安，抓起酒瓶与周安碰了下，然后仰头咕噜咕噜灌下好几口。 他竟然道谢？ 周安有点想笑，抿了抿嘴，也对着瓶口喝两口。 拈起一只盐水毛豆吃着，看着对面闷闷不乐的大表哥，周安到底还是有点同情他。 主要还是他心里觉得大表哥这一世走到这一步，他是其中的诱因，是有责任的。所以，接下来他干脆不再探究大表哥的秘密，扮演好一个称职的三陪（陪吃陪喝陪聊）。 没多久，小龙虾和螺蛳都端上来，又过几分钟，田律炒的两道小炒也端上桌，放下小炒的时候，田律一屁股坐在田晓峰身旁，抓来一瓶啤酒开了。 “老大，你今天这是来喝闷酒啊？怎么？跟那个女的结婚，你这么不开心吗？” 好嘛，他一开口，比周安之前直接多了。 周安已经按下探究的念头，他一来倒好，直接挑明了问。 田晓峰抓着酒瓶歪头斜眼看着他，就那么看着，看了好几秒，忽然一巴掌拍在田律后脑勺上，不满斥道：“你小子！最近一直在看我笑话，你是不是当我瞎啊？小安就比你厚道多了！” 周安笑吟吟地喝酒吃菜，笑而不语。 田律摸着后脑勺，瞪眼反驳：“你把自己搞成一个笑话，还怪我看？你要是高高兴兴的等着结婚，我能说什么啊我？” 拍了田律一巴掌，田晓峰本来是露出笑容了，但田律这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神情慢慢变得黯淡，叹道：“是啊，你们都看出来了，呵呵，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颓废？” 田晓峰看向田律，又看向周安。 田律嗤笑，“你还知道啊？我跟你说，你要是在嫂子面前也老是这样垂头丧气，小心嫂子一火，直接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哼哼，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你猜你爸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不屑说着，田律自顾喝酒。 田晓峰嘴角抽了抽，又看向周安。 周安附和，“是啊，大表哥！你今晚在我这里，颓废一点没事，回去后，还是得尽量恢复以前的样子，既然已经决定跟人家结婚，那就别让人觉得你不情不愿，有些事、有些人，该放下的，还是尽早放下的好！” 田律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周安想了想，便也往深里劝了两句。 其实，上次和今晚看见大表哥的熊样，周安虽然还没从他口中挖到什么，但心里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 大表哥心里应该是有人的，不是那个素娟。 也许是前世的大表嫂林娇娇，也许另有其人，但他心里有人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了。 果然，周安刚说完，田晓峰眼睛就闭下来，两行悔恨的泪水溢出眼角，嘴唇都开始颤抖。 “来！喝酒！！”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猛然举瓶邀周安和田律喝酒。 周安和田律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奉陪。 田晓峰和田律每人五六瓶啤酒下肚，陪着他们的周安一瓶啤酒却还没喝完，田晓峰是但求一醉，希望一醉解千愁。 田律则是直肠子，田晓峰一口喝多少，他就奉陪多少，渐渐的，竟和田晓峰演变成斗酒的感觉。 周安？ 他心里清朗，头脑也清醒，还记着今晚十一点半以后，店里还有一波客流高峰，还惦记着自己需要做菜，所以他虽然陪他们喝，但却一直都是小口。 而心情不佳的田晓峰，和注意力一直在田晓峰身上的田律，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等他们几瓶酒下肚，眼前开始模糊，就更注意不到周安在划水了。 …… 11点左右，店里果然陆陆续续开始上客。 田晓峰和田律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说话就像嘴里含着鸟似的，含糊不清，周安由着他们继续喝，自己则和谭光等人一起去厨房做事。 夏文静跟进厨房问他，“小安，就这么让那两个人喝下去呀？你也不管管？” 周安无奈，“表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大表哥今晚过来就是想喝醉的吗？我怎么管？不给他喝，他会翻脸你信不信？” 夏文静也头疼，“可就这么让他们喝下去也不是个事呀，真喝醉了怎么办？晓峰和野狗都有耍酒疯的习惯，到时候发起疯来，可怎么得了？” “耍酒疯……” 周安看了眼已经在做事的谭光、大罗、大憨、小江和周剑等人，“不怕，咱们店里人多，搞得定！” “但愿吧！反正这两个人喝醉了就是祖宗！” 夏文静摇着头叹气回前厅。 …… 快12点的时候，夏文静忽然又跑进厨房，有点慌张，“小安！小安你快去前面看看吧！晓峰哭起来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野狗也钻桌子底下去了……” “什么？” 周安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儿头疼，赶紧放下锅、勺，跑去前厅。 厨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大憨撇嘴，“真是出丑出到县城来了！” 周安跑到前厅一看，可不嘛！田晓峰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桌子，正在呜呜大哭，那哭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店里几桌客人一边吃喝，一边就在那里看戏了。 当然也有皱眉表示不满的。 “真是晦气！还让不让老子喝酒了？” 表示不满的是一个光头大汉，看见周安和夏文静从后厨跑出来，马上喊：“嗨！老板，赶紧让那家伙别哭了，这大半夜的，哭得人心里瘆得慌，一会儿我还得去打麻将呢，按他这个哭法，我今晚上还能赢吗？老子都被他哭倒霉了！” “行行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安头也不回地连声道歉，快步过去，扶起田晓峰就往门外拖。 他店里正在营业，客人已经表示不满，可他又没把握能马上让大表哥不哭，那就只能先把他拖出去了。 “表姐，快去喊大憨！让他来帮忙，先送大表哥去我住的地方。” 第181章 进错房间 还好，田晓峰较瘦，再加上周安这两个多月来的锻炼，身上有劲，尤其是双臂，力气已经不比一般成年人小多少。 连抱带拖，在大憨过来帮忙之前，周安先把田晓峰弄到店门外。 “田晓峰？他怎么喝这么多？” 周安刚把田晓峰弄到店门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就诧异传来。 周安扭头一看，怔了怔，因为眼前的女子是林娇娇，前世他那位大表嫂，水磨蓝修身牛仔七分裤，湖绿色休闲衬衣宽松地穿在身上，身高腿长，比他记忆中的大表嫂年轻不少，也漂亮不少。 周安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的问题是问他，忙收敛发散的思绪，“表、不，你好，请问你是？” 他张口下意识想叫表嫂，出口一个字，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所以临时改口。 林娇娇看他一眼，先上前帮忙扶住田晓峰半边身子，随口介绍：“我姓林，是田晓峰的大学同学，你是？” “我姓周，周安，安全的安，他是我表哥！” 周安目光在她和田晓峰身上来回打量，想看出这两人现在有没有不正常的关系。 “安全的安？” 林娇娇审视的目光扫了扫周安，似乎在确定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安全？ “你打算送你表哥回去？这里离他住的地方可是有点远，我们打辆车吧？”她注意力没怎么在周安身上，随意扫了两眼，就又看向田晓峰，口中提了个建议。 “行，我们先把他扶到路边去吧，这里还是美食街，出租车不来这里的！” 周安说的是美食街入口外的马路边。 “行！那我们走吧！” 林娇娇不再多话，与周安一左一右搀扶着田晓峰往前走，本来低着头闭着眼的田晓峰，被他们这么一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迷瞪的双眼往右一望，看见近在迟只的林娇娇，他忽然嘴巴一瘪，眼泪唰唰地下来，嚎啕大哭：“林娇娇……林娇娇你怎么才来啊？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行了吧？快走吧！” 林娇娇无奈顺着他的话敷衍，只当他是喝醉了胡言乱语，根本没去深究他真正想说什么。 而周安看着她脸色如常，随口敷衍的样子，则不禁诧异，难道这时候大表哥对她还只是单相思？ “你知道？” 田晓峰努力瞪着迷迷糊糊的双眼凑近她的脸。 “我知道。”她继续敷衍。 “那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吗？” 田晓峰突然认真脸说的这句话，令周安心头一跳，赶紧去看林娇娇的反应，而林娇娇……她意外地看了看田晓峰，忽然轻笑：“行了，田晓峰！我知道喝醉酒的人，人醉心不醉，你现在心里肯定是清醒的，你就别借着酒劲忽悠我了，你喜欢的人是素娟！素娟也已经怀上你的孩子了，你们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听话！乖啊！等下回去了，别当着素娟的面还说这样的胡话，多大的人了，真是的！” 她好像没当真？ 周安此时不知道该同情大表哥，还是赞她头脑清醒，没往浑水里蹚。 “你不相信？” 田晓峰忽然挣开两人的搀扶，一边往后退，一边泪流不止地看着林娇娇，哭道：“林娇娇，你为什么就不信呢？我一直喜欢的是你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舞蹈社吗？因为你在里面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徐素娟成为好朋友吗？因为你们是好朋友，我不敢直接追你，所以想先跟她做好朋友，然后认识你啊！ 还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卖减肥药吗？那还是因为你们是好朋友，我和她一起卖减肥药，就能经常见到你呀！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本来我想进你房间跟你表白的……呜呜……谁知道我进错了房间，被徐素娟拖到床上……呜呜，林娇娇！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噗嗤” 周安本来听得感同身受，也为大表哥的痴情而感动。 可当他听到那句“谁知道我进错了房间，被徐素娟拖到床上”的时候，他真的想忍，但实在是没忍住，突然笑喷。 刚刚从店里出来的大憨也在憋笑，浑身肥肉轻颤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田晓峰。 此时最诧异的，就是林娇娇了。 她好像终于相信田晓峰是喜欢她的，她诧异地看着田晓峰好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走过去揉了揉田晓峰脑袋，柔声安慰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田晓峰！接受现实吧，你跟素娟已经走到这一步，婚期都定了，就收收心吧！这些话你憋在心里很久了吧？挺好的，这时候都说出来挺好！说出来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田晓峰迷瞪着眼睛点头，梨花带雨。 林娇娇展颜一笑，“是吧？既然舒服多了，你就别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了，回去好好跟素娟过日子吧！我看的出来素娟她很喜欢你，我以前也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她，现在这样就挺好！ 起来吧！别犯傻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现在我们就更不可能了！回去吧？听话！” 田晓峰嘴巴微张，“……” 周安抬手扶额，大憨在一边轻笑，摸出一支香烟点上。 这时候大憨倒是没鄙视田晓峰的意思了，但这个笑话，他估计能笑一辈子。 此时，周安嘴角忍着笑意，听了这么多，终于搞清楚这两人的关系，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轻松不少。 虽然比以前更同情大表哥了，但现在的结果……在他看来并不是最糟的，至少，看林娇娇的态度，大表哥婚后，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纠葛。 林娇娇没有因为这件阴差阳错的事而受伤，那个徐素娟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两个女人都有不错的结局。 至于大表哥？ 谁让他自己进错房间的？ 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就像《水手》里唱的——“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何况，娶一个爱他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第182章 她在银行上班 打车送田晓峰回去的路上，田晓峰酒劲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是嘴里还不时嘟囔几句胡话。 林娇娇因为是女性，坐在副驾驶座。 周安和大憨陪田晓峰坐在后面，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车载广播也没开，于是，车里的气氛就显得比较沉闷，田晓峰不时嘟囔的胡话，更让林娇娇不自在。 因为田晓峰嘟囔的一直是“我不是故意的……” 为了缓解这份不自在，打破车内沉闷的氛围，林娇娇挪了挪屁股，微微调整坐姿，侧脸看向后座的周安，没话找话，“周……安是吧？” 周安没料到她会主动找自己讲话，不过，她毕竟是他重生前的大表嫂，他心里对她还是抱有几分敬意的，挤出笑容连忙回答：“嗯，对！林小姐好记性！” 林娇娇嘴角微撇，“别叫我小姐！你是晓峰表弟，我是晓峰同学，不介意的话，叫我林姐吧！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行，林姐！” 周安从善如流。 “我之前听晓峰提过你，刚才那家龙虾店是你开的？”林娇娇有点审视味道的目光打量周安。 “嗯，林姐有空可以常来坐坐，我给你打折！” 这样的对话，周安应付自如。 林娇娇笑了笑，“行，有空我会去的，对了，你今年有17了没有？” 她好像也诧异周安的年龄。 话说，从周安摆摊，到开店这几个月以来，诧异他年龄的人，早就不是一个两个，时间久了，他也早就习惯别人这样的目光。 笑笑，“还差几个月！” 林娇娇赞了句：“真厉害！” 接着又感慨：“你这样的头脑，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真的挺可惜的！” 周安还是笑，“家里穷，我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没什么好可惜的。” 自己知道自己事，重生前，他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到30岁，当年学校学的那点东西早就差不多都还给老师，重生回来，他根本没信心复读一年，就把以前学的东西都捡起来，并且还能考上高中。 何况，几个月前，他家里已经困难到快吃不上饭，他哪还有心思去读书？ 先趁着物价和房价还没有暴涨，抓紧时间多挣点钱才是正经，这是周安的想法。 至于读书？ 等以后看机会吧！这辈子他未必还会去读书，也未必就一定不去读，一辈子那么长，谁能预料以后的事？ 倒是林娇娇……周安忽然记起这位大表嫂现在好像是在银行上班？ 心念一动，周安就问：“林姐现在在哪儿高就？看林姐您的气质，工作应该很好吧？” “哦，我呀，现在在光大银行。” 林娇娇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了句：“周安你店里生意那么好，平时现金肯定不少，有兴趣的话，欢迎你来我们银行办理储蓄业务，我每天下午在窗口上班，期待你的到来！呵呵，我们每个月可都要为揽储任务头疼的，能帮姐这个忙吗？” 周安笑了，“行，我这两天就抽空去你那儿办卡，对了，是淮海路上的那家光大？” “对，就是那儿！那我就翘首以待了。” 林娇娇挺高兴。 周安也挺高兴，因为他刚才记起林娇娇在银行上班的时候，顺便也记起她的家庭背景。 不是完全清楚，但周安记得以前听母亲说过，大表嫂亲舅舅是银行的副行长。 其它背景还有什么，周安不清楚，但只这一条，就足以让周安心思活泛开了，难怪大表哥喜欢她却一直不敢表白，还玩曲线前进的把戏，结果却在玩曲线的时候，直接掉进坑里，根本没到达终点。 也难怪前世大表哥和她结婚的时候，那么骄傲？ 那是有少奋斗N年的加成啊！ 这些感慨在周安心中一闪而过，他心里真正活泛开的，是林娇娇这个背景对他自己或许有用。 光大银行虽然不是国有四大行，但那也是银行啊！ 是银行就有钱，这一点是肯定的。 而他目前的困境，或者说即将会面对的困境，很可能就是资金上的。 想要蛇吞象，在明年福满楼搬走之后，拿下福满楼现在的地盘，需要的资金肯定少不了，门面租金是一方面，其它方面需要花钱的地方，必定也不会少。 如果他这小店能一直红火，等到明年，他倒是不虞资金不足，但现在已经是10月份，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淡季马上就要到来。 虽然他心里有计划有方案，或许能在淡季也挣到钱，但万一呢？ 万一淡季真的很淡，然后一直持续到明年初夏时节，到时候他拿什么盘下福满楼现在的门面？ 做生意这种事，谁能肯定自己就一定行？ 但现在林娇娇的出现，倒是给了周安另一个选择。 前提是，在明年需要资金之前，他能和她打好关系，否则，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她凭什么为了他，去求她舅舅？ “放心，林姐！这两天我一定会去的。” 周安笑着保证。 …… 周安这一世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下午就去农行把自己的钱取了一半，然后去到淮海路的光大银行。 淮海路的光大银行不大，周安走进大厅寻睃几眼，就看见3号柜台后面一身职业套装的林娇娇在给人办业务，周安看见她，她却一时还没看见周安。 光大银行的人气，与周安刚刚去的农行没法比，林娇娇那个窗口，此时也就一个顾客在办业务，因此周安也不着急，笑眯眯地这里看看，那里望望。 等林娇娇那里忙完，他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在窗口外坐下，含笑喊了声：“林姐！” “周安？” 林娇娇很意外，也有点欣喜，“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的呢！” 周安轻笑，“那是林姐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人说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答应不了的事我不会答应，答应下来的事，就不会食言！” 说着，周安将刚从农行取来的8万块钱和自己身份证放进柜台前的小洞，笑吟吟地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见他拿出这么多钱，早就惊讶得不行，脸上表情相当精彩。 “这都是你挣的？” 一边收捡那些钱，一边压低着声音问周安，那神情，就差在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第183章 该做决定了（订阅加更） “国家政策好，赶上好时候了！” 周安贫了一句，林娇娇白他一眼，心情复杂地开始给周安开户办卡，这期间周安也没闲着，随口跟她搭着话，要不然怎么混熟？ “林姐，你这工作好啊！旱涝保收，天天坐在柜台里面动动手就行了，天热天冷都有空调，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当白领！” “白领？那工资白领你有没有听过？本来我也觉得我这工作不错，但跟你这小土豪一比，优越感全没了！我现在都想去开店卖龙虾了。” 林娇娇撇撇嘴，情绪不高。 周安：“呵呵，又想工作清闲体面，又想挣大钱，林姐，哪儿有这么好的工作请介绍一份给我！感激不尽。” 林娇娇失笑，斜他一眼，“小小年纪，一张嘴怎么这么能说？做生意练出来的吧？” 周安笑着摊手，“做生意练出来的是老茧！我这也叫能说？做生意的比我能说的，多了去了！” 林娇娇瞥了一眼，别说，她还真从周安手上看到好几块老茧，尤其是他每天端锅的左手，黄黄的老茧清晰可见。 她怔了怔，看了看周安嘴边细细的胡须茸毛，脸色微微变了变，叹了口气，“唉，你小小年纪挣这么些钱，也不容易啊！” 周安随意收起双手，倒是没她那么多感慨。 “天底下哪有容易的事？我还算是幸运的，起码吃点苦就能挣到钱，外面多的是辛辛苦苦也挣不了几个钱的！” “那倒是！” 林娇娇讶然看了看他，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个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识？有点意外周安的成熟吧！ 开户办卡很快，片刻工夫，存折和银行卡，还有身份证，就都到他手里。 第一次单独打交道，周安也不磨蹭，卡办好就起身笑笑告辞。 等周安走了，柜台里面，与林娇娇相邻的女子好奇，“娇娇，刚才那小伙子谁呀？你好像认识？年纪轻轻，竟然一次存那么多钱？” “我同学的表弟！算是认识吧！唉，你别看他年轻，刚才那些钱可都是他自己开店挣的！”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我昨晚还到他店门口看过，当时已经大半夜了，他店里还有不少人在吃东西。” “吃东西？他开的是饭店呀？” “卖小龙虾的！” “哦？卖小龙虾这么挣钱吗？那……咱们今晚去吃吃看？别说，我还真挺喜欢吃小龙虾的！” 林娇娇轻笑，“行呀！他刚才还说我去的话，会给我打折呢！” “哟？那太好了！那今晚必须得去呀！” …… 身后的议论，周安当然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他来这里开户存钱，无意装逼，只是想跟林娇娇认识一下，目的是这家银行里的钱。 贷款的具体流程，他不是很清楚，重生前他买房的时候，倒是贷过一次，但那时候是售楼部的小姐带着他跑的，他全程基本上只需要签字就行。 他倒是听说过，个人在银行的流水漂亮的话，贷款会容易很多。 于是，接下来，林娇娇几乎每天都看见周安来她这里报到——存钱。 狂暴小龙虾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九千上下，周安之前就是每天去农行存钱，只不过现在变成光大银行而已。 刚开始几天，林娇娇还挺惊讶，他这小店有这么赚？竟然每天都有这么多钱存？ 然后，一连六七天都如此之后，她麻木了，她心塞地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这个16岁的小年轻，每天挣的都比她一个月工资多。 渐渐的，她看周安的眼神，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大人看小孩的眼神，就连每次跟周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不少。 她不傻，一个每天都能存八千到一万的人，不管是什么年龄、什么身份，要不了几年，都会成为世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这时候，她再看周安，周安的年少已经不再是她可以轻视的理由，恰恰相反，如此年轻就有这样挣钱的本事，在林娇娇心里，周安已经比那些大腹便便的有钱人更值得尊重。 因为他前途不可限量。 等他也长到和她一样年纪，他会变成什么样？ 等他到那些大腹便便的有钱人一样年纪，又会达到一个什么层次？ 林娇娇在心里设想过，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设想不出来，因为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接触过这样能赚钱的变态。 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还在伸手问父母要钱的时候，他就能日入近万，甚至过万，不是变态是什么？ 当然，她有一点想错了。 周安最近存的那些钱，是他店里每天的营业额，并不都是他的利润，每半个月，他都要大出血一次，比她大姨妈来的都要频繁。 …… 随着10月底越来越近，有一个决定，周安必须要做了。 那就是——这个冬天，主打的招牌菜应该选哪一个？ 时间一旦走入11月，根据往年的惯例，天气就会越来越凉，尤其是晚上，受天气影响，小龙虾的生意不可避免，必将迎来淡季。 因为天凉了，小龙虾和冰啤就不再是绝配，食客们少了一边吃、一边喝，还能一边哈牛逼的乐趣，就会更青睐火锅、锅仔和沙煲类美食。 他再不下决定的话，一旦等天气真正凉下来，他这店里的生意就要真的凉了。 必须得趁现在店里人气还没有明显下降，尽快推出新的主打菜，给食客们一个接受的过程，也给口碑的流传一点时间。 在做决定之前，某天中午，周安特意去梁宇养猪的地方跟梁宇交流大半个小时。 大致对话如下： “宇哥，你这里每天能给我供应最新鲜的猪肉、猪血、大肠和猪肝那些东西吗？” “行啊！我现在天天卖肉，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最新鲜的！我知道你每天卖肉，可你不是每天都自己杀猪，多数时候你都是去屠宰场调（diao）肉，对吧？” “呵，你还挺懂啊！没办法，我也不可能天天都能收到生猪，收不到生猪，不去屠宰场拿肉，我卖什么？不过没关系啊！你要最新鲜的，我每天给你拿不就行了？” “不行，屠宰场现在杀的基本上都是白猪，我要农村私人家养的黑猪肉！而且还要最新鲜的！” “这……” 梁宇苦笑。 第184章 试做 “你明天杀猪吗？” 沉默良久，周安问梁宇。 “嗯，明天正好有一头要杀，呶，就是圈里那头！”梁宇努嘴示意猪圈里一头皮毛油光滑亮的大黑猪。 周安点点头，“那你杀好，记得给我留一点，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几样，每样都给我留几斤，我要试做新菜！” 梁宇点头，“行，明天中午你自己来拿？” “嗯。” 梁宇：“那我明天上午尽量迟一点杀！” 周安拍拍他手臂，“谢了。” …… 这次的事，真正让周安意识到自己做老板，与纯粹做掌勺师傅的区别。 以前他给人做掌勺师傅的时候，想要什么原料，直接让案板师父下单就行，第二天如果原料没买来，他就能黑着脸去质问。 购买原料的具体过程，他根本不需要去操心，说好要黑猪肉，第二天送来白猪肉，他可以直接扔给做员工餐的师父，然后还不用承担某道菜出不来的责任。 说好要土豆淀粉，你给我买来玉米淀粉，一句“拿去换！”，搞采购的人就只能乖乖去换，还得给他赔笑脸。 但他现在自己做老板了，手下也没有专门搞采购的，各种原料都得他亲自去买，就像这次做杀猪菜的各种原料，他要最新鲜的黑猪五花肉、猪血等等，如果是以前给人掌勺，他动动嘴皮，第二天自然有人给他把货备好送来。 可现在，他意识到其中的难度。 一天两天要最新鲜的黑猪肉等原料，不难，但每天都要，天天卖猪肉的梁宇都没办法。 在卖杀猪菜和羊肉之间，周安内心是倾向于杀猪菜的。 因为相较羊肉的不菲价格，杀猪菜的价格要更亲民，吃猪肉的人，也远比吃羊肉的要多，至少在他们银马县这里是这样。 因此，杀猪菜应该更容易推广，更容易把人气做起来。 只是，原材料这一关是个难题，周安刚才想了好几个方案，最后决定先试做一次再说。 这次的试做，与他前面两次做杀猪菜的目的不同，他想验证的东西，也不一样。 之前第一次试做杀猪菜，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做出来招待两位舅舅的。 第二次，不算试做了，那次主要是为搏许诗雅高兴，顺便满足曹一兰的要求，给美食城的大老板尝尝。 而这次试做，周安想验证的是：最新鲜的原材料做出来的杀猪菜，在厨房放置半天、一天、两天，甚至三天后，色香味形质五个方面有怎样的变化，差别大不大？ 为自己的店选择主打菜，他肯定是慎重的，精益求精都还担心不够。 一开始他想的，肯定是每天卖最新鲜的杀猪菜，当天做当天卖，尽量不卖剩菜。 可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不想办法不行，他就只能先自己做试验了。 色香味形质，是一道菜做的成不成功的五个评判标准。 其中“质”这一点，往往被很多人忽略，以为“质”和“味”是一个东西，其实不然，味道，可以通过各种调味品来调，但一道菜的“质”，却是由原材料本身的质量所决定的，原材料档次不够，“质”这方面就高不起来。 比如鱼。 一条活鱼与一条死鱼，同一个厨师做出来的口感肯定是不一样的，哪怕这两条鱼是放在一起烧好，鱼肉的新鲜程度也肯定是不同的。 从营养学的角度，剩菜的营养肯定不及新鲜菜肴。 但从入味方面来讲，剩菜的入味效果，和美味程度，有时候却又是超过现做的新鲜菜肴。 想两全其美？几乎不可能。 周安现在想知道的就是做好的杀猪菜放置一至三天，这期间，它各方面的情况会变化到一个什么程度。 味道会更好一点，他有心理准备，但如果口感差的太多，这杀猪菜他还是不会卖。 一家小店，能把口碑做起来不容易，一旦坏了口碑，再想做出口碑，就千难万难了，他很珍惜现在的口碑。 …… 次日上午，周安早早回家，取了梁宇给他预留的五花肉等材料，没等家里的小龙虾择好，就开车先回到店里，开始试做。 田律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学习。 与前两次做的随意不同，这次周安在各方面都有注意。 比如：五花肉、肥肠、猪肝这些，他不再像前两次那样下锅炒，而是全部洗净之后，整块整块的放进大汤锅中，一锅卤煮出来。 与常见的卤菜方式不同的是，他没有放太多种香料，为的是尽量让这几种材料卤熟之后，尽量贴近烧出来的效果。 然后是葱姜蒜等小料。 小葱切段，姜切成菱形小片，蒜子同样切片。 酸菜全部切成牙签粗的长丝。 配菜中有一个原则，叫丁配丁、片配片、丝配丝。 比如配土豆丝的青椒也要切成丝；大盘鸡里的土豆也要切成鸡块大小的块状；宫保鸡丁里的每种原料都要切成丁状。 目的主要是为了美观。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周安不确定正宗的杀猪菜里酸菜是切成什么形状，估计很可能也是片状，但他现在却把酸菜切成丝。 目的有两个。 一是为了凸显五花肉、肥肠、猪肝和猪血旺等主料，以丝配片，片状的主料必然最先被人注意。 二是为了雪菜的酸爽味能尽快烧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主料之中。切成丝，出味的速度肯定是好于切成片的。 “小安，你今天怎么做的和上次不一样？”田律看得很疑惑。 “做给自己吃和卖给客人的当然不一样！” 周安随口回答，手上却没停。 切好酸菜，就去开炉做汤，炒香老姜、大葱、干辣椒、水辣椒，然后加入吊好的高汤，再以酱油、盐、鸡精、味精、浓缩鸡汁、白胡椒粉等调味品调味。 “搬几个小沙煲过来！” 汤汁快做好的时候，周安吩咐田律。 “几个？” “八个吧！” …… 最后，周安在每个小沙煲里以切好的白菜叶垫底，然后放上切好的豆腐，再将切的大小、厚薄都均匀的五花肉片、肥肠、猪肝、猪血旺等卤煮好的东西，沿着沙煲边沿，整整齐齐码放进去。 码好后，每一只小沙煲里都是八分满。 周安先端两份到不远处的液化气灶上，再给沙煲里舀入调好味的汤汁。 汤汁刚刚淹没整齐码好的各种主料。 “啪” “啪” 两声轻响，液化气灶的两个灶头点燃，开始大火烧着那两只小沙煲。 田律从头看到尾，此时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感慨：“这样做出来，确实漂亮多了！” 周安笑笑，并没有接话。 如果每天都有新鲜原料，他准备到这一步也就行了，但现在？ 他还需要等两三天，看每天的试味结果。 第185章 馋嘴的钱满仓 “钱老板，今天怎么来这里了？收租啊？” “呵呵，没有，昨晚搓麻将到半夜才睡，刚起床，家里没什么想吃的，就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能进嘴的！” 打招呼的是美食街入口第一家的瘦老板娘，回话的，则是胖胖的钱满仓。 钱满仓依然是放荡不羁的土豪做派，大金链子、老板戒，大裤衩、白背心，人字拖，嘴里叼着半截香烟，走路一摇三晃，边走边拿手挠着脖子后面。 他这话听着嚣张，来到美食街，竟然说看看有没有能进嘴的…… 跟他打招呼的瘦老板娘干笑两声，转身就翻了个白眼。 她家开的是面馆，钱满仓这话可能没过脑子就说了，但听在她耳中，却老大不高兴，怎么？你这意思是我家的面条不能进你嘴呗？我家面条有这么难吃吗？ 见她转身进店，钱满仓嘿嘿一笑，继续老鸭踩水似的往前走，一双浑浊的老眼四处打量，话说他有段时间没来这条街了，尽管他在这里有几个门面。 一名波涛汹涌的少妇从他身边经过，钱满仓扫了一眼，根本没兴趣看第二眼。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从他身后过来，轻快的脚步很快超过他，他也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到了他这个年纪，又是常常熬夜搓麻将，对女人早就提不起兴趣。 这也算是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无奈的一面，想在生活里寻找一点乐趣，除了麻将、喝酒，就只有满足口腹之欲了。 经过狂暴小龙虾门口的时候，钱满仓下意识看了两眼，因为这套门面是他的。 本来已经快走过去的他，忽然嗅了嗅鼻子，狐疑地驻足又望向狂暴小龙虾，嘀咕：“什么味？” 嘀咕着，又嗅了嗅鼻子。 这次嗅完，他舔了下嘴，歪着脑袋拐进狂暴小龙虾店里。 “有人吗？在烧什么好吃的呢？” 钱满仓大咧咧地扯着嗓子喊着，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周安正在拿小汤勺从小沙煲里舀汤试味，小沙煲还在炉火上咕噜噜地煮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田律咽着口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一会看看小沙煲里的杀猪菜，一会看看正在眯眼试味的周安，就差流哈喇子了。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钱满仓的声音。 “谁啊？” 田律不爽地回头吆喝一声，至于周安？他并没有听出来钱满仓的声音，毕竟他前前后后，也就租下这套门面的时候，跟钱满仓打过一次交道，而且，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他现在开门做生意，每天都接触那么多人，哪还记得几个月前一个老胖子的声音？又不是像志玲姐姐的声音那样有辨识度。 “差不多了，再烧一会应该就行了！” 周安咂咂嘴，微微点头，至于前厅传来的声音，他根本没去理会，认真做菜时的他，是不喜欢搭理人的。 “还要再烧一会啊？”田律有点失望。 “烧什么好吃的呢？” 钱满仓的大脑袋这时正好探进厨房，然后整个人才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想吃东西的话，请晚上四点半以后再来，谢谢！”田律皱眉看着这冒然闯进厨房的老胖子，语气委婉，却很坚决地下着逐客令。 “呵呵，小周啊，你们在煮什么呢？这么香？” 钱满仓没搭理田律，一边笑眯眯地走过来，近距离察看小沙煲里的杀猪菜，一边问周安。 周安呵呵笑了笑，“原来是钱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啊！” 毕竟是自己小店的房东，周安没记住钱满仓声音，但钱满仓的样子他却没有忘，一眼就认出来了。 “呵呵，昨晚搓麻将，刚起来，肚子饿了，出来找点吃的，你这煮的是什么啊？怎么有肉、有大肠还有血子和那什么？呵呵，还怪好看的！” 猪血旺、鸭血旺、鸡血旺什么的，在本地统称“血子”。 至于切成片的猪肝，钱满仓显然一眼没认出来。 “东北的杀猪菜，今天刚开始试做，还没对外卖呢！钱老板有兴趣尝尝吗？” 周安见钱满仓跃跃欲试的样子，心知自己再不开口邀请，这家伙肯定要主动要吃了，他干脆先笑着邀请。 这样至少还能落个人情。 果然，钱满仓搓着手，嘿嘿笑着，“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已经去拿抹布，在田律无语的注视下，直接从液化气灶上端下来一只小沙煲。 这架势是要直接吃一沙煲？ 周安刚刚只是问他有没有兴趣尝尝而已。要知道，刚刚周安放在液化气灶上煮的杀猪菜可只有两份。 “筷子呢？筷子在哪儿？” 沙煲刚放在旁边做冷菜的工作台上，钱满仓就恬着脸要筷子，周安心里无奈，脸上却笑呵呵地亲自去给他拿一双筷子过来。 然后周安和田律就见钱满仓笑容满面地开始对付那份杀猪菜，一边吃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还点头称赞：“唔，鲜！嘶，爽……啊，还有酸菜呢？这酸菜烧肥肠可是绝配啊！唔，这五花肉也好吃，哧溜，咦？这是猪血吧？这么粗肯定是猪血，唔，有几年没吃猪血了，嘿，别说还挺好吃，哧溜……” “咕噜”田律在旁看的更馋了，又咽了口口水。 周安嘴里也有点冒口水，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做厨师那么多年，嘴巴还这么馋？ 事实是——有些菜看着，哪怕不吃，嘴里都会冒口水。 比如红通通、油汪汪的剁椒鱼头，比如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香锅蟹…… 周安本来也没这么不济，但钱满仓这副饿死鬼投胎式的吃相，不时还吸溜一声汤汁，咂咂嘴，那就过份了，对旁人的诱惑指数直线上升。 半个多小时后，钱满仓用手抹去嘴上的油渍，意犹未尽，却又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大饱嗝，酸菜的酸气从他嘴里喷出来，脸上表情很满足。 拍拍周安肩膀，“小周啊！尽快推出这道菜吧！我会经常来光顾的。” 刚说完，他又打了个饱嗝。 “多少钱？” 说着，他掏出钱夹，竟然还记得给钱？ “呵呵，钱老板客气了，一碗杀猪菜我还是请的起的，给钱就是看不起我了！” 周安说着漂亮话。 钱满仓也只是作个样子而已，周安一说不用给钱，他就顺势收起钱夹，嘿嘿笑着往外走，“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走了啊！” …… 等他脚步声走远，田律往厨房门外看了看，撇嘴，“这人谁啊？这么不要脸呢？我都还没试味道呢！他就先吃了一份。” 周安笑笑，“老家伙不要脸的多，想试味就去吃吧！灶上不是还有一份吗？” 至于他自己？ 刚才钱满仓在吃的时候，他就去另一份小沙煲里试过味了，确定滋味已经足够，大概二十分钟前，他就把另一份的火关了。 “行，那我去试试！” 田律终于高兴起来，兴冲冲去拿筷子。 第186章 人心与试味（订阅加更） 钱满仓心满意足地从狂暴小龙虾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摇三晃地来到福满楼。 中午同样不营业的福满楼此时大厅里空无一人，钱满仓却不以为意，并没有就此退走，而是笑眯眯地径直走向黄锦晟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没等里面回应，就自己开门进去。 “老黄！你这里好猴魁还有吗？能不能再匀我几两！” 躺在折叠床上休息的黄锦晟闻声，无奈睁眼，“老钱！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来吗？老子刚睡着。” 钱满仓嘿嘿笑着，直接去黄锦晟办公桌后面翻找，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打趣，“这大中午的，你睡什么觉？是不是昨晚在你福满楼那个曲什么的大堂经理身上累着了？呵呵。” “曲艳阳！” 黄锦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有，拜托你下次能不能别把老子往她身上扯了？老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纯洁的老板与员工关系！” “呵呵，纯洁的老板与员工关系？你骗你大大吧！那女人那个腰、那个屁股，你老黄能忍得住？你回家问问你大大信不信。” 大大，在某些地方是爹的意思。 话音未落，钱满仓忽然欣喜地从黄锦晟办公桌里找出一只白瓷茶叶罐。 “找到了！我看看还有多少……” 说着，就拎起瓷罐上的塞子。 “你这家伙！就知道来我这里打秋风，打秋风也就算了，还尽往老子身上泼脏水，那里面还有二三两，你拿去可以，老子下次在你房租里扣！” 黄锦晟双手枕在脑后，一直没有起身，此时说话也是懒洋洋的。 “扣吧扣吧！反正老子房子多，不差那点钱！” 钱满仓喜孜孜地捧着那只瓷罐从里面出来，经过黄锦晟旁边的时候，忽然又打了个饱嗝，一口酸菜气正好喷在黄锦晟脸上。 当时黄锦晟就表情凝固，直愣愣地斜瞪着他，跟突然被人抹了一脸大便一般。 “啊，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杀猪菜吃多了！不能怪我，嘿嘿，都怪那个小周做的太好吃了，嘿嘿。” 钱满仓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黄锦晟吁出一口闷气，黑着脸骂：“你个钱胖子！你踏马是不是故意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子是给你戴绿帽子了还是咋滴？你每次来都能换个花样搞老子？” 钱满仓尴尬地嘿嘿笑着，“老黄，消消气，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拿你几两茶叶，怎么还好意思捉弄你，对吧？嘿嘿。” “真不是故意的？” 黄锦晟还是有点不信。 钱满仓轻拍自己肚子，一脸诚恳，“你看我这肚子，你觉得我会为了你捉弄你一把，特意把肚子吃成这样？这不是互相伤害嘛，对吧？” 黄锦晟还真看了看他肚子，见钱满仓肚子确实很鼓，想到他刚才打饱嗝肯定是吃饱了，心里这才信了几分。 翻了个白眼，黄锦晟随口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杀猪菜？这条街上还真有人卖这玩意啊？” 黄锦晟这是想起之前曹一兰第一次来找他，问他这里有没有杀猪菜的事了。 “有啊！本来没有，不过就快有了，小周说现在是试做，我估计再有两天就会卖了！” “哪个小周？”黄锦晟随口又问了句，顺便闭上眼，准备继续午睡。 “就前面卖小龙虾的小周啊，他租了我的房子，要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吃到他还没正式开始卖的菜啊？呵呵。” 钱满仓笑呵呵地说着，往门口走，准备走人了。 却没注意到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黄锦晟忽然睁开双眼，眉头一皱，翻身从折叠床上坐起来。 “等等！钱胖子，你刚才说谁？卖小龙虾的那小子做的？” 钱满仓愕然回头，“对啊，怎么了？” 他不明白黄锦晟反应怎么这么大。 却见黄锦晟此时皱眉看着他，“钱胖子，那什么杀猪菜真的很好吃？你嘴巴那么刁，都能吃的饱？” “对啊，小周说这杀猪菜是东北菜，嘿嘿，没想到东北那个冻死人的鬼地方，还有这么好吃的菜，真是见了鬼了！” 感慨完，钱满仓好奇，“老黄，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怎么？还怕小周那个小店抢了你的生意不成？呵呵。” 说着，钱满仓自己就笑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话本就是个笑话，周安那个小店怎么可能抢到福满楼的生意？两家店的档次和规模都不在一个层面。 黄锦晟挤出点笑容，对他摆摆手，“没什么，没你的事了，拿着茶叶走你的吧！别在这里碍我眼了！” “鬼子脸！说翻就翻。” 钱满仓不满地嘀咕，瞪黄锦晟一眼，轻咳两声就捧着茶叶走了。 这次是真走了。 待他走后，黄锦晟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眉头锁着抽着烟，不知在琢磨什么。 半晌后，自语：“本来以为你那小龙虾就要迎来淡季，这个冬天就看老子挣钱了，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折腾出一个东北菜来，小龙虾老子卖你不过，摊位都撤了，你小子还不知足，冬天还要跟我抢生意，小子嗳！你这是在逼老子你知道吗？且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要是再像小龙虾似的那么火，那可就别怪我黄某人心狠手辣了……” 自语到最后，黄锦晟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 黄锦晟怎么想，周安不得而知，他接下来的两天，也没心思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一门心思都在杀猪菜的试味上。 次日午后，周安从厨房冰柜里端出一份杀猪菜，加汤放在液化气灶上煮好，然后试味。 试完，微微点头，嘴角现出一抹笑意。 味道确实比昨天更好，口感下降不明显，以他的舌头，都试不出多少差别。 …… 凌晨一点半以后，店里打烊，周安跟夏文静交接完今天的账，又来厨房加汤煮了一份杀猪菜试味。 试完，嘴角的笑意比中午更大一些。 …… 第三天中午，再次试味，结果依然是点头，微笑。 …… 凌晨，又一次试味结束，随手把筷子扔在工作台上，周安的笑容格外灿烂。 第187章 准备就绪（订阅加更） 花木兰替父从军，需要“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周安想卖杀猪菜，需要置办的东西也不少。 比如小沙煲，他店里目前是有一些，但想卖杀猪菜的话，目前店里那十几个小沙煲是肯定不够用的。 比如煲仔炉，既然是用沙煲盛杀猪菜，那没有煲仔炉的话，生意淡就不说了，只要生意好一点，厨房里的液化气灶灶头就肯定不够用，所以一台灶头够多的煲仔炉不可或缺。 除此之外，周安还找人订了一只灯箱。 像红灯区发廊门外的那种灯箱，晚上一通电，就亮红光，能吸引顾客的那种。 店里新增一道主打菜，如果是在大饭店，倒也不用多做什么，只需更改一下菜单就ok，但周安这是小店，而且还是一家以卖小龙虾闻名的小店。 闻名，当然是一件好事，能吸引来不少新顾客。 但闻名有时候又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这种小店，当食客都给它贴上“小龙虾”的标签，当小龙虾的淡季到来，往往就意味着它不管怎么折腾，都难以再吸引顾客的目光。 大家心里会想：这家店啊？他家小龙虾好吃，但现在不是吃小龙虾的季节了。 然后毫不犹豫从门口经过。 这种情况下，摆在周安面前的选择倒是有几个。 比如换招牌，把门头上的招牌摘了，重新换一个主打杀猪菜的，比如狂暴杀猪菜、或者鱼咬羊杀猪菜什么的。 那样一来，它自然又能吸引不少食客的目光。 但是他能换吗？或者说他舍得换吗？ 换招牌不像剃头，头发剃光，要不了多久还会长出来，换招牌则与重新开店无异，知道内情的食客会知道只是暂时换一下招牌，但更多的人却会以为狂暴小龙虾倒闭了，至于原因？ 有人可能会想：是不是卫生出了问题，被卫生部门查封了？ 有人会想：是不是老板赚了钱，把店搬去市里，以后不在这里卖了？ 等等各种原因有的是人会帮他想出来。 甚至有人可能会想老板跟小姨子跑路了，也不一定。 …… 小龙虾淡季只是暂时，周安还指着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还能再赚几个月的旺季呢。 所以，换招牌是不可取的。 在招牌上增加“杀猪菜”三个字？ 倒也是个办法，问题是周安这小店的招牌已经很满了，左边是宣酒的广告语，右边是宣酒的酒瓶标志，就中间那么一块地方，还有“鱼咬羊狂暴小龙虾”那么长的店名。 再加字，往哪里加呢？ 要像写作文修改的时候那样画一个V形线添加吗？ 思前想后，周安不知怎么就想到红灯区的灯箱，然后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有钱好办事，两天后，一只崭新的灯箱出现在狂暴小龙虾店门前，灯箱上的字也不少，与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店名一脉相承——“忘不了杀猪菜”。 又一天后，一台有八个灶头的煲仔炉也进入店内，被周安吩咐安置在玻璃大门后面，为此，他不得不将门口那张桌子撤下。 煲仔炉体积不小，放厨房的话，厨房会很挤。 而且，周安仔细想过，杀猪菜在本地毕竟还是一道陌生的美食，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杀猪菜是什么。 想把这道菜推广出去，难度不小。 把煲仔炉放在一进门的地方，就是为了让每一个进店的顾客对这道菜首先有一个大致印象。 看见沙煲里的五花肉、肥肠、猪肝、猪血切的厚薄均匀、大小一致，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再闻到它诱人的香气，还有每一只沙煲里都咕噜噜冒着水泡、热气腾腾的样子，从几个方面勾起顾客的食欲。 这也是很多小店的套路。 比如煲仔饭、黄焖鸡、麻辣烫等等。 虽然这样一来，狂暴小龙虾的b格好像拉低了，但那玩意周安从来不介意，只要能挣钱，要什么b格？ 何况，狂暴小龙虾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亲民路线，要的就是接地气。 至于店内的菜肴价格是否亲民？ 那就由吃过的顾客自己去评价了，周安始终相信一句话，那是以前他师父跟他说过的——只要东西好吃，再贵都不贵，东西不好吃，再便宜都有人嫌贵。 门口多了一只灯箱，效果还是有的，虽然这只灯箱出现后的连续两天晚上，周安都没让人给它通电，但进店来消费的食客好奇询问的还是不少。 有人一进店，就指着外面的灯箱问迎上来的服务员，“门口那只灯箱是什么情况？别人家都把灯箱摆到你们店门口了，你们都不管吗？” 好吧，这是自己想岔了的顾客。 有人进店后，对着墙上的菜单看了又看，然后纳闷：“你们店门口不是说有什么忘不了杀猪菜吗？菜单上怎么没有？我能不能点一份尝尝？” 嗯，这是好奇想试毒的神农，可惜，服务员的回答会让他们失望，竟然还没有开始卖？ 差评！ 也有人在买单结账的时候问夏文静，外面那只灯箱是什么意思？ 当然也有人对门口那台煲仔炉好奇，各种询问这两天弄得三个服务员和夏文静都有点口干舌燥。 因为不管是谁问，她们都得给人解释。 有些人一解释就懂，有些人却三言两语说不清。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周安也没让大家等太久，灯箱装好后的第三天上午，梁宇把十几斤五花肉等做杀猪菜的主料送来之后，周安就在厨房忙活开来。 小江、田律、大憨在一边帮忙，和周安住一套出租房的谭光也特意过来看热闹，当然，偶尔他也会帮一把手。 但别指望他会像小江他们那样卖力帮忙，因为他是掌勺师傅，地位不一样，再加上他古板的性格，能偶尔帮把手，已经是破例了。 几人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才总算忙完。 “展示柜里的饮料，大家想喝自己拿！想喝啤酒的话，因为4点半还要上班，一个人最多喝一瓶！” 辛苦几个小时，掏烟打给大家的时候，周安也大方一次。 “谢谢老板！” 小江第一个露笑道谢，道谢的人有且只有他一个。 田律、大憨和谭光只是笑，然后直接去拿喝的，只有小江这老实孩子还记着谢谢老板。 第188章 吃货先行 四点二十左右，周安等人正在店里吃工作餐，桌上有一沙煲杀猪菜，相比今晚桌上的其它菜，这一小沙煲杀猪菜明显成为众人的宠儿。 既然是宠儿，大家自然想让它与自己更贴心，于是，除了周安这个老板，和自重身份的谭光，其他人都频频往里伸筷，将它吃进胃里，让它更“贴心”。 田律胃口好、动作快，斩获颇丰；大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大家最青睐的是五花肉和猪血之后，他机智地与大家争抢这两样东西，等五花肉和猪血吃的差不多了，他才不慌不忙地去吃女人们不怎么伸筷的肥肠和猪肝，此时他嘴角噙着迷之笑容；大罗吃东西比较讲究，他更青睐里面的豆腐和酸菜，也许老男人都爱吃豆腐？ 夏文静和小霞、小萌、小翠虽是女性，这份杀猪菜也得到她们的青睐，虽然肥肠和猪肝她们不喜欢，但这里面的菜品丰富，味道很赞啊！ 谭光偶尔伸筷子夹几根酸菜，或猪血旺，吃的慢条斯理，期间含笑跟周安说：“老板，今晚下班给我打包一份杀猪菜，我拿去给小鸥尝尝！” 范小鸥，谭光女友，周安早就知道她，闻言点头，“行，今晚应该有剩，到时候你要多少，自己配自己煮！” 谭光笑着点头表示感谢。 这个自己配自己煮可是个小福利，到时候他想放多少肉或者其它什么，只要不太过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眼看大家都快吃完的时候，玻璃大门被人推开。 最近掉了一颗门牙的鲁大爷笑呵呵地走进来，手里夹着半截香烟，进门的时候叭一口，对看过来的周安说，“安子，吃着呢？我来买瓶矿泉水，有没冰的吧？” “有有！” 见鲁大爷难得进店来，周安热情招呼，马上起身给他打烟，然后才去吧台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 鲁大爷掏钱，也被他瞪回去。 “别掏出来！想打我脸是吧？两瓶矿泉水我都请不起吗？” 鲁大爷呵呵直笑，也没坚持。 好奇地看向玻璃大门后面的煲仔炉，以及灶头上的一只只小沙煲，“安子，你这是又要卖什么啊？这几个月就看你在折腾了，你小龙虾不是卖的好好的吗？” “嘿，这不是天快冷了，小龙虾要到淡季了嘛！你也看见我这里有多少人吃饭了，不想点别的招，我怕自己付不起工资啊！” “那你这次卖的又是什么呢？”鲁大爷好奇走过去东看看西看看。 …… 老年人爱面子，从周安这里混到一支香烟和两瓶矿泉水，还被周安亲自送出门，鲁大爷出门之后，腰板就挺的比平时直多了，笑呵呵地左右张望，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回到他身上。 这种感觉叫——骄傲。 一路上有摊贩跟他打招呼，他回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不少，让人怀疑他最近是不是不仅掉了一颗门牙，还开始耳背？ 水果超市跛脚小胖王浩的媳妇严思敏此时正好拎着一只垃圾袋出来扔，看见鲁大爷一手一瓶矿泉水，她当时就挺惊讶。 “哟，老爷子，今天捡钱了？居然舍得买矿泉水了，嚯！还是农夫山泉呢，这是不打算过了吗？” “送的！安子送我喝的。那孩子我跟你说，当初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好孩子，厚道！这不，我刚才进去本来想买一瓶普通的，结果他又给我打烟，又直接送我两瓶农夫山泉，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厚道？他刚才还留我吃饭呢，我跟他说我吃过了，就出来了，嘿嘿！” 鲁大爷夸起周安来，一点都不怕用力过猛。 严思敏听的失笑，眼睛转了转，往周安店门那边看了一眼，“嘿，老爷子，既然你刚才去安子那里了，那你知道他玻璃门后面摆的那个灶是干什么的吗？今天一下午，就看他和店里几个厨师在那里忙个不停了。” 鲁大爷回到自己烤炉那儿，闻言，呵呵笑着，“我当然知道了，安子跟我说，是卖什么杀猪菜的，今天晚上就开始卖了，你不是嘴馋吗？一会儿去买一份尝尝呗！就当给安子捧个场了！” 严思敏翻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老爷子，你一把年纪了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我嘴馋？我怎么就嘴馋了？吃你家的了还是喝你家的了？你这是坏我名声啊！幸亏我已经结婚了，要不然被你这张嘴在外面乱说，我还能找到婆家吗？真是的！” 鲁大爷呵呵讪笑，轻轻打了打自己嘴，“是，我说错话了，这张嘴该打，小严你别跟我老头子计较啊！” 严思敏又白他一眼，但总算不再生气。 “杀猪菜……” 嘴里嘀咕着去扔了垃圾，一回到水果超市，她就对正在电脑上看电影的王浩说，“亲爱的，肚子饿了吧？快拿点钱来，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还没饿呢，等下再说！” 看电影入神的王浩头也没抬，随口拒绝。 严思敏脸上笑容一僵，眼珠一转，跟着又说：“王浩，你爱不爱我？” “爱啊！” 王浩依然没有抬头，双眼陷在电脑屏幕上拔不出来。 “爱我你还骗我？你明明饿了，却故意跟我说没饿，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心疼吗？” 王浩无奈抬头，“我真不饿……” 严思敏脸一沉，“还骗我？我嫁给你这么久，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饿了！快拿钱！” 王浩哭笑不得，只能乖乖拿钱。 严思敏露出胜利的微笑。 娶了个吃货老婆是一种什么体验？王浩表示每天白卖了好多水果。 …… 片刻后，带着迷人笑容的严思敏风风火火地推开狂暴小龙虾的店门。 “无锡酱排骨和这什么杀猪菜都给我来一份，打包！顺便再给我拿两瓶啤酒，冰的！” 白衣白帽，站在煲仔炉旁的大憨给了个ok的手势，不紧不慢地给她打包，煲仔炉上的几份杀猪菜都是煮好了的，煮小龙虾的锅里也有一份小龙虾早就煮好泡在汤汁中。 是的，从今天开始，他工作的地方就挪到这儿了，八个灶头的煲仔炉，一个灶头给他煮龙虾，一个灶头给他加热五香螺蛳用，另外六个灶头摆满一只只小沙煲。 至于周安？ 手下养着那么多员工，这种抛头露面的的事还得他这个老板亲自上？那他还花钱请人干嘛？请回来供着吗？ 第189章 两极分化 严思敏拎着打包好的东西刚走，茜茜就拖着她奶奶进门。 “喔要一份傻猪菜！” 一进门，茜茜就奶声奶气地认真开口，她奶奶身上还系着围裙，明显是被她临时拉过来的，此时她对夏文静她们苦笑，“这小祖宗刚才听卖烧饼的那老头子说这里今天卖杀猪菜，上次吃过一次，今天就非要拉我来带她买。” 夏文静笑，“小孩子不都这样嘛，她要是小嘴不馋，还能这么黏你？” 卖麻辣烫的大妈失笑，摸着茜茜的小脑袋，“我倒是希望她没这么黏我，我每天那么忙，还得伺候她……”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一转脸还是对大憨说：“小伙子，给我孙女来一份那什么杀猪菜吧！” “好的，稍等啊！” 看见茜茜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大憨脸色也柔和下来，笑吟吟地给她打包，茜茜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从始至终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好像生怕他给她打包的杀猪菜少了什么。 …… 茜茜之后，附近的店主、摊贩以及居民，陆陆续续又过来几人打包。 有人是专门来打包杀猪菜回去试味，这是这两天被店门口那只灯箱广告勾起好奇心的。 也有人是过来打包小龙虾，看见门口摆的煲仔炉，以及那一份份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的杀猪菜，临时起意，也点一份打包的。 这些都是零零散散的顾客。 快五点的时候，店里终于开始上客，在店里吃的那种客人。 先进来的是一对夫妻带一个小男孩，夫妻俩都在三十出头，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 进店后，女人先开口：“小龙虾先来一份吧！再来一大瓶橙汁，嗯，那个鱼咬羊也来一份！再来一份香菇青菜。” 目光看向手里牵着的孩子，顿了顿，她又说：“再来一份香芋丸和奶黄包吧！我儿子爱吃。” “你想吃什么？” 最后，她才扭头问男人。 男人目光望向墙上的菜单，准备点菜的时候，忽然嗅了嗅鼻子，一回头看见玻璃门后的杀猪菜，眼睛当时就亮了，饶有兴趣地背着手走过来问，“嘿，胖子，这是什么？多少钱一份？好吃吗？” 大憨漠然斜他一眼，面无表情答道：“忘不了杀猪菜，一份25，要不要？” 为什么漠然？ 因为这家伙叫他“胖子”。 大憨和很多胖子一样，都不喜欢别人叫自己胖子，就像头上没毛的人不喜欢别人叫自己秃子，皮肤很白的男人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白脸一样，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痛点。 男人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大憨，大概是觉得这胖子服务态度有问题吧。 不过，他也没计较，当下就点头说，“行，那就来一份！” 话音刚落，手臂就被跟过来的女人碰了一下，“我不吃肥肉，还有这大肠看着恶心死了，而且还这么贵，换个别的菜吧！” 男人横她一眼，“但我爱吃啊！” 女人瞪他。 男人不理她，对大憨抬抬下巴，“胖子，赶紧的！给我来一份！” 然后根本不顾女人的白眼，径直走向前面一张空桌。 大憨面无表情，但还是加热一份杀猪菜，烧得沙煲里咕噜咕噜直冒泡，才端上那一桌。 “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吃！你晚上别碰我！” 女人嫌弃地看着沙煲里的东西，目光移向一边，男人呵呵一笑，拿起筷子在桌子一顿，嗅了口热腾腾的香气，咂着嘴说：“你不吃更好，这一锅就都是我的了！” 说着，他就夹了一截肥肠入嘴，美美地吃起来，明明烫得嘴唇直抖，眼睛却陶醉得眯起来，神情那叫一个美。 “爸爸，好吃吗？” 小男孩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悄悄询问。 “想吃啊？” 男人斜睨儿子。 小男孩小心地看他妈妈一眼，悄悄点头，男人一笑，夹了一截肥肠轻轻放他碗里，小男孩小脸立即微微发红，明显有点小激动。 男人在那里一边吃肉、吃肥肠，一边美美地喝冰啤酒，小男孩悄悄把那一截肥肠吃进嘴里，刚开始还小心翼翼、试毒的样子，等他尝到味道，小嘴嚼动的速度直追旁边的老爸，然后自己直接伸筷子进去再夹。 男人呵呵笑着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一边喝酒一边微微点头，仿佛在说：“果然是老子下的种，爱吃的东西都跟老子一样。 女人移开目光之后，本来是在看墙上的菜单，结果，等她收回目光看向儿子的时候，却看见儿子和丈夫都吃的满嘴冒油了。 “呀，东东你怎么能吃这个呢？这个东西脏死了！” 女人伸手就夺去小男孩的筷子。 小男孩急得跳脚，“都快被爸爸吃完了！快把筷子还我！” …… 女人和孩子的战争刚刚开始，店门又被人推开，几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年轻，有男有女，奇装异服，一个个都是非主流发型。 一个男生头发冲天，进门就喊：“小龙虾两份，啤酒一箱先上！” 一个男生刘海遮住右眼，一只眼睛视人，一进门就看见那边的小男孩在跟女人抢筷子，吵着要吃什么杀猪菜。 “杀猪菜？” 目光在那桌上的小沙煲里一瞟，看见里面丰富的配菜，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门外灯箱上的六个字——忘不了杀猪菜。 “杀猪菜怎么卖？” 他问迎上来的小萌。 “你好，杀猪菜我们今天第一天推出，价格暂定25！” “25？这么贵？” 队伍里一名打着五六颗耳钉的女生惊讶。 长刘海男生一摆手，“不就25吗？我买单！给我们来一份吧！” 等一桌菜上来，有人伸筷子去吃杀猪菜，有人根本碰都不碰，眼里就透着嫌弃。 …… 一晚上卖下来，晚上交接账的时候，夏文静跟周安说，“小安，这杀猪菜怎么说呢……喜欢人的好像很喜欢，但也有些人根本连试味都不试，有的客人，不管服务员怎么向他们推荐他们都完全没兴趣，这样下去……这道菜真的行吗？靠它真能撑起这个冬天的生意？” 夏文静神色忧虑。 周安也有点皱眉，“再卖几天看看吧！” 暂时他也只能这么决定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190章 不如预期 一连数天，杀猪菜的生意推广始终不温不火，说它不行吧，喜欢的食客吃的赞不绝口，几天下来，杀猪菜每天的销量也还不错。 说它行吧，却又远远没有达到火爆一时的程度，总有一些顾客对它完全不感冒，看见里面的五花肉和肥肠就没有一点兴趣。 几天下来，夏文静做了一份统计。 正式开卖的第一天，杀猪菜销量21份。 第二天销量28份。 第三天，33份。 第四天，37份。 第五天，36份。 第六天，37份。 第八天，35份。 第九天，38份。 九天时间，从正式开卖的第四天，杀猪菜当天的销量达到37份之后，就好像被人下了诅咒，一直到第九天，日销依然突破不了40份。 按理说，这样一家小店，某一道菜一晚上能卖出去三十几份，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成绩，妥妥的人气菜肴。 可相比之前小龙虾旺季的时候，一晚上上百份都不止的销量，杀猪菜的表现就难免让人失望，更何况，杀猪菜的售价和利润，都不及小龙虾。 一份杀猪菜售价25，一份小龙虾45，价格上相差近一半，可销量还不如小龙虾旺季时候每天的销量。 是客人没钱了？ 显然不是！ 小龙虾45一份，前几个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买，那时候客人有钱，现在突然就穷了吗？ 九天下来，周安心里已经清楚原因还是在受众方面。 杀猪菜的受众没法跟小龙虾的受众群体比，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小龙虾大部分人都爱吃，杀猪菜在本地却没什么知名度，不吃五花肉和肥肠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时间已经到11月，前天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明显转凉，尤其是晚上，9点之前还好，狂暴小龙虾依然能有一两个小时爆满的时间，但一旦过了9点，不仅他的狂暴小龙虾，整条美食街都变得冷清下来。 在这样一个四季分明的小城市做餐饮，受季节的影响太大了。 周安注意到这条街上，已经有少数店面调整营业时间，有的从中午开始营业，有的从早上就开始营业，晚上却是早早关门，令这条美食街入夜之后更显冷清。 最近几天，狂暴小龙虾的生意明显下降不少。 这一点从每晚交接账时的营业额就能直观感受到。 大雨那天晚上，食客少的可怜，只有外卖生意比平时更好，当天营业额不足2500. 昨天，生意略微回暖，当晚营业额5400+。 今晚，受冷空气影响，营业额再次受到影响，3800左右。 吃小龙虾的人越来越少了，喝啤酒的人也不如前几个月那么多，偶尔有喝啤酒的，多数也不再要冰的。 宣酒和二锅头等白酒销量倒是卖的好了，但这一块新增的利润根本无法填补小龙虾加啤酒的那一块。 受季节影响的，不仅周安的狂暴小龙虾，整条美食街大部分店面生意都受到冲击。 逆市上扬的不是没有，但比较少。 比如里面几家烧烤店、麻辣烫店，天冷后，那几家店的人气明显比夏天的时候好一截。 最火的是羊肉串省过来的几个少民摆的羊肉串摊子，五毛钱一串的羊肉串，因为是每天直接从现宰的羊肉上割肉，在摊位上串串，而最受食客们的青睐。 除此之外，就连福满楼的生意都变得冷清不少。 杀猪菜的生意未达到自己的预期，这些天周安的情绪明显不高，一双天生忧郁的眼睛显得越发忧郁了。 连带着店里的员工，这些天都不敢在他面前笑得太开心，怕刺激到他。 事实上，店里的大部分员工最近都比较欣喜。 工资与以前一样，每天的活却少两三倍，那叫一个爽，连身上的工作服都整洁不少，每天终于不用再忙的手脚发软，一身臭汗了。唯一令他们遗憾的，大概是这个月估计没什么奖金了。 也有几人情绪也不大高。 比如夏文静，她在为周安担心，怕他年纪太小，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每天看着周安忧郁的双眼，她还有点儿心疼。 也许是母爱泛滥？ 比如谭光。 作为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职业厨师，谭光对自身的要求一直很高，来到周安这个小店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放低对自身的要求，每天他的工作服总是最整洁的，穿在身上始终有种笔挺的感觉。 他来这里主要是为高薪。 另一方面，也想偷师周安做荤菜的手艺。 除此之外，他还想学点儿经营一家小店的经验。 可最近狂暴小龙虾的生意淡下来，他就觉得有点太闲了，这种闲，让他感受不到自己在进步，这让他很不适应。 于是他开始研究新菜，每天上班来的路上，买几样材料，等9点以后，店里不忙的时候，他就在后厨潜心研究，只是他研究的菜，周安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因为谭光研究的全是他老家的粤菜。 粤菜当然高大上，天上飞的除了飞机，水里游的除了轮船，地上跑的除了汽车，几乎就没有粤菜做不了的。 加上粤菜的精致与清淡，以及做燕鲍翅的技术，这年头已经很受有钱人的亲睐。 可周安开的是小店，真正的有钱人，有几个会来他这里消费？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粤菜太清淡了，淡出鸟来！无爱。 虽然对谭光最近研究的新菜不感兴趣，但周安也没阻止他。 毕竟，这种追求上进的学习态度值得鼓励，何况，他也怕如果让谭光太闲，谭光在这里会待不长。 …… 周安这里情绪不高，对最近的生意失望，福满楼那边，厨师长陈发银却有不同的看法。 黄锦晟办公室，此时黄锦晟坐在老板椅上，办公桌前面站着一身厨师服的陈发银。 黄锦晟神情阴翳，皱眉看着陈发银，沉声询问：“陈师傅，怎么回事？你知道店里最近生意淡了多少吗？这样持续下去，这个冬天别说挣钱了，我福满楼估计还要亏本！每个月房租几万，人员工资和水电煤气也要几万，还有其它成本就不说了，可你看看最近咱们的生意，我每天给你从黄山调各种山珍野味过来，生意还是淡成这个样，跟往年根本没法比，你自己说说！原因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厨房今年菜品质量下降了？啊？” 陈发银低着头，苦笑，“黄老板，我们厨房的菜品质量没下降！” 黄锦晟冷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冷眼看他，“没下降？那你说原因在哪儿？” 陈发银迟疑片刻，抬起头来，指着美食街入口那边，“黄老板，美食街外面最近开了一家蜀香阁火锅店，那里最近天天爆满，您知道吗？那里抢走了咱们不少生意！还有狂暴小龙虾那边，他们最近小龙虾的生意虽然淡了，但我听说最近还是有不少人冲着他们的鱼咬羊、杀猪菜，或者老鸭汤、无锡酱排骨什么的，去那里消费！而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咱们原来的老顾客！” 黄锦晟脸色变得阴沉，“蜀香阁……狂暴小龙虾……” 第191章 办公室秘事 “黄老板，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厨房了？” 陈发银见黄锦晟阴沉着脸半晌无言，便挤出点笑容告辞。 黄锦晟看他一眼，嗯了声。 陈发银离开不久，办公室门又被人推开，进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气质不错，穿着也讲究，剪着精致的齐耳短发。 很随意地走进黄锦晟办公室，随意扫了扫黄锦晟阴沉的脸，哂笑：“老黄，怎么了？这副表情，又谁惹你生气了？陈师吗？我刚看他从你办公室出去。” 黄锦晟冷哼一声，“陈发银？我早就决定换了他，最近已经在物色人选，对一个快要滚蛋的厨师，我用得着跟他生气？” 办公室门外，因为某事掉头回来，举起手正准备敲门的陈发银愣在那儿，举起的手也放下来，双眼微眯。 办公室里。 女人右眉微挑，“哦？不是？那你在生谁的气？” 黄锦晟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你呀！还是老板娘呢，店里生意最近下降那么多，你都不上心的吗？咱们一大家子靠什么吃饭？这酒楼要是继续亏损下去，你跟你儿子就喝风去吧！还想像以前那样高档化妆品随便买？麻将随便打？” 女人被数落的想要发作，眉头都竖起来了，想了想，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与黄锦晟隔桌相对，正经脸，“你有什么办法？有主意了吗？” 黄锦晟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办公桌，沉声道：“换掉陈发银是一招，陈发银在我们这里做的太久了，他那点本事早就使完，老顾客们吃他的菜也都吃厌，我会尽快换了他，另外，陈发银刚才帮我指出咱们最近生意下滑严重的两个原因，一个是美食街外面不远，新开的蜀香阁，还有一个就是前面那家卖小龙虾的，我打算把这两家全收拾了！灭了对手，再强大自身，我不信这两招下来，咱们福满楼的生意不能再火几年！” 女人认真听完，轻轻拍手，放松笑道：“老黄，宝刀未老啊你，行了！