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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1982》 第一章 缘灭缘起 办公室中灯火通明，段云眼睛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cad软件，面容略显疲惫。 自从半年前进入沈阳自动化研究所后，段云几乎天天都处在一个加班的状体中。 作为一名34岁的哈工大机械电子工程学的博士，这里是他博士毕业后的第一个工作单位。 有着如此显赫的学历，段云的工作却谈不上轻松完美。 由于他只是单位里的新丁，资历相比所里那些院士以及同样博士学历的老员工显然浅了不少，所以现在也只能做一些最基础简单的机械设计方案。 常年累月对着书本和电脑，缺乏体育运动，让段云的身体已经进入了亚健康的状态，身体经常出虚汗，发际线也不断的向后脑延伸，白天的工作尚且能支撑，到了晚上加班精力不够，就只能依靠香烟硬顶。 再次校正了一番设计图的各项数据后，段云眼见办公室中无人，随即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烟灰缸，点燃一根香烟后，背靠在椅子上惬意的抽了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两声后就被挂断。 他知道这是女友罗艳君给他送饭来了。 说起自己的女友罗艳君，段云内心多少有些愧疚。 两人从中学的时候就是同学，后来一起考入成都的一所二本大学后，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经历了大学时代的激情，毕业后没有如同其他情侣那般的分手季，而且一起在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早已没有了头顶上‘天之骄子’的光环，连续数年的高校扩招早已让这个学历大幅贬值，进不了事业单位和高薪外企，只能在本地一家大型机车厂从一个技术员干起。 越大的工厂混日子的人就越多，刚进厂的段云曾经想在这个厂子干出一番事业，但现实却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段云所在的内燃车间技术组有十三人的编制，但真正干活的没几个，段云在这企业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失望。 很多国企的通病是人浮于事，近亲繁殖的编制混日子拿空饷的人比比皆是，升职加薪靠的是关系和熬资历，甚至很多员工还充分发扬了‘以厂为家’的主人翁精神，家里缺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以至于段云一直都觉得这个工厂从创建到现在整整五十多年没倒闭当真是个奇迹…… 年轻人刚进入社会的时候总是一腔热血和个太过理想主义。 本想靠技术革新在厂子干出一番事业的段云很快掌握了车间的所有技术，但却始终不被领导重视，他提交给车间主任的技改计划总是能得到领导的表扬，但等段云离开办公室，他的计划书就被扔进了垃圾桶，再无任何音信。 到了最后，似乎有些不厌其烦的车间主任干脆给他安排一个闲职，他每天的工作就只是在在产品验收单上签个字而已，甚至都不安排他去车间走动。 时间一长，段云也算看清了这个厂子里的各种门道，身为大学毕业的技术员，工资要比一般工人高点，但却有着个看不见的天花板，五年，十年也依旧拿着差不多的工资。 段云所在的办公室距离总工只隔着一层楼，但对他而言，却是从入厂到退休所能到达的最长距离。 段云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想这么毫无希望的过上一辈子。 入厂一年后，段云重新捧起了书本，开始了漫长的考研之路。 直到第三年，段云终于重新踏入了大学的校门，研究生，硕士，一直到博士，段云开始了第二个学生时代的轮回。 这期间，女友也随他来到了新的城市，期间很长时间段云都过着吃‘软饭’的日子，日常开销基本都花的是女友小罗的工资，生活平淡而温馨。 又过了七年时间，拿到博士学位后，段云没有如同他的学长前辈那般，选择出国或者在国内高校找一份轻松体面的工作，而最终接受了沈阳这家自动化研究所的邀请，成为了一名研究员。 段云之所以放弃出国机会远离国内一线城市的工作机会来到这里，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这里给他的待遇中是最有诚意的，年薪二十万，外加一套两百平米的市区商品房！ 段云已经虚岁三十五，早已没有了大学刚毕业时的那种旺盛精力和锐气，而且女友罗艳君已经跟了他这么多年，段云必须要给他一个稳定的家，而有了房子，就能马上结婚！ 很多人年轻的时候没悟性，有了悟性却没了青春，有体力的时候钞票不够，有钞票的时候却没了体力。有眼力的时候看不懂美好，看懂美好的时候却没了眼力。 人生总差一口气，生命就在呼吸之间。 段云现在无疑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一波机械电子工程学专家了，但精力不如往昔，也没了当年的冲劲，不过至少段云现在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爱情还在，他现在需要想尽办法尽快给女友小罗一个名分和稳定的家庭，这也是他得知沈阳研究所分房后，毫不犹豫的选择这家单位的最重要原因！ 现在新家已经装潢完毕，就差回老家扯证办事了。 段云晚上夜班是可以去主楼旁边的食堂吃饭的，但这么多年他的胃口早已被女友罗艳君的厨艺养刁，好在两人新家就在研究所对面，所以女友几乎天天晚上会到研究所给段云送饭。 猛吸了几口烟，段云穿上一件外套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研究所大门口，隔着一条马路，段云看到了自己的女友小罗。 依旧是留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 小罗对段云挥了挥手，快步向着段云走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从路口另一侧疾驰而来，速度快到令人咂舌。 “小心！”段云见状连忙大喊了一声，一个箭步猛的扑向了女友小罗。 但段云显然还是低估了这辆面包车的速度。 “碰！” 随着一声尖叫和巨响，疾驰而来的面包车瞬间撞在了两人的身上。 段云感觉身体瞬间飞起，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片刻后，那辆白色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鼻梁撞在方向盘上血流如注，瞬间酒醒了大半，随即一脸惊恐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然而当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刚才撞车的路口时，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看不到半个人影，刚才撞车的两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唯一的发现就是路边的一个破损的饭盒，里面散落而出的饺子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 “段云！撑住了！” “赶紧人工呼吸！” “我去把车开过来！” …… 朦朦胧胧中，段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混乱而嘈杂的声响，胸口似乎有好几只大手正在拼命的按压着，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是哪里？小罗呢？ 而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地上，周围全是人，一个满是胡茬的壮汉正将他那厚厚的嘴唇亲向自己，一股浓重的大蒜味扑面而来！ “呕！” 胸部积压的剧痛和浓烈的口臭让段云差点昏厥，忍不住扭过头就呕吐了起来。 “醒了醒了！” “还活着！” “我就说了人工呼吸好使……” 周围众人见状顿时纷纷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而从地上坐起的瞬间，段云的脑海中顿时涌入了大量的记忆。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穿越到了1982年。 而眼下穿越到的这具身体姓名也叫段云，是红光齿轮厂备料车间的一名搬运工。 原来，这小子一直喜欢车工车间的一个名叫何晓丽的女工，暗恋了好久，但他性格内向，脑袋反应也迟钝了点，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说。 今天这小子自己一口气灌了半瓶高粱白后，总算有了几分胆气，来到车间门口找到何晓丽当面告白。 人家姑娘本来就不认识他，况且长的有几分姿色也看不上一般的小普工，结果自然也是可想而知了。 倘若这小子是个脸皮厚的主儿的话，这事也就一拍屁股过去了，但偏巧他性子太过内向而且脸皮薄，一时想不开，直接从车间地上抓起了一把耗子药吃了下去！ 段云中毒倒地这一幕正好被碰巧路过的一车间主任王强路过看到，就是刚才要给段云做人工呼吸的那个车间主任。 王强吼了一嗓子后，整个车间顿时炸了锅一般，也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只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段云已经不是刚才的‘段云’，那小子吃了耗子药一命呜呼，却让段云的灵魂鹊巢鸠占！ “我说你小子没事吧？”王强瞪着一双牛眼对段云问道。 “没事……”此时段云依旧在呕吐中，毕竟那耗子药还是有几分毒性的。 自己明明是中毒，这帮家伙居然能想出人工呼吸这种急救法子，这他喵的是打算来个双杀么！？ “没事就好，杨生，你送他回家。”王强说着，对旁边的一个工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段云扶走，随后对旁边围观的工人喊道：“一个个都傻站着干什么呢？都赶紧干活去！” 王强话声一落，现场众人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回到了工作岗位，段云则被扶着离开了车间。 看到段云被送走，王强松了口气。 刚才看到段云中毒的样子，差点把他这个车间主任吓尿了，他倒不是有多关心段云，而是段云若是在他们车间出事，这个月的奖金铁定泡汤，搞不好他这个车间主任还会被厂领导问责。 “这个傻货……”王强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车间。 第二章 小试身手 走出厂门口，段云才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穿越到的这个年代。 前世段云是85年生人，孩童时代的他对整个80年代记没什么记忆。 天灰蒙蒙的，四周的建筑也非常简单，色调有些沉闷，让段云仿佛置身于昔日网络上一张张怀旧的老照片一样。 前身的记忆变的越发清晰，段云很快就对着厂子有了了解。 红星齿轮厂是国家‘二五计划’期间，由前苏联专家的指导，在古城大兴破土动工修建，现如今厂子已经有了两千七百多号正式员工，算是大兴当地的国营重点企业之一。 齿轮厂厂区面积不大，正对厂门口只有一条五百多米的街道，而街道两边分布着粮店，饭店，派出所，卫生院，百货店，澡堂，报亭，……完全就是一个自成生态的小社会。 段云前身其实也只是刚进厂不到一个月，之前曾经下乡陕北农村整整六年，年初的时候才接到返乡的通知，回到了红星齿轮厂上班。 从一个前途无量大博士研究员变成了四十年前的普通工人，坠落的速度之快，犹如自由体落地一般。 唯一让段云感到高兴的是，他现在的身体和前世相比差距简直不要太大，下乡六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挑粪挣工分，身体壮实的如同牛犊子一般，掀起衣服，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段云前世梦寐以求的八块腹肌！ 强健的身体，旺盛的精力，加上自己前世的记忆和头脑，使得段云一瞬间心潮涌动，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在这一瞬间，段云甚至感觉空气中都是满满钞票的味道。 “哥！”正在这个时候，段云听到一声喊，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甩着两条油黑辫子，长相俊俏，身材瘦削，穿着青色学生装，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快步跑了过来。 凭借前世的记忆，段云很快就认出这女孩正是自己的‘妹妹’段芳，眼下正在厂办中学上高三，明年就要参加高考。 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家兄弟姐妹都很多，计划生育是七十年代初才提出的，而之前国家的口号是‘人多力量大’，所以寻常人家有三四个甚至更多的孩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段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段云的父亲原本是厂办中学的数学老师，动乱年代被打成了‘臭老九’，被造反派拉去批判游街示众几乎是家常便饭，最终在一次批斗中心脏病发作死在了剧场街的台子上，而当时自己的妹妹才刚出生四个月…… 其后的这些年，一家三口都靠着母亲高秀芝在缝纫社微薄的工资维持生计，没把兄妹两人饿死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哥，我听说你……你出事了？”跑道段云身前后，妹妹段芳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啥事，我这不是好好么？”段云闻言心头一暖，随即笑着说道。 “那刚才你们车间小李到咱家说你……” “我就是喝水呛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可他们说你……” “他们都是扯淡，别听他们胡说！”段云并不想让妹妹受到惊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刚才把我吓得够呛……赶紧回家，幸亏妈还没下班，不然妈还不敢定吓出啥事呢。”段芳一把拉住了哥哥的手臂，径直向着生活区走去。 齿轮厂的生活区家属楼大部分都是当年苏联援建的那种筒子楼，一条长长的、灯光昏暗的走廊，串起许多10平米左右的单间，每层楼有公共水房和厕所，楼道中堆满了各家的杂物，显得斑驳而陈旧。 一些下班早的妇女已经开始在楼道中生活做饭，不时翻滚的油烟让段云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作为一个前世人，段云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过道的几个邻居看向段云兄妹的眼神都有几分怪异。 一直以来，很多邻居和亲戚认为段家已经快完蛋了，父亲早逝，母亲在缝纫社收入微薄，儿子是个不开窍的傻子，只有段芳还算机灵，但毕竟只是个刚上高中的女孩，撑不起这个门户。 所以周围邻居几乎不和段家人来往，只是段云这次返乡进了厂子，众人才稍稍对他们家正眼看了一眼。 不过段云对左邻右舍这种看向自己的怪异目光并不在乎，嫌贫爱富是人的本性，哪怕是在这个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年代。 段云的家就在二楼左边最里面的位置，十多平米的房间，里面的家具布置简直堪称寒酸，除了中间隔着帘子两张床和三把折椅，就只有一个单体立柜和一台缝纫机。 缝纫机上还放着一些书本，平时母亲会接一些做衣服的私活晚上来说，平时不用就给段芳当写字台。 前世的记忆中，段云头脑很笨，中学没上完就退学了，而妹妹段芳则非常聪明，墙上挂着的一排排三好学生奖状都是她的。 “这是你们的英语课本？”段云从缝纫机上拿起一本书翻看了一下后问道。 “嗯。”段芳闻言点点头，随即从床底下的袋子中摸出了几个土豆，说道：“我先去切菜。” 趁着楼道人少，段芳想在母亲下班前把菜洗净切好。 段云翻看了下那本英语书，顿时思索起来。 从1977年正式恢复高考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五年，如今全国上下正在掀起一股高考补习的热潮。 后世的人很难想象80年代年轻人对高考的这种狂热，在没有手机电脑，各种娱乐活动贫瘠的年代，很多年轻人选择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补习和高考上，而随着第一批大学生头上顶着的‘天之骄子’的光环，以及令人艳慕的工作分配，更是极大的刺激了很多对现实生活不满，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年轻人。 身为一个前世的博士生，段云的专业知识以及学历恐怕放眼全国都很难找到第二个人，毕竟在他大脑中，有着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电子工程技术。 但段云现在是有知识，没学历，想要重新获得学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相比后世的高考，现在这个年代的高考要容易很多，凭段云的能力，他自然是可以毫无悬念的靠上大学的。 不过段云并不想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他上辈子读书已经快读吐了，真的不想再进入校园了。 而且就算今年高考已经过了，要明年才能报考，加上大学四年，总共要付出五年的时间才能重新获得大学学历，这个时间成本确实非常大，尽管五年后的1987大学生依旧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依旧可以进入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 在段云看来，有这五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头脑和技术干出另外一番大事业来，毕竟整个八十年代都是华夏创业者的‘黄金十年’！ 重活一次，段云想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而且段云现在所在的红星齿轮厂对段云而言，也算是专业对口，说不定从这里可以找到他人生事业的新起点。 将手中段芳的课本放下，段云一眼瞅见了衣箱上放着收音机。 “哥！这个礼拜天你进城把这收音机修修呗，都还几天没法开机了。”此时段芳端着一盆刚切好的土豆丝，走进来看了段云一眼后说道。 “这玩意还用到城里修？”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说道：“我来试试。” 段云毕竟是电子工程学的博士，修理这种老式的收音机根本就不在话下，而且段云本身对电器技术有种特别的痴迷，所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施展才能的机会。 “哥，你会修么？别整坏了。”段芳见状柳眉一皱说道。 这年头一台小收音机起码也要一百多块，几乎是一个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段芳自然很担心哥哥会把他整坏。 “放心吧。”段云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从缝纫机左边的小抽屉中取出螺丝刀和纱布，一屁股坐在床前抱着那台收音机研究起来。 一般修理这种收音机是需要万用表和电烙铁之类的工具的，不过段云打算先看看这台收音机的内部构造，然后在做其他的处理。 段芳见状，也只得撅着小嘴走开了，尽管她不相信自己头脑有些愚钝的哥哥真的会修收音机，但反正也是要进城修理的，索性也就转头继续洗菜去了。 段云拆开收音机后盖后，用嘴吹了下里面的灰尘，用干布擦拭了一下后，一眼就看到了链接开关线圈的地方有着明显的锈迹。 段云见状心头一喜，看样子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其他工具就能搞定这台收音机了。 用平头改锥轻轻的刮掉上面的锈迹后，段云重新装上电池，一扭开关，里面顿时传出了沙沙的声响。 “有声音了！？”听到收音机的声响，段芳立刻跑回到了屋里，一脸惊讶的看向段云。 “这都是小意思。”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哥我可是电子技术专家……” “吹牛！肯定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整好的。”段芳白了自己哥哥一眼，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说道：“这下可以继续学英语了！” “学英语？”段云闻言一愣。 第三章 生财之道 “是啊，每天晚上我都听美国之音呢，现在偶尔也能听懂一些对话了。”段芳从哥哥手中拿起收音机，接着说道：“只可惜短波国外台的信号不太好，杂音太大了……” “额。”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以他对这个年代的记忆，国家是从1981年高考才将英语列为高考项目之一的，当时外语成绩本科按照40%计入总分，82年，也就是今年高考是按照本科70%计入总分，而从明年开始，英语成绩则是按照百分之百的分数计算到高考总分的。 而且在整个八十年代的中国，都掀起了一股学习外语的热潮，当时人们对外语的推崇是后世无法想象的，有些人为了考学，还有一些年轻人则是感觉新潮，总之这股热潮一直到90年代才慢慢褪去了一些…… 另外段云从自己的大学导师教授吃饭谈话中得知，他们在八十年代学习外语的条件非常简单，虽然从83年后，市面上已经能买到一些外语教材了，但资料很少，而通过收听一些国外的电台则是一个不错的学习外语的办法。 只不过这个年代国家对外国电台干扰的很厉害，加上时差问题，所以通常只有夜晚的一段时间才能收到相对清晰的信号。 还有就是一些港澳台的电台经常放一些流行音乐，其中包括一些那个年代最有名的歌手，诸如邓丽君的红遍了一代人的明星，这也是很多当时年轻人喜欢用短波收听国外台的一个重要原因。 段云刚才打开家里的那台收音机后，发现里面的电子元件设计相当的简单，只要有一些普通的工具和电子元件，段云是可以很轻松的将这种收音机的短波信号放大，去除干扰杂音的。 所以在这一刻，段云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对了，你们班上的同学用收音机学习外语的多么？”片刻后，段云突然问道。 “他们晚上基本上都用收音机学外语的，我们学校还有补习班，老师也建议我们收听外语台。”段芳坐在一旁，摘着豆角，头也不抬的说道。 “额……”段云心头一喜，说道：“他们收音机都能收到国外台么？” “大部分同学家里的小收音机都是工厂发的，没有短波，只能收国内台……哥你问这个干嘛？”段芳感觉今天哥哥似乎有些奇怪，平时他下班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就是个天生的闷葫芦，眼下却突然一个劲的对她问这问那。 七八十年代，因为中波（mw）收音机结构简单，易于普及，出现的比较多，带短波（sw）的结构稍复杂，高档一点的收音机会有，另外加上那个时代对外形势严峻，所以很多工厂发的收音机只有中波功能，而没有短波， 而随着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国内一直到80年代初才逐步兴起普及了多波段的收音机，调频由于频带较宽，声音质量好，抗干扰能力强，很快深得听众喜爱，成为主流。 红星齿轮厂早年曾经给工厂的先进分子和劳模发过不少这种廉价的中波收音机，当然，一些家庭富裕的已经换上了性能更好的多波段收音机，但数量还不算多，而段云母亲不是本厂的正式职工，所以为了女儿学习和娱乐，只得省吃俭用买市场上卖的这种最便宜的多波段收音机。 “太好了。”段云心头盘算了一番，片刻后对妹妹段芳说道：“小芳，你回头能不能和你英语补习班的同学说下，如果有需要修理收音机或者想收听国外清晰电台信号的可以找我改装，价格优惠！” “你！？”段芳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后，说道：“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修理收音机，我咋不知道呢，要是万一给别人的收音机整坏了，咱们家可赔不起！” “看来你不相信你哥哥我的实力啊。”段云嘿嘿一笑，随即说道：“要么这样好了，我这两天就给你的收音机加强下信号，让你白天也能听到国外台，如果你觉得还不错的话，就帮哥多在你们学校坐坐宣传，生意好的话，我奖励你零花钱。” “如果你真的能让我白天也听到国外台，我就给给你宣传！但你要记得给我买好吃的啊。”段芳闻言很干脆的说道。 “成交！” 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对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对段云而言，修理普通电器虽然对他这个电子机械学博士显然有些大材小用，但这显然是个非常好的生财之道。 和后世的电器修理工不受待见不同，八十年代的电器修理工可绝对是个香饽饽。 那个年代的电器都是在国营商场出售的，出现问题虽然可以到商场修理，但那个时候电器厂的售后态度相当差，若是想好好让维修工修理一下，还要悄悄塞钱等对方下班后送到对方家里，这种现象非常的普遍。 另外在电器修理收费上，也很难明码标价，不用换元件还好说，可一旦调换零件，修理价格就直线攀升。 曾经有的地方，修电子打火机的人，摆个维修摊也赚了几十万元。搞单片机的人也有过一段发财的日子，而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彩电供应紧张时，有那种黑心的修理工，修三个彩电能挣一个彩电的钱，一个件不换也敢手200——300元，一直到九十年代，随着电子设备越来越廉价，厂家售后服务越来越好，这个情况才彻底扭转。 段云自然是不可能一辈子干电器修理工这行的，但毫无疑问是他赚取重生第一桶金的一个好机会。 真当段云思量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时，房门推开，母亲已经下班回家了。 “妈！”段云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喊出了这个称呼。 记忆中前身的母亲是个性格非常坚韧的女人，丈夫死后，虽然变的有些沉默寡言，但却依旧咬牙独立撑住了这个家，这十多年来过的相当艰辛，段云真心敬佩她，所以也能喊出这声妈。 母亲看到段云微笑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女儿一起准备饭菜。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母亲只是偶尔给段云夹菜，随口询问下女儿段芳在学校的情况，然后就不在说话。 饭后，段云和妹妹一起收拾碗筷，而母亲则坐在缝纫机前继续干着刚接到的私活。 八十年代的厂区没有夜生活这一说，工厂广场有饭后散步和打篮球的青年，而段云此时则选择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以及即将领证结婚的女友罗艳君。 内心涌上一股黯然神伤，但却有无可奈何。 但很快，感觉到周身袭来一阵强烈的倦意，段云最终昏昏然睡去…… 第四章 转岗 第二天，段云起了个大早，吃过母亲做的早饭后，径直向着工厂走去。 街道上一水的骑着‘大二八’的工人。 在这个将‘三转一响’的定为小康标准的年代，年轻人能有一辆永久二八加重自行车代步大概就和后世有一辆高级轿车一样有排面，另外这玩意凭票供yc市有新车的人也不多，但在红星齿轮厂，几乎是家家都有。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厂子太‘肥’。 大兴市是国家知名的‘煤都’，除了运煤的主力路线大秦铁路外，还有多条公路，大量煤炭通过重型车辆从大兴运送出去，而生产这些重型汽车的一部分变速箱和发动机齿轮，正是产自位于大兴城郊的红星齿轮厂。 另外当初大兴刚刚建厂的时候，正处在国内煤炭大开发的时期，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是，煤矿用的单体液压支柱，就成为这家齿轮厂的一个主力产品。 正是凭着这两样拳头产品，红星齿轮厂这几年的效益非常好，工资在全市国营企业中，工资收入也算高的，所以整个厂区职工生活条件不错，当年是‘三响一转’早已普及，很多人家里都有了‘四大件’。 但，段云一家显然没有进入这个全场共同富裕的行列。 段云虽然已经进厂，但尚且还没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家三口到现在还只能靠着母亲一个人的微薄收入支撑，一个月二十六块的工资连厂里徒工的收入都不如，和工厂里的那些双职工家庭更是没得比。 所以到现在，都有也只能用‘11’路上班，自行车这种东西目前还摸不到边。 如同往常一样，段云进入了自己所在的备料车间，只是刚进车间门口，就立刻引来了里面众多同事怪异的目光。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厂区就这么大，厂里发生的任何大事都会通过各种渠道快速传播开来，毕竟八卦是人的一种天性。 昨天下午段云被一车间女工何晓丽拒绝后吃了耗子药的事情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半个厂区，很多人已经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其中有同情段家的，更多人则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认为段云这小子又穷又笨，凭他的家境想和何晓丽这样的有几分姿色的小厂花搞对象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当段云重新进入厂子上班后，很多人看到他都指指点点，脸上都露出几分不屑。 段云当然对此不以为意，毕竟他只是干穿越过来占据了这具身体而已，至于那个何晓丽，段云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自己现在心中只有前世的女友。 “段云，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一个同事跑过来对段云说道。 “我这就过去。” 段云闻言，径直走向了位于车间最里面的主任办公室。 而当段云刚走进主任办公室，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此时的办公室长桌前坐着三个人，正中间位置坐着的则是一个身体发福，穿着白衬衣，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的老者。 看到这个带眼镜的老头，段云顿时愣了一下，因为凭借前身的记忆，这个老者正是红星齿轮厂的书记赵东升！ 其实平时段云这种普工是不容易看到书记本人的，但这次段云自杀的事情影响太大，以至于引起了总厂领导的注意。 职工的政工思想工作是工厂书记的职责所在，而且这次段云自杀未遂的事情在厂子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所以赵东升亲自出马，把段云找来了解情况。 “坐吧！”看到段云走进来后，赵东升看了他一眼，随即示意他坐下。 “段云同志，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坐在书记旁边是备料车间的主任杨志刚，是一名退伍专业的军官，四十多岁身体依然硬朗。 “没啥问题了。”段云闻言后回道。 “能和我们说说你昨天在一车间发生的事情么？”赵东升用手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和善的对段云说道。 “赵书记，当时我有些冲动了，事后想想挺后悔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了……” 段云面对书记，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放肆的，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懂事’的话，这赵东升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就就凭他昨天的行为，赵东升完全可以将自己暂时停薪留职，虽然这年头的国企正式工不能开除，但只要将段云赶出工厂，日后他出任何事情，工厂都能将责任甩的干干净净！ “嗯。”果然，赵东升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显然对段云的这个态度很满意，握在手中的那支钢笔也重新插回到了口袋中。 “不过……”段云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赵书记，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一下。” “你说。” “是这样的，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想成为一名技术工人，所以赵书记您能不能把我调到一车间上班？” 段云知道自己这样的小工人平时是很少有机会和书记说上话的，正巧他要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为了安抚自己，应该会给自己一点妥协，倘若不把握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哈哈哈！” 段云话声一落，会议室中顿时一阵哄笑声。 之前段云追求的那个何晓丽正是一车间的车工，段云这么说在几个领导看来显然是他对这女工有些不死心。 但实际上，现在的段云对那何晓丽没什么感觉，他就是想干个技术工作，而不是在这备料车间靠卖力气吃饭。 “段云，你小子有什么心思我们明白，但革命工作有分工，你不适合学技术，而且咱们车间的工资也不比一车间低，如果干的好，奖金也一分不少你的，将来还是很有前途的……”此时段云的车间主任杨志刚收敛了笑意，正色对段云说道。 在杨志刚看来，段云无疑是最适合在他们车间上班的，下乡在农村挑了六年大粪，段云的体格壮实的和牛犊子一般，一把子力气在这个齿轮厂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另外一点就是这段云头脑迟钝点，文化水平也低，根本就不适合从事技术工作，反倒是人老实听话，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苦力。 “杨主任您不能这么说，我怎么就不适合干技术工种？”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老话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的，别人能干的活，我也一样能干！” “你！”杨志刚没想到段云居然会反驳他，要知道这小子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眼下却突然变的伶牙俐齿起来。 “哎，我说小杨，段云同志既然这么要求上进，我看就给他一个机会好了。”赵东升直视了段云片刻后，突然说道。 “可是……” “不用说了！”赵东升示意杨主任闭嘴，随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段云同志，我看这样好了，既然你认为你从事一车间的工作没问题，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从明天开始，我安排你正式去一车间报道，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的技术水平能达到一般技工的要求，那么以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一车间了，倘若做不到，那你必须回到备料车间，你觉得如何？” 第五章 采购元件 “行！”段云闻言眼前一亮，很干脆的应道。 其实前世的段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曾经在一家大型机车厂当过技术员，虽然从事的是技术工作，但也玩过普通车床，虽然水平比不上那些技术顶尖的老工人，但凭他的头脑和动手能力，短期内成为一名合格的车工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那就这样吧。”赵东升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对段云说道：“今天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上班后到一车间门口等我，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一下。” “谢谢赵书记！”段云闻言一脸的感激。 “行了，你可以走了。” 赵东升手一挥，段云随即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书记，这……这就完事了？”看到段云离开，杨志刚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赵东升。 “段云他昨天中毒，今天让他干重活不合适，还是多休息一天保险。”赵东升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不是……我是说段云他转到一车间合适么？他对那一车间那女工本来就不死心，这万一要是那小子在整点啥事的话……”杨志刚显然不能理解书记的安排。 “我安排段云他这个月上夜班，两人碰不上面的。”杨志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再说咱们厂悟性最高的徒工起码也要三个月才能独立操控车床，你觉得一个月时间够他学技术么？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回到你这里上班？” “额。”杨志刚闻言顿时恍然，随即看向赵书记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服。 赵书记善于权术，精于算计，在厂子上下是人尽皆知的，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确实让杨志刚心服口服。 “年轻人嘛，有时候不撞个头破血流他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赵东升说着，双手负于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 被书记放了一天假的段云此时离开工厂后，径直走到厂门口的公交车站，准备去一趟城区。 反正回到家中也无事可做，所以段云想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当前这个年代的环境。 在前世的印象中，大兴市是山西的一个四线城市，虽然号称煤都，但经济结构单一，居民收入不高，gdp一直都是出于全国下游的。 正所谓成也煤炭，败也煤炭，由于一些政策和人为的缘故，到了九十年代后期，除了几个大型煤矿，其他实体企业几乎全军覆没。 但82年的大兴市还是相当牛逼的，是国家首批的十九个‘较大的市’之一，除了煤矿之外，还有很多重工业和轻工业企业，门类完善，在全国也是数得上号的城市。 另外这里距离首都也很近，做绿皮火车基本也就不到是个小时左右，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火车也就时速40~60公里。 坐上公交，半个小时后，段云已经出现在了城区的西门外。 当时大兴市最为繁华的无疑就是西门外的红旗广场，这里是全市唯一有红绿灯的地方，最大的国营商店大兴市百货大楼也坐落在这里。 虽然刚进厂不到一个月，但段云口袋还是有点钱的。 下乡六年，回到家乡后，段云领到了一笔三百二十块的返乡补偿费，在这个年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其中大部分段云上交两百块给母亲来保存，自己则留了一百块一直放在枕头下面，是打算和那个何晓丽搞对象用的，而这些钱现在也就成了段云的一个创业起步资金。 昨天段云答应妹妹帮她改装下家里的那台收音机，所以段云打算买点电子元件和维修用的工具。 这年头电器修理还算是比较吃香的一个行当，凭借段云的能力，修理这个年代的电器设备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但这也是段云现在能想到的最稳妥的生财之道，毕竟这年头做生意搞不好是会被政府当做投机倒把来打击的，而修理电器的电工则没人管。 百货大楼一楼是卖服装和各种家用商品的，二楼的则有电子仪表和原件的专柜。 段云来到二楼专柜后，顿时被柜台上琳琅满目的电子元件产品吸引了。 这个区域的柜台主营电子元件、万用表、示波器、电度表等电子和工业测量仪表，另外还有各种电阻二极管之类的小元件。 柜台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上海和北京的产品，也有一部分则是大兴本地厂家生产的，价格则便宜很多。 段云先挑了个万用表，让服务员从柜台中拿出来试用。 这是一台上海产的500型万用表，拿在手中感觉有些笨重。 这年头的东西虽然工艺手法粗糙土气了点，但用料绝对是实在，只要是大厂的正品，可以用很多年都不出毛病。 用几个小电阻测试了一番感觉还行后，段云花了五块钱买了下来。 然后段云又选了一个木柄的45w的电烙铁三块钱，一盘焊锡一块一，另外还有一卷01线径的漆包线，这是用来改装家里收音机的。 而当段云准备再买一些电阻二极管之类的电子零件的时候，却不禁有些撒咂舌。 一只2ap1正品要7，8毛，业余品3毛多，3ax31要五毛钱，3ax81则需要八毛到一元钱…… 或许在后世的人看来这个价格不贵，但要知道，如今这个年头就算红星齿轮厂这样效益好的单位一天的工资也就一块多，根本买不了几个元件！ 虽然段云口袋中还有九十块，但他也知道，如果不精打细算买东西的话，自己的口袋马上就和自己的屁股一样干净！ 电器修理也是需要计算成本的，而且除了收音机，段云还打算修理电视机等其他大件电器，需要的元件会非常多，算计不到是会亏本的。 “同志，能借一步说话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绿军装的青年靠了过来，对都有说道。 “我认识你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段云顿时心生警惕。 第六章 次级品 这个年头的治安远不如后世，社会上闲散没工作的青年很多，菜市场和商业街区的小偷和抢劫犯横行，，改革开放带来了治安环境的恶化，原先的国人一直生活在乌托邦里，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基本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旦出个强奸案、杀人案，马上轰动全国，能被国人念叨好几年。 但是进入八十年代后，碎尸案，轮奸案，菜刀队轮番上演，甚至出现了卓常仁劫机叛逃、“二王”流窜杀人等闻所未闻的恶性案件。至此，中国的治安状况也正式和资本主义接轨。那几年，学校下晚自习都要和同学结伴回家，如果女生回家时谁没结伴，老师第二天就要严厉批评。 一直到八三年严打开始后，国内的治安情况才有所好转，但在这之前，大兴市这里的治安同样不容乐观。 “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好像想买电子元件，我这里正好有便宜货。”那绿军装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对段云说道。 “看看东西。”段云思索了一下后说道。 “这儿不方便。”绿军装四下张望了几眼，说道：“咱们换个地说话。” 这二年投机倒把可是重罪，百货市场公然兜售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哪来的货？” “我是咱们大兴电子厂的。”绿军装小声说道。 “工作证我看看。”段云依旧有些犹豫。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呢？”绿军装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接着说道：“谁天天没事把工作证带身上？你可以到四牌楼那的电子爱好者之家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李菜头的名号？” “四牌楼哪儿还有电子爱好者之家？”段云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 八十年代国内有很多无线电爱好者，那个时候各种相关的刊物，诸如《国际电子爱好者》《业余无线电》等期刊，另外电子爱好者的民间组织也很多，基本上各个城市都有。 “那帮人从我这里买东西的人不少，这你都可以打听，我这里的电子元件绝对是全市最低的，是厂家直销！”自称李菜头的绿军装男子拍着胸脯说道。 “行，那你领我去看看货。”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虽然买商场的东西有保障，但价格实在太贵，万一这绿军装真的是厂家直销，那么他也能省不少的钱，创业前期，精打细算是非常重要爱的。 “你带来多少钱？”李菜头看了段云一眼，说道：“要是只卖一两件的话，那咱们也就不用折腾了。” “要是东西能用，我就买个几十块的。”段云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内衣兜说道。 “行！咱们走。”李菜头一挥手，两人随即离开了百货大楼。 出了百货大楼后，段云跟着这人有走了十多分钟，穿过两条平房胡同后，走到了一家临街的小卖铺窗口。 “舅妈，把我东西拿出来，顺便再给整盒烟。”李菜头对着窗口喊道。 下一刻，一个中年妇女将一个布包和一盒大前门递了出来。 “抽烟。”将段云领到无人的胡同口，李菜头递给了段云一根烟。 “火！”段云也没客气，接过香烟叼在了嘴里。 李菜头掏出火柴，给段云和自己点燃香烟后，蹲下身子，将那个布包打开摊在地上，说道：“挑吧，普通电阻五分一个，二极管一毛，三极管一毛五……” “额……”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拿起一个二极管看了一眼后，说道：“怎么没标注上漆？” “实话和你说吧，我们厂子的技术水平一般般，跟北京上海货没法比，半导体器件合格率较低，所以部分等外品都对外销售。但实际这些玩意用起来是没啥问题的，你要是买的多，还能优惠！”李菜头吐了个烟圈说道。 “我验下东西。”段云说着，将万用表从包装中取了出来。 “你快点，最近警察神出鬼没的，快赶上加里森敢死队了……”李菜头起身走到胡同口张望了一下。 拿起万用表，段云熟练的测试起来。 一连检验了几个三极管和电阻，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应该正如那李菜头所说，这些元件基本上没大问题，虽然次品用不长，能好歹有些还是能用的。 但段云不能表现太满意，买货的人总是会嫌货的。 “你这啥玩意？一个能用的都没有。”段云收起万用表，起身就要离开。 “兄弟，你这是逗我呢吧？货你也看了，一个都不买就要走？”李菜头闻言立刻拉下了脸。 “不能用我买来有蛋用？” “可别人从我这里买都没问题啊？” “那是他们不识货。” “我说，没你这么玩的啊，这走了这么远路，你一个都不买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李菜头堵住了段云的去路，脸色变的阴狠起来。 “要买也成。”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一包我十块全要了！” “你怎么不去抢！？”李菜头瞪大了眼睛，说道：“那包东西有三百多零件，起码值一百多块，你十块钱就想全包圆，逗我玩呢？” “二十，最多二十，愿意卖，我就全要了。” “那不行，最少三十五！” “二十五！” “滚犊子！” “再见！”段云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 看到段云真要走，李菜头连忙喊住了他。 虽然段云给的价钱确实低，但一口气买这么多元件的客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另外李菜头现在确实挺需要钱的，想赶紧挣点钱买辆自行车，而这些元件本来就是他从厂子里夹带出来的私货，谈不上有什么本钱，加上最近市里打击投机倒把挺紧的，这么多货囤在手中也危险，所以低价抛售尽快拿到现钱才是正道。 “愿意卖了？”段云转过头问道。 “算我交个朋友。”李菜头将那包元件系好拎了起来，对段云说道：“你这家伙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这么猴精，二十五就二十五！” “痛快！”段云嘿嘿一笑，掏钱交给李菜头后，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一大包零件。 “记住了，我平时每天上午基本都在这百货大楼转悠，下午就不一定能找到人了，如果你还需要什么特殊的元件也可以告诉我，回头为帮你找找，好歹过了这次，也算是老客户了，价格绝对给你便宜！”李菜头将钱装入口袋后，眉开眼笑的说道。 “下次买东西我就找你了！”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了胡同。 …… 第七章 兄妹联手 东西都买到后，段云坐着公交回到了厂区。 家里没人，段云将那一包元件放到床底下后，拿出刚买来的万用表和漆包线准备改装下家里的那台收音机。 改装这种‘原始’的收音机对段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从妹妹床边找到一个用过的废本，段云用铅笔在上面依照这台收音机的元件画了一张电路图。 说起来段云前世自从大学后，基本都用的是cad软件，但手绘电路图的技术却一点都没落下。 修理改装收音机的短波接收灵敏度算不上多高的技术，不过段云却有另外的思路。 对于一般的电工而言，想提高收音机短波灵敏度有两个办法： 一是加大变频管的工作电流。但加大工作电流很有限度，此法不仅不能提高选择性，还能使变频管的噪音变大。 二是在短波段振荡线圈抽头与地之间并联465khz的串联谐振元件。此法虽然能提高收音机的选择性，但是线路板上面往往没有后加元件的位置。 而这二种做法对收音机的灵敏度提高有限，效果不明显。 段云只是思索了片刻后，就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改装方案。 他先将收音机上的三个中频变压器拆了下来，打开外壳后，露出缠着漆包线的内部结构。 段云快速计算出了更换漆包线所需要的匝数后，就将原来的08线径的漆包线换上了新买的10线径的漆包线。 这是个精细的活，但好在段云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当初在大学第一次接触无线电方面的实习时，他就是班里的翘楚。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段云才将变压器的线圈重新缠好，另外按照自己的思路又给这台收音机的输入输出回路上用电烙铁添加了几个电容和电阻。 段云买的那些散装电阻没有标示，只能一个一个的测试，然后挑出能用的元件。 又过了十多分钟，段云改装的这台收音机终于大功告成。 相比这年头一般能改装收音机的电工，段云的水平显然要高的多，一般电工只能通过加大变频器的工作电流放大短波信号，但同样也会加大噪声，导致收听效果依旧很差，而段云改装的收音机不仅短波接收灵敏度大为提高，选择性也大为提高，并且有一条明显的优点，即无电台处无噪声，这个改进是段云所用并联的电阻较小的原因。选台也方便了，原来弱小的漂浮不定的电台信号变得容易接收，混台现象大为改善。 简单的测试了一下后，段云对自己改装的结果非常满意，随即将万用表和电烙铁收拾好，放回了床下。 “哥，你今天没上班啊？” 正当段云准备合上收音机后盖的时候，随着一声咔咔的门锁的声响，妹妹段芳已经挎着书包出现在了门口。 “今天车间没活。”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随即笑着对段芳说道：“来的正好，收音机我给你修好了，你试试信号如何？” “你还真的会修收音机啊？”段芳闻言半信半疑，但还是从哥哥手中接过了收音机。 “吧嗒。”段芳刚扭开收音机的时候，没有听到熟悉的杂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但很快，令她惊讶的事情出现了。 收音机的中波信号明显比以前清晰了很多，搜索频道的过程没有杂音，而且还收搜到以前根本就没收听过的频道。 最让段芳感觉惊喜的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用短波清晰的收听到了很多的外语频道，信号清晰的程度让她不禁咂舌！ 段芳的同学中不乏家里非常有钱的双职工子女，他们用的小收音机都是市面上新出的，可却没有一个能在白天收到如此多和如此清晰的国外广播信号的！ “如何？”段云微笑着问道。 “哥，你咋做到的？”段芳的小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将那小收音机爱不释手的抱在怀中，对段云说道：“你今天上去进城去修的？” “都说了是你哥我自己改装的。”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记住你之前和我说的话，周六日去补习班的时候带上收音机，帮我和你的同学做做广告，改装一台五块钱，生意好的话，给你买好吃的！” “五块钱！”段芳闻言吃了一惊，随即说道：“这……这有点太贵了吧？” “不贵，改装的材料钱也不少呢？”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当别人家都和咱们一样穷呢，他们能花一百多买市面上最好的收音机，在多花个五块钱根本就不算个事，这样好了，你每给我拉到一单生意，我就分你一块钱如何？刨去材料钱，你哥我其实赚不了几块的……” 段云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天生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只要这丫头真肯在学校卖力宣传，生意肯定会有的，所以干脆就用分红来‘收买’她，反正这也不是投机倒把犯罪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习生活的。 “一台就一块钱？”段芳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段芳从小到大得到的最大一笔零花钱还是当初上小学过六一组织春游的时候，当时她清楚的记得母亲给了她两块钱，这其中还是包括一顿午饭的钱。 如今拉到一单生意就有一块钱，这绝对是个让段芳想都不敢想的丰厚收入！ “你哥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段云眉头一挑。 “成！”段芳很干脆的应承道。 “以后赚了钱，咱们天天吃肉！” “还天天吃肉，吹牛吧你！咱们厂子，厂长家都不敢说他天天有肉吃。”段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高兴，说道：“我先去做饭去，哥你等着哈。” 说完，段芳甩着两个小麻花辫准备洗菜做饭。 母亲中午在缝纫社加班不回来，午饭只有兄妹两人。 妹妹的厨艺谈不好，会做的菜不多，事实上家里没多少菜可做。 这个年代的很多女孩基本上很早就学会做饭了，这也是出嫁前的必修课。 看着基本上没什么油花的饭菜，让前世一直被未婚妻小灶伺候的胃口极刁的段云有些难以下咽，但现在家里就这条件，就母亲一个人的那点工资，能维持个温饱已经算是不错。 这也让段云暗暗下决心尽快的赚到钱，而且是赚大钱！ 第八章 租房 饭后，妹妹收拾完碗筷开始午睡，毕竟学习也是挺费精力的一件事。 而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段云则干脆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半响后，穿上衣服直接走出了家门。 维修电器的工具都已经买好了，但段云则还要解决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租房。 家里房子太小，就那十多平米的地方，唯一能用来维修电器的地方就是那个缝纫机，可那地方母亲晚上干私活，妹妹写作业都是要用的，段云总不能在自己床上用电烙铁，所以他必须要有自己的一个搞维修的地方。 这年头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就算有，段云手里的那点钱也买不起，所以租房是唯一的选项。 但想在厂区租个好房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工人的房子都是厂子分配的，谁都没富裕。 至于等分房，那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到现在厂里还有很多大龄青年等着分房结婚呢，厂长从前年就喊着要盖一批新楼缓解职工住房问题，可到现在连个地基的影子都没有！ 不过虽然租住宅用房子没戏，但段云还是找到了一个解决维修地点的办法。 原来，工厂生活区住宅的楼前，有很多简易搭建的小平房。 这些房子都是厂里的一些职工私自搭建的，面积不大，也就不到十个平米左右，但地面没铺，不能用来住人，平常都是用来放个自行车或者杂物啥的。 段云在厂区转悠了一圈后，终于看中了一间小平房，房子虽然不大，但重要的是这个小房私接了一根电线，这才是段云租房最优先的考虑。 和附近几个居民询问了一番后，段云很快就找到了房主。 “这房子我们不租。”得知段云是想租自己的小房后，开门的一个老妇摇头说道。 “一个月三块！”段云伸出三个指头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 “五块！” “你等等，我去取钥匙……” 几分钟后，在房主的带领下，段云终于终于看到了这房子内部的情况。 里面杂物不少，基本都是一些废木头，生锈的锅和脸盘之类的东西，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这一代的中年人是真的经历过什么叫真正的穷苦，所以什么东西都不舍得直接扔掉，哪怕是以后再也不可能用到的东西。 “电线是从我家电表下接的，你得分摊点……东西暂时还得放两天，回头我找个三轮车拉到废品库卖了，另外你要租的话，至少要租三个月的，少了我不合算，加上押金正好二十！”看完房后，房东老妇对段云说道。 “成！就这么定了。”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两张大团结，说道：“那就先租三个月吧。“ 其实这么小的房子租金不值这么多，但这厂区绝大部分小房都没有电源，所以多花点钱段云也认了。 下一刻，两人简单的写了张收据，段云拿到了小房的钥匙。 然后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将这间小房清理完毕，然后到挨着厂区的旧货市场买了个方桌和椅子，让货主推着自行车送到了出租房中，同时在厂区的五金店买了一个大瓦数的灯泡和一个插座，按在出租房中。 到了下午五点半工厂的下班广播开始前，段云终于布置完毕，以后他就可以在这里修理电器了。 晚上吃完饭后，忙碌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的段云直接躺在了床上。 虽然很累，但段云内心却始很兴奋。 想想自己新生活和未来事业的规划，段云就有种说不出的干劲。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激情燃烧的感觉了…… …… 第二天段云的很早，洗漱完毕后，他开始到外边晨跑起来。 现在的这具身体真的非常棒，哪怕一天忙下来再累，睡过一觉后，精神就会焕然一新，这完全就不是他上辈子那个亚健康的身体能比的。 早饭依旧很简单，只是这次母亲给他和妹妹一人用荤油煎了两个鸡蛋，自己则啃着馒头咸菜，喝着苞米面糊糊。 这一幕让段云感觉心头一暖，但也没矫情，吃过饭后就去上班了。 按照约定，今天赵东升要给段云安排到一车间上班。 只是段云刚到一车间的门口，就立刻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现在基本上全厂都已经知道段云被女工何晓丽拒绝后自杀未遂的事情了，所有从他身边走过的员工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厂区就这么大，碎嘴的娘们也多，一些对段家知根知底人对段云的评价很低，就是个脑瓜迟钝的笨小子而已，没啥出息可言。 而何晓丽在厂子占比不高的女工中也算有几分姿色的，所以几乎所有人对段云这件事的评价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同情段云，有的只是对他的不屑和讥笑。 不过今天段云并没有看到何晓丽，但他也不以为意，毕竟他现在的灵魂对这个女人没什么感觉，他爱的只有自己前世的未婚妻罗艳君而已。 在车间门口站了足足半个小时后，段云终于看到穿着白衬衣的赵书记走了过来。 赵东升到一车间并非是专门来给段云安排工作的，其实他经常会在早上到各个车间走上一圈检查工作，给段云调换岗位只是顺便而已。 和后世厂长责任制的大权独揽不同，如今这个年头国企单位双负责制，都是厂长书记双领导制，厂党高官和厂长双负责制。 这种制度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人浮于事，有功劳互抢，有责任互推，有些厂子甚至会出现厂长大战书记的戏码，最严重的时候，厂长会开除厂党高官是的厂籍，而党高官会开除厂长的党籍。 但红星齿轮厂则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至少在明面上，厂长和党高官还是看不出特别明显的矛盾。 “赵书记好。”段云看到赵东升后，脸上招呼了一声。 “来的挺早啊。”赵书记看到段云后微微一笑，手一挥，示意跟着他进车间。 看到赵书记走进车间，里面的职工纷纷赔笑招呼，可以看出，赵东升在厂子里威望还是很高的。 赵书记微笑着和工人打着招呼，而段云则四下张望，观察起车间的设备来。 偌大的厂房中放着几十台车床和铣床，尽管早已心理准备，但这些设备的老旧程度还是让段云有些感慨。 和前世他经常接触的数控机床相比，这里的设备显然太过落后，不过这也能理解，八十年代全国也没有多少数控机床，即便是有，也是优先军工企业，红星齿轮厂显然没有这样的待遇。 现在厂里用的还都是都是东北‘十八罗汉’六七十年代的产品，加工速度和精度都不高。 而在车间的一角，段云居然还发现一台非常原始的皮带传动的老旧机床，当看到铭牌的俄文以及标注的出厂日期居然是1951年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第九章 奖金 “赵书记！” 正在这个时候，一车间主任王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赵东升对王强微笑着说道。 “啥事啊书记？”王强问道。 “给你们车间安排一个新徒工……”赵东升说着，用手指了下站在身后的段云。 看到段云，王强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对赵东升说道：“书记，这小子他……” 前天就是王强抢救的段云，他自然对这个愣头愣脑玩自杀的小子没什么好感。 另外拒绝段云的女工何晓丽也在这个车间，倘若两人都在这个车间工作，万一段云这个愣头青搞出点什么事情来的话，他这个车间主任那可是要负责的！ “段云同志很上进，我觉得应该给他个机会。” “可是……” “小王啊……”赵东升上前将手搭在王强的肩膀上，走到一边对他轻声说道：“回头你安排段云上夜班，和那个女工班次差开就可以了，而且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如果一个月时间达不到熟练工水平的话，那就重新回到备料车间上班。” “一个月达到熟练工水平？”王强闻言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说道：“全按书记您说的来！” “很好。”赵东升显然很满意王强的态度，微微一笑，随即对段云说道：“你过来。” “书记……” “以后你就归王主任安排，好好工作，珍惜这次机会！”赵东升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以后还希望王主任多多照顾。”段云闻言，面带笑容的对王强说道。 段云对这王强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当初自己中毒的时候这货居然要给他做人工呼吸，确实太过鲁莽了点，但终归是个好人。 “小段，今天书记也在这儿，咱们丑话说在前面，现在一车间生产任务比较紧，每个人都是有生产定额的，若是完不成的话，可是要扣奖金的！另外如果一个月内技术不过关，你就要从哪来再回哪儿去，一车间不养闲人，听明白了么？”王强一脸严肃的说道。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饶有兴趣的问道：“咱们车间还有奖金？” “有啊，只要保质保量的玩成加工任务，每个月五块！”王强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接着说道：“其他车间也就一个月两三块的奖金，咱们一车间最高，是厂长书记一起特批的。” 国企在八十年代前基本上是没有奖金这一说的，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则改变了之前国企工资一成不变大锅饭的做饭。 1979年8月，蛇口工业区首项工程蛇口港开工，工人们干劲不高，每人每天8小时运泥20至30车。 两个月之后，工程进展缓慢，总负责人袁庚甚急，指示加快工程进度。四航局工程处决定从当年10月开始实行定额超产奖励制度，即完成每天55车定额，每车奖2分钱，超额每车奖4分。工人们干劲大增，一般每人每个工作日运泥达80至90车，干劲大的甚至达131车，可领奖金414元。 1980年4月，这个行之有效的奖励制度很快被上级有关部门勒令停止，理由是为了“纠正滥发奖金的偏向”。奖金撤下，运泥量也跟着下去了。 后来这件事通过内参被国家高层领导知道后，马上在《内参》清样上批字，并转由相关部门执行。。 仅隔一天，蛇口的工地上就恢复了定额超产奖。这之后，华夏内地逐渐实行了工资奖金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的办法。 到了1982年，很多企业都开始实行起了相应的奖金制度，而红星齿轮厂由于效益好，煤矿那边订单多，所以为了提高工人生产积极性，避免消极怠工，成为了大兴市最早一批实行奖金制度的单位。 “如果要是我超额完成生产任务的话，奖金会再往高提提呢？”段云思索了一下后问道。 “当然没问题！”一旁的赵书记微笑着说道。 “车间每个班组工作量都是有定额的，多劳多得，奖金没上限！”王强很干脆的说道。 “那意思是我一个月挣一千也是有可能的？”段云又问道。 “哈哈哈！” 段云话声一落，赵东升和王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你要真能干出那么多活，一个月挣一万都行！”片刻后，赵书记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而一旁的王强看向段云的眼神则有些不屑。 要知道，在一车间中，干活最快的是个名叫马国庆的八级车工，也是连续五年的工厂劳模，他每个月加工的工件是最多的，但就是这样一个牛人，自从工厂实行奖金制度后，最多的一个月曾经拿到过五十一块的奖金，这已经是工厂记录了，一般车工顶多也勉强能完成工厂的定额而已，撑死了多赚六七块！ “我会努力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好干！”赵东升说完，转身离开了。 “书记慢走。”王强赔笑着目送赵书记离开后，这才收敛笑容，转头看向了段云。 “王主任，那我现在……”段云等着王强给他安排工作。 “从今天开始你上夜班，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八点，你现在回家休息，晚上十二点上班，到时候带班长会给你安排工作的。”王强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我还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第一，出了厂门的事情我管不着，但在上班期间，你没正事最好离何晓丽远一点！第二，给我活的爷们点！别没事寻死觅活的，要是想不开，出了这个厂门口，上吊跳楼喝农药随便你！最后一条，就刚才书记说的，一个月时间如果技术不达标，从这个车间滚蛋，继续当你的搬运工，明白么？” 王强性格耿直，索性和段云明说了。 “行！”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看到段云答应的挺痛快，王强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如果你以后能老老实实的干活，车间有什么福利好处少不了你的，行了，回去休息吧，记得晚上别迟到！” “那我走了！”段云说完，直接离开了车间。 …… 第十章 生意开张 白天不用上班，段云又可以处理下自己的事情了。 昨天买好了修理电器的工具元件，租好了房子，今天段云打算再到自己租住的小房中准备布置一下。 段云先回了一趟家，将昨天买来电子元件和万用表电烙铁一起带到了出租屋中。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段云将那一包电子元件放在桌子上，打开了万用表的开关。 这次买来的这包电子元件都没有标示，段云开始挨个测量电阻，至于电解电容用万用表电阻档大至判别分类，然后别在牛皮纸带上分别标出阻值分类摆好，方便以后使用。 让段云感到高兴的是，李菜头给他的这些元件绝大部分都是能用的，零星又几个数值偏大的电阻电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被段云随手扔掉。 当段云将这几百个元件全部测试分类完成后，已经到了中午临近工厂下班的时间，段云将工具收拾好后锁上门，回到了家中。 母亲缝纫社最近活多，中午基本不回来，做饭就成了妹妹的事情。 后世很难看到上高中的女孩给家里做饭，但对于段云家这样父亲早逝，儿子下乡六年不归的家庭而言，妹妹段芳早熟自立也是一种生活的无奈。 “哥！” 正在楼道水房洗菜的段芳看到段云上楼后，笑吟吟的喊了一声。 “用我帮忙么？” “你笨手笨脚的做不了个饭。”当着水房中其他的邻居，妹妹段芳丝毫不给哥哥留半点面子，随即说道：“你先回屋等着，我一会儿告诉你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段云闻言好奇的问道。 “你先回去，这儿不方便说。”段芳看了一眼周围的邻居，对段云挤了挤眼睛。 段芳绝对是个有心眼的女孩，段家和邻里关系相处的比较冷淡，这倒不是说段家不愿意交往，而是因为段家太穷，没人愿意和他家扯上关系，毕竟沾不上光，搞不好还会被借钱。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东西，段芳比一般孩子心智早熟的多，知道周围邻居对他们家有种优越的心态，所以家里有什么好事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省的拉仇恨。 “行。”段云对妹妹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家中。 早已口干舌燥的段云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了几口后，妹妹段芳已经推门进了屋。 “到底啥事啊？”段云放下杯子问道。 “哥，我给你拉到生意了。”妹妹段芳抿嘴一笑，接着说道：“早上我把你修好的那台收音机带到学校了，收听到那么清晰的外国台全班都轰动了，然后我就趁机帮你推销了一把……” “哈哈哈，还是我家妹子能干！”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其实我就是买卖嘴皮子，结果没想到有人连定金都给我了，说是下午就把他们的收音机带过来……还有的同学嫌贵，想让我便宜点，我说一分价钱一分货，除了我哥，别人改装的短波收音机杂音太大……” 段芳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段云。 “你们同学还挺有钱啊。”段云接过钞票后看了一眼，发现整整四十块钱，顿时感觉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而这帮孩子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掏出五块钱的零花钱！ 而在段云前世的记忆中，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口袋里的零花钱从来没超过两块，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偷了母亲钱包的四块钱和同学到游戏厅打游戏，结果被父亲得知后挨了一顿胖揍，直到高考录取远赴外地上大学后，才有了几百块一个月的生活费。 只是段云不知道的是，红星齿轮厂双职工家庭比较多，养到孩子上高中的家庭父母基本上都在四五十岁左右，正是年富力壮的车间骨干或者领导，所以收入肯定不低的。 而且自从恢复高考后，大学生简直就是被捧上天的香饽饽，对于普通工人家庭来说，如果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绝对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是他们和孩子改变人生命运最好的机会，所以只要孩子上了高中成绩不错，身为父母是绝对舍得花钱的，孩子兜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用来买书本零食的零花钱。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段芳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长得好看，人缘极好，自然是有喜欢他的男生捧场的。 第一次搞修理，就接到了四十块的生意，要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这不由的让段云心情变的异常激动。。 “哥，我想吃肉……”段芳看了眼哥哥手中的钞票，小嘴微撅说道。 段家的餐桌上已经有段日子见不到油水了，每天土豆白菜的日子确实难熬，况且妹妹段芳还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所以眼见哥哥赚了钱，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来顿荤的。 “回头我就去买，另外……这是给你的推销奖。”段云说着，将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妹妹段芳。 “要不了这么多……”段芳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你是我哥，帮你应该的，再说你改装收音机也是有成本的，晚上请我吃肉就行。”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你哥我还客气什么。”段云笑了笑，他现在用的都是最便宜大电子元件改装收音机，成本段云早就算过，一台改装下来元件成本也就不到一块钱，绝对是‘暴利’的生意，但这个商业机密还不能跟妹妹说。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此时段芳心里乐开了话，这绝对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最大一笔零花钱了，将那张大团结仔细折好揣进口袋后，段芳对哥哥做了个可爱的表情说道：“哥，等这个周日我到了英语补习班，再帮你多拉几笔生意来。” “那啥，回头问问你们学校的老师，如果他们也想改装家里的收音机的话，我免费给他们修！”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明白，如果只凭妹妹一个人帮自己拉生意的话，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他们班上就那么点同学，而且真正肯花钱让段云改装的也不会有几个，所以段云需要一个更强力的宣传渠道。 正所谓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段云免费帮学校老师修理收音机，只要这些老师能帮自己在学校其他班级的学生面前宣传几句，那这笔生意就是稳赚不赔的！ 第十一章 师傅 “哥你给人家免费修万一亏本怎么办啊？”段芳面带忧色的说道，她是不会想到哥哥修理成本有多低的。 “别傻了，你哥我是做那种亏本生意的人么？”段云对妹妹笑了笑，说道：“没好处人家老师能帮您白宣传么？你十张嘴都未必有人家老师一句话管用。”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段芳感觉现在哥哥似乎有些不一样…… “你哥我本来就是大智若愚，你没发现而已。” “吹牛！”段芳闻言吐了吐小舌头，将钱装入口袋美滋滋的继续做饭去了。 段云看了一眼刚到手的三十块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但他也知道，改装收音机这只是个小生意，想赚大钱的话，他还是需要的想别的辙。 其实重生后的这两天段云也想了很多事情。 他显然是不会甘心一辈子在工厂当个普通工人的，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做生意风险有点大，投机倒把在这个年头是重罪，而且就算他肯冒险，手头也没有足够的本钱。 至于参加高考上大学，至少还需要等到明年才有机会，而且段云上辈子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园读书，既然重活了一次，那么总是要换个活法的。 现在比较稳妥实在的办法就是，先在工厂混着，下班后兼职修理个电器啥的，等手头钱多了，在做下一步的考虑。 段云甚至想过要自己开一家电子或者机械方面的公司，以他的技术是完全能做出领先这个时代的产品的，但眼下想在城市开工厂是不可能的，挂靠乡村合作社也许有可能，但段云还需要准备一笔大钱才行。 总之，路要一点点走，饭要一口口吃。 妹妹做好午饭后，兄妹两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如果不是饿得厉害，段云是真不想吃这样的饭菜，他的胃口早已被自己前世未婚妻罗艳君的高明厨艺养的很刁了，一般的伙食已经很难入眼了。 但在这一刻想起自己未婚妻却让段云有些伤感，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两人同时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上的一幕，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饭后，和妹妹一起刷完碗筷后，段云直接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晚上要上夜班，哪怕他现在没有困意，也要睡上一会儿。 夜班是最熬人的，从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八点，换上衣服回家后已经是九点了，吃完早饭睡到中午正香的时候，又被叫起来吃午饭……整个白天都吃不好睡不香，长久下来谁都吃不消。 但段云也明白，书记和一车间的领导不待见自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过段云既然打算从事技术工作，那就肯定不会低头的…… ……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段云带着母亲给自己准备的饭盒，轻轻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天空万籁俱静，漫天星星点点，空气带着几分微凉。 通向厂大门的街道上两旁路灯有些昏暗，零星可以看到了一些上下班的工人骑着自行车从自己两边经过。 而当段云来到一车间门口的时候，这周负责夜班的三班长黄海涛已经等候多时了。 黄海涛年龄四十出头，是个工龄二十多年老车工，为人头脑灵活会来事，而且和总工还沾点亲的。 “还行，在晚来几分钟就迟到了。”黄海涛看了一眼腕上的上海梅花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换上工作服，我给你安排一个师傅带你。” “行。”段云说完，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而当段云换上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门口黄海涛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老者穿着很干净，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但双眼却显得非常精神。 “段云，这位师傅名叫韩忠，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傅了，韩师傅可是咱们厂的老技师了，是退休返聘的，水平高着呢，你以后可得跟着韩师傅好好学！”黄海涛对段云安顿道。 “韩师傅好。”段云微笑着对韩忠招呼道。 “嗯。”韩忠似乎对面前的这个新徒弟没什么兴趣，只是神色木然的应了一声。 这年头工厂的师傅可不是后世那个喊出来的尊称，而是实实在在的师徒关系。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傅不光给徒弟传授技艺，同时对很多新入厂的徒工而言，那也相当于一个靠山。 而徒弟跟师傅学艺，必须要全神贯注，干起活来不能偷懒、走神，否则就被训斥一顿，私下里，徒弟对师傅也要当半个老子一样孝敬，逢年过节要带着东西拜访，甚至还会帮忙养老送终。 虽然有些师徒关系并不那么和谐，但这年头总体上来说就是这种情况。 “那行，韩师傅您就领着小段先熟悉下工位，顺便给他安排下任务。”黄海涛说完，转身就走向了其他工位。 段云也随即跟在韩忠的身后，走向了厂房一侧的工位。 而此时工位上职工看到段云后，眼神都带着几分怪异。 现如今段云已经算是厂里的名人了，之前他为了一个女工自杀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甚至有很多青工在背后戏称他为红星齿轮厂的头号‘情圣’。 段云自然也是看出众人对他的好奇和讥嘲的，但他对此不以为意，毕竟他前世是个心智成熟的中年人，脸皮厚度和阅历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望尘莫及的。 这个时候段云的心思则都暂时放在了自己的新师傅身上，他有些好奇这个韩忠，要知道，八十年代的国企是很少有返聘这种情况的，通常是师傅退休，徒弟顶上，用工上并不缺乏，而眼前的这个老头究竟掌握什么高端技术，才会让工厂返聘的。 而当段云跟着韩忠来到他的工位后，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韩忠使用的车床正是白天他见到的那辆1952年产的前sl车床！ 即便是在八十年代，这种老式的车床在国内也都淘汰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件老古董。 其实红星齿轮厂早二年就想将这个机床做报废处理了，但由于厂矿的订单越来越多，红星齿轮厂的生产任务大，所有车间领导最终决定继续使用这台老爷机床，而作为厂里为数不多能玩转这台车床的老员工，韩忠最终被退休返聘，和这台机床一起继续为厂子发挥自己的余热…… “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顺便帮我取料。”韩忠安顿了段云一句后，就启动了机器了，开始了今晚夜班的工作。 韩忠所在的工段是专门加工单体液压支柱的柱头的，由于这台老爷车床精度不高，转速慢，振动大，所以只能做柱头的粗车步骤，精车则换另外另外一台国产车床加工。 韩忠显然没有想认真教段云的意思，整整一个多小时，除了使唤段云取料上卡盘外，基本就没正眼看他一眼。 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估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韩忠对段云这个刚来的徒工有些冷淡。 其实不用韩忠教他，段云也是会点车工技术的，当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是在机械加工车间当的技术员，虽然那个厂子已经大量使用了进口五轴车床，但依旧有几台普车仍在加工一般精度的零件。 段云曾经在闲暇的时候请教过工人车床的使用方法，在那家工厂的三年中，也算是半个熟练工了，也能加工一些稍微有难度的零件。 所以尽管师傅韩忠使用的这台机器非常老旧，但只是看了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已经能上手了。 而师傅不发话，段云也没吱声，只是在旁边站着。 夜班的工作有些漫长而无聊，但段云的头脑中则不停的再思考着一些工作上的技术问题。 在段云看来，如果只是一直加工液压支柱柱头这样简单的工件的话，那么完全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技术改进，就能让这个工作变的简单而有效率。 思索了片刻后，段云找到半截石笔，蹲在地上画起了设计思路图。 普通车床虽然在加工精度上有差异，但工作原理和操作方法则是基本差不多的。 如同这个液压支柱的柱头，分为粗车和精车两个步骤。 所谓的粗车就是将切好的金属材料加工到一定的预留量，而精加工则是在粗加工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加工加工精度。 在工件精度要求不太高的情况下，段云完全可以将这台车床直接改装成一台高效率的自动车床。 其实国内早在六十年代的时候，就已经有工厂的技师进行过自动机床的改装，但那只是非常小规模的使用。 之所以这种改装机床没能在全国大规模的推广，主要原因就是改装后的车床的由于技术简单，只能加工单一的工件，若是还想用这台车床加工其他的工件，还需要进行重新改进，而且由于早期国内技术和设计上的一些限制和缺陷，容易出问题，所以这种技术是有局限性的。 但这种改装却很适合段云现在的工作情况。 师傅韩忠的这台老机床由于转速慢，震动大，精度不高，所以只能用来粗车柱头这种单一的产品，是非常适合自动化改装的。 另外段云的电子机械技术可不是眼下厂子里的那些老车工和技术员能比的，改装这样的车床简直就是小意思。 段云蹲在地上用石笔不断的写写画画，反复修改了好几处的方案，而他的师傅韩忠则干脆把这个新收的徒弟当成了空气，只是全神贯注的工作中。 第十二章 技术革新 一直到凌晨五点左右，车间的机床声少了很多，到了这个时候，好多夜班工人已经陆续放慢了手中的活计，要么找个角落抽烟聊天，要么就是干起了自己的私活，小铁锤，哑铃，和各种小工具。 而夜班的带班长到了这个时候也基本不到车间转悠了，仿佛和工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厂吃厂。 对于车间工人在工作时间做私活的事情，厂领导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其实不光是工人，有很多领导也经常找些技术好的工人帮他们做一些家用的东西。 但这里有个原则就是，那就是这些私活只能用车间的废料和下脚料加工，另外大件的东西也带不出厂门口，所以只要不是影响工作太过分的事情，厂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没人管。 而这就给了段云一个diy零件的机会。 韩忠四点左右就停车离开了工位，抱着他的大玻璃罐头茶杯蹲在车间一个无人角落喝茶休息去了。 老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一天就加工四十多个零件，感觉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后就不干了，而车间的另外一些徒工相比正式工拿得少，加上正式工不怕被开除，所以也都只干上几个小时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抽烟睡觉去了。 再说厂里这些年轻人都要留点力气下班回家打家具，厂里去年年底就放出风来今年要分房，所以‘四十八条腿’得提前准备。 看到旁边没人了，段云胆子大了起来，从工具箱取出改锥和其他工具，打算拆开外壳研究一下。 对于普车的内部结构远离，段云其实都是非常熟悉的，但这种五十年代的老车床段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需要打开外壳了解一下。 用改锥费力的拧开这台老式车床操作台下的外壳，里面赫然露出了一组油腻黝黑的传动齿轮。 和段云想象的差不多，这台老式sl车床结构相比国产七八十年代的车床要简单一些，但毛子东西粗苯重，用料非常厚实，所以直到现在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从工具箱拿出一个用来记录工件的本子，段云在最后一页大致的画下了变速齿轮箱以及电路的简易图，又用游标卡尺量了一些数据标好后，将图纸扯下折好，放在了口袋中。 到了这个时候，段云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套大致的改进方案，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画出一套完整的图纸，另外工件尺寸也要设计精确。 车床改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段云这样的电子机械学的博士，做这种技术改进也是需要反复研究，毕竟这车床是国企资产，一旦造成机器的损伤报废，后果是很严重的。 忙完这一切，将车床重新装好后，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已然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夜班的工人纷纷重新回到了车床前，在早上领导到来和下一班工人到来的时候，必须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而段云的师傅韩忠这个时候也拿着自己的茶杯走了回来，看了段云一眼后，再次启动了车床。 早上七点半，车间主任王强早半个小时到了车间，和三班长碰了个面聊了两句后，就径直来到了韩忠的车床前。 “韩师傅早！”王强面带笑容的和韩忠打了声招呼，看的出来，他对韩忠还是比较尊敬的。 “小王，这个礼拜天到我家喝两盅，前天你师娘老家寄来了腊肉，这玩意和辣椒一炒，滋味贼拉下饭。”韩忠嘿嘿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王强闻言眼前一亮，连声应道。 一旁的段云看到这一幕不禁撇了撇嘴，看得出来，自己师傅韩忠是个老油条，善于和领导套近乎拉关系。 其实这也正常，厂子就这么大，很多工人领导都是沾亲带故的，谁都要有个用得着别人的时候。 这也给段云提了个醒，他若是想在这个车间搞个技改，需要别人帮自己加工个零件啥的，也必须要有自己的朋友和关系。 “这小子……他昨晚表现如何？”王强用手指了指段云，对韩忠问道。 “还行，手脚挺勤快也挺能干的，技术方面嘛，慢慢来呗。”韩忠说道。 “嗯。”王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但也没搭理段云，和韩忠挥了下手后，转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心头一暖，虽然这个韩忠对自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却不是个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跟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徒弟，起码不憋屈…… …… 下班回到家中后，段云眼就看到了饭桌上母亲给他留下的早饭，打开上面的锅盖，段云看到里面放着两个剥了壳的煮鸡蛋还有稀饭和馒头。 段云家境虽然困难，但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饭菜少见油水而已。 另外桌上还有半碗黄酱和几根水萝卜。 段云父母并非是大兴本地人，而是当年响应国家‘一五’计划是从东北迁过来的。 东北人管这种黄酱叫做‘大酱’，是用黄豆煮熟晾干成大酱块后放入缸中发酵而成的。 虽然没有东北农村那么宽松的住宅环境，但厂区的很多人包括段云母亲依旧保持着东北的一些习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腌酱的缸子，每年腊月和正月末二月初都会做上一缸子的大酱。 酱香飘满房间，水灵灵的蔬菜蘸着鲜得让人发抖的大酱，再包上一团米饭，塞满了嘴巴的感觉确实让人难忘。 那时候，酱也好吃，菜也好吃，米饭也好吃，什么都好吃。现在在饭馆里，永远也品尝不到那种味道。 段云前世是辽宁人，小时候也经常吃这种大酱，但自从远离家乡上大学后，食堂就主宰了他的一日三餐，而后来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工作学习的段云就基本上没再吃过这种家乡的味道了。 这让段云怀旧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兴奋，在他看来，这个年代虽然条件艰苦，物质匮乏，但依旧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让他有期待的感觉。 水萝卜蘸着大酱，喝着稀饭的段云感觉这顿饭吃的格外香甜。 饭后，段云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 中午时分，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房门推开，段芳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绿帆布书包走了进来。 看到哥哥正在睡觉，段芳脚步放轻，然后从身上取下鼓鼓囊囊的书包，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床上。 此时段云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的觉很轻，刚才段芳开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你包里啥东西？”段云从床上坐起后问道。 “啊！”段芳惊呼了一声，随即转身看了段云一眼后，挥起小拳头轻轻锤了段云肩膀一下，撅着小嘴说道：“哥你这要吓死人啊？” “你心里要是没鬼的话，用得着害怕么？”段云闻言笑了笑，用手一指那个书包问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和前世小学生的书包都能压死牛的情况不同，这个年头的学生没那么多课外刊物补习资料，平时装的也就是几个课本和作业本，分量连块半头砖都不如，而妹妹眼下书包撑的这么大，里面肯定是有‘私货’的。 “能有啥，还不是帮你接的活儿。”段芳说着，打开书包，里面赫然露出足有七八台袖珍收音机。 “这么多……”段云见状，一脸的惊讶。 “这只是今天早上同学送来的，另外还有很多要到晚上和明天才能拿回来。”段芳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手绢包裹的小包，递给段云说道：“这是我收到钱，总共是一百三十五块，你数数。” “一百三十五？”段云见状一愣，接过那包钱看了一眼后，对妹妹说道：“你可真厉害啊，告诉哥，你是咋忽悠到这么多同学的？” 段云原本以为能妹妹段芳一天能帮他揽到几台改装收音机的活就不错了，但却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妹妹就一口气拉到这么多的生意。 “真难听，什么叫忽悠？”段芳白了哥哥一眼，说道：“你改装的收音机本来就信号好，比厂子里发的那种收音机强太多了，另外我们老师知道你会修录音机后，也帮忙宣传了一下，这里面大部分改装费，都是我们年级老师给我的……” “你这就不对了，我不是和你说了不收老师的钱么？”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我也不想要啊，可那些老师硬是塞给我的……”段芳撅着小嘴说道。 “你们学校老师都是万元户家里有钱没处花啊？免费修不要，还非要给你钱？”段云显然不相信妹妹的话。 “学校很多老师都是以前咱爸的同事，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他们不占这个便宜。”段芳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而且那几个老师还跟我说，只要你修理技术好，以后有电器维修的活就都找你来修。” “额。”段云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段云父亲以前就是校办中学的数学老师，后来在动乱年代被当做‘臭老九’游街批判，最终病发猝死，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他当年在齿轮厂中学还是有不少同事现在依旧从事教学工作的。 所以出于对段云一家的同情，顺水推舟帮忙照顾一下段云的生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十三章 拓展业务 “哥，我还有几个同学家里用的都是立式收音机，带不过来，他们说如果可以上门修的话，价格可以再商量。”段芳说道。 “行啊，不过我暂时没有时间，另外我手头也没有改装那种立式的收音机零件，等我星期天的时候去看看再说吧。”段云说道。 虽然那种上门维修的活比较麻烦，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到相应的电子元件，但开门做生意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只要有时间，能赚的钱是必须要赚的。 而且像他的这种搞维修的轻易不能说你不会修，否则别人就会感觉你技术水平不行。 还有就是他这种电器修理既然没有地方开店铺，那么口碑就非常的重要，有些活赚不了几个钱却能赚到好口碑，只要能一传十十传百，有源源不断的修理活，就不愁赚不到大钱，这笔账段云还是算的清的。 “哥，我真的想知道，你这修理电器的技术是跟谁学的啊？”段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当你哥我下乡六年不是白下的？在陕西农村那会儿，一起插队有个懂电子技术的高手……说起来民间到处都是卧虎藏龙的高手啊……”段云故作感慨了一句，随即从那个装钱的布包中取出了六张‘大炼钢’，递给段芳说道：“这是给你的那份，买吃的去吧。” “哥，用不了这么多，主要是有老师帮忙，我没拉到这么多生意的。”段芳看到哥哥递来的钞票后，显得有些扭捏起来，她从小达到还没拿过这么多的钱。 虽然段芳从小就很机灵，心眼也多，但对家人还是很实在的，她也知道哥哥的修理生意才刚刚开张，买元件也是需要不少成本的，更何况她这只是举手之劳，自家人根本就不用把账算的这么清。 “你哥我有钱赚，就不能亏了你的那份，咱们是兄妹，用不着和我这么客气，这钱你拿去买身新衣服，另外想吃什么零食自己买。”段云将钱塞到妹妹的手中，接着眉头一挑说道：“哥不在的这几年，你和咱妈都挺苦的，现在我回来了，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哥……”段芳听到段云这番话，眼眶突然有些微微湿润起来。 “行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以后你们同学谁修啥电器的，都可以让他来找我，不光是收音机，电视电风扇之类的我也能修！”段云看来一眼妹妹，随即笑着抚摸了下的她的脑袋。 段云明白，如果自己以后想赚大钱，光是靠改装收音机还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拓展下自己的经营项目。 “哥，你连电视机也会修？”段芳一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年头电视绝对是个奢侈品，彩色电视就不说了，那玩意是凭票供应的，全大兴也没几台，至于黑白电视，红星齿轮厂工人的工资这么高，有电视的人家也不多，全厂子加起来，估计也不过几十台的样子。 说道：“行了，我饿了，做饭去吧，等会儿还吃完还要继续补交呢。” “嗯。”段芳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起身将哥哥刚给她的钱塞到自己床铺褥子下后，将早上段云吃过早饭的碗筷收拾起来准备去水房洗。 看到妹妹离开，段云看了一眼手中那一沓子的钞票，脸上顿时困意全无。 妹妹这边拉生意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段云的预料。 而且如果段云父亲的那些同事老师能帮助段云宣传的话，那么自己的生意将会渐渐多起来。 这次除去给妹妹的三十元，段云净赚了一百多，至于元件的消耗则是非常便宜的，改装一台连一块成本都不到，所以可以暂时忽略。 现在段云加上昨天赚的钱以及上次到城里买修理电器元件剩下的钱，段云的身家已经超过两百块了。 虽然这笔钱看起来不多，但也相当于工厂一般职工四五个月的工资了，也足够段云去做一些事情了。 手头的电子元件暂时不需要再买了，那东西一旦受潮就会报废，而且段云没有能干燥保存太多零件的地方，所以现在只能是用光手头的存货后再找那个李菜头买。 所以段云打算先用一部分钱改善下家里生活，另外再用一部分钱，花在和车间同事的人情往来上。 之所以段云想到要和工厂同事处好关系，主要原因是前世作为一个曾经在社会上混迹过一段时间的中年人而言，是深知若想在工厂混得好，是必须要有自己人脉关系圈子的。 尤其是段云现在想要在车间做技改，加工各种零件都要四处求人，而自己在厂子里无亲无故，没几个肯帮忙的同事，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了一会儿后，段云很快就有了主意。 吃过午饭后，段云也没再继续补觉，而是拎着妹妹那一书包的收音机，来到了自己租的小房中。 将桌子的灰尘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后，段云开始了工作。 改装收音机是个细活，不过也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第一台收音机改装用了四十分钟，第二台就用了半小时，而第三台段云则将时间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出租屋中不通风，非常的闷热，但处在赚钱亢奋中的段云全然不当回事。 从中午一点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段云最终大功告成，将妹妹这次送来的八台收音机全部改装完毕。 简单的进行了一番测试后，感觉效果还不错，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三个小时八台收音机，毛利润四十块钱，这几乎相当于工厂一个普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前世的段云从来就没把四十块钱当成什么大钱，但这个时候，却感觉自己简直有些富得流油…… 随后，段云离开了修理铺，锁上房门后，将那一书包改装好后的收音机送回到了家中。 在水房中简单抹了一把脸，段云再次前往市场准备买点东西。 工厂供销社就在距离厂门口不远的街道上，通常职工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都是在这里买的。 当段云进入供销社，看到柜台上摆着的香烟时，眼前顿时一亮。 前世的段云烟瘾有些大，重生后虽然花了个身体，但还是偶尔会有想抽烟的感觉的。 这年头的香烟基本上看不到有过滤嘴的，价格也非常的便宜。 红梅024元，飞马029元，大前门037元，雄狮019元…… 这年头香烟算不上紧俏商品，但也是需要凭票购买的。 不过全国各地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要票，有的不要票。 而在大兴这种地方，三毛钱以下的香烟是不用票的，而三毛钱以上的香烟，如大前门，凤凰之类的香烟，则是需要凭票购买的，每个月可以买两条，至于中华，牡丹，上海，这样的高档香烟，则是高干特供，市面上基本看不着。 “同志，这大前门没票能买么？”段云用手指了指柜台，对里面正在打着毛衣的中年妇女问道。 “有票三毛二，没票三毛五。”那服务员看了段云一眼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二年国营供销社的服务员服务态度都不太好，有顾客来也是爱搭不理的。 “给我来一条！”段云从口袋掏出几张钞票，又看了一眼柜台后，问道：“这凤凰烟……” “没票六毛九！” “这个也给我来一条。”段云说道。 “一共十块零四毛。”那女服务员看向段云的眼神透出几分惊讶。 要知道，虽然红星齿轮厂的工人工资不低，但很多人家里孩子多，一个国企双职工家庭收入八十几元，吃喝水电，油盐酱醋，正常开销就要五六十元，然后给老人一月五元，两边至少十元，买点衣服或者随个礼，一个月就一分不剩。想买个缝纫机或者自行车都得积攒一年两年。如果一个月两条烟，是笔不小的开资。能拿出大前门的基本上都是车间主任以上的干部。 而且这供销社里其实就只有两条凤凰烟，都快半年了也才卖出去三包，段云一次就买了一条，而且还是高价，以至于那售货员此刻严重怀疑段云是哪个市里高干的子女。 “包一下。”段云把钱往柜台上一扔说道。 “哎。”那女服务员应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同志’般的笑容，还用一张报纸将这两条烟包了起来。 交了钱，在售货员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段云拿着东西直接离开了供销社。 接下来，段云又到了位于供销社斜对面的肉铺中。 一想起自己妹妹和母亲瘦弱的样子就让段云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尤其是妹妹段芳，正是读书长身体的关键时刻，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虽然段云现在的灵魂是从前世穿越过来的，但现在已经把他们母女两人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了，所以现在赚了点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改善下家庭的生活，毕竟自己也是个吃货，饭桌上长期不见荤腥他也受不了。 这年头肉也非常的便宜，但还是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凭票供应。 不过在大兴，猪肉供应是分等级的。 总共是三个等级，一等肥肉最多，基本就是肥膘，二等稍微带点瘦肉，三等就是五花肉。 另外还有一种‘等外肉‘，说白了就是一些瘦肉和杂排，这种肉是不用票的，有钱就能买。 这让段云感到非常兴奋。 第十四章 猪肉宴 这年头的人是买猪肉基本全都挑肥肉，主要原因是一个人一个月只有三两的油票，根本就不够吃，所以为了保证家里炒菜有油水，就需要买猪肥膘耗油，剩下的‘油梭子’，可以用来炒菜。 但对段云而言，显然瘦肉排骨才是他的最爱。 另外等外肉的价格也便宜令段云咂舌：等级肉九毛钱一斤，而等外肉小排啥的，只需要五毛四一斤！ 二话不说，段云直接买了二斤等外瘦肉。 其实段云还想买更多的肉，但这年头没冰箱，买回去也没处放，所以有时候只能现吃现买。 看到摊位上还有一毛五一斤的骨头，段云打算买来炖汤喝，却被摊主告知，买骨头必须要有当地医院骨科医生开的证明，这玩意和猪肝一样都是营养菜，无奈之下，段云只得放弃。 从肉铺出来，段云又到旁边的店铺买了一些炖肉用的花椒八角，桂皮之类的作料。 段云打算晚上自己动手改善生活。 虽然前世的段云对生活方面一直都是粗枝大叶的，但在吃的方面则有些讲究的。 重生后几天饭桌上不见荤腥，已经让他感觉有些崩溃了，所以现在手头富裕，必须给自己和家人补充点油水。 买完东西后，段云回到了家中。 其实段云原本是想做一顿红烧肉的，但没有肉票买不到那种带皮带膘的五花肉，所有只能退而求次，做一些普通的肉菜。 但当段云将整整两斤肉带到水房清洗去血沫子的时候，还是让已经下班回家开始做饭的七八户邻居惊讶不已。 要知道，以前段家母女基本上是很少做肉的，甚至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左邻右舍的老娘们也喜欢相互攀比，今天谁家吃鱼，明天谁家吃肉的，但无论如何，总是能从段家的伙食中找到一些优越感来…… 而今天段云则要开始扭转周围邻居对他家的一贯轻视。 “买这么多肉啊，段家这是不过了么？” “太败家了，全买的瘦肉，段家这小子脑袋果然是个傻子！” “这才刚进厂子不到半个月吧，工资还没开呢，这就开始嘚瑟了……” …… 几个在一起洗菜的老娘们背对着段云轻声议论着，脸上满是不屑和鄙夷。 都说八十年代民风淳朴，但段云一家则有些‘不幸’，围则都是一些‘极品’邻居。 段云没听到这些人背后的议论，但就算听到，他也不当一回事。 整整两斤肉，全部都切成片，然后完全不顾家里少的可怜的荤油，将肉片全部都做成了半成品。 段云一家三口一顿饭当然不可能吃掉两斤多的肉，半成品容易保存一些。 其实也并没有用掉多少油，段云买的这些肉虽然都是瘦肉，但上面还是挂带着一些肥肉的，所以还不至于让段云一顿饭就消耗掉全部的‘家底’。 “哥，你疯了……” 刚下学回家的妹妹看到段云刚做出的整整半盆子的肉片后，惊讶的目瞪口呆。 段芳虽然之前对哥哥说过想吃肉，也知道他现在手头有点闲钱了，原本以为哥哥会买个二三两肉开荤，却没想到他一次居然买了这么多。 “来的正好，帮我把菜洗好。”段云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后说道。 “你啥时候学会的做菜？”段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做饭，接着说道：“你不会又是下乡学的吧？” “知道还问！？” “哥，你这肉也买的太多了，天气热，放不了多长时间的。”段芳皱着眉头说道。 “放不长那咱们晚上就多吃点。”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你看你现在瘦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个头太矮，嫁都嫁不出去！” “用你管！”段芳闻言俏脸一红，气呼呼的挥起小拳头轻轻锤了哥哥后背一下。 但下一刻，段芳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身回家帮哥哥洗菜打下手去了。 前世的时候段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女友小罗‘包养’，很少自己下厨房，但偶尔女友加班的时候，段云也会亲自下厨。 段云的厨艺不如前世的女友小罗，但水平其实要比一般人强点。 葱姜蒜炝锅，段云把火开到最大，滚滚的油烟瞬间在楼道腾起。 秋葵炒肉，青椒炒肉，榨菜肉丝，过油肉……几乎清一色的荤菜。 满楼道的肉菜香气几乎把整个楼道的孩子馋哭了，有两家的小孩看到段云做肉后，和母亲哭着喊着要吃肉，场面一度显得很滑稽。 而当母亲下班到家的时候，段云兄妹已经做好了整整一桌子的丰盛菜肴。 “这是……”段云母亲高秀芝看到满桌子的丰盛菜肴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妈，坐下菜饭吧。”段云笑吟吟的说道。 “这饭菜是怎么回事？”高秀芝一向勤俭，即便是逢年过节，家中饭桌上都没有这么丰盛过。 而且如此多的荤菜要用不少的钱和油，这对于一直以来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的高秀芝而言，简直太过奢侈！ “妈，哥现在开始赚大钱了。”此时段芳非常乖巧的给母亲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笑嘻嘻的说道。 “你哥这不才刚上班半个月么，能赚什么大钱？”高秀芝叹了口气说道。 “工资是工资。”段云一屁股坐下后，先给母亲的碗里夹了一块肉，说道：“妈，我最近做了点小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高秀芝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二年投机倒把是重罪，虽然到了82年国家已经允许个体户的存在，但实际上，当时的很多相关政策都处在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各地对于小商贩个体户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但在大兴这个城市，却一直都是公安重点打击的对象。 另外个体户小商贩的名声也不太好，甚至很多人吓唬不用功的孩子常说：“不好好学习，就让你街边练摊儿，当个体户去！” 还有一句流行语叫：“大姑娘要想体验生活练吆喝，就赶紧嫁个体户！” 而在红星齿轮厂这边做小生意的基本都是一些刑满释放或者社会上的一些无业青年，平时也是饱受工厂职工白眼和鄙夷的，国企的职工骨子里对这种小商贩有种天然的优越感，却不知道这些小商贩可能一天比他们一个月赚的都多。 高秀芝知道自己儿子以前不够聪明，生意赔了还好说，万一被公安当成投机倒把犯抓进去，对他们家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妈，哥他是整了个电器修理的生意，不算投机倒把。”段芳看出母亲的担忧，在一旁插话道。 “电器修理？”高秀芝闻言一愣。 “是这样的……”段芳开始原原本本的和母亲讲起这两天段云搞维修的事情来。 另外段芳还把学校老师帮忙宣传的事情，以及段云这两天赚到的一百多块钱也和母亲说了一下。 “小云，你真的会修电器么？”高秀芝听完女儿的讲述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更令高秀芝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段云这才几天功夫就赚到了一百多块，这几乎相当于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妈，我哥他改装的收音机可好呢，没杂音，而且还能多搜出十几个频道呢。”段芳在一旁说道。 “我下乡这几年在大队遇到个无线电高手，本事是学人家的，虽然技术一般般，但普通家用电器的小问题还是能修好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要是真有这本事，那也是件大好事，确实值得庆祝。”高秀芝到了这一刻，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吃饭吧，凉了还得再热。”段云示意开饭。 “哥，祝你生意兴隆，这块肉你先吃。”段芳说着，往段云碗里夹了一块过油肉。 “行了，一家人吃饭还整这么客套。”段云见状笑了笑。 “都快饿死了……”妹妹段芳闻言，早已按捺不住满桌肉片的诱惑，夹了一块过油肉放在了嘴里。 鲜嫩的肉片仿佛在他舌尖上融化了一般，浓郁的香气瞬间占领了她的全部味蕾，感觉有点烫嘴，段芳哈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又往嘴里夹了一块，强烈的肉香让她的眼睛里泛出了一些泪光，看向哥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和幸福的感觉。 段云也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肉片的美味让他也感到了惊喜。 八十年代的猪肉基本都是农家饲养的土猪，和后世的那种饲料猪完全不是一回事。 另外这个年代没有冷藏冷冻设备，猪肉都是现杀现卖，所以从口感和新鲜程度上，也是要胜过后世的猪肉的。 “哥，原来你厨艺这么好呢……”段芳对哥哥做的菜简直是赞不绝口。 或许是有段时间没见荤腥的原因，段芳吃的非常开心，油腻的嘴巴填的满满的，不停的往嘴里拨拉着饭菜，完全没有小姑娘应有的矜持。 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不时的给兄妹两人夹菜，气氛显得各位温馨。 段云看到这一幕也非常高兴，这顿饭他也吃的是相当满足，一口气消灭了整整三大碗的米饭。 饭后，三人将饭桌收拾好后，母亲高秀芝示意段芳出去，她要单独和段云谈一些事情。 “妈有件大事要和你谈谈。”高秀芝看到段芳离开后，从自己床下取出了一个大皮箱。 第十五章 家底 看到母亲的神色郑重，段云也很听话的坐在了自己床边，注视着母亲取出的这个箱子。 这个旅行箱显然有些年头了，厚实的牛皮做成的，八个角都用铆钉铁皮包角，箱子有两个内置的锁孔，看起来相当的笨重。 段云前世的记忆中，母亲几乎很少打开这个箱子，一直都是放在床底下吃灰。 高秀芝用抹布将箱子上的尘土擦拭干净后，坐在段云对面说道：“小云，最近上班累么？” “还行吧，不怎么累。” “前天你在工厂是不是出事了？”高秀芝直视着段云说道。 “没啥事，就是太阳有点毒，我中暑了……” “跟妈说说实话！” “好吧。”段云撇撇嘴，说道：“当时我做了傻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很明显，段云服毒自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厂，母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段云也没必要隐瞒了。 “这件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其实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应该和妈说……这也怪我，平时都没怎么和你聊聊心事……”高秀芝轻叹了一声说道。 “妈，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真的……” “你很喜欢那个叫何晓丽的姑娘吧？妈已经打听过了，她家兄妹五个，她是最小的，现在也没对象呢……”高秀芝说道。 “妈，您可别给我添乱了，这事打住！我已经不喜欢那个女孩了。”段云连忙打断了母亲的话，他算是看出来了，母亲这肯定是想帮自己提亲。 八十年代之前，对于大多数年轻人而言，爱情只是个奢侈品，而婚姻才是刚需。 那个年代自由恋爱结婚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父母之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年头很多人的观念中，觉的结婚就是茶米油盐过日子，感情什么的，也并不重视，反正婚前都不认识，说句难听的，就像配牲口…… 基本上男方去女方家看看，有的好点，双方都看对眼了，就商量日子结婚了。有的就比较苦逼，长辈看上了，这亲就定了，哪怕大哭大闹不愿意也被逼着嫁过去，以至于后世有的人仇视长辈，快死了都不想去看一眼的那种。毕竟一辈子被毁了，爱情永远失去了。 在大兴这种情况也很普遍，只要是国企的正式工，身体好，媳妇不愁找，有些人家挑剔点，需要看对方家庭情况，兄弟姐妹多少，收入如何的，但大部分人的家境都差不多，能挑挑捡捡的范围有限。 至于段云，他现在除了前世的未婚妻小罗，心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所以得知母亲想要帮自己上门谈亲事，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妈知道你脸皮薄，这事我会帮你解决的……这些年你在乡下也吃了不少苦，现在也老大不小了，确实到了该考虑结婚的时候了……”高秀芝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妈这些年一直都在给你攒钱呢，只要这亲事能定下来，不会让你们过的别别人差。” 高秀芝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串钥匙，啪嗒一声打开了那个皮箱的锁子。 看到母亲打开的皮箱，段云顿时神色一怔。 原来，在这皮箱中，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相框，相框中赫然正是母亲和已经去世的父亲的黑白合影。 时光荏苒，在那老旧的影像中，依旧可以看到父母年轻时的芳华。 而在相框下面，则是一个结婚证，那个年头的结婚证就是一张如同奖状的纸张而已，边角已经开始微微泛黄。 结婚证下放着一身红色的碎花棉袄，看着像是那年头结婚的花衣。 段云此时的心头有些微微泛酸，尽管他只是一个鹊巢鸠占的灵魂，并非他们真正的儿子。 再往下翻，高秀芝从箱子最低下取出了一个小布包，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妈没什么本事，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高秀芝说着，轻轻打开了布包，里面赫然露出一个铁质的饼干盒。 “咔！” 当高秀芝打开铁盒的瞬间，段云彻底惊呆了。 原来，盒子中放着一沓子的大团结，看上去应该有个一两千块的样子，而在钞票下面，则是满满半盒子的‘袁大头’！ 段云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居然会这么有钱。 突然间，段云似乎明白了母亲和妹妹为什么这么多年饭桌上难见荤腥了。 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绝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 段云应该想到，母亲勤俭持家这么多年，除了缝纫社的工作晚上还要回家接私活，虽然收入不高，但相比其他好几个孩子的家庭，负担应该轻的多，如今过的这么清苦，显然一直都在为自己攒钱。 “妈，你这是……”段云瘪了瘪嘴。 “妈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咱们家有钱给你结婚，不至于见了人家姑娘抬不起头，更何况你现在也正式入厂上班了，现在还有这修电器的手艺，所以我觉得这事能成。”高秀芝说着，又从盒子中拿出了一个手绢包着的小包，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两根黄橙橙的小金条！ 这一刻段云彻底惊呆了。 “妈出身不好，你姥爷原来地主家的小儿子，这两根金条是当年他逃难时傍身的，总共四根，用掉了两根。”高秀芝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亲事能定下来，这两根金条应该能打个手镯……” “妈，能让我说两句么？”段云打断了母亲的话。 “你说。” “我现在对那个姓何的姑娘没感觉了，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这维修生意才刚刚起步，哪有时间搞对象啊？”段云说道。 “用不了你多少时间。”母亲将那两根金条重新收好，说道：“只要女方同意，你们两个直接就能领证办事了。” “……” “明天我抽个时间就去那姑娘家一趟，你等信就行了。” “额……”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母亲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说这门亲事，他现在就算磨破嘴皮估计也没用。 事情明摆着的，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母亲这是想早点抱孙子了。 另外就是新婚的双职工厂子里优先分房，他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天天和母亲妹妹窝在这样的一个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确实有些不方便。 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事估计十有八九成不了，一方面是段云家境确实差，只有母亲一个人在缝纫社工作，和很多双职工家庭的子女没得比，况且那何晓丽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厂花，找人上门说亲事的人和追求她的人很多，根本轮不上段家。 另外就是段云一直在厂区的名声不太好，主要是有些傻乎乎的，而且还发生了自杀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全厂人的笑柄，正经人家谁敢把女儿交给这样一言不合就玩自杀的男人？ 但母亲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她总能忽略儿子的种种缺点，而无限放大自己儿子的优点，比如高秀芝就觉得儿子现在是正式工，又有手艺，人又老实，所以就认为这亲事能成。 既然说服不了母亲，段云也就只能任由她去做了，反正也是没戏，所以段云不担心会弄巧成拙。 “行了，你晚上还上夜班呢，再补一觉吧。”高秀芝安顿了段云一句，随即将那个箱子合上，重新放回到了床底下。 “哎。”段云轻叹了一声，随即躺在了床上…… …… 晚上十一半，段云拿起妹妹帮他准备好的饭盒，又往口袋里装了两盒香烟，走出房间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昨天晚上夜班的时候，段云已经画好了车床自动化改装的图纸，打算今天趁着上夜班的时间，把相关的零件尽快做出来。 和昨天一样，段云接班换上工装后，跟着师傅韩忠的身后搬料打下手。 昨天早上听到韩忠和车间主任的对话后，段云对自己的这个师傅就多了几分好感，最起码不背后说人坏话，人品应该是不错的。 今天的韩忠对段云依旧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看得出来，老头干活很专注，似乎并非是故意冷落他这个徒弟。 到了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车间中的机器声再次减少了一些，韩忠也停下了机器，从工具箱中拿出了自己的水杯。 “师傅，我帮你添点热水吧。”段云见状第一时间满脸堆笑着走上前来。 “额……”韩忠有些意外的看了段云一眼，但还是把水杯交给了段云。 段云快步来到水房给杯子中添满热水后，返回到了工位。 “这两天跟我身后学会点东西没？”韩忠接过水杯后，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微笑。 “我学到了不少，多亏师傅教得好。”段云面带笑容的说道。 “你学到个屁！要是看两眼就能学到本事，咱们车间的徒工也不用熬三年那么长了。”韩忠闻言白了段云一眼，他显然不吃段云拍的马屁。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两声，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根凤凰香烟，恭敬的递到了韩忠的面前，说道：“师傅抽烟。” “车间不能抽烟，到外边。”韩忠手一挥，示意段云和他离开车间。 两人走到厂房外的一个无人的空地上，段云掏出了火柴，给韩忠的香烟点燃。 “呼。”韩忠抽了一口，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说道：“居然是凤凰烟，你小子档次挺高啊，咱们厂长都很少抽这么好的香烟。” “呵呵，孝敬师傅您嘛，自然要用好烟了。”段云赔笑着说道。 “这烟确实不错，只是加了香精味道没那么醇了。”韩忠吐了口烟气，眉头一挑对段云说道：“说吧，你小子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就是想孝敬师傅您……” “少来这套！谁没事献殷勤？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有事赶紧说，我今天心情好。”韩忠弹了弹烟灰，看了段云一眼说道。 “还是师傅您厉害！”段云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递给韩忠说道：“师傅，我想让您帮我找人加工下这几个零件……” 第十六章 混个脸熟 “你这是……”韩忠接过段云递来的那张图纸后，在车间门口微弱的灯光下看了一眼，随即说道：“……难道你想改装咱们的车床！？” “韩师傅您可真厉害，这你都能看出来。”段云闻言一脸的惊讶。 段云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师傅韩忠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他画的这张图纸的内容，要知道，段云画这张图的时候，并没有圆规尺子之类的绘图工具，这充其量就是一张构思的草图，只是上面多了一些零件的规格尺寸而已。 由此可见，这老家伙不愧是退休返聘的高手，肚子里确实有不少东西的。 “……模数m=3mm，齿数z1=21，z2=66，压力角20°这不就是咱们车床主轴箱内下方的标准直齿齿轮么？”韩忠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又继续看了片刻，问道：“你这上面画的滑移齿轮我怎么没见过，好像不是咱们车床的型号吧？” “这个滑移齿轮其实是我要添加在变速箱的一个改装点。”段云用手指了一下图纸，继续说道：“在我在原有操作台的基础上增加了同步带轮、同步带、l形电机座和伺服电机……l形电机座安装在工作台上，伺服电机通过螺母与电机座相连。伺服电机轴与分度盘旋转轴之间通过同步带轮和同步带实现连接和传动……” 段云一口气将自己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而韩忠此时脸上则变得越发惊讶起来。 “你小子这技术是从哪儿看到的？”韩忠终于忍不住问道。 尽管韩忠对车床构造原理和操作都非常熟悉，但以他的头脑和经验还是有些无法完全理解段云改装机床的全部结构，但无论如何，能做出这样机械改进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我在一个科技报刊上，就是那个《机械工人》月刊！”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可以露点本事，但不能表现的太妖孽，况且就算段云说是自己想到的技改方案，韩忠也肯定是不可能相信的，索性就搪塞了一句。 “《机械工人》我都订了好七八年了，没见上面有关于咱们这种车床改装的技术文章啊？”韩忠闻言更加的疑惑。 “反正我就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具体忘了是那本书了。”段云不想和韩忠纠结这个问题，随即转移话题：“韩师傅，我想找人加工出这张图上的几个零件，可我跟那些老师傅们又不熟……” “段云，我可要和你把丑话说在前面，这设备改造可不是头脑一热就能干的事情，机器是国有重要资产，哪怕这是一台即将报废的老机器！如果不小心损坏了机器的话，轻者会被厂里处罚，重则那可是会被判刑的！”韩忠皱着眉头说道，他显然对段云的技改方案没什么信心，只听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么这样好了，等早上接班的时候我跟车间王主任说一声……” “师傅，技改这事，要是等厂领导批准，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师傅您放心，我这个技改方案是非常安全的，改装部分可以随时从车床上拆卸下来，就是不成功，顶多报废几个刀头和原料，随时可以恢复原样，要是厂里需要赔钱的话，我自掏腰包！” 段云前世就在国营工厂混过，深知这些国企领导的尿性。 当初他就曾经提出技改方案上报工厂领导，但最终都石沉大海，所以根本就不相信师傅的技改提议能够通过。 毕竟批准技改方案对任何一个厂领导而言，那都是要承担风险的，一但技改失败机器受损，第一责任人就是负责审批的领导，况且段云现在只是个徒工，连技术员都不是，试问哪个领导敢批准一个徒工提交的技改方案？ “你真的有把握么？”听到段云的这番话，韩忠犹豫起来。 说到底，他还是感觉段云这样一个小徒工搞技改有点太离谱了，毕竟他这个干了一辈子车工的老工人尚且都没有这份造诣和能耐。 “师傅，我大致算了一下，如果技改成功，咱们的工作效率起码要比现在提高个五六倍！”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厂子不是计件发奖金么，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平分奖金，那可不是小钱呢。” 段云知道，他技改这种事情，如果争取不到自己师傅韩忠的支持，这事就会变的非常困难，毕竟段云刚到这个厂子，没人脉没关系，甚至现在连亲自操作车床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想绕开韩忠做这件事，显然不现实。 而对于基层工人而言，现在这年头还谈什么理想和爱厂爱国做贡献都是扯淡，而且韩忠这种岁数的人早就活明白了，只有工资和奖金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所以段云也干脆提出奖金平分的诱饵，为的就是拉拢韩忠。 “你小子这是给我画饼呢？”韩忠闻言笑了笑，但很快皱起眉头说道：“我是担心万一……” “师傅您到时候可以在一旁帮我指点下，咱们一个组件一个组件的进行调试，只要谨慎点，出不了大篓子的。”段云极力打消师傅的疑虑。 “你兜里烟还有多少？”思索了片刻后，韩忠突然问道。 “这盒凤凰是孝敬师傅您的。”段云闻言，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了刚才拆包的那盒凤凰烟，满脸赔笑着塞到了韩忠的工装口袋中，又拍了拍自己的裤兜，说道：“师傅，我这儿还有一盒大前门……” “哈哈哈！”韩忠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厂里人都说你小子是个傻缺，我看你简直就是个人精！跟我来，我领你去认识几个厂里的老师傅。” “哎！”段云闻言眼前一亮，知道今天的事情成了。 扔掉书中的烟头，韩忠领着段云重新进入了车间。 老师傅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韩忠作为一个在厂子里工作几十年的老师傅，在这厂子上上下下还是比较受尊敬的。 老头的人缘不错，基本上厂子里稍微年龄大一点的工人没有和他不熟的。 韩忠先领着段云到了模具班。 车钳铆铸锻电模。 模具班组主要是用木头做出浇筑件的模型，红星齿轮厂模具班基本全是木模工。 这年头的模具工还是相当吃香的，但凡有厂里工人做家具，都会请模具工来帮忙的，由于工厂木模要求的精度高，所以有些模工师傅的手艺是很多老木匠都望尘莫及的。 当然了，即便是一个厂子的，找模工帮忙做家具也是要给钱的，只是价码要比一般的木工便宜些。 看到韩忠出现，模具班的班长井大江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这是我徒弟段云，以后多照顾一下……”韩忠介绍道。 “井师傅好。”看到韩忠给自己使眼色，段云立刻心领神会的从裤兜中的掏出一根大前门，满脸赔笑着递了上去。 “你这徒弟挺懂事的……”接过香烟，井大江打量了段云一下。 “小井，今天我徒弟想做几个零件，劳烦你帮个忙。”韩忠微笑着对井大江说道。 “好说好说！”井大江低头看了一眼段云递来的香烟牌子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段云见状，立刻掏出火柴给井大江点上了烟，同时将他那份零件的图纸也递了过去。 “小张，按图纸把这几个件做出来，急用！”井大江转头就将那张图纸交给了手下的几个徒工。 几个年轻的徒工显然对井大江有几分敬畏，二话不说就拿出刻刀开工。 韩忠和井大江闲聊了两句后，离开了模工班，领着他又到了铸工车间。 模具还没做出来，韩忠领着段云来这里就是提前和熟人打个招呼，顺便让段云和这些车间的老师傅们混个脸熟，方便日后办事。 出了铸工车间，韩忠又领着段云到其他几个车间转了一圈。 口袋中那盒大前门最终只剩下了两根，但段云的内心却乐开了花。 借着师傅的面子，段云算是迈出了在厂子人情关系的第一步，这对段云日后的计划非常重要。 没有谁能做到万事不求人，就算段云有满肚子的学识也不可能一个人搞定所有事情。 天色渐亮，师徒两人返回到了工位。 “东西还得等两天才能做出来，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直接打着我的名头找那些大师傅就行了。”韩忠启动了车床，打算下班前再做几个工件出来。 “今天多亏师傅了……”段云一脸感激的说道。 “我好歹是你师傅，帮你是天经地义的。”韩忠有些不以为然，接着说道：“不过你这车工技术得尽快掌握，我可能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嗯？”段云闻言一愣，随即问道：“师傅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只要你能顶上，这班我就不上了。” “可是……” “我退休的钱够花，觉够睡，当初同意返聘，那也是给赵书记一个面子，为了能让他给我儿媳妇在大集体安排个工作。”韩忠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能把你培养出来，我这人情也就算是还完了……” 第十七章 顶岗 “师傅，您技术这么好，我这人笨，短时间内肯定学不会的。”段云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最初段云是想尽快出徒，然后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车床技改计划。 但这晚过后，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光是有技术，想在这个厂子搞出点花样来还是远远不够的，人脉和关系也同样重要。 段云在这工厂无亲无故，而如果找不到人帮忙的话，自己的计划将会举步维艰。 今晚若是没有韩忠出面，段云就算递烟上去，那些老师傅都未必瞧他一眼，这次肯帮忙，也是完全出于师傅韩忠的面子。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段云不受车间主任和其他领导待见，而如果韩忠在的话，至少能帮自己说话，有韩忠罩着，段云会省却很多的麻烦。 至于当初和车间主任以及书记承诺一个月掌握独立操作车床的技术，段云自然是有底气的，毕竟他前世就已经会操作车床了，虽然比不上技艺精湛的老工人，但水平却绝对要比一般刚进厂子的徒工强不少，完全可以达到独立操作机床的能力！ 尽管最终段云一个月时间必须出徒，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也足够段云借着师傅的名头做很多事情了，起码能和其他车间的几个老师傅说的上话了。 “你说你笨？”韩忠转头看了段云一眼，说道：“能独立看懂车床构造以及改装图纸，这份本事，就算厂里的绝大多数的八级老车工都做不到！” “那图纸和车床实际操作完全是两回事啊……我估计您这一手的技术，就够我学个好几年的……”段云赔笑着说道。 “和你明说了吧，你指望我不了我多长时间的。”韩忠显然看出了段云的心思，接着说道：“我早就和领导打好招呼了，下个星期要请假回老家一趟，搞不好，我就不会车间上班了……” “啥！？”段云闻言一愣。 现在已经是周三了，减去一个星期日，也就是说，韩忠最多也就还能在这厂子里呆上三天！这无疑让段云大失所望。 “你是我徒弟，走之前，我会跟老同事和领导打好招呼的，让他们平时能照顾就尽量照顾你一下。”韩忠说道。 “谢谢师傅！” 尽管韩忠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但他也明白，就算韩忠和那些老师傅打了招呼，但到时候也肯定会人走茶凉，段云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韩忠能领着他和那些大师傅混了脸熟，也算是帮了他大忙了。 “还有不到两小时就下班了……”韩忠看了一眼腕上的上海手表，说道：“仔细看着我是如何操作的，以后的话，这个车床就归你使用了。”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站在了一旁，一脸认真的学习起来…… 到了下班时间，段云换好衣服，刚走出车间门口的时候，看到早班过来的人群时，顿时目光一怔。 原来，在人群中，段云凭借前身的记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叫何晓丽的女工。 人群中的何晓丽长得挺白净的，五官带着几分清秀，身材高挑，瞅着还算顺眼。 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个何晓丽也就那样，对这样的女孩，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眼见何晓丽随着早班的人群越走越近，段云随即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了车间门口…… …… 回到家中后，吃过母亲留下的早饭，段云开始补觉。 一直到中午妹妹回来后，他这才睁开了眼睛。 “哥。”段芳看到哥哥已经坐了起来，随即将一书包的袖珍收音机倒在了他的床上。 “不少啊。”段云看到散落在床上的收音机，眼睛顿时一亮。 对于现在的段云而言，看到收音机就像是看到钞票一般，原本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有些同学家的收音机太大了，带不到学校，他们就给我留了个地址，另外我一些同学家还有其他电器需要修理，如果周末周日有时间的话，哥你可以上门帮他们看看。”段芳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折好的纸张递给了段云。 “这么多！”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家庭住址后，段云一脸的惊讶。 段云不知道的是，其实在红星齿轮厂厂区，很多职工家庭都面临维修难的窘境。 厂区搞电器维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工厂的电工老师傅，不过这些人在单位主要以从事强电工作为主，弱电水平有限，简单一些的电器修理没问题，但稍微碰上一些复杂点的电器上，诸如黑白电视机，最新款的收音机录音机之类的，就束手无策了，只能找厂家的售后修理。 但带着电器进城修理非常麻烦，而且那些厂家的修理工如果不私下塞钱，根本就不给好好修，甚至电视机放在那里十天半个月都修不完，即便是这次修好了，回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又出了问题，绝对让人苦不堪言！ 所以这次很多学生的家长听说段云懂得无线电维修后，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邀请段云上门维修，反正都是修好才给钱，另外都在一个厂区住，相互联系起来也方便。 而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宣传自己技术和口碑机会。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名声出去，不需要传的太远，光是这一个厂区的家电维修，就足以让段云赚的盘满钵满！ “哥，你真的连电视机录音机都会修么？”段芳显然有些担心哥哥的技术不够高，做不了这么多的生意。 “你哥我技术高着呢，就算是轮船飞机放在我面前，我也照样能修！”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真能吹牛！”段芳对哥哥做了个鬼脸，但随即露出了笑容。 无论如何，段云之前改装的那些收音机确实很成功，同学也都对哥哥的技术赞不绝口，这也多多少少让她这个当妹妹的跟着骄傲了一把。 “估计这些单子全部做完的话，咱们家就可以买自行车了。”段云大概的数了一下纸张上的家庭地址数量和维修电器的类别，思索了一下说道。 “买自行车！？”段芳闻言顿时一怔。 赶上红星齿轮厂这几年的效益好，大部分厂里的双职工都已经有了自行车，有的人家甚至一人一辆，而段云家到现在都一辆没有。 “以后咱们家一人一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哥，你现在是赚了点钱，但也不能乱花啊……”段芳闻言有些担忧，她毕竟是受过传统家庭教育，过过苦日子的女孩，生怕哥哥有钱后就大手大脚，这样的话，再多的家底也能败光！ “怎么叫乱花了？”段云有些不以为然，接着说道：“你们同学很多都有自行车了吧？难道你想看着咱妈天天上班走这么远的路？看你哥我到各家各户修电器跑断腿？知道什么叫时间就是金钱么？有这来回走路的时间，你哥我能多修多少户的电器？能多赚多少钱？你都上高三了，这笔账还算不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段芳发现自己斗嘴已经不是哥哥的对手了，只听她瘪瘪小嘴说道：“咱家离学校这么近，我天天走着上学挺方便的，用不着自行车……” “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了，你哥我自有安排。”段云对妹妹微微一笑，将那张写有地址的纸张重新折叠好后，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打算周日的时候，去挨个上门拜访。 至于买自行车的事情，起码也要等到手头的维修生意全部做完拿到钱后，才能去买。 现在市面上永久自行车大概要一百五十块钱一辆，女士的凤凰自行车则也要将近两百块。 另外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属于紧俏商品，是必须要凭票购买的。 一般来说，购买自行车用的工业券是国企按照工人入厂时间和级别每月排号发放的，比如红星齿轮厂，普通工人一个月一张工业券，十张才能够买一辆自行车。 但这其中有人已经有自行车了或者是家里暂时没钱买车的，会出售手中的工业券，一张六块到八块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有钱的话，是完全可以多花一些钱直接购买的。 段云现在迫切的需要一辆自行车，有了自行车，他日后进城买电子元件以及给你上门维修就会方便很多。 和妹妹吃过午饭后，段云拿起今天妹妹送修的这些袖珍收音机，前往了自己的出租房中。 段云现在的改装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出租房中松香缭绕，到了晚饭时间，他已经改装好了妹妹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送来的二十多台袖珍收音机！ 这就意味着段云一个下午就足足赚了一百多块！ 但段云也知道，改装收音机的生意的不会持续太久，他以后还需要寻找更为赚钱的生意才行…… …… 晚上，而当段回家吃饭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神色有些不太对。 三人坐在饭桌上，母亲高秀芝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不时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看到这一幕，段云算是明白了，今天母亲十有八九是帮自己到何晓丽家谈亲事去了。 而且这件事百分之百没有谈成…… 第十八章 往事 有到了晚上上夜班的时间，段云准时来到了车间。 今天对段云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天。 按照昨晚和那个几个师傅的约定，段云今天晚上有可能就可以拿到加工好的零件了。 韩忠来的比段云还在，已经出现在了工位上。 不过和以往不一样的是，韩忠并没有启动机器开始工作，而是蹲在机器旁边正在忙碌着什么。 “师傅。”段云走上前去和韩忠打了声招呼。 “来的正好，过来帮忙。”韩忠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铁皮盒子，对段云说道：“把零件都抹上黄油。” “额。”段云一眼就看出那铁皮盒子中放着的正是自己图纸上画的改装零件的成品，心头顿时一喜，随即蹲在韩忠面前惊喜的说道：“师傅，这么快就都做出来了？” “白班铸工车间的老徐和铣工小刘也帮忙赶工出来的，另外热处理陈师傅也帮忙了，回头有机会你得去谢谢人家。”韩忠仔细的给齿轮抹着黄油，头也不抬的说道。 “一定一定。”段云用手拍了拍自己裤兜里带着的两包香烟，笑着说道。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香烟在厂里还算是‘硬通货’，以后师傅不在的话，只要‘弹药’充足，应该还是可以办很多事情的。 有钱自然人缘好，如果没有交情，有好处也照样能找到帮忙的人。 “小段，说句实话，你这个改装方案真的能提高加工效率么？”韩忠将一个上好油的滑移齿轮轻轻的放在另外一个空铁皮盒子里，抬头问了段云一句。 “师傅您昨晚不是看过我的那张改装图纸了么？”段云回道。 “没全看懂……”韩忠摇摇头，接着说道：“大致意思能明白，但这种技改有一点错误的话，搞不好就会前功尽弃的。” “没事的，失败是成功他妈！” “哎，反正我也是快要走的人了，最后在陪你们这些年轻人疯一把吧！”韩忠轻叹一声说道。 师徒二人的神情渐渐变的越来越专注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中间带班长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也没多问就走了，毕竟韩忠是厂子里的老师傅，上上下下对他都相当照顾，他就算晚上在车间里睡大觉，也是没人管的。 打开车床变速箱和进给箱的铁皮外壳，段云准备将这些齿轮添加上去。 安装齿轮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段云先需要测试下各个齿轮的咬合情况，另外由于原本齿轮箱中的空间有限，段云已经尽量将零件设计的足够合理了，但依旧需要对机箱外壳进行一些变动。 韩忠找来了电钻和小砂轮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外壳改好，从外观上看， 一直到半夜三点半，段云已经改装完成了大半，师徒两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累了。 不等师傅吩咐，段云起身那着师傅喝了一半的茶杯，到水房添热水去了。 此时段云的心情无疑是兴奋的。 接下来的工作会轻松很多，只需要将两个伺服电机安装在车床工前后两侧，然后调试下线路和电源，车床就可以启动了。 段云心中暗暗庆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师傅，要是没有韩忠，他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找到人帮他加工零件的，另外各种工具以及电线伺服电机等东西更是无法从库房借出。 无论如何，现在的段云已经快见到胜利的曙光了。 只是休息了片刻，师徒两人就继续开始了剩下的安装工作。 砂轮机和电钻轮番上阵，韩忠这个时候双眼也透出了几分兴奋之色。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外边的天色已经开始露出了鱼肚白，段云的第一次机床改装算是彻底完成了。 师徒二人并没有急着马上进行调试，而是一起走出车间门口，找了个地方抽烟休息了片刻。 “今天多亏师傅您帮我，不然的话，我这技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呢。”段云递给韩忠一根凤凰，掏出火柴帮他点燃后，满脸感激的说道。 “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帮你么？”韩忠抽了一口香烟后问道。 “因为我是您徒弟呗！”段云笑着说道。 “呵呵，这其实只是一方面。”韩忠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主要我感觉你和我年轻刚入厂的时候有点像。” “嗯？”段云闻言一愣。 “当初我是刚上完初中就来厂子上班的……”韩忠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别人学徒要三年才能转正，我半年就能在车间独挡一面了，还参加了全厂的技能大比武，获得了车工组的第三名，力压众多的老师傅，那张奖章至今还在我家里放着……” “厉害！”段云闻言赞道。 “不过我那个时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每天对着车床加工一些简单的零件感觉是在太过枯燥，那个时候这么厂就主打生产单体液压支柱了，只不过质量不如现在的好……”韩忠眯眼又抽了一口烟，说道：“后来时间一长，和你一样，就动了改装车床的念头……” “看来师傅才是个真正的高手啊。”段云笑着对韩忠竖起大拇指说道。 “高手个屁！”韩忠撇撇嘴，接着说道：“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才面前把车床改装起来，结果运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由于过载太大，把车床主电机给烧了……” “噗。”段云闻言险些笑出声，随即感叹道：“这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哎，当时厂子刚建起来还穷的很，我因为擅自改装车床属于破坏国有资产罪，被公安关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老厂长亲自出面说情托关系才把我放出来，而且工作也没丢，我这辈子都感激他老人家……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动改装设备的心思了……”韩忠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的感慨。 “师傅，您放心，出了事情我担着。”段云拍着胸脯说道。 “拉倒吧，我是你师傅，承担责任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呢，我要是真不想担这个责任，我让你连这个车床边都摸不着！”韩忠将手中的烟头扔掉踩灭后，说道：“我就是想了解下年轻时的心结而已，说起来这次其实是我沾了你小子的光，就算失败了也无妨，我一个老头子最多也就是在厂里晚节不保了，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第十九章 打破记录 “真的太感谢师傅您了。”段云一脸感激的说道。 都有其实内心还是暗暗庆幸的，毕竟这年头一个干入厂不久的徒工搞技改确实是一件令人感觉疯狂的事情，但想不到自己能遇到一个肯陪着自己一起‘疯狂’的师傅，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或者说这韩忠就是段云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现在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咱们先去测试下改装的效果如何。”韩忠看了一眼手表说完， “嗯。”段云应了一声，两人重新回到了车间。 尽管段云这两天都在反复思考这次的技改方案，对于所有的细节都进行推敲，应该说还是有些自信的，但眼下真正要开始测试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感觉。 “段云，你在检查一下线路上有没有什么安装错误的地方。”韩忠这个时候显然也有些担心，虽然说已经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但依旧保持着小心和谨慎。 其实在韩忠看来，这种技改基本上都是很难一次就成功的，据他了解，即便是一些专业的工程师捉刀搞这种技术改进，也都是便测试边改进的，反反复复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彻底完工，几乎绝少有能一次就成功的。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段云再次查看了一番改装的零件和线路后，对韩忠说道：“师傅，可以开机了，您先站远点。” “等等！”韩忠突然喊道。 “怎么了师傅？” “再给我根烟。”韩忠伸出手说道。。 韩忠平时几乎很少会在车间吸烟，但这次他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段云二话不说，掏出香烟递给韩忠然后用火柴点上。 随后，段云准备妥当后，启动了车窗。 “嗡！” 电源接通的瞬间，主轴开始快速旋转。 主轴旋转的同时，经过桥齿轮，带动旁边的光杆，光杆上的蜗杆传动蜗轮而连接蜗轮上的纵向凸轮，……利用限位开关以及电磁铁，放置在角铁上半成品柱头元件被迅速顶在主轴前方的弹簧卡头是固定，接着纵向刀进给到了指定的位置。 改装的远离和动作听起来有些复杂，但其实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发生在一个呼吸的时间。 “刺！” 尖锐的金属切削声响起，暗蓝色的铁屑一圈圈滚落，一根粗车的柱头很快就切削完成。 “咔哒！” 拨杆推动横向车刀前行，加工好的柱头部分被切割下来，弹簧卡头松开，废料也跟着滚落在位于弹簧卡头下方的铁盒中。 看到这一幕，段云和韩忠的心头猛的一跳。 车床依旧在自动运行中，直到将送料架的上五根原料全部加工完后，师徒两人的神色才开始缓和了一些。 “取过来量下精度。”韩忠对段云安顿了一句，但随即有马上提醒道：“用铁夹取，小心烫手！” 段云闻言，从放置在卡头下方的铁壳子将加工完的成品全部取出，放在了旁边的工具箱上。 韩忠从箱子里取出游标卡，这种粗车品还用不着千分尺。 仔细挨个测量了一番后，韩忠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都是合格品！” “那咱们这次改装就算成功了吧？”段云笑着问道。 “质量应该问题不大了，还要再看看效率如何。”韩忠此时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现在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把所有的料都放在角铁架子上，我看看这一个小时到底能加工多少！” “嗯。”段云闻言，立刻走到工位的备料箱中，将里面是的毛坯料取出，轻轻的放在了给料的角铁架子上。 随后，机器再次启动，开始了新一轮的自动加工程序。 一个，两个，三个……切屑完成的柱头不断的从卡头连接处切下滚落，速度之快，让当了一辈子车工的韩忠也不禁有些咂舌。 通常来说，即便是粗加工一个卡头，也需要有经验的师傅反复用卡头装夹原料，调整同轴度，加工时不断修正进给率和背吃刀量，然后通过铁屑的颜色来判断切削力，切削温度是否在正常范围等等，费时费力。 而这次段云的自动化改进则将一切都提前设定好了，省却了很多人工操作时的繁琐步骤，这无疑极大的提高了车床的加工效率。 37，38，39…… 韩忠心中一直默念着成品的熟练的熟练，而当他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才刚刚过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候，内心已经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三十分钟就加工了将近四十个零件，这绝对已经打破了工厂的最快纪录！ 要知道，以往韩忠用这台机床，最多的时候在八个小时的正常工作时间内加工了九十一个零件，当时可以说几乎是一刻都不停歇了。 至于平时，韩忠一天也就加工四五十个成品而已。 但现在，这台自动车床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几乎完成了他以往将近一天的工作量，效率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了韩忠的想象！ 但此时的段云则依旧对这次的自动改装感到有些不太满意。 在他看来，这台自动车床依旧还有不少能改进的地方，如果再次改动话，段云是自信可以将效率至少再提高一倍的！ 其实若不是因为这台前苏联车床太过老旧，主轴转速慢的话，段云甚至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师徒二人静静的观察着机器的运转。 时间过的飞快，车床始终运行正常，而距离交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透过窗户，甚至可以看到外边前来上班的工人身影了。 132，133，134…… 韩忠盯着车床的双眼已经着魔了一般。 “嘶！” 感觉到手指一阵剧痛，韩忠甩飞了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屁，这才将目光从车床上收了回来。 “师傅，没事吧？”一旁的段云见状，连忙询问道。 “没事。”韩忠闻言摇摇头，随即转头拍了拍段云的肩膀，笑着说道：“段云啊，有了这台机器，今年咱们工厂的劳模代表，就非你莫属了……” 第二十章 劳模评选 “劳模？”段云闻言一愣，随即对韩忠问道：“评上咱们厂的劳模，能给多少奖金？” “去年工厂劳模一个人奖励二十块……”韩忠想了下，又说道：“另外还有一张奖状和一些奖品。” “才二十块！？”段云闻言顿时一脸的失望，但很快又问道：“那还给什么发什么奖品了？” “搪瓷脸盆，水杯，还是暖壶……” “……” 听到这里，段云顿时心凉了。 累死累活才这么点奖励，还真不如他多修几台收音机呢！ 至于工厂给的奖状荣誉啥的，段云更是嗤之以鼻，这不是五六十年代那种无产阶级荣誉感爆棚的年代，那年头的工人能听到领导的一句表扬就会相当的高兴，段云是个从后世重生过来的人，他对物质有着更直接的需求。 当初他想到要做技术改进，就是冲着车间的计件奖金，原本以为劳模这种高大上的荣誉能给他带来额外的惊喜，现在看来简直连鸡肋都不如！ “段云，你还年轻，如果能凭这个技改获得劳模荣誉的话，对你将来非常重要。”韩忠说道。 “是啊，确实挺重要的，要是发个脸盆水杯啥的我能用很多年呢。”段云脸上露出了一抹不以为然，接着调侃道：“要么干脆我当个淡泊名利的活**算了，这劳模谁爱当我让给谁。” “嗯？难到你连工厂分房的机会都不要了？”韩忠有些意外的说道。 “什么？分房？”段云顿时愣了一下。 “是啊，咱们厂能评上劳模的工人年底可以优先分房的，这你不知道么？”韩忠问道。 “……” 这一刻段云心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要知道，段云一家三口到现在还住在十多平米的小房子中呢，地方狭小到想再多摆一张床都不可能，母亲和妹妹只能睡上下铺。 另外段云现在搞维修，家里根本没有能工作的地方，如果将来送修的电器越来越多，段云甚至没有足够的地方放这些东西，而如果长时间放在租来的库房里的话，一来容易受潮，二来也不安全，有被盗的危险。 总而言之，段云现在是迫切需要一套房子。 但这年头全国绝大多数地方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而国企单位分房，是段云目前唯一能获得房子的机会！ “咱们厂现在还有现房么？”段云问道。 段云入厂这半个多月来，还没听说厂里盖新房的事情。 “新房上个月就交工了，领导一直压着这事没外传，要不然跑关系的天天能烦死他们。”韩忠以一副‘内部人’的口吻对段云说道：“只不过新房距离咱们厂子稍微有点远，占用是市里给咱们厂大集体分的地皮，而且就三栋，对外说是宿舍楼，但其实是单元楼，采用了两室一厅，自带厨卫的户型设计。” “不错啊。”段云惊讶道。 虽然后世是两室一厅的单元楼属于小户型，但在八十年代，这样配置的住宅楼已经算是豪宅了！ 另外对段云最为重要的是这新房有独立的厨卫，而现在段云晚上上厕所都要黑灯瞎火的用楼道里的公厕，天气热气味实在熏人，天气冷这种蹲便屁屁又遭罪，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折磨…… “好是好，不过想分到房太难了。”韩忠摇头说道。 “那这评定劳模有什么标准么？”段云闻言眼前一亮，连声问道。 “劳模的评定标准主要是看一个人工作态度，干活多少，以及对工厂做出的贡献。”韩忠顿了顿，接着说道：“按理来说，你这样入厂不到一年的徒工是没资格被评选成劳模的，但凭你这个技改项目，每天的加工量绝对是全车间最多的，如果这段时间再多多表现一下，我感觉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多多表现一下？”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师傅您觉得我该如何表现？” “回去先写份入党申请书……” “写这玩意有用么？我这样的新工人没机会入党吧？”段云闻言有些不以为然。 “能不能入党是另外一码事，关键是你必须要有这个态度！”韩忠显然是想给段云指点迷津，只听他接着说道：“光干活领导看不见，啥都是白搭！你回头先写份入党申请书，然后在书记面前表现的干劲十足，他就会或多或少留意你，而如果这段时间你的活确实比其他人干的多，那么肯定会慢慢得到书记的重视，到以后你在从这技改项目上做点文章，让书记也能从这个项目沾光，到时候他肯定会照顾你的……”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韩忠无疑给段云提了个醒。 这二年的人情世故和后世差不多，越是在领导身边干活的人越容易提升。 工厂每年评定劳模，班组长车间主任一级，确实有提名的权利，但最终劳模的评定，厂长和书记才是拍板定夺的人。 段云现在在车间多干猛干，或许能够让车间主人给他一个提名，但名单报到厂长书记手中，凭他的资历和工龄，十有八九会被大领导直接否决，也就扮演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而已。 “明天就进入八月份了，每年咱们厂都会在国庆前评选出新一批的劳模人选，我估计工厂很快再有一个星期就会制定评选出今年的劳模人选，所以你现在要尽快行动了。”韩忠提醒道。 “我明白了。”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我回头就去写份入党申请书。” 师傅韩忠的这番话确实对段云帮助很大，有些东西必须要争取一下，分房对现在的段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比他现在的修理电器的生意还要重要！ 只要有了新房，段云一家的生活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而且段云以后的生活工作条件都会有极大的改善，所以这绝对是段云现在最优先需要解决的事情！ “行了，你现在把工位收拾一下，马上就要下班了，这折腾了一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吧。”韩忠看了一眼手表后，微笑着拍了下段云的肩膀说道。 “成！”段云应了一声，随即开始收拾地上的工具和零件。 考虑到白班的人会用这台机床加工其他零件，段云将车床上的一些外挂设备快速拆卸了下来，放入了工具箱中。 对段云而言，他现在在没有得到明确好处的情况下，是不会公开自己的这个技改项目的，他知道这次车床自动化改进是他日后可以利用的一张牌，轻易不能暴露，刚才和师傅一番对话后，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第二十一章 意外冲突 “师傅，咱们今晚技改的事情能不能先别和领导汇报。”段云收拾好工位后，走到韩忠的身前说道。 “就知道你小子心眼多。”韩忠闻言笑了笑，他显然已经看出了段云的心思，说道：“这次技改是你的成果，你说了算！” “谢谢师傅！”段云感激道。 “反正我也是要快走的人了，没啥可争的了……”韩忠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接着说道：“以后你在厂里混的如何，就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师傅您家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徒弟我随叫随到！”段云拍着胸牌说道。 “行了，别卖嘴皮子了，赶紧换衣服下班吧。”韩忠笑着说道。 “哎。”段云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工位。 在水房打肥皂洗了洗满是油污的手脸，段云换完衣服后，拎着饭盒离开了车间。 而当他敢走到车间门口的时候，一个男子挡在了他的前面。 这名男子身材瘦高，穿着一件的白色的确良衬衣，衬衣口袋上还挂着一根钢笔，头发梳理的铮亮，带着一副银边眼睛，面皮相当白净。 “你这……”看到对方当着自己去路，段云眉头一皱问道。 “你就是段云吧？”这眼镜男板着脸问道。 “嗯。”段云点点头，问道：“有事？” “咱们找个地方说话。”眼镜男说话间，就要拉着段云到厂房后面。 “有话在这儿说就行了。”段云一眼就看到眼镜男后面还有两个男子跟着，面色有些不善，随即心生警惕，一把甩开了眼镜男的手。 “你最好跟我走一趟，否则没你好果子吃。”眼镜男冷笑着说道。 “你有事说事，没事少说点狠话，咋呼谁呢？”段云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的说道。 前世的段云身体素质虽然一般，但面对打架这种事情还真没怂过，就算被人欺负身体差打不过，那也会硬刚到底。 况且他现在的身板可是六年大粪挑出来的，八块腹肌棱角分明，这也给了段云足够的底气！ “你……”和段云对视的瞬间，眼镜男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眼神中透出的硬气，随即一咬牙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妈昨天到晓丽家提亲去了吧？” “晓丽……啊，好像有这么回事。”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 其实昨天段云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到母亲神色不对，就已经猜到她肯定是去何晓丽家提亲失败了。 不过段云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对这个女人是没有半点感觉的，也不想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 “敢做还不敢承认啊？”眼镜男冷笑着说道。 “我有啥不敢承认的？”段云闻言撇撇嘴，随即问道：“对了，你到底谁啊，晓丽她哥？” 段云之前从母亲那里听过何晓丽家里是兄妹五个，有两个哥哥的。 “你到了一车间都好几天了，居然连我都不认识？”眼镜男有些意外，只听他接着说道：“那你现在给我记住了，我是田丰，是何晓丽的对象，你以后最好给我离晓丽远点，不然的话，我tm让你……” “等等，你是说你是何晓丽的对象？”段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没错！” “哈哈哈。”段云此时不经意的看到远处库房旁边站着的何晓丽的身影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很明显，那何晓丽和这姓田的应该是一腿的，估计今天也正是何晓丽怂恿这个田丰来找自己的。 但对于段云而言，他还巴不得早点和那何晓丽撇清关系，只是今天这田丰气势汹汹找自己谈判，这多少让段云感觉有些乌龙。 “你笑什么？”自称田丰的眼镜男看到段云领口露出的强健胸肌，脸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啊……没事。”段云依旧面带笑容，上前拍了下眼镜男的肩膀，干咳了一声后说道：“那啥……我……祝你们两个相亲相爱，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珠联璧合，早生贵子！” “嗯？”田丰闻言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段云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行了，我回家睡觉去了，拜拜！”段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算你识相！”看到段云离开，田丰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转头对离开的段云大声喊道：“以后叫你那死老娘离晓丽家远点！也不看看你家什么条件！爹死娘嫁的玩意……” 然而田丰话未说完，突然衣领被一把揪住。 “啪！” 随着一声脆响，田丰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段云脸上露出了愠色，手指着田丰说道。 段云不会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况且都是一个厂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是真不想和人动手。 但这田丰骂他的家人这是段云绝对不能接受的！毕竟段云已经将前身的母亲妹妹看做了自己的亲人！ “唔。” 段云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田丰也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整个人都被瞬间打蒙了。 感觉到鼻孔涌出两道热流，田丰下意识的用手一抹，手指上瞬间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你……你们两个看什么呢？上啊！！”田丰一脸惊怒的用手指了下段云，随即对站在旁边的两个帮手怒吼了一声。 田丰话声一落，旁边一个矮壮男子上来对着段云脑袋就是一拳！ “碰！” 段云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挡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铝制饭盒瞬间就被打了个凹坑！ “去你大爷的！” 躲过拳头，段云抬起一脚就揣在了矮壮汉子的小肚子上，直接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一般人打架没什么套路，拼的就是速度和力量，而六年挑大粪练就的身板让段云面对三人依旧有着碾压般的优势。 田丰的另外一个帮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半头砖也跟着冲了过来。 然而他还没等冲到段云面前，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变形的饭盒瞬间砸在了他的脸上，接着腮帮子重重挨了一拳，身子踉跄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后面的田丰简直被眼前的一幕给看傻了，他找的这两人都是厂子里有名的打架好手，却没想到段云居然这么猛，三拳两脚就把两人打倒在地！ 眼见段云再次向着自己走来，田丰一时间有些慌了神，大声喊道：“别过来！厂长是我二舅！” “我是你大舅！” 段云上去又给了田丰一巴掌！ 第二十二章 息事宁人 “啊！” 远处的何晓丽看到说道这一幕后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叫，扭头躲到了库房后面。 而刚上班到车间的其他工人见状，也纷纷一脸惊讶的站在远处围观起来。 段云的几个大巴掌将田丰煽的头昏眼花，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根本没有半点的还手余地。 “住手！” 就在段云还想给这个田丰身上补上几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斥。 段云回头一看，发现喊话的正是师傅韩忠。 看到韩忠出现后，在场四人顿时全部停手，而田丰和两个帮手显然对韩忠也有几分惧怕，其中一人将刚刚拿起的半头砖悄悄从后面扔到了地上。 韩忠在这红星齿轮厂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建厂元老了，包括现在厂子里的很多技师和中层干部在当年都是要喊韩忠一声师傅的，而且他和书记当年都是关系非常好的师兄弟，有着不错的私交，所以即便是厂里的这些青年刺头，对韩忠也是带着几分敬畏的。 “师傅……”眼见靠山驾到，段云一脸‘委屈’的说道：“他们仨个刚才打我！” “你放屁！刚才明明是打我们三个！”旁边的田丰见状又气又怒。 “你是说我徒弟小段他平白无故一个人打你们三个人？”韩忠一眼就看明白了情况，随即板着脸对田丰问道。 “没错！” “谁吃饱了撑得会没事打人？还一次打三个？这理说的通么？”韩忠反问道。 “韩师傅，他就是动手打我们了，周围好多人都看见了，我劝你也不要袒护你徒弟，等会儿我就去报案！”田丰抹了一把鼻孔溢出的鲜血咬牙说道。 “那就去啊！”韩忠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打架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徒弟挨了处罚你也跑不了！况且你们三个是一伙的，这属于聚众斗殴，性质非常严重，是会被刑拘和开除厂籍的！到你自己想清楚！” “你！” 田丰闻言有些气结，但又无可奈何。 正如韩忠所说，红星齿轮厂处理工人打架事件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只要没打到骨断筋折住院的程度，那就索性各打五十大板，也不管谁占理不占理！ 所以一般工人打架吃了小亏的，也都轻易不会把事情往厂子里捅，自认倒霉就算了。 “师傅！”段云一把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那个被砸扁的饭盒，在韩忠面前晃了晃后，说道：“这就是他们打人的证据！等会儿我要给警察看！” 旁边的两个刺头见状，身子也顿时往后退了退。 这年头国企职工虽然是铁饭碗，但倘若犯事坐牢的话，所在单位是可以将其开除解除劳动合同的，所以即便是厂里最横的刺头，他也不敢轻易犯罪。 “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韩忠对段云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车间门口。 段云刚走出厂门口，韩忠就已经骑着他的大二八追了上来。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前段时间刚刚闹完自杀，现在又跟人家动手打架，你还想不想在一车间呆了？”韩忠放慢骑车速度，板着脸对段云说道。 “我也不想啊。”段云闻言撇撇嘴，说道：“是那小子找我的。” “人家平白无故就会来找你麻烦？” “他是那个何晓丽的对象……”段云将刚才发生的以及之前母亲帮他提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韩忠说了一遍。 “这样啊……”韩忠闻言顿时恍然，又对段云问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何晓丽啊？其实我感觉你小子比我之前听说的聪明多了，还会搞技改，将来肯定比一般人要有前途，另外厂里面好姑娘多得是，师傅我可以帮你……” “师傅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已经对那何晓丽没感觉了，这次提亲也是我妈自作主张。”段云连忙打断韩忠的话说道。 “其实这种事情不用把那个田丰打的这么狠的……” “师傅你当时是不在，我是真不想在厂子里惹事，可那戴眼镜的小子说话实在太脏了，还骂我妈！”段云脸上闪过一抹不忿，说道：“我这人脸皮厚，他就算骂我一万句我也不当回事，但他骂我家人我不能忍！” “呵呵。”韩忠闻言笑了笑，眼中透出几分赞许之色，片刻后对段云说道：“其实那个田丰就是咱们车间的技术员，是个初中专生，去年八月刚进厂的。” “原来是咱们车间的技术员。”段云笑了笑，没想到那个田丰居然和他前世是同行，随即对韩忠说道：“刚才那货还诈唬我说厂长是他二舅。” “没错，咱们厂长确实是他二舅。”韩忠说道。 “……” “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咱们厂长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是因为这种小时为难你一个小徒工的，以后该上班上班，没事的。”韩忠安抚了段云一句，随即说道：“我走了，早点回家睡觉去吧。” 韩忠说完，猛蹬了一下自行车，离开了段云。 …… 回到家中，段云吃过早饭后，也没想太多，直接上床补觉了。 中午妹妹又带来了一书包的收音机，同时也带来了刚收来的一百多块的改装费。 段云现在的身家已经涨到了三百块。 重生不到一个星期就赚了三百块钱，这个赚钱的速度在这年头已经堪称惊人了。 不过这距离段云昨天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还有些差距。 段云想给自己和母亲妹妹都买一辆自行车，一辆车一百五左右，加上七八十块高价收工业券，三辆加起来，起码需要六七百块。 另外段云也需要自己手头留一些购买电子元件的钱。 而现在的情况是，妹妹那边改装小收音机的生意越来越少，估计再有个三五天，段云就只能零星的接到这种小收音机改装的生意了。 虽然依旧还能赚到不少钱，但却收入远不如最初，想要给家里买自行车的计划会拖延很长时间。 所以现在的段云必须尽快拓展新的维修项目。 “妹子，今天晚上我想去你们同学家上门维修，他们能在么？”段云问道。 尽管今天不是周日，但段云还是打算提前上门维修单子上的生意，毕竟刚才妹妹拿来的收音机段云约莫着最慢下午五点左右就能全部改装完，剩下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用这些时间多赚点钱。 第二十三章 上门服务 “去呗，晚上下班都在家，人家还巴不得你能早过去呢。”段芳随口回道。 “那就这么定了！”段云说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了昨天妹妹给他的那份地址单。 …… 到了下午五点，段云改装完妹妹中午给他的二十多台收音机后，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出租屋。 锁上房门后，段云大步走向工厂的三生活区。 按照妹妹段芳给他的地址，段云来到了十五栋二楼的一个住户门口。 工厂早班是下午四点下班，这个时候正是很多人做饭吃晚饭的时间。 段云轻轻敲了下房门。 “谁啊？”里面传出了一个妇女的声音。 “阿姨，我是段芳的哥哥段云，你们家是不是有台收音机要修？”段云礼貌的问道。 “吱呀。” 段云话声一落，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了段云的面前。 “啊，你就是段芳的哥哥啊，进来吧。”上下打量了一番段云后，示意他进来。 这是一间大概二十多平米的并户，虽然听起来比段云家面积大不了多少，但却有独立的厨卫，相比段云家的筒子楼显然要方便了不少。 事实上，齿轮厂三生活区的算是整个厂区住宿条件最新最好的区域，房子都是三四年前新盖的，能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工厂的劳模技师中层干部之类的。 相对的，这些人也都算是厂子里工资收入最高的一波人。 环视了这中年妇女家一眼，房间中电风扇，立式收音机，缝纫机都擦拭的相当干净，而在床对面的老式衣箱上，还放着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光看这家具布置，在这个年头就是妥妥的小康。 “小段，吃苹果！” 此时那中年妇女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走了进来，放在了过道旁的折叠饭桌上。 “谢谢阿姨！”段云闻言笑了笑，但没动那盘苹果，而是走向了放在墙边的那台半米高的老式收音机前，片刻后问道：“阿姨，你家这收音机有什么问题么？” “都半年多了，杂声很大，很多台都收不到了。”中年妇女走过来拍了怕那台收音机，说道：“早就想换新的了，可有点舍不得扔……” “其实这是好东西，现在的新收音机可没这么好的喇叭。”段云蹲下查看了一番机箱，抬头对中年妇女说道：“阿姨，我能打开看看么？” “随便。” “有干抹布么？” “我给你去拿。”中年妇女说道，转身走出了房间。 从身上取出带来的工具，段云很快就打开了这台收音机的后盖。 这是段云第一次上门维修，但过程出乎意外的简单。 这绝对是一台老掉牙的四管半导体收音机，盒盖还印着‘***万寿无疆’的字样。 当年能买起这种立式收音机的绝对不是一般人，而现在则完全沦为了鸡肋。 机箱内部的元件早已停产多年，市面上是根本不可能买到的。 拇指粗的二极管，拳头大的电容，放在后世绝对是电子发烧友的珍藏品。 不过尽管如此，由于机器机构简单，段云是完全可以用手头上的新品电子元件进行替换的。 从妇女手中接过抹布，段云轻轻将里面的电子元件擦拭了一番，然后打开万用表，挨个测试起里面的元件来。 很快段云就找出其中一个晶体管已经发黑，电阻数值大的惊人。 将随身带着的电烙铁插上电源，段云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二极管将原来的元件替代。 而为了保证收音的音质，段云又用一些零件进行了小改装。 做完这一切，段云打开收音机的开关，简单的调试了下频道后，里面立刻传出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沈小岑演唱的《请到天涯海角来》。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 海南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 三月来了花正红，五月来了花正开……” 清亮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小段你技术可以啊。”正在厨房洗菜的女主人听到歌曲后立刻笑吟吟回到房间，片刻后对段云问道：“多少钱？” “三十……” “额……”中年妇女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我帮别人上门服务最少三十，但好歹阿姨您女儿和我妹妹是同学……”段云沉吟了一下，片刻后说道：“这样吧，我就收个成本价十五块就行了，刚才也换了好几个电容二极管……” 其实段云那几个元件的成本还不到一块，他是故意先开出个高价，然后再拦腰给了个‘成本价’，让这中年妇女感觉很赚，毕竟国人喜欢砍价，而段云也对此心知肚明。 “那谢谢你了哈，我这就给你拿钱！”果然，听段云这么一说，中年妇女顿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打开旁边的衣箱盖子，从里面掏钱。 “不用谢，阿姨您以后多帮我宣传宣传就行了。”此时段云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那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上，随即问道：“阿姨，你家这黑白电视多钱买的啊？” “牡丹牌的，是我家那口子去年到北京出差买的。”中年妇女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说道：“花了小五百块吧……” “额，一看就是高级货。”段云闻言一脸‘羡慕’之色，从中年妇女手中接过钱后，又问道：“这能收几个台啊？” “中央一台和山西电视台。” “就两个台？”段云闻言有些意外。 这多少有些出乎段云的意料。 事实上，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电视用户很多还只能收到中央一台，而且一般白天没有只有晚上有。 七点《新闻联播》，八点钟的时候是《警钟》，然后是《电影》，然后是《为您服务》。 如果电视信号够好的话，还能收到两三个省台。 段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台黑白电视机，当他发现这台黑白电视用的还是自带的拉杆天线的时候，心思顿时一动，随即对那中年妇女说道：“阿姨，和您商量点事情呗？” “什么事？” “我想帮您做个特制的天线，能收到很多台……”看到那中年妇女面露难色，段云立刻补充道： “您放心，我这次是免费的，一分钱都不用您掏！” 第二十四章 鱼骨天线 段云显然已经想到了新的财路。 现如今电视机对大部分家庭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但随着收入的增加，电视机的用户显然会越来越多的。 一般来说，新买来的电视机一两年内还不容易出毛病，段云搞电视机修理能接的单肯定也不会多。 但由于这些电视机用的都还是自带的那种拉杆天线，所以接收信号的能力肯定不高，很多用户甚至只能接受到一个中央一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 而段云如果能做出一个接收灵敏度高的室外天线的话，无疑就可以解决这种问题，而天线生意绝对是个利润很高的生意。 事实上，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户外电视天下的普及率惊人，在很多城乡的居民区，都可以看到房顶如同竹林一般密布的电视天线，场面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在段云前世的童年记忆中，家里的黑白电视也有一根用角铁和铝丝做成的电视天线，而每当电视信号不好的时候，段云就会打开窗户，转动天线杆。 那个时候让段云记忆深刻的是，他们家的天线只有立在院坝靠厨房的中间位置信号才好，放在其它地方电视画面都不清晰。 另外大风天成了段云那个时候最害怕的日子，因为一起风，就要吹动天线，就又要重新找电视信号。 大风天过后段云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视，和母亲两个人一人看电视画面，一人在院坝里转动天线找信号。 “行啊。”一听是不要钱，那中年妇女答应的很痛快，说道：“我和我家那口子这个月都是上早班，晚上都在家，你直接过来就行。” “谢谢阿姨！”段云闻言顿时面露喜色，连声道谢。 段云现在手头没有电视机，之所以肯给他家免费，就是想用他家的电视做个测试。 另外这一片的生活区都是厂子里最有钱的一拨人，这老娘们得了好处十有八九会四处炫耀的，这无疑是帮段云做了宣传，所以无论怎么样，段云都不会亏。 随后，段云收拾好带来的工具，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个这户人家。 走在路上，段云心情还是相当激动的，倒不是因为刚刚赚到的那十五块钱。 做生意讲究个先入为主，如果段云电器修理的名声在厂区打出去的话，那么后来者想抢他的生意是很困难的。 安装天线的生意更是如此，如今厂区和整个大兴电视已经以后开始普及的趋势，如果段云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些名声来的话，那么绝对可以大赚一笔的！ 至于会有多少‘同行’冒出来竞争或者仿制他的天线，段云其实并不太担心。 身板再壮，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吃掉所有的蛋糕，而且凭借段云的电子技术，其他人注定只能成为衬托他技术的‘绿叶’。 在段云前世记忆中，在八、九十年代，人们用的天线大部分都是来自城乡的五金店，另外有些单位也有‘能人’会做电视天线。 但这些天线的技术含量都不高，都是仿制南方传过来的‘八木天线’而成的。 说完的八木天线，是由一个有源振子（一般用折合振子）、一个无源反射器和若干个无源引向器平行排列而成的端射式天线。 在二十世纪20年代，由rb东北大学的八木秀次和宇田太郞两人发明了这种天线，被称为“八木宇田天线”，简称“八木天线”。 这种天线的有很好的方向性，较偶极天线有高的增益。用它来测向、远距离通信效果特别好。如果再配上仰角和方位旋转控制装置，更可以随心所欲与包括空间飞行器在内的各个方向上的电台联络，这种感受从直立天线上是得不到的。 另外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南方非常风靡一种名叫‘鱼骨天线’的室外天线。 鱼骨天线是一种接收uhf波段电视信号的天线，由于其形状有点像鱼骨头，所以又被称为鱼骨天线，其实鱼骨天线就是高增益八木天线的俗称。 由于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当时尚未普及，为了收到更多的电视频道，南方很多地方，尤其是广州珠三角一带，使用鱼骨天线可以接收到说道香港的‘翡翠’‘明珠’台，当时银屏上靓丽的服饰、新鲜的食物，批评港督的言论，自卖自夸的广告，恋人的肆意接吻……活生生的香港，被一下子拉到眼前。丰富多彩的节目使得人们纷纷在屋前屋后上空支起“鱼骨天线”。 曾经在1980年的时候，《羊城晚报》刊发《“香港电视”及其他》一文，将香港电视说成是“心灵的癌症”，主张拿掉“鱼骨天线”。 对香港电视的利弊、良莠，理论家们争论不休。彼时，粤地城乡“鱼骨天线”林立，为对付香港电视“入侵”，许多地方派出消防车高空作业，强制拆除“鱼骨天线”。 一直到1992年，香港两家无线电视台四个频道的节目纳入了刚建立不久的gd省和广州市电视网络，当地有线电视台以技术手段“过滤”政治上敏感的内容。从此，“鱼骨天线”才慢慢消失。 由此可见，这种天线是一个可以影响一个时代的优秀产品，但目前而言，在国内北方城市，还很难觅其踪影。 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商机！ 段云早年在大学干开始学电子课程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种天线，而且当时在讲师的指导下，段云和同学还对这种天线进行了一番优化改进，灵敏度得到了大幅的提高，放在如今这个年代，绝对是个‘黑科技’般的存在！ 唯一让段云有些担忧的是，当时他改进这种天线用的一些电子元件现如今市面上未必能买得到，如果买不到的话，那么段云就只能用现有的零件进行重新设计改进。 回到家中后，段云先和母亲妹妹一次吃了晚饭，然后找了板凳坐在自己床边，用一支铅笔在妹妹用完的作业本上勾勾画画起来…… 第二十五章 忠告 晚上，一如往常一样，段云拎着个饭盒去上夜班了。 刚到车间，段云就看到师傅已经换了一套新工作服，站在了工位前。 “赶紧过来。”韩忠对段云招了招手。 “师傅您今天来的挺早啊。”段云微笑着招呼道。 昨天的事情还是让段云很感激的，如果不是韩忠及时出面的话，他现在十有八九正在派出所接受‘教育’呢。 “今天你要学会上手机器了。”韩忠对段云说道。 “我现在就把架子和伺服电机安上。”段云说着，就要将昨天晚上拆下的改装零件重新安装上去。 “你没听清我说的话么？”韩忠一脸的严肃，说道：“今天手工操作，该掌握的技术必须要掌握！”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很明显，韩忠即将彻底退休，他是想让段云尽快掌握车工的技术。 “你把这个柱头先给我加工出来。”韩忠说话间，将一个毛坯料放在了段云面前。 “师傅，我还差得远呢……”段云显然是想藏拙。 就算他前世的车工技术算不上顶尖，但这才进入一车间几天就能独立加工零件，这确实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一个人优秀可以，但表现的太妖孽，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能独立改装车床，难道还不会操作车床么？”韩忠显然对段云有另外的看法。 “我说了那是我之前从杂志上看到的图纸……”段云挠挠头回道。 “我不管你这改装技术从哪看到的，今天晚上你必须给我学会这台车床的基本操作技术！”韩忠正色说道。 今晚的韩忠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笑容，他显然是非常重视这件事的。 韩忠之前就曾经说过，他即将彻底退休，而段云，也算是他最后的‘关门弟子’了。 最开始韩忠刚接手段云这个徒弟的时候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早就听闻这小子性格愚钝，根本就不是个学技术的料，所以也就没打算认真教他。 但和段云一起呆了两天后，他突然发现段云这小子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愚钝，而且比起他接触过的厂里的其他年轻人似乎还要聪明的多，这就让韩忠有了几分爱才之心。 另外韩忠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的小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工厂大集体上班，段云这小子聪明，将来万一能在工厂混出头的话，自己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的…… 所以虽然韩忠距离离开工厂也就一两天时间了，但他还是希望能教会段云最起码的简单操作技术。 “其实加工这种零件是最简单的……”韩忠说着，将刚拿出的那个毛坯料夹在了卡头上，接着说道：“干车工这种工作，养成好的工作习惯比技术要更重要，开车前一定要先检查车场各部位的情况……” “嗯。”段云在一旁边听边点头。 其实很好东西段云是早就知道了的，但他在韩忠面前，依旧要保持出一副谦虚稳重的样子。 出乎段云意料的是，韩忠并没有一味的教给段云操作车床的技术，而是重点讲了很多车工日常好习惯的养成。 由此可以看出，相比技术，韩忠更重视的是操作安全，显示出韩忠确实有很深的工作经验。 从十二点一直到早上七点快下班，韩忠一直都在手把手教着段云。 其实最基础的车工技术远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难。 一般徒工只需要一到两个星期就能学会，加工一些简单的零件了，但若是想学到精通，加工一些复杂的零件，则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韩忠用的这台车床平时只能用来粗车最简单的柱头，唯一的难度就在于一般人难以掌握这种老旧车床的‘吃刀量’，这才是一个老车工的核心技术。 由于车床和车床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一般车工一旦换机器，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精确掌握这台车床的吃刀量，但经验丰富的老技师，只需要加工几个零件，就能凭感觉吃准这台车床的误差。 而韩忠正是靠着对这台老式车床的熟悉以及拿捏吃刀量的精准，才最终被工厂返聘的。 韩忠讲的很细，他是真的毫无保留，而段云也是‘一点就通’，进步神速。 段云也看的出来，韩忠是想让段云先能独立上手操作这台机器，也只有这样，段云才能在一车间的技术岗站住脚。 “该你上手试试了。”感觉手把手教的差不多了，韩忠示意段云自己加工一个柱头看看。 段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始了独立操作。 加工这种柱头对段云而言没有什么难度，但他还是故意表现的有些‘笨拙’，来来回回磨蹭了半天，才将一个柱头加工了出来。 “师傅，您看看成么？”段云将加工好的柱头用夹子夹到了旁边工具柜的顶上。 韩忠用游标卡量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基本合格，不过速度太慢了，你这个速度比别人差远了。” “那还麻烦师傅您多教教我……” “干车工活，一个是靠悟性，另外就是要熟能生巧，你以后多干多琢磨，以你的脑瓜子肯定能追上他们。”韩忠将卡尺收起后，对段云说道：“明天是周六，我还能教你最后一个晚上，然后我就和车间主任说说，让你独立上岗，这台车床就归你操作了。” “师傅，这有点太快了，我还有些东西没学会呢……”段云面露难色的说道。 其实段云是想让这韩忠能多留在车间一段时间，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好的一个靠山，如果韩忠离开，将来一旦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是段云必须要考虑的。 “辞职报告我都交上去了，领导也批了，泼出去的水还能再收回来？”韩忠摇摇头，接着说道：“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上你的班干你的活就行了，领导那边我走的时候会帮你说好话让他们照顾你的，另外我有句话还想提醒你……” “您说。” “你这个车床技改确实不错，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低调点，树大招风，平时用它多赚点奖金可以，但不能用的太猛，你一个干到车间的小徒工，赚的钱比老师傅高太多的话，是会惹来麻烦的……” 第二十六章 申请 “我知道了。”段云闻言点点头。 段云自然能听出来，师傅韩忠这番话绝对肺腑的忠告，是怕他年轻阅历浅，太过锋芒毕露会在厂子里人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其实段云则有他自己的打算。 段云知道国企内条条框框比较多，人脉关系相当复杂，但赚不到好处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干的。 另外就算段云想把自己改装车床的事情隐瞒起来，但又能隐瞒多久？带班长，车间主任还有其他工人天天在这车间里晃悠，他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段云的车床做过改造？所以在段云看来，师傅的这个让他闷声发小财的建议其实是没有任何可操作性的。 但表面上，段云还是要对韩忠表现的听话一些。 眼看快到了下班时间，段云开始收拾起了工位，韩忠则和段云交待了两句后，就自己离开了。 看得出，老头今天教了段云整整一个晚上，确实是年龄大了，体力和精力都不行了，所以自顾自先下班了回去休息了。 而段云则没有离开车间。 白班的工人已经陆续换上衣服走入了各自的工位，而段云则换好衣服后，一个人站在车间门口。 这期间，他看到了昨天和他打架的那个田丰。 让段云意外的是，田丰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径直从旁边走入了车间。 到了八点二十左右，书记赵东升一如往日来走到一车间走动视察。 “赵书记！”段云看到赵东升走来，立刻满脸堆笑着迎了上去。 “小段？”赵东升有些意外的看了段云一眼，随即问道：“怎么了，最近在一车间技术学的如何了？” “赵书记，我找您有点事情……” “小段，以后有事情直接找你们带班长或者王主任就行。”赵东升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你刚来一车间，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很明显，赵东升对段云直接越级找自己解决问题有些不悦，但表面上还是表现的很和气的。 “赵书记，我这次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谈，我们带班长和王主任他们没这个权利。”段云正色说道。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里谈不太方便。” “那好吧。”看出三言两语打发不了段云，赵东升随即说道：“要么你先到我主楼办公室门口等一会儿，我到车间转完就会回去。”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来到齿轮厂主办公楼后，段云摸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段云才远远看到赵东升走了过来。 “来我办公室。”赵东升从口袋掏出了钥匙，领着段云走入主楼二楼。 进入办公室后，赵东升示意段云坐下，从旁边拿起暖瓶到了一杯开水，放在段云面前后，微笑着说道：“小段，喝点水。” “谢谢赵书记。” “说吧，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赵东升和蔼的问道。 “赵书记……”段云此时站起了身子，从口袋中掏出一份折叠好的信纸，摊开后，轻轻的放在赵东升的面前说道：“这是我的入党申请书……” 这封入党申请书是段云昨天晚上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反复修改写出来。 段云这显然也是听了师傅韩忠的建议才想到这件事的。 对段云而言，师傅即将离职，而自己若是想在这车间搞技改之类的事情，那就需要重新找到一个更大的靠山。 有些事情必须要主动寻找机会，哪怕机会渺茫。 最初段云对车间主任王强印象不错，但这人骨子里是个粗人，对段云也不太待见，所以段云就想到了书记赵东升。 不过一个入厂不到一个月的徒工想找书记当靠山，这怎么听其实都是非常扯淡的事情。 而段云之所以有底气找上赵东升，是因为他有能够注意改变整个齿轮厂产品质量和产值的技术。 如今这个年头的国企尽管问题很多，但技术大拿还是相当受领导重视的。 虽然说赵东升现在还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就能发现他这个‘千里马’，但至少要先引起书记对自己的注意，只要能在这段时间引起赵东升的注意，那么段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至于入党这种事情，段云其实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段云如果想搭上书记这条船，入党是必须要有的一个‘态度’。 “额……”看到段云递来的入党申请书，赵东升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还是拿到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身为一个一线的工人，就应该多多为工厂为国家多做贡献！成为工人的先锋代表，是我人生的重要理想！”段云正色说道。 “看来你对咱们厂入党程序还是不了解啊。”赵东升轻轻摇摇头，接着说道：“第一，这份入党申请你应该交给你们车间的党支部书记，而不是先交给我，这中间必须要有推荐人才行。第二，正式提交申请入党书前你应该和你们车间党支部书申请，然后你要当一年的入党积极分子，定期参加车间组织相关学习，然后经过起码两年的考核后，才有机会成为正式的党员……” “是我着急了……” “不过你刚入厂不到一个月就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很好！”赵东升闻言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眉头一挑说道：“不过我想说的是，考核一个人是否具备入党标准，不光是看他如何说的，更重要的是看他如何去做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这个我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想入党，那你在工作和生活中就要有非常高的要求才行……”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看看厂里的那些已经入党的劳模，哪一个不是加班加点工作，一个人的工作量比几个人都高的？入党不是儿戏，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是需要讲付出，讲贡献的！” “这个我知道，我保证今后会为咱们厂子多做贡献的！”段云正色说道。 “光靠一张嘴做贡献可不成。”赵东升闻言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你现在还只是个徒工，还没有独立操作机床的能力，所以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苦学技术，只有当你真正出徒独立走上岗位的时候，才有资格说出贡献两个字！” “书记，我感觉我现在已经能独立使用车床了，这两天韩忠师傅手把手教了我很多东西……” “能不能具备独立操作机床的资格不能凭你自己感觉来定的。”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到你们车间，让王主任对你进行技术考核，如果合格的话，那么就可以让你正式上岗！” 第二十七章 防盗版技术 “谢谢书记！” “行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赵东升打算下逐客令。 “书记，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段云显然没有打算马上离开的意思。 “说。” “是这样，最近我和韩师傅一起研究了一下，想对我们现在的使用的那台老车床进行一点简单的技术改造……”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样的话，可以提高一些工作效率和质量。” 段云故意把他之前对车床的全面自动化改装说成了轻描淡写的小改装，同时还把韩忠也说了进来。 他明白，如果他直接把车床自动化改装这种事情和赵东升实话实说的话，那么赵东升肯定不会同意的，搞不好还会批评上段云一番。 毕竟车床是重要的企业资产，一旦因为赵东升同意改装而最终失败导致机器受损或者报废的话，哪怕这是一台即将报废的老机器，赵东升本人也是要承担责任的，所以不光是赵东升，其他的任何领导包括厂子，也是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的担保的。 但如果段云把他的车床自动化改装说成是小的技术改进的话，那么赵东升则多半不会在意，毕竟厂子的很多老工人为了工作上的便利，也会自己加工一些特殊的小工具，改装制作简易夹具之类的，这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不值得一提。 “这是好事啊。”赵东升闻言笑了笑，他显然没有发现段云的这番话里有圈套，另外以他对韩忠人品个性的了解，也不相信他会纵容段云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于是说道：“搞技术创新是好事，这个我完全支持你！但你以后要多学习掌握更多的理论和技术，技术你可以和你们车间技术人员和老师傅多多交流一下，切不可浪费材料蛮干。” “我以后一定会多学习的。”段云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即连连点头应道。 “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刚上完夜班也挺辛苦的。” “那我就不打扰书记您工作了。”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赵东升的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赵东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拿起桌上段云写的那份入党申请书，赵东升瞟了一眼旁边的纸篓似乎感觉有些不妥，随即旁边的抽屉放在了一堆稿子的最底下后，摇头自语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 段云离开办公楼后，心情顿感轻松。 他不指望书记能马上发现自己的价值，但关系这种事情是需要一点点培养的，尤其是一个普通工人想和领导套上关系，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下班回家，段云一如平时一样上午吃饭睡觉，吃过午饭后，拿着妹妹带来的收音机来到自己的出租屋中。 今天拿到的收音机比起前几天已经少了一些，只有十四台。 虽然依旧有七八十块的进账，但段云也知道，这门生意已经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到了下午四点，都有收工后，拿出昨天晚上设计的天线图纸，再次进行了一番修改。 随后，段云离开出租屋，来到位于厂区的五金商店。 花了不到两块钱，段云就买到了铝管一根、馈线几米以及细铜丝和一盒小螺丝。 另外段云还买了一些用来制作天线的工具。 老虎钳，改锥，锉刀这都是必备的东西。 还有就是手钻。 原本段云想进城到百货商店购买，但担心一旦坏了还要进城去修，索性就直接买了厂区五金店里的。 这里卖的hhht电动工具厂出品的6a的单相串激手电钻，价格也不太贵，只需要五块五毛钱。 带着这些东西，段云重新返回到了出租屋中。 段云改装的这个天线结构并不复杂，外形上和风靡南方的八木天线差不多。 段云先用老虎钳剪好6根铜棒，在铝制的方管相应位置上做好打孔记号。 选用Φ3mm钻头，用台钻在方管的5个孔位上将方管打穿，使铜焊条刚好能插进横杆。 为便于调整、拆卸，可在振子的上方再钻一个孔，焊上一个螺母，旋紧螺杆，就可以将振子固定住。 然后段云又拿几个镀锌的铝片间前后两端的振子用螺丝固定住，整个天线顿时美观了很多。 段云做的这个八木天线并非只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他前世时在实验室和讲师同学共同改进后的技术。 当时段云和同学对有源振子、反射器、引向器这些器件单元进行间距的调试和长度的更换，使天线的电磁参数达到理想状态。 这绝对算的上一个核心的技术参数。 这二年还没有专利这一说，国内的专利技术是在1984年通过，1985年才开始执行的，而段云这种天线一旦被仿制的话，他是根本无法利用法律追责的。 所以段云必须要有自己不容易被仿制的核心技术。 首先就是天线的外观设计，由于段云的这个改进版的八木天线经过反复的测试和调整，所以目前几个振子的距离以及反射角都是有严格距离和角度，位置稍微有变化，接收信号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这其中的学问，也只有段云心知肚明。 另外就是段云给这种天线设计的天线放大器。 所谓的天线放大器，其实就是用来增强接收的较弱电视信号信号，提高信息接收质量的电子组件。 如果说天线的外观容易被抄袭模仿的话，那么段云设计的天线放大器仿制起来则会有相当难度。 为了防止被‘盗版’，段云决定采用前世同行的一些做法，那就是使用双层的电路板。 这种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将电路板叠加成多层后，用埋孔的方法将真实的电路板用502一类的胶水粘住，这样的话，想复制电路板的人就无法准确判断真实电路板的布局，而如果想拆开多层电路板，就会严重损坏真实电路板。 还有就是在真实电路中安装一个短路的装置，一旦拆开就是造成自毁，这也同样是有效防止盗版的重要手段。 虽然加装这些反盗版的零件会提高段云制作天线的成本，但为了能保持这种高级天线生意的垄断，这么做显然是非常必要的！ 第二十八章 上岗考核 段云制作天线放大器还需要购买一些电路板和其他的电子元件，所以这个周日他打算再进城一趟，找那个李菜头询问一下他们厂是否有这些产品。 其实防盗版最好的办法就是始终要有新产品更新换代，所以段云这次打算推出的第一代天线并非是他最强的作品，只要能保证比市面上八木天线先进一代就足够了。 昨晚天线的骨架后，段云就直接离开出租屋，回家吃晚饭然后稍微睡会儿准备上夜班。 如今段云的生物钟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夜班生活，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睡梦中的段云就自动睁开了眼睛。 拎着装满饭菜的饭盒，段云轻轻推门离开了家。 今晚对段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因为今晚有可能是师傅韩忠最后一天上班了，而自己明天将会迎来技术考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他将脱离学徒期，正式独立操作机床。 当然了，即便段云能独立操作车床，按照厂子里的规定，他依然要领三年的徒工工资，其后才能正式转正。 说起自己和师傅韩总的缘分，段云可以说是幸运的，也是倒霉的。 幸运的是，他这个师傅人品很好，对他也相当的不错，倒霉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在厂里有了一个靠山，这才没几天，这个山头就没了…… 但无论如何，韩忠确实帮了段云一个很大的忙，让他和厂里的很多老师傅混了个脸熟，以后求人办事起码能说得上话。 另外就是段云靠着师傅留下的老式车床，得以在一车间站住脚，不用再回之前的备料车间了。 “赶紧过来！”看到段云换好工装，早已等候在工位上的韩忠挥手对段云招呼道。 “师傅……” “今天晚上我给你下料，你多练练手。”韩总说着从工具箱取出了一个铁夹。 “师傅，有件事我想和您说下。” “什么事情？” “我今天找书记谈话了……”段云将今天找赵东升谈话提交入党申请以及明天白天进行上岗考试的事情和韩忠说了一遍。 “其实你也早就想通过考试，然后靠着这个改装的车床赚高奖金了吧？”韩忠听完段云的话后，笑着说道。 “师傅，只要你肯留下来，这台车床赚的奖金我一分都不要！”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拉倒吧，我可不沾你的光，另外你家庭的经济情况我也知道，我这种退休的就算天天啥也不干国家照样给钱，这你能比？”韩忠一脸不屑的说道。 “呵呵，师傅您这过的才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生活。” “少拍马屁，赶紧干活！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力集中，别没事嬉皮笑脸的不当回事！”韩忠白了段云一眼，随即走向库房取料。 段云见状，也连忙上前启动了车床。 车床响起了嗡鸣声，段云带上了防护眼镜，全神贯注开始了夜班工作。 这一晚上段云干的非常认真，到了早上七点的时候，已经加工出了五十多个柱头。 这个效率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还不如韩忠那么熟练，但相比一般车工，加工这种东西的速度相差无几。 看到段云上手的速度很快，韩忠也是非常高兴的，在他看来，段云现在的水平通过车间考试应该问题不大。 剩下的时间，韩忠又教了段云一些加工复杂工件的相关理论计算的东西。 其实关于机加工理论性的东西，段云掌握的东西要远比韩忠多得多，但他依旧听的非常认真。 书本上的东西都是死的，真正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车工是需要有很高悟性的，一些小技巧和小经验甚至需要好几年的工作才能悟出来，另外对车床操作的感觉也是需要长期工作才能练就的本事。 就拿车床的吃刀量来说，车床和车床间的误差是不同的，年轻工人一旦换了车床工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摸透这台机器的细微误差，而对经验丰富的老工人而言，只需要试着加工几个零件，就已经以精确的掌握新床的吃刀量了。 韩忠对段云可谓是毫无保留，教给他了很多自己多年悟出的宝贵经验，至于段云能够理解多少，韩忠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早上八点换班的时间，段云和韩忠师徒二人没有离开，而是准备段云的正式上岗考试。 书记赵东升绝对是个说话靠谱的人，上班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一车间，而得知要书记于要对段云进行车工考核后，车间主任王强和三班带班长黄海涛也来到了工位。 而当段云看到技术员田丰也跟着车间主任来到工位后，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作为一车间的技术员，田丰自然也是要参于对新员工的考核的。 通常一车间的新员工上岗考核，除了要考核员工的实际操作技术外，还要进行一些安全和技术方面理论上的考核才能最终通过。 而车间技术员对员工考核是否合格是掌握着话语权的，倘若技术员想卡住你不让你上岗的话，哪怕你实际操作水平过关了，他也依然可以出一些难度极高的理论方面的试题来刁难你，导致你最终无法通过考核！ 站在段云身边的韩忠看到田丰后，也是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对新工人做上岗考核，也是车间技术员的职能之一，这无可厚非！ 不过今天的田丰看起来面色如常，看向段云的目光也相当的平静，仿佛两人之前完全没有发生过打架的事情一般。 看到田丰的脸色越是平静，段云内心越发有不祥的预感，但车间主任和书记在场，他也不能说什么。 “人都到了吧。”书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强田丰和黄海涛，随即微微一笑说道：“可以开始了。” “段云，你先车三个柱头让我们看看。”车间主任王强一脸正色对段云说道。 通常这种考试车什么样的部件都是随机的，通常会有点难度，但无奈的是这种老车床转速有些慢，精度也差，所以只能车一些简单的工件。 另外韩忠的辞职报告已经被批准了，所以考虑到要有人能接替韩忠继续让这台老爷车床散发余热，所以王强显然是有意放宽考核标准的，这也是一种无奈，尽管他本人对段云印象不佳…… 第二十九章 天真 “那我开始了。”段云闻言后，戴上护目眼镜，熟练的将车床启动。 如果之前段云在韩忠面前故意藏拙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则必须要露一手了。 搬动把手，调节转速，给刀的动作相当熟练娴熟，完全就是一副老工人的架势。 在场的几人看到段云的操作技术如此的熟练，也都是微微吃了一惊。 尤其是车间主任王强和带班长黄海涛，他们两个都是十多年的车工出身，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段云只是刚开始操作一会儿，两人就看出段云确实是点车工水平的。 而一旁的韩忠看到这一幕也是又惊讶又高兴，他也是没想到段云只是训练了两天就进步如此神速，在他看来，就算是车间的一些学了两三年的徒工，也不过如此了。 但车工考核是否成功还要看加工出来的工件是否合格。 有了不到二十分钟，段云就将三个柱头全部加工了出来。 “看这操作还有点熟练度。”书记见状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技术员田丰说道：“小田，你检查下这工件是否合格。” “嗯。”田丰闻言应了一声，随即拿起了游标卡尺，开始对工件进行测量。 看到田丰走到工件前，段云和韩忠顿时皱起了眉头。 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田丰似乎并没有要卡住段云的意思，只是简单的量了下三个柱头后，微笑着对赵东升说道：“书记，三个工件精度达标，全都合格了。” “很好！”赵东升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你出几道题，考下段云的理论吧。”车间主任王强对田丰说道。 “这个我觉的没有必要了，理论这东西是死的，有时候不能反应一个工人的真实水平，他毕竟不是我这种专门搞技术的，不需要过多的理论知识，所以只要能熟练掌握车床的实际操作就足够了，很多理论的东西他会在工作中是能够边工作边体会的，完全不需要这种试卷般的考核。”田丰用手指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 段云和韩忠闻言，两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尤其是段云，他原本因为田丰会利用这个机会故意刁难自己，但没想到的是，这货居然还当着书记面帮自己说话，直接免了他的理论考试。 以至于此刻段云内心竟然开始有了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量的内疚感来。 “嗯，我觉得小田说的对。”赵东升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韩带出来的徒弟我信得过，既然技术水平能达到要求，那就让他从下周一开始，正式上岗，具体班次时间，你们车间自己安排吧。” “嗯。”主任王强闻言应道。 “韩师傅不愧是咱们厂的老技师，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就把一个徒工带出来，不简单啊。”此时赵东升笑吟吟的拍着韩忠的肩膀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韩忠闻言连连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这个徒弟挺聪明也挺能干，手脚勤快，人也机灵，以后还希望书记和主任都多多照顾他……” 一旁的段云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暖。 没有人有义务对自己好，前世段云见识过不少的人情冷暖，有的人你和他相处多年，关系依旧冷淡，而有的人则短时间就能和你称兄道弟，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缘字。 “只要他好好工作，厂子是不会亏待他的。”赵东升看了段云一眼，随即又对韩忠说道：“另外你离职的批准厂子已经批准了，等会儿我就通知财务科的人把你这个月工资结算了……” “谢谢书记。”韩忠一脸感激的说道。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厂子里多发挥几年余热的，但人一辈子不能只有工作，你也早就到了该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赵东升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本呢，韩师傅你这样的工厂元老退休，我是打算让工会给你组织一个热热闹闹的送别仪式的，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这么闹腾的玩意……所以我看这样好了，这个礼拜天晚上，你来我家，咱们两个一起喝酒。” “书记……”韩忠此时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段云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佩服赵东升，几句话就把自己师傅感动的差点哭出声来，当真不愧是搞政工的书记。 “行了，跟我到办公室聊两句，好歹咱们当初都一起进厂的老哥们了。”赵东升笑着拍了拍韩忠的肩膀。 下一刻，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车间。 “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留在我们车间了。”看到书记和韩忠离开后，主任王强有些意外的对段云说道。 “希望王主任多多照顾！”段云满脸堆笑着说道。 “你只要以后给我在车间安分干活，啥都少不了你的，另外注意生产安全，其他的我就不和你多说了，现在下班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王强安顿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很明显，就算段云考试合格成功上岗，王强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 “田技术员，那啥……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啊，我当时有些冲动了，希望你以后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段云顿了顿，对田丰说道：“希望咱们以后能成为朋友。” 段云内心还是很感谢田丰今天帮他说话的，原本他以为田丰刚才会借机报复自己。 身为一个爷们，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另外以后都是一个车间的同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把关系搞的太僵了不好。 “朋友？”田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到周围没人，眉头一挑对段云说道：“你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当时你动手不是挺狠的么？挺牛逼的么？我跟你明说了吧，你顶不上岗，你师傅就没法走，现在你师傅走了，我倒想看看以后还有谁tm能罩得住你！” 田丰说完，双手负于身后，哼着小曲离开了。 “我啥时候变的这么天真了……”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将工具收拾好后，拎着饭盒离开了车间…… 第三十章 时间就是金钱 段云并不怕那田丰日后会怎么对付自己，他毕竟前生的时候也当过工厂的技术员，如果故意刁难一些新入厂的工人还行，但对于段云本身就技术相当牛逼的人而言，根本不需要担心。 充其量这田丰会在被后和领导说自己的坏话，但车间领导原本就对段云印象不佳，但段云是正式工，只要不犯大的错误，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相比工厂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段云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刚刚开始起步的电器修理生意。 而今天是周日，段云没有接到换班的通知，也就是说，他今天和明天白天都不用上班，这对段云而言，正好可以去干前两天妹妹给他找的上门维修电器的生意。 …… 回到家中，段云补了一个上午的觉，中午醒了到水房抹了一把脸，顿时感觉精神一振。 吃过午饭后，段云拿着那份电器修理的地址单，带上万用表和电烙铁和其他一些维修用的元件工具，开始在整个厂区转悠。 至于修理价格，段云完全就是看人收钱，主要有这么几个因素。 基本上段云上门维修电器的时候，先看看这家家具和电器多不多，另外段云通过和主人闲聊，套问出他们的工作收入等情况，然后最终心里有了一个要价的基数。 如果这户人家家用电器齐全，有三转一响，段云就会要的高一些，如果是双职工，段云还会把这个价码再加一点，而碰上那种家境一般甚至有点困难的家庭，段云会少收一点。 至于那种生活特别困难的孤寡老人，段云也就收个一两块的成本价，如果没有换零件的话，索性就不要钱当了一把活**。 说到底，都是一个工厂上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段云有时候少赚一点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尽管如此，到了晚上七点段云回家吃饭的时候，口袋里已经多了一百四十多块！ 如果晚上段云能再把妹妹今天拿过来的收音机全部修理好的话，加上前几天自己赚到手的三百块，如今段云的身家已经达到了五百块！ 这笔钱已经相当于一个工厂普通职工整整一年的工资了。 整整一个下午，段云两条腿差点跑断了，整个厂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上门还扑了个空，光是走路的时间就浪费了不少。 时间就是金钱。 尤其是都有现在只有周末周日才能上门维修的情况下，如果能节省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多修一户就能多赚一份钱，所以这个时候，段云无比迫切的需要购买一辆自行车。 段云原本计划给母亲和妹妹也都一起买上自行车，但现在看来，他需要先给自己配备上一辆自行车，至于给母亲妹妹买自行车的计划，只能延后到自己赚到足够钱的时候。 现如今一辆永久28自行车需要160块，加上高价购买工业券，总的预算在240块左右。 除了自行车，段云现在还急需一块手表。 段云在工厂的时候，车间墙上有挂钟，平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时间。 而现在段云白天干维修生意的时候，只能看天色估计个大概的时间，基本上天一黑就回家吃饭，非常的不方便。 所以段云打算明天星期天的时候，把这两样东西都买齐了。 晚饭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段芳给母亲和段云盛了一碗米饭。 家里最近这段日子饭菜明显比以往丰盛了不少，段云上次做出来的肉片到现在还没有吃完，妹妹段芳很会精打细算，每次炒菜一盘子里只是加几块肉，剩下的肉用食盐腌了起来，这样就能多放一段时间。 “妈，和您商量点事情呗。”段云往嘴里拨了一口饭，抬头对母亲说道。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段云放下碗筷，正色说道：“我打算明天进城买一辆自行车。” “你要买自行车？”母亲高秀芝闻言一脸的惊讶。 这二年买自行车对普通家庭而言绝对是件大事。 要知道，很多人家都是孩子要结婚的时候，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毕竟这是‘三大件’之一。 虽然说齿轮厂这二年效益不错，基本上只要是正式职工，家家都有自行车，但这其中很多都是破旧的老车，还有一部分则是用次品零件组装起来的，所以现在买一辆新款的永久自行车在厂区还是非常惹眼的一件事，左邻右舍都会过来围观的。 高秀芝是个有老思想的人，那二年的人都攒钱成瘾，他也知道儿子现在赚了点钱，但她还是希望儿子能把这些钱存起来，关键时候再拿出来用。 “没错，我想好了，就买一辆永久的，这样我以后上班和平时到别人家上门维修电器也会省时方便很多。”段云直视着母亲说道。 “小云，买自行车这是大事，我知道你现在赚了点钱，可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你……” “妈，我买车子一分钱都不用从家里拿。”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了准备好的八张大团结，放在母亲面后说道：“我最近赚了一些钱，这八十块您拿着，算是我给家里的生活费……” “用不了这么多，这钱实在太多了。”高秀芝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后，连连摇头。 要知道，段云没返城回来之前，高秀芝和段芳母女两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二十块左右，日子感觉还能够，而段云要一个月给她五十块当生活费，这是高秀芝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妈，这钱你必须拿上，回头给小芳也买点好衣服好吃的。”段云将钱硬塞在了母亲手中，说道：“我赚钱为了什么？就是想让咱们间日子过的像回事，不然我赚钱有什么用？” “小云……”母亲神色有些触动。 “另外妈你想想，现在厂子里那个青工没自行车？咱们不说家里工厂远近，用得着用不着的事情，就说您儿子和其他有自行车的小伙子一起追同一个姑娘的话，您说那姑娘会看上谁？” 段云知道上次母亲给自己说亲的事情伤到了她的自尊，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激母亲一下。 “买！这自行车必须买！” 果然，高秀芝在听到段云这番话后，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第三十一章 工业券 “我就知道妈您是个明理的人！”段云闻言立刻对高秀芝竖起了大拇指。 “我给你拿个东西。”母亲这个时候站起了身子，走到她的床前，从下面拉出了皮箱。 “妈，我有钱，用不着花咱们家的积蓄。”段云见状连忙说道。 其实段云今天和母亲说买车的事情就只是想和她打个招呼，顺便拿出点钱让母亲和妹妹改善下生活而已，并不指望母亲给他买车的钱。 高秀芝没理会段云，打开箱子后，从衣服下面取出了户口本。 “你自己有钱妈就不给你出了，反正都给你们兄妹两个攒上了。”高秀芝说着，打开手中的户口本，从里面取出了夹在中间的一叠票证。 “这是……” “你不是买自行车么，这是家里攒下的工业券，应该够你用了。”母亲说着，将那一叠票证递给了段云。 “这么多？”段云看了一眼母亲递来的票证后，顿时愣了一下。 在整个买大件都要凭票的年代，工业券是非常珍贵的。 全国各地基本上都是按照工资数额发放的，不过各地和各地情况不同。 有的地方是十元工资给一张工业券，有的是二十元，而在大兴这里，四十块工资的给一张票。 高秀芝在缝纫社工资每月有二十多块，一个月也就05张，而下交给段云的足有三十多张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攒了很多年了。 这不由的让段云心头一暖的同时，也不由的暗暗佩服起母亲来。 虽然母亲思想保守，日常生活节俭到令人不解的程度，但关键时候是还真能拿出东西来给家里办大事！ “进城的时候都带上，省的到时候不够还得来回跑，剩下的拿回家就行。”母亲对段云安顿道。 “妈，我可能还需要买块手表，这天天上班还有去人家修电器，没个点真不行。”段云又说道。 “手表咱家倒是有一块……” “嗯？” “那是你爸他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高秀芝轻叹了一声，随即再次将手伸进了皮箱。 片刻后，高秀芝将一个手绢包着的手表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这……”段云拿起了那块手表，仔细的看了一番。 这块手表保养的还算不错，是正经的上海机械手表，表盖略微有些发黄老化，但里面的指针表盘依旧清晰可见，拿在手里也有些分量。 “这块表十多年了，一直放在箱子里没动过。”高秀芝看着段云，淡淡的说道：“你看看还能用不，实在不行到城里修一下。” “妈，这好歹是爸留下的唯一东西，您还是自己留下吧……”段云有些不忍就这么拿走当年父亲遗留给母亲的唯一东西。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妈的儿子，你戴上妈高兴。”高秀芝白了段云一眼，说道：“行了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饭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拿起碗筷，拼命的往嘴里拨拉了一口白饭…… …… 星期天的早上，段云起了个大早，洗漱吃过早饭后，带着钱和母亲给他的工业券，坐公交来到西门外的红旗广场。 到了百货大楼二层，段云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穿着军大衣晃晃悠悠的李菜头。 “啪！”段云拍了下李菜头的肩膀，这货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 “是你啊。”李菜头转头一看，立刻就认出了段云，毕竟这年头能一次把他电子元件包圆的人可不多见。 “到外边说。”段云对李菜头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走出售货大厅。 在大楼外一处无人的拐角处，李菜头掏出一根烟递给段云，满脸堆笑着说道：“兄弟，上次的东西这么快就用完了？” “没呢……”段云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写好的清单，对李菜头说道：“这是我要买的东西。” 清单是段云昨天就写好的，其中包括一些修理电器用的元件，以及制作天线放大电路的原料。 “……单面或双面覆铜电路基板，三氯化铁？”李菜头大致的看了段云列出的清单后，眉头一皱说道：“兄弟，覆铜电路基板我们厂有，不过这三氯化铁，你得去化工店去买。”李菜头面露难色的说道。 “行，这个我自己去买，剩下的这些东西你给我估个价。”段云抽了口烟对李菜头说道。 “你这也是老客户了，我也少赚点，这些东西一口价三十块！”李菜头眉头一挑说道。 “成！”段云这次答应的很痛快，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短时间内已经很难找到比李菜头这里更便宜的货源了，索性也就懒得再为块儿八毛和他搞价，于是又问道：“那你有现货么？” “没有，这我的回厂一趟现取……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准备好，你再过来一趟吧。”李菜头面露难色的说道。 “那就明天上午咱们两个还在这儿碰头。”段云思索了下说道。 “行。”李菜头闻言点点头，说道：“兄弟，能不能先把钱付了，不然你明天要是不来的话，我不就瞎了么……” “那万一你不来我白跑一趟呢？”段云笑着说道。 “我李菜头不是那种人！”李菜头有些着急的说道。 “行了。”段云打断了他的话，从口袋掏出五块钱，递给他说道：“兄弟，你可是我第一个还没见到货就给钱的人，明天咱们两个准时在这里碰头，我要是看不到你的话，以后你最好就不要在这一片拉生意了。” “你放心，谁不来谁孙子！”李菜头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随后，两人又简单的闲聊了两句后，李菜头走向公交站牌，准备回厂子取东西。 而段云则有走入了百货大楼，去买自行车。 把大团结和工业票往柜台上一放，段云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推着崭新的永久大二八走出了百货大楼。 骑着新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凉风习习，段云心情格外的清爽，这种感觉简直比他前世第一次坐上自己买的奇瑞qq时还要激动兴奋的多…… 第三十二章 兜风 骑着自行车回到厂区，段云先到到派出所给自己的新车领牌照。 生活在后世的人可能想不到，从七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九十年代，很多地方自行车上路都是需要有牌照才能上路，这样也能为自行车被盗寻找提供一定的便利。 这年头偷盗自行车绝对是重罪，赶上严打期间，甚至是有挨枪子的危险的！所以自行车偷盗案件并不如九十年代后那般猖獗。 齿轮厂的派出所就设在齿轮厂的传达室中，80年代前后，街道生活区一级的派出所基本上没有专门的办公地点，一般都是由当地工厂企业提供地方的。 段云缴纳了五块钱的手续费后，车子就被打上了钢印编号，然后一个写有车主段云名字，以及钢印编号车体颜色的小红本交到了段云的手中。 毕竟是新车，段云为了保险起见，到五金店中又买了锁链和锁头，给车子来了个双保险。 另外段云现在还租着小房，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放倒出租屋中，上班的时候车子都同意停在派出所驻守的传达室旁边的车棚中，这基本上就已经相当安全了。 星期天母亲和妹妹也都在家里，看到段云新买的自行车后，母女两人也都显得非常兴奋。 “妹子上车！哥带你在厂区兜一圈去！”看到妹妹段芳抚摸着自己的新车有些爱不释手，段云笑着说道。 “注意点安全，别把车子磕坏。”母亲高秀芝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 “妈你放心吧，我都十多年的老司机了，带小芳兜风小意思。”段云呵呵笑着，转头示意段芳上车。 “这孩子……”高秀芝闻言，知道段云信口胡侃，但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段芳早就想坐坐新车了，毕竟这是家里的第一辆自行车，以前看到同学骑的时候只有羡慕，但现在则有机会学车了。 没有半点的犹豫，段芳甩着自己两根小辫子，一脸兴奋的坐在了后车架上。 “低头！”段云看到妹妹坐到后车架上后，提醒了一句，随即单脚蹬了几下，将腿从后面段芳头顶跨过，一屁股坐在了车座上。 “叮铃铃。”段云用手指拨动了两下把手旁边光闪闪的车铃，带着妹妹离开楼道口。 段云车子骑得有些快，迎着凉爽的清风，看着街道两边行人头投来的好奇而羡慕的目光，这让段云感觉心情格外畅快。 “哥你慢点……”坐在后面段芳显然有些不太适应段云骑车的速度，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段云的衣服，既兴奋又紧张的说道。 “放心吧，你哥骑车的技术杠杠的。”段云笑着说道。 “哥，你什么时候学的骑车啊？”段芳好奇的问了一句，毕竟之前家里还从来没买过自行车。 “你哥我以前下乡在生产大队的时候，老支书家有辆自行车，我就是骑着他家的车子放羊的……”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随即又说道：“那自行车的车座是用老牛皮包的，太硬了，几天功夫就能把裤裆磨出一个洞来……” “噗！”段芳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哥，那你裤子破了自己缝么？” “不自己缝还能指望谁去？”段云撇撇嘴说道。 “下次衣服破了我帮你缝。” “嗯。”段云应了一声，心头微微一暖，毕竟家人才是最关心自己的，思索了一下后，段云说道：“妹子，等你以后放假了，哥教你骑车。” “真的！？”段芳闻言一喜。 “等你学会了，哥就给你买新车。”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这二八车你骑着太笨了，今天我在商场上看到女式凤凰车，就那种双梁的那种挺好的，回头就给你买那种！” “那种车子很贵吧？”段芳闻言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学校见到有同学骑过，她爸是厂里的副总工，可比咱们家有钱呢，我要是骑那么好的车子有些不合适吧？” 段芳之前在学校确实见过有同学骑那种新款的女式凤凰车，但也就见过一辆而已，据说价格比永久还贵，即便在红星齿轮厂这种工资相对较高的单位，也是很少有人舍得买这种好车的。 “你哥我挣钱不偷不抢，买好车子骑有什么不合适的？”段云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说道：“等你放假学会骑车了，咱们立刻就去买，另外再给妈买一辆一模一样的！” 在段云看来，这个家就是自己现在的根基，而且也只有家人才会对自己真心诚意的好，况且之前段云收音机的生意妹妹段芳也确实帮了不少大忙，所以段云感觉自己对母亲和妹妹再怎么好，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谢哥！”段芳一脸的兴奋之色。 “一家人谢个屁啊……以后等哥赚大钱了，不光买车子，还要买电视机！”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到时候咱们家天天晚上就能看连续剧了。” “真的！？”段芳双眼闪过一抹惊喜。 她现在在学校经常能听到一些家里有钱的同学课间时候讨论一些电视剧剧情，什么《排球女将》《大西洋底来的人》等等，有些剧情让段芳听的也非常入迷，当年的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的舶来电视剧对于那个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绝对称得上是非常难得的精神盛宴。 “我现在手头钱还不够，等赚够了就买。”段云说道。 其实段云之所以这么快就决定要给家里买电视，一方面是为了提高家里生活质量，让母亲和妹妹有个不错的消遣娱乐，另外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段云需要一台电视机来调试自己研制的天线性能，而这是段云未来一段时间的重要生财渠道。 “不过你哥我丑话说在前面啊……”段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段芳说道：“你要是因为看电视影响了学习成绩，惹咱妈生气的话，电视机就不给你看了！” “知道了……”段芳闻言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随后对着段云又吐了吐小舌头…… 第三十三章 第一件成品 中午一家三口吃过饭后，段云骑着自己的新车继续开始上门维修电器。 为了能建立起自己长期的客户源，段云自己手写了一沓子的‘名片’，上面留下自己姓名，所在车间和家庭地址。 电话在这个年代有钱也买不到，只用工厂里才有，想给自己家拉根电话线简直难入登天，段云这么做也是一种无奈。 有了这些名片，日后这些客户再找自己或者给自己介绍生意就会方便很多，毕竟都是一个工厂的，有了这张‘名片’，想找到段云非常方便。 原本段云打算模仿前世‘城市牛皮癣’那种办法，在所有小区的楼道门口电线杆上贴小广告，这样无疑能够吸引到更多的生意。 但段云最终思考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要知道这年头国家对投机倒把打击的很严，就算段云是修理电器，可一旦这买卖做的过大过火的话，肯定会引起当地一些部门的注意，搞不好也会成为经济犯罪打击的对象，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而段云这种留名片靠口碑宣传的方式，则完全就是一种工厂内部同事间的互帮互助，毕竟这二年工友相互帮忙收点辛苦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会把这种事情上纲上线，风险自然也就小的多。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骑着新买的车子跑了将近二十户，腰包里又多了一百多块。 段云一天就挣了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都说这年头钱难赚，但现在在段云看来，有这种感叹的明显都是当年的那些工人阶层，对于很多商贩和他这种有特殊技术的人而言，赚钱的路子还是挺宽的。 晚上回家吃过饭后，没有其他的娱乐，段云则又一个人来到出租屋中。 刚到八月份的天气有些燥热，而出租屋中蚊蝇也很多，段云索性先把屋子周围的杂草都拔了个干净，然后回屋用废纸折了一把小扇子，用来驱赶蚊蝇和纳凉。 段云坐在凳子上仔细的修改着天线放大器的电路图，神情非常的专注。 搞技术的人喜欢钻一些牛角尖，段云显然也不例外。 其实他设计的这种电视天线放大器在这个年头已经算是非常先进的了，但段云依旧想做出更为前卫的设计。 段云清楚的记得，自己前世孩童时代，有一种名叫‘001’的电视天线很火，关于这种天线的广告打的很凶，甚至对其功能也宣传的神乎其神。 但无论如何，001天线在当时性能确实是值得称道的，销量也是非常的火爆，尤其是在那个电视机已经在全国开始大面积普及，甚至彩电也不再稀罕的时候，001天线的使用量是相当大的。 另外这种天线有个好处就是造型小巧，放在电视机顶上就能使用，相比那些架在房顶院子，调节信号费劲，碰到风雨天不能使用的户外天线，显然要方便不少，而且收视的信号还很好。 不过001这种天线属于有源天线，信号接收处理元件要远比现在八木天线的信号放大器要复杂的多，有些电子元件段云在大兴当地未必能买得到，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出于一个初步的设计阶段，当前还是要想办法主推之前设计的改进型八木天线的。 段云甚至有将来自己办厂生产这种新式室内天线的打算，但现在段云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年头想在城市办个私企简直和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倘若在乡下，倒是可以挂靠村支部大队搞个村办集体企业，但审批依旧非常困难，资金土地和人才都是巨大的挑战。 段云虽然有技术，但现在赚的这点钱距离办厂还差的太远，另外政府那边也没人脉关系，所以现在这段时间也只能暂时搞他的电器维修的生意。 段云反复修改着图纸，他尽可能的在提升性能的前提下，将天线放大器的电路图画的小一点，这样做出来的放大器电路板会节省成本而且小巧灵便。 一直画到很晚，感觉眼皮子打架的时候，段云这才离开出租房回家睡觉。 ……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骑着自行车进城了。 虽然是周一，但由于车间没给他换班，所以段云白天依旧可以干自己的事情。 其实红星齿轮厂是位于城郊边缘的位置，距离大兴市中心算不上太远，步行要一个多小时，而有了自行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过去了。 来到昨天和李菜头约定好的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的时候，李菜头还塞给了他抽剩下的半包大前门，显然已经是把他当成了重要的客户。 在商场转悠了一圈，段云又买了一些其他电器修理用的东西后，骑车回到了厂区。 将车子推进小房，段云将买来的覆铜板和其他东西方放好，然后准备制作天线放大器的部分。 尽管在外行看来电路板非常的复杂，似乎只有工厂才能生产，但实际上，只要工具齐备，完全是可以自己diy的。 先把要做的线路画在白纸上，再用复写纸印在覆铜面上，用小排笔将油漆涂抹在要保留的线条和焊点上，凉干后放入塑料盘里，用温水化开三氯化铁倒进去浸没电路板轻摇，直到裸露的覆铜面被腐蚀掉。 接着用清水清洗浸泡后凉干，用橡胶水洗掉漆皮，用小电钻在焊孔处打孔，再用很细的砂纸把线路抛光，最后用松香酒精合剂把线路刷一遍，凉干后就做好了。 看着自己重生后做出的第一个电路板，段云心情还是挺激动的。 随后，段云又给这块电路板加装了一层‘反盗版’的装置，然后用剪刀将买来的白铁皮做出了一个简易的外壳，和天线的线路焊在一起后，这才算大功告成！ 仔细的看了一眼成品，段云内心涌起了一抹极大的成就感，这毕竟是他花了不少心思独立完成的作品。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眼下才刚到中午饭点，而这个时段电视节目少。 段云打算回家先吃饭睡一觉，然后等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到上次三生活区那个中年妇女的家中，测试下自己刚刚作出来新款八木天线…… 第三十四章 安装天线 晚上六点半，段云带着他做出来的天线骑车来到三生活区。 敲了两下房门，段云说明来意后，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而让段云意外的是，这次开门的却是一个长相俊俏，皮肤白净的女孩。 “你……就是小芳的哥哥吧？”这个女孩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后，问道。 “嗯。”段云点点头。 “进来吧。”这女孩微笑着示意段云进门，随即自我介绍道：“我是小芳的同学李芸，怎么称呼你？” “我叫段云，你加我小段就行。”段云笑着说道。 “你是小芳的哥哥，比我大，我就就叫你段哥吧。”李芸笑了笑，随即对着厨房喊道：“妈，来客人了，先别忙了！” “小段来了啊。”李芸母亲这才从厨房走了出来，两只湿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招呼道：“小段你先进家坐，我给你切点苹果……” “阿姨，你就别忙了，我就想看看给你家安装的这个天线效果如何。”段云说着，拿着天线走进了内屋。 此时房间窗前摆着一张折叠饭桌，上面放满了书本，显然应该是那李芸刚才正在写着作业。 “等下哈，有点乱，我马上收拾好。”李芸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不急。”段云闻言笑了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芸放在桌子上的书本，都是一些高中补习的教材，本子上的字迹看着挺娟秀的，写的也很整齐，感觉比他妹妹段云还要认真一些。 但很快，段云就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衣箱上放着的那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上。 这二年的电视还没有平面显示器，基本都是外凸的屏幕，屏幕旁边有两个控制旋钮，上面的旋钮是调台用的，下面的小旋钮则是用来调节屏幕色调的。 除此之外，最下面的则是一个调节音量的锥形旋钮，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至于电视天线，就是一根能伸缩隐藏在电视后面的拉杆天线。 思量了一番，段云从随身带着的工具包中取出了改锥和老虎钳，准备将天线接上去。 段云这次预留了将近六米长的馈线。 馈线是早期电视机与室外天线连接的信号线， 后世的电视天线馈线是同轴电缆，而这个年头的馈线外形扁平一般为双线，线体为绝缘塑料，外部没有屏蔽层，抗干扰能力极差，室外使用其性能还会受阴雨天气的影响。 但这已经是段云眼下能找到的最好天线材料了。 “小段，你可要小心点啊……”一旁的李芸母亲看到段云正在拆电视后的天线，面带忧虑的说道。 “妈，人家段哥技术可高呢，他帮我们很多班里的同学都改装过收音机，信号可好呢，修咱们家电视小菜一碟。”李芸冰雪聪明，当即就听出母亲是害怕段云把电视机给搞坏了，于是在旁边帮段云说道。 “阿姨您放心，就是换个天线而已，要是把电视搞坏了，我陪您个新的！”段云转头笑着说道。 “我就是怕你触电……”李芸母亲闻言，这才面色一松。 段云用改锥和钳子将馈线的两头连接到电视后面的天线端后，把馈线从衣箱后绕了下，然后拿着那个八木天线走到了窗口。 一般来说，这种天线应该直接放置在楼顶空旷处比较好，但眼下条件所限，段云也只能暂时将他安装在窗口的位置先测试一下。 “打开电视看看。”段云站在窗口，牛头对身后站着的李芸说道。 “嗯。”李芸应了一声，走到电视机前，接通电源后，看了段云一眼，随即扭动了电视开关。 “咔哒！”一声轻响后，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样？”李芸母亲听到开电视的声音，立刻从厨房快步走了过来。 “沙沙沙……” 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 李芸又扭动了几个台，毫无例外全是雪花。 看到这一幕，李芸的母亲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看到一连换了几个台都没有信号后，沉着脸走开了。 “我再调一下。”段云见状也是眉头一皱，随即将探在窗外的天线缩了回来。 “咔咔。”正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房门推开，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爸！”李芸看到这名男子面色一喜，转头招呼了一声。 “啊……这位是……”中年男子看到窗口站着的段云后，顿时疑惑的问道。 “爸，他叫段云，是我同学段芳的哥哥。”李芸用手指了下床边放着的那台立式收音机，说道：“之前咱们家的收音机就是他修的。” “额……”中年男子闻言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这是我爸李国胜，他是厂里的供销科主任，经常出差，你以后要是有什么要稍的东西，找我爸说一声就行。”李芸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叔叔您好。”段云闻言连忙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你也是咱们厂子的？”李国胜是第一次看到都有，于是随口问道。 “我是一车间的车工，刚进厂不到一个月。”段云回道。 “这样啊，我说看着怎么这么面生呢。”李国胜笑了笑，用手指着段云拿着的天线，问道：“你这是……” “上次我修收音机的时候答应免费给你们家安装个天线，今天刚把东西做出来。”段云微笑着说道。 “额，电视天线？”李国胜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随即又看了一眼段云手中的天线后，说道：“你这个天线我好像到广东那边出差的时候见过，他们那边人好像叫鱼骨天线吧？” “李叔您可真是见多识广。”段云闻言心头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他也是没想到这李国胜居然能叫出这个天线的名称。 “我爸经常出差，去过好多地方呢。”李芸显然也有些自豪自己的父亲。 “我听说这东西看着简单，其实不太好做，是需要一些电子方面的技术的，在南方一般都是有专门五金店小作坊高手制作的，我还没听过咱们这里有人会做这种东西的……”李国胜看向段云的眼神有些半信半疑，他显然不太相信段云能有这种本事。 毕竟他当年中专毕业就到了这个齿轮厂，厂子里普通工人是啥文化水平他是知道的，莫说是他这种车床工，就算是厂子里的一些老电工，无线电这方面的水平也很一般，顶多能看懂一些简单的电路图而已，根本做不出电视天线这种东西。 第三十五章 小缺陷 “我也是从杂志的文章上看到过。”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不过这种天线在咱们这个地方不太好用吧？”李国胜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道：“咱们厂刘总工就从南方带过来一个这种八木天线，我去他家看过，也还是只能收到两个台，就是省台的清晰度高了一点而已……” “我这种天线和南方那种不太一样，放大器部分我重新设计过。”段云回道。 “呵呵……”李国胜闻言笑了笑，但脸上则闪过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 此时段云已经开始重新检查起了手中的天线。 在段云看来，就算自己的天线没有预想中那么好用，但也绝对不可能比以前这台电视机上的拉杆天线的效果还差，而现在的情况是，李芸家的电视就连中央一台的信号都有些不清楚了。 而当段云打开包裹的着放大器电路板的白铁皮外壳的后，顿时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此时电路板和馈线的两个焊锡点断开了一个，估计是段云锡焊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焊锡包裹铜线太少，而线头在运送的时候反复弯折另外和白铁皮的出线口有摩擦，最终导致铜线接头被折断。 这也让段云得到了一点经验，那就是为了放着线头和外壳出口处必须要加一层保护，防止磨损导致断开或者漏电。 段云掏出随身带着的电烙铁和焊锡松香，开始重新焊接接头部分。 焊接完成后，段云又用绝缘胶带将接头的部分仔细的包裹了两层，防止铜线再次被摩断。 做完这一切后，段云终于送了口气，站起了身子。 “小段，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李国胜对段云说道。 “不用了……”段云笑着摇摇头。 “没事的段哥，你帮我家安装电线，哪有白让你帮忙的道理，再说你和我爸妈都是一个厂子的，一起吃顿饭还算啥。”一旁的李芸说道。 “啊，那好吧。”段云闻言也没再矫情，随口应了下来。 “老婆，多热几个馒头，小段晚上在咱家吃饭。”李国胜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拿起天线，段云再次走到了窗口。 “换个台试试。”段云将手探出窗外后，对李芸指挥道。 “咔！” 李芸刚转到中央一台的频道，画面先是闪了下，随即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这……这也太清楚了吧……” 看到此时中央一台的电视画面比往常清楚了很多，李国胜和李芸父女两人顿时吃了一惊，他们刚才其实压根就没觉得段云这种自制的天线会管用。 然而更令他们感到吃惊的还在后面。 “咔哒。”随着李芸的再次转动旋钮，电视画面上又出现了两个穿着大褂说相声的画面。 “姜昆，李文华！”李国胜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他最喜欢的相声演员，神色有些兴奋。 “这是……河南电视台？”一旁的李芸眼尖，立刻看到了左上角的台标，随即也一脸兴奋的说道：“咱们家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河南台的节目呢。” “老婆，再炒个肉菜，多放点油！” 李国胜对着厨房又喊了一声，一脸期待的对女儿说道：“再换个台试试！” “咔哒！”随着一声轻响，电视画面变成了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台标则变成了省台山西台。 “山西台也变的这么清楚了！”李国胜神色变的越发惊喜起来。 “再换……” “咔哒！” 李芸不断了拨动着换台的旋钮，接连几个雪花的画面后，电视上又多出了两个省台的频道。 现在已经可以收到六个电视台了，其中有两个台虽然清晰度不高，但还勉强能看。 李胜国再次看向段云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惊异了。 “爸，这个台正放《排球女将》呢，早就想看这个电视剧了。”李芸将旋钮拨回到演电视剧的频道后，就再也不往回拨了。 “去给爸下楼买瓶老白汾！” 李胜国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张五块的钞票递给了女儿。 “爸，你少喝点酒，上次大夫不是说你血压有点高么？”李芸没有伸手接钱的意思。 “这不是家里有客人么？小段忙活半天了，喝点酒解乏。”李国胜一本正经的说道。 “少来！你就是找借口！”李芸一眼就看穿了父亲的心思，丝毫不给自己父亲一点面子。 “剩下的钱你可以买泡泡糖和华夫香糕，你不是最爱吃这东西么？”李国胜嘿嘿笑着说道。 “等着！” 李芸闻言小嘴勾起一抹笑意，从父亲手中接过钞票，转身离开了房间。 “女大不中留……”李国胜撇撇嘴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又把电视调到了播放姜昆相声的河南台。 而段云看到电视画面清晰度差不多后，就直接用带来的手钻和角铁，在窗户边打孔装了个简易的架子，将天线固定在了上面。 其实段云安装这种天线的方式不对，但现在楼顶不能轻易上去，况且段云带来的线也不够长，所以只能暂时因地制宜，将天线安装在窗外。 “李叔，以后要是电视信号不清楚的话，你们就摇动下外边的天线，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把天线安装在房顶，我这第一次安装，手头材料工具都不全，只能先安在窗外了，起码调节起来方便……”段云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微笑着对李国胜说道。 “这就挺好了，总工家电视也才能收到两个台，你这天线都能收到6个台了，这技术太厉害了。”李胜国笑容满面的对段云称赞道。 李国胜是真心对段云有点佩服了，他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厂子里居然还有这种电子技术的高手，这是他在厂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青年能人。 “小段，赶紧到厨房打肥皂洗洗手，马上吃饭了。”李芸母亲在看到家里的电视信号清晰了很多后，脸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连声招呼道。 “哎。”段云应了一声后，把工具收拾好，随即走向了厨房。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芸也买酒回来了，嘴里还嚼着一个泡泡糖…… 第三十六章 家宴 “赶紧帮你妈端菜。”接过酒瓶后，李国胜对女儿指挥道。 “站住！”段云洗完手从过道经过的时候，李芸正好迎面走来，喊住了他。 “啥事？” “给你。”李芸说着，将手里攥着的东西塞到了段云的口袋中，然后和段云擦身而过。 “嗯？”段云见状愣了一下，随即摸向了口袋。 然而当段云看到掏出的东西后，顿时有些哑然失笑，原来这丫头居然给了自己两条泡泡糖！ “小段，过来坐！”李国胜笑吟吟的示意段云坐下，然后用手指吧酒盅搓了搓，放到段云的面前。 “叔，我今天晚上还有夜班，真不能喝酒……”段云看到李国胜要给他倒酒，连忙说道。 “少喝点没事的！” “可是……” “就一盅！多了也没有！”李国胜眉头一挑说道。 “那好吧。”无奈之下，段云只得点了点头。 “爸，人家小段不喝酒是好习惯，你怎么老是想灌人家呢？”李芸洗手回来，看到父亲给段云倒酒，小嘴微撅说了一句。 “这话说的，什么叫灌酒？”李国胜白了女儿一眼，说道：“我这是在犒劳小段，人家忙活半天了，喝点酒不挺好的么？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就你懂！”此时李芸母亲也笑着说了丈夫一句。 看到这一幕，段云感觉挺温馨，但他也看得出来，别看李国胜在厂里是个当官的，但在家里的地位确实有些堪忧…… “来小段，咱们两个先走一个。”李国胜说着，对段云端起了酒盅。 随着一声轻响，两人轻啜了一口。 “今天真的太感谢小段了，忙活了大半天了，这天线真的太好了。”此时李芸母亲夹起一块肥嘟嘟的五花肉，放倒了段云的碗里。 “小段你这修理电器的技术可以啊，我家这台老收音机已经坏了好久了，找不到厂家修理，之前厂里电工也来过，他们说元件坏了买不到替换的，你是怎么修好的？”李国胜问道。 李国胜是对段云真的有点佩服，今天张罗着酒肉请段云吃饭，不光是因为段云免费给他家安装了天线，更为重要的是，在李国胜看来段云是个难得的而且日后还用得上的人才。 齿轮厂偌大个厂区就没有个手艺好靠谱的电器修理工，而李国胜收入高，日后家电添置肯定不会少，所以总会有再次用的到段云的地方。 不然的话，李国胜好歹也算是厂里一个科室的领导，由于常年出差到各地办事，背后求他办事稍东西的人很多，和厂子里其他领导关系也都非常好，所以一般的小工人他根本就放在眼里。 “我下乡在陕西的时候，有个无线电高手住一间房子，那小子带了很多书，那时候在村里也没啥娱乐，没事的时候也看了他不少的书，而且那小子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我现在的本事，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段云现在早就有了一套应对别人质疑自己的说辞，反正这种事情没人会闲的蛋疼刨根问底，就算有怀疑也不可能去调查。 另外对于段云而言，能和李国胜认识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如今改革开放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沿海一些城市在优厚政策的覆盖下，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那个年头胆子大一点人从南方口岸进一些港台的小商品到内地卖，也能赚的盘满钵满，也算是中国最早一批暴富的群体。 段云则不敢轻易冒这样的风险，毕竟投机倒把是重罪，自己一个不小心，有可能会付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况且段云有技术，他完全可以走从商暴富外的另外一条路，如今的电器修理就是他未来致富之路的一个起手布局。 至于他现在还在工厂混，原因也很简单，这年头没有商品房这种说法，81年的时候深圳北京才有了第一批商品房子，但那大多被侨眷买走，而他这种普通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房子，所以工厂的福利分房是都有最为现实的获得房子的途径。 另外段云来到红星齿轮厂也算是专业对口，工人在这个年头还是个挺受人羡慕的职业，在工厂里，段云除了靠技改来增加收入外，还可以一步步的积累社会人脉，这对于他日后政策放宽后承包或者独立办厂则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除了这些比较远一点的计划，现如今段云也可以利用李国胜能频繁到外省出差的机会，让他帮忙带一些南方市场上的电器零件之类的东西，这对段云当前的电器维修生意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若是想让李国胜帮忙做这种事情，是必须要给他一定的好处的，毕竟只有共同利益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国内能人太多了，到处都是藏龙卧虎。”李国胜闻言感慨了一句。 “我觉得李科长您这样的就是大能人，走南闯北见识广，认识的人又多，咱们厂子现在效益这么好，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李叔您业务跑的好，我们这些小工人也沾了不少的光呢。”段云说话间，对李国胜端起了酒盅。 “你再这么说我爸就飘到天上了！”李芸显然对段云这么赤裸裸的拍自己拍父亲的马屁有些不屑。 “哈哈哈！”李国胜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一抹红光，随即也拿起酒盅和段云碰了一下。 放下酒盅后，李国胜对段云说道：“小段啊，我看你的电子技术挺好，自学能力应该不错，是个人才……其实咱们厂子搞技术还是挺吃香的，我的建议是，你以后可以多看看书本，上个补习班什么的，来年可以参加高考，考大学有点困难，但只要能考上个中专啥的，将来回到厂里干个技术员那也是干部编制……” “谢谢李叔您的指点，我会考虑这件事情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但现在我家里苦难，暂时只能先搞个电器修理，改善下家里的生活条件。” “嗯，男人养家这个很重要。”李国胜闻言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搞维修收入如何？” 第三十七章 高价 “比工资高点……”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段云自然是不会轻易对外人透露自己的收入的，毕竟他现在的收入招人妒忌。 “那也挺好的。”李国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记得我去年带着咱们厂的产品第一次参加广交会的时候，那可是真的开了眼了，南方尤其是靠近香港这一片城市，发展的太快了，那儿的人收入高，卖啥的都有，衣服也穿的新潮，比咱们这里繁华太多了……， 李国胜也算是个有点见识的人，经常到外地出差，而且喜欢看报看新闻，比起厂子里绝大多数的人对外边的世界了解要多一些。 “其实那地方的人赚钱也不容易，别看他们表面上活的光鲜，但那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段云微笑着回道。 “是啊，咱们都只是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李国胜笑着说道。 “李叔说的没错，都不容易。” “哎，小段啊，你这天线做的挺好的，将来肯定能赚不少钱吧？”李芸母亲突然问道。 “我这还开张呢。”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给你们家安装的这个天线是我第一个做出来的成品，这手艺也是我从《无线电爱好者》杂志上看到然后进行了改进的，主要是我家没有电视，所以到阿姨您这里免费安装一台，顺便测试一下看看效果，咱们也算是互相帮助吧。” “那如果你以后卖的话，那要多少钱一个？”李芸目前显然对这种天线的价格更感兴趣。 “70块吧！”段云淡淡的说道。 “70！？” 段云话声一落，李家一家三口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在李家三口人看来，段云一个天线要价70块是在有些夸张，这几乎相当于齿轮厂普通职工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个是在是太贵了吧？”片刻后，李国胜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好东西哪有便宜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电视机自行车这么贵，不还是有人抢着买么？” “可是……” “我这不是乱定价的，也是有成本和其他方面考虑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实话和叔您说吧，我这种天线的电子元件比一般的天线要多一些，很多元件成本价就很高，咱们大兴本地还生产不了这种东西，是我托朋友在外地买的，价格都不低，所以零件加起来成本就将近四十块，加上我加工用的电费耗材以及配套的天线架子安装等等，70块的定价我实际上赚不到多少……” 段云故意把成本说的很高，因为他知道一般人不懂行，况且他做了防盗版的步骤，别人看不到放大器电路板的情况，但实际上，这套天线的成本也就六七块钱。 “可这么高的价格在咱们厂区能买得起的不多吧？”李芸母亲问道。 “是啊，咱们厂能买得起电视的也不多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说起来买我的天线不亏，现在一台电视机最便宜也要四五百块，却只能收到一两个台，而用了我这个天线后，能收到五六给甚至更多的电视台，别人就算再多买几台电视也做不到啊，另外我天线的成本放在这儿，就算我想便宜那也不能赔本吧？” “呵呵，有道理。”李国胜闻言笑了笑。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卖这些天线啊？”李芸母亲又问道。 “我这天线才刚试验成功，还没开始宣传呢。”段云顿了顿，随即正色对李芸母亲说道：“阿姨，如果你能帮我宣传，拉些生意的话，我一台给您十块的辛苦费，您觉得如何？” 段云知道，李芸家所在的山生活区算是厂区最有钱的一片小区，这些家里的老娘们平时都喜欢聚在一起买菜打牌啥的，厂子里任何八卦新闻都可以从她们嘴里迅速传播出去，宣传效果和效率都很高。 另外这些女人相互攀比的心理也很强，别人家有的东西自己家也要有，否则的话，聊天都找不到什么值得炫耀的话题。 十块钱对李芸母亲应该是个不小的诱惑，多推销几个就比天天辛苦上班赚的多了，所以为了赚钱，她肯定会使劲全身解数当好这个推销员的。 所以段云这么做，效果肯定要比他在楼道电线杆上贴广告要好得多。 “十块！？”果然，李芸母亲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我搞维修生意讲的就是诚信，如果卖的多，我可以再分阿姨您一些。”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其实小段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次帮我家免费安装天线，我们帮你免费宣传一下也是应该的，谈钱就太见外了……”李国胜笑着说道。 只是李国胜话声刚落，他桌下的脚就被狠狠的踩了一下。 “一码归一码，我这次免费安装天线主要是用你们家电视测试下成品的性能，但阿姨帮忙宣传的辛苦费是必须要给的，这没的说！”段云笑着说道。 “还是人家小段会做生意。”李芸母亲此时的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起身说道：“我再给你们做个下酒菜去！” 说着，李芸母亲走向了厨房。 “你可真厉害，车间主任到我家我妈都没这么招待过。”李芸看了一眼段云，目光有些异样。 “来，小段，咱们两个再走一个！”李国胜再次端起酒盅说道。 “以后还希望李科长能多多关照。”段云满脸堆笑着说道。 “好说！” 下一刻，两人的酒盅狠狠的碰在了一起…… …… 一直到晚上九点，段云才酒足饭饱离开了李家。 虽然段云这个身体的年龄只有二十出头，但他的头脑学识阅历则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所以刚才在饭桌上和李国胜聊的很投机，甚至段云的一些言语让李国胜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对段云而言，这是他重生后在厂里第一个开始建立私交的干部，而且还是经常可以出差的人物，这对段云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但段云也知道，两人的私交只是刚刚开始，日后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稳固两人的这种交情。 在昏暗的路灯下段云骑着自行车思考了一些今后需要做的事情，心情相当的轻松愉悦。 回到家中后，段云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会儿，然后继续上他的夜班。 今天是师傅离开后，段云独立操作车床的第一个班次。 第三十八章 屁股决定脑袋 回家躺在床上小憩了两个多小时，段云之前的酒意已经全然消失。 前世的时候段云酒量不大，但现在这个身体则显然有着不俗的酒量。 原本刚才段云打算只喝一盅的，但到后来和李国胜是越谈越投机，一瓶酒被两人喝了个底朝天。 若是在前世，段云几乎百分之百就只能回家‘躺尸’了，但现在顶多休息一会儿去趟厕所，就已经醉意全无。 到水房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清爽了很多，拎着饭盒骑着自行车，段云去车间上夜班。 换上工作服，段云看着空荡荡的工位，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无论如何，有师傅韩忠在的时候，很多事情不用他操心，但现在自己独立上岗后，陡然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压力。 想在这个车间站稳脚跟，得到领导的重视和好感，技术和工作量则是硬性标准。 虽然身为一个徒工，现在还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但段云性格一直都是很要强的，前世无论在学校还是单位，就算做不到拔尖，那起码也要达到优秀的程度。 从工具箱取出护目眼镜带上后，段云启动车床，先加工一个柱头热热身。 而就在这个时候，带班长黄海涛走了过来。 今天是段云第一天正式上岗，身为带班长黄海涛肯定是要先重点观察一下的。 “黄班长……”段云转头看到黄海涛后，笑着招呼了一声。 “别看我，看工件！”黄海涛示意段云不要分神。 黄海涛其实并不在意段云一天能加工多少的工件，他最为重视的是生产安全。 国企虽然能混日子，多干少干都有钱拿，但对安全生产则抓的很严。 夜班很多青年员工喜欢白天四处浪，也不补觉，到了晚上上班的时候个个昏昏沉沉，精力严重不足。 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时候。 不过此时黄海涛看到段云显得很精神，加工零件的时候神情也很认真，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又一连看完段云加工了三个柱头后，黄海涛拿起游标卡检验了一番，全部合格后，这才又安顿了两句后就放心的离开了。 看到黄海涛离开，段云转身打开了工具箱的最下层，取出了改装零件和伺服电机，然后迅速安装起来。 在齿轮连接处重新上了点黄油，段云用抹布把手擦拭干净，然后又将待加工的毛坯件整齐的摆放倾斜的角铁加上，换装了弹簧卡头后，再次启动了车床。 “嗡！” 随着车床主轴快速转动的嗡鸣声响起，第一个毛配件滚到卡头下放后，联动装置迅速固定在了弹簧卡头上。 两台伺服电机同时启动，锋利的车刀精准的进到了制定的位置，冷却液第一时间覆盖了刀头部位。 “吱！” 蓝黑色的铁屑从工件滑落，露出雪亮的金属光泽。 只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一个工件就已经加工了出来。 而看到第二个工件顺利自动装入卡头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进入自动化加工后，段云整个人就被从工位上解脱了出来。 他现在只需要过上一会给角铁架子上添加上毛坯料，然后更换磨损的刀头即可。 而这个时间段云也没完全闲下来，而是站在工具柜前，拿出纸和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在段云看来，他现在用的这台自动化装置其实还有一定的改装空间，但由于车床主轴先天性转速慢的短板注定了再次改装的效率不会有太大的提升，所以段云就开始对厂里的其他车床动了心思。 对于厂子里其他正在使用的车床，段云还是相当了解的。 前世段云在北方机车厂工作的时候，厂子里就有这种东北十八罗汉出产的车床，段云当初的车床技术，其实就是在这些车床上练出来的。 或许外行人对后世国内工厂依旧使用这种七八十年代的国产车床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是，即便是在段云当年在机车厂工作的那段时间，数字机床在国内企业的普及率依然不高，甚至还达不到欧美日发达国家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普及水平，很多高端数控机床甚至只能完全依赖进口，这是个听起来让人沮丧但却是真实的情况。 段云现在没能力也暂时没打算在这个年头搞什么国产数控车床，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但改装下国产普通车床，提高下加工效率，段云现在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事实上，段云在前世工厂的时候，就提出过对这种国产车床的改装计划，但最终则被全部否决。 其实现在段云想想自己当初确实有些幼稚，他改装车床的技术没有问题，不过却没有考虑当时工厂的现实情况。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领导和工人看待问题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正如他当初想在机车厂改装车床这件事，段云考虑的是如何提升车间的生产效率，改进生产工艺。 而领导考虑的则是车床完成自动化改装后，闲置出来的工人如何安排，尤其是那些和厂领导沾亲带故和工龄超长的高级技工，他们凭什么还能继续拿到厂子里的高工资，这些都是会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所以索性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段云的技改计划束之高阁了…… 所以这也给段云提了个醒，那就是想在这个厂子里做任何技术改造的事情，没有领导做靠山，或者时机不和事宜是玩不转的，这也正是之前段云想千方百计扯上书记这条线的主要原因。 另外在段云看来，他现在在车间搞这种技改还是很有机会成功的。 晚上和李国胜喝酒的时候，段云了解到了厂子目前的情况。 现如今红星齿轮厂接到的订单很多，工厂的两个拳头产品单体液压支柱和变速箱齿轮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甚至有的单位托关系批条子短时间内还拿不到货。 另外一方面则是工厂从去年就开始就在职代会上承诺要在今明两年盖一批新房，用于缓解厂子职工的住房压力，但现在限于工厂产能有限，虽然应付计划内生产任务绰绰有余，但无力生产太多计划外产品，导致工厂自留资金不够，盖新房的事情自然也就变的遥遥无期…… 第三十九章 全力生产 如果段云能在这个时候完成车架自动化改装计划的话，那么无疑将会极大提高生产效率，之前工厂产能底，产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会得到极大改善。。 最为重要的是这样的技改也能很大程度上减轻目前厂领导面临的生产任务压力，所以段云感觉自己在这个车间有做技改的内部和外部的环境。 但还还需要自己一步步来，毕竟身为一个刚上岗的徒工，没有那个厂领导会接受他的技改方案的。 饭需要一口口的吃，路需要一步步的走。 至少现在，段云还是可以靠着这台改装的车床多赚点奖金的。 车间各班组对工人超额完成任务的奖金都有明细的指标，而段云所在的粗车组，也同样有非常细致的奖励规定。 目前段云加工的这种粗车柱头，在完成定额的情况下，每多加工一个奖励八分钱！ 不要小看这八分钱，一个熟练车工如果使出全力的话，除了完成每天四十个柱头的定额，还能再多做出四十个的额外产品。 四八三十二，也就是说是一天就能多赚三块二！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将近一百块的收入！ 加上保底工资的话，这种收入在这年头已经是非常高的了，足以吊打车间主任一级的领导！ 但实际上，很少有人会这么拼命干活，车工是个细活，对人的精力和体力都耗费极大，是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的。 而且工件合格率也是个大问题，没人能保证自己加工的工件能百分之百合格，一旦不合格返工，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再加上很多人都留着力气回家干私活，以及正常的节假日安排，所以从建厂到现在，还从未有人拿到过超过一百块的奖金！ 之前最高记录是一个叫马国庆的八级车工，也是连续五年的工厂劳模，他每个月加工的工件是最多的，但就是这样一个牛人，自从工厂实行奖金制度后，最多的一个月曾经拿到过五十一块的奖金，这已经是工厂记录了，一般车工顶多也勉强能完成工厂的定额而已，撑死了多赚六七块！ 但有了这台改装的车床，段云可以轻易打破这个记录。 “咣当！”又一个新柱头加工完成，掉在了位于下放的铁皮盒子中。 看到成品已经快堆满了铁盒，段云拿出游标卡开始进行是个检查。 一连检查了十多个，尺寸精度全部都在合格品范围内，段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车床依旧运行中，但在这一刻，这台53年产的俄国机床在他眼中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台印钞机。 这一刻，段云放下的手中的纸和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车床上。 “五块六毛八……五块七毛六……五块八毛四……” 每掉落铁盒中一个成品，段云的脑子中立刻更新了一个数字，他对数字方面是有特别的天赋的。 段云从来没想过自己盯着一台机器看这么时间，而且还让他如此的亢奋…… 从凌晨一点一直到五点，段云这期间更换了两次刀头。 而加工柱头的数量却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四十个！ 这个数量已经远远打破了工厂的记录！ 算下来段云可以将近三十块的奖金了！ 而且现在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起码还能再加工将近三百个柱头，总的算下来，那就可以赚到五十块的奖金！ 也就是说，段云一天光是奖金就已经相当于一个熟练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段云前段时间曾经一天最高赚到过一百五十块，但那样的生意不是天天有，其实从昨天开始，段云就已经把妹妹交给他的小收音机全部改装完成了，以后可能还会有零零星星的收音机改装活，但一天顶多还能赚二三十块的样子。 至于天线生意，段云才刚刚开始后做出第一件成品，而且由于价格贵，这方面的生意想张罗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所以现在段云在工厂赚高额的奖金，已经成了他的新财路。 一天五十，那一个月抛开星期天，那就是整整一千三四百块！ 这么高的奖金到时候肯定会在工厂引起轰动，对此段云也考虑过，但这顶多会引起一些人的红眼，不过段云不偷不抢，也没人能把他如何，而且这么多的奖金对段云诱惑实在太大，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至于当初韩忠曾经告诫段云要低调，段云也并没有选择听从，因为他知道，纸包不住火，改装车床的事情领导迟早会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开足马力多赚一些钱！ 一直到了早上七点多，临近交班的时候，段云这次停下了机器，将改装的零件电机从车床上拆下后，放入工具箱的最下面一层，然后清理了一下工位后，将晚上加工出来的工件放入铁箱，然后用小推车推到车间后面的库房中。 库房中左边放着的是毛坯料，右边则是加工好的成品零件，放料的箱子出入库都要做简单的登记，装有加工好的成品箱会被库管贴上工位号，然后等白班的生产统计员和质检对工件进行计件和检查工件质量，最后定期将报表汇总上交给车间领导班组。 而当段云送完工件从仓库出来的时候，却一眼看见带班长黄海涛正站在自己的工位上反复查看着那台老车床。 “黄班长，还没换衣服下班呢？”段云走到黄海涛身后后，笑着招呼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黄海涛一指车床对段云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你跟我装什么犊子？”黄海涛眉头一皱，随即有些气呼呼的说道：“我问你这车床怎么回事，为什么外壳变形这里厉害？另外这后壳上安装的角铁架子是怎么回事！？” “啊，这是我对车床进行的一点技术改造，方便生产用的。”段云微笑着回道。 “改装车床！？”黄海涛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了，大声对段云喝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们厂总工都不敢轻易改动车床！你一个刚上岗一天的小徒工毛还没长齐呢就要飞啊！你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出了事情谁负责？你知不知道万一车床出了事故报废后果会有多严重！？到时候给你安个破坏国有资产罪的话，开除你那都是轻的，搞不好那是会坐牢的！！” 黄海涛脾气天生有些火爆，他显然也是想接着这件事情给段云一个下马威，方便他日后的管理。 “我搞车床改装是和赵书记打过招呼的，赵书记他也同意了。”段云显然没被这黄海涛给镇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第四十章 弹性管理 “书记？”黄海涛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书记同意你改装车床？你当你谁啊？一个连车床还没玩明白的徒工就要改车床，还把书记扯进来，你胆子挺大啊！” 黄海涛自然是不相信段云的话的。 管理是门学问，当领导的都是看人下菜单，手下工人什么家境，在厂里都有什么关系早就摸的清清楚楚。 段云现在在一车间是‘名人’，关于他的情况和家境众人皆知，倘若段云家里有一个父母兄弟还在这个厂子里上班的话，黄海涛也不可能对他说话这么横。 说白了就是柿子捡软的捏，先给段云一个下马威，让他对自己心生敬畏，以后管理起来的话，就会听话很多。 但段云显然不吃这套。 “我说黄班长，我耳朵又不背，你对我说话不用这么大声音。”段云眉头一挑，直视着黄海涛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我改装车床的事情，是书记许可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直接问书记啊！” 段云也清楚，人善被人欺，如果自己太老实，黄海涛这种人能把你当孙子一样吆来喝去的。 当工人就不能太老实，你稍微表现的刺头一些，领导有时候就不敢轻易的找你麻烦，而且平时对你还会比一般人客气很多，这种情况段云前世在机车厂工作的那三年里，见到的实在太多。 况且这是八十年代国企，厂长都没有权利轻易就开除一个职工，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带班长，所以段云根本就不怕他。 “你当我不敢当面问书记？”黄海涛没想到段云根本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随即冷笑着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马上交班了，书记一会儿就会到咱们车间转悠，你跟我到门口等着！”黄海涛说完，径直走向了车间门口。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也跟着黄海涛走到了车间门口。 此时已经快到早上八点，白班的工人陆续开始进入车间。 当车间主任王强到来的时候，黄海涛和他例行简单的交了个班，王强看了段云一眼，又和黄海涛寒暄两句后，就进入了车间。 “黄班长，抽烟！”段云从左边口袋掏出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根递到了黄海涛的面前。 段云对人情世故还是比较圆滑的，本意上并不想和这黄国涛关系搞的太僵，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自己的直接领导。 “不抽！”黄海涛显然正在气头上，看到段云似乎有意服软，心中其实还是暗暗得意的。 “额。”段云闻言撇撇嘴，随即将香烟放在自己嘴里，掏出火柴点燃后惬意的抽了一口。 又过了几分钟，穿着白衬衣，带着金边眼镜的赵东升从办公楼那边走了过来。 “赵书记！” 眼见赵东升走到车间门口，黄海涛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而段云则原地不动，继续悠闲的抽着烟。 “啊，小黄啊，下班还没回家呢？”赵东升看到黄海涛后，笑吟吟的说道。 “书记，我找您问一件事情。”黄海涛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远处的段云后，眉头一皱说道。 “什么事情？”赵东升见状，神色顿时变的严肃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班上那个段云，就是那个上个星期才正式上岗的段云，他昨天晚上居然趁着我不注意，擅自改装车床！”黄海涛顿了顿，接着说道：“更可气的是，我今天早上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说找过您，改装车床这事是您批准的！” “嗯？”赵东升闻言一怔，随即连声问道：“那现在车床改装成什么样子了？弄坏了没有？” “坏到是没有坏，就是在外壳上加装了几根角铁……” “没坏就行！”赵东升闻言面色顿时一松，打断了黄海涛的话，说道：“小段之前确实到我办公室和我说过改装车床的事情，我觉得这是好事……” 赵东升显然不会想到段云能将整台车床进行改装，否则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事实上在赵东升看来，段云这种文化水平和技术，顶多也就能做出些便利的小工具罢了，所以只要车床没坏，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担心。 “好事？”黄海涛顿时惊呆了，他没想到赵东升一个堂堂的大书记居然还真的允许一个小徒工蛮干。 “小黄，我知道你做事认真负责。”赵东升微笑着拍了拍黄海涛的肩膀，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在管理方面你还需要灵活一些，要学会因人制宜……” “书记，您的意思是……” “这个段云前段时间不是刚刚因为感情的事情闹过自杀么？这说明他不是个思想成熟的年轻人，而且还有些喜欢钻牛角尖走极端！”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于这样的年轻员工，你不能给他施加太大的压力，平时没事多和他交流沟通，这样也可以及时发现段云这小子有什么不良的苗头，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个就辛苦你了。” “可是……” “段云这小子现在想搞个小技改啥的这是好事，说明他已经开始把思想注意力从那个女工身上转到工作上了，这样的话，他就不太可能因为感情方面的事情干出一些傻事了，你好好想想，倘若这段云还是整天想着和那何晓丽的事情，万一哪天又想不通搞出什么事情来，你身为带班长也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赵东升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只要这段云没有损坏车床，导致车床报废，你就不用管它太多……” “这……好吧。”黄海涛欲言又止，只得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管理工作不是硬性的执行规则，也是需要讲究个人性化和弹性的。”赵东升抬手看了一眼表，说道：“咱们厂这些基层管理中，我可是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再有两个月就要评选工厂劳模了，我到时候会在给你安排一个提名的，好好干！” 第四十一章 串门 “谢谢赵书记！”黄海涛闻言一喜，连声道谢。 “行了，你也上了一晚上班了，回家好好休息吧。”赵东升微笑着说道。 “嗯。” 赵东升拍了拍黄海涛的肩膀，转身走入了车间。 眼见黄海涛向着自己走来是面色变的平和了很多，段云就知道自己没事了，这货十有八九是被书记几句话给哄住了。 “行了，你下班吧。”果然，黄海涛对着段云一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我走了。” “等一下！” “黄班长还有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那啥……”黄海涛深吸了一口气，对段云说道：“把你那大前门给我拔一根……” …… 段云回道家中后，如往常一样补了一觉，中午吃过饭后，来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中。 画电路图，制作放大器和天线骨架，段云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出于一个忙碌的状态。 虽然段云现在的天线生意没有正式开张，但他依旧需要提前做出几个成品来当库存。 没有直接做广告宣传的选项，段云现在的电器修理生意还只能靠之前客户的口碑发酵来传递，所以前期的时候，段云注定生意会有些冷清。 不过这肯定只是暂时的，因为整个厂区根本就没有一个出名的修理家电的高手，段云目前的生意没有竞争对手，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摊子撑不起来。 而趁着这段时间，段云除了囤积备货，剩下的时间则开始研究更为先进的，类似后世风靡全国的那种001有源天线。 段云甚至有过自己独立创造一家专门生产小家电的厂子，专门生产电视天线，电风扇和录音机等技术含量不算高，但市场需求大的产品，不过现在无论是在金钱人脉还是政策方面，都缺失的太多，段云还需要一些时间的等待。 图纸花了一张有一张，段云甚至开始试着做出了一个原始的电路板，但困扰段云最大的问题就是，东西虽然能做出来，但最终还是需要有一台电视机来反复进行测试效果的。 虽然昨天晚上李国胜承诺想测试天线，可以随时到他家来，但段云感觉有些不妥，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肯定会惹人烦，况且李国胜在厂子里是科长，段云虽然送过他家一架天线，李家说起来还欠段云一份人情，但段云是不会轻易把这里重要的人情用在测试天线这种小事情上的。 所以段云必须也有给自己家里购买一台电视机。 只不够段云现在手头的钱并不算太富裕，前两天刚买了一辆自行车，又购买了很多电子元件和其他工具，段云现在只有不到四百块，考虑到还需要留一些本金，所以若是想买电视机，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时分，段云都独自一人在出租屋中忙碌着，组装天线累了就喝口水坐在桌前写写画画，脸上满是亢奋的神色…… …… 晚上七点多，李芸和母亲刚刚吃完饭，正在收拾桌子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正在把剩饭剩菜端进厨房的李芸母亲问了一句。 “李大姐在家么？”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啊，小徐啊。”李芸母亲闻言面色一喜，连忙把碗筷放入厨房水池，快步走到了门口。 开门的瞬间，两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门口。 “快进来！”李芸母亲笑吟吟的示意两人进家。 “阿姨好。”正坐在擦拭饭桌的李芸看到有客人进来，连忙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你家这闺女真是越长越俏了，比上次见个头好像又高了点。” “是啊，女大十八变，一看长相就知道随她妈了，将来肯定能嫁个好婆家。” 两个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李芸一眼，随即笑吟吟的夸赞道。 “我去洗苹果。”李芸起身走向了厨房。 “真是好孩子。”穿着一声格子上衣的高个妇女赞了李芸一句，随即转头对李芸母亲问道：“李姐，你家老头子呢？” “矿上那边来客户了，老李被他们硬拉去到招待所喝酒吃饭去了，要晚点才能回来。”李芸母亲一边说，一边搬出凳子，说道：“坐吧。” “李大姐，你白天说的那个天线就是那个吧？”矮个妇女看到窗外架着的八木天线后问道。 “就是那个。”李芸母亲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李姐你说有了这天线能收到六七个电视节目呢，真的假的啊？”高个妇女也看了一眼窗外架着的天线后问道。 “我打开电视让你们看看就知道了！”李芸母亲闻言，走到了衣箱上电视机前。 来的这一高一矮两个妇女，都是李芸母亲在单位的同事。 当初李芸母亲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后来被刚中专毕业进入供销科当科员的李国胜一眼相中，天天找各种借口到李芸母亲车间软磨硬泡最终得手，到了两人结婚的时候，李芸母亲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随着李国胜在单位混的风生水起，老科长退休后，学历和关系都到位了的李国胜就顺理成章占据了科长的位置，而他老婆也从一线工人调入了后方，成为了劳保库房的库管。 李芸母亲这个工作基本就是个混日子的闲职，平时上班根本就多少事情做，基本上就靠着织毛衣和聊天打发时间。 和她一起工作的基本上都是厂领导的老婆或者亲戚，而这两个中年妇女也都是她的同事，平时彼此相处的都还不错，上班一起闲聊，下班还会一起买菜，不过倒是很少串门而已。 今天上班的时候，李芸就趁着和同事闲聊，狠吹了一波段云给她家安的新天线，说这种天线是用进口元件组装的，性能非常现今，能收到六七个频道，画面还非常的清晰。 而她的这两个同事则对此将信将疑，毕竟她们家也都刚买了电视不长时间，还没听说过厂区有谁家的电视能收到除了中央和山西两个频道以外的电视台，所以晚上吃过饭后，就过来串门了。 第四十二章 推销 “咔哒。”随着一声轻响，李芸母亲揭开电视机上面的防尘布后，扭动了开关的旋钮。 “沙沙沙！”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片雪花。 连着转动了两个台，依旧是雪花一片。 “有台么？”矮个女子见状，问了一句。 “这咋都是雪花呢……”高个女子也轻声说了一句。 李芸母亲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转头对厨房喊道：“小芸，快过来。” “等下。”李芸应了一声，随即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走了进来。 “赶紧帮妈调调天线。”李芸母亲对女儿说道。 “妈，后面还没连上天线呢。”李芸走到母亲旁边，伸手在电视机后将馈线接头连接起来后，说道：“段哥昨天说过，这天线不能一直连着，遇到暴雨雷电和不用的时候，就要把接头断开，不然有遭雷击连电的危险……” “妈记性差……”李芸母亲微微一笑。 “行了，妈你再换台试试。”李芸接好天线后，拍了拍小手上的土灰说道。 “咔哒！” 随着旋钮再次转动的轻响，电视上出现了中央一台画面。 这个时候正是国际新闻即将结束的时间，播放正是国阿根廷马岛之战，马尔维纳斯群岛的阿根廷驻军向英国军队投降，解说员正介绍事情的经过。 “还行吧，画面挺清楚的。” “挺好的，和总工家的差不多。” 李芸母亲的两个同事点头说道。 尽管话说的客气，但这两个中年妇女其实内心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虽然厂区有电视的人家不多，但室外天线算不上什么太稀罕的玩意，大兴这地方距离北京进，有几户人家都买的成品回来安装上了。 不过由于大型这地方地处盆地，周围三面环山，由于电视信号的传输原理问题，所以即便安装了天线，也仅仅只能提高一些电视信号的清晰度而已。 这其中总工家的电视天线是最好的，是从广州那边买的，据说是从香港那边引进的，算是国内最好电视户外天线了，可即便如此，也依旧只能收到中央一和山西电视台两个台，只不过画面要比不接天线清晰很多而已。 李芸母亲说她家天线能收到好几个频道，而且清晰度都很高，在这两个女同事看来，显然是吹的有些过火了。 但接下来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却让这两人目瞪口呆。 “咔哒！” 李芸再次扭动旋钮，屏幕上出现了电影《地雷战》的画面，一个rb鬼子一脚踩在地雷上，瞬间驾鹤西去。 “这是什么台？”眼尖的矮个妇女看到屏幕左上角不是熟悉的央视和山西台的台标后，立刻对着李芸母亲问道。 “这是河南台。”李芸母亲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接着说道：“河南台天天转播完中央新闻后就开始放电影，其实也都是些老片子，《地道战》《小兵张嘎》《英雄儿女》啥的，也没啥看头……” “我就喜欢看这些老片子了。”高个女子盯着屏幕，说道：“这种老片子百看不厌。” “其实最近好多电视台都开始播放国外的译制片了，那个才是真正精彩呢。”李芸母亲笑吟吟的说着，转头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咔哒！” 轻响过后，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河北电视台《排球女将》的电视开场主题曲《燃烧！扣球》的片头，主演荒木由美子笑容甜美可人。 “这是……《排球女将》第十五集！？”矮个妇女情绪顿时变的激动起来，只听她接着说道：“山西台昨天才播放到十三集，一天才一集，这边怎么都开始放第十五集了？” “可能是人家河北台给老外的钱多吧，所以能多播一集。”李芸母亲说道。 “这电视台也是太可恨了，每天就播出一集，把人急的心里和猫爪似的！”矮个妇女语气带着几分小怨气，接着说道：“要是能一天全都播完就好了……” “做梦吧你就！电视台你家开的还有可能！”高个妇女笑着插了一句。 “咔哒咔哒！”李芸又接连换了几个台。 一般来说，很多省台除了新闻联播，也不是天天都有其他节目的，一般一周只有三四天才会有本台自制的节目，今天也赶得巧，各台转播完新闻联播后，也都播放了一些电影电视剧，相声杂技之类综艺节目，显得内容非常的丰富。 一连换了好几个频道都有节目后，两个串门的妇女神色顿时变的激动又惊讶起来。 “你家电视能收的台不少啊。” “画面太清楚了……” 两人忍不住赞道。 到了这一刻，李芸母亲的两个同事算是彻底信服了，但两人心里也都开始有了各自的小九九。 其实这两人家中也刚买电视机不久，但也就只能收到两个台而已。 可花了一样的钱能看到的节目却差了这么多，这是她两人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她们这样的女人相互都有攀比心，整天在单位闲着没事就相互比家里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新买了什么电器等等，总而言之，男人赚的钱越多，孩子成绩越好，家里吃穿电器用的越好，她们也就越感觉自己脸上有光，这种事情到了后世也同样如此。 其实这三个女人的家庭经济条件其实都差不多，男人都是在厂里有点本事的人，但李芸家的电视能多收到几个台，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就多多少少显得她们两家不如李芸家有钱的印象，而原本两人那种‘小康之家’的优越感也会因为一台电视削弱不少…… “还行吧。”李芸母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只听她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频道多了也不好，之前我家就能看个中央一台，现在可好，我家那口子喜欢看相声，我是想看电视剧，我女儿是非要看动画片！天天为了看个电视争来争去，我头大了，有时候真想把这个天线扔了……” “别啊，你要想扔的话，还不如送给我呢。”矮个妇女连忙接话道。 “你做梦呢！”高个妇女白了同伴一眼，随即对李芸母亲问道：“姐，那你家这种电视天线从哪儿买的啊？花了多少钱？” 第四十三章 人比人 “这天线电子元件都是rb进口的，人家那东西先进，有些部件还得用外汇券才能买到。”李芸母亲双眼闪过一抹精光，接着说道：“要是按照整个天线原装进口的话，起码要一百几十块吧……” 李芸母亲推销的这番说辞其实是昨晚段云在饭桌上教给他的。 推销产品也是一门学问，段云需要借助李云母亲把他的天线在厂区打开售卖渠道，两人自然是需要提前对好宣传口径的。 随着改革开放中日经贸往来的不断增加，大量的rb电器设备进入国内市场，诸如东芝，松下，日立等公司的广告更是打的铺天盖地，也让刚刚对外敞开大门，一直出于封闭状态的国人看到了资本主义的华丽外衣。 那个时代的rb产品在国人眼中口碑极好，无论是家用电器还是其他用品，都远比国产货要高上几个档次，以至于很多rb产品甚至被口碑神话，但总而言之，先进，精致，耐用几乎成为国人对rb产品一直的评价和印象。 另外崇洋媚外是当时很多国人的普遍心态，“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更是将这种自卑心态的真实写照。 段云制作的天线虽然用的是他前世在大学时候研究的东西，技术远比现在的天线要先进的多，但如果段云说这种天线是国产元件自制的话，那无疑会降低不少产品的档次。 但如果给段云的这种天线加上‘日货’‘进口’‘高科技’的标签互，同样的东西，但在很多国人的眼中，则会上升好几个档次，价格自然也是要高上不少。 还有就是使用进口电器在这个年代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至于有人会还以段云这天线是否是进口的问题，一方面是这年头懂得电子技术的人不多，红星厂区更是少之又少，另外就是段云给这种天线做了反盗版的双层电路板，除非拆解报废，否则从外观是看不出元元件是否进口的了。 最为重要的是当前国产天线在大兴也只能收到两个台，段云这种天线能收到六个频道，性能上大幅度碾压，在这年头很多人看来，也只有是进口货才说的通！ “这么贵！？” 李芸母亲话声一落，两个同事顿时一脸的惊讶。 “好东西哪有便宜的，进口的东西就是这样，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李芸母亲早就预料到自己同时会有这种反应，于是接着说道：“其实我家这个天线也不是rb原装的，只是用rb元件组装的，所以要便宜很多，就花了75块！” 李芸母亲趁机把段云给他的低价抬了抬…… “75块？那还行……” 两个女同事闻言这才面色一松。 虽然75块一个天线依旧在这个年头有些贵的离谱，但比刚才的一百二十块几乎腰斩了一半的价格，所以两人瞬间感觉也没有刚才那么难以接受了。 “其实当初我听到要这么多钱也有点接受不了，但买回来后感觉也挺值的，我家以前电视就能收到两个台，现在一下子能收到六个台了，这不就等于又多买了两个电视么？”李芸母亲故意偷换概念的说道。 “嗯，要这么说起来确实挺合算的。”矮个妇女闻言点头说道。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见到总工老婆，那衣服穿的叫个艳啊，说话那叫个神气啊，跟我说他们家托人从南方买的天线有多好多好的，我去她家看了一眼，也就是图像清点，其实也没啥……”高个妇女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不忿。 “就是！”矮个妇女也跟着插话道：“总工老婆说话确实挺牛气的，我平时和她打招呼人家都爱答不理的……” “咱们这种家庭能和人总工家比？”李芸母亲撇撇嘴，接着说道：“人家电视都是十四寸松下牌子的，咱们几家也就能看个十二寸国产的……不过现在屏幕小是小了点，但节目多看着也挺舒坦的，人啊，有时候知足就好。“ “呵呵，还是李姐这话听着敞亮，人活着确实要学会知足。”高个妇女笑吟吟的回了句，片刻后又接着问道：“对了李姐，你家这天线在哪儿买的？” “我家这天线是我家那口子从矿务局那边带来的，咱们厂有个工人会安装，你要是想安装的话，我回头让我家老头和他朋友说说。”李芸母亲按照之见和段云对好的口风说道。 矿务局距离齿轮厂起码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想来也没人会去那里打听。 “那……能再便宜点么？”矮个妇女也忍不住问道。 “75的价格已经是最便宜了，这还是看在我家老头是供销科长，他们有事相求的份上这才给我们一个成本价的，就算在矿务局那边，想做这么一个天线没个八九十块人家都不卖的！”李芸母亲眉头一挑说道。 “那我的回去考虑下……”矮个妇女显然还有些犹豫，毕竟75块不是个小数目。 “我也得回家和我家那口子商量下。” “没事，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买这么贵的进口天线是大事，是该好好合计一下。”李芸母亲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你们想买的话就尽快给我个话，毕竟这是我家那口子托人办事，时间一长，人家那边就未必理这个茬了……” “嗯，等会儿我回去就和我男人商量下。”高个妇女说道。 “李姐，我能先在你家看完这集《排球女将》么？”矮个妇女盯着屏幕，满脸赔笑着说道。 “随便看！到我家了还客气啥劲啊！”李芸母亲满面红光，对旁边的女儿说道：“小芸，去给阿姨洗几个苹果……” …… 夜晚，段云骑着自行车，顶着昏暗的路灯去上夜班。 换上衣服到了工位，和昨天一样，他先手工加工了几个零件。 带班长黄海涛到他车床前看了看，顺便和他闲聊了两句。 早上和书记谈话后，黄海涛对段云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段云掏出一根大前门扔给他后，黄海涛安顿了一句注意安全就转身离开了。 对黄海涛而言，既然书记已经放话要‘善待’段云了，他自然也不会闲的蛋疼去刁难一个刚上岗的小徒工，有时间还不如坐在调度室喝茶看报纸，所以只要这小子没什么情绪失常的苗头，他也就懒得去管了…… 第四十四章 滚齿机 和昨天一样，段云最开始的时候先手工加工几个零件，到了一点左右，一些员工陆陆续续到锅炉房取饭盒吃夜宵的时候，段云则将伺服电机等零件从箱子里取出来，快速安装在了车床上。 全部安装好后，随着主轴启动的嗡鸣声响起，车床再次进入了自动加工阶段。 其实到了今天，改装车床对段云而言已经过了新鲜头了，站在车床边上数了一会儿成品后，就感觉有些无趣了。 段云本身并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前世的时候，他在机车厂上班的时候，放着办公室不坐，就喜欢在车间转来转去。 一直到凌晨四点，段云已经加工出三百多个柱头，眼见车间机器声渐渐少了起来，索性也暂时关上了机器，在车间四处转悠了起来。 走到厂房另一头的时候，段云的目光顿时被一台x5032立式铣床吸引了。 段云之所以对这台铣床吸引，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他前世机床厂上班的时候，车间中也有个和这台铣床一模一样的机器。 所以当段云看到这台铣床的时候，当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上前去，当段云先看看这台铣床加工出来的零件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干什么呢！？” “额。”段云闻言转头望去，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和段云岁数相仿的样子，皮肤微微黝黑，烫头留着大鬓角，看向段云的眼神有些阴沉。 “啊，我就是过来看看。”段云连忙赔笑着说道。 “是你？”这烫头男子看清段云长相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没事干跑我工位干嘛？” “我就看看这台铣床。” “这破机器有什么好看的？”烫头男子瞪了段云一眼，接着喝斥道：“滚！！” “兄弟，我看几眼就走。”段云显然有些不想离开。 “谁tm和你兄弟？你tm配么？”烫头男似乎对段云非常不待见，看到段云不想走，于是撸起了袖子。 “大哥抽烟！”眼见烫头男快步冲到自己面前，段云不慌不忙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大前门。 “嗯。”烫头男看到段云掏出香烟顿时愣了一下，而当他看清香烟的牌子后，伸手将香烟接过放在了耳朵上，对段云说道：“给你一根烟的时间，等会儿我回来后，不想在工位上看到你，明白么？” 烫头男说完，转身离开工位向着车间门口走去。 段云见他离开，有继续观察起这台铣床来。 旁边的工料箱中放着的都是齿轮的毛坯件，另一边则是已经加工好后的成品。 和段云加工的单体液压支柱一样，农机变速箱齿轮同样是厂子的拳头产品。 不过农机变速箱级别的齿轮无论从精度还是其他指标来看，都和段云前世在机车厂用数控车床加工出来的用于内燃机车上齿轮相差了不小。 一般来说，后世的汽车变速箱以及发动机齿轮精度可以达到五级，而红星齿轮厂现在的主力产品农机变速箱齿轮则最高只能到六级或者七级。 而段云面前的这台x5032立式铣床子在当前国内算是不错的机床设备了，但也只能用剃齿工艺来加工农用机级别的齿轮，若是想加工精度五级以上的齿轮，这是剃齿工艺无法达到的水平，所以还需要更为先进的磨齿工艺，以及专用磨齿机以及齿轮检测中心等高级设备。 另外这种农机齿轮除了精度不高外，热处理加工方面也同样只能算是一种低端水平，之前段云和师傅在各个车间转的时候，段云在热处理车间只看到一台热处理炉子热处理加工工序还沿用着二三十年前sl遗留的参数技术，并没有看到后世齿轮厂常用的强力喷丸等齿轮表面硬加工设备。 以当前国内机床和相关设备的水平，想要达到后世汽车级别齿轮加工的精度是非常困难，除非有进口的专业设备，但在如今这个年头，这种高端进口机床设备非常少，而且也都优先用于军工部门了。 在段云看来，倘若在这个年头能引进几台国外先进的磨齿设备的话，凭借当前国内廉价劳动力以及成本等优势，对外出口商用汽车齿轮绝对是利润丰厚的生意，可以为国家赚取大量的外汇收入，但限于现在的国情政策以及相关软硬件配套设施不齐备，段云这种想法基本没有可以付诸实施的可能。 不过尽管段云现在没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产业，但眼下在车间改进一个生产工艺还是做的到的。 目前厂子用铣床加工齿轮，基本上还是靠工人手工校正铣床，调节分度头来完成加工，效率很低。 而段云则可以通过前世看过的资料将其改装成自动滚齿机，和之前改装的那台车床一样，需要添加一些齿轮和组件，效率则能至少提升几倍。 自从段云进入一车间后，似乎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专业对口，能施展的空间也很大。 只是段云眼下还需要等待时机，在厂子里人脉关系靠山都不硬的情况下，他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很多事情都需要一步步的来。 绕着这台铣床看了一番后，眼见那个大鬓角快步从车间门口返回，段云这才离开。 他倒不是怕那个黑脸青年，只是感觉没必要和那种人发生什么冲突。 回到自己工位后，段云更换了一下车刀后，再次启动了车床。 一直到早上七点多快下班的时候，段云这一晚上总共加工了七百多个柱头，和昨天基本持平，算下来应该多赚了五十多块的奖金。 关上机器，收拾好工位，段云用小推车将工件的箱子推进仓库，然后换衣服下班了。 而段云离开不久，上早班的田丰就来到了车间。 作为一车间的技术员，田丰除了每天例行的将要加工的工件图纸发放到班组外，同时还需要兼顾每天工人生产出成品的质检。 第四十五章 意外发现 田丰刚换好工装坐在办公室中，库房统计员就将一张表格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按照工厂的规定，库管统计好工人每人生产放入库房的成品数量后，再由技术员兼质检的田丰进行质检抽查，合格签字后，再交给车间主任过目，最终计入当月的个人工作量的汇总中。 通常田丰对于这种抽查只是简单走走程序而已，毕竟产品经过专职质检员检查后，基本上就很难再挑出不合格品了，所以以往田丰都只是简单瞅一眼，然后在报表消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转头交给主任王强即可。 从口袋掏出钢笔，田丰正打算直接签字的时候，却发现个这张报表中有一个工位的生产数量非常的夸张。 图表中清楚的显示，这个班组其他工位相同组件的加工成品数量都在三十到五十左右，而这个工位标号后的成品数量一栏显示的居然是732个！ 田丰以为是自己看花了，于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但再次看向这一栏的数字时，上面依旧显示的是732个！ “老陆！”田丰抬头喊了一声，却发现送表格的库房统计员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这是搞什么！？”田丰心头有些气愤。 田丰承担着二次审核每日工人生产的成品质检以及数量核实的责任，如果成品数量和工人实际生产量严重不符的话，他也是会被领导问责的，虽然责任不会大，但扣罚一定的奖金是肯定没跑的。 而在田丰看来，同班组各工位一天生产的成品数量一般差距不大，徒工和熟练技师的产量最大也就一两倍的样子，然而眼下这个标着十三号的工位居然一天就生产了七百多个成品，足足是其他人的十几倍，这显然是不符常理的。 也幸亏田丰是多看了一眼没有直接签字，否则的话，报表一但签完字交到主任王强那里，自己搞不好就要受处罚了。 拿起那张报表，田丰气呼呼离开办公室，径直走向了库房。 而此时库房门口，刚才送报表的那个姓陆的库管真在和白班的库管交班中，似乎在安顿着什么。 “老陆，你这报表单有问题，差点坑了我你知道么！？”由于心怀气愤，田丰也顾不上给这姓陆的老库管面子，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喊了一句。 “你说话注意点！我报表单上有什么问题？”尽管知道这田丰是厂长的亲戚，但身为一个老库管，当着这么多人面被田丰喝斥，老陆明显有些下不来台。 “来来，你自己看看。”田丰将那张表单递到了老陆面前，用手指了指，说道：“你看看这个十三号工位上的数额，一个晚上就加工了732个柱头！这tm孙猴子变的么！？这要是我没检查出来，这个月奖金就泡汤了，这钱你补给我啊！？” “嗯。”老陆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说道：“我刚才数过了，没错啊……” “还嘴硬呢？你用脑子想想这可能么？这个十三号工位一晚上的工作量比其他工位半个月的工作量都高！咱们厂劳模干的都没这么狠！”田丰平时在厂子说话很少照顾别人的面子，毕竟是厂长是他二舅，一般基层职工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反正我肯定是数过了，不行你进去在数一遍。”老陆板着脸说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田丰瞪了老陆一眼，随即大步走入了库房。 库房右边堆放的就是昨晚夜班加工出来的成品，每个工位生产的成品都放置在各自的铁盒中，方便质检和统计。 而当田丰走到标有十三号工位的铁盒前，顿时愣住了。 原来此时盒子中确实堆放着小山一般多的柱头，而且从光亮没有丝毫氧化的痕迹，显然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刚刚加工出来的。 “既然田大技术员你不相信，那就自己数数吧。”跟在后面的老陆冷哼了一声说道。 其实看到盒子中柱头堆积的高度，田丰就知道自己错了。 但碍于面子，他还是故作负责的数了一遍。 “田大技术员，我报表上的数字有问题么？”看到田丰第二遍数完后，嘴角勾起，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只是对工作负责而已！”田丰说完，板着脸转身离开了仓库。 但走在车间的过道，田丰越想越不对劲，他突然想起十三号工位之前应该是韩忠用的车床，而现在则被到段云顶上，而段云这个小徒工显然是不可能一个晚上加工这么多成品的！ 而且这数量实在太过惊人，如果按照现在车间的奖金制度进行奖励的话，那段云昨天一个晚上就能赚五十多块的奖金，比他这个技术员一个月的工资都高，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带着满心的震惊和疑惑，田丰来到了段云所在的工位。 只是第一眼，田丰就看出这个车床有些不对劲。 车床进给箱有变形，显然是经过简单改装过的，另外在车床外侧，还装着一个角铁架，这绝对不是机器上原本就有的工件！ 私自改装车床意味着什么田丰绝对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是他这种吃技术饭的人，如果想对车床进行改装的话，那也必须要先做出一套完整的方案图纸，然后上交到总工那里，经过厂领导批准之后，才可以进行改装实验。 而段云这种刚刚正式上岗才两天的徒工显然是没有任何权利对车床进行改装的，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没有发生损坏车床的事故，也肯定会受到领导的处分的！ 在田丰看来，段云应该是没有改装车床的这个本事的，但他师傅韩忠则是个有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技师，对车床构造这方面，甚至比他这个技术员摸得还要透。 联想起刚才报表上的生产数字，田丰似乎有些恍然了…… 下一刻，如同一个渴望立功的警察在犯罪现场收集证据一般，神色亢奋的田丰开始查看这台车床的改装情况。 田丰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初段云打他的那一幕已经成了他的人生之耻，这个仇他肯定是要报的，而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当他打开车床旁边的工具箱的时候，从箱子最下边的地方又找到一些齿轮工件以及两台伺服电机。 正当田丰准备将这些东西当做罪证上报给车间主任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发现工具柜最里面还放着一个本子。 出于好奇，田丰将这个本子取出来翻看了两下。 但翻到后面的时候，一张写满标注的机械草图顿时吸引了田丰的目光。 田丰几乎一眼就认出这应该就是这个车床改装的图纸！ 看着这张图纸，田丰思索了一下，片刻后，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下一刻，田丰将那张改装的草图从本子上撕下，折好后放入了口袋。 紧接着，他将那些之前原本想当做‘罪证’上报给车间主任的改装齿轮工件和伺服电机，连同那个本子，迅速重新塞回到了工具箱中，然后拍怕手，一脸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第四十六章用户 段云下班回到家中补了一觉后，下午继续拿着之前妹妹给他的地址，骑着自行车上门维修电器。 这两天段云对上门维修老电器已经有了心得，很多老式收音机电风扇啥的，段云基本上一听故障介绍，就已经知道可能是那些部件有问题了，维修起来也是得心应手，非常的效率。 忙活了一下午，段云的口袋就又多了七八十块钱，这钱赚的当真是非常的轻松。 到了下午六点，段云回家吃晚饭，只是刚进门，就被妹妹段芳挡在了门口。 “啥事？”段云愣了一下问道。 “哥，李芸下午跟我说，晚上让你去他家一趟。”段芳说道。 “那我总的想吃饭吧？” “段芳说今晚她家请你吃饭，你带张嘴过去就行了。”段芳伸手整了整哥哥的衣领，说道：“要么换件干净衣服过去吧，李芸这两天当我面可把你很夸了一顿，说你有头脑，懂技术，会做生意，还跟我说她爸妈都挺喜欢你的……” “哈哈哈，你哥我啥时候成香饽饽了。”段云闻言笑了起来。 虽然妹妹段芳的这番话让外人听起来似乎是那个李芸对自己有点意思，但段云绝对没有半点自作多情的意思。 以前世段云中年人的眼光看，李芸只是个十六七的小女孩而已。 而且自从段云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李芸起，就感觉这女孩心眼很多，性格上似乎也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除了爱吃的零食的习惯像个孩子外，其他方面完全就是个‘人精’。 今晚李家请段云吃饭，估计是李芸母亲帮在的天线生意拉到客户了。 “那行，你和咱妈两个人吃吧，我走了。”段云说道。 “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骑着自行车到了三生活区，段云把车子锁好放在了楼下，快步上了楼。 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房门随即被打开。 “啊，小段啊，赶紧进来！” 和上次迎接段云的时候相比，此时李芸母亲脸上笑容明显浓了很多。 “段哥进来坐。”此时正在床边写作业的李芸看到段云后，也离开将床上凌乱的书本快速整理了一下，然后笑吟吟的拿起桌上的暖瓶给段云倒水。 “小段，你李叔叔马上就快回来了，你先坐着，我先去炒菜去。”李芸母亲说着，拿起挂在门户的围裙，往身上一系，就要进厨房。 “阿姨，别忙活了，我不饿。”段云喊住了李芸母亲，说道：“您今天叫我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先吃了饭再说吧。” “我真不饿。”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现在都已经六点多，再晚的话，我到别人家干活就不方便了……” “啊……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和你明说了吧。”李芸母亲从裤兜口袋掏出十来张大团结，对段云说道：“昨天晚上我请几个单位同时来我家串门了，她们也都看过你安装的那个天线了，说挺好的，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就把钱交到我这里了，说也想安这种天线，这是两户人家一百四十块钱，地址在纸条上。” 李芸母亲说着，将手中的钱和纸条交给了段云。 “那行，我马上去。”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从这些钱中抽出了两张大团结，还到李芸母亲面前说道：“阿姨，真的谢谢你帮忙。” “哎，小段你客气个啥劲啊，都这么惯了……”李芸母亲假迷日鬼的谦让了两下，最终段云硬是塞到她手中后，这才‘半推半就’的把钱收下了，脸上已然笑开了花。 其实李芸母亲是按一个天线75块收的钱，刚才已经截留了五块，眼下段云又按照约定给了她二十块钱。 只需要在单位买买嘴皮子一次就赚到三十块，在李芸母亲看来，这钱赚的也太过容易，这也越发的让她对段云另眼相看。 “时间不早了，人家钱都给了，我这就得过去给人家把天线安上，太晚了就都睡觉休息了。”段云将剩下的一百二十块装入口袋，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 “哎，吃了饭再走呗？” “呵呵，以后我可能要经常到阿姨家呢，机会多得是。”段云说完，转身走出了门口。 “那路上小心点啊。” “段哥路上慢点。”李芸这个时候也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这孩子……”看到段云离开，李芸母亲眉开眼笑的将那两张大团结拿出来重新叠好后放入口袋，接着说道：“还真是懂事，给这么多钱。” “人家还不是看着爸的面子才分你这么多。”李芸闻言撇撇小嘴，接着说道：“段哥这人你别看他长的老实，脑子聪明着呢，别看现在只是个小工人，将来搞不好比老爸他还要厉害！“ “你这丫头，有你这样踩着家人夸外人的么？你爸现在好歹也是个科长级别的领导了，难道那小子将来还能当厂长不成？”李芸母亲闻言，白了女儿一眼。 “这事还真说不准。”李芸甩着自己的小辫子，转身回屋了…… …… 段云从出租屋中取出天线后，将车子蹬的飞快，按照李芸母亲给的地址上门安装天线。 前两天已经提前做好了成品，所以段云只需要带上电钻角铁螺丝之类的安装工具就可以。 整个过程进行的相当顺利，只用了一个半小时，段云就已经全部安装完毕了。 摸着口袋中刚赚到的一百二十块钱，段云心情相当从畅快。 但相比赚到的这些钱，今晚的两个天线新用户的反应则更让段云高兴。 尤其是当段云看到那两家人收看到新电视频道后的惊喜和兴奋时候，内心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在段云看来，任何科技的进步就应该是能给人带来快乐和满足的，当然各种武器和原子弹氢弹这种玩意除外…… 抬起手腕看来一眼表，此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段云肚子有点饿，但现在回家吃饭显然已经过点了，所以他打算到街上找个地方凑合一顿。 第四十七章 抢饼 这年头街面上基本看不到什么饭馆，有的话也是国营的。 当时能在国营饭店里面工作，那是十分令人羡慕的一份职业。在当时国营饭店里面的服务员都很牛气的，当然了服务态度也就很一般了。 在那时国营饭店的食品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掺假、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等坑害顾客的现象基本上没有。 不过到国营饭店吃饭，除了钱之外，还需要交粮票，另外这个点国营饭店早就下班了，所以段云现在是没法去饭馆吃饭的。 但好在厂门口街道上经常会有一些推着车子买食物的小贩，段云倒是可以去他们那里买点吃的。 这些推着破旧自行车卖东西的都是厂区周边村子里的农民，用家里存的一些粗粮，做成玉米饼子拿出来卖，都是当天现做的，价格也非常的便宜。 玉米饼是放在自制的木箱里的，用被子盖上保温，段云要了两个饼子，外加一小包咸菜，才花了五分钱。 两个玉米饼中间加上点咸菜就是一个‘简易版’的汉堡，也够段云凑合一顿了。 “呼！” 正当段云交了钱，伸手去接饼子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胡同口飞快的跑来一个矮瘦的身影，一把从卖货老农的手中抢过饼子，然后拼命的向着周围灯光昏暗的角落跑去！ “站住！”麦饼的老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抄着大兴当地方言吼道：“你个枪崩候给老子站住！” “咔！”一脚将车后支架打正，麦饼老头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追了过去。 大兴当地农村民风说实话还是有些彪悍的，段云一把没拉住，无奈之下，也骑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若是以往的话，段云遇到这种事情绝对避而远之，但他今天看到老头为了挣点气天天站在街边到夜里很晚，当真有些不容易，心里有点同情，所以也骑车跟了上去。 那个黑影奔跑的速度极快，老头追出几十米后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而段云幸好骑着一辆自行车，否则估计他也很难追上。 前方的黑影一连跑出了几百米，突然转弯冲进了旁边一个没有路灯的胡同。 段云骑车跟到胡同口，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随后又传来了一声痛呼。 接着昏暗的月光，段云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正前方是一户平房的正门，而那个矮个小子则似乎被旁边平房门外的石阶绊倒，躺在地上痛呼起来，显然摔的不轻。 看到地上已经受伤的矮个青年，又看了一眼后面那个气喘吁吁追来的麦饼的老头，段云心思突然一动。 “闭嘴，忍着点！”段云对着胡同口那受伤的矮个青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后将自行车调转车头，向着追来的老头骑去。 “那个小个泡哪儿去了？”麦饼老头看到段云后，气喘吁吁的问道。 “刚才从那个胡同翻墙跑了。”段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别追了，刚才那饼子钱算我的。” “哎，这不行这不行，那饼子是从我手里被抢走的……”老头闻言脑袋摇的如果拨浪鼓一般，虽然民风彪悍，但这些农民也都是讲道理的人。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看到老头似乎还拿着石头想去追，段云连忙说道：“大爷，你那饼子我全要了，过来帮我包上吧。” “你要包圆？”老头闻言愣了一下。 “不卖我就走了啊。”段云说着，就要蹬着车子离开。 “哎，别走，额卖！”老头连忙喊住了段云。 随后，段云跟着老头重新返回到厂门口，花了五毛钱，段云把剩下的饼子全包圆了。 拎着整包的玉米饼，段云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胡同口。 “谢了！”此时那个矮个青年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玉面饼子，看到段云后，到了一声谢。 “你是咱们厂子弟？”段云大量了一番这矮个青年后，皱着眉头问道。 “嗯。” “那你为什么干这种事情？” “饿……” “没工作么？”段云又问道。 “你哪儿这么多问题？”矮个青年有些不耐，转身就要离开。 “我这里还有二十个玉米饼，如果你肯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饼都是你的。”段云拎起那包饼子，在矮个面前晃了晃。 “你……” 矮个青年看了一眼段云大手里拎着的一大包饼子，又看了一眼段云骑着的崭新大二八，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讶，随即说道：“我说……” 原来，这个矮个青年名叫曹东，比段云还小两岁，之前也是个在南方下乡的知青。 曹东在家中是个独子，母亲当年生下他后大出血而死，父亲则是是厂里的一个临时工，由于家里穷，也一直没有再娶过。 去年年初的时候，曹东得知父亲病重，就连夜扒火车，从南方村子里跑了回来，但也只照顾了不到半个月，父亲就重病而死。 由于户口还在南方农村，曹东成了‘黑户’，找不到工作，平时只能靠夜里翻墙到工厂偷铁买废品站而生，光景过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而这段时间工厂加强了夜班保卫执勤的人手，还在工厂围墙上添加了锋利的铁丝网，这无疑等于断了曹东唯一的财路。 这半个月来，曹东过的日子完全可以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家徒四壁，身无分文，只能晚上趁着夜色跑到附近村子农田中偷一些水萝卜西红柿来吃，为此还挨过几次打。 段云听到这里也是略有所思。 其实这年头像曹东这样的青年很多，进不了厂子，当不了工人，成了当地的二流子和小混混，这其中很多人本质上并不坏，只是有时候属于一种出于生计的无奈而已。 “这样吧……”听完曹东的讲述，段云眉头一挑，对他说道：“如果我给你找个工作你干不干？” “什么工作？”曹东闻言顿时心生警惕。 “反正肯定不是违法的事情，另外我就是老板。”段云看出了曹东的心思。 “你是老板？”曹东顿时愣住了。 “如果你肯跟我干活，我保证你一个挣得钱比厂子那些工人高，而且如果干的好的话，我还会给你奖金！” “成！我跟你干，你给钱就行！”曹东很干脆的应道。 其实对曹东而言，他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明天下午一点，你就在这个地方等我。”段云对曹东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那包玉米饼扔给他，说道：“行了，赶紧回家吧！” 第四十八章 下馆子 晚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去上夜班。 先手工加工了一个小时后，看到带班长不在，他有继续打算将组件安装好，进行自动化加工。 不过段云刚刚打开工具柜，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来，他前两天收拾工位的时候，伺服电机一直都是放在最底层最里面的，而现在却放在了前面。 很明显，他的工具箱应该是被人动过的。 段云迅速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后，发现没有工件丢失后，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段云并不担心其他会发现自己柜子里的这些东西，因为车间几乎所有人的工具柜里都或多或少有些‘私货’，但只要没带出的工厂，那就不算违反工厂规定，所以段云估计也许只是其他工友看到箱子门没关，出于好奇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而已。 松了一口气的段云将工件迅速组装在车床上，开始了今天的自动加工。 站在一边盯着机器有些无聊，段云再次从箱子里取出了他的那个画图的本子，今晚准备设计出一个自动滚齿机的改装草图。 只是当段云将本子翻到中间的时候，却发现其中有两页纸张被扯掉了。 段云清楚的记得，这两页纸张上是他之前画的关于这台车床改装的草图，上面还标注了他各种所需元件的尺寸和三维效果图。 这顿时引起了段云的警觉。 在段云看来，这两页纸很有可能是个对机械懂行的人扯走的，因为这个本子里，除了这两页具体的标示图，其他纸张上画的都是一些计算公式以及没有任何数据的零件草图，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而在一车间，基本上任何一个熟练的车工包括技术员都是可以看懂这种机械图纸的，所以段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人偷走了这两页草图。 但很快，段云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弧度。 原因很简单，这两页图纸是段云最开始设计出的改装原图，但当时段云考虑的并不充分，有些部件设计的不合理，另外还有一些部件的具体大小参数等并不精确，没有考虑到机器这几十年来的磨损程度，而真正的改装图纸是记忆在自己脑子中的，那两张图纸其实毫无用处！ 而且如果拿那两张图纸进行车床改装的话，是有可能造成一些严重的机械故障甚至对原车床破坏的事故的！ 还有就是段云之前就已经留了一手，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改装工件都放在工具箱中，其中有三个链接轴承的关键小齿轮件是放在工具箱底下距离地面只有两指头宽的地面上的，一般人是很难注意到的。 段云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改装车床的事情被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也早早就留了一手，避免自己的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 另外段云本质上来说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他也知道现在这年头没有专利这一说，倘若厂子不给他足够的好处的话，那么他只需要藏起这三个关键的零件，车床就不可能实现自动化生产。 这和之前段云给自己天线上安装反盗版装置是如出一辙的做法。 拿起笔，段云再次开始构思起了滚齿机的图纸…… …… 到了早上接班的时候，段云和昨天一样，将加工出来的七百多柱头放入到了库房，换上衣服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刚刚早班接班的田丰换上衣服后，也没到车间转悠，而是直接来到的直接的办公室。 打开资料柜，田丰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画了一半的图纸，摊平放在了办公桌上。 起身将办公室房门反锁，田丰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折叠好的纸张。 这赫然正是从段云工具柜里放着的本子上撕下的那两页草图。 拿起圆规和角尺，田丰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之色，对照着段云的那两张草图，仔细的将剩下的草图完善…… …… 下午十二点半，段云吃过午饭后，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昨晚和那个抢玉米饼的曹东约定好的地点。 “来的挺早啊。”看到田丰早早的等在了那里，段云微笑着招呼道。 “你昨天说会给我找工作，算数么？”曹东显然段云还没有什么信任感，只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 “要是不算数的话，我今天也就不过来了。”段云撇撇嘴说道说道。 “到底什么工作？” “你放心，绝对不是违法的。”段云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后说道：“而且绝对要比咱们厂一般工人赚的多！” “不违法就行。”曹东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有个两个条件。” “说吧。” “第一，你的先给我预付一些工资！第二，我还没吃午饭呢……”曹东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对啊，昨天我给你的饼子呢？”段云眉头一皱问道。 “早上就吃完了……” “你昨晚到今天早上把饼子就全吃完了？”段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那可是整整二十多个玉米饼！” “吃完了。” “好吧。”段云算是看出来了，估计这曹东在昨晚遇到自己之前，肯定是饿了好长时间了，于是说道：“那走吧，我领你吃午饭。” “嗯。”曹东闻言点点头，跟在了段云的后面。 走到厂区的街道上，曹东的眼睛立刻直勾勾的看向了街道边上卖煮玉米和饼子的摊位上，而段云则领着径直走向了厂区唯一的一家国营饭馆。 “哥，这地方贵，到路边凑合一顿得了。”曹东见段云要进饭店，连忙小声说道。 对于后世的人而言，到饭馆吃饭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但在八十年代初，肉类、粮油、鸡蛋等都是限量供应的，人们称去饭店美其曰“下馆子”，能够下一次馆子那是一份很有面子值得吹两天的事情，普通老百姓可舍不得下次馆子，只有逢年过节或有“重大”事情才会请别人“下馆子”沾点光。 “你这人倒是厚道，居然想要为我省钱。”段云闻言笑着拍了拍曹东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请你吃顿饭是吃不穷我的。” 第四十九章 助手 领着曹东进入饭店后，段云发现此时饭店中看不到一个吃饭的人，只有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妇女坐在窗边的凳子上织着毛衣。 若是放在后世饭店大中午一个客人都没有的话，老板肯定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但眼下，饭店里却没一个人上前招呼自己的。 “同志，请问有菜单么？”段云看了一眼那个织毛衣的服务员后，问了一句。 “菜单就在墙上呢，你眼神不好啊？”那个中年女服务语气带着几分不耐，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剩下馄饨了。” “好吧，馄饨也行。”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那先给我上两碗混沌。” “过来交钱领票。”女服务员对段云指了指端饭的窗口说道。 “嗯。”段云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今天段云从家里取了点粮票，交完钱后，和曹东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两碗馄饨就被端了上来。 看到碗里泛着油花的鲜肉馄饨，曹东的双眼顿时有些泛光。 “别客气，吃吧。”段云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这两碗馄饨都是给曹东买的。 “嗯。”曹东也没客气，端起饭碗就猛吃了起来。 “咳咳！”似乎是由于吃的太急的缘故，曹东第一口就被呛了一下。 后世的人恐怕很难想象一个人肚子里长期缺乏油水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曹东他甚至都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此刻曹东吃饭的样子完全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大碗鲜肉馄饨，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底朝天了。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段云在一旁提醒道。 “嗯。”曹东应了一声，端起另外一碗馄饨大吃起来。 风卷残云间，曹东已经是两碗馄饨下肚，当依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段云。 “等着。”段云见状，起身又要了三碗鲜肉混沌。 既然请人吃饭那肯定是要吃饱的，而且段云看这曹东实在有些可怜。 长期营养不良，曹东整个人瘦的几乎就是皮包骨，脸上颧骨突出，面色焦黄。 至于身上穿的衣服，则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补丁，洗的有些发白。 很快，曹东三碗混沌下肚后，再次直勾勾的看向了段云。 无奈之下，段云又要了三碗馄饨…… 眼见曹东身材瘦小，却有着如此大的饭量，就连饭馆的服务员都看得目瞪口呆。 但好在八碗鲜肉馄饨下肚，曹东终于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哥，让我干什么活你说吧！” 填饱了肚皮的曹东对段云心生感激，也没再提预付工资的事情。 “上车，我领你去个地方。”段云打开车锁后，示意曹东坐在后面。 随后，段云带着曹东来到自己所在的出租房中。 “哥，你是……修理电器的？”跟着段云走进出租屋，看到里面木桌上放着的电烙铁和万用表后，曹东惊讶的问道。 曹东也知道厂区里有几个专门修电器的，但水平都很一般，也没有专门的铺面，但无疑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赚钱手艺。 “你以前上过高中么？”段云转头对曹东问道。 “没，我初二就不上了……”曹东轻声说道。 其实学生时代的曹东学习还算是中等偏上的，但家里实在太穷，哪怕是九年义务教育学费全免，为了分担家庭压力，曹东也就早早的出来靠着拾废铁贴补家用。 那个年代和曹东一样捡拾废铁的人不少，通常就是带着一块巴掌大磁铁，然后到工厂堆放炼钢废渣的垃圾场收集废角料，一个月下来也就能赚个七八块左右。 “实话和你说吧，现在我这维修电器的生意只是兼职，平时还要到厂子里上班，所以有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跟着我干，没个月月底我给你发工资，一月给你……35块吧，你看能接受么？” “行！我干！”曹东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要知道，如今在红星齿轮厂上班，徒工一个月也就28块钱，转正上岗后，第一年的工资才到35块，而段云给他这个刚刚开始工作的新手35块，确实已经大大超出曹东的预料了。 而且曹东家里就他一个人，35块对他这种没有任何负担的单身汉而言，已经足够他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了。 “这是我预付你的五块钱，粮票我手头也没多少，你自己去黑市换吧。”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五块钱，递给了曹东，接着笑着说道：“回头我再给你买套工作服和鞋子，好歹你也是跟我混的，穿成这样我丢不起人。” 段云并不担心这个曹东会拿了钱后溜掉，毕竟他现在无依无靠，除非傻到无药可救，否则是不会放开自己这条‘金大腿’的。 “谢谢哥！” 这一刻的曹东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有了工作，还领到预付工资，还有新工作服，这对曹东而言，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等下你在旁边看着，尽量学，不懂就问。”段云说着，从小房角落中打开了一个袋子，将里面放着的铝管和叫角铁倒在了地上。 段云是打算让曹东帮自己组装和安装天线的。 目前段云的天线生意只是在厂区刚刚打开点门路，限于自己上班时间有限，所以还没有多少时间一边组装一边进行宣传。 其实除了齿轮厂，大兴周边还有很多的工矿企业，尤其是矿务局那边，那里的电视机的普及率要比大兴这里高很多，另外普通工人的收入也同样要高出大兴一筹。 而曹东平时可以在这出租屋中干活，没事干的时候去周边厂矿推销天线，这无疑会为段云提供很大的帮助。 至于教曹东组装天线，段云丝毫不担心这小子将来会自立门户抢了自己的生意。 因为最为核心的技术是天线放大器的部分，这东西段云还是会自己去做的，不会全盘都教给曹东的。 第五十章 良心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在手把手教给曹东组装八木天线的技巧。 曹东学的确实很卖力，也相当的勤快，这让段云非常满意。 在段云看来，一个有用的助手，要么够聪明，能说会道，要么手脚勤快，干活有眼力劲，否则的话，就不能长期留在身边了。 曹东显然不笨，段云只是示范了一次，他就已经基本掌握做天线支架的要点了，组装到第三个的时候，已经和段云亲自动手做出的天线没有任何区别了。 其实这种天线支架部分难度并不高，重点在于一些微妙的尺寸间距数值，出于一种防范，段云虽然告诉了制作这种天线架子的各种尺寸数据，但并没有和他深讲其中的奥妙之处。 一个下午的时间，曹东整整做出了六个天线架子，做工质量方面也让段云非常的满意。 晚上，段云接到妹妹的告知后，又去了李芸家一趟。 李芸母亲上次拿到段云给她的好处费后，对他天线的宣传更加卖力起来，在加上她那两个也已经装上新天线的女同事在一旁赞不绝口的夸耀，所以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又有两户人家找到李芸母亲，想要安装天线。 现在段云也算是和李芸一家混熟了，进屋闲聊了两句，拿到一百二十块钱后，段云领着曹东开始上门安装。 这是个教给曹东独立安装天线的好机会。 其实这种活同样没什么难度，只需要在用户窗外选择一个信号最好的地方，然后简单的用电钻在墙壁上打孔安装角铁支架就可以了。 到第一户人家安装的时候，段云示范了一边，而到了第二家的时候，曹东就自告奋勇，独立完成了安装。 不过给第二户人家安装天线的时候，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这户人家的窗户正好位于房子拐角的地方，天线从窗户外探出后，信号始终不好。 遇到这种情况，通常的做法是只能将天线架在房顶，但由于房顶入口的铁门被锁着，拿钥匙的人上二班没回来，无奈之下，段云打算明天再来安装。 而就在这个时候，曹东突然把天线绑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顺着窗户旁边的排水槽三两下上了房顶！ 这一幕让当真让段云看的心惊肉跳，但好在曹东最终有惊无险的在楼顶装好了天线，调试成功后，又用拳头卡住排水槽，如同猴子一般从房顶爬了下来！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两人这才干完了活，离开了用户的家。 段云今天还是感觉相当满意的，一天下来，曹东已经基本上学会了这套安装天线的技术，而从以后开始，他就可以在段云上班或者补交的时候，独自上门安装了。 “哥，今天真痛快！”曹东一脸兴奋的对段云说道。 “兴奋什么？累的你一声臭汗这就叫痛快？”段云闻言转头对曹东说道。 “反正我就是心里高兴！”曹东仰着头说道。 “你高兴？”段云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刚才我都差点被你给吓死了！你招呼都不打，直接一个人爬山了房顶，万一要是出点意外摔下来的话，这辈子你后悔都来不及！” 段云刚才当真是被曹东爬房顶举动给惹怒了，但碍于当时用户在场，还一个劲自夸两人干活利索，所以当时段云也就没训斥曹东。 但段云知道，如果将来曹东再这么不顾安全蛮干的话，一旦出了事情，很可能会悔恨终身的！ “哥，真的没事。”听到段云的训斥，曹东的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只听他接着说道：“哥，我小时候就爬过那房子掏过鸟窝，去年到工厂偷铁的时候，三米高的围墙一个助跑就上去了，小菜一碟而已……” “你给我闭嘴！”段云闻言脸上怒色更重了几分，只见他板着脸大声说道：“我现在把丑话给你说到前面，爬房可以，但必须要有安全措施，回头我给你买个安全绳，上房必须给我系上，一旦再发生今天这样徒手爬房的事情，你趁早滚蛋，我这儿不要你！” 段云这话说的有点狠，但他也知道，这曹东虽然人挺机灵也挺勤快，但还是太年轻，骨子里有股‘虎’劲。 如果今天的事情段云轻描淡写就让他过去的话，将来很有可能真的会出事，毕竟那种老房子不算结实，一旦曹东抓空或者房顶边沿砖石碎裂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在段云看来，干活和做生意都要一个稳字，只有这样才不会阴沟里翻船。 “哥，你别生气，我错了。”看到段云一脸的怒气，曹东顿时也有点慌神，连忙说道：“这事以后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嗯。”眼见曹东认错，段云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片刻后转头对曹东问道：“饿了吧。” “还行……”曹东舔了舔嘴唇。 “这个点饭店也下班了，我家还有点剩饭剩菜，不嫌弃的话，到我家吃吧。”段云微笑着对曹东说着。 “哥，我看咱们晚上这顿凑合凑合就行了，中午那顿吃的我现在肚子还憋呢，刚才干活的时候胃里翻腾了半天……”曹东撇撇嘴说道。 “哈哈哈，该！你中午吃饭那德行简直就是饿死鬼拖生！把人家服务员都吓坏了。”段云哈哈笑了起来，随后说道：“要么这样，我再给你买几个饼子吧？” “还是我买吧，我咋也要请哥吃一顿。”曹东闻言连声说道。 “你不怕昨天那老头认出来你来？”段云用手一指远处几个推着车子卖饼子的小贩说道。 “挨打我也认了，昨天是我不对，我当时真的快饿晕了……”曹东说着，从口袋掏出了段云中午给他预付的那五块钱，说道：“哥，遇到你我算是遇到贵人了，大恩不言谢，不过今天晚饭我是必须要请的，起码你也让我心里能舒坦一点吧？” “呵呵，那就你请吧。”段云呵呵笑着说道。 段云看得出来，曹东这番话说的还是挺诚挚的，几年的穷苦潦倒还没有让他变的穷凶极恶不知感恩，最起码他也算是个好人，段云之前对他的最后些许疑虑也顿时烟消云散…… 第五十一章 理性消费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的日子过的风平浪，班长黄海涛基本上除了刚接班的时间到他工位上看一眼，其他时间则忙着去其他车间找人干私活。 厂子的风气就是如此，反正就那么点死工资，工作就是应付，只要不出安全问题，不混的太过分的话，夜班的管理其实非常的松懈。 事实上，段云也是刚刚看出来，一车间上夜班的除了几个老师傅是正常倒班，其他多数都是车架的一些徒工和刺头，车间领导管理起来费劲，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长期安排这些人上夜班，干多少活也没人在意，只要不闹事就行。 段云经常看到同班组的几个年轻同事上班时精神不振，顶多干两三个小时就从工位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么跑到别的车间找人干私活，要么就是找没人的地方偷偷睡觉去了，直到快接班的时候，才重新出现在工位上。 段云试图和同组的年轻同事建立私交成为朋友，但让段云意外的是，同组的这些员工似乎对段云很不待见，段云主动上前问候，这些人也顶多应付两句，但很快就把他当成了空气晾在一边。 但段云很快也就想明白了，之前他因为何晓丽的事情服毒自杀在一车间是人尽皆知，所以在大部分一车间的人看来，段云是个又傻又危险的人，所以也都尽可能的和段云保持距离，避免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这是人之常情，段云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注定在短期内，在车间是不会交到什么朋友的。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夜班班组人人对段云避而远之，但同时也让段云的工位成为了夜班的一个‘禁区’，没有人过来，也就没有同事发现段云改装车床的秘密。 段云知道改装车床的事情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车间所有人知道，但无论如何，他加工出来的成品越来越多，而这些最终都会变成奖金。 到今天为止，段云五天时间已经加工了3800多个柱头，抛去自己每天四十个的定额，段云光是这五天就应该拿到将近三百块的奖金！ 这个奖金数额绝对是个爆炸的数字。 要知道，如今的工厂行政工资级别20多级，工人工资级别8级，以现在红星齿轮厂为例，八级工基本上可以吊打很多厂子的中层领导，加上奖金最多时能上一百多块，而厂长书记工资最高，一个也只能到一百五六十块的样子。 段云明知道自己的奖金会在厂里引起轰动，但也不管那么多了，毕竟工厂有工厂的规矩，定下奖惩制度必须要执行，否则的话会失信于工人，对日后的生产和管理都会有严重的影响。 如同往常一样，段云将加工好后的成品放入库房后，准备下班回家补觉。 刚走出车间门口，段云一眼就看到了李芸的母亲。 李芸母亲刚上早班就到了一车间门口，是专门来找段云的。 “小段，你过来。”李芸母亲笑吟吟的对段云挥了挥手。 “阿姨，有什么事情么？”段云也笑容满面的快步迎了过来。 “昨晚你叔供销科的几个同事来家做客了，他们也想安装电视天线……”李芸母亲说着，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包递给段云，笑吟吟的说道：“钱和地址都在里面呢，有空的话，你就上门去看看。” “行啊。”段云接过纸包后，直接揣到了口袋中。 “你这孩子，也不数数么？”李芸母亲说道。 “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阿姨您么？”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生意这么好，全凭阿姨您帮忙呢，等以后生意做大了，一定要给您送个大红包！” “咯咯。”李芸母亲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对段云说道：“你这孩子嘴甜又会来事，难怪你叔他总是夸你小子是个人才，将来能成气候！” “阿姨您和叔叔太看的起我了，我这也就赚点小钱混口饭吃而已。”段云笑着说道。 “行了，不扯没用的了，回头记得把这事办了，平时中午晚上他们家里应该都有人，你直接过去就行了。”李芸母亲安顿道。 “成！” “那我走了。”李芸母亲说完，转身离开了一车间门口。 段云这个时候才从口袋掏出那个纸包，数了一下李芸母亲送来的钱。 一百八十块，三个天线的价格。 在段云看来，自己做的八木天线在李芸母亲的宣传下，已经有了口碑发酵的苗头。 说实话，这么快就能一天接到三部天线的生意，是大大出乎段云最初的意料的。 要知道，如今工厂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公司也就三四十块，七十块的价格几乎相当于他们两个月的工资。 用两个月的工资购买一个天线，在后世人看来简直就是一件扯淡的事情，但在当前，其实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如果光看厂子普通职工的工资的话，如此高价格买一个天线确实另人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厂子里隐形的有钱家庭还是不少的。 厂里的双职工，八级的老技师，中高层领导，这些家庭的收入在当下这个年代都算是高的，一个月下来能有一百多两百多的家庭收入并不算稀罕的事情，而且能买的起电视的家庭经济条件肯定也是不错的。 另外就是改革开放后，国内普通人的人心相比六七十年代也浮躁了不少，为了攀比和面子，拿出积攒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钱买贵重商品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如同后世有的人卖肾也要买苹果手机一样，这年头喇叭裤，蛤蟆镜，凤凰大二八等紧俏货同样是炫富神器，电视机最好进口的，手表则最为流行梅花牌子的，有很多有自行车的人不一定买得起一块梅花手表，如果拥有那绝对是要天天把他给露出来的，恨不得把衣服上的半个袖子也给剪掉！ 所以有很多消费品，从来就不是给理性的人准备的…… 段云的天线虽然定价很高，但实用性很强，和别家同样的电视，却能多收到好几个清晰的频道，这足以让其他有电视的家庭感到极大的心里不平衡。 另外段云的天线声称用的是进口电子元件，用户说出去也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再加上李芸母亲卖力的宣传和对这天线的吹捧，最终上钩的人自然就会越来越多…… 第五十二章 分工 现在安装天线的活越来越多，另外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有人找到段云请他上门维修电器了。 虽然活多了，段云却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压力，因为曹东的加入，让他轻松了不少。 如今段云和曹东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段云配了一把出租屋的钥匙给曹东，曹东每天起的很早，在路边摊吃过早饭后就会到出租屋中组装天线架子的部分，而且已经能独立上门进行天线安装。 而段云上午补觉，中午吃过饭后也会到出租屋，当有电器修理生意的时候，就骑着自行车上门服务，毕竟曹东是没有电器维修技术的，只能段云亲自出马。 没有生意的时候，则会呆在出租屋继续制作天线的放大器，不断的囤积货物，和曹东在分工上已然有了一些默契。 生意不是天天都有，曹东是个闲不住的人，手头的活干完后，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也让段云有了良好的工作环境，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另外为了解决晚上吃饭的问题，妹妹段芳给哥哥和曹东多预备了两份饭，平时为了保温放在饭盒中用旧棉袄包好送到哥哥所在的出租屋，彻底解决了段云和曹东吃晚饭的问题。 “哥！” 看到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出租屋外，正在端着一盆水给清扫完的地面洒水的曹东立刻招呼了一声。 “来的挺早啊。”段云将车子打在门口，笑着拍了拍曹东的肩膀，说道：“进屋，和你谈个事。” “哎。”曹东应了一声，跟着段云进入了出租屋中。 “今天有三户要安装天线的，地址都写着呢，最好今天都给他装完。”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之前李芸母亲交给他的纸条，接着说道：“另外干活的时候注意点安全。” “知道了哥，家伙我都带上。”曹东闻言，从角落拿起一条盘好的安全绳在段云面前晃了晃。 “嗯，很好。”段云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角落中那些组装好的天线架子上，说道：“昨晚我走后，你又组装了多少天线？” “现在咱们库存总共还有五十三个天线架子，不过铝管和角铁都快用光了，需要马上再买点……” “不用了，这些库存已经够咱们用上一段时间了，再买材料也快没地方放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有个活想交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哥你让我干啥活直说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这样的，我想让你拿着咱们的天线，到矿务局或者其他工厂厂区宣传下咱们的产品……” “哥，让我去外边宣传咱们的天线没问题，这玩意确实是好东西，不过我怕我卖不出去……”曹东面露难色的说道。 曹东现在也是知道段云这天线是一个卖七十多块钱的，坦白说他感觉这个价格有些高的离谱，倘若不是李芸母亲拉来的那些关系户，这种价格的天线能不能卖的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有些事情你没下功夫做过，就别说自己不行。”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实话和你说话吧，之前李家帮我卖天线是70块一个，我给的是成本价六十，他们能赚十块，但如果你肯主动去别的厂区推销的话，一套天线我只收50块，这已经差不多是我的成本价了，至于你能赚多少，全看你的本事，卖六十你就赚十块，卖七十你就能赚二十！” 其实段云早就有打算去其他工矿企业厂区宣传自己的天线，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只是碍于他在单位的工作，除了周日和节假日，他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到别处宣传。 而如今段云的天线生意还远未到供不应求的地步，平时能交给曹东去做的活不多，剩下的时间与其让他闲着，还不如让他代替自己到其他工矿厂区四处转转，看看能否为自己的天线找到新用户买家。 而且段云骨子里也不喜欢那种如同国企工厂挣死工资大锅饭的管理模式，只要自己能赚到大头的利润，分出一部分的利润调动曹东的积极性是完全可行的。 “行！我干！”曹东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曹东其实也是个脑子还算灵光的人，尽管段云这种天线价格不菲，但确实是个好产品，之前和段云一起到别人家安装，没有一户不夸这种天线神奇的。 另外段云给他的利润空间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在矿务局，那里普通职工的收入比起红星齿轮厂而言，绝对是之高不低，如果推销手段得当，一个月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卖出四五套，赚的钱就比在厂子里上班的普通工人都要多了！ “不过我话要说明白，无论你在外边接到了多少天线的生意，我这边的活是必须要优先干完的，这个厂区就是咱们立足的根据地，人家把钱交给我后就想马上享受咱们的产品，而且咱们电器修理也主要赚咱们厂区这些用户的钱，名声口碑这玩意很重要，你要能分清主次……”段云正色说道。 “我明白了，我保证不耽误段哥你这边的事情！”曹东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行了，以后组装安装完天线，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就可以了。”段云很满意曹东的态度，起身说道：“那你自己忙吧，我先回去补觉去了。” 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出租屋。 …… 就在段云上午回家睡觉的时候，上早班的车间主任王强在厂房工位转了一圈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王强拿起桌上放着的《参考日报》看了起来。 这种报纸在这年头是不公开发行订阅的，而身为党员又是车间主任的王强则有资格看这种“内部参考”性的内部报纸。 王强本人其实政治嗅觉不强，看报纸有时候只是作为一种放松的消遣而已。 不过今天报纸上的一条新闻则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闻的标题是‘国务院发布《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 而新闻对于这个新出台的条例也列出了具体的奖励细则： 奖励等级年节约或创造价值奖金额荣誉奖 1100万元以上2500－4000元奖状 250－100万元1500－2500元奖状 310－50万元500－1500元奖状 41－10万元300－500元表扬 51万元以下300元以下表扬 看到这里，王强不禁摇了摇头，在他看来，如今在齿轮厂搞技术改进，别说是想获得一二三等奖励，就算想达到创造价值一万块以上的四等奖励，也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王强的怒火 “王主任，你出来一下。”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房门被推开，一个两鬓花白，穿着工装的老者探出个头，示意王强出来。 “啥事老谢？”王强看到来人是检修班的班长谢元祥后，立刻放下报纸走了出去。 “你跟我过来看看。”谢元祥说着，领着王强走向了车间。 此时一车间早班的工人都在各自忙碌着，穿过一条过道后，两人来到了一个车工工位前。 而这个工位正是段云工位。 “怎么回事？”看到谢元祥的面色严峻，王强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才我过来想用这台车床加工的销子，结果发现车床似乎被人为破坏过……”谢元祥用手指了指主机箱和进给箱的外壳，说道：“你看看这里，明显是被人用砂轮机切开过的，外边还补了一块，我上个月例行检修的时候，清楚的记得这台车床还是一切正常的。” 原来，早上上班的谢元祥想做个维修替换的销子，看到其他工位都有人忙碌，而唯独段云工位的这台‘老爷车’处于闲置状态，于是就拿着一块铁胚准备自己加工。 但只是看了这车床一眼，谢元祥就看出这台机器被人改装过，除了外边多出的角铁架子以及多出的几条电源线，外壳也变动很大，这不禁让身为维修班长的谢元祥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未经厂领导许可，擅自改装车床绝对不是小事，所以谢元祥第一时间找到车间主任进行汇报，撇清责任。 “那现在车床能用么？”王强的脸上也透出了几分焦虑和怒色。 “使用还是没问题的，我刚才试过，但噪声好像比以前要大点，可能是因为外壳改动后铁皮的震动比较大。”谢元祥正色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了。”王强闻言面色稍微一松，随即转头对车间门口工位的一个青工喊道：“小刘，你过来一下！” “哎！”那个青工应了一声，关上车床后，快步跑了过来。 “小刘，你认识三班长黄海涛和那个刚来咱们车间的段云的家么？”王强问道。 “不知道。” “跟我到办公室查下他们两家的通讯录地址，回头你骑车子马上把这两人给我叫到车间来！”王强一挥手，领着这名青工大步走向了自己办公室…… …… 与此同时，段云家中。 段云把事情交待给曹东后，回家吃过早饭正打算躺床上睡觉的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段云皱着眉头大声问道。 “段云，是段云家么？”外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等等！” 段云闻言，连忙把刚脱了一半的裤子又拉了回去，穿上拖鞋后，打开了房门。 “黄班长？” 当段云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班长黄海涛后，有些惊讶的说道。 “赶紧穿上衣服，王主任让咱们两个马上去趟车间。”黄海涛皱着眉头说道。 “马上！” 段云说完，穿上衣服后，锁上家门，跟着黄海涛和那个青工迅速离开了楼道。 三人骑车在回厂的路上，黄海涛和段云的脸色都有些紧张。 毫无疑问，王强突然派人把已经下夜班的两人叫回到车间，肯定是车间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段云此时隐隐感觉到王强叫自己过去，多半是因为自己改装车床的事情。 他这几天每天都加工七百多个成品，这个数量是其他人的十几倍，身为车间主任的王强是肯定会发现，毕竟每天车间工人的工作量报表都是要交到他那里的。 只是段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车间最终到底会如何处理还是个未知数。 但无论如何，段云是绝对不会白忙活改装这件事的，该给的奖金他是必须要拿到的！ 十多分钟后，当段云和黄海涛走入车间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王强和另外几个车间的老师傅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工位旁边。 而段云和黄海涛出现后，正在工作的早班员工此时也纷纷看向了两人，其中也包括那个赵晓丽，很多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好奇和幸灾乐祸。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看到黄海涛和段云后，往前板着脸对两人大声喊道。 “王主任，啥事啊？”黄海涛看到王强的脸色不对，立刻满脸赔笑着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王强用手一指车床，对段云和黄海涛说道：“为什么破坏车床？到底谁干的！？” “是我！”段云闻言立刻走到王强的面前，说道：“我对这台车床做了个改进……” “你好大的胆子！！”王强火冒三丈，一声怒喝，半个车间的工人都看了过来。 “还有你！”王强转头看向黄海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我xx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把这个小子给我盯好了，结果这倒好，破坏车床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没发现，我之前安排你的事情你都当放屁了！？” “王主任，不是……” “不是什么！？”王强瞪着牛眼，说道：“我明告诉你，段云破坏车床这件事，他受处分，你也跑不了！都是连带责任！厂规里写的清清楚楚！” “哪个……其实段云改装车床的事情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知道这件事还不向我反映，让他这么蛮干！？” “可我已经向赵书记报告这件事了，而且赵书记他也同意了……”黄海涛一脸委屈的说道。 “赵……书记同意了！？” 黄海涛话声一落，王强和他身边的谢元祥顿时愣了一下。 “这事赵书记确实是知道的。”段云说道。 “不信你可以去问赵书记么。”黄海涛也跟着插了一句。 “行，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我这就把赵书记叫过来！”王强显然不相信两人的话，在他看来，赵书记这人做事最为谨慎，他肯定是不会允许一个愣头青徒工做这种事情的，于是转头对身后站着谢元祥说道：“谢师傅，麻烦您去叫下赵书记，让他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成！”谢元祥说完，转身离开了车间。 第五十四章 伯乐 办公室中，刚刚在各个车间转了一圈的书记赵东升正提着一个铝制长嘴壶，给摆在窗前文竹和蟹爪莲浇水。 身后响起了敲门声，赵东升喊了一声进来，房门随即被推开。 “赵书记……”谢元祥恭敬的招呼道。 “额，是老谢啊。”赵东升转头看了一眼谢元祥后，放下手中的长嘴壶，笑吟吟的说道：“什么事情？” “赵书记，王主任想让我去我们一车间一趟。” “我早上不是刚去过么，到底什么事情？”赵东升问道。 “刚才一车间出事了，有人擅自改装车床……” “什么！？”赵东升闻言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问道：“谁干的？” “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刚上岗的段云！”谢元祥说道。 “啊……”赵东升闻言顿时面色一松，说道：“你是说小段啊，没事！他做几个工件也是为了工作方便，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他那不是做小工件，是把整个车床都给破坏改装了，外壳好几处严重变形，噪声也比以前大了不少！”谢元祥显然是想让赵东升重视这件事。 “什么！？”赵东升脸色顿时一变，问道：“把整个车床都改装破坏了！？” 赵东升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会玩的这么大，一台车床现在起码也要几万块，段云这么做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工厂的一般违规事件，一旦被造成损失，甚至有可能涉及刑事犯罪的！ “是啊，现在王主任正在车间训斥那个段云和带班长小黄呢，让我叫您过去看看。” “带我过去！”赵东升一挥手，两人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 与此同时，王强在工位前两只牛眼狠狠的瞪着段云，而段云则将眼睛转到了一边，一脸轻松的样子。 “书记来了！” 正当王强打算再训斥段云和黄海涛一顿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工人喊了一声。 下一刻，三人同时看向了车间门口。 此时的赵东升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走到段云工位后，对王强问道：“这车床还能用么？” “用倒是能用，不过这外壳破坏成这个样子，迟早会引起故障导致报废。”跟在赵东升身后的谢元祥插话道。 “赵书记，我之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黄班长一定要盯好小段！就怕他出什么幺蛾子，结果……”王强看到赵东升脸色不对，随即甩锅给了黄海涛。 “段云，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尽管窝了一肚子火，但赵东升面对段云的时候，依旧能保持出几分平静，这种城府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赵书记，我想问一下，如果我能将车床的生产效率提高十倍，那么算不算是为厂里做了贡献？”段云没有直接回答赵东升的话，而是故意反问了一句。 “将生产效率提高十倍？” 段云话声一落，赵东升顿时一怔，而站在他身后的王强和谢元祥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不屑。 至于躲在段云后面的黄海涛更是差点笑出了声。 “如果你真的能将车床加工速度提高十倍，那当然算是为工厂做出了贡献！”片刻后，赵东升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补充了一句道：“但前提是必须保证质量，而且不能对车床造成大的破坏！” “那我想让书记您看看我现场演示下我改装后的自动化车床性能，可以么？”段云问道。 赵东升闻言犹豫了一下，但随即眉头一挑对段云说道：“行，你演示下我看看。” “好的！”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转身打开工具箱就开始组装工件。 “老谢，帮我看着他点，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让他停手。”赵东升扭头小声对谢元祥说道。 “嗯。”谢元祥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也紧紧地盯在了段云的身上。 但很快，谢元祥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打开工具箱，段云从里面拿出了两台伺服电机，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齿轮，另外还有整整一个盒子的螺丝和其他小零件。 看到这些零件，站在旁边的王强黄海涛也是目瞪口呆，段云这个车床改装的复杂程度，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但碍于书记赵东升已经放话允许段云改装，所以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而赵东升则眼神有些凝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组装这些工件对段云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只用了十多分钟，全部工件就已经组装完成。 眼见段云要启动电源开关，旁边几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嗡！” 电源接通的瞬间，主轴开始快速旋转。 主轴旋转的同时，经过桥齿轮，带动旁边的光杆，光杆上的蜗杆传动蜗轮而连接蜗轮上的纵向凸轮，……利用限位开关以及电磁铁，放置在角铁上半成品柱头元件被迅速顶在主轴前方的弹簧卡头是固定，接着纵向刀进给到了指定的位置。 改装的原理和动作听起来有些复杂，但其实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发生在一个呼吸的时间。 “刺！” 尖锐的金属切削声响起，暗蓝色的铁屑一圈圈滚落，一根粗车的柱头很快就切削完成。 “咔哒！” 拨杆推动横向车刀前行，加工好的柱头部分被切割下来，弹簧卡头松开，废料也跟着滚落在位于弹簧卡头下方的铁盒中。 成品掉落铁盒的瞬间，在场的几人纷纷眼皮一跳。 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更让赵东升王强等人感到了吃惊。 一个，两个，三个……切屑完成的柱头不断的从卡头连接处切下滚落，速度之快，让当了十多年车工的王强也不禁有些咂舌。 至于其他几人也都常年在这个车间工作，自然也能看出段云这台改装车床的生产速度有些快的离谱。 看到书记给自己使眼色，黄海涛立刻从箱子里取出游标卡，将加工完的成品仔细测量一番后，对赵东升点了点头。 眼见段云这台自动车床快速的产出成品，旁边工位的一些老师傅也纷纷关上了自己的车床，走过来围观了起来。 “我的天啊……” 整整半个小时，当班长黄海涛看到这台自动车床已经连续加工出了将近四十个成品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书记之前一直都鼓励我大胆搞技术革新，而且还建议我多学习专业书籍上的知识和老师傅的技术，给予了我这个小徒工很大的支持和帮助，所以我一直觉得赵书记就是我的贵人和伯乐！”段云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接着说道：“要是没有书记的帮助，我肯定是一事无成的……” 段云这番话虽然是对车间主任王强说的，但实际上是说给书记赵东升以及围观的众人听的。 段云是打定了主意要抱住书记这个靠山的。 果然，听到段云这番话，赵东升转头看了段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之前小段曾经到我办公室找我谈过心，我能看出他是个非常有头脑而且很有想法的好工人。”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对于任何对工厂集体有贡献的行为，工厂都会鼓励和支持的，段云今天就是个好榜样！当然了，以后大家有任何成熟的技改的想法都可以找我谈，如果成功，工厂都会给予一定奖励的！” “书记说的太好了，大家鼓掌！”王强眼见书记赵东升说完话有些冷场，连忙满脸堆笑着带头拍起了巴掌。 一时间，热烈的掌声响起。 “段云，你把机器关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赵东升笑吟吟的拍了下段云的肩膀后，背着手离开了车间…… 第五十五章 摸底 段云关上车床后，跟着赵书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坐！”赵东升微笑着示意段云坐下，然后转身就要给他倒水。 “我来！”段云在书记面前自然不能这么托大，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从赵东升的手中接过了水壶。 人和人交往，有时候必须要注意细节，毕竟很多自己不以为然的事情，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不能容忍的。 “小段啊，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个改装技术，难怪你当初硬是要转岗到一车间呢。”赵东升坐在办公椅上，笑吟吟的说道。 “我这技术不算啥，要是没有书记您这样的伯乐给机会，我也不可能搞出这样的技改的。”段云将水杯涮了一下后倒满，神色恭敬的放在了赵东升的面前。 “我算什么伯乐，你也用不着往我头上扣高帽子。”赵东升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不过小段啊，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学到的机床改装技术？我看过你的个人档案，貌似只有初中文凭，之前在南方下乡了六年吧？” “书记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初中毕业就到南方下乡改造去了，不过我本人还是很喜欢学习的。”段云一屁股坐在书记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着说道：“过去我家出身不好，父亲去世影响也很大，我没有继续上高中其实也正是因为环境和条件都不允许……” “你父亲也是咱们厂子的？” “嗯。”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爸他以前是咱们中学的数学老师，后来被打成右派，被人拉倒街上批斗的时候，心脏病发作……” 段云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抹‘黯然’。 “原来如此！”赵东升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段云的目光多了欣赏。 龙生龙，虎生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遗传这种东西不能说的太绝对，但总的来说，父母是知识分子，儿女也基本不会差多少，就算考不上一流大学，至少大部分脑瓜子还是很好使的。 “在乡下那几年，除了干农活，其他时间我就喜欢看书学习，另外大队里还有一个喜欢研究电子机械的高手，我从他身上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自从到了一车间后，师傅韩忠对我非常的好，要是没有韩师傅的用心指导，我技术也不可能进步的这么快……” 重生来到这个年代后，段云早就把自己学习技术的谎言编的很圆了，除非有人会去调查当初段云前身呆过的农村，否则的话，是不可能找到什么逻辑上的错误的，但在这个厂子显然没人会这么蛋疼的去对他这样一个小徒工追根刨底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改装车床，是韩师傅指导你做的？”赵东升背靠在椅子上，直视着段云说道。 “我这个车床改进的方法是从一本71年的旧杂志上看到的，其实六几年的时候，国内一家工厂的技师就提出过这种车床的改换方案，只是没有大规模推广而已。”段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另外韩师傅对我的帮助确实很大，现在这个车床改装，有些地方就是他指导我做出来的，目前这种改装方式，比之前那本杂志上的要有所优化，效率也高了不少。” “韩师傅确实是个人才，他在厂里这几十年确实做过不少的贡献，严格说起来也算是这个工厂建厂之初的元老。”赵东升点点头，语气有些感慨的说道：“只可惜黄昏终有落幕时，当初我同意他返聘就是想让他能再为厂子发挥下余热，但我实在没想到，他最后用自己的余热挖掘出了你这么一匹千里马……” “书记您说我是千里马这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段云连忙谦虚的说道。 “呵呵，这么评价你不算过。”赵东升笑了笑，说道：“你刚来，厂子里的情况可能了解的不多，最初这么红星刚建厂的时候，是sl援建的项目之一，工厂的很多设备，技术和专家，也都是sl带来的，是他们为咱们的厂子打下了基石，后来sl专家离开后，凭借他们之前培养的技术人员，维持生存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到了动乱年代，技术方面的人才就有些青黄不接了，别看厂子里现在技术岗位的编制不少，但老一茬子的技术员包括总工在内，技术底子的积累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创新能力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至于新入厂中专技校出身的年轻技术员，也就是能看懂图纸的水平，他们可没你这种能改装车床的本事……” 能明显看出，赵东升显然对工厂的技术人才有些不太满意。 另外段云也能听出来，赵东升对自己说这些事情，多半是想试着重用一下自己，毕竟段云改装的车床能将生产效率提高十几倍，如果在工厂大规模推广的话，是完全可以解决目前生产任务重，产品供不应求的困难局面的。 “书记，这么说吧，其实当初我决定改装车床这件事，除了自己对机械方面的个人爱好，同时也是想靠着这改装的机器多挣点奖金的。”既然赵东升有意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段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价还价的机会的，只听他接着说道：“另外还有就是，我家现在住房问题非常严峻，一家三口现在还只能挤在一间十几平米的房子里，冬冷夏热，我这还天天上夜班……真的很难受。” 对段云而言，一个月几百上千块的工资其实他并不是太看在眼里，最关键的是，段云想靠着这改装机床的技术，让家里能住上新房，毕竟如今段云就算靠维修赚钱再多，也是买不到商品房，只能靠工厂分房的这个福利！ 但段云也知道，厂子里目前分房的名额非常紧张，光是凭着他改装的这台老车床就想分到房子，可能性不大，但他现在至少也要把这个分房当成条件说出来，起码让赵东升心里有个数。 第五十六章 夜大 “哈哈哈！”果不其然，赵东升听到分房两个字后，哈哈笑了起来。 片刻后，赵东升收敛笑容，正色对段云说道：“小段，你知道咱们厂子现在分房问题有多紧张么？” “这个……确实可能有些紧张吧。”段云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 “咱们厂子将近三千职工，到今天为止，符合分房条件提出申请的职工总共有六百百三十人！”赵东升顿了顿，对段云问道：“你知道咱们今年有多少套福利房源么？” “不知道。” “只有不到八十套！而且其中二十一套要到明年年初的时候才能交付！”赵东升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微微有些激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后，接着说道：“你只是个刚入厂的新工人，对咱们厂的情况不太了解很正常，但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贵的，我知道你家现在住房条件确实困难，但还有很多家庭要比你家困难的多，甚至有一家三代七八口人挤在一间房子的情况，这你知道么？” 赵东升之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也是有原因的。 当书记的这些年，尤其是今年开始，想走后门托关系让赵东升留个分房名额的人几乎要踏破他家的门坎，甚至还有人找到他老婆给赵东升吹‘耳边风’，这些都已经让他有些烦不胜烦。 但房子就这么多，无论是他还是厂长，制定分房名额的时候，都要反复开会研究定夺，同时他这个当书记的还要给下面的职工做很多的思想工作，力求稳住大部分职工的情绪，其中的工作难度，也只有赵东升自己明白。 如今段云虽然改装车床有功，但凭这点功劳就想分房，显然是不能服众的，况且比起那些在厂子里工作十几年甚至三四十年的老工人劳模以及技师而言，怎么数都是轮不到段云的！ 除非段云在厂里做出了巨大贡献，有能让厂里职工都闭嘴的功劳，加上厂长和书记的拍板定夺，这样的话，段云一家才有可能住上新房！ “我明白了。”段云闻言点点头，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想今年住上新房希望不大，但赵东升给他透出的这个底还是让有些吃惊。 “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赵东升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对段云说道：“如果你以后确实给工厂做出巨大贡献的话，经过厂委会讨论通过的话，一样是可以获得分房指标的！” “嗯。”段云闻言微笑着应了一声。 其实段云知道书记这多半是给他‘画大饼’，但有这句话总比没有的好，而且段云的手中也是有一些‘大牌’没出呢。 在段云看来，除了自己已经改装完成的那台老车床，车间里其他的几十台国产车床同样可以进行技术改进，另外段云还能将车间的立式铣床改装成滚齿机，这同样都能大幅提高工厂的生产效率。 但段云现在还不能一口气把手里的这些底牌全都扔出去，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耐心将手中的这些牌转换成足够的个人利益。 “段云，你回头有时间好好琢磨一下，看能不能把车间里的其他车床也改进一下，咱们厂子目前的生产任务很重，除了你现在干的柱头，还有很多产品生产需要提速。”赵东升正色说道。 赵东升这么说，其实就是已经给了段云可以在工厂自由技改的权利。 “行啊，那我回头研究一下，先画出个图纸出来，到时候让书记您过目。”段云应道。 “很好。”赵东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如果你真的能改装成功的话，那就是大功一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付出得不到回报的。” “那谢谢书记了。” “应该的。”赵东升微微一笑，片刻后又对段云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现在当初上初中的书还在么？”赵东升问道。 “嗯，我得回去找找，不过我妹妹段芳现在正上高中，他的书本应该还在。”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很好！”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建议你最好去报考夜大，这对你将来很重要，招生办那边我有认识人，严格来说夜大是必须高中学历的，但如果你能通过专业的考试，也是可以上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行啊，我报名！”段云毫不犹豫的应道。 所谓的夜大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叫法，主要指夜晚或周末上课，它是成人教育的一种形式，需要参加成人高考，学习形式为业余。 夜大通常指的就是考生在利用业余时间以及晚上下班后，到指定地点进行上夜课，考虑到部分考生平时可能有加班或特殊情况，所以也会安排上课时间在周六和周日。这样的话就给在职人员带来了不小的便利，既不耽误工作，也不会影响到学习。 按照教育政策严格来讲的话，考生必须要具有高中、职高、中专或同等学力才能够报考，但是在实际招生过程中，由于部分偏远地区的院校招生计划怕无法完成，所以也是允许初中学历报考的。但是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年龄满足十八周岁可以不出示高中毕业证书，但是未满十八周岁的考生，必须要具有高中文凭。 段云现在白天修理电器，晚上上夜班，不可能脱产上学，所以夜大也是个获取文凭的好办法。 另外赵东升建议他报考夜校，多半是有了将来想重用他的想法，毕竟工厂中无论当领导还是走上技术岗位，都是有硬性的文凭标准的，否则最多也就是个八级的技师而已。 “那好，这事我回头帮你找人给你争取个报考资格，你自己回去也准备一下，今年考不上明年还可以继续，但如果你想在这个厂子有所发展的话，文凭非常重要。” 赵东升本身对段云今年能否考上夜大并不抱半点希望，但凡事都是要有个开头的，况且得知段云父亲以前是一名中学教师后，他感觉段云应该是有点潜力的。 “谢谢赵书记，我会努力的。”段云一脸诚挚的感谢道。 “行了，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我看你的眼圈都黑了。”赵东升对段云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段云见状，起身离开了赵东升的办公室。 由于工件还没有拆卸收拾好，段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返回到了车间。 只是刚进入车间，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了段云。 而主任王强更是满面笑容的应了上来，对他的改装车床技术一顿猛夸，还让两个徒工帮段云一起拆卸伺服电机。 仿佛是一瞬间，车间所有人都对段云热情了不少。 因为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书记赵东升当众为段云改装车床的事情站台说话，稍微有点眼力劲的人都明白，段云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被赵东升收为他的‘嫡系’了…… 第五十七章 代理商 对段云而言，能得到书记赵东升的支持，帮助会相当的大。 毕竟段云有他自己的‘野心’。 他脑子里有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但没有资金人脉，终究也会一事无成。 段云一直梦想着自己能独立建个厂子，只是在如今这个年头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先在这齿轮厂呆着，尽可能借助书记这个靠山能转岗到技术或者领导岗位，在厂里地位越高，接触的厂子以及社会的精英就越多，无论是熟练工人还是销售高手，对段云日后自立门户的布局都非常重要，甚至还有机会和当地部门的一些领导拉上关系，有了这些关系人脉后，等待将来国家政策开始宽松的时候，段云再做其他的‘大事’就会轻松容易很多。 只不过这些事情还需要一步步来，一口是吃不成个胖子的。 在工厂里一番折腾，又和书记在办公室谈论了半天后，段云再次骑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只是段云刚把车子停在出租屋门口，就看到曹东此时正蹲在门口发呆。 “段哥！”看到段云后，曹东这才站起了身子迎了过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离近后，段云这才发现曹东左侧的脸颊似乎有淤青，而且神色也有些沮丧。 “没事……” “说！”段云顿时拉下了脸。 “哥，我……我对不起你。”曹东憋了憋嘴，接着说道：“你昨天给我的天线被弄坏了……”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是这样的……”曹东一咬牙，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和段云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原来，早上段云提出天线推销的事情后，曹东就带着一副天线坐公交前往了矿务局。 之前曹东从来就没有推销商品的经验，所以干脆就找那种新盖的楼房居民区，看起来像是有钱人的住户挨家挨户敲门推销起来。 一连询问了两栋楼的住户，曹东都一无所获，要么是家里没人，要么就是家里没有电视，偶尔有几户人家有电视，可一听曹东天线报价65块一套，就直接婉言谢绝了，根本不给曹东演示天线效果的机会！ 另外将近70块的价格也实在高的离谱，几乎相当于大部分工薪家庭一两个的工资收入，所以曹东主动上门推销的难度可想而知。 至于曹东脸上的伤痕，则是因为他不走运敲开了一个刚下夜班正在睡觉的男子的家，这男子脾气比较火爆，得知曹东不是本矿的人后，当即说他是骗子对他大打出手，也幸亏曹东跑得快，只是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但带去的那套天线则在逃跑过程，掉在地上摔的有些变形。 “要么我领你去咱们厂医院看看吧。”段云并不在乎破损的那套天线，而已将目光再次集中在了曹东脸上的淤青上。 “哥我没事，用不着去医院。”曹东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说道：“我以前在村里偷菜的时候，被老农打的比这严重多了，最多也就在床上躺上几天就没事情了，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个事的……只是把段哥你给我的那套天线……” “扯淡！天线还能比人命更重要？”段云瞪了曹东一眼，但随后有些自责的说道：“其实这事怪我，当初我把推销天线这事想的简单了，想的不周全。” 段云前世见惯了上门推销这种商业模式，所以之前让曹东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其实这年头大兴市还没有上门推销这种商业模式，毕竟是计划经济，卖方市场，很多紧俏商品都是限量供应，而曹东上门推销天线，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骗子的感觉，曹东最终推销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段云思索了一番后，很快就有了主意。 “哥，还是我这推销水平不够，我这几天多试几家，说不定……” “说不定就又被人揍一顿？”都有白了曹东一眼，说道：“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推销的办法。” “什么办法？”曹东闻言眼前一亮。 虽然只是跟着段云干了几天活，但如今曹东对段云是真心佩服。 除了那看起来有些高深复杂的电子修理技术，段云的处事经验和头脑也让他自叹不如。 不说别的，光是能把这天线70块一套卖出去，这份本事就不是他曹东能做到的，所以他现在对也是有点小崇拜，对他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其实很简单。”段云微微一笑，对曹东问道：“你去矿务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人露天看电视的人。” “有啊！”曹东眉头一挑，说道：“我昨天是白天去的，没看到有人放电视，不过去年我曾经晚上去过一趟矿务局，他们厂区那个灯光球场一到晚上六点的时候，就有人把电视机摆放在外边，很多人早早就带着马扎和板凳在哪儿等上了，嗑着瓜子扇着扇子，一个个都挺乐呵的……” 这年头大兴的很多工矿厂区都有公费买来的电视，每逢天气好的时候就会组织公开放映，也算是相应国家丰富职工日常娱乐生活政策的一个响应，一些大一点的厂子还不止一个放映电视的地方，尤其是炎热的夏季，前来看露天电视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那咱们就在这些公开放映点推销就行了。”段云说道。 “这个不行吧？”曹东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说道：“那电视都是公家的东西，除非单位批准，不然谁会给公家的电视配这么贵的天线？” “我又没说让你把天线卖给这个放电视的单位，而是送他们一套！”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送他们一套！？”曹东闻言，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的意思是免费送他们一套使用，然后和那个管电视的商量一下，让他帮忙宣传一下，比如一套天线可以买七十块，分五块给那管电视的五块，除了要给我的本钱，你还能赚十五块……”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显然是想将之前在李芸家用的那套销售办法故伎重演，段云依旧是供货商，而曹东变成了和李芸母亲一样的‘代理商’，另外曹东的下面将会在其他工矿厂区多出很多的‘二级代理商’…… 第五十八章 包装 段云知道，现在这种全凭自己独立制作，宣传推销产品的方式始终是有瓶颈的，而且由于平时他要在工厂上班，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推销上面，所以分摊利润，撒网式的铺设自己的销售渠道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虽然现在有了曹东，这小子还算听话能干，当光凭他一个人一张嘴，能做的事情是非常有限的，只有让他去帮自己不断的发展销售下线，摊子铺开了，生意越来越多，占据利润和技术最上层的段云才会有丰厚的收入。 而且段云教给曹东的这个办法还解决了如今这个年代通讯不便利的严重问题。 “……如果有人到那个放电视的地方询问天线想要购买的话，你让那边的人把他家庭地址留下，隔三差五去这些厂区转一圈，收到钱和地址单立马安装，也用不着天天来回跑。”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哥，还是你厉害。”曹东闻言眼前一亮，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但思索了一下后又问道：“对了段哥，我担心如果给这些放电视的公家单位免费用天线的话，那人们都去看公家的电视了，还有私人买咱们的东西么？” “那我问你，夏天的时候这些人可以在外边看电视，那碰上天气不好或者冬天的时候，他们还能看到么？另外能收到的电视台多了，这个想看电影，那个想看电视剧，你说能有自己买个天线在家里看舒坦么？” “也是啊……”曹东点点头。 “其实有些事情你多琢磨琢磨就能想到，你脑瓜子又不差。”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做生意这东西就讲究个灵活变通，甭管黑猫白猫，有办法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段云引用了一位伟人的名言。 “成，回头我就按你这个办法来！”此时曹东的双眼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段云的这番话无疑让曹东有些开窍了，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个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的好机会！ “对了，你这来回到其他厂区跑做公交也不太方便，我天天上夜班，上午要补觉，车子就留给你用好了。”段云说着，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曹东，说道：“你会骑自行车吧？” “会！”从段云手中接过车钥匙后，曹东感激的说道。 “还有就是……”段云上下打量了一眼曹东身上穿的衣服，眉头微皱说道：“你这衣服……” “我昨晚刚洗过的！” “我不是说你衣服脏，而是感觉你穿这身衣服太没档次了……” “档次？”曹东愣了一下。 “知不知道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做大生意你得先学会包装自己！”段云伸手轻轻拉了拉曹东有些褶皱的衣领。 “包装……段哥这这话啥意思，我有点笨。”曹东显然没听明白段云这句话的意思。 “这么说吧，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同时有两个姑娘向你推销一盒子一模一样的饼干，一个穿着漂漂亮亮的的时髦裙子，另外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像旧社会杨白劳的女儿，那你会买谁的东西？”段云问道。 “那……那肯定是买杨白劳女儿的啊，那么可怜……”曹东撇撇嘴说道。 “艹！” 段云闻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说道：“换个比喻！假如有两个男的向你推销同一种饼干，一个穿的是最好面料的中山装，另外一个穿的像个叫花子，那你买谁的饼干？” “肯定不能买叫花子的饼干啊……啊，我明白段哥你的意思了。”曹东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 “记住了，咱们卖的可是70块钱的高级天线，包装自己的同时也能提升你货物的档次，这是心理学，你得让用户感觉这笔钱花的值！”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妈是缝纫社的，晚上她回家我就让我妈给你做一套专门的工作服，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头衣服做好后我给你带过来。’ “谢谢段哥！”曹东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现在没钱，要么段哥你先从我工资里扣吧……” “你这话说的有点傻，你见过哪个工厂发工作服还要钱的？”段云笑了笑，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上午时间你自己安排吧，自行车我留给你了，小心点别整坏，我这可是新车。” “知道了。” “行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 晚上的天气相当凉爽，补完觉的段云一个人在出租屋中制作天线放大器，而曹东则拿着段云交给他的单子，去上门安装天线了。 现在段云和曹东的干劲都很足，对赚钱的渴望可以让人忽略身体的疲惫。 原本段云之前做了四十多个天线已经足够用一段时间了，但考虑到从明天开始，曹东要去其他工矿企业厂区推广他的天线，需要一些‘赠品’，所以段云打算利用晚上的时间多做出几个天线放大器出来。 如果以后安装天线的生意越来越多的话，曹东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段云还需要雇佣更多的人手。 不过现在生意还没那么多，而且靠谱的人不太好找，所以现在他和曹东两人还能维持。 这两天段云又赚了二百多块钱，加上原来剩下的五百多块，个人资产已经到了八百多块。 另外母亲那里还有一些上次买自行车剩下的工业券，段云已经可以为家里添置一台黑白电视机了。 有了这台电视机，段云就可以测试自己天线的性能进行改进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可以让母亲和妹妹晚上有点娱乐生活。 八百块对于这会儿的人而言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几乎相当于一户双职工一年的工资，但对段云而言，则算不什么大钱。 这点钱大事办不了，留在手中买材料又有些富裕，所以段云打算这个星期天的时候就把电视机买回来，先改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在段云看来，如果他接下来的计划成功，那么他将会很快成为这个时代令人羡慕的‘万元户’！ 第五十九章 工作服 晚上段云夜班来到车间后，班长黄海涛第一时间笑吟吟了迎了上来。 早上发生的事情，让黄海涛对段云已经开始另眼相看了，不光是因为段云这一手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车床改装技术，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段云是书记的‘人’，黄海涛自然是需要对他重点照顾的。 段云不再需要在做任何的伪装，到了工位就开始直接组装车床工件，黄海涛还叫了两个人帮忙，开工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个多小时。 车床自动加工开始后，腾出手的段云开始在车间四处转悠起来，车间中有几台白班工人闲置出来的机床，只需要和带班长打声招呼，他就可以拆开任何闲置的车床外壳进行测量和绘图。 段云的想法很多，在他看来，一车间提升产能的空间很大，只需要对一些机床进行简单的改装，生产效率就能得到大幅的提升。 不过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最终如何改进，段云还需要根据目前车间生产产品的种类规格做出相应的改进， 段云现在只是测量下各类型车床的零件尺寸以及其他的参数，然后在思考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改进方式。 而就在段云四处测量机床尺寸的时候，他的那台自动加工车床则成了夜班工人围观的对象。 目前段云这台改装的老机床只能用来粗车柱头这样的简单零件，而夜班组加上段云也就三个人负责专门粗车这种柱头，所以还不至于威胁到太多人的饭碗引起妒忌。 况且段云现在是书记‘罩’着的人，也没有老工人敢去欺负他。 出于维持良好同事关系的必要，段云加工到八百个工件后，临到下班还差一两个小时的时候，就将这台自动车床交给同组的其他两个负责粗车柱头的同事使用，让他们一天也能多赚个两三块钱，也算是相互帮助了。 而作为回报，这两个师傅则帮段云安装拆卸自动车床的工件，帮段云盯着车床车刀，下班后还会帮段云将成品搬到库房，打扫工位，而段云只需要到点换衣服走人就可以了。 …… 一连两天，段云的夜班过的都非常轻松有限，他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在车间四处晃荡就可以了，而趁着这两天的时间，段云简单绘制了很多车床内部结构的草图，用到了半个本子的纸张！ 到了周六的早上，段云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先回家取了一些东西，然后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前。 “哥！”正在门口干活的曹东看到段云后，立刻笑着招呼了一声。 段云这两天的生意还算不错，随着李芸母亲的卖力宣传以及先前安装天线的那几家用户的口碑发酵，几乎每天他都能从李芸母亲那里收到两三个安装天线的单子，现如今段云手头上已经有了一千多块钱的资金。 虽然不如万元户的名头响亮，但在如今这个年头，有千元存款的家庭也非常少见的，段云毫无疑问的成为整个厂区最有钱的‘一波人’。 不过这样的赚钱速度依旧不能让段云满意，他已经将目光放在了齿轮厂厂区以外的地方。 这两天曹东到外边也跑的很勤，蹬着段云留给他的自行车几乎把周边工矿厂区跑了个遍，到昨天晚上，已经送出了整整十三套的天线！ 其实曹东虽然没有段云那么强的眼界和头脑，但其实比一般人要机灵的多，几年的下乡生活和回城后的艰苦求生让他有了一些比同龄人高出一筹的社会阅历和口才，自从上次被段云点拨了一番后，也算是开窍了不少。 曹东不抽烟，但口袋里却始终装着两包大前门，有眼力劲，嘴也很会说，很快就在其他厂区建立起了十多个下线，按照段云之前教给他的那套，迅速铺开了网点。 只不过曹东铺设的这些网点最终会有多少人能‘上钩’，在依旧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先别干了，进屋我有话和你说！”段云将车子打在门口，示意曹东进屋。 “今天还有啥事啊哥？”曹东进屋后问道。 “把这身衣服换上，看合适不合适。”段云说着，将手中拎着的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额。”曹东应了一声，随即打开那个布包。 当曹东看到里面放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后，顿时愣了一下，但随即穿在了身上。 工厂中的工作服都是灰色的，比较耐脏，而段云带来的这套蓝色的工作服，平时在外边穿着也显得相当的精神。 衣服面料用的是比较耐磨的帆布，做工非常的精细，段云母亲毕竟是二十多年的老裁缝，手艺在整个厂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尤其是胸口上手工缝制的英文字母以及白色的‘东芝’两个字，显得格外的清晰显眼。 这两套工作服是段云母亲亲自缝制的，基本样式和胸口上面的东芝商标也是按照段云的要求缝制出来的。 八十年代的rb商业广告几乎占据了包括央视在内所有的电视台。 ‘偷去吧，偷去吧，新时代的东芝！’以及‘潘娜桑尼，日立电器’这样如同洗脑般的广告词风靡一时，经常可以从街头巷尾的小孩口中说出。 这二年人们对品牌侵权的概念还很弱，段云就是想蹭一波当下rb广告的热度，让自己的天线包上一层进口货的‘外衣’。 “哥，这上面的拼音字母啥意思？”看到胸口上东芝的英文字母toshiba，曹东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个就是rb东芝电器公司的英文缩写，东芝的广告词你听过吧？”段云问道。 “不就是那个‘偷去吧偷去吧，偷大家东西’么？”曹东回了一句，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段云说道：“哥，你不会是想让我冒充人家的员工吧？” “你小子挺聪明的。”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东芝公司在自己大兴这边的电器维修人员了，以后你就给我穿着这套衣服上门装天线！” 第六十章 厂长归来 “咱们大兴有东芝的分公司么？万一人家怀疑怎么办？”曹东问道。 “谁会闲的蛋疼查你一个安装工？”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另外你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日企安装工，说话要礼貌，要多鞠躬，面带笑容，那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只要能把钱赚到口袋，就算把他们当成大爷供上也没啥丢人的！” “我知道了。”曹东点头说道。 “至于到时候应该说什么话能让客户满意，这个你自己琢磨去，我也就不多说了。”段云又上下打量了曹东一眼后说道：“另外你平时也多捯饬捯饬自己，天天必须到澡堂洗澡，头发理的短一点显得精神，给客户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记住了，他们可是花了七十块买的你的天线！” “明白了！”曹东若有所悟的回道。 “那行，你慢慢忙吧，记得用砂纸把天线架子打磨的光亮点，咱们这好歹也是‘进口’天线！”段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哥！”眼见段云要离开，曹东连忙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段云问道。 “哥，我是觉的如果以后生意多了的话，这么两个人恐怕……” “你担心咱们两个忙不过来？”段云顿时明白了曹东的意思。 “嗯。” “忙不过来我会找人的，这个不用你操心了。”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其实段云也早就想多找几个人干天线安装的活了，眼下摊子还没彻底铺开，他和曹东还勉强能应付，但随着网点逐渐向其他工矿厂区扩散，段云还要上班，光靠曹东一个人的话，显然是忙不过来的。 只是现在听话靠谱的人不太好找，段云只能先暂时维持。 “那段哥慢走。”曹东闻言说道。 “车钥匙给你。”段云将自行车的车钥匙扔给曹东后，转身离开了出租屋。 …… 晚上到了车间，段云和往常一样，换上工装，让同组的两个师傅组装好车床工件后，在厂子里转悠起来。 凌晨四点，车间的机床声小了很多，画图画的有些眼花的段云将本子卷好揣在裤兜里，径直走出了车间。 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段云掏出一根香烟，火柴点燃后刚抽了一口，一只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黄班长。”段云转头一看发现正是班长黄海涛后，随即说道：“我就抽根烟缓缓……” “没人管你这个。”黄海涛对段云笑了笑，随即勾了勾手指。 段云立马会意，连忙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后，又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呼！”黄海涛惬意的吐了口烟气，转头对段云问道：“我一直想知道，你这改装车床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我之前下乡的时候……” 段云又把那套编好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说道：“到了厂子后，韩师傅也教了我不少的东西。” “有技术就是好啊！”黄海涛感叹了一句，又撇撇嘴说道：“我当初怎么就看不进书本呢……” “其实我这技术也一般般。”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可以了，现在都成赵书记的人了，有他罩着你，在厂子里谁都要给你几分面子。”黄海涛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咱们厂长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回来了。” “厂长回来了？”段云闻言一怔。 重生后，段云还没见过红星齿轮厂的厂长，只是知道他名叫雷云生，之前一直在北京出差。 “雷厂长之前是到部里为咱们厂申请产品价格双轨制的事情了，估计明天就会召开厂领导会议。”黄海涛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琢磨着，你的这个车床技改的事情肯定也会放在会上讨论，现在总厂那边的领导已经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知道我名字又如何？”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倒是希望那些厂领导能把我工资再往上提一提……” “你做梦呢！？”黄海涛闻言白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光是这几天你就已经累计快五百块的奖金了，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一年你就成万元户了！你觉得咱们厂子其他人怎么看？那些劳模技师和其他领导心里能得劲么？谁不眼红啊？所以这事厂领导肯定会考虑处理你这件事的。”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 这年头想在工厂干活发家致富确实不现实，段云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 但对段云而言，既然不可能一直闷声发大财，那么他就必须要用自己的这个技术换取一些其他的利益，比如分房，转入干部编制等。 不过那天和书记谈话后，段云也看出想要靠这个机床改装分房和提干是非常困难，段云想要达到目的话，可能还需要亮出更多有分量的手牌，同时还要找对出手的时机才行。 “行了，我先回车间猫一眼去。”黄海涛将手中的烟屁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后，转身离开了。 段云看到黄海涛离开，正想到处走走，吹吹凉风的时候，从厂房旁侧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段云定睛一看，发现这人身材高大，留着爆炸头和大鬓角，脚下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 只是愣了一下，段云立刻想起这人正是他之前夜班时遇到的操作铣床的青工。 当时段云还差点和他发生冲突，但最终还是用一根烟摆平了这件事。 不过感觉到这人有点凶，段云不想招惹是非，索性转头向着车间走去。 “站住！” 段云刚走到车间门口，身后那个爆炸头喊了一声。 “啥事？”眼见那个爆炸头快步上前挡住了自己的路，段云问道。 “掏根烟。”爆炸头板着脸对段云说道。 段云闻言，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和黄海涛已经把烟抽完了，烟盒刚扔掉，于是说道：“不好意思，烟都抽完了。” “刚才见了领导就拔烟，见了我就没烟了？”爆炸头闻言，看向段云的脸色顿时透出了几分阴狠。 段云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他不想在车间惹事，但又有些受不了这爆炸头说话的语气，于是眉头一挑说道： “兄弟，搞清楚一件事，给你烟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我不欠你的！” 第六十一章 拳脚相加 “你……”爆炸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对段云说道：“在咱们厂，你是以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 与此同时，似乎是看到段云和这爆炸头对在一起，靠着门口这排的几个青工纷纷关上了车床，目光集中了过来。 “那是我以前不在……”段云看出今天的冲突似乎无法避免，索性身子往前顶了顶，直视着爆炸头说道：“我要是早进厂的话，你肯定早就会听到这句话了。” 加上上次和田丰发发生的冲突，段云半个月已经是第二次遇到这种事情了，这让他也很无奈，尽管他不想和任何发生冲突。 但今天如果段云服软的话，人善被人欺，这种工厂欺凌的现象肯定还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都是可以预见的。 “磊哥，啥情况？” “怎么了磊哥？” 几个青工看到爆炸头和段云剑拔弩张的样子，纷纷快步围了过来，其中几人手中还拿着扳手，袖子也撸了起来。 “都闪一边去！”眼见自己的几个兄弟要上来帮手，爆炸头一挥手，示意其他人走开。 “我不想和你打架。”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刚才嘴不是挺硬的么？现在怎么变软蛋了？”爆炸头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一把将身上的工装脱掉，露出了二股筋背心下那强壮的胸肌，对段云说道：“晚了……” “去你xx的！！”眼见这事没法躲避，段云索性猛的挥出一拳。 “碰！噗！” 段云一拳打在了爆炸头的脖子上，而爆炸头明显也是个老油条，一脚揣在了段云的小肚子上。 两人中招后同时后退了两步，随即又都猛的冲向了对方。 爆炸头个头足足比段云高出半个头，身高臂长，而段云挑粪六年练出的身板也是相当结实，两个沙包大的拳头丝毫不逊色对手。 两人打的都非常凶猛，但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段云居然如此的悍猛，鼻梁上挨了一拳孜孜流血，却依旧贴着爆炸头将拳头抡的呼呼作响！ 旁边有几个青工原本想趁机上去打‘太平拳’，但眼见段云拳头凶狠，也都不由的纷纷后撤了几步，生怕殃及池鱼。 “碰！”瞅准一个机会，段云忍着左肩挨了一拳，抡圆了胳膊来了个大摆拳，沙包大的拳头硬生生的命中了爆炸头的脸颊，发出了一声闷响！ 强烈的剧痛的让爆炸头眼前一黑，段云一鼓作气又是两拳打在了他的脸上，随着众人一阵惊呼，爆炸头仰头摔倒在地上。 “咔！” 爆炸头倒地的瞬间，段云迅速上前，一把扭住他的左臂，用膝盖顶住了他的背脊，将其脸朝下压在了地上！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说吧，咱们两个是要公了还是私了？”段云用袖子擦拭了下鼻孔溢出的鲜血，舔着嘴唇对爆炸头问道。 所谓的公了就是打架这事交给工厂处理，一般来说，厂子对这种事情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没好果子吃，但由于段云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反正也会受处分，所以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将爆炸头的胳膊扭脱臼或者打伤。 至于私了就简单多了，一方服个软，保证这事过去，就算完事了，但打赢了一方可以提要求。 “私了……”手臂被段云扭的剧痛难耐的爆炸头拍了拍地面说道。 “你要是豁得出去，我也豁得出去。”段云闻言嘴角勾起，送开爆炸头的手臂后，眉头一挑说道。 “有点本事……”爆炸头从地上站起后，看向段云的眼神有些意外。 “都干什么呢！？”正在这个时候，班长黄海涛突然快速跑了过来，对围观众人喊道：“都回工位去，看什么热闹！？” 其实黄海涛一早就隔着调度室的窗户看到段云和爆炸头打架了。 但那爆炸头名叫高磊，是厂子里一霸，一车间的很多本厂子弟很多都是他当成上技校时的同学，平时这伙人在厂区也偶尔做点小生意，偶尔会聚众打架，基本是没人敢惹的主儿。 就算是带班长黄海涛，平时也不敢管高磊，平时高磊上夜班不干活睡觉啥的，也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尽量不去招惹他。 所以刚才看到两人打架后，黄海涛只是故意不露面，眼见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罢手了，这才冲过来吼两嗓子，显示一下自己身为带班长的存在感。 “你没事吧？”黄海涛首先一脸关切的对高磊询问道。 高磊也没搭理他，转身一挥手，和其他青工走开了。 “段云你怎么样了？”黄海涛这次转头对段云询问道。 其实说实话是，刚才段云的表现确实让黄海涛吃了一惊。 就高磊那种块头，当初在技校的时候就打架打出了名，从来就没吃过亏。 而段云看起来个头不高，面相也老实，却没想到他打起架来如此的生猛，最后还占了上风，差点把黄海涛都给看傻了。 “我没事。”虽然鼻孔依旧有血流出，但段云心里是当真痛快。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估计没这么容易了解，对方肯定还会再找到他的。 但惹了事就不能怕事，该来的事情都会来，所以一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些坦然了。 “哎，我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那小子是厂里的最大的刺头，厂长书记都要给他一点面子的。”黄海涛将段云拉倒一边，从口袋掏出一团卫生纸塞给他说道：“擦擦血，这两天我给你放个假，先不要来上班了，回头那给到医院找人开个病假的证明给我就行了。” 黄海涛显然是担心段云和这高磊还会继续打架，索性建议他这两天先在家里呆着。 其实也不是黄海涛有多善良，而是段云现在是赵书记的嫡系，万一他真的再被高磊一伙打伤了的话，书记那边他不好交代。 “那我休息几天回来他们就不找我事了？”段云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用卫生纸擦赶紧鼻孔的血迹后，说道：“我知道黄班长你这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哎，你小子也是个倔头！”黄海涛闻言眉头一皱，片刻后说道：“现在也都快五点了，今天你早点下班吧，我算你全勤，工位等会儿我让别人给你收拾好。” “谢了。”段云闻言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不打不相识 回到家中楼道后，段云先到水房到把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已来到了出租屋中。 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去休息，是因为他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看到自己脸上的淤青，另外还需要把自行车留给曹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段云知道他和那高磊的事情没完，但日子还得照样过。 到了早上快八点的时候，段云这才把车钥匙给了曹东，估摸着母亲和妹妹都已经上班上学后，这才回家补觉。 下午如往常一样，暂时没有维修电器生意的段云在出租屋中制作电路板。 这两天晚上曹东都会骑着自行车到其他厂区推销安装试用天线，要很晚才能回来，所以今天晚上段云准备回家吃晚饭。 往脸上的淤青处抹了一把土灰，段云锁上了出租屋的房门，径直走向家门口。 然而当段云刚刚走到十五栋的时候，却一眼就看到自己家的楼道口站着几个正在抽烟的小青年。 段云心头顿生警觉，于是转身就要从另外一侧的小路上离开。 “叮铃铃！” 随着一阵清脆的车铃响声，两个同车间的青工骑着自行车挡住了段云的去路。 段云一眼就认出，这两人都是一个班组的同事，只是之前和段云没说过话，和那爆炸头高磊是一伙的。 “段云同志，你这是想去哪儿啊？”正当段云向后退了两步，打算抠出一块铺地的半头砖的时候，从旁边胡同口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爆炸头，蛤蟆镜，喇叭裤，脚下蹬着‘三接头’皮鞋擦的锃亮。 来人正是高磊！ “天都快黑了，你带着墨镜能看到路么？”段云无法避开，索性嘴角勾起，语气略带讥讽的说道：“还是说你改行当算命的了？” 到了这个地步，段云也只能再干一架了。 愤怒会让人失去冷静，打架的时候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段云是故意激他的。 “懂得什么叫时髦么？”让段云意外的是，高磊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伸手摘下墨镜，露出了有些发黑的左眼圈。 夜班的时候段云被打的鼻子出血，高磊也同样没占到便宜，甚至还要吃亏一些。 “当时我可是放了你一码的，是你提出要私了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所以我今天晚上想请你下馆子喝酒。”高磊微微一笑，走到段云面前后说道：“怎么？不给面子？” “额。”段云闻言顿时感觉有些意外。 因为他发现高磊和他的几个同伙并没有带棍子之类的武器，显然不像是来打架的。 但两人夜班的时候刚打过架，段云有些摸不准这高磊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行啊，那就走吧。”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里距离家门口太近，段云是担心妹妹和母亲看到自己打架的话会受到惊吓，索性就答应了高磊，先离开这里再说。 “哥几个走，下馆子去！” 高磊一挥手，之前守在门口的几人也纷纷跟了过来。 随后，段云跟着高磊一伙离开了家门口。 一路上，高磊和他几个同伙有说有笑，而段云则跟在几人后面一言不发。 让段云意外的是，这伙人似乎还真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步行了十多分钟后，来到上次段云领曹东吃午饭的国营饭店。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五魁首啊，四季财啊……” 此时正是这饭店的营业高峰期，跟着窗户，段云都能听到里面喝酒划拳的吼声。 “服务员，倒水！” 高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后，对服务员喊了一声。 “这就来！”眼见高磊一伙来到饭店，之前段云来这里吃饭时那个板着脸打毛衣的中年妇女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提着水壶连忙上前给高磊倒水。 “想吃啥？”高磊示意段云坐下，随口问道。 “你们随便点吧，我去开票。”段云说着，手伸进口袋就要掏钱。 “你看不起谁呢？都说是今天我请客了，用不着你掏钱。”高磊看到段云要掏钱，顿时一脸不悦的说道。 “行，你看着来吧。”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二板头，去，来只烧鸡，整几个炒菜，再来两瓶二锅头。”高磊说着，从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和几张粮票，拍在了旁边一个青工的面前。 那青工见状，拿起钱和粮票就走向了前台窗口。 很快，当这青工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两瓶白酒，将找回的钱也都还给了高磊。 “咱们昨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先走一个。”高磊拧开瓶盖后，给段云和自己的酒杯中倒满了白酒。 “少喝点，晚上还要上班呢。”段云看到高磊给自己到了慢慢一杯酒后，顿时眉头微皱。 “知道什么是酒满茶浅么？”高磊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说的好像你是个多能干似的，这两天我光看你满车间晃荡了，冒充什么劳模啊？”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收敛笑容对高磊说道：“我有点搞不清楚，你之前为啥会对我那么横？” “就是看你有些不顺眼而已。”高磊说话丝毫不避讳，接着说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一个大老爷们为个娘们要死要活还玩自杀的，简直就是丢男人的脸！不过昨晚和你照面后，感觉你小子其实也挺有种的，算我看走眼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段云看出这高磊其实就是浑人，也不算什么坏种，于是又说道：“至于那个何晓丽，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这事就不要提了。” 段云不想在和这个何晓丽扯上任何关系，他原本也对这个女工没什么感觉。 “已经吹了。” “什么吹了？”段云闻言一愣。 “之前何晓丽不就是和那个厂长的外甥田丰搞过几天对象么？”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结果那田丰上夜校补习班又看上了咱们厂的新厂花程清妍，转头就把何晓丽给甩了，现在何晓丽已经受了刺激，请假好几天都没来上班了，全车间都已经传开了……” 第六十三章 酒肉朋友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啊？”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这厂子就没我不知道的事情。”高磊脸上闪过一抹傲气，接着说道：“我兄弟多，几个车间都有一起上过技校的哥们，平时打牌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 “可以的。”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别废话，咱们两个先走一个！” 高磊说着，对段云举起了酒杯，下一刻，两人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段云原本想意思意思喝一口就完事了，但没想到高磊喝酒太过实在，居然一口给闷了，无奈之下，段云也只得将杯中的酒喝干了。 “够意思！”看到段云也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高磊高兴的赞了一句。 “咳！”酒浆如同火线一般从喉咙划过，段云忍不住干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才发现这居然是48度的二锅头。 “说起来你小子也算是个有点本事的人了。”高磊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说道：“这才刚来车间不到半个月，都成书记的亲信了，照你这么混下去，将来搞不好是能混到车间主任这个位置的……” “其实书记他只是爱才，我和他不是亲信关系……”段云撇撇嘴说道。 “少扯淡！你当我是瞎子？前几天就听说你小子私自改装车床被王主任发现了，结果赵书记来了当着众人面还表扬了你，你真当自己是孙猴子呢，有点法力就敢大闹天宫了？跟你说，上面没人，你看那姓王的会不会往死整你！还有咱们班长老黄，这货就是个马屁精，要是你没书记这层关系，他能对你这么好？天天上班还让其他人帮你装车床，上班跟放羊似的也不管你，不是有书记的关系他凭什么尿你啊？”高磊一脸不屑的说道。 “呵呵，可能吧。”段云闻言笑了笑。 其实还是不能低估厂子里其他同事的眼力，尤其是那些在厂子里呆了一些年头的老油条，厂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们敏锐的嗅觉。 “哎，说起来我有点不明白啊，我听说你也就是个初中文化，后来还下乡了好几年，从哪儿学到的这改装车床的技术啊？” “我以前下乡的时候遇到几个牛逼的机械高手……”段云将编好的说辞又和高磊重复了一遍，末了补充了一句：“……韩忠师傅也指点了我不少。” “额。”高磊闻言点点头，说道：“老韩这人还行……” “只能说我运气好，刚来一车间就能碰上贵人。”段云说着，也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 “我看你小子这个月奖金能赚不少，库房那边说，你这个月的加工量已经突破五千个柱头了，算下来四五百到手了，你这他么的厂长都没你赚的多。”高磊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和段云倒满了酒。 “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把你那台铣床改装成自动化的滚齿机……”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其实段云早就想改装出一台自动滚齿机了，只是他之前和其他人不熟，也没法随意拆卸别人的机床进行测试，只能是先画出一张图纸后交到书记那里等待回复。 “快拉倒吧！我警告你，少打我那台铣床的主意啊！”高磊顿时瞪圆了眼珠子，说道：“我那台铣床可是个宝贝，三天两头出故障，维修班的还老是修不好，不然我哪来的借口天天不干活？”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多赚点钱……” “别逗了，主任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只是不敢轻易招惹我罢了，但你要是真把那台铣床改成自动的了，我保证第二天这铣床就给别人做嫁衣了，赚点死工资没问题，但他们是不会让我这种工厂反面典型赚大钱的！”高磊一脸不屑的说道。 “有道理。”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在厂子里当工人赚不了几个钱，想发财还得选别的辄。”高磊轻嘬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要不是做点小生意，就那点徒工的工资，估计我自己都养不活！” “做生意？”段云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你做什么生意？” “我晚上在二生活区那边卖熟肉，你难道没看到过我？”高磊问道。 “没……” 段云之前确实偶尔晚上安装电线的时候从二生活区那里经过，似乎印象中那里确实有几个晚上出摊的，只是段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人而已。 “咱们厂这一片，想吃香肠熟肉基本都是到我哪儿买的，我卖的熟肉都是从咱们大兴肉联厂找熟人进的货，保证价格公道，粉面子加的少。”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有几个买用米猪肉做香肠的都被我们哥几个打跑了，摊子也给他掀了，做生意得讲究个良心，老子挣钱但不干那缺德事！” “讲究！”段云闻言端起了酒杯，说道：“这杯我敬你。” “干！” 高磊见状，和段云碰了下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不过我你这在厂区卖熟肉没人管么？”段云问道。 “我就晚上也出会儿摊，只要你不是白天买，在咱们厂区没人管你。”高磊扯下一个鸡腿咬了一口，说道：“其实我这生意也不是太好做，能天天吃得起熟肉的就那几头，一个月能赚个百八十块钱，请兄弟们喝个小酒吃顿饭，一个月也就剩不下几个子儿了……” “那这哥几个也都是跟着你卖熟肉的？”段云此时将目光转移到同桌的其他几个青年的身上。 “他们没这进货的渠道，做个屁的生意。”高磊吐出一块鸡骨头，说道：“我大叔在肉联厂上班，靠着这关系才能进到货，只不过都是朋友，我有钱了就一起吃吃喝喝呗。” “这样啊……”段云闻言沉吟了一下，片刻后对高磊说道：“其实我现在也做了点小生意，眼下正缺帮手呢，不知道哥几个愿不愿意来我这里赚点外快？” 第六十四章 高薪 段云如今的天线生意虽然已经开始铺开了摊子，但人手却严重不足。 曹东虽然能干，但他一个人除了在本厂安装天线，还要负责其他工矿企业厂区的生意，来回要跑很远的路，将来要是生意多了，根本就忙不过来。 眼下这高磊一伙人都和自己一样是上夜班的青工，下班后也都是游手好闲，没什么事情可做，如果这些人能入伙的话，无疑将会缓解段云生意发展太快，人手不足的窘境。 至于对这些人管理，段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筛选，留下听话和能干的，至于人品不行的，反正也没什么用工合同这一说，直接让这种人滚蛋就行。 “你也做生意呢？” 段云话声一落，不光是高磊，同桌的那几个青工也都愣了一下。 其实这年头人们对练摊做小生意的人还都抱着一种鄙夷的心态，做这种事情的人也都是社会上的一些无业青年和服刑归来的劳改犯，国企的职工面对这种小商贩的时候，心态上有明显的优越感。 另外就算你能豁出脸皮去做这种小生意，同样要冒一定的风险，国家一直都在打击投机倒把，被公安抓住搞不好就要吃牢饭，还有就是如今这年头治安堪忧，如果你不是本厂或者当地人，就会经常被敲诈和威胁，如果没钱‘上贡’，挨打和被掀摊子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高磊一伙本身就是地头蛇，有兄弟有关系，所以这小生意能做的起来。 而段云只是刚入厂的青工，他想一个人在这厂区摆摊做生意，显然在高磊一伙人看来，不是那么靠谱。 “其实我就是上门修理电器。”段云微笑着说道。 “额。”高磊一伙闻言，这才顿时恍然。 修理电器算是一门手艺，厂区之前也有几个老电工是专修各种小家电的。 “除了修理电器，我现在还搞制作电视天线和安装，前段时间在矿务局，农机厂和化工厂厂区设了几个销售点，但我这个摊子就我和另外一个帮手，有些忙不过来，所以如果哥几个愿意到我这里帮忙的话，我是非常欢迎的。”段云正色说道。 “那你一天能给多少钱？”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留着分头的青年问道。 “我这里不是论天给的，而是计件给钱，你安装一个天线，我就给你一份安装费，干的越多，给的就越多，另外有些厂区比较远，我还会另有补偿的。”段云说道。 “那到外厂安装一个天线要多钱。”高磊也来了兴趣，嘴角勾起说道：“能比上班挣得多么？五毛……还是一块？” “安装一个天线最少三块！”段云伸出三个指头正色说道。 “三块！？” 段云话声一落，酒桌上的高磊一伙顿时惊呆了。 要知道，他们几个都是刚入厂一两年的徒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块，平均下来一天一块钱，而段云居然开出安装一个天线三块钱的价格，这已经相当于他们三天的工资了！ “哥们，你这是说真的？”最先回过神的高磊从口袋掏出了香烟，递给了段云一根。 “这有啥可骗人的，当天干活当天结账，谁骗人谁是孙子！”段云接过香烟后眉头一挑说道。 “擦！”旁边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衣的青年掏出火柴给段云点上了烟，问道：“兄弟，你那摊子什么时候要人呢？” “有些话我需要说在前面，第一，到我这儿干活，还需要先进行一些培训，培训合格后才能正式开始工作，第二，我这边的生意才刚刚做起来，不能保证天天都有活，但我保证以后接到的安装活会越来越多！最后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得罪客户，如果有服务态度不好或者和客户发生冲突的，那我这庙小容不下大佛！”段云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只要干得好，就能赚得多，我肯定不会让几个吃亏的，大家都是一个车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感觉帮做不到我说的这几条，那就不用过来了，省的倒时候都闹心。” 段云这是已经和这些人摊牌了，有些话他必须要提前说明白。 “我白天补觉晚上出摊……”高磊眉头微皱说道。 “全凭自愿，你熟肉生意这么好，肯定用不着到我这里赚这三瓜俩枣了。”段云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内心是巴不得高磊不来。 毕竟一山容不得二虎，高磊要真的来了，段云还真不太好管理，毕竟他这种是当惯了老大的人，段云未必能镇得住他。 “我想去试试。”刚才给自己点烟的那个中分头满脸堆笑着对段云。 “算我一个！”段云对面一个面相黑瘦的青年也跟着说道。 而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人都有些犹豫。 说到底，高磊一伙对跟着段云是否真能赚到钱心里没谱，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受别人管制，所以尽管段云开出了高价，其他几人依旧没有下定决心，而是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 “还有谁愿意跟我干？”段云微笑着问道。 其实有这两个人加入的话，已经够缓解段云目前的困难了，毕竟现在摊子还不大，加上段云自己四个人已经足够前期周转了。 另外段云也明白，只要这两人赚的钱越来越多，高磊这伙人迟早都会来投靠他的。 “让我们哥几个回头考虑一下吧，要是你实在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不要钱的。”高磊说道。 “兄弟这话说的敞亮！但帮我干活，钱是必须要给的！”段云嘿嘿一笑，又给自己倒满酒后，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这杯酒是我敬哥几个的，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我绝对帮，咱们不玩虚的！” “都拿起酒杯走一个！”高磊给同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说道：“以后小段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大家多担待着点！” 高磊话声一落，桌上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子，几个酒杯狠狠的碰在了一起…… 第六十五章 职工夜校 晚上，段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去上班。 看到段云和高磊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进车间，站在门口的带班长黄海涛简直目瞪口呆。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何两人昨天还大打出手，今天看起来居然还亲如兄弟一般。 这不由的让黄海提内心对段云越发的有些服气了，他似乎也能理解为何赵书记会对这小子青睐有加了。 刚来一车间几天就能成功上岗独立操作车床，接下来又成功的完成了自动车床的改装，有技术，脑瓜子灵活，眼下居然还能这么快就能和厂里的头号刺头高磊搞在一块，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眼见段云和高磊关系和好，黄海涛也不由了松了一口气，毕竟段云是赵书记的嫡系，如果真的被高磊一伙打伤不能上班的话，那他这个带班长还真不太好交代。 “段云，你过来下，和你说件事。”看到段云换好工装出来，黄海涛对他招了招手。 “啥事？”段云闻言快步走了过来。 “明天早上下班后直接到书记办公室一趟，他有事要和你说。”黄海涛说道。 “行啊。”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对黄海涛问道：“黄班长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了。”黄海涛拍怕段云的肩膀，说道：“车床我叫人帮你装好了，你忙吧。” “谢了啊。”段云对黄海涛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段云明白黄海涛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书记的面子，他也是不敢得罪自己这个书记眼里的‘红人’。 另外段云也知道，赵书记之所以对自己这般照顾，显然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是有‘价值’的，而自己则需要尽快的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机床改装方案。 凭借前世的记忆，段云现在已经有了一套改装其他车床的方案，相关的各种草图也都画满了半个本子。 段云原本想先做出一台滚齿机来，但上次和书记谈话，他显然希望段云能先稳妥起见，先对车间的其他车床进行一番改进。 尽管同样都是车床，但改装新车床的难度要比自己那台老车床高不少，需要的组件也更多，另外考虑到安全性的问题，段云还额外添加了一些多重联动保护装置。 加工效率还在其次，最为重要的是人和设备的安全，所以段云必须对改装方案有全部而细致的考虑才行。 不过今天晚上段云打算提前做出几个改装的工件出来。 摸了摸裤兜里的两盒凤凰香烟，段哥刚才在和高磊他们喝酒的时候都没舍得散烟，为的就是今晚的事情。 有了上次师傅韩忠的帮忙，已经混了个脸熟的其他车间的几个老师傅在段云‘二十响’的攻势下，纷纷表示愿意帮忙，段云的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一直到早上下班后，段云这才满心兴奋的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工厂的主办公楼。 没过多久，段云就看到穿着白衬衣，带着金边眼镜的赵东升走了过来。 “到我办公室说。”赵东升微微一笑，示意段云跟着他来。 两人进入赵东升办公室后，段云立刻拿起暖壶涮了涮被子，给书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小段啊，你这脸是怎么回事？”看到段云的腮帮子似乎有淤青，赵东升眉头一皱问道。 “别提了书记，昨天早上下夜班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前轱辘碰上了一块石头摔倒了，脸正好磕在了树上。”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人有时候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 “哈哈。”赵东升闻言笑了笑，说道：“以后多小心点，安全第一！”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书记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最近你的技改计划进行的如何了？”赵东升直视着段云问道。 “我已经画出草图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改进。”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主要是出于设备和人员的安全保护，我需要多加入一些安全保险的部件……” “你这个思路很对，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赵东升显然非常满意段云的作法，只听他接着说道：“搞技术工作，不能太急功近利，一定要稳字当头，这样才能走的更远。” “多谢书记您的教导。”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两件事想通知你的。”赵东升说话间，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张表格，对段云说道：“上次你提交入党申请书后，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在思想觉悟和工作态度方面都是非常上进的，所以我昨天找你们车间党支部主任谈了一下，他将作为你的入党申请人，作为入党积极分子，你每周都要到车间党支部参加学习，态度一定要认真！” “感谢赵书记您对我的信任！”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另外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起的那个报考夜大的事情，你的报考资格已经办下来了。”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已经和咱们厂职工夜校的刘主任打过招呼了，你今天晚上七点半就可以到那里报道，领上书本后就可以听课了” “这太好了！”段云满脸喜色的说道。 “我可要提醒你，学习可是件苦差事，尤其是你只有初中文化，还有工作在身的时候。”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想在这厂子有更大的发展，不付出那是不行的。” “我会好好学习的。” “你用不着用嘴和我保证，我想看到的是行动，另外学习虽然重要，你现在的工作也同样不能松懈，我对你可是有不小的期望的……”赵东升语气带着几分意味的说道。 “书记您放心，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完成新车床的改装任务。”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自然明白，赵东升给他如此多的‘优待’自然是有目的的，段云这边也需要尽快的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六十六章 培养员工 “一个星期就能完成？”赵东升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今天是周五，我估计下个周五我就能改装出一台自动车床出来。”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很好！”赵东升顿时双眼一亮，说道：“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你们车间王主任，我会和他打好招呼的。” “那太好了。” “把这两份表格填一下。”赵东升用手拍了拍桌上的复印件，说道：“填完后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晚上记得早点到职工夜校找刘主任报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走到赵东升办公桌前填起了表格…… …… 回家补了一觉后，下午一点，段云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而在出租屋的门口，两个昨天说好要来的新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留着中分头的名叫崔林，另外一个身材黑瘦的名叫雷云生，外号‘雷子’，都是和段云一个班组的同事。 今天没有上门维修电器的生意，段云索性开始对两个昨天新加入的同事进行安装天线的培训。 其实安装天线本身没什么难度，段云主要还是教给了他们一些上门安装服务的注意事项和技巧。 说话是一门技术，段云给两个新人灌输的就是让他们如何把顾客真正当成‘上帝’，毕竟这两人之前都是跟着高磊这样的刺头混在一起的，想让他们学会‘斯文’不容易，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转变他们的心态和作风，绝对不能在客户面前表现出任何的‘痞气’。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段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矿务局那边的生意已经开张，一个用户给了钱后，要他们今天晚上就去上门安装。 这对段云而言，绝对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正好也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带着两个新手实习下安装天线的工作。 考虑到夏天晚上七点后就没有公交车了，所以段云领着另外两人骑着各自的自行车，赶往了矿务局，至于没有自行车的曹东，段云则安排他在出租屋一个人组装天线架子，继续补充库存。 矿区距离红星齿轮厂有点远，骑自行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候，到了五点半的时候，三人才到了矿务局的厂区。 按照纸条上留下的地址，段云带着崔林和雷子很快就找到了这户人家。 安装天线的过程没有来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家用户住的不是楼房，而是住在一片老旧的pf区中，周围环境有些杂乱。 段云给电视连接上天线后，院子里信号不佳，无奈之下，段云决定把天线安装在房顶上。 由于没有梯子，段云想要上房顶的话，只能顺着堆积窗户旁边的煤堆上爬上去，然后还要避免踩坏房顶的瓦片。 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晚上快六点半的时候，段云才将天线成功安装在房顶调试成功，当头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蓝色工作服早已变成了黑灰色。 在用户家院子的自来水龙头前简单的抹了一把脸后，段云猛然想起晚上要去职工夜校报道，于是安顿了崔林和雷子两句，给他们留下了三块钱的饭钱后，自己蹬着自行车快速向着厂区返回。 今天晚上是段云第一次到夜校报道，所以他并不想迟到。 夜大是需要入学考试的，要参加10月的全国统一的成人高考，通过后毕业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 八十年代全国各地都有很多的成人高考补习班，大部分国企单位也都设立了专门的职工夜校，为在职职工补习高中的课程。 夜大高升专需要考3门课，语文数学英语。专升本每个专业有3门科目，政治英语是每个专业必考的，剩下的1门是专业课程，按专业不同而定。 夜大通常都是在周六日或者是夜间上课，具体的就看考生自己的时间如何分配。考试形式也和统招生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夜大作为高等教育的一种学习方式，非常受社会在职人员的喜爱，而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不仅丰富的业余生活，也让更多的人通过夜大完成了大学的所有课程，顺利毕业，拿到属于自己的大学毕业证。 对段云而言，这是他获取学历最为容易的方法，而且这个年代的夜大学历含金量还不错，国企在这个年代还都是非常认可这种学历的，虽然没法和全日制的大学比，但一般用来当提干，升职的敲门转已经足够用了。 职工夜校就在齿轮厂工人俱乐部左边的一间专门的教室中，段云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带着书本的职工往里面走了。 能来这里上职工夜校的无疑都是齿轮厂的精英，毕竟这年头有高中文化程度的职工不多，除此之外，一些中专大专学历的技术岗位的职工也想通过成人高考，完成专升本的学历。 相比一般的工人，这些到职工夜校上课的青年个个都打扮的非常时髦，男的腰板都挺的笔直，基本一水穿的全都是蓝灰色的中山装，脚下的皮鞋纤尘不染，上衣口袋插着英雄牌的钢笔，发型也梳理的油光锃亮，好像抹了猪油后精心梳理的，估计苍蝇落上去都会闪了腰。 至于一些女学员则同样打扮的光鲜亮丽，画格子条纹的长裙，脚下蹬着各种时尚的凉鞋，其中还有几个烫着当下流行的‘波浪卷’，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海鸥洗头膏的气味。 从这些学员的眼神中，段云明显能看出他们眼神中透出的骄傲和优越。 而相比这些趾高气昂的工厂精英，此时的段云则显得有些狼狈。 一路狂蹬自行车让段云有些体力透支，简直累成狗，满是煤灰的衣服隐隐散发出了一股子汗臭，脸上脖子上依旧沾着煤灰，头发也蓬乱不堪，站在这群‘精英’中间，简直就像个千里逃荒过来的叫花子…… 第六十七章 青年精英 “请问刘主任在么？”段云找到夜校负责人办公室后，敲了敲虚掩的房门问道。 “啊，我就是，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刘主任您好！”段云推门进入后，对着里面办公桌后坐着的男子笑着招呼了一声。 这名男子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服，两鬓略微有些斑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的非常的斯文。 “你是……”看到段云后，那个刘主任顿时愣了一下。 “我叫段云，是赵书记介绍过来的。”段云笑着说道。 “啊，原来你就是小段啊。”刘主任闻言顿时露出了笑容，从椅子上站起后，原本想和段云握握手，结果看到他一身的煤灰，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随即说道：“你先坐，我给你取教材。” “麻烦了。” “前两天赵书记找过我，说一车间有个名叫段云的青年非常上进，头脑也很好，看来赵书记很看好你啊……”刘主任笑吟吟的说道。 “赵书记一直都很关心我们这些青工的工作生活，我一直都挺感动的。” “赵书记能推荐你，说明他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刘主任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赵书记说你只有初中文凭，而且中间还在南方下乡了六年？” “嗯，是的。” “那你就要多在学习上下下功夫了，你这个起点还是有点低的……”刘主任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咱们职工夜校最低的入学标准也是高中文化，还有很多都是中专大专文凭的学员，虽然说咱们这里只是厂办的职工夜校，但课程方面安排的还是非常紧的，你这种初中文凭想要跟上当前的课程还是非常困难的……” “刘主任您放心，我会努力跟上学校的课程的。”段云正色说道。 “你有这个决心很好。”刘主任虽然对段云能否跟得上目前的学习进度严重质疑，但毕竟是书记推荐的人，所以还算客气，只见他从打开办公桌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几本新书递给段云，说道：“这是高中课本，另外还有咱们夜校自己印制的补习材料，回头你自己包上书皮，妥善保存好。” “谢谢刘主任！” 段云接过课本后，道了声谢。 “段云同志，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刘主任脸色变的微微有些严肃，只听他接着说道：“咱们厂想报名参加职工夜校的人很多，但名额却很有限，为了避免一些学生滥竽充数，占着名额却不努力学习，所以我们这里也是专门制定了一个淘汰的制度，原则上每周都会进行一次简单的考试，如果成绩优秀，我们这里会有小奖励送出，但如果三周的成绩都不合格的话，那我们就只能进行劝退了……” “明白！”段云点点头。 在段云看来，这刘主任显然不太看好自己，但毕竟是书记介绍来的人，所以说话还是相当含蓄的，提前给段云划定了一条红线，倘若段云真的不合格被开除，他到书记那里也有的说。 “那好。”刘主任看了一眼手表，对段云说道：“马上到开课时间了，你跟我来。” “好的。” 随后，段云跟着刘主任来到了位于俱乐部二楼的夜大教室中。 “小王，这是新来的学员，你安排一下。”刘主任推开教师门，对站在讲台上准备开课的老教师交待道。 “好的刘主任。”这名老教师闻言应了一声，随即对段云说道：“这位新同学，你自己找个位置去做吧。” 职工夜校的老师基本上都是返聘的厂办中学的退休教师，教学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 只不过和中学不同的是，这里的老师通常都是讲完课就走人，也基本不给学生开小灶，学习全凭自觉，课堂秩序也是相当的宽松，也不点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迟到早退也没人管，毕竟都是成人，没必要强调太多的东西。 “好的老师。”段云对那代课老师笑了笑，随即向着下面看了一眼。 段云发现最后排有个空位，于是径直走了过去。 而当段云坐下来的时候，教室中几乎所有的人都齐齐的看向了他，眼神中透着几分鄙夷和怪异，其中又几个人还发出了哄笑声。 毫无疑问，段云的衣着打扮坐在这些‘精英’的中间，确实显得是在太过另类，这就如同在有钱人的派对中突然闯进了一个叫花子一般突兀和刺眼。 不过段云也没有办法，平时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但今天情况特殊，要是回家换完衣服洗澡再过来的话，那肯定就迟到了，段云不想第一天上课就迟到。 “大家都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课了……”讲台的老教师用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语气平和的说道。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正当台上老师要开始讲课的时候，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段云看到这女子的时候，顿时怔了一下。 之见这女青年穿着一席花格长裙，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皮凉鞋，身材修长而高挑，看上去足有一米七五的样子。 另外这个女学员长相也相当的靓丽，皮肤白皙，一头长发束成马尾，简单而清爽，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和后世那种靠化妆品和整容加工出来的美女不同，眼前的这个女学员有种非常干净的气质，也算是段云重生后，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女人了。 “啊，小程啊，进来吧。”老教师看到这名女学员后，示意她自己找座位。 此时的教室中也就只剩下段云旁边有个空位，这女学员随即将课本放在课桌上后，坐了下来。 尽管隔着一个过道，但段云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清妍，这是我昨天整理出来的最近五年成人高考的数学试题精选，你拿回去抄一下吧。”此时坐在前排的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带着眼镜长相有几分斯文的男子微笑着将一个本子转头递给了这个女子。 第六十八章 程清妍 “清妍？” 段云听到这两个字感觉有些耳熟。 但他很快就想起，昨天晚上和那高磊喝酒的时候，高磊曾经和他说起过，田丰甩了何晓丽开始追求一个名叫程清妍的厂花，眼下看来，应该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女学员。 “谢谢宋班长。”程清妍接过那个笔记本后，微笑着道了声谢。 “哎，我说老宋，有学习资料为啥不给我也看看啊。” “是啊，是啊，宋班长你总是给小程准备学习资料，啥时候也关心关心我们这些差等生啊？” 坐在那个斯文男子周围的其他几个男女职工纷纷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很明显，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被称作老宋的男子是在刻意讨好程清妍。 段云看到这一幕也是嘴角勾起，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这似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 当时段云大学所在的电子工程机械系是出了名的阳盛阴衰，整个系有一百七十名学生，却只有三个女生。 而其中最漂亮的女生就是自己的女友罗艳君，当时追求她的人很多，明知道她有段云这个男友还想试图挖墙脚，为此段云没少和人动手。 不过和大学时代环境不一样的是，当时大学同学都是同龄人，而在这职工大学中，很多人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三四十岁上职工夜校的也比比皆是。 那时候能上职工的夜校的工人们都如饥似渴地学文化、学技术，因为在我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赶快把“四人帮”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为了职称，为了提干，当然，爱情也是很多人在职工夜校里拼命学习的强大动力。 “小程和你们不一样，她是上个月才来这个职工夜校学习的，功课不如你们这些补习了一两年的基础扎实，她以前是中专生，想要顺利通过高考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我身为咱们班的班长，自然要对这样的同学优先照顾……”斯文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哎，那程班长，这不是又新来了一个学员么？”坐在程班长斜对面的矮个男子用手指了指段云，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新同学，那你身为班长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啊？” 矮个男子话声一落，包括程清妍在内的后排众人纷纷将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段云的身上。 只是当程清妍看到段云浑身煤灰污秽，嘴角似乎还有一些肿胀和淤青的时候，柳眉顿时微微皱起。 “谁说我不打招呼的？”斯文男子这才转头看向了段云，微笑着说道：“这位同学你好，我是咱们这个班的班长宋国忠，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段云！”段云礼貌的应了一声。 “段云……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宋国忠思索了一下，随即猛的问道：“你是不是一车间的，刚入厂不久！？” “嗯。”段云点点头。 “额……” 段云话声一落，周围众人也都纷纷露出了恍然之色。 下一刻，宋国忠原本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其他人则默不作声，将目光转到了一边。 段云见状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他在一车间门口自杀的事情在全厂已经是人尽皆知，自然是不会有人愿意和段云这种人认识的，所以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以后一起努力哈。”宋国忠随口对段云搪塞了一句后，又微笑着转头对程清妍说道：“小程，我前天写了一首诗，是专门歌颂专门齿轮厂工人的，名字叫做《我愿做时代齿轮的润滑油》，打算投稿给这么厂的宣传部，另外我还想组织一个文学社，你也可以来参加，以后大家可以一起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抒发咱们新时代青年的梦想和胸怀……” “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正在这个时候，门口有快速跑来一个青年，对着讲台上的老师说道。 段云循声看向门口后，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正是田丰！ “进来吧，马上要开课了。”台上的老教师说道。 “谢谢老师！”田丰礼貌的谢了一句后，快速走向后排。 田丰一眼就看到坐在后排位置的程清妍，笑着挥了挥手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同学，这是我的座位……”田丰用手扶了扶眼镜，当他看清坐在程清妍旁边的是段云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是你……” “什么你的座位？”段云眉头一皱问道。 “段云，我以前上课一直都是坐在这里的，桌上还写着我的名字呢，大家都可以作证。”尽管田丰上次被段云打了一顿后开始对他避而远之，但眼下程清妍在场，田丰显然不想就这么让步，于是又板着脸说道：“你是新来的，应该去隔壁教室自己去搬一套课桌过来……” “是啊，平时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田丰同志坐的，小段你……”宋国忠这个时候也对段云劝到。 “扯淡！” 倘若换做别人的话，段云多半就会答应让出座位，但他对田丰则有些不对付，于是说道：“桌上写你名字就是你的座位？我要是在故宫城墙上写下我的名字，那难道天安门城楼子就成我家的了？” “噗！”段云话声一落，周围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你！”田丰气的顿时有些语塞。 “段云，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宋国忠显然还想帮田丰说话。 无论如何，田丰是厂长的外甥，这件事厂子里的老职工基本都是知道的。 “滚！”段云看向田丰的眼神透出了几分阴沉。 田丰和段云对视的瞬间，身子不由微微打了个冷战，毕竟他之前已经领教过段云这挑了六年大粪的身板是何等的威猛了。 “我不和你这种粗人计较！”田丰故作大气的说了一句，转身就去旁边教室走去。 等田丰搬来座椅重新坐下后，台上的老教师终于开课了。 段云这个时候也翻开课本看了一番。 他很快就发现，如今这个年头的数学教程相比起后世而言，简单的有些让他不敢相信，估摸不用怎么认真学，凭着记忆中的那点老底子，就足够他应付两个月后的成人高考了。 但课还是要上的，哪怕是坐坐样子，也必须要来，毕竟他是赵书记介绍来的，段云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让赵书记对他有什么误会。 只是看着手中这种‘小儿科’的书本是在提不起他的兴趣，加上下午骑车几个小时到矿务局安装天线让段云感觉相当的疲惫，最后他竟然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而旁边坐着的程清妍看到在课桌上酣睡的段云后，柳眉微微皱起，清澈的双瞳中闪过了一抹鄙夷和厌恶…… 第六十九章 厂委会议 段云晚上一如往常一样上班，但这次不等带班长黄海涛开口，崔林和雷子两个人就主动上前帮段云安装车床。 自从今天下午一起去矿区安装天线后，段云和这两人的关系就已经从以前的同事变成了现在的老板和手下职员的关系。 穷是一种原罪。 崔林和雷子的家境都不好，两人都是本厂的子弟，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很多，只靠父母的那点工资顶多混个温饱，衣服都是几个兄弟姐妹来回替换着穿，父母两边的老人还要赡养，所以当真比段云家的经济条件还要差一些，毕竟段云家只有兄弟两人。 当初两人决定投奔段云的时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赚到钱，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的，索性也就当是找点事情做。 不过昨晚当两人跟着段云到矿区干活，亲眼看到客户对段云的这种天线赞不绝口的时候，对崔林和雷子内心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尽管段云现在的摊子还没彻底铺开，生意也很有限，但谁做生意也都是万事开头难，另外段云的天线在本厂区也已经卖出了不少，这也让两人越发的看好段云未来的发展。 除此之外，安装天线这种活说实在的根本就没啥技术含量，只是来回到各个厂区跑腿比较麻烦，可安装一个天线就能挣到三块钱的安装费，这已经相当于他们平时三天的工资了，怎么算都是高的惊人的报酬，所以到了这一刻，两人已经开始打算长期跟着段云混了。 “段哥，你旁边指挥就行，不用你动手。” “今晚我帮你看着机器。” 崔林和雷子对段云满是讨好之色。 当从段云这里赚钱要比工厂多的时候，孰轻孰重两人自然拎的清清楚楚，反正平时两人就算少干点活混日子，基本工资还是会一分不少的。 “注意点安全。”段云安顿了几句后，就哼着小曲到其他车间四处晃悠了。 昨天夜班的时候段云找到其他车间的几个老师傅做工件，段云估摸着今天就应该做的差不多了。 一口气又散出了大半包的凤凰香烟，段云回到车间的时候，手里多了小半袋子的各种工件齿轮毛坯。 但这些工件还不能马上用，他还需要用铣床精加工一下后，再到热处理车间处理一下。 段云将口袋里剩下的小半包香烟全都扔给了高磊后，高磊二话不说，将夜班打算加工的工料盒踢到了一边，打开段云带来的那袋子齿轮，非常利索的启动了机器。 这期间带班长黄海涛也来过高磊的工位一趟，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他干私活一般，只是和段云亲热的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到了早上临近下班的时候，段云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估计明天晚上夜班，段云就可以对改装新车床进行初步的一些测试了。 早上八点，段云换上衣服正打算离开车间的时候，却看到车间门口走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书记赵东升，此时他正笑吟吟和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子边走边说着什么。 段云看到那个高大男子的时候目光顿时怔了一下，但很快凭借自己前身的记忆，段云认出此人正是红星齿轮厂的厂长秦刚！ 另外跟在秦厂长旁边的另外一人则是厂里的总工程师程常林。 和一向待人和善，脸上经常带着笑容的的书记不同的是，厂长秦刚面相带着几分不怒自威，平时也几乎不苟言笑，厂子里的人对他都有几分敬畏，远不如书记这般好说话和平易近人。 段云看到这些领导在车间转悠，索性绕道从另一侧的车间大门离开了。 下班骑车回到出租屋后，段云把自行车交给曹东后，自己回家补觉去了。 利益分配合理对一个团队保持凝聚力和士气而言，是最为重要的。 现如今有了崔林和雷子加入后，段云缺人手的事情暂时得到了缓解，但分钱方面段云还是拎的清清楚楚。 光会干活赚不到多少钱，私有制的模式下，工人是吃不到肉的，也就能喝点肉汤。 段云始终是拿着利润的大头，曹东能说会道铺销售点赚中间利润，卖出一个天线少能赚十多块钱，李芸母亲光靠厂区的这些熟人，也能赚到不少，至于崔林和雷子，到外厂厂区上门安装一个天线能赚三块钱，虽然远远比不上段云和曹东，但也比他们在工厂的工资高的多。 所以在段云看来，他目前的这个薪酬分配方式至少在短期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将来如果摊子大了生意多了，人手越来越多，段云可以再做一些调整。 …… 就在段云补觉的时候，到各个车间巡视回来的秦厂长立刻就间厂里的领导以及各科室的主管召集起来，到会议室开会。 偌大的会议室长桌很快就坐满了三四十号人。 来的都是红星齿轮厂的中高层领导以及技术销售等骨干成员。 但这些参加会议的人坐的位置却似乎有些微妙。 厂长和书记坐在长桌的最中间的位置。 靠着厂长秦刚这边坐的，是厂里的总工程师程常林，再往旁边是各车间主任和技术科的人，李芸的父亲也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 而在书记赵东升旁边坐着的，则是工会主席，各车间党支部书记，以及厂子里的几个技师劳模代表。 气氛略微有些沉闷，但看到人都到齐后，厂长秦刚对旁边的总工程常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拿起麦克风说道： “各位，现在会议开始……首先，大家先为秦厂长这次到部里成功拿下关于咱们厂子产品价格双轨制的批示文件鼓掌！” 程常林话声一落，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包括书记赵东升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下面有请秦厂长为大家讲两句！” 程常林说完，就将手中的麦克风恭敬的放在了厂长秦刚的面前。 第七十章 价格双轨制 “各位……” 接过麦克风的厂长秦刚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次部里同意咱们红星齿轮厂实行价格双轨制的意义非常重大，这对于我厂增长创收，提升工人生产积极性有很大的帮助……” 所谓的价格双轨制是指同种商品国家统一定价和市场调节价并存的价格管理制度，因同时实行计划调节和市场调节两种运行机制而形成。 生产资料作为商品进入市场后，属于计划调拨或计划统一分配的，由国家统一定价，继续实行指令性计划价格，而把计划内生产的允许自销的一定比例及超产部分的生产资料价格放开，实行市场调节价格。 价格双轨制是八十年代中国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过渡中的一种特殊的价格管理制度。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物资分配体制以行政区划为界，以行政指令为手段，通过层层申请、层层分配，并在此基础上有组织有限制地订货，价格完全由国家有关部门控制，结果是企业被管死，产品“多年一贯制”，物资和资金周转缓慢，各种浪费严重。 从1981年开始，国家允许在完成计划的前提下企业自销部分产品，其价格由市场决定。这样就产生了国家指令性计划的产品按国家规定价格统一调拨，企业自行销售的产品的价格根据市场所决定的双轨制。 就红星齿轮厂而言，这次通过价格双轨制后，厂子里主打的变速箱齿轮以及液压支柱，在完成计划内生产指标后，超额完成的产品则在定价上不会被有关部门卡脖子，实现产品利润的最大化！ 尤其是在大兴这样的‘煤都’，厂里生产液压支柱和变速箱齿轮本来就是非常抢手的产品，价格上去后，再提高产能，那么红星齿轮厂的年利润将会轻松突破历史记录！ 工厂有了大量盈余意味着各种工资奖金福利都会提升，而且还意味着可以盖更多的家属楼，困扰红星齿轮厂多年的分房问题也将会迎刃而解！ “……现在对咱们厂而言，提高生产效率是就是咱们厂日后的工作重点，如果咱们自己不争气的话，那就白白浪费了上面给自己的这个好政策！”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道大家对提高咱们厂产能有什么好的意见，都可以在今天的会上畅所欲言……” “我来说两句吧。”和秦刚对视了一眼，赵东升接过了麦克风说道：“想要提高工厂产能，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应该在引进一些设备和人员，扩大生产规模，不过关于工厂设备厂房扩建的问题，秦厂长之前也曾经和部里的领导谈过，只是由于提出工厂扩建的兄弟单位很多，上级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以至于相关的批文一直都没有通过……所以目前工厂面临两大主要任务，一是挖潜、革新、改造。上级短时间内无法通过我们厂子扩建的申请，那我们就要立足本厂，发掘现有设备的潜力，通过一系列的技术改造，进一步提高我们的产品产量和质量，并将生产重心向热销的产品方向转移；另外就是挖掘咱们厂职工的智慧和创造力，将‘坚持以人为本’的企业宗旨，让所有职工能能为工厂献计献策……” 赵东升的口才显然要比秦刚强的多，他开会从来都不用带发言稿，可以滔滔不绝的演讲好几个小时不中断。 “书记，我想问您一句。”看到赵东升喝水的间隙，总工程常林适时的打断了他的发言，问道：“关于您刚才说的挖掘现有设备的潜力，充分发挥工人的指挥和创造力方面，有什么具体的措施么？” “是啊老赵，咱们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短期内能提高产能切实可行的方案，光是说这些口号意义不大吧……”秦刚这个时候也跟着说了一句。 通常秦刚是不会轻易在赵东升发言的时候插话的，但自从这次他到部里成功拿到这份价格双轨制的批文后，在厂子里的话语权提高了不少，很多之前在厂长书记中间当墙头草的中层干部越发的靠向秦刚，原本平衡的双负责制明显开始向他那边倾斜。 “前段时间我在《参考消息》上看到了一条新闻，是国务院关于《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的具体实施方案，最高年节约或者创造价值超过一百万的，可以奖励2500元到4000元的奖金，最低一档的创造一万元以下价值的，也有300元的奖励，我觉得这个奖励力度很高，足以调动普通员工参与技改的积极性，咱们应该在厂里马上推行这个政策……”赵东升闻言，依旧面色平静的说道。 工厂总工和大部分技术员都是秦刚这边的人，赵东升提出这个方案，显然是其目的的。 “赵书记你这个想法不错，但真正实施的话，恐怕效果不大。”看到秦刚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程常林再次插话道：“咱们厂技师和有经验的老工人不少，但是受限于他们的文化程度和学历的限制，其实能做出的技改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我觉得当前解决咱们工厂产能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集中目前全厂的技术骨干和优秀技师，由秦厂长牵头组织，成立一个技改小组，在全厂范围内进行一个阶段性的设备和生产工艺的技改计划，这才是最为合理有效的方案。” 工会以及工厂大部分劳模和技师几乎都是党员和入党先进分子，程常林要将这些人纳入到秦厂长的技改小组，同样是有其深意的。 “我认为程总工说的对，咱们厂普通职工在技改方面确实能力有限，咱们都有分工，在技术方面程总工和其他技术员是在其位谋其事，专业对口……当然了，工厂的很多优秀技师和生产骨干的建议也对技改有推动和促进的效果，所以我感觉让普通职工搞技改这件事不靠谱，我这次组织成立技改小组，其实是……”秦刚也正色说道。 “谁说普通工人搞技改不靠谱？”赵东升这个时候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一车间就有个新工人，通过对他使用的老旧车床进行改进，生产效率提升十几倍！所以说永远不要忽视普通工人的创新能力！” 第七十一章 赵东升的怒火 “还有这种事情？”厂长秦刚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老赵，你说的这个工人是谁啊？” “一车间的段云！”赵东升回道、 “一车间的段云？”厂长赵刚这个时候转过了头，看向一车间的主任王强。 “啊……是有这么回事！”赵刚见状连连点头，接着说道：“那个段云刚来我们一车间时间不长，改装车床这件事确实是真的，而且改装后的车床加工效率也确实比之前翻了将近二十倍……” “额。” 赵刚话声一落，现场众人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在很多人听来，这件事似乎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在座的这些工厂的中高层干部中，很多都是工人出身，一步步的干起来的，所以对于技改这种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他们看来，莫说是一个徒工搞技改，就算是工厂里的一些工作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工人老技师，包括厂子里的技术员，都是不敢也没有技术做这种机床改装的事情的。 所以当听到赵刚说有个刚来的徒工居然改装机床成功，而且还将生产效率提高了二十倍，这在一些人看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此时的厂长秦刚也是眉头微皱，他没有想到赵东升居然还有这一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他想集中全厂技术员和各车间技师劳模组建技改小组的事情就会被赵东升合理的否定，毕竟赵东升‘发动全体职工的智慧和力量’更有现实的说服力。 “老赵……就算这件事是真的，那这也属于特殊事例，不能代表其他工人也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觉得成立专门的技术组还是很有必要的……”秦刚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不能忽视咱们车间普通工人的智慧。”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厂子基层工人中也有卧虎藏龙的人才，我再说一句，在座的都是咱们厂里的骨干力量，当初哪个不是从基层干起？哪个不是一步步走向今天的领导岗位的！？忽视基层职工就是脱离群众！所以我认为这次工厂搞技改，不能只把技改人员都圈定在专职的技术员和技师的范围内，应该将国务院的这个《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立刻在全厂推广，动员全体职工的力量和智慧，英雄不问出处！对任何做出贡献的职工都要给予合理的奖励，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推动技改的实施！” 赵东升这番话说的中气十足，有理有据，而且还亮出了国务院新条例这个‘尚方宝剑’，以至于他话声一落，厂长秦刚立刻就哑火了。 台下的众人此时也都是默不作声，但所有人都已经看出，秦刚这次面对赵东升又输了一阵，技改小组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推行不下去了。 “改装车床？”片刻后，总工程常林最先打破了沉默，随即对赵东升问道：“书记，你说的是不是一车间的那个五十年代刚建厂时用的sl老车床？” “没错，小段他用的就是这台车床。”赵东升用钢笔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一个新上岗的徒工可以将一台用了三十年的老车床改装成如此高效的自动车床，这本身就证明了证明厂基层员工卧虎藏龙，也是有能力对咱们厂子技改工作做出巨大贡献的！“ “赵书记，改装那台老车床的事情我确实是知道的，但据我了解，这台车床的改装方案并非是那个段云搞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程常林闻言后，语气平静的说道 “嗯？” 程常林话声一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赵东升也面色一沉，看向了程常林。 “程总工，你是说这台车床不是那个名叫段云的徒工改装的？”秦刚精神一振，对程常林问道。 “确实如此。”程常林点点头，接着说道：“事实上，真正对这个车床进行改装是一车间的技术员田丰同志，他前段时间就已经将车床改装的图纸交到我这里了，而且他还和当时使用这台车床的咱们厂的老车工韩忠师傅相互合作，完成了对改装车床的初步测试工作……” “什么？” 听到这里，赵东升顿时面色一变，随即说道：“我怎么没听韩忠说起过这件事？” 韩忠从厂子退休后，赵东升曾经邀请他到家中吃了一顿饭，但这中间韩忠并没有提起过车床改装的事情。 韩忠当初只是想让自己徒弟闷声赚钱，所以当时对赵东升隐瞒了这件事。 而现如今韩忠已经回到了东北老家，在这个没有私人电话手机的年代，这件事显然无从查起了。 “如果赵书记不相信的话，怎么可以找韩师傅问一下应该就什么都清楚了。”程常林眉头一挑说道。 “韩忠办完退休手续后没几天就坐车回东北老家了……”赵东升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韩忠不在，那咱们就只能把小田和那个段云叫过来询问一下了。”秦刚看出赵东升面色带着几分惊疑，于是嘴角微微勾起，转头对坐在他这边的一车间主任王强说道：“小王，麻烦你跑一趟，去车间把田丰和段云叫过来。” “好的。”王强闻言应了一声，但马上又说道：“对了秦厂长，段云他早上刚下夜班……” “那也要到他家马上给我叫过来！”赵东升脸上闪过一抹愠怒的说道。 很明显，赵东升是感觉他被骗了，这事他肯定是要问个水落石出的。 “行，我这就去找他们两个。”王强也是第一次见到赵东升如此大的怒气，于是应了一声后，转身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王强离开后，整个会议室中的气氛顿时变的凝重起来，赵东升脸色铁青，而秦刚的双眼则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秦厂长，您这次到部里不是还带回一些上面的精神文件么？还是给我们大家传达一下吧。”眼前会场气氛凝重，程常林随即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对秦刚说道。 第七十二章 当事人 “我来讲两句吧……” 话筒再次放到了厂长秦刚的面前。 接下来，秦刚拿出了一份准备好的文件，开始宣读这次他到部里带回来的上级领导的文件指示。 而此时会议室中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起来。 通常来说，在这种大面的场合厂子秦刚都不是书记赵东升的对手，两人一块开会的时候，往往是书记占据大部分的发言时间，但今天总工程常林则充当了一次强力助攻，让秦刚重新成为了厂代会的主角。 而当秦刚手中的文件读了一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王强领着田丰进入到了会议室中。 “厂长书记，田丰来了。”王强气喘吁吁的说道，他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只听他接着说道：“另外我已经让人骑车去段云家了，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嗯。”秦刚满意的点点头，示意王强坐回来，随即又对旁边的程长林使了个眼色。 田丰是秦刚的外甥，公众场合两人几乎不打招呼，身为厂长有时候必须要避嫌。 “小田，你坐下。”此时程常林笑吟吟的示意田丰坐在对面的空位上。 “厂长书记，总工好，找我有什么事情么？”看到厂领导都在，田丰脸上带着讨好之色说道。 “小田，上个月你给了我一份车床自动化改装的图纸，我现在想问你一下，这种图纸是你画的么？”程常林直视着田丰，一脸正色的问道。 “没错，那幅图纸当然是我画的！”田丰很干脆的说道。 “没有别人帮你么？”程常林又问道。 “当初我设计出这张改装图纸的时候，韩忠师傅提了点建议，主要是保护操作员安全方面的，就是多加了个挡板而已。”田丰正色说道。 “韩忠师傅的那台sl车床当真是你改装的？”此时赵东升也一脸严肃的问道。 “当然是我改装的！”田丰底气十足。 他一早就知道韩忠已经退休回东北老家养老去了，所有的方方面面都已经想到了，将图纸早早交给总工程常林，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底气。 田丰话声一落，现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几乎所有看向书记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玩味之色。 “我需要看看田丰给你的那张图纸！”片刻后，赵东升突然说道。 “我这就把田丰的那张图纸拿过来。”程常林说着，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秦刚看到程常林离开，又看了赵东升一眼后，内心暗自腹诽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几分钟后，程常林再次走入会议室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折叠好的图纸。 “这份图纸我看过了，田丰同志的这个改装设计图画的非常精细，技术可行性也很高，虽然没有经过我的认可就提前对车床进行了改装，但无论如何，这种转变技术思路，勇于革新的精神都是值得鼓励的！”程常林一脸赞赏的说道。 “你确定这份图纸没有问题？”赵东升皱着眉头问道。 “当时田丰上交这份图纸的时候，科室中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他们都可以作证，图纸确实是田丰同志递交上来的。”程常林说话间，将图纸在桌面上摊开，接着说道：“如果对这份技术图纸有任何技术方面的质疑，在座的各位，尤其是各科室的技术员，都可以过来看看，如果这张图改装车床的图纸有任何设计上的问题，都可以当面指出来！” “都过去看看吧。”秦刚眼见程常林说完，没人上前看图纸，随即转头对技术科的几个技术员说道。 听到秦刚话后，科室的那几个技术骨干立刻走到那张图纸面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个改装……太巧妙了！” “田技术员真是个人才啊……” “厉害，居然能想到这种方案……” 几个科员装模作样的查看着那张图纸，嘴里却不断的对田丰称赞有加。 谁都知道田丰是秦厂长的外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傻到真的会去认真看那张图纸。 到了这一刻，赵东升面无表情的背靠在了椅子上，双手负于胸前，彻底一言不发。 “赵书记，正所谓术业有专工，说到底，技改这种事情，还是专职搞技术的人最靠谱吧……”眼见自己占据了上风，秦刚转头微微一笑对赵东升说道。 “呼！”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房门猛的被推开，头发有些蓬乱的段云出现在了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些眼神中，有的鄙夷，有的惊讶，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书记，您找我有事？”段云没有理会其他的人目光，直接对赵东升问道。 “小段，你之前和我说，那台车床是你自己改装的，是真的么？”赵东升一脸严肃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段云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我当时改装这台车床的时候，韩忠师傅也帮了一些忙……” “哗……” 段云话声一落，会议室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声，段云的话和刚才田丰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段云，话不能乱说，那可是要负责任的。”程常林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段云似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是理直气壮回道。 “段云，你太不像话了！”此时坐在中间的秦刚猛的拍了下桌子，板着脸说道：“你用的那台车床明明就是田丰和韩忠师傅一起改装完成的，图纸都由小田交到总工这里了，你还敢说那是你设计改装的车床！？” “图纸？”段云闻言一愣，但当他看到总工程常林面前放着的机械图纸后，顿时反应了过来。 上个星期的时候，段云就发现自己画在本子上的改装车床草图少了几页，而且工具箱里的零件也被人动过了，当时他就怀疑有人有人盗走了自己的设计方案。 而现在田丰也在场，厂长说这张设计图是田丰画的，到了这个时候，段云自然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七十三章 强力反击 “段云同志，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明明是田丰同志改装的车床，你偏要说是自己的成果，还当面欺骗了赵书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害臊么？”程常林语气带着几分讥讽的说道。 “我有什么害臊的？这车床本来就是我改装的！”听到程常林当着众人面这样贬损自己，段云心头也是顿时无名火起，索性说道：“之前我和这田丰有些过节，上个星期的时候，我放在工具箱里画着改装草图的本子被人撕掉了好几页，箱子里的工件也被人动过，十有八九就是他偷走的！” 虽然段云并不想得罪这些厂里的领导，但他也知道，今天这件事不说清楚的话，自己日后在厂里的日子绝对麻烦不断！ “闭嘴！”段云话声一落，秦刚猛的站起了身子，指着段云说道：“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任何事情都要讲证据，不是随便就由得你给别人身上泼脏水的！” “段云同志，既然你说田丰盗用了你的设计草图，那证据呢？”程常林眼见秦刚大发雷霆，连忙劝他坐下后，对段云问道。 “我那张草图中，有一个改装件在变速箱位置，规格是模数=3，齿数z1=21，z2=66，压力角20°，你看看这张图上是否有这个零件！”段云闻言，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额。”程常林闻言一怔，随即和其他几个在场的技术员看向了那张图纸。 很快，在场的那几个技术员看过图纸后，都纷纷用怪异的眼光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田丰。 看到没人否定自己说的那个零件不存在，段云算是彻底验证了田丰果然抄袭了自己的草图。 “段云他测量过我改装工件的参数！” 眼见程常林看向自己的脸色有些严峻，田丰猛的站起身子大声说道。 “段云，那台车床一直都是你使用的，知道其中一个工件的参数证明不了什么？”程常林跟着说道。 “这个证明不了是吧？”段云冷笑了一下，接着又对田丰说道：“那我问下田大技术员，你保证这张图纸和现在车床改装的工件都是一致的么？” “当然是一致的，这份图纸程总工也看过的，他认为这份图纸完全可行。”田丰也嘴角勾起说道。 “可行个屁！”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你怎么骂人……”田丰怒道。 “骂你都是轻的！”段云手指着田丰，大声呵斥道：“你偷走我的那份草图实际是不完整的，缺少进给箱的联动装置和齿轮工件，另外还有几个工件我后来是经过改进的，照着你这份图纸改装，车床根本无法实现联动反应！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话，咱们拿着这份图纸现在就去车间对照一下，看看田丰的图纸方案是否真的可行！” “额……”田丰闻言顿时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如果到车间对照机器进行检查的话，那么他抄袭段云改装方案的事情无疑就坐实了！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明眼人也都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碍于厂长秦刚的面子，都纷纷保持沉默。 “身为一个吃技术饭的人，工作不严谨是最为致命的！”段云显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只见他手指着田丰呵斥道：“我且先不说你抄袭我图纸的事情，假如你真的用这份漏洞百出的图纸做车床改装，是非常容易出事故的，一旦发生火灾，床体损坏甚至导致报废的话，你知道咱们厂子的损失有多大么？这都是国家的财产，你破坏国有资产就是严重犯罪！就是严重阻碍国有企业的正常生产，就是拖咱们国家快速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后腿！” 段云给田丰扣帽子是绝对不嫌大的，他也看出来了，反正今天自己已经得罪了领导，当老实人没用了，索性先过过嘴瘾。 “段云，你有事说事，别整的上纲上线！”程常林有些实在听不下去了，尤其是段云那句‘吃技术饭的人工作不严谨最为致命’，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脸，毕竟田丰这张图纸他也是看过的，而且刚才还当着众人的面夸奖过田丰。 至于在场的其他几个技术员，也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难道段云同志说的不对么！？”此时赵东升也脸色一沉，指着程常林说道：“我们有些同志，在工作作风上确实存在不够严谨细致，马虎儿戏的状况！小段这么说也是给你们提个醒，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整天坐在办公室茶水一泡，连车间都懒得去转，只懂得闭门造车，这样的团队能搞出什么优秀的技改方案！？这纯粹就是胡闹！！” 赵东升这番话说的中气十足，掷地有声，一扫刚才被秦刚和程常林联手压制的颓色。 “……所以咱们厂子无论是搞生产还是搞技改，都不能脱离基层的职工，脱离基层搞技改小组，这本身就是一种固步自封的行为！只有建立完善的技改奖惩方案，发动和鼓励全厂职工的积极性，才能最大化的推动咱们厂的技改方案的落实！”赵东升拿起话筒语气激昂的说道。 “书记说的太好了！“ 赵东升话声一落，坐在他旁边的公会主席立刻点头附和了一句，随即在他的带领下，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掌声。 “老赵，我胃有点不舒服，剩下的会议你来主持吧。”此时秦刚突然转头对赵东升说道。 “啊，那你先回去休息吧。”赵东升连忙微笑着说道。 虽然两人在工作上有时候尿不到一壶，但还远没到撕破脸的程度，所以相互间还是比较客气的。 只是在秦刚离开会议室的还是，转头用阴沉的目光看了一眼段云，随即快步离开了…… 第七十四章 定心丸 厂长秦刚的中途离开，意味着他想牵头成立全厂技改小组的事情彻底泡汤。 至于田丰抄袭段云图纸的事情，虽然已经被段云实锤，但无论是书记还是其他人，对这件事却都闭口不谈了，显然是想给厂长秦刚留了面子。 但无论如何，田丰的名声经过这次会议后，已经开始臭了，而此消彼长的是，段云这次则再次在厂子里名声大噪，尽管到现在依旧有人对段云是否具有改装车床的技术能力抱有质疑，但这次成功改装sl老车床，大幅提高生产效率的功劳则毫无疑问的记在了段云的身上！ 会议的后半段，书记赵东升将之前在《参考消息》上看到的国务院发布的《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下达到了全厂的各个车间，同时也第一时间对段云进行了表扬，并承诺会严格按照《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上的规定，给予段云一定的奖励。 赵东升这么做显然是对段云的‘论功行赏’，不光是因为技术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刚才段云充当了一回书记的‘马前卒’，硬生生的将厂子秦刚‘拱’出了会议室，剩下的总工程常林等厂长身边的相士则根本招架不住赵东升这个老江湖，以至于秦刚想成立技改小组的决定瞬间就被他否决，而当赵东升将《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下达之后，则意味着大局已定，秦刚这边在这方面已经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会议又开了整个一个多小时才最终结束，参加会议的其他人纷纷离开后，段云则被赵东升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书记，喝水。”进入赵东升办公室后，段云依旧是满脸讨好之色的帮书记倒水。 段云明白，就算今天他立下了大功，但绝对不能在书记面前表现出半点的傲气出来，毕竟在他翅膀没有彻底变硬之前，赵东升依旧是他在厂子里最大的靠山。 “今天你表现的非常好！”从段云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赵东升红光满面的说道：“能在那么多领导面前表现的丝毫不怯场，这一点非常难得。” “书记，其实我这也是没办法。”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那个田丰实在太恶心了，抄袭我的图纸还反咬了我一口，我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啊？真要是默认了，我在这厂子里还能混么？” “哈哈哈，你做得对！”赵东升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人只要走的正，就不怕什么歪门邪道。” “不过书记，我感觉今天厂长好像对我……”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段云自然能看出自己今天已经入了厂长的眼了，自己将来在厂里可能会有麻烦，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和书记说明白。 但有一点段云还是比较放心的，那就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国企是铁饭碗，和后世那种得罪老板动辄会被穿小鞋和开除不同，只要段云在厂子里不犯大的错误，至少工作还是能保住的。 “呵呵，厂长那边你不用担心。”赵东升笑了笑，接着说道：“虽然咱们厂长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他一般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只要你以后好好工作，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额。”段云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段云自然能听出赵东升只是想安抚自己一下，但段云绝对不认为今天会场发生这样的事情，厂长秦刚能真的善罢甘休。 “……如果你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麻烦，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有我在，你完全可以安心做好你的工作。”似乎是看出了段云的忧虑，赵东升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谢书记！”段云闻言，脸上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应该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段云，你上次和我说的新车床改装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挺顺利的，按上次我说的那样，下周五之前肯定就可以进行测试了。”段云说道。 其实如果段云稍微加把劲的话，下周一其实就可以完成新车床的改装了，但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段云知道，有些工作并不是越快越好，尤其是今天会议上赵东升刚刚给各个车间下达了《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任何新规则下达后都是要有个落实到位的缓冲期的，而且上次他改装sl车床的奖励还没有下来，段云必须要给书记留下一些平息厂里各种舆论和反对意见的时间，只有这样，段云获得的奖励才会名正言顺，而且会缓解一些人对自己的眼红和妒忌。 反正目前段云已经找熟人做好了大部分的车床改装的工件，而书记那边一旦完成了对厂子里其他骨干的思想工作和各种利益平衡后，自然会‘提醒’自己，所以段云没有必要立功心切，将自己技改计划的步子迈的太快。 “很好。”赵东升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先不急，你这段时间可以先对这次的技改进行一些优化和改进，可以进行一些小的测试，但先不要锋芒过盛……” “行！”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那我回头就先优化下图纸的设计，多做一些安全方面的改进，什么时候进行改装实测，全听书记安排！” “这就对了。”赵东升显然很满意段云的回答，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对了，你这周去职工夜校上课了么？” “去过了，书本教材也都领到了。” “段云，你一定要珍惜这次夜校的学习机会，这可是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啊。”赵东升语重心长的说道。 “书记您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你只有初中文化，跟其他夜校的学员相比起点差的有点大……”赵东升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开始今年的成人高考了，你现在又要工作又要学习，今年想考上恐怕会非常困难，但这没关系，咱们厂子的那些夜校学员能考上的也没几个，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争取明年能够高考过关……” 赵东升这么说显然是对段云今天参加成人高考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而是打算对他进行长期的培养，力求明年能有所突破。 第七十五章 私人工作室 赵东升虽然看出段云是个人才，但还是不太敢重用他。 尤其是技术方面的事情，就算段云的水平明显比一般技术员高出一大截，但碰上保守一些的领导，他宁可用那些庸才，也不敢轻易的使用段云这种学历低的高手。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国有企业体制的问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学生在技术方面出了错误，领导尚且可以那他的学历当做免罪金牌，可如果段云这样的普通工人高技改出了篓子，作为支持他的领导，这个锅是没法甩的。 倘若段云现在是大学学历的话，那么赵东升在很多工厂技术方面就可以极大的减轻总工这些人的掣肘，在工厂中有更多的底牌和话语权，这才是赵东升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也是他全力培养段云的原因。 “今年的成人高考应该差不多吧……”段云一脸轻松的说道。 段云其实还真没把成人高考的事情当回事，从他第一眼看到夜校给他发的教材后，就看出现如今的这种高考难度和后世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凭段云的那些底子，应付这种考试简直不在话下。 “年轻人不要自视太高，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赵东升闻言眉头微皱，提醒了段云一句后，接着说道：“对了，你这也上了快一个月的夜班了，如果你想换回白班的话……” “书记，我现在的生物钟已经完全适合夜班生活了，用不着换！而且上夜班的时候我头脑更清醒，更适合思考一些技改方面的问题。”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如果说最初段云上夜班的时候确实影响了他的睡眠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另外现如今段云在三班组混的风生水起，有人帮忙干活，有人给他打水，带班长更是把满车间晃悠的他当成了空气一般，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而一车间白班则管理的要严格的多，车间主任王强转悠的比狗都勤快，而且明显是厂长那边的人，段云上白班肯定没好果子吃。 况且现在段云白天需要组装天线和上门修理电器，那时正好是他补觉完精力最为充沛的时候，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夜班绝对是段云的不二选择！ “那行，想上夜班你就继续上吧。”赵东升闻言也是心头一松，其实他主要是想试探下段云，看他会不会依旧被那名叫何晓丽的女工所烦扰，现在看来段云应该多半是不会再做自杀这种傻事了，于是微笑着对段云说道：“那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也耽误你睡觉了。” “那书记我走了哈。”段云对赵东升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到了下午，段云依旧如往常一样到出租屋这边忙活。 新来的崔林和雷子也和段云一样补完觉后，早早就到了出租屋，帮着组装天线支架。 而这个时曹东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门口，将车子放好后，满脸笑容的来到了段云的面前。 “哥，又来生意了！”曹东说着，将一张递纸条交给了段云。 “3528厂区？”段云看了一眼地址条后，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太好了！” 所谓的‘3528’其实是当年wg时期军用地图上的一个标注点，对应的地点就是大兴化工厂，而时到今日，大兴当地人依旧称大兴化工厂叫做‘3528’。 段云之所以感到高兴，原因是因为大兴化工厂的效益很一般，收入比红星齿轮厂都差一截，工人福利和矿务局相比，更是差得多，所以当初段云让曹东在化工厂厂区设立销售点的时候，其实是打算放长线钓鱼的，短期内就没想着能赚到钱。 但现如今3528的生意居然开张了，这说明再穷的厂区，还是有一些潜力富裕用户能消耗的起段云这种‘进口高档天线’的！ “看来3528这地方也是有有钱的人啊。”曹东说道。 “怎么着，晚上你过去还是让小曹和雷子过去？”段云微笑着对曹东问道。 “让这两位兄弟过去吧，我赚的已经够多了。”曹东看了一眼正在门口组装的天线的两人后说道。 之前只有他和段云两个人的时候，曹东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能赚安装活的机会，但现在他靠着到大兴各个厂区铺点赚差价，已经赚到不少钱了。 段云优先安排他干活挣钱，自然是对他的一种照顾，对此曹东心知肚明，也很感激，但有好处他不能连肉带汤一起吃，总是要给新来的两个兄弟一些钱赚的。 “那行，我看你以后安装人手够的时候，就专门到各个厂区跑业务好了。”段云也很满意曹东这种懂事的做法。 “行！”曹东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随后，段云又将这个单子已经三块钱的安装费交到了崔林和雷子的手里，说道：“今天3528有活，我看这次你们两个一起去好了，钱一人一半。” “好的！” “谢谢哥！” 两人闻言顿时一喜，笑着从段云手中接过了钱。 和两人交待了几句后，段云有去忙别的了。 出租屋中堆放的天线杂货越来越多，已经都快没有曹东雷子他们在室内干活的地方了。 所以段云这次打算将这出租屋旁边的两个小房也租下来。 找到房东，谈好价格后，双方很快就达成了租赁协议。 而刚接到安装活的崔林和雷子的干劲十足，用了一个下午时间，就当刚刚租来的出租屋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其中一间房被段云划分成为了库房，里面用来放置天线架子成品以及三人的自行车。 另外一间则成了组装天线干活的地方，里面加了一个电线和灯泡，这样曹东他们晚上也可以在里面干活了，段云已经和户主商量好了，电费全部由段云来出。 至于最后一件稍大一点的平房则成为了段云的私人工作室，段云打算今晚夜班的时候让木模车间的师傅帮自己坐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这样的话，段云晚上就可以在这里制作电路板和绘制机床图纸了，这间房子的钥匙只有段云一个人有，他并不准备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这个独立的空间…… 第七十六章 小康之家 就在段云布置自己的小工作室的时候，工厂机关楼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和三班倒的工人不一样，机关是正点上下班的。 骑着崭新的凤凰二八，车把上挂着黑色的文件包，程常林今天的情绪有些沮丧。 作为厂里的总工，虽然权利上比不上厂长书记，但也算是个重要的角色，平时在厂里任谁见到，都会对他点头哈腰打招呼，而且他和厂长私交很好，就算是书记赵东升，平时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但今天上午的会议则让他颜面尽失，程常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入厂只有一个月的青工手中，让他和秦厂长一起组织成立工厂技术组的计划彻底泡汤，而且还被扣上了工作不严谨的帽子。 虽然科室和厂里其他人表面上依旧对他恭恭敬敬，但程常林却总感觉这次会议后，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中都多了一丝讥讽和幸灾乐祸。 或许只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无论如何，今天参加会议的都是全厂各车间的中层干部和工人代表，他和秦刚被段云在会议中破局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厂，而且还被扣上了技术工作不严谨的帽子，这对于一向珍惜自己名声羽翼的秦刚而言，无疑对他的声望有不小的影响！ 但程常林若是想报复段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段云刚入厂一个月，还找不到收拾他的由头，况且这小子明显和书记赵东升是穿一条裤子的，有赵东升罩着他，程常林对段云更是无可奈何。 心头的这股气一直憋到了下班，推门进家后，程常林把手里的文件包往床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掏出香烟点燃后，猛的抽了一口。 相比工厂其他工人干部家庭，程常林的家境无疑非常优越的，自己57年毕业的大学生，动乱年代被当做臭老九曾经有过一段苦日子，而改革开放获得平反后，命运发生了直转急上的变化，现如今是技术七级总工程师级别的工资待遇，加上奖金一个月能有二百多块，老婆当年也是工厂的厂花，现在是齿轮厂文艺表演队的队长和宣传部的总干事，行政工资十八级，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加起来有三百多块，放眼全厂也算是顶尖的富裕家庭了，房子是六十平米的独门独户，而且也是全厂最早购买进口电视的家庭。 “爸，你今天怎么了？” 此时也刚刚和母亲一起下班开门进家的程清妍看到正坐在客厅中抽着香烟，面色阴沉的父亲后，惊讶的问道。 程清妍是程常林的独女，现在也在工厂技术科当绘图员，虽然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程清妍是靠着她当官父亲的关系才安排到机关上班的，但实际上程清妍是初中专生，初中毕业直接考上的中专，学习了四年才被进厂工作的，也是算凭本事和学历获得的干部编制。 “老程，你不舒服么？”看到程常林神色不对，妻子杨秀芳也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啥事，我饿了，你做点饭吧。”程常林弹了弹烟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炒菜。”杨秀芳说着，脱下外套挂上围裙后，对女儿使了个眼色，母女两人随即离开了客厅。 看到母亲走进厨房，程清妍则进入了自己的卧室中，将从工厂图书馆借来的工具书放在自己写字台上，感觉到屋里光线有点暗，又按下了台灯的电源。 家境优越，又是独女，所以程清妍有厂里同龄人羡慕的属于自己的房间，除了椅子写字台和单人床外，房间中还有一个木质的书柜，里面放着的，除了她当初上学时的各种课本资料书外，还有很多都是机械方面的书籍，其中几本还是英文版的。 似乎是继承了父亲工科生的基因，程清妍对如今这个年头青年人中兴起各种流行文化基本没什么兴趣，而对机械设计方面的东西却非常的感兴趣。 很小的时候，程清妍就喜欢看父亲用的那些印着各种图纸和设备照片的资料书，尽管她那个时候不可能看懂，但当年的那些书籍无疑对她有一定的启蒙意义。 后来学习成绩优异的程清妍初中毕业考上了中专，并选择了她从小就很感兴趣的工程机械系的专业。 其实最初的时候，程清妍是想考重点高中和父亲一样上大学的，以她当时在学校的成绩也算是拔尖的，但家里则更希望他能报考中专。 之所以程清妍的父母会建议女儿上中专，也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 其一就是中专生在如今这个年头依旧是非常‘吃香’的，毕业就有单位接收，而且是国家编制内的正式干部身份！转正定级（定干）后，副科、正科、副处。。。是可逐级提拔的！ 另外八十年代，中专毕业几年后，是可以直接考研的，这里说的不是直接“读研”，而是有能力去参与竞争，去参加“考试”，那时的中专生水平可见一斑，所以存在着经历过那个年代的硕士博士研究生的简历里学历写的学校，实际是中专。 从这点上来说，这年头上中专虽然没有大学生那种天之骄子的光环，但从考试难度，毕业后的就业待遇上，并没有相差太多，而且中专毕业依旧是可以继续进修的。 其二就是“工龄”制度，这也是尖子生们更青睐中专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在当时这个年头，每多一年工龄，每个月工资都是多一些的，跟工资晋级也会挂钩，退休的待遇也不一样！这都是很现实的原因。 更何况如今程清妍的父亲是红星齿轮厂的总工，很多方面都能照顾的到，所以综合这几方面考虑，程清妍最终还是选择报考了中专。 即便是中专，也是分好几个等级的，最牛逼的中专学校是中央部属中专，名称如：铁道、民航等，只需要看名字，就知道这些中专毕业后都是可以进入国企中最顶尖的央企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 但想进入这顶尖中专难度极高，一个地级市地区才一两个招生指标，放到后世简直要超过清华北大的录取率，程清妍虽然也是尖子生，但绝对没有这种实力。 但她考入的省属中专也同样是实力的证明，今年毕业进入红星齿轮厂后，直接进入了技术科成为了一名绘图员，技术工资十四级，这已经相当于实习大学生的待遇了…… 第七十七章 父与女 翻看着刚从图书馆借阅的资料，程清妍很快就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作为刚刚进入技术科的新人，程清妍对工作和技术还是有自己的一些野心的。 如今机关科室中普遍存在人浮于事，吃大锅饭混日子的事情，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新入厂的程清妍。 早在她上中专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一些技术方面的书找父亲请教交流，父女两人也会聊到一些红星齿轮厂里的设备技术方面的事情，所以程清妍尽管是刚入厂不到一年，但却对工厂的各种技术设备情况已经了然于心。 只是这两年父亲似乎已经没多少心思放在高技术上了，程常林现在更热衷各种社会上的应酬和在厂子里抓权争钱，父女两人关于技术方面的探讨也变的很少了，几乎一个月下来也谈不了几句。 而在程清妍看来，红星齿轮厂目前生产的农机齿轮属于一种非常落后的产品，几乎十多年来没有多少工艺上的提升，加工精度低，只有六级到七级左右，相比国外进口齿轮五级以上的加工精度，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除了齿轮加工精度，红星齿轮厂生产的齿轮表面硬度方面的工艺处理同样落后。 现如今红星齿轮厂对齿轮的硬度加工，主要还是依靠传统的热处理来完成，而这种热处理工艺参数还依旧是当年sl建厂时留下的，用来加工农机方面的变速箱齿轮问题不大，但工件的耐磨性、抗疲劳和耐腐蚀性等方面依旧存在很多的问题。 而现在程清妍最近重点研究的强力喷丸技术，则是她以前在中专时，从学校图书馆找到的相关资料上看到的。 所谓的强力喷丸就是一种表面强化工艺，即使用丸粒轰击工件表面并植入残余压应力，提升工件疲劳强度的冷加工工艺。广泛用于提高零件机械强度以及耐磨性、抗疲劳和耐腐蚀性等。 喷丸处理的优点是设备简单、成本低廉，不受工件形状和位置限制，操作方便。 虽然目前国内也有从国外引进这种齿轮的强力喷丸设备，但在这个外汇宝贵的年头，这种设备都是优先用于军工，红星齿轮厂这种‘后娘养的’单位自然无法得到的。 而程清妍就是试图通过借鉴国外资料，设计出一个简单的喷丸设备，对齿轮厂的产品质量带来一定程度的提升，至少可以延长齿轮的使用年限。 “小妍，吃饭吧。”正当程清妍对照着资料，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额。”程清妍应了一声后，这才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起身走到厨房帮母亲端饭。 红烧茄子，炖带鱼，家常豆腐，看到饭桌上冒着热气的丰盛晚饭，程清妍顿时感觉食指大开，拿起筷子就要去夹烧茄子。 “洗手！”母亲在旁边了白了她一眼。 程清妍吐了下小舌头，转身走向了厨房。 “老程，赶紧过来吃饭。”杨秀芳从放在地上的蒸锅里盛了一碗米饭，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今天这是咋了？这一脸恼的，跟谁置气呢？” “没事！”程常林将手头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起身坐在了饭桌上。 “我爸肯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和厂领导闹意见了呗。”此时程清妍洗完手后也坐到了饭桌上，撇撇小嘴说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这倔脾气，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哼……”程常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要真是和厂子书记吵架，我也就认了，可他xx的我让个刚进厂上班一个来月的小青工给批评了，还当着全厂领导和干部的面……” “啥！？” 常青林话声一落，程清妍母女两人顿时愣住了。 “爸，不可能吧？哪个工人胆子这么大，还敢批评你啊？”片刻后，程清妍一脸惊讶的说道。 “老常，到底是咋回事啊？”杨秀芳也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样的……”程常林叹了口气，将今天上午工厂开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边，末了加了一句道：“我还真没想到那个赵东升居然会有这一手，自己当炮台，拿一个徒工当炮弹，把我和秦厂长打的是七零八落啊……” “人家老赵当书记都几十年了，厂子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最擅长弄权，秦刚之前走了几任厂长，谁能搞得过书记？人家还不是位置坐的稳稳的，我早就说过你不要招惹他你偏不听，你说你个搞技术的偏要参和到厂长书记中间，那能有好果子吃么？”杨秀芳摇头说道。 “你懂什么？要是没秦刚，我现在能当上这个总工么？你那个宣传总干事不也是秦厂长拍板定下来的么？做人要有良心！”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赵东升一直都和我不对路，他早就想安排个更听话的人顶替我了，这几年技术科新分过来的技校生中专生，几乎都被他发展成了入党积极分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反正这赵东升就是个隐患，不削弱他的话，我迟早也会被他架空！” 说这番话的时候，程常林情绪微微有些激动，这种话在单位他是不能说的，也就只能回了家发泄发泄。 “爸你放心，女儿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程清妍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片刻后又问道：“对了爸，你说的那个段云也是技术员么？” “就是一车间的一个小徒工，前段时间还闹过一回自杀的那个傻小子！”程常林说道。 “是他！？”程清妍闻言顿时一脸讶色。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抄到的车床技改方案，还成了书记眼中的红人，田丰这小子也是个蠢货，居然还被段云那傻小子下了套，今天的事情整的我和厂长挺被动的，我这张老脸也都快丢光了！”程常林有些恼怒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程清妍一脸恍然道。 “明白什么了？”程常林转头对女儿问道。 “我前天晚上见到过那个段云了，他也到咱们厂职工夜校学习了，听人说他只有初中学历，我当时还奇怪呢，按理来说咱们厂职工夜宵报名门坎最少也要技校毕业……看来应该是书记给他安排的。”程清妍说道。 “天大的笑话！一个初中生也想考夜大，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真以为有书记罩着就能上大学提干一步登天了！”程常林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他骨子里就带着几分知识分子的那种清高和自傲，从来就没把普通低学历的工人放在眼里，片刻后正色对程清妍说道： “小妍，以后离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远点！” “嗯。”程清妍随口应了一声，但清澈的双瞳则闪过了一抹疑惑…… 第七十八章 看电影 晚上，段云看着自己刚刚收拾出来工作室，心情相当的愉悦。 段云一直都喜欢安静独立的环境办公，虽然他现在上夜班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怎么干活，但车间的机器太吵了，让他很难去安静的思考一些问题。 而现在租了三间小房，段云也就有自己的一个独立的空间。 接下来，段云还打算花钱找模工组的老师傅给自己专门做一套绘图用座椅，另外在买全套的绘图工具和一个质量好的台灯，这样的话，平时没维修电器的活的时候，他就可以在这里安心画图了。 好的工作环境对从事技术工作的人也是非常重要的，既然眼下没法马上分到新房，出租屋就是段云目前最好的选择。 到了下午六点，曹东和另外两人已经一起去其他厂区干活去了，只剩下段云一个人。 看了一眼手表，段云锁上了房门准备回家吃饭，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车铃的声音。 “高磊？” 当段云转头看着带着墨镜留着爆炸头的高磊后，多少有些意外。 “崔林和雷子呢？”高磊问道。 “都外边干活去了。” “看来你这摊子生意还不错啊。”高磊笑着说道。 “我说你也真有意思，这天马上都黑，你还带着墨镜干嘛？”段云撇撇嘴对高磊说道。 “你懂个屁，这叫时髦，小姑娘们就喜欢我这造型！” “那你有对象么？没对象你说个屁啊？”段云笑着说道。 自从上次段云和高磊下馆子喝过酒后，两人是越来越熟络了，现在也都能互相调侃上两句了。 “说的好像你有对象似的……”话说到一半，高磊似乎感觉有些不妥，毕竟之前段云还因为何晓丽自杀过一次，于是转移话题道：“赶紧上车，兄弟们都在饭馆等着你呢！” “又下馆子？你可真有钱。” “废什么话，赶紧上车。”高磊示意段云坐到后车架，说道：“今天晚上有节目！” “节目？啥节目？”段云闻言一愣。 “看电影，今晚放的是《庐山恋》，有亲嘴镜头的。”说道这里的时候，高磊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额。”段云应了应了一声，心里却感觉又些好笑。 如今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影视题材方面的作品虽然相比当年的‘样板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依旧非常的保守。 《庐山恋》也算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部有吻戏的电影，这种镜头在后世或者不值一提，但在电影刚刚开始公映的那段时间，却在全国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个时候青年人谈恋爱还是有些隐私的事情，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偷偷摸摸，但庐山恋则算是第一部将这种青年恋爱完整的放在大银屏上的影片。 另外这部影片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质量上乘的经典制作，影片背景地点环境优美，男友主演衣着时尚靓丽，据说片中女主角43套青春靓丽的洋装大部分都是剧组从香港买的。 两个主演的演技也非常出色，尤其是女主演张瑜简直成了那个年代的银屏女神，她和当时电影的男主演郭凯敏被称作金童玉女，很多人都认为两人最终会走在一起，成为真正的伴侣。 但电影就是电影，张瑜最终还是嫁给了电影导演。 不过对于前世看了很多好莱坞大片和岛国‘动作片’的段云而言，他对这种老电影兴趣着实不大。 但在如今这个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看电影也算是段云调节生活为数不多的选择，所以他也打算和高磊一起到电影院看看。 坐上高磊的车子，两人到了饭馆。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高磊就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主儿，赚多少钱就能花多少钱，完全没有存钱的概念。 但段云也感觉到，这高磊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性格直爽，没什么城府，有什么事情也都是直接摆在桌面上，不是那种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到了晚上七点半，酒足饭饱的高磊和段云领着七八同车间的兄弟来到了齿轮厂的工人俱乐部门口。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梳子，高磊在手心唾口唾沫，往头上抹了抹，然后将自己的爆炸头仔细的梳理了一番。 此时在影院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男男女女，个个都穿的光鲜亮丽。 红星齿轮厂工人俱乐部一天只放三场电影，分别是晚上六点，八点，和十点。 下午五点开始售票，票价一毛钱一张，来的晚了票就没了。 段云跟着高磊一伙的后面，内心则有些疑惑。 从刚才吃饭到现在，段云就没看到高磊亮出电影票，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去售票口买票的意思。 “妹子，一起看电影呗。”看到一个烫着波浪头的女青年，高磊弹飞了手中的烟屁，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 “我们磊哥有钱，想吃什么零食说话。”高磊旁边的一个小兄弟也跟着帮腔道。 “德行！” 那波浪头女子白了高磊一眼，转身离开了。 “呵呵，这小娘们还是个小辣椒。”高磊见状也不以为意，嘿嘿笑着说道。 “哥，开始验票了！”高磊身后的青年突然喊道。 果然此时俱乐部门口已经走出了大量退场的人群，两个负责验票的老头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啪！” 高磊见状立刻抬手打了个响指，对身后几人说道：“按老计划行事，我掩护，哥几个直接往里冲！” 高磊话声一落，同来的几个哥们纷纷小跑着来到了门口。 眼见高磊一伙人跑了过来，两个在门口负责验票的老头立刻进入了‘高度战备’状态，很明显，高磊一伙已经是他们眼中的‘惯犯’了。 “让让！让让！” 看到有女青年往里走，高磊立刻就蹭了上去，以至于原本就狭窄的影院入口顿时一片混乱。 高磊人高马大，在人群中这么一挤，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兄弟就趁机随着人流钻了进去。 但高磊本人却不忙着进去，而是故意往人家小姑娘的身上凑，即便被人家骂上两句，也嬉皮笑脸的，浑然不当做一回事…… 第七十九章 精彩镜头 饶是段云脸皮再厚，对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去买票。”段云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段云刚想走就被高磊一把拽住，说道：“买什么票！我看电影什么时候买过票？” “我说你至于么……”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人活的太无趣……”高磊一边说着，看到又有一群人进入，随即下意识的又为往前挤了一下。 “呀！” 人群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女人尖叫，之间一个烫着波浪卷，穿着画格子裙子的女青年眉头紧锁，一脸心疼的看了下自己穿着的粉色皮凉鞋。 段云听到声音也是愣了一下，但她的目光却被波浪卷女青年身后站着的女子吸引了。 原来，跟在波浪卷女子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总共的女儿程清妍。 此时的程清妍依旧留着一头清爽的马尾，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染色长裙，一双白色的凉鞋，身材亭亭玉立，非常的靓丽。 其实原本的程清妍晚饭后继续看书学习的，但副厂长的女儿于淑兰却突然到了她家。 于淑兰也算是程清妍的闺蜜了，两人在初中的时候是同学，后来初中毕业后，程清妍上了中专，而于淑兰则考上了技校，去年进的厂子，比程清妍提前了一年。 最近庐山恋在大兴当地放映的非常火爆，所以于淑兰今天一下班就骑着车子到俱乐部门口买了两张票，晚上叫程清妍一起看的。 只是没想到刚到俱乐部门口，于淑兰的新凉鞋就被拥挤的人群踩了一下，这让她既脚疼，也心疼。 “挤什么挤！” 于淑兰虽然是个女生，但却天生脾气火爆，而且父亲是齿轮厂副厂长，平时在厂子里没人敢得罪他，所以当即杏眼圆睁，对门口站着的罪魁祸首高磊喊了一声。 高磊看到于淑兰和程清妍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着从门口处退到一边。 “臭流氓！”于淑兰看了一眼脚下踩脏的皮凉鞋，又余怒未消的对高磊喊道。 高磊虽然这人有些流里流气的，但实际上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只是嘿嘿笑着，完全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同志对不起，他也不是故意的……”段云担心高磊突然发怒会做出什么蠢事来，于是连忙上前帮高磊解释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你们一伙的！”于淑兰闻言转头白了段云一眼，随即仰着头，拉着程清妍啊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程清妍进门的时候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高磊和段云，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厌恶。 “哈哈哈！”看到两人进去后，高磊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咱们厂有名的小辣椒，我喜欢！” “你刚才不是挺猛的么，怎么让人家骂两句就老实了？”段云语气带着调侃的说道。 “这俩妞可是副厂长和总工的女儿，咱们厂谁敢招惹这俩妞啊。”高磊撇撇嘴说道。 “副厂长和总工的女儿？”段云闻言一愣。 “是啊，那个小辣椒叫于淑华，是副厂长的二女儿，跟着她的那个就是程总工家的千金，也是咱们厂的厂花程清妍，我跟你说过的。”高磊说道。 “原来如此。”段云闻言顿时恍然，随即笑着对高磊说道：“你不是正好没对象么，怎么不去追？” “拉倒吧！咱们厂女工眼睛个个都长在头顶了，更何况这两个极品。”高磊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人家啥家庭，咱们啥家庭啊，找也找的都是高干弟子，哪轮得到咱们这些小工人，就凭你一个月三十八块五毛钱的工资？” “也是。”段云闻言点点头。 “行了，这电影也马上开场了，咱们赶紧进去吧。”高磊一把拽住段云的手臂，大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两个检票的老头早就被高磊一伙折腾的脑袋大了一圈，眼见这会儿高磊要进来，索性也都当做没看见，连同段云一起直接放行了。 进入影院后，先前进去的几人早就给高磊和段云占好了座位，两人随即一屁股坐了过去。 俱乐部的电影票都是标有座位的，但最后排的位置一般都是专门空置出来留给工作人员和其他特殊关照的人物的，平时没人坐，而这就成了高磊一伙的专座。 电影终于开始了，高磊一会人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段云此时的心情也是挺愉快的，尽管刚才他感觉高磊一伙人挺丢人的，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有这么个能消遣的娱乐项目，所以刚才的难堪顿时一扫而空。 而电影开始后，段云却意外的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高磊却双手负于胸前，闭目养神起来。 不过段云也没管那么多，只是静静的欣赏起了这部影片。 舒缓的背景音乐，优美的画面，让段云感觉非常的轻松。 他很快就发现，虽然这是一部很老的影片，但却出乎意料的好看，男女演员的表演自然而具有时代气息，确实称得上一部佳作。 而当电影演到女主角张瑜马上就要亲吻男猪脚的时候，段云旁边坐着高磊却突然猛的睁开了眼睛。 说实话，这个所谓的吻戏在段云看来简直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张瑜也就用嘴唇轻轻的碰了下男主的脸颊，却成就了中国史上经典的‘荧幕第一吻’。 “嘘！”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放映大厅，随后高磊和一起来的几个青工大声喊了一声好。 一时间，大厅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后排。 这一刻，段云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和高磊一伙来看电影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二逼青年欢乐多？ “这片子我看好几遍了，就这段最精彩！”高磊一脸兴奋的对段云说道。 “我去趟厕所……” 段云说话间，站起了身子，快步离开了…… 第八十章 明星效应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段云原本想回家，却又被高磊一伙拉到了厂子里的单身宿舍。 高磊的有几个小兄弟不是本厂子弟，他们平时都住在六个人一件的职工宿舍中。 这里居住环境虽然依旧有些拥挤，但整体来说环境还是不错的。 有专门的锅炉房，食堂，小卖部和篮球场等设施，生活上还是比较便利的。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快十点的时间段，但这个二层单身宿舍依旧显得非常热闹。 走在二层的过道中，段云看到有几个穿着二股筋背心和大裤衩，脸上粘满了纸条的青工从身边走过，一脸的兴奋之色。 而到了高磊同伴的宿舍后，几个人立刻打开了录音机，喇叭开到了最亮。 “阿里，阿里巴巴……” 如同中了魔咒一般，高磊等人相互嘻笑着扭着屁股，跳着这年头最流行的迪斯科。 到了这一刻，段云算是明白高磊这帮子青工为何会晚上上班的时候精神会萎靡不振了。 和段云前身经历相似，这里的很多青工当初从中学毕业之后就开始下乡改造，农村里为了挣工分玩命的劳作，身体锻炼的有些过度，而回到工厂后，劳动强度降低了很多，很多人精力过剩，所以会经常通宵达旦的打牌娱乐，甚至过激一点的还会打架闹事，这都屡见不鲜的事情。 就高磊他们一直听英语打牌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段云这才骑车回家拿饭盒准备上夜班…… …… 接下里的两天，段云在厂里的日子过的风平浪静。 之前他在厂子会议上怒怼田丰和总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厂，再次成为了厂里的八卦热点人物。 但有书记撑腰，段云在车间自然是不可能被人穿小鞋的。 虽然明面上车间主任王强等人都是厂长这边的人，但他们也都不敢得罪书记，个个都是墙头草。 况且赵东升以往在厂子里‘战绩辉煌’，架空挤走了好几任的厂长，尤其是这次否定了秦刚的技改小组计划，会议上占尽了上风，所以现在厂子里的基层干部都在观望中，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对段云下手。 车间主任王刚反倒是想讨好下段云，将他调回到白班，毕竟那个何晓丽现如今一直请假在家，所以让段云调班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段云却没有倒回白班的意思，毕竟他现在上的这个夜班实在是太过舒服了。 而且如今段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晚上上班，白天补觉后修理电器或者独自在出租屋中绘图。 花了五十块钱，模工班的班长老黄连工带料，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给段云做出了一套绘图座椅，和厂里技术科绘图员用的还要精致一些。 不得不说，工厂这些模工班的老师傅手艺还是相当精湛的，比起乡村里的一般木匠，他们这种长期做有精度要求的模工技术上明显更胜一筹，而且给段云做桌子用的料也是正儿八经的实木，绝对经久耐用，这点还是让段云相当满意的。 绘图桌椅有了，段云又买来灯管，小变压器和电线等材料，手工diy了一个40w的可调台灯，这使得段云夜晚绘图的时候，始终有合适护眼的光线。 到了这一步，段云的工作室算是彻底布置完成了，这也让段云重生以后，有了一个专业制图和工作的空间。 除了工作室布置完成，段云这几天的天线生意也有进一步的起色。 齿轮厂这边的生意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瓶颈，75块的定价还是吓怕了很多有电视的用户，李芸母亲也是费尽了口舌，但这两天也只是拉到一单子的生意。 不过之前段云让曹东在其他工矿厂区布置的销售点则是捷报频传，尤其是在矿务局那一片，从大前天到今天，居然一口气卖出了七个，这对段云曹东和崔林他们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虽然七天卖出七个天线听起来不算多，甚至有些少的可怜，但在段云看来，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 要知道，这七个天线还只是矿区局这一片区域的，虽然其他厂区还都没怎么开张，但通过曹东这几天到各个点反馈的情况上看，已经有不少进行过咨询了，只是还没有最终下定购买天线的决心。 不过段云也不着急，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两年应该还会出现很多轰动全国，引起万人空巷的电视剧，诸如日剧《血疑》和动画片《森林大帝》。 《血疑》使山口百惠成为当年中国的超级偶像，满大街“幸子衫”、“幸子头”、“光夫衫”、“大岛茂包”，不仅让个体户赚个钵满盆满，也让中国大众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名人效应”。 而rb动画片《森林大帝》讲述小狮子雷欧成长的故事，同样也让当年的很多孩子欣喜若狂，而这部动画片是rb广告商提供动画片，这也标志着中国广告业进入新时代——可在节目进行30分钟后插播1分钟商业广告。 在段云看来，他完全可以凭着这几部热播剧的风潮，让自己的天线生意快速得到拓展，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所以段云对自己天线生意将来的前景，还是非常看好的。 “段哥，这是今天的单子。”此时段云下午刚到出租屋的时候，就看到曹东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来到了自己面前。 “大兴肉联厂？”段云看到单子上的地址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说道：“你在肉联厂也建点了？” 在段云的印象中，大兴肉联厂距离齿轮厂是比较远的，甚至比到矿务局还要远一截，骑车起码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肉联厂那地方有钱人也不少，尤其是一些手头有点权力的，私下卖了不少厂子里处理肉，没少捞钱。”曹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那个点的生意要起来了，不比矿务局那边差！” “哥，今天有活么？”此时正在出租屋中组装天线的崔林和雷子也走了出来，一脸期待的问道。 第八十一章 售后服务 逐渐尝到了甜头的崔林和雷子现在干活比以前要积极多了。 安装天线这活没什么难度，顶多也就骑车跑腿麻烦点，但对他们这种体力旺盛的年轻人而言，根本就不算回事。 虽然相比段云和曹东赚取利润的大头，崔林和雷子的安装费看起来有些少的可怜，但实际上一部天线三块钱的安装费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光是这两天他们总共安装了八套天线，每人赚了十二块，这几乎已经相当他们半个月的工资了，所以现在一听说有活，两只眼睛都是冒光的。 “下午暂时就一户，地址在肉联厂那边。”段云说着，掏出一个本子，先将纸条上的弟子和住户名字记录了一下。 段云现在安装天线都会将用户信息记录起来，他这么做也是有些想法的。 如今这年头很多商品都不注重后期服务，诸如一些生产电器的厂家，虽然号称也有售后服务，但实际上维修点非常少，一般城市也就一两个分部维修点，用户想修理也只能到星期天的时候进城去修，非常的不方便，而且有些维修点还存在吃拿卡要的情况，不给修理工掏钱，对方就找各种理由拖着，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给你修完。 而段云打算将来建立一个维修售后的团队。 搞售后尤其是免费售后在很多人听起来似乎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但对段云而言，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金矿。 在段云看来，自己的天线虽然现在挂着一个‘进口天线’的名头，但实际都是些段云自己组装的山寨货，质量上段云一直有把控，但毕竟不是正规厂家的东西，耐用性肯定是会差一些的。 段云目前的天线显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放在商店柜台和其他公开的渠道上销售的，所以口碑对他的生意拓展则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70块钱一套的天线在当前这个年头堪称昂贵，段云这种手工制品虽然做的认真，但他刚做出的第一版的产品肯定是存在不少问题的，一旦出现损坏问题，对用户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如果得不到强力的售后服务，段云这种天线的口碑很快就会在当地遭遇挫折。 所以好的售后服务不光能提升产品的口碑，同时也能收到对产品的反馈，这对段云将来改进或者升级天线产品，都是非常有用的。 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段云通过整理用户名单和售后，可以掌握很多优质潜力的消费者资源。 这年头能买得起电视，用得起70块钱天线的人绝对是妥妥的有钱人。 段云上门做售后服务的时候，除了能发现自己产品的不足，同时也可以发现一些新的消费趋势，比如当下流行什么电器设备，电风扇，录音机，电冰箱，台钟，以及其他的各种时兴商品，段云都能从中找到一些商机。 只不过他现在这个计划也只是有了初步构思，若是想成立一个合格的售后以及客户反馈收集的团队，段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光是招人和培训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虽然若是段云缺人的话，高磊这伙人倒是还有人愿意入伙，但他们普遍素质和文化都差一些，干活没问题，但和客户沟通则是需要口才和技巧的。 好在留给段云的时间还长，就目前的这点生意，曹东和崔林他们几个是够用的。 “雷子，这次你去吧。”看到只有一单生意，崔林从段云手中接过地址单后，有递给了旁边的雷子。 “崔哥，还是你去吧，你家不是正缺钱买大立柜么……” 看得出，这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有好事还是懂的互相谦让的。 “行了，反正下午这边也没多少活，你们两个一起过去不就行了。”段云见状感觉有些好笑，接着说道：“肉联厂那边的路有点远，我给这单活多加一块钱，正好四块钱，你们两个一人两块。” “谢谢哥！”两人闻言顿时露出了喜色。 “路上慢点！”段云将四块钱塞到了两人手中后，安顿了一句。 “哎！” 两人将钱装入口袋后，喜滋滋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段哥，那啥，我想和你……”看到崔林和雷子离开后，曹东挠着头，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有话你就直说！”段云见状眉头一皱说道。 “哥，是这样的，我想买辆自行车，总是骑你的车子太不好意思了……”曹东瘪瘪嘴，接着说道：“就是我手头的钱还差点，能借我点么？三十块就够了……” “三十块够么？钱我可以借你，但你有工业券么？”段云问道。 “我到商店买写零件自己组装一辆，比不上你这大二八，不过也能骑。”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在八十年代，很多工人没有工业券或者是为了省钱，都会从当地各个铺子买零件自己组装自行车。 自行车的车架、轮胎、脚踏、刹车、链条等25个部件中，其基本部件缺一不可，为了买齐这些部件，也是要花不少功夫的，有时候碰上一些零部件紧缺没货，还需要跑很远的路到别的地方去购买。 但这种自己组装的自行车质量没法和永久凤凰这种名牌产品相比，有的时候如果发现撞车的情况，甚至会发生车大梁轱辘严重变形的情况，但总的来说正常使用没有问题，最关键的是省钱，而且不用工业券。 段云家里都是还有一些母亲积攒下来的工业券，但那是段云打算给家里买电视机和自行车用的，自然不能给曹东。 “那行。”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从口袋摸出了刚才到手的三张大团结，递给曹东后说道：“钱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够了够了！”曹东闻言顿时面色一喜，随后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后，骑着自行车满脸兴奋的售后离开了…… 第八十二章 购置电视 周日，段云进城办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给家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 这台黑白电视是十二寸牡丹牌，花了段云420块钱，另外母亲存了好几年的工业券也终于见了底，只剩下了三四张。 其实以段云的身家，他完全可以买更好的十四寸或者进口的日立电视，之所以最后选择了十二寸的黑白电视，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一方面是因为段云不想太张扬，左邻右舍红眼病的人居多，买太好的电视容易惹来旁人的妒忌和非议，这样会给段云母亲和妹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段云通过这段时间的天线安装生意，发现大兴几个厂区的用户大部分都购买的是这种十二寸的牡丹，口碑销量都不错，所以段云若是想测试改装天线的话，牡丹电视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测试平台。 当段云把这台十二寸的‘大屁股’牡丹抱回家中的时候，给了母亲和妹妹一个巨大的惊喜！ 段云家这十多年来，唯一的娱乐项目就只有一台收音机，生活单调却缺乏色彩，而段云的这台黑白电视机，则无疑会极大的提升段云一家人的生活质量。 将电视机放在家里的衣箱上后，段云又装上了自己做的天线，屏幕亮起的瞬间，母亲和妹妹脸上都绽放出了兴奋的笑容。 “哥，你可这真厉害，居然能收到这么多台，而且还这么清楚。”妹妹段芳两个大眼睛满是兴奋的盯着电视屏幕，接着说道：“我们班有两个同学一直再和我们讨论《排球女将》这个电视剧了，我都插不上嘴，这会咱们家也能看了……” “给你提个醒，看电视可以，学习可不能拉下，否则的话，这电视就不给你看了！”段云故意板着脸对妹妹警告道。 段云其实对段芳的学习也是很关心的，不过眼下她刚上高三，真要是到了学习要劲的时候，段云肯定会亲自去辅导她的。 “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学习的。”段芳对哥哥做了鬼脸，就又扭头看向了电视屏幕。 母亲看到兄妹两人斗嘴，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能看出来，她今天的心情也是非常高兴的。 至于段云，虽然对妹妹做出了警告，但实际上他心里明白，妹妹段芳是个很学习很自觉的女孩，成绩也一直都不错，根本用不着家里人督促。 段云中午买来电视机，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楼道的左邻右舍就全都涌入了段云的家中。 其实段云原本是想低调的，还告诉母亲妹妹不要张扬买电视机的事情，但母亲显然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只是到水房洗了菜的功夫，段云家有电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楼层。 不过段云也不能埋怨自己母亲，毕竟段家这么多年一直都饱受左邻右舍的鄙夷和轻视，如今自己儿子赚了钱有了点气候，高秀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啧啧，这新电视看的就是好啊，我儿子要是结婚的话，我也给他买一台。” “我家其实也打算买一台这样的，就是我那口子嫌十二寸的小，想过段时间到北京买台十四寸进口的……” “还凑合吧，其实我听说现在北京那边都已经开始流行彩色电视了，那种看着才敞亮……” 段云能明显从左邻右舍的这帮老娘们的话中听到几分酸气，但段云母亲高秀芝则依旧显得非常高兴，还让段芳从邻居那里借来了几把椅子，倒水削苹果给这些上门看电视的邻居。 屋子里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段云对看这种小电视没什么兴趣，于是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家门。 之前段云对书记承诺下周五的时候会把车间的新车床改装出来，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尽管段云已经通过熟人，加工出了大部分自动车床的改装工件，但段云已经得到了书记的暗示，是不会把自动车床立刻改装出来的，他还需要等待书记那边的指示。 但在这之前，段云还必须要提前将车床改装的图纸画出来。 其实书记本人不是技术出身，给他图纸也未必能看得明白，段云这样做，只是想让书记明白，他是真的是有能看懂和绘制图纸的技术，不比厂子里的其他技术员逊色，这样就等于给书记吃了个定心丸，让他将来帮自己争取好处或者提干的时候，更加的有底气。 晚上的天气非常的凉爽，段云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曹东和崔林雷子他们都已经到外边干活去了，段云则可以独自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绘图了。 其实自从大学毕业后，段云基本上就没手工绘制过机械图，都是用电脑软件制作图纸的。 记忆中最后一次手工绘图，还是在大二的时候，当时系里正在举办一次机械设计比赛，要求手工绘图，而在那次比赛中，段云获得了第二的好成绩。 坐在绘图桌上，段云拿起了圆规和削好的2b铅笔，仿佛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 第八十三章 超高奖金 星期一早上，齿轮厂办公楼各科室开过早会后，都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和往日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工厂财务室格外的忙碌，因为今天是统计工资的日子。 红星齿轮厂正常情况下都是每月十号开始统计，十五号下发工资的。 这年头普通工人的工资一般是有岗位工资、工龄工资和绩效工资三部分组成了。 各车间班组在将工人的工作量和考勤的进统计后，层层审核，然后上报到工厂的财会部门整理成表格，上交到厂长那里签字后，最终发放到工人的手中。 工厂的财政大权一直都被厂长秦刚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全厂职工每月的工资奖金以及其他各种费用，必须由他签字后才能最终支出。 尽管秦刚手握工厂的财政大权，但工厂人事方面的事情，则是控制在书记赵东升的手中，厂子里任何工人的调动都必须赵东升点头才行，而且工人提干，或者是基层干部晋升提拔，也都是要过书记政审这关的。 上午刚过十点，财务科的科长就将一份全厂职工七月份的工资报表送到了秦刚的办公桌上。 通常情况下，秦刚并不会仔细去看，如果心情高兴，直接大笔一挥，签上名字就行了，但今天则有些特殊。 “厂长，这是咱们厂全体职工七月份的工资统计表，绝大部分数据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有这个……”财务科科长闵航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张表格中画红线的一排。 “这是……”秦刚怔了一下，随即一脸惊讶的说道：“这个一车间的段云本月将近八百七十二块四毛八分钱！？” 这实在是不得不让秦刚有如此的大的反应，毕竟对比一车间普遍几十块的工资数目，段云那八百多块的工资是在是太过扎眼了。 “我看到这个段云的工资数目也感觉很不正常，还专门到一车间找王主任和统计员询问过了，他们都说段云的工作量统计上没有错误，按照车间的奖励规定，就应该拿这么多的奖金……”闵航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工资表先放在我这里，你先忙你的吧。”秦刚一挥手，示意闵航离开。 “嗯。”闵航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闵航离开，秦刚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这年头当工厂领导，最重要的就是要能一碗水端平，否则就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人不怕穷，就怕不公，虽然改革开放后，各地各厂已经打破了同工同酬的框框，为了鼓励生产，也都各自设立了完备的奖金制度，工人间的收入水平已经拉开了一些，但总的来说，工人间收入差距不大，顶多也就十几块几十块的样子，大部分人还是出于一个吃大锅饭的状态。 秦刚当厂长的这些年，自然是深谙这个道理，以前厂子里也发生过很多同一车间的工人因为工资相差了十几块甚至几块钱就引发了一些矛盾，甚至还直接将捅到他和书记那里的事情，由此可见，底层工人对工资上的事情反应是非常敏感的，这绝对不是一个能忽视不管的事情。 其实倘若段云这次工资比一般人多个几十块的话，秦刚还不会当回事，但他这次八百多块的工资，已经整整高出了一般工人二十倍之多，而且段云现在还只是个入厂只有一个月的徒工，如果这件事在全厂传出去的话，那么肯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和质疑，这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就是这个段云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刚刚和自己的外甥田丰发生了争执，这段云明显就是赵东升那边的人，如果真的让段云拿到了如此高的工资，那对他在厂子里的威望则是个隐形的打击！ 但如果秦刚直接动用手中的权利粗暴的取消掉段云的这个奖金，显然也是不太合理的，毕竟厂子里有明确的的奖金制度，身为厂长，他也是不能一个人去修改厂子里实施了多年的规章制度的。 倘若段云不服秦刚闹上门的话，事情会很不好处理，毕竟段云是占理的，要是秦刚还对他进行打压的话，段云甚至可以到市纪委举报。 八十年代初工人的地位和后世私企工人的社会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工人当家做主不光是个口号，工人实实在在是主人阶级。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这年头工人不能被开除，而厂长是会滚蛋的！ 另外赵东升可以不怕段云这个小青工，他也有足够的手段压制段云这样的工人，但怀旧坏在段云这小子有靠山，倘若站在他背后的书记赵东升站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的话，秦刚则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了。 秦刚这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徒工工资的事情陷入两难境地，思索了片刻后，他决定组织厂委开个临时会议，重点讨论一下这件事。 厂委大部分都是秦刚这边的人，到时候就算拍板取消段云的奖金，那也是厂委共同的决定，赵东升就算想发难，也不可能把矛头只对准自己…… …… 二十多分钟后，得到秦刚的通知后，厂委领导班子的成员就已经聚在了会议室中。 相比上次的技改会议，这次参加会议的人不多，除了秦刚和赵东升外，还有总工程常林，副厂长于建国以及其他几个主要科室的主管。 “老秦，今天找我们开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赵东升坐下后，微笑着问道。 “是这样的……”秦刚拿起了早上财会给他的那份工资报表，对众人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财务室已经统计出来了七月份的工资报表，我发现其中有一名职工的工资严重偏高！” “严重偏高？”坐在秦刚旁边的副厂长于建国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个偏高法？” “我想问下在座的各位，如果一个刚入厂一个多月的徒工，他第一个月上班的工资奖金有八百多块钱，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什么！？” 秦刚话声一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下一刻，众人的眼光就纷纷转向了坐在另外一边的财务科科长闵航的身上。 毫无疑问，如此高额的工资数额无疑极大的震撼了在场的这些人，在他们看来，一个新来的徒工工资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高的如此离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工厂财务方面出现了严重的统计错误！ 第八十四章 顾全大局 “这事我解释两句……”眼见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财务科科长闵航眉头微皱，说道：“关于一车间徒工段云本月工资八百块的这件事，我是专门找到一车间主任王强和统计员核实过的，他们都说没有问题，以段云本月的工作量，确实应该拿这么多的奖金……” 闵航知道工资统计错误他是要负责的，所以第一时间撇清了责任。 “一个徒工再怎么能干，工资也不可能离谱到这个程度啊？”副厂长于建国显然还是对闵航的说辞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段云同志车床改装后的效率，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此时赵东升用手扶了扶眼镜，接着说道：“一车间那边工人每日加工的成品数量除了班组统计数量外，入库的时候还要进行统计，之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所以段云这个月确实是加工出了很多的成品，他也理所应当的拿这么高的工资！这就是基层职工技改的丰硕成功！” 赵东升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恍然。 上次开会的时候，段云改装车床，加工效率提升了二十倍的事情就已经公开过了，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月段云能拿到如此高的奖金，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八百块的奖金是在是有些高的吓人了，倘若真的发出去的话，那么肯定会引起全厂职工的巨大轰动，会严重影响到很多老职工的不满情绪，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现在从赵东升的表态上看，他显然是要为段云站台的，而且是支持将这笔钱发给段云的。 “老赵，我知道你很看重这个段云，其实我本身也是非常支持厂子搞技改的……”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如果这笔奖金真的发给段云这样一个入厂刚刚一个月的徒工的话，厂子里很多老工人老技师心里会很不平衡，甚至会影响生产的，你是搞政工的，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吧……” “工厂的各项规章制度和奖励规则都是实行了几十年的，而且也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是科学合理的，也是咱们厂子管理的根本方针，这也是事实吧？”赵东升反问道。 “可是……” “这么说吧，如果因为一个工人的工资高，就要强行扣发他的工资，这合理么？”赵东升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当初咱们厂子设立的这个奖金制度，就是为了鼓励基层工人的生产积极性的，而且这个奖励方案实施的两年多来，也确实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相比当初吃大锅饭的时候，成品产量翻了三四倍还不止，咱们厂子如今效益好，很大程度上都是和这个奖金制度分不开的，老秦你是主抓生产的，应该明白坚持执行这个奖金制度的重要性吧？” “这个……”秦刚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赵东升的口才显然不是秦刚能比的，只是三言两语，秦刚就已然哑口无言。 “赵书记，工厂的奖金制度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但有时候咱们也需要灵活执行。”此时副厂长于建国也眉头微皱，说道：“老秦他要直接扣发段云同志的奖金虽然有些不合理，但确实也是为了咱们厂子的大局着想的，倘若段云这次有二三百的奖金，尚且还算能接受，但八百块的奖金要真的发给这样一个徒工，肯定会引起厂里很多工人包括基层领导心理方面的严重失衡，这方面你也要有所考虑啊。” 副厂长于建国在厂里一直都是扮演者‘老好人’的角色，凭借着大学的学历，以及有亲戚在市委当领导的人脉关系，所以他不用站队，就能在厂里稳坐二把手的交椅，而且虽然他平时厂委会议上不发言，但一旦提出建议，无论是厂长秦刚还是书记赵东升，都会慎重斟酌的。 “我只是按厂规办事，在段云这件事上，是就事论事，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赵东升闻言后，沉吟了一下正色说道。 “段云同志虽然是个刚入厂的徒工，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出这样的技改，说明他确实是个人才。”于建国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这次还是比较认同老秦的想法，咱们的管理工作不能太过死板，有时候是需要考虑大局的，倘若这笔钱真的发到了段云的手中，且不说会造成一部分职工的心里失衡，就是对段云本人也会带来一些麻烦，工人在工厂工作面临的不是一个真空的环境，段云拿着这么高的工资，难免会引起一些人对他的妒忌和眼红，甚至会对他进行排挤和发生冲突，这种事情厂子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我觉得无论是出于大局，还是出于对段云同志这样年轻人才的保护方面考虑，给他发放这么高的奖金都应该慎重考虑，或者少发晚发都可以。” 于建国话声一落，旁边坐着的几人顿时拍起了巴掌，显然参加会议的几个人还是比较认同他的这番话的。 虽然于建国这次明显是赞同秦刚的，但同时也认可了段云的能力和贡献，确实也是出于对段云的一种保护，所以无论是厂长这边的人还是书记这边的人，也都是能够接受的。 “于厂长说的非常好！”秦刚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咱们的管理工作必须顾全大局，但段云同志确实为厂里做出了贡献，全部扣发他的工资也不合适，所以我觉得可以先延缓少部分发放段云的奖金，然后在今后几个月将这笔奖金摊平，比如每个月多发给他几十块一百的，半年内全部发完，这样的话，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秦刚这么说显然也是有他的小算盘的，他是打算先少部分发放段云奖金，然后将他换岗到到其他的车床工位，这样的话，既可以平息高奖金带来的影响，同时也彻底断掉了段云靠着那台改装车床的生财之道，可谓是一箭双雕。 “既然这样的话，其实我感觉还是干脆取消段云这个月的奖金吧。”赵东升突然说道。 第八十五章 以退为进 “嗯？” 赵东升话声一落，包括秦刚在内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赵东升眼中的一个红人，之前正是段云在厂长召开的会议上当了赵东升枪里的子弹，才最终让秦刚的成立技改小组的计划破了产。 