有你这两招，这店里生意我也不担心了，走了！我那里还有个牌局等着我呢！” 说完，她潇洒起身，脚步轻松地往门口走去。 门外，陈发银微微一惊，赶紧放轻脚步快步离开。 “咔” 门锁拧开正准备走的女人忽然回头，蹙眉对黄锦晟说：“对了，老黄，我让你把曲艳阳那个女人开了，你怎么还留着她？你不是在逼我来开口让她滚蛋吧？我跟你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又来！” 黄锦晟眉头紧锁，一脸烦闷，“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跟她没什么，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曲艳阳是做大堂经理的上好人选，你非要把她赶走吗？赶走她，会影响我们酒楼生意的你懂不懂？店里生意现在都亏本了，你还要我捅自己一刀？” 女人眉头倒竖，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别拿店里的生意来吓唬我！我就不信开掉一个曲艳阳，我们酒楼生意就搞不起来了，以前店里没她曲艳阳的时候，咱们生意还不是照样做？反正我不管，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再不把那个狐狸精开掉，我就让你黄小二好看！” “你踏马又叫我黄小二？这是店里！让人听见了我抽你！” 黄锦晟气急。 女人没好气地撇撇嘴，“反正我话撂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她终于开门走了。 办公室门摔上的下一刻，黄锦晟一把将茶杯砸碎在地上，气得胸膛高高起伏，眼睛发红，显然被气得不轻。 十几分钟后，黄锦晟脸色恢复如常，笑眯眯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一眼看见曲艳阳从二楼下来，黄锦晟便对她招招手，“曲经理，你过来一下！” “好的，黄总！” …… 片刻后。 黄锦晟拿两只红酒杯，亲自倒两杯他珍藏的红酒，一身职业套装的曲艳阳双手优雅交叠在小腹位置，十指显得份外修长、光洁，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今天她淡黄色套裙下，下身是肉色丝袜，上身一件黑色打底衫，脚上踩着一双淡黄色尖头皮鞋。 看脸，她依然艳光四射，狐媚的脸蛋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看身段，该大的地方令人遐想，该细的地方，那一截水蛇腰，可是不多见的。 “黄总，有事您说！” 曲艳阳语气柔和中透着几分敬意。 黄锦晟没有立即回话，回头对她一笑，目光在她的脸和稍下的地方一扫，一手一杯，端着刚刚倒好的两杯红酒走过来，含笑将一杯递到她面前。 “来，艳阳，先陪我喝一杯！” 语气温和。 但配上他的身份，就令曲艳阳难以拒绝。 微微迟疑，曲艳阳接过酒杯笑笑，“黄总，我敬您！” 说着，举杯示意。 黄锦晟笑眯眯地与她碰了下杯，曲艳阳浅尝辄止，黄锦晟也只是呷了一口，然后徐徐开口，“艳阳，每天迎来送往很累吧？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再上班，过一点清闲的日子？” 曲艳阳浅笑，“黄总说笑了，我已经离婚了，不上班吃什么？” 黄锦晟低头轻笑，手指轻转手里的高脚杯，眼睛看着杯子，好像在想什么。 片刻后，笑眯眯抬头直视曲艳阳的双眼，“艳阳，你该明白我意思的！这份工作从明天开始你就别做了吧！缺钱用，直接跟我说！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几倍，怎样？考虑一下？” 曲艳阳神情微讶，看着黄锦晟。 见黄锦晟神色不像开玩笑，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微微后退半步，勉强保持着笑容，“黄总，您可能误会了，我曲艳阳不是那种女人，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黄锦晟眉峰微凝，眯眼盯着她不自然的笑脸，片刻后，他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要不你回去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黄总，这个事我不会考虑的，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做事了……” 勉强保持笑脸说完这番话，曲艳阳放下酒杯，转身欲走。 匆匆的脚步走到门后，伸手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黄锦晟冷冷的声音，“既然这样，曲经理！这份工作从明天开始你就别做了吧！” 曲艳阳脸色一白，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两秒后，红唇轻启：“好！” 没有回头回了个字，她打开门快步离开。 办公桌那里，黄锦晟面沉如水，忽然一仰头喝光杯中的红酒，然后抬手把酒杯砸碎在地上。 脸色比不久前他妻子离开时更加难看。 第192章 风声走漏（订阅加更） 黄锦晟越想越是气不顺。 各方面的烦心事本就令他这两天火气很旺，刚才曲艳阳毫不犹豫的拒绝，更是伤到他的自尊。 就像之前来他这里索要茶叶的钱满仓说的——“那女人那个腰、那个屁股，你老黄能忍得住？” 钱满仓是他多年的老友，福满楼现在的门面，其中有一间就是钱满仓的产业。 钱满仓这个老友确实了解他，无凭无据就能断定他对曲艳阳有想法。 只不过，钱满仓高估了他的手腕，或者说看错了曲艳阳那个女人，那女人那狐媚脸、那身段，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女人，可刚刚她却拒绝了他。 黄锦晟很火大，因为曲艳阳的拒绝，也因为妻子今天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本来他是打算再等等，等到他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拿下曲艳阳。 可妻子今天临走时说只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内必须把曲艳阳赶走，时不我待啊！他只能选择速战速决，立即跟曲艳阳摊牌。 他有想过曲艳阳会犹豫，也想过曲艳阳考虑几天后，会拒绝。 可他绝对没料到曲艳阳会当场就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可是个离婚的女人！ 她现在还捧着他的饭碗呢，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越想越气，黄锦晟忽然走出办公室，看见曲艳阳面色淡淡地站在店门口，有客人进来也不像平时那样笑脸相迎了。 拽得跟以前国营商店的售货员似的，黄锦晟心里那个气…… 当即就大步走过去，指着冷淡看过来的曲艳阳，怒声道：“你！到我办公室来结工资，今天就给我走人！” 正好进店的几个客人，诧异望来。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也都愕然向这边望过来。 只见黄锦晟一脸怒色，而曲艳阳却面泛讥笑。 “好！” 曲艳阳跟他去了办公室，片刻后，捏着一沓钞票出来，边走边解套装衣领扣子，径直去了卫生间旁边的员工更衣室。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红色休闲装，左手手弯里搭着刚换下来的套装，右手拎着一只挎包，看见几个服务员愣愣地站在大厅里看着她。 曲艳阳下巴微抬，示意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服务员，“小胡，帮我把工作服还给老板，谢谢！” 说着，把搭在手弯里的套装递过去，那服务员慌忙答应一声，快步小跑过来接过。 “再见！” 曲艳阳对她笑笑，众目睽睽之下，昂首挺胸走出福满楼，头也不回。 等她一走，大厅里那些服务员就面面相觑，然后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猜是曲艳阳刚才迎客的态度太冷淡，正好撞上黄老板这两天火气大，就成了出气筒被开。 有人猜可能是别的什么事，可能曲艳阳这两天得罪了某个重要的老顾客，令黄老板非常愤怒。 各种猜测、议论，唯独没人猜是曲艳阳拒绝了他们老板的非份之想。 因为在她们心里，曲艳阳长得那么骚，又是离了婚的，平时对黄老板又那么巴结，如果黄老板真想对她做什么，估计她还会主动脱裤子吧？ 曲艳阳毕竟是福满楼的大堂经理，她的离职，对福满楼所有员工来说，都是个大新闻，消息流传的自然极快。 没几分钟就传到厨房，传进厨师长陈发银耳中。 “什么？曲艳阳被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发银简直不敢相信。 给他传这个消息的厨师点头，悄声说：“真的！听说刚才老板是当着不少服务员的面开的曲艳阳，好几个服务员当时都在大厅里，老板是在大门口叫曲艳阳去结工资的！” 陈发银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他此时脸色有点难看。 半个小时前，他才无意中偷听到黄锦晟亲口说要把他换了，他心里本就比较乱，还没想好怎么办，这就听说曲艳阳被开了。 那可是大堂经理！ 虽说大堂经理在福满楼的地位也就比服务员高一些，干的也是迎来送往的活，但再怎么说也是挂着一个“经理”头衔的，管着十几个服务员。 黄锦晟居然说开就把她给开了。 陈发银心中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因为曲艳阳的今日，映照的就是他的明日。 也许明天，也许再过几天，也可能今晚下班的时候，黄锦晟就会把他也开了。 辞职！ 与其等黄锦晟开除我，不如趁他还没找好接替我的人选，老子先去辞职，让他福满楼乱一段时间！ 陈发银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牙关暗咬，想要下定决心，然而，他很快面露苦笑，微微摇头。 理智告诉他不行，不能这么做。 黄锦晟一直压着他半个月工资，再加上如今快月中，就要到发工资的时间，随便一算，黄锦晟还没结给他的工资最少有七千。 这年头的七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他这时候辞职走人，以他对黄锦晟的了解，那些工资他就别想还能结到。 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哪里还有任性的资格？ 叹息一声，陈发银转身继续做菜。 ……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 陈发银家。 陈发银坐在客厅沙发上，对面的电视机开着，一部武侠片正打的刀光剑影，他眼睛看着电视，却目光发散，没有焦点。 她老婆切了一盘西瓜过来放他面前，见他毫无反应，纳闷地看他两眼，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陈发银才忽然回过神来，“干嘛？” “呵，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电视开着，眼睛却不知道在看哪里，想什么心思呢？”他老婆被他气笑。 陈发银摆摆手，“没什么，做你的事去！我的事你别管！” “德性！好像我稀得管……” 女人没好气地起身离开。 …… 十点半左右，蜀香阁一名三十来岁的厨师皱着眉头，拿着手机快步出了厨房，径直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一个瘦瘦的女人。 这名厨师快步走进去，连礼节性的敲门都忘了，一进门就扬着手机，语速极快地说：“汪总！不好了，我刚刚收到一条确切的消息，福满楼的老板要对我们耍阴招！时间可能就在这两天！” 瘦瘦的女人皱眉抬起头来，面色凝重中夹杂几丝狐疑，“你确定？消息谁给你的？有没有说是什么阴招？” “汪总，对不起！消息是谁告诉我的，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条消息千真万确，绝对不假！至于是什么阴招，给我消息的人也不确定，只让我提醒你这两天多小心！” 第193章 都不是善茬 传递消息的厨师离开之后，办公桌后面的瘦瘦女人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先后拨了三个电话出去。 三四十分钟后，还是这间办公室，瘦瘦女人起身亲自给两男一女三个年青人泡茶。 这三个年青人看上去，都在二十四五岁上下。 矮胖的青年皱眉问正在泡茶的瘦瘦女人，“汪玫！你确定消息属实？” 汪玫，就是这瘦瘦女人的名字，也是蜀香阁的总经理。 此时她转过脸点头，“消息应该属实。” 矮胖青年点点头，望向旁边那对疑似情侣的男女，“汪晖、高莉！你们什么意见？打算怎么搞？” 汪晖，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银边眼镜。 高莉，臀大胸小，但脸蛋还算漂亮，一双眼睛很灵动。 此时她首先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不就是福满楼吗？来之前，我问过我叔叔，福满楼没什么厉害背景，怕他个鸟！” 好嘛，原来是个火辣性子。 矮胖青年笑笑，目光望向汪晖。 汪晖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不招人妒是庸才！福满楼多大的名气啊，现在连它都要给咱们使阴招，咱们应该感到骄傲，因为这充分说明咱仨弄的这个蜀香阁人气做起来了，连福满楼都坐不住了，我的意见和莉莉一样，怕什么？咱们小心一点不就行了？” 说完，见矮胖青年不置可否，汪晖挑了挑眉，笑问：“怎么？杨宽，你有不同意见？” 高莉和汪玫也好奇望向矮胖青年。 名叫杨宽的矮胖青年淡淡笑了笑，微微调整坐姿，“你们俩不怕福满楼是对的，但咱们老祖宗说的好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咱们都不清楚福满楼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阴招对付咱们，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等着别人先出招，万一没防住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万一没防住，咱们再想补救可就难了。” 高莉上身向前微倾，“那你的意思是？” 杨宽一笑，“很简单！既然已经确定福满楼要对咱们动手，那咱们为什么不先搞倒它？高莉你也说了，福满楼没什么厉害背景，那咱们就在背景这一块击倒它！福满楼不是以卖山珍野味出名吗？我就不信他们卖的山珍野味全是合法的，我会叫我姨父查他们的货源！” 说完，他笑吟吟地看着汪晖和高莉。 汪晖和高莉都有点愣神，被杨宽看了好一会儿，汪晖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行！那我就让我妈带人去查福满楼的卫生！” 高莉如梦初醒，赶紧也说：“我、我会想办法，让税务部门的人去查福满楼！” 杨宽脸上笑容变得灿烂，一拍手，起身道：“很好！那咱们就各自行动吧！兵贵神速，要在福满楼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它按倒在地，如果能让它腾不出精力来对付咱们蜀香阁，那就更好了！” 汪晖和高莉也都笑着起身。 高莉笑嘻嘻总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对吧？” 杨宽竖一根大拇指赞许。 汪晖笑着揽过她脑袋，在她脸上吧嗒一口。 汪玫这个总经理在他们商议的过程中，几乎全程没有插嘴，此时倒是笑吟吟地把他们送出门。 …… 就在杨宽等人离开蜀香阁不久，一个黑色牛仔裤、蓝T恤、黑板鞋的平头小年轻骑一辆山地自行车来到蜀香阁门口。 这人大概十七八岁，自行车停下的时候，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双脚撑地，抬头望了眼蜀香阁的招牌，嚼着口香糖的嘴忽而一笑。 然后下车锁车，整理衣领，随口吐掉嘴里的口香糖，目光在蜀香阁玻璃墙上贴的招聘告示上一瞥，又是一笑。 蜀香阁和很多火锅店一样，常年招聘人手。 尤其是蜀香阁刚开不久，店内工作人员还没稳定下来，有人辞职，它就必须继续招人。 玻璃墙上的招聘告示上就写着“招聘厨师、学徒工、服务员和洗碗工”。 平头小伙嘴角噙着懒洋洋的笑意，走进蜀香阁。 一眼望去，里面纵深近三十米，宽最少也有十二三米。 “嚯，还挺大！” 平头小伙哂笑。 此时蜀香阁大厅里已经零零散散有十几个客人在用餐，平头小伙一点不怯场地往厨房那边走去。 “嘿，你干什么的？客人不能进厨房的！” 他刚走进厨房，一个白衣厨师就对他喊。 平头小伙看他一眼，咧嘴一笑，“我不是客人，我是找工作的，我看外面告示上说你们这里招学徒工，厨师长在吗？看看我行不行？” “找工作的？学徒工？” 那名厨师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置可否，扭头扯了一嗓子，“老大！有人应聘学徒工！！” “知道了！” 厨房里面的仓库里走出一个身高七尺，腰围也七尺的大胖子，身上穿着绣金边的厨师服。 从仓库里出来，他一双牛眼就开始打量平头小伙。 “是你应聘学徒工？学徒工很辛苦的，工资也不高，你能吃苦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平头小伙很会来事地小跑过去，掏出一包瘪瘪的软壳红梅，满脸堆笑地给厨师长打烟，“老大你好！我能吃苦，真的！我这个人最大的特长就是能吃苦了，今年17，您叫我小刀就行！工资低一点没关系，我来这里就是想趁着年轻学点技术，老大！您看我行吗？” 说着，他还张开双臂，示意厨师长打量他的体格。 “小刀是吧？” 厨师长笑呵呵地接过香烟，就着平头小伙殷勤给他点的火，点着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的时候说：“工资是真不高，300一个月，包中餐和晚餐，也有宿舍，干不干？” 平头小伙连忙点头，“干！干啊老大！我刚才不说了吗？工资低一点不要紧，我是来学技术的，别说300，200我也干啊！” “行，今天能上班吗？” “今天？” “对！最好现在就上班，厨房里正好缺人手！” “行，那我有工作服吗？” “跟我来！” …… 就这样，这名叫小刀的年轻人成功应聘为蜀香阁的学徒工。 第194章 阴招 还是这一天，下午四点半左右。 周安等人正在店里吃工作餐，因为最近店里生意淡了不少，所以工作餐的时间也稍微推迟，这时候大家才端起饭碗，没吃几口。 就在这时，一辆山地自行车骑到店门外停下。 车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双脚撑地停住车，抬头望了望门头上的招牌。 “鱼咬……羊狂……爆小龙虾？” 磕磕绊绊地念完招牌上的几个字，年轻人点点头，轻声自语：“是这里没错了。” 目光一瞥玻璃门上贴的招聘告示，上面写着“诚聘服务员、学徒工，工资面议。” 微微哂笑，年轻人下车停车，整了整格子衬衣，昂首挺胸地走进店里。 “谁是老板？你们这里招学徒工是吧？我是来应聘的！” 年轻人面露自信的微笑。 正在吃饭的众人纷纷望来，周安一边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嚼着，一边回头对这年轻人打量两眼。 看见这年轻人昂首挺胸、眼里带着拽拽的味道，周安就在心里给他pass了。 端着饭碗走过去，周安对这年轻人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现在不招人了，你去别家看看吧！前面福满楼好像在招人，要不你去那边看看？” “不招人了？” 年轻人微微一呆，下意识回头指着玻璃门上的招聘告示，“你们告示上明明写着招学徒工！” 周安还是笑着，“哦，那是很久以前贴的了，一直忘了撕。” 回头对正在大口吃饭的大憨说，“大憨，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把那张告示撕了！” “好！”大憨满嘴饭菜含糊地应了声。 周安的笑眼又看向面前的年轻人，“不好意思，我们一会儿就把那告示撕了，你去前面福满楼看看吧！福满楼工作环境比我们这里好，还有不少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 年轻人：“……” 无语地看着周安，又看看正在吃饭的其他人，最后他没办法，冷哼一声掉头走了。 临走，还在门口吐了口唾沫。 祸水东引！ 周安倒是希望这小子能去祸害福满楼，刚才第一眼看见这小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安份的主，吊儿郎当的气质太明显了。 这样的人，周安以前做厨师的时候，不知见过多少。 极少数在厨房做一段时间学徒工之后，能慢慢变好，但更多的却根本做不长就会走人，而且在工作的时候，也是偷奸耍滑，很难指挥的动，出错的频率比渣男出轨的频率还高。 周安职业生涯中，遇到最夸张的一次是某个非主流少年进入厨房没多久，因为不忿配菜的师父老是支使他，竟然抓起菜刀就砍人。 那次事件，直接导致整个厨房的人，包括厨师长在内，全部被开，那是周安职业生涯中被开的最冤枉的一次。 所以印象深刻。 别说他这里现在生意淡了，不会招人，即便他这里人手紧缺，他也不会招那样的小年轻，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样的人招进来当大爷供着吗？ “老板，福满楼有不少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难道我们几个就很丑吗？” 周安回到餐桌那里刚坐下来，小萌就一脸幽怨地向他提出抗议。 把一桌人全部逗笑。 “没有没有，你们几个最漂亮了！要不然你们几个的工资怎么会比福满楼的服务员都高呢？对吧？呵呵。” 周安失笑着安抚。 小萌白他一眼，低声嘀咕：“我们工资高，是因为我们干的多，跟漂亮有什么关系？” “就是！” 小霞在一旁附和。 小翠吃吃地笑。 周安无语，其他人笑得肩膀直抖，尤其是满嘴饭菜的大憨，脸上的肥肉都在颤。 …… 小半个小时后。 县城西边的一家舞厅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里，刚才来周安那里应聘的小年轻一脸晦气地站在一个刀疤脸面前，撇嘴道：“老大，那家小店我去了，门口确实贴着招聘告示，可踏马的老板竟然跟我说，那是很久以前贴的，他们现在不招人了，老大！这可不是我不想做事，是人家根本不给我机会啊！” 刀疤脸的一条刀疤从左边额头一直斜拉到右脸颧骨处，这条刀疤幸好是从鼻梁处斩过来的，否则当时这一刀估计会砍瞎他一只眼。 这样一条狰狞的刀疤，令此人面相看上去平添几分凶狠，令一般人不敢直视。 听完小年轻的汇报，他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顺便叫老虎进来！这件事我会交给他去办！没你的事了。” “好，谢谢老大！” 年轻人高高兴兴地出去。 ……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会问了——蜀香阁那边事先接到预警，难道狂暴小龙虾这里没有？ 事实是——确实没有！ 也许是因为狂暴小龙虾的规模太小，通风报信的人自动把它忽略？ 也可能是因为通风报信的那人，在狂暴小龙虾这里没有认识的熟人，不好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把消息传给狂暴小龙虾？ 反正就是没有！ 对于福满楼可能使过来的阴招，周安目前没收到任何风声，因此也就没有防备。 …… 这天晚上，6点来钟，蜀香阁。 矮胖的杨宽，高瘦斯文的汪晖和臀大胸小的高莉坐在大厅一角，一边吃着火锅喝着啤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眼睛还在若有若无地扫视着整个大厅，尤其是大门那边。 杨宽夹了一片牛百叶，沾了沾酱汁，放进嘴里的时候说：“我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姨父已经答应明天就去查福满楼的采购车！” 说着，眼睛看向汪晖和高莉。 汪晖轻笑，“我妈那里我晚上回家会跟她说，应该没问题。” 高莉兹拉一声，咬开一只牛肉丸，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随口道：“我这边你们也不用担心，不就是搞福满楼嘛！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妥当！” 顿了顿，她又说：“就是不知道福满楼那边什么时候对我们动手，又会耍什么手段！” 杨宽微微冷笑，“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仨每天晚上都来店里坐镇吧！我相信既然咱们有了防备，不管福满楼那边出什么招，只要是这几天动手，咱们仨都在店里，福满楼就奈何不了我们！” …… 与此同时，蜀香阁厨房，因为今晚生意依旧爆满，厨房里所有人都忙得像急着去投胎似的，每个人走路都带着小跑。 每个人都很忙，包括今天刚刚入职的平头小伙——小刀。 但他忙里偷闲，悄悄将一小瓶什么药水倒进高汤桶里。 “老大，我去上个厕所！” “行，快去快回！赶紧回来啊！” “ok！老大您就放心吧！马上回来！” 小刀果然是快步去卫生间，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人见他回来。 第195章 装逼如风的周太明（月票600张加更） 入夜，7点半左右。 一辆崭新的公路赛摩托车轰鸣着驶入美食街，笔直不打弯地驶到狂暴小龙虾门口停下，发动机还在轰鸣，车手左脚撑地，潇洒地摘下头盔，对身后搂着他腰的妇女说：“就是这里了，走吧！下车，我带你进去！” 身段丰腴中透着点性感的妇女好奇抬头看了看招牌，轻笑：“鱼咬羊狂暴小龙虾？这名字够特别呀！” “呵呵，一般吧！” 周太明说着再次催她，“下车吧！” 没错，四十多岁还玩公路赛摩托车的，正是周安三叔——周太明。 也不知他这段时间他从哪儿骗来这么一个挺有几分姿色的妇女。 女人呵呵一笑，扶着他腰，磨磨蹭蹭地下了车，没办法，她腿短了点，够不着地。 进门之前，女人看着里面座无虚席的人气，有点咂舌：“三哥！你侄儿这店里生意这么好呀！” 周太明也挺惊讶，但面上却云淡风轻，随意一摆手，“一般般吧！就那样！” 装逼，他熟。 “您好，请问几位？” 周太明和小少妇刚进店，小翠就有点怯怯地迎上来询问。 实在是周太明的形象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走路两条大腿故意分开着甩来甩去，手腕上一个“忍”字，手里还抓着一只造型夸张、崭新的摩托车头盔，最主要是他一进店，那眼神就像回了自己家，肆无忌惮地到处打量。 “安子在不在？我是他三叔！过来吃饭的！” 周太明倒是没为难小翠，说着就往厨房那边走，大步流星。 小翠愣在那里，安子三叔？ 老板会有这样一个三叔？ 她有点方。 夏文静倒是见过周太明，看见他往厨房那边走，她没有拦，还对他笑笑打了个招呼，“叔，稀客呀！” 周太明嘿嘿一笑，“嗯，来看看安子的店！” 嘴上回着话，脚步却是未停，大步进了厨房。 至于他带来的那个妇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没有跟着进去，嘴角噙着笑容站在吧台旁边好奇地打量店内情况，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墙上的菜单吸引。 …… 厨房。 周太明进来的时候，周安正在出锅一份无锡酱排骨，紫红油亮的酱排骨堆叠在白玉一般的盘子里，红亮的汤汁浇在上面，当时就把周太明看得一呆。 田律随手将一小撮白芝麻洒在上面之后，周太明忽然咽了口口水。 “安子，这什么菜啊？待会儿给我也上一份！” 他满脸笑容地走近。 “三叔？” 周安诧异。 “爸？你怎么来了？”在厨房里帮忙的周剑也一脸意外。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安子开了饭店，老子回来这么久，天天帮他盖房子，今天过来看看，顺便吃个饭不行啊？” 周太明没好气地冲着周剑。 周剑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忙他的。 周安失笑，“行！三叔来吃是给我面子，当然没问题了，不过，前厅现在有没有空桌，我在后厨暂时也不清楚，如果有空桌的话，三叔你随便坐，如果没有，那就请您等会儿了！” 周安话音未落，周太明就皱起眉头，“外面我刚才看了，都坐满了，给我加张小桌子不行吗？随便给我加在哪里都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个朋友，我倒是没事，但让我朋友等就不好了，安子你说是吧？” “这……我这里也没给人加桌子的习惯啊，再说了，我外面就那几张桌子，想加桌子的话……” 周安为难地说着，目光在厨房里寻睃一遍，下巴微抬，示意厨房角落里那张之前煮龙虾用的折叠小桌。 “喏，三叔！你看那张小桌子行吗？” 周太明顺着周安的目光一看，嘿嘿一笑，“行！有桌子就行！小龙虾、五香螺蛳，还有你这份什么菜，都给我来一份啊！其它的什么好菜，也再给我搞两个，我请朋友，别丢了我面子！” 周安无奈点头，“行，但三叔，前厅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估计也没空地给你加桌子，你真要加桌的话，大门外面你看行吗？门外还有点空地……” 周太明随意摆摆手，“我还当什么事，外面就外面吧！没事！只要有桌子有酒有菜，别让我朋友等就行了，来我侄儿店里吃饭，店里坐满了，去门外加个桌子，我估计她不会有意见的！桌子我先搬出去了啊，赶紧给我上菜！” 周太明说着，就大步过去搬那张折叠小桌。 周安呵呵轻笑，三叔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他挺高兴。 “小剑！你去前面跟大憨说，让他给你爸煮一份小龙虾、一份螺蛳，再端一份杀猪菜，先让你爸他们吃着！唔，再让服务员搬一箱啤酒过去，如果你爸他们不想喝啤的，就让我表姐给他们拿白酒，拿好点儿的！” 周太明刚走，周安就开口吩咐周剑。 对待自己三叔，周安并不小气。 周剑答应一声，撇撇嘴，咕哝着什么，不情不愿地去了前厅。 结果……刚从厨房出来，他就看见自己老爸屁股后面跟着一个穿呢子布裙、上身一件呢子小外套的妇女。 当时周剑就连眨几次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事实很残酷，他亲眼看着那个妇女一直跟着他老爸去了店门外，他老爸在门外支起那张折叠小桌的时候，那妇女还笑吟吟地在旁边帮手，顺手用手指帮他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周剑愣了一会，神色微微黯淡，情绪变得有点低落。 轻叹一声，低着头往门口走去，把周安刚才吩咐的，都跟大憨说了，然后也不看门外的老爸一眼，转身来吧台这边又把酒水的事跟夏文静说了。 然后低着头回厨房。 老爸跟别的女人亲亲密密地大晚上一起吃宵夜，间接提醒着他——我没有家，爸妈早就离婚，妈妈已经嫁人，而且还给我生了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他没有理由去指责老爸跟别的女人一起吃宵夜，因为他老爸现在单身，老妈已经改嫁生了别的孩子，他想撮合他们重新走到一起，都没任何办法。 重新回到厨房的周剑变得格外沉默。 第196章 我给你打发了 王成虎，绰号“老虎”，在银马县城小有名气，这晚8点左右，他带着两个小弟，搂着一个苗条腿长的妖艳女子，直奔狂暴小龙虾而来。 绰号“老虎”，其实王成虎并不高大，也不魁梧，相比普通人，他的身形甚至显得有点矮小，撑死了一米六左右的身高。 也不壮，小面小孔，只有两条眉毛特别浓，穿着牛仔裤、修身的棕色小西装，脚上是一双尖头皮鞋，手上戴着几只古惑仔喜欢戴的那种不锈钢戒指，造型古怪。 “一会儿咱们进去先吃菜喝酒，吃的差不多了，大华你看我眼色，把带来的苍蝇扔进汤里，然后美美你给我尖叫，尖叫的时候记得给我用手指着汤里的苍蝇，声音越大越好！最好能让店外面的路人都听见！接下来大华、小康，你们俩就给我发作，见什么砸什么，务必在警察来之前，把这家店给我砸了！都听清楚了吗？” 一边往狂暴小龙虾走去，王成虎一边给两个小弟，以及手上搂的妖艳女子布置任务。 “ok！虎哥您就放心吧！” “知道了虎哥！” “虎哥，万一那小店里装了监控怎么办？” 两个小弟都是应声虫，唯独王成虎揽着腰的妖艳女子有点迟疑，提出疑问。 王成虎冷哼一声，“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有那么多废话？找个借口而已，要那么完美做什么？有人给你颁奖吗？” 斥着，王成虎瞪她一眼，揽着她腰的五指突然收拢，捏的女子一声痛呼，果断不敢再废话。 几人步伐很快，来到狂暴小龙虾门口，正要进店的时候，王成虎脚步忽然一顿，狐疑地看了看坐在店门外与一个妇人吃菜喝酒的周太明，跟着脸色微变。 他看见周太明，周太明也看见他。 实在是王成虎一行人气势太强，几个人一起大步过来，声势不小。 看见王成虎，周太明脸色微沉，王成虎见他脸色变化，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周太明？你怎么在这里？” 周太明微微冷笑，随手抓起一只空啤酒瓶站起身，往王成虎面前走了两步，结果，他走两步，王成虎就往后退三步，连带着两个小弟和那名叫美美的妖艳女子也惊疑不定地往后退。 此时周太明脸上哪还有半分笑意？ 冷眼瞪着王成虎，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瓶，骂道：“你个三寸钉，来我侄儿店干什么？吃霸王餐？滚！” 王成虎脸色难看，看看周太明，又看看狂暴小龙虾的店面，“这是你的店？” “是我侄儿的！你耳朵聋啦？叫你滚听见没有？搞事搞到老子这里，信不信老子再锉你一顿？” 周太明骂着，作势就要冲过去砸王成虎。 王成虎脸色一变，吓一跳，掉头就跑出去好几米。 等发现周太明并没有真的冲过来，又看见两个小弟和妖艳女子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惊讶看着他，王成虎顿时恼羞成怒，脸皮发红，怒指着周太明，喝道：“周太明你别欺人太甚！以前你搞老子几次，老子还没找你报仇呢，你还敢这样欺我？大华！小康，跟老子上！干死这狗日的！” 恼羞成怒的王成虎气势汹汹地往周太明扑来，大华和小康相视一眼，虽然有点犹豫，但王成虎既然发话了，他俩也只有带着狐疑冲向周太明。 “好的，虎哥！” “收到，虎哥！” 两人冲过来的时候，还发声助威，嗓门很大。 周太明眼里凶光一闪，“虎哥？你还敢叫虎哥？老子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许叫老虎，你配吗？” 怒骂着，周太明迎着冲上来的王成虎一啤酒瓶砸下去，落空。 被王成虎灵活地一闪，避过，但周太明紧跟着冲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膝盖一提，狠狠撞上王成虎胯下。 “嗷……” 王成虎惨叫一声，身子往下缩，双手捂裆。 后冲上来的大华和小康都吓得身子一颤，有点不敢再冲过来。 但周太明却红着脸冲过去，一啤酒瓶砸在大华脑门上，跟着手臂一圈，搂住小康的脖子，硬生生把这家伙倒拖两米多，才一把按在地上，跟着一脚跺在他小腿胫骨上，痛得小康抱着小腿，眼泪鼻涕全流出来。 直到这时，周太明才虎着脸走回王成虎那边，一口浓痰吐在他面前。 “滚吧！以后再敢来我侄儿这里捣乱，看我打不死你个三寸钉！滚！！” 一个人干翻三个，周太明扭扭脖子，好像才热身。 看得跟他来吃饭的那女子眼里发光。 周太明一回来，她就主动给他倒酒，笑吟吟地说：“三哥，没想到你这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打呀！” 周太明摆摆手，撇嘴道：“一般般吧！打几个这样的杂碎有什么好说的？我最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女子好奇。 周太明冷眼瞥向狼狈起身，灰溜溜离开的王成虎，“我最气的就是那个三寸钉竟然也敢叫老虎，以前为这事我就锉过他几次，他竟然还不改，看见他老子就来气！” “为什么呀？他为什么不能叫老虎？” 女子疑惑。 “我叫太明，我大哥叫太虎，以前也有人叫他老虎，那个三寸钉竟然也敢叫老虎，你说我听了气不气？” 女子嘴巴微张，接不上话。 …… 等周安听到消息从厨房赶出来的时候，王成虎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他三叔和一个妇女还安稳地坐在店门口吃菜喝酒。 话说，看见三叔之前说的朋友竟然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周安也挺无语的。 下意识看了看一起跟出来的周剑，发现周剑果然面无表情。 “三叔，听说你打人了？” 周安无奈地走过去询问。 这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这位三叔喝了酒，随便打人呢。 周太明抬眼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放心吧！老子打的是以前认识的杂碎，估计是来你店里吃霸王餐的，我给你打发了，你小子以后开店自己注意点！这街上混事的家伙不少，我也不可能每次都正好在这里给你摆平！” “哦？你以前认识的？” 周安眉头微皱，将信将疑。 不过想了想，还是说：“算了，不管打的是谁，三叔，你快和你这位朋友回去吧！等下可能会有麻烦，你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197章 爆发 “没事！不就打个架吗？我又没把人打伤打死，再说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刚才那几个杂碎不报警，不会有事的！” 周太明摆摆手，不以为意，提着筷子还想夹一截肥肠吃。 还是跟他来的女人轻轻碰碰他胳膊，小声说：“三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万一刚才有人报警了呢！” “可你还没吃饱啊？” 周太明不情愿。 “吃饱了吃饱了，我真吃饱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女人连忙说着，起身就拉周太明。 “你等一下！” 周太明顺势站起，站起的时候还把筷子上那截肥肠塞进嘴里。 示意女人等一下，然后他过来搂着周安肩膀，示意周安去马路对面说话，周安不明所以，跟他走到马路对面一条小巷中。 “三叔，什么事你说吧！” 周安无奈。 周太明有点难以启齿地在他面前搓了搓手指，“有吗？”神情期待。 “钱？” 周安不确定。 周太明点头，有点脸红，“是啊！你门口那辆摩托车你看见了吗？我刚买的，那个女人你也看到了，都要花钱的啊，我手头紧了，你身上有没有现金，借我一点！” 周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店门口那辆崭新的公路赛摩托车，再看看站在那里等着的女人，颇感无语。 他这位三叔……怎么说呢，从来都没有存钱的习惯，有一点钱就想着怎么装点自己门面，比如买时髦衣服、鞋子，还有公路赛摩托车。 周安重生前的记忆里，三叔前前后后就换过三四辆公路赛摩托，女人也走马观花似的不知换过多少，但却再也没和谁结婚。 所以在周安心中，三叔就是个浪子。 “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要不我去店里给你拿？” 周太明皱眉，“你身上有多少？” 周安掏出裤兜里的钱夹，五六张红的，还有几张零钱。 “够了！别去店里拿，不好看！” 周太明说着，直接把周安的钱夹拿过去，扒拉几下，就把里面整的、零的全部掏光，随手把钱夹还给周安。 “行了，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说着，钱已经被他塞进裤子口袋，对周安点点头，就先快步回去。 周安低头看了看只剩下五毛钱硬币的钱夹，微微苦笑。 心想：三叔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摇摇头，周安也走回店里。 ……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周太明骑着崭新的公路赛摩托车，载着那名女子，一转眼就出了美食街。 “三哥，咱们现在去哪儿呀？” 女子抱着他的腰问。 “你不是吃饱了吗？我带你去宾馆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女子：“……” …… 半个小时后。 城西，还是那家舞厅，还是那间办公室里。 王成虎微微低头，脸皮涨红地站在刀疤脸面前。 刀疤脸吸了口烟，面色平静地问：“事情办好了？” “没。” 王成虎声音很低，脸色更红了。 “哦。” 刀疤脸面色平静地微微点头，又问：“不好下手？还是没找到机会？” 王成虎头快低到胸口了，呐呐地答：“是、是我们快进店的时候，在店门口碰到周太明那个混蛋！那混蛋一点不讲理，看见我就动手……我、我……”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抓了抓裆部，似乎那里依然隐隐作胀。 刀疤脸香烟凑到嘴边，听到这里，香烟停在嘴边，冷眼盯着王成虎的脸，盯得王成虎额头很快见汗。 “你的意思是……你们连店门都没进去，就被周太明打回来了？” 虽然很难堪，但王成虎还是红着脸点点头。 刀疤脸气急，手指着他，扬手欲抽他一耳光，手扬起来，想了想，却又放下。 “你呀！我知道你不是周太明对手，可你刚才不是带着大华和小康一起去的吗？怎么你们三个还打不赢一个周太明？周太明他是武林高手啊？那你们有没有被他的真气伤到啊？啊？” 王成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干脆一直低着头装鸵鸟。 骂了一会，刀疤脸自己也累，喘着粗气停下来，不时还恨铁不成钢地瞪王成虎一眼。 见他不再骂了，过了片刻，王成虎悄悄抬头，小声建议：“刀哥，那个小店咱们还是别搞了吧？” 刀疤脸——刀哥闻言，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王成虎硬着头皮提醒：“周太明动手之前，说那小店是他侄儿开的，咱们继续搞的话，周太明那混蛋不会善罢甘休的！” 刀哥冷眼一翻，“我看你还真被周太明吓破了胆，他一个穷鬼，你也怕？你不行，明天我叫阿彪过去！我就不信，在这银马县，我要搞一个人，他周太明能挡住！” “阿彪？” 王成虎张了张嘴，微微苦笑，找不到理由反对了。 …… 此时此刻。 狂暴小龙虾后厨，周安还在做菜，心里虽然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但刚才的事，并没有给他店里带来什么损失，他甚至没看见王成虎等人，因此，心里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三叔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把人打了一顿。 也可能真如三叔所说，被打走的人本来是想来他这里吃霸王餐。 至于更多？他没有更多线索，也不会掐指一算，自然是琢磨不出来的。 …… 福满楼。 黄锦晟背着双手，老板派头十足地巡视楼上楼下，不时，望向蜀香阁方向，微微冷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 福满楼厨房。 陈发银不苟言笑，像平常一样做菜、出菜。 …… 一间出租房里。 已经失业一天的曲艳阳一身睡衣，抱着双膝坐在床头，看着电视，脸上敷着一张白色面膜，看不见表情。 …… 一间宾馆的某个房间里，周太明一把扯下女人的呢子布裙，霸气命令：“趴好！” …… 蜀香阁大厅。 杨宽、汪晖、高莉仍在角落一桌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只是三人都已经有点酒足饭饱的感觉。 “看来今晚咱们是白等一个晚上了，福满楼的动作还没这么快……” 高莉呵呵笑着下结论。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大厅里一个小男孩忽然抱着肚子喊痛，嘴里刚喊着痛，就难过地蹲到地上，哇哇大哭。 附近几桌的客人目光刚被吸引过来，另一个方向，一个小女孩也忽然捂着肚子哭着喊妈妈，“肚肚好痛……” …… 十分钟时间不到，座无虚席的大厅里，竟有四五十人抱着肚子，小孩子蹲在地上哭喊，大人纷纷往厕所跑。 很快，厕所门外就排起长长的队伍，一个个急得跳脚，连声催促里面的人快一点。 结果，某个少女跳脚的力气大概大了点，忽然，“卟……”一声长响，少女如被人施了定身术，脸色发白、眼神绝望地站在那儿，浓浓的臭气很快就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本来排好的队伍，瞬间如鸟兽散，一个个捂着鼻子，惊讶地看着少女。 跟着，散开的人里也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卟……” 少女诧异又感激地看过去，差点感动地哭出来。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感觉自己被拯救了。 而这次羞愤欲绝的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 第198章 大事件（推荐票8万张加更） 看着大厅里乱糟糟的一片，厕所那边越来越长的队伍，大厅角落里，杨宽、汪晖、高莉三人脸色煞白。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大厅里那么多人抱着肚子，喊肚子痛，还有那么多人抢着去上厕所，他们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们仨肚子倒是没事，这也是他们诧异的一点。 但这时候他们谁都没心情去深究为什么自己没事。 “福满楼……肯定是福满楼干的！” 臀大胸小的高莉气得满脸通红，胸膛高高起伏，乍一看，似乎胸变大了。 “杨宽，怎么办？你平时主意最多了，你现在有办法吗？” 汪晖急得嘴唇微微颤抖着问杨宽。 其实这时候，杨宽手也有点抖，额头上汗珠越冒越多，大厅里的空调都帮不了他。 他终究也只有二十五六岁，这种事也从未遇到过，心里告诉自己别慌，可心还是慌，平时自诩自己脑子好用，智计百出，可真到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知道事大了！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客人肚子痛，那问题应该不大，可现在有多少人在喊肚子痛？他慌乱的双眼四处去看，看见的却是满大厅到处都有人抱着肚子，还不断有人往厕所那边跑，乱糟糟！如烈火烹油，就是此时他看见的情形。 整个大厅里，已经充斥着各种骂声和痛呼，还有小孩的哭声，比菜市场还乱。 已经有愤怒的顾客，开始拿东西砸店，怒斥肯定是店里的东西不干净，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多人都肚子痛。 杨宽此时甚至不敢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这里的老板。 几个惊慌失措的服务员往他们这里看，他吓得赶紧对她们摆手，示意她们别看他。 然而，并不是每个服务员都那么醒目的，尤其是眼前这种乱局之下。 一个十七八岁的服务员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抓着衣领，一边怒斥蜀香阁，一边逼问这名服务员店里的老板在哪里。 那服务员清清秀秀，还是个小姑娘，哪里遇过这种阵仗？ 以为自己再不说，人家就要动手打她，因为那名妇人已经几次扬手要抽她脸，小姑娘吓得六神无主，眼泪都快下来，下意识伸手指向杨宽他们这边。 “老板！我们老板都在那边！那三个人都是！！” 这一刻，小姑娘只想拯救自己。 那一刻，看见那个服务员指向自己的时候，杨宽只觉全身汗毛徒然竖起，头皮发麻，心里慌得一逼，脸色大变，当即就慌忙起身往厨房那边跑，因为厨房那里有通往店外的后门。 汪晖和高莉没看见那个服务员指向他们，但他们一见杨宽这么聪明的人此刻都仓皇而逃，两人顿时更慌了，赶紧起身也跟着跑。 但他们就算长了一百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满大厅的食客？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每天都为自己店里天天晚上爆满而自豪，但这一刻，三人再也没有丝毫自豪的感觉。 “那三个人是这里的老板！抓住他们！大家快抓住他们呀！” 得到服务员指引的那名妇人，眉头倒竖，愤怒地一边跳脚一边指着杨宽他们，尖着嗓子对大厅里所有人喊。 大厅里食客数以百计，很多人肚子都在痛，但也还有一部分浑然无事，也不知是和杨宽他们一样，点菜的时候，平头小伙的药水还没下进高汤？还是这些人肠胃好，或者吃的不多，暂时还扛得住。 看见有人仓皇而逃，听见有人指着那三个人尖叫他们是这里的老板，立时就有愤怒的人群涌过去，对杨宽、汪晖和高莉围追堵截。 这一刻，他们的头脑救不了他们；店里那些员工也救不了他们；他们各自身后的背景，更救不了他们。 眨眼之间，三人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 蜀香阁作为一家生意红火的火锅店，店面不仅大，而且是开在人流量不小的街边，平时，这样优越的地理位置，吸引着不少路人。 但今晚蜀香阁如此热闹，里面人声鼎沸，沸反盈天，自然也同样吸引着不少过往的路人围观。 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有人好奇，有人兴奋，也有人幸灾乐祸。 里面发生了什么？ 随着一些好奇的路人进店察看，以及一些本来在蜀香阁吃饭的食客出来，蜀香阁里面发生的事，迅速在外面传开。 上百人吃坏了肚子？ 还有不少人等不到厕所，直接拉在裤裆里？ 什么？其中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女人也拉了？ 八卦的消息永远流传的最快，围观的人群围观的情绪越来越浓，有意思、好玩！出大事了！ 大约半小时后，蜀香阁门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过往的车辆全部被堵，有些心宽的车主，大概是想着：反正现在也过不去。 也从车上下来，加入围观的人群。 好不热闹。 县医院的救护车、附近的警车，先后拉着鸣笛驶到蜀香阁门前，医生、护士、警察，如临大敌，纷纷行动。 一部分警察在蜀香阁门外拉警戒线，隔离人群。 一部分警察冲进蜀香阁控制里面的情况，顺便排查、收取第一手案情资料。 是的！警察已经把蜀香阁的事当作一个案子来办。 上百人吃坏肚子，如果说只是巧合，估计农村的大爷和老太太都不信。 …… 福满楼。 刚刚接完一个电话的黄锦晟满意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去倒一杯红酒庆祝。 神情极为自得，嘴里还哼着愉快的小曲，与蜀香阁那边的乱糟糟、闹哄哄形成鲜明的对比。 …… 狂暴小龙虾。 周安狐疑地从厨房出来，刚刚表姐夏文静进厨房跟他说，蜀香阁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警车和救护车都去了，店里本来在吃饭的不少食客，也都匆匆结账，过去看热闹。 蜀香阁能出什么事？ 周安一头雾水，对美食街不远处的那家蜀香阁，他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新开的一家火锅店，生意很好。 他和黄锦晟不同。 黄锦晟想搞垮对手，想的是用阴招。 周安面对店里的生意下滑，他想的是怎么通过开发新的菜品，来吸引顾客。所以，他没有怎么去关注蜀香阁，此时心里只有好奇和疑惑。 第199章 我不可能把你供出来的 蜀香阁的厨师、洗碗工、洗菜工，纷纷吓得从厨房后门逃出去，不敢再留在厨房。 逃出去后，有人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去大门那里加入围观的人群，有人自顾自离开，不再逗留。 其中那名事前给蜀香阁总经理汪玫通风报信的厨师，就独自一人离开。 他很紧张，脸色发白，身后稍微有点动静，他就立马回头去看，侧面有人经过，他也会微微一惊。 如一只受惊的小鸟，尽管他已经三十多岁。 快步一直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前后看了又看，确定小巷两头都没人过来，才松了口气，后退两步，一屁股在墙边的石墩上坐下，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双手撑着膝盖，肩膀耸起，有种脱力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一会，他情绪稍微平稳下来，咽了咽唾沫，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侯进？” 电话接通，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子声音，竟是曲艳阳？ 男子——侯进又咽了口唾沫，眼睛在小巷两头看着，压低声音说：“艳阳！不好了，出大事了！蜀香阁现在全乱套了，上百人吃坏肚子，不少人当场把屎拉在裤裆里，我听说三个老板全被愤怒的顾客打伤了，具体伤的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但这次的事情肯定闹大了，我、我现在跑出来了，我不敢再留在店里，那些愤怒的顾客太吓人了，不仅是我，厨房里所有人都逃出来了……” “什么？我不是提前提醒你们这两天要小心了吗？怎么还出了这事呢？你没把我跟你说的消息，告诉你们老板吗？” 电话里，曲艳阳很惊讶。 侯进一脸无奈，“我跟我们总经理说了，总经理是其中一个老板的堂姐，我想她应该会跟老板们说，唉！今天晚上三个老板还都在店里看着呢，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事，结果，他们就因为今天晚上在店里，反而被那些愤怒的顾客打伤了，我、我……艳阳！我现在不敢回去了，之前我把你跟我说的事，转告给总经理的时候，我没说消息是你给我的，但现在三个老板全被打伤了，我听说那三个老板都是有背景的，我怕我回去的话，他们会逼我说出是谁给我的消息，艳阳！你、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电话另一头的出租房里，曲艳阳也眉头紧蹙，一时陷入头疼中。 她知道侯进说的事很可能会发生。 现在蜀香阁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为了揪出真凶，还是为了出气，蜀香阁身后站着的那些人，肯定会逼侯进说出消息是谁提供给他的。 侯进如果把她供出来。 到时候她就麻烦大了。 无论她供不供出消息的来源，都再难以脱身。 把陈发银供出来？ 且不说，陈发银会跟着倒霉，黄锦晟知道后，也不会放过她。 黄锦晟是什么出身？她在福满楼工作那么长时间，也早就听说了。 黄锦晟没什么厉害的官方背景，但她听说黄锦晟以前就是混社会的，结拜兄弟有好几个，就算这次的事件能把黄锦晟钉死，能直接把黄锦晟送进牢里去。 可黄锦晟那几个拜把兄弟呢？ 那几个人她都见过，一个个看着就不像好人。 “艳阳？艳阳你还在听吗？”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电话里侯进慌乱的声音传来。 曲艳阳叹了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侯进说：“阿进，真不行的话，你就把我供出来吧！这件事本来就因我而起，不能牵累你，你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你把我说出来，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去避避风头，天大地大，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他们应该找不到我的。” 小巷里。 侯进脸色阴晴不定，来回变幻，忽然咬牙道：“艳阳！你说什么呢？我不可能把你供出来的，你也不用离开！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的。” 顿了顿，他声音忽然放柔，“艳阳，这次的事情你能想到请我帮忙，我很高兴。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把你说出来，这辈子我都不会把麻烦带给你！你不用走。” 说完，他微微笑了笑，不等曲艳阳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曲艳阳怔住。 “侯进？” …… 小巷里。 侯进刚刚起身，准备先回家休息一下，手机就又响了，他以为是曲艳阳打过来的，可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脸色就微微一变。 皱眉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汪总，他脸色难看地迟疑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通。 “汪总？” “侯进！你现在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汪玫的声音透着急切。 “我、我在外面呢，刚才大家都跑出来，我、我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侯进一边在心里想着措辞，一边磕磕绊绊地回答。 “你快回来！警察正在调查这次事情的起因，我跟警察说，事先有人提醒过我福满楼会对我们下黑手，现在警察要你过来问话！你赶紧的，过来把消息的来源告诉警察！快一点！” “哦、哦，好！好的汪总。” 侯进额头冒汗地答应着。 通话结束，他咬了咬牙，转身往蜀香阁方向去了。 …… 没多久，侯进回到蜀香阁，从厨房后门进入，来到大厅，一眼看见汪玫和几个警察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他迟疑着往那边走，脚步不快。 汪玫忽然一扭头看见他，立即皱眉催促：“侯进！侯师傅你快一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警官们都等着呢！快一点！” 几名警察审视的目光也望过来。 侯进嘴唇发干地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你是侯进？” 一名警察目光烁烁地问他。 “对，对！我是。” “是你事前收到消息，跟你们汪总说福满楼这两天要对你们蜀香阁下黑手？”警察又问。 侯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点头，“是、是的！” “谁告诉你的消息？对方叫什么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 侯进下意识看看汪玫，又小心地看了看几名不苟言笑的警察，紧张地握拳又松开，忽然抬头说：“是福满楼的厨师长陈发银！是他告诉我的！对，就是他！” 此刻，没人知道他这只是为了保护曲艳阳，而硬着头皮胡乱攀扯。 他大概根本就没想过这个消息会不会就是陈发银告诉曲艳阳的。 第200章 纷纷被抓 武侠里，好人和坏人都喜欢去酒楼、客栈等场所打探消息，因为这些地方，来来往往的客人，会自动把一些或热门或隐秘的消息说出来。 陈发银在福满楼工作，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 蜀香阁那边发生的事，没多久就传进他耳中。 “丧心病狂！” 这是他听完消息后的感慨，感慨的时候，目光下意识望向黄锦晟办公室方向，因为他认为蜀香阁的事是黄锦晟的手笔。 黄锦晟如此不择手段，破坏行规干这种人神共愤的坏事，陈发银心里不齿，可同时，他心里对黄锦晟也更加的忌惮。 很庆幸自己事前，只是把黄锦晟要对蜀香阁动手的消息，告诉已经离职的曲艳阳。 如果被黄锦晟知道自己泄露了他的秘密…… 只是想想，陈发银就觉得心里发寒，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一气之下跟黄锦晟辞职，在他心里已经认为，像黄锦晟这种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陈发银以为蜀香阁的事与自己无关，可，没多久，两辆警察忽然驶来，停在福满楼大门前，车上下来六七个警察，大部分直奔福满楼大门，却有两名警察直奔福满楼的厨房而来。 当时陈发银的锅里还烧着一份石锅鸡，鸡是黄山那边运来的野鸡，正烧得香喷喷快要出锅，两名警察就冲进厨房。 “警察！谁是陈发银？陈发银是谁？” 听见警察严厉的喝问，厨房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敢动。 陈发银头皮过电似的一阵发麻，机械地，一点一点回过头来，脸色发白地看着两名警察，弱弱地举起右手。 …… 办公室里。 黄锦晟舒舒服服地靠在老板椅里，双脚架在办公桌上，穿着高档皮鞋的两脚还调皮地在上面一动一动。 不远处的DVD正在播放华仔的《世界第一等》。 此时正好在播放这样一段：“人生的风景，就像大海的风涌，有时猛有时平，亲爱朋友你要小心……” 黄锦晟的两只脚就在合着拍子一动一动。 不时，嗞一口杯中的红酒，那个爽…… “咚咚！”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敲得还挺重。 “谁呀？” 黄锦晟不爽地喝问，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拧开，几名武装整齐的警察走进他办公室。 领头的警察对他出示了下证件，然后眼神奇怪地盯着他，“黄老板，有人指证蜀香阁今晚的事件，是你搞出来的，走吧黄老板！跟我们走一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事实是黄锦晟在看见这几名警察突然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愣在那里，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脚一时都忘了放下，凑到嘴边的红酒杯也一直停在嘴边。 讽刺的是，这时候DVD里那首《世界第一等》正好播到：“短短的光阴，趁着少年时，求名利无了时，千金难买好人生……” …… 此时整条美食街，大部分人都在看福满楼的热闹。 周安也没例外，店里所有食客、员工都出去看热闹了，他待在店里也没事做，而且好奇心他也有啊！ 就和大家一样站在店门口望着福满楼方向。 未久，警察押着陈发银和黄锦晟先后从福满楼里出来。 此时整条街上早已议论纷纷。 “怎么把福满楼的老板和厨师长抓了？不是蜀香阁出事了吗？怎么抓福满楼的老板和厨师长呢？” “不知道，难道福满楼也有人吃坏肚子了？” “不会吧？没听说啊！” “呵呵，我倒是听说了，好像是蜀香阁的总经理一口咬定蜀香阁今晚的事是福满楼的人干的，也不知道真假。”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我听说蜀香阁三个老板都被打进医院了，不是蜀香阁自己的问题，那些吃饭的能把人家老板打成那样？” “嚯，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至于是不是，看警察的调查吧！” “黄老板好像没戴手铐……” “那个厨师长也没戴啊！” …… 乱七八糟，各种议论的声音不少都传进周安耳中，听得周安双眼微眯，盯着被警察押上车的黄锦晟，对此人有了进一层认识。 同时也在心里摇头，如果蜀香阁的事真是黄锦晟做的，那他只能说：神经病！这种事都干。 但，心里忽然想到几年后的奶粉事件，还有更后面的疫苗事件。 周安忽然叹了口气。 有些人总是不能以正常人的道德去衡量。 亲眼看着黄锦晟被警察带走，周安心里并无喜意。 倒不是同情黄锦晟，而是如果这次的事真是黄锦晟做的，福满楼因此而关门大吉，他之前对福满楼的想法，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这个时候他哪有实力去拿下福满楼那么大的门面？ …… 另一边，出租房里。 曲艳阳正在看电视，但眼睛明显没有聚焦在电视上，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蜀香阁的事件，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的预想中，得到她提醒的蜀香阁有了防备，应该不会再中黄锦晟的黑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蜀香阁会这么快就出这么大事。 按理说，倒霉的是蜀香阁，不是福满楼，她应该最多只是有点失望，可她此刻心里却七上八下，神思不定。 因为她怕警察会忽然找到她，让她去指证黄锦晟。 那是她很不想面对的。 一来，她手中并无证据，如果指证，她只能把陈发银也供出来，可陈发银就有证据钉死黄锦晟吗？ 她心里没有把握，因为陈发银在电话里也说他是无意中听到黄锦晟说要对付蜀香阁。 只凭一句证词，没有任何证据，能钉死黄锦晟吗？ 二来，她是真的怕黄锦晟那几个结拜兄弟。 怕他们报复。 她很漂亮，追求者不少，可漂亮在面对那些人报复的时候，保护不了她。 她有点意外侯进这个初中同学，会在这种事上选择帮她隐瞒，侯进电话里透露出来的爱慕之意，更令她愕然。 因为她不记得自己当年与他有过什么？而且，他现在有老婆孩子，她也是结过一次婚，又离婚了的女人。 夜已深，曲艳阳起身正准备去洗洗睡觉，出租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谁呀？” 毕竟是自己一个人住，曲艳阳没敢随便开门。 “警察！你是曲艳阳吧？开门！跟我们走一趟吧！” 门外随后传进来的这句话令曲艳阳脸色一白，这一刻她很想爆一句“妈卖批”，侯进明明说会帮她隐瞒，可这才过去几个小时？ 还让她不用离开银马县，这是怕她跑了，他在警察那里立不了功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1章 陷入两难的周安（为盟主猪小肠加更） 作为提供案件线索的人，侯进并没有被带去警局，在现场录完笔录，留下手机号码，警察叮嘱他最近不要离开本地，手机随时保持开机状态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离开之后，他心里一直很骄傲。 有一种别人理解不了的喜悦，学生时代他暗恋过曲艳阳。 事实上，就他所知，当时他们班，甚至其它几个班，暗恋曲艳阳的人都不知有多少，但真正敢追求她，跟她表白的人，却没有几个。 因为自惭形秽！ 曲艳阳当年太漂亮了，看她的脸会心跳加速，看她的水蛇腰，会嘴里发干，看她上下其它两个部位，身体某个部位就会出丑。 侯进只是当年众多暗恋曲艳阳的人之一。 这个之一，令他当年始终鼓不起勇气去追求她，也是因为这个之一，离开学校之后，他不知懊悔多少次。 因为他喜欢她，却没敢让她知道，哪怕明知道追不上，当面跟她表白一次，起码也能留一点自己与她相关的记忆，起码能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侯进的人喜欢过她。 可他当年没敢，后来却是已经没有机会。 但今天，蜀香阁的事，他终于有机会帮到她，我这是保护了她吧？ 回家的路上，侯进心里很满足，嘴角始终噙着笑意，这次他不仅保护了她，还让她知晓他爱过她。 人的心很奇怪，一旦在某个时期被某个人深深打动，就会从此留下深深的烙印，然后后来者就很难再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很不幸，侯进心中烙印最深的人就是曲艳阳。 这天晚上思前想后，想到激动处，他忍不住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再次拨打曲艳阳的号码。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他是激动的，脑海中未尝没有借着这次的事，跟曲艳阳发生点什么。 对侯进来说，曲艳阳是他少年时期的一个梦，虽然这个梦早已支离破碎，他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曲艳阳也嫁过人，但如果能跟曲艳阳发生点什么，他不介意这个梦有多碎。 只是…… 电话拨通了，那边却始终没人接。 “难道她已经睡了？嘿嘿，这么相信我吗？今晚还能睡得着？” 侯进嘀咕着，再次拨通曲艳阳的号码。 然而，这次依然是没人接。 “不会吧？睡得这么死？” 侯进不信邪地再次拨打，结果……依然是没人接。 至此，侯进脸色微变，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有点忿忿，“不会吧？刚用完我就电话也不接了？曲艳阳，难道你是这样的人？” 他懵然不知，他胡乱攀扯进去的陈发银，一进警局就把曲艳阳供出来，他以为他保护了曲艳阳，实际上绕了一个圈子，曲艳阳依然没能置身事外。 这时候曲艳阳心里也在骂他呢。 …… 这天晚上注定有很多人无眠。 比如病床上的杨宽、汪晖、高莉，比如城西那家舞厅的刀疤脸刀哥，以及亲手给蜀香阁下药的少年“小刀”。 还比如周安。 是的，周安凌晨时分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晚爆发的蜀香阁事件，虽然看似与他无关，却深深影响着他心里的计划，如果黄锦晟真是蜀香阁事件的元凶，他心里酝酿已久的计划，恐怕就要夭折了。 如果家里的新房没盖，他手边的钱也许够盘下福满楼现在的店面。 但新房眼看就要封顶，钱已经流水一般花进去七万多，而他店里最近一段时间的营业额和利润都大幅下降，并没有赚多少钱。 如果福满楼这次倒闭，我就只能看着别人把它接手吗？ 周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在心里自问，有点不甘心。 去林娇娇上班的光大银行贷款？ 微微摇头，他心里没把握。 首先他没有可以抵押的固定资产，老家的老房子和还在建造中的新房，都在农村，银行一般不会接受那样的房子做抵押。 其次，开饭店不是建厂，建厂的话，也许还能从银行贷到款，毕竟建厂有厂房可以抵押，政府也支持，可开饭店抵押什么？ 在银行眼里，开饭店的风险太大吧？一旦经营不善，就要面临着血本无归的结局。 如果他开的是星级饭店，也许银行会考虑贷款给他，像福满楼那个规模的，都未必能贷到，何况他现在只有一个狂暴小龙虾，福满楼还不在他手上，他能经营好狂暴小龙虾，不代表银行就会信他也能经营好福满楼那么大的店。 他的年龄在这时候也是一个减分项，银行会相信一个16岁的少年，能经营好福满楼那么大的店？ 借钱？找亲戚们去借？ 倒也是个办法，他父亲手术跟那些亲戚借的钱，他已经全部还清，再加上他有狂暴小龙虾这个生意不错的小店在手，这次他再去跟亲戚们借的话，兴许还真能借到一些。 可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转了片刻，就被他放弃。 不想再跟亲戚借钱了。 何况，亲戚们也不是很宽裕，三叔那里不用指望，大表哥明年初就要结婚，所以大舅那里也不用想。 剩下的，还有几家可借？就算真愿意借，又能借来多少？ 但就这么放弃对福满楼店面的觊觎，周安又挺不甘心。 他这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心思，却是影响到同床的周剑休息，刚开始周剑还闭着眼忍着，以为大哥过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他等啊等，等得都困了，他大哥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终于，周剑忍不住睁眼吐槽：“大哥，你是想女人了吧？要不你去卫生间自己解决一下吧！你这样我没法睡啊！” 周安：“……”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斜眼看向一脸无奈的周剑，周安一脚踹在他腿上，“去你的！你才多大？这些都懂了？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你们老师平时教的吗？” 周剑嘿嘿直笑，“大哥，你别转移话题，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女人了？那个许诗雅？要不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约出来？” 被他这么一打断，周安脑子里思路全没了，当下又一脚踹在他腿上。 “去你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赶紧睡！不早了。” 第202章 挖坑小能手 让周剑赶紧睡，没有睡意的周安干脆披上外套，趿上拖鞋，随手抓起烟盒和火机去了外面的客厅。 没有睡意的时候，他是不愿强迫自己睡的，在他看来那是浪费时间，与其把时间那样浪费，还不如等自己困了，自然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正好趁着现在头脑清醒去外面抽根烟，好好琢磨那件事。 