而就在刚才的时候，赵东升也也一直都在帮段云说话，明显是想让自己的人获得好处和奖励，但眼下突然话锋一转，说要取消段云这个月的奖金，甚至比秦刚提出的那个缓发奖金的方案还粗暴直接，这无疑让在场众人有些摸不到头。 “我也和老秦一样，觉得老于说的很有道理，管理确实需要顾全大局，从这方面来说，给段云发这么高的奖金确实会有一些负面影响，而且也会对段云同志今后在厂子里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赵东升正色说奥。 “老赵，你到底还是明理的人啊。”此时秦刚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于是接着说道：“既然赵书记也同意暂时扣发段云的奖金，那就……” “等一下！” 眼见秦刚要把事情交代给财务科科长闵航，赵东升突然打断了的话。 “老赵，你还有什么意见？”秦刚问道。 “是这样的，段云这次的奖金可以少发，但他这次技改为咱们厂做出了贡献，提高的生产效率，这个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觉得应该给段云额外的奖励。”赵东升眉头一挑说道。 “额外的奖励？什么奖励？”秦刚闻言顿时一怔。 “关于对段云奖励的问题，其实我上次开会的是也说过了，就是推行国务院最新下发的这个《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目前段云改装的车床一个月就为厂子多加工了几千个成品，以一车间的奖金制度，段云起码每月创造上千元的效益，一年下来就是一两万的利润，正好达到了这个《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的第二档的奖励方案，应给给予段云300到500元的奖金，同时还要给他荣誉方面的奖励！” 赵东升说完，在场众人顿时恍然。 原本以为赵东升已经在段云的这件事上妥协了，但谁都没想到赵东升玩了一手先退后进的伎俩，用技改奖励金替代了段云的计件奖金，保住了自己这边人的利益，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奖励段云，赵东升算是真正的将《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在工厂进行了落实，彻底断绝了秦刚成立技改小组的事情，可谓是一箭双雕！ “老赵……”秦刚皱起眉头，他显然看出了赵东升的意图，但心里实在对段云获得奖金有些不爽。 “老秦，我想提醒你一句，咱们厂子的规则制度可以灵活执行，但国家下发推行的制度和方案则是必须严格执行啊……”赵东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额。” 到了这一刻，不光是秦刚，包括于副厂长在内也都彻底没话说了。 他们也明白，当赵东升拿起‘国家规定’这柄尚方宝剑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 “那就这么办吧，段云当月的奖金停发，不过要给予段云同志300到500元的奖金，同时将段云获得技改奖励的事情通过工厂宣传栏和黑板报进行公示，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人对段云本月奖金的事情提出质疑了。”看到周围众人已经无话可说，赵东升直接拍板说道。 “那就按书记说的作吧。”此时副厂长于建国插了一句，转头又对秦刚问道：“老秦，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了，就这样吧。”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散会！” 于建国一挥手，厂委班子成员纷纷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 晚上段云上班的时候，从带班长黄海涛那里接到告知，让他早上下班先别走，书记会到车间找他有话说。 段云应了一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大致完成了新车床的改装方案图纸，趁着这个夜班的时间，他还需要在再对车床的部件进行研究，看看是否还有进一步改良的空间。 夜里三四点钟的时候，段云又到其他车间转悠了一圈，散了一圈烟后，又拿回了一些加工好的工件。 现如今工件已经全国加工完毕，只需要赵东升那边的通知，段云就可以对车床进行改装了。 而到了早上八点下班后，段云换好衣服后，就站在门口等候。 过来十来分钟，赵东升远远的走了过来，看到段云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书记早！” 段云满脸赔笑着招呼了一声。 “小段，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情。”赵东升领着段云来到了厂门口一个无人的空地前。 “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工厂统计奖金，按照你本月的工作量，应该发八百多块。”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昨天厂长开会，因为奖金数额太大，会对厂里其他职工造成心理上的影响，所以决定暂时扣发你这月的奖金……” “书记，我……”段云其实早就料想到他这个月的奖金数额会引起轰动，厂子里估计肯定会找各种毛病少发这笔钱，但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全部停发，这让段云有些无法接受。 “但厂子里决定，奖励你500元的技术改进奖，这可是我磨破了嘴皮子帮你争取过来的。”赵东升说道。 “啊，那太感谢书记了。” 尽管伍佰元的技改奖比这个月的奖金整整少了三百块，但段云心里也算能接受了，毕竟这半个多月来他也没怎么干活，所以算下来还是赚的挺大的。 更何况书记当面找自己谈这件事，这个面子还是必须给的。 “另外按照国家新下发的技改奖励规定，厂子里还会给你一些荣誉上的奖励……”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对了，你对新车床的技改方案研究的怎么样了？”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明天早上我就送到你办公室。”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很好！”赵东升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对段云说道：“如果这次新车床自动化改装成功的话，我会破格提名你成为今年工厂劳模的候选人的！” 第八十六章 提名 “太感谢赵书记了！”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其实相比上班多赚少赚几百块钱，段云还真不是太在意，他最想要的就是房子。 每年十一国庆的时候，红星齿轮厂都会评选出今年的工厂劳模，而劳模不光是一个荣誉，更涉及到一个优先分房的事情。 按理来说，段云这种刚入厂一个月的徒工是没有资格参加当年的劳模评比的，工厂规定的劳模评定中，至少也必须工龄满两年的在职职工才有资格进行评定。 但凡事没有绝对的，工厂评定劳模的规章中有这样一条，那就是对本厂有重大贡献的职工，可以不考虑工龄破格参加评选，而赵东升显然就是利用了这条规则，给了段云一个能破格参加劳模评选的资格。 相比早些年工厂倡导的大干猛干不同，如今国家对科研技术越发的重视起来，甚至还提出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口号，所以现如今工作态度，干活多少早已不是评定劳模的唯一标准，在很多的国企中，技术人员当选劳模的指标比例甚至比一线的老工人还多，所以如果段云真的在技改方面有所建树的话，今年当选劳模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你先别急着感谢我，现在还只是个劳模的提名而已，能不能真的当选，还要看你个人有多大的能力。”赵东升说道。 赵东升显然不打算给段云保证当上劳模的承诺，一方面每年的劳模评选不是他赵东升一个人说了算的，是要开会进行投票和评定的，因为涉及到分房的问题，所以对整个工厂来说，都是一件需要慎重对待的大事。 另外一方面，他还需要段云能继续证明自己的价值，仅凭他之前昙花一现的老车床改装，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我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不过小段你放心，你对工厂做的任何贡献，我们都会看在眼里并且会给予奖励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国务院已经下发了《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这个条例已经开始在全厂推行了，所以只要你的技改有价值，而且价值大的话，那么工厂这边肯定会让给予你相应的奖金和荣誉的，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行，我一定会努力的。”段云干脆的应道。 “那好，明年早上你就把你的那张改装的图纸交给我，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组装测试，你这回要听我安排。”赵东升正色说道。 “好的。”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上了一晚上夜班也挺累的。”赵东升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 而就在段云上午休息的时候，工厂的宣传栏和各车间的黑板报已经开始了更新。 国务院下发《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出现在了宣传栏最显赫的位置上，同时还有几篇倡导全厂职工技改的文章。 在书记的授意下，工厂宣传部几个有名的笔杆子动作很快，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快速完成了几篇有关倡导技改的软文，而段云作为新技改奖励条例实施后厂里第一个获得奖励的职工，被这帮子精通对厂领导歌功颂德的文人一顿猛夸，文章中对段云也是极尽溢美之词，甚至还将他说成了工厂工人阶层自学成才的技术模范以及新时代青年工人的典范！ 另外段云这次按照新规获得500元技改奖金的事情也被红字重点标注，出现在了宣传栏和黑板报中，这瞬间就引起了全厂职工的注意。 毫无疑问，500元的高额奖金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和妒忌，但眼红归眼红，却没人能对工厂的这项决定提出什么不满和意见来，毕竟厂子奖励段云，只是执行了国务院下达的条例，这个一点毛病都没有，就算再眼红，也没人敢对中央政策提出质疑。 赵东升显然还是经验老道，只用了几个笔杆子就压制住了厂里对段云高奖金的质疑，同时也真正将这个《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推行落实到了实处。 与此同时，在厂长秦刚的办公室中，总工程常林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秦厂长，现在工厂和各车间的宣传栏上都写着关于段云这次技改的宣传文章，还奖励他这个徒工整整五百块的奖金，你说这合理么？”程常林有些郁闷的说道。 “这是国务院下达的新规定，我能说什么？难道说国家的这个文件精神有问题？”秦刚一摊手说道。 “可是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书记这次对段云和新的技改奖励计划的宣传和推行，这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倘若工厂技改的重心都放在基层工人的身上，那还要我们这些专职搞技术的人干什么？他这明显就是想架空削弱我和技术部门在厂里的话语权！想让厂子成他赵东升的一言堂！秦厂长……我可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行了老秦。”秦刚示意程常林冷静，接着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 “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徒工莫非还能翻了天不成？”秦刚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那个段云不就是改装了一台老车床么？而且据我所知，他改装这台车床是韩忠帮的忙，韩忠几十年的老工人，有这道行也不足为奇，所以这个段云就算有点本事也不可能和专业的技术员相比，你要真把他当成一棵葱，那就太抬举这小子了。“ “也是。”秦刚闻言点点头，情绪顿时平和了很多，但片刻后，他又对秦刚问道：“老秦，可要是书记那边一直把段云当成技改典型宣传的话，那就是等于再打我们技术处这些人的脸啊，要是基层工人都可以完成技改，还要我们这些技术处的人干什么？吃干饭么？全厂职工背后都会有闲话啊……” “你放心，这段云就是被赵东升捧起来当枪使的傻小子而已，没那么大本事撑起全厂的技改计划的。”秦刚思量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么这样好了，咱们在厂里搞个技改的比赛，分分钟就能将这小子打回原形！” 第八十七章 技改比赛 “技改的比赛？”程常林闻言顿时一愣。 “没错。”秦刚点点头，说道：“段云不就是改装了一台老式车床么？就连一个老师傅和新徒工联手都能做出来的东西，说明也不过如此，难道你堂堂一个总工加上全厂的技术员就设计不出更好的自动化车床？” “那肯定没问题！”程常林眉头一挑说道。 “这不就得了。”秦刚嘴角勾起，接着说道：“段云他改装的是老车床，你们和技术处的可以选择起点更高的新车床进行改装，到时候咱们可以就这个新车床改装公开设立个技改的比赛，所有人都可以报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就不信那小子没有韩忠帮忙，还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只要你们改装新车床成功，厂里的所有人自然还是认可你们的，那个段云很快也就别人忘了，老赵他再不能用这小子来打你们脸了，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对对对！还是秦厂长您考虑的比较周到。”程常林面露喜色的说道。 程常林之前看过段云改装的那台车床，从技术上来说，其实并不复杂，只需要再多添加些工件和改进，就可以将新车床改装成自动车床，难度并不算高。 “还有就是这次技改比赛你不能参加。”秦刚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 “你堂堂一个总工，直接和一个徒工叫板比技术太丢份而且让其他人看来有些欺负人了。”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就算你比赛赢了，在厂里其他职工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什么光彩的，可一旦输了，我是说如果啊，到时候脸可就真的丢的太大了……” “那厂长您的意思是？”程常林闻言后，也确实感觉自己参加这种技术比武确实有些不妥，随即对秦刚问道。 “这次技改比赛的图纸和方案还是由你和技术处的成员来设计，但报名参加的人选……就让田丰来吧。”秦刚正色说道。 “额。” 程常林闻言顿时恍然。 秦刚这么做，显然还是有他的私心的，但也确实是个不错的策划。 一方面，田丰本身就是个专业的技术员，他若是赢了这次比赛，自然也是帮厂子里其他的技术工作者扳回了面子，消除工厂职工对技术人员专业上的质疑。 另外一方面，田丰是秦刚的外甥，他显然是私心想照顾下田丰的，上次抄袭段云技改图纸的事情已经在全厂传开，搞的他现在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而倘若这次比赛能获胜的话，则可以让他彻底洗脱之前的‘冤屈’，而且还能够获得奖金和荣誉，这对田丰将来评选劳模和升职都很有帮助。 “老程你放心，这次如果田丰能用你的技改方案赢下竞赛的话，获得的奖金，我让那小子一分不少的送到你家！”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哎，秦厂长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这些年我和我爱人也得到过你不少的照顾，这点小忙还算什么，更何况我也是想为我们这些专业高技术的人争回脸面而已……”程常林闻言后，连声说道。 程常林确实欠着秦刚不少的人情，也正是因为如此，自从他担任这厂里的总工后，多年来一直都是站在秦刚这边的，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行了，这奖金本来也是你应得的，田丰那小子这次若是能挽回名誉的话，他也得感谢你一辈子，那点奖金算什么。”秦刚手一挥，说道：“你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技改比赛的事情我去组织。” “好的，那我先走了。”程常林闻言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 傍晚，段云骑着自行车在厂区晃荡。 最近这段日子虽然天线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但厂区电器维修的生意却越来越少了。 说到底，一个三千职工的厂区是不可能支撑段云长期都有大量的上门维修电器的生意的，只能是细水长流，让段云偶尔出来捞捞外快。 不过段云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现在已经将生意放在了售卖安装天线这一边，上门维修的生意完全可以佛系维持一下就行了。 其实段云相比上门维修赚的这点钱，段云更为看重的是对客户信息的收集。 通过和户主的聊天，段云能套出他们的一些电器消费的需求，这对段云将来拓展其他业务也是很有帮助的。 那些复杂的电器设备段云自然是没有生产能力的，就算可以设计出来也搞不来那么多的材料零件和设备，所以段云之能在一些简单的小电子设备上动脑筋。 前段时间段云看到很多家庭都有电风扇，和后世的那种地摊上卖的廉价电风扇不同，这种电扇做工很良心，价格也很高，买一台这样的风扇要100元左右，是一个普通工人2个月的工资。 铝合金外壳的底座。铁制叶片，钢丝，搬起来很有分量，不像后世的一些电风扇，轻飘飘的，用个几年就出问题了。不是按键坏了，就是叶片断了或者是沾太多的灰没什么风了，后世厂家追求的是更多的盈利，当然做不起八十年代的这种风扇了。 由于质量很好，段云这段时间上门维修电器的时候，没有遇到一户人家让他修理电风扇的，但却让段云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在用户家，段云发现这种老式的电风扇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调档功能的，只有一个按钮开关，设计的非常简单。 除了电风扇外，段云还发现有些家庭上学的孩子写作业的时候，用的台灯同样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档位的，有时候灯光太亮或者太暗，都会影响到孩子的视力。 这让段云不由的想起了后世的一种名叫家用可调变压器的小商品，有了这种产品，就可以自由调节电风扇转速以及台灯的明暗，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小电器。 而且这种家用可调变压器的制作方法和材料也都很简单，只需要三极管，散热片，线圈，和一些可调电阻之类的小零件就能自己手工做出来。 这种家用可调变压器或许不会像天线那么赚钱，但在如今电视天线生意不多的时候，这种可调变压器作为一种低端廉价的商品，也是可以填补段云目前上门维修电器生意青黄不接的局面的，而且如果大量推广出去的话，也是可以赚到不少钱的。 第八十八章 近墨者黑 段云原本想回到自己工作室把这种可调变压器设计出来，不过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到了夜校上课的时间后，这才蹬着自行车来到了工人俱乐部。 以段云的学历功底自然是不需要上这种补习高中课程的职工也夜校的，但这是书记给他的安排，而且职工夜校也是有考勤的，长期无理由的不来上课会取消资格，倘若段云真的被取消上夜校的名额，这无疑也就等于打了之前为自己张罗上夜校的书记的脸面，这显然是段云不想看到的。 当段云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外边已经停满了自行车，他显然来的有点晚了。 而与此同时，夜校段云所在的那间教室中，前来学习的职工学员已经基本坐满，只有段云上次坐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 “小毛，别坐那个位置，赶紧走开！” 眼见一个留着铮亮偏分头的男青年想要坐到程清妍旁边的空位上，班长宋国忠连忙皱着眉头喝斥了一声。 “为啥不能坐这个位置？”那青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低头看书的程清妍，说道：“这不是没人坐么？” “这位置是那个姓段的坐的，上次田丰同志想坐这里都被他给赶走了。”宋国忠说道。 “姓段的？”这被称作小毛的青工上周没来上课，他是没见到过段云的，所以并不知道上次发生的事情。 “就是上个月吃耗子闹自杀的那个段云！”宋国忠提醒道。 “额。”小毛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离开了那个座位。 段云上次自杀的事情已经是全厂皆知，在很多人看来，这种人的脑子有问题，说不定是个神经病，所以一般人是不敢轻易招惹这样的人的。 “哎，老宋，你看过今天厂里宣传栏没，好像就是这个段云改装自动化车床成功，得到了厂领导的表扬，还给他发了五百块的奖金呢！”此时坐在宋国忠斜对面的一个男子突然转头说道。 “是啊，我也在车间黑板报上看到了。” “厉害了，五百块的奖金啊……” 这名男子话声一落，教室后面几排的学员顿时也如同炸了锅一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虽然段云这次技改的事迹只是刚刚出现在工厂宣传栏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却已经在全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段云获得了五百块的奖金，这个数额已经打破了红星齿轮厂建厂以来的最高奖金记录，几乎是普通职工一年多的工资总和，所以在全厂，尤其是基层职工中间，造成的轰动还是很大的！ “咱们厂子也是卧虎藏龙啊，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能人。”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学员忍不住感叹道。 “你知道个屁！”宋国忠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二叔就是一车间的技工，他跟我说，这个段云自打进入一车间就被和厂里的一群刺头安排在到了夜班，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他这次改装车床的事情其实主要是他师傅韩忠的功劳，只不过韩忠现在已经退休回老家了，结果这技改的功劳就扣在这小子头上了，真是走了狗屎运。” “是啊是啊，我前几天的时候也看到这个段云在厂门口的那个饭店里和高磊那帮子人一起喝酒吃肉呢。” “都和高磊他们混在一起了？” “前几天我在电影院门口也看到这个段云跟着高磊一伙人耍流氓呢……” 宋国忠话声一落，旁边几个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高磊等人在红星齿轮厂知名度还是很高的，不光是因为卖熟肉，还因为这伙人好勇斗狠，虽然这伙人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但在厂区经常打架斗殴却是很多人都看见到的，是工厂出了名的‘厂霸’，风评一直不佳。 “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国忠眉头一挑，接着说道：“高磊一伙是什么货色，大家也都知道，那纯粹就是地痞流氓社会渣滓！说到底就是读书少害了他们……我看这段云也和高磊他们差不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他是怎么进入咱们职工夜校的？难道厂领导审批咱们夜校学员资格的时候不做调查么？” “就是啊，我听说他初中都没上完，这种学历怎么有资格报考夜大，这不是闹着玩么？” 又有几人一脸疑惑的说道。 “据我所知的内部消息……”此时宋国忠故意压低了声音。 看都这一幕，周围几个学员纷纷把脑袋凑到了宋国忠的面前，而刚才一直都在埋头看书的程清妍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忍不住看向宋国忠。 “什么内部消息，说啊。”看到宋国忠卖关子，旁边有人连声问道。 “……这个段云和赵书记的关系很好，现在咱们厂书记和厂长正斗法呢，赵书记这次只是拿这傻小子改装车床的事情对付秦厂长，他就是一个炮灰，别看这段云现在在厂里挺红的，可一旦没了用处，书记也就把他一脚踹开了……”宋国忠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他这种初中生上夜校，也就是书记一句话的事情，他跟咱们这种有真才实学凭本事学历进入职工夜校的精英比不了，想考上夜大纯粹做梦！另外咱们这职工夜校也有规定，连续三周测验不及格的话，那就要取消学员资格……你们看吧，这小子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原来如此。” “还是宋班长厉害啊，分析的这么透彻。”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为咱们这种有文化有素质的人，离段云这种社会渣滓就应该远点！”宋国忠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另外今天晚上就有一次测验，到时候你们看吧，如果这小子真能考及格，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考卷吃了！” “哈哈哈，宋哥说的有道理。” “还是宋班长有水平，咱们确实应该离这种小流氓远点……对了宋班长，你办的那个红星青年诗社还招人么，我对文学也挺感兴趣的……” “吱呀。”正当后排学员议论纷纷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一把推开，段云大步走了进来。 第八十九章 模拟测验 看到段云进入教室，正在和宋国忠谈笑的几个学员纷纷转回了头。 不受待见归不受待见，但没人敢对当着面对段云冷嘲热讽的，毕竟这小子身板壮实的跟牛犊子一般，又不像善茬，所以没人会触这种霉头。 段云前脚进来，辅导老师后脚就跟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沓子的卷子，走上了讲台。 相比后世工厂学校早已普及的打印机复印机，如今这年头工厂企业学校，尤其是学校印着考卷，用的还都是手刻蜡纸油印。 通常两三份试卷或者文件可以用复写纸抄写，如果五份以上，就必须刻蜡纸油印了。 蜡纸放在一个硬纸盒里，取出垫上专用钢板，用专用的“钢笔”一笔一画地半写半刻字。刻蜡纸绝对是个技术活，轻重都不行，轻了刻不透蜡印不清楚，重了蜡纸会被刻破，蜡纸破了就不能印刷，前功尽弃。 这种蜡纸刻印出来的试卷都带着一股子油墨的香味，这也成为了后世很多人学生时代的一段记忆。 而在夜校教书的这些返聘的老教师都是蜡纸油印的高手，所以每周做一次测验试卷对他们而言是很轻松的事情。 段云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当看到讲台上老师抱着的试卷的时候，才暗道一声不好。 原来，段云今天过来听课原本就是打算混到课率，简单应付一下的，别说书本，就连铅笔都没有带，眼下如果考试的话，他连卷子都没法答。 然而段云越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只见讲台上数学老师看了一下讲台下座无虚席的学生后，说道：“各位同学，今晚咱们进行一次模拟测验，大家都把自己带来的书本放在课桌里，然后把桌子转过来。” 虽然这种职工夜校不必中小学，平时学习上课没那么严格，全靠学员自己的直觉，但因为这次测验是涉及到职工夜校的淘汰规则的，所以还是有点正规的。 “兄弟，接我根笔。”段云转头对后面的一个学员问道。 “我就带了一根笔。”后面的学员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位朋友，能借根笔么？”段云有对左边的一个女生问道。 “没有……” “宋班长……” “抱歉，我也就带了一根笔。”宋国忠说话间，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上衣兜上插着的另外一根钢笔。 “……” 而一旁坐着的程清妍看到这一幕后，顿时眉头微微皱起。 段云问了几个人，没一个借给他笔的，正当段云一脸尴尬的起身要和老师借支笔的时候，旁边坐着的程清妍突然从书桌里取出了自己带来的铅笔盒。 “我这人还有一根笔，拿去用吧。”程清妍打开铅笔盒后，取出一支钢笔对段云说道。 “清妍，万一你这根笔坏了的话……不留根备用么？”前面坐着的宋国忠闻言立刻转过头来，对着程清妍连连使眼色。 “谢谢啊！”段云见状，立刻满脸堆着对程清妍道谢，随即又冷着脸对宋国忠说道：“又不是借的你的笔，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段云自然是能看出这宋国忠明显是不想让程清妍借自己钢笔，索性也没惯着他，直接喝斥了一句。 段云知道夜校这帮子‘精英’似乎对自己不待见，但他也没打算让这帮人能高看自己一眼，所以碰上这种事自然不会客气。 “你……”宋国忠没想到段云居然会这么横。 “都是同学，不要这样说话，不然的话，把钢笔还给我。”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行行行！我不说了，谢谢你哈。”段云见状，对程清妍又道了声谢后，这才转过了头。 拿着程清妍的借给自己的钢笔，段云不由的对这个红星齿轮厂的厂花多了几分好感，至少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之前高磊评价的那么高冷和傲气，人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段云也没多想，他也能看出来，程清妍借给他钢笔，完全是出于一种同学间的互帮互助。 卷子从前排传到了后面，段云摊开卷子扫了一眼后，顿时愣了一下。 他并非是因为被这样考卷的试题难住了，而是恰恰相反，他发现这这份试卷上的题简直容易的令人发指！ 后世的人总是会说八十年代的高考很难，其实这里的难说的录取率。 受限于这年头教育不发达，师资有限，以及具备有条件报考大学的学生不多，再加上只有个位数的录取率，所以对这个年代的人而言，考大学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但从高考的试卷难度上而言，还是无法和后世相比的，很多后世必考的知识点现如今还没有被覆盖到教学大纲上，所以卷子上试题难度本身就是相对简单的。 几乎没怎有太多的思索，段云在考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就迅速进入了答题状态。 而教室中的其他学员则几乎个个眉头紧锁，这次的试卷对他们而言，显然还是难度不小的。 此时坐在程清妍前面的宋国忠则不时的叉开腿，偷看着大腿下面压在的课本，神情有些紧张。 这一幕在中小学的考试中经常能见到，但出现在赵国忠这样一个三十出头的大龄青年身上，则显得有些滑稽。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 正当很多学员刚刚进入长时间思考状态的时候，段云只剩下最后一面的应用题。 又过了十分钟，段云已经轻松的写完了试卷的最后一道题，也没进行验算，只是大致的看了一眼后，就抬头对代课的老师说道：“老师，我写完了！” 段云话声一落，班级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除了几人看向段云的目光是带着几分惊讶外，其他人的脸上则明显是挂着几分讥笑之意。 事情明摆着的，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答完一份标准的模拟考卷，段云这么早就交卷，显然是已经选择放弃了。 “卷子交上来你就可以走了。”老教师看了一眼段云后，淡淡的说道。 “哎。”段云应了一声后，下意识的将钢笔装入了口袋中，起身走上讲台将试卷后，大步离开了…… 第九十章 牢固的友谊 晚上到车间上夜班，段云刚进车间，就见高磊一伙笑嘻嘻凑了过来。 “厉害啊段云，你这个月五百块奖金，比咱们厂厂长的工资都高，这要是让你再混个一年，估计都要成万元户了吧？”高磊嘿嘿笑着说道。 “啥也不说了。”段云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包凤凰，拆开后散了一圈，说道：“等工资发下来，咱们下馆子狠搓一顿，都别给我省钱！” 其实这段时间段云经常和高磊一伙人下馆子，早就想请客了，可这高磊是个好面子的人，次次都要充大头买单，根本不给段云机会，而趁着这次发奖金的机会，段云想把这人情还一些。 “行！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仗义的主儿。”这次高磊没有阻拦段云做东的意思，毕竟五百块确实是一笔大钱，也确实该让这小子出点‘血’。 “段哥，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外边生意赚大钱，工厂的工资比厂长都高，这本事简直厉害了，啥时候也教教我们？”站在高磊旁边的一个青工语气羡慕的说道。 “快拉倒吧，就你这德性还想发财？人家段哥是什么人物？正儿八经的文化人！有头脑，懂技术，会修电器改装车床，你看看这上衣口袋里还插着钢笔呢，一看就是妥妥的大知识分子！”旁边又有一人笑着说着。 现在高磊这伙人是真的对段云有些佩服了，这才刚来一车间不到一个月，就搞出了车床技改，成为书记眼前的红人，而且在外边还经营着修理电器的生意，现如今工资比厂长都高，这份本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钢笔？”段云闻言顿时一怔，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口袋中上插着的英雄钢笔后，顿时恍然。 原来，段云上夜校考试的时候，交卷忙着走人，忘记把从程清妍那里借的钢笔还回去了。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后天夜校还有课，段云到时候还给她就行了。 “段哥，你那摊子还要人么？”。 “我也想去你那里干活。”此时有两个青工满脸堆笑着对段云问道。 当初段云在饭店里提出要招人手的时候，除了崔林和雷子，其他人都是观望，毕竟当时这伙人只是刚刚和段云相互认识，至于段云本人靠不靠谱，他的生意赚不赚钱，都是个未知数。 而这一个星期下来，他们是眼睁睁的看到崔林和雷子都已经赚到了钱，甚至干一个星期就快赶上他们这些徒工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已经让高磊手下这伙青工开始羡慕了。 另外段云在工厂里工作和做事也是有一套，作为一个刚入厂不久的徒工迅速抱上了书记的大腿，搞出技改还获得了伍佰元的奖金，现在工厂板报宣传栏上到处都是段云的‘光荣事迹’，这种本事确实让高磊一会心生佩服，也认定了他就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跟着他混应该是没错的。 “要！”段云闻言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眉头一挑说道：“哥几个想到我这里帮忙我都欢迎，我也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对了，高磊你要是肯过来帮忙的话，工钱好说！” 段云原本就想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招兵买马，这帮青工主动想投靠自己对段云而言正中下怀。 至于邀请高磊，段云纯粹是出于一种客套，给高磊一点面子而已，毕竟段云是从高磊手下这帮小弟中拉人，看着自己小弟投靠别人，任谁心里也有点别扭，所以段云还是要考虑下高磊的感受的。 在段云看来，高磊这种人虽然本质不坏，但性子有时候太暴躁，思想不够成熟，真要是到了段云这里，管理起来是个大问题。 但段云知道，高磊现在手头上也有自己的生意，钱也不少赚，况且他本性带着几分傲气，多半是不会对自己低头来他这里赚钱的。 “快算了，到你哪儿干活我熟肉摊子怎么办？”高磊闻言摇摇头。 “那我以后去你那里买熟肉的话，你可得便宜点。”段云笑着说道。 “哈哈哈，咱哥们好说，给你八折！”高磊闻言一喜，随即哈哈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正好我这边兄弟们晚上干完活都没个吃饭的地方，每天从你这里买点熟肉在整点干粮也就能凑合了。”段云笑着说道。 人没有共同利益是走不到一起的。 段云想让利用高磊这伙人，那就必须让他们都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之所以段云会想着照顾高磊的生意，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在厂子里有个好的同事人缘和工作环境而已。 “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呢，不干活了？” 此时带班长黄海涛走了过来。 “行了，记着明天晚上出来喝酒。”高磊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转身和其他青工离开了。 “可以啊段云，你今天都上了光荣榜了，厂里还奖励了五百奖金，挺厉害啊。”黄海涛走到段云面前后说道。 “这不都是黄班长照顾么，不然我哪有时间搞这种东西。”段云说着，将口袋中另外一盒凤凰烟塞给了黄海涛。 段云早就看出这黄海涛是个喜欢占点小便宜的人，但这黄海涛对厂子的事情知道的多，段云经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风声和消息，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也确实对自己挺照顾，所以段云还是会偶尔给他点好处的。 “段云，你这太客气，我不能要……”看到段云居然直接塞给了他一包凤凰烟，连忙说道。 “黄班长你咋跟我客气起来了呢，要是这段时间没你照顾，我哪儿能这么顺利搞出车床技改来？”段云说道。 “哎，应该的应该的！” 黄海涛看到段云如此‘上道’，顿时面色一喜，假模日鬼的推让了一下后，最终‘无可奈何’的将这包烟揣入了口袋，脸上已然笑成了一朵花。 “对了黄班长，我今天晚上想找台车床打开外盖看看里面的结构，能不能……”段云问道。 “16号工位的陈师傅这星期请假了，夜班也没人用他的车床，回头记得把工件装回去就行。”黄海涛用手一指车间角落的中的一台车床说道。 第九十一章 高额奖金 “行，谢了啊。”段云笑着说道。 “你忙吧。”黄海涛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看到黄海涛离开，段云立刻快步走到了那台空置的车床前。 取来工具，段云熟练的将主轴齿轮箱的外壳拆开，仔细的观察起来。 尽管对这种车床的内部结构已经了然于心，但段云还是需要对车床的构造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尽管在很多人看来，改装车床无非就是多加一些工件而已，但这只是表象，一个成功的技改项目不光要让机器正常运作，还要考虑到改装后的车床能长期稳定的运行。 就如同后世的国家军工发动机项目一样，尽管很多发达国家的军用发动机图纸和原理通过网络就可以轻松的查找到，但却始终很难仿制出来，就是因为很多关键性的技术没有吃透，照猫画虎的逆向工程在的高端机械工程领域有时是行不通的。 合金材料配比稍有差异，加工精度相差千分之几毫米，获得的产品都会在性能上有迥然不同的差异。 虽然说改装这种机床的技术没有那么高深，但很多细节方面，则是需要反复斟酌的…… …… 早上段云换好衣服下班后，没过多长时间，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就一起来到了一车间。 眼见书记和厂长一起走入一车间，车间主任王强立刻迎了上去。 此时的王强内心感觉有些异样，身为工厂的基层干部，他自然是知道秦刚和赵东升两人的明争暗斗的，平时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出现一起到车间视察的情况，所以今天当他看到秦刚和赵东升一起面带微笑的进入车间后，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秦厂长，赵书记来的挺早啊。”王强走到两人面前后，满面笑容的招呼道。 “小王，段云还在车间么？”赵东升问道。 “小段已经下班了，要么……我让人把他叫回来？”王强说道。 “啊，不用了，不在就算了。”赵东升回了一句，随即领着秦刚走向了段云的工位。 “这就是段云改装的车床？”王强来到段云工位，看了一眼那台车床后问道。 “没错，小段他就是将这台车床改装后，提高了整整二十倍的效率，以前一车间柱头粗加工是三台车床好几个工人三班倒做出来的，现在只需要段云一个夜班的时间就都做出来了，腾出的车床位可以加工其他工件，省时省工。”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现在部里不批准咱们扩建生产车间，咱们也就只能在现有的设备和技术上做文章了，段云这次的技改，确实是给这么提供的一个发展的新思路，我觉得咱们应该将这种技术改进的思路长期落实到工作中。” “老赵你说的对，其实我也认为段云同志开了个好头，以后全厂的技改工作应该长期保持下去。”秦刚那幅不怒自威的脸上也少见的露出了笑容。 “还有就是段云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个醒，那就是永远不能忽视基层员工对工厂技术方面的潜力和贡献，上级一直提倡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咱们身为领导有时候不能忘本……”赵东升正色说道。 “没错。”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这次打算先从一车间开始，来一次全厂人都可以参加技改比赛，至于具体比赛规则么……就先从改装车间的新车床开始吧。” “这个比赛好！”赵东升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接着说道：“这种比赛能极大的挖掘咱们厂基层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潜力，应该好好策划一下！” 跟在两人身后的王强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是暗暗称奇。 身为车间主任，王强以前是经常见到两人明争暗斗的，以往这两人相互谈话，虽然表面上和气，但话语中却经常夹枪带棒的，甚至偶尔还会直接发生一些争执。 但今天王强却发现厂长和书记居然在技改比赛这件事上意见是惊人的一致，难得的尿在一壶里…… “确实应该好好的策划一下，最重要的是比赛的奖励，一定要设置的高一点，这样才会调动起厂里职工的积极性。”赵东升说道。 “没错！” “按照这次国务院下发的《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咱们这次奖励设置的要比这个条例高一点是最好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以上次段云同志获得的奖励为例，他改装一台老车床获得了五百块的奖励，那么如果这次真的有人能将新车床改装出来的话，起码也要六百的奖金……” 赵东升做事显然还是有些保守的，他不敢把奖金设置到高的离谱的地步，六百块的奖金已经算是一个很惊人的奖励了。 “六百块？”秦刚闻言眉头一皱。 “不能再少了，段云那台老车床改装都有五百奖金，这次改装新车床的技改比赛奖金总不能比改装老车床还少吧？”赵东升提醒道。 秦刚毕竟掌握着厂里的财政大权，所以赵东升只能和他商量着来。 “我也觉得这次比赛奖金不能太少，那就定为八百块吧！”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嗯！？” 秦刚话声一落，赵东升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意外。 而站在两人身后的王强则彻底听傻了。 王强万万没想到厂长和书记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技改比赛的奖金提高到了八百块，这已经远远突破了王强的想象力！ 以往厂子里举办各种小活动诸如拔河，打篮球，下棋啥的，设置的奖品也就是搪瓷水杯，香皂，脸盆之类的东西，但这次却将奖金直接设置为八百块的奖金！ 要知道，八百块在这年头绝对算得上一笔大钱了，他这个车间主任忙活一年不吃不喝，也都够呛能赚到这么多的钱！ 只是王强不会知道的是，两人之所以设置这么高的奖金，都是有各自的心思和打算的。 “另外我觉得除了八百块的物质奖励，在荣誉方面也应该给予重奖！”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么这样好了，留出一个今年劳模提名的名额，作为这次技改比赛的第一名的荣誉奖励！” 第九十二章 塑料外壳 “我认为这个奖励完全可行！” 赵东升闻言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表明了态度。 其实赵东升他还原本想要和秦刚商量下段云如果新技改成功的话爱，提名他劳模的事情，但却没想到秦刚今天居然会主动提出这件事。 虽然只是个提名，最终还需要厂委会讨论拍板定夺，但一般来说，只要各车间提名上去的劳模人选不是被厂长书记双双否决的话，那么最后获得劳模的称号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从最近这五六年的劳模评选情况上看，除了大前年一个铸钢车间提名的劳模因为打架而被取消了评选资格外，其他的劳模人选全部过关，顺利的得到了劳模的称号和奖励。 虽然听起来工厂劳模的最终评选似乎有些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以去年的劳模评选为例，全厂四十个厂级劳模中，有三十五个都是历年获得劳模称号的常客，这些人都是工厂基层的绝对骨干，只有五名是第一次被评选出来的，而这五人也都是工龄起码在六年以上的老工人，所以厂领导在最终厂委会评选中，自然是在权衡利弊下才做出的全部通过的决定，并非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秦刚微笑着说道。 秦刚将这次技改的奖励提的如此高，显然是有他的算计的。 在秦刚看来，这次有总工亲自出手，技改比赛的优胜奖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将比赛奖金提高到八百块，实际上就是要给程常林一笔高额的‘辛苦费’。 至于提名劳模，则是秦刚想扶自己的外甥一把，毕竟这次真正出头参加比赛的是田丰。 田丰刚进厂子不久，本身是没有资格参加今年的劳模评选的，秦刚身为厂长，明着提拔他显然会在厂子里惹来非议，且难以服众，而通过这次技改比赛，田丰则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得劳模提名，这对他未来升职和工资提档都非常重要，而且可以一洗之前他‘抄袭’段云车床改装图纸的嫌疑！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也正是因为两人都想在这次技改比赛上做文章，所以秦刚和赵东升难得一次‘英雄所见略同’。 “这次比赛的事情必须要抓紧，正好咱们厂刚刚推行了技改奖励规则，所以打铁要趁热！”赵东升沉吟了一下，片刻后转头对车间主任王强说道：“小王，你对一车间设备和生产方面最了解，等下你到我办公室一趟，商量下这次技改比赛的具体规则制定。” “额，好的！” 一直跟着后面的王强这次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 王强是真没想到厂长和书记会对一个小小的技改比赛如此的重视，而且奖励高的令人咂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不理解归不理解，厂长书记拍板的事情，他这个车间主任也只能照办。 “回头做出比赛方案后，也让我看看。”秦刚说道。 “行，比赛方案出来后，我送到你办公室。”赵东升很痛快的应道。 随后，三人一起离开了车间…… …… 下午段云睡醒后，来到了出租屋。 此时出租屋的门口除了曹东崔林和雷子外，有多出了三个人。 这三人也都是高磊一伙的，平时晚上都是和段云一起上夜班的。 新人入伙，段云直接给他们开出了一个月十五块的保底工资，算是先给他们吃下了一个定心丸，钱虽然不多，至少不会让他们感觉会白忙活。 另外段云也给了他们和崔林和雷子一样的天线安装提成，到周边厂矿上门安装是三块钱一次，远一点的，比如肉联厂这样的地方，会多加个五毛钱的补助。 这无疑让三个新人喜上眉梢，对段云更加恭敬起来。 新人来了需要培训，但这已经用不着段云亲自出马了，崔林雷子和这伙人都很惯，正好下午矿上有两家活，所以个段云索性让这三人都跟着崔林雷子一起过去，学习下如何和客户打交道以及安装调试天线的技巧。 把这几人打发走后，段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开始了设计工作。 现在段云这个摊子的人手越来越多，他也必须要想办法搞出新的产品来提高收入。 昨天晚上段云就有了设计家用可调变压器的想法，所以今天他想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这个东西设计出来。 其实这种可调变压器的原理还是非常简单的，无非就是用可调电阻线圈加上三极管和电容就能组合完成。 这些元件段云手中都有，做出简单能用的可调变压器完全没有问题，但如果想让这种手工的东西变成能够推销出去的成品，段云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除了里面的电子元件，这种可调变压器还需要一个塑料绝缘可操作的旋钮和外壳。 之前段云做八木天线的放大器外壳的时候，用的只是白铁皮简易包装起来的。 不过天线放大器这种东西是不存在触电危险的，但家用可调变压器则不同，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连接强电的，一旦发生漏电或者触电，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制作这种东西，必须要有可靠耐用的绝缘外壳。 关于电器塑料外壳，也是很有讲究的，绝对不是什么品种的塑料都可以用作电器设备外壳的，需要考虑绝缘，耐高温，易加工等很多方面的事情。 后世的电器设备诸如插线盒充电器之类的，基本用的都是abs或pc/abs。 abs树脂是五大合成树脂之一，其抗冲击性、耐热性、耐低温性、耐化学药品性及电气性能优良，还具有易加工、制品尺寸稳定、表面光泽性好等特点。 但段云手中暂时没有这样的材料，另外塑料外壳加工也是个问题，批量生产需要注塑机和模具之类的设备，但这些东西段云都是没办法搞到的。 “叮铃铃！” 正当段云思考如何解决产品塑料外壳生产的时候，出租屋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第九十三章 废品站 “哥！”门外的曹东喊了一声。 “怎么了？”段云闻言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后段云顿时一愣。 原来此时曹东正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在外边土路上绕圈。 “厉害啊，这么快就整到新车了？”段云笑着说道。 “这两天腿都快跑断了，车链条和脚蹬子到处都缺货，我昨天做公交到zy县城的店铺里才买到的。”曹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段云说道：“哥，你看我这组装的车子还行吧？” “不错。”段云闻言点点头，但当他目光转到车子的塑料把手的时候，顿时好奇的问道：“你这车把的颜色好像有些不一样啊？怎么一个黑的，一个绿色的？” “西门外那点的商店就只有一个自行车把手了，我这没办法，到废品站找熟人要了一个旧的，下面有点开裂，不过凑合能用。”曹东撇撇嘴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声问道：“对了，咱们厂这边废品站收购的塑料多么？” “还行吧，废铁，牙膏片，废旧塑料啥的都不少。”曹东随口说道。 “咱们这儿废品站收购塑料是啥价钱？”段云正色问道。 “两毛二一斤，比废铁贵点。”曹东回道。 在投靠段云之前，曹东这二年就是靠着偷废铁之类的东西维持生计的，所以对于齿轮厂，乃至周边所有废品站的收购价格都是非常清楚的。 当年曹东曾经为了能让到手的废铁多买两三分钱，甚至会步行好几里外到别的厂区收购站去买，个中心酸，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咱们厂收购站的废旧硬塑料多么？”段云又问道。 段云现在买不到塑料半成品，所以当看到曹东从废品站淘来的破把手后，顿时打起了到废品站购买破旧塑料的念头。 虽然这年头废旧塑料也金贵，废品站未必有多少，但好在段云他现在的需要也不多，估摸着只需要有个几十斤，就足够他十天半个月的用料了。 “硬塑料也是塑料，都是两毛二一斤，哥，你家里有不要的塑料要卖啊？咱们厂废品站的老张头和我挺熟的，你要是卖的多的话，我可以跟他搞搞价。”曹东以为段云是想卖废品，随即回道。 “我不是卖，而是想卖点硬塑料。” “买那玩意干嘛？”曹东闻言一愣。 “反正有用。”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是正好没事么，和我到废品站走一圈，我想买点东西。” “成！”曹东闻言点点头。 尽管曹东不知道段云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既然自己大哥想去看，那么曹东肯定要跟着过去的。 红星厂区的废品站就位于澡堂子锅炉房的后面，有两间平房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放着一个铁秤，周围都是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的废铁，碎玻璃和废旧报纸。 “老张头。”看到废品站门口板凳上坐着的一个戴着前进帽抱着玻璃水杯的老头，曹东立刻将车子停好走了过去。 “你小子现在穿的人模狗样的，发财了？”这老头显然和曹东很熟悉，看到曹东穿着崭新的绿军装后，有些惊讶的问道。 “发个屁的财，你这才叫闷声发大财呢。”曹东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根大前门，递给了这回收站的老头。 别人不知道，曹东对这废品站的底细可是摸的很清楚的。 虽然这年头废品站还都是国营的，但这儿工作的老张头则绝对手脚不干净。 收购站虽然是明码标注着回收价，但其实里面的门道很深。 秤上做点手脚，借口东西不好故意压价，甚至连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牙膏皮也要雁过拔毛。 尽管这老张头还不敢克扣的太狠，但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克扣，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几十块钱，所以管理废品站当真是个肥差。 “呦呵，大前门啊，你小子是真发财了啊？”老张头接过曹东的香烟看了一眼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行了，别废话，我大哥想到你这里看看。”曹东从口袋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给老张头点上火后，用手指了指身后站着的段云。 “大爷您好。”段云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我这废品站有啥好看的？”老张头闻言一愣。 “大爷，我主要想从你这里收购点废旧塑料……” “那不成！那不成！”老张头闻言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我这里只管收购废品，东西进来是不能外卖的，我没这个权利。” “屁！”曹东闻言白了老张头一眼，说道：“我说老张头，别人不知道你那点事情我可是知道的，你每天晚上……” “悄声点！”老张头看到曹东嗓门挺高，连忙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大爷，明说了，我就是想从你这里买点废旧塑料，要的也不多，如果你这里有的话，价钱咱们都好说。”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额……”老张头打量了段云一番，又看了他身后挺着的崭新大二八，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进来看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后，跟着老张头进入了废品站。 “那堆就是这礼拜收的塑料，你自己看吧。”老张头用手指了指院子左边角落堆放的废品对段云说道。 “谢了。”段云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而然当段云在堆废品中翻腾了一会儿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来，这废品站收购的塑料绝大部分都是段云没法用的。 塑料本皮，拖鞋，假花…… 这些软塑料是没法再加工的。 不过段云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从这对塑料废品中，也找到了破旧塑料脸盆暖水瓶外壳等硬质的塑料。 只是这些硬塑料的数量有点少，估计做不了多少外壳，而且段云回头还要对这些塑料成品进行绝缘和耐高温的测试。 但无论如何，收购这些塑料对段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哪怕不能用于家用调压器的外壳，段云也可以用来制作天线放大器保护壳，毕竟之前天线放大器的那个铁皮外壳是在是太土气了…… 第九十四章 注塑机 “这种塑料你们多少收的。”段云拿起一个破旧暖水瓶的塑料壳子对老张头问道。 “两毛二一斤。”老张头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是真不能卖……” “我三毛钱一斤收这种硬塑料。”段云伸出了三个指头。 “这个……”听到段云的报价，老张头双眼顿时一亮。 “半夜我过来拿货。”一旁的曹东说道。 “成！” 老张头一咬牙说道。 这种硬塑料本来就没有多少，私下卖给段云也无妨，况且段云给他的价格也确实不低。 “那就这么定了。”段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和老张头闲聊了两句后，领着曹东离开了废品站。 “哥，就要这么点塑料？”跟着段云离开废品站后，曹东问道。 “他这里收的塑料倒是不少，可大部分都不能用。”段云眉头微皱，对曹东问道：“你知道这周围还有哪家废品站？” “咱们厂区里就这一家，不过周边厂区的废品站的管理员我倒是也认识不少……要么，我领你去别家看看？”曹东说道。 以前曹东就是靠着偷废铁混饭吃的，所以他对厂区方圆十多里的废品站了如指掌，和管理也都混的挺熟。 “暂时不用。”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今天到这里买的那点塑料我是打算做实验的。” “做实验？”曹东闻言一愣。 “我是想给咱们的产品做个塑料外壳，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要帮我多联系几家废品站，咱们以后可能要大量生产。”段云说道。 “可这废旧塑料怎么加工成外壳啊？”曹东好奇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做个注塑机就行，我回去这就设计一下。”段云说道。 “额，那行，只要段哥你有需要，我回头就帮你多联系几家废品站。” “嗯。”段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骑着车子回到出租屋后，段云将车子放好，走入了自己的工作室中。 对段云而言，注塑机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复杂的设备。 一般塑料厂都有台式的注塑机，生产效率很快，但段云这种小作坊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所以做一个手工注塑机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从原理上来说，注塑机就是把塑料半成品的碎料加热变软，然后注入到模具中，待模具冷却后，就能得到一个塑料成品了。 前世的时候，段云也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国外的手工爱好者自己diy简易的手工注塑机，结构非常的简单，就是用铁皮做一个漏斗状的加料槽，然后在一根钢管上绑上几个加热的线圈。钢管上方一个类似打气筒的活塞杠杆，下面则是支架和模具，塑料加热软化后，只需要用力压下上面的杠杆，钢管中加热软化的塑料就会直接被压入到模具中，操作非常的简单。 唯一的问题是就是段云现在找不到测量加热温度的电子温度仪，但这也不是大问题，在段云看来，只需要多试验几次，熟练掌握线圈加热的时间后，熟能生巧，加工出来合格的外壳问题不大。 坐在工作台前，段云拿出纸和笔，迅速开始了设计图纸的绘制。 到了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段云的图纸已经基本设计完成了，感觉到有点饿，随时走出工作室，摸出一根烟在外边抽了起来。 下午崔林雷子领着三个新来的青工已经在外边干完活回来了，几个人有说有笑，显然下午的工作很愉快。 晚上没活，包括曹东在内，已经开始在旁边的工作间组装起天线架子来。 这几天出货量还行，所以按照段云的要求，他们必须保持天线有足够的库存，所以今天晚上几个人打算多做出几台天线支架。 尽管曹东崔林他们都已经是组装天线的熟手了，但段云依旧对成品进行严格的质量把关。 天线架子的长度间距必须要准确，因为有一点的偏差，都会导致天线有接收电视信号的效果大打折扣。 另外就是天线架子组装完成后，必须要打磨光亮，然后均匀的刷上一层防锈漆，让成品看起来更加美观一些，这对于用户提升对产品的好感也是很重要的。 “哥。” 远处走来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段芳已经过来给哥哥送饭了。 这段时间段云几人的伙食一直都是妹妹段芳负责的，她下午下学到家后，就会做几个热菜蒸一笼子的馒头，到六点左右的时候，送到段云这里来。 而段云自然不可能亏了家里人，所以决定每月多给家里几十块的生活费，也就是卖出一个天线赚到的钱，专门解决自己和曹东等人的晚饭花销的。 另外段云也心疼妹妹，经常给她塞一些块儿八毛的零花钱，也算是一种补偿。 “妹子辛苦了。”段云从段芳手中接过了满满一篮子的菜饭后，笑着说道。 “辛苦啥，都是一家人，应该的。”段云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了段云身后的工作室，惊讶的说道：“哥，你这屋子看起来好漂亮啊，这桌子啥的都是新做的吧？” “嗯。”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回头我找人也专门给你做个新写字台。” “算了吧，桌子做出来咱们家也没地方放啊。”段芳撇撇小嘴说道。 “那行，等以后哥分了新房，写字台就有地方摆了。”段云笑着说道。 “分房？”段芳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即撇撇小嘴说道：“咱们厂那么多户人家等着分房，你这才刚进厂，怎么说也要等上个好几年才行吧。” “这事不用你操心，最快今年，最晚明年，哥一定让你和咱妈住上新房！”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吹牛！”段芳对哥哥做了个鬼脸，然后说道：“行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吃晚饭了啊。”此时曹东崔林几人也从旁边的出租屋中探出了头，笑嘻嘻的问道。 “行了，你回去和咱妈吃饭去吧。”段云见状，示意段芳离开。 “恩。”段芳应了一声后，甩着两条小辫子离开了。 第九十五章 里应外合 “段哥，你妹妹长得挺俏啊，是在咱们厂上高中？”此时崔林等人看到段芳离开后，走到段云面前笑着说道。 “干嘛！？”段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哥，我们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看到段云板起了脸，崔林等人顿时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连声介绍道。 现在崔林几人虽然和段云也是相当熟络了，但内心多少对他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敬的是段云确实有真本事，无论是技术还是说话办事，确实有大老板的模样，而且这几人跟着段云的这段日子和没少赚钱，所以从内心上对段云还是非常佩服的，也认定他这个老大的身份。 至于对段云有些畏惧，则是因为段云这货下乡掏粪六年，练就的身板实在壮实的很，就连厂霸高磊和他打架都吃了大亏，估计他们几个加一起，也都不是段云的对手。 所以现如今只要看到段云脸色不对，其他人也就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了。 而对段云而言，他对管理有自己的理解。 大的企业则是必须要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而小的团队管理则多半要靠个人的威望，就自己目前的这个小摊子而言，只要保持自己的威信，同时协调好手下几个人的利益，管理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崔林，去高磊那儿买点猪头肉，让他切好多加点醋和辣椒，另外在买瓶酒回来。”段云说着，扔给了他一张大团结。 “哎，我马上过去。”崔林闻言一喜，接过钱后，立刻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哥，咱们这伙食简直太丰盛了，顿顿有酒有肉啊。”旁边的曹东笑着说道。 “哥几个跟着我干活，只要好好干，就算我不能保证你们天天都能赚大钱，但天天有酒有肉我还是能保证的。”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之所以家里送饭后还从高磊那里买熟肉，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也能吃好，另外一方面则是对高磊生意的照顾以及让这几个手下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将来会更加听话一些。 段云若是想将来能实现自己更大的商业计划，那就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团结，执行力强的团队，尤其是面对客户的服务以及收集客户信息方面，都需要有很好的口才和技巧，另外崔林雷子这几人文化程度都差一些，想让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方案需要长时间的灌输和培训，而每天晚上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正是给这些人洗脑的好机会。 五个人一瓶白酒并不算多，气氛也非常的欢畅。 饭后，由于手头的活都干的差不多了，曹东崔林等人干脆在工作的小房中打起了扑克，算是工作一下午后的一个娱乐放松。 而段云趁着晚上天气凉快的这段时间，段云开始继续设计他的手工注塑机。 反复的改进了好几次后，段云这才大功告成。 虽然说图纸有了，但段云没有工具和材料，暂时没法把这东西做出来，所以他只能带着图纸晚上去车间进行加工。 而在段云上夜班之前，把曹东拉到一边安顿了几句后，这才离开。 晚上上夜班进入车间后，段云拿着图纸看了一边后，开始找加工材料。 车间里有废料库，里面都是一些报废的金属成品和材料，平时厂子里都会进行回炉处理的，而今天段云则直接到里面选料。 由于段云的技改得到了赵东升的支持，车间主任也提前帮他打过招呼，所以段云改装车床需要材料的话，可以到废品库自己挑选材料进行加工。 这无疑给了段云极大的帮助，同时也为段云干私活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段云给了看门的库管一根烟，然后到废料库中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不少能用的材料。 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段云找到高磊和车间的一个车工老师傅，让他们帮忙加工几个工件。 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高磊熟肉摊的重要客户，另外两人的交情现在也非常好，所以高磊很痛快就答应帮段云加工起了注塑机的活塞零件。 而段云自己则找来砂轮机和其他工具，用从废料库中找到的铁皮做了一个锥形的注料的漏斗。 到了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段云已经加工好了所有手工注塑机的元件，然后组装起来测试了一下。 手动活塞压下去有些吃力，但这只是小问题，估计加点黄油，用的时间长一点，就会用起来很顺畅。 至于注塑机的模具，这个段云还需要在好好设计一下，然后找模具班的师傅帮忙制作出木模，再到铸工车间做出胚子，最后用铣床精加工一下就可以了，估计做出整套模具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感觉使用没有问题后，段云就又将这个手工注塑机拆开，找了一个装料用的编织袋子，将这些零件装了起来。 如此多的东西，段云显然是不可能下班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带出工厂的，所以之前和曹东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小小的冒次险。 趁着夜班都在干私活人少的机会，段云拎着那个编制袋子走出了车间的后门。 距离一车间后门不到五十米地方就是工厂的围墙，上面架着满是钢刺的铁丝网。 由于以前半夜翻墙偷废铁的小偷混混比较猖獗，所以这二年工厂加强了保安巡逻的人手和频率，但效果依旧不佳。 直到去年年底的时候，工厂索性花钱加高了工厂四周的围墙，而且在上面布置了密集的荆棘铁丝网后，翻墙偷铁的事情才得到极大的遏制，工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翻墙进厂偷盗的事情了。 但高墙和铁丝网虽然可以有效的遏制外部人翻墙偷盗，却很难防范工厂职工和外人的里应外合。 段云蹲在外边的草丛中抽了半根烟后，就看的不远处的墙外突然出现一道手电光照向了天空。 三长一短的照射频率，正是段云上班前和曹东约定好的信号。 看到周围没人，段云迅速跑到了墙边，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装在编织袋里的半袋子工件猛的扔出了墙外…… 第九十六章 测试成功 早上下班的段云有些心虚，但看到门口的工厂保卫根本瞅都不瞅他一眼，心头的巨石顿时放了下来。 好歹现在段云也是工厂的‘青年技改模范’了，这要是被抓住偷工厂东西，无疑会成为他在工厂里的一个长期污点。 尤其是在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厂长那边领导眼中钉，而自己因为高额奖金让全厂人为之眼红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有些担心过头了，而且工厂里保卫科的那些人也没那么恪尽职守，况且如果这种事情当时没有被抓住现行，那么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事情了。 其实段云一般是不会轻易做这种事情的，主要是因为他太想把这个注塑机做出来了。 离开工厂，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出租屋。 “哥。”看到段云将车子打在门口，曹东立刻笑嘻嘻迎了上去。 “东西呢？”段云问道。 “房里放着呢，另外昨晚我还从老张头那里买了点硬塑料。”曹东用手指了指放天线和工具的那间出租屋。 “行，辛苦你了。”段云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段云走进出租屋，打开了墙角放着的那个编织袋。 里面装着的正是段云昨晚加工出来的注塑机零件。 铁皮漏斗扔出墙外的时候摔的有些变形，不过这只是小问题，用锤子敲一敲就能恢复原形。 顾不上刚下夜班的疲惫，段云拿起改锥老虎钳等工具，快速的将注塑机重新组装了起来。 随后，段云又开始给注塑机的活塞钢管上安装加热器。 所谓的加热器也很简单，就是类似于后世常用的那种螺旋装的热水器的原理，将铜线包裹在上面就可以了。 “东子，去打盆水，把你买来的废塑料砸碎，然后洗干净，马上要用。”段云转头对曹东安顿了一句。 “哎。”曹东应了一声了后，转头离开了。 而当段云将加热器线圈做好，绑在钢管上后，曹东已经将碎塑料清洗完毕，放在了一张报纸上。 段云拿起塑料将水甩干净后，填入了漏斗槽中。 打开电源开关，段云站在一旁观察起来。 没有温度计，段云不好掌控加热温度，这个以后必须想办法改进，目前只能凭借感觉来。 用手指在钢管上淋了几滴水，看到管壁上腾起一抹淡淡的白汽后，段云关上了电源线。 双手放在活塞杠杆上，段云用力压了下去。 可能是温度还差点意思，所以段云压的很吃力。 没有模具，活塞下放的螺母做的出口如同挤牙膏般，一条加热软化的塑料冒了出来，由于现在还没有模具，所以软化的塑料直接掉落在了下方支座的铁皮上。 一旁的曹东看到这一幕也是相当的新奇。 其实这年头很多人家修补塑料制品的时候，都是把废旧塑料放在勺子上，加热后倒在修补的地方，但像段云用这种方法加工塑料制品，曹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的对段云又多了几分敬佩。 眼见塑料被挤出后，段云也是非常高兴，站在一边等待塑料软化。 感觉冷却的差不多了后，段云拿起那块凝固的塑料看了看，又用锤子敲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东子，你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多找几家废品站，就要这种塑料，先收个几十斤。”段云转头对曹东安顿道。 “行啊，周边废品站我都熟悉，收个几十斤废旧硬塑料没问题。”曹东说道。 “那行，回头东西收过来后，我给你钱。”段云说道。 “哥，这点小钱就算了，我已经赚了不少了……”曹东连连摇头说道。 “少废话，一码归一码。”段云白了曹东一眼，然后说道：“行了，你忙去吧，我先回去补觉了……” 段云说完，离开了出租屋。 …… 而就在段云上午补觉的时候，工厂宣传栏上已经出现了工厂技改比武的通知，相关比赛的规则和奖励也下达了到了各车间。 对于工厂以往举办的各种活动，普通职工的积极性都并不算高，但这次则是个例外。 高达八百元的现金奖励以及厂级劳模的提名，让所有人职工都感到了不小的震撼。 这次技改比赛正式截止日期就在本月底，而九月一号进行正式的评比。 最初的时候，书记赵东升想把这个技改比赛的期限定为一个星期，但厂长秦刚看过这个方案后，则将正式比赛的期限向后延伸了半个月，显然是为了给程常林留下足够的设计时间。 另外这次技改比赛不设门槛，只要是红星齿轮厂的职工就可以参加，具体规则则由各车间进行安排，而比赛评分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技改成果要实用性强，能提高生产效率，为工厂创造或者节省的效益越大，分数就会越高。 虽然说这次比赛工厂职工都可以参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普通职工限于文化水平和技术，即便能做出技改的东西，和专业技术人员的设计肯定会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普通工人在这次比赛中只能充当一个配角，真正的主角则是工厂的那些技术员和技师这样的精英。 尽管如此，这次比赛如此高额的奖金设置还是引起了厂子里不少人的关注，纷纷动了心思搞起了各种小发明创造，虽然获得第一名的希望渺茫，但依旧调动了工厂职工的积极性，让原本一直以来有些死气沉沉的车间多了几分活跃性。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况且以前工厂里就有职工为了方便工作，自己做出过一些使用便利的小工具。 上午公布了技改比赛的规则后，下午上班的工人就已经开始趁着工作的间歇，加工出了一些方便生产的小发明和小工件，但总的来说，这些发明创新基本上没多少技术含量，对生产效率的提升也只是稍微有些提升而已，拿出来参加技改比赛的话，显然还差了点意思。 第九十七章 山寨品 当初厂子里要举办技改比赛的事情刚有点风声的时候，很多人都猜测身为工厂总工的程常林肯定会参加，毕竟这次比赛没有报名的限制，奖金方面也设置的非常高，身为总工他们这些厂领导，是没有道理让这种‘肥水’流到别人田地的。 毕竟总工程常林无疑是工厂学历最高，设计水平最好的人，而且贵为厂里的高级领导干部，他要是参加这次比赛的话，那第一名的头衔无疑就已经提前预定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当工厂公布了比赛规则后，总工程常林就在技术部公开表态自己不会参加这次的技改比赛，同时还鼓励其他技术人员踊跃参加，显示出了为后辈和青年骨干‘让路’的高风亮节！ 程常林的这番表态无疑让技术部的众人感动，同时也极大的鼓舞了这些年轻技术员的参与比赛的热情。 八百元奖金外加劳模的提名，让这帮子刚毕业不久的中专技校生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改之前人浮于事，一杯茶水一上午，一张报纸看一天的作风，从工厂资料室找来了大量的机床图纸和资料，开始绘制起了改装图纸。 这些人显然都是受了上次段云改装sl车床的启发，动起了改装其他机床的想法，但大部分人的水平都是半吊子，很多技术员进厂工作两三年后，早就将的当初从学校学到的机械技术丢的差不多，无奈这下，只能去一车间‘参考借鉴’段云改装好的那台老车床。 说到底，这帮技术员所谓的参考借鉴其实就是一种抄袭，毕竟车床的基本工作原理都是相同的，只要‘学’到段云改装旧车床的技术，那么在新车床上稍加改进，就变成了自己的改装成果。 技术部的这些技术员各自都有些走捷径的小心思，而身为工厂总工的程常林则表现的风轻云淡，还不时的给下午正在绘图设计的技术员指指点点，给出了一些建议，言语中，充满了对青年技术员的鼓励和支持，这也让在场的众多技术员多少有些感动。 与此同时，段云下午来到自己工作室后，也开始了对塑料模具的设计。 用于电器外壳的塑料对绝缘，耐高温，和硬度方面都是有很高要求的，现如今段云搞不到合适的材料，但可以先将这些塑料外壳的模具先设计出来。 天线放大器的外壳还是非常好设计的，这种小塑料外壳对绝缘性和耐热度没有什么高要求，所以段云对这种外壳的设计思路只是为了使其能看起来高档美观一些而已。 之前段云培训曹东等人的时候，一直让他们冒充‘东芝’的厂家维修人员，所以在设计这种塑料外壳的时候，也最好有东芝厂家的商标才会让人信服。 不过考虑到会被当做假冒商品查处的危险，段云在制作模具的时候，动了点小心思。 他把繁体字的中文‘東芝’两个字换了个位置，变成了‘芝東’以后对外宣称就是港台版的产品，需要反着读，另外东芝的英文标示‘toshiba’也变成了‘toshlba’，一个字母的差异普通人也很难识别，达到一个浑水摸鱼的山寨品效果。 说起来这明显是一种欺骗消费者的行为，这和后世那种假冒的‘康帅傅’方面面和‘王老杏’凉茶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如今这个年头，国家对商标产权的保护力度不高，普通消费者对于假冒商品的辨识率还不高，段云玩这种‘擦边球’其实也是一种无奈，虽然说是有假冒的嫌疑，但实际上段云制作的天线产品其实还是相当先进的，毕竟是他后世在大学校园里研究出来的东西，技术上起码领先十年以上，能用上这样的产品，对消费者而言，是肯定非常‘赚’的。 考虑到现在自己收来的废旧塑料可能在绝缘和耐高温方面差一旦，所以段云这次将模具设计的很厚实，另外还在上面添加了几行英文字母，使其看起来外观和档次高了不少。 模具的设计图反反复复的修改了好几次，一直到下午五点工厂下班的广播声响起，段云最终才设计出了几个让他感到满意的方案。 段云打算今晚夜班的时候，找模工车间的老师傅帮忙，估计一两天时间段云就可以拿到注塑机的模具。 至于耐高温绝缘的电器外壳塑料，段云还要想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购买，这个还要一步一步的来…… …… 下班后的程清妍坐在凤凰自行车上，缓缓的骑行在工厂街道的林荫路上。 此时在她车筐中还放着一本刚从图书馆中借来的《国外金属热处理技术》的书籍，书记中间还夹着一片精致的书签。 如今工厂要组织技术改进比武的事情程清妍已经得知了，不过程清妍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相比同龄人，程清妍的心智要相对成熟一些，她沉迷于技术方面的东西，但却并不急功近利，也很少会受到外部环境和事情的影响。 在她看来，工厂这次对技术改进工作的重视以及赵东升极力推行的《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对他们这种吃技术饭的人无疑是个很大的鼓励，确实是件好事，但程清妍同时也认为，任何技术升级改进，都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短期想通过技改比赛来大幅提升生产技术，这本身就属于一种急功近利，脱离科技发展规律的事情。 “清妍！” 正当程清妍刚骑到生活区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兰。”当程清妍转头看清后面骑着自行车的女子正是于淑兰后，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晚上出来吧，工厂今晚在防空洞举办交谊舞会，我正好没有舞伴，你晚上和我一起去玩吧？”于淑兰来到程清妍身边后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说道。 “不去了，我不会跳交谊舞。”程清妍说道。 “我可以教你啊，很容易学的。”于淑兰一把拉住程清妍的手臂说道。 第九十八章 交谊舞会 交谊舞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可谓风靡一时。 1979年，改革开放第一年的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谊舞第一次出现在人民大会堂的联欢会上，人们嗅到了舞禁初开的味道。长久的封闭，令年轻人对交谊舞此种新事物感到新鲜好奇。 一些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首先复活了交谊舞晚会，其工会和团组织不仅组织舞会还负责教跳舞，他们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青年男女创造婚恋平台。 很多机关事业单位会将会议室或食堂粉刷一新，铺上水磨石地面，大堂中央吊只魔鬼灯，挂上花花绿绿的彩带绳，装上立体声音响，四周装上射灯，俨然像个舞池模样，暮色降临时鼓乐齐鸣，人潮涌动，歌舞升平。 红星齿轮厂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开始举办这种职工联谊的交谊舞会的，不过由于工厂办公楼的会议厅面积台下，容纳不了太多的职工，所以红星齿轮厂最终选择将距离工厂不远的地下人防大厅装修成了交谊舞会的现场，内置也非常的漂亮，光是高级音响和舞厅灯光道具的购置，就花了将近小一万块。 最初的时候，这种工厂组织的交谊舞会只有遇到‘三八’‘五一’这样的节日才会开放，但因为太受欢迎，很多年轻员工都找工会向领导要求多开舞会，厂领导这才决定把舞会改成了一周一场。 不过尽管厂子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参加这样的舞会活动，但这年头的青年男女还相对有些保守，通常跳舞都是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男女敢搂在一起跳舞的还比较少。 于淑兰虽然是个比较外向的女子，家里条件好，平时打扮的也挺时髦，但即便如此，她通常也是不会和男职工一起跳舞的，今天找程清妍，就是想让她当自己的舞伴的。 “今天真的不能去。”程清妍一脸的歉意，说道：“今晚夜校有课，我吃完饭后要过去……” “你成绩那么好，少上一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于淑兰显然还不愿意放弃。 “这个真的不行，咱们厂的职工夜校要求比较严，无故缺课会被开除的。”程清妍眉头微皱的说道。 “真没意思！”于淑兰撇了撇小嘴，说道：“你活的一点都不像个新时代的青年，一点时髦都不赶……” “要么这样好了。”感觉于淑兰不太高兴，程清妍微笑着说道：“等我晚上夜校下课，我去人防那里找你，如果时间富裕的话，你可要教我跳舞啊。” 毕竟是多年的闺蜜，程清妍还是很珍惜两人的友谊的，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于淑兰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随后对程清妍说道：“那咱们晚上见哈，我在舞厅等你。” “嗯。”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看到于淑兰离开，程清妍也将车子放好后，拿着借来的工具书回到了家。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程清妍刚走到自己的房间就顿时愣住了。 原来此时父亲程常林正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仔细的绘制着一张机械图纸。 “爸，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程清妍已有些意外的对父亲说道。 “嗯。”程常林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说道：“爸今天有点工作要忙，用下的写字台和绘图工具。” “没事的，反正我今晚也要去夜校上课。”程清妍将借来的书放入书架，脸上则露出几分疑惑。 因为在程清妍的记忆中，父亲已经好几年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绘制图纸的事情了。 自从父亲转正成为工厂的总工后，他对技术工作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衷。 以前父女之间一起交流的时候，三句话离不开技术方面的事情，而也正是因为父亲对她的灌输，才使得现如今的程清妍对机械技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进入工厂的这半年多的时间，程清妍很少参加工厂给青工举办的联谊活动，只是偶尔会和闺蜜于淑兰星期天进城逛街或者平时看个电影什么的，其余时间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家里啃各种机械方面的资料书。 最近这一两年里，父女之间平时也只有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偶尔闲聊两句，但基本上程常林已经不怎么谈技术方面的事情了，谈的更多的则是和几个厂领导之间的勾心斗角的事情，至于厂里的技术工作，他这个总共当的更像是甩手掌柜，具体工作都交给技术处的人解决，自己则只是偶尔指点两句而已。 所以今天当程清妍看到父亲居然破天荒的回家绘制机械图，这让她感觉有些意外。 但很快，程清妍就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对父亲问道：“爸，你是不是要准备参加那个厂里举办的技术改进大赛啊？” 如今厂子里决定举办技改比赛的事情公布后，尤其是将一等奖的奖金设置到八百元，还有劳模的提名会，引起了全厂职工的巨大轰动，现在厂子里没人不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她之前听说父亲已经表态不参加这次比赛，但没想到父亲居然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那个比赛我不参加，我这这是日常工作而已。”程常林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爸，其实我觉的你应该参加的，这次奖金也挺高的，凭你的技术水平，应该能……”程清妍看了父亲正在绘制的那张机械图一眼后，微笑着说道。 “我是总工，如果参加这种比赛，就算凭实力获得了名次，别人也会在背后说我这是有内幕的。”程常林打断了女儿的话，接着说道：“我这是避嫌，再说我身为总工，一个月工资这么多，没必要为了那几百块钱让人背后说闲话！” “额，我明白了。”程清妍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爸你忙吧，我先去厨房洗菜了。”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看到女儿走入厨房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第九十九章 发卷 下午段云继续在设计他的注塑机模具。 绘制模具图纸同时，段云也在考虑着其他方面的问题。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段云塑料原料的获取。 电器产品的安全性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出现触电伤亡的事情，对段云而言将会是个巨大的灾难。 虽然现如今曹东已经联系到了几家废品收购站能购买到一月几十斤的塑料材料，但这种收购过来的废旧硬塑料只能用于天线放大器盒子的制作。 如果段云想制作家用调压器这样的小电器，则必须要找到更好的塑料材料才行。 毕竟调压器这种设备本身就是连接强电的，对绝缘性耐热性以及硬度方面都有着很高的要求，所以必须要有相应适配的塑料外壳才行。 其实段云这次决定制作家用变压器，一方面是为了增加收入，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摸着石头过河，从小电器做起，一步步的积累资金和技术，将来能够做出更复杂更先进的电器产品来。 虽然以目前国内政策风向而言，段云就算有了足够资金，也是不可能建立私人工厂的，时机和各方面的准备都不足。 尽管段云前世是个电子机械工程学的博士，但实际上只是理论方面的东西丰富，如果他将来还想有更大作为的话，那必须要掌握实际生产产品的技术。 塑料外壳这种东西虽然在一些外行人看来算不上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但如果段云能掌握生产这种外壳的技术和能力的话，对将来制作其他产品会有很大的帮助。 毕竟无论是插座调压器还是电风扇电视机，都是会大量用到塑料的。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锁上工作室的门，骑着自行车赶往了夜校。 此时夜校中很多职工已经早早的坐到了教室中。 “听说了没有，工厂这次技改比赛第一名有八百块的奖金，而且还能提名劳模呢……” “八百块的奖金，我的老天爷啊，厂子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咱们厂现在效益好的很，这点钱算什么啊？” 此时坐在后排的几个青工正在议论纷纷。 “这么高的奖金，搞的我都有点心动了，其实我也是有能力搞出一些技改发明的，以前只是不想太出风头罢了……”宋国忠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宋班长，你既然这么有才，那这次技改比赛肯定也会参加吧？”旁边一个留着中分头的青工微笑着对宋国忠问道。 “我都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出风头，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句古诗的意境很好，也说明了一个道理，有人本事不需要刻意显露出来，而有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有本事的人其实未必有真本事……”宋国忠目光转向了段云所在的空位上，接着说道：“就好比咱们班上的某位同学，靠着退休师傅留下的技术风光起来了，又是奖金又是书记推荐上夜校的，好像挺厉害的，但这种人也就能风光一时，时间一长就会被打成原形，正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朋，眼见那楼塌了……” “哈哈，宋班长果然是个明眼人， “老宋太有才了，这个楼塌了说的太好了……” 旁边几个青工笑着说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云已经大步走入教室中。 众人看到段云后，纷纷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谈论他的事情。 “段云同学，我的钢笔呢？”段云刚坐下，旁边的程清妍就转头问道。 “啊，瞧我这记性！”段云闻言，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歉然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带来了。” 上次考试结束后，段云回到家中就发现自己当时交卷有些匆忙，忘记把钢笔还给程清妍了。 原本下午的时候，段云还把这根钢笔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打算晚上还给程清妍，但却因为下午绘制模型图纸太投入，脑子里一直都在想技术方面的事情，以至于离开的时候，忘记把抽屉里的钢笔带上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还给我？”程清妍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悦。 “要么这样吧，晚上咱们一起走，我回家给你取上。”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 “行。”程清妍闻言点点头，说道：“那支钢笔是我毕业的纪念品，我必须拿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啊。”段云连声道歉道。 段云这话敢说完，数学老师就已经走进了教室中。 此时数学老师的怀中还抱着厚厚一沓子的卷子，显然就是上次考试的试卷。 “都安静一下，讲课之前，我先把咱们上次考试的试卷发下去。”看门台下学员都已经坐满，老教师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 “张强，76分。” 八十年代高考试卷是一百分为满分，只有生物是五十分满分，数学模拟考76分已经算是中上的成绩了。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一个长相带着几分斯文的青年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上讲台接过了考卷。 “韩伟，64分！” “郭贵义，68分。” 叫到名字的学生挨个周上讲台领取了考卷。 “程清妍，93分！” 当数学老师念出程清妍的成绩后，教室顿时响起了一阵羡慕的轻呼声。 毫无疑问，程清妍的这个数学分数算是相当高的了。 事实上，自打程清妍进入夜校后，在这个班级中成绩一直都是拔尖的，也被同学看做是今年最有希望能考入夜大的学员。 “……最后还有两个同学的考试成绩我需要特别说一下，一个是这次测验的最高成绩，另外一名同学的成绩则不及格……”当数学老师讲台上只剩下两张考卷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对台下学生说道。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还没有拿到考卷的段云和宋国忠。 “厉害啊，宋班长。” “不愧是咱们班的头号才子！” “老宋还是有 后排几个学员纷纷对宋国忠称赞道。 事情明摆着的，段云只有初中文化，而且才刚进入职工夜校时间不长，考试不及格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宋国忠。” “来了！” 听到老师喊自己的名字，宋国忠站起了身子，下意识的甩了下自己梳理的油光锃亮的偏分头，整了整自己中山装的衣领，大步走上了讲台。 台上的数学老师将考卷递给了宋国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说道。 “宋国忠同学，这次你差三分就及格了，以后要多多努力啊……” 第一百章 优等生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教室中所有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既然宋国忠是那个不及格的学员，那剩下还没发卷的段云难道就是这次的全班第一？ “额……”宋国忠接过考卷后，一脸的尴尬之色，站在讲台上，整整五六秒没挪动地方。 “还有什么事情么？”眼见宋国忠没有离开讲台，数学老师问道。 “啊……没有了。”宋国忠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对宋国忠而言，今天的脸实在丢的有点大，身为这个补习班的班长，虽然以往的时候，他的成绩也都是倒数的，但成为吊车尾这还是第一次。 “段云同学，上来吧。”看到宋国忠回到座位后，数学老师示意段云上讲台。 “哎。”段云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了讲台上。 “这次段云同学考了98分，是全班第一，大家为他鼓掌。”数学老师微笑着说道。 “啪啪啪！”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所有人看向段云的眼神都充满惊讶和难以置信。 谁都不会想到，一直在班中口风不佳，只有初中文化的段云居然在第一次的摸底考试中获得了98分的成绩，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程清妍看到讲台上的段云也是一脸的惊讶，她也是知道这份摸底测试的难度的，相比前几次考试题目难度还要高一些，而段云面对这么难的考卷能取得98分的成绩，显然也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的。 “段云同学刚来夜校时间不长就能取得全班第一的成绩，这非常的不容易，说明他不光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后，也一样在努力学习的，我希望大家以后都能以段云同学为榜样，努力学习，不虚度自己的青春和时间，将来能成功考上大学！”数学老师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虽然说夜校的这些学员都是成年人，但这数学老师显然还是习惯于在中学时候任教的那一套来表扬鼓励学生。 但毫无疑问的是，段云这次获得全班第一，确实引起了全班学员的轰动。 “额……” 而此时从老师手中接过考卷后，段云和宋国忠一样，神色有些尴尬，也在讲台整整五六秒没有挪动地方。 只是和宋国忠不同的是，段云是感觉这次没能靠满分而心生遗憾。 在段云看来，这么容易的摸底试卷对他这个后世的博士而言，基本没什么大的难度，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能考满分的。 但扫了一眼试卷后，段云才发现，自己确实是错了一道填空题，其实数字是正确的，只是段云没有写成通分的格式而已。 “段云同学……”眼见段云盯着考卷一动不动，讲桌上的数学老师提醒道。 “啊，谢谢老师。”段云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对老师道了声谢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段云一屁股做回到了座位上，旁边的程清妍就微笑着扭过了头，说道：“你挺厉害的，这么难的题都能考第一，恭喜你。” “啊，谢谢。”段云闻言立刻也微笑着回了一句。 “那个……能让我看下你的考卷么？”程清妍又问道。 “拿去！” 段云手一挥，很痛快的将卷子递给了程清妍。 “这小子肯定是作弊了。”坐在前排的宋国忠此时也扭过了头，看了段云一眼后，对程清妍说道：“我这次也是大意了，没想到摸底考试会考这么冷门的题……” “闭嘴你个拖全班成绩后退的废物！我抄到全班第一那是我的本事！你抄都没抄及格，丢人败兴的玩意！”尽管宋国忠对程清妍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距离这么近，段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索性也没惯着他，直接喷了一句。 “你！” 宋国忠闻言一脸怒色，顿时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尽管宋国忠也算是个腹黑之人，但对段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这货嘴巴毒，块头大，掏粪六年的身板确实能唬人，所以宋国忠那段云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别吵了，正上课呢。”程清妍眉头微皱，示意两人不要在课堂上吵架。 “你听听，他都承认自己是抄的了，我才不和这种投机的小人一般见识呢！”宋国忠瞪了段云一眼后，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转回了身子。 看到宋国忠扭过头去，程清妍再次看向了段云的那份试卷。 但只是看了片刻，程清妍的脸上就露出几分讶色。 到了后面，程清妍整个人都进入了沉思状态…… …… 下课后，其他学员纷纷离开，段云也把课本一卷塞入裤兜，大步走出了教室。 “段云等一下！”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段云回头一看，发现正是程清妍。 “啊，对了，你跟我走一趟，我得把钢笔还给你。”段云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虽然明知道他是总工的女儿，但上次考试只有她借给自己钢笔，所以段云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你的考卷。”程清妍将折好的考卷还给了段云。 “额。”段云接过后，装入了口袋。 “你这次考试能考这么高，真的很厉害，平时肯定也下了不少功夫学习吧。”程清妍微笑着问道。 “没那回事。”段云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就是作弊抄的，你才是真正的全班第一。” 在段云看来，这种摸底考试全班第一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身为一个博士，八十年代的数学试卷没考满分对段云而言已经有些丢人了，所以他并不想和程清妍扯太多关于考试的事情。 “你说谎！”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这次测验的试卷有点偏，就算让你抄课本也不可能抄这么高的分数的！” “那就是我蒙的。”段云发现这个程清妍不是个好糊弄的女人，但也只能随口搪塞一句。 “而且你字也写的很好，正所谓字如其人，你肯定以前学习是非常好的。”程清妍直视着段云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诚实 “哈哈哈！” 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清妍见状问道。 “没事，我就是感觉你这个用字来识人的方法很不靠谱。”段云笑着说道。 “可你的字确实写的很好啊，肯定是专门练过的。”程清妍说道。 “练过字肯定是练过的。”段云索性和程清妍闲聊了起来，说道：“我当初下乡干活的时候太辛苦，正巧大队那里需要个写大字报的，村里基本都是文盲，好歹我是个初中生，所以为了少干活混工分，我就报名了，不过当时大队里还有几个外省的青年，我怕他们抢了我的肥差，就拼命练字……” “咯咯。”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两声。 “说起来上次考试真的挺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借我钢笔，我可能连卷子都没法写。”段云说道。 “都是同学，借根笔而已，这不算什么的。”程清妍用手掠了下前额的刘海，接着说道：“对了，你前段时间改装车床的事情挺轰动啊，你是从哪儿学到的技术？” “我师父韩忠教给我的，他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了，我只是出了点力而已。”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其实如果不是我师父退休早，可能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就轮不到我了……” 段云感觉没必要在一个女生面前表现的太过妖孽，他只想把钢笔还给程清妍后回家躺一会儿，并没有兴趣和她聊太多技术方面的事情，而且估计他说是自己改装的车床，程清妍也未必会信。 “你这人倒是挺诚实的。”果然，程清妍闻言看了段云一眼，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还行吧。”段云嘿嘿一笑，走出俱乐部门口后，骑上了自己的车子，转头对程清妍说道：“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不用，我也是骑着车子过来的。”程清妍回了一句，打开自己车子后，也跟了上来。 下一刻，两人骑着自行车，前往了段云所在的出租屋。 “你平时都是上夜班么？”路上，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是啊，自从我到一车间后，就没上过白班。”段云撇撇嘴说道。 “我听说你和一车间的那个何……算了，不说这件事。”感觉有些不妥，程清妍随即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感觉你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你挺聪明的，字也写的不错，将来如果努力的话，考夜大还是很有希望的。” “哈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段云闻言笑了笑。 两人交谈了几句后，无论是段云还是程清妍，对彼此的印象都有了一些改观。 在段云看来，程清妍这个女孩不光人长得漂亮，情商也很高，从她的话语中，段云听不到她身为高干子女的那种优越感，反而都是一些对自己的赞美和鼓励，这个是相当难得的。 不过段云也没乱想，他也知道，以自己当前的家境学历和各方面的条件，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的，况且段云心里只有前世的女友小罗，根本就有其他女孩的位置。 至于程清妍，她早就听说段云这次技改意外走红，成为书记眼中的红人还破格上了职工夜校，都是靠着退休师傅留下的技改成果，但刚才段云居然会很坦然的承认，这让她有些意外的同时，也对段云的印象有了几分改观。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了段云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你家住这里？”程清妍看到段云骑向前方一排的小平房，随口问道。 “不是，这是我家的小房，平时用来放东西和自行车的。”段云随口回了一句。 “原来如此？”程清妍轻轻点了点头。 “哥！”段云刚骑到门口，就看到曹东火烧火燎的冲了过来。 “啥事？”段云问道。 “哥，不好了，崔林雷子他们几个人被叫走了，说是去和电建那帮子人打架去了！”曹东连声说道。 “什么情况？我不是说过你们几个不要和人打架么？”段云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段云在崔林和雷子入伙以后，一直严令他们不要打架斗殴，毕竟到了明年也就是83年，全国范围内将会掀起轰轰烈烈的严打活动，如果他们现在还不懂得收手的话，那日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非常严重可怕的后果。 段云也知道的雷子他们之前和高磊混在一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段时间一起干活喝酒的时候，也对他们安顿过多次，不要参加这种打群架的活动，但没想到段云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还是被人叫走干仗去了。 “我也拦不住啊。”曹东面露苦色，说道：“听说是高磊他们和电建一公司那帮子人在人防舞厅外打起来了，高磊他们好像吃了点亏，崔林和雷子他们几个一听高磊吃亏了，说什么也要过去，我拉都拉不住！” “人防舞厅？”段云闻言一愣，又问道：“那你问清楚了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打架的？” “就是电建一公司那帮小子想和咱们厂的女工跳舞，结果人家女的不同意，他们就骂人家女工，然后咱们厂的人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好像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曹东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得去看看。”段云眉头一皱，随即就要骑上自行车离开。 段云虽然前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对打架这种事情自然没什么兴趣，但他骨子里还是有着几分义气的。 论如何，高磊崔林和雷子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段云是真心不想看到他们吃亏，所以要过去想办法拉架，尽量不要将这件事闹大。 而正当段云打算和程清妍说一声离开的时候，却见她快步走到了曹东的面前。 “这位同志，你是说人防舞厅那边打架了？”程清妍面带几分焦虑的说道。 “是啊……”曹东不在厂子上班，自然不认识程清妍，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我也要过去！” 程清妍说着，立刻再次骑上了自行车，对段云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 “你不能过去！”段云看到程清妍也骑车跟了上来，顿时眉头一皱一皱说道：“那里打架很危险的，你一个女同志……” “可我朋友在那里，本来晚上就越好见面的，我不能看着她出事。”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你去了也帮不了忙啊，再说打群架人那么多，万一被误伤你找谁去啊？” “不行，我很担心她……”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这……”段云看出程清妍脾气有些倔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索性提醒道：“那你小心着点！等会儿跟在我身后，别四处乱走！” “知道！”程清妍说着，猛蹬了几下车子，她的心情显然也非常的焦急。 段云见状，也只得快速的骑到了程清妍的前面。 其实对于这次来厂区闹事的电建一公司职工，段云凭借前身的记忆还是有所了解的。 按理来说，外厂人到本厂厂区闹事，基本上是占不到便宜的，那这个电建一公司的情况则有些特殊。 说起来红星齿轮厂和电建一公司是两家有着‘世仇’的单位，而且电建一公司的机运站和一部分家属楼就位于齿轮厂厂区的一角。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则是有些历史渊源的。 电建一公司始于1952年，前身为东北援建的电力部华北基建局第二十二工程处，1956年划归山西电力管理。 所以这个电建一公司当初和红星齿轮厂一样，都是从东北到大兴援建的单位，而且红星齿轮厂最早的厂房和家属楼，也都是电建一公司盖起来的。 最初的时候，两家单位相处还算融洽，甚至还一起举办过职工运动会和联谊晚会，两边单位的领导也都是非常的熟悉。 但到了七十年代末期，两家企业则开始发生了矛盾，而且双方的厂领导也都各自带头引发冲突，昔日的‘好邻居’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的宿敌一般，从领导到底层职工，双方关系迅速恶化。 究其原因其实主要是因为地皮的问题。 最早电建一公司帮助红星齿轮厂修建厂房生活区的时候，工厂东南方向的一块空地就成为了电建一公司的项目部和堆放建材的库房，到了后来工程结束后，电建一公司就把这里的地皮买下，改建成了公司的机运站，大量重型工程机械停放在这里。 而78年红星齿轮厂厂长郭富贵上台后，一直对电建一公司占据的这块厂区内的‘飞地’有些不满，多次找一公司领导协商未果后，最终在几个厂领导的指使下，接下来两个单位就有了大规模的冲突。 去年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冲突中，红星齿轮厂曾经动用了三台推土机，将电建一公司机运站的围墙推倒，大量齿轮厂的职工涌入占领。 但电建一公司的总经理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相比红星齿轮厂，他们的家底显然要雄厚很多。 作为一家重点省建单位，电建一公司当时拥有很多的进口车辆器械，是国内最早拥有进口奔驰大货车的国企单位，另外一公司还有好几辆rb产的t2000推土机，功率马力都非常的强大。 眼见机运站围墙被推倒，机运站的总经理亲自驾驶t2000推土机就带头冲了上去。 那时候国产机械设备和进口机械性能相差太过悬殊，双方推土机只是走了一个照面，齿轮厂这边最前面的‘东方红’就被t2000连车带着倒塌的土墙，硬生生的怼出了几十米！ 接下来双方职工也是赤膊上阵，各自都有人受伤。 事情越闹越大，最终还是政府出面平定了这次冲突，由于一公司确实拥有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红星这边不占理也只能作罢。 但即便两家单位没有了明面上的冲突，但双方关系恶化，尤其是底层职工相互仇视，则已经变的不可逆转。 秦刚上台后，两家单位关系有所缓和，只是依旧偶尔有两家单位职工发生冲突的事情发生，说到底，都是地盘离得太近的原因。 所以如果齿轮厂和一公司的职工发生冲突的话，那就不会是小冲突，毕竟都在一片区域居住，叫人什么的也方便。 不过当段云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赶到人防舞厅的入口，看到前方的景象后，顿时哑然失笑。 原来，此时人防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号的青工，本厂职工和一公司的人各站一边，人数也都差不多。 这年头职工打架很少动刀动枪，所以眼下这两伙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和板砖，其中几人裤腰带上还别着自制的双截棍，估计是受到了登载李小龙电影海报的报刊以及墙画的影响。 站在齿轮厂这边领头的自然就是高磊，大黑夜的依旧不忘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蛤蟆镜，手里抄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指着对方口吐芬芳。 至于对面一公司这边也是个身材高大的光头顶在最前面，穿着一件风衣，清风拂过，颇有几分简装版许文强的味道，尽管这个时候连续剧《上海滩》还没有在国内上映。 双方带头人的嗓门都很大，但却只是光动嘴皮子，而两边机灵点的青工则一边跟着咋呼，一边悄然后退，找个能进能退的地方隔空对骂。 其实两边的这些混混都是老油条了，也都知道彼此有几斤几两，真动起手来，谁都占不到便宜，但在大面上，是绝对不能认怂的，所以吵起架来嗓门必须要压过对方一头。 这一幕段云上高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在他看来，双方大几率打不起来，估计一会儿公安到场后，就会瞬间作鸟兽散。 “别过去，估计他们吵一会儿就散了。”看到程清妍面带忧色想过去，段云当即拦住了她。 “额。”程清妍应了一声，刚停下脚步，就突然看到人群中站着的于淑兰，随即就要快步走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电建这边的光头指着人群中的于淑兰骂了几句，正掏出香烟准备耍帅的时候，刚才一直在人群中站着的于淑兰突然一脸怒色的冲了上去，抬手就抡向了‘简装许文强’！ “啪！” 