客厅阳台处，周安拉开一扇窗户，点着一支烟，眯眼望着窗外的夜景，一边抽烟一边继续之前的思路。 随着烟头的火光明灭不定，映衬得他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眼里更像是跳动着两团小小的火焰，实际上他只是面无表情眯眼望着窗外而已。 也许是香烟给他提了神，也许是窗外吹进来的凉风清爽了他的思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灵光一闪。 总之，站在窗边吸烟的周安脑海中还真的接连蹦出几个有可行性的念头。 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这话好像是毛爷爷说的，此时周安就有这样的感触。 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情况，想拿下福满楼的店面很有难度，就算拿下来了，能不能把那么大一个店面经营好，难度也同样不小。 店面扩大几倍，人员也得再增，房租、人员工资、水电煤气等各种开支也都会翻着倍的往上涨。 但店内每天的营业额想往上翻倍的涨，却不是那么容易。 相比之下，小店的人气反而更容易做，就像一楼一凤和丽春院的区别。 一个客人就能让一楼一凤饿不死，两个客人，就会出现排队的现象。 但丽春院想要盈利，十个八个客人根本无济于事，除非都是那种土豪顾客。 好吧！这个例子有点低俗，划掉。 这时候邓爷爷的思想给了周安鼓励——步子要快一些，胆子要大一些。 重活一世，他当然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扪心自问，他绝不甘心重生回来，一直只守着目前这样一个小店。 他也想出入有豪车，入住有豪宅，天下的山珍海味，他也想都尝个遍。 同样是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成功者，他周安为何不能成为其中之一？ 同样是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凭什么有人富可敌国，他周安却始终低在尘埃里？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句话粗俗的令人发笑，可眼下这个关头，他却真的想搏一把。 我才16，就算这次没能成功，就当积累经验，我还有大把可以重头再来的时间，不敢赌的人，永远没有赢的机会！ 一支香烟早已抽完，周安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面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人生在世，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得的，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 次日下午一点左右。 田律在厨房炸小龙虾，周安已经炒好今天的螺蛳，此时一个人泡了壶茶坐在前厅一张餐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没等太久，他今天等的第一个人进门。 ——青岛啤酒的供货商伍强。 一进门，伍强就满脸堆笑，快步小跑着过来，手上新拆的硬盒中华，已经抽出一支，远远就递向周安。 “呵呵，安子，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啊？上次的货款刚结没几天啊，不是结货款吧？是不是有其它什么事？有事您说话！” 伍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 周安接过香烟，没点，低头给伍强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脸上没多少笑容，周安对满脸笑容坐下的伍强说：“伍哥，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直说，行吧？” “哎，你说你说！” 伍强脸上笑容不改，依然热情。 但周安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就让他笑容变得勉强。 因为周安说的是：“伍哥，我决定改变所有供货商的结款周期，之前咱们一直是半个月一结，我最近想了想，太麻烦！我麻烦，你们每半个月来结一次也麻烦……” “别啊，我不觉得麻烦啊！” 伍强急急地声明。 被他强行打断，周安顿了顿，淡淡一笑，“但我觉得麻烦，伍哥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说完，周安面无笑意地看着他，认真脸。 伍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干巴巴地苦笑两声，无奈点头，伸手示意，“行行，安子，你继续说！既然你铁了心要延长结款周期，那你说说你打算延长多少吧！一个月一结总行了吧？” 此时伍强神情有点忐忑。 他们做供货商的，在外面往往就是这样，面对销量不大的小店，他们可以硬气，大不了不合作，可是面对狂暴小龙虾这样的大客户，他们却一点都硬气不起来。 虽然周安的狂暴小龙虾现在陷入淡季，啤酒销量已经降了很多，但伍强不傻，他知道按今年狂暴小龙虾旺季的盛况，等到明年旺季再次到来，这里的生意恐怕会更火爆。 到那时候才是他们啤酒供应商大快朵颐的时期。 眼下，他当然不想提前出局。 周安竖起一根食指，“一个季度！一季度一结，伍哥，这个决定不是只针对你们青岛啤酒，雪花那边、宣酒那边，我都是这个要求，能合作的，我很欢迎，接受不了的，那我们也好聚好散！” “什么？一个季度结一次？” 伍强再也笑不出来，抱着侥幸的心理，他试探着问：“是只有这个冬天吧？如果只是这个冬天是这样结款，倒是也行！” 因为冬天啤酒不好卖，就算一个季度一结，也没有太多钱。 然而，周安微微摇头。 “是以后！以后都是这个结款周期！” 说着，周安将手边提前准备的一个硬壳笔记本和芯子笔递到伍强勉强，递过去的时候，周安随手翻开到第一页。 第一页上，他已经把调整结款周期的事写成文字，下面他自己已经签下大名。 将笔和笔记本递到伍强面前，周安淡淡说：“伍哥，如果同意，就在这里签个名，如果不同意，我这里还欠你多少货款，我现在就可以结给你！” 看着面前笔记本上写的文字，伍强一脸苦色。 这一刻他感觉周安这小子已经把坑挖好，现在就在让他往里跳呢。 这是处心积虑啊！ 第203章 他不可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伍强拿着笔，犹豫不决。 “如果我签了字，以后你们店里能多推荐我们青岛啤酒吗？” 伍强忽然期待地问出这个问题，可见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今年夏天几个月，狂暴小龙虾的啤酒销量惊人，可大部分都是雪花啤酒，他代理的青岛啤酒只喝了点汤。 他知道症结在哪里。 青岛啤酒比雪花啤酒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当初周安这店开业的时候，雪花啤酒的赞助力度远比他这边大。 当初一棋走错，导致青岛啤酒的销量在狂暴小龙虾远远不如雪花啤酒，他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一直试图修补与周安的关系，但一直以来成效都不大，哪怕他每次来这里都陪尽笑脸，他敢说自己在这里陪笑的程度，比小姐给客人陪的笑容都灿烂，然而却始终收效甚微。 周安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 “可以！” “好！安子有你这句话，这个字我签了！” 得到周安的承诺，伍强一咬牙，唰唰唰在笔记本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签完之后，放下笔的时候，他忽然又有些不踏实，“安子，你可不能晃点我啊！咱们男人可得说话算话！” 周安微微失笑，随手将笔和笔记本收回，“放心吧！开店到现在，我还没有食过一次言。” 伍强心说：你开店才几个月？说的好像已经好几年了。 但没办法，字都签了，这时候他也只能希望周安说话真的算话了。 伍强告辞离去，周安依然坐在那儿，继续等待下一个供货商。 …… 与此同时，城西那家舞厅的那间办公室里。 疤脸刀哥眉头紧皱，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刀哥驻足，不再来回走动，回头望向门口。 一名黑牛仔裤、黑T恤的平头少年走进来，“刀哥！你找我？” 这平头少年正是昨天去蜀香阁应聘，并在蜀香阁高汤桶里下药的那个“小刀”，此时出现在刀哥面前的“小刀”，脸色有点发白，还有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郭小德！你老实跟我说，昨天你去蜀香阁做事的时候，真的没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刀哥大步上前，走到“小刀”近前，一脸严肃地逼问。 “小刀”抿着嘴点点头，“刀哥，这点你可以放心，蜀香阁那边我很容易就应聘成功的，没要我的身份证，也没说要跟我签合同什么的，而且，那个店可能是新开的原因，店里还没有装监控，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拍下我的样子，名字我跟他们说的，也是我随口编的一个外号，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我的！” “真的？”刀哥松了口气，但还是再次确认，一双逼人的双眼紧紧盯着“小刀”，不！应该是郭小德的表情。 郭小德点头，“真的，刀哥。” 刀哥轻吁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坐下，叹了口气，道：“真的就好！小德，你听说了吧？蜀香阁的乱子比我们预想的还大，昨晚那边事情刚出，这次请我们出手的我那位把兄弟就被警察带走了，所以，你明白吗？由不得我不紧张啊！我把兄弟那里应该没那么傻，承认那件事是他找人做的，但如果你这里露了马脚，被警察盯上，那咱们就都完了！” “我听说了，我明白的，刀哥！” 郭小德脸色也很沉重，他毕竟年纪不大，这时候刀哥都紧张了，何况是他？ “对了，你怎么这个样子？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又去网吧包夜了吧？“ 刀哥看了看郭小德的脸色，忽然问。 郭小德苦笑，“老大，昨晚动静那么大，我哪还有心思去网吧？我这是半夜失眠闹的！” “失眠？你不是说自己身份没暴露吗？为什么还失眠？” 刀哥闻言又皱紧眉头。 “老大，我自己是觉得没暴露，但万一其它方面出了问题呢？万一您那位把兄弟扛不住警察的压力，把事情供出来了呢？我害怕不正常吗？” 郭小德很无奈。 刀哥听了他这解释，才舒展眉头，呵呵笑着，“放心吧，晟哥你也见过的，他是老江湖了，在没有确切证据指证他之前，他不可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行了，既然你这里没暴露，那就赶紧去外地避避风头吧！” 说着，刀哥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郭小德。 “去外地的亲戚家，或者去哪个风景区玩一趟，等这次的事情过了，我再给你论功行赏，行吧？” “谢谢老大！” 郭小德欣喜接过信封。 …… 与此同时，警局。 前段时间去福满楼吃过野鸡的孙副局长亲自审问黄锦晟，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一名女警在一旁做笔录。 孙副局长手指敲敲桌子，面色严肃地对黄锦晟说：“黄老板，咱们是老熟人了，这次蜀香阁的事闹那么大，我跟你说实话吧！上面严令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这次的事真是你做的，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现在交代的话，将来可能还能为你减点刑，如果你继续矢口否认，等最后的调查结果出来，鉴于你现在抗拒不合作的态度，量刑肯定是从重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们这次没有确切证据就拿你没办法，上面严令彻查，很多事情就不会再按常规程序走，我现在跟你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的干警已经去请你的几位把兄弟了！呵呵，黄老板，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普通老百姓不一定清楚，但我们这里却是一清二楚的，你的社会关系，可是一直在我们这里有备案哦！ 呵呵，是！我相信这件事如果真是你做的，你不会傻到用自己人去干，最大的可能就是请你的某个把兄弟派人去做，对不对？” 孙副局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黄锦晟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眼里还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但听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却忽然脸色发白。 “你、你们……你们无凭无据，就这样查我？我、我要请律师，我要告你们！” 黄锦晟慌了。 真的慌了。 可惜，这里是大陆，不是电影里的香港。 面对他色厉内荏的威胁，孙副局长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黄老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说，等我们把你那几位把兄弟请来了，一旦我们取得突破，你再想戴罪立功可就没机会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04章 再下一城（为盟主猪小肠加更） 狂暴小龙虾。 周安等来雪花啤酒的供应商——葛文斌，一个糙老爷们，黑瘦黑瘦，大约三十五六岁。 进门来，葛文斌也是满脸笑容，青岛啤酒的伍强进门就打烟，葛文斌也是一样，不仅打烟，他手里还拎着一只老鳖，目测最少有三四斤的那种。 香烟递到周安手里，用网兜装着的老鳖直接放在地上，坐下的时候，他笑呵呵地说：“安子，我老家昨天下午正好有个鱼塘清塘，塘里水都抽干了，昨天我正好在，看见这只老鳖，就弄来送给你煲汤，嘿嘿，这么老的鳖可是好东西啊！我厨艺是不行啦，你手艺好，留着炖汤吧！” 相比他的满脸笑容，周安此时神情却是淡淡。 淡淡笑笑，周安没去看地上的老鳖，而是像招待伍强一样，低头倒一杯茶放到葛文斌面前。 嗯，是50块钱一斤的那种粗茶，店里招待客人用的。 茶杯放到葛文斌面前，周安抬头轻叹一声，“斌哥，老鳖的事待会儿再说吧！今天我喊你过来，有件事要跟你说，可能我说完了，这只老鳖你就不会想送给我了。” “呵呵，不存在的！呵呵，安子你这玩笑开的，不存在！绝对不存在！这只老鳖是我特意给你带的，说送给你，那就绝对不可能带回去！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没二话！” 葛文斌呵呵直笑，连连摆手，表示这只老鳖绝对不会带回去，话说的极大气。 但周安却没笑，等他说完，周安把之前给伍强签字的笔记本打开，递到葛文斌面前。 “斌哥，跟你我就直说了！是这样，咱们之前结款的周期，我决定调整一下，从半个月一结，改为一个季度一结，青岛啤酒那边的伍老板已经同意了，你看！这是他签的字，斌哥你的意思呢？” 周安话还没说完，葛文斌就已经把笔记本上那些字看完了，此时他再也笑不出来，点烟的手停在嘴边，愕然抬头看着周安。 那神情仿佛在说：狗日的，老子给你送老鳖，你竟这样对我？ 他一时没有出声，周安也神情淡淡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葛文斌是错愕，周安平静。 几秒后，葛文斌咽了口唾沫，放下火机，右手扶额，手指按着两边太阳穴，按了几下，苦笑着又看向周安，“不是，安子，你这、你这也太突然了吧？咱、咱们之前半、半个月一结，不是挺好的吗？你、你怎么突然、突然就想到要一个季度一结了呢？咱这里也没这个先例啊！你这样、你这样我这边的资金压力可就大了，真的！安子，你不能这么干啊！” 说到这里，他手指着店门外，满脸切齿的表情，“青岛啤酒那个姓伍的就是个坏种！安子，你想啊，他为什么敢在你这个本子上签字？ 因为他青岛啤酒在你这里销量低啊！他一个月才多少货款，一个季度三个月加起来也没多少钱，他当然敢签这个字，可我不能啊！我这字一签，安子你自己说，一个季度下来，要压我多少货款？你斌哥我真撑不住啊！要不……改成一个月一结行吗？给你斌哥一条活路？” 说到最后，葛文斌已经换成哀求的语气。 但周安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葛文斌这种做生意的老油子，大多都能屈能伸，各种姿态都当不得真。 就像青岛啤酒的伍强，各种低姿态也都能摆出来。 如果不是他这里能给他们长期大量地销啤酒，周安相信此时葛文斌绝对是另一种姿态，掉头就走都完全有可能。 如果他真是一个16岁的少年，此时可能会被葛文斌的表演所打动，动摇自己之前的决定。 但他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一个30岁的灵魂。 周安低头不去看葛文斌可怜兮兮的表情，淡淡道：“如果斌哥你是担心一个季度下来，你的货款压的太多，你那边周转不开，也简单！接下来我会让店里的服务员主推青岛啤酒，让青岛啤酒那边分担你资金上的压力。” 说完，周安才抬起眼睑，对已经愣住的葛文斌一笑，“怎么样？这个主意可行吧？斌哥还有别的顾虑吗？” “这……” “我、我……” 葛文斌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被周安这清奇的脑回路给弄懵了，他是这个意思吗？让青岛啤酒那边来分担他资金上的压力？这小子是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这一刻，葛文斌差点气笑，很想当场翻脸。 可是，他不敢得罪周安，舍不得狂暴小龙虾这边长期不菲的利润。 当场翻脸掀桌一时爽，可是爽过之后怎么收场？ 失去这个大主顾，回头他要开发多少新顾客，才能弥补这里的损失？ 葛文斌抿了抿嘴，又憋屈又无奈地低下头，拿起火机点燃手里的香烟，吸一口、吐出烟雾，极无奈地再次看向周安，“安子，是不是我今天必须要在这个本子上签字才行啊？” 周安还是淡淡的笑容，“当然不是，我们双方合作，讲究公平公正，前提是彼此都心甘情愿，斌哥要是不想签，当然也可以。” 听周安这么说，葛文斌脸上却没有露出喜色。 吸了口气，又问：“是不是我不签这个字，咱们的合作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脸色复杂地站起身，似乎随时都可能走人。 周安抬头望着他，双眼微眯，但神情依然平静，语气却趋向漠然，“斌哥，这次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条件，那我也尊重你的意见，祝你生意兴隆，发大财吧！” 周安没有直说如果他不签字，双方的合作就结束，但他这番话再配合上他此时漠然的语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两个月一结行不行？” 葛文斌纠结片刻又问。 周安摇头。 “呵呵！” 葛文斌忽然苦笑两声，对周安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安子，你赢了！行吧！既然你非要这么干，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签！我签还不行吗？呵呵。” 说着，他忽然肩膀一垮，了无生趣的表情拿起桌上的笔，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在周安那个笔记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这时候，周安才真正露出笑脸，“斌哥，谢了！要不，地上那只老鳖你还是带回去自己炖汤吧！降火的。” 闻言，葛文斌瞥了眼地上那只老鳖，苦笑着摆摆手，“算了，既然说了是送你的，哪还有往回带的道理？你留着炖汤吧！呵呵，我现在就怕你什么时候火气大了，又想着要延长我们结款的周期，安子，你可真不能再上火了，你要是再延长结款周期，你斌哥可就真没活路了！” 说完，他摇摇头，一脸苦色。 周安被他这话逗笑，但也只是笑，想让他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第205章 声东击西 葛文斌面带苦笑从狂暴小龙虾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刚刚停下电瓶车的黄荣，负责供应周安小龙虾和螺蛳以及其它水产品的黄老板。 两人显然也是认识的，彼此看见，黄荣就咧嘴笑，“葛老板，安子今天也把你叫来啦？怎样？安子跟你说的什么事啊？能先给我透露一下吗？” 葛文斌看着咧嘴笑的黄荣，他本来带着苦色的表情忽然一变，呵呵地笑了几声，上前拍拍坐在车上还没下来的黄荣肩膀，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别问我！你马上进去就知道了，嘿嘿，黄老板，这几个月来，你在安子这里赚了不少吧？每个月货款有十万没有？呵呵，恭喜恭喜啊！” 黄荣狐疑地看着葛文斌的笑容，他总觉得这家伙这笑容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葛文斌恭喜他，他就忍不住笑，“哪里哪里，葛老板你在这里赚的也不少！一起发财一起发财哈，呵呵。” 打着哈哈，他跟葛文斌点点头道别，转身走向狂暴小龙虾的大门。 一看见周安坐在里面等着，他就满脸堆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门外，葛文斌看着脚步轻快走进去的黄荣，嘿嘿轻笑着。 这一刻，他心里的郁闷消了大半，因为看见黄荣，他忽然想到自己的货款和黄荣那边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这里一个季度的货款，估计都比不上黄荣在这里一个月的货款。 如果黄荣的货款也要压一个季度才结，那他这里的那点啤酒货款又算得了什么呢？ 幸福，果然是需要对比的！ 这一刻他深深品味到这句话的真意。 他忽然不急着走了，干脆回到自己面包车上，开着车窗一边抽烟，一边看黄荣的笑话，他现在很想看看待会儿黄荣出来时是个什么表情。 从周安之前对他的态度上，他已经感觉到周安这小子这次怕是铁了心要搞他们这些供货商，黄荣能例外吗？ 葛文斌在车里耐心地等着，如果黄荣也没例外，那他心里就平衡了。 如果黄荣例外，他就有理由回周安店里，跟周安要说法。 说好的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这话可是周安自己说的。 …… 店内。 黄荣笑呵呵地坐到周安对面，周安按惯例给他倒了杯茶。 “谢谢！谢谢。” 黄荣客气地微微起身，双手接过，态度比伍强和葛文斌还客气。 周安现在可是他最大的主顾，在他心里跟财神爷没什么两样。 “安子，电话里你说你今天有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呀？有事你说！” 黄荣好奇询问。 周安对他笑笑，态度与对待伍强、葛文斌都不同。 “黄老板，是这样，今年的龙虾和螺蛳的旺季已经过去了，刚刚过去的几个月里，咱们双方的合作应该说还算愉快！” 周安说到这里，黄荣笑容灿烂地连连点头。 周安看他一眼，继续：“虽然如此，但我最近仔细考虑过，咱们之间的合作也还是存在几个问题的，正好趁着现在店里生意不怎么忙，我打算解决一下，以便明年旺季到来的时候，咱们的合作能更顺畅！” “你说！安子你直说就好！” 黄荣上身微微前倾，认真起来。 周安又看他一眼，淡淡一笑，“鉴于我店里旺季的时候，小龙虾、螺蛳以及其它水产品的用量有点大，黄老板你那边给我供应，可能有点吃力，所以，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再增加一家供应商，来分担黄老板你这边的供货压力，黄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这……” 黄荣脸色大变，差点跳起来，吃惊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周安，他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和他打了这么久交道，周安其实早就看出黄荣比伍强和葛文斌都老实不少，心里根本没多少城腑，喜怒哀乐都容易表现在脸上，脑子也没伍强和葛文斌转的那么快。 但黄荣却又是他这里货款最多的一个供应商。 伍强和葛文斌两家的货款，每次都不及黄荣这里的一半。 所以，对周安来说，黄荣这里才是真正的大头，能否令黄荣也同意一季度结一次货款，直接决定着他这次计划的能否成功。 因此，不容有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也是因此，周安把伍强和葛文斌约在前面，黄荣约在那两人之后。 先易后难、各个击破，是周安这次计划定下的原则。 为了拿下黄荣，他特意为黄荣准备了不一样的策略。 ——声东击西！ “安子，安子！不用！不用！真的，我、我行的，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给你供应好的，真的，你信我！我、你，你刚才不是也说咱们今年的合作还算愉快嘛？对不对？对吧？我、我明年保证也能给你供应好的！绝对不会出岔子的，我保证！” 措手不及的黄荣慌乱地说着道理，做着保证，就差拍胸脯、立军令状。 然而，他急切地说了这么多，周安却依然神情平静。 周安这副神情，看的黄荣一颗心不断往下沉，难道安子已经打定主意了？ 再增加一个供应商，说起来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可对黄荣而言，他的利润可要消减最少一半。 尝过赚大钱的味道，谁会愿意突然被砍一半？ 他接受不了，也急得不行，只是他嘴笨，一肚子想说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来。 周安见他已经急出一头细汗，才轻叹一声，将之前伍强和葛文斌签字的笔记本打开，放到黄荣面前。 对一头雾水的黄荣说：“黄老板！你先别这么激动，你看看这个！从现在开始，我这里货款结算的周期大大延长了，我知道你手边资金也不充裕，延长到一个季度一结的话，你那里肯定支撑不住，所以，黄老板你现在明白了吧？增加供应商，我是真的在为你着想，毕竟咱们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合作愉快，该为你考虑的，我总要为你考虑一二，现在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一个季度一结？” 黄荣惊呆。 周安点头，“黄老板你如果觉得增加一家供应商，还不够缓解你那边资金压力的话，我可以考虑一次增加两家供应商！两家够吗？” 黄荣快哭出来。 第206章 首战告胜 “安子，我出去打个电话行吗？这么大的事，我、我得跟我老婆商量一下。” 哭丧着脸纠结半晌，黄荣跟周安这么说。 周安伸手示意请便。 …… 黄荣从店里出来，稍微向左侧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拨通老婆电话。 “喂？什么事啊？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啊？” 电话刚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他老婆没好气的声音。 黄荣回头看了眼狂暴小龙虾店门，一只手挡在手机旁边，压低着声音说：“老婆，不好了！龙虾店那个小老板刚才跟我商量，要增加一个，甚至两个供货商给他供应小龙虾和螺蛳那些！老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为什么呀？咱们不是给他供应的好好的吗？是不是你哪里得罪他了？黄荣！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咱们家最大的主顾你也敢得罪？你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 电话那头，黄荣老婆又惊又怒。 黄荣叹了口气，“没有，我怎么敢得罪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唉！” “是什么？” “是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延长所有供货商的结款周期了，他怕我这里资金吃不住，所以刚才跟我商量，要增加一两家供货商。” “什么？又要延长结款周期？他这次打算延长多长时间？竟然还担心咱们资金吃不住？不会超过一个月吧？” “嗯，超过一个月！” “具体多长啊？你赶紧说呀，你个死人！你想急死我，再娶一个是吧？” 黄荣老婆在电话那头发脾气了。 黄荣又叹了口气，“一个季度！给他店里供应啤酒的两个畜生都已经签字同意了，老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要么，咱们也签字同意这个结款周期，要么，就只能听他的建议，让他再增加一两家供货商了，唉！烦死我了，这可怎么办啊！” “烦你麻痹！黄荣，你个木头脑袋！你是不是真想气死老娘？都这种情况了，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你还想着真让他增加一两个供货商？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签字啊！你个孬种！钱不够，咱们再想办法，你要是敢让他再增加一两个供货商，黄荣！你今天回来，老娘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这么简单的账你也不会算吗？赶紧去签字！废你麻痹的话！” “真、真签啊？” 黄荣还有点犹豫。 “当然签啊！赶紧去！回来咱们再想钱的办法！不就是钱吗？咱们自己周转不开，还不能跟亲戚朋友借一点？或者咱们直接把压力分担给养小龙虾的！这边一个季度一结，咱们结给那些养小龙虾的，不会也一个季度一结吗？别废话了，赶紧去签字！” …… 片刻后，黄荣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走回周安面前，叹息一声，拿起笔，一边在笔记本上签下大名，一边感慨：“安子，这个字我签了，你就别再想着增加供货商帮我分担资金压力的事了，你能为我着想，我谢谢你，但，我这边资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你只需要相信我明年一定能给你把货供应好就行了！这一点请你放心！” 还感谢我？ 周安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黄荣这字一签，他这里就大事可期，啃下黄荣，就等于啃下最大的一块骨头。 心软？ 他心里确实出现过心软的情绪，尤其是刚才看黄荣快哭出来的表情，他心里确实有点不忍，但他很快就摒弃这种无用的情绪。 这个时候心软，除了坏事，没有任何益处。 再说了，他只是延长结款周期，并没有削减半分供货商们的利润，选择他给了黄荣他们，最后签字，也是他们自己权衡的结果。 他并没有拿刀逼迫。 那么显然，他们都是认为签字，比不签字对他们更有利。 “行！既然黄老板你觉得你资金方面能撑住，那就当我之前的提议没说，以后我这里的货还是由你一家来供应！” “谢谢！这样就行了吧？” 黄荣签完字，还询问需不需要做别的？ 周安笑着收起笔记本和笔，“行了，感谢黄老板的理解，支持我的这份决定，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黄荣与周安握了握手，两人面上都是笑容。 不同的是，周安是开心的笑，黄荣的笑则有点勉强。 …… 店门外的面包车里，葛文斌笑了一声，丢下手里的烟头，关上车窗，发动车子走了。 看见黄荣被逼到那个程度，还要到店外面来跟他老婆打电话请示，他心里平衡了，非常的平衡！再无一丝怨气。 相比之下，他那点货款算什么呀？黄荣每个月那么多货款，都能硬着头皮在那个笔记本上签字，他葛文斌凭什么不能签。 “这小子……不得了啊！这才十几岁，就能把我们这些人都逼得不得不低头，黄荣竟然都能当场签字……啧啧，厉害！厉害啊！” 一边开车离开，葛文斌一边叹息感慨。 心里对周安这个小老板，再也不敢轻视。 …… 先后拿下伍强、葛文斌和黄荣之后，周安接下来就轻松了，因为大局已定，宣酒供货商、牛羊肉的供货商、蔬菜供货商、调味料供货商，等等，这些人到来的时候，周安的态度比对伍强他们还硬。 那本签了伍强、葛文斌和黄荣名字的笔记本打开给这些人一看，后面的谈判就顺利多了。 什么？你不同意？ 行！那咱们好聚好散，我另外找人，不勉强！ 什么？你资金压力大？ 有这两家啤酒供应商和小龙虾的供应商资金压力大吗？人家一个月的货款就超过十万，人家都同意了，你跟我说你资金压力大？行，我去找资金压力不大的供货商！ …… 周安的态度变硬了，但结果却与之前一样，一个个供货商无论心里情不情愿、高不高兴，最后都只能捏着鼻子在他那个笔记本上签下大名。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周安并没有砍他们的利润，只是延长了结款周期而已！ 在资金压力和可以预期的可观利润之间，他们都懂得权衡利弊。 第207章 观风色 周安这里在对付一个个供货商的时候，另一边，郭小德拎着简单的行李包，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出租车上下来。 “小傻瓜！等着我，对，我已经到汽车站了，今天晚上就能到你那里，吃大餐？行啊！不就是大餐嘛！今天我请你吃个够！” 郭小德一边说请她吃个够，一边下意识抓了抓自己裤裆，脸上的笑容有点奇怪。 他正在通话的，是他最近在网上勾搭的一个小女生，初二，姿色一般，但胜在能跟他聊的火热，对了，就在几天前，她已经答应做他女朋友。 现实中，郭小德也有个女票，但这年头男人不都流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他喜欢上网，就顺手在网上勾搭一个。 疤脸刀哥给他钱，让他出去避避风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小傻瓜”那儿，既然是自己女友，这时候不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过去亲热一下，更待何时？ 去亲戚朋友那儿？ 别搞笑了！亲戚朋友那儿有什么好去的？ 一边和电话里的小女友煲着电话粥，郭小德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汽车站大门。 浑然没看见就在这时，几名警察，从几个方向向他快跑过来。 “呵呵，你想吃鸡？行啊！没问题，不就是鸡嘛！今天保证有鸡给你吃！嘿嘿……” 郭小德一边笑着讲电话，一边又抓了抓裤裆。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在讲电话的郭小德反应还算机警，突然回头。 但还是晚了。 一支粗壮的胳膊突然圈住他脖子，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大脚就踹在他腿弯上，踹得他猛然向前一跪，双臂被身后扑上来的警察迅速反剪在背后，顺势将他整个按在地上。 “郭小德是吧？还想吃鸡？呵呵，今天你是吃不成了！蜀香阁的药是你下的吧？郭小德！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别说，这名警察还挺幽默。 “放开我！放开我……” 郭小德使劲挣扎，可有啥用呢？他17岁的身体，怎么可能挣得开一名龙精虎猛的职业警察？ 忽然，郭小德放弃了，因为他终于看见其它几个方向小跑过来的几个警察。 这一刻，他很想吐槽一句：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们这么多警察逮我一个，过份了吧？ “剑客哥哥！剑客哥哥你那边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呀？怎么这么乱呢？” 这时候，他手机里还传来“小傻瓜”傻乎乎的询问。 “剑客哥哥？呵呵，你不是叫小刀吗？怎么又叫剑客哥哥了？” 把他按在地上、双臂反剪的警察呵呵笑着又调侃一句，然后眼神示意小跑过来的一个警察捡起地上那只手机，顺便挂断通话。 …… 被押上警车的郭小德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警察这么快就找上他？ “警察叔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谁把我供出来的？” 少年人心里藏不住事，心里有疑问，他就问押着他的警察。 正是刚刚徒手将他抓住的那名警察。 “好奇心还挺强？告诉你也无妨，黄锦晟知道吧？他招了！你老大刀哥已经进去了，小朋友！你跟的老大可不怎么样啊，一进去，就首先把你交待了，怎样？现在还有问题吗？” 郭小德：“……” 他忽然想起刀哥今天跟他说的话——“放心吧，晟哥你也见过的，他是老江湖了，在没有确切证据指证他之前，他不可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此时此刻，郭小德觉得好可笑，这就是所谓的老江湖吗？这就是不可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如果这都不算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那怎样才算？ …… 周安不知道警察那边的进展，搞定那些供货商之后，他暂时开启观望模式。 筹钱的第一招他用了，已经成功。 他心里还有两招，但那两招需要他看清楚局势之后，才会用，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观望的不是蜀香阁，也不是警局那边，他观望的是福满楼。 只有福满楼经营不下去了，才会考虑对外转租，而他接下来要观察的，就是福满楼会走向哪个方向。 是一蹶不振，经营不下去？ 还是只是暂时萎靡，屹立不倒？ 他不知道警局那边，黄锦晟已经招了，他也不知道给蜀香阁下药的人也同样被抓，他在警局那边没关系可以探听这么隐秘的事，他只能在自己店里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然后他果然看到一些事发生。 比如福满楼的老板娘来到福满楼，试图稳住店里乱糟糟的情况。 下午四点钟左右，周安坐在店门口抽烟，听着福满楼那边传来的骂声，一个中年女人的骂声隐约传过来。 他猜应该是那位老板娘在发飙，声音是从福满楼大厅传来的，也不知道她在骂谁，骂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然后，周安就看见她从大门里出来，气势汹汹地走进旁边的福满楼厨房。 随着她气势汹汹进入厨房，很快她在厨房里发飙的声音也传过来。 这次稍微清楚一点，周安听见几句。 如：“菜呢？这都几点了，为什么到现在今天的菜才送来这么点？你们都是死人啊！你是不是副厨师长？你是干什么吃的？陈发银？陈发银不在，你们就不过日子了吗？” 如：“这些碟子是谁洗的？这上面泡沫都还没清干净，就算洗好了？你在家里也是这么洗碟子的吗？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给我滚！” …… 听了一会，周安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这女人很凶，简直母老虎，如果黄锦晟短时间内回不来，福满楼在这女人手上，长不了！ 因为在周安看来，做老板的，发威固然重要，但那也要看时机，生意好的时候，发点威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有人离职，很快也能招到人补上。 但现在福满楼是什么情况？老板和厨师长同时被警察带走，正是人心惶惶、军心涣散的时候，外界对他们也不看好。 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刻，这女人一来店里，不先想着怎样稳定军心，还一来就发威，试图马上就让福满楼恢复平日的士气和战斗力，可能吗？ 这样一个女人，如果都能让福满楼焕发生机，那天底下做餐饮失败的，干脆都一头撞死算了，还有脸见人？ 第208章 利好 “老板，吃饭了！” 大厅里传来小萌的喊声，周安答应一声，进店吃今晚的工作餐，身为老板，还是有点福利的，比如他进店的时候，小萌已经给他把饭盛好，筷子都摆在他顺手拿的角度。 今晚店里伙食不错，有鸡吃，土豆块烧鸡，香喷喷、美滋滋。 还有排骨海带汤和回锅肉。 虽然不是周安亲自动手烧的，但今晚的工作餐烧什么，却是他吩咐的，掌勺的是想练手的田律。 至于为何今晚要吃鸡？还吃排骨和回锅肉？ 是为了庆贺今天成功拿下那些供货商吗？周安没这么肤浅，虽然这件事他心里确实嗨皮，但还不至于特意为这事加餐。 这一招他学的是以前一家小店的老板娘。 以前他厨艺一般的时候，在一家小店工作过，那家小店有一个做人大气的老板娘，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是因为那位老板娘有多漂亮，而是她的大气。 很与众不同，令周安佩服的一点就是：大部分店里生意冷清的时候，老板或者老板娘都会有意无意地降低员工的伙食标准，美其名曰——店里生意不好，工作餐就简单一点吧！ 但令周安佩服的那位老板娘却反其道而行之。 店里生意好的时候，她会说：“生意这么忙，随便弄点吃的吧！” 等店里生意冷清下来，她又会说：“之前生意忙的时候，没让大家吃好，咱们也没时间弄好吃的，现在难得闲下来，有时间了，那就每天弄几个好菜给大家补补吧！”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店里生意越是冷清，她就越是天天让厨房开进货单的时候，多开一只鸡或者一只鸭、两三斤排骨什么的，让大家第二天做工作餐吃。 她这做法乍看很不会过日子，简直铺张浪费。 可周安却能感觉到，所有员工，包括他本人心里都领了情，员工们对店里的满意度直线飙升，对那位老板娘的好感爆棚。 做起事来，也没人再好意思想办法偷懒。 老板娘的每一个指令，都不好意思怠慢。 如今周安自己开店了，也终于迎来自己店里的淡季，生意冷清下来，他就照葫芦画瓢，照搬当初那位老板娘的做法。 效果明显。 看看今晚吃工作餐时，所有人开心的笑容吧！ 虽然田律烧的一般，但小萌、小霞、小翠三个女孩子吃的嘴上冒油，满脸开心的笑容，大憨一边吃，一边咧嘴笑。 做冷菜的罗师傅对排骨海带汤情有独钟，片刻工夫，已经不紧不慢地吃下好几块排骨，配菜的小江虽然瘦，但他却有一颗变胖的心，低着头专心对付回锅肉。 就连不能吃辣，吃不了土豆烧鸡、回锅肉的冷面神谭光，也嘴角含笑，加餐的三个菜，他虽然有两个吃不了，但他心里舒服，吃饭之前，先舀了一碗汤，不要排骨，只要汤和海带，小口小口抿着，心情一样很好。 笼络人心，周安是认真的。 眼下店里生意大不如前，他以前做厨师出身，很清楚这种时候，最是员工心思浮动的时候。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忙的时候，因为没空想东想西，反而生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但闲下来之后，却很容易东想西想，有人会思春，有人则会想着跳槽，寻一个更好的工作。 但眼下，周安心里正在谋划拿下福满楼的地盘，扩大店里的生意规模和档次，一旦成功，现有的人员必定不够用。 这种关头，他当然要稳住军心，尽量不流失任何一个员工。 加餐，投入不多，效果却很不错。 而这，就是开店的智慧。 想想今天一来福满楼就到处发飙，展示自己“威严”的老板娘，周安心里就不屑。 周安这里工作餐快吃好的时候，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安子，吃着呢？” 是卖烧饼的鲁大爷的声音。 周安回头笑着起身上前给他打烟，顺便亲自给他倒茶。 鲁大爷笑眯眯地享受着周安的礼遇，美滋滋点着香烟的时候，他吐了口烟雾，说：“安子，你在店里吃饭没出去，刚才福满楼被封了，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福满楼被封了？” 周安一怔，正在吃工作餐的其他人也都惊讶看过来。 鲁大爷呵呵笑着，“可不是嘛，刚才卫生部门的人去了福满楼，一番检查之后，直接勒令福满楼停业整顿，封条都贴在福满楼大门上了，里面的工作人员和黄锦晟老婆都被赶出来了！不信你出去看啊！” 鲁大爷话音未落，周安就快步走到店外，往福满楼那边望去，夏文静等人也都好奇地捧着饭碗跟出来。 果然，周安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福满楼门前站着近二十个服务员、厨师等人，他吃饭前，还在店里发飙的那位福满楼老板娘此时也脸色难看地站在福满楼外面。 “真封了啊！” “呵呵，福满楼这下麻烦大了！” “福满楼接下来估计有一段时间营不了业了，咱们店里生意可能会好一点喔！” “蜀香阁昨天晚上才出的事，今天福满楼又被封了，嗯，突然少了这么两个大竞争对手，咱们今晚的生意估计是要好不少……” …… 小萌等人在周安身后悄悄议论着，声音里透着欣喜。 周安双眼微眯，心里想着事，嘴角也噙着笑意。 小萌、大罗他们只看到蜀香阁和福满楼先后停业，对他们生意的利好，他看见的却是自己期待的局面，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黄锦晟被警察带走，还没见放回来，福满楼这里就被封了，周安虽然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但只从他看到的这些分析，就能得出一个结论：福满楼前景很不妙了。 福满楼的被封，在周安看来，很可能意味着一件事：蜀香阁的事件，可能真是黄锦晟搞出来的。 否则，如果黄锦晟只是被带去配合调查，其本身并没有涉案蜀香阁事件的话，官方会这么快就封了福满楼？ 这应该是个风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09章 逆市上扬与摸底（均订2100加更） 接下来一段时间，狂暴小龙虾的生意果然逆市上扬。 明明到了龙虾的淡季，吃小龙虾和五香螺蛳的人越来越少，但狂暴小龙虾的生意却回光返照似的好了不少。 虽然没法和旺季的时候比，但每天晚上营业额卖到5000——7000，竟然成了常态。 连带着店里的杀猪菜也渐渐传出名气，专门来吃杀猪菜的人也越来越多。 对此，周安当然高兴。 能多赚钱，谁会不高兴呢？ 何况，他的计划正面临着资金缺口，如今店内生意回暖，利润上升，也进一步缓解着他资金方面的压力。 有点感慨：怪不得那么多人盼着死同行。 果然同行死的多，自己得利就越多。 倒下一个蜀香阁，一个福满楼，竟然让他这小店感受到春的气息，本来前些日子，他店里已经很难再出现爆满的现象。 但随着蜀香阁和福满楼的先后倒下，最近每天晚上，他店里又开始出现爆满现象了。 而且有时候，一爆就是一两个小时，看着就喜人。 这期间，有几件事值得一提。 比如周安家的新房成功封顶，封顶的那天，顶楼的屋梁上系上红、绿布，象征着福禄，喜庆的爆竹声中，大把大把的花生和糖果从顶楼上洒下来。 楼下，一群大人小孩嬉笑着争抢，热闹非常。 那天中午，周安和周剑特意赶回去参加，同去的还有田律、大憨和谭光，田律他们是去凑热闹，沾沾喜气。 封顶之后，有一顿丰盛的酒席，犒劳施工的师父和帮忙的亲朋好友，酒席直接摆在周安家门前的晒场上，摆了八大桌，每桌十六个菜。 有冷有热、有荤有素、有锅仔也有炒菜和鲜汤，大人们上桌，小孩们在一边捧着碗，边吃边闹。 村里十几个妇女都来帮忙，或择菜或烧菜或端碗拿碟。 忙得热火朝天，一派喜气洋洋。 那一天，身体又好了不少的周太虎满脸红光，手里拿着周安特意买回去的软云烟，见人就散。 田桂芳也满脸喜色地热情招待每个人，见到来讨喜的乞丐，也不恼，饭菜、酒水、红包，给的很大方。 家里日子好过了，她做人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抠抠索索。 那天给周安敬酒的人很多，有施工的师父，有村里帮忙的村民，也有周家的亲戚朋友。 16岁的周安，被人敬酒的次数，远远超过这个家名义上的当家人——周太虎。 因为周安家现在的情况，有眼睛的都能看见谁是最有本事的。 是！周太虎是周安老爸，名义上，在周安结婚之前，周太虎会一直都是当家人。 但，钱是周安这小子挣的，新房也是这小子拿钱盖的，周太虎是他爸没错，但，你能因为是他爸，功劳就全是你的吗？ 你以为你是李渊？ 农村人现实，可能城里也是一样？ 反正在农村这里，谁有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有本事的，走到哪儿都会被人高看一眼，一般般的，就低调做人吧！否则反而会惹人笑。 好在周太虎心态早就调整过来，儿子比老子更受欢迎，他已经习惯了，看见那么多人对他儿子笑脸相迎，举杯敬酒，周太虎不仅没感到失落，反而觉得脸上有光。 说话的嗓门都比以前大不少。 儿子比老子有出息，这是长脸的事啊！有本事你们也生个好儿子！ 大家太热情，于是，那天中午周安喝醉了。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老屋自己以前的床上，没有女人在旁边伺候，给他乱性的机会，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旧家具，破旧的窗户，窗户外婆娑的树影，那一刻，他恍惚间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仿佛一场梦。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梦，实际上自己还是那条前途无亮的咸鱼。 等真正清醒过来，走出房间看着西边已经封顶的那栋小三楼，他才真正回归现实。 不是梦！ 他真的改变了这个家，真的做了一些事。 …… 除了这件事，最近一段时间，周安有意无意间，开始向周围人打听福满楼的房东是谁。 鲁大爷那里他问过，水果超市的跛脚小胖王浩他也问过。 还有美食街这边他相熟的几个店主，也都旁敲侧击地打听过。 一番打听下来，有所得，却还没有完全打听清楚。 据说福满楼那三间上下两层的门面，分属三个不同的房东。 其中之一，竟是他现在这个店面的房东——钱满仓。 这是令周安惊讶的，没想到钱满仓那胖子在这条美食街竟然还不止有一套门面？怪不得不用工作，还能天天泡在麻将桌上。 另外两个房东，周安也打听到一点消息。 比如，其中一个好像是县一中某个老师。 另一个房东，听说是黄锦晟的某个亲戚。 第三个房东的身份，令周安一度觉得很棘手。 黄锦晟对他应该是没有好感的，这一点从福满楼在外面摆摊，试图抢他的小龙虾和螺蛳生意，最后却黯然收场，就能判断。 可以说，他们曾经是竞争对手。 如果第三个房东真是黄锦晟的亲戚，那人会把房子租给他周安吗？ …… 11月底的一天晚上，胡福生一家再次光临狂暴小龙虾，点好的菜单下到厨房的时候，夏文静特意来到厨房跟周安说，那一桌菜是胡队长一家点的。 提醒他吩咐厨房这边将那桌菜做的用心一点。 这是夏文静的本意。 但周安听说胡福生来了，却眼睛一亮，胡福生是这条美食街的城管队长，福满楼那三间门面的房东身份，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罗师傅，等下给胡队长一桌送个果盘！” 周安当时就吩咐做冷菜的大罗。 “可咱们厨房没有水果啊，咱们什么时候卖果盘了？” 大罗错愕。 夏文静当时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安。 “表姐你去王浩那里买点火龙果、橙子、西瓜什么的来，赶紧去！” 周安没当回事，直接吩咐夏文静。 水果超市就在不远处，弄个果盘还怕没水果？ 大罗和夏文静没话说了。 这天晚上，周安忙完手边的菜，借着赠送果盘的机会，去胡福生那桌聊了几句，成功从胡福生口中打听清楚福满楼三个房东的身份。 与他之前打听到的大差不差，但更详细了。 第210章 福满楼倒下 周安这边在打听福满楼三个房东信息的这段时间，福满楼这边可以称得上多灾多难。 停业整顿三天之后，福满楼再次开业，然而，开业当天晚上生意惨淡不说，税务部门也上门来查，弄得当天晚上福满楼一片鸡飞狗跳。 偶尔有客人进店，因为内部人心动荡，服务员的招待和厨师做出来的菜品，都无法让人满意。 勉强度过这一晚，第二天，福满楼的野味直接断货。 据说福满楼专门从黄山运野味的车，没下高速就被警察扣了。 然后福满楼再次贴上封条。 因为福满楼买卖并杀害国家保护动物。 不仅大门上再次被贴封条，周安听说福满楼还要面临数额不详的罚款。 几件事接二连三落在福满楼头上，对福满楼上下人员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 重新开业的福满楼，因为少了店内最大的特色——黄山野味，而门可罗雀，以前的老顾客基本都不上门了。 不仅因为福满楼没他们想吃的了，更因为福满楼如今的境况，有耳朵的多少都听说了些，这是明显有人在搞福满楼，而福满楼随着黄锦晟被带进警局一直回不来，明显已经失去招架之力。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消息灵通的老顾客谁还去福满楼？ 黄锦晟的老婆名叫齐采红，最近她压力山大，丈夫被警察抓走了，前几天她去探视，黄锦晟跟她说，让她照顾好儿子，他暂时出不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跟她说，福满楼她可以经营看看，如果经营不下去，就赶紧脱手。 可是她不甘心。 偌大一个福满楼，曾经是她一家的聚宝盆、提款机，不仅仅是钱，也是面子，不管走到哪里，别人只要听说她是福满楼的老板娘，谁不高看一眼？客客气气？ 以前黄锦晟打理福满楼的时候，她总能挑出各种刺来，觉得黄锦晟每天也没做什么，就是坐在店里动动嘴。 她不止一次跟黄锦晟说过，如果她来打理，店里生意肯定会更好。 所以，丈夫被警察抓走，店内人心动荡的时候，她来到店里，心里是不慌的，看见店里的服务员做事划水，敷衍了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给她们来了个杀鸡儆猴。 进厨房，看见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做事不认真，她更是拿出雷霆手段，果断处决。 她要让店里这些人明白：老板虽然被抓了，但老板娘还在！老板娘眼里不揉沙子。 她心气很高。 可是，半个月下来，接二连三的麻烦找上福满楼，一件两件、三件…… 每一件都让她心力憔悴。 卫生部门来查，她只能配合。 税务部门上门，她也依然只能乖乖认查。 福满楼运野味的车被扣，店面再次被封，巨额罚金的处罚书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也没任何办法。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认清自己，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让店里的生意起死回生。 她终于动了将福满楼脱手的心思，因为不脱手不行了，店里生意已经差到极点，最近连续几晚竟然是零营业额。 鬼毛都没一根上门。 最严重的是——她之前杀鸡儆猴的事好像做多了，鸡是被杀了，但现在店里的猴子都想跑了。 厨房全体厨师，几乎个个向她递辞职报告，包括副厨师长和学徒工。 服务员也有七八个跟她辞职，就连打扫卫生的一个阿姨也跟她说不想干了。 这时候，她才醒悟，自己店里的鸡啊、猴啊，全是散养的，福满楼和她丈夫黄锦晟就是一棵树，本来就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她还偏偏杀鸡儆猴，好嘛！鸡杀了，猴吓得全都要跑了。 坐在黄锦晟以前的办公室里，齐采红看着眼前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门面转租”，笑容苦涩，目光不舍地扫了一圈办公室内的陈设，笑容更加苦涩。 如果能坚持下去，她绝舍不得放弃这栋酒楼。 可是她坚持不下去了。 “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响。 齐采红还没说进还是不进，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服务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过几次的纸。 “老板娘，我、我想辞职！” 齐采红脸色漠然，办公桌上那张“门面转租”的纸都没来得及收，淡淡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来辞职的服务员看见齐采红面前那张告示，怔了怔，随即就明白齐采红为什么会这么痛快。 神色复杂地说了句“谢谢老板娘”，就转身退出去。 “又一个……” 齐采红轻笑一声嘀咕。 …… 第二天中午，周安从家里取了择洗好的小龙虾和螺蛳来到店里，刚打开店门，准备把东西往店里搬，在隔壁店里串门的王浩老婆严思敏就嗑着瓜子走出来，笑嘻嘻地跟他说：“安子，恭喜啊！福满楼倒了，你这店里的生意又能好不少了！怎么样？这么好的消息，今天是不是要弄点小酒庆祝一下呀？” 周安以为她说的是福满楼前些天接连两次被封，没当回事，随意笑着回应：“事情早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庆祝的？” 嘴上随意回着，手上已经搬起一筐小龙虾。 “早就过去了？” 严思敏一愣，纳闷地看了眼福满楼那边，迷糊地眨巴着眼睛，“这话是怎么说的？福满楼不是今天才贴的转让嘛，怎么就早就过去了？安子，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呀？” “转让？” 周安进店的脚步一顿，愕然看向严思敏，又看向福满楼方向。 “对呀，齐采红今天上午亲自来贴的转让，怎么？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严思敏好像有点明白了，有点想笑。 周安放下手里的筐子，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皱着眉头快步往福满楼那边去。 很快，来到福满楼大门前，他真的看见福满楼的大门上贴着“店面转租”的告示。 “真的贴了……” 周安一时微微失神，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可此时真的看见，却又有点不敢相信，之前1921银马美食城的曹一兰跟他说福满楼要搬去美食城的时候，他还想着福满楼要栽在美食城那个大坑里呢。 那时候哪里想到福满楼还没入坑就直接死在这里。 第211章 小手段 这张告示上面写着“联系人：齐女士，联系电话：136……” 周安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转租的条件，手机已经拿在手上，想了想，却又塞回裤兜。 不能操之过急！这么快就打电话过去问，会助长对方坐地起价的心理。 尽管心里已经很急切，但周安还是强自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麒麟臂。 但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又不是他的风格，这种时候，他也不敢晾得太久，万一中途被人捷足先登，那就悲剧了。 转身回店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努力想憋一点坏水出来。 当自己的实力不足，却又想做成某件事的时候，耍点小手段就成了必须。 何况，自古商场如战场，福满楼与他本来就是竞争对手，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对待敌人，讲什么心慈手软？ 好吧，这些都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他就是想耍点小手段。 …… 很多爱好，都有相似的共同点。 比如：心情好的时候，会想做，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去做。 简单举几个例子吧！比如钓鱼、抽烟、嫖和打麻将。 喜欢钓鱼的人，心情好的时候想去钓一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去钓个半天一天的。 抽烟和嫖也是如此，心情好的时候，助助兴，庆贺庆贺，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借助它，排解、发泄一下。 打麻将也不例外，心情好的时候，想去搓两把，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去搓两把，希望借此能改换自己糟糕的心情。 比如齐采红，今天上午她亲手给福满楼贴了门面转租的告示，心情就变得很不好，然后，没吃午饭，就拎着坤包来到她常来的那家棋牌室。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爽，她今天打得比平时大不少。 一打就是几个小时，中午吃饭，都是在麻将桌上解决的，完全投入进去，其它什么烦心事都不去想。 她的不开心，简直写在脸上，同桌的几个老油子都是眼睛毒的，天天打麻将，察言观色是他们的强项。 齐采红今天心情不好，很快就被他们旁敲侧击地问出来。 然后三人交换几个眼色，就开始有默契地结成不可言说的暗中同盟。 这种事，在赌桌上几乎天天上演着。 什么？他们和齐采红是熟人，所以不会这么干？ 那是你小瞧了金钱的魅力，也高看了这些赌徒的品性。 在赌桌上，做局给心态异常的对手，是最容易来大钱的，想对付平常心的对手，反而难度很大。 这不，齐采红一上午就狂赢四五万，面前的钞票堆成小山。 然后其他三人提议再打大一点，给他们一个扳本的机会。 心情稍微转好，但依然抑郁的齐采红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当时她心里可能想着：如果今天能趁手气正好，多赢一点，也能弥补一点福满楼那边的损失。 却浑然不知，她已经上了别人的砧板，对手的刀已经悄悄对准她身体的各个部位。 果不其然。 下午一点左右，她上午赢的四五万就全倒回去不说，还倒输一两万。 这时候，她脸色更难看了，心情越发糟糕。 左手边的胖子笑呵呵地一边洗麻将，一边问她：“红姐，要不要再打大一点啊？中午的时候，你给了我们扳本的机会，现在我们也可以看在咱们的交情上，给你一个扳本的机会，你们说是吧？” “我无所谓啊！可以。” “别人不行，如果是红姐，那倒是没问题！” 同桌的其他两人一脸淡然地捧哏。 齐采红不豫的目光一扫他们，轻哼一声，“不必了，这点小钱我还输得起！” 她理性尚存，更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这时候手气变差了，不宜打得更大。 这是她打麻将多年积下来的心得。 “呵呵，行，那咱们就这样继续！” 左手边的胖子不以为意，依然笑呵呵。 又过了个把小时，齐采红又输出去四五万，加上之前输的，估计有七万了。 这个数字，在04年，哪怕是银马县城，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银马县很多房子一套也就这个价。 齐采红心情越发糟糕。 左手边的胖子再次提起之前的话题，“呵呵，红姐，你今天想扳本恐怕难了，真不考虑打大一点？” “废什么话？继续！” 齐采红阴沉着脸不接茬。 她还坚持着手气不好的时候，坚决不打更大的。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冷眼一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本来是不想接的，但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上午贴的转租告示，犹豫了下，她还是暂且腾出一只手来，拿过手机。 “喂？哪位？” 看她这架势，只要对方不是租店面的，她恐怕马上就会挂断电话。 “您好，请问是福满楼的齐女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声音挺好听，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齐采红面色不动，“是我，你是？” “你好你好！齐女士，是这样的，我今天看见福满楼门上贴的转租信息，看见这个号码，就想问一下你们福满楼转租的条件是什么？您能简单先跟我介绍一下吗？” 真是询问转租的。 齐采红右手微抬，示意麻将暂停，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转租条件？很简单！福满楼的房租明年3月到期，三间门面的房租一年一起15万，房租这里你把我这边还没到期的几个月补给我就行，另外，你既然知道我福满楼，想必应该知道我福满楼装修的档次不低，店里还有各种设施，所有这些加起来，转让费20万，这样，多的话就不说了，你诚心想要的话，一口价25万！怎么样？这个价不高吧？” “25万？这还不高呀？齐老板，你这也太高了！这个价，我恐怕接不下来呀！” 电话里的女子大吃一惊的样子，语气稍稍有点浮夸。 齐采红嘴角的笑容消失。 “25万还高？那你说多少？” 毕竟是第一个打来问价的，齐采红还算有点耐心。 “10……10万吧！你们福满楼都开倒了，再多我也不敢接手了……” 电话里的女子报出一个令齐采红想破口大骂的价来。 “10万？嗤！” 齐采红冷笑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随手把手机扔在桌边，黑着脸对同桌的三人说：“打大一点！麻痹的，10万也想转租我的福满楼！真是异想天开！” 第212章 攻心 与此同时，周家村，听着手机里的盲音，秦梅杏轻轻失笑，然后随手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安子，你叫我帮你打的电话，我刚才已经帮你打过了，应该没有穿帮，那个齐女士一听我说十万，冷笑一声就挂了电话。” “行、行，不用谢！小事一桩，谢什么谢？跟姐还这么客气，行，那就这样，挂了啊！” 简单说了几句，就笑着挂了电话。 于她而言，给“齐女士”打这么一个电话，确实只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挂完电话，她就继续择菜，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堆小青菜，她正在择。 择菜挺无聊的，她目光就随意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就注意到墙根下晒太阳的小黄狗。 看见它，秦梅杏就轻轻一笑，对它招招手，唤道：“少冲！来，到妈妈这里来。” 小黄狗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睑，打了个哈欠，两只耷拉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但身子一点没动，眯上眼继续晒它的太阳。 秦梅杏被它气笑，“这狗东西，以前见人就往前冲，割了之后就成死狗了，我都叫不动！” 笑骂着，随手捡了个土疙瘩扔过去，卟咚一声，正好扔在小黄狗肚皮上，“嗷呜”一声轻叫，名叫少冲的小黄狗不满地看她一眼，微微调整姿势，继续晒它的太阳。 如今的它，是真的名副其实了，“少冲”，少往前冲。 …… 大约两个小时后，麻将馆，齐采红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又输出去四万多，加上之前输的，已经十一万多。 今天本来是来这里排解心情的，哪想到坏心情不仅没得到排解，还加重了，输出去这么多钱。 如果她男人黄锦晟还在，没被警察抓走，她一天输这么多，晚上回去他肯定要发飙。 就在这时，她手机又响了。 不耐烦地一瞥来电显示，见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红姐，别接了吧！” 一个麻友皱眉建议。 齐采红本来是不想接的，但那人赢她不少钱，这时候她对他很不爽，所以他建议不接，她就伸手接起电话。 “急什么？早这么着急，你孙子都生了！” 没好气怼他一句，齐采红接通电话。 “喂？哪位？” 语气平淡。 “你好，请问是齐女士吗？福满楼是你的产业？” “是我，怎么讲？” 齐采红猜到又是一个来打听转租价格的，但态度并没有变热情，正不爽呢！ 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嗯，是这样，你这酒店怎么个转租法？多少钱？能跟我说个数吗？” “房租加转让费，一口价25万！要不要？” 因为前一个打听价格的还价太离谱，再加上此时钱输多了，鼻子都嫌碍事，齐采红回答的就相当生硬。 简单一句，就把条件报过去，一点解释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什么？25万？你这个女人想钱想疯了吧？你福满楼都开倒了，还敢这么狮子大开口？满大街都是银行，你怎么不去抢？” 电话里的男人气呼呼地骂完，不等懵了的齐采红反应过来就先挂了电话。 懵懵地眨了眨眼，齐采红看看手机，又看看此时都望着她的三个麻友，忽然拉下脸，把手机拍在桌子上，没好气道：“看什么看？继续！” 这一刻，她神情有点恍惚。 麻将重新开始没多久，她忽然有点不自信地问三个麻友，“哎，你们说，我那酒楼房租加转让费要25万……高了吗？” 三个麻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哪懂这个啊？ 不过，看在齐采红输给他们这么多钱的份上，三人纷纷抱着安慰的心思发表意见。 “高？不高吧？我觉得一点都不高！” “对，我也觉得不高！” “25万还高？我是不会经营酒楼，要不然你25万，我就接手了！” “是吗？真不高？”齐采红将信将疑。 …… 田屋，田本才笑呵呵地拨通一个号码，号码通了之后，笑呵呵地说：“小安，你让我打的号码，我按你的意思已经打过了，嗳，不用不用！跟舅舅还说什么谢？嗯嗯，你家新房再晾两天，就能开始做外粉刷了，放心，你只管好好打理你的饭店，房子这边，有我和你大舅盯着呢！质量差不了。” 笑呵呵地说了几句，这次的通话结束。 看他打完电话，正在屋外太阳下纳鞋底的赵丽随口问他，“怎么？小安又想折腾了？他那个小店才开多久呀，这孩子怎么这么能折腾？” 田本才笑呵呵地走过来，一边点烟，一边说：“男孩子折腾一点有什么不好？他要是不折腾，他家里现在能有这样吗？” 赵丽没有抬头，但她抬杠，“你儿子倒是也能折腾，要不你一会儿打个电话鼓励他一下吧！鼓励他可劲折腾！” 田本才斜她一眼，“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他要是能像小安一样折腾，老子肯定鼓励他，但你看他都折腾些什么？除了没像老大家的晓峰把人家女的肚子折腾大，其它的，比晓峰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赵丽轻笑，“那肯定是你的种不好！” “咳咳” 田本才一口烟刚吸进嘴里，就被这句话呛得咳嗽连连，一边咳一边瞪着赵丽。 …… 这天晚上，10点左右，狂暴小龙虾店里已经没几个客人。 周安和钱满仓坐在一号“雅间”喝酒吃菜，周安热情地给钱满仓倒酒夹菜，天冷了，钱满仓明说要喝白酒，这才有了周安给他频频倒酒的机会。 “来来！钱叔，我再敬您一杯！” “呵呵，好，悠着点啊！” “来来来！钱叔，吃菜！你爱吃的肥肠，我夹给你，你多吃点！” “呵呵，好，好！小周啊，你太客气了！” “哈，钱叔看你说的，前一段时间我这里太忙，其实我早就想请你好好喝顿酒了，可惜我酒量有限，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陪好！如果没陪好的话，钱叔可别怪我啊！” “没事没事，小周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真的，来！咱们再走一个！” “好！” …… 周安陪着笑脸，用心招待，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的就是他现在正在干的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3章 输惨的齐采红 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周安跟钱满仓提了件事，钱满仓虽然有点意外，但看了周安两眼，还是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周安是这么跟他说的，“钱叔，听说福满楼那三间店面有一间是您的？” “嗯，对。” 此时钱满仓随口应着，没多想。 跟着，周安又说：“那，福满楼如果转租的话，应该会通过您吧？” “那当然了！这是规矩。” 钱满仓还是没有多想。 “那，如果真有人要转租，钱叔您能通知我一声吗？” 周安这话说完，钱满仓终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呵呵轻笑着点头，“行，到时候我保证通知到你！” 老油条钱满仓并没有多问，但看他脸上的笑容，周安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对此，周安很满意，他不怕钱满仓猜到他的意思，就怕钱满仓猜不到，猜到了还答应，其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而周安今晚请钱满仓喝酒，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 …… 深夜十一点多，齐采红脸色难看地拎着坤包从棋牌室出来，一走到外面，被外面凉飕飕的冷风一吹，整个人突然打了个寒颤，头脑清醒不少，脸色却变得煞白一片。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输的钱太多了，不好收场。 从上午10点左右，一直打到现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输出去三十多万。 04年，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在银马县这样一个小县城。 福满楼名气很大，规模在美食街这一块也首屈一指。 但各项开支也大，一年下来，满打满算，全部利润也就三四十万。 但那已经是以前了，如今，她家的福满楼已经经营不下去，都贴上转租的告示了，黄锦晟也注定要去吃牢饭。 是！她家里还有两三百万的存款。 可，其实九成以上，都在她丈夫黄锦晟账户里，她自己手边长期也就那么十来万，今晚输这么多，怎么还？ “红姐！你怎么站在这儿呢？明天可别忘了给我钱啊！” 今天和她打了一天麻将的胖子此时正好也从棋牌室出来，看见齐采红站在门口没走，便和她打了个招呼，顺便提醒她明天记得给钱。 是的，齐采红现在欠他不少钱，因为她今天来打麻将，不可能带三四十万现金在身上，输到后面，打的就全是欠条了。 冲着她的家底，也没人怕她还不起。 听见他的声音，齐采红回头看见他笑眯眯的胖脸，嘴角微微抽了抽，不耐烦地一摆手，“不就欠你十来万吗？赶紧滚蛋！啰里八嗦！” 被她喝斥，胖子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跟她道了个别，就哼着小曲一摇三晃地走了。 待他走远，齐采红快走几步，去不远处的小卖店买了包女士烟，从坤包里掏出火机点燃一支，沉着脸往家的方向走。 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候她如果还不明白今天自己是进了那三个人的局，那她就是真的傻瓜了，她傻吗？ 三十多万…… 相比她和黄锦晟的身家，确实不算什么。 问题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三个混蛋，竟然趁着她心情不好，做局搞她的钱。 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最重要是，她暂时没办法还这个钱。 她手边存款只有十几万，那是她和儿子过日子用的，黄锦晟坐牢是坐定了，这时候去找他要钱？ 做夫妻那么多年，黄锦晟的性格她还不了解？ 这种情况下，那混蛋绝对不会给她填这个窟窿的。 他手里的钱，肯定会留着等他出狱之后翻身用，而且……夫妻感情？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不假，齐采红很清楚，曲艳阳不是黄锦晟第一个打主意的女人，这些年黄锦晟前前后后已经不知玩了多少女人。 最可恶的是：那混蛋自己管不住裤腰带也就算了，竟然也一直怀疑她也有别的男人，眼下他还不知道要坐牢多少年，他会拿钱给她填赌债？ 估计他八成会怀疑她想骗他的钱，和别的男人过快活日子去吧？ 怎么办？ 齐采红边走边抽烟，边想着这个问题。 那些赌债她一点都不想还，等福满楼转租出去，加上她手边的存款，倒也不是还不起，问题是还完了，她和儿子吃什么？喝什么？ 一支烟抽完，她忽然一咬牙，狠狠将烟头砸在地上，拿定了主意。 跟黄锦晟那么多年，黄锦晟阴狠的性格，她多少也学到了点，想让她乖乖还人赌债？如果黄锦晟还在外面，她会直接赖账。 那些人莫非还敢去法院告她？ 赌博本就是非法活动，去法院告她，就是自投罗网。 去找她麻烦？黄锦晟在外面的话，借那三个家伙几个胆，看他们敢不敢来找她麻烦？ 但现在，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能靠自己了。 回家之后，齐采红就开始收拾行李，一直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全部弄好，然后才洗澡睡觉。 …… 次日上午10点左右，一个电话将齐采红吵醒。 迷迷糊糊地皱眉睁开睡眼，齐采红拿起床头的手机下意识就要挂断，以为是那三个债主之一打来催她还钱。 赌债催的紧，她有心理准备。 但看见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齐采红微微迟疑，接通。 “喂？哪位？” 语气如常。 “你好，请问是福满楼的齐女士吗？听说你们福满楼要转让？” 电话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青年男子声音，听声音仿佛就能感受到他浑身的阳刚之气。 齐采红夹了夹腿，语气稍缓，“你想租？” “嗯，租金要多少？” “房租加转让费，25万，这个价不高吧？要不要租呀？”与昨天不同，齐采红今天多了些耐心，态度也好不少。 “25万？太多了！最低多少？” 电话里的青年瓮声瓮气地说，态度似乎已经有点不耐烦，随时都可能挂断电话的感觉。 齐采红眉头蹙了蹙，脸色变得有点无奈，“最低？2……你说你能出多少吧？” 她本来想说20万的，但想到昨天打电话来咨询的那两个，为了不把这个也吓走，她临时改口。 “最多12万！能租的话，我就要，不能租的话就算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4章 转变（均订2200的加更） 12万…… 25万。 比齐采红的心理预期少了一大半，如果是昨天，这个价格她一听，就会挂电话，但今天…… 微微犹豫，“加点儿吧！15万就转给你。” “15万？” 电话另一头的梁宇眉头皱了皱，周安跟他说的套路没这个后续啊，周安刚才在电话里跟他说，等他报出12万的价，电话那边的女人可能会骂人，也可能会直接挂断电话，然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周安没跟他说，如果对方跟他讨价还价应该怎么办？ 皱眉想了想，一时想不清楚该怎么办，梁宇干脆二话不说，直接挂断通话。 电话挂断的时候，还嘀咕一句：“废话这么多！” …… 卧室床上，齐采红：“……” 这一刻，她表情很精彩，老娘就说了个15万，这就挂了？还说老娘废话多？老娘废话多吗？ 你想转租的可是福满楼啊！你直接砍一大半的价，老娘都没骂你，老娘只是在你说的12万基础上，加3万，这么大的生意讨价还价不正常吗？就这么挂了？ “我草泥马的！” 齐采红气极。 …… 挂断齐采红电话后，梁宇拨了个电话给周安。 “安子，电话我已经按你说的打了，嗯，对，对！我都按你说的跟她说的，对，我给她报价12万，嗯，对，但她没挂电话，也没骂人，跟我说15万就转给我，嗯，我怎么说的？我没怎么说啊，我又不知道15万你要不要，呵呵，我没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对，我直接挂了！” 梁宇笑呵呵地和周安说着，神情还挺得意。 电话另一头，周安一脸的错愕，“你不是吧？15万这么便宜，难得她一下子降这么多，你给我兜着啊！要！这么便宜我为什么不要啊？你、宇哥！你二啊！” 如果对方不是梁宇，换成周剑或者田律，周安早就开骂了。 此时他很蛋疼，15万的低价，梁宇居然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这一刻梁宇如果在他面前，他都想把梁宇给挂了！ 坑就一个字，但能坑得像梁宇这么理直气壮、得意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大个子！你这猪肉怎么卖？肋条什么价？” 周安还想说什么，就隐隐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然后就听梁宇说：“安子，我这里来生意了，先不跟你说啦！拜！” 然后，梁宇就像挂齐采红电话一样，没等周安反应就直接挂断通话。 “狗日的！” 出租房里，周安笑骂了一句。 被梁宇气笑。 不过，他心里还是高兴，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齐采红这么快就把报价降到15万，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惊喜。 他本来想着找不同的熟人打齐采红的电话，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压价，来慢慢降低齐采红的心理预期。 没想到他这边才找了三个人先后给齐采红报价，齐采红就把价格降到这个程度。 是自己的小手段奏效了吗？ 周安不确定，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兴，原因是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已经达到。 在出租房的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周安忽然停下脚步，用自己的手机拨齐采红的电话。 打铁趁热，既然齐采红心理价位已经降到15万，那就赶紧把福满楼拿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女人的性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变卦了。 15万的话，他现在手边的资金完全足够，都无需用别的招再筹钱。 他本来还想着，如果资金还是不够的话，就效仿老马当初创立阿里巴巴的合伙人制度，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谭光将他存着准备买房结婚的老婆本拿出来，入股他的新饭店。 措辞，周安这些天都在心里酝酿了不少。 没想到齐采红竟然能把价格降到15万，能自己一力拿下福满楼的门面，他当然不会再考虑请谭光入股。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号码刚拨出去，就听到这样的提示音，周安眉头微皱。 什么情况？ 梁宇刚打的电话，齐采红那边这时候又在跟谁通话呢？不会有别人正好这时候打电话过去要租福满楼吧？ 有没有这么巧？ 还是说，齐采红回拨给梁宇，同意梁宇刚才的报价了？ 一时间，周安脑中闪过各种念头，但每一个都无法确定。 …… 齐采红那边。 “四哥！你也知道，老黄这次肯定是要坐牢了，福满楼我是没本事经营下去了，对！我已经贴了转让告示，打算把它转让出去，老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保不到他出来的时候。” “嗯，对！小新你也知道，他现在在外地上大学，以后估计也不会回银马这边来上班，所以，我就想着干脆把房子也卖了，反正酒楼要脱手，等酒楼脱手了，我一个人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思了，对！我打算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卖了回娘家。” “嗯，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四哥你想不想要我和老黄这套房子，你要的话，肯定便宜给你啊！多少钱？我们这房子你是知道的，大！老黄当初装修也花了不少钱，嗯、嗯，行，那我就说个价吧！2o万！四哥你要是觉得能要，一会儿就过来把手续办了，我拿了钱，这两天就回娘家去了！” “嗯，行！还是四哥爽快，那我就在家里等着了，嗯，好，你过来吧！” 一个电话打了差不多十分钟，齐采红才挂断电话，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刚才她话里的小新，是她和黄锦晟的儿子。 她这个电话的目的很明显了，卖房！ 她估计黄锦晟这次进去三两年恐怕很难出的来，儿子又不在身边，福满楼也要盘出去了，她又不想还那些赌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也卖掉走人。 好在，黄锦晟把兄弟多，个个都不缺钱，看在黄锦晟的面子上，她这套房子就算紧急处理，也还是能卖个好价钱。 拿着这套房子的钱，和福满楼转让出去的钱，再加上她卡里的存款，她相信自己接下来应该能过得不错，等钱花得差不多，黄锦晟应该也出来了。 那三个做局搞她钱的混蛋，想让她还钱？ 做梦去吧！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15章 拿下福满楼 纯文字文字更新速度最駃 两天后，在三位房东的见证下，在福满楼黄锦晟原来的办公室里，周安与齐采红正式签下转让协议。 租金加转让费，共14万。 是的，虽然齐采红已经把价格降到15万，但周安还是在这个基础上又砍去1万。 至于原因？ 做生意的，砍价需要原因吗？ 能节省1万，为什么不呢？ 何况，周安手边的资金本来就不宽裕，这次的14万还好，他压力不大，但要知道翻过年去，明年3月，福满楼转给他的三间门面房租可就要到期了。 到时候，他想继续在这里经营，就得再支付三位房东一共15万一年的租金。 留给中国队……不是，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有几天就是12月，然后1月、2月，3个月的时间，他就得再拿出15万来。 这才是他资金压力的主要原因，如果只是目前的转让费和租金，就算再高一点，他也撑得住，但3个月时间，还得再筹15万，还是在如今小龙虾的淡季，说没有压力，怎么可能？ “小周！恭喜呀，祝你财源广进！” 协议一签，现金一付，齐采红就感慨地起身与周安握手，目光环视这间办公室，透着不舍。 钱满仓和另外两位房东也轻轻拍手，说着恭喜的话。 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有理由高兴。 福满楼倒了，难过的是齐采红，也许当黄锦晟得知的时候，也会难过，但那不包括他们三位房东。 即便其中一位是黄锦晟的亲戚，但人都是自私的，福满楼倒下不要紧，只要他们的房子依然有人接着租下去，对他们来说就没有损失。 福满楼倒下，狂暴小龙虾紧跟着就来接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狂暴小龙虾最近半年来在这条美食街，甚至在整个银马县城都名气不小，如今说起小龙虾，银马县城还有几个人想不到狂暴小龙虾？ 身为房东，谁都希望自己的房子租给有实力的商家，因为那意味着稳定。 稳定的房租，不用总是担心租下自己房子的家伙把店开倒，然后又需要自己费心去筛选租房人。 而且，周安也会做人，今天他们仨虽然不是周安请来的，但他们一来，就收到周安给他们准备的礼盒高山云雾茶。来这一趟，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他们心情自然不错。 也因此，此时他们鼓掌恭喜，都是真诚的。 送走齐采红和三位房东，周安笑吟吟地开始参观这套三间上下的门面，田律跟在旁边，今天一次性从银行取出那么多现金，周安也担心有人铤而走险对他下手。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去银行的时候，把田律叫上，从银行到福满楼，田律始终扮演着“保镖”的角色。 此时此刻，任务完成，田律也能放松下来和周安一起参观这栋酒楼。 “小安，这里真大啊！单是这个大厅，就比你原来的店面大不少了！” 田律带着惊讶与喜悦的表情，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倒不是他土包子到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酒楼，他只是惊讶这么大一个酒楼，现在属于他表弟周安了。 这才是令他觉得最不真实的地方。 半年前，表弟还只是个初中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他带着他玩，可这才过去多久？ 原来的小表弟就先后完成三级跳，从摆地摊，到开小饭店，如今又拿下这么大一个店面。 他不知道周安的感觉，但他自己就有种做梦似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 “是啊，这么大的大厅空着太浪费了！” 周安也环视着办公室外的大厅，点点头发表感想。 黄锦晟太奢侈了，楼下三间店面，一间被他改成厨房、员工更衣室和卫生间，另外两间被他弄了个办公室，一个仓库，剩下的地方就全部弄成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个楼梯通往二楼，那上面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厢。 也就是说，偌大一个福满楼，楼下三间全不是客人吃饭的地方，客人吃饭的餐桌全摆在二楼了。 周安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里已经决定把一楼大厅改成像狂暴小龙虾一样的散桌。 原因有很多，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他穷日子过惯了，不习惯这样大手笔的浪费，在他眼里，一楼那么空荡的大厅就很浪费，摆上散桌，那可都是印钞机啊！ 二、则是档次定位方面的需要。 福满楼弄这样的大厅，为的是彰显档次，吸引有钱人来消费，宰一桌是一桌，一晚上只要宰个五桌、六桌，就足以盈利，再多，就全是赚的了。 但他的狂暴小龙虾，无论是小龙虾，还是杀猪菜，也或是其它菜肴，走的都不是高端路线。 高端菜，他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没必要！ 银马县高端酒店也有，拼档次，他这里再怎么也拼不过那些大酒店，除非他走和黄锦晟一样的路线，弄一些山珍野味来主打，做特色。 可那样一来，他原有的根基就全被斩了！ 何况，黄锦晟的前车之鉴不远，做野味，很容易就踩线，因为很多野味都是国家保护动物。 在周安心里，野味不是不能卖，但不适合做他这里的主打特色。 主打的，还得是小龙虾和杀猪菜那些。 而小龙虾和杀猪菜，想做成高档餐饮就不现实了，必须得亲民。 在银马县这样一个县城，走亲民路线，才有更广阔的前景，至少目前是这样。 把一楼大厅摆上一张张散桌，当外面的食客，看见这里天天晚上爆满的盛况，其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 还有什么宣传，比店里爆满更有说服力？ 至于二楼的那些包间？ 周安上去看了看，他也不打算拆，难得有了个大店面，档次稍微提升一截也是应该的，有十来个包间，也能满足一些追求b格的客人需求。 但，想进二楼包厢消费，就得设一个包厢的最低消费标准，这样不仅有利于提升营业额，也能将大部分食客留在楼下大厅，为大厅增加人气，也为他吸引更多的食客进来。 嗯，黄锦晟那个办公室也可以拆了，拆掉那个办公室，还能多摆好几张桌子。 至于办公室？ 在楼上选一个小包厢稍微改动一下不就有了？ 周安一边到处参观，一边在心里做着各种设想。 值得书友收藏的 m. 166阅读网 第216章 喜悦 福满楼的厨房，倒是令周安很满意。 因为够大！ 就像女人的胸之于男人而言，周安这样一个厨子出身的家伙，对厨房的要求，最基本的一点也是够大！ 虽然才短短几个月，但狂暴小龙虾那个厨房，已经让他受够了，尤其是刚刚过去的夏天几个月，厨房不够大，散热就必定不够好，几口锅一开，厨房里热得就像蒸笼，外面三十几度，厨房就有四十几度，至少始终站在炉灶前的他是这种感受。 那几个月，他哪天晚上身上的衣服不是干的变成湿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一个夏天下来，本来崭新的厨师服就像穿过好几年似的，不仅旧了，还变得薄了，那都是被汗水腌的啊。 福满楼的厨房就很大，比狂暴小龙虾整个店面都不小多少，划分成几个清晰的功能区。 比如烧菜的炉灶区，配菜的案板区，杀鱼宰鸡和洗菜的水台区，以及洗碗的清洗区。还有一个专门的冷菜间你敢信？ 放眼望去，厨房里几乎全是不锈钢用具，这才是周安熟悉的酒店厨房嘛！像狂暴小龙虾那个厨房，现在回头去看，简直一言难尽。 摸着冰凉的不锈钢案台，周安嘴角溢笑，做老板有半年了，终于有个像样的厨房了。 不容易啊！ 这个厨房他不打算大动，微调一下里面的用具，在他看来直接就可以用了。 田律也看得两眼发亮，想象着自己很快就能在这样一个厨房里上班，他就打心眼里高兴。 这么干净的厨房，他还真没见过。 地面上一点油星都看不见，放眼望去，比很多人家里还干净不少。 “表哥！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打过去叫换锁的师父过来，把这边厨房门和大门，等几个主要的门锁都换了！需要多少钱，等下带师父去老店跟我结账！” 周安一句话打断田律的遐想。 “哎，行！什么号码？” 田律小跑过来。 周安盘下福满楼店面之后，他对周安的话就更没抵抗力了。 而当了几个月老板，周安也渐渐习惯支使人，能吩咐给下面人做的事，都尽量吩咐下去。 像这种换锁的小事，他就懒得自己盯。 把事情交代给田律，周安从厨房出来，站在路边又望了望福满楼气派的门面，笑了笑，转身回老店那边。 暂时，他还得靠老店营业挣钱，福满楼这边想开业，还得一段日子。 比如：开店的各种手续要去跑审批，比如店内的改动，比如福满楼的招牌总要摘了，换上自己的店名吧？ 虽然福满楼在银马县的名气很大，但那毕竟是黄锦晟的店名，工商那边登记的肯定也是黄锦晟的信息。 周安可不希望几年后，黄锦晟出来后跟他打官司，然后把福满楼的名字拿走重新开店。 真出现那种事，那就笑话大了，岂不成了给黄锦晟养店名？ 何况，他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店名，如今在银马县的知名度，未必就比福满楼差多少。 正好趁这个机会，进一步打响自己的招牌，向整个银马县城宣告狂暴小龙虾的实力。 能在短短几个月，由小做大，还不能说明狂暴小龙虾的实力吗？ 而对于一个做餐饮的店来说，实力是什么？ 资金？人脉？ 不同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的理解，但周安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有意无意地认为有实力的饭店，做的东西味道不会很差。 如果能让大多数人都产生这样一种印象，那这个店想做好，就容易多了。 …… 周安接下福满楼的事，注意到的人暂时还很少，此时是上午，美食街还很冷清，已经打开店门做生意的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福满楼贴出转让告示才几天，也没几个人会料到福满楼这么快就能转让出去，因此，留心福满楼转让情况的人就更少了。 这一点，从周安回老店的一路上，没几个人恭喜他就能看出来。 大部分店门前，都很冷清。 当然，也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几个人无一例外，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周安。 “小周，我刚才看你和钱胖子，还有齐采红都进福满楼了，什么情况啊？不会是你把福满楼盘下来了吧？” 有人好奇问。 对这样的询问，周安也没有藏着掖着，含笑点头，“嗯，盘下来了！” 合约已签，转让费和租金也已经支付给齐采红，此时尘埃落定，周安心中再无担心，反正这个消息也瞒不了几天，有人问就承认吧！ “啧啧，你小子可真厉害啊！那可是福满楼……” 这是惊叹的。 对这样的，周安只是附和着轻笑两声。 “你这新店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呀？等明年小龙虾旺季再开？还是过段时间就开了？” 这是好奇周安打算的，可能还带着点探究心理。 “过段时间吧！” …… 茜茜坐在她奶奶的麻辣烫店门前的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支棒棒糖，眨巴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很可爱。 看见周安从她面前经过，她仰着小脸，也好奇问了一句：“大锅锅，你不卖小农虾和傻猪菜了吗？” 一边问着，小家伙还舔了下嘴唇。 周安被她逗笑，对她眨了下左眼，满脸笑容地逗她：“茜茜，你最喜欢小农虾还是傻猪菜啊？” 她还真的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然后奶声奶气地声音问：“傻猪菜里嫩不嫩放几果小农虾？” 听见她这问题的几个人，全被她逗笑。 包括周安和她奶奶。 周安心情不错，对她招招手，“好呀，那你跟大锅锅来，大锅锅给你煮一份加小农虾的傻猪菜好不好？” “真的吗？” 茜茜惊喜地站起来，浑然忘了手里的棒棒糖。 “不是蒸的，是煮的！” 周安继续逗她，茜茜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下意识去看她奶奶，踟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跟周安走。 卖麻辣烫的大妈笑着横她一眼，“小笨蛋！还不快跟大锅锅去！” “哦、哦！” 茜茜又高兴起来，兴冲冲地跟着周安去了，一边迈着两条小短腿，一边天真地问：“大锅锅，你卖的傻猪菜是从哪儿角的傻猪呀？傻猪是森么样的？” 第217章 茜茜小可爱（月票900张的加更） 今天的小龙虾还没送来，但如今小龙虾淡季，店里多少还是有点昨天晚上卖剩下的，领着茜茜回到老店，周安没有食言，当真给小家伙煮了一份加小龙虾的杀猪菜。 当热腾腾、香喷喷的加料杀猪菜放在餐桌上的时候，茜茜费劲巴拉地往椅子上爬，却总是爬不上去，憋得小脸通红，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努力往上爬，并没有哭。 周安看得眼睛都笑弯了，赶紧上前一把把她抱上椅子。 “谢谢大锅锅！” 茜茜很有礼貌，道过谢，才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拿周安给她准备的一次性筷子。 “慢点吃，烫！” 周安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宠溺地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提醒。 “嗯嗯，偶兹道……” 茜茜头也不抬地夹起一片猪血，嘟着小嘴努力对它吹着气，一张小脸全是认真。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周安一颗心都快融化，作为一个重生者，生意场上，他已经心硬很多，一些以他原来性格，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如今他做起来已经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 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柔软的地方。 比如孩子。 越是可爱的孩子，就越是能触动他的心。 前世他活到30岁，一直没有孩子，那当然是他的一个遗憾，一个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多少都会有点想要一个孩子。 不是家里有一个皇位需要继承，也不是狗屁的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在作祟，就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看着他（她）笑，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灿烂的，看着他（她）哭，你会心疼得不得了。 这些感觉都是周安以前看着别人的孩子，想象出来的。 他家的人丁不旺，前世随着母亲的离世，家里就只剩下他和父亲，逢年过节的时候，因为工作原因，他总是一个人在外，父亲一个人在家。 父子俩的每一个节日都过得心里压抑，没有一个开心的。 后来他结婚了，他就希望能早点生个孩子，给家里增加点生气，让那个家像一个家的样子。 可惜，他这个心愿始终没有实现。 重生回来，这份遗憾平时被他忘在角落里，只偶尔才会记起。 此时他看着可爱的茜茜，就不自觉地微笑，眼神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他喜欢茜茜，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每次看见她，他都会不自觉地高兴。 每次看见茜茜，他都乐意给她一点吃的，如果能让她因此而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会很高兴。 十几分钟后，茜茜已经吃的满嘴是油，依然在认真而执着地对付着沙煲里的杀猪菜和小龙虾，一只小手里捏着一只小龙虾，另一只小手里的筷子不断去沙煲里夹杀猪菜，左一口、右一口，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周安就像孩子她爸似的，不时抽着餐巾纸给她擦拭嘴角的油渍，也不时提醒她吃慢一点，每一次，茜茜都没忘说谢谢，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吃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探头往店里一望，看见正在吃得忘我的茜茜，妇人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来。 一边跑进来，一边不断责备，“茜茜！茜茜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大哥哥忙着呢，还让大哥哥在这里陪着你吃东西，真是太不像话了！” 责备声中，妇人连忙过来替茜茜将一缕垂在脸旁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跟着又去帮茜茜卷袖子，生怕油污沾到茜茜袖子上的样子。 手上忙着，却转过脸歉意地对周安说，“小周是吧？我听茜茜奶奶说你姓周？我是茜茜妈妈，真是不好意思了，茜茜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见她一脸诚恳的道歉，周安笑笑摇头，“没事，茜茜很可爱，我很喜欢她，不麻烦！难得她喜欢我这里的东西，你就别骂她了。” 周安本来下意识想称呼她“嫂子”的，但话到嘴边的时候，记起她刚才跟茜茜说“大哥哥”，她这是把他和茜茜看作同辈了，于是，周安到嘴边的称呼就咽了回去，干脆就不称呼了。 让他喊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女人作阿姨，他还真喊不出口。 重生前，他可不比她小几岁。 “妈妈，这个肠肠好切，里吃一果？” 见妈妈到来，茜茜眨巴着大眼睛，赶紧夹起一截肥肠，颤巍巍地送到妇人嘴边，那个可爱劲，让妇人又是高兴又是无奈，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安一眼，还真张口把那截肥肠吃在嘴里。 “妈妈，好不好切？” 茜茜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 “唔唔，好切好切，茜茜你切好了没有？切好了就跟妈妈回奶奶那儿吧！奶奶都想你了。” 茜茜不舍地看了看沙煲里还没怎么少的杀猪菜和小龙虾，委屈地皱着眉头，看看妇人，又看看周安，一脸纠结。 周安看的想笑，他也看出来这妇人想带她回去了。 便笑着起身去拿打包盒，“既然茜茜还没吃好，那我给她打包吧！” “这多不好意思呀，要不，小周你这个菜多少钱，我给钱吧！” 妇人说着就伸手去口袋里掏钱。 “不用不用，这是我送给茜茜吃的，给钱就算了！” 妇人还是想给钱，但周安态度坚决，最后她只能连声道着谢，拎着周安给茜茜打包好的杀猪菜，牵着茜茜的小手告辞离开。 “大锅锅再见！” 茜茜临走依然没忘礼貌。 “茜茜再见！” 周安轻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看着这对母女俩离开的身影，周安心里有点感慨——那女人也不算多漂亮，怎么就生了茜茜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女儿呢？ 难道茜茜是像她爸爸？ 这时候，周安并没有多想别的可能。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偶然间听说茜茜其实是那户人家领养的。 但茜茜这个小可爱，却凭着漂亮得不像话的小模样，和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嘴，深得那户人家全家的喜爱。 此时的周安，只是单纯的羡慕那个妇人有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 第218章 各位，我今天配了几把钥匙！ 骚包的因子，根植于每一个人的体内。 区别只在于，性格外向的人，往往是明骚，而性格内向的人，偏于暗贱，所以有明骚暗贱这个词。 田律是外向型性格，所以他的骚包摆在明处。 这天下午四点来钟，早早就把工作餐做好的田律，哼着小曲，在厨房里用火碱泡工作服。 天天在厨房里打转的厨师服很容易沾上油污，经常脏得洗衣粉都救不了它，这时候火碱就能派上用场。 火碱的去污能力，谁用谁知道。 就是有点危险，一不小心，它会烧手，使用不当，它也会把好好一件衣服烧穿孔。 但很多厨房还是喜欢用火碱洗衣服，因为有时候没有它，厨师服真的洗不干净。 田律就很喜欢用它，因为每次用它泡个把小时，本来脏得不行的工作服，随便清几遍水，就能洁白如新。 只是他今天如此勤快，如此嗨皮地洗工作服，让人不由侧目。 平时谁见他洗工作服这么勤快了？眼看就要到吃工作餐的时间，每天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店门外抽烟，顺便欣赏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曼妙的身段吗？ 田律的反常，今天每一个进出厨房的人都注意到了，大憨进厨房的时候，斜了他几眼，纳闷，“野狗，今天这么勤快？这不像你啊！” 田律闻言一笑，“怎么不像了？我一向不都是这么勤快的吗？” 随口驳了句，他继续哼着小曲，洗他的衣服。 小江进来的时候，见田律在哼着小曲洗衣服，小江抓抓头，“你这是捡到钱了？洗衣服都这么高兴？” 田律嘿嘿轻笑，笑眼瞥了眼小江，“有好事！等你知道了，你也会乐的！” 故意压低了声音。 成功引起小江的好奇，小江凑过去站在他旁边，好奇问：“什么好事啊？说说！” 田律对盆里的工作服努努嘴，嘿嘿笑着说：“你把我这件衣服洗干净，我就告诉你！” “嘁” 小江翻了个白眼，“不说就算了，想骗我给你洗工作服？你看我像孬得淌口水吗？” 说着，他转身去给自己泡茶。 在厨房工作的人，很多人上班来都习惯先给自己泡杯茶，因为等生意忙起来的时候，就没空泡了，而那时候往往会忙得口渴。 “骗？呵呵，正直小郎君说的就是我，我会骗你？不信就算，嘿嘿。” 田律不以为意，继续乐呵呵地洗着衣服。 大罗走进厨房的时候，田律衣服还没洗好，看见田律在那里洗刷刷，大罗“嚯”了一声，后退半步，惊讶看着，“小田，你这不会是失恋了吧？受什么刺激了，这时候洗衣服？” 田律没好气地斜他一眼，“罗师傅，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刺激了？我一脸春风拂面的愉快表情你看不见？” 大罗呵呵笑着过来，一边摸烟出来点着，一边问：“这么说你没失恋？是跟谁表白成功了？” 田律不屑撇嘴，“罗师傅，你都多大的人了，脑子里能不一天到晚就想着女人吗？还能不能有点儿事业上的追求了？厨房里的都比你小，你能不能别让我们看不起你？” 大罗失笑指着他，其他几人听得都吃吃地笑。 “你呀，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我听着真别扭，真的！平时厨房里聊女人最多的，谁呀？不就是你嘛！” 大罗反击。 田律斜他一眼，咳了咳，“罗师傅，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样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什么叫明骚？ 田律的异常很生动地诠释了这个词。 没多久，当已经没人再追问他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的时候，他自己反而憋不住了。 “咳咳，嗯，各位，我今天配了几把钥匙！” 郑重其事的样子。 大憨、小江、大罗以及刚刚来到厨房的谭光，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一两眼。 “配了几把钥匙你也好意思说？有什么可说的？” 大憨撇嘴吐槽。 小江等人干脆不接腔，感觉田律估计是快变态了。 一个b没装好，田律有点尴尬地咳了咳，遮遮掩掩地又放出一句：“可如果是福满楼的钥匙呢？” “福满楼？” 小江讶然回头。 大罗凑到嘴边的烟头停住，抬眼望来。 谭光系围裙的手停在腰后。 大憨啃黄瓜的嘴一时忘了合，一嘴都是半碎的青黄瓜，眼睛也横过来。 “什么意思？你干嘛给福满楼配钥匙？”大憨这个问题证明他外号叫“大憨”是有道理的。 大罗反应最快，眨巴着眼睛，上前半步，“你的意思是……草！安子不会把福满楼盘下来了吧？” 小江忽然快步过来，伸手去拿田律手里快洗好的工作服，“田哥，我帮你洗衣服，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赶紧说啊！嘿嘿。” 谭光停在腰后的双手又慢条斯理地系着围裙，但一双眼睛却一直盯在田律脸上。 见大家反应都这么大，田律终于爽了。 嘴巴笑得快咧到耳朵门，勾勾手指，示意大罗给他一支烟，然后还示意大罗给他把烟点着，大罗无奈一一满足他的要求。 烟点着后，吸了一口，美滋滋地吐一口烟雾，田律才吧唧着嘴说：“宾果！转让协议今天上午已经签了，小安把钱都付了，嗯，各位！从今天开始，福满楼也是咱们的地盘了！呵呵，开不开心啊？惊不惊喜？” “真的呀？” 小江惊喜莫名，见田律含笑点头，小江马上把手里的湿衣服扔回盆里，转身就走，“好了，消息骗到手，衣服你还是自己洗吧！” “卧槽！咳咳……” 田律目瞪口呆，被刚刚吸进嘴里的烟呛到。 大罗等人都幸灾乐祸地失笑。 每个人脸上的喜悦都发自内心，不仅因为田律吃了小江一鳖，最主要当然还是田律刚才曝给他们的好消息。 “福满楼也是咱们的了……” 大憨憨憨地傻笑。 大罗脸上放光，眼睛转来转去，也一副惊喜模样。 谭光最淡定，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他用这一抹浅浅的笑意诠释了什么叫“暗贱”。 第219章 一浪 快到吃工作餐的时候，周安拿下福满楼门面的消息，已经在店内员工间传遍。 每个人的反应不一，但喜悦是相同的。 夏文静仗着她表姐的身份，直接去门口问周安。 “小安，听野狗说福满楼被你租下来了？” 她来问的时候，周安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跟许诗雅发短信，情侣嘛，每天没几条短信还叫情侣？ 闻言，他转头看了夏文静一眼，一笑，点头。 夏文静又惊又喜，“真的呀？小安，你这个坏种怎么这么能忍呢？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能忍到现在一直没说，要不是野狗刚才跟我说，我都还不晓得！” 周安呵呵轻笑，“姐，这有什么好说的？店盘下来了，你们总会知道的嘛，我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夏文静没好气地轻踢他一脚，白他一眼，“你呀！越来越不像十几岁的人了！” 周安还是笑。 …… 店内，小霞一边擦桌子，一边瞥着门外的夏文静和周安，悄声跟默然不语的小萌说：“小萌，你说咱们老板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不声不响就把福满楼拿下来了，那可是福满楼呀！” 小萌嗯了一声。 小霞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惊讶的吗？” 小萌斜她一眼，“惊讶一定要摆在脸上吗？” 小霞撇撇嘴，“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小翠！小翠你说老板厉不厉害？” 她去找小翠聊去了。 小翠比较纯朴，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嗯，很厉害！” 小霞笑了，仿佛终于寻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同类，当下就压低着声音吧啦吧啦地跟小翠聊的火热。 另一边，小萌把她们的热聊看在眼里，神情不屑，轻吐两个字：“幼稚！” 目光流转，小萌下意识又望向门外坐在台阶上与夏文静说话的周安，小姑娘眼里闪着一种莫名的光泽。 不声不响就把福满楼拿下的周安，在她眼里仿佛忽然高大不少，就连他随意坐在门前台阶上的姿势，看在她眼里，都似乎格外有范。 一般人绝对坐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 洗碗的黎阿姨此时正在卫生间搞卫生，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打扫骚气满满的卫生间，她不仅没有皱着眉头，嘴角竟然还带着笑？ 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她脑子瓦特了。 麻利地把卫生间打扫干净，拎着拖把走出来的时候，黎阿姨扬眉吐气似的吐出一口闷气，笑着自语：“老娘终于要熬出头了，福满楼的卫生间应该能干净点儿吧？” …… 心情好，一些小事看在眼里，就能变成趣事。 比如今晚吃工作餐的时候，谭光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快吃进嘴里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青菜上有一条已经死翘翘的菜虫。 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会拉下脸，叼烧工作餐的田律几句。 但今天看着那条菜虫，他轻轻失笑，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田律，你是不是怕我们吃青菜没营养啊？所以给里面加点荤的？” 小萌眼尖，最先看见谭光筷子上那条菜虫，听了谭光的话，她扑哧一笑。 其他人发现之后，也一个个失笑。 包括被谭光调侃的田律。 不仅笑，田律还耍贫嘴，“对啊，我知道你老家那边什么都吃，这种小虫子，你应该喜欢吧？你没注意别人都没夹到，就你一个人夹到了吗？那是我特意放在你手边的啊！” 谭光斜睨着他，“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田律憋笑，“不用不用，都是兄弟，这点小意思就不用谢了！” 谭光趁他笑得正开心，突然把筷子上的小青菜和菜虫一起塞进他嘴里，然后在一片哈哈大笑中，谭光笑眯眯地起身去换筷子，田律则像一只嘎嘎叫的鸭子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笑容僵硬在脸上，反应过来后，赶紧一口吐进旁边的垃圾桶。 周安看着他们笑闹，也不制止，大家难得这么高兴，他不想做扫兴的人。 话说，见他们这么融洽，他心里也很高兴。 福满楼已经到手，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对外营业，现在店内的这些成员能相处融洽，等新店开张后，就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 周安拿下福满楼那三间上下的门面，就像一块石头突然扔进平静的湖面。 石头可能早已沉到水底，但湖面上漾起的波浪却还在一浪接着一浪。 田律是个心里存不住事儿的性子，晚上忙过一波客人高峰之后，趁着休息时间，他一个电话打回家，把周安拿下福满楼的消息告诉他爸妈。 怕他们不明白福满楼意味着什么，他还详详细细给他们介绍了一遍。 然后，本来已经快睡着的田本才和赵丽就睡不着了。 赵丽：“小安这孩子这次又折腾成了？这才多久，他就能随手拿出十几万租下那么大一个店面了？” 咂舌不已。 田本才脑回路和她不一样，摩挲着自己额头，沉吟片刻，他忽然说：“你说，我要是承包一片水塘养小龙虾，等虾子长大了，拿去卖给小安，你说这样能不能赚钱？” 赵丽一呆，然后慢慢绽开笑容，拍手道：“对呀！夏天的时候，你和野狗不是还去附近的那些野塘里钓小龙虾卖给小安吗？你们两个人钓一点虾子都能卖那么多钱，真承包一片水塘去养的话，应该真能赚钱呀！就是有一点……你不会养小龙虾吧？” 田本才听得微微颔首，面露微笑，对于她最后一句的质疑，哂笑摆手，“谁天生就会的？老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会吃奶呢，学学不就会了？再说了，小龙虾那东西没人养、野生的都能长那么多，这说明咱们这一片很适合小龙虾生长，没事！既然你也觉得这活能赚钱，那咱就试试呗！正好趁老子年纪还不算大，还能干得动，现在不干，过些年，就算想干，估计也没那个体力了！” “那要不少钱吧？”说到钱，赵丽有点心疼和犹豫。 田本才斜她一眼，“你那点钱够给你儿子盖房结婚的吗？反正都不够，还不如拿出来让老子来搏一把，成了，以后给野狗盖新房娶媳妇就不用操心了，不成……反正现在这点钱也不够！” 赵丽没好气地瞪着他。 但田本才这次没服软，于是，过了片刻，她轻叹一声，“行吧！既然你非要干，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干就干吧！” “真干？” 田本才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点古怪。 但赵丽没注意到，点头，“嗯。” “好！那就真干！” 田本才忽然关掉房间日光灯，一翻身把赵丽压在身下。 “你个流氓……” 第220章 又一浪（均订2300的加更） 凌晨2点左右，刚刚回到住处的夏文静，刚刚脱下外套，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没好气地骂了句：“这个神经病，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嘴上虽然骂着，但她还是接通来电。 “喂？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打电话给我干嘛？” “嘿嘿，查岗啊，看看你一个人住外面老不老实！有没有在我头上种草。” 店里传来高成的声音，夏文静的丈夫。 “神经病！我都没怀疑你在家里乱搞，你还敢怀疑我？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给头上种棵树？死样！” 夏文静翻着白眼。 高成嘿嘿直笑，“开门吧老婆！你关门太快了，把我关外面了！” “什么？你今晚来了？” 夏文静惊讶，快走几步过去将房门打开，手上手机仍在通话当中，门一开，门外可不就站着笑呵呵的高成？ 这夫妻俩倒好，一个站门里，一个站门外，手上都拿着手机，还处于通话之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神经病！” 夏文静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忽然骂了一句摔门，被高成眼疾手快挡住，要不然他肯定又被关在门外。 丈夫这后半夜的来到自己这里，夏文静当然又惊又喜，脸上虽然好像不高兴，但那也只限于脸上。 两点半左右，夫妻俩都洗漱完上了床，有些日子没有同床的高成就像一只泰迪，迫不及待地往夏文静身上爬。 夏文静半推半就，没多久完事。 高成疲惫地翻回自己那边躺着喘气，夏文静意犹未尽地在被子里穿衣服，进入贤者时间的高成为自己找借口，“憋的太久，所以比较快。” “习惯了。” 夏文静淡淡的一句话让他半天接不上话，面子掉了一地。 为了面子，高成决定转移话题，“最近店里又忙起来了？听你电话里说，最近你们店生意又变好了？” “肯定啦！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店附近的福满楼和新开的那家火锅店都倒了，少了那两个竞争对手，我们店生意想差也难！” 夏文静随口答着，拉了拉被子，闭眼准备睡觉，反正也指望不上高成还能再战。 但高成难得来看她一次，却不想这么快就睡觉，“看来小安真要发财了，夏天生意那么好，冬天生意也好，这想不发都难啊！” “已经发了！你以为都像你呢？就挣那么点。” 闭着眼睛的夏文静还是随口怼着。 “已经发了？怎么说？你知道他赚多少了？” 高成来了兴趣，自动无视夏文静后半句的鄙视。 “小安刚租下福满楼原来的店面，那可是好几百平米的店面，3个月房租加转让费就要14万，3个月以后，还要再付15万的房租，你说他发了没有？” 夏文静微微调整姿势，漫不经心地道。 “啊？” 高成被惊住，嘴巴微张，眼睛转来转去，然后忽然在床头坐起，推推夏文静肩膀，有点期待地问：“文静！文静先别睡了，我问你个事，你听听看行不行？听完再睡！” “神经病啊？现在几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明天还要上班呢！” 夏文静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不满地斜睨着高成。 然而高成早已免疫她各种不爽他的眼神，有点小兴奋地跟她说，“文静你说……小安既然拿下那么大一个店面，那……他新店开张之前，肯定是要新招人的吧？要不，你明天跟他说说看，让我也来他店里上班，你看行不行？到时候咱们俩都在他店里挣工资，旱涝保收，工资稳定不说，我在的话，对你也有个照应，而且，我来了住你这里就行，也不用另外租房子，好处多多啊！你觉得呢？” “就你？你来店里能干什么？” 夏文静习惯性先挤兑他一句，但挤兑完，她不禁也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毕竟听着好像挺不错？ 高成嘿嘿傻笑着等她考虑的结果。 自己老婆什么脾气，他早就了解，他知道夏文静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跟她说正经事的时候，她不会像有些女人那样拎不清。 这也是他甘愿在夏文静面前“受气”的一个主要原因。 老婆漂亮不说，还能干、有脑子，这样的老婆还不珍惜？ 听老婆话、吃饱饭，他很好地贯彻着这个原则。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见夏文静半晌没有再出声，高成有点心急地又推了推她肩膀。 夏文静此时另一只眼也睁开了，双眼斜睨他，“可行倒是可行，我明天可以跟小安说说，但你连炒个饭都炒不好，如果真进咱们店的话，到时候干的可能就是一些脏话、累活了，你能行？” “嘿！” 高成失笑，“我行啊！怎么不行？再脏再累，难道还能比工地上更苦更累？在工地上，不仅又脏又累，刮风下雨、日晒雨淋，冬天还得挨冻呢，饭店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也晒不着，冬天也不可能冻到哪里去，还有吃有喝，咱俩还能天天在一起，我行的！文静你就放心吧！只要让我进店，小安让我干啥都行！工资他看着给就好，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吃亏的，嘿嘿，你说对吧？” “德性！” 夏文静白他一眼，踹他一脚，然后重新闭眼，“睡吧！我明天我去跟小安说说看，我丑话可跟你说在前头，如果小安让你来上班了，你可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敢偷奸耍滑，到时候不用小安说你，我就让你滚回家去！” “哎！你就放心吧！嘿嘿，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小安是你表弟，也是我表弟啊！给他干活我能偷懒？” 高成喜孜孜地说着漂亮话，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躺下之后，习惯性伸手去搂夏文静的腰，结果被她一巴掌拍开，“去去去！别碰我，你个没用的东西！” 高成表情讪讪，不自然地把手缩回。 咕哝一句：“都说了是憋久了，所以才那么快的……” 第221章 也曾迷茫、也曾孤寂 凌晨3点左右了，出租房里，周安虽然躺在床上，但大脑依然清醒。 外面的一浪接一浪，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去想，这个时间点还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拿下福满楼兴奋的，他没那么沉不住气。 他是在想福满楼拿下来了，之后这个店该怎么经营。 做餐饮是需要定位的，档次定位。 就像一本，定位什么样的读者群体，就要努力写出那个群体爱看的故事，定位不准，想成功跟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试想：写一本武侠，却拼尽全力去向琼瑶的风格靠拢，能行？ 新店的档次定位，他心里有谱了，但定位有了，用一些什么菜，却还需要他仔细斟酌。 普通菜肴不需要他费太多心神，但一些主打菜，却必须选好。 福满楼那么大的店面，注定了主打菜不能只有一个、两个，那样太单薄了，缺乏竞争力。 目前他手边能用来主打的菜，除了小龙虾、杀猪菜、鱼咬羊、无锡酱排骨之外，鸭血老鸭汤也能算上。 如果现在还是小龙虾旺季的话，这样的主打阵容也够了。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小龙虾的旺季了，杀猪菜最近倒是渐渐打开一点市场，可周安总觉得还差那么点意思。 一道道他自认为拿手的硬菜在他脑海中闪过，福满楼的厨房很大，一些原来他在老店里不方便做的菜，等新店开张，想做的话已经没有障碍。 拿下福满楼地盘，今天店里所有人都很高兴，周安自己也高兴，但高兴的情绪之外，他更多的是压力。 经营福满楼那样规模的店面，和经营他现在这个小店是有很大不同的。 拼档次，拼不过县里那些真正的大酒店、大酒楼。 拼价格和特色，又很难拼过一些只做一样美食而出名的小店。 但房租、人员工资、水电煤气等等开销，却是小店的数倍，甚至更多。 一不留神，就容易亏本，而且很容易一亏就是数以十万计，周安前世没开过店，对经营福满楼那样规模的酒楼就更谈不上经验。 种种压力之下，由不得他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成了，固然能再上一个台阶，以后的人生路会平坦不少，但如果失败，再想爬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旁边的周剑睡得鼾声四起，周安却依然没有睡意。 干脆披衣而起，趿着拖鞋，拿上烟盒和火机去外面的客厅阳台。 像上次一样，打开一扇窗户，对着窗外茫茫的夜色，点一支烟，眯眼抽着、想着。 这一刻，他的心是孤寂的。 夜太深了，否则，他还能给许诗雅发两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什么的，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更换一下心情。 可此时此刻，她一定早就睡熟，他不忍吵醒她。 想到许诗雅，周安嘴角就现出一抹无声的笑容，有点甜蜜，但也有点遗憾。 能做她的男朋友，他心里很满足。 可是，这样的恋爱方式，却又与他曾经年少时候幻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月色下约会是别想了，每天晚上都像有根绳子把他栓在店里，走不开，每晚都要忙到凌晨一点半以后。 而一点半以后，许诗雅早就睡了，二中的校门也早就锁上，她就算想出来跟他见面，也出不来。 只有白天，还得是上午10点以后，10点之前，他要睡觉，睡得很沉，眼睛都难睁开，上午10点到下午4点半之前，他才有时间去见她。 可这段时间里，许诗雅却未必有时间，她需要上课，真正见面，也只能选在大中午的时候。 可大中午的时候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感受？ 光天化日之下，想干点什么，都感觉自己好龌龊、好下流，牵个小手，都在考验彼此的脸皮厚度，一些晚上能说出来的情话，青天白日的也说不出口。 偶尔打个啵就是许诗雅能接受的极限，她是个好女孩，周安虽然没有提过，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真的提出去哪里开个房间，她也肯定会拒绝。 趴在窗口对着外面的夜色，眯眼抽着烟，周安的思绪开始漫无边际地发散。 心里的孤寂真的很浓。 浓到在这样的深夜，他真的想抱住一个香喷喷的女人。 许诗雅不现实，于是，他就想到秦梅杏…… 想到那天深夜他去买瓜回来的路上，抱在臂弯里的西瓜忽然滑落在地，摔裂开。 重点不是西瓜摔裂，而是他蹲下身去捡那条西瓜的时候，他意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神秘水渍。 那次的发现，让他恍然原来秦梅杏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她也想男人。 想到秦梅杏，周安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 可伦理的道德却又限制着他，秦梅杏毕竟比他大那么多，孩子都那么大了，而且，秦梅杏把他当弟弟看，对他不错，他很难说服自己对她下手。 秦梅杏不好下手，他脑中就又想到“大水”周淼的那个长腿表姐。 话说，当初他本着润物细无声的原则，给她送了几次吃的，小龙虾、黄鳝、五香螺蛳都送过，可说起来好笑，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长腿表姐的名字呢。 失败！ 在心里自嘲着，想到那两条大长腿，和那女人精致漂亮的容貌，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轻叹一声，对着夜色笑笑，周安让自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能让青春的荷尔蒙控制自己的思想。 许诗雅很好，他该珍惜。 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美女，腿长、颜靓的哪里都有，他就算真的化身泰迪也睡不完。 还是好好守着许诗雅，好好挣钱最正经。 幸福的生活，本就该有所取舍。 趴在窗口一个多小时，周安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新店该弄一些什么菜做主打，他也慢慢拿定主意。 心猿意马，只是他思绪放飞时的一时失控，当他开始收束放飞的思绪，理智便重新回归他脑中。 回身将烟头按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周安放轻脚步走回卧室，上床休息。 新的一天等着他，新店开业之前，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做。 第222章 忙碌与变化 接下来连续十几天，周安都陷入千头万绪的忙碌当中。 一个小有规模的饭店正式开业之前，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行政那边需要跑各种手续、审批。 店面这里，招牌要换；店内的装修和格局要动；厨房里的配置也要增减部分；人员方面也要着手招聘等等。 几乎每一件事，都需要他操心，就算能安排给下面的人做，那也得他动脑子去安排。 招牌这里，周安找的依然是宣酒供应商，让宣酒供应商那边赞助，这个事好谈，对于这样的赞助，宣酒供应商那边的耿大庆很痛快，一口答应下来。 店内的装修…… 04年的银马县城还没有满大街的装修公司，正好二舅田本才来找周安说他想承包鱼塘养小龙虾的事，周安就顺手抓了他的壮丁，让田本才帮他找手艺不错的装修工人，木匠、瓦匠、漆匠那些。 田本才是做瓦匠的，肯定认识不少能做装修的人。 大表姐夏文静问他能不能让高成进来上班？ 周安微微考虑就同意了。 一来，大表姐的面子得给，二来，高成性格他了解，小聪明有，做事也还行，最主要是高成很听夏文静的话，而夏文静做事，周安是满意的，所以他愿意给高成一个机会，让他进店来试试。 能好好做事，看在亲戚的份上，他当然不会亏待。 但如果态度不端正，夏文静又管不了，那他到时候让高成走人，亲戚们背后也说不了他什么。 周安知道家族企业的弊病，可很多时候，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人情关系如果一点都不照顾也不现实。 亲戚们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他，父母那边估计也会埋怨。 他的原则是：机会可以给，但如果事做不好，不能胜任他提供的工作，那他就只能说抱歉。 在周安心里，只要有能力，能为他所用，是不是亲戚都无所谓。 他不会因为谁是亲戚，就一定用，也不会为了避免家族企业的弊端，而一律不用亲戚。 在这方面他是理性的，看能力、看态度。 正好，高成原来也是做瓦匠，周安就暂时让他负责跟进新店的装修，他相信高成在这方面肯定比他懂。 比如选购装修材料，盯着工人们的施工程序等等。 厨房的微调，周安亲自负责。 这方面他懂，无需假手他人，只有需要购买什么，搬一些重物的时候，他才会吩咐给田律、大憨他们。 对了，最近很忙，他把每天回家取择洗好的小龙虾和螺蛳的任务，也交给田律去负责。 随着手边的事越来越多，他已经越来越习惯把能交出去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他只负责监督。 连续十几天忙下来，因为具体的事大部分都交给别人，周安才终于轻松一些。 这十几天里，有些变化，周安切身感受到了。 比如：鲁大爷、王浩、严思敏等人的惊讶和恭喜，这本是应有之意，可周安分明感觉到他们恭喜的时候，神情与说话的语气都与以前有些微的不同。 怎么说呢？ 大概是多了些客气，与以前相比，略显的没那么亲近了吧？ 鲁大爷他们尚且如此，这条美食街上的其他人态度就可以想象了。 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多了，打招呼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灿烂，但同时，也有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比较复杂，周安感觉到诧异、眼红、猜疑等各种情绪。 偶尔还从鲁大爷的口中听说一些人在背后对他的议论。 比如：“这小子走了狗屎运，早知道福满楼那么大的店面只要14万，我就拿下了！” “呵呵，我们这些几十岁的，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比下去了，真是个大笑话啊！” “等着看吧！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把福满楼那么大的店面开起来？哼哼，牛逼不是这么吹的！这孩子要是能把那么大的店也开起来，那天上的龙都要叫了！” …… 鲁大爷跟周安说了不少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他的话。 嫉妒、不忿、冷笑、等着看笑话，周安从鲁大爷的转述中，感觉到那些人的态度。 对此，他并没有说什么。 30岁的心理年龄，走南闯北的那些年磨炼出来的心性，让他早就看透很多事。 通往成功的路上，一路总会伴随着冷眼和嘲笑，承受不住的人，会倒在这些冷眼和嘲笑中。 足够强大，承受住了，才有真正成功的可能。 他足够清醒，然而他足够清醒与理智的样子，看在身边人眼里，就显得越发与同龄人不同。 夏文静已经不止一次感慨他越来越不像一个小伙子。 田律有一次也说：“小安，你成熟的太快了，你现在看着都像是我哥了你知道吗？” 服务员小萌每天悄悄关注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大罗等人对周安吩咐的事，执行起来也积极不少。 对夏文静和田律来说，周安成熟太快，但对大罗他们来说，越来越像一个成年人的周安，能令他们安心。 一个足够理智、足够成熟的老板，总好过一个不靠谱的少年郎！ 尽管周安年龄还是少年，但他表现出来的成熟，很多时候已经能让大罗他们忘记他的年龄。 新店那边的工作都安排下去，老店这边，人心凝聚，每个人的工作积极性都超过以前，需要周安烦心的事少了，于是，他就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联系福满楼的老员工。 这个念头，其实早在他接手福满楼的时候就有了，只是最近一直腾不出时间来做。 福满楼原来偌大名气，如果说里面的员工没有功劳，功劳全是黄锦晟一个人的，估计没人会信。 而周安接手福满楼之后，手边缺人是肯定的。 缺人的岗位全部招新人？ 在周安看来，那是下下之策。 他农村出身，从小就见惯父母种庄稼的时候，草木灰和烂菜叶那些东西，都洒在地里做肥料。 也见多了坟头上的草木长得格外茂盛。 福满楼死了，但他的新店却可以从福满楼的尸体上汲取营养。 而在他眼里，福满楼以前的那些老员工，就是福满楼留下的最好营养。 很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23章 曲艳阳？（求月票） 赶羊赶头羊。 想召回福满楼原来那些老员工，周安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员工里的头头脑脑，比如厨师长、服务员领班等等。 他相信厨师长或者服务员领班手里，应该有其他员工的联系方式，找到一个，就能拉来一串。 否则，一个个去找的话，精力多花几倍、十几倍不说，人也未必能找来几个。 而且还不止这一个好处，找来福满楼原先的小领导，以后他管理福满楼其他的员工，也会容易很多。 就像古代打败一个国家之后，想要统治一片新的国土，最好的办法无非是在被占领的国家中，挑几个有名望的人出来，让那几个有名望的人出来帮忙治理。 周安读书不多，但这些道理却是懂的。 一开始，他想找的是福满楼原先的厨师长。 可，黄锦晟被抓之后的那几天，他听说泄露黄锦晟秘密的就是福满楼当时的厨师长。 是！从做人的道德上讲，周安也认可那位厨师长的泄密行为，黄锦晟做那样违法的事，被抓，无有余辜。 可站在一个老板的角度来看那件事，周安对那个厨师长却又没有好感。 一个会出卖老板的厨师长，哪个老板敢用？ 所以，周安考虑之后，决定换个目标。 他开始打听福满楼的其他厨师和服务员领班。 副厨师长，他也没打算找，因为在他印象中，副厨师长一般和厨师长关系很近，有些甚至是亲戚，乃至兄弟，他想先联系上一个掌勺师傅。 结果，掌勺师傅还没打听到，却先打听到一名服务员的联系方式。 消息是水果超市的老板娘严思敏提供给他的。 那天周安借着去买几个水果的由头，向王浩打听福满楼原来员工的联系方式，王浩还在想着，坐在一旁玩电脑的严思敏就先给了他答案。 伸手向着门外一指，“你找福满楼原来的员工？喏！前面那家飘香居你知道吧？我前几天正好看见一个原来在福满楼上班的服务员，现在在那里上班了！圆脸、个子不高，皮肤挺白的，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巧？ 周安有点意外，想想又觉得正常，福满楼原来的员工现在有人继续在这条美食街上班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里小饭店多。 跟严思敏道了谢，周安去那家飘香居打听。 飘香居名字雅气，其实店面不大，一间店面的上下两层，弄了个小饭馆。撑死了三四个小包间，加楼下几张散桌而已。 因为是小饭馆，飘香居每天的营业时间很长，周安印象中，这家小店好像从上午10点左右，一直营业到凌晨一两点。 来到飘香居打听很顺利，一问正在吧台里面算账的老板娘，老板娘就把一名符合严思敏描述的女子叫出来。 周安与她在店门外说话。 “我们以前领班的电话？你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吧？听说福满楼现在被你租下了？” 女子还挺好奇。 “是的，你这里有吧？” “有倒是有，不仅有我以前领班的，以前的大堂经理曲艳阳的电话我也有，你都要吗？” “曲艳阳？” 周安不清楚这个名字具体是哪三个字，“你们以前大堂经理是男的？” “扑哧！” 女子失笑摆手，“不是！当然不是了！曲经理可是个大美女，呵呵，等你见到了，估计眼睛都拔不出来！她的手机号码你要不要？” 女子一边问，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抠出一只半旧的直板手机。 “要，都给我吧！谢谢了。” 周安微微犹豫就点头说要。 之所以犹豫，是他刚才在想，自己新店开张以后，需不需要大堂经理。 毕竟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接手福满楼以后，没打算走福满楼以前的路线，届时，整个新店的档次会比以前的福满楼要低一截。 档次上，会和一般的火锅店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店需要大堂经理吗？ 犹豫只是一瞬间，周安打算先接触看看。 是不是大美女，他倒不怎么好奇，他想着：这个曲艳阳既然是福满楼以前的大堂经理，她能联系到的老员工，应该会更多。 顺利拿到一个服务员领班和曲艳阳的手机号码，周安心情不错地回到自己店里。 至于已经在飘香居上班的那个服务员，他倒是没挖。 做人不能太无耻，他刚才进门找人，飘香居的老板娘态度不错，二话没说，就帮他把那个服务员叫出来。 如果他一回头就把人家服务员挖了，那还是个人？ …… 午后一点半左右。 丽晶大酒店大堂。 一身鹅黄色职业套装的曲艳阳正在吧台后面收拾东西，一名年轻的服务员坐在吧台那里值班，至于曲艳阳？ 她到下班的时间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至于下午一点半左右下什么班？ 于其它行业来说，这个时间点下班确实很少见，但在餐饮服务行业，却是正常的。 因为下午一点半到下午四点半期间，一般是很少有人进饭店消费的，所以这几个小时，大部分饭店都会给员工休息。 等到下午四点，或者四点半再来店里上班。 否则一个饭店从早上，一直营业到晚上八九点，甚至更迟，厨师和服务员一天得上十几个小时班？ 就算厨师和服务员愿意吃这个苦，饭店也不愿每天多支付几个小时的加班费。 就在这时，吧台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边走边整理着大红领带和西装袖口。 稀疏的头发油光可鉴，梳成大背头，左手腕上一只金光灿灿的手表，此人面白无须，大约四十出头。 从电梯里一出来，他就扭头往吧台这边一望，看见吧台里面撅着屁股，正在弯腰收拾挎包的曲艳阳，他眼睛就是一亮。 一张脸顿时笑得像喇叭花似的，快步走过来。 “曲经理下班啊？正巧，我要开车出去，顺路送送你吧？” 人未到、声先至。 正在收拾东西的曲艳阳眉头一皱，回头看他一眼，勉强挤出点笑容，“华总？不用了，我在找纸巾，还得上个厕所再回去！您先走吧！就不劳您等了。” “上厕所？没事没事，我等你！反正我时间充裕，曲经理你先去！我就在这儿等你，呵呵，不急！” 华总不以为意，大手一摆，豪气无双。 第224章 大美女？水货吧？ 曲艳阳眼里掠过一抹无奈之色，只能换个借口，“华总，您真不用等我，其实我一会儿不回去的。” “不回去？你已经下班了，中午不回去你待在店里？” 华总脸色微变，笑容淡了些，眼里的不相信表达的很准确。 曲艳阳暗叹一声，再编个借口给他，“不是，一会儿我有个朋友来找我，所以今天中午我就不回去了。” “有个朋友来找你？” 华总还是一脸的怀疑，但曲艳阳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头上毕竟还顶着一个“华总”的头衔，吧台这里又还有个服务员在，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点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拉长着脸大步离开。 “华总慢走！” 曲艳阳对他背影道了个别，刚才还对笑脸相向的华总却似乎没有听见，不仅没有回头，连哼都没哼一声。 “曲经理，你要在这里等你朋友吗？” 刚才一直扮演透明人的值班服务员等华总出了大门，眨巴着眼睛问曲艳阳。 曲艳阳看了看她，无奈一笑，“我先上个厕所！” 这个年纪的她，大大小小饭店也工作过几家了，知道人心叵测，她刚才既然跟华总说了要上厕所，这时候她如果不去厕所一趟，说不准这个一脸懵懂的小服务员，一转身就把她卖了。 这小服务员名义上是她的手下又怎么样？ 类似的事，她以前就遭遇过。 拎着挎包匆匆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似乎憋得有点急了。 但一走进卫生间，曲艳阳就马上放慢脚步，肩膀微微向下一塌，有点疲惫地吁出一口气。 正正经经上个班，明明到了下班时间，却还得演一出上厕所的戏，我又不是个演员…… 无奈苦笑，曲艳阳走到卫生间窗边，那里空气好一点，窗外还有棵树，绿色，看着就舒服。 刚走到窗口，挎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曲艳阳眉头蹙了蹙，以为还是那位华总，刚才当着那名服务员的面不好对我死缠烂打，这时候用电话继续吗？ 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曲艳阳还是取出手机，万一猜错了呢？ 结果，一看来电显示，她好像还真猜错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请问哪位？” 曲艳阳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曲艳阳曲经理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挺年轻的声音，大概二十岁左右吧！曲艳阳根据声音作出判断。 “是，请问你是哪位？” 听出对方年轻，不可能是什么大老板、大客户，曲艳阳就微微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随意，“您”也变成了“你”。 “嗯，曲经理你好，我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姓周，你可以叫我小周，也可以叫我安子，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你之前供职的福满楼现在被我接手了，不知道曲经理现在有没有时间，能否赏脸一起喝个茶？” 曲艳阳刚听到电话里的年轻人自我介绍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就已经很惊讶。 待听他说要请她喝茶，她又有点失笑。 失笑归失笑，周安的话外之音，她还是听出来了。 “抱歉呀，小周，我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在丽晶大酒店，所以，我只能感谢您的盛情了，谢谢！不好意思呀。” 说完，她就准备挂电话。 “等等！曲经理，等一下！” 电话里的周安紧急出声。 “呃，还有什么事吗？”曲艳阳倒是没有装作没听见，态度还行。 “是这样，既然曲经理已经有了高就，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但我这边新店即将开业，人手方面还有不少空缺，不知道曲经理能否给我推荐几个不错的人选？厨师或者服务员都行，我想曲经理在福满楼当过大堂经理，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传几个过来？” “哦，这个呀，这个没问题，厨师和服务员是吧？行！我一会就给你发几个过去，还有别的事吗？” “呵呵，没有了，谢谢曲经理！” “呵，行，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曲艳阳随意看向窗外的目光却忽然一凝，一辆黑色丰田停在酒店出口附近，不出去，也不掉头去停车场。 车窗都是关闭的。 可她却认得那辆车——是刚才那位华总的。 那家伙竟然还没走？ 不会是在那里等我出去吧？ 曲艳阳脸色微变，虽然理论上可能性不大，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以那位华总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嗯，那我就先谢谢曲经理了！再见！” 耳边的手机里传来周安道别的声音，曲艳阳神情微动，“等等！等一下。” 这次换她叫周安等等了，因为喊的急切，声音比刚才略高。 “嗯？曲经理还有事？曲经理请说！” 请人帮忙的周安态度也不错，同样没有假装没听见。 “吁……” 曲艳阳轻吐一口闷气，无奈笑着，“小周，我记得你刚才说想请我喝茶是吧？我刚才想了想，用短信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传给你，不如我当面跟你介绍来的直观，而且我对以前那些同事多少也了解一点，我想，我可以当面为你介绍一下他们，算是帮你一个忙，也帮他们一个忙吧！怎么样？你不会拒绝吧？” 电话另一头，坐在店里的周安有点懵。 刚才她不是拒绝一起喝茶了吗？ 怎么电话都快打完了，又改主意了？ 把她电话给我的那个服务员不是说她是个大美女吗？大美女还缺人请喝茶？水货吧？ 心里虽然疑惑，但对方既然提了，周安自然不会吝啬一点请茶的钱。 当下便笑着回：“当然不会！曲经理这样帮我，我求之不得！古道茶馆怎么样？那里离你上班的丽晶大酒店挺近的，对吧？” 卫生间里，曲艳阳一笑，“行，没问题！不过，我今天脚不大舒服，您能过来接我一下吗？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周安：“……” 默然数秒，周安语气怪怪地回：“曲经理，不好意思，我只有一辆电瓶车，而且还是三轮的！” “没关系！三轮车挺好！那就这样说好了？” 卫生间里，曲艳阳呆了呆，硬着头皮如此回应。 她刚才一时忘了狂暴小龙虾那个小老板好像是没轿车，她已经习惯了但凡是当老板的，必定有车。 “行，既然曲经理不介意，那我这就过来接你！” 周安神色古怪地挂断通话。 三轮车挺好？ 这女人真的是大美女？骗鬼呢？ 第225章 那一场相会 银马县城就那么大，从美食街到丽晶大酒店如果步行，距离当然算远，可开车的话，那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开电三轮也算开车吧？ 电三轮停在丽晶大酒店门前的路边，周安拿手机通知曲艳阳自己到了，然后就坐在车上等。 肩膀有点瑟缩，倒不是怕有人过来揍他，纯粹是有点冷。 12月的银马县气温已经很低了，今天又没太阳，所以哪怕是午后两点左右，外面还是挺冷的，尤其是他还一路开着敞篷的电三轮过来，那个滋味……绝对酸爽。 搓着双手，嘴里呼出的全是白汽，脸也冻得有点发白，这让周安有点羡慕不远处那辆黑色丰田里的人。 那车看着挺新，车里的空调效果应该很好。 可惜，他现在不仅没钱，就算有钱，也还不能买车，因为他年龄还达不到考驾照的要求。 不仅今年，明年都还不够格。 周安不禁腹诽驾考规定，古代16岁的男人，孩子都可能有几个了，现代社会，居然还不能开车？ 女人不能玩，车也不能玩，这是逼大家去玩游戏、啊！难怪网络游戏和都越来越风靡。 好吧！这些只是他等曲艳阳出来时的思绪放飞，坐在这里干等，还这么冷，出门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加件衣服，不放飞思绪，他还能干什么呢？ 毕竟，马上要见的是个女人，这时候他抽烟也不合适。 就这么放飞着吧！ …… 周安在这里放飞思绪，黑色丰田里的华总也在放飞思绪。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华玉城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他放飞的思绪是：见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老子说送你回家，你就有朋友来找？有这么巧的事？ 行！你有朋友来是吧？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有没有朋友来找。 如果没有，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上老子的车。 如果有，女朋友也就罢了，要是男朋友……哼哼，老子正好打击打击他的自信，顺便再让他怀疑咱俩有点什么，横刀夺爱什么的最有趣了，还别说！把别人的女人抢到手，想想还挺带劲的。 嗯，就这么干！ 曲艳阳啊曲艳阳……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华玉城嘴角的冷笑弧度就更大了。 …… 在两个男人的等待中，一身鹅黄色套装的曲艳阳，手臂上挎着一只挎包，疾步从丽晶大酒店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微微低头，再抬头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吹动她脑后黑缎一般的秀发，也吹动她衬衣的荷叶领，吹得她双眼下意识眯起。 这一刻，曲艳阳的美堪比电影中的经典画面。 如缎的黑发根根服帖，全部梳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淡蓝色发带，光洁的额头、白净不见一丝瑕疵的狐媚脸，绝对称得上眉目如画。 身段也出彩，每一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都绝对的不可描述，鹅黄色的套装完全凸显她身段的美，也衬得她那张狐媚脸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丰田车里的华玉城通过观后镜看见这一幕，眼睛一亮，一时忘了呼吸。 路边电三轮座上的周安也看得微微一呆。 曲艳阳这个名字，他以前没听过，但眼前这个疾步从丽晶大酒店出来的女人，他却不是第一次见。 前几个月，在美食街他也偶尔惊鸿一瞥见过这个女人几次。 每一次都有点惊艳，但绝对没有哪一次如刚才一般晃他的眼、动他的心。 莫非她就是曲艳阳？ 想到以前几次都是在美食街看见这个女人，周安脑中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这一刻，他忘了之前是谁在心里嘀咕曲艳阳是个水货！不可能真是美女。 曲艳阳脚步很快，面带笑容径直往周安这边来，到近处的时候，干脆小跑过来。 “小周，不好意思，就那么几步路，还麻烦你来接，真是不好意思！” 嘴里说客气话的时候，她眼角余光扫了下不远处的黑色丰田。 她眼角扫向黑色丰田的时候，周安下意识扫了眼她轻快小跑过来的双脚，之前谁在电话里说今天脚不大舒服来着？ 脚不舒服，还能小跑？ 你这脚要是舒服了，是不是能直接上天？ 当然，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周安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话说，这样一个美女主动要他开三轮车来接，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吧？也许一辈子也就能遇这么一次了。 “没关系，正好我在店里待的也闷，出来透透气、吹吹风，还挺舒服的！” 周安笑呵呵地说着漂亮话，结果…… “阿嚏！” 话音未落，他就突然打了个喷嚏，想忍都没忍住。 这一刻，饶是他皮厚，也微微有点脸红，再看曲艳阳，她居然在憋笑？ 见他望来，曲艳阳努力憋住，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想把脸上的笑意憋回去，但效果真的一般。 周安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个脸丢的有点猝不及防。 “艳阳！这就是你那位朋友啊？挺年轻哦！” 就在这时，丰田车门打开，一只擦得锃亮的鳄鱼皮鞋落地，西装革履、打着一条大红色领带的华玉城走出来，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一副领导派头。 曲艳阳转脸看去，一脸“惊讶”，“华总，您还没走？” “嗯，刚才在车里接了个电话，可不就耽误了嘛！”华玉城应答如流。 周安循声看过去，有点意外这辆一直停在那里的黑色丰田车门会忽然打开，还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和曲艳阳挺熟？ “这位是？” 周安并没有怯场，虽然那家伙开的是簇新丰田，他开的是电三轮，虽然那家伙手上一块金表的价格，就不知道超过他一身行头的多少倍，但又怎样呢？ 人不求人一样大，何况，他刚刚拿下福满楼不久，正是有底气的时候，见一个有钱人就怯场？ 不存在的！ 等他到这人的年纪，钱未必比他少。 “哦，这位是我们酒店的华总，我们大老板的亲弟弟！” 曲艳阳赶紧为周安介绍了下，然后才回答华玉城下车时的问题，“嗯，华总，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朋友了，他今天来找我有点事，您看……这大冷天的，他还过来接我！”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周安下意识看她一眼，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态度要和他喝茶，还不介意他开三轮车来接。 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 问题是——这位华总好像没把我当情敌呢！ （ps：这一章加更，只为求点月票，新的一月，总需要一点月票撑场子啊！拜托各位。(o?▽?)o ） 第226章 接触 重生前，周安进丽晶大酒店当学徒的时候，已经是05年，至于几月份？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天气比较炎热，是夏天吧！ 学徒工的地位有多低，可以想象，刚进丽晶大酒店那段时间，周安根本没资格接触上层的头头脑脑。 事实上，他在这里学徒的那两年，一直都没资格接触上面的领导，只能偶尔看见某个经理或者主管什么的。 那两年，他在这里接触最多的还是厨房里的厨师、洗碗、洗菜的阿姨以及服务员等人，总经理他倒是认得，远远看见过几次。 但这位华总，周安却没有任何印象。 不知道是当初没有注意，还是恰巧没有见到过，又或者那时候这位华总已经不在这里工作？ 没被这位华总当作情敌，周安心里倒也没什么失落或者愤怒情绪，他现在的年龄，和曲艳阳确实不像能有什么。 而且，他虽然惊艳于曲艳阳的美，但并没有打她的主意。 许诗雅很好，他很知足。 “嗯，今天确实很冷，你们打算去哪儿？要不……坐我的车过去吧？他这车……” 华玉城说着，看了眼周安的电三轮，轻笑一声，“他这车就先放在这儿吧！回头再让他回来取，你看呢？” 最后一句，他是征求曲艳阳的意见。 至于周安的意见？被华玉城无视了。 周安笑眯眯地看着华玉城装逼，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曲艳阳会拒绝。 既然已经猜到曲艳阳叫他来是把他当挡箭牌用，这时候不拒绝华玉城才怪！ 果然，曲艳阳对华玉城笑笑，“算了，华总！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刚才在里面待得正好有点闷，出来吹吹风、透透气还挺舒服的，小周！咱们这就走吧？” 曲艳阳随口给的理由，正是刚才周安给她的理由，刚才她跟周安抱歉说就这么几步路，还要周安开车来接。 周安说的漂亮话就是这个。 不同的是，周安说这话的时候，话音未落就打了个喷嚏，身体很诚实地出卖了他。 而曲艳阳刚刚从温暖的酒店大堂出来，此时身上还暖和着，说完这鬼都不信的理由，她的身体并没有出卖她。 “行，那曲姐你上来吧！” 周安挪了挪屁股，示意曲艳阳上车。 华玉城：“……” 华玉城既无奈也无语地看着漂亮亮、香喷喷的曲艳阳坐上周安的电三轮，想翻脸都找不到理由。 “华总再见！” 闻着身旁曲艳阳身上传来的幽香，周安笑呵呵地跟华玉城摆了下手，然后一拧手把，电三轮掉头离去。 “我先走了，华总！” 曲艳阳也挥手道别。 剩下华玉城一个人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难道今天曲艳阳真的正好有朋友来找？ 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周安确实没被他当作竞争对手，那小子看着又黑又瘦，全身上下的衣服估计还没他一只皮鞋值钱，华玉城不相信曲艳阳这样妖艳的女人会看上这么一个穷小子。 他没去迁怒周安，这一刻，他只觉得想征服曲艳阳这个女人，恐怕还得花些时间和精力，这女人不好搞。 …… 今天没有太阳，天气真的很冷，尤其是坐在没遮没挡的电三轮上，周安一个男人尚且冻得脸色发白，何况曲艳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车开动没多久，周安就瞥见她双臂互抱，双手在上臂上来回摩擦。 “刚才谢谢你了！” 曲艳阳忽然没头没尾地向周安道谢。 “呵呵，客气了！没事。” 周安随口回着，眼角余光瞥了下她的屁股，因为他觉得有点挤，平时他开车，周剑和田律都在他旁边坐过，但无论是周剑还是田律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都从来没觉得这么挤。 所以他纳闷，因为曲艳阳上车之前，他瞄过她的身材，腰挺细的，怎么坐上来后，他屁股就被挤得有点没地方坐了呢？ 这一眼瞥过去，他找到了原因。 曲艳阳另外一边并没有空着，但长长的座位还是被他们俩挤满。 她腰细，站着的时候，腰下面也不显得有多宽，但坐下来后就宽了。 这身材…… 周安心里赞叹，如果不是有了许诗雅，曲艳阳这样的女人，他绝对会动歪心思，难怪她才来丽晶大酒店上班这么些天，那位华总就盯上了她，这脸蛋这身材，对男人的杀伤力太大了。 古道茶馆真的不远，几分钟后，电三轮就开到地方。 车子停下的时候，周安听见曲艳阳轻吁一口气，马上从座位上跳下去，连连跺脚取暖。 “总算到了！这天也太冷了。”她说。 “呵呵，曲经理，咱们进去吧？里面应该暖和一点！” “好！走！” 两人快步走上门前的台阶，推门进去。 门一推开，里面的空调暖气就扑面而来，无论是曲艳阳还是周安，都觉整个人都舒服了，有空调的地方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可惜，这么温暖的环境，这茶馆里此时却空空荡荡，没几个客人。 两人也没要包间，只要了个半封闭的卡座，临窗。 征求曲艳阳意见后，周安点了一壶碧螺春，要了几样小吃，瓜子、蜜饯那些。 服务员一走，曲艳阳就拿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说：“你要福满楼以前员工的联系方式是吧？我这就找给你！服务员这一块，大部分我都有联系方式，但厨房那边，我就只有厨师长陈发银的电话了，对了，陈发银的电话你要吧？他手艺很不错的！” “陈发银？我听说黄锦晟这次出事，是他泄露的消息？” 周安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面带笑意随口问了句。 曲艳阳闻言讶然抬头，“你不打算请陈师傅？” 周安哂笑，“这样的厨师长一般人都不敢请吧？” 打量着曲艳阳狐媚气十足的脸，他忽然问：“曲经理在丽晶大酒店好像工作的不开心？那位华总很烦人吧？” 曲艳阳眉头一蹙，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安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话。 忽然轻叹一声，苦笑道：“其实，呵，怎么说呢？小周，如果我跟你说，黄锦晟本来就打算辞退陈发银，然后正好被陈发银听见了，你会信吗？” 第227章 得知真相（求月票） 她回应了周安的前一个问题，却没有回应后一个。 周安不清楚她是有意避过？还是忘了？ 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周安眉梢微挑，“哦？是吗？这么巧，是很难让人相信，曲经理对那位陈师傅好像印象不错？” 曲艳阳点头，“是呀！陈师傅是个不错的厨师长，我知道我刚才说的，你未必相信，但我还是想建议你最好去见见他，一个人品质怎么样，应该自己去看、去听，而不是道听途说，小周你说呢？” 见她说的认真，周安笑笑点头，“对，我会考虑你这个建议的，谢谢！” “不谢，其实……” 犹豫了下，曲艳阳还是决定说出当初的真相，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令陈发银错过这个机会。 因为她清楚，她一个大堂经理换工作比较容易，但陈发银那样的厨师长一旦失业，想找个掌勺的活不难，但想再接到一个厨房做厨师长，就不容易了。 手艺是一方面，老板信不信任也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方面的限制也很大——那就是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银马县大大小小的饭店很多，但小饭店是不需要厨师长的，只有像福满楼那样有一定规模和档次的，才需要一个厨师长来管理厨房。 而像福满楼那个档次和规模的饭店，整个银马县城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 可以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吧！ 别人家的厨师长干得好好的，陈发银凭什么过去取代人家？ 眼下，眼看着就要到年底，大一点的饭店，都开始瞄准年底的各种喜宴、庆功宴等等，正是唯恐厨房生乱的时期，就算有想换厨师长的，估计也会等到明年开年以后再说。 曲艳阳听说陈发银最近在一家酒店上班，但只是一个掌勺师傅，想再坐上厨师长的宝座，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曲艳阳有心想帮陈发银一把，“其实，陈师傅当初只把黄锦晟要对付蜀香阁和你们狂暴小龙虾的消息跟我说过，真正把这个消息泄露给蜀香阁的人是我！呵呵，那时候我已经被黄锦晟开除了。” “什么？黄锦晟当初也准备要对付我那个小店？” 周安皱眉怀疑地看着曲艳阳，这是他一直不曾听说的。 曲艳阳有点抱歉地对他笑了笑，“小周，不好意思，之前我通知了蜀香阁那边，但却没有通知你，因为我正好有个初中同学在蜀香阁上班，而你的店里，我谁也不认识，好在你这边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否则，呵，我今天恐怕还真不会把这些内情告诉你。” 周安见她神色不像有假，便在脑中过了过蜀香阁出事前后自己店里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 他记性不错，很快就记起那两天好像来过一个要应聘学徒工的小年轻，他因为那小年轻吊儿郎当的气质而拒绝。 跟着又记起三叔带一个女人来他店里吃饭喝酒，那天晚上三叔和那个女人在店门外支了张折叠小桌吃着，酒还没喝完，就跟人打了一架，据说打跑了三个。 那次三叔跟他说，是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家伙，可能是来吃霸王餐的，他替他打发了。 那次事件，周安还怀疑过三叔是不是打错了人？或许三叔的话里有水份，只是单纯的看那三个家伙不爽，又想在那个女人面前显示能耐，所以才借着酒劲干了一架。 如今想来，如果曲艳阳刚才的话没假，那几天黄锦晟真的准备连他的小店一起对付，三叔那天晚上可能歪打正着，给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周安脑中思绪电转，曲艳阳嗯了一声，“如果那次陈师傅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真的！小周你那个店，当时也确实抢了不少福满楼的生意，黄锦晟确实有理由连你一起对付。” “谢谢曲经理告诉我这些，真的，很感谢！” 周安收敛脑中的思绪，真诚感谢曲艳阳。 因为曲艳阳告知他的这个事，令他心中轻松不少。 本来，最近虽然拿下了福满楼，但他心里一直是有些心结的。 拿下福满楼的过程，或者说手段，突破了他以前做人做事的一些原则，但曲艳阳刚才说的这个事，让他坦然了。 商场如战场，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他还未察觉的情况下，黄锦晟很可能已经对他的龙虾店出过手，其手段可能与对付蜀香阁一样阴险毒辣。 蜀香阁现在是什么下场？ 重新开业不久，就因为门可罗雀而关门大吉，听说蜀香阁的店面已经转让出去，前两天他经过蜀香阁门前的时候，看见那里已经在重新装修，不知要重新开一个什么店。 而福满楼的倒下，又仅仅只是因为黄锦晟被抓吗？ 周安也听说过蜀香阁后面有背景，黄锦晟被抓之后，福满楼接二连三出事，今天卫生部门来查、明天税务上门，跟着福满楼运野味的车又被交警扣下……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相比那些人或阴暗或激烈的手段，周安真的坦然了。 这本就是一个竞争行业，而竞争，就注定大家都会用各种手段。 有人守规矩，有人不按套路出牌，而他周安只是在规则内行事，如果还是与世无争，他凭什么在这个行业一直生存下去？ 指望每次都是竞争对手自己倒下吗？ “不客气，你不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就好！” 曲艳阳微微抬头示意，“你用手机记一下吧！这个是陈发银的号码，我报给你，还有其他人的，我报一个你记一个！” 说话的工夫，她已经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 “好，谢谢！” …… 十几分钟后，曲艳阳收起手机，轻笑一声起身，“好了，我这里有的号码都报给你了，预祝你的新店开业大吉，财源广进！回见！” 说完，她对周安摆摆手，转身欲走。 周安起身相送，“曲经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在丽晶大酒店那边做的不开心，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那里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一番接触下来，周安倒是真想把她请进自己新店了。 因为这个女人够漂亮、够性感，说话也能令人愉快，这样一个女人，如果能去他的新店上班，绝对可以为他创造利润。 至少，周安相信如果有她在，福满楼以前的一些老顾客肯定会上门。 曲艳阳回首一笑，眼角弯弯，“谢谢！我记下了，拜！” 几根白玉一般的葱指波浪一般晃动，做了个极有女性魅力的告别手势。 然后就真的走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28章 试菜陈发银 周安结完账，从古道茶馆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曲艳阳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那辆出租车开走，周安笑了笑，也开车回店。 刚才他并没有提出送曲艳阳回去，因为他相信这么冷的天，曲艳阳不会想再坐一次他的电三轮。 不是每一种牛奶都叫特仑苏，也不是任何季节都适合坐敞篷车的。 …… 回店的路上，周安还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见见陈发银，那位福满楼的前厨师长。 之前因为听过的流言，他并没想过要请此人来他的新店，但曲艳阳的解释，让他对陈发银略有改观。 曲艳阳暂时请不来，但如果能把陈发银这位福满楼的前厨师长请到自己店里，福满楼以前的一些硬菜应该就能为自己招揽顾客。 他规划中的新店，毕竟还有楼上的那些包厢，也不是完全走低端路线，请来陈发银，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素菜和小炒由谭光负责，他自己负责小龙虾和鱼咬羊、杀猪菜等等，再加上一个据说手艺不错的陈发银，如果陈发银还能再带一个手艺不错的掌勺师傅和几个刀工过硬的切配师父进来，他那即将开业的新店，至少厨房这一块的战斗力可以保证了。 一个饭店最核心的地方在哪儿？ 周安一直都认为应该是厨房！ 饭店装修的再豪华，管理人员再有本事，厨房出不了像样的菜，那饭店能做起来？客人进店来是为的参观吗？ 考虑一路，回到店里的时候，周安心中有了决定。 既然邀请陈发银的好处是可以预见的，而……陈发银品行方面的问题却还不明确，那就先请来用着吧！ 厨师长的头衔可以给他，待遇也可以从优，只要能为店里带来生意。 至于自己？ 周安并不留恋一个厨师长的虚名，整个店都是他的，还用在乎自己是不是厨师长？难道自己没了厨师长的头衔，厨房里自己说话就不管用了？ 没了这个头衔，反倒能令自己轻松不少，厨房的日常事务交给陈发银去打理，他只需要每天做菜，偶尔听取陈发银的汇报就可以。 说不定以陈发银丰富的经验，在管理厨房这一块，能比他做的更好也不一定。 给别人机会，也是解放自己。 让自己以后，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去打理整个店的经营，去开发新的菜品，偶尔也能多抽点时间去约个会…… 生活会变得更有滋味。 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不就是生活越过越好吗？也许，该放慢一点生活的脚步了。 回想重生这半年来，自己拼命似的赚钱，周安轻叹一声，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 拿定主意，周安就开始联系陈发银。 与陈发银的联系很顺利，一个电话过去，当电话另一头的陈发银听说福满楼已经被周安拿下，周安有意请他回来负责新店的厨房，陈发银马上就热情起来，主动表示电话里说不方便，他现在就可以过来面谈。 半个小时不到，他真的出现在周安面前。 面试一个厨师长，周安大姑娘上花轿，还是头一次，不过他并不慌，厨师这个行业，并不是年龄大，手艺就一定好的。 也不是说当过厨师长的，就一定比掌勺师傅厉害。 身为手艺人，周安心中有自己的傲气，他的傲气来源于对自己厨艺的自信。 除非陈发银的厨艺能令他心服口服，否则，陈发银即便比他大不少，即便当过福满楼的厨师长，周安也不会真的尊重他。 手艺人，凭手艺说话！ “陈师傅，幸会！今天我联系上曲艳阳经理，她向我强烈推荐你，但是，怎么说呢？有点惭愧吧！之前咱们虽然都在这条街上做事，但我还没进福满楼试过陈师傅的手艺，我听说陈师傅手艺很好，不知道能不能露两手？” 周安面上带笑，一边注意着陈发银的神情变化，一边说出这番话来。 他注意到陈发银在听了他这些话后，眉头没皱、眼神也不见闪烁，倒是爽朗一笑，一边起身一边卷起袖子，“行，应该的！我听说周老板你厨艺也很不错，今天我就献丑了！呵呵。” 周安笑笑，带他去厨房。 他要开的不是大酒店，所以他要请的厨师长，必须得有一手不错的厨艺，长于嘴皮子功夫的那种厨师长，他不需要。 陈发银的手艺他听说过，但正式聘请之前，他还得亲自试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聘请厨师长的事马虎不得。 “陈师傅擅长什么？随便做两道就行！” 领陈发银进厨房的时候，周安微笑询问。 “呵呵，野味吧！除了燕鲍翅，一般的野味，我自问做的还是有点特色的！” 这个时候，陈发银也不再谦虚，此时也不是该谦虚的时候。 周安点点头，“行，不过我这里也没什么野味，家常的鸡鸭鱼肉，陈师傅比较拿手哪一类？” 陈发银笑容变得有点无奈，“既然这样，那我就做个红烧鸡块和一个啤酒鸭吧？鸡鸭应该都有吧？” “有，我给你拿！” …… 换上厨师服，系上围裙的陈发银开始做菜的时候，周安站在一边注意到陈发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之前满脸的笑容都消失不见。 周安看的出来，陈发银可能很久没握过菜刀了，刀工有点生疏，斩鸡剁鸭的手法拖泥带水，经常一刀下去，皮还是连着的，鸡块和鸭块剁出来的大小也不怎么均匀。 如果陈发银是来应聘案板，周安这时候就会跟他说“可以了，你去别家试试吧！” 论刀工，周安自信能甩陈发银几条街。 这大概是陈发银这个年纪厨师的通病，刀工往往很粗糙。 这可能跟他们年轻时候那个年代，做菜对刀工没那么讲究有很大关系。 不过，等陈发银把菜配好，开炉端锅的那一刻开始，周安嘴角终于现出一抹笑意，微微点头。 陈发银虽瘦，但端锅的手很稳，锅勺配合的也极为娴熟，并没有长期不端锅拿勺而出现的那种生疏感。 等看见陈发银一遍遍用清水冲洗漏勺里的鸡块，而不是烧水准备给鸡块焯水的时候，周安心里又暗暗点头。 暗道：果然是做野味出身的，这习惯保持下来了。 第229章 人才很贵 等看完陈发银烧鸡和烧鸭的过程，看他娴熟的翻锅，火候控制，以及添加各种调味料的时机把控和份量多少，周安对陈发银的厨艺就认可了。 等陈发银把大锅端到旁边的小灶上小火焖制，周安扫了眼他调节的小火大小，就笑着走过去给他打烟。 “陈师傅，辛苦了！来，抽支烟！” 陈发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接过香烟，就着周安给他点的火点着，吸了一口，笑道：“估计还要等四五十分钟，时间少了，鸭子焖不烂！” 正好这时候田律从外面进来，周安就对他说：“表哥，你听见了？这两口锅里，一份是红烧鸡，一份是啤酒鸭，鸡大概半个小时就行了，你记得试味、关火，啤酒鸭等五十分钟左右，反正这两口锅交给你看了！” “哦，行，没问题！” 田律看了陈发银一眼，一口答应。 把事情交代给田律，周安转回脸对陈发银说：“陈师傅，咱们出去说？厨房里闷。” “行！那咱们出去！” …… 一回到前厅，周安就笑着跟陈发银说：“陈师傅，我这里没问题了，等我新店装修好，厨房那一块还是交给你，工资你觉得多少合适？你说个数！” 陈发银挺惊讶，“周老板，那两个菜你还没试味呢？” 周安失笑，“不必了，陈师傅刚才怎么烧的，我已经看了，我相信按你这一套手法烧出来的味道不会差，咱们还是谈工资吧！” 陈发银看了周安两眼，微微点头，“行，还是和行内人打交道爽快！当初黄老板让我试菜，可是叫了一群朋友来试的！” 顿了顿，他开出价格，“如果是请我管理整个厨房，那工资肯定是要高一点的，6000一个月，周老板你看行吗？” 6000…… 就算放到2018年的银马县，这也是一份可观的薪水，如今整个银马县多的是每个月几百块，一两千的工资都算不错了，能拿上三四千的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高薪。 但周安知道，6000对一个略有规模的饭店厨师长来说，是正常的薪资水平。 以陈发银的手艺，如果去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就算不做厨师长，如今这个年份，他的薪水也不会低于6000这个数字。 点点头，周安伸手过去，“行，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陈发银呆了呆，然后笑容灿烂地双手握住周安伸过去的手，“合作愉快！周老板，你放心！既然你相信我老陈，那以后厨房这一块，我绝对会给你管好！出了任何问题，你找我！” “我相信！陈师傅今天回去就可以准备准备了，再有半个月，我们新店应该就能开张了，目前手艺不错的掌勺师傅还缺一个，切配缺两个，嗯，蒸灶师父也缺一个，洗碗和搞卫生的阿姨应该是各缺一个，陈师傅能搞定吧？” “呵呵，放心！我有人选！这几个人好找！” …… 送走满面笑容的陈发银，周安一转身，看见田律面带惊讶之色从厨房出来。 “小安，你给这老家伙开6000块一个月？这也太高了吧？6000啊！你疯了？” 他刚才在厨房，显然听见了前厅的谈话。 周安好笑地睨他一眼，“表哥，人手不值钱，但人才很贵！他的手艺值这个价，不信的话，等下那份红烧鸡和啤酒鸭烧好了，你试试味就知道了！” “能有多好吃啊？红烧鸡和啤酒鸭我又不是没吃过……”田律将信将疑地嘀咕。 周安笑笑，没有跟他争辩。 等下田律试了味，自然不会再怀疑。 …… 从狂暴小龙虾出来，去停车场取摩托车的路上，满脸笑容的陈发银一个电话打给曲艳阳。 电话一通，他就呵呵笑道：“小曲，我刚从狂暴小龙虾出来，听小周老板说是你向他强烈推荐的我，谢谢啊！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顿饭！” 电话另一头，窝在出租屋床头看电视的曲艳阳将电视静音，听完陈发银的话，她有点意外，但回应很快，“哦？陈师傅你这声音听着心情不错呀，是已经谈妥了吗？” 陈发银：“对，刚刚定下来！厨房那一块给我管，工资也和以前黄锦晟给我开的一样，很不错了！总之，小曲！这次多谢你的推荐！” 工资和以前一样？ 曲艳阳又是一阵意外。 那个小年轻舍得给陈发银开那么高的工资？之前他明明不想邀请陈发银的…… “呵呵，不客气！陈师傅你太客气了！恭喜恭喜啊！请我吃饭就不必了，嗯，陈师傅你的心意我领了，好吧？” “这……呵呵，那行，来日方长，以后咱们再找机会。哦，对了，小曲，我听小周老板说，你这次不回来上班？是他给你开的工资不够吗？” 曲艳阳失笑，“那倒不是，我们根本就没谈到工资上去，是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暂时不想辞职！” “哦，那真遗憾，看来以后不能跟你再做同事了！” “呵呵，陈师傅太抬举我了，小周的新店，有我没我，都一样的！” …… 两人聊了几句，便结束这次的通话。 通话结束，曲艳阳抱着腿坐在床头出了会儿神，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轻叹一声，神情有点感慨。 …… 这天晚上，周安店里的工作餐，就有陈发银做的红烧鸡和啤酒鸭，负责工作餐的田律今天只做了一份麻婆豆腐和一份炒青菜。 按理说，麻婆豆腐也是很多人爱吃的下饭菜，之前田律也做过几次，每次吃的人都不少，可是今天，看着大家的筷子频频伸向红烧鸡和啤酒鸭，而他做的麻婆豆腐和炒青菜，却像后娘养的，几乎没怎么动，田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唔，这啤酒鸭太香了，好吃！”这是小霞的赞叹。 “野狗，你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鸡和鸭子烧得这么好？我都不敢相信！”大憨吐出一块鸭子骨头，给田律竖大拇指。 就连大罗、谭光等人也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了田律好几眼。 田律黑着脸看了周安一眼，想想，还是面无表情地承认：“这两个菜不是我烧的，今天来了个应聘厨师长的，这两个菜就是咱们的新厨师长烧的！” 第230章 小萌在行动 “新厨师长？” 夏文静一怔。 大罗眼角一挑，讶然看向周安。 谭光也看了周安一眼。 大憨、小江、小霞、小翠、小萌、黎阿姨等人表情都挺意外，桌上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古怪，不知为什么，大憨等人有意无意去瞟大罗和谭光的表情。 论年龄，厨房里，大罗（罗贤）的年龄最大，32岁，论厨艺和在厨房里的地位，谭光仅在周安之下，他是狂暴小龙虾两个掌勺师傅之一。 可能在大憨等人想来，如果他们店要提拔一个厨师长，人选应该是大罗和谭光二选一？ 但田律刚才却说今天有个人来应聘厨师长，而且还说这两个菜就是新厨师长烧的，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新厨师长的人选已经敲定，不是大罗，也不是谭光！ 被这么多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谭光安稳如狗，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 年龄更大的罗贤反而有点绷不住，犹豫几秒，“老板，这……呵，咱们这新厨师长是谁呀？以前在哪个店做的？手艺和资历应该都很好吧？” 他这话问的隐晦，乍听，他好像只是好奇新厨师长是个什么人。 但稍一品味，就能感觉到他的不甘心。 否则，他何必提到“资历”？ 论从业资历，狂暴小龙虾在座的众人，谁能比得上他罗贤？ 周安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是福满楼之前的厨师长陈发银！我想，陈师傅的手艺和资历，大家应该没什么可说的吧？” “是他？”夏文静嘴巴微张。 谭光眼帘低垂，依然不发一言，但面部的表情却松弛了些。 其他人也纷纷发言，或表示听说过陈发银的名声，或表示福满楼的原厨师长手艺应该没问题。 桌上气氛恢复之前的轻松，再没有人觉得新厨师长的人选可能有问题。 就连罗贤也微微呆了呆，随即苦笑点头，“陈发银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当厨师长很合适！” 周安把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在眼里，暗暗点头。 这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厨房里面以后会明争暗斗的太厉害。 至于想杜绝所有的争斗？ 在他看来，那是不可能的，至少他重生前从业十几年，还从未见过真正一团和气的厨房。 …… 工作餐吃完，厨房员工都进厨房去了，虽然这时候店里还没开始上客，但工作餐都吃完了，自然已经是上班时间，还没上客，但厨房里能做的准备工作总不会少。 只有周安走到店门外透气，或者说偷懒。 身为老板，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外面依然有点凉，但他每天锻炼，身子骨比刚重生那会儿强多了，外面的凉意只能凉到他的皮肤，衣服里面还是热乎乎的。 站在门外的马路边点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眼睛随意打量着这条街，街上已经稀稀拉拉有少数食客。 不巧的是这些食客没有进他的店里。 对此，周安也不着急，开店这么长时间了，早就习惯了生意有时好、有时淡，可能今晚爆满，明晚客人就少一大半，什么情况都会出现。 要是没一颗淡定的心，估计三天两头都要着急上火。 周安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店内的服务员小萌忽然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红着脸，两眼却亮晶晶地直视着他，周安眨了眨眼，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跟他汇报，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已经准备回答她。 结果…… “给！老板，饭后嚼一片口香糖比较好，烟，你还是少抽点吧！” 一片锡纸包装的口香糖递到他面前，那一刻周安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不是！是想起益达的广告：饭后嚼两粒，要两粒一起嚼才更好。 “谢谢！” 周安微微失笑，接过那片口香糖。 然后就看见小萌高兴一笑，扭着小屁股转身小跑进店。 这姑娘莫非是想追我？ 看着手里的口香糖，周安嘴角微扬，心里有点小得意，但他对小屁股的小萌完全没那方面的感觉，别说他心里现在只有许诗雅，就算没有许诗雅，小萌也不可能是他考虑的对象。 无它，就是没感觉。 即便小萌的形象在他店里三个小服务员里是最好的，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相信很多男人都有这样的同感，可能别人眼里的美女，但自己看去，就是觉得一般般。 …… 小萌的举动，后厨的男人们没看见，但前厅的几个女人却没一个瞎的，大家都在做事，小萌却突然跑出去，谁会注意不到？ “小萌去干什么了？” 有点近视，但从不戴眼镜的小翠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好奇问小霞。 小霞神色有点古怪地看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她想干老板！” “啊？你说什么？” 小翠小嘴长成O型，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霞好像也醒悟自己刚才这话万一传到小萌耳中，影响不好，赶忙改口：“我是说她想干老板娘！” “啊？不会吧？” 小翠这次听清了，但还是很惊讶，下意识望了眼吧台里面的夏文静。 小霞连忙踢她一脚，瞪眼提醒，“你瞎看什么呢？文静姐是老板的表姐，不是老板娘！” 吧台里面的夏文静耳朵很好，小霞以为自己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夏文静听不见，实际上夏文静都听见了。 本来她还听得嘴角含笑，小翠望过来的那一眼，也没令她多想，但小霞画蛇添足提醒小翠的那句话，却令她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咬住嘴唇。 那一刻，她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抓一个什么东西砸在小霞头上，这小姑娘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 不是干老板，就是干老板娘…… …… 小萌小跑进店之后，很快就感觉到小翠看她的眼神不对，眼里的好奇太明显了。 再看小霞，小霞见她看过来，马上低头装作在擦桌子。 看向吧台里面的夏文静，夏文静嘴角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把这三人的古怪神色都看在眼里，小萌还没退烧的小脸立时更红了，但很快她又抬头挺胸，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第231章 许诗雅病了 这天晚上，周安店里的生意还好。 虽然今晚上客的时间比平时晚了点，但随着天色渐晚，陆陆续续就有客人上门，受季节影响，吃小龙虾的人越来越少，但吃杀猪菜和鱼咬羊、五香酱排骨，乃至鸭血老鸭汤的人则越来越多。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如果不看店面招牌，只看店里那些客人点的菜，已经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家小龙虾店。 生意不错，周安心情自然挺好。 一直忙碌到晚上快9点，店里才稍微空下来。 厨房里，周安烧完最后一个菜，正在洗锅，心里已经准备马上出去透口气。 可就在这时，有些日子没见的曹一兰黑着脸快步走进厨房，夏文静追在后面喊：“哎哎！这位大姐，咱们厨房是不可以随便进的！” 曹一兰完全没去理会夏文静，手里拎着一只皮包，一进厨房就质问周安，“小周！我刚听说福满楼现在的店面被你接手了？有没有这回事？你自己跟我说！” 厨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气势汹汹的曹一兰吸引过去，包括周安。 看见她的那一瞬，周安就大概猜到她的来意。 随手将刚洗好的锅勺放好，转身拿起案台上专门擦手的白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面对曹一兰气势汹汹的质问，周安显得不慌不忙。 擦好手，他才抬头对曹一兰一笑，“曹经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福满楼的店面我没资格接手吗？” “你……” 曹一兰伸手指了指周安，气得脸都红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这龙虾店要迁去我们银马美食城吗？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夏文静站在旁边，看看愤怒的曹一兰，又看看周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曹一兰拉出去。 谭光、大罗等人也只是好奇看着，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基本都不清楚，想插嘴都插不上。 周安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扫，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曹经理你是不是记性不大好？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这龙虾店一定会迁去你们美食城了？之前我一直说我需要时间考虑，这一点没错吧？” 曹一兰红着脸争辩，“可你明明已经在考虑了，为什么还要突然租下福满楼的店面？你知道你这样让我现在有多被动吗？我那边都已经跟大老板打包票了，你却突然变卦，再说了，你神经病啊？我都跟你说了这条街就要拆了，你还去租福满楼的店面？你这样损人不利己，图什么呀？啊？” 谭光、夏文静等人眉头都听得皱起。 “这条街要拆了？”夏文静惊讶。 谭光望向本地人大罗和小江，大罗微微摇头，低声跟他说：“是有这个风声。” 小江也面色忧虑。 大憨和周剑脸色也微有变化。 就连洗碗的黎阿姨也微微蹙眉。 曹一兰的话，令他们下意识去想：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周安接下福满楼的店面，是不是明智？他们的前途又会如何？ 相比店内众人的忧虑，周安依然镇静，“曹经理，且不说这条街到底会不会拆，只说我在哪里租店面，那是我的自由吧？我并没有和你们美食城签订任何搬迁协议，你这样来我店里闹，不合适吧？你觉得呢？” “你！” 曹一兰指着周安，忽然一甩手，怒道：“行！你既然这么硬气，那行！等这里拆了，到时候你够种，就别来求我！” 怒瞪周安一眼，她咬牙气冲冲地离去。 等她一走，夏文静忧虑地走近周安，低声问：“小安，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条街真要拆？” 谭光等人也神色各异地围过来。 周安对他们眨眨左眼，嘴角噙着笑意，“都放心吧！我有确切消息，这里拆不成的！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傻呀？知道这里要拆，还去接福满楼的店面？” “是吗？” “你哪儿得到的确切消息？” “对啊，刚才那个女人说的那么肯定，你的消息比她还灵通？”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将信将疑。 周安费不少口舌，才把他们暂时敷衍过去，至于他的确切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他当然不会说。 难道要告诉他们，我是重生来的，所以知道这条街这几年拆不成？ 周安这里刚把大家敷衍的差不多，身上手机就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许诗雅打来。 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在上晚自习吗？平时这个时间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心下疑惑，但周安还是赶紧接通，“喂？你现在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一边放低着声音问，一边往厨房外面走。 “周安，我好像发烧了，头晕晕的，浑身难受，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差点没走回来，你在哪呢？能不能过来一下呀？” 电话里传出许诗雅虚弱的声音。 刚走出厨房的周安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眼厨房，犹豫不到两秒就说：“行！我马上过来，你现在在哪？还在你们班教室里吗？” “嗯，你要是过来的话，那我马上去门卫室那里等你，要不然学校大门你进不来……” “行，那你走慢一点！别着急啊，我马上就来！” “嗯，你也慢一点，小心路上有车……” 结束通话，周安马上回厨房对谭光等人说：“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下班之前可能回不来，谭师傅，如果有客人点那我几个菜，你帮忙烧一下！” 谭光迟疑了下，点头，“行，没问题。” 周安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经过吧台的时候，顺嘴也跟夏文静说了一句，然后就拿着三轮车的钥匙出去了。 …… 夜色下，周安把电三轮开到最快的速度，直奔县二中方向。 许诗雅发烧了，他比之前自己发烧还要着急。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县二中门口的时候，许诗雅已经坐在门卫室里等着了，脸色很红，整个人就像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很虚弱，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双平日里明亮含笑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把周安心疼的，三步并作两步，立马上前扶她。 第232章 霸道男友 “小伙子！你妹妹发烧成这样，你还是快带她去医院吧！” 门卫室的大爷坐在桌子后面跟周安说。 “妹妹？” 周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许诗雅悄悄掐了他胳膊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她撒的谎。 “对啊，难道你不是她哥哥？”门卫大爷面现狐疑之色。 周安赶忙说：“对对，我就是她哥哥！大爷谢谢你了，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说着，周安马上将许诗雅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搂着她细细的腰肢，一边叮嘱她慢一点，一边半扶半抱着带她出了门卫室。 门卫大爷怀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但并没有追出来阻拦周安带走许诗雅。 …… “小雅，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刚出门卫室，周安就轻声问许诗雅。 “没事，我还是自己走吧！” 许诗雅拒绝，但没走几步，她就右腿一软，要不是周安半扶半抱着她，这一下她肯定要摔倒在地上。 “不行，我还是背你吧！” 周安摸摸她滚烫的额头，不由分说地蹲在她面前，催她上来，夜色下，摇摇晃晃的许诗雅蹙眉看着周安单薄的肩背，迟疑，“你行不行呀？我还是自己走吧！我行的。” 周安回头瞪她一眼，加重语气，“别废话了！赶紧上来！听话！” “你……真行？” 许诗雅还是犹豫，周安不耐烦了，干脆以蹲着的姿势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到许诗雅双腿，然后在她惊呼声中，双手反搂她的两腿，一发力背起她就往前走。 惊呼声中，许诗雅赶紧抱住他脖子。 周安大步向前走了十几步，她发现周安背着她走的很稳，才松了口气，轻声在他耳边说：“没看出来，你虽然瘦，但还是挺有劲的呀。” 周安撇嘴，“农村长大的，瘦一点就没劲了？按你这逻辑，我也不用炒菜了，那么重的锅我还能端的动？” 许诗雅嘴角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行啦，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周安轻哼一声，不再跟她说话。 其实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疼，今晚从见面到现在，虽然许诗雅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但她每一句话都有气无力，听着她虚弱的声音，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他知道发高烧的那种难受劲，浑身乏力，骨头里面都发酸的那种感觉太不好受。 这时候他只想快点把她送去医院，不跟她说话，也只是想让她省点力气，能稍微舒服一点。 把她背上电三轮的时候，周安看着她身上薄薄的校服，下意识就抬眼去看街上的车辆，看有没有出租车。 他这电三轮，自从不再摆摊之后，就把上面的车棚卸了，一是为了每天回家取龙虾和螺蛳的时候能快一点，二也是为了每天龙虾和螺蛳搬上搬下的时候，方便一点。 可如今这个季节，白天开这车都能把人冻的发抖，何况是夜里？ “你在看什么呢？” 许诗雅问他。 “你冷吧？” 周安嘴上问着，两手已经开始解身上厨师服的扣子，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许诗雅双手抱着肩膀，缩成一团。 “不冷、我、我还好，你别脱衣服给我了，你衣服穿的也不多……” 许诗雅着急地出声制止，相比周安，其实她身上衣服穿的更多，至少校服里面她穿了保暖内衣和一件厚厚的毛衣。 可周安呢？ 他刚才出来的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厨师服里面，只有一件秋衣。 不是他穿不起毛衣，事实上，最近白天的时候，他也穿毛衣，但晚上上班却会脱掉，直到下班的时候换下厨师服，才会重新把毛衣穿回身上。 因为在厨房里一忙起来，身子就会发热，尤其是炒菜的时候，站在猛火灶旁边，呼呼的炉火持续烘烤着他，这个季节又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如果他炒菜的时候依然穿着毛衣，炒不了几个菜，身上就得出汗。 “没事，我身体好，不怕冷！” 周安三下五除二，扒下身上的厨师服就往许诗雅身上披，一边给她披，一边拉开她阻挡的双手。 一改他平时在她面前的温柔形象，霸道的不行。 “你会着凉的……” 许诗雅弱弱地争辩。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麻痹的，平时出租车那么多，这个时候想找一辆，怎么一辆都没有？都踏马死哪儿去了？” 一边强行给她穿着厨师服，周安的目光一边还在寻找街上的出租车，可惜，也许是开出租车的也知道这个时间点来二中门口，接不到什么生意，周安都给许诗雅把厨师服的扣子扣好了，还是没看见一辆出租车。 如果周安平时这么爆粗口，许诗雅肯定会皱眉骂他，但这时候听着他粗鲁的骂声，她却只觉得心暖。 “算了，你就开这车送我去医院吧！反正也没多远。” 她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 周安脸色很黑，看了看身上的秋衣，想了想还是没脱给她。 再脱，他就光膀子了。 “那我开慢一点，你冷的话，就抱着我！” “嗯，知道了。” 周安终究还是没看见出租车，只能开着电三轮送许诗雅去县医院，至于小诊所？他没考虑，反正县城就那么大，县医院也很近，最多七八分钟就能到。 送许诗雅去县医院，至少吊水的环境能好一点。 是的，他准备送她去吊水，至于在屁股上扎针？ 看看许诗雅虚弱的样子，他就不忍心。 也许是因为发烧后本能地畏寒怕风，也许是虚弱的许诗雅内心也变得虚弱了，电三轮开动没多久，她就主动抱住周安右臂，巴掌大的小脸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周安偶尔瞥她一眼，路灯的昏暗光线映照下，总能看见她眉头微微皱着，一脸的难受表情。 他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罪。 想分一只手搂着她腰，给她多一分安慰，却又分不出手来，因为她坐在他右边，他左手搂不了，而右手要握着三轮车的开关手把，松开右手，车子就会断电走不了。 第233章 护工——周安 匆匆忙忙把许诗雅送到县医院，带她见医生、量体温、交费、吊水，等周安把这一切都忙下来，这大冬天的，他头上愣是忙出汗来。 走进病房，看着还在吊水，但已经睡着的许诗雅，周安微微放松下来，轻吐一口浊气，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又顺手将一缕粘在她眼角的一缕发丝别到耳边。 看着她睡着了，依然蹙着的眉头，以及红红的脸，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抚平她蹙着的眉头，快碰到的时候，又因为怕弄醒她而收回手。 “小伙子，这大冬天的你出了汗，还是去弄点热水擦擦身子吧！要不然容易着凉感冒。” 这时候，旁边一张床上的大妈轻声提醒周安。 周安闻言望去，那大妈慈眉善目，也在吊水。 “谢谢，我马上就去！” 周安对大妈笑笑，马上起身出去。 这位大妈的话提醒了他，许诗雅发烧，这时候如果弄点热水来给她擦擦身子，应该能恢复的快一点。 他自己的经验——发烧睡在被窝里，很容易出汗。 医院大门外就有小超市，周安一路小跑进去，买了只塑料脸盆和一条毛巾，然后又一路小跑回医院，找到开水炉接了些温水。 匆匆端着水盆回到病房，用热毛巾给许诗雅轻轻擦脸和手，他擦的很轻，打算暂时只给她擦脸和手的，不想许诗雅睡的很浅，居然醒了。 睁眼看见周安在给她轻轻擦手，许诗雅脸色看不出来有没有羞红，毕竟她发烧，脸本来就红着，但她嘴角浮现的甜蜜笑容却真真切切。 “周安，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店里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不要紧的！” 她声音依然透着虚弱。 周安听到声音才发现她醒了，微微犹豫，起身拉起床边的布帘。 “你想干嘛呀？” 许诗雅皱眉，有点警惕的样子。 周安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你既然醒了，就翻个身吧！我隔着衣服给你擦擦背，背上应该出汗了吧？” “不、不用了吧？” 许诗雅有点犹豫，但没否认背上已经出汗。 “我帮你！” 周安无视了她并不坚决的拒绝，上前帮着她翻了半个身子，侧躺。 “那你隔着衣服！不许使坏！” 她弱弱地警告。 “看我心情吧！” 周安故意吓她一句，然后将毛巾在热水盆里洗了洗又拧干，揭起她衣服下摆，热毛巾往衣服里面探进去，仔仔细细地给她把背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过程中，许诗雅小脸鲜红欲滴，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一只手攥成小拳头，一只手紧紧扯着被单，不知道的人看了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周安在对她干嘛。 “脚要不要洗？” 帮她擦完背，周安问她。 “不用不用了！” 许诗雅连忙回答。 周安想了想，又一次无视她的意见，伸手进被子里去摸她的小脚，被子里她袜子未脱，周安粗糙的手掌一碰到她小脚，她脚就往里缩。 “我说不用了……” 许诗雅绷着脸拒绝。 周安不理，强行抓住她小脚，隔着袜子摸了摸她脚底，感觉很干爽，没有出汗的痕迹，才收回手，“没出汗，你不想洗就不洗吧！” 他也是看她实在羞得厉害，不想她太难为情。 “我说真的，你店里要是忙，你就先去忙吧！等药水吊完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周安在盆里搓洗毛巾的时候，许诗雅再次提起刚醒来时说的话。 周安抬眼看了看她，“你好好休息，我店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端起水盆起身，“我去把水倒了，马上回来。” 许诗雅看着他拉开刚才围起来的布帘，端着水盆大步出去，张了张口，还想再劝，结果却没有声音从口中出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 “小姑娘，刚才那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很好呀！” 旁边床位上的大妈笑呵呵地跟许诗雅搭话。 许诗雅呵呵傻笑，不知怎么接话。 “不过，看你身上校服，现在应该还在读书吧？早恋可不好唷！”笑呵呵的大妈又补充一句。 许诗雅羞得厉害，弱弱地辩了一句，“没有，他是我哥哥！” “哦……哥哥啊，呵呵。” 大妈笑笑，没有再多说，但眼里的笑意不像是信了。 正在去倒脏水的周安没听见这番对话，否则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会惩罚许诗雅吗？多半是舍不得。 倒完脏水，周安才又用盆接了点温水，进卫生间脱下上身衣服，擦了擦身子。 那位大妈之前说的对，这个天气，他身上出了汗，如果不赶紧擦擦，可能真的会感冒，甚至发烧。 擦拭完毕，穿上衣服，周安掏出手机给表姐夏文静打了个电话。 “姐！店里现在不忙吧？” “店里还好，就几桌客人，对了，小安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走的那么急急忙忙？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店里几个招牌菜可都是你的，刚才已经有几桌客人吃出那几道菜味道不对了！” “没事，就今天一晚，真不行就跟客人说今晚那几道菜卖完了，姐！其它的话你就别问了，你现在去跟谭师傅说一下，让他给我煲一小锅粥，给发烧的病人吃的，你让他给我用点心，等两个小时我回来拿！” “啊？煲粥？发烧？小安，谁发烧了？是你爸还是你妈？你现在在哪儿呢？不会是在医院里吧？” “姐！是我一个朋友，具体的回头再说吧！你先去跟谭师傅说！他煲粥应该很拿手，别叫别人弄！” “这……好吧，那我马上去跟他说！” “嗯，就这样，我两个小时后回来拿！” …… 给夏文静打完电话，周安才收拾脸盆、毛巾回病房陪许诗雅。 这天晚上周安没让许诗雅回学校，他给她的理由是——“你现在最好不要见风，发烧见风不好！” 事实上，他今晚一把她送进医院，给她办的就是住院手续。 深夜，周安从店里取煲好的白米粥回到县医院的时候，还没进大门，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之前用热水擦身上的汗，好像还是迟了点，到底还是着凉了。 但捧着小沙煲保温的白米粥回到病房，一勺一勺喂进许诗雅小嘴里的时候，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甜蜜笑容，他又觉得很值。 能这样照顾自己心爱的姑娘，他甘之如饴。 第234章 这样的男友力 “你慢一点，怎么样？还能憋的住吧？” 深夜，周安搀扶着许诗雅来到卫生间门口，是的，他在送她上厕所，有输液经验的人应该都知道，几瓶药水输进身体里，尿会来得比平时快很多，量大管饱的那种。 许诗雅烧退了一些，但手脚依然发软，周安便扶她来上厕所。 “还行，行了，你在这里等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到了门口，许诗雅推推周安扶她的手臂。 “不用我进去帮忙？” 因为她烧已经退了些，周安这时候有心情调笑了。 许诗雅送他一记卫生眼，啐了句：“不要脸！” 周安呵呵笑着。 等她尿完，又像公公伺候娘娘似的，把她扶回病房，比公公待遇稍微好一点的是他腰可以直着，手也可以放肆一点，至少可以搂着她腰。 …… 凌晨，躺在陪护床上的周安被一点小小的动静惊醒，转脸一看，是许诗雅靠在床头，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水杯弄出的声响。 他马上起床过去帮她往水杯里加了点热水，然后才递到她手上。 因为水杯里原来的水早就凉了。 “我没喊你就是怕影响你睡觉，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许诗雅抱歉地说。 周安顺势在床沿上坐下，病房里凌晨依然亮着微弱的灯光，他凑近了看她的嘴唇，发现可能是高烧的后遗症，她嘴唇很干。 “没事，你多喝点！” …… 天蒙蒙亮，病房外面就有人走动的声响，周安又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然后下意识望向旁边床上的许诗雅。 见她睡的安稳，他才微微松口气，揉揉眼角的眼屎，悄悄下床走过去，伸手轻覆在她额头上，此时许诗雅脸色已经没昨晚那么红，但显得有点苍白。 周安伸过去的手在她额头上轻轻覆盖片刻就收回，一抹笑容出现在他嘴角，她的烧退了。 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皱眉想了想，抬手摸了摸厨师服胸前的口袋，袋口上别着一支圆珠笔，口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便签本。 这是他平时记事用的。 他店里每天千头万绪的事很多，光凭脑子记，就会经常忘记一些事，比如本来打算第二天该买的某样东西忘记买，该去做的某件事忘记做。 偶尔有人送货过来，需要他签字的时候，也需要一支笔。 这个习惯，其实很多厨师长和案板老大都有。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此时倒是派上用场，周安在便签纸上写下一句话，随手撕下那页纸放在床头柜上，用昨晚给她喝水的一次性水杯压着一角，微笑看着床上安稳睡着的许诗雅，顺手把纸笔放回胸前口袋。 最后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才转身悄悄出了病房。 从病房出来，周安就加快脚步，疾步出了医院，开上自己的电三轮直奔菜市场，这时候天色已经亮多了，街上偶尔也能看见一个人影，或晨跑锻炼；或坐在店门口抽烟、喝茶；也有骑车不知干什么去的。 开车赶到菜市场的时候，周安头发上、脸上都沾上一些雾水，因为今天早上外面起着雾，他起来的有点早，正是早晨雾最浓的时候。 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接连打好几个喷嚏。 他没有在意，用手指抹了一下清水一样的鼻涕，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擦完就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脚步匆匆，一边大步走进菜市场，一边摸出烟盒和火机点一支烟。 昨晚他没怎么睡好，眼睛有点干涩，头也有点晕乎，抽支烟提提神。 “给我割二两瘦肉！就从这里割！” 来到猪肉摊，周安一边掏钱，一边对肉贩说，伸手指了指一只猪后腿上瘦肉最多的地方，这时候的猪肉很新鲜。 他店里肯定还有剩肉，但既然是做给许诗雅吃，他肯定要选最新鲜的。 “多少？二两？” 肉贩以为听错了。 周安抬眼扫了他一眼，将五块钱递过去，给了个笑脸，“大哥，帮个忙，下次照顾你生意！” 肉贩接过钱，失笑着叹口气，提刀随手帮他割了一小条，往电子秤上一扔，“给三块钱吧！行吧？” “行！” …… 来到卖蔬菜的摊子，周安捡了一棵大青菜，在他们这儿俗称“高根白”的那种大青菜，一棵估计就有小一斤，递给还在打哈欠的卖菜大妈。 “大姐，麻烦称一下！” 因为只买一棵，多少钱一斤，他也干脆不问了，省得招人嫌。 “就买一棵？” 大妈诧异地看他好几眼，上下打量的那种。 “嗯，我赶时间，能快点儿吗？” 说着，周安又先掏钱。 大妈摇摇头，表情无奈，但还是接过那颗大青菜帮他称了。 “给5毛钱吧！就买一棵……” 大妈拿方便袋给他装的时候，还在摇头叹息。 周安笑笑，他能理解。 …… 买好大白菜，周安又来到刚刚打开卷帘门的干货店。 一进门就问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眼睛半睁半闭打瞌睡的店老板，“老板，你这里有腊八豆吗？瓶装的那种？” “腊八豆？你看看那种行吗？” 老板扫他一眼，随手遥指角落里的货架，周安也没计较他态度不热情，快步走过去在货架上扫了两眼，很快就找到一只小瓶装的腊八豆。 “行，多少钱？” 随手拿了一瓶走过去付钱。 “4块！” “哦，好！” 干脆利落地付了钱，周安带着这些东西又匆匆离开菜市场，直奔自己的小店。 他店里有皮蛋，也有成品的榨菜，一回店里，他就先熬上一锅白米粥，白米粥在砂锅里熬着，他系上围裙，去大罗做冷菜的案板那里处理他刚买回来的瘦猪肉和大青菜。 大青菜洗净，切成碎粒，用盐腌上。 瘦肉先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最后才切成碎末。 清晨的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否则他这一手精湛的刀工露出来，绝对能把小江、田律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这切肉末的速度，比一般人拿两把菜刀剁的速度都快，关键是切出来的肉末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大小均匀，细碎如最漂亮的小米粒。 这样切出来的肉末不仅漂亮，还因为刀口切下去的时候，干净利落，而没有流失多少肉汁，等下添加在白米粥里煮出来的滋味会格外鲜美。 这种效果是刀剁出来的肉末怎么也比不上的，比机器绞出来的肉末效果更是强几条街。 第235章 坐下！ 肉末周安能切的很细，但轮到榨菜的时候他就抓瞎了。 因为成品的榨菜从小包装里倒出来，已经是一根根的条状，想把它们也切的和肉末一样细，那就得把它们一根根捋直，还得一刀刀把每一根都改成更细的细丝。 问题是这得花多少时间？ 周安做菜认真归认真，但他还没有认真到变态的程度，没办法，就只能拿刀剁，都剁成碎末。 剁完榨菜，切皮蛋。 皮蛋瘦肉粥没有皮蛋怎么行？ 将搞好的肉末、榨菜、皮蛋加入白米粥里继续熬着，他开始处理已经腌渍好的大青菜。 拍两颗蒜子，剁成蒜泥，然后挤干大青菜腌渍出来的水份，开炉架锅，加菜籽油、蒜泥、水辣椒、鸡精、味精、白糖、白醋，再稍微加一点清水，小火将所有的调味料都熬融化在水中，倒入腌渍好、挤干净水份的碎青菜，小火翻炒几下，炒到断生就出锅。 …… 周安还在厨房里忙着的时候，医院里。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病房区也越来越嘈杂，行人的走动声、咳嗽声、说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许诗雅也吵醒了。 睁开眼，她下意识偏头去望旁边的陪护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当看见陪护床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周安身影的时候，许诗雅眉头微蹙，“难道上厕所去了？起这么早？” 头还有点昏沉沉的，于是她闭上眼睛继续睡。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大约半个小时后，她被同病房的脚步声惊醒，下意识又望向旁边的陪护床。 见那张床还是空着，许诗雅奇怪地转头看了看整个病房，都不见周安的身影，她眉头又微微蹙起。 “还没回来？掉进厕所爬不上来了？还是去哪儿了？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轻声嘀咕着，也许是躺了一夜有点不舒服，她费力地撑着双手用力，半靠在床头喘气。 舔舔嘴唇，感觉嘴唇很干，下意识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水杯，脸自然也转过去，一次性水杯里还有一点清水，凉透了的。 水杯拿起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本来被水杯压着的那张便签纸。 看了两眼，疑惑地伸手拿起那张便签纸。 “我给你去准备早餐，时间可能有点久，我尽量早点回来——你哥。” 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这句话，特别是最后的落款，许诗雅疑惑的眉头舒展开，轻笑一声，小声嘀咕“字写的真丑……” 但嘴角甜蜜的笑容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喜悦。 …… 熬粥比较费时间。 周安从凌晨5点左右，一直熬到快7点才总算熬好，随手往粥里洒了点盐花，关火，用两块抹布端着砂锅就走。 他不确定这时候送到医院，许诗雅醒了没有，所以为了保温，他干脆连砂锅一起带着。 匆匆忙忙把弄好的几样东西都搬上车，锁好店门，就开车回县医院。 经过一家早餐店的时候，他临时停车。 “豆腐脑来一碗！打包，馒头来两个，小笼包给我来一笼！对了，豆浆也给我来一杯，都打包！” 他心里想着万一许诗雅不想喝粥，豆腐脑、豆浆和馒头，她都可以吃。 至于小笼包？ 那是他自己想吃的，平时他店里深夜12点左右，都会吃夜宵的，毕竟忙到那个时候，谁肚子都会饿。 但周安昨晚出来的比较早，每天吃惯了的夜宵，昨晚没吃，再加上他今天早上到现在也一直空着肚子，早就饥肠辘辘了。 许诗雅高烧刚退，他给她准备的都是清淡的，煮皮蛋瘦肉粥，也是希望在保持清淡的前提下，尽量给她补充一点营养。 天刚蒙蒙亮那会儿，他坐在她床沿上，看着她高烧过后苍白的脸色，当时就想着怎么给她弄点清淡又有点营养的东西。 皮蛋瘦肉粥，是他能想到的，比较适合的早餐。 小笼包倒是美味，但肉馅比较油腻，所以买好这些早餐，开车去县医院的路上，他就一口一个，把那一笼小笼包全吃了。 免得到了医院，许诗雅看着他吃，嘴馋。 周安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许诗雅正好拿着脸盆和毛巾洗脸回来。 周安看见这一幕，马上就瞪着她。 许诗雅呵呵轻笑，“你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了？去这么久。” 她试图转移周安的注意力，然而周安却不上当，虎着脸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没好气地从她手里夺过毛巾和脸盆，“坐下！” 霸道的语气，与之前某天晚上他三叔周太明命令某个妇人“趴好”，如出一辙。 可能是老周家的男人骨子里都有霸道的因子？ 许诗雅白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在床沿上坐下，双腿并拢，两手像幼儿园小学生一样放在腿上。 仰着小脸，面带笑意，“干嘛呀？” “干嘛？吃饭！“ 周安虎着脸拉过被子让她抱着保暖，转身打开饭盒里几样小菜，然后用带来的碗勺，给她盛了一小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 “皮蛋瘦肉粥？你自己做哒？” 许诗雅好奇探头去看，眼睛亮晶晶，嘴角全是甜甜的笑意，跃跃欲试的样子，抬手就想去接。 秀气的鼻子嗅了嗅，一张小脸立时笑开了花，“真香！” 眼波流传，瞥向周安，眼里全是溺死人的情意。 “收回你的爪子！坐好！” 虎着脸的周安避开她伸过来的双手，瞪眼命令。 “喔……” 许诗雅赶紧正襟危坐，抿嘴忍着笑意，但眼里的笑意却忍不住，在她眼里，虎着脸的周安相当可爱。 高烧退了，她也有心情陪他演戏了。 周安当初暗恋她，最喜欢的本就是她阳光、乐天、古灵精怪的一面，所以她骨子里本就爱玩爱闹。 “啊，张嘴！” 周安像给智障喂食一般，示意她张嘴，还先自己示范了一个“啊”的口型。 许诗雅强忍着笑意，但柔弱的两肩却直抖，强忍着笑意张开嘴，周安瞪她一眼，没好气地把勺子捅进她嘴里。 看似粗鲁，但深浅却把握的很好，明明是捅进去的，却没有碰到她口腔。 常年端锅拿勺的手很稳。 许诗雅喜孜孜地吃掉勺子里的粥，这次不等周安霸气命令，她很主动地再次张口，渴望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周安。 第236章 一路狗粮 喂一口皮蛋瘦肉粥，喂一口小菜，虽然周安全程虎着脸，喂食的动作看似粗暴，但真正享受他这份服务的许诗雅却吃的很嗨皮，不时还对他眨个眼、隔空啵一个。 隔壁床上的大妈表示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吁了口闷气，翻个身背对着这两人。 然而这边的两人还毫无所觉，依然故我地广撒狗粮。 周安依然虎着脸给她喂食，偶尔用手里的纸巾给她擦一下嘴角，许诗雅像一只欢快的小狐狸，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喂食的饭菜，嘴上好奇问着：“这青菜你怎么做的？很爽口呀！” “fe青菜！饭店里我没见人做过，跟我老妈学的！” （fe：是本地土话的发音，具体是哪个字，不清楚。） 周安面无表情地解释一句。 “那这个黄豆呢？也挺好吃呀，也是你自己做的？” “这是腊八豆，买的成品！” 为了携带方便，周安把几样小菜都装在一个饭盒里带过来，腊八豆的瓶子早被他扔进垃圾桶，所以许诗雅以为这个也是他做的。 “腊八豆？哪里有卖？真好吃！” 许诗雅咂咂嘴，赞着。 周安睨她一眼，又舀一勺粥捅进她嘴里，然后给她舀一根糖醋莴笋放她嘴里。 “这个也好吃，挺脆啊，这是莴笋吧？” 听她又赞，周安面无表情地在心中闪过一段文字：鉴定完毕，这是一个吃货！ 但为什么看着她吃的这么开心，他自己心里也喜孜孜的呢？ “阿嚏！” 周安忽然偏头，打了个喷嚏。 “你着凉了？” 许诗雅眉头一皱，赶紧伸手去摸他的手，“这么凉……要不你去开点药吧！要不会越来越严重的。” “我没事！赶紧吃你的！” 周安顺手用给她擦过嘴角的纸巾擦了擦鼻子，随手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继续给她喂食。 许诗雅轻踢他一脚，“你不去买药，我就不吃了！” “行，我一会就去买，你先吃！” 周安舀一勺粥凑到她嘴边，许诗雅抿着嘴，和他对视着，“你先去买！” “你先吃！” “你先去买！” 好嘛，两人较上劲了。 片刻后，旁边床上的大妈认输，起身从床头拿起一版已经吃了大半的胶囊扔过来，“行了！你们俩别吵了好吧？我这里还有几颗感冒药，小伙子你先吃了吧！求求你们了。” 周安：“……” 许诗雅：“……” 两人看了那位无语的大妈一眼，然后相视失笑。 “都怪你！” 许诗雅小脸微红、忍着笑意又轻踢他一脚，周安对那位大妈抱歉一笑，“谢谢啊，一会儿我买了还你！” 他倒也没拒绝人家好意，问了一次吃几粒，就随手挤出两颗扔进嘴里，咕噜一声，直接干咽下去。 “你吃药都不用喝水的吗？” 许诗雅像看猴似的惊讶看他。 “别废话！喝你的粥！” 周安懒得回答她这么低级的问题，药都咽下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 护士上班的时间比较早。 周安让护士帮忙给许诗雅量了体温，确定她体温已经正常，便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发个烧，也没必要在医院里老是住着。 办好出院手续，周安扶她出院。 “先去我那儿洗个热水澡吧！昨晚出那么多汗，只是擦了擦，身上应该不舒服吧？” 从病房出来，周安跟她提议。 许诗雅有点迟疑，“可我没带换洗衣服……” “街上的服装店应该有开门的了，我身上有钱！” “太浪费了吧？还是算了。” 她摇头拒绝。 周安呵呵两声，带她坐上自己的电三轮，直接把她拉到一家刚刚开门的内衣店，对懵懵的许诗雅说：“走吧！你自己挑！” 说着，就把车停好，拉她下车。 “我都说了不用了！” “对啊，那是你说的嘛！我同意了吗？” “你、你钱多啊？”许诗雅瞪他，站在原地不愿进店。 然而，就像以前两次她姐姐把她从周安面前拉走，她抗拒不了一样，今天她也抗拒不了周安的男友力，一手拉胳膊，一手搂腰，硬是将小脸憋红的她拖拉进路边的小店。 “喜欢什么款式的？挑吧！性感的？保守的？还是卡哇伊的？哟，还有蕾丝边……” 把她拖进内衣店，周安嘴角的笑意就像一个流氓，说出的话就更流氓了。 红着脸的许诗雅瞪他一眼，又踢他一脚。 “美女，买内衣吗？看中哪款，可以试的！” 店老板娘吃着一块饭团，笑吟吟走过来询问。 …… 十几分钟后，许诗雅红着脸从内衣店出来，周安笑眯眯地拎着一只装了新内衣的纸袋跟在她屁股后面。 上车之后，她瞥见他嘴角的笑意，羞恼之下，又踢他一脚，顺手在他胳膊上小手一拧。 周安演技很浮夸地“嗷”一声惨叫，反而吓她一跳，等反应过来他是装的，许诗雅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想一口咬死他的表情，又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但她踢的每一脚都看着很“凶残”，实际上没什么力道。 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周安又进去给她买了全套的洗漱用品，许诗雅拦都拦不住。 “我就洗一次，你买这么多干嘛？太浪费了？你钱是大风刮来的呀？这么不会过日子！” 面对她的埋怨，周安答的流畅之极，“不想浪费，以后就多来我这儿洗呗！” “你想得美！” 一记白眼送给他，小脸红扑扑。 到了周安租住的地方，安静一片，很明显天天上夜班的谭光等人都还在熟睡。 “进来呀！不要害羞！” 周安打趣她。 见里面没人走动，许诗雅白他一眼，倒是没有扭捏，穿上他拿给她的拖鞋，走进去好奇地参观里面的格局。 周安把刚买的内衣和洗漱用品给她送进卫生间，顺便瞅了一眼他和周剑的房间，房间门敞着，床上已无周剑的身影，应该是去上学了。 “来吧！脱衣服！” 给她做好各种准备工作，笑眯眯的眼神故意在她身上看来看去，吓唬她。 调戏自己女朋友，也很有意思啊！ 许诗雅啐他一口，“不许偷看！” 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忽然伸手掐了掐他脸，“你笑个屁！丑死了！” 然后咯咯笑着，小跑进卫生间，留下脸颊被掐红的周安站在门外，哭笑不得。 这小妞胆子太大了，都敢掐他脸了，这是要上天？ 第237章 浑然不知的惊鸿一瞥 .lā” “好，那你快进去洗吧！” “嗯。” …… 听见里面响起哗哗的水声，周安悄悄出了出租房，下楼。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他小跑着回来，手里抓着一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纸盒，盒上有一只电吹风的图案。 没错，他去买了个电吹风回来。 他自己头发短，平时用不上这玩意，谭光等人头发也短，同样不需要，所以他们这里住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一只电吹风。 进门的时候，许诗雅澡已经洗好了，正在盥洗台的镜子前，用干毛巾搓头发，看见他回来，随口问：“你干嘛去了？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今天早上醒来我就没看见你。” 语气有点小抱怨。 周安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笑道：“你不是洗头嘛，给你买这个去了。” “什么？” 许诗雅隔着一段距离，一眼看不出来。 “好东西！” 两分钟后。 “你行不行啊？” “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哎呀，烫死我了，你这也太烫了！” “呃，抱歉抱歉，这样呢？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 “嗯，这还差不多！” 如果这么纯洁的对话，都有人能想歪，那真该面壁去了。 盥洗台前，周安笨手笨脚地帮许诗雅吹着头发，明明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他心里却没一点b数，居然还信誓旦旦要给她吹一个时髦发型，结果，先是电吹风的温度调高了，烫得许诗雅惊叫。 跟着又愣是把她柔顺的长发吹得打结。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怕了你了。” 许诗雅无奈求饶，但玩上瘾的周安却不愿放手。 “不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能发挥好！” “我已经给你好几次机会了……” 许诗雅哭笑不得。 …… 谭光房间里，谭光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先后翻几次身，双手堵住耳朵，还是能听见外面不要脸的声音。 “禽兽！” 闭着眼咕囔一声，他干脆拉起被子连整个头都包住。 …… 田律和大憨的房间里。 大憨无奈睁开一只眼睛，伸脚踢了踢闭着眼但同样皱着眉头的田律，“野狗！你表弟这是不是太过份了？都不考虑一下咱们的感受吗？这大早上的，这声音听着多上火？” 田律翻了个身，咂咂嘴，“你上火可以，别对我下手就行！” “卧槽！你个混蛋！” 大憨又踢他一脚。 “要不，拿出你表哥的身份，喊一嗓子制止一下吧？” “嗤，你当我傻呀？我是表哥不假，但他是我师父，又是老板，要喊你喊！” 田律不上当。 大憨很忧伤。 他们其实并没有想歪，外面电吹风的声音他们又不聋，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们只是发泄被吵醒的郁闷。 晚上搞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这大早上的，正是睡得香的时候，被吵醒谁还没点不爽？ 他们不知道的是，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之后，屋子里变得安静了，周安才真正与许诗雅开始没羞没臊的事。 真个上床不至于，一来，许诗雅抗拒，二来，她也不愿和他躺在他和周剑天天睡的那张床上，三嘛，就是周安的本意了。 对别的女人，如果有机会，也许他会想着尽快推倒。 但对许诗雅，他不想勉强她，也不想在她才上高一的年纪，就破了她的身子，怕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心思就不能集中在学习上了。 看！ 这就是爱和喜欢的区别。 喜欢一个人，就很想尽快占有，但他真正爱着的，却唯恐自己的行为，让她的生活变得不如从前。 只是隔着衣服占点小便宜，许诗雅没有抗拒。 周安吻她的时候，她也会配合地闭上眼睛，虽然小脸羞红，但却笨拙地回应着他。 她闭着眼睛，周安却睁着双眼。 莫名的，他忽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女人接吻的时候闭着眼睛，是在幻想心目中的男神。 但这一刻如此近距离看着她秀气的小脸，他却相信这只是她本能的害羞。 一直吻到她喘不上气来，才被她猛然用力一推，拔开嘴巴，小脸通红，就像刚跑完一千米似的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白他一眼，“你想憋死我呀？” 看着她如此模样，周安心里很有成就感，“我不是故意的。” 许诗雅用眼神表示不信。 “我该回学校了，再不回去，老师那里不好交代。” 说着，她皱眉拉开周安摸在她身后不可描述部位的双手，斜他一眼，“还没摸够呀？” 周安呵呵轻笑，不接她三俗的话茬，“那我送你！” “嗯。” 她不嫌周安的三轮车冷。 但她不嫌冷，周安却怕她冷，带着她出了小区，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并没有开他的三轮车。 “你又浪费钱！” 许诗雅轻声教训。 “你高烧刚退，还是坐出租车舒服一点。” 周安随口回。 街上车来车往，但一时并没有空出租车从他们面前经过，两分钟后。 “要不，你还是去开你三轮车送我回去吧？” 许诗雅提议。 “再等等！应该能等到的。” 周安没同意。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商务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商务车上印着“贵夫人婚纱”几个字。 但结婚对现在的周安和许诗雅来说，都还太遥远了，所以两人都是一眼瞥过，就不再多看，也没像电影里的男女主角那样顺便畅想一下将来他俩结婚时的情景。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俩的想象力都不够丰富！ 他们俩想象力不够丰富，但刚刚过去的那辆商务车上，摄影师贾俊却皱眉想了不少。 身为贵夫人的婚纱摄影师，他经常要陪客户出外景，今天就是！去泾县给客户拍婚纱外景照。 车上，不仅有他，还有另外两名摄影师、摄影助理、化妆师、以及三对去拍外景的客户。 刚才车外的那一幕看在贾俊眼里，错愕、讶然等各种情绪瞬间滋生。 哦，对了，此人就是周安曾经见过一次，疑似许诗雅姐姐许诗言男票的那位俊朗青年。 第238章 保证帮！ 天天乐，是银马县城排名前几的大超市之一，里面有很多专柜，比如屈臣氏的化妆品。 屈臣氏的知名度不低，实力雄厚，因此它的专柜就显得挺有档次，能在这里上班的，也都是有一定姿色的俊男美女。 比如许诗言。 她就是这个专柜的一名销售员，她的容貌、气质，以及衣着打扮，都配得上屈臣氏的档次，至少在这个专柜，她是一枝花。 今天上午，这里的生意有点淡。 或者说，她这里的生意多数时候都有点淡，屈臣氏有名，可价格也贵，而贵的东西，往往会天然隔绝很多顾客。 尤其是在银马县这样的小县城。 一身红呢子大衣的许诗言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里面，不时打一个美美的哈欠。 是的，人美，就连打哈欠都透着美的感觉。 无聊的人生…… 一脸无聊的许诗言掏出化妆镜，对着自己的美脸左照照、右照照，这里补点粉，那里补点粉，上下嘴唇抿了抿，又加点口红。 一番补妆之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魔镜啊魔镜，谁是世上最漂亮的人？” “魔镜”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那人” 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这两个字，许诗言嘴角不自觉上扬，眉眼都透着喜悦。 “干嘛？一大早就想我了？” 电话一接通，许诗言就先撩一句，感觉人生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然后贾俊接下来的话，就像往她死水一般的心湖中扔下一刻炸弹，瞬间令她面色大变。 “什么？那个死丫头，你没骗我？她真的和那个小厨师在谈恋爱？就刚才？今天星期三她不上课，居然跟那个小瘪三在逛街？行、行！我知道了！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嗯，就这样，挂了！” 挂断电话后，许诗言脸色相当难看，气得脸都青了，胸口高高起伏，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恨她妹妹不争气，还是恨某个小厨师不是东西，勾搭她妹妹？ …… 另一边，周安和许诗雅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 周安拉开后车门，许诗雅上车之后，见他也想上车，蹙眉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别跟着了，要不等下送完我，你还得打车回来……” “我兜个风不行啊？” 周安老脸皮厚地一屁股坐进去，坐在她旁边，顺嘴对司机说：“师傅！县二中，谢谢！” “好嘞！” 司机爽快应下，车子启动，直奔县二中方向。 许诗雅无语地看着他，咕囔：“神经病！” 周安呵呵轻笑，也不说话，就这么侧脸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许诗雅白他一眼，转过脸去，故意不看他。 周安无所谓，也不抗议，只是顺手握住她搁在腿上的右手，许诗雅一挣，失败，二挣，更紧。 然后她就认命了，不再挣扎。 车里的气氛有点安静得过头，于是，周安没话找话。 “哎，你说，要是有一天，你姐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说她会揍我吗？我记得她好像很不待见我！” 苍天作证，这真的只是周安随口找的一个话题。 “揍死活该！你就该揍！” 许诗雅转过脸来，对他皱皱小鼻子，挥了挥小拳头，一脸故作凶狠的表情。 周安失笑，“你不帮我？” “帮！我当然帮啦！保证帮！” 许诗雅脱口而出，语气相当肯定。 “你打算怎么帮？” 周安来了兴趣。 “帮我姐按住你的手呀！让你没办法反抗！” 得意地说出答案，许诗雅笑得低下头去，不时瞥一眼周安凝固的表情，然后笑得更加厉害。 周安无语地看着她笑，感觉自己找了个假的女朋友。 这一刻他想喊：退货！丈母娘，我要退货！ 好吧！其实他也很开心，有许诗雅在身边的时间，总是这么欢快。 …… 县城就那么大，坐出租车从美食街到县二中，当然用不了几分钟。 感觉刚上车，屁股还没坐热，车就停在县二中门口了。 司机：“到了！” 许诗雅：“那我下车了？你再坐车回去？” 说着，抽回被周安一路握着的手。 “嗯，下吧！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周安摆摆手，没有屁颠屁颠地下车给她开车门。 “好，拜拜！” 许诗雅有点不舍地摇手道别，然后下车。 “还回美食街那边？”司机笑问。 “嗯，送回原点！” …… 县二中门口，许诗雅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走向学校大门，走着走着，她无意中一抬头，忽然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许诗言。 “姐，你这时候怎么有空来了？” 许诗言黑着脸，语气不善，“你这时候都有空在外面逛街，我为什么就不能有空来这里？刚才车上没敢下来的那小子，就是之前缠着你的小厨师吧？嚯，可以呀！他一个月挣几个钱？还舍得给你打车？” 许诗雅皱眉，不满道：“姐！什么叫他刚才没敢下来？他刚才根本没看见你好吧！而且，也不是他缠着我，是我主动追他的！你别埋汰他！我不爱听！” 说完，许诗雅就脸色不高兴地继续往学校大门走。 “许诗雅！你给我站住！你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姐！” 许诗言一把扯住错身而过的许诗雅胳膊。 许诗雅也不挣，但却气鼓鼓地别着脸，不去看许诗言。 气得许诗言手指着她，“好、好呀！你还敢给我摆脸色了是吧？你上课时间不好好在学校上课，出去谈恋爱，你信不信我替爸妈抽你？” 喝斥着，许诗言作势扬起手，要抽许诗雅耳光。 但身子比她娇小不少的许诗雅此时却一点不怵，还倔犟地仰了仰小脸，“来呀！你抽！给你抽！你不抽就是你孬！” “你……” 许诗言气结，举起的右手扬的更高，却在快抽上许诗雅小脸的时候停住了。 她真抽不下去，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亲妹妹，不是谁都能下得去手的。 气得嘴唇发抖，却就是拿许诗雅没办法。 于是她忽然甩开许诗雅的手臂，转身就走，“我治不了你是吧？行！我去找那个小瘪三，我抽不了你，我还抽不了他？” 脚步匆匆，走路带风。 眼看许诗言就要走远，许诗雅眉头紧皱，神情焦急，忽然，她眼睛一亮，大喊一声：“姐！你敢去找他麻烦，我就告诉妈，你也谈恋爱了！” 许诗言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你随便说！我成年了！我谈恋爱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她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许诗雅的喊声：“那我跟妈说，你跟他睡了！” 许诗言脚步再次顿住，胸膛高高鼓起又落下，深吸一口气，依然没有回头，“我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正常！” 说着，她继续往前走。 许诗雅又喊：“那我跟未来姐夫说，你跟他睡了！” 许诗言脚步再次顿住，默然两秒后，忽然转过身一脸愤怒地喝道：“许诗雅！！你神经病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姐姐如此愤怒，许诗雅怕怕地吐了吐小舌头，但也松了口气，脸上恢复甜甜的笑容，“姐，你怕什么呢？只要我未来姐夫就是现在那个姓贾的，我跟他说也没什么呀！你说呢？” 然而，许诗言手指着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很想说：我以后肯定嫁给他，你去跟他说吧！ 但几次涌到嘴边的话，她就是喊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有点心慌地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想嫁给贾俊？ 她更心慌的是：妹妹这个死丫头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239章 兴师问罪 “周安！如果我姐来找你，让你不要跟我交往，你会怎么做？” 下午一点多，周安一觉睡醒，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看见许诗雅上午发来的这条短信。 不仅这一条！ 可能因为他睡着了一直没回复，她后面又发了不少条过来。 “干嘛不回我？难道我姐已经去找过你了？她没这么快吧？” “你在忙吗？忙什么呢？你店里上午不是不营业的吗？” “还不回我？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呀！连我的短信都敢不回了现在？你上午才亲完我，还到处乱摸，你不会是打算吃干抹净，不认账了吧？你敢！” “呃，烧是退了，但头还有点晕，忽然想到你这时候是不是在睡觉？你昨晚应该没睡好吧？如果是，那我就原谅你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反正我跟你说，就算我姐来找你，你也别理她！你就跟她说，是我追的你，是我死缠着你不放，你让她有本事来找我，我有办法对付她，记住了没？” “还是不回？行，我就当你睡着了，等你睡醒了记得给我回一下，限你中午12点之前给我回复！12点之前没问题吧？” 周安注意到这条短信，她是上午9点不到发来的。 但在这条短信下面，发送时间显示12:05分，她又发送一条短信过来。 “这么累呀？12点都没醒？好吧！看在你这么累是伺候我的份上，再给你宽限一个小时，1点之前给我发，这总行了吧？记住哦，这是最后的期限！” 可是这条短信依然不是她发送给他的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是她1:08分发来的。 “周安，已经1点多了，你昨天晚上到底睡了没有呀？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份辛苦的份上，我再给你宽限一个1个小时，下午2点之前，2点之前你要是还不给我发一条过来，我跟你说！你就死定了！哼！” 本来，一条条短信看下来，周安是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浓的，因为通过这些文字，他几乎能想象许诗雅在给他发这些短信的时候，表情有多可爱。 但一直看到这里，他不想笑了，这一刻，他很想抱住她，亲个够。 一次次的“最后期限”，一次次的往后推延。 从12点一推再推，已经推到下午2点。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她真的喜欢他，又怎会如此没有原则？一次次放下女生的矜持？ 此时已经是下午1点26，周安一条短信回过去——“这个星期日你有空吗？” 短信即将点发送的时候，他眉头一皱，失笑着将“星期日”改成“星期天”，然后才真正发给她。 虽然她不一定看得懂，但他自己联想到那层意思，那就得改！这是他的态度问题。 “干嘛？” 很快，许诗雅的回复就来了。 “约个会啊！” 周安笑眯眯地回。 “呀？你这也太直接了吧？我要是一口答应了，不是显得我很好追？再给你个机会，重说！” 许诗雅这条回复，周安看的时候，几乎能想象她编辑这条短信的时候，那狡黠的模样。 于是他配合她演出，“电影院的老板送给我两张电影票，浪费了挺可惜的，咱们一起去看吧？” 许诗雅：“嗯，对！浪费不仅可惜，还可耻！好吧，我帮你这个忙！星期天下午几点？” 银马县二中教学抓的很紧，高中生每周只有星期天下午半天的休息时间，所以许诗雅直接问是下午几点？ 因为她上午肯定是走不开的。 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在央视某主持人正式喊出来之前，很多学校早就这么干了。 “下午2点吧！应该是。” 周安没法给出准确时间，因为电影院的老板没抽风，送他两张电影票？想什么呢？ …… 周安和许诗雅浪里个浪的时候，这一天对许诗言来说，就相当难熬了。 一束玫瑰花的花瓣倒了霉，回到柜台上班不久，一位二十七八岁的老男人恬不知耻地给她送来一束玫瑰花，还要请她吃饭。 吃饭她没答应，但那束玫瑰她收下了。 毕竟，鲜花是无辜的。 然后那束无辜的玫瑰花就倒了霉，还没到凋谢的时间，就被心烦意乱的许诗言一片一片摘下来，扔进垃圾桶。 摘一片，就听她嘀咕一声，“去！” 再摘一片，又嘀咕一声，“不去！” 就这样循环重复，一片片花瓣惨遭她的毒手，然而一枝枝鲜花花瓣被摘光，她却始终难以真正做下决定。 直到整束花的最后一枝最后一片花瓣也被她摘下扔进垃圾桶，她嘴中念道：“去！” 念完之后，怔怔地看着手里最后这枝花也变得光秃秃，她才意识到自己没的摘了。 而她最后念道的好像是“去”？ 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枝，她忽然一咬牙，“去就去！小雅！这你不能怪我，这是老天的意思！哼哼。” …… 超市打烊是比较晚的，尤其是像许诗言上班的天天乐这样的大超市，每天晚上不营业到9点半到10点，是不会关门的。 但许诗言下班的时间却比较早，因为她们是两班倒，而她今天上的是早班，下午3点半就下班。 当时太阳公公还在天空监视人间。 许诗言先回住处换了身衣服和鞋子，再喝口水润润嗓子，嗯，再顺便给自己补个妆。 就算要去兴师问罪，她也得把自己捯饬的美美的。 等她骑着小木兰来到狂暴小龙虾的时候，大约四点二十几分，店内员工正准备开饭吃员工餐的时间。 三个服务员，小萌、小霞、小翠正在往餐桌上端菜，夏文静和黎阿姨在一碗碗盛饭，大罗捧着茶杯笑吟吟地从厨房出来，准备就坐。 大憨紧随其后。 周安？ 他可能还在厨房吧！周安和田律、小江的身影都还没出现。 就在这时，许诗言板着一张俏脸，气势汹汹地迈着两条长腿，杀进店里。 “周安！周安那小子是不是在这里上班？他人呢？给我把他叫出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40章 有这回事就行 “你是？你找他有事吗？” 夏文静皱眉问许诗言，因为她感觉许诗言态度很不善。 刚刚从厨房出来的大憨没想那么多，一听许诗言说要找周安，他就扭头对厨房喊一嗓子：“老板！老板有美女找！！” “我找他当然……” 许诗言脱口回应夏文静的话，但回答到这里，她忽然眉头一挑，望向刚刚喊了一嗓子的大憨，“你说什么？老板？那小子是你们店的老板？” “对啊！怎么了？” 大憨奇怪地看着她。 许诗言皱眉确认，“你说的是周安？他是你们老板？”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大憨觉得更奇怪了，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智障。 “谁啊？谁找我？” 周安从厨房里出来，人还没露面，先问了一声，问完，他才真正出现，然后一眼看见皱眉站在大厅里的许诗言。 许诗言，他见过两次，每次都令他印象深刻，许诗雅的姐姐嘛，周安一眼就认出她，当下嘴角就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暗道：看来被小雅料中了，她姐姐果然来找我的麻烦，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要我跟她妹妹分手了？ “你好，你找我？” 周安笑容淡淡，已经做好接下来被她开口讽刺，甚至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心理准备。 就当看一个二人转演员的表演了。 他心里启动阿Q模式，自我催眠。 “你是这里的老板？” 许诗言神色古怪地问他。 这个开场白挺别致啊。 周安没料到，但谁让她是许诗雅姐姐呢，他点头，“对，有什么事吗？” 许诗言脸色更古怪了，下意识偏头往福满楼方向瞥了眼，然后又望向周安，“没什么事，我就是听说你和小雅谈恋爱了，过来确认一下，真有这回事吗？” 夏文静等人神情都微有变化，这时候再傻的，也知道这位可能是许诗雅的什么人了。 像夏文静、大罗、谭光等有心的，已经看出许诗言与许诗雅脸部轮廓上的几分相似之处，大致猜到她的身份。 小萌眼神变得复杂，看向许诗言的眼神，带着点敌意。 周安点头，“对，是有这回事。” 既然许诗言已经杀上门来，矢口否认，既不是他的风格，也会让她小瞧，所以他干脆承认。 有本事，她就一口把他吃了！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他周安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她一口就能吃完的。 只要她吃不完，回头他就去吃了她妹妹！ 好吧！他这时候是光棍心理作祟了，反正就是那种心理：爱咋咋地。 结果……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出现，许诗言点点头，“行，有这回事就行，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既然你们已经开始交往，那就都认真一点！你对我妹妹也好一点，要不然我以后饶不了你！” 说完，她警告地看周安一眼，转身就走。 就这么走了？ 周安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句：“呃，你吃过了吗？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背对着他，已经往门口走的许诗言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回道：“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自己吃吧！” “就这么走了？” 小霞嘀咕。 大罗等人也面面相觑，总感觉这女人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刚才进门的时候，气势汹汹，就像要来砸店似的，怎么见了周安，确认了下他和她妹妹在谈恋爱，就这么走了？ 女人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吗？ “呵呵，女人……” 大罗失笑摇头。 周安也失笑，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和许诗雅好像都料错了，许诗言是登门来找他，但除了问他一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就什么都没了。 “没事了，吃饭吧！都别愣着了。” 周安发话，于是今晚的工作餐开动。 …… 外面，已经从狂暴小龙虾出来有一段距离的许诗言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神色复杂地看向狂暴小龙虾的大门。 “这小子竟然是老板，还以为他只是在这里上班呢，狂暴小龙虾竟然是他开的，这小子是富二代吗？” 嘀咕着，她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抿抿嘴，往停车场走去，她的小木兰停在那儿。 骑车回住处的一路上，许诗言依然有点神思不属。 回到住处，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估计妹妹应该已经下课，就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姐，干嘛？” 电话一通，传来许诗雅没心没肺的声音。 “那小子是狂暴小龙虾的老板？” 许诗言没头没脑地问。 “对呀，怎么了？” 许诗雅反问。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老实交代！那小子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爸妈是干什么的？” “我早就知道了呀，他家是干什么的？他爸妈？种地的吧！应该是，到底怎么了嘛姐？” “种地的？你骗鬼呢？种地的他初中刚毕业就有钱开店？种地的，他有钱能租下福满楼那么大的店面？骗！你再骗呀！” 许诗言忿忿不平。 “那是他自己挣的呀，姐，谁说开店，就得家里有钱，父母不能是种地的了？” “去去去！我信你就有鬼了，你爱说不说，反正我跟你说，既然他家没那么穷，你又真那么喜欢他，那就好好谈！别三心二意的，知道没？” 许诗言没好气地回着，听她的语气，妹妹刚才的解释，她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信。 正在去食堂准备打饭的许诗雅停住脚步，讶然，“姐，你不反对我和他交朋友了？” “嗤，我反对有用吗？反正我的态度是给你了，以后我不阻止你们交往，但你学习方面也不能放松，爸妈还指望你考大学呢！既然那小子没那么穷，你想谈就谈吧！就这样，挂了！” 说完，没等许诗雅再说什么，许诗言就把电话挂断。 …… 晚上，与男友贾俊约会的时候，近距离看着贾俊俊朗的帅脸，许诗言仔细看了又看，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贾俊摸了摸脸，纳闷。 “没什么，看看不行呀？” 许诗言没好气地冲（chong，第四声）他。 她心里的烦躁无法说出口，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在找男人这方面，她好像也被妹妹给比下去了。 第241章 我又是谁的雅诗兰黛呢？ 曲艳阳最近挺烦的，因为华玉城总是想方设法纠缠她，比如最近，隔三岔五，华玉城就借口请客，想顺便把她带上。 华玉城的借口不算高明，但被邀请的人都会觉得荣幸，他今天请几个部门主管，明天请几个服务员，后天又邀请厨师长、副厨师长等人。 每次他把别人请好，然后再亲自或让受邀的某人也来邀请她。 曲艳阳已经先后拒绝几次，而她烦的地方就在这里。 华玉城每次都不是单独请她一个，每次都请了别人，而且还都是酒店里的同事，有些是她下属，有些则是和她职位相若的其它部门主管，甚至经理。 她可以拒绝一次两次，但如果一直拒绝的话，不用华玉城再做什么，她在丽晶大酒店的人际关系就会变得很糟糕。 因为，她每一次拒绝，扫的不仅仅是华玉城一个人的面子，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高兴。 她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所以她早就习惯自己不管到哪里，都会有男人追，但像华玉城这样追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没有类似的应付经验。 心里烦，就想排遣一下，然而，她可悲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可以诉说这些烦恼的闺蜜。 曾经的闺蜜，早就因为男人跟她分道扬镳。 闺蜜的男人总想上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都没主动勾引，但闺蜜发现了，不管错在不在她，都只能友尽。 她也没有男人，如果有一个关系亲密的男人，这些烦恼她倒也可以倾诉。 可惜她也没有。 这天中午下班的时候，听见一对从她身旁经过的小情侣兴致勃勃地讨论《天下无贼》，曲艳阳就心里一动。 《天下无贼》最近才上映，小钢炮导演，华仔和葛光头主演，听说主演的还有好几个大明星，最近她上班期间，已经不止一两次听人讨论这部电影。 貌似口碑不错的样子。 也许可以去看看这部电影。 这么想着，曲艳阳心情就稍微好起来，骑上电瓶车就往美食街那边赶去，她以前在那边上班，知道那里有一家电影院。 上映已经一周多的《天下无贼》，在银马县的热度已经减退不少，曲艳阳来到电影院售票处一问，最近一场即将开始，检票已经开始，关键是这一场的票还没卖完。 曲艳阳便高高兴兴地买了张票，顺便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 很多人一个人看电影，进场之后，会下意识去影厅后排找座位。 曲艳阳也有这样的习惯，独自一人来看电影，即便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很有自信，也想尽量避着别人的目光。 影厅里灯光已经全灭，她借着大荧幕上预告片的光线，悄悄来到倒数第三排找了个座位坐下。 坐下之后，因为电影还没有正式开始，她下意识往四周扫了两眼。 随便一扫就收回目光，低头准备喝口可乐，刚低下头，她就又望向左手边隔着四五个座位的一对小情侣。 小周？ 曲艳阳刚才就觉得眼熟，此时凝目一看，可不就是那家伙嘛！ 没想到随便来看场电影，都能遇到他，曲艳阳挺意外，但想想那家伙的店就在这条街上，她又释然。 是啊，《天下无贼》最近这么火，这电影院又在他店附近，他来看一场也正常。 她倒是有点好奇，那家伙旁边坐的女孩是谁？长得好像挺秀气的。 正好这时候电影还没正式开始放映，她就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悄悄打量周安身旁那女孩。 光线不好，她一眼两眼看不清，只能等大荧幕上的亮光突然变亮，照在那女孩脸上的时候，才能看清一点。 看着看着，曲艳阳嘴角就微微上扬。 因为她看见周安在向那个女孩献殷勤，因为隔的距离不远，她甚至还能听见他小声说的话。 曲艳阳见他把爆米花凑到那女孩面前，说：“吃吧！我买的多。” 把她当猪吗？ 曲艳阳在心里搞怪。 跟着又看见他把一杯可乐递到女孩面前，说：“喝口可乐吧！爆米花和可乐更配哦。” 那雪碧呢？雪碧做错什么了？ 曲艳阳继续在心里放飞自我。 她平时没这么无聊的，只是此时此刻，她心情不一样吧。 看着周安和那个女孩在电影院里互动，曲艳阳就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岁月，当年想邀请她看电影的男生可不少，只是…… 看着周安向那个秀气女孩献殷勤，想着自己过往的岁月，想着想着，曲艳阳神情渐渐变得有点伤感。 不知不觉中，电影已经开始放映。 华仔在这部电影里的半长发，土得掉渣，强行和女主角配一脸，葛大爷在这部电影里居然不是光头了。 李冰冰在这部电影里挺出彩。 范伟扮演的笨贼在火车上打劫的戏份，令整个影厅笑声四起。 曲艳阳也在看着，偶尔也会浅笑。 可更多时间，她就像在看一幕浮光掠影，带着伤感的情绪，眼睛在看电影，心里却顾影自怜地回忆着自己以往的人生。 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光洁的脸，嘴角苦涩的笑容无声浮现。 这张脸曾经令她骄傲，因为从小到大，周围人都夸她长得漂亮，后来随着青春期发育，她身材也越来越出色，夸她漂亮的人就更多了。 可渐渐的，她发现男生们在围着她打转的时候，她身边的同性朋友一个个疏远了她，看她的眼神，不是带着不屑、鄙视，就是嫉妒和防备。 她什么也没做，可好像她已经做了不少坏事。 围着她打转的男生，她其实并不喜欢，可她真正喜欢的那个男生，却对她如避蛇蝎，见她靠近，他就会皱眉，甚至转过脸去，偶尔与他目光相接，她从他眼里看见的也总是不屑的目光。 那时候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些男生围着她打转，并不是她主动招的呀。 就因为这张看着就狐媚的脸和身材？ 可这些都是天生的，又不是我自己选的。 “你是我的雅诗兰黛！” 忽然，走神中的曲艳阳听见周安这句肉麻的话，也许这话肉麻的太别致？反正她忽然就听见了，然后怔怔望过去，她不知道那个秀气女生名叫许诗雅，否则她或许会觉得这话不仅肉麻的别致，还很有创意。 这一刻，她在想：我又是谁的雅诗兰黛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42章 主动来投 “曲经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现在？” “对！现在。” “好、好的，华总！” 这天傍晚，曲艳阳刚到丽晶大酒店上班不久，西装革履的华玉城就径直过来找她，一开口就让她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对此，曲艳阳心里当然是抗拒的。 可没办法，她在这里上班，华玉城名义上是她的领导，领导喊她去一趟办公室，她没理由拒绝，只能答应。 跟着华玉城来到他办公室，华玉城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下，没有示意她坐，曲艳阳也不介意，双手交叠在小腹部位，等着华玉城说事。 既然来了办公室，他肯定有事要说吧？ 确实！ 华玉城隔着办公桌看着她，“曲经理，今晚你就不用上班了，现在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简单带两套换洗衣服，今晚10点，我去接你，然后咱们一起去车站，和我一起出一趟差！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怎么样？没问题吧？” 华玉城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也许他觉得这是智珠在握的笑容，但看在曲艳阳眼里，却总觉得这笑容有点邪气。 “就我们俩吗？” 曲艳阳迟疑着问。 华玉城点头，“经费有限，人员当然是能简就简，怎么？有问题？” 华玉城说的很正经，可曲艳阳心里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出差，三到五天时间，那么长时间里，本来就在打她主意的华玉城，会什么也不做？ 她不是懵懂的十几岁小姑娘了，人心的险恶，早就领教过。 勉强笑了笑，“华总，能换别人吗？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可能走不开。” 华玉城笑容消失，眉头一皱，不豫道：“换别人？换谁？家里有事？曲经理！你这可不是干工作的态度啊！工作为先，家里的事尽量克服一下嘛！谁家里还能没点事？如果都是你这个态度，咱们酒店的工作还要不要干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曲艳阳无奈，“华总，我是不是一定得去？” 华玉城面上又浮现出笑容，“是的，曲经理，私人聚会你拒绝我没问题，我可以理解，但工作上的需要，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去吧！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到时间我会开车去接你。” 你是我的雅诗兰黛…… 这一刻，曲艳阳脑中忽然闪过今天下午，周安在电影院对那个女孩说的这句情话。 那时候她还曾想：我又是谁的雅诗兰黛呢？ 这一刻，站在华玉城面前，她只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大概也就是一罐廉价的蓝带啤酒吧！ 他只想一口喝了她，已经快丧失耐心了。 点点头，曲艳阳苦笑着，摘下自己胸前的铭牌，一边低头摘着，一边说：“华总，抱歉，我家里最近真的有事，既然这份工作我无法推辞，那我辞职！” 看着她好像是来真的，华玉城脸上的笑容凝结，愕然看着她真的摘下铭牌，然后对他说：“我去跟人事部经理说一声！” 说完，她当真拿着已经摘下来的铭牌出了他的办公室。 华玉城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那里。 他想追出去，把她拉回来，可他刚起身，他大哥华玉坤正好大步走进他办公室。 “老二，你怎么回事？这个月你又从账上挪用8万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华玉坤一进门，就黑着脸把一份账簿砸在华玉城办公桌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华玉城脸色一变，哪里还顾得上去追曲艳阳，赶紧去关上办公室门，腆着笑脸小声跟他大哥解释。 …… 还是这天晚上，大约10点左右，店里生意已经不忙的周安，拿着手机走到店门外，一个电话打给梁宇。 “对、对！我需要一只羊，等我新店开张以后，可能两三天就要一只，嗯，对，以后供应羊肉的事，我也打算交给你，反正这钱都要给人赚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嗯，呵呵，所以这两天你出去卖肉的时候，就要留意哪里有养羊的了，物色好了，就先收一只回来杀好给我送来，对！我要整只的！ 绵羊还是山羊？ 当然要绵羊啊！山羊肉太粗，不好吃，对、对！好，嗯，找好了你赶紧给我弄一只过来！新店开业之前，我需要试做一次，对！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好，你早点睡，嗯，再见。” 跟梁宇通完电话，周安望向福满楼那边。 其实，现在那里已经不是福满楼了，招牌都已经更换。 依然是“鱼咬羊狂暴小龙虾”。 不同的是，新店的店面够大，所以招牌也比他这小店大几倍，不仅大，而且招牌上的店名，是LED灯的，晚上一插电就会亮的那种。 新店已经装修的差不多，本来就是小幅度的改动，工程量并不大，眼看新店就要开张，他这里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当然也得做起来。 比如鱼和羊。 鱼，新店里有一个大鱼缸，开业之前，可以养一些活鱼，客人点哪条，就现杀现烧哪一条。 羊肉这边，他安排梁宇帮他去弄，务必要确保羊肉的质量，冷冻的羊肉很便宜，山羊肉也便宜，但鱼和羊这两块，他是当招牌菜去做的，所以，食材方面，他要求比较高。 不仅要现杀的新鲜羊肉，还指定要更嫩更鲜的绵羊肉。 这两块拿起来了，他这店名里的“鱼咬羊”三个字，才算真的名副其实。 畅想着新店开业后的景象，周安心中踌躇满志，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就在这时，他手上还没放进裤兜的手机响了。 “曲艳阳……” 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周安挺意外，这时候她怎么打电话来了？ “喂，曲姐？” “小周……”曲艳阳开口后顿了一下，才问：“你新店的大堂经理找好了吗？” 周安一听她这问题，心头就是一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没有啊，给你留着呢！” 漂亮话嘛，他也会说。 “呵呵，谢谢了，我这里刚刚递交了辞职信，可能还需要一周左右才能正式离职，你新店什么时候开业？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开业当天。” …… 第243章 新店有新招 几天后，当新店开业的宣传单打印出来，夏文静看完宣传单上的内容，找上周安。 “小安，你这活动幅度做的是不是太大了点？你弄这么大的优惠，咱们还能盈利吗？” 此时是下午四点来钟，工作餐还没吃，夏文静刚刚来店里上班。 周安正在门前啃甘蔗，话说冬天的甘蔗好像特别甜，啃着很爽，就是有点伤嘴。 闻言，周安抬头看了眼夏文静，见她眉头紧皱，神情忧虑，手里拿着一张今天下午他刚从打印室拿回来的宣传单。 “没事，我心里有数，姐，你就放心吧！” 他无所谓地笑笑，神情轻松。 夏文静却没法放心，抖了抖手里的宣传单，声音微微拔高，“什么？这还没事？吃五十送三十，吃一百送八十，吃两百送两百，你这优惠幅度都快达到五折了，你有这么多利润吗？你这么干？而且，还有酒水！啤酒一律五折，白酒七折，啤酒那里还好说，白酒那里会给你这么大的折扣吗？你让的全是你自己的利润呀！你一点都不心疼的吗？” 夏文静声音之大，已经引来左右隔壁，以及街上行人的侧目。 “咕喳咕喳……” 周安若无其事地嚼着甘蔗，一直等夏文静说完，他才吐掉嘴里的渣滓，舔着嘴上的汁水，神情有点无奈，“姐，活动也就三天，你担心什么呢？我今天一起拿回来的新店菜单你还没看吧？你去看看上面的菜价！还有，你没注意吗？我这个活动折扣虽然给的多，但并不是当场打折，而是赠送优惠券，给人下次来吃的时候使用的。 呵呵，姐，你应该这样想——可能一桌客人吃完今天，这个月就不打算再来吃了，但咱们赠送他一张本月消费有效的优惠券，金额还那么大，那他这个月是来呢？还是不来呢？如果是你，你来不来？” “这……” 夏文静有点被说动了。 周安还在继续，“嘿嘿，姐，还有啊，你看看这优惠的金额，吃五十送三十，吃一百送八十，吃两百送两百，你说客人点菜的时候，发现自己点的菜总价有七八十的时候，会不会为了金额更大的优惠券，而再加一两道菜，凑够一百以上？或者，点菜的总金额超过一百五的时候，会不会为了拿两百的优惠券，而再加几十块钱的菜？” “这……” 夏文静呆住。 周安：“呵呵，姐，打折和送礼的道理是差不多的！送礼你应该有经验吧？想让收你礼的人记住你，并真正领你的情，礼轻了是不行的！只有送去的礼，超过收礼人的心理预期，才会有最好的效果。 饭店打折也是一样的道理，折扣幅度低了，和别的店差不多，意义在哪里？客人不会怎么心动的，所以，咱要么不打折，要么就打的折扣大一点，要击溃顾客的抗拒心理，让他们吃完这次，还心心念念想着这个月再来一次。 其实这次的赠券活动，我宣传单上写的虽然是开业三天内，但事实上，我是想看看这个活动的具体效果，效果好的话，三天之后，一直这样给客人赠券，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所以啊，姐，你就把心放回肚里吧！我心里真的有数，喏，新店的菜单就在那边，你去看看？” “这……行吧，我先去看看你新店的菜单再说！” 夏文静被周安这番话说的一时有点头大，仅凭心算，以她的数学水平，一时半会儿，根本算不出来周安这样搞，从长期来看，到底是能多赚还是少赚。 周安两次提到新店的菜单，倒是勾起她的好奇心。 “嗯，去吧去吧！去看看再说！” 周安摆摆手指，示意她赶紧去看，而他自己，又低头咔嚓咬下一大块甘蔗，美滋滋地嚼着。 今天随手在路边买的这根紫甘蔗味道很赞，不仅汁甜味美，还软硬适中，不像有些甘蔗硬的能一下打死个人。 夏文静进店去看新店的菜单了，门外，周安一边吃着甘蔗，一边也在想如果这样的赠券活动一直持续下去，能不能一直保持新店的高人气？ 很多外行，都觉得饭店的利润高，随便做做就能赚大钱。 要不然怎么叫外行呢？ 从菜肴的定价和原料的成本来算，饭店的利润确实很高。 因为稍微像样点的饭店，成菜的价格，至少都是原料成本的三倍以上，档次越高的饭店，这个倍数就越大。 比如07年的时候，周安曾在朋友的介绍下，去邓爷爷曾经画过一个圈的那座特区城市，进一家五星级酒店做过几个月的打荷工。 本来那时候，他在一些小店已经能配菜，甚至炒菜，那段时间他去那边，就是想见识一下五星级酒店的厨房，见识一下顶级厨师做菜是什么样，五星级酒店的厨房又是怎样运作的。 简单说，那几个月，他过去给人打荷，就是抱着提升眼界去的。 否则，在小店配菜或者掌勺，地位高不少不说，工资也更高，他何必又去给人家打荷做学徒工呢？ 结果，到了那边，他确实开了眼界。 那家五星级酒店别的菜价且不说，只说面点间卖出去的油条，07年啊，一根5块钱，说大？那油条和外面卖的大小也没多大区别。 说好吃？ 周安试吃过一次，味道也就那样，并没有美味到哪里去，至少如果让他来买，他肯定觉得那油条的味道不值5块钱。 就是卖相比外面小摊上卖的要漂亮不少，无论是形状还是油条的颜色，那是真的漂亮，和那油条一比，外面卖的那些油条全是不合格的残次品。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饭店真正的利润其实没那么高，因为越大的饭店，除了菜肴原料的成本，其它各项开支才是成本方面真正的大头。 比如房租，比如人员工资，比如水电煤气，以及营业税。 房租、人员工资和营业税且不说，就说新店那边的水电煤气费，周安估计一个月就得上万。 一个月几千块的电费，几千块的煤气费是少不了的。 要知道，开店用的电费可是属于商业用电，价格比居民用电高多了，那么大一个店面，那么多灯和电器，每个月的用电量会吓尿很多工薪族。 周安有心理准备，新店开业后，各项成本必定会暴增。 如果店里的生意不能长期稳定在红火的程度上，亏本将很可能和他做朋友。 生存还是毁灭的压力压在他身上，由不得他不开动脑筋，想一些吸引人气的招。 大幅度的优惠赠券，就是他想出来的各种招里的一招。 乍一看，这种优惠幅度好像太大了，但实际上，如果效果好的话，利润可能会更高。 …… 吧台那边，夏文静已经看完新店的菜单，看完后，她更疑惑了，因为她发现菜单上的定价并没有大幅度提升，几道招牌菜甚至维持着原价。 这样真的能赚钱吗？ 她茫然了。 第244章 两万八就行 次日，又是一个骚气的艳阳天。 这天下午，周安来店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玻璃大门上贴上一张“门面转让”的告示，是的，新店即将开张，这老店他打算转出去了。 一来，是为缓解资金方面的压力，毕竟明年3月份，新店那边就要支付三位房东的房租；二来，则是个人精力和人手上的考虑，他怕自己兼顾不好两个店的生意，同时，目前他手边的人手，也不足以他双开；三呢，则是距离方面的因素，新店和老店距离太近了，近到新店和老店会直接成为竞争对手，他又不是周伯通，左右互搏什么的，没兴趣玩。 几方面的因素综合下来，就有了这张转让告示的出现。 告示贴好，周安看着它，一时难免有些感慨。 半年前，他接下这店面的时候，何曾想过这么快就要把它转出去？当初接手的时候，这套门面的房租还有八个半月多几天，而今，这八个半月多几天的时间还没用完，就要脱手了。 不过，现在脱手也好，趁房租还没有到期，这时候脱手，还能拿一点转让费，真等房租到期了，直接走人，那转让费什么的，可就与他无关了。 “安子！你这店要转让呀？” 抱着娃在街面上溜达的严思敏走过来，看了看周安刚贴的转让告示，眼睛发亮地问。 “是啊，同时打理两个店，我忙不过来。” 周安看她一眼，笑呵呵地上前摸了摸她怀里的孩子脑袋，随口回应。 “那你先别急着转出去，我有一个兄弟，他前些日子还让我帮他留意这条街上有没有门面出租，等我叫他过来看看再说，你看中吗？” “哦？中啊，不过要尽快了，我新店就要开业，到时候我可能没多少时间再来处理这事。” 周安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这里刚贴出转让告示，还没两分钟就有人想要了。 “好，那我马上就去给他打电话，让他尽量今天赶过来看一看，到时候有什么条件，你们自己谈，好吧？” 严思敏急急地说着，抱着娃转身欲走。 “行，思敏姐，那人是你亲兄弟吗？” 周安笑笑，顺嘴问了一句。 “表兄弟！” 严思敏脱口给出答案，抱着娃匆匆走了。 堂兄弟？ 周安微微点头，严思敏刚才没过脑子就说出这个信息，根本没去细想他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如果她说是她亲兄弟，等谈转让费和房租的时候，周安多少会客气一点。 但既然只是表兄弟，那他就不客气了，俗话说：一表三千里，他可以给严思敏亲兄弟面子，却不会给她表兄弟面子。 …… 周安本以为，想把这门面转让出去，怎么也得需要一两周的时间。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这套门面的价值。 当天下午，就先后有三拨人上门来跟他询问转租条件。 如果不是他还记着答应严思敏的话，当天下午转租的事就能敲定下来，因为其中一拨人当场就想签约、付定金。 想当场签约的，他也面熟，也是这条街上开店的，店面在里面去一点，卖的是烤羊腿，周安在这条街上混了半年，也曾不止一次与那人打过照面。 印象中，那家烤羊腿店的生意很淡，经常看见老板和老板娘晚上自己弄几个菜在店里喝酒。 下午在厨房炸小龙虾的田律给周安分析出几个原因。 “你这店生意这么好，有多少人眼热你不知道吗？现在忽然见你要转让，那些人当然激动了！” “我虽然没开过店啊，但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了，生意惨淡的店想转出去，可能不容易，但像你这店这半年来生意那么好，已经证明了这个位置这个店面，只要做的好，生意就能很红火，那些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想要了！” “而且你这个店面大啊！相比这条街上大部分店面，单间的，像你这里这么大的，寥寥无几吧？就冲这一点，就足以吸引不少人了。” …… 田律兴致勃勃说了许多，周安听完，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看来在转让费这一块，我还可以再提高一点。 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这个店面，不趁机开个高价，简直对不起他的脑子。 …… 严思敏那位表亲来的不慢，当天傍晚时分，就踏着晚霞出现在周安店里，是一名彪形大汉，一脸络腮胡子。 严思敏抱着娃陪同。 见面时，此人很热情，双手握住周安的手，连道“你好你好”。 握手的时候，周安扫了眼他的手，骨节突出，手背油光滑亮，还有身上淡淡的油烟味，注意到这些特征，周安就大概猜到此人是同行，应该也是一名厨子。 但可能没在大饭店做过。 因为此人的络腮胡，整体形象也有点邋遢。 如果在大饭店做过，不说别的，络腮胡他应该不会保留，身上也不会给人邋遢的感觉。 大饭店在这方面要求一向是很严格的。 严思敏介绍她这位表哥姓廖，在市里开小饭馆，最近想把店开到银马县这边来。 周安全程笑脸相迎，也不急着开价，先领着这位廖老兄参观他的厨房，小店，也没多少可供参观的，除了厨房，也就前面的大厅值得一看。 而大厅，对方一进门就看在眼里。 从厨房出来，周安还是不着急，喊小萌泡一壶茶过来，并主动打烟给对方。 他感觉对方很满意这个店面。 果然，周安这里安稳如狗，廖老兄自己按捺不住了，因为进店之前，他先去的是严思敏那里，而严思敏告诉他，这里今天刚贴的转让告示，今天下午就有三拨人来看过了。 严思敏叮嘱他要是看中了，就赶紧下手，这个店面手快有，手慢无。 “小周是吧？你看，你这里怎么个转租啊？” 廖老兄主动开口。 当初周安接下这里的时候，把胡星宇的转让费一压再压，生生将本来不菲的转让费压到一万三。 那时候，这店里的装修和设备，可都是很新的。 因为胡星宇之前开的笑笑瓦罐汤，前前后后也就坚持了三个来月，并且门可罗雀地保养着店里的装修和设备。 然而，廖老兄问价，周安却一脸诚恳地说：“房租没多少，主要是转让费，转让费这里，看在思敏姐的面子上，我就不说三万了，廖大哥你给两万八就行，你看行吗？思敏姐你觉得呢？” 报出两万八的高价，他居然还有脸问严思敏的意见？ 看他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冲着严思敏的面子，减了不少呢！ 第245章 还赚了两千？ “两万八？” 廖老兄下意识看向表妹严思敏，因为他毕竟是在市里混的，不清楚这边的行情，但周安报的这个数字，是有点超过他预期的。 “房租呢？安子，你刚才说房租没多少，具体是多少呀？” 严思敏没回应廖老兄的眼神，而是追问房租的具体数字。 “我接手这个店面的时候是8月中旬，接手的时候，上一任店主跟我说，还有八个半月多几天房租才会到期，而现在是12月中旬，时间过去大概4个月，也就是说，这里的租期还有4个半月零几天的样子，房东开的是三万五一年，平均大概三千块一个月，三四一十二，呵呵，随便怎么算，房租肯定是超过一万二的，嗯，还是那句话，冲思敏姐你的面子，这一块我也不多要，就算一万二吧！加两万八的转让费，一起给四万块！行的话，我们这两天就可以签协议，三到五天，我就可以把门面交给你们！” 周安这话听着大气，好像免了对方半个月房租。 严思敏和廖老兄一时也都以为是这样。 实际上，仔细一算，其实周安并没有给他们多少便宜。 因为三万五一年的房租，平均每个月并没有三千的房租，只这一点，周安刚才口算的三四一十二就不成立。 至于还有半个多月的租期没算房租？ 他也说了，就算这两天签了协议，也得三五天，才能把房子交给他们。 这样算的话，他给他们占了毛的便宜啊？ 但话经他这么一说，还真的很漂亮。 这不，廖老兄笑了，严思敏也笑了，轻踢表哥一脚，笑问：“怎么样？我就说安子大气吧！人家可是要做大老板的人了，不会跟你计较这三瓜两枣的，怎么样？这门面要吗？” 廖老兄满脸笑容向周安拱拱手，“谢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行，四万就四万！我明天就带钱过来签协议，行吧？” 他们笑，周安当然也笑，摆摆手，“不客气，你是思敏姐的表哥，能让一点的地方，我多少肯定会让一点的，嗯，行！明天你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打我电话，如果是下午的话，我应该就在店里！” 说着，周安把自己手机号码报给他。 廖老兄和严思敏高高兴兴地离开。 这两人走后，大厅里的三个服务员、夏文静，以及晚上来店里帮忙的周剑，都看向周安。 各人眼神都不同。 单纯的小翠，只是单纯的惊讶。 她跟小霞小声嘀咕，“四万块……咱们这个小店面竟然要这么多钱？” 小霞其实也惊讶，但见小翠这么惊讶，她马上就装作不惊讶的样子白小翠一眼，不屑道：“要不然呢？要是很便宜，不是谁都能做生意了？” 小萌看向周安的眼神，就差冒光了。 吧台里面的夏文静轻叹一声，“小安，你真打算把这店转让呀？太可惜了！生意这么好。” “现在生意是还好，但等咱们新店开业了，这里生意肯定会下降不少的，与其那时候再转，还不如现在就转。” 周安话音未落，周剑忽然神色古怪地跑到他旁边坐下，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大哥，你当初好像是三万八租的吧？这一转手就四万租出去，这咱们不是赚了吗？” 周安瞪他一眼，低声警告，“你二啊？这话也说出来？”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 夏文静好奇，小萌等人也好奇看着。 “没、没什么！” 得到警告的周剑赶紧侮辱她们的智商。 周安就比他高明多了，对夏文静笑笑，“这孩子贪心，他跟我说可以找刚才那人要五万的，呵呵，你别看他年龄不大，心倒是挺黑！” 他这么一说，别说，夏文静她们还真的信了，因为她们刚才都看见周安低声教训过周剑。 夏文静一边笑一边摇头，对周剑说：“小剑，你还小，别一天到晚掉进钱眼里，四万已经不少了，想挣钱，多学学你大哥！” 心直口快的小霞也笑着附和一句，“就是！你心咋这么黑呢？还好你不是咱们老板。” 周剑张张嘴，无言以对，有点委屈地看向周安。 周安忍着笑，拍拍他肩膀，“都记住了吗？大家可都是为你好。” 要论谁最了解周安腹黑的一面，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周安腹黑手段的周剑，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 然而，出于对大哥的尊敬，他那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 次日下午，廖老兄和严思敏如约前来，他们到后，周安一个电话把房东钱满仓请过来，在钱满仓的见证下，签下这间小店的转让协议，并当场付清租金和转让费。 钱满仓注意到协议上的金额，再看向周安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欣赏了。 等协议签完、租金和转让费也当场付清，廖宏飞和严思敏离开之后，（签协议的时候，周安才得知廖老兄大名廖宏飞。）钱满仓接过周安递来的香烟，凑着周安给他点的火点燃，吐出一口烟雾，对周安呵呵轻笑。 拿烟的手虚指了指周安，“你小子！像你这样做生意，真是想不发都难啊！敢情我这门面给你用了几个月，你不但一分钱没花，还倒赚两千？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精呢？” 周安嘿嘿傻笑，“钱叔，这个你可得给我保密啊！虽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传出去，以后大家见面，多少还是有点不好看的，您说呢？” 钱满仓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拉长着声音说：“你就放心吧！那个姓廖的没你小子会做人，老子抽空过来帮他做见证人，烟都不给老子一包，放心吧！这事我是不会跟他说的！” 要知道，周安上次从胡星宇手里转下这间门面的时候，可是给他封了两百块的红包。 而今天，就在刚才，周安又给他塞了两包中华。 可那个廖宏飞呢？别说中华香烟，中华牙膏都没给钱满仓塞一盒，也难怪钱满仓会有意见。 第246章 开业前的准备 做生意，周安的心可能有点黑，但他说话还是算话的。 说了签约之后，三五天就把店面交付给对方，他就没打算耍赖，签约后的第二天，他就召集人马集体打扫新店的卫生。 用“召集人马”来形容，是因为他这次召集的人确实不少。 不仅老店里的所有员工，还包括陈发银那边招过来的几名厨师，以及曲艳阳，和确定会来上班的新服务员们，还包括两名阿姨。 这两名阿姨也是新招的，之前也在福满楼上班。 一个负责洗菜的、洗碗和杀鱼；还有一个是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 具体人数有多少？ 简单算一下就知道了，老店这边：谭光、罗贤、江涛、田律、大憨、黎阿姨、夏文静、小萌、小霞、小翠，不算周安自己，老店这边的员工就有10个。 新招的，厨师这一块有：陈发银、蒸灶师父、掌勺师傅、两名配菜师傅，以及两名打荷的学徒工，这一块就有7个人了。 服务员那里，包括曲艳阳，也有4个。 除此之外，还有夏文静的丈夫高成。 周剑白天要上学，不能参加这次的大扫除，周安本人不算，这天下午被周安召集来打扫卫生的，就有24人。 看着这么多人被召集在一起，周安自己心里都挺惊讶，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手下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惊讶之余，就是压力了。 这么多人跟着他混饭吃，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每个月人员工资就得好几万。 生意稍微差一点，他就得亏本，而且，亏的还不是小数目，以他的底子，只要亏本，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可能两三个月就得跪。 相比他的压力山大，老店那些员工倒是挺高兴，队伍终于壮大了，工资虽然没涨，但店面扩大六七倍，同事也多这么多，忽然有种鸟枪换炮、土匪变正规军的感觉。 比如田律和大憨就很激动。 特别是田律，他已经在暗中观察新来的几个服务员，想着是不是能搞一个？ 在老店里跟大罗他们混了几个月，他早就被大罗这个老司机带跑偏了。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青椒土豆丝、服务员配厨师这句话。 之前在老店的时候，他没事就爱逗一下那三个小服务员，但怎么说呢？可能小萌、小霞和小翠，在他看来都差点意思吧！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下手。 但今天看见新来的几个服务员，他激动了。 曲艳阳太漂亮了！ 就是年龄好像比他大好几岁，而且，刚才周安介绍的时候，说她是大堂经理，这让田律感觉这女人他恐怕搞不定。 但另外三个新服务员，除了一个是小妇女，另外两个，一个腿长且胸襟广阔，另一个颜靓肤白后面翘，都让他想入非非。 美女人人爱看，在这方面，田律并不孤单，包括正经人谭光，已经结婚有娃的大罗和高成，还有大憨、小江等人，目光都在那几个漂亮女人身上打转。 有这么多漂亮女同事，谁不开心？ 古板如谭光，也觉得空气都新鲜多了，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等周安给他们划分好各自需要打扫的区域，这些人似乎也不觉得累，热热闹闹，干得有说有笑，新老员工，心情都很不错。 花钱请了这么多人，真正打扫卫生的时候，周安也学会袖手旁观。 看见哪里需要打扫，招招手，喊一声就有人过来。 叫的出名字的，就喊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新员工，他也可以像某些狗领导那样喊一声“那个谁！你来把这里弄一下！” 一下午时间，二十多人把新店打扫得干干净净。 除了周安，每个人都忙出一身汗，但没人抱怨。 一场大扫除，倒是让本来互相陌生的新老员工熟悉不少，而这，也是周安今天把他们全部召集来的目的之一。 新店即将开张，想要所有人通力合作，完全陌生怎么行？ 可他又没时间给这些人慢慢熟悉，那就只能找机会让他们一起干活了，这也算是一个互相磨合的机会，至少这半天卫生打扫下来，这些人起码能混个脸熟。 …… 新店卫生打扫好，周安就开始铺货。 新店面积比他老店大六七倍，五百多个平米，需要备货的量肯定不少，老店里那些存货根本不够这边使用。 酒水、干货、各种调味品等等，在开业之前，必须得把量备足，否则到时候卖什么？ 好在这些事，也不需要他每一件都亲力亲为，表姐夫高成负责这一块，事情交给他去办就行，采购厨房物资这一块，周安让陈发银协助，厨房物资，陈发银肯定比高成更懂，不仅更懂品质，也更懂价格。 有陈发银协助，顺便也能令高成在进货的质量和价格上，难以搞鬼。 高成虽说是他表姐夫，但亲戚归亲戚，周安很清楚采购这一块，很容易被做手脚，他可以把事交给高成，但他不可能一点提防都没有。 至于其它物资的采购，比如酒水饮料、大厅里用的各种零零碎碎，周安让曲艳阳协助。 总之，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他不会让高成有太多耍手段的机会。 …… 老店转让协议签订的第三天，周安宣布老店结束营业，全体员工分作两批，一批负责搬家，将老店里没有转让给廖宏飞的东西，都搬去新店。 另一批人，每人一沓宣传单，在曲艳阳的带领下，穿着狂暴小龙虾的制服，走上街头，向看见的每一个路人散发传单。 新店开业，尤其是有一定规模的新店，开业当天的人气是很重要的，如果第一炮打不响，后期再想把人气做起来就难了。 所以，一定量的宣传是必要的。 …… “您好！鱼咬羊狂暴小龙虾即将开业，吃五十送三十、吃一百送八十、吃两百送两百！您了解一下！” “帅哥你好，我们是鱼咬羊狂暴小龙虾的，我们新店后天开业，优惠多多，请了解一下！” “美女你好！我们鱼咬羊狂暴小龙虾新店开业大酬宾，优惠幅度非常大，您看一下！” …… 这天中午，街上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曲艳阳带着手下几名服务员和田律、小江等人，在一个个路口热情地向行人散发着传单。 她自己也亲自上阵。 第247章 开业前的准备2 老店里能搬的东西都搬去新店之后，周安就把老店正式交给廖宏飞，但交接之前，他还弄了个骚操作——就是弄了一块和门头招牌一样大的广告布，蒙在招牌上。 上面打印着一个指向新店方向的箭头，箭头下面有一行大字，“本店向前迁移100米，12月20日正式开业。” 交接的时候，周安跟廖宏飞说好，在廖宏飞的新店招牌制作好之前，暂时不要摘下这块广告布。 廖宏飞一口答应，很爽快。 周安估计廖宏飞这边招牌做的再快，至少也得两天吧？ 这个时间，足够很多老顾客知道狂暴小龙虾迁址的消息了。 …… 新店开业前一天晚上。 新店的厨房里灯火通明，周安和田律、周剑、大憨在里面忙碌。 不算加班，周安今晚要试做羊肉，跟他学手艺的田律主动过来，周剑是习惯性跟着大哥走，大憨也跟过来偷师，顺便想着等羊肉做好之后，偷吃几块，嘴馋，是大憨的一个特点，要不然他也不会长那么胖。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成的。 “去洗几根大葱和老姜！” 案板前，周安吩咐周剑。 周剑答应一声，马上行动。 “去给我抓一些八角、香叶、小茴香、豆蔻和桂皮过来，每一样都分开装，郫县豆瓣酱也给我拎一桶过来打开！” 这一句是吩咐田律，田律打了个ok的手势，快步而去。 大憨自觉地上前，等周安的指令。 周安扫了眼大憨“健硕”的身材，也不客气，伸手一指地上的整羊，“给我把它一剖两半，从尾部开始剖！” “好！” 大憨爽快答应，每个人都有上进心的，只不过强弱的差别而已。 当初田律叫他来煮小龙虾和盛五香螺蛳，他想也没想就过来了，图的就是事情简单、还有一份薪水可拿，并且，在厨房里干活，伙食不错，偶尔还可以偷吃。 可是真正在厨房里做了几个月，看见比他年龄小的周安，已经当老板，日进斗金，还有一手精湛的厨艺。 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江，也手脚麻利、刀工不错地给人配菜，就连曾经和他一样二五不着调的田律，也能放下身为表哥的面子，跟在周安屁股后面学手艺。 大憨其实早就心动了，最近两三个月，他也一直在暗中偷师每个人的手艺。 小江的刀工，他在暗中偷师。 大罗做冷菜的手艺，他也寻着机会，偷学一两招。 谭光炒素菜的手艺，以及对每一道菜近乎变态的严格要求，也是他偷师的对象。 当然，厨房里公认手艺最出色的周安，就更是他偷师的目标了。 在大憨看来，如果能学到周安一两成手艺，他以后就可以在外面混一混了，至少不用担心离了狂暴小龙虾，就再也进不了任何一家厨房。 有人说：和一群上进的人在一起，本来不上进的，也会潜移默化，变得上进起来。 这话不一定是真理，但某些时候，还真是这样。 比如军队，二流子进了军队，几年后，就很可能变成一个三观端正的真正军人。 比如厨房。 在一个有战斗力的厨房里待得久了，确实能使人进步，做人做事方面都会受到影响。 因为在厨房里，能直观感受到有手艺的人是怎么做事，也能感受到有手艺的人，地位明显比没手艺的人高，这里等级分明，浑水摸鱼的人，人憎狗嫌。 大憨不是没脑子的，他羡慕谭光、羡慕周安、羡慕大罗，甚至也羡慕小江，然后心里想学点手艺的心思就越来越浓。 有了这份心思的他，平时在周安等人面前的姿态就有意无意放低不少，如果周安喊他做什么事，他一刻都不会拖延，很积极，哪怕周安当时吩咐他的时候，语气并不好，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赢得周安认可的机会。 只有得到周安的认可，周安才有可能偶尔对他提点两句。 此时就是这样，周安叫他剖羊，他一口答应，马上就去拿刀。 一把斩骨刀拿在手里，蹲在清洁溜溜的整羊面前，一手抓刀，一手抓着羊尾，大憨左比划、右比划，一张胖脸很快就浮上苦色，脸皮有点发红地抬头跟周安说：“安子，这、这怎么剖啊？从哪里下刀？还有，为什么要从尾巴这里开始剖呢？” 周安无语地看着他，撇撇嘴，伸手过去，“把刀给我，我给你示范一遍！看好了，我只示范一遍！” “好、好！行！” 大憨讪笑着赶紧把刀递到周安手里。 周安拿刀弯腰，一手拎起羊尾，一次都没比划，直接一刀贴着羊尾、贴着羊脊椎骨，劈进大半个刀身进去。 见周安劈得这么干净利落，大憨嘴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而周安手上并没有停，拎着羊尾，将整羊提高一截，拔出斩骨刀，唰唰几刀，接连贴着脊椎骨劈下去，右手刀一刀接着一刀往下劈，左手提着羊尾不断往上提高，因为每一刀劈下去之后，另外半片羊肉会往下挂，刀口的位置也会降低，如果不继续往上提，用刀就会不方便。 在大憨认真观摩下，周安唰唰六七刀，就贴着脊椎骨将整只羊一劈为二，到羊颈那里，他示意大憨把剁骨头的砧板搬下来垫着，又是咔咔几刀，将整只羊颈砍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砍完之后，周安脸不红、气不喘，随手把斩骨刀递回大憨面前。 “拿着！就按我刚才的手法，把羊蝎子劈出来！” “羊蝎子？” 大憨茫然地眨巴着眼睛，蠢萌蠢萌的。 周安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没懂，干脆直接说：“就是脊椎骨！从这边下刀，贴着脊椎骨劈下去，最后给我一根完整的脊椎骨，懂了吗？” “懂了，呵呵，原来脊椎骨就是羊蝎子啊，你早说嘛！嘿嘿。” 大憨嘿嘿笑着，兴致勃勃地开始一刀接一刀地劈着，手法生疏。 周安看了几眼，摇摇头，随他去了，慢慢练着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49章 小试牛刀 新店厨房。 此时很安静，并不是人都走了，实际上，周安、田律、周剑、大憨仍然在厨房里，但此时就是很安静。 几个人都聚在案板那儿，准确点说，是周安亲自在配菜，而田律他们都伸着脖子围在旁边看，对他们来说，能看一次周安亲自配菜，是很难得的。 何况，周安正在配的菜，还是他们未见过的全新菜式。 看有些人配菜，看了第一眼就不会想看第二眼，但看周安配菜，却是一种享受，会让人想继续往下看。 姿势很正、全身上下很干净，下刀干净利落、明明他也是用手抓菜去配，但不会让人觉得被他手抓过的菜不干净。 厨师服在身上整整齐齐，腰间系的围裙也整洁如新，配菜的时候，围裙、衣摆、袖子，绝对不会沾到案板和砧板。 双手干净的，看不到一丝污渍。 他正在切的是羊肠，放在白汤羊肉桶里煮好的羊肠，在跳刀的技法下，行云流水、弹钢琴一般，一眨眼就全部切成大小均匀的小段，完了，刀口从砧板上随手一拂，就把切好的羊肠小段，全部拂进旁边的码斗中，刀口并没有碰到砧板，砧板上，却已经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羊肠上的油渍。 然后是煮好的羊肝，整块的羊肝，随意两刀下去，切成三根不规则的长条状，手指一拢，三根条状的羊肝被拢在一起，手指轻按，右手手臂不动，握刀的手腕连续一阵很有节奏的跳动之后，砧板上的羊肝就全部变成大小相若、厚薄均匀的柳叶形薄片。 …… 平时田律等人看的最多的是小江配菜的刀工，偶尔也能见到谭光试做新菜时候自己配菜的情景。 但论及刀工，小江比周安差一大截。 谭光切出来的东西，漂亮有余，但速度也及不上周安。 这一刻的周安，虽然看着还是十几岁的模样，但他认真而精湛的手艺，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比如刚刚走进厨房的曲艳阳。 她脚步很轻，走进厨房，都没人注意到她。 这个时候进厨房，正好被她目睹周安出色的刀工，和认真时候的样子。 很帅！ 这就是她看了片刻之后，心中的感受，虽然周安长得称不上帅，但他现在的样子，看在曲艳阳眼里，比那些油头粉面的所谓帅哥帅多了。 厨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周安运刀的声音。 羊肝切完，切羊血。 羊血煮好之后，是很硬的，比鸡血、鸭血、猪血那些硬很多，但又不是吃不动的那种硬，掰开羊血旺的时候，有种掰开一块糕点的那种感觉。 周安把它们切成打火机大小的长条状，整整齐齐地码在旁边的小码斗里。 然后是切煮好的羊肉。 他没切多，只切了二三两，切成数十片薄薄的柳叶形薄片，很好看，肥瘦相间，如带花纹。 最后，他才切香菜和青红椒粒，以及洋葱粒。 切好这些，他看了看周围的田律等人，想了想，又将四只羊蹄改刀，每一只一剖为二，改成八片。 放下菜刀，拿起案板上干毛巾擦手的时候，一抬头，他才注意到曲艳阳静悄悄地站在厨房门口。 怔了怔，周安露出笑脸，“曲经理这时候怎么来了？呵呵，看来你有口福啊，正好！我这里在试菜，马上加工一下，你就跟我们一起试试，然后点评一下吧！” “曲经理？” “曲总好！” “曲经理晚上好！” 田律等人也才看见曲艳阳，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美女的热情，三人纷纷露出笑脸与她打招呼。 曲艳阳有点不好意思，提了提手里的纸袋，“我今晚出来买东西，正好经过这边，见咱们厨房灯亮着，就过来看看，周总，你们在试什么菜呢？好像是羊肉？” 她并没有提自己是来美食街准备找吃的，因为那样说的话，有种她故意来蹭吃的嫌疑。 “嗯，羊肉，我打算弄一个羊杂汤、一份椒盐羊蹄和一份红烧羊肉锅仔尝尝，正好他们陪我忙到现在，也到了该吃宵夜的时间，就顺便给他们当宵夜了，曲经理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别走啊！” 周安随口说着，端起砧板旁边配好的几样东西，就去炉灶那边。 顺便对田律说：“给我舀一大碗羊肉汤来！” 红烧羊肉，早就烧好了，在锅里还没盛出来，做羊肉锅仔的配菜也早就让田律提前配好。 此时周安开炉灶做这几道菜就很快了。 蒜片和大葱片下锅煸炒出香气，依次倒入切好的羊肠、羊肝、羊肉片，略微翻炒变色，就倒入田律舀来的羊肉汤，然后倒入切好的羊血旺，再加盐、味精、鸡精、白胡椒粉等调味，两三分钟就出锅，洒上切好的香菜末，一大碗香喷喷、极能勾人食欲的羊杂汤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白色的汤，五颜六色的羊肠、羊肝、羊肉和羊血在白汤里载浮载沉，点点嫩绿的香菜末点缀其上，再配上热腾腾的白汽和香气，大憨很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吞下一口口水。 然后是羊肉锅仔。 配好辅料的羊肉锅仔就更好做了，切好的大葱和洋葱垫底，再铺上大白菜，切好的豆腐码在其上，再舀几大勺烧好的红烧羊肉浇在上面，用红烧羊肉汤将锅仔里的菜淹没个七八分满，洒上一点香菜末，就算齐活。 “去拿个酒精炉来给它加热！” 吩咐完田律，周安开始做椒盐羊蹄。 这个也不复杂。 煮好、剖开的羊蹄下油锅炸两次，一次温油下锅，将羊蹄微微炸得变形变色，就用漏勺捞起来，然后再高油温复炸一次，炸香羊蹄外面的表皮，炸香后的表皮不仅微微发脆，还会有虎皮状的斑点出现。 一次浸炸、一次复炸，为的就是达到传说中的外焦里嫩的效果。 最后是炒香青红椒粒和洋葱粒，因为加了青椒粒、红椒粒和洋葱粒，随便一炒，锅里就会出现很诱人的辣气和香气混合在一起。 这时候再倒入刚炸好的羊蹄，翻炒几遍，洒上椒盐粉、淋上芝麻油，再洒一点小葱粒进去，一份香死人，令人口水直冒的椒盐羊蹄就可以出锅了。 曲艳阳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表情微微有点纠结。 因为她从来不吃羊肉的，嫌羊肉膻气太重，hold不住，可她亲眼看着周安做出来的这羊杂汤和椒盐羊蹄，却又有点想尝尝…… 她好像没闻到羊肉膻气。 第250章 你有过很多师父吗？ “小安，端到大厅去吃？还是就在厨房里吃？” 田律指指工作台上的几道菜，问周安意见。 周安扫了眼厨房里的情况，红烧羊肉烧好了，白汤羊肉也已经煮好，便点点头，“端去大厅吧！坐着吃比站着吃舒服。” 有他发话，田律、周剑和早就迫不及待的大憨立即一人端一个，端着三道菜往大厅那边走去。 这里要介绍一下新店大厅与厨房的格局。 简单说：厨房与大厅之间有一道门是通着的，但不走这道门的话，厨房也有一道门直接通着美食街的大街。 这时候端菜去大厅，当然是走内门。 “曲经理请！” 周安伸手示意。 曲艳阳笑着点头，“周总您先请！” 周安摆摆手，“曲经理客气了，以后不用叫我周总，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周或者安子就行！” “那您也别叫我曲经理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阳阳都行。” “阳阳？” “对！” “呵呵，算了，我还是叫你曲姐吧！” “也行！” 周安笑笑，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去大厅，周安在前。 阳阳这个名字，会令周安想到堂弟周阳，而他并不想时时想起这个弟弟。 …… “本来还应该弄一份白切羊肉试试味的，但刚煮好的羊肉还没冷，不方便做白切的吃法，大家就先试试这三样吧！其它的明天再说。” 在大厅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四周坐下之后，周安作了个开场白，然后伸手示意大家开吃。 一份在酒精炉的加热下，烧得汩汩冒泡的羊肉锅仔、一份香气四溢、红绿青椒粒加紫色洋葱粒和葱花点缀的椒盐羊蹄，以及一份热汽腾腾、同样色香味俱全的白汤羊肉。 当然，啤酒是少不了的。 俗话说无酒不成席，何况，除了曲艳阳，在座的几个男人都忙一晚上了，此时吃着羊肉，喝点啤酒，就算喝醉了，这个时间点，回去就能睡觉，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至于几瓶啤酒值多少钱？ 周安再小气，也没抠门到这个程度，何况，新店即将开张，两家啤酒供应商都有大量的免费啤酒赠送。 也就是说，他们今晚喝的啤酒免费。 这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尝个红烧的。” 大憨第一个拿筷子对付羊肉锅仔，一张胖脸满是喜色。 田律也不客气，“我先啃个羊蹄再说，估计冷了就没这么香了！” 田律嘴上说的快，但伸手最快的还是一言不发就开干的周剑，田律话音未落，他已经不声不响地拿起一片羊蹄美滋滋地啃着，一边啃还一边咂着嘴，完全没心思废什么话。 周安好笑地看着，一边提筷，一边望向和他并排坐一起的曲艳阳，曲艳阳也正好提筷向他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曲姐快吃吧！别客气，你看他们仨这个样，你再客气，好的就全被他们吃了！” “呵，行，我不会客气的！” 曲艳阳说着，一手拿筷，一手端碗，从白汤羊肉里夹了几片羊肝、羊肉，然后又夹了一小块羊血，顺手拿勺子又舀了点汤。 相比她的不急不躁，田律他们已经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大憨：“呜呜，这个羊肉味道绝了！野狗你尝尝这个红烧的，真好吃我跟你说！” 田律：“椒盐羊蹄也很好吃啊，我吃完这个再吃红烧的，唔，对了，你狗日的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叫我野狗了？” 大憨：“为什么啊？呜呜，好吃！” 田律：“唔，这个确实香，就是肉少了点，尽是骨头，你说为什么呢？正在吃羊肉，你喊我野狗，我总感觉我什么时候也会变成桌上这几道菜，只不过羊肉变成狗肉！” “扑哧！” 曲艳阳一片羊血刚夹到嘴边，还没入口，就听见田律这话，立时笑喷。 大憨和周剑也都笑得肩膀直抖。 周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忍着笑斥道：“表哥！你能不能正经点？大家都在吃东西呢？口水要是喷进菜里，大家还吃不吃了？” 田律嘿嘿直笑，连声道歉：“我的错我的错！” 然后低头专心对付他手里的羊蹄。 和白汤羊肉一起煮出来的羊蹄，肉质早已酥烂，随便用牙齿咬一点肉皮，微微偏头，就能撕下一片的那种酥烂。 再经过两次油炸，里面的肉质微微收紧，外面的肉皮微微有种焦脆的感觉，又令这酥烂的肉质变得喷香而有嚼劲，再佐以青红椒粒的辣气，和洋葱粒、葱花的香气，以及椒盐的麻辣咸鲜味，那个滋味。 看看周剑啃完一片羊蹄，还下意识舔了下手指上的肉末，就知道这玩意有多好吃了。 羊肉很膻，如果是没阉过的公羊的话，肉里还会有一股浓浓的骚气。 但那都是手艺不到家做出来的效果。 周安以前刚开始做羊肉那会儿，也犯过各种毛病，为了除去羊肉的膻气，他绞尽脑汁，使用十几种香料，老姜、大葱、黄酒和陈醋全部用上，还尽量多放辣椒，想通过这些办法，来去除，去除不掉的，就用辣味去遮掩。 但手艺总会有进步的，只要肯用心，多动脑子，再加上多多尝试，渐渐的，他做羊肉的心得越来越多。 用的香料却越来越少，黄酒依然用，但陈醋不会放了，因为他后来听说烧羊肉和吃羊肉，最好都不要放醋，因为这两种东西互相冲突。 山羊肉属于凉性，和醋搭配，伤身，绵羊肉热性，和醋搭配同样伤身。 如今的他做羊肉，就算不放任何一种香料，只用一块老姜，也能把羊肉的膻气去干净了。 至于秘诀？ 说白了也没啥，就是火候的问题，火候用的好，烧羊肉或者烧鱼，一块老姜就足以去膻去腥。 曲艳阳以前不吃羊肉，所以此时她不像大憨他们那么着急，甚至还有点试毒性质的小心翼翼，羊血夹到嘴边，她先闻了闻气味，没闻到膻气，才敢小口咬一点。 刚开始只是轻嚼两口，两口之后，眼睛微微发亮，嚼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吃完一块羊血，才夹起一片羊肉，同样是先闻了闻，依然没闻到膻气，才敢试吃。 一片羊肉没有吃完，她整张脸的表情就变得生动起来，不自觉地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继续吃的速度也加快许多，一边吃，一边滋滋有声地喝汤，表情那叫一个美。 “这羊肉怎么一点膻气都没有呢？好鲜呀！” 一边吃喝，一边她也加入称赞的大军。 “我其中一个师父曾经说过，腥气和膻气重的食物，其实只要能把腥气或者膻气变成香气，味道都会很好！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比如鱼和羊？” 周安吃着一块红烧羊肉，嘴角带笑，随口说着。 大憨连连点头，田律想了想也点头赞同，周剑眨了眨眼，忙中抽空附和一句：“好像还真是！” 但曲艳阳关注的点却和他们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的思维和男人不同？ “你曾经的一个师父？安子，你有过很多师父吗？你这个年纪，这么好的手艺，应该学了很多年吧？你家有人是大厨吧？” 曲艳阳一脸好奇，她纯粹是好奇，所以问的毫无压力。 但她这个问题却令桌上的气氛为之一静。 大憨快伸进锅仔里的筷子忽然停住，然后悄悄收回去；田律放进嘴里的羊蹄快要咬下的时候，也停住了，没再往下咬；周剑本来吃的欢快，此时也悄悄放轻放慢动作，脑袋微偏，悄悄瞟他大哥周安的表情。 这个问题，其实老店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曾好奇过。 也曾经有人问过周安。 第251章 不能拖他后腿（推荐票9万张的加更） “对啊，有很多！” 周安笑笑回答，语气自然，就像没有注意到大憨、田律等人的异常。 瞥了眼周剑，周安继续说：“至于我家有没有人是大厨？小剑清楚，小剑你来说，有没有？” “没有！我们家根本就没有做厨师的，我大哥是第一个！” 周剑应答如流。 “有很多？几个？” 曲艳阳好奇追问。 田律和大憨也竖着耳朵听，周剑也是。 周安：“具体多少，我没数过，但肯定不止几个。” 语气肯定。 曲艳阳嘴巴微张，一脸惊讶，“你今年多大？不止几个师傅，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拜师的呀？不会是从几岁开始就拜了吧？” 大憨他们也惊讶得不行。 周剑：“大哥，你不是初中刚毕业吗？你念书的时候就学这个了？难怪你考不上高中！” 周安：“……” 斜睨着周剑，周安忽然看他很不顺眼，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打人不打脸的道理都不懂吗？如果能念好书，神经病才去做厨师。 这一刻，周安有一股冲动，想给他一个爆栗。 但曲艳阳等人都在场，周安把这股冲动忍下了。 但心中的小本本，已经给周剑记上这一笔，这孩子欠收拾。 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周安呷了口，“互联网你们不了解吗？网上什么东西学不到？学厨艺不一定要拜师啊，我从小就对做菜感兴趣，就在网上找了一些做菜的视频看，看着看着，慢慢不就会了嘛，对我来说，我看过的那些视频里的厨师，都是我的老师，所以，你们说我的师父有多少？呵呵，肯定不止几个吧？” 曲艳阳：“……” 大憨：“……” 田律：“……” 周剑：“……” 四个人这一刻的表情神奇地同步了，都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然后曲艳阳哑然失笑，“你这……嗨，看你说的一本正经的，我还真以为你拜过不少师父呢！不过，你能看看视频就有这么好的手艺，这天赋也是没的说了！” 说到最后，曲艳阳是真的一脸佩服。 大憨低下头继续对付锅仔里的羊肉，这一刻他挺自卑的，心中忽然产生这样一个疑问：难道我爸常说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是真的？ 田律也有点失落，暗道：我怎么就没这样的天赋呢？ 周剑倒没这方面的烦恼，他笑眯眯地继续啃着羊蹄，不时看一眼周安，神情中透着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 …… 周安等人在新店里吃羊肉喝啤酒的时候，周家村周安家。 周太虎和田桂芳的卧室床上，夫妻俩正在夜话，房间灯火灭着。 田桂芳：“明天你真要去安子店里呀？” 周太虎：“当然了！我儿子开新店，我们俩当然得去，要不然像什么样子？之前他开小店，我身子不方便，咱俩就已经没去了，这次他开新店，咱俩说什么也得去捧捧场，给他新店里增加点人气，再说了，你儿子开新店，你就不想去看一眼吗？” 田桂芳：“想当然想去，但是……我听野狗说安子这次新店开的很大，光员工就请了二十多个，你说咱俩在他开业当天过去合适吗？咱们两个大老粗，会不会让店里那些员工笑话咱儿子呀？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周太虎：“什么屁话？大老粗怎么了？儿不嫌母丑！那小种要是敢嫌咱俩给他丢脸了，我当场打断他腿你信不信？他再能耐，还不是咱俩生的？还反了他了！” 田桂芳没好气地踢他一脚，“就你能耐？就你狠是吧？还打断儿子腿呢？你打断一个试试？咱儿子咱还不了解吗？他肯定不会嫌弃咱们，我说的是咱们去了，他店里那些员工会不会在背后笑话他，咱得为安子着想啊！他开新店，我们做父母的，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但咱不能拖孩子的后腿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 周太虎默然片刻，忽然闷声问：“那按你的意思，咱俩明天不去了？” 田桂芳：“嗯，不去了！安子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咱们不拖他后腿就是帮他忙了，别的忙咱也帮不上，你要是想吃什么好吃的，我明天买菜在家里给你做！好不？” 周太虎半晌没有接话，良久，长叹一声，“行吧！不去就不去！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 同一天晚上，田律父母房间，同样是床上。 田本才和赵丽也在夜话。 田本才：“哎，你说小安新店明天开业，咱俩穿什么衣服去？” 赵丽：“你就穿你那件呢子大衣呗！我穿那件红色羽绒服，看着也喜庆不是？” 田本才：“行！那我明天就穿那件！对了，你说咱们明天包多少钱合适？” （包钱：是这边给人随礼的说法，红包的意思，但本地人给人随礼，很少有给红包的习惯，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把钱递到主人手上，所以礼轻礼重，外人都能一眼看见。） 赵丽：“你说呢？你觉得多少合适？” 田本才：“唔，我觉得最少也得两百吧？” 赵丽啐一口，“两百？太少了吧？你可是他亲舅舅，你没听文静和野狗都说小安现在每天都有几千块的收入吗？两百块他能看得上眼？再说了，你儿子在他那里混饭吃，咱们这边又在准备养小龙虾，以后卖给他，最少五百！不对，还是包一千吧！一千肯定比你老大家包的多了，这样也能让小安感受到哪个舅舅对他更好！你说是不是？” “一千？” 田本才咂舌，“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咱就咬咬牙给他包一千？” 赵丽：“嗯，就包一千！而且花篮也不能少！大钱都出了，花篮这点小钱就别省了！” 田本才：“行吧！你说了算，嘿嘿，你这次可是难得大方一次啊？” 赵丽：“嘁，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是是是，你一直都大方好了吧？” …… 田本业家。 田本业、方燕夫妻俩也还没睡，并排躺在床上看电视呢。 趁着广告时间，田本业几次扭头看向方燕，几次之后，才小声问：“听说小安的新店明天开业，你去吗？” 方燕白他一眼，“你说呢？咱不是打算跟他借钱给晓峰结婚吗？明天我当然得去了！这还用问？棒槌！” 田本业被骂，却露出笑容，“那你打算包多少钱？” 方燕有点犹豫，“你说呢？” “两百吧！两百不多吧？” 方燕想了想，摇头，“要是平时两百也确实够了，不过咱不是打算跟他借钱吗？多包点吧！五……算了，包三百吧！万一你那外甥还记着我去他家要钱的事，不借钱给咱们，包多了就亏大了！” 田本业看她一眼，“小安不会记仇的吧？那孩子心眼没你想的那么小！” 方燕冷笑一声，“嚯，那可不好说！他才十几岁，记仇不记恩，太正常了！” 田本业哑然。 …… 12点多，周安等人终于吃饱喝足，羊肉锅仔还剩一点汤汁；椒盐羊蹄的盘子早就清洁溜溜；羊杂汤被喝得一干二净，盛羊杂汤的汤碗跟洗过似的。 啤酒倒是没喝多少。 周安和曲艳阳都只喝了一瓶，大憨、田律也没多喝，周剑想多喝也不敢，大哥在呢。 吃饱喝足，周安起身看看大家，“时间也不早了，咱都回吧？” 周剑打个哈欠、伸着懒腰，“嗯，我早就困了。” 田律起身听见周剑这句话，呵呵一声。 大憨坐着还没起身，同样也呵呵一声，“是吗？刚才你吃东西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困的样子啊！” 曲艳阳抿嘴笑着不插话，她起身收拾桌上的餐具，话说，之前田律等人把三道菜端过来之后，所有的餐具都是她从消毒柜里拿出来分给大家的。 见她这时候还收拾餐具，周安失笑，“曲姐，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碗筷明天上班再让服务员收拾！” 曲艳阳笑着瞥他一眼，手上不停。 “那不像话！东西是咱们吃的，其他人没吃上也就算了，还让她们收拾残局，明天开业第一天，让她们心里不高兴不好，我还是收拾好再走吧！” “也是！那你们先走？” 后一句，周安是对田律他们说的。 如果他们是几个女人，这时候可能会说：“那我们都搭把手吧！” 如果他们年龄再大一点，哪怕还是男人，他们可能也会出手帮忙。 但事实没有如果，他们都不是勤快的性子，周安让他们先走，他们就当真走了。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曲姐明天见！” “再见！” “回去睡觉啰！” …… 三个家伙走了，周安挽起袖子给曲艳阳帮忙。 曲艳阳劝说几句，都没效果，只能笑着和他一起收拾。 碗筷收拾到厨房，曲艳阳又去开水炉那儿接热水过来准备洗碗筷。 “呵，曲姐！你这是何必呢？” 周安是真无奈了，话说他也想早点回去睡，这两天尽给员工放假了，他自己都没怎么休息。 “没事，洗这几个东西也不费多少工夫，很快就好！” 曲艳阳一边麻利地洗碗，一边扭头笑着跟他说。 周安苦笑着过去帮忙，曲艳阳洗一个，他就用清水清一个。 第252章 那一跤跌的 几只碗碟洗起来确实很快，没几分钟，曲艳阳和周安互相配合着就洗好了。 “你看，很快吧？我把它们放回架子上。” 曲艳阳嘴角带笑说着，端着那些碗筷去放碗筷的架子那边。 周安笑笑，没跟过去，终于搞定可以回去睡觉，心情不错，就下意识摸出烟盒点一支烟，话说今晚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抽一口。 他这里香烟点燃刚抽两口，曲艳阳就脚步娉婷地走回来，周安下意识看了眼她的细腰，明明看着她是很正常的走路，可就是觉得她的腰肢在扭动。 这种天生的水蛇腰，他两世加起来，也就见过曲艳阳这么一位。 曾经他也和很多人一样，傻傻地以为所谓水蛇腰就是很细的腰，只要够细，就称得上水蛇腰。 见过曲艳阳之后，他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推翻曾经那么天真呆萌的想法。 其实曲艳阳的腰虽然细，但比起很多细腰少女，还是略显丰腴的。 简单说有点肉感。 妙就妙在，她的腰不用故意扭，正儿八经的走路，就会扭得比谁都好看，软若无骨的那种感觉。 再加上她腰部以下突然放宽的胯部，她平时真的什么也不用做，随便从人眼前走过，不管男女的目光都会被吸引。 烟视媚行，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周安觉得很贴切。 “好了，我们回吧？” 曲艳阳没有在意周安打量她身段的目光，走回来说。 因为像周安这样的目光，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相比有些男人的目光，周安的眼神已经算很纯洁了。 “嗯，走！” 周安一笑，转身。 两人并肩往门口走，这本来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地上的羊油这个时候跳出来抢戏，它非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 它就是这么调皮。 话说，这厨房地上怎么会有羊油呢？ 大家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不对！是之前周安亲手泡在水槽里的那片羊肉吗？那片羊肉他准备做白汤羊肉，所以放满满一水槽的水将它浸泡在其中不说，他还让水龙头淅沥沥地一直流水，周剑很勤快地帮他关死水龙头，还被他训斥一顿。 他说他是故意的，要用水流冲干净羊肉里的血水。 事实证明，那样做的效果不错，最后煮出来的白汤羊肉，汤色很白，刚才弄的羊杂汤里的羊肉片也很美味。 水槽下面被水流湿的地面，这个时候也干得差不多了，目测都不用再打扫。 可目测有时候是不准的。 因为眼睛会骗人！ 烧过羊肉的，可能都知道，羊肉好吃，但羊油很烦人，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时候做羊肉，就算羊肉还没加工，用水随便一洗，也会弄得一手滑滑的羊油。 如果烧羊肉的时候，再给羊肉焯个水，倒进下水道的污水，很可能就会被羊油堵住整个下水道。 这东西落在地面上，在灯光的映照下，还会微微发亮，很好看，bulingbuling的，但……请记住：它很滑。 真的很滑。 每天在厨房做事的周安不怕，因为他每天穿的都是防滑的鞋子，所以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他脑子里根本没想过打滑这回事。 但曲艳阳没有这个习惯啊！ 今天休息，晚上出来逛街购物，她为了舒服，还特意穿了一双平底的运动鞋，牛筋底。 牛筋底很结实，不容易断裂，好评！ 但牛筋底防滑效果很差，所以差评！ 不幸的事发生了，水蛇腰扭得很好看的曲艳阳一张狐媚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步伐很好看地从这里经过。 然后…… “哎呀……” 一声惊叫声中，她右脚一滑，整个人如溜冰场上的小菜鸟一般，很流畅地顿失平衡，那一刻，她花容失色，迷人的笑容变得惊慌失措，双手乱抓乱挥，走在她身旁的周安吓得嘴里的香烟一抖，抖落一截烟灰。 条件反射转脸看向她这边，双手下意识去抱她。 慌乱中，两人谁也没时间过脑子，一切的反应全是本能在驱使。 曲艳阳乱抓的右手成功抓住周安的衣领，厨师服的衣领很结实，没有嘶啦一声扯裂，好评！ 周安下意识抱过去的双手，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位置适合，好评！ 但他另一只手却抓到一块多肉的领地，位置错误，差评！ 曲艳阳另一只乱抓的手，此时因为身形稍稳，没有继续往下跌，成功捞住周安的脖子…… 然后悲剧再次发生！ 本来站的挺稳的周安被她这么突然勾住脖子，猝不及防之下，单薄的身子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噗通一声，跌了个狗吃屎，将本来稳住没继续往下跌的曲艳阳压倒在地上。 曲艳阳一声痛呼，周安一声闷哼，脸色窘迫得发红。 这一刻，两人都挺怀疑人生的。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不是已经抱住了吗？怎么还是摔倒了？ 关键是此时两人的姿势很尴尬，周安觉得曲艳阳身上很舒服，但更多的是面红耳赤，这种局面、这种姿势太羞耻，于是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曲艳阳也觉得尴尬，居然被个半大孩子压在地上，刚才他一只手好像抓的不是地方，而且没轻没重的，这时候她那里还疼着呢。 “我、我拉你！” 周安爬起来后，脸色通红地伸手去拉她。 曲艳阳嗯了声，同样脸红成红布颜色，眼睛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下意识看着旁边，拉着他的手起来。 “我、我们回去吧？” 起来后，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 “好，好！” 周安也是差不多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赶紧加快脚步离开，出门的时候，周安差点忘了锁门。 “一对狗男女！” 前几天想盘下周安老店店面的烤羊腿店老板和老板娘，正坐在店门外的小桌上，吃着菜喝着小酒，此时他店里没有生意。 看见神色不自然，从他店门口走过的周安和曲艳阳，他一口吐掉嘴里的碎骨头，骂了一句。 “怎么了？” 他老婆不解。 他向曲艳阳的背影努努嘴，“你看她背上脏的，头发乱的！真踏马不是东西，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在哪里滚的，把身上搞这么脏。” 他老婆仔细一看，惊讶：“还真是呀！这女人裤腰带也太松了吧？小周可才十几岁呀！这也能下得去手？” 男人嗤笑一声，“要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能做大堂经理？凭什么福满楼倒了，那小子开的新店，她还是大堂经理？” 第253章 开业当天 第二天，12月20日，冬至的前一天，平安夜前的第四天，圣诞节前的第五天。 这样的日子，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甚至讨厌，因为这天是周一，要上班的。 但对周安而言，这一天很重要。 不容有失！ 因为今天是他新店预定开业的日子。 开之前的老店，说实话他压力并不很大，因为就算败了，他想翻身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这个500平米以上的新店开业，却由不得他不紧张。 这简直关系着他接下来几年的气运。 成，则一飞冲天，至少在银马县这个小地方，他将能称得上成功人士。 败，万劫不复不至于，但三两年内想恢复元气，那可能就很不容易了。有人可能会说：两三年而已，这点时间算什么？ 可两三年对他来说，却很重要。他从2018而来，初始的每一年对他都格外重要，因为越到后面，他重生的优势就会逐渐散失。 开这个新店，可以说他在赌。 他的骨子里也有赌的因子，因为他不记得是谁说过：不敢赌的人，永远没有赢的机会。 重活一世，他不想只求一个温饱，他也想拥有更多。 而以他的条件，想拥有更多，能走的路并不多，从政，他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经商。 他只能在这条路上搏一搏。 这次他等于真正上了赌桌，赌上全部身家，而这第一炮能不能打响很重要。 上午9点左右醒来，周安眉头是皱着的，表情无奈。 因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昨晚居然还有心情做那种梦，梦里和曲艳阳玩得那么欢快，跑马了…… 他对这样的自己挺无语的。 是，曲艳阳很漂亮，身材也格外出色，昨晚也因为意外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可这是理由吗？ 今天什么日子？ 带着无奈的心情，起床换内裤，然后做贼似的，侧耳听了听外面，没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才悄悄出来，抓紧时间把罪证洗了。 心里挺有负罪感的，他两次做那种羞耻的梦，两次的女主角竟然都不是许诗雅。 他庆幸这两次都只是梦，如果是真的，他可能就没脸出现在许诗雅面前了。 洗完内裤，刷牙洗脸，换上运动服、运动鞋出去跑步。 这是他最近新养成的习惯，起床后，在小区里跑上十几圈，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练练拳脚，之后再出小区找个小吃店，吃一碗面条、或者别的什么，填肚子。 话说，他自己厨艺不错，但他本人对吃的东西，却不怎么讲究，一般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等周安从外面浪一圈回来，昨晚明明比他先回来的田律和大憨才刚起床，一个在卫生间里蹲坑，一个在盥洗台那里刷牙洗脸。 在洗脸的是田律。 周安看见他，想了想对他说：“表哥，你今天去我家拿小龙虾和螺蛳，顺便把我爸妈也带来吧！上次我爸跟我说过，等我新店开业的时候，他想来看看。” 正在刷牙的田律给了个ok的手势，满嘴泡沫、含糊地应一声，“行，知道了。” 至于周安？ 先给自己泡一杯茶，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梳理今天要提前准备的事。 新店第一天开张，下午四点半就要正式营业，可能四点钟不到，恭贺的人就要上门，这就要求厨房那边的准备工作要提前做起来。 否则等正式营业的时候，有些菜没有提前准备，是没办法很快给客人端上桌的。 这方面他早有安排，在给所有员工放两天假的时候，就跟他们说好了，正式营业那天，所有人辛苦一点，提前上班，中午12点整，每个人都必须上岗，把该做的、能做的准备工作，都提前做好。 想到距离12点，已经很近，周安掏出手机给负责采购的表姐夫高成打去一个电话，询问该采购的东西，尤其是厨房里今天需要用到的各种原材料。 “齐了齐了，只有梁宇的猪肉和羊肉还没送过来，我刚才打电话过去问了，他说正在送来的路上，12点前，应该能送到厨房，小安你就放心吧！” 电话里，高成答得很有底气。 周安没有表扬，表示知道了，就结束通话。 东西买齐了，但买的东西品质怎么样，他还得亲自看过才能确定，高成以前毕竟没有采购过厨房里的这些原材料，今天开业第一天，需要采购的东西又特别多，周安担心他有些东西买的不合用。 心里不踏实，一杯茶没喝完，他就放下茶杯，回房间换一身衣服，就出门去新店那儿。 赶到新店的时候，看见高成正在给大厅的鱼缸换水，挺勤快。 心里微微点头，周安看了几眼，也没惊动高成，转身一个人去了厨房。 结果，却意外发现表姐夏文静在厨房里整理一堆新鲜蔬菜。 “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夏文静听见他声音，回头一笑，“今天不是开业第一天嘛，你姐夫一个人去买东西，我不放心，今天一早就陪他一起去了。你看看，除了猪肉和羊肉，其它菜都送来了，我在这里整理，我让你姐夫去大厅洗鱼缸了。” “哦，这样啊！姐，那辛苦你了。” 周安点点头，在心里把刚刚给高成的“挺勤快”评语收了回来。 暗道：难怪那么勤快。 “没事，反正这两天我也休息好了，早上早点起来还能呼吸点新鲜空气，对身体好！来来，小安你看看这些菜还行吗？都是我做主挑的。” 夏文静说着，示意周安过去看看那些菜。 “好！” 周安也没客气，走过去翻翻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捡起一颗土豆看了看，微微失笑，抬头对夏文静说，“姐，这袋土豆留着给大家做员工餐吃吧！你这里有蔬菜贩子的电话吧？打个电话让他们重新送一袋白皮的过来！其它菜都还行，让那边再送一袋白皮土豆过来就行了！” “啊？这土豆生虫了吗？我仔细看了呀，挺好的，没坏呀！” 夏文静很惊讶，蹲下身接连拿起几颗土豆察看，很不解。 “呵呵，是没坏！都挺好的，咱们吃员工餐没问题，但这种土豆太面，炒出来不好看也不脆，打个电话让那边再送一袋白皮的过来吧！” 周安笑着随口解释两句。 夏文静恍然，“哦，还有这讲究呀？行，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54章 开会 11点半刚过，厨房的员工就先后到来，最先来的是谭光，然后是厨师长陈发银，其他人也先后到来，正式营业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来得比周安要求的12点要早。 所有人到齐后，陈发银征求周安的意见，要不要集合大家说几句？ 周安微微沉吟，点头同意。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集合！快一点，今天开业第一天，做事之前，咱们先开个小会！” 得到周安同意，陈发银拍拍手，提高嗓门喊厨房里的所有人。 其实这时候，大堂那边曲艳阳和服务员们也都到齐了，此时听见厨房里喊要开会，她们都好奇向这边望来（厨房与大厅之间有一道门相连。） “好！” “呵呵，开会了。” “快一点，第一天开会，小心老大叼你！” …… 片刻工夫，所有人都聚齐，自觉按职位高低，在周安和陈发银面前站成一排。 这就是厨师开会的形式，一般都是站着说几句，不会像有些行业那样找个地方坐。 谭光站在队伍第一排最左边，然后是陈发银找来的掌勺师傅郭明，郭明旁边是蒸灶师父粱富…… 按理说，炒素菜的谭光，是没资格站在郭明前面的，因为郭明是烧荤菜的。 但刚才站位的时候，郭明主动请谭光站在最左边，看见这一幕的人，包括周安也都理解。无非是因为谭光是老店过来的老人，而且，谭光在老店的时候，就是副厨师长，郭明这是谦让。 郭明不胖，年龄也比谭光要大几岁，三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也有最有事业心的年纪。 “好，所有人都到齐了哈，周总，您说两句？” 陈发银看了看排成两排的队伍，笑着请周安讲话。 周安迎着面前十几双看着他的目光，也不怯场，点点头，轻咳一声，不苟言笑地开口：“今天有多重要，相信我不说，各位心里也都清楚！所以，一些不必要的废话我就不说了，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咱们分组做菜！菜单上的每一道菜，我都标上数字了，1代表的是我的菜，小江给我配菜，田律给我打荷！” 说到这里，周安目光看向江涛和田律。 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这两人，江涛和田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头答应。 周安微微点头，“2代表的是陈师傅的菜，陈师傅你选一个切配师父和打荷的兄弟！” 后一句，他是对陈发银说的。 陈发银点点头，伸手一指队伍里的一个胖子，“黎平你给我配菜！” 又一指一个有点小帅的高个小伙，“刘超你给我打荷！” 黎平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胖子，刘超二十未满的样子，两人出声答应。 周安继续：“3代表的是郭师傅，我记得陈师傅这次还请来了一位配菜师父和打荷的小兄弟，你们三个就组成一个小组吧！” “行，可以！”郭明表态。 队伍里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着出声同意。 然后所有人下意识都望向谭光和蒸灶师父粱富。 因为这时候配菜的师父和打荷的学徒工都分配完了，这两位师父没的选了。 每个人都很好奇周安会怎么安排。 谭光面色平静，只是看着周安。 粱富无奈失笑，手下没有小弟，有些事他可就得亲力亲为了。 周安先看向的是粱富，“梁师傅，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可以吩咐田律去做，每天晚上正式上菜之后，田律给我打荷，但我堂弟放学会过来，到时候让他给你打下手，我堂弟不在的时候，你有事就叫田律，行不行？” 粱富笑笑，“行，有人帮我就行。” 周安这才看向谭光，“谭师傅的素菜配菜不难。” 目光看向切配岗位的江涛、黎平和陈建峰，“我相信你们三位师父只给一位师父配菜的话，都不会很忙，所以我要求你们三位任何一位，只要手头稍微空闲，就抓紧时间给谭师傅配一两个菜，务必保证客人下单后，只要有谭师傅的菜，他身后的工作台上就不能空着！” 说到这里，周安看向身旁的陈发银，“陈师傅你是厨师长，这件事你来监督，出问题你给我解释！” 陈发银连忙收敛脸上的笑容，点头，“行！谁不行，我会马上换人！” 陈发银这话一说，三位配菜的都是面色一凛，这话里可是包含杀气的。 “至于给谭师傅打荷的……” 周安看向队伍第二排的大憨，“大憨，接下来几个月，吃小龙虾和螺蛳的人应该不多，你不是想学手艺吗？给你一个机会！给谭师傅打荷的事就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本来以为没自己事的大憨闻言，立即精神一振，忙道：“没问题！我行的！” “谭师傅，这样安排你看行吗？” 对于谭光，周安还是给予尊重的。 谭光淡淡一笑，微微点头，“行，没问题！” “至于其他人……” 安排好热菜和蒸菜这边，周安目光望向做冷菜的罗贤，和几位阿姨。 “罗师傅有什么困难吗？” 大罗一笑，“没有，我这边我忙的过来。” 周安点头，看向几位阿姨，“黎阿姨负责洗菜，另外两位阿姨还是做你们本来的工作，一位负责洗碗和卫生，一位负责水台那边杀鱼等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可以现在提出来！我说的是所有人！不管是谁，有问题现在就提出来，现在不提，等正式上客以后，不管谁的工作出现问题，那就都不许再给我找任何借口！有谁有问题？” 周安面无表情地问完好几秒钟，眼前站成两排的队伍里，都没一个人举手表示有问题。 这些人里，本来可能还有人没把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小老板放在眼里，以为他不懂厨房里的门门道道，可短短这十几分钟时间，见他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对他的轻视就再也没有了。 这小老板明显是个懂行的。 而且，年纪虽小，但气场不弱，几十岁的陈发银站在他旁边，竟然沦为不起眼的配角。 如果无视他的年龄，只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副厨师长的架势。 第255章 你赶紧回吧！ 小会开完，厨房里就开始忙活起来，除了洗碗阿姨暂时比较空，所有人都很忙。 切配的忙着将鸡鸭什么的，剁成块，给几位掌勺师傅提前加工。 周安这边要吊老鸭汤。 陈发银、郭明和谭光，也在做着准备工作，或准备红烧菜需要用的各种香料，或提前给盘子做围边。 陈发银抽空还要巡视、监督厨房里所有人的工作，看见洗碗的阿姨暂时闲着没事，就过去叫她先去给洗菜的阿姨洗菜，等洗菜阿姨不忙的时候，再帮她洗碗。 郭明去准备烧鸡鸭的香料。 给盘子做围边的是谭光，现在店大了，今天又是第一天开业，周安知道他有围边的技术，前两天就跟他商量过，新店开张以后，让谭光空闲的时候做几个围边，给大菜出锅的时候用。 围边技术，一般小饭店用不上，比较耗时间，一般的厨师也没这个技术。 就周安所知，有的厨师习惯用各种蔬菜当原材料，切拼出各种形状，在盘子周围摆造型。 或摆成花鸟鱼兽形状，或摆成假山等物。 也有的厨师，习惯用各种颜料直接在盘子周围作画。 周安记忆中，谭光这两种手法都会用。 而今天谭光用的是蔬菜，俨然化身一名艺术家，在工作台那里投入地做着围边。 他们这些师父忙起来了，几个打荷的自然也闲不住，搬盘子的搬盘子，拿锡纸包铁板的包铁板，切小料切的小料。 所谓小料，一般是指炒菜时用的姜葱蒜，粗犷一点的厨房，小料会切的比较粗糙，老姜不去皮，直接切成大片，每颗蒜子只切两三刀，切成不规则的形状就ok，小葱直接切成葱花。 而周安的要求比较高，老姜要切出两种规格，一种是去片后的长方形大片，形状规整的那种，另一种是去皮后，切成指甲盖大小的菱形片；蒜子也要切成两种规格，一种是将每颗蒜子切成十几片厚薄均匀的小片，另一种是剁成蒜泥；小葱也同样要切两种规格，一种是火柴棒长短的葱段，另一种才是大家常见的葱花。 之前在老店的时候，周安要求没这么高，但现在自然要精细一点。 而精细体现在哪些地方？ 刀工和小料都是体现精细的地方。 摆盘和围边，也是一个方向。 其它的，就要靠掌勺师傅来表现了。 周安刚把老鸭下汤桶开火吊着，梁宇送猪肉和羊肉来了。 今天还送羊肉来，是周安担心昨晚做的一只羊今天不够卖，一只羊宰杀好后，其实净肉没多少，算上内脏和羊头、羊蹄那些，一般也就四五十斤。 而新店的菜单上，羊肉的菜式却比较多。 有羊肉锅仔、白汤羊肉、羊杂汤、白切羊肉、椒盐羊蹄和椒盐羊排等等。 烧好的羊肉缩水严重，细算下来，如果今晚羊肉卖的好，一只羊可能还真不够卖。 所以昨天接收那只羊的时候，周安就跟梁宇定好今天再送一只。 …… 周安这一忙，就忙到下午三点出头，需要他亲自准备的一些菜才算搞定。 “车钥匙给我！我回家一趟。” 暂时忙完手边的事，周安拍拍田律肩膀，找他要车钥匙。 “哦，好！” 田律怔了下，连忙掏出电三轮的钥匙给周安。 今天上午田律去周家村取小龙虾和螺蛳，并没有把周安父母带过来，当时周安还问过他怎么回事？ 田律说，他爸妈说今天不来了，说是今天开张第一天，他店里人肯定很多，不来给他添麻烦。 本来呢，这个理由，周安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田律跟着又补充一句：“话是你妈跟我说的，她脸色还好，有说有笑的，但你爸在旁边抽闷烟没作声。” 田律只是给周安解释了为什么没把他父母带过来的原因，田律可能没多想，但这些话听在周安耳中，他了解自己父母，听田律解释的时候，他没表示什么。 但实际上这件事却放在他心里了。 直觉告诉他可能有问题。 否则，父亲为什么抽闷烟不作声？之前明明是父亲兴致盎然地主动提起，说新店开张的时候，他们会来看看。 可今天事到临头，他们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周安抽空给母亲打过电话，电话里母亲语气稍微有点不自然，但她坚持说只是不想在今天给他添麻烦。 人常说：知子莫若父、或者莫若母，其实反过来何尝不是一样？ 做子女的，如果有心，对父母也会非常了解。 母亲语气的不自然更添周安心中疑窦，此时手边活暂时忙完，就想回去看看。 他不想在这样大喜的日子，父母在家里不开心。 重生后，他变了很多，但那一颗孝心却从未变过。 他所做的一切，除了想实现自身的价值，更多的其实是宽慰父母，让他们以他这个儿子为傲。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有太阳，但毕竟已经是冬天，即便有太阳，开着敞篷的电三轮行驶在公路上，还是觉得冷。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周安忙得额头见汗。 开电三轮到家的时候，愣是冻得脸色发白、手脚冰凉。 “怎么了？爸，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我新店吗？怎么还要我回来接呢？什么情况？” 一到家，看见父亲坐在门口皱着眉头，一边晒太阳一边抽烟，周安就上去问他。 “小安？你新店今天开张，不忙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太虎还没出声，周安母亲田桂芳从屋里小跑出来，诧异问他。 “哼！” 周太虎冷哼一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周安看看他，又看看神色如常的母亲，眉头皱起，“爸、妈，你们在搞什么呢？知道我今天忙，还给我找点事？家里今天又没事，待在家里干什么？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那里忙着呢！” 周太虎又冷哼一声，“不去！你妈说了，今天咱们不去！” 生闷气的表情。 “你……什么叫我说的？不是你说不去的嘛？” 田桂芳脸色有点发红，气结地指着周太虎。 周太虎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冻得脸色发白的儿子，气呼呼的脸色缓和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容，“对，是我说的，安子，你店里忙就快回去忙吧！我和你妈今天就不去了，你赶紧回吧！” 第256章 强行带走（为盟主猪小肠加更） 看着父亲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再看看母亲松了口气的样子，周安就知道自己没有听到真话。 店里很忙，此时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他本来是急着回去的，但此时他似乎不急了，掏出烟盒递一支给父亲。 “我有！” 周太虎亮了亮手里的半截香烟，但周安仍把烟递他面前，“拿着！待会儿抽。” “这孩子！” 周太虎笑着接过。 当着父母的面，周安没给自己点一支。 门前有两只秧凳，一只被他父亲坐着，另一只空着，周安拖过来自己坐下，一边把烟盒放回怀里，一边以闲聊的口吻问：“爸，你说实话！我新店开张，你真不想去看一眼吗？” “怎么不想？我是想去的，但你妈说……” 周太虎一辈子都没什么城腑，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想起来去看老婆脸色。 田桂芳瞪着他。 于是，他匆忙改口：“不想！有什么好想的？在家里待着多舒服啊！这么冷的天，老子才懒得到县里去呢！” 周安淡淡笑笑，低头看着脚尖，“爸，下次说谎的时候，语速别这么快，声音也别提高！来！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你真的不想去看一眼吗？” “我……你小子！” 周太虎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不痛。 周安抬头，脸微偏，看向旁边的母亲，见他看来，田桂芳赶紧变换表情，露出笑脸，但那份笑容并不自然。 周安淡淡笑笑，“妈，说实话吧！不想去给我添麻烦，这个理由找的不好，没把我骗过去。” 指着自己脸，继续说：“不信，你看我的表情！是不是就差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了？” “这……” 田桂芳语结。 她没主意了，下意识去看周太虎。 周太虎深吸一口烟吐出来，忽然起身说：“别问了！你个小种做了几天生意，眼睛怎么这么毒了？说就说吧！都是你妈！她说我们两个大老粗，去你店里给你丢面子，会让你店里的员工看不起你，所以我们决定今天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就是这样！行了，你回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两个了，我和你妈在家里挺好！” “你……你怎么说了呢？你个老东西！” 田桂芳气得跺脚。 周安听得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等周太虎说完，他已经面无表情。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嘴唇紧抿，双眼微眯，脸色不大好看。 片刻后，周安站起身，过去揽着母亲肩头，把她往电三轮那边推，“妈，你想多了！走吧！上车！今晚我给你做好吃的，别管别人的看法，那不重要！” 田桂芳身子往后赖，不愿往前走，皱眉说：“安子算了吧！我和你爸在家挺好，你快回去忙你的吧！别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 即将17岁的周安，力气已经比她大，她往后赖，周安手上用劲，硬是把她往车子那边推去，边走边说：“妈，你相信我！别人看不看得起我没关系，我从来不在意！你儿子我活在这个世上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何况店里那些人都是我的员工，捧我饭碗的，谁敢看不起我，我就让他滚蛋！乖啊！上车！” 被周安硬推着不得不往电三轮那边走，田桂芳很着急，边走边跺脚，“你个孬包儿子嗳！你好不容易能把店开大，怎么能说这种话？我跟你爸在家吃饭又不会死，你别推我了！” 周安脸上浮现笑容，依然推着她，“妈，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把店开大了，那你真的不想去看一眼吗？放心吧！你们不会给我丢脸的，咱不偷不抢的，丢什么脸？” 强行把母亲推上电三轮座位上坐下，周安回头对父亲说：“你还不上车？也要我去推你吗？” 本来就想去的周太虎闻言失笑，“我去锁门！” 满脸笑容地去把门锁了，不用周安再催，他自己就小跑着过来跨上车厢。 周安启动车子的时候，田桂芳还在唠叨：“你这孩子，说了我们不去，你非要拉我们去干什么？对你又没什么好处！真是跟你爸一个样，犟种！” “像我爸有什么不好？犟一点好啊！” 周安当她是在表扬。 其实刚才得知真正原因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他是想发火的。 他恼火母亲竟然会那么想，给他丢人？有什么好丢人的？他们是农民，就给他丢人了？ 但他控制了情绪，因为他明白母亲是为他着想，是希望他好。 所以他干脆少费口舌，强行把她推上车。 他要让母亲知道，他不在乎，既然他们心里想去看他的新店，那就带他们去。 …… 带着父母回到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四点多。 到了店门口，田桂芳还是有点想打退堂鼓，周安扶着她，半拉半拽把她往大门那儿带，“妈，你看！这店气派吗？” “气派是气派，安子，我和你爸还是不进去了吧？” 周安就像没听见她的话，“妈，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菜？我一会儿去给你做。” 田桂芳：“我什么也不想吃，安子，你还是别拉我了，我不想进去！” 周安：“那我给你弄一份老鸭汤，你不是喜欢喝汤吗？尝尝我炖的老鸭汤！” 回头他又问父亲，“爸，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我来看看就行了，随便给我弄一碗面条就行了，不过，你想给你妈弄一份老鸭汤，那就弄吧！让你妈吃好就中了。” 早就想来看看的周太虎，这时候真的要进门了，忽然紧张起来，下意识去整理身上的中山服，还跺了跺脚，想把鞋底上的泥跺干净的感觉。 “面条？” 周安一笑，“行，你不是喜欢吃鱼吗？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做一份剁椒鱼头，面条和着剁椒鱼头的汤汁更好吃的。” “什么、什么鱼头？” 周太虎没听过这个菜名。 “剁椒鱼头，用剁碎的辣椒做的。” “哦，那行，不贵吧？不贵就给我上一个！贵就算了。” …… 说话间，三人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已经来了的田本才正好走到门外来抽烟，看见周安带父母过来，笑着迎上来。 “太虎！桂芳！你们可算来了，我说你们俩个也真是的，儿子开新店这么大的事，你们俩怎么到现在才来？这真能稳得住啊？” 第258章 管委会道贺 “我妈给你包了多少啊？” 等二舅母回大厅去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田律好奇过来问周安。 周安哪知道？刚才二舅母直接把钱塞进他裤兜，都还没掏出来看过，当下也不废话，直接掏出来递给田律。 “你帮我数数！” 田律撇嘴，“我还以为给我了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嘴上虽然吐槽，但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钱，麻利地帮周安把钱点了一遍，“一千？这么多？我爸妈这是不打算过了吗？” 周安也挺惊讶，但他单身十六年的手速也不慢，夺回那沓钱，笑道：“那我不管，有本事你赶紧结婚，我翻倍还给你！” 田律斜他一眼，“我才18，结个毛啊？你要是给我交罚款，我就去找个女的领证去！你帮我交吗？” 周安懒得理他，往灶台那边走，“你就做梦吧！你丈母娘还不知道有没有出生呢，就想着结婚了？” 农村人，谁还不会斗个嘴？ 田律在他身后挥了挥拳，“怒”道：“你丈母娘才没出生呢！都当老板的人了，嘴还这么毒！” 不远处几个配菜和打荷的，把这对表兄弟的对话听在耳中，一个个偷笑。 …… 几个长辈今天好像有默契。 周安二舅母赵丽刚离开没几分钟，他大姨田桂花就笑吟吟地来到厨房，把周安叫过去，抓过周安一只手，将卷在一起的几张红钞塞在他手心，塞完还压着他的手，不许他挣扎。 “小安呀！你这一辈，你虽然比晓峰和野狗他们都小，但现在看来，你是最有出息的，拿着！这是大姨和你姨父包给你的，今天这个日子，你不收不吉利！你呢，有出息了，以后还得好好干，我会让你姐和你姐夫好好帮你的，他们做事要是不用心，你跟我说，我去说他们！” 田桂花语气和蔼，周安能感受到手心里那几张钱的厚度，估计怎么也有四五百吧。 今天这个日子，大姨的话，他当然得应着。 等田桂花满意而去，他看了看手心里的钱，五百，虽然没二舅母包的多，但也算大手笔了。 大姨走后没多久，三叔周太明嘴里叼根香烟也走进厨房。 把周安叫到一边，很时髦地递过来一个红包。 “拿着！我给你的。” 周太明命令式的语气，周安笑笑，接过。 红包当然不好当着他的面打开，周安捏在手里，从厚度上感觉，可能也有几百。 “叔，你之前在门口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啊？你说！” “咳咳。” 说到这个话题，周太明脸色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眼睛往厨房那些员工脸上扫了扫，手指隐蔽地搓了搓，低声说：“安子，借我点钱，我手头不宽裕了，放心！等我挣了钱就还你！这点你尽管放心。” 你上次借的还没还呢！ 周安心里闪过这句话，脸上有点无奈，三叔这事干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给他包红包，一步都没移，就又张口跟他借钱。 点点头，“行，叔你要多少？” “不多，五百就好！” 周太明声音很低。 周安嗯了声，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五百给他，至于刚才几位长辈包给他的钱，他没动，那是喜钱，按风俗，喜钱不能太快花出去。 “行，等我手头宽裕了就还你！” 周太明高兴地拍拍周安肩膀，摘下嘴里的半截香烟，抖抖烟灰，随手把钱塞进口袋，脚步轻快地回大厅。 “呵！” 看着三叔的背影，周安轻笑摇头，然后打开三叔给他的那只红包，把里面的钱掏出来一数…… 周安怔了怔，竟然有六百？ 三叔这行事方式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厨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鞭炮的质量挺好，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这鞭炮声音很响，突然响起的鞭炮声把愣神中的周安吓一跳。 “谁来了？” 他下意识往厨房大门走去，那里临街。 厨房里其他人也好奇地望向门外，像田律、大憨等人，更是和周安一样去门口看热闹。 周安脚步很快，但他还没走到厨房大门，门外的鞭炮声中，就又突然加入轰天雷的炸响，一声接着一声，动静很大。 这条街上，平时是听不见鞭炮声的，04年的银马县城虽然还未禁放烟花炮竹，但这条街上都是做生意的，谁平时没事放个鞭炮玩？ 快步走出厨房大门，一眼看见城管队长胡福生，以及身上同样带着些官气的一行人。 新店大门台阶上，夏文静等人也涌出来看。 大门前的鞭炮声，把整条街的摊贩、店主和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一些小孩子已经捂着耳朵，又害怕又兴奋地围在附近看热闹。 “胡队长？你们这是？” 周安上前招呼，掏出今天特意准备的软壳中华，给胡福生递烟的同时，眼睛在胡福生身旁一行人脸上扫了扫。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应该都是胡福生的同事。 果然，胡福生接过香烟，满脸笑容地伸手介绍：“呵呵，小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管委会的魏主任！这位是许副主任！这位是张干事，这位是王大姐！这位是……” 胡福生挨个给周安一一介绍，果然都是他在管委会的同事，甚至领导，一行七八人，周安一一点头问好、握手。 男的打烟，女的……就算了，总不能给女的一片口香糖吧？再说了，他身上也没这玩意。 魏主任五十岁左右，微胖，头发有点聪明绝顶，刚才周安和他握手的时候，感觉他手心绵软，估计是当官很久了。 此时魏主任笑呵呵地双手抱在小腹前，“小周是吧？早就听胡队长提起你了，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开我们美食街的第一大店，了不得！ 所以前两天听胡队长说你这里今天开业，我就让人提前准备了这些鞭炮，给你新店增加点喜庆气氛！ 嗯，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主要也是给你捧场的，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们不白吃！你新店开张第一天，我们付现金！以后你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胡队长，也可以去管委会找我，能帮你解决的，肯定会尽力帮你解决！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既然把店开在这儿了，那就安心经营！我们管委会就是给你们这些店主保驾护航的！” 第259章 几拨客人（为盟主哎油卧槽加更） 魏主任话说的这么漂亮，周安自然要表示感谢，今天这个日子，管委会这边能来这么多人给他道贺，不管怎么说，都是给他面子。 这个情，他得领。 至于这些人来吃一餐，付钱？周安脑子还没那么死，计较这一顿饭钱，别说这些人今天来还送了花篮、放了鞭炮，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带，只带来几张嘴，那也得把他们招呼好。 说话的工夫，鞭炮放完了，身为新店大堂经理的曲艳阳，终于能满脸堆笑地小跑过来，热情招呼这些人，一听她开口，周安就发现她和这些人好像都很熟。 管委会的这些人见到她，也都笑着和她开玩笑。 魏主任：“小曲啊，咱们又见面了，看见你还在这里上班，我很感慨啊!” 许副主任：“是啊！真是流水的店面，铁打的小曲啊！呵呵。” 胡福生：“小曲还是这么漂亮，小周你留她在这里做事，是绝对没错的！小曲这张嘴可能说了。” “魏主任、许主任、胡队长！看你们说的，我也就是在这里混口饭吃而已，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老板！魏主任他们就交给我来招待吧！” 后一句，曲艳阳是跟周安说的。 刚才看她过来，周安也正有此意，迎来送往这种事，他本来就不擅长。 “好，那魏主任你们快请进！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 “呵呵，那可不行，说了今天我们付现金，怎么还能让你请呢？下次！下次好吧？” …… 把这些人请进店里，周安松了口气，招手示意夏文静过来。 “姐，刚才那一桌，记得免单！如果他们实在坚持买单，那就象征性的收一点！” 夏文静点头，“行，我知道怎么做。” …… 周安这里刚叮嘱好夏文静，水果超市的王浩和严思敏就过来了。 远远的，王浩就向周安拱手道喜，“安子，开张大吉！生意兴隆啊！” 严思敏笑，“我们两口子又来给你捧场了，怎么样？安子，今天能给个大折扣吗？” 看见他们俩，周安就想起几个月前，他老店开张那天，这两口子也过去给他捧场了。 当下就笑着过去给王浩打烟，“感谢感谢！大折扣那是必须的啊！” 回头对还没回店里的夏文静说：“姐，等下王哥他们买单的时候，记得多送两张优惠券！” “知道啦！” 夏文静笑着答应。 周安收回目光，对王浩、严思敏解释，“我这里优惠券都能当现金用的，等下买单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王浩和严思敏都笑，王浩拍拍他手臂，“行，那我们进去了！看看你新店又推出什么新菜了。” “不好吃不给钱哦！”严思敏眨了下左眼打趣。 …… 周安这边刚把王浩和严思敏送进店里，一回头，又看见一个熟人过来。 房东钱满仓。 但今晚钱满仓不是一个人来的，一个身材偏瘦的妇人和他一起过来，目测是他老伴。 “小周！我和你阿姨过来给你捧场了，恭喜啊！嘿嘿，听说你今天开业，晚上我就没让你阿姨做饭了，怎么样？欢迎吧？” “哎呀，是钱叔和阿姨啊，欢迎，肯定欢迎啊！请进，快请进！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晚我请！” 钱满仓满意点头，转脸笑呵呵地跟老伴说：“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周了，怎样？是不是很精神？” 他老伴闻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周安两眼，微微点头，笑道：“嗯，这小伙子不错！就是小了点，要不我就把雯雯介绍给他了。” 周安：“……” 钱满仓对他挑挑眉，“雯雯是你阿姨的亲侄女，很漂亮哦。” 周安哭笑不得，“钱叔，你怎么也开我这种玩笑了，快请进吧！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了，快里面请！” …… 把钱满仓夫妇送进店里，周安觉得自己不能再站门口了，否则这一会儿来一个熟人，一会儿又来一个，他今晚就不用做菜了，专门在这里当门童算了。 赶紧回厨房。 这短短几分钟，就来三桌客人，菜单肯定很快下来，他相信一定会有自己的菜。 事实也没出他所料，几分钟后，曲艳阳就小跑进厨房，把一张刚点好的菜单交到周安手上。 “安子，这是魏主任他们点的，魏主任喜欢吃羊肉，许副主任喜欢吃鱼，这两样菜一定要做好！还有这个石锅鸡，是胡队长点的，最好也用点心！” 周安接过菜单扫了两眼。 看见羊肉锅仔一份、白切羊肉一份、跳水鱼一份，还有一份大菜就是曲艳阳说的石锅鸡，还有七八道其它菜。 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嗯，那我回去招呼客人了！”曲艳阳说着，快步小跑回去。 其实这片刻工夫的单独说话，她和周安都有点不自在。 毕竟昨晚他们曾因意外而亲密接触过，今天见面，她看周安觉得尴尬，周安也不好意思看她眼睛。 多待一秒，对他们彼此都是一份尴尬。 陈发银这时候凑过来。 周安把菜单递给他，“陈师傅！这桌菜精致一点！” “好！” 陈发银答应着，拿着菜单去交给案板那边，顺便叮嘱这桌菜要用心切配。 而周安则对案板那边的江涛说，“羊肉锅仔一份、白切羊肉一份！先把羊肉锅仔配好给我，然后抓紧时间把白切羊肉切出来！” 江涛答应一声，立即忙起来。 周安又吩咐给他打荷的田律，“去舀一份白切羊肉的蘸料，等下跟白切羊肉一起端上去！” “好的！” 田律也行动起来。 吃白切羊肉需要事先调配好的蘸料，一般是用蒜泥、香菜末、蒸鱼豉油、白糖、味极鲜等调料调制而成，周安下午已经提前调制好一小盆，这时候拿小碗舀一份，随切好的白切羊肉端上去就行了，方便快捷。 回到厨房的周安一忙起来就没个停，他在厨房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实际的情况是：随着四点半的营业时间到来，今晚第一天开业的店门前，客人就一拨接一拨地进店。 老店小半年积攒下来的口碑和人气，在今晚迎来一个小爆发。 第260章 小馋猫 冬天天黑的早，此时才6点左右，外面天就全黑了，当然这条主打夜市的美食街正是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今天第一天开业的狂暴小龙虾店内，二楼那十几个包厢里的情形看不见，但一楼大厅大大小小二十几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从外面透过玻璃墙一眼望进去，里面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一片。 斜对面烤羊腿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很闲，他们家今晚依然没什么生意，夫妻俩多数时间都大眼瞪小眼。 不过今晚他们有眼福，可以不时看一眼狂暴小龙虾店内的盛况。 当然，他们或许不会觉得这是眼福。 “看样子，小周这新店又要火了……” 老板娘艳羡地说。 老板一口唾沫吐在脚边，面无表情道：“走狗屎运！” 老板娘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 不远处的麻辣店内，两道睫毛老长，一双眼睛乌溜溜、整个人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茜茜，手里捏着一只粉红色的布娃娃，一会儿拧头、一会儿拽脚、一会儿干脆把整个布娃娃拧成麻花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狂暴小龙虾方向。 “莱莱！我粑森么时候过来呀？茜茜饿咯！” 茜茜最近的口音又有变化，可能是跟奶奶待久了，口音越来越像她奶奶。 奶奶被她叫成“莱莱”。 正在给客人煮麻辣烫的大妈被逗笑，“茜茜，你爸还要一会儿哦，你要是饿了，莱莱给你煮点麻辣烫切好不好呀？” 茜茜小嘴瘪着，“辣喔麻麻呢？麻麻为什么还不来？茜茜肚肚叫了……” 麻辣烫大妈：“那莱莱给你煮麻辣烫好不好呀？” 茜茜委屈地看着她，“不切！茜茜要切傻猪菜，粑粑坏蛋、麻麻也是坏蛋！嗦今天带喔切傻猪菜的，到嘿在还不来……” 见她小脸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麻辣烫大妈心疼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过来帮她擦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茜茜乖，茜茜不哭喔，茜茜最乖了对不对？爸爸是好蛋，妈妈也是好蛋！他们坏，莱莱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来带茜茜去切傻猪菜好不好？” 茜茜仰着天真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真哒？” “真哒！” 大妈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赶紧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出去。 “妈，什么事啊？” 电话里传来她儿子的声音，声音浑厚沉稳。 但大妈不鸟，眉头一竖，喝问：“什么事？今天是不是你跟茜茜说要带她去吃杀猪菜的？” “呃，是，对，我是说过，我忙完手边的工作马上就来。” 大妈：“忙工作忙工作！忙你麻痹！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你的破工作！你到现在还不来，茜茜都饿哭了！赶紧把你的破工作放下，马上给我过来！天天这么忙，你想当县长怎么的？听见了没有？” 骂儿子当然是不用注意语气的，大妈显然疼茜茜更甚疼儿子。 电话那头的男子一听老妈发火，马上苦笑道：“行，那我马上过来，你跟茜茜说，爸爸马上来她去吃杀猪菜，让她别哭了！” “那你快点来！” 气呼呼地挂断电话，大妈脸色一变，一脸讨好小祖宗的宠溺笑容摸着茜茜的小脑袋，“茜茜，粑粑马上就来了，你再等会儿好不啦？” “嗯，我去辣边坐则等！” 茜茜破涕为笑，乖巧地走到店门旁的小塑料凳上，乖巧的像一只小鹌鹑，用小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水，心疼地把手里拧得皱巴巴的布娃娃拽直，小手还帮布娃娃擦了擦眼角。 大妈看着，又是溺爱又是无奈地叹口气，这小祖宗难伺候，偏偏让她又舍不得对她发火。 …… 就在这时，谭光的女友范小鸥带着几个小姐妹，神采飞扬地往狂暴小龙虾那边走去，几个女子边走边笑。 “小鸥，你确定狂暴小龙虾除了龙虾，还有好吃的？” “对呀，小鸥，你去吃过吗？快说说，狂暴小龙虾除了小龙虾，还有什么好吃的？” 范小鸥：“阿光跟我说的，他跟我说他们老板做的鸭血老鸭汤和无锡酱排骨都很畅销，还有杀猪菜，对了，他昨天还跟我说，这次他们新店开张，又推出几样主打菜，鱼和羊肉都不错！不过我对羊肉不怎么感兴趣，等下咱们可以去鱼缸那里选一条鱼，现杀现烧的鱼，肯定很鲜对吧？” “羊肉？这个我爱吃呀！就是不知道阿光他们店羊肉烧的怎么样，要不咱们点一份羊肉试试？” 其中一个女子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行！那就点一份鱼，再点一份羊肉，其它再搞几个小炒就差不多了。” 范小鸥一口答应。 …… 茜茜坐在门口听着这几个大姐姐讨论这么多好吃的，小嘴巴舔了舔，咕噜咽下一口口水，小脸望向奶奶，“莱莱，羊又好切吗？茜茜阔不阔以也切一哈羊又？” “行行行，茜茜想切当然阔以！等下让粑粑买给茜茜切好不好？” 大妈满口答应。 茜茜笑了，“莱莱最好咯！” 说完又舔了舔嘴。 “小馋猫！” 大妈笑骂。 …… “你快一点！你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生孩子呢？” 妇人训斥老公的声音传进茜茜耳中，好奇的大眼睛望过去，看见一个妇人在瞪一个男人，很凶。茜茜眨巴着大眼睛有点怕。 “来了来了，我不是在走嘛！” 黄荣一手抱着一只花篮，陪着笑小跑几步。 “你都不看看几点了，咱们来给小周道贺，这个时间点了，你还不快一点？” 黄荣老婆没好气地埋怨着，夫妻俩加快脚步往狂暴小龙虾走去，狂暴小龙虾是他们最大的主顾，今天周安新店开业，他们就想着来捧个场，让周安对他们有个好印象。 这不，黄荣手里抱着两个花篮呢。 …… 等他们走远，茜茜又转脸看向奶奶，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莱莱，蓝人也阔以生孩子吗？” 大妈噗嗤一笑，然后故意逗她，“阔以啊！茜茜就是粑粑从胳肢窝里生的哦。” “啊？” 茜茜双眼瞪大，一手捂嘴。 第261章 座无虚席 县二中。 许诗雅正在上晚自习，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做贼似的四下瞄了两眼，悄悄掏出手机，是她姐发短信来了。 “今晚他的新店开张，我打算去看看，你出的来吗？出的来我们就一起去。” 许诗雅烦恼地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回复：“在上晚自习呢，走不开呀，最快也要到11点下晚自习才出的去。” 片刻后，许诗言又发来一条短信，“那我自己去了，你好好上你的晚自习吧！” 许诗雅皱皱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爽。 手指快速打字回复：“去吧去吧！但是不许捣乱啊！” 许诗言：“你当我神经病呢？上你的晚自习吧！” …… 许诗言宿舍，收好手机，许诗言对身旁的贾俊说：“咱俩去吧！小雅出不来。” 贾俊有点不想动，他一双眼睛全在她身上寻睃，毛手毛脚地想干点什么，“算了吧！这大冷天的，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今晚我陪你。” 说着，他就想把她推倒，然而许诗言却信手抓住他一根食指用力一扳，贾俊立时疼得连声叫唤，屁股跳离床沿，身子却又站不直，弓着腰就像被人抓住蛋一样在那里龇牙咧嘴地求饶。 许诗言给他一个白眼，随手放开他手指，没好气道：“正经一点！跟你说正事呢！” “你都多久没让我碰了……” 贾俊揉着发红的手指，嘀咕。 许诗言就当没听见，起身拎起包就去开门，“走吧！你不去难道让我自己买单呀？赶紧的！” “哦，来了来了。” 贾俊苦着脸，屁颠屁颠地跟上。 …… 然而，两人赶到周安新店的时候，还是来晚了，从吧台到大门口，排出的队伍已经有五六米长，有两三好友一起出动的；也有孤身一人前来试味的；还有拖家带口等着的。 看见这里已经排这么长队伍，许诗言有点咂舌，“这么多人呀，今晚这里吃饭不要钱吗？” 贾俊撇嘴抱怨，“我就说不来吧！吃个饭还要排队，要不咱们还是回吧？” 许诗言回头瞪他一眼，“要回你自己回！看看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想那么点事，你再看看小雅男朋友，比你小多了，开这么大店，生意还这么好，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这……” 贾俊注意到她脸色已经不好看，果断闭嘴。 心里却把周安恨上了，最近这些天，他和许诗言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学生时代，他老妈就喜欢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刺激他，而最近许诗言就喜欢拿她妹妹的男朋友来刺激他。 如果不是看在她实在漂亮的份上，他早就不伺候了。 但谁让她这么漂亮呢？ 忍吧！ …… 大厅里，靠近吧台那张大圆桌，周安父母以及那些亲戚正在吃着，一桌子菜，有周安之前说过的鸭血老鸭汤和剁椒鱼头。 男人们在喝酒，女人们喝果汁。 席上气氛热闹，但每个人表情不同。 年龄比较小的夏园园和田晓冰，只顾着吃喝，两人坐在一起，不时还欢快地碰个杯，完全不管大人们，两人吃的很开心，并且不时亲密交流。 “冰冰，这个椒盐羊排好吃，你快尝尝！再不吃，等下就被他们吃完了。” “哦，好！那个珍珠肉圆也很好吃，你也尝尝！” “嗯，好，来！咱们再走一个！”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举杯碰了下。 田晓峰就坐在她们旁边，看着她俩吃的嗨皮，他眼神挺羡慕的，今晚斟酒的是高成，高成这混蛋给他斟了白酒。 心里苦啊！但他还得端起酒杯，“来！姨父，我敬您！” 他之前已经挨个敬完其他长辈，夏云国是最后一个。 “嗯，好！咱们随意啊！” 夏云国小抿一口就放下酒杯，田晓峰嘴角苦笑，却还得硬着头皮喝下半杯，没办法，他之前敬其他长辈就是这么喝的。 敬完最后一个长辈，他松了口气，沉默寡言地低头吃菜。 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但今晚在这个地方，他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每一次长辈们注意到他，都会拿他和周安比，说小安多小多有本事，而他这个大表哥比小安大多少，又是怎么怎么的没出息。 就连他爸妈，每次看他的眼神，也是一副“崽，我对你很失望！”的样子。 相比田晓峰的装死狗，夏文静丈夫高成今晚表现很活跃，不仅主动揽下斟酒的活，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是妙语如珠，谁的话他都能接上，先捧两句，然后再自我发挥表现一下。 看他那个热情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店是他开的。 不就是在这里混了个采购的活嘛，看把你能的！ 田晓峰又一次不爽地瞥向高谈阔论的高成，暗暗撇嘴。 …… 田本业话比较少，从上桌开始，多数时间都是坐在那儿微笑，有人找他喝酒，他就举杯，有人找他说话，他就简短回两句，没人找他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夹点菜吃，听着大家聊天。 相比他的低调，田本才今晚显得心情很爽朗，桌上热闹的气氛，主要就是他和高成两个人搞起来的，频频举杯，来者不拒。 没多久，他脸就喝红了，但他依然不收敛，并且大声说：“喝醉怕什么？今晚我一定要喝醉！没事！我外甥开这么大个新店，我这个做舅舅的心里高兴啊！来！喝！今晚咱们都不醉不归啊！” 赵丽低声劝过几句，发现劝不动，就笑吟吟地不再管他。 看周安新店生意这么好，不仅田本才高兴，她也高兴得很，感觉明年等自家的小龙虾养起来，不用愁销路了。而且，儿子在这里上班，说出去也有面子。 没看大嫂今晚一直没多少话吗？ 她看出来了，大嫂方燕这是羡慕嫉妒呢，看看她不时瞥向她儿子的眼神吧！ 她和方燕是妯娌，平时表面上，和和气气，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妯娌之间，自古以来就流行面和心不和，互相较着劲呢，看到方燕不爽，赵丽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那真是透心爽。 第262章 这位是我们老板的母亲（为我们的女盟加更） 周安母亲田桂芳今晚一张脸都快笑僵了，笑容不是很大，但笑的时间太长，看着儿子开的这店高端大气上档次，她就想笑。（这样的店面在她看来很高档了）；看着营业时间还没到，客人就三三两两进来点菜，慢慢店里坐得满满当当，她的笑容就想收都收不回去；再听着同桌的哥哥嫂嫂、大姐和大姐夫他们夸她的儿子，她心里那满溢的幸福和骄傲，就直接化作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她记着进店之前，儿子跟她说会给她做一份老鸭汤，等真正开席后，看见服务员端上来的鸭血老鸭汤，她就格外青睐，频频拿勺子舀汤喝，儿子炖的老鸭汤很鲜，比她手艺好，但喝在她嘴里，还有别的味道。 那是儿子对她的孝心。 周太虎今晚笑的次数，可能比他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他的前半生过得很艰难，十几岁就挑起整个家的重担，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弯他的脊梁，却压坏了他的脾气，这么多年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脾气暴躁、还蛮横不讲理，小孩子见到他都会避之不及，因为他面相凶、说话冲，很少人见过他的笑脸。 但今晚，他已经不记得吁出多少口闷气，他只觉这一辈子郁结在心中的闷气，终于一扫而空，命运对他的不公，在看见儿子开这么大一个店，店里生意还这么好的时候，所有的闷气就都没有了，整个人心态都变得平和。 表现在外的就是脸上带笑，连眉眼都柔和几分。 他满足了，看见自己生的儿子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出息，他真的知足了。 剁椒鱼头他没吃过，以前甚至没有听过，但今晚听上菜的服务员说，那道覆盖着很多辣椒的鱼头就是儿子说的剁椒鱼头，他就吃了不少。 一边吃，一边说：“这鬼东西就叫剁椒鱼头啊！还怪好吃的呢。” 令他舒心的还有同桌的这些亲戚对他的态度，尤其是田本业夫妻俩，令他心情格外好，当年他去田家求亲的时候，大舅哥田本业可是从头到尾都不同意的，根本看不上他。 方燕几个月前，还气势汹汹地跑到他家里逼着还钱。 想想以前，再看看现在，桌上的每一个菜吃在他嘴里，都觉得格外美味。 性格似乎也变得大气起来，从开席到现在，他一反常态，热情地招呼这个喝酒、那个吃菜。 他酒量不大，但今晚心情好，所以大家敬他酒，他都喝，这时他已经有七八分醉意，说话的舌头都大了，但他话兴却更浓了，田桂芳几次提醒他少说两句，都被他当耳旁风听。 几次之后，田桂芳干脆也不管他了，她不喝酒，没多久就吃饱了，可能是老鸭汤和饮料喝的有点多，她起身说去上个厕所。 刚起身，就有个服务员过来热情地问她需要什么服务。 店里服务员不多，按理说是不可能如此周到地照顾到每一个客人的。 但，请看看这个服务员是谁！ ——小萌！ 早就想上位老板娘的她，早在周安把田桂芳和周太虎领进大厅，得知这两人是周安的父母的时候，小萌就把他们视作未来的公公婆婆了。 至于有没有人同意？ 她没去想，反正她自己愉快地决定了。 因为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她在大厅忙活的时候，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着田桂芳和周太虎，寻找机会先去未来的公公婆婆面前混一个脸熟。 这些日子，她在周安那里没有取得多大进展，今晚却让她看见一条曲线救国的路——父母路线。 如果能先让周安的父母喜欢上她，自己距离心中的目标应该会更近吧？ 所以此时上前询问的小萌，笑容是完美的。 “哦，厕所在哪里？” 田桂芳刚问一句，小萌的笑容马上就更灿烂了，往卫生间方向一伸手，“阿姨！厕所在那边，您路不熟，我带您去吧！” 态度热情得让田桂芳都不好意思拒绝。 “哦哦，好、好！那就麻烦小姑娘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阿姨您太客气了！” 殊不知真正太客气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 本来应该在大门外排队的许诗言，刚刚感觉有点侧漏，所以紧急去店里的卫生间换了个护垫，她脾气本来就不大好，出来吃个饭，饭还没吃上，就遇上侧漏这种事，可想而知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脸色有多难看。 快步从卫生间里出来，正要去洗手台那儿洗个手，结果因为出来的匆忙，肩膀与人相撞。 “哎呀”一声惊叫，许诗言柳眉倒竖瞪向与她相撞的人。 不巧的是，与她相撞的正是田桂芳。 田桂芳本来走的不快，她也不是那种走路风风火火的性子，何况小萌一路都在跟她攀谈，她就更走不快了，其实她刚才想让的，但许诗言心情不好，脚步挺快，结果田桂芳明明让了一下，还是没完全让开。 这一撞，许诗言惊呼、捂肩，田桂芳则踉跄着往后倒，还好小萌眼捷手快扶住她，否则她肯定要摔在地上。 许诗言见与自己相撞的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本来就柳眉倒竖的她立即喝斥：“你怎么走路的？走路不长眼睛呀？” 田桂芳一辈子老实惯了，见撞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对方很生气，她马上想的不是——这是我儿子的店，我不用怕。而是想：这姑娘肯定是来这里吃饭的，我不能把儿子店里的客人得罪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就有点心慌地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大姑娘！我没撞疼你吧？对不起对不起！” “阿姨您没事吧？” 小萌首先紧张的是田桂芳，先关心一句，然后扭头对许诗言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位是我们老板的母亲，她第一次来店里，对这里不熟，如果有什么事您跟我说行吗？” 说完，她身子挡在许诗言与田桂芳之间，笑着对田桂芳说：“阿姨，您先进去方便！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这……这行吗？” 田桂芳迟疑着看了眼许诗言，想了想又道了句歉：“大姑娘，对不住啊！” 许诗言张了张嘴，本来依她的性子，肯定是还要斥几句的，但刚才小萌的话令她眉头一皱。 ——这农村妇女是周安那小子的妈？ 此时再听见田桂芳跟她的道歉，许诗言强行挤出一点笑容，脸色不自然地摆摆手，“算、算了！我刚才也走的急了点，大妈你没事吧？” 第263章 许诗言分手 等田桂芳进了卫生间，许诗言脸色古怪地草草洗了洗手，就脚步匆匆地离去。 其匆忙程度，就像身后有一只鬼在追。 贾俊抖着一条腿还在门外在排队，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小曲，一脸的无聊，看见许诗言脚步匆匆地回来，他轻笑一声，“你慢点儿！别急！咱们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排呢。” 话音未落，就把许诗言一拉手臂，“快走！” 许诗言压低着声音催促，神情略带慌张。 贾俊一个趔趄，差点被她拉摔倒，注意到许诗言神情中的慌张，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加快脚步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凑她身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下意识以为许诗言在里面弄坏了什么东西，怕店里的员工发现要她赔，所以他此时也想尽快离开，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需要许诗言赔，最后赔钱的肯定是他。 “我刚才撞了那小子的妈！” 许诗言边走边说。 “什么？谁妈？” 贾俊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小子的妈！姓周那小子呀！笨死了。” “啊？撞的很严重吗？你不会把她撞伤了吧？” 贾俊紧张起来。 “没有，但我先骂了她，咱们赶紧走！快点！” 许诗言说的很认真，神情中的紧张不是假的。 贾俊一愣，下意识放慢脚步，“什么情况？只是骂了她？只是骂了她你跑什么呀？你怕姓周的小子会因为这事打你吗？” 许诗言瞪他一眼，他放慢脚步，她却依然脚步匆匆往美食街出口那边走，根本不管他跟不跟上来。 事实证明贾俊是个没出息的，看着她两条圆润的长腿在前面走得飞快，他舔了舔嘴唇，赶紧就小跑追上去。 “我说真的，你只是骂了他妈而已，你跑什么呀？和他谈恋爱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你还怕他因为这事讨厌你？你是小雅的姐姐，他应该怕你、讨好你才对啊！你怕他干什么？” 贾俊虽然追上来了，但他心里还是很疑惑。 许诗言斜他一眼，斥道：“你懂什么？万一要是因为这事，他和我妹分手了怎么办？我妹比你想象的厉害，她会报复我的！” 贾俊听了，哂笑，“分就分呗！小雅那么好看，又是高中生，你还怕她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报复你？你们是亲姐妹，她还能把你杀了？嘁！” 贾俊完全放松下来。 但许诗言下一句话把他噎住了。 “她当然还能找到男朋友，但能找到像有姓周的小子这么会赚钱的吗？让她再找个像你这样没出息的？” “我……” 贾俊无言以对，噎住半晌，两人来到停车场取电瓶车的时候，他才又开口：“可你这么匆匆的跑出来有什么意义呢？你骂都骂了。” 许诗言吐了口废气，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呀？老年人记性差，他妈以前又没见过我，我快点离开，以后再有个几年不见面，她很快就会把我给忘了的，咱们要是继续留在那儿吃饭，万一被周安那小子看见，过来跟我打招呼，再被他妈看见，他妈再问他一句我是谁，然后再顺便提一嘴我刚才骂了她，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没这么巧吧？” 贾俊不以为然。 “万一呢？万一有这么巧怎么办？” 许诗言反问。 贾俊答不上来，启动车子，等她坐上车的时候，他忽然问：“许诗言！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你很想找个像姓周的那小子那样会赚钱的吧？” 许诗言沉默。 贾俊等啊等，等得心里拔凉拔凉，也没听见她回应。 但她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个很鲜明的态度，一股冲动直冲脑门，贾俊愤怒地从车上下来，瞪着许诗言，怒道：“分手吧！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分手！” 相比他的愤怒，许诗言倒是很冷静，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心里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但是要忍住，她怕自己这时候真笑出来，对贾俊的刺激太大，会让这家伙突然失去理智，冲她动手。 她觉得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刻到了，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难过的表情这时候她实在做不出来，那就尽量保持平静吧。 然后贾俊就看见她很平静地说：“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当你是个男人，要说话算话哦！” 说完，她自己骑着电瓶车走了，反正这车是她的。 留下贾俊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看她就这么骑车走了，他下意识追了半步，还下意识伸手，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比如：“喂！你不是吧？你真走啊？” 或者：“哎哎！等等，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然而，他到底是个男人，许诗言刚才说“当他是个男人”，他自己当然也当自己是男人，是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因为面子，他嘴巴张了几次，硬是一个字也没喊出来。 站在停车场上，贾俊眉头紧皱，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他没想真的分手，只是想硬气一把，不是有人说：男人和女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吗？ 许诗言刚才的态度令他很恼火很没面子，他想借“分手”压一下她嚣张的气焰而已，踏马的！这女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都不挽留一下，就骑车自己走了。 恼火地抓抓头发，贾俊回头恨恨地瞪向狂暴小龙虾方向，这一刻，周安那小子被他恨出一块毒。 …… 而此时，上完厕所的田桂芳并没有马上回饭桌，而是穿过大厅，来到大厅与厨房相连的内门那儿，她想看一下儿子在厨房里做事的样子。 话说，这么久了，她还没看过儿子在饭店厨房里是怎么干活的呢。 然后她就看见厨房最左边的炉灶前，她儿子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厨师服，腰间整齐地系着一条黑色围裙，左手端锅在火焰猛烈的炉口玩杂技似的不断翻锅，锅里的不断翻滚，但没有一点溅出锅外，右手里抓着一柄长柄大勺子在锅里翻来勾去，那熟练的架势，如果不是那张脸确实是周安，她都不敢相信那个小伙子是她儿子。 第264章 父与子 这大冬天的，田桂芳却看见周安额头上有汗珠，这还是冬天，这要是夏天，那该热成什么样？ 心疼。 看着儿子单薄的身影，嘴上的茸毛，她默然回首，望向还在桌上喝酒、大声说话的周太虎，这一刻，她对周太虎有点不满。 如果不是他们做父母的太没用，儿子这么小，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想恨他，心里却又怎么都恨不起来，因为周太虎身体好的时候，在外面干活也是一样的拼命，什么手艺都没有、也大字不识一个的周太虎以前能做的，从来都是给人卖苦力。 周太虎外号“老虎”，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虎”字，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脾气坏，跟人动手从来没输过。 田桂芳记忆中，周太虎年轻时候很强壮的，十几岁就开始挑起一个家庭重担的周太虎个子虽然不高，但以前身板很厚实，一顿能吃半斤多米，以前买肥料很不方便，因为只有镇上的供销社有卖，她记得那时候，这家伙一次挑两包一百斤的化肥，从镇上挑回来近十里路，都不用换一次肩膀。 以前在江边给人从船上挑沙，一担一担地挑着沙子从圩埂这边挑到圩埂另一边，一般人挑个两天就累得不行，很少有人能挑一个星期以上，但周太虎从来都是一挑就是两三个月，直到没有沙子给他挑为止。 还有很多类似的事，田桂芳都记得。 周安还小的时候，她大哥田本业见她日子过得艰苦，还曾劝过她和周太虎离婚，重新再找一个。 可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想过要跟周太虎离婚。 尽管周太虎脾气坏，尽管他为人粗鲁、脏话不离嘴，也尽管他为人小气，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但她就是没想过离婚。 舍不得儿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太虎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有一点，令她一直没嫌弃过他。 ——那就是他为这个家，一直在拼命，和她结婚以后，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他们娘儿身上。 农忙的时候，他在外干一天的苦力回来，他还会马上去田里给她插秧到后半夜；早些年，她贫血常常晕倒的时候，他每一次都会急得满头大汗，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都背着她去医院。 她记得有一次他在制砖的窑厂出窑到半夜回来，看见她倒在家里，一身臭汗的他，半夜把她背去县医院，因为半夜的时候，镇上的私人小诊所已经关门了，等她醒来，看见他一只脚上有鞋子，另一只脚光着，脚底都出血了，一问他，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只鞋在半路上哪里掉了。 家里最穷的时候，她记得那年周安三岁，腊月二十几的晚上，周安从床上掉下来，脑袋后面摔凹进去一个大坑，等鼓起来后的包，有鸭蛋那么大。 她急得只知道哭。 周太虎当时也急得眼泪直掉，嘴里喊着“我儿、我儿啊！”，也是半夜送儿子去县医院。 但那时候家里穷，东拼西凑给儿子看了病，家里就一贫如洗了，眼看着开春后，还要买种子、化肥，平时家里还要买油盐酱醋，生性好强的周太虎沉默几天后，大年三十晚上，她在厨房准备年夜饭，他却在家里锯了一根竹子扁担，做了一个莲花落，大年初一，周太虎生平第一次，带着那个莲花落出去要饭。 要面子的他，尽量走远，不在有熟人的地方出这个丑，但他真的是出去要饭了。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一连三天，半辈子没跟人低过头的周太虎在新年的头三天里，天天早出晚归，挨家挨户，走到一户户人家门前，打着莲花落给人唱戏。 是的，他会唱戏。 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人唱戏，然后自己也学会了一点。 那一年新年头三天，他用这点“才艺”，出去要了三天饭。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周太虎和她都没跟人说过，只有他们三口知道。 毕竟，要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要过饭的周太虎，她依然不嫌弃。 因为她知道周太虎已经尽全力了。 …… 田桂芳在厨房门口忆苦思甜的时候，曲艳阳一身酒气、脚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 身为大堂经理的她，很多时候都要给客人敬酒的。 大厅里的客人倒是不用，但今晚上楼进包厢的，不是来恭贺周安新店开张的供货商，就是管委会的头头脑脑，其他也是有钱有身份的，要不然也舍不得去二楼包厢消费，周安规定的包厢最低消费金额可是200块。 04年的银马县城，舍得一餐饭吃掉200的，有几个是穷苦老百姓？ 喝了酒的曲艳阳，脸色粉酡酡的，娇艳如粉红色的桃花。 一张天生的狐媚脸，因此而变得更加迷人。 这不，她脚步匆匆从楼梯上下来，大厅里但凡看见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有点转不开眼睛的感觉。 都被曲艳阳的艳光晃了眼睛。 曲艳阳并没有去看他们，这样的目光她早就习惯，匆匆下楼的她直奔厨房。 看见田桂芳站在门口，她讶然停步，“阿姨，您吃好了？怎么站在这儿？” 问着，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吧台旁边那桌，那是周安家人和亲戚今晚吃饭的桌子，她看见其他人都还在吃着、聊着。 “哦，我吃好了，随便过来看看。” 田桂芳忙收拾情绪，挤出点笑容回答。 曲艳阳看她一眼，点点头，“那阿姨您随便，我进去找下安子！” “好、好，你忙你忙！” 田桂芳一边连声应着，一边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曲艳阳的脸色。 她也惊讶这女人的漂亮，但她更奇怪的是这女员工上班的时间，怎么还喝得一身酒气？安子怎么请了这么个女人来做事？这不是浪费钱吗？ 她心里决定等下找个机会跟儿子说说。 …… 曲艳阳匆匆进了厨房，完全没料到自己客气和周安老妈打个招呼，竟给对方落下这么个印象。 快步来到正在忙着做菜的周安身旁，曲艳阳急急地说：“安子，魏主任他们快吃好了，我已经代表你给他们敬过几杯酒，但魏主任刚才说想敬你杯酒，你看，你现在能不能抽个时间去应付一下？” 第265章 演好老板的角色（为盟主金色的橙子加更） 周安看了眼锅里的椒盐羊排，对曲艳阳点点头，“稍等！这个菜马上就好，好了就跟你去！” “行，那我等你！” 曲艳阳站到一旁。 几十秒后，一份椒盐羊排出锅。 出锅的时候，周安直接把做好的羊排倒在田律提前准备的小干锅中，丢下一句：“包好锡纸，快点给客人上菜！”，就挥挥手，跟曲艳阳一起去大厅。 至于他话里的包锡纸，吃过椒盐羊排的人可能见过，做好的羊排，为了方便客人用手抓着吃，出锅之后，会用锡纸包住一根根羊排的骨头，这样包好的羊排不仅方便客人手拿着吃，也挺好看。 田律：“好！” 手上给刚出锅的羊排包锡纸，田律的两只眼睛却忍不住去看曲艳阳的背影。 刚才曲艳阳那张粉酡酡的脸，可把他看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女人喝酒后会更好看。 …… “魏主任！各位领导，怠慢了怠慢了！不好意思，我先自罚一杯！请各位领导原谅啊！” 一进二楼的1号包厢，还没看清人脸，周安就不迭声地说着客气话，一边致歉，一边抱拳求饶。 他在演戏。 人在江湖，总有些需要演戏的场合，演的好的，八面玲珑，演不好的，寸步难行。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不是说说而已。 不同的只是多数时候是本色演出，而有时候需要演一个自己脑海中构想出来的角色。 好在周安有前世的阅历在支撑，如今16岁的少年身体里，可是住着一个30岁的灵魂呢！ 像眼前这样的社交，他不喜欢，但真上了场，还是能马上进入角色，演好自己该演的戏份的。 见他一进门就如此放低姿态，魏主任等人都笑了，胡福生一边笑一边微微点头，看向周安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欣赏之色。 “太客气了小周！今天你新店刚开业，你很忙，这点我们都理解，呵呵，罚酒就不必了！我们就是想当面敬你一杯，当面跟你再说两句恭喜的话！” 魏主任很客气，起身亲自给周安倒了杯酒递过来。 “呵呵，要的要的，各位领导赏脸今天来给我捧场，我却到现在才过来给各位领导敬酒，这就是我的不对啊！唔，忙不是理由，所以这杯酒我必须自罚！” 魏主任客气，周安却没有“领情”，漂亮话说着，一仰脖子就把杯中白酒喝尽，喝完还给大家亮了亮杯底。 他的谦卑是有效果的，一桌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魏主任亲自给他再续一杯，然后他自己也举杯，满脸笑容地说：“你看你！小周你这是何苦呢？好吧！既然酒你已经喝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各位！小周给咱们面子，咱们也要为他考虑啊！大家都知道小周是亲自做菜的，你们看看他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呢，我们在这里吃到现在、喝到现在，你们再看看他头上的汗，呵呵，我们刚才吃的一桌美味，可都是他的功劳，来来来！大家都举杯啊，我们一起敬小周一杯！祝他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啊！” 其实魏主任提议大家都举杯之前，一桌下属就已经很自觉地笑着举杯起身。 “谢谢！谢谢魏主任、许主任！谢谢胡队长！谢谢各位领导，我先干为敬！” 不等这些人开喝，周安一叠声的感谢之后，又一仰脖子，喝尽杯中酒。 魏主任失笑指着周安，然后带头喝尽杯中酒水。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饮下。 …… 周安敬完魏主任一行，从包厢出来的时候，顺口问：“黄老板他们在哪个包间？我既然上来了，就顺便给他们也敬一杯吧！” 曲艳阳一指前面的5号包厢，“黄老板夫妻俩在那个包间” 周安嗯了声，大步走去。 曲艳阳小跑着跟在他身旁，边跑边压低声音说：“几个酒水供应商今晚也都来了，安子，等下你是不是也要去敬一杯呀？” 周安嗯了声，“敬吧！既然来了，那就都给个面子吧！” 敲开5号包厢进去的时候，周安的姿态就没刚才那么低了，倒是黄荣夫妻俩见他进来，都是一脸惊喜地起身。 “感谢！感谢黄老板和嫂子过来捧场，来！我敬二位一杯！” 周安的姿态虽然没刚才那么低了，但客气话还是说的很诚恳，说着，就去桌上拿酒杯倒酒，一边倒酒，一边扭头对身旁的曲艳阳说，“曲姐！等下记得跟我表姐说，黄老板今晚是贵客，绝对不能收他们的餐费啊！” 曲艳阳微笑点头，“好！” 黄荣老婆却连声说：“不行不行！我俩今天晚上是来给你捧场的，小周你能来给我们敬酒，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能不给餐费呢？不行不行！我们是来捧场的，可不是来白吃白喝的！” 周安举起酒杯，笑道：“嫂子你太客气了！这一餐饭，我周安还是请的起的，来！嫂子、黄老板，我敬你们！” 夫妻俩赶忙举杯。 …… 从5号包厢出来，周安问：“葛老板在哪个包厢？” 葛老板葛文斌，雪花啤酒的供应商。 曲艳阳指向前面8号包间，“那边！” 周安大步向那边走去的时候，曲艳阳突然叫住他，“安子！你等一下！” “什么？” 周安驻足回头，疑惑地看她。 曲艳阳招手把二楼升降机传菜窗口的服务员叫过来。 曲艳阳对小跑过来的服务员低声吩咐：“快去给老板拿一只最小的酒杯过来！顺便再拿一瓶宣酒！” “好的，曲经理！” 服务员赶紧小跑着下楼去拿。 曲艳阳这才笑着对周安解释，“时间还早，你晚上还有不少菜要做呢，可不能像刚才那样跟那些人喝，找个小点的杯子，意思尽到就行了！” 周安失笑，但并没有反对，心里还暗道女人就是心细，考虑问题周到，对曲艳阳这个大堂经理，他现在是更满意了。 刚才的服务员很快就把一只小酒杯和一瓶酒拿过来。 看见她拿来的小酒杯，周安忍不住又笑，因为真的很小！只有一节拇指那么大，跟婚宴上，新郎新娘给人敬酒的小酒杯差不多大。 第266章 曹秘书 小酒杯确实很棒，周安敬完几个供应商，感觉只是润了润嗓子，醉意什么的不存在的。 “曲姐，帮我把这只酒杯收好！下次再有这种需要敬酒的活，记得给我！” 敬完最后一杯酒，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周安把那只小酒杯递给曲艳阳，满脸笑意。 曲艳阳含笑接过，“好的，放心吧！我把自己丢了，都不会把它丢了。” 周安被逗笑，“那倒不用，曲姐你言重了！” 两人心情都不错，今天开业第一天，店内就爆满，周安没理由不高兴，曲艳阳也没理由不高兴，这店里生意好，她工作才会稳定，薪水也才有上升的空间，并且，在一个生意红火的店里做事，说出去也有面子。 并不是每个人都只是想工作清闲、混一份工资的，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渴望在工作中体现自己的价值。 梦想，被很多人戒了，但也永远会有那么一小撮人视梦想如生命。 曲艳阳有没有梦想？ 谁也不知道，但以周安对她的观察，这女人是个有追求的。 这一点，他能从她今晚的笑容中感觉到。 前世在一个个饭店辗转混迹过的周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同事自然也遇过不少。 其中有些人咸鱼到什么程度？ 店里生意好的时候，这些人会很厌烦，觉得店里生意好，自己就累，这些人盼着店里的生意越淡越好，那样的人，周安从来都是看不上眼的。 因为那样的咸鱼，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 “粑粑，喔要切白七羊又！羊又！”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周安忽然听见茜茜的声音，下意识笑着循声望过去，然后果然看见茜茜这个小可爱半个身子藏在一条大腿后面，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店内的情形，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茜茜？你来啦？” 周安挥手跟她打招呼。 然后才抬眼打量那条大腿的主人——一名不胖不瘦的风衣男子，大约三十出头，白白净净、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黑色风衣穿在此人身上，非常潇洒，在他身边，还有周安见过一次的茜茜妈妈。 相比之下，茜茜妈妈就要显得朴实无华多了，相貌中等、气质中等，勉强算得上一个贤淑的家庭主妇形象。 “大锅锅？对呀，茜茜奶照顾泥生意啦！” 看见周安，茜茜大眼睛一亮，小脸上乍现开心的笑容，小身子都从那条大腿后面多冒出来一些。 “小周？生意兴隆啊！这位是茜茜爸爸。” 茜茜妈妈笑吟吟地跟周安打了个招呼，顺便介绍了下身旁的风衣男子，然后又跟风衣男子介绍周安，“敬同！这位就是我跟你常说的小周了!茜茜很喜欢他，这间店就是他的！” 风衣男子矜持一笑，伸手过来，“你好！我姓曹，曹敬同，我听我爱人提过你，说你的菜做的很好，茜茜很爱吃，感谢你对茜茜的照顾！” 曹敬同一开口，周安就感觉到一股官味，虽然曹敬同表现得很平易近人，但此人给他的感觉，说话的那种官味，比楼上那位魏主任还浓。 挺意外！ 周安真的挺意外，没想到茜茜妈妈那么普通，却有这样一个丈夫。 茜茜的爸爸竟然是当官的。 她奶奶可在那边卖麻辣烫呢！ 直觉告诉周安，眼前这个曹敬同的官应该不大，否则他应该不会让自己老妈起早贪黑地卖麻辣烫。 但此人给他的感觉，却又不像那种芝麻小官。 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周安并没有愣在哪儿，与曹敬同伸过来的手握了握，笑道：“曹大哥客气了！我和茜茜投缘而已，茜茜是不是呀？” “榭！” 茜茜开心地用力点头。 可爱的小模样，把几人都逗笑。 “那，小周你忙！茜茜今晚想吃杀猪菜，还想吃你这儿的羊肉，我们陪她在这里排队，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曹敬同摸摸茜茜的小脑袋，跟周安说。 “好！那就麻烦你们稍等一下了！” 此时吧台到大门外，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周安对曹敬同妻子点点头，又跟茜茜摆摆手，笑着回厨房。 “大锅锅再见！傻猪菜给喔多一点喔！” 茜茜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好的！” …… 周安不认识曹敬同，但他回厨房不久，已经吃饱喝足，从楼上下来的魏主任和许副主任，却一眼认出还在吧台附近排队的曹敬同。 “哟？曹秘书？您这是……” 魏主任看了看曹敬同身旁的老婆孩子，笑了，“曹秘书这是带家属来这吃饭啊？哎呀！早知道曹秘书您今晚也来，就跟我们拼一桌多好！” 一边说话，魏主任和许副主任先后上前，双手与曹敬同握手。 而面对他们的曹敬同，却不像刚才对周安那样平易近人，面对两个年龄比他大不少的前辈伸出双手来跟他握手，他面上带着矜持的微笑，疏离的神色很明显，随意与两人握了握手，淡淡地说：“是魏主任和许主任啊，客气了！” 但魏主任和许副主任却没有不豫之色，至于跟在他俩身后的胡福生等人，更是自觉地没有上前来与曹敬同握手，只是一个个面上带笑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位领导与曹敬同攀谈。 等应付完魏主任他们，曹敬同老婆回头看了眼魏主任等人离去的身影，有点埋怨地跟曹敬同嘀咕：“敬同！你刚才态度是不是太淡了点？咱妈毕竟还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呢！” 曹敬同矜持的笑容不变，淡淡地道：“借他们两个胆，你让他们为难我妈试试？行了！这种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他老婆白他一眼，“德性！” 但也没再说什么。 一家三口愣是在吧台附近等了小半个小时，才等来空桌。 而这个过程中，曹敬同并没有不耐烦，等待期间，他一会儿问茜茜渴不渴？想喝点什么？一会儿又问茜茜累不累？要不要爸爸抱？ 茜茜很乖，每次他问什么，她都马上摇头。 但就像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一样，有一种渴，是爸爸觉得你渴，茜茜摇头说不渴，曹敬同还是去吧台那儿先给她买了瓶果汁。 还有一种累，叫爸爸觉得你累，茜茜摇头说不累，曹敬同还是一把把她抱起在怀里。 第267章 生意兴隆 厨房。 “7号桌加一份椒盐羊排！” 江涛将一份新配好的羊排放到周安身后工作台上的时候，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正在出锅一份鱼咬羊的周安，一边将浓稠的汤汁淋在鱼身上，一边问：“7号桌之前点过一份了？” 江涛笑，“是的！” 给周安打荷的田律：“他们这是吃上瘾了？” 三人都笑。 …… 几分钟后，江涛又拿来两份提前加工过的无锡酱排骨，放下的时候说：“11号桌和17号桌加的！” 周安这次只是笑而不语。 田律嘿嘿轻笑，问江涛，“白切羊肉呢？有不少桌加过了吧？” 江涛点头，“已经加出去四五份了！” 白切羊肉，江涛自己切配好，舀点蘸料就可以叫人上菜，不用周安这边再加工，所以田律不清楚白切羊肉加了多少，但他预感白切羊肉肯定会有人吃了再加。 因为今天江涛配白切羊肉的时候，他偷偷尝了一片，直到现在还在回味。 …… 十几分钟后，小霞疾步小跑进厨房，刚进厨房就喊：“14号桌加一份鸭血老鸭汤！这桌客人的其它菜都吃完了，强烈要求老鸭汤快点上，他们等着喝完走人！” 这一嗓子，吸引厨房里不少人回头看她。 大憨讶然：“不会吧？老鸭汤也加？14号桌有多少人啊？一大盆老鸭汤喝完了还能再喝？” 大憨的话提醒了大家，就连周安都觉得有道理，回头望向小霞。 小霞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有点脸红，声音降了点，“不是！14号桌之前没点老鸭汤，他们是看见旁边几张桌子上的老鸭汤都喝完了，觉得可能很好喝，所以要求加一份的！他们其它菜都吃完了。” “哦，是这样！” 大憨点头。 周安等人也释然，这就说的通了，否则一份老鸭汤那么多，喝完了还能再加一份，那一桌得有多少人啊？这些人没点别的菜吃吗？ 身在厨房里忙碌的他们，听不见大厅和楼上包厢那些客人怎么评价每一道菜的口味。 但身为厨房的他们一样能知道哪些菜受客人欢迎。 看哪些菜卖的好，加的人多就知道了。 今晚的生意好不好，他们也不用问谁，心里就清清楚楚，厨房里的每个人，包括周安这个老板在内，都忙得没停，火力全开，大冬天的忙得身上出汗，身后工作台上未烧的菜还是不见减少。 这一忙，就是连续4个多小时，一直忙到快9点，大家才暂时忙完手边的活。 这4个多小时，每个人都像打战似的，周安将最后一道菜出锅，洗好锅、勺，从灶台前走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有点发软。 轻吁一口气，不禁苦笑。 心想：当老板累成我这样的，没谁了吧？ 重生后活得跟我一样的重生者，估计也没谁了吧？ 田律同样长吁一口气，转身疲惫地一屁股坐上工作台，一边摸烟盒和火机，一边“劫后余生”似的说：“小安，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开小店吧？这大店太累人了！我袜子全湿了，脚又酸又胀……” 他刚抽出一支香烟，还没放进嘴里，就被一脸疲惫走过来的大憨夺过去，往嘴里一含，没等田律反应过来，大憨又把他火机夺过去，点燃烟后，才扔回他怀里。 一口烟雾吐出，大憨看周安一眼，道：“我决定了！明天就打电话回家跟我老爸打赌！” 语气肯定。 这话说的有意思，成功勾起每一个听见他这话的人好奇心。 罗贤：“赌什么？” 田律：“对啊，你跟你爸能赌什么？” 周安也好奇看他。 大憨嘿嘿一笑，“赌减肥啊！我爸一直讽刺我，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减肥成功！上次他还故意激我，说我不服气的话，他可以跟我打赌，如果我能减肥成功，不用多！只要能减下来二十斤，他就答应我的任何条件！ 你们说这气不气人？啊？气不气人？他竟然敢说答应我任何条件？嘿嘿，咱们店现在这么忙，这个赌我跟他打定了！他不是说任何条件吗？哼哼，我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 大憨这番话，引得大家一片笑声。 就连一向吝啬笑容的谭光都笑眯了眼，连本来和他还不怎么熟的几个新厨师也有人笑出了声，倒是成功让大家放松不少。 周安也笑，大憨这番话的意思他听出来了，和田律一样，这是在拐着弯地说今晚他有多累呢！ 厨师长陈发银这时候也来凑趣，“对！这个赌你可以打，好好想一个条件，等你减肥成功了，看你爸怎么给你兑现！” 新的配菜师父陈建峰一边拧开茶杯盖，准备喝茶，一边笑嘻嘻地问：“大憨！你准备跟你爸赌什么呀？” “对啊！赌什么？” 田律点燃一支烟，也很好奇。 大憨嘿嘿冷笑，“摩托车！我也不开他肯定兑现不了的条件，因为那样，我就算赌赢了，也得不到什么东西，我就跟他赌一辆摩托车！等我减肥成功，心疼死他！让他把我看扁了。” 烧荤菜的郭明：“嚯！那你可得努力啊，一辆摩托车可值不少钱！” 罗贤笑着补充：“好一点的，上万！次一点的，也要七八千！大憨，加油！我给你出个主意啊，以后你每餐饭少吃一碗！就当省钱谈恋爱了。” 打荷的刘超笑眯眯插嘴：“吃饭不吃菜，省钱谈恋爱！” 大憨斜这两人一眼，撇撇嘴，不屑道：“拉倒！咱们店里吃饭吃菜又不要钱，再说了，都像今天晚上这个工作强度的话，别说吃饭不吃菜了，每餐少吃一碗，你们就能很快看到我累死在这！” 见这些人越说越离谱，周安拍了拍手，笑着宣布：“行啦！大家都别喊苦了，我把话放在这儿，只要咱们店的生意一直都像今晚这么好，我给大家加奖金！” “欧耶！” “老板你太帅了！” “好！！” “大憨我爱你！” …… 周安话音未落，厨房里就一片欢呼声。 这些人今晚连续忙碌这么长时间，累得手软脚软，这时候估计也就加奖金能让他们精神焕发了。 第268章 大舅母借钱 大店有大店的好处，比如大店厨房有一个随时有热水用的开水炉。 用加奖金的承诺刺激了一下厨房员工后，周安洗了个热水脸，整个人舒服不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确认他们已经安全到家。父母和亲戚们回家的时候，他手边正忙，走不开，就让表姐夫高成去安排，能自己回去的，自己回去，喝多了，自己回不去的，就由高成帮忙找出租车。 电话里，母亲说父亲今晚喝多了，一到家就上床睡了。 从母亲的声音里，周安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 于是，打完这个电话，周安心情更好了。 回厨房拿了自己的茶杯，他一边喝着，一边去大厅。 厨房里的菜暂时做完了，但大厅里仍然有不少食客在吃着，这是正常情况，不可能厨房这边一忙完，客人就全吃完了。 几个服务员在收拾客人已经结账走人的餐桌。 夏文静在吧台里面低头算着账单，周安面带笑容、缓步走过去，“姐，怎么样？今天营业额多少了？” 夏文静抬眼见他，展颜一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说：“小安，这大店赚钱就是快呀，你看！这才半个晚上，营业额就突破一万五了，简直跟抢钱似的！要是后半场还有这么多人吃，那你可真要发了！” 周安失笑，“姐，后半场怎么可能比得上前半场？不可能的！” 夏文静也笑，“也是！后半场毕竟太晚了，能有前半场的一半人来吃，就很好了！” 周安点头。 回头看了看大厅四周，“姐，姐夫呢？他回去了吗？” “嗯，我看他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这晚上也没什么他能做的事，我就让他先回去睡了，毕竟他明天还要起早去买菜，怎么？你有事找他吗？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夏文静说着就去拿手机。 “不用不用！我就随口一问。” 周安笑笑，又问：“姐，我在后厨，前厅和楼上的情况兼顾不到，你看，今晚服务员们忙得过来吗？需不需要再加人？还有，那几个新服务员做事怎么样？你觉得有谁做事不用心吗？” 夏文静想了想，“是有点忙不过来，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等两天再看吧！今天毕竟是第一天开业，咱们这次优惠幅度又挺大，所以今天生意很好，等忙过这几天再看吧！万一等开业几天过了之后，生意淡不少呢？到时候养那么多服务员，你不用付工资呀？至于那几个新服务员做事……都还好吧！” “行！那就等几天再看。” 周安点头同意。 夏文静刚才提到这次的优惠幅度很大，周安就有了新问题。 “姐，咱们的赠券优惠，客人们的反响怎么样？有人表示不满吗？” “抱怨的肯定有，但我觉得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赠券金额那么大，咱们一直这么赠送下去，到时候你真能盈利吗？” “姐，没事的，客人能接受就好！咱们试试看吧！半个月后，我会算算利润，不划算的话，我随时可以不再给客人赠券啊！” …… 周安和夏文静轻声聊着店里的生意，忽然看见这时候本应早已回家的大舅和大舅母走进店里，去而复返？ “这……大舅！大舅母！你们这是……你们不是回家了吗？你们二位没回去吗？” 周安连忙从吧台里面出来，一边下意识给大舅田本业打烟，一边惊讶询问。 夏文静也一脸疑惑地跟过来。 “对啊，舅舅、舅母，你们怎么回来了？高成说他把他们送上车了呀！” 田本业表情不自然地笑着，目光看向身旁的方燕。 方燕看了眼夏文静，对她摆摆手，“文静！你回去做你的事，我和你舅有事跟小安说，你在这里不方便！” “这……” 夏文静张张嘴，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拉下脸，尴尬地笑笑，答应一声，看了眼周安，一步三回头地回去吧台里面。 “舅舅、舅母，什么事啊？你们说！我听着呢！” 周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是一般的事，大舅母应该不会把夏文静赶走。 “你来说！” 方燕给田本业使眼色催促。 “呃，还是你来说吧！” 田本业看了看周安，想想，又把皮球踢回给方燕。 “你个没用的东西！” 方燕狠狠瞪他一眼，然后看向周安的时候，她脸色又变得有点不自然，两次张口都没说出来，想了想，她伸手一指大门外，“小安！要不然咱们出去说吧？在这里说不方便。” “对，外面说比较方便。”田本业附和。 这点小要求，周安自然会满足。 …… 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店门外左侧的空地上，这里光线比较昏暗，不像刚才在大厅的时候，纤毫毕现。 “舅舅、舅母！什么事你们说吧！我听着呢！” 周安话音未落，方燕就直不楞登地说：“借钱！小安，你表哥翻过年来就要结婚的事，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大舅手头有点不凑手，所以来跟你借点儿！本来我和大舅确实上车了，因为那时候你爸妈和亲戚们都在，我们不好开口，所以我们特意等他们都走了才回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借钱？” 周安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大舅母去他家那样闹过一次之后，不可能再跟他家开口借钱了呢。 笑了笑，“舅母，你们希望从我这里借多少呢？” 大舅母既然开口了，他心里想着：多少总要借一点的，长辈的面子要给。 “一……” 田本业插嘴，刚说了个“一”字，就被方燕踢了一脚。 然后“一”字后面的单位就被他咽回去。 周安估计大舅想说的应该是一万，总不可能他们俩特意半路杀回来，只跟他借一千吧？一百万也不可能。 阻止了田本业，方燕露出一点笑容看了眼周安身后的新店，语气温和下来：“不多！小安，你看你现在开这么大的店了，一晚上估计就能挣好几千吧？我跟你大舅算过了，你表哥结婚估计还差三万块，你看，三万没问题吧？” “三万？” 周安惊讶，田本业同样惊讶地看向方燕。 方燕点头，“嗯，三万块对小安你现在来说，不算什么吧？你这么大店，估计几天就挣来了！” 第269章 人情债最难还 “三万……” 周安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品味着这个数字，面露苦笑。 “没问题吧小安？” 方燕追问。 田本业也目露期待之色看着周安。 如果再给周安一年时间，等他手头资金充裕了，不冲别的，就冲他父亲之前住院，大舅家借了钱给他父亲救命，大舅母来跟他开口借三万块，他也不会有二话，即便大舅母之前去他家要钱的时候，闹的有点难看。 因为感念在他家最困难的时候，大舅和大舅母没有见死不救，那次借的真的是救命钱，他不是白眼狼，滴水之恩，让他涌泉相报，他未必能做到，但救命之恩，他肯定会报答。 只是，大舅母一开口就借三万，而且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周安苦笑低头，自嘲道：“舅母你真看得起我啊！我做生意满打满算才几个月？你们只看到我现在经营这么大一个店面，可你们知道为了盘下这个店，我已经欠了供货商多少货款吗？还有明年3月，这店面的房租就要到期，到时候还要一次性支付15万的房租，大舅、舅母！你们替我算算，现在马上就到1月了，距离3月还有多少天？我一天得赚多少钱，才能凑够那15万？还有我店里那么多员工，你们知道我一个月要给他们开多少工资吗？还有水电煤气那些……” 周安耐着性子解释，但没等他说完，方燕就拉下脸，一摆手，怒道：“行了行了！不想借就直接说，找这么多借口，你累不累？你开这么大一点店，你跟我们说你没钱？你骗鬼去吧！” 骂完，她一拉田本业，没好气道：“走啊！你好外甥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他没钱借给我们！你还赖在这儿做什么？等着人家请你吃夜宵啊？赶紧回家！” 田本业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往前走，田本业回头看周安的眼神，也透着失望。 周安有点头疼，按他本来的性子，别人来跟他借钱，还是这样的态度，他肯定不会借。 又不是欠人钱。 但这时候，他却想把这份人情还了。 要不然随着时间越过越久，之前借钱的人情就越来越没法还了。 而大舅母这个性子，那张嘴，他是真有点怕了，如果今晚就这么让他们回去，今天以后，大舅母还不知道会怎么在亲戚面前说他。 他更怕以后的某一天，她再来要他还那份人情。 “大舅！您等一下！” 周安出声叫住田本业。 “还有什么事吗？小安？” 田本业虽然站住了，但态度却淡了许多，方燕也停住脚步，虽然没有回头看周安，但她也在竖着耳朵听，期待着周安能改变主意，答应借给他们。 周安吁出口气，挤出点笑容，“大舅，你们现在跟我借三万，我确实拿不出来，别说我现在手头没这么多钱，就算有，我也不能借你们这么多，因为时间一到，员工工资、水电煤气费，还有供货商那边的钱，我都要付，明年3月，我真的还要付15万的房租！这样吧！不管你和舅母信不信，其它话我都不说了，只说我能借多少吧！一万块，行吗？” 就这一万，还是他硬着头皮挤的，今晚店里生意虽然很好，但毕竟是新店开业头一天，他就算是重生来的，也不敢肯定开业头几天过后，店里还能有多少生意。 做生意这个事，风险大，谁也说不清一个店能红火多久。 多少开业爆满的新店，开业头几天的活动期一过，就变得门可罗雀？那样的店少吗？ 当初大舅家借他父亲治病借了五千块。 但之前他们儿子，周安表哥田晓峰把那个叫徐素娟的女人肚子搞大之后，就来跟他借过三千块了，到现在都还没还给他。 如今，周安咬牙再借给他家一万，也算是翻倍报答了。 “一万？” 田本业怔了下，回头看了眼方燕，方燕没回头，也没出声，他心里便有数了，对周安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行啊！那你现在方便拿给我吗？” 现在就要？ 周安心里无奈，但还是笑着点头，“行，那大舅你和舅母等一下，我现在就进店里去拿！” “好！” …… 周安回到店里，走到吧台里面，对夏文静说，“姐！今晚不是已经有一万五的营业额了吗？快！给我拿一万来！” “啊？干什么呀就要一万？这大半夜的，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夏文静吃了一惊，04年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多少家庭一年都余不下这么多钱。 嘴上问着，但她却下意识去拿钱。 “姐，你就别问了，快拿给我吧！大舅和舅母还在外面等着呢。” “啊？是大舅他们跟你借的？” 夏文静停住拿钱的手，见周安无奈点头，她抿嘴吸了口气，忽然不高兴地把手上的抽屉钥匙砸在吧台上，怒道：“大舅和舅母在搞什么？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你今天开业才第一天，他们就来借钱，哪有他们这么干的？刚开业就被人上门借钱很不吉利的，他们不知道吗？不行！我去跟他们说！就算借钱，也不能在今天来跟你借啊！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干这种糊涂事呢？” 不忿地骂着，夏文静拨开周安，就要出门去跟田本业他们说。 却被周安一把拉住手臂。 “干嘛？小安！你自己不好跟他们说，还不让我去说吗？” 夏文静拿眼瞪他，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周安苦笑，“姐，大舅母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刚才找我借三万，我没马上答应，她就跟我翻脸了，这时候你再出去数落他们，以后亲戚都没的做，你信不信？” “三万？她开玩笑吧！这么多她也开的了口？” 夏文静很吃惊。 周安苦笑点头，也不再喊她拿钱，干脆自己去里面拿，这次夏文静没再阻止他，但她眉头一直紧皱着，还在那里不忿，“大舅母怎么这样呢？有她这么当长辈的吗？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真是……我真是服了她了！” 周安只顾着点钱，没接她的话茬。 只在一万块钱点好的时候，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我家欠她家的人情呢！人情债最难还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70章 异想天开（为盟主好俊的文昊加更） 当周安把一万块钱递到田本业手里的时候，田本业露出笑容，对周安说：“好，那这钱我就拿走了，等你表哥婚结了，我家经济宽裕一点就还你！” 借都借了，周安也不吝啬一点客气话，笑了笑说：“这个不急，那大舅你们的路上慢一点，天黑了。” “好、好，我们会注意的，你也回去忙吧！不用送了。” 田本业说着就跟周安点点头，转身拉方燕离去。 我也没打算送。 周安心里闪过这句话。 从他本心来讲，这次他虽然把钱借了，但心里并不情愿，因为这次借钱的过程并不愉快，如果不是他家里欠着大舅家的人情，就大舅母刚才借钱的态度，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借。 这一万块借给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在他心里，大舅家的人情，他已经还了，以后大舅家再有什么事来找他借钱，如果大舅母还是今晚这样的态度，那他就只能抱歉了。 他是晚辈没错，但长辈想要晚辈尊敬，长辈自己是不是得先有个长辈样？ 周安回到大厅的时候，看见表哥田律正在吧台那儿跟夏文静聊着什么。 走过去一听，正好听见田律讶道：“不会吧？我大伯和大妈今天晚上来借钱？还一开口就是三万？我大妈也好意思？她几个月前还到小安家那么闹过，她这……唉！” 田律叹着气，连连摇头。 周安走过去，“姐，你跟我哥说了？” 夏文静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不能说呀？大舅和大舅母那么过份，你还帮他们瞒着？你傻不傻呀你？” 田律转过脸来也说：“就是！这件事我大伯和大妈确实做的不好看，咱们这儿今天刚开业，他们就来借钱不算，还一开口就要三万，没的给他们，还翻脸？”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哪有这么借钱的？” 周安摸摸额头，心情好了些，至少这件事上，表姐、表哥都站在他这一边，他们俩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好，倒是不用再担心回头大舅母在亲戚们面前随意编排他。 …… 再说田本业和方燕这边。 两人从美食街出来，站在路灯下等出租车，今天他们坐公交车来的，这大晚上的不打车，也没公交车回去。 “拿来吧！” 方燕把伸手到田本业面前，语气很硬。 田本业看了看她，没说什么，把身上刚借来的一万块掏出来递给她，毕竟是在大街上，他没敢太直接，悄悄从裤兜那儿掏出来，隐蔽地递到方燕腿边。 方燕拿着往自己怀里一塞，斜田本业一眼，脸色说好不好，说不好吧，还有点儿笑意。 田本业见她心情不坏，就皱眉问她，“燕子！你搞什么呀？我们来之前不是商量过，跟小安借一万吗？怎么见到他了，你一开口就是三万？还有你刚才态度也差了点，差点一分钱没借到！” “这不是借到手了吗？” 方燕横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驳。 顿了顿又说：“我不是看他今天晚上店里生意好，想多借点儿吗？你儿子结婚本来就差两三万，要是能从他这里直接借到三万，我们就不用再去跟别的亲戚借了，跟人借钱，不欠人情哪？” 田本业神色不豫，“那你借到了吗？三万？你也真敢开口！” 方燕踢他一脚，“你横什么横？你再横一个给我看看？还反了天了你！” 田本才斜她一眼，往旁边横移一步，不想距离她太近的感觉。 但他也就敢这样了，面对方燕耍横，他没再开口。 沉默片刻后，方燕忽然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外甥这新店的生意是真好啊！你说，野狗都能在那里混个事做，大憨那小子跟你外甥非亲非故的，也能在那里混口饭吃，还有文静那丫头和高成那个卵子皮外的人，都能在那里上班，要不……咱们回去让晓峰也来他这里上班吧？晓峰再怎么说，那也是大学毕业的对不对？他来这里，怎么着工资也应该比文静和高成他们俩高一截吧？反正晓峰最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来吧！他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你说呢？” 田本业默然。 半晌没有等到他出声，方燕眉头一竖，冲过去又踢他一脚，怒道：“你是死人哪？老娘跟你说话，你竟然屁都不放一个！” “卟……” 神奇的事发生了，方燕骂声未落，田本业居然真的放出一个屁来。 那一刻，方燕愣住，作为这个屁的产权所有人，田本业同样也愣住，显然这个屁并不是他故意放出来的。 反应过来后，田本业赶忙解释：“我不是故……” 没等他解释的话说完整，被激怒的方燕又踢他一脚，重重的一脚，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田本业一边慌忙解释，一边躲闪，因为方燕一脚踢完，竟然还想再踢。 闹了好一会儿，夫妻俩才恢复平静，重新并排站在路灯下等车。 田本业也就刚才的问题发表意见，毕竟事关儿子的前途，“晓峰不一定会来吧？他毕竟是大学毕业的，他能拉得下脸来跟小安后面混饭吃？再说了，小安那里现在都开业了，人员应该都招好了，就算你儿子愿意去，小安有没有位子给他，也是两晃呢！” （两晃：本地方言，“两说”的意思。） 方燕冷笑，“我叫他来，他敢不来！马上都要结婚做爹的人了，老是在家里歇着像什么话？晓峰这里你就别管了，交给我！至于你外甥那里……不行就让文静那丫头去当服务员，让晓峰给他管吧台嘛！晓峰念过大学的，收账找钱什么的，不比文静那丫头利索多了？或者，叫你外甥把那个长得妖里妖气的大堂经理给辞了，咱晓峰也是能说会道的，酒量也好！做个大堂经理绰绰有余吧？” “这……” 田本业迟疑了，“这能行吗？” 方燕瞪他，“怎么不行？” 田本业皱着眉头说：“让文静去做服务员，那不是得罪文静和她妈吗？” 方燕：“那就让你外甥把那个妖里妖气的大堂经理辞了！田本业！你别告诉我你在你外甥那里，这点面子都没的！” 第271章 儿大不由娘 田晓峰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所以到家后，他洗洗就睡了，睡的正香呢，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拍他脸，田晓峰皱着眉头醒来，睁眼就看见他老娘那张笑脸，见他醒了，她才收回手，显然刚才是她拍的。 “妈，你干嘛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刚醒来的田晓峰被房间里明亮的灯光刺得有点眯眼，神情那叫一个无奈。 “等会儿再睡！妈跟你商量件事，你看看中不中！” 面对自己的儿子，方燕和颜悦色，语气也温和。 “行行！你说吧！我听着呢。” 田晓峰吁了口气，闭上眼睛。 方燕清清嗓子，“我和你爸决定让你去小安店里上班，你看你最近在家里闲得也够久了是吧？你可是大学生啊！我和你爸花了多少血汗钱，才把你培养出来，你不能在家里就这么歇着呀，你看看你二叔家的野狗！还有村里那个胖子大憨，他们那两个捣糨糊的，现在都在小安那里上班挣钱了，你一个大学生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田晓峰刚闭的眼又睁开，皱眉道：“妈，你真的假的？让我去小安那里上班？我又不是学酒店管理的，你让我去他那里做什么呀？你这是为难我，也是在为难小安啊！你让他给我安排什么岗位？技术性的我做不了，管理工作，我也没经验啊！我总不能去让小安把老板给我当吧？不行不行！我不去！” 见他不同意，方燕脸色往下一拉，瞪着他，“不去？你敢不去！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你去管吧台，或者做大堂经理！你一个大学生，文静那丫头都能做的事，你还做不了？我知道你可能不好意思跟小安开这个口，没事！我让你爸去跟他说，你爸是他大舅，古话说天上雷公大，地上娘舅大！你爸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你只管准备好去上班就行了！” “什么？我去做吧台？那文静呢？她干什么去？” 田晓峰懵了。 方燕一摆手，随口道：“她一个女人，还是初中毕业，去做服务员不是很好？做吧台……她算账有你厉害吗？你比她更适合那个职位，小安凭什么让她做吧台，不给你做？” 田晓峰嘴巴张了张，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老妈这脑回路了。 “妈，不是！咱这么做，以后还怎么见文静和大姑那边？再说了，小安也不会同意吧？” 方燕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个没出息的！行！既然你不想抢文静那丫头的工作，那就让小安把那个妖里妖气的大堂经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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