清亮的耳光声响起，就连十多米外站着的段云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零三章 混战 于淑兰的这一巴掌下去，现场整整三秒钟鸦雀无声，就连那个‘简装版许文强’都被打蒙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了，就连远处的段云和程清妍也都愣在了原地，段云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于淑兰是副厂长的小女儿，平时在厂子里耍个小性子啥的也没人敢招惹他，但电建一公司这伙人显然没这个义务惯着她。 “我去你xx的！你个小破鞋！” ‘简装许文强’抬腿照着于淑兰的小肚子就是一脚。 “碰！” 身材叫娇小的于淑兰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脑袋正好碰在了高磊他腿上。 “干他们！！” 眼见于淑兰吃了大亏，高磊顿时大怒，抡起棍子就冲了上去。 虽然说于淑兰对高磊没什么好感，高磊和这个小辣椒也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于淑兰也是本厂的女工，看到自己这边人吃亏高磊也是顿时气血上涌，直接就和对面开干了。 “干死这帮逼养的！” “削他！！” 随着高磊一声吼，后面的几十号青工也跟着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 高磊打架确实是比较生猛的，上去一棍子就抡在了‘简装许文强’的光头上，但他正准备乘胜追击，一块半头砖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砰砰砰！” 下一刻双方上百号人已经混作了一团。 两边都是殴斗的老手，前面的棍棒相加，后面玩命的往对面扔半头砖，叫骂嘶吼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小兰！” 眼见人群中倒地受伤的于淑兰，远处的程清妍心急如焚，立刻就想冲过去。 “你不想活了？别过去！” 段云一把拽住了程清妍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小兰她受伤了……” “那你过去不是白给么？”段云眉头一皱，说道：“行了，你老是在这儿给我呆着，我去把她拉出来。” 段云说着，快步冲向了人群。 其实段云是不想过去的，在他看来，这帮人纯粹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而且这于淑兰受伤也是她自找的，不值得同情，但他担心程清妍会忍不住冲上去受伤，所以还是决定过去帮帮于淑兰。 无论如何，就凭之前程清妍肯不避班中其他人对自己的偏见借钢笔给自己，段云就认这个人情。 看到段云也快速跑来加入战团，而且还赤手空拳，电建一公司这边立刻有两个青工拿着棍子招呼了过来。 “呼！” 段云躲过了劈头盖脸的一棍子后，也没和这两人纠缠，一个箭步冲到了齿轮厂这边的人群。 此时于淑兰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非常的痛苦，显然刚才‘简装许文强’那一脚踹的不轻。 好在两边人都在前面混战成了一团，最先动手点燃‘火药桶’的于淑兰反而被这些人遗忘了，所以这也给了段云营救于淑兰的机会。 “碰！” 突然间，顶在最前面的高磊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身体后退的时候被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身体后仰摔在了地上。 眼见‘简装许文强’趁势冲向了高磊和于淑兰这边，段云立刻也挡了上去。 手臂粗的木棍裹挟着破风的呼啸从段云的耳边劈下，随着一声闷响，左边肩膀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子。 强烈的剧痛让段云眼前一黑，但他依旧将自己的右拳狠狠的砸在了‘简装许文强’的鼻梁上！ “咔！” 随着一声夹杂着轻微骨裂声的闷响，‘简装许文强’身子也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鼻孔冒出了两道血柱！ “干的漂亮兄弟！”重新爬起的高磊兴奋的赞了段云一句，随即又挥舞着棍子杀了回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段云一把拉住了坐在地上的于淑兰的手臂，迅速将她拖出了人群。 “小兰！！” 眼见段云从人群中将于淑兰拖出，远处的程清妍紧张的大声喊道。 “碰！” 刚把于淑兰拉出人群不到五米，一块半头砖就砸在他的背脊上，段云也忍不住轻声痛呼了一声。 这也幸亏段云身板好，倘若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被撂趴在地上了。 说到底，段云挑粪六年练就的身板虽然能打铁，但却不是铁打的，要是再挨两砖头，他也就够呛了。 但眼见砖头横飞，段云也只能背对人群，尽量挡在于淑兰的身前。 无论如何，段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爷们，保护女同志也算是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谢谢……” 此时于淑兰抬头看了一眼段云，面露感激的道了声谢。 “快跑！”段云将于淑兰拉出圈外后，示意她赶紧跑向程清妍那里。 段云也想赶紧溜之大吉，但眼见后面又有电建的青工冲了过来后，只得打起了掩护。 而接着段云挡在前面的机会，早已惊慌失措的于淑兰趁机跑向了远处的程清妍。 “突突突！” “住手！！”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驶来了几辆挎斗摩托，上面坐着的都是身穿白色警服的公安。 一般情况下，碰到公安到场，这两帮子青工混混小地痞早就脚下抹油，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年头治安虽然有些不太好，但公安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无论是多么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遇到公安警察都会非常害怕的，所以这年头公安出勤基本是不用带枪的，最多带个警棍就够了。 但今天情况不同的是，双方打到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挂了彩，已经有些红了眼，所以这些公安的第一次威慑并没有起到作用。 “都住手！！” 此时从最前边的挎斗摩托中跳下一个面容精瘦，两鬓斑白的老者，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但他的喊声显然没有喝止住这伙打红了眼的青工。 老者双眼闪过一抹愠怒。 连续警告无效后，他随即打开腰间的枪套，摸出了一把64警用手枪。 “咔哒。” 老者熟练的拨开了保险，拉动了两次枪套，将枪口指向天空。 “啪！！” 随着一抹炫目的火光从枪口喷出，清脆的枪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夜空！ 上架感言 新书期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了，我原本想在让大家能多看一些免费章节，但奈何已经接到了上架的通知，所以免费期只能到此为止了。 对于习惯晚上过了十二点追更的读者我只能说声抱歉，按照网站规定，明天章节将会在中午十二点准时上架后发布，望各位见谅。 这是我写过的第四本书，之前三本都是超过百万字的长篇，上一本到现在已经370万字，整整880多天不断更连载，所以各位书友不用怀疑我的rp。 说点关于本书的情况。 虽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写年代工业文，很多地方或许写的不尽如人意，但我绝对是倾尽我最大的精力和诚意来创作的，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我没有超高的天赋和文笔把这本书写成毫无槽点的经典，但我有自信和能力可以写出精彩的故事。 另外我也希望和各位读者成为朋友，明天vip章节发布后，我会创建一个书友群。 鉴于本人水平有限，书中会出现各种失误，所以以后大家对本书有任何好的意见和错误指正，都可以在群里畅所欲言。 你们都是我的良师，我的益友。 最后也希望大家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多多订阅正版支持下，让这本书能飞的更高，更远！ 作者本人在这里拜谢了。 第一百零四章 拘留 枪声响起后，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已经抱摔在一起的高磊和‘简装许文强’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统统蹲下！说你呢，把手里的棍子放下！” 几个冲上来的公安上前将两伙人围了起来，命令他们放下棍棒搬砖蹲在地上。 尽管高磊和那‘简装许文强’被控制住了，但依旧有很多机灵的青工接着夜色四散逃跑了。 其实刚才段云也想跑的，但倒霉的是这帮公安正好从他的正后方过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转头再看向程清妍的方向，段云却发现她和于淑兰已经离开了， 看到两个女的离开，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着，段云和其他参与打架的青工被带往了派出所。 齿轮厂本地的派出所其实也是工厂提供的地点，报案的地方就在工厂传达室，平时有几个民警在那里值班。 在工厂传达室的旁边的一排平房中，就是齿轮厂小区派出所的办公地点，段云等人很快就被代入了一间偌大的审讯室中。 粉刷一新的雪白墙壁前，正前方放着一个桌子，后面刷着一排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段云等人被安排抱头蹲下，开始挨个接受笔录。 这是段云第二次进入派出所，上一次进派出所的时候，还是在前世，当时自己电动车的电瓶被人偷了，他跑去报案。 由于蹲在墙角的最外边，所以段云是最后一个接受笔录的。 “姓名。” “段云。” “年龄？” “二十一。” “哪个单位的？” “我就是……”段云瘪瘪嘴，说道：“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打架……” “我问你哪个单位的！？”负责审讯的年轻民警用笔敲了敲桌子。 “我就是这红星齿轮厂的……民警同志，我真的是……” “到那边蹲着！” 这年轻民警示意段云站到墙边。 “把他们几个都带下去吧，这两个我亲自审理。”此时那个派出所的老所长走了过来，用手指了指蹲在门口头上简单缠着纱布的高磊和‘简装许文强’说道。 其他人都是蹲在墙边，只有高磊和这光头两人是被铐在窗户边的暖气管子上的，待遇有点特殊。 “金所长，今天这是误会，我们两个没打架，就是一起练练摔跤，这不厂里马上就要开工人运动会了么？”高磊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满脸堆笑着对这老警察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是练摔跤练着玩呢。”一旁的‘简装许文强’闻言后，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连声说道。 “都给我闭嘴！两个小兔崽子，在这儿给我说相声呢？赶紧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谁先动得手？”金所长显然不止一次和这两人打交道了，语气更像是一种长辈的训斥。 说起来高磊一伙虽然经常打架闹事，但也绝对不是那个大恶之人，双方顶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属于治安案件，还远不到刑事案件的门槛。 “我！” “我！” 到了这一刻，高磊和这‘简装许文强’似乎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金所长板着脸，转头对旁边的民警有提醒道：“赶紧把其他人都送到亭子去，明天通知他们单位！” 对于这种打群架的治安案件，如果没有发生重伤人命的恶性后果，也就关上一个晚上然后通知单位和家属后就放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好的。”那民警话说，将段云等几十号笔录完的青工带出了房间。 审讯室旁边就是临时拘留室，总共四间房子，段云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 “砰！”铁门关上的瞬间，又把外面的世界与拘留室给隔了起来，透过窗台上稀疏的栏杆，黯淡的光线更加显得拘留间里的阴森，走廊里开始亮起了五十瓦灯泡特有的昏昏沉沉的光线。 拘留间地方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上面连被褥都没有。 和段云关在一起的还有六七个电建那边的青工，这几人也都个个鼻青脸肿，彼此窃窃私语，没有搭理段云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今天晚上是上夜班，否则的话，让家里知道自己进了局子，母亲和妹妹肯定会心急如焚。 只要明天能放出来，那就一切都还好说，况且段云这次也有点冤，严格说起来，他吧那于淑兰从人群中拉出来，也算是一种见义勇为。 当现在扯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于淑兰和程清妍看到警察到来后就离开了，段云没有证人，况且估计自己明天估计就会被放出去，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找程清妍和于淑兰作证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而且眼下不用上夜班，段云正好可以在这里睡上一会儿…… …… 与此同时，程清妍骑着自行车带着于淑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好点了么？还疼么？”将车子停下后，程清妍转头一脸关切的对于淑兰问道。 “好多了……”于淑兰轻声说道，脸上依旧还带着几分委屈和惊魂未定。 “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舞厅那种地方少去，小流氓太多了，今天幸亏那个段云把你救出来了，不然真的很危险。”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说起段云了，他今天是为了救你才被警察带走的，等明天你身体好点了，要尽快去派出所说明下情况，不然的话，厂子里会给他处分的。” “嗯。”于淑兰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你自己上楼吧。”程清妍说着，就要离开。 “等一下清妍……” “还有什么事情？”程清妍问道。 “清妍，今晚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行么？”于淑兰瘪瘪小嘴，接着说道：“我爸要是知道我今天晚上惹了事情，肯定会骂我的……而且他这人很要面子，不喜欢让你在背后说三道四，如果我去派出所帮段云作证的话，这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我工作有可能都保不住的……” “没这么严重吧？你爸好歹是副厂长，谁会开除你啊？”程清妍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你要是不给段云作证，他就要被厂子处分了，你觉得自己良心过的去么？” 第一百零五章 小杂鱼 “反正他们这些打架的一天就放出来了，以前常有的事情……到时候我会亲自找段云道歉的，给他点钱作为补偿，求求你千万别说啊……”于淑兰连声央求道。 “可是……” “没事的，他不就是刚来的徒工么，工资也没多少，我手里还有点钱，如果他被工厂扣钱的话，我双倍赔给他就行了。”于淑兰说道。 “那……好吧。”程清妍眉头微皱，轻轻的点了点头。 尽管程清妍感觉这种让段云背锅的做法不妥，但于淑兰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能不帮她。 而且在程清妍看来，厂子以前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多数情况下只要没有重伤或者住院，最多也就给个警告处分，扣发当月奖金而已，问题不大。 况且于淑兰家里有钱，能双倍给段云一些经济补偿的话，对段云而言也不算吃亏的事情。 “记住替我保密啊。”于淑兰说完，转身回家了。 看到于淑兰离开，程清妍轻轻摇了摇头，骑着自行车也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当秦刚干刚进入办公室没多久，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秦刚话声一落，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小赵，什么事情？” 看到来人正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赵丰年，秦刚问道。 “秦厂长，昨天人防舞厅外出了点事情，咱们厂职工和电建那边的人打了起来，有多人受伤，这是刚才派出所那里送来的通告，让咱们去领人。”赵丰年对秦刚说道。 “额，这样啊。”秦刚闻言点点头，说道：“先把人领出来，具体处理办法就按厂里的规定来，扣发当月奖金，另外给予他们警告处分，然后到宣传栏公开处理结果！” 秦刚根本就没把打架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况且红星齿轮厂和电建发生冲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没有重大伤亡就不值得小题大做。 “好的，那厂长您在这份通告名单上签个字。”赵丰年将那份名单递到了秦刚的面前。 “嗯。”秦刚应了一声，拿起钢笔甩了两下，准备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字之前，秦刚只是瞟了一眼那张名单，随即就愣住了。 原来，他看到名单中赫然写着段云的名字。 “这段云也一车间的那个段云么？”秦刚抬头问道。 “应该是的，这次参与打架的咱们厂职工大部分都是一车间夜班的那几个刺头，都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赵丰年点头说道。 “人先不着急领出来，你先去金所长那里了解下昨晚打架的具体情况，然后把具体情况让派出所出具一份案情通告，然后马上送到我这里来。”秦刚对赵丰年说道。 “好的，那我马上再去金所长那里了解下情况。”赵丰年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小兔崽子，你总算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看到兆丰年离开，秦刚冷哼了一声说道。 …… 此时段云依旧在派出所的拘留室中。 眼见号子里另外几个电建的职工接二连三的被带了出去，都有有些着急。 修理摊子那边还好说，毕竟曹东他们知道自己昨晚被带走了，有可能没放出来，但如果段云中午都没有回家的话，妹妹和母亲肯定会担心，或者单位通知她们自己被关起来的话，那么情况会更糟，毕竟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有烟么？”此时号子里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穿着绿色军装，肤色黝黑的青年，歪着脑袋对段云问道。 “有个屁！”段云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说话还挺横啊。”那黝黑青年冷笑着说道。 “怎么，你还想在这儿和我练两下子？”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通常段云也不这么和人说话，但他此时心情非常郁闷，所以自然不会对这帮子小混混有什么好脸色。 而且段云也知道，通常地面上的这些混混虽然也有一些语言不和就开干的猛人，但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要是对他客气，他就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来捏。 “昨晚都打成那样了，你还没打够啊？”黝黑青年看到段云敞开衣领露出的壮实胸肌，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是有时候被人多灌了几杯上头了，这就天老大我老二了……” “哈哈，这话倒是真的。”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 “哎，不过说实话，你们厂的女工都挺漂亮的，啥时候也帮我介绍几个啊？”黝黑汉子往段云这边凑了凑，显然想和段云套套近乎。 “你快拉倒吧，我屁股还拿瓦盖呢，我都没对象，你还让我帮着找？”段云撇撇嘴，随即似乎有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黝黑汉子问道：“对了，电建这帮子人不是已经被单位领走了么？怎么你还留在这儿？” “我没在电建上班……” “你不是电建的？”段云闻言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也被抓进来的，而且我看你昨天和那几个人聊的挺欢啊？” “我跟他们都是朋友。”黝黑汉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我叫钱德强，你怎么称呼？” “我叫段云。” “啊，段云兄弟，你在齿轮厂是干什么工作的？”钱德强问道。 “车工。”段云回了一句，随即对钱德强问道：“你说你不是电建的，那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我没工作，再说了上班能赚几个钱……”钱德强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段云听出钱德强这话里有话，连忙又问道：“那你……难道是搞投机倒把的？” “投机倒把这话太难听了，我就是做点生意而已。”钱德强面色轻松的说道。 “那你做什么生意的，能说来听听么？”此时段云也来了精神，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同行’。 “掏根烟！” “你疯了！拘留所能抽烟么？”段云闻言白了他一眼。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进来，我跟你说，屁事没有！进咱们这个号子里的都没事，管的没那么严，最多一两天就放出去了，最里面两间才是关押够判刑档子的犯人的，那里管的才叫严呢，咱们这种都是小杂鱼，人家才懒得管呢……钱德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生财有道 段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货多半就是两劳释放人员，而且还是这派出所的常客。 其实这二年不上班做小生意的社会闲散青年，很多都是劳改犯或者逃跑的知青，没有关系和介绍信，为了谋求生计，也只能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段云刚重生过来的时候，也曾经动过想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但鉴于这年头做生意的风险太大，而且今年也正是‘八大王’事件爆发的年头，国家对投机倒把这方面抓的紧，所以这才选择靠电器修理赚钱这条路的。 虽然说这二年做生意很危险，但如果再过几年政策宽松的时候，尤其是到了87年以后，段云未尝不能去南方闯荡一下，靠做生意发财，另外他一直有自己办厂创办企业的想法，但他前世没有从商的奖励，所以借鉴别人的生意经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段云本身对这年头的生意人了解不多，唯一认识做生意的就只有高磊一人，但他是凭着在肉联厂有亲戚才进到的货，而且赚的钱也不多，对段云没有多少可借鉴的东西。 “别说是我给你的烟！”段云安顿了一句，从裤兜中摸出一根大前门递给了钱德强。 “呦呵，我倒是小看你了，居然是大前门，工人能抽得起这烟的不多，基本都是勇士……”钱德强接过香烟后看了一眼说道。 “你小心着点，当心被看见。”段云提醒道。 “没事，这儿的人我都熟。”钱德强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火柴，在懒汉鞋底上划着后，站到了窗口的地方。 “那你现在能说说你做什么生意了吧？”段云问道。 “我就是买点焊条和废铁。”钱德强惬意的抽了一口。 “焊条和废铁？”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问道：“你认识焊条厂的人？” “我哪认识焊条厂的人啊。”钱德强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其实我都是从二电厂工地收来的。” “二电厂？你说的是大兴这边的二电厂？”段云问道。 大兴当地有两个电厂，一个是位于齿轮厂南边的大兴一电厂，另外一个则是位于北郊的大兴二电厂。 相比五十年代建起的大兴一电厂，二电厂是1978年才开始一期工程的破土动工，目前依旧在建设当中，而承建二电厂工程建设的正是大兴电建一公司。 “除了咱们这儿的二电厂还能是哪儿？”钱德强撇撇嘴，接着说道：“是这么回事……” 钱德强跟段云大致讲了下他的焊条生意。 原来，钱德强在电建认识有些人脉，尤其是电建公司的材料工区，几个管事的领导都是他的熟人。 电厂焊工每天上班都会去库房领焊条，这年头结构焊接用的主要还是422和507的碳钢焊条，用量还相当的大，包括焊接水冷壁等高压管道，氩弧焊接还没推广开来，多半也都是用的火焊或者直接用422打底，一个工人一天最少会用五公斤一包，干活勤快的能用两包焊条。 而钱德强在电厂门口生活区旁边租了个小房，专门从这些焊工手中收购焊条。 虽然说电建这边对焊工用料问题有相关的管理措辞，甚至库房那边曾经要求焊工将用完的焊条头带回来清点，但实际管理中要宽松的多，库管也很少去真的去数焊条头，所以有些焊工就会将用剩下的焊条甚至是整包未开封的焊条绑在腰上，带出工地。 同样的，一些管道工铁工也用气焊将一些废料切割成块绑在身上，到钱德强这里低价卖出。 而钱德强则通过特殊的销路，将收来的焊条和废铁卖给一些村镇作坊和厂家，从中赚取丰厚的差价。 “原来是大老板啊。”段云听完后，一脸惊讶的说道。 “你们齿轮厂的液压支柱不错，你要是能搞出一些的话，我矿上有朋友，价格上……”钱德强显然也想通过段云做做这边的生意。 “那个我搞不到。”段云闻言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我在厂里就是个普通工人，带不出那些东西。” 段云自然是不可能当贼的，一旦被抓住，他今后在这厂子铁定是没法混了，上次和曹东配合偷出那个自制的注塑机，也是段云迫切的需要这种设备，但为了赚几个小钱偷厂子里成品液压支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额……”钱德强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对了，你说你认识电建材料工区的人？”段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钱德强问道。 “是啊。” “那你能从他们那里买到电机或者电器开关这种东西么？”段云问道。 “不行，人家入库出库都是有记录的，搞不出来。”钱德强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你买这些东西干嘛？” “这个你不用管了。”段云回道。 “其实他们这仓库的能用的好东西买不到，废品库报废品修一修的话倒也能用……”钱德强随口说道。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连声问道：“他们废料库都有啥东西？” “啥都有，废焊条头，设备材料包装盒子，报废的电器设备啥的……”钱德强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以前从他们那里买过一批报废的电器，光是拆下里面的铜和铝就赚回本了……” “等等！你说他们库房还有报废的电器设备？”段云问道。 “都是电厂检修淘汰下来的废品，咱们普通家庭用不上的。”钱德强抽了口烟说道。 “兄弟，再续根烟。”段云眼见钱德强烟要抽完，立刻有从口袋掏出一根凤凰。 连在看守所都想着抽烟，由此可见这货烟瘾很大，段云索性又给他递了一根。 “凤凰？”钱德强再次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后，惊讶的说道：“你这身上还带着两盒烟？” “大前门我自己抽的，凤凰给领导留的。”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我也是绝对咱们兄弟有缘……” “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买什么，还是想卖东西？”钱德强看出段云是想有求于他。 “等回头出去后，麻烦兄弟去他们电建废料库看看，最好能帮我列出了库存的清单。”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明天晚上咱们到厂门口的饭店见，我做东，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第一百零七章 避重就轻 对段云而言，钱德强显然是个值得他是花心思交往的有价值的人。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否靠谱，以及那废料库中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这无疑能为段云提供一个获取材料和设备的渠道。 段云若是想把自己的生意扩大一些，就需要一些设备和材料，而这些东西在这年头都是不是私人能买到的，所以从钱德强这边购买报废品就行修理使用，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的办法了。 就在段云和钱德强在号子里越聊越投机的时候，厂长秦刚已经拿到了段云等人昨晚参与群体斗殴的案件通报。 拿着派出所金所长签字的案情通报，秦刚随即将厂子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老秦，你的意思是要召开职代会，公开处理昨晚咱们厂职工打架的事情？”副厂长于建国看了一眼秦刚递来的案情通报后，对秦刚说道。 无论是在场的于建国和还是其他几人都明白，厂长要针对这次本厂职工打群架的事情召开职代会，那就说明他准备从重处理这件事了。 虽然这年头国企不能随便开除工人，但这也不是绝对。 如果职工在职期间，做出严重的违法乱纪的事情，且案情严重，屡教不改的，工厂是可以辞退的。 但这种辞退不能由厂长一人拍板决定，而是先有厂长提出召开职代会，经过职代会的讨论后，才能做出决定。 而以往齿轮厂对待这种职工打架的情况，通常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给个记过处分，然后罚点钱就完事了，但这次秦刚居然提出要召开职代会处理这件事，显然是打算进行开除劝退打架的职工了。 “没错，这次咱们厂职工参与的打群架事件比较严重，十多人受伤，其中几人经过鉴定，已经达到轻伤的标准，这已经涉及到刑事案件的程度。”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咱们厂绝大部分职工都努力工作安分守法，但总有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的汤！不光是对咱们厂子的名声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而且也危及到了厂里职工以及家属的安全感，所以这次一定要狠下心来从严处理，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避免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 “咱们厂的那些小兔崽子们确实应该狠狠的收拾一下了，天天就在厂区里打架闹事，一直就没消停过！”此时程常林也表示支持，只听他接着说道：“最近几年厂子里的治安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工厂里的那几个害群之马平时生活作风自由散漫，在工作方面也是消极怠工，这已经严重影响带坏了工厂很多新入厂工人对待工作的态度，若是再继续长期放纵下去，对咱们厂未来的厂风建设和管理工作都会带来非常大的难度！” 程常林虽然是主抓技术工作的，但行政级别放在那里，所以他也是有权利在这件事上提出自己的建议的。 “我看看那份通告。”此时书记赵东升对旁边的于建国说道。 “给你。”于建国说着，将手中的案件通报递给了赵东升。 而秦刚这个时候也将目光转向了赵东升，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当赵东升看到参与昨晚打架被拘留职工名单上赫然写着段云的名字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赵书记，你应该不会放纵这种本厂职工的严重犯罪行为吧？”程常林爱到赵东升眉头紧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随即若有意味的说道。 程常林在赵东升和其他人到来之前，已经先被叫到秦刚的办公室了，两人通过气，他自然是知道秦刚召开这次职代会的意图的。 “……这份通报上写明了主犯是一车间的高磊，他是这次群体斗殴的召集者和主犯，对他严重处理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完全支持。”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对于其他不明真相，或者是被怂恿甚至威胁参与这次集体斗殴的青工，我的建议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毕竟这些人其实本质上都不坏，只是太过年轻，有些少不更事，只要我们今后能加强对他们的思想工作和指导，是完全可以把他们错误的思想作风彻底纠正过来的，我也相信这些人将来对会成为作风合格的优秀职工……” 赵东升是成了精的人物，他看到通告名单上有段云名字后，立刻就明白了秦刚为什么会为了职工打群架这种小事召开职代会了。 他这么说，显然是想把高磊作为工厂处罚的重点人物，让他一个人顶着全部的火力，而对其他参与打架的青工所犯的错误轻妙淡写，甚至还隐晦的暗示这些青工同样是‘受害者’，为的就是减轻对这些人，尤其是对段云的处罚。 “赵书记你这么说我就有些不同意了。”程常林眼见赵东升避重就轻，也眉头一皱说道：“你说其他青工都是受了这个高磊的怂恿和威胁，难道高磊能一下子威胁这么多人么？另外这次参与打架的其他青工哪个不是十八九，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一个成年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难道他们心里没数么？工厂里这些年对职工的法制培训和思想教育一直都没有断过，身为书记你是主抓这方面工作的，你应该最清楚，可昨天晚上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是我们思想工作不到位么？还是说我们以前对厂里发生的同类恶性事件处罚力度不高，手段不够强硬，才导致对违法职工的威慑性不强，以至于他们能有胆气做这种违法的事情呢？” “老程这话说的对，咱们厂以前对这类事件处罚的力度太轻了，才导致有些职工确实心不在焉，没有引起足够的警醒，我以前做的确实不够好，在这里我也要做一下自我检讨。”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但亡羊补牢，尚且未晚，所以我决定这次召开职代会，要从严从重处理参与昨晚打架事件的职工！给全厂的职工敲一个重重响钟，彻底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第一百零九章 开除厂籍 “可这件事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昨晚……”于淑兰小嘴微微撅起。 尽管于淑兰在厂子里有些小霸道，但实际上家教还是相当严格的。 于建国虽然外表看起来带着几分斯文，教训起孩子来却毫不手软。 她们兄妹四个，从小到大两个哥哥就没少挨打，她和大姐是女孩，犯了错误虽然不会挨揍，但罚站是少不了的，家规如此，即便于淑兰已经成年上班变成了大姑娘，可在父亲面前依旧只是个孩子。 “你顶多是挨两句骂，但段云打架被拘留的事情如果这次被处分写入职工档案，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程清妍眉头微皱，接着说道：“这不是儿戏，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派出所说明情况！” “清妍……” “那我自己过去吧。”程清妍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程清妍刚要离开，就被于淑兰一把抓住。 “干什么？”程清妍柳眉皱起。 “我……我回头把头梳梳，你等我下。”于淑兰轻咬着嘴唇说道。 “行，我在楼下等你。”程清妍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楼梯口…… …… 下午刚上班，各车间接到通知的职工代表就径直来到了总厂办公楼二层的大会议室中。 这次参加职代会的总共有一百多号人，都是机关和各个车间的管理和骨干。 会议还没开始，会场中就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其实上午的时候，高磊段云等人在人防打架被派出所拘留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子。 对于高磊等人，厂子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毕竟是厂霸，之前两年这伙人也都经常在外边打架，所以这次事情传出后，也没人对此大惊小怪。 另外虽然高磊一伙人是惯犯，但以往工厂对他们这些人的处理都是轻妙淡写，给个警告或者处分，扣发当月奖金，也就算完事了。 然而这次厂长居然会为了这件事召开厂代会，所以在很多明眼人看来，高磊段云他们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呼！”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厂长秦刚和总工程常林以及书记公会主席一起进入了会场中。 几人在前台位置上坐下后，两个负责后勤的女工上前给几个厂领导面前放着的杯子中添满了热水。 此时台上几个领导个个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会场的气氛顿时变的安静凝重起来。 “人都到了吧？”副厂长对台下的团支部干事问道。 “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个干事扫了会场后排一眼，拿起手中的签到名单晃了晃对于建国回道。 “嗯。”副厂长于建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将麦克风推到了旁边坐着的秦刚面前。 “我先来说两句。”秦刚清了清嗓子，拿起准备好的演讲稿说道：“会议开始之前，我先给大家念一个关于我厂某些职工打架的案情通告……” 场下众人闻言，目光纷纷看向了台上的秦刚。 “……8月13日晚，齿轮厂人防门口发生聚众斗殴案件，致双方均有人员受伤，均无生命危险。 案件发生后，公安机关高度重视，立即展开调查，依法逮捕66人，经调查，犯罪嫌疑人高磊因与李某等人发生口角，导致双方人员发生大规模聚众斗殴，依《治安管理处罚法》中第二节第二十六条，第三节第四十三条的相关规定：对组织殴斗的高某和李某等人，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其他犯罪情节较轻的人员，处以五日以下的拘留……” 秦刚念完案情通报后，又将这次因打架事情而被距离的名单又念了一遍，当他念到段云名字的时候，赵东升面无表情的摘下了眼镜，轻轻的擦拭了一下。 “这次人防发生的恶性群体斗殴事件是非常恶劣的，严重影响了我厂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和厂区的治安稳定！所以这次厂委决定要从严从重处理这些违法的职工以儆效尤，彻底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秦刚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相当的严厉。 会场众人见到这架势，看出秦刚这次是肯定准备要对这些打架的青工下‘狠手’了！ “下面我再来说一下刚才厂委讨论得出的对这些参与打架职工的处理方案，大家有任何意见都可以畅所欲言。”秦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脸严肃的说道：“首先是对一车间徒工高磊的处理意见……” 虽然厂长可以对犯了错误的职工是有处罚的权利，但涉及到比较严重处罚的时候，则必须要通过职代会的表决通过。 但这种看似很民主的程序实际上绝非如同想象般公平，毕竟职代会的这些人都是几个厂子大领导扶起来的，所以通常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高磊多次在厂外打架被治安拘留，属于屡教不改的惯犯，而且在工厂中消极工作，拉帮结派，所以根据982年4月10日国务院公布的最新《企业职工奖惩条例》第十一条的规定，经过厂领导研究决定，对高磊做出开除处理！”秦刚一脸严肃的说道。 “哗！” 秦刚话声一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秦刚居然会对高磊做出开除厂籍的处理结果。 要知道，被工厂开除在这年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红星齿轮厂建厂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被开除的正式工总共也没有两位数，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盗窃或者其他严重犯罪被开除的，一般情况下最大的处分也就是留厂察看两年。 而且虽然这高磊以往确实经常在外边打架斗殴，但基本上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几乎不欺凌本厂的职工，所以尽管他在厂子里横着走，但也没人对他有什么恶感。 与台下的职工代表不同，台上的几个领导则各有所思。 这个厂领导想的显然比下面的职工代表要更多，在他们看来，厂长这次开除高磊，显然有借着这件事立威的意思，而且开除高磊，也意味着他接下来将会同样从重处理段云等其他几名‘从犯’…… 第一百一十章 力排众议 “大家对高磊的同志的处理结果有什么建议么？”此时副厂长于建国对台下众人说道。 场下的人闻言都默不作声，也没人想要发言。 事情明摆着的，秦刚虽然做出开除高磊的决定有点严厉了，但确实是依照了国务院最新下发的厂规执行的，这个一旦毛病没有，所以即便是书记这边人也都选择了默许。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报告上级主管部门和大兴劳动人事部门备案！”秦刚显然对众人的态度很满意，于是拿起稿子接着说道：“接下来，我宣布下对剩余参与昨晚打架人员的处理结果……鉴于昨晚打架事件中其他参与人员所犯错误较轻，所以经过厂委领导研究决定，根据《企业职工奖惩条例》第十一条的规定，给予其他打架参与人员记大过处分一次，同时扣发当月奖金！” 台下众职代会成员闻言，再次引起了一些小小的躁动。 在很多人看来，这次厂长对这些打架工人给予记大过处分，显然是有些高了，以往对这种事情的处理一般都是警告，最多记过一次。 记过和记大过虽然只有一直只差，但实际上两种处分，记大过要比记过高一个级别。 另外记过是十二个月的处分期限，记大过则是十八个月，在这期间，暂停所有升职加薪等其他荣誉福利的评比发放，但实际上，这种影响往往会持续两三年。 最为重要的是，记大过处分会计入个人的档案中，将来离职换工作的话，是个很多的污点，对于这年头的普通人而言，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大家对这个处理还有什么意见吗？”秦刚对台下众人说道。 “我想提点建议。”此时坐在一边的公会副主席周强突然说道。 上午的几个厂委碰头会中，周强并不在场，所以也不存在故意和厂长对着干一说。 “你说。” “是这样的，我感觉这次参与打架的职工中，有些都是刚入厂的徒工，应该予以从轻处罚。”周强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青年职工将来如果培养得当，将来都会成为工厂的骨干和栋梁，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犯过一次错误，就一棍子打死，况且年轻人难免会有些心性不成熟，有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但前提是我们需要对他们有所宽容，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老周你说的我同意，但据我所知，这些青工已经都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打架斗殴，大部分在派出所都是有案底的……”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其他职工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一车间的段云入厂只有一个多月吧？他这次肯定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那咱们是不是考虑对段云这样第一次犯错的职工给予从轻处理呢？”周强正色说道。 周强话声一落，会场中包括前排几个领导在内其他人顿时恍然。 这次周强直接点出了段云的名字，让参加过上次厂代会的成员反应了过来，因为谁都知道，那次厂代会中，赵东升正是靠着段云这枚棋子才成功破坏了秦刚成立技改小组的计划，段云现在无疑就是赵东升眼中的‘红人’。 周强的话和上午厂委碰头会书记说的意思如出一辙，他也肯定是得到书记的明示的。 赵东升显然还是要力保段云的，毕竟现在段云作为一颗棋子，对赵东升的作用很大。 “嗯。”秦刚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台下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么？” “我也想提点建议！”此时坐在台下的销售科科长李国胜突然举起了手。 “啊，小李你说两句！”看到李国胜要发言，秦刚随即微笑着说道。 李国胜为人比较圆滑，和厂里主要领导的关系都很好，而且几乎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几位领导从外地带回来一些‘土特产’，所以虽然是厂里有名的‘墙头草’，却难得的能在书记和厂长中间两面讨好，并且私交都不错。 “我个人也赞同老周刚才的说法。”李国胜一张口就表明了态度，接着说道：“虽然我本人不是搞生产的，但我之前也听说过段云改装车床的事迹，一个刚入厂一个多月的青年工人能这么快就完成如此高效实用的技改，这真的非常难得，所以我想如果咱们能给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职工改错的机会，然后在进行重点培养的话，那我想他将来肯定会为咱们厂子做出更大的贡献！” 李国胜说完，秦刚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而赵东升则露出了笑容。 “小李，有些情况你不了解。”台上的程长林也是眉头皱起，说道：“你要搞明白一件事情，处罚段云不是秦厂长非要这么做，而是严格执行国务院新下发的规章条令，有功必奖，有错必罚，若是不按规矩办事厚此薄彼，那么肯定会惹来非议，对咱们厂子日后的管理工作会有很大的影响的！” “啊，我就是提个意见……”眼见总工的脸色也不好看，李国胜连忙说道。 “其实小李你的意见也有道理，段云之前确实通过技改为咱们厂做出了贡献，但功是功，过是过！”秦刚脸色变的越发严肃起来，只听他接着说道：“咱们厂是需要人才，但需要的是德才兼备的人才！光有才没有德，那这种人迟早就是祸害！古有秦桧，近代有汪精卫，这都是有才无德，让后人唾弃遗臭万年的人！可能我拿他们和段云比有些过了，不过我就是想说明一个道理，对于段云这样有点小才能的青年职工，你不能让他觉的可以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这次对他严格处罚，也是为了他将来着想，况且这是按照国家下发的国企厂规对他进行处罚的，公平公正，难道有人还想破坏厂规的公正性，为段云说清么？” 秦刚话声一落，现场众人再次沉默了下来，书记此时也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 看到会场中再无人发话，秦刚嘴角勾起。 然而正当他打算为今天的会议做个总结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推开，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到秦刚的耳边，轻声说道： “秦厂长，派出所的金所长过来了，说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所长 “金所长？”秦刚闻言一愣，问道：“他说找我到底是做什么事情么？” “说是昨晚案情有新的通告，要传达给咱们厂。”那个工作人员小声说道。 “通告？”秦刚沉吟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那正好，你让他到会议室吧，正好把新通告给咱们的代表说下。” “好的，我这就领他过来。”那个工作人员说完，转身离开了会场。 “我刚接到消息，咱们厂派出所所长老金已经过来给咱们送案情通报了，等下咱们欢迎的时候热烈点。”秦刚安顿了一句后，接着说道：“另外在金所长过来之前，我再做个总结，那就是对于段云这样的新工人，道德败坏，有才无德的人才不是这么厂要的人才，咱们厂不需要这样的人才！年轻人犯了错误不光要罚，而且要重罚！只有这样，才能对他们将来的人生道路有个警醒的作用！才能最终变成一个对咱们厂，咱们国家有用的人才！” 今天的会议秦刚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最主要的原因是段云确实犯了错误，这一点赵东升也没法帮他洗白。 “秦厂长说的好啊，对青年职工确实应该严格管理！” 秦刚话声一落，程常林带头拍了巴掌，场下也响起了掌声。 “秦厂长！”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色警服的老者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对秦刚招呼道。 来人正是厂区派出所的所长金玉昌，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金所长来了，大家欢迎！” “哗！” 秦刚说完，台下顿时一片掌声。 金所长在厂区还是非常受欢迎的，从事基层警察工作几十年，齿轮厂厂区的治安一直都很不错。 “金所长坐吧。”会场工作人员第一时间给他搬了一张椅子。 “金所长一直都和咱们厂联系紧密，工厂治安这么好，也多亏了金所长的辛勤工作，下面让他来和大家说下案情通报。”秦刚说完，将话筒推到了金玉昌的面前。 “大家好。”看到会场掌声热烈，金玉昌笑吟吟的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今天来这里，我是想和大家通报下昨晚案情的最新通告的……” “金所长辛苦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大家上一堂普法课。”程常林也是面带笑容的说道。 对秦刚和程常林而言，金所长来的正是时候，通报昨晚案情严重性，这无疑会让秦刚严重处理高磊和段云等人更加的名正言顺。 “大家都是守法好公民，也用不着我这个老头子说那么多。”金玉昌笑了笑，接着正色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原本昨天晚上经过连夜审讯，案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不过今天中午的时候，你们厂子有两个女同志主动找到我们民警，为昨天的事情提供了新线索……” “嗯？”秦刚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新线索？” “于淑兰是你们厂的女工吧？”金玉昌问道。 金玉昌话声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副厂长于建国的身上。 “没错，于淑兰是我们厂的女工。”副厂长于建国眉头一皱，问道：“她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根据于淑兰和另外一名女工提供的线索，我们得知了昨天人防群体斗殴的真实情况。”金玉昌顿了顿，接着说道：“昨晚八点左右的时候，于淑兰在人防舞厅跳舞的时候，有一名外厂的男青年想邀请她跳舞被拒绝，两人就发生了争吵，那个男青年被你们厂的职工推了几下，就扬言报复……” “额……”赵东升听到这里的时候，也突然眼前一亮。 “……后来这个男青年从电建一公司生活区那边召集了数十人将人防围堵了起来，你们厂这边高磊等人也闻讯赶来，最终导致了这次群架事情的发生……”金玉昌眉头微皱说道。 “打架总是不对的。”秦刚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打架确实不对，不过昨晚的时候，我们工作也有失误的地方。”金玉昌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这其中有一个你们厂名叫段云的青年，他是被另外一名女工喊过来劝架的，不过当时两边已经打了起来，无奈之下，这个段云冒险把人群已经受了轻伤的于淑兰救了出来，头部和身上也受了一些伤……” 金玉昌说到这里，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刚才秦刚还说段云是个有才无德的青年，眼下金所长这边又来澄清段云昨晚是在救人，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秦刚的脸！ “金所长，这个……情况真是这样的么？是不是有人作伪证？”程常林皱着眉头问道。 “我女儿不会做给人做伪证的事情！！”于建国大声说道。 看到于建国发话，秦刚和程常林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于建国的女儿也参和到了这个治安案件中，无疑让秦刚和程常林有些难堪，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让这件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刚才我们已经再次审问了几个参与打架的人员，他们也都证实了于淑兰说的确实是事实。”金玉昌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认为段云同志的这种行为严格来说就是一次见义勇为！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我们的同志也亲自和他到了歉，今天我到这里说这个事情，就是希望你们能对段云同志进行表扬，我们的社会太需要有更多这种有正义感的年轻人了！” “金所长说的好啊，像段云这样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确实应该给予表扬和奖励，给其他年轻人做个榜样！” 此时书记赵东升也笑容满面的说了一句。 “行了，我就说这些吧，不耽误你们继续开会了，大家都挺忙的。”金所长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金所长慢走！”赵东升笑吟吟的目送金玉昌离开后，转头将麦克风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对场下众人说道：“现在咱们讨论下关于段云同志见义勇为事迹的表彰和奖励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榜 下午工厂下班后，大门口的宣传栏中多出了两张公告。 最前面的一张白纸毛笔字写的是下午职代会经研究决定，给予高磊开除厂籍的决定，另外下面一串名单全部也都是其他参与打架职工的处罚：记过一次，扣发当月奖金！ 而另外一张公告则是用红字毛笔字写的嘉奖公告，上面醒目的写着段云的名字和昨晚救人的事迹，并且通过职代会的讨论，对段云提出全厂表扬，记功一次，当月奖金多发五十元！ 虽然这二十元相比段云之前获得的伍佰元技改奖金有些不值一提，但这种全厂通告表扬记功一次的荣誉是会写入档案的，这对段云将来入党，升职，以及工资评定上都是很好处的。 看到高磊被工厂开除的消息在全厂职工中造成了轰动。 尽管高磊这人喜欢打架斗殴，但为人还是比较仗义的，也基本很少和本厂职工动手，虽然很多人看不惯他，但更多的人则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后，对他多少也是有些同情的。 而相比高磊被开除的事情，段云再次获得工厂嘉奖同样引起了不少的议论。 在很多人看来，段云最近这段时间‘走红’的步子迈的有点大，从最初因为何晓丽的事情自杀，到技改获得伍佰元奖金，然后现在又见义勇为成了全厂红榜表扬的对象，简直就是一个惊人的逆袭！ 当然也有些明眼人知道段云和书记关系好的事情，但关系好归关系好，要是段云没点本事，也是不可能这么快走红的。 而与此同时，段云已经被派出所的民警用挎斗摩托送回到家中。 在号子里蹲了一个晚上，段云也没吃啥苦，伙食虽然差点，但段云也在里面认识了钱德强这种有点‘神通’的朋友。 段云走的时候已经和钱德强互相留了个地址，方便两人日后联系。 另外程清妍和于淑兰到派出所说明了昨晚的情况，段云除了‘沉冤得雪’，还被定性为见义勇为，这也让段云非常的高兴。 所长金玉昌亲自给他道歉后，还说要去厂里说明情况，让段云心头的一块大石彻底落了下来。 不过从派出所出来后，段云并不打算直接回厂，而是先到家中看看情况，免得母亲和妹妹担心。 到了家里后，段云先到水房洗漱了一番，他不想让妹妹和母亲看到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 至于身上收的伤，好在脸上没事，所以母亲和妹妹应该看不出来。 这会儿刚刚下午五点，估摸着妹妹也快下学了，段云索性从床底下取出了一些蔬菜，打算今晚亲自掌厨，给母亲妹妹做顿好的。 “咔咔！”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哥，你今天没去干活？”段芳进门后，看了哥哥一眼，有些意外的说道。 最近这半个月来，段云下午基本不回家吃饭，都是段芳做好后送到他的出租房的。 而今天看到哥哥居然端着一盆的菜打算去洗，顿时有些惊讶。 “今天没活。”段云随口应了一句，微笑着说道：“晚上哥给你露一手，你就等着吃吧。” “太好了！”段芳闻言顿时一喜。 段云的厨艺比妹妹段芳好不少，上次的猪肉宴过后，段芳对哥哥的做到肉菜就念念不忘，但她也是个懂事的女孩，知道哥哥电器修理生意不容易，所以平时都是她来下厨做饭的。 “对了哥，看你这高兴的样子……是发工资了吧？”段芳看着哥哥说道。 工厂每月固定十五发工资，看到段云今天似乎很高兴，所以段芳当即就想到哥哥今天可能是发钱了。 “没呢，我还没领呢。”段云说道。 “不会吧？咱们厂不是一直都是十五号发工资么？”段芳疑惑的问道。 “领工资的人太多了，我新来的要晚一点。”段云随口应道。 “对了哥，你这个月工资也能拿不少吧，不是说一车间奖金高么，一个月下来应该能发四十多块吧？”段芳眨着自己乌溜溜的眼睛说道。 尽管知道哥哥现在电器维修赚了不少钱，已经远远高出了厂子里工资，但这次毕竟是哥哥第一次发工资，而且在段芳看来，修理电器什么都只能算是副业而已，很难长久，只有上班挣工资才是可以捧一辈子的铁饭碗。 “哪儿可能有那么多？”段云闻言转头对段芳笑了笑，说道：“我一个徒工能开多少工资？” “段云在么？”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谁啊？”段芳闻言转身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后，顿时愣了一下。 “王主任？”看到门口站着的正是车间主任王强，段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意外，随即笑着说道：“进来坐吧。” “嗯。”王强闻言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随即走进了段云的家。 “这是我们车间王主任，改进去洗几个苹果。”段云对妹妹安顿道。 “额。”段芳应了一声，随即从橱柜里取出了一盘苹果，走向了水房。 “王主任抽烟！”段云从自己床边拿出了一盒凤凰，摸出一根递给了王强。 “额，不用这么客气。”王强嘴上说着客气，但还是笑吟吟的从段云手中结果了香烟。 “王主任，我昨天出了点事没上夜班……”段云摸出火柴帮王强点上了烟。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厂里开了职代会，对昨晚人防打架的事情已经进行处理了。”用手掩着段云手中的火柴，王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后，接着说道：“高磊已经被开除厂籍了……” “高磊被开除了？”段云闻言一愣。 虽然段云已经预料到这次大群架高磊肯定会被工厂处理，但却没有想到处理结果会这么严重。 在这年头被工厂开除对普通人家来说，绝对是个重大打击，铁饭碗一下子没了，这是谁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厂长他们本来也是要给你记大过处分的，但好在派出所金所长过来了，及时说明了情况……”王强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小子现在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了，职代会讨论决定，给你全厂通报表扬，记功一次，发放奖励金五十元！”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财迷 “额，那太好了。”段云闻言一喜。 尽管他知道金所长已经到厂里说明情况了，但段云以为厂子顶多会对他免于处罚，但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全厂通报表扬，还立功一次得到了五十元的奖金！ “下午开会的时候，书记可是为你说了不少的好话，这荣誉和奖金，也是他拍板定下来的。”王强说道。 “书记对我确实很好。”段云闻言点点头。 “另外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工资条在这里，你自己点点吧。”王强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纸包，递给了段云。 “额。”闻言怔了一下，从王强的手中接过了纸包。 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一沓子的大团结，另外上面还缠着一个工资条。 “你这个月基本工资加上技改奖金和见义勇为奖，总共是五百七十五块五毛钱，工资条上都印着呢，你点一点吧。”王强笑着说道。 “这个太不好意思了，发个工资还让王主任亲自送上门。”段云感激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你最近这个月表现这么出色，我这个车间主任也是脸上有光啊。”王强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今天完全可以不过来，或者找个其他人给段云送工资的，之所以来，主要是因为最近段云在厂里实在是太‘红’了，书记也对他相当的器重，所以王强今天主动给段云送工资，也是想和段云拉拢下关系。 往深点说，现在书记在厂子里和秦刚的明争暗斗中，已然占据了上风，今后估计厂子里依旧是赵东升主持大局，而和段云这个书记眼中的红人建立关系，也是为了暗中站队，将来能获得晋升的机会。 其实自从厂长回来的这段日子，秦刚和赵东升几次明争暗斗中，书记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也让原本看到秦刚跑下价格双轨制后站到他那边的基层领导有些动摇，已经在想方设法给自己留后路了。 “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王主任的照顾，这点我是不会忘的。”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我服毒的时候，王主任您可是全力救过我的……” 段云自然能看出王强的心思，之所以旧事重提，其实就是想告诉王强，自己对他是很有好感的，两人完全可以成为朋友，尽管两人的岁数和职务相差的有点大。 “哈哈哈！”王强闻言哈哈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当初出事的时候，我可是真的被你吓个半死……哎，不过说起来，那个何晓丽听说已经和田丰黄了，你要是想和她谈恋爱的话，正是好机会，回头我可以把你调到白班……” “打住！”段云打断了王强的话，接着说道：“现在我对那何晓丽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另外我现在已经习惯上夜班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换到白班！” “呵呵，既然想上夜班你就上着吧，再说了，你小子赚这么多钱，以后在厂子里前途一片光明，啥媳妇找不到啊。”王强笑了笑，说道：“是在不行，我让我家那口子帮你介绍几个……” “算了吧，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王主任你先做着，我去买瓶酒，炒几个菜，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家吃顿饭吧。” “那可不行，我家那婆娘脾气太差……”王强脸上闪过一抹难色，随后起身说道：“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捎工资，另外通知你一声，今晚你不用去上夜班了，休息休息，明天正常过去就行。” “额，那太好了。”段云应道。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王强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看到王强要离开，段云连忙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情？” “我这儿就剩下半条了……”此时段云从床边取出了剩下半条凤凰香烟，递给王强后说道：“王主任，平时在单位也承蒙你照顾……” “哎，你这么客气干嘛……”王强假模日鬼的推脱了两下后，最终‘勉为其难’的将香烟揣入了怀中，脸上已然笑成了一朵花，说道：“小段啊，以后在单位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行！” “嗯，那就这样了，我走了。” “王主任慢走！”段云一直将王强送出了门口。 对段云而言，和车间主任打好交道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这是自己的领导。 “咱们这么快人就走了。”此时端着刚洗完的苹果进屋的段芳看到王刚已经离开后，有些意外的说道。 但当她看到段云放在缝纫机上的那包钱和工资条后，顿时愣了一下。 “哥，你这个月工资575块五毛钱！？”拿起工资条扫了一眼后，段芳一脸难以置信的转头对哥哥喊道。 这个工资数额绝对是段芳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她也从来没在学校听说过哪个同学的父母能开这么高的工资，况且哥哥还只是个上班一个多月徒工而已！ “你小点声，看把邻居都吓到。”段云撇撇嘴说道。 “发财了发财了……”段芳拿起那沓子钞票反复数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一脸财迷的样子。 “回头我再给你和咱妈买辆自行车，以后你可以休息的时候骑着车子和同学到外边玩了。 “哥你太好了！”段芳闻言，一脸兴奋的和哥哥来了个熊抱。 “行了，钱都被你数烂了。”段云推开妹妹的脑袋后，将那五百块工资揣入了口袋中，笑着说道：“等着哈，哥这就去炒菜，晚上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 与此同时，下班走出厂门口的程清妍刚骑上车子，后面就响起了一串铃声。 “小兰？你这么来了，不是今天休息了么？”看到跟上来的正是于淑兰后，程清妍有些意外的问道。 “到路边我跟你说。”于淑兰用手指了指路边的一棵大树。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两人随即推着车子来到了树后。 “我爸下午骂了我一顿……”于淑兰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接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骂完我后，还让我下午去段云家，亲自对他道谢……我一个人不敢去，你陪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对象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程清妍闻言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我一个大姑娘家去她家算啥啊，我爸也是，非要我去人家上门道谢……”于淑兰小嘴微撅，接着说道：“反正你必须陪我去，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好吧。”程清妍点点头，说道：“你知道他家吧？” “我爸说他家在十五栋三单元3号。”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我爸让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了点糕点，江米条，桃酥……要不要再买一条烟？” “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给他买了。”程清妍说道。 “额，那咱们走吧。” “嗯。” 程清妍应了一声，随即两人骑着自行车前往了段云家的方向。 与此同时，段云穿着个二股筋的背心，已经开始炒菜了。 筒子楼通风不好，滚滚油烟不断翻腾，呛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拿个盘子过来。”段云对着水房喊了一声。 “来了！”段芳拿着一个刚刚冲洗的盘子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把菜端屋里，你再给我摘颗葱，我再炒个过油肉。”段云对妹妹安顿道。 “哥，你做的菜看着就好吃。”段芳看着哥哥刚炒出的西红柿炒鸡蛋，忍不住用手捏起一块放入了嘴里。 “用筷子！你个小馋猫！”段云笑着用手指点了下妹妹的脑袋。 “真小气……”段芳撅了撅小嘴，随即又笑嘻嘻的将饭菜端进了屋里。 “呦呵，小段有下厨呢。” “这天天吃肉，你们家的生活简直快赶上旧社会的地主了。” 此时楼道中几个中年妇女看到段云正在给肉裹粉面后，笑吟吟的说道。 自从上次段云家买了电视之后，同楼道的左邻右舍渐渐对段云一家改变了一些看法，虽然依旧有些看不起他家，但好歹没以前那么酸了。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段云从来就不在乎左邻右舍怎么看自己家，毕竟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自己过的好最重要。 “小段啊，你这都进厂一个多月了吧，你这年龄也不小了，还没找到个对象？”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问道。 “没。”段云微笑着应道。 “哎，其实我觉的你吧，你这小伙子身体挺好的，虽然脑……那啥一点，不过好歹也是个正式工。”发福中年妇女说道。 “正式工想在咱们厂找对象也不容易。”旁边一个穿着白围裙，烫着波浪卷的妇女也插话道：“咱们厂女工比男工少太多了，厂里的小伙子想找个有工作的对象太难了。” “说的也是哈。”发福妇女点点头，接着说道：“现在咱们厂的女孩，只要是在厂里上班的，都是一家姑娘几家求，而且长相模样一般的也都挑挑拣拣的，人家眼光高着呢……” “哎，李姐，我听说你儿子最近不是和咱们厂后勤的一个女工谈上了么？你儿子可以啊。”波浪卷对发福妇女说道。 “这也就是撇。”发福妇女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接着说道：“我儿子好歹也是个技校生，虽然个头矮了点，但身板结实，长得也周正，厂里有好几个姑娘都挺喜欢他的，还到过我们家……” “可我听说你儿子现在这个对象是个合同工，好像家就住在咱们厂旁边的周村。” “额。”发福妇女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说道：“合同工也能转正啊，就是个跑跑后门送点钱的事情，而且人家姑娘每月工资和咱们厂正式工也差不了多少，手脚又勤快，一看就是能持家过日子的好手，我儿子也就看中这姑娘贤惠了，要不然也不会挑她的！” “呵呵，你儿子有眼光。”波浪头闻言笑了笑。 “跟你说，能找上这样的姑娘就挺好了，有能挣钱，还能干活持家，你说咱们这种小老百姓不也就图个舒坦日子么？”发福妇女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咱们厂的那些正式女工，眼睛都长在脑袋上了，其实也就是有个铁饭碗而已，长得好看的没几个，架子还挺高，其实都娇气的很，根本就不是过日子的料！” “这话说的没错，咱们厂那些女工确实都挺挑剔的，也不看看她们自己长的啥模样，家里什么条件，有的还非中专生大学生不嫁，把她们金贵的……” 波浪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然带着几分怨气，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家儿子找对象受了点挫折。 “就是！”发福妇女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正在炒菜的段云说道：“小段啊，我看你这在厂里找对象够呛，回头还是让你妈到咱们厂区邻村打听张罗下，也就别挑女方工作长相啥的了，只要身体健康，勤快点就行。” “额，谢谢阿姨关心。”段云闻言微笑着回了一句。 “李姐说得对，小段这家庭确实困难，想找咱们厂有正式工作的女工太难了，不过在邻村找个对象因为能行，怎么说小段现在也是正式工有铁饭碗，人家村里人还是挺稀罕的。”波浪卷说道。 很明显，这两个中年妇女对段云说这番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优越感的，要说是关心的终身大事，那纯属扯淡。 她们只是觉得自己家条件比段云家要好的多，儿子也比段云这样的傻小子强，什么都喜欢相互攀比，即便是后世这种情况也依旧存在，算是一种人之常情。 “应该就是这里了……”正当段云有一句没一句的边炒菜边和邻居大妈闲聊的时候，于淑兰和程清妍已经从楼道口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你们这是找谁？”刚从水房中洗菜出来的波浪头一眼就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立刻换了副笑脸问道。 波浪头不在厂子里上班，所以之前也没见过程清妍和于淑兰。 只是听他大儿子说在厂里准备谈个对象，如果事情能成，就带回家看看，所以波浪卷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个姑娘突然出现在楼道后，心情顿时变的异常激动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谢 “呦，这是……” 发福妇女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后也是面露惊讶，她似乎以前还没在厂区看到两个长得这么俏的姑娘。 其实这也正常，段云所在的一生活区和程清妍撒于淑兰厂领导们住的三生活区一个在厂东，一个在厂西，平时上班也基本很难碰到面的。 眼见波浪头已经笑容满面的上前询问，而且于淑兰的手中还拎着糕点，她似乎明白了些咱们，心头顿时泛起一抹妒意。 “我们是来找……” “是来找小陈的么，我是他妈。”波浪卷笑着说道。 “不是，我们是来找段云的，请问阿姨他是住在这里么？”程清妍问道。 “段云？” 发福妇女和波浪卷同时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用手一指楼道里面说道：“那不正在哪儿炒菜呢。” 程清妍和于淑兰闻言后，向楼道里望去，果然在滚滚的油烟中，依稀可见一个穿着二股筋背心的男子正在炒菜。 “谢谢！”程清妍微笑着道了声谢，随即领着心情忐忑的于淑兰走向了段云。 果然，油烟腾起后，程清妍看到炒菜的人正是段云。 “段云。”程清妍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哎，你们怎么来了。”手里握着锅铲炒瓢的段云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突然出现，也是一脸的意外，随即对两人说道：“往后站站，烟大，别呛着。” “你炒菜放这么多辣椒么？”看到段云炒菜油烟很大，于淑兰也小声的搭了句话。 昨晚打架的时候，由于情况太危险，于淑兰也没顾得上对段云道谢，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我家人都好吃点辣的。”段云转头对于淑兰笑了笑，说道：“你们先进屋，我马上做完饭。” “没事，我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于淑兰小声说道。 尽管往日的于淑兰性格有点泼辣，但本质上还是不错的，这次给段云上门道谢，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内疚的，毕竟当时她没有第一时间到派出所说明情况，以至于段云被拘留了一个晚上。 “小芳，来客人了，赶紧把人领进家！”段云没理会于淑兰，而是转头对屋子里喊了一声。 “谁来了？”段芳闻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后，顿时目光一怔。 “傻站在干么呢？这都是我同事，让她们进屋，顺便洗点水果。”段云看到段芳站着发呆，随即对她使了个眼色。 “不用了段云，我们今天过来其实就是想给你道谢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有事进屋再说，我哥马上就炒完菜了。”段芳人很机灵，快步走到程清妍的面前，笑盈盈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对，有事进屋说。”段云也笑着说道。 “额。”程清妍和于淑兰对视了一眼，拗不过段芳热情的拉拽，只得进入了段云的家中。 而段云翻了几下锅后，将菜盛入了盘子，随即快步走到水房，抹了一把脸后，端着刚炒好的过油肉进了屋子。 “吃苹果。”段芳安顿两人坐下后，将一盘洗好的苹果放在了桌子上。 “我家难得来个客人。”此时段云笑着将炒好的过油肉放在桌上后，拿起门后铁丝上挂着的毛巾，抹去脸上的水珠后，关切的对于淑兰问道：“昨天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于淑兰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即将带来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昨天真的谢谢你……” 这年头的糕点包装没有后世那么精致，但也还算讲究，用的是专用的食品包装纸，封口处压着一方红纸，是用纸绳系住的。 “没事就好，我说你咋这么客气呢，道谢就道谢呗，还买什么东西啊。”段云笑着说道。 “这是小兰的一点心意，她听说你昨天晚上被警察带走后，心里一直很不少好受，但因为害怕，所以到中午的时候才去的派出所说明的情况，让你在里面吃了不少苦……”程清妍语气诚挚的说道。 “行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另外在派出所我也没吃什么苦，那地方还管饭呢！”段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这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程清妍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有些惊讶的问道。 于淑兰不太好意思和段云说话，但程清妍则表现的比较大方，而且两人是同学，之前也聊过，所以面对段云也没那么拘谨。 看到段云做出的饭菜似乎比母亲做的还好，这多少让程清妍有些意外。 “马马虎虎吧，主要今天发工资了，所以给家里做顿好的。”段云笑着回道。 “额，那你这个月发了多少工资？”于淑兰这个时候也随口问了一句。 “算上奖金，五百多块吧。” “五百多块！？”于淑兰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即说道：“你不是骗我吧？” 要知道，于淑兰父亲是副厂长，一个月工资奖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就一百八十多块，而段云这样一个徒工发五百块的奖金，于淑兰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段云在他们车间搞了个技改，工厂奖励了他五百块。”一旁的程清妍说道。 “技改？难道你就是一车间改装车床的徒工？”于淑兰惊讶的说道。 于淑兰之前倒是听说过厂里有人通过技改获得了伍佰元的奖金，但她并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 “我那是沾了我师父的光，其实我没那么大本事的。”段云笑着说道。 “你这太谦虚了，就算有师傅帮忙，那你肯定也是有一定技术的。”程清妍在一旁说道。 “我就个混饭吃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们今天来的正好，我晚上饭菜做的多，干脆就留在这儿吃顿晚饭再走呗。” “是啊，在我们家吃晚饭再回去吧。”段芳此时也跟着哥哥附和道。 “不用了，你们兄妹太客气了，我们家里也都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就不打扰了。”程清妍客气的说道。 “是啊，我们家里也准备着饭呢。”看到程清妍给自己使眼色，于淑兰也连忙起身说道。 “那好吧，既然你们家人都等着，我就不留你们在这里吃饭了。”段云说着，起身就要送两人离开。 “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看到段云要跟上来，程清妍微笑着说了一句。 “那慢走！”段云站在门口对两人挥了挥手。 “嗯。”于淑兰应了一声，转头又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段云一眼后，这才和程清妍一起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母亲的心思 高秀娥今天下班的也很早，缝纫社下午也刚发了工资，总共是三十八块六毛五，这其中还包括她加班一个星期的奖金。 其实从去年开始，高秀娥就已经不那么太重视缝纫社的工资了，她从十六岁中学毕业就到缝纫社学徒，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无论是手艺还是精力，都处在一个技术的巅峰期，在厂区也有点名气，很对人都私下找她做衣服。 虽然这二年人们经济能力有限，衣服更换的不多，孩子多的家庭往往都是穿百家衣长大的，要么就是弟弟穿哥哥替换下来的，妹妹穿姐姐穿过的，但逢年过节，还是会有人私下找高秀娥做上一两套新衣服的。 以至于从去年开始，高秀娥接私活赚到的钱几乎就和缝纫社的工资持平了，到了今年，额外干私活的收入依旧是水涨船高。 可就算收入高了，高秀娥平时依旧是省吃俭用，正如上次她给儿子段云透露家底的时候说过的一样，自己是想多攒点钱，日后能给段云风风光光的找个好媳妇。 所以从骨子里来说，高秀娥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老思想的，不过这也难怪，丈夫去世这么多年高秀娥过的一直都很艰辛，儿子段云则是她成了她人生最大的希望，至于女儿段芳，将来能找个条件好的婆家这辈子就算安定住了，只有儿子才是她后半辈子最大的依靠。 这么多年来省吃俭用，高秀娥也有了一些家底，眼见儿子如今也进厂成了正式工，还会修理电器的手艺，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不忘找机会给儿子张罗一门亲事。 不过上次她去何晓丽家说亲却让她很受打击。 女方家长拒绝的很干脆，明说她家闺女只找中专以上学历的正式工，就连技校生都不考虑。 虽然对方家长说话还算客气，但高秀娥还是从何晓丽父母的话语中，听出了他们对自己儿子的不屑一顾。 高秀娥是个要强的女人，这次事情过后，她也曾经暗自抹过眼泪，决定要更努力的赚钱，一个要给自己儿子风风光光的找个好媳妇，所以这段时间也是拼命的接私活，经常晚上在缝纫机前工作到深夜，而中午缝纫社都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她也带着饭菜凑和吃上几口，趁着其他人不在悄悄的继续干私活。 而这段时间儿子段云也确实非常的争气，每月给家里留八十块的生活费，还买上了自行车和黑白电视机，家里的生活质量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这无疑极大的缓解了高秀娥身上的负担，让她感到激动高兴的同时，也对张罗儿子婚事的事情再次多了强大的底气。 所以高秀娥琢磨着过段日子再在厂子里四处打听一下，有合适的姑娘就先给儿子张罗上。 而当高秀娥快到家的时候，却看到两个长相靓丽，身材亭亭玉立的姑娘正从自己家所在的单元口走出。 高秀娥不在厂子里上班，自然是不认识于淑兰和程清妍的，只是觉得这两个姑娘长的确实漂亮，个头也不低，在这厂区里也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了。 不过尽管高秀娥虽然看这两个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从之家单元走出来有些可疑，但也没想太多，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从两人身上穿着的时尚衣裙和骑着崭新凤凰二八就能看出，这两个女孩的家境肯定不一般，自己儿子虽然优秀，但估摸着也不可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对象。 眼见程清妍和于淑兰离开后，高秀娥这才将目光从两人身上离开，缓缓的回到了家。 “妈！你回来的正好，在晚一会儿，饭菜就都凉了。”段云眼见母亲进了家，立刻笑着说道。 “做这么多菜啊？”高秀芝看到满桌子的菜肴，脸上露出想笑容。 最近这段日子段云一直都在出租屋那边吃饭，眼见今天儿子回来，高秀芝心情还是挺高兴的。 “前段日子忙，好容易今天晚上领导给我放了个假，所以我寻思给妈做顿好的。”段云笑着说道。 “主要是我哥今天发工资了。”正蹲在地上盛饭的段芳插了一句。 “发工资？”高秀芝闻言顿时恍然，微笑着对段云说道：“你这个月发了多少？” “五百七十五块。”段云回道。 “五百……七十五块！？”高秀芝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 “妈，你是不知道，哥现在本事大着呢。”段芳把盛好的饭放在母亲面前，小脸洋溢着得意，说道：“我哥前段时间在厂子里改装了一台车床，生产效率立刻提升了好几百倍，厂领导一高兴，就奖励了他五百块的奖金，现在他都已经是厂子里的名人了……” “净瞎说，哪儿提升了几百倍？”段云用手指点了下妹妹的额头，说道：“其实我就是改装了一台老车床而已，厂子最近正好推行技改奖励的条例，我就被厂长书记拿来当成了典型。” “给这么多奖金啊……”高秀芝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 “妈，我给家里留一百，其他的我想留着做修理生意的本钱。”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数出了十张大团结，递给了母亲。 对段云而言，这个家是自己的根基，重生到这个年代，也只有母亲和妹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所以既然赚钱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无可厚非。 另外平时母亲帮自己做员工的工作服，妹妹给自己做饭送饭，解决了自己创业初期的后勤问题，所以段云花金钱和时间培养家庭感情还是相当必要的。 “用不了这么多……”母亲见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给我我也都是替你攒上了，回头留着给你结婚用。” “我这结婚还早着呢，有钱你就花，现在我这不也开始赚钱了么，咱们家没必要过的这么紧巴巴的。”段云说道。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真到你结婚的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现在不省着点，到时候去哪儿借啊……”母亲轻叹了一声，突然看到了缝纫机上放着的那包糕点，随口问道：“你今天还买点心了？” </br> </br>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废料 “啊，这是刚才来了个同事送的。”段云闻言随口回道。 “妈，刚才来了两个女的，长的可漂亮呢，说是给我哥道谢的，东西也是那两个女的买给我哥的。”段芳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段云闻言转头白了妹妹一眼。 “两个女的？是不是个头都挺高，长的挺白净，其中一个还烫着头……”高秀娥有些激动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那两个，妈你看到了啊？”段芳无视哥哥给自己使的眼色，连连点头说道。 “啊，小云，那两个姑娘也是咱们厂的？是谁家的姑娘啊？”高秀娥连声对段云问道。 “妈，人家都只是和我一个厂上班的，我就是帮了人家一个小忙而已……”段云不想让母亲胡思乱想，只得解释了一句。 “不会吧，你真把妈当傻子了，你帮点小忙人家就买糕点送上门来？”高秀娥故意板起了脸，接着说道：“跟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啥……”眼见母亲不停追问，段云只得将昨天晚上救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母亲说了一遍。 “哥你真厉害，进入英雄救美，我以为只有电影里才有这剧情呢。”听完段云的讲述，段芳看向哥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拜。 “英雄救美个屁，你哥我昨晚差点就让砖头拍死了。”段云撇撇嘴说道。 “原来这样啊，你小子也真够莽的，以后这种事情可得躲得远远的，万一受点伤什么的……” “妈你放心，以后我保证不会参和这种事情了。”段云眉头一挑正色对母亲说道。 “嗯。”高秀娥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片刻后对段云问道：“那小云你和那姑娘有没有约个什么时间再聚会看个电影啥的……” “妈你想什么呢？”段云自然看得出母亲的心思，随即说道：“都说了我们只是一个厂上班的而已，以前都没什么交往的。” “人不都是相处见面的多了才有感情的么？你要是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的话，妈可以……” “妈你想多了，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家家庭条件真不是咱们能比的。” “咱们家现在也不差啊。”挺段云这么说，高秀娥有些似乎有点底气，说道：“咱们家就你一个儿子，妈这边裁缝活赚的不少，这二年也攒了些钱，上次你也看到了，另外你不是也赚了不少钱么，这儿月还发了小六百的工资，咱们厂子也找不出多少你这样能干的小伙子……” “你知道那两个姑娘是谁么？”段云打断了母亲的话问道。 “难不成还是厂长家的闺女？”高秀娥不以为然的说道。 “恭喜您，答对了！” “嗯？”高秀芝和段芳闻言都愣住了。 “她们一个是副厂长于建国的二女儿，一个是总工的独生女，我们就是都在厂里上班而已，平时都不打交道的，妈你就别想太多了。”段云拿起筷子给母亲碗里加了一块肉说道。 “我就说呢，我见那个留披肩发的女的手上还带着新款的上海女士表呢，家里肯定很有钱的，原来是厂领导的女儿啊。”段芳一脸恍然的说道。 “额。”高秀芝此时也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再言语。 明摆着的，高秀芝就算再怎么抬高自己儿子，那也是不可能高攀厂长家女儿的。 那种人家的女儿，嫁的不是门当户对的高干子弟，就是前途无量的大学生，段云这种刚赚了点小钱的普工，根本就不沾边！ “赶紧吃饭吧。”眼见母亲面露失望之色，段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担心母亲又背着自己去说亲去了…… …… 晚饭后，段云离开家门，来到到自己的出租屋。 “段哥。”看到段云过来后，曹东连忙上前招呼道。 “怎么？今天就一个人？”段云问道。 “今晚我看雷子崔林他们刚放出来，让厂子里处罚了，心情都不太好，怕他们到外边干活出点事，所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曹东说道。 “做到对，不能让咱们客户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段云闻言点点头。 “哥，你没事吧？”曹东一脸的关切，问道：“昨晚你出去后就再没回来，我真的有点怕了……” “你放心，你哥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昨晚我是去救人不是去打架，派出所所长已经到厂里澄清了这件事，你不用替我担心。”段云笑着说道。 “那就好。”曹东闻言，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那你忙吧。”段云安顿了一句，就要回到自己工作室。 “哥，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是我昨天晚上刚从咱们附近废品站收回来的塑料，你看能用么？”此时曹东从小房中拎出了一个麻袋，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额。”段云见状一怔，伸手打开袋口，里面赫然露出了满满一袋子的废旧塑料。 对于材料这边，段云还是知道一些基本知识的，这些废品站的塑料主要可以划分成聚乙烯、聚丙烯、聚苯乙烯、聚氯乙烯等通用塑料，还有其他如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聚氨酯和abs废弃塑料等。同时还有一些塑料制品加工过程中的过渡料和边角料等废塑料。 收购站这边懂行的一般都划分成大响，小响，色料，生料，还有各种白管子等等。 这其中pe，pp，pv都是可以直接用来再生产的。 虽然各种塑料都有着严格的成分和用途，但实际上，如果要求不高的话，几种料甚至可以混着用，只要温度和压力掌握到位，那么是完全可以做出段云目前需要的天线放大器的小外壳的。 “干的漂亮！”段云满意的拍了拍曹东的肩膀，说道：“你今晚先把这些塑料都切碎洗净，明天我从厂里带回模具后，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做出塑料壳子。’ “成！”曹东应了一声后，拎着那袋子收回来废塑料，回到旁边的屋子开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班老大 晚上，段云来到车间上班后，开始他测试新改装车床的工作。 技改比赛的通知已经下达到了各个车间，一车间为了方便技术处的人过来个测试，还专门腾出了一台闲置的车床进行改装，白天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技术员拆开外壳进行测试了，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则成了段云独享的工位。 距离月底技改比赛还有不到两星期的时间，段云决定提前做好准备。 和带班长打了声招呼后，段云就带着工具拆开了外壳，崔林和雷子也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过来帮助段云。 如今高磊被工厂开除在派出所拘留后，段云就俨然成了一车间夜班班组的老大，很多青工见了他也都是相当的恭敬，张口就是段哥段哥的叫着，而且是有求必应。 这其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段云打架猛，在厂里又是书记面前的红人，无论是车间主任还是带班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更为重要的是，崔林雷子等人在段云那里赚到了不少钱，事情在夜班班组传出去后，其他高磊的小弟也都开始纷纷打算跟着段云这边混了。 段云只是说了一声需要帮忙，夜班的青工就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主动帮助段云拆卸外壳。 从工具柜中取出早已加工好的改装工件，段云迅速开始了组装工作。 几个过来帮忙非常的卖力，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将改装的车床工件全部安装到位，最后抹了一些黄油后，才算大功告成。 尽管段云内心对自己改装的技术充满了自信，但到了正式测试的时候，内心还是多少感觉有些忐忑。 另外这次段云加工的是齿胚，相比之前的柱头难度要高一些，另外齿胚也是目前一车间车工主要加工的工件。 “嗡！” 接通电源的瞬间，主电机迅速转动起来。 主轴旋转的同时，经过桥齿轮，带动旁边的光杆，光杆上的蜗杆传动蜗轮而连接蜗轮上的纵向凸轮，……利用限位开关以及电磁铁，放置在角铁上切削好的钢材毛坯被迅速顶在主轴前方的弹簧卡头是固定，接着纵向刀进给到了指定的位置。 改装的远离和动作听起来有些复杂，但其实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发生在一个呼吸的时间。 “刺！” 尖锐的金属切削声响起，暗蓝色的铁屑一圈圈滚落，一根精车的套筒很快就切削完成。 “咔哒！” 拨杆推动横向车刀前行，加工好的工件部分被切割下来，弹簧卡头松开，废料也跟着滚落在位于弹簧卡头下方的铁盒中。 “段哥太牛了！” “厉害！这才叫技术！” “我就说过段哥一出手，技术处那般渣渣就只能甘拜下风！” 眼见第一个工件被迅速加工出来，旁边围观的青工顿时马屁声四起。 段云这次改装的车床和上次的基本原理差不多，但实际上由于新型车床转速要比之前那台老式车床快很多，另外这次段云设定的自动加工程序是分粗车和精车两个步骤的，先粗车出大量的齿胚，然后再换手工换刀头，调整给刀量进行精车，所以段云这次还是对新车床做了很多的新改进，相比之前老车床的自动改装而言，技术含量要高了不少。 “段哥，尺寸完全合格。”此时崔林取出一个加工好的工件测量了一番后，满脸堆笑着说道。 “啪啪啪！”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段云看了一眼手表，并没有关上车床的意思 尽管周围青工对段云一直马屁不断，但段云知道，试验还没结束。 从晚上十二点一直到凌晨两点，周围的其他青工渐渐散去，段云依旧注视着自动车床的运作情况。 在段云看来，一个成熟的技改项目除了要能高效的运作，更为重要的则是保证机床能长期安全稳定的运作。 两点后段云将刀头换成yt30刀头，开始精车加工。 一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段云才算完成了测试，关上车床后，段云又摸了下车床的铁质外壳，感觉温度正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整整四个小时，段云加工出来了个齿胚，而且全部合格，这让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带班长黄海涛简直目瞪口呆！ 要知道，目前一车间最熟练的车工加工这种齿胚，就算只是粗车加工一天也绝对超不过三十个，如果算上精车所花费的时间，那么一个人一天最多也就能做出十四五个这种规格合格的齿胚！ 段云是个小时就做出八十个齿胚，如果按照八小时算的话，那就意味着段云这台自动车床的效率比车间最娴熟的老工人高出了整整十倍！ 虽然比起之前改装sl车床二十倍的效率缩水了一半，但加工的工件难度不同，而且这台车床可以同时完成粗车到精车的全部程序，所以十倍效率的提升，已经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了！ 如果之前黄海涛还认为段云改装的那台sl车床是沾了他师傅韩忠的光的话，那么这次车床改装则毫无疑问全都是段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改装新车床的难度较大，所以在黄海涛看来段云技术上确实是两把刷子的。 “我看这次技改比赛的冠军肯定是你的了。”黄海涛一脸羡慕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当咱们厂那些技术员总工啥的都是吃干饭的？” “这倒是，不过我听说总工和副总工不参加这次比赛，要是他们参加的话，那谁能争过他们啊。”黄海涛摇头说道。 很明显，黄海涛看来，段云技术很高，但肯定还是比不上总工的。 “到时候听天由命吧。”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行了，今天就这样吧。” “你东西放这儿吧，我叫人过来帮你收拾好。”黄海涛讨好的对段云说道。 “行，那就麻烦黄班长了。”段云对黄海涛笑了笑，转身走到车间门外抽烟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手工作坊 早上段云将所有工件收拾好后，离开了车间。 工具柜是锁着的，段云这次并不担心自己的设计会被偷窃，原因也很简单，上次田丰偷窃自己设计的事情已经让他在厂领导的眼中名声臭了，倘若不是众人看在厂长秦刚的面子，估计现在田丰早就被处理了，所以现在没人敢继续做这种事情了。 另外就是段云已经一早将设计图纸交到了书记赵东升那里，已经在工厂资料库进行了记录，没人会傻到这个时候还来抄袭段云的设计，更何况眼下段云已经将工件全部拆下，白班的技术人员光看零件的话，也是不知道具体应该安装在什么地方，用途是什么的。 技改比赛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后，段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在月底正式比赛之前，他可以暂时处理自己生意上的事情。 回家吃饭补觉，段云下午来到出租屋的时候，看到崔林雷子等人已经早早的开始过来干活了。 已经在工厂看不到希望的高磊这帮小弟，现在则开始把将段云这里的生意当成了自己的‘主业’来干，在工厂里混日子挣保底工资，而在都有这里则是相当的卖力，显得干劲十足。 另外这几天天线生意越来越好则也极大的鼓舞了崔林雷子这伙人的士气。 “哥，这是上午我去其他厂区拿到的条子还有安装费。”曹东看到段云到来后，立刻笑着上前将早上拿到的货款和安装地址条交给了段云。 “十一户人家……”段云接过钱和纸条顿时眼前一亮，微笑着说道：“今天生意不错啊。” 五百块五十块的大团结被包成了一包，段云拿在手里数了一下后，揣入了口袋中。 这无疑是段云生意开张以来，赚钱最多的一天。 现如今卖天线一天的生意居然比他这个月加上技改奖金还要多，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但段云也明白，自己目前的生意不可能天天这么好，另外就是之所以段云依旧继续留在工厂里，除了想分到房子外，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厂子了积累人脉和各种关系，现如今崔林雷子等人，就都是厂里的职工。 除此之外，这年头工人的身份对目前段云也是一个保护，厂子里有书记这样的领导罩着，一但生意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有关系能跑，而且段云留在厂子还有其他的想法和计划，这些将来他都会一步步的实施，所以即便工厂挣的钱不多，但最近的一两年时间里，段云依旧想着日后能利用这个平台来实现自己的个人目标。 “我听矿上和肉联厂那边点上的负责人说，最近这几天来询问咱们这种天线的人越来越多，一天起码几十号人，只是价格有点高，所以很多人还在犹豫，我估计这些应该都是潜在的客户。” “他们迟早都会买的。”段云嘴角勾起，接着问道：“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天线库存？” “一百二十三套吧……”曹东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哥几个现在一天能做出十七八套天线，但如果外边有安装活的话，一天也就能做出四五套，不过我感觉应该够用了吧？” “不够。”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咱们还需要继续增加库存，现在咱们的产品有技术优势，抢占市场和优质用户很重要，另外照着现在的趋势，应该很快就会迎来一波的销售高峰，所以这点天线库存肯定是不够用的。“ “那……段哥，我这些日子和崔林他们多加班加点，争取再赶工出一批库存。”曹东说道。 “光你们几个人手恐怕还是不行。”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正好最近我们班组还有几个青工想来入伙，明天下午我让他们过来，你要负责对他们进行培训。” “那太好了！”曹东闻言一喜，但随即皱起眉头说道：“哥，在来几个的话，人手是够了，但咱们就三间小房，这么多人来了没地方干活了。” “我打算再租几套房子。”段云沉吟了一下，对曹东问道：“对了，你对咱们厂区旁边村子的情况了解么？” “还行吧。”曹东闻言一怔，随即问道：“难道段哥你想在村子里租房？” “咱们厂区人多眼杂，摊子铺的太大容易招人红眼，另外咱们做塑料外壳的气味过大，肯定会惹来生活区居民的怨怒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能在村子里租上几间房子，咱们新来的人手就有地方干活了，而且村里的人也不如咱们厂区的居民这么密集，干点什么也方便的多。” “咱们厂区旁边就新添堡和马军营两个村子，村里这两年新盖的平房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租房。”曹东皱着眉头说道。 新添堡和马军营两个村子就位于红星齿轮厂生活区的旁边，距离很近，而且这几年红星厂也会从这两个村子里招一些合同工过来，从事一些厂子里最苦最累，正式工都不想干的杂活，段云最初刚进厂时的备料车间，就有很多从这两个村子招进来的合同工。 这些所谓的合同工其实就是临时工，相比厂里的正式工，虽然工资上相差不多，但厂里不给他们缴纳养老金，而且随时可以开除。 即便是如此，这些农民临时工在厂子里的收入也比在村子里高得多，但凡村子里有谁家的青年进了厂子成为合同工，那绝对是让全村人都羡慕的事情。 现如今段云这个天线组装的摊子已经开始有向着手工作坊的趋势发展，而段云之所以会选择在旁边村子租房，其实除了避免在厂区生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外，同时也是看中了村子里的人力资源和安全性。 在段云看来，如果将来自己的这个作坊能和村子的集体利益捆绑在一起的话，那么他的这个小作坊将来发展大了，自然会得到村子的保护，这样就会为段云的生意分担很大的风险…… 第一百二十一章 摸石头过河 段云有技术有资金，独立办厂始终是他重生后的一个重要目标，但在当前这个年头，想独立办厂几乎难比登天。 82年想在城市里办私人企业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私人办厂的可能就是到农村去办社队企业。 段云之所以会想到去村子办企业，也是因为前世时候他看到过的一个传奇企业家希望集团的集团创始人陈育新的故事。 陈育新是50年生人，77年，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他只用了八个月时间，自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还挣了三千多工分，奇迹般地考上了四川农学院，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82年毕业后，陈育新被分配到新津县农业局工作。半年后，陈育新却毅然放弃了国家干部身份，再一次回到了农村——停薪留职回到古家村，创办育新良种场，并与其他三个兄弟一起，将其发展成为如今名震中外的希望集团。 当初陈育新作为全县第一个辞职的机关干部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县领导曾经找他谈话，想让他留下来，但最终因为陈育新态度坚定，最终治好作罢。 当时陈育新也是因为城里不能办私人企业才想到去乡村办社队企业的，陈家四兄弟最初是想办个电子工厂，甚至连产品都已经做了出来——双声道音响。 带着他们研制出来的这个音响，四兄弟偷偷拿到县里的商场门口试着放了一下，音效居然还不错，这无疑给了陈佳兄弟极大的信心。 只不过辞职回到村子一个多月后，当陈育新拿着开办电子厂的报告到县里去审批的时候，却被领导一口回绝，原因是：“你们没资金，没工程师，瞎胡闹什么！” 这件事对陈家兄弟的打击很大，但最终陈家兄弟还是另辟蹊径，开办了一家饲料厂，这这家名为‘希望’的饲料厂，日后就成为了中国最大的饲料集团。 虽然说段云不能完全复制陈育新的老路，但他的故事却给段云一个启发。 这年头想创办自己的企业，只能走这种‘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 而且如今段云有在临近的这两个村子办私企想法，但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只能一步步的来。 不过段云现在有的是时间，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资金技术储备更多，有一定人脉关系的时候再具体考虑这件事情。 “这两天你有时间就去临近两个村子打听一下，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肯出租的房子，要有电线的房子，租金方面好说。”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行，我这两天就过去瞅瞅。”曹东点头应道。 “还有就是尽可能的租用他们村干部的房子。”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了，他们村里有电视机么？” “村委会有的，我以前去他们村子偷萝卜的时候见到过，村里大队部每天晚上都放新闻联播的。”曹东说道。 “那行。”段云闻言点点头，用手一指库房说道：“拿套天线给他们村委会送去，就说免费试用，这样你也方便跟他们谈租房的事情。” “行！”曹东闻言笑了笑，说道：“等会儿我就过去。” “那行，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说，你去忙吧。”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在段云看来，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外人想在他们那里租房，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只要能摆平村委会的干部，尤其是村长村支部书记，事情就会变的简单很多。 而且如果段云想在临近的这两个村子办社队企业，那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培养好相应的人脉关系，只有让当地村民也能有活干，有好处拿，那么他本人和开办的私企才最终能牢牢扎根。 至于创办这种企业的股权分配，相关部门的批文等等，段云还需要一步步的来，但总的来说，段云手握资金和技术，尤其是领先于这个年代技术，让他可以轻易的掌握利益分配的主动权。 此时曹东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后，从库房里取出了一套新天线，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两人合作这半个月来，段云对曹东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曹东脑瓜好，嘴也会说，而且过去两年多的流浪生活让他看清人情世故的同时，也让他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有了一种谦卑的心态，轻易绝对不会动怒发火，这也完全符合生意人和气生财的特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东才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迅速将自己天线的推销摊点铺开，也算是段云目前手中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了。 看到曹东离开，段云开始给其他人分配今天下午的任务。 整整十一套天线，已经创下了段云修理铺开张以来生意最多的一天，不光是段云，崔林雷子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非常的高兴。 段云将用户地址进行记录后，将安装任务非配给了崔林雷子他们，另外考虑到他们晚上可能无法回来吃饭，索性又一人发了两块钱的晚饭钱。 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崔林雷子几人个个眉开眼笑，之前因为被厂里扣发奖金而挂在脸上的郁闷之色也顿时一扫而空，几人骑上各自的自行车后，和段云摆了摆手，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所有手下都离开后，出租屋这边就只剩下了段云一个人。 摸着口袋中的刚进账的五百块钱，段云也是心花怒放，带上工具骑着自行车，就要到厂区继续上门维修电器。 只是当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剧场街生活街道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前边的路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磊？”段云一眼就看出前面的人正是高磊，随即骑着自行车迎了上去。 此时的高磊神情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包东西。 当初参与打架的两拨人第二天就都已经全都被放出来了，只有高磊和那个‘简装版许文强’被当做首犯，处以了五日的拘留处罚。 其实说起来高磊当晚也是被朋友叫过去的，而且如果不是那个于淑兰突然动手打出的那一巴掌的话，双方十有八九也打不起来的。 但义气两个字害了高磊，当晚在派出所的时候，高磊为了替手下的兄弟挡罪，一口咬定人都是他叫来的，另外也都是他最先动的手，最终派出所自然也就对他进行了重罚，罚款二十块，拘留五天。 相比派出所的处罚，被工厂开除，丢掉了铁饭碗才是最大的打击。 当初高磊就是接的父亲的班才进厂上班的，而他这次被工厂开除，对高磊一家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灾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 借钱 “段云……”看到前方骑着车子过来的段云，高磊也愣住了。 “没事吧？”段云来到高磊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能有啥事？”高磊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关了几天，工作也没了……” 高磊故作语气轻松，但段云还是能看出他此时心情非常的糟糕。 其实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铁饭碗丢了，在这年头对谁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工作没了，你以后准备干什么？”段云正色问道。 “能干什么，继续卖熟肉呗。”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tm的那帮狗领导别让我遇到他们……” “遇见了又如何？” “我卖他们的熟肉不打折了！”高磊恨恨的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在段云看来，高磊虽然长得人高马大，面相有点凶，但其实本质上不是那种奸恶之人，心智上还欠点成熟，估计是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了，骨子里带着几分江湖的义气，然而这种愚蠢的义气最终害了他。 “我不想在厂区呆了……”片刻后，高磊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不在厂区卖熟肉你还想去哪儿？”段云闻言一怔。 “我以前就听一个朋友和我说过，他在南方进货回大兴卖，一个月也不少赚，我之前的那个进口的太阳镜，就是便宜从他那里买的，所以我也想……” “你也想当倒爷？”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我可要提醒你，最近大兴市抓投机倒把抓的很紧，省里已经派出工作组入驻大兴了，你这样顶风作案，风险可不小啊……” 段云想做生意，自然这方面事情要打听的多一些，至于工作组入驻的事情，他也是之前和钱德强喝酒的时候知道，这货做生意起步比较早，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对这种事情了解的要比段云多的多。 “可我还能做什么……”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熟肉摊的生意其实赚不了多少钱，每个月和兄弟们下馆子喝酒，就花的干干净净了，这两年下来，也没攒下几个钱。” “可好歹也能维持生活啊。” “光能喂饱肚子有什么用。”高磊摇摇头，说道：“我这都二十多岁的人，以前好歹有个工作，可现在铁饭碗都没了，在厂里的名声也臭了，以后媳妇都够呛能找到，不多赚点钱能行么？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额。”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段云完全能理解高磊现在的心情，毕竟这年头进入厂子成为正式工后，生老病死都有国家管着，一辈子后顾无忧，而现在高磊被厂子开除后，立刻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必然会产生强烈的危机感是失落感，这也是为何高磊明知这年头当倒爷有危险，但却依旧想要铤而走险的原因。 “段云，晚上有时间么，我请你喝酒，顺便想和你谈带点事情？”高磊犹豫了一下后，对段云说道。 “什么事情？你现在直接说吧。”段云说道。 “我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所以能不能……”高磊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摊子也是刚刚铺开，其实没赚到多少钱……”段云已经猜出高磊是想和自己借钱，于是面露难色的说道：“前段时间我给家里买了自行车和黑白电视机，之前赚的那点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而且现在厂区的电器维修生意已经越来越少了，需要修理的活也都干的差不多了……你看我现在，转悠了一下午，一个生意都没有……” 其实段云现在手头还是有两千多块钱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借给高磊的，毕竟他接下来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 而且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常好，但毕竟相处的时间短，谈不上有什么深交，所以段云索性也就和高磊哭起了穷。 另外就是在段云看来，高磊这人平时花钱的手脚大，如果这次这么容易让他借到钱的话，那么以后估计他没钱了还会对自己张口的，深谙人情世故的段云自然对此有所防备。 “额……”高磊闻言有些失望。 “虽然我手头也没多少钱，但你好歹张了这个口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回头从家里取一百块出来，我最多也只能借你这么多了。” 考虑到高磊手下那帮子人还在自己摊子干活，段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高磊背后说自己小气之类的话，索性决定借给他一百块。 “一百太少了，不够的……”高磊摇头说道。 “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钱都在我妈那里把着，我想要点钱也困难。”段云说道。 “要么这样吧，晚上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谈。”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晚上就咱们两个人，其他人不叫。” “好吧。”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那晚上我找你。”高磊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看到高磊离开，段云不禁摇了摇头，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段云刚上门修理完一户人家的小电器，正骑着自行车返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口站着的高磊。 此时的高磊手里提着一台收音机，脸上依旧带着他那幅标志性的墨镜。 “过来了。”段云骑着车子到高磊身前后，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走吧。”高磊一挥手，示意段云跟上。 两人到了饭馆后，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一瓶酒。 “说起来，虽然咱们两个认识的时间短，但我感觉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了。”高磊给段云面前的杯子倒满酒后，接着说道：“我听我那几个小兄弟说，你那个电器修理摊子的生意非常好，你有技术，也有头脑，他们也都挺服你的……” “我就是靠着有点技术混碗饭吃而已，承蒙哥几个看的起我愿意跟着我，这也是我的幸运。”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不到走投无路，我也真是没脸张这个口，我也知道你赚钱不容易……”高磊说话间，将他拿着的那台双喇叭录音机放在桌子上，对段云说道：“这台录音机是我半年前拖朋友在南方买的，是港版的‘声宝’，当时花了我三百多块，我想把这玩意押给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石问路 “你觉的我要这东西有用么。”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这绝对是好东西，用了半年一点毛病都没有，音质也非常好，咱们大兴也没有几台的……”高磊极力推销着他的录音机。 “这玩意真的对我没啥用。”段云摇了摇头。 “哎。”高磊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从自己腕上撸下一块手表，放在段云的面前。 这是一块看上去有八成新的梅花表，钢制的表壳看起来质感十足。 “还有这个……”说话间，高磊又把自己还没有撕掉商标的墨镜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你这……”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眉头一皱，对高磊问道：“我想知道你借钱到底想做什么生意？” “我看咱们厂子这边买电视机的人挺多的，听我朋友说，南方有个渔村距离tw很近的，那里经常有渔民用银元之类的东西和对面的渔船换电视录音机啥的，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买到很便宜的东西的……”高磊一脸兴奋的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这高磊肯定也是听过朋友在饭局上的吹牛，说倒卖这个能发财，倒卖那个也能发财，但实际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但高磊听到这些事情却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到南方买一些东西回到家乡倒卖赚大钱，明显是把事情想象的太理想化了。 “我感觉这真的是条发财的好路子……”看到段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高磊试图解释一番。 “那我问你，假如你从南方买到了廉价的电视，怎么运回北方来？你一次能带几台电视，现在治安这么差，万一被人抢了呢？就算你是霍元甲，一个能打十个，万一电视机磕坏碰坏呢？另外就是买来的那些水货质量有问题，你识货看的出来么，不好用你还能卖的出去么？”段云一口气质问了高磊好几个问题。 “这个……”高磊闻言顿时有些语塞。 “先说借钱的事情吧。”段云话锋一转，对高磊问道：“你说吧，你押这些东西想从我这里借多少钱？” “六百！”高磊瞪着大眼对段云说道。 “你不是开玩笑吧，二手货不值这么多。”段云微笑着回道。 “那就五百！”高磊说完，看到段云依旧笑而不语，随即一咬牙说奥：“三百就行，不能再少了，光是我这块表当初还是花两百多买的呢……” 很明显，三百块已经是高磊的底线了。 “可以！”段云眼见高磊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哀求，段云终于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高磊闻言一喜，端起酒杯就要和段云干杯。 “等下。”段云示意高磊放下酒杯，对高磊说道：“我借钱给你可以，但也是有条件的。” “你说！” “我的建议是，你也不要去南方那个什么渔村去搞走私的电视机收音机了，那玩意风险太大，而且运输也不方便。”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可以去广州走一趟，靠着香港那里有个电子商品一条街，你买些电子表回来卖，保证能赚不少的钱。” 段云也是从前世的一些新闻报道中得广州电子一条街的事情的，也知道这年头有很多人通过倒卖电子表发了财。 另外在这个年头，和电视机这种‘奢侈品’不同的是，手表对很多而言绝对是刚需品，有的人买不起动辄上百块的机械表，而电子表则成为很多八十年代生人的第一块手表，这也是电子表如今在国内热销的重要原因。 “电子表？”高磊闻言一怔。 高磊对电子表自然是不陌生的。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已经开始兴起了各种电子表，价格比机械表便宜很多，样式也很新潮，所以非常的热销。 但高磊之前脑子里只是想干一票大的，比如一台电视机两百买入五百卖出，一口气就能赚三百块，而电子表虽然有赚头，但利润似乎少了点，不太合高磊的胃口。 “这是六百块钱，你点点。”此时段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子用报纸包好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对高磊说奥：“这其中四百块是我借你的，你买什么表我不管，另外二百块，你要全部帮我买日本产的电子表，功能越多，越花里胡哨越好，另外一定要对方开发票拿回来给我看，你看这条件你能接受么？” 段云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他给高磊指明了财路，当然也是要从中赚一笔的，至于买来的表如何销售其实也不难，这二年电子表在大兴算是热销货，而段云通过安装天线掌握了不少优质用户，到时候只需要打着天线售后服务的幌子借机推销一波，应该是完全可以卖出去的。 其实段云也是可以自己到南方跑去进货的，但如今这年头当倒爷风险太大，尤其几年是‘八大王’事件爆发的年头，段云轻易不敢冒这风险，而让高磊去投石问路，则是个非常保险的办法。 “行！”高磊闻言一口应承了下来，将段云递过来的钱仔细的数了一遍后，随即将墨镜手表以及那台录音机推到了段云面前，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了！” 这三件东西等于卖给段云四百块，虽然有点亏，但高磊也完全能够接受，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用过的二手货，段云给的价格已经算是良心了。 “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段云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后，将高磊的那颗梅花手表推了回去。 “你这是……”高磊见状顿时一愣。 毫无疑问，这三件东西中，也就这块梅花手表最值钱，而段云居然选择放弃。 “我已经有手表了，拿着也没用。”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做生意不能没有时间观念，所以就当我送你的好了。” “段云，太够意思了……”高磊闻言不禁有些感动。 “至于其他两件东西先暂时放在我这里保存好了，等你这次从南方回来后，我就把这收音机和墨镜还给你。”段云对高磊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来，把这杯酒干了，我祝你这次马到成功！” “干！”高磊也一脸感激的说道。 下一刻，随着酒杯碰撞的脆响，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授经验 晚上和高磊的过程中，段云给高磊传授了一些识别电子表质量的知识，另外也教了他一些做生意砍价的小技巧，建议他要耐住性子，多逛多看，货比三家。 其实在段云看来，高磊有时候性子太暴躁，耐心不够，尽管之前有摆过熟肉摊的生意经验，但依旧没有让他的性子改过来，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发生那晚上人防的打架事件。 但高磊虽然有缺点，却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高磊这人比较讲义气，为朋友那是真的肯出手相助，之前的时候好几次厂子里打架都不是高磊挑的头，但最终处罚的重头却都被他扛了下来，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高磊这人并非真的是本性恶劣，只不过是江湖义气过重，有点‘傻’而已。 另外段云这次愿意拿出钱赌在高磊身上，让他去南方进货投石问路，除了这人讲义气，值得信任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这货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打架是把好手，考虑到当前国内治安差，让高磊去带货，至少寻常的混混是不敢轻易招惹他的，带货的过程也会安全很多。 高磊对段云的话听的很认真，尤其是在段云给他讲如何分辨电子表好坏的技巧上，更是全神贯注，甚至还从餐馆中要来了纸和笔，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看到高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下自己说的要点，这让段云有些意外，也让他微微感动。 很明显，被工厂开除后的高磊如今彻底没有了后路，这次去南方有可能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机，所以他也是非常重视这次机会的。 两人一直谈到餐馆快关门，服务员催促了三次后，这才起身离开。 和高磊告别后，段云拎着那台‘声宝’，墨镜揣在口袋中，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出租屋中。 “哥。”听到段云停放车子的声音，正在房中干活的曹东立刻走了出来。 “还没回去睡觉呢？这都快十点了。”段云看到曹东后，有些意外的说道。 “哥，你这从哪儿弄的录音机。”接着屋里透出的灯光，曹东看到段云手里的录音机后，顿时一脸的惊讶。 “高磊暂时放我这里的，以后哥几个干活的时候可以听，也算有个乐子。”段云将那台录音机递给了曹东，示意他放到屋子里。 “高磊的收音机？”曹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他也要到咱们这里干活？” 对于高磊，曹东自然知道他崔林雷子这伙人的大哥的，另外他也听说了高磊因为那晚打架而被厂子开除的事情，所以以为高磊是没工作了，打算过来投靠段云。 “他是准备去南方做生意，我借了他点钱，他就把这个录音机押给我了。”段云顿了顿，随即对曹东问道：“对了，下午让你去村子里问租房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房子倒是有，但没电线。”曹东面露难色，接着说道：“我下午先到了新添堡，村里基本都是老平房，连自来水都没有，只能到村口的井里去打水，电线就村支部接了一根，如果想要有点的房子，咱们还得经过村支部同意才能接线……” “额。”段云闻言眉头皱起，新添堡村子的贫困和生活条件显然有些超出段云的意料，于是又对曹东问道：“对了，你不是还去马军营了么？” “马军营村条件比新添堡好点，村里也有人愿意租房，不过租的房子我看了，也都没有电线。”曹东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对段云而言，在村子里租房如果没有电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最初之所以段云选择在临近村子租房，主要考虑是生活区居民比较密集，而加工塑料外壳毒性气味都比较大，容易招致居民的反感和抵触，而如果放在村子里做这些事情的话，由于地多人少，会省却很多的麻烦。 但如果没有电源的话，段云用于组装天地架子和塑料外壳的电钻和注塑机都用不上，而且晚上还无法加班赶工，这就让段云在村子里租房失去了意义。 所以现在段云若是想让自己的计划能得以实施的话，那就必须想办法能让村子给他们的出租屋拉根电线。 “哥，要么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到别的村子给你打听打听……” “离得太远不方便。”段云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明天自己走一趟。” “额。” “你把录音机放进去锁好门就回去睡觉吧。”段云安顿了一声后，进入了自己的工作室。 看到曹东离开后，段云打开了工作室的台灯，继续画起了他的设计图。 进入一车间对段云而言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一般，尽管昨天晚上段云已经在车间成功进行了新改装车床的试验，但他显然不会就此止步。 如果说第一次改装老式车床只是段云牛刀小试的话，那么这次改装新型车床则是为了竞争劳模指标和分房，同时也是在工厂领导面前展现下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份量’，为自己将来能畅通无阻的进行其他技改铺平道路。 毕竟技改这种东西是有相当难度和风险的，没有哪个领导敢于承担风险让一个徒工去做这件事情，但如果段云已经连续两次获得了技改的巨大成功，那么日后他想搞技改，领导也会有足够的底气支持自己。 但这些技改成果一旦在厂子里测试曝光后，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工厂的资产，而段云如果将来还想从工厂获得更多的奖励和更高的地位，他就必须要有新的技术‘底牌’掌握在手中，让自己将来提干升职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所以这次段云打算再提前做出一项有价值的技改，他将目光放在了车间的立式铣床上。 如今红星齿轮厂还没有专业的滚齿机，齿轮加工只能先车后铣，加工效率和精度都不高。 在很多人看来，滚齿机和铣床结构上有很大的不同，将立式铣床改装成滚齿机似乎有些不现实，但实际上段云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改装方案。 之前段云利用夜班的时间曾经专门到高磊的那台铣床上研究了一番，内部结构图纸也收集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时间段云只需要在研究这份图纸一点点进行研究改进就可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穷山僻壤出刁民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段云骑着自行车先去了一趟厂区的供销社。 花了十多块买了两条凤凰香烟，段云扔回工作室一条，然后带着剩下的一条烟前往了厂区临近的马军营村。 段云前身对这个村子还是非常熟悉的，那个时候厂区的小孩经常到村子里偷水萝卜土豆和玉米杆。 尤其是秋收后留在天地中准备烧荒的玉米杆，味道和甘蔗差不多，对于那个时代吃不到多少糖果的孩童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零食，另外抓农田中的蚂蚱用铁丝串起来沾着盐吃，也都是很多经历过那个年代人的童年记忆。 相比工资收入优厚的红星齿轮厂，临近的两个村子则是相当的穷苦。 山西这边的土地普遍贫瘠，气候也干燥偏冷，所以只适合种植土豆玉米白菜这样适应性较强的农作物，由于植被较少，畜牧业也不发达，所以这里大多数的农民这年头能勉强维持个温饱，也就相当不容易了。 下乡六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却让段云对农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穿过一条两边种满杨树的土路，前方出现了一挑岔路，左边是马军营，右边是新添堡。 段云第一站选择先去马军营，因为在自己前身的记忆中，马军营村子建设的要比新添堡强点，所以段云更有意在马军营租房子建作坊。 八月的天气偶尔有风沙，段云顶风骑着车子，多少有些吃力。 快进入村口土路有些狭窄，似乎常年被驴车碾压，地面显得的坑坑洼洼，无奈之下，段云只得从旁边较为平缓的地方骑行。 “咔！” 段云的前车轮突然被石子硌了一下，下意识的偏转了下把手，直接冲到了旁边的菜地中。 一颗卷心菜瞬间被段云的车轱辘碾过，压烂了几片菜叶。 “二虎！赶紧过来，有人闹咱们家菜地呢！”正在地里干活的农妇看到段云车子压进菜地后，立刻对着旁边地里的几个汉子喊道。 “阿姨，实在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段云正想辩解几句，从菜地另外一边却呼啦啦的跑过来了三四个皮肤黝黑，身材强壮的汉子。 “压了俺们的菜，赔钱！” “你个枪崩货不长眼啊？” “这个小讨吃的，想乃逼兜呀……” 几个村民迅速将段云前后都堵了起来，拎着农具，操着大兴当地话指着段云骂道。 “我赔，我赔！” 大兴当地农民民风还是有点彪悍的，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段云也确实压坏了人家的菜地，索性直接认赔。 “三十！” 看到段云骑着的崭新大二八和手腕上的上海表，领头的汉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啥！？”段云闻言顿时也是无名火起。 虽然三十块他掏的起，但也不是这么被人讹诈的。 “不给不让走！” 又有几个村民快速跑了过来，把段云围了起来。 到了这一刻，段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穷乡僻壤出刁民了。 不过这也难怪，这年头农村相对闭塞，越是穷的地方，民风越彪悍，思想越愚昧，见识越短浅，人坏起来越是理直气壮得可怕。 但段云毕竟在农村呆过六年，在他看来，这些村民眼下估计也就是仗着人多瞎咋呼，没几个敢真动手的，真出了事情的话，这二年的公安可绝对不是吃素的。 但眼下段云也不吃这眼前亏。 “你们村长书记呢，我是红星齿轮厂的！要见他们！”段云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的吼道。 看到段云如此底气十足的要见村长书记，周围的村民反倒是都愣了一下。、 “你找俺们村长干啥？”片刻后，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问道。 “我们领导让我找你们村长书记，说下今年厂里招工的事情！”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他们要是不过来，那我就走了。” 段云是了解齿轮厂在邻村招临时工的事情的，当初他前身所在的备料车间，就有好几个从村里招来的农民临时工，另外段云也曾经听说过，临近村子有好多人家为了能进厂子当工人，也都纷纷托关系找人，以至于每次厂里人事科的负责人来村子招人的时候，都被当成了贵宾一般对待，七大盘子八大碗的伺候，不喝个两三瓶酒根本走不了！ 果然，听到段云是齿轮厂过来招工的，周围村民顿时都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工作证呢？拿出来我们看看。”虽然依旧没有给段云放行的意思，但领头的那个汉子对段云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很多。 “证件我没带身上，我过来就是帮领导带个话，你们要是不让我见村长书记，那我就只能走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 “这娃这么年轻，是厂里当官的么？” “不会是骗子吧？” “看着好像挺有钱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他们显然感觉段云太过年轻，不像是工厂的领导，但看他骑着的崭新大二八，腕上带着的上海表后，又有些犹豫。 “二板头，你们这是做啥呢？”此时村口突然走来一个高个青年，对着人群喊道。 “大军，来了个外村的，说是齿轮厂招工的，要找你爹呢。”领头汉子对那个高个青年说道。 “招工的？”高个青年闻言一愣，随即说道：“人呢？” “这儿呢。”领头汉子用手指了指段云。 “啊，这位同志你好，我是齿轮厂的，请问你们村支书在么？”段云见状，微笑着对那高个问道。 “你找我爹？你是招工的？”高个青年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抽烟。”段云从口袋摸出了一根凤凰，递给高个青年，说道：“我就和你爹谈点事情，你爹在家么？” 高个青年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看了一眼上面的商标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随时很客气的对段云说道：“跟我来吧，我爹在家呢！” 周围村民见状，纷纷给段云让开了道路。 “那太好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跟着那高个青年进入了村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村支书 段云推着车，跟在那高个青年的身后进入了马军营村子。 相比齿轮厂厂区，这个村子简直穷的有些令人发指，远处土坡下，还有大片的窑洞，从门口堆积的干柴和农具来看，应该都是有人住的。 村子入口处有一口水井，看上去显然是有些年头了，路口有一根黑色的木质电线杆，两根电线直穿村子的中心。 顺着这两个电线，段云一眼就看到村子中心又一排老旧的平房，隔着老远，段云依旧可以隐约看到上面的字迹：马军营村村委会。 在高个青年的带领下，段云进入了村委会的大门。 门口拴着的一条土狗看到段云后叫个不停，被高个青年喝斥了一声后，这才乖乖的趴在了一边。 “爹，有人找你。”推开村委会的木门后，高个青年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谁呀？”从村委会侧房走出一个老头，带着一个灰绿色的前进帽，披着一件羊皮袄，双眼浑浊而有神。 “啊，您就是村支书吧。”段云看到这个老头后，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这年头村支书无疑就是村子里的一把手，虽然是和村主任共同管理村子，但书记毕竟是党的人，党领导群众一直都是国家政权的根基，至于村主任虽然平时也负责管理村子的具体工作，但由于村子里平时事情比较少，所以多数时间并不管事，遇到一些村里的大事，还是必须要和支书商量的来办的。 但凡能在村子里当村主任支书的，绝大多数都是村里的大姓人家，另外家里的男丁越多，在村子里越有势力，越没人敢欺负，就越有可能当上村长支书，也才是农村重男轻女，计划生育管理困难的一个重要根源。 “你是……”老头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疑惑的问道。 “爹，这是齿轮厂过来招工的。”高个青年说道。 “啊，是齿轮厂的啊……”老头又仔细的看了段云一眼，虽然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露出了几分笑容，客气的对段云说道：“进屋说。” “哎。”段云闻言应了一声后，跟着老者进了屋子。 村委会内部布置的很简单，正对面墙壁上是一副领袖的画像，一张长桌放在屋子中间的位置，旁边放着七八个椅子，显然是日常开会的地方。 “喝水。”高个青年拿起桌上放着的暖壶，先把茶杯用开水涮了一下后，倒满水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我是这村里支书许富贵，这位小同志怎么称呼？”老者客气的对段云问道。 “我叫段云，是红星齿轮厂的工人。”段云礼貌的回道。 “啊，小段同志，听我儿子刚才说，你是来我们村子里招工的？”许富贵直视着段云说道。 “不是工厂招工，是我想在你们村子里租间房子。”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你啥意思？骗人呢？”高个青年闻言顿时拉下了脸，对段云吼道。 “出去！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许富贵见状离开板着脸喝斥了儿子一句，后者闻言转身出了屋子。 看到儿子出去，许富贵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随即对段云问道：“啊，小段你别在意哈，我这儿子没啥见识，就是个混球，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 “是这样的。”段云微微一笑，对许富贵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在你们村子里租两间平房，能挡风遮雨就行，不知道你们村里有空置的房子么？” “倒是有几间小房……”许富贵沉吟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对段云问道：“我听说你们齿轮厂职工都有宿舍的，为何到我们村租房呢？” 许富贵显然是人老成精，第一时间感觉到段云在这里租房肯定是另有所图。 “我就明说了，其实我在你们村里租房，主要是想在这里建立个小作坊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之前在厂区是搞电器修理的，最近这段时间组装的天线卖的不错，需求量很大，就多找了几个帮手，可厂子生活区那边房子少，干活的人有点多容不下，所以我就向着在你们村子里租房搞个小作坊……” 段云知道这村子人多眼杂，就算自己想隐瞒加工作坊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索性就和这许富贵直接摊牌了。 “你这……可是投机倒把啊……”许富贵闻言后，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算不上投机倒把，我这也算是电器修理，靠手艺吃饭的，不摆摊也不在市面销售，都是私人找我定做加工的，材料啥的也都是从正规途径买来的……”段云解释道。 “是这样啊……”许富贵闻言点点头，随即说道：“其实我们村后倒是有两间旧窑洞，外带一个院子，窑洞倒还完整，拾掇拾掇还能住人，只不过有件事我得和你提前说清楚，之前那户人家得了麻风病，全家都死光了，所以过了快十年了，也没人敢住到那里……” “可以！那等下许书记领我去看看，只要没啥大问题我就租了！”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当地农村人迷信，碰上一些得怪病或者非正常死亡的凶宅，是没人敢住的，但对于段云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而且虽然窑洞不如平房，但段云原本也不是打算租这房子住人的，就是想有个放置设备和材料的地方，而且这窑洞外还有一个院子，正好可以在那里干活，所以段云自然能够接受。 “那如果房子没什么问题的话，你打算租多长时间，租金多少？”眼见段云确实有意想租房，许富贵问道。 其实许富贵感觉段云的这生意可能违法，所以刚才故意和他透露了窑洞之前主人的事情，想让他放弃租房的念头，但没想到段云答应的如此痛快，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随即开始和他谈起了价格。 “价格好说，只不过我有个条件。”段云说道。 “什么条件？” “我就给那两间窑洞拉根电线，我有些设备是必须要用电的，不知道许书记能让村子里的电工给窑洞接上电源么？”段云正色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招工 没有电源的房子对段云毫无意义，而且后期的话，段云这个作坊用到电器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这个不行。”许富贵闻言连连摇头，说道：“拉电源这个太费钱了，而且万一触电出事了咋整？” 许富贵性格谨慎，他显然看出段云想在村里租房还要接通电源显然野心不小，所以当即回绝了段云的要求。 “其实许书记担心的太多了，我的几个帮手都是熟练工，经过培训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小伙子，会不会出事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断定的，给你们私接电线这种事情……” “许书记……”眼见许富贵要下逐客令，段云连忙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那条烟，轻轻的放在许富贵面前后，打开了上面的报纸，微笑着说道：“今天过了的匆忙，就带了这条烟，如果以后咱们能长时间合作的话，我肯定不会忘记许书记对我的帮助的……” “这个……”看到段云送给他的居然是市面上最高档的凤凰烟，许富贵顿时愣了一下，说道：“小段，你老实和我说，你在我们村子租房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是想在这村里建个小作坊，主要是组装电视天线。”段云正色说道。 “你这个可是有风险的，我这人也是很喜欢看报的，国家的政策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这种明面上挂着电器修理，干的却有投机倒的嫌疑啊。”许富贵顿了顿，接着直视着段云说道：“前段时间我看报纸上刊登了浙江温州柳市镇五金电器市场出现了“八大王”，现在基本都被抓起来判刑了，国家对私人经济和投机倒把抓的很紧啊，你这……算是顶风作案吧？” “额。”段云闻言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许富贵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居然还如此关心国家大事，而且政治嗅觉也很强，这确实出乎段云的意料。 毫无疑问，段云之前把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虽然如今大兴这边的村镇都非常的贫困，但几百人的村子，总归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 “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但我们村也没必要为了赚你们那点租金顶着国家政策干吧？”许富贵说话间，将段云送来的那条凤凰烟推了回去，说道：“我这个村支书虽然官不大，但好歹也是有编制的国家干部，无功不受禄，这烟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富贵这么说，其实已经把话彻底挑明了，意思就是我不赚你的这点钱，免得惹来一声骚。 “许书记，我段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拿回来的习惯，这条烟不足挂齿，就当是我对您这个长辈的一个见面礼。”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之前我和你们村的那些村民说要来招工，也不是骗他们，只不过不是我们厂子招工，而是我这电器修理的摊子招工。” “嗯？什么意思？”许富贵闻言一愣。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现在生意确实有越做越大的趋势，人手确实有些不够，原本我是想在我们厂区招人的，但如果许书记你允许我在这个村子租房开作坊的话，我也会从村子里找几个工人……”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工资待遇，我保证不比齿轮厂的待遇差，如果我生意好的话，还有各种奖金和福利，我就是齿轮厂子弟，小的时候也经常跑到这里来玩，当时也没少偷个玉米杆土豆啥的，所以从我内心而言，对这个村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赚了点小钱，就也想着能拉这里的乡亲们一把……” 段云对许富贵开出了优厚的好处的同时，也顺便小小的打了下感情牌。 段云明白，如果他的小作坊想在这个村子里扎下根的话，那么不给当地村民一些好处是不可能的。 人没有利益是走不到一起的，只有自己的小作坊和当地人利益捆绑到一起的时候，才能够长期在这里立足。 房屋的租金不值几个钱，但如果段云在这里招工的话，无疑会缓解当地村子大量闲散青年的就业问题，而且能打工赚钱，对很多村民家庭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嗯……”听到这里，许富贵脸上不禁露出了沉思之色。 “许书记，倘若你家有孩子没工作的话，可以到我这里帮忙。”段云对许富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厂子刚入厂的临时工一个月也就27块五毛钱，但如果你家子女来我这摊子干活，我一个月最少给他35块！如果还需要加班或者干其他的活，我这里还有额外的奖金！” “额……”听到这里，许富贵顿时眼前一亮，片刻后对段云问道：“我家老三和老五在外边当兵，吃的是部队的饭，老二也进厂了，就是老大和老四……” “只要他们两个愿意来，我全要了！”段云眉头一挑，很干脆的说道。 “呵呵，那很好。”许富贵闻言呵呵笑了两声，但很快又对段云说道：“不过你还需要再多招一个……” “也是许书记您家的亲戚？”段云问道。 “不是。”许富贵摇摇头，接着说道：“村主任的二小子也……” “我明白了。”段云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招这三个了，如果以后生意好的话，还会再招更多人的！” 事情很明显，村里的事情不可能是许富贵的一言堂，村主任作为村里的二把手，也是有点分量的人物，不给他争取点好处肯定不行。 “呵呵，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是个人才！”看到段云许诺的如此痛快，许富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房子的租金和电源问题……”段云问道。 “两间破窑洞还要啥钱？反正也没人用，租金就算了！”许富贵也是相当的精明，既然段云都给自己两个儿子安排了工作，那一个月撑死几块钱的房租就不值一提了，倒不如顺水推舟还给段云一点人情，只听他接着说道：“至于给窑洞拉电线的事情，这个我来找电工解决，另外那个窑洞我也会安排人好好拾掇一下，你后天再过来一趟，还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把就麻烦许书记了。”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许富贵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后天我再过来。”眼见事情已经谈妥，段云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眼见段云要离开，许富贵突然喊住了他。 “许书记还有啥事？” “这烟你拿走。”许富贵将那条凤凰推到了段云的面前，说道：“我是国家干部，不能收你的东西……” “呵呵，许书记讲究。”段云闻言笑了笑，也没多说，拿起那条烟后，转身离开了。 段云看出这许富贵相当精明谨慎，他是带着这条烟进村的，如果出村的时候是空手离开的话，肯定会被村里的人非议，他没必要为了这点好处让人嚼舌根子，况且段云解决了他两个儿子的就业，这才是天大的好处。 “大军，送送小段！”许富贵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后，一直站在门口的高个男子立刻应了一声，领着段云一起出了村委会。 眼见父亲对段云相当的客气，大军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一路笑脸相陪，将段云送出了村子。 离开马军营后，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于许富贵是否能兑现承诺，段云并不担心。 毕竟段云已经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将这个作坊和书记村主任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有村子里的一二把手坐镇，段云作坊应该能在这个村子稳稳的扎住根。 至于雇佣村长支书三个子女的工资，对段云而言只是小钱而已，现在段云天线一天卖出三个就够他们几个的工钱了，哪怕是这三个公子哥不干活对段云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权当给两个村官送的好处费。 这样算下来，段云一个月要给这个在村子里的作坊额外投入一百多块，如此高的‘租金’，段云自然也是不能做亏本生意的。 除了气味大的注塑工作，段云还要准备将电路板的生产也放在这个村子里，厂区里就留下没有污染的电线支架组装的活，这样段云会避免很多的麻烦。 另外今天和马军营的村支书打过交道后，段云发现这个老头比他之前想象中的要精明很多，自己对他必须要有所提防。 村里作坊的地点是许富贵提供的，自己的注塑机电路板设备也都会放在那里，一旦双方开始合作后许富贵中途翻脸要求加价的话，段云必须要考虑对策。 不过对此段云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当初做出在村子里开作坊，就已经对此有所考虑。 虽然注塑机以及制作电路板的设备都要放在村里，段云也会对村里的人进行一番培训，但核心的技术肯定还是会牢牢掌握在段云手中的。 段云的那台注塑机不值几个钱，模具只能靠段云在厂子里进行制作加工，至于电路板制作好后，后期电子元件焊接则是段云亲自动手，所以马军营村的这几个雇工是不可能掌握关键的核心技术的。 况且段云还掌握着天线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料，这个渠道能让他现在可以很大程度上规避政府对投机倒把的打击。 换句话说，马军营这边一旦和段云意外翻脸的话，他们只能是自断财路，而掌握技术和销售渠道的段云随时可以换个地方继续把作坊开起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马军营，段云以后也会和邻村的新添堡进行合作的，只要与好处，他是不愁作坊找不到开设的地方的。 至于后期段云要在村里搞村办企业的事情，这还只能一步一步的来，毕竟这需要双方先建立一定的信任，且涉及到利益分配的问题，段云还需要看日后自己生意发展来进行具体制定，但无论如何，手握核心技术和销售渠道，段云是肯定要占到利润的大头的。 回到厂区后，段云如同往常一样，继续设计他的滚齿机图纸。 下午的活不多，晚饭过后，崔林雷子几个人一起去澡堂洗了个澡，从澡堂出来后也没回家，而且回到小房打开了录音机，打起了扑克。 高磊离开后留下的录音机还有几盘磁带让段云这个作坊凭添了几分活力，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干活，崔林等人心情无疑变的欢快了很多，他们渐渐已经把这里的工作的当成一个享受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收起了图纸，起身离开了工作室。 今晚夜校有课，段云还必须过去一趟。 骑着自行车来到工人俱乐部后，段云将车子停在外边，进入了教室之中。 似乎今天来的有点早，进入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前排寥寥几个学员正在相互谈笑着。 段云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教材看了起来。 虽然对今年的高考有信心，但段云还是需要翻阅课本稍微温习一些教程知识点的。 一口气翻了十多页后，班里的其他学员也都纷纷进入了教室。 当代课老师进来后，班里的学员已经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 班长宋国忠来了之后依旧和后排的几个学员窃窃私语着什么，但却已经不敢大声对段云谈论什么了。 毕竟如今段云已经是厂里绝对的红人了，拿到了高额的技改奖金，还见义勇为被厂里红榜表扬，就连一直被其他学员用来耻笑的学历低的事情，也被段云上次测验用全班第一的成绩打了脸，所以现如今没人敢当面调侃段云了。 不过段云往旁边瞟了一眼后，意外的发现平时上课来的都挺早的程清妍今天却还没有过来。 之所以段云对程清妍有些关注，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如今在这个夜校补习班中，也就只有程清妍对他还算友善些，而且上次人防的事情后，也是她后来主动领着于淑兰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这才让段云免于处分还获得了见义勇为的表扬，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还是让段云再次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大家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此时代课老师也走入了教室，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员后说道。 “张老师……” 正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负责夜校的刘主任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的赫然是程清妍和于淑兰…… 第一百二十九章同学 “张老师，这是咱们夜校新来的学员，名叫于淑兰，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学员，你以后多多照顾她一下。”刘主任笑容满面的介绍道。 “额，好的。”负责代课的张老师闻言点了点头。 “欢迎新同学！” 此时宋国忠看到讲台上的于淑兰后，顿时带头拍起了巴掌。 作为厂子里有名的‘小辣椒’，基本上老一点的工厂职工都是认识于淑兰的，毕竟她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小女儿。 另外和程清妍不同，虽然于淑兰也是厂领导的女儿，长得也挺白净漂亮的，但性格上也大大咧咧的比较外向，经常参加工厂的一些文体活动，虽然性格泼辣了点，但人缘还是不错的。 只是让在场学员有些意外的是，于淑兰对学习并不热衷，她虽然一进厂就在机关担任会计工作，但实际上学历只有技校水准，能来参加职工夜校学习起点显然低了点。 但有她副厂长的父亲在，来职工夜校学习估计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于淑兰此时变现的非常礼貌，对着台下众人微笑着说道。 看到于淑兰今天表现的如此礼貌大方，这让后排坐着的段云也略感惊讶，这让他完全无法把当初在两伙混混中那个泼辣悍猛的扇了‘简装许文强’一巴掌的‘小辣椒’联系在一起。 “于淑兰同学，教室座椅已经满了，你自己去旁边的库房搬一套过来吧。”代课老师提醒道。 “我来帮忙！” “我去！” “我是班长，关照新同学是我的责任，你们不用管了……” 代课老师话声一落，几个前排的男生和班长宋国忠则迅速站起了身子，一脸殷勤的对于淑兰说道。 教室中众人显然还是非常欢迎于淑兰的到来的，毕竟于淑兰是副厂长的小女儿，人虽然有点泼辣，但在厂里人缘还算是不错，平时打扮的也漂亮时髦，所以受这些男学员的欢迎，也是情理之间的事情。 而此时段云和讲台上于淑兰目光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后，段云立刻将脑袋扭到了一边，而于淑兰则嘴角微微勾起…… 几个男生很快就把座椅搬了进来，宋国忠还从裤兜掏出卫生纸把座椅简单的擦拭了一番，随即微笑着对于淑兰说道：“于淑兰同志，我是班长宋国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 “谢谢宋班长。”于淑兰闻言，礼貌的回了一句。 “那个桌子放在什么地方？”宋国忠问道。 “就放……”于淑兰目光对着讲台下扫了一眼后，抬手指向了段云的旁边的空地。 眼见于淑兰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段云顿时吓了一跳，他并不想和这个敢在大庭广众扇小流氓耳光的小辣椒坐在一起。 “就坐我旁边吧。”此时程清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正好咱们两个可以一起学习功课。” “嗯。” 看到于淑兰点头，宋国忠立刻将搬来的座椅放在了程清妍作座位的旁边。 “谢谢。”道了声谢后，于淑兰将刚领到的课本放在了桌子上。 待其他学生都就坐后，代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题目，开始今晚的课程。 而段云听了一会儿后，感觉今晚的课程有些简单，于是低头看了一会儿书后，趴在桌子上小憩起来。 可能是由于下午设计图纸太费精力，所以段云刚眯了一会儿眼睛，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段云！段云？” 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段云这才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教室中的其他学员大部分都已经离开后，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啥事？”段云问道。 “我钢笔呢？”程清妍直视着段云问道。 “哎，我这猪脑子啊……”段云闻言拍了下脑门，一脸歉意的说道：“今天来的匆忙，又把这事给忘了……” “没丢吧？” “没，就在我小房里放着呢。”段云连声说道。 “下次记得给我带来就行了。”程清妍说道。 “行，下次上课我一定带过来。”段云微笑着应了一声后，拿起书本就要离开。 “你平时上课也是这样的么？”此时于淑兰嘴角勾起对段云问道。 “什么意思？”段云闻言一愣。 “你刚才的呼噜声把班里的同学都吓了一跳，我估摸着咱们代课老师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不然的话肯定会发火的。”于淑兰捂嘴轻笑道。 “呵呵，今天是特殊情况，平时我不这样的。”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段云也感觉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学生一样在课堂上睡觉，这确实挺丢人的。 “你别看段云他平时上课心不在焉的，但他可厉害着呢，上次数学摸底考试全班第一，差两分就满分了，说明他课下时间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学习的。”程清妍在一旁说道。 “这么厉害么？”于淑兰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对程清妍说道：“不是说段云她只有初中文凭么？” “我抄的，原本想抄个及格就行，没想到居然抄了全班第一。”段云闻言撇撇嘴，他不在乎于淑兰和程清妍对自己的看法，另外他前世一个堂堂的电子工程学博士这种测验考全班第一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索性随口搪塞了一句。 “你这人倒是挺诚实的。”于淑兰闻言，双眼闪过了一抹赞许之色。 “段云同学还是本事不小的，他之前在车间技改，就连我们这种专业的技术员都搞不出来，现在工厂宣传栏上还有关于他的事迹报道呢，你可别被他给骗了。”程清妍笑着对于淑兰说道。 “都说了，那是我师父的功劳，我就是运气好沾了光而已。”段云笑着摇摇头，随即问道：“这都下课了，你们还不走么？” “一起回去吧，晚上路黑我们有点害怕，都是同学，你难道不应该送送我们么？”于淑兰对段云说道。 “行吧，那就一起走呗。”段云闻言点点头，心中却暗笑，这两人一个是副厂长的小女儿，一个是总工的独女，厂里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敢打她们两个的主意…… 第一百三十章 下课同行 三人一起离开教室后，来到了工人俱乐部的门口取车子。 此时正是十点场电影的放映时间，俱乐部人流很多。 看到这些人流有秩序的进入，于淑兰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当初人防门口的打架事件，高磊一伙人其实最初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和电建的那帮人发生冲突的，原本到了外面后，双方互相打起了嘴炮，并没有要动手的迹象，但最终于淑兰的一巴掌彻底点燃了两边的火药桶。 虽然后来派出所把这件事定性为高磊和简装许文强两伙人的寻衅滋事，并没有将于淑兰进行处罚，但于淑兰自己明白，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害了高磊一伙人。 好在在程清妍的劝说下，她及时说明了情况，才不至于让段云免于承受不白之冤。 但经过这件事后，她原本大胆泼辣的性格算是收敛了不少，这也算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教训。 另外上次亲自去段云家道歉后，于淑兰对段云就有了几分好感，在她看来，段云这人挺有正义感的，而且性格也比较实在，似乎和她以前接触的男职工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得知段云通过技改获得全厂表扬后，不由的对他高看了几分，觉得他还算有点本事。 这二年的女性还比较保守，自由恋爱还是个很时髦的字眼，大多数女性在结婚前，基本上都不会和陌生男子保持什么亲密的关系的。 但于淑兰显然不属于这样的人，她只是对段云有单纯的好感，也愿意主动和段云进行一些交往。 夜晚凉风习习，三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向着生活区的方向骑去。 “段云，你听说你到了一车间后，一直都在上夜班，这么长时间不调班，难道不累么？”路上，于淑兰转头对段云问道。 “上白班更累，夜班好歹管的松点。”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长时间上夜班对身体不好的。”于淑兰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么我让我爸和你们车间主任说下，把你调回到白班……” “别，你可千万别麻烦了。”段云闻言连忙打断了于淑兰的话，接着说道：“我现在上夜班挺好的，和夜班领导关系都挺好的，还能偷个懒，找地方睡个觉啥的，白班车间主任天天转悠的比狗都勤快，上个厕所时间长了都要挨顿骂，可拉倒吧……” “咯咯。”于淑兰闻言轻笑了两声，片刻后对段云调侃着说道：“早就看出你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混子！” “哈哈，其实混也是一门技术。”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尽管和于淑兰刚刚认识时间不长，但段云感觉这个副厂长的千金还是挺有意思的，说话直白不矫情，相处起来也非常的轻松。 不过段云也没想太多，他只是把于淑兰当成一个普通工厂同事朋友而已。 “小兰你别听他把自己说的这么吊儿郎当的，其实段云他还是挺厉害的。”程清妍听到两人对话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他有能力独自改装车床，光凭这份技术，就比我们技术处这些吃专业饭的是职工强多了。” “我都说了，车床改装的事情都是我师父的功劳。”段云说道。 “韩师傅真的会那么大公无私把功劳全都让给你么？”程清妍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而且韩师傅在工厂已经干了几十年了，倘若他真的有这样的技术，过去何必还要辛辛苦苦的手工操作机床？就算韩师傅他老人家真的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为何之前带过那么多徒弟，却唯独对你这个刚到一车间的新徒工另眼相看呢？这个从逻辑上有些讲不通，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这次改装车床原本就是你的杰作，或者是主要依靠你的技术，而韩师傅只是提了点建议而已……” “呵呵。”段云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但心里却暗暗有些惊讶。 程清妍明显要比段云想象中的聪明的多，不愧是搞技术的人，逻辑思维能力确实要比一般人强很多，她刚才已经猜到了真相。 不过这件事即便被程清妍看穿，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改装那台老式机床对段云而言已经成为了过去，段云该拿到荣誉和奖金都已经到手了，至于别人背后怎么说，也都没有关系了。 “对了，我听说城区开了一家旱冰场，咱们这个周日一起去吧。”在程清妍身边骑行的于淑兰显然对工厂这些技改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兴趣，随即转移话题说道。 “星期天我还有事情要做……”程清妍闻言面露难色的说道。 “你这人活的最没劲了，每次到你家都在画图纸，你爸是总工，我看他都没你这么喜欢干活的。”于淑兰瘪了瘪小嘴，转头微笑着对段云说道：“那段云你呢，一块出来呗？” “啊。”段云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于淑兰居然敢这么大胆的邀请自己，随即微笑着回道：“我星期天也要补觉的，白天没时间的……” “真扫兴……”于淑兰小嘴微撅。 “要么星期天晚上我陪你看电影吧。”程清妍有些不忍心看到于淑兰失望的样子，随即提议道。 “电影院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部电影，我都看腻了。”于淑兰轻叹了一声，接着又对段云和程清妍说道：“我听说城区鼓楼那边新开的旱冰场可大呢，装修的非常漂亮，音响设备啥的也都非常好，咱们天天在工厂上班这么辛苦，也应该放松放松，年轻的时候不玩的话，到了老的时候想玩也玩不动了……” 于淑兰显然属于这个年头的时尚青年，什么都喜欢赶时髦，其实不光是她，厂子里大部分年轻人也都如此，只不过在这个物质和文化生活都比较贫瘠的年代，他们能选择的娱乐活动也并不多。 “城里不安全，上次咱们在厂区还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程清妍提醒道。 “没事的，去的人多点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于淑兰显然还不愿意放弃自己周日的计划，对段云和程清妍说道：“你们两个一起陪我去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设备进村 “小兰……” “其实你要是没人陪的话，这事很简单。”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夜班的那几个兄弟星期天也正好没事做，让他们跟着你……” “我不要他们，我就要你陪我！”于淑兰大声说道。 于淑兰话声一落，段云和程清妍都愣了一下。 她这么说显然有些太露骨了，摆明了想和段云在一起。 这二年的女孩绝大部分都是非常矜持的，即便是非常喜欢一个男子，也都要先给些暗示，或者找个朋友从中撮合慢慢来的，像于淑兰这么直白的当真罕见。 “啊……我的意思是段云人高马大的，有他在的话，到外边玩会安全的。”似乎也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于淑兰俏脸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连声解释了一句。 “到时候再说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将这个已经变的有些尴尬的话题转移，接着说道：“不过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能帮忙我就帮了。” “还是你会说话。”于淑兰赞许了看了段云一眼。 接下来，三人又聊起了今年夜校成人高考的事情，一路上有说有笑，非常的轻松。 程清妍先到家后，段云很快又把于淑兰送到了家门口。 “段云，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于淑兰将车子放入自家的小房后，准备上楼回家前，语气诚挚的对段云说道。 “行了，道谢一次就够了，用不着这么客气。”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我也不亏，厂子里这不是也表扬了我，还给了几十块的奖金么，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念念不忘的。” “呵呵。”于淑兰闻言轻笑了两声，随即对段云挥挥手说道：“那我先回家了，再见！” “再见！” 看到于淑兰离开后，段云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然而就在段云和于淑兰在楼道口谈笑告别的时候，二楼于淑兰家厨房的窗口处，正在抽烟的于建国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 只不过由于天色太暗，于建国并没有看清段云的长相，当他沉着脸从屋里取来眼镜回到凉台的时候，段云已经骑着自行车远远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 到了周五的下午，按照约定，段云领着崔林曹东和雷子，带着注塑机和其他一些工具骑着车子来到了马军营村。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段云还没有到村口，就远远的看到村支书许富贵的儿子大军和几个青年正笑容满面的对自己招手，显然在那里已经等了一些时候了。 段云一行很快就被领到村委会，刚到门口，就看的许富贵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进来坐，先喝口水。”许富贵示意几人进屋。 段云和雷子他们到了村支部坐下后，大军立刻殷勤的给他们冲茶倒水，脸上满是笑容。 “这我儿子大军，上次你也见过了。”许富贵对段云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门口挥了挥手，示意刚才和大军一起迎接段云进村的另外两个青年说道：“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哎。”门外两人听到招呼后，立刻进屋站在许富贵的身后，身板挺得笔直。 “这个是我家四小子，初中刚毕业，原本想给他整个当兵名额的……你叫他小虎就行。”许富贵拍了拍自己小儿子的肩膀对段云介绍了一下，又指了下另外一个肤色有些黝黑的青年说道：“这是村主任的二儿子江涛，人挺老实的……” “行啊，以后就让他们几个跟着我干吧。”段云见状笑了笑，随即从口袋掏出凤凰烟，起身散了一圈。 小虎和江涛是第一次见到段云，看到他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惊疑，但眼见段云掏出了整盒的凤凰烟后，两人也都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越穷的人越势力，虽然这几个人眼见许富贵口中的‘大老板’如此的年轻感觉有些将信将疑，但能抽得起凤凰烟的人总归还是有钱人，所以只要能从段云这边赚到钱，哪怕他是小屁孩也无所谓。 “上次你走后，我就叫人把那个窑洞打扫了一下，院子围墙也找人用泥砖修补起来，另外电线也拉好了，以后你们就可以在那里安心干活的。”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后，许富贵笑吟吟的说道。 “那太好了！”段云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你们的设备？”许富贵看到崔林放在椅子边的注塑机后问道。 “还有一些东西和原料没带过来呢，这个点才刚开起来，以后无论是设备还是工人，都会进一步补充的，到时候如果生意大了，还需要许书记多帮我张罗点人手。”段云喝了口茶水后说道。 “呵呵，好说好说！”许富贵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片刻后站起身子对段云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到窑洞那边看看吧。” “行！”段云闻言立刻站起了身子，领着人跟着许富贵走出村委会。 沿着村子的土路，段云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位于村边的一个土坡前。 绕过几棵树，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排老旧的窑洞，最边上的窑洞扎着篱笆，里面还拴着几只羊，显然还有人居住的。 虽然窑洞不如砖瓦房那般牢固通风，但实际上内部冬暖夏凉，非常宜居的，即便是到了后世，依旧有很多偏远山区的农民居住在窑洞中，过着简朴平静的生活。 “就那两间窑洞，进去看看吧。”许富贵用手一指前方十多米处围着低矮土墙的两间窑洞对段云说道。 “额。”段云闻言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当推开窑洞围墙口的木门后，眼前的一幕让段云不由的一怔。 正如许富贵所说，这两间窑洞非常的老旧，入口上方的土层似乎因为雨水的冲刷有些许的塌方，窗户上糊的纸张也都千疮百孔，破旧不堪。 不过让段云惊喜的是，窑洞外的院落很大，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足以容纳很多人干活，四面外围墙修补的也不错，一根电线从位于坡上的电线杆子上拉出，直直的接在段云窑洞里的一个简单的电闸刀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废液处理 “怎么样？还行么？”许富贵领着段云在窑洞看了一番后，对段云问道。 “不错。”段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对许富贵问道：“我记得这附近还有条河吧？” 段云小时经常跑到马军营和新添堡两个村子玩，印象中在村子后面有条名叫‘御河’当地人叫‘十里河’的河流。 在段云前身的记忆中，这条河非常的宽，水流和很急，而每年大兴这边雨季的时候，河面宽度甚至能达到二三十米，里面的鱼虾也很多。 段云考虑的是，如果在这里做工坊的话，废料和污水也必须要妥善处理好，尤其是加工电路板用过的腐蚀液等化学药水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污染农田，甚至会导致牲畜和当地人的中毒，所以这些都是他必须要提前考虑的事情。 其实以目前段云小作坊的生产规模，一天用掉的腐蚀液三氯化铁之类的废液其实非常少，但日积月累，加上后期段云作坊规模扩大的话，如果这些废液处理不好，肯定是会造成不小的污染的。 三氯化铁是在电子工业中制作印制电路板时用以腐蚀铜泊，在此过程中铜被溶解在液体中，随废液排放而污染环境，会造成土地和河流的重金属超标。 对于这种废液的处理，段云还是知道一些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挖一个污水池，用沉淀法让液体中的大部分重金属沉淀后达到排放标准后再进行排放。 段云日后需要加工的电路板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不光是天线的放大器，另外他还准制作其他的电器设备，如果用沉淀法的话，显然会浪费很大。 所以段云想到了另外一种处理废液的方法，那就是对废液进行电解和回收，具体方法就是将两根石墨电极棒放入废液槽中，通电后，经过化学反应，阴极铜析出，阳极氯气产生，废液中的铜原子不断被析出，附着在石墨棒上，并附着在负极的石墨棒上。 同时fe2逐渐变成fe3，溶液的颜色逐渐恢复成褐色，溶液就得到再生，可以重复进行使用。 至于电解槽设备的原理和制作也非常简单，段云可以在工厂用库房的废料就能找人加工出来，其他的东西也都能在五金店买到。 不过无论有没有点解设备，段云都需要做出一个废料沉淀池，以备不时之需，而且处理好的废液最好排进河流中，这也正是段云询问附近河流的原因。 “土坡后就是十里河。”许富贵用手一指窑洞后的方向说道。 “领我看看。” “那咱们走吧。”许富贵说着，领着段云向着通往窑洞后面的土路走去。 绕过窑洞所在的土坡，段云果然看到了前方的一条细长的河流。 但眼前这条河和段云前身儿时记忆中的那条河流差距有点大，大片的河道已经干涸，无数的河卵石暴露在阳光下，土制干裂松散，河道也只有两三米宽，相比记忆中那几十米宽的河道足足缩水了十多倍。 除了河道变窄，河水和污浊不堪，水边的污泥发黑，显然是受到了污染。 “这河水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小时候河流挺宽水也挺干净的啊？”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你是多久没到这河边了？” “我初中毕业后就下乡插队了，回来也就几个月吧。”段云回道。 “难怪。”许富贵闻言点点头，说道：“几年前的时候十里河上游就修建了水库，除了雨水多的季节，平时这条河都没什么水流的，还有这两年上游多了几家洗煤厂，原本村里人还能在这里洗衣服的，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富贵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段云听到这里也顿时有些恍然。 曾经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反映了改革开放几十年来我国河流的水污染日趋严重： “七十年代，淘米做饭；八十年代，浇花灌溉；九十年代，鱼虾绝代……”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刮起，全国各地开始注重地方经济的发展，兴建的企业工厂越来越多，但受限于资金技术以及思想意识的落后，很多地方的环境成了经济发展的‘陪葬品’，大兴市作为全国重点资源型城市，也是其中的重灾区之一。 但段云考虑的是想在这村子长期经营，破坏农田和河流对当地村民影响很大，所以哪怕多花点钱，也要解决好这个排污的问题。 “许书记，我想在窑洞旁边修建一个小的沉淀池，出口连接到这条河道理，这个你们村子能做么？”段云沉吟了片刻后，对许富贵问道。 “沉淀池？” “就是一个小的蓄水池，两米多宽，一米多深，池子里用水泥做些防渗水处理就行。”段云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 “啊，这个简单。”许富贵顿时恍然，接着说道：“人工好说，就是水泥贵点，几十块钱就足够了。” “那行，我给你五十块，劳烦许书记帮忙解决下。”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五十块交到了许富贵的手中。 “好说好说，回头我就安排人做这个水池。”许富贵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又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那个小段啊，你这个作坊还需要人么？” 许富贵显然希望段云能在村子里招手更多的工人。 “我也想多招人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许书记您也是个知晓国家政策的明白人，我这边本来就已经有四个工人了，加上你们村子的三个人，正好是七个人，如果再多一个，那就违反国家‘七上八下’的政策了……” 段云所说的‘七上八下’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的论断。 “雇工到了八个就不是普通的个体经济，而是资本主义经济，是剥削”。 这是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三篇第九章《剩余价值率和剩余价值量》中明确地划分的“小业主”与“资本家”的界线。按马克思的计算，在当时，雇工8人以下，自己也和工人一样直接参加生产过程的，是“介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中间人物，”也就是小业主；而超过8人，则开始“占有工人的剩余价值”，是为资本家。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开放个体户创业，解禁乡村家庭工业，恢复城乡小商品市场——私营经济开始在中国大陆萌动。 于是出现一系列的问题。关于雇工，著名的“傻子瓜子”问题。如果根据马克思的理论，界线应该在七、八之间。七个雇工的可以上马，八个自然就下马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七上八下 其实全国各地对这种私企雇工问题管制存在很大的偏差，段云这么说，只是想暂时堵住许富贵要求自己多雇佣他们村民的要求。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许富贵闻言顿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一脸佩服的对段云说道：“那暂时就先这几个人吧！” 此刻许富贵对段云已经多了几分佩服，也收起了之前对他的小觑之心，他原本以为段云这么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和阅历，现在看来，这小子确实头脑灵活，想得多，对政策也有一定的嗅觉。 “国家现在的政策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以后政策宽松了，多招几个人倒也无妨。”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我们这些基层国家干部，国家政策还是必须要遵守的。”许富贵依旧不忘提自己国家干部的身份。 随后，段云和许富贵闲聊两句后，就又回到了窑洞。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和其他几人都开始对窑洞进行了一番清理。 对工坊来说，首当其冲的是日常作业的安全，为此段云让崔林雷子和大军几人将窑洞里里外外重新收拾了一下，一间窑洞作为放置工具和设备的库房，另外一间则是休息办公的地方。 段云让崔林骑车去厂区五金店买了一个新电闸和一捆电线，将电线重新规整了一下，加装了几盏电灯和插座，尽可能避免造成触电的危险。 除此之外，段云还打算让雇佣村里的木工，在院子里搭一个棚子，作为注塑和电子板化学处理的露天工作间，由于这处窑洞距离村村民集中居住的地方距离两三百米远，所以气味再大，也不会影响到村民。 到了傍晚时分，整个窑洞焕然一新。 晚上，在书记许富贵的邀请下，段云和崔林等人在村子里吃了一顿饭。 许富贵让儿子杀了一只鸡，又炒了几个菜，从村口供销社买了一瓶高粱白，七八个人围坐在许富贵家的院子里吃喝了起来。 席间，段云也和许富贵谈了下自己接下来的想法。 人员设备和房屋都有了后，段云下一步就要开始对新人进行培训。 至于培训的内容，主要就是注塑机和电路板的制作，至于上门安装天线之类的活，段云并不想交给村里的这三个年轻人，因为他不想让这个村里人掌握自己的销售渠道和情况。 段云和任何人合作都是会留一手的，在这个私人专利基本不受保护，侵权严重的年代，段云必须牢牢掌控住最核心的技术和销售网络。 电路板制作也一样，虽然段云打算日后将电路板全都放在这个村子里进行生产，但他们只负责生产画好的电路板，至于上面的电子元件，则基本上是由段云亲自动手进行锡焊安装的，如果后期活忙的话，也可以在让厂区的崔林雷子等人锡焊大部分的电子元件，自己则简单焊接几个关键的电子元件，这样的话，同样可以对技术进行保密。 今天的晚饭村支书许富贵和段云聊的也还挺投机，谈的都是一些改革开放的事情，尽管许富贵一直有看报纸新闻的习惯，但他对政策的理解方面显然还是要比段云这个从后世重生过来的人差距不小的，以至于到后来许富贵越听越惊讶，对段云也是越发的惊讶和敬佩，几杯酒下肚后，两人谈笑的非常欢畅，俨然有了几分忘年交的感觉。 最终，酒足饭饱的段云一行人被许富贵和他的儿子一直送到了村口，算是尽足了地主之谊。 晚上夜班，段云开始在厂子里制作他的电子板化学加工槽和三氯化铁废液处理系统。 得利于段云技改和书记的支持，段云可以自由进出废料库，从里面拿出一些可以用于加工的铁皮和其他材料。 如果光是制作化学加工槽，是非常简单的，但如果在化学加工槽上添加废液废气处理装置，则要复杂一些。 接下来的三天，段云除了日常安排曹东崔林等人对村子里三人进行技术培训和日常上门安装天线外，还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设计出了一套完整可行的电路板加工以及废料处理系统。 整套设备包括电解槽，滤箱，通风罩，鼓风机，排气筒和调节电解电流的整流器。 结合窑洞的大小，以及加工效率等问题，段云反复修改了好几次的图纸尺寸，最终才设定出了合理的尺寸。 通过简单的计算，段云得出的结论是通过这套处理设备，回收的药液和水的价值，是完全可以弥补处理所消耗的电量的，而且长期使用，还会省不少的钱。 另外回收的铜和化学沉淀的废渣，囤积多了，可以卖给腻子厂或则砖厂，用来搀对腻子，砖瓦和水泥用。 总而言之，这笔投入也是能给段云日后带来一定收益的，最重要的避免了当地村子的污染，毕竟段云是想在马军营村长期发展的。 图纸画好后，段云就开始利用夜班的时间设备和熟人的帮忙，开始了进行加工。 凌晨四点，段云和厂区围墙外的曹东故伎重演，看到手电筒的晃动后，段云就将加工好的废液处理设备套件扔了出去。 前世段云对工厂里那些‘以厂为家，家里没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的’的作风深感鄙夷，但到了如今，段云为了自己的事业，也充当一把‘社会主义的蛀虫’！ 厂子只能加工过滤器的外壳，过滤器需要的鼓风机和整流器则需要段云另想办法。 好在‘神通广大’的钱德强没有让段云失望，通过他，段云只用了很少的钱，就从电建一公司的废品库‘淘’到了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和整流器，这都是电厂检修替换下来的设备。 这台旧鼓风机通电之后噪声很大，段云对其进行一番简单的修理后，声音立刻就小了很多。 其实段云从钱德强那里听说，电建那边的废料库中有很多设备其实都还是能用的，只是如今电建一公司家大业大，对成本浪费方面抓的不紧，另外电厂和电建的一些实权领导通过替换各种新设备也能拿到不少的好处费和回扣，这也就使得很多远没到报废期的小零件小设备出了一点问题后不经过修理既被替换，浪费现象非常的严重……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制定规章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在马军营的作坊已经渐渐走向了正轨。 每天下午，曹东和崔林两人在厂区的小房中组装天线，而雷子和另外两个夜班的兄弟则直接前往马军营村，和那边的三个新人进行塑料外壳和电路板的制作。 最开始的时候，大军他们三人还不能熟练掌握注塑机，做出的塑料外壳成型很差，但随着手法越来越熟练，质量和数量也都很快达到了段云的要求。 至于制作电路板，随着段云过滤回收系统的安装完毕，测试了几次运行的效果都还不错，三氯化铁液体得到了反复的回收，完全达到了段云的预想效果。 一切设备运作正常，段云对工人的安全做了一番考虑。 昨天下午的时候，段云已经将买来的劳保衣服，塑胶手套以及整整一大包的医用口罩送到了村子里。 尽管窑洞中已经加装了鼓风机和白石灰氨气过滤系统，另外注塑机也基本是在户外进行加工的，但考虑到散发的气体依旧有一定的毒性，所以段云的必须要给手下的工人制定一套防护措施。 段云甚至还制定了安全生产的规章，具体细则写在一张白纸上贴到窑洞里的墙壁上，上班操作设备的时候，必须戴口罩和防护手套，初犯扣钱，再犯的就直接滚蛋走人！ 段云之所以对安全和环保如此的重视，是因为他清楚其中的利害，安全环保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种前期需要野蛮发展的小作坊而言，往往不会受到重视，通常也很少会出什么事情，可一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后果则会非常的严重，所以段云哪怕现在多花钱买各种劳保工作服手套和口罩，其实花费并不算多，但却能给段云吃下一个定心丸。 随着马军营村子的作坊生产走入正轨，生产效率开始直线提升。 之前段云没到村子设立工坊和使用全新的电路板制作设备时，自己和崔林雷子他们一天下来也就能做七八套天线，而现如今随着新设备的投入和人手的增加，一天的产量骤然增加的到了将近二十套！ 最初的时候，段云还有些担心村子的那三个村干部的儿子可能会不服从管理偷懒怠工，但段云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大军小虎江涛三个年轻人还是很珍惜眼下的这份工作的，学习技术方面很认真，手脚也相当的勤快，他们三个虽然和段云都是同龄人，但对段云这种有技术有眼光的人还是相当敬服的，和段云见面也都是相当恭敬，张口老板闭口老板的喊着，这让段云非常的满意。 而且段云也很快发现，这三人之所以如此的听话，村支书许富贵也是功不可没，这几天段云进村到工坊视察的时候，偶尔也会看见许富贵在那里充当监工的角色，看到自己儿子手脚慢，还会上前喝斥两句，而他的那两个儿子即便是骂的狗血淋头，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观念和态度决定了事情的成败，能找到许富贵这样的合伙人，段云也暗暗感到幸运。 不过随着村里工坊生产效率的不断提升，段云的生意也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现如今每天晚上，段云和曹东雷子他们几个小兄弟就会带着毛巾和肥皂，到厂区的澡堂去泡澡。 红星齿轮厂的澡堂就位于厂区中间，两边是男女澡堂入口，中间门面房则是一个理发厅，五毛钱刮个胡子剪个头，两毛钱一张澡票，是很多职工的日常。 买了票后，段云几人脱掉衣服，将橡皮筋衣箱钥匙套在手腕上，直接到了位于澡堂里面的大浴池中。 热水没过脖颈，坐在浴池边的水泥阶上，段云惬意的长出了一口气。 “段哥，用我帮你搓背么？”曹东跳入浴池后，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 “不急，先泡一会儿。”段云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哥，村里的那三个新人干活挺利索的，我下午走的时候，他们三个还在那加班呢。”雷子坐到段云身旁后说道。 “人家村里的人能吃苦。”崔林闻言插了一句。 “和是不是村里人没关系，哪里都有勤快的人和懒汉，只是这三个人家教好而已。”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而且他们也更珍惜这个工作……” “我觉得也是。”曹东点点头，片刻后说道：“哥，咱们现在天线组装效率是快了不少，但这几天的生意……现在小房里已经囤积了将近一百七十套的天线了，如果不赶紧卖出去的话，咱们都快没地方放了……” “是啊，这两天生意有点少了，咱们的货都压在手上卖不出去的话，那可是大麻烦……”崔林这个时候也跟着说了一句。 如果说崔林这伙人最初跟着段云只是单纯的干活挣钱的话，现如今则明显对这个团体有了感情，对段云作坊的生意也越发的关心起来，毕竟这切实关乎到他们的收入问题，段云这边生意越好，他们赚的钱才越多。 而这几天他们是亲眼看到段云又是买设备材料，又是招人发劳保用品，花钱简直如同流水一般，而天线这几天一天也就能卖出三四套，生意相比前段时间回落的有点大，所以他们也都很担忧段云会吃撑不下去。 “你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进行了，销售问题不用你们担心。”段云淡淡的说道。 其实段云目前这段时间确实花了好几百块的钱，但这些成本也都还在段云的控制之内。 如今段云手头还有两千一百多块，这几天虽然平均只能卖出三四套天线，但利润却非常高，一套天线抛去各种成本，起码净赚四十多块，一天就是一百几十块的纯收入，如此高的利润，这个崔林雷子他们是不知道的。 而且即便现在天线开始大量库存，段云也依旧不担心这些货会砸在自己的手中，因为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天线的技术水准很高，性能方面领先市面上的其他天线产品很多，至少还找不到第二款能同时收到是五六个频道的天线产品。 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在等待一个时机，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曾经轰动一时，让这个年代万人空巷的《血疑》就快在国内开播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研制音响 而就在段云这几天忙于村里新作坊的事情时，工厂技术科和各车间的技术员则忙碌的热火朝天。 眼下距离月底技改比武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了，高额的奖金和劳模的提名无时不刻的刺激着这些技术工作者的神经。 尤其对于很多刚入厂不久的技术员而言，他们年轻气盛，刚从学校出来，尚且还没有别国企大锅饭，人浮于事的环境磨砺掉棱角，一心想在厂子里建功立业，所以这次的技改比武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热情，以至于这两个星期来，加班加点绘图已经成为了常态，甚至就连午休吃饭的时间，依旧都有很多年轻技术员在绘图室就地糊弄两口，这在以前是非常少见的敬业行为。 除了这些想出人头地表现一把的新技术员，如此高额的奖金也让很多厂里的老技工心动。 尤其评选劳模涉及到的分房问题，更是让这些家庭住房条件不堪的职工为之触动。 不过虽然这些厂里的老技工工龄长，操作技术高，对设备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如果让他们搞段云那种水平的自动化技改，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甚至比起那些刚进厂的技术员，这些老技工和他们在机械改装技术方面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所以对于厂子里这些老技师而言，唯一能做出的技改成果都很小，有的是小幅度的改装了夹具，有的则是做出了一些方便取料的小工具，他们甚至都不敢拆开机床的外壳，所以总来来说都是些技术水准很低，拿不上台面的小技改而已，根本不具备竞争力。 厂子这次的技改比赛虽然没有具体规定技改的内容，但段云上次改装老车床的事情已经成了厂子里技改典范，而且改装车床本身也是提升生产效率最为直接的方法，所以几乎所有的技术员和技师都将改装新型车床当成了竞赛的重头戏。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已经有一些技术员将画好的技改方案图纸提前送到了厂里的资料库，进行入库存档登记，这么做一方面是这次技改比赛的要求，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同事间的模仿和抄袭。 为了确保这次技改比赛的公正性，厂委会制定了图纸入库存档的同时，参赛者也可以到各车间和车间主任打招呼，安排一些工人帮忙加工各种技改用的工件。 红星齿轮厂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办这次技改比赛，除了厂长书记各怀心思的斗法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厂领导已经被解决职工住房的问题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价格双轨制的上级许可拿下后，急需在现有设备基础上大力增加产能，而段云上次的自动车床改装已经让厂里领导尝到了技改的甜头，所以对这次全厂的技改比武也是相当的重视。 不过作为这次技改比赛的获奖‘热门人物’的段云，在提前准备好技改比赛的工件后，就将心思放在了其他的方面。 现在段云已经俨然成了夜班班组的老大，带班长黄海涛对他也是相当的客气。 黄海涛也是个人精，他已然看出自从高磊离开后，三班组几乎所有的徒工都已经对段云马首是瞻了，而且相比当初是厂霸的高磊，如今的段云上面还有书记这个大靠山，所以现在黄海涛面对段云，甚至比当初面对高磊的时候还要客气的多。 除了夜班不用干什么活，而且段云困了累了还可以直接到调度室旁边的小屋里的长椅上睡觉，为了讨好段云，黄海涛还专门给他留了一把钥匙，早上快接班的时候还过来敲门提醒他。 混到这个地步，段云也算会厂子里工人中的‘特权阶级’了。 当然，作为回报，段云也是给足了黄海涛面子，除了让崔林雷子那帮徒工尽力配合黄海涛的夜班工作外，还经常是不是给他塞上一盒‘大前门’，维系两人良好的私交。 夜班有了补觉的机会，段云下班回家后的精力也比以前充沛了很多，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长时间补觉，就到自己租的小房那里干活去了。 现如今段云虽然主做天线生意，但在村子里设立小作坊后，他的眼界就放到了更长远的未来。 光靠天线一种产品，当然是远远不够段云吃一辈子的，所以他必须要不断的研发出商业价值更高的新产品出来。 以段云创业的思路就是，边生产，边试制，边研发。 看到高磊之前留给自己的录音机，段云突然有了制作音响设备的想法。 和电视机自行车电冰箱手表一样，录音机也是这个年代非常热销的家电产品。 当然以段云目前小作坊的设备而言，做出成品录音机是不大可能的，但制作相关配套的音响还是完全有操作的可能的。 至于音箱设备的原理技术，对于段云这种电子工程学博士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他完全可以非常轻松的设计出单声道，双声道，甚至立体声的音箱设备电路图。 用了整整两个下午的时间，段云终于设计出了一套双声道音箱电路板的图纸。 随后，段云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了下午要去马军营村做工的崔林。 现如今人手越来越多的段云没有必要事必躬亲，他只需要画好图纸，剩下加工焊接电路板的事情，就有其他人手搞定。 雷子以前在技校的时候学过电工，也会使用电烙铁焊电子元件，所以目前他主要负责在厂区小房中，帮助段云在焊接电路板。 这样的话，段云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设计工作中即可。 到了晚上吃饭前，段云的图纸就变成了制作好的成品，交到了他的手中。 段云从高磊那台录音机上拆下一侧的喇叭连接上电路板简单的测试了一下后，效果还算不错。 但对于这种平庸的电子产品，段云并没有任何的成就感，他下一步将会对音箱设备进行优化，决心做出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音响设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技术储备 其实段云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参加的无线电爱好组里，就专门对音箱做过一些制作和研究。 最初的时候，段云只是对音响的制作原理有所了解，但好在社团中有几个音乐方面的发烧友，段云从他们的身上也学到了很多关于音质音乐方面的相关知识。 后来在社团全体组员的共同合作之下，段云他们手工diy出了一套性能不错的音箱，除了少部分送给了学校的一些老师外，其余的全部都卖给了大学的同学，以至于到了最后，基本上全校每个宿舍用的都是他们改装制作的音箱设备。 段云到现在依稀记得当年他们制作这个音箱的原理和方法。 其实想制作出一台高水准的音箱设备，那就必须要了解一些声学的基础理论。 通常来说，人耳听音有这样的特性：对中频敏感，对低频和高频不敏感，这就要求在重放乐音时要提升低频和高频份量。 其次，低频无方向性，中频方向性较强，高频方向性更强。人耳对声音的定位、方向、环绕多在中高频段。 还有就是对srs技术的应用。 所谓的srs技术，是世界著名的一系列音频专利技术的总称。srs全称soundretrievalsystem，其含义为声还原系统。srs音频技术的精髓是基于对人耳感知声信号中空间信息的原理和机制，对声信号传输过程中损失的空间信息，进行提取并还原，为听众重现真实的环绕立体声感，如同置身于现场的三维声场中，被称为“看得见”的声音。 由于人耳对声音的定位、方向、环绕效应多在中高频段，故srs技术的应用建基于中高频段。srs技术是一种移频和延时技术。人们为什么可以听到一列火车的到来和离去？由于发生了多谱勒效应，运动声源的声音频率在传入我们耳朵时发生了改变。 至于在电路设计方面的技术，段云前世在兴趣组也和其他组员进行过反复的设计和研究。 频率越低，所含能量越大，频率越高，所含能量越小。 低频电路用分立场效应管电路更好，以应付低频能量的大动态。 电路设计方面，由于存在广阔的频谱，并且低频、中频、高频对应的能量相差很大，所以对不同频段音频要分开放大，使用不同的元器件和电路，以减少失真。事实上，dts系统比杜比系统高明之处就在于将各声道的80hz以下的低频分离出来另行放大，从而大大减轻了中高频环绕功放电路的负担和失真，并且降低了成本。 最后在音箱的选择上，也是很有学问的。 由于低频声音易衍射干涉而降低声功率，故低频音箱应当采取密闭式设计，但考虑空气流对低频嗽叭的阻尼，排气孔应作成曲折形并加柔性吸音材料。 或者用被动振膜作成密闭式，简单的倒相孔将损失低频声功率，而中高频由于频率高波长短，不易发生衍射干涉而易发生反射，故中高频音箱可作成反射式音箱和倒相孔式音箱，以提高声功率并且减少重放失真。 分频播放也是音箱制作的关键，不让低频大电流流入中高频喇叭，减少失真，同样，也不让中高频电流流入低频喇叭，减少中高频损耗。只有分频播放，才能达到中音清晰、高音清脆、低音有力的效果。 虽然段云现在脑子里有完整的设计思路，但以目前他作坊的条件以及当前能买到的材料设备，想制作出当年他在大学手工diy的高品质音箱有些困难。 但考虑到这年头音箱设备的热销度和商业价值，还是非常值得段云进行技术储备的。 目前而言，段云还是主打生产电视天线为主，但随着自己靠卖天线赚到足够的资金后，他就可以考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购买设备扩建他的作坊。 现在段云工坊能试着做出一两台的音箱样品出来，但这距离批量生产还差的比较远，段云还需要很多的设备和技术。 另外段云通过卖天线和售后服务，建立起了一个拥有大量‘优质消费者’的销售网络，很大程度的规避了政府对投机倒把的打击，这都为段云日后销售各种电子产品提供了强大的渠道。 今天是周一，段云将音响的电路图纸又进行一些改进后，看到已经快到七点半了，随即离开工作室，骑着自行车前往了职工夜校。 不过还没骑到工人俱乐部，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段云！” 段云闻言回头望去，发现于淑兰正骑着凤凰车，快速的追了上来。 “真巧啊。”段云也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你周日的时候人到哪里去了？”此时于淑兰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接着说道：“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下午一点在俱乐部门口碰面一起滑旱冰么？害得我在哪儿等了足足快一个小时……” “啊……”段云闻言顿时恍然，一脸歉意的说道：“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是在对不起啊，对了，不是有程清妍陪你去么？” 上次段云送于淑兰回家的时候，段云倒是说过一句如果有时间的话，会一起去玩的，但这段时间段云一直忙于马军营作坊的事情，所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们两个都是大骗子！”于淑兰小嘴微撅，气呼呼的说道：“程清妍她大星期天的还窝在家里画图，你干脆连个影子都看不着！结果我一个人也没去成！”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笑！”于淑兰瞪了段云一眼，说道：“亏我还把你们两个当成朋友，结果没有一个靠谱的……” “行了，你也不用生气了，这个星期天，我多带几个朋友，咱们一起去城里滑旱冰，吃喝门票我都包了，这总行了吧。”看到于淑兰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段云随即提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约定 段云能看的出来，于淑兰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虽然这年头男女朋友都是有些暧昧或者必须是父母点头的，但段云却没想太多，毕竟之前人防打架的时候段云出手救过她，所以眼下于淑兰对自己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这次提议周日领着小兄弟们和于淑兰一起进城滑旱冰，只是想给自己的团队搞个团建活动，丰富下几个年轻员工的业余生活和凝聚力，也算是一种职工福利吧，毕竟整天光干活也不行，适当的让手下调剂放松下也是有必要的。 “那这回说话一定要算数啊！”于淑兰闻言，脸上这才露出的笑容。 “你放心，这回我一定去。”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对了，周日的时候，你也可以把的朋友姐妹都叫上，门票零食什么的我全都包了！” “叫那么多人干嘛？”于淑兰眉头微微皱起对段云问道。 “呵呵，主要是我这边的小兄弟们也不少，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接着一起玩的机会认识认识，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也都方便。”段云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想让于淑兰能多领几个厂里的女工出来，这样的话，也能给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小兄弟们一个自由恋爱搞对象的机会，只是段云说的含蓄了一些。 原本段云对这种当恋爱中介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考虑到崔林雷子他们几个先前都是跟着高磊混在一起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几分痞气，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打架闹事，而如果有个对象能把他们拴住的话，或许能减少一些他们惹是生非的几率。 “你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啊？不会是上次打架的那些人吧……”于淑兰有些疑虑的说道。 于淑兰显然也看出了段云的一点心思，她本身也对自由恋爱这种事情看的很开，只不过她有些担心会遇到坏人。 “你放心，都是我夜班的兄弟。”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上次的事情他们好歹也是帮你出头的，但实际都是很不错的小伙子，也都挺有上进心的，这个你放心。” “行到是行，厂里有好几个我们技校时候的女同学呢，平时关系都挺不错的……不过用不着你出钱，我们都也都上班有工资呢……”于淑兰眉头一挑说道。 “那不行，一起出去的话，让女同志掏钱，你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往哪儿放？”段云撇撇嘴说道。 “你这是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于淑兰闻言白了段云一眼。 “随便你说什么。”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咱们是朋友，就当你帮我个忙好了，不论你叫多少人，吃喝门票我都包了。” “说的你好像很有钱似的……” 于淑兰自然是不知道段云现在开着修理摊子的，在她看来，段云入厂比她还晚了将近一年，工资肯定也不如她高。 “你说对了，我现在还真的有钱，上个月厂里给我发了五百七十五块的工资，正愁没地方花呢。”段云撇撇嘴说道。 “看把你嘚瑟的！有钱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啊？咱们以后……啊，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要懂得勤俭节约。”于淑兰用手轻抚了下前额的刘海，对段云说道。 “呵呵，行了，你不用替我省钱了，我那般小弟兄们也会出钱的。”段云笑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于淑兰闻言，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片刻后突然说道：“上次清妍她也说话不算数，这个周日也一定要把她从家里拉出来！” “对！不能放过她！”段云也笑着插了一句。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工人俱乐部的门口，停下车子后，一起来到了教室中。 此时教室中已经快坐满了，看到程清妍挥手，于淑兰立刻坐到她的旁边。 今晚按教程安排不讲课，直接进行这一周的测验。 所有学员都把课本交上去后，考试正式开始。 拿到考卷后，程清妍和段云都快速的开始了答卷，而于淑兰看到考卷后，则是一脸的愁容。 以她技校的学历，测验的题目显然难度太高了，另外于淑兰平时也基本上不爱看书，所以除了瞎蒙几道选择题外，其他的习题根本就无从下手。 好在她已经提前和程清妍打过了招呼，所以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程清妍把卷子往她这边推了推，随即抄了起来…… 其实程清妍是非常反感这种考试作弊的事情的，但于淑兰是她最好的闺蜜，所以不得不救，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段云依旧是最早答完考卷的人，只不过离开考场后，段云则一个人在俱乐部门口等了起来。 自从上次三人一起回家后，段云就成了护花使者，现在三人已经成为了熟识的朋友，段云送她们回家，也只是顺路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程清妍和于淑兰才走了出来，不过从于淑兰有些郁闷的表情看，她这次测验肯定不太理想。 但看到段云后，于淑兰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和上次一样，三人一起骑行回家。 路上，于淑兰也和程清妍说了这周周日去城里滑旱冰的事情。 程清妍想找借口推脱，但最终架不住于淑兰‘不来就友尽’的‘威胁’，最终只得答应了下来。 而程清妍到家后，段云又把于淑兰送到了家门口。 “周日下午一点在俱乐部见面啊，别忘了！”于淑兰进入楼道前，再次提醒了段云一句。 “放心，这次我肯定去。”段云很干脆的应了一句，接着说道：“那你也记得多叫几个朋友一起去。” “成！”于淑兰点点头，微笑着对着段云挥了挥手，随即转身回家了。 看到于淑兰离开后，段云掏出一根烟点燃后，调转车把，也打算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在段云头顶二楼于淑兰家厨房凉台的窗口处，带着眼镜的于建国看清楼下点烟的段云后，脸色顿时变的阴沉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家教 “我回来了。”开门进屋的于淑兰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后，却看到父亲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烟。 “今天夜校这么早就下学了啊。”此时正在看电视的于淑兰母亲转头看了一眼女儿，笑吟吟的说道。 “今天随堂测验，考完我就回来了。”于淑兰随口回了一句，随即对母亲说道：“妈，排球女将》演完了么？” “早就播完了，一天就那么一集。” “哎。”于淑兰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就不报那个夜校了……” “你这丫头……之前不是你求着你爸让他给你报名的么？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后悔了？”于淑兰母亲白了女儿一眼说道。 “我那是为了……算了不说了，其实夜校也挺好的。”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说道：“对了，我听说咱们厂有人家里都能收到河南台了，那个台也播放排球女将》呢，而且还比山西台早播出一集呢。” “他们那是用的什么日本进口的天线，能多看好几个台呢……我听说销售科老李在矿上有熟人，能买到这种天线，前几天的时候我就听他老婆说过这件事……”于淑兰母亲说道。 “换个天线就能多收到几个台？”于淑兰闻言一些吃惊。 于淑兰家也是厂区最早买上电视的家庭，年前的时候也装过一个天线，不过也就是图像清一点而已，感觉效果很一般。 “是啊，咱们厂好几家人都已经装上了，前几天的时候，我们科室陈姐家也刚刚装上，我到他们家看过，那图像，当真是太清楚了，连河北台都能收到……” “那咱们家也装一个呗。”于淑兰说道。 “一个天线要七十五块呢……” “这么贵！？”于淑兰闻言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随即愤愤的说道：“怎么不去抢！” 于淑兰进厂已经快一年了，有父亲的关系，她在科室一个月工资是三十八块五毛钱，比一般车间的徒工要高一些，而这一个天线就卖七十五块，足足是她两个月的工资。 “就这还要拖人才能买到呢，我听陈姐说，现在这天线卖的特别好，主要是买这么一个天线能多看好几个台呢，这不就等于花了75块又多买了个电视么？算下来也挺划算的……还有就是我听说这种天线现在已经卖的快脱销了，以后想买只能提前预定，交了钱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安装呢……”于淑兰母亲说道。 “这样啊……这么划算的话，那咱们家也赶紧买一套吧。”于淑兰连声说道。 很明显，于淑兰母女自然是不会知道后世比较流行的偷换概念和饥饿营销这种相对高级的销售方式的，再加上现如今人们对‘日本进口’四个字迷信，使得她们有了消费的欲望。 “老于啊，你回头找小李谈谈呗，让他的天线卖的便宜点，好歹你也是副厂长，这个面子应该给你吧。”于淑兰母亲对自己丈夫说道。 “这事回头再说。”于建国眉头一皱，转头对女儿问道：“你刚才和谁一起回来的？” “我一个人回来的啊……” “胡说！”于建国闻言顿时大怒，对女儿大声喊道。 “老于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有话不能好好和女儿说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建国老婆见状皱着眉头说道。 “我就是和清妍一起回来的啊……”于淑兰小声说道。 “你当我没看到么？刚才明明是段云那小子把你送到咱们家楼下的，你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就不怕邻居他们看到？”于建国一脸怒色的说道。 “爸，是这样的，晚上厂区不安全，我就是让段云他送我回家的。”于淑兰一脸的委屈，接着说道：“上次人防的事情，不就是段云把我救出来的么？还是你让我上门感谢他的呢……” “感谢归感谢，但我也和你说过，以后尽量不要再和那个段云有来往了，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家，和那小子走的太近别人是会说闲话的，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这点事情还不懂？”于建国沉着脸说道。 “爸，段云这人挺好的，我见他在夜校也挺努力的，是个挺上进的人……”于淑兰小嘴微撅说道。 “哼！再上进有什么用？就凭那小子的那点文化底子，还当真能考上大学不成？”于建国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现在段云这小子得罪了秦厂长，现在正被书记当棋子使唤呢，你别看他现在又是入党又是上夜校的，那都是书记给他的一点小甜头，以后这小子要是没什么用了，一夜之间就能把他打回原形！秦厂长还能给他好果子吃？你还真当他有什么真本事能变成孙猴子一夜登天啊？” 于建国对自己女儿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他自然也能看出女儿对这段云肯定不是有点好感这么简单。 “可是爸……你上次不是说做人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么……”于淑兰有些委屈的说道。 “那小子救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厂里面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帮着他说两句话，但你不能和他走的太近，这要是让厂子里的人看到你们经常在一起的话，肯定会说三道四的，到时候我再帮这小子说话的话，你让厂子里其他人怎么想？你让秦厂长怎么想？到时候没有的事情也被别人说成有了！而且咱们和秦厂长两家关系都不错，这关系肯定受影响！” 相比于淑兰和她母亲，于建国显然对厂里的情况更了解，也更加的深谙人情世故，在他看来，段云确实救过他女儿，但还不至于为了段云这样一个小徒工而和厂长秦刚的关系发生裂隙。 另外从内心而言，于建国是看不起段云这样一个小徒工的，无论这小子的家境情况还是学历，都非常的普通，甚至还有些差，将来能在厂里爬起来的可能性太过渺茫，尽管他现在有赵东升这个靠山。 倘若段云是个高干子弟或者大学生的话，于建国今晚也就不至于发火了，甚至还会鼓励下自己的女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挖掘能人 “是啊，小兰，你爸说的没错。”此时于淑兰的母亲眼见气氛有点僵，也插话道：“段云这小伙子人品确实不错，他帮过你咱们家也记得他的好，但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和他走的太近确实不好，咱们厂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嚼舌根子的人太多，你爸好歹也是副厂长，背后说闲话的人多了他的工作也不好干，再说了，对你将来也有影响……” “妈，我现在和段云就是一般的朋友……”于淑兰轻声说道。 “行了小兰，你的心思妈知道。”于淑兰母亲轻叹了一声，随即说道：“那段云家里条件确实太差了，学历又低，将来没什么前途的，撑死了也就是技师……我听说厂子过段时间可能要分来两个大学生，到时候妈去给你撮合撮合……” “妈，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不想让我们管你自己就要成熟点！上次的事情还不长教训么？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么？要是你几个哥哥这么混账，我找就打他们了！咱们家的女孩虽然不用挨打，但必须要听话！我这么你明不明白！？”于建国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了，爸……”于家的家教不是一般的严格，于淑兰对父亲还是非常敬畏的。 “行了，这也挺晚的了，回屋睡觉去吧。”于建国手一挥，示意女儿离开。 “嗯。”于淑兰应了一声后，小嘴微撅，转头回到了房间…… …… 晚上段云夜班来到车间，在工位绕了一圈后，就带着图纸到了其他车间。 段云打算今晚找人再做几个模具。 目前段云已经有了音响电路设计思路，但一套完整的音箱设备还需要其他的塑料外壳部件。 另外音箱的制作上，段云打算用实木制作，这些都需要找模工班的老师傅帮忙。 上夜班之前，段云就已经画出了一个简易音箱外壳的设计图，借鉴了后世比较新潮前卫的风格，外形看起来有些科幻，这就需要有一定的木工手艺才能做出来，所以段云打算先让模工组的师傅试着做一下。 虽然说这段时间段云和模工组的几个老师傅都已经混的很熟了，香烟也没少塞，但段云知道，其实这些模工组的老师傅工资都不低，也不缺那几包烟，帮自己也其实都是看在当初师傅韩忠的面子，而随着韩忠人走茶凉，他们对自己也就渐渐有些冷淡了。 平时偶尔让他们帮个小忙没什么问题，但做太费时费力的活，估计对方也就不情愿了，所以段云不能无限制的消耗这种人情。 只有利益才能将人长久稳固的捆绑在一起。 段云的打算是，先找这些师傅做出几个音箱外壳的样品出来，然后等全套的音箱设备做出来后，试着去推销一波，留下最受顾客喜欢的音箱外壳设计定型再做进行批量生产。 虽然以段云目前这种小规模的作坊而言，但前期段云也没有那么大的销售渠道，一个月做出十几套音箱设备，应该就已经是当前产能和销售的极限了。 到了那个时候，段云会和这些模工班的老师傅商量好价钱，只要价钱能谈妥，那么这些老模工肯定也是非常高兴长期给段云打工的。 其实段云也可以雇佣村里的木工，但村里的那些木工手艺肯定是比不上厂子的这些老师傅的，做工的精度和难度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另外这些模工都和段云一个厂子的，平时联系和沟通也更加的方便。 其实红星齿轮厂的能人还是很多的卧虎藏龙的高手的，虽然基层职工吃大锅饭混日子的人居多，但很多人吃饭的技术都是拿得出手的，只要钱到位，他们都是乐的有个赚外快的机会的。 所以将来如果自己生意做大的话，也是可以在本厂找到很多有用的帮手的。 段云到其他车间转悠了一圈，将事情全都办完后，他就又回到了车间调度室旁边的房间中去睡觉了。 这段时间段云很忙，所以尽可能在夜班的时候多找机会补充睡眠。 段云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永远都可以享受这种‘特权’的。 现在他是书记手下的红人，无论是带班长还是车间主任，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平时哪怕他不干活，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月底即将到来的技改比武对段云而言尤为关键。 倘若段云这次无法技改比赛的第一名，那么他对书记的价值或许就没那么高了。 第二或者第三名的名次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但这次比赛的公告中，能稳获劳模提名的只有第一名，毕竟是涉及到了一个分房的问题，所以段云必须赢下这次技改。 不过就目前而言，段云对自己设计的技改方案还是很满意的，在他看来，之前改装后的车床加工效率已经基本达到这种型号车床的极限了，想再提高的话，改装的空间已经很小了，除非再把车床的主电机换成功率更为强大的才有可能，但规则是不允许破坏机床主要部件的。 思索了片刻后，段云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朦朦胧胧中听到了敲门声，段云随即睁开了眼睛。 推门出去后，段云到水房洗了把脸，顿时感觉精神抖擞。 在车间门口和带班长黄海涛抽烟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现如今段云上了几天的‘神仙’夜班后，整个人的生理时钟渐渐已经倒了回来，白天几乎不怎么需要补觉就可以继续忙他的生意了。 所以今天下了夜班后，段云先回家吃了早饭，就骑着车子去马军营村的作坊了。 段云给村里大军二虎和小辉他们三个人定的上班时间是一天八个小时，但实际上段云还从来没检查过他们三个人的上班情况。 其实段云并不在乎这三个人会真的遵守工作时间，毕竟他最初雇佣这三个村干部的子女时，只是为了作坊能长期稳定的在村里开下去，也算是交了一些‘保护费’而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村支书的心思 不过当段云骑着车子来到村里的小作坊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多少让他有些吃惊。 远远的，段云就看到村支书正坐在窑洞院子边的一张长凳上，手里拿着个挂着烟袋烟斗，翘着二郎腿正在监工。 隔着老远，段云就能听到许富贵用方言对他的两个儿子骂骂咧咧，大致意思就是嫌他们又笨又慢，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这多少让段云内心有些触动，他是真没想到许富贵对作坊的事情这么上心，简直比他这个当老板的还在乎这个作坊，抓起生产效率来，丝毫没有半点手软的意思。 在段云前身的记忆中，他下乡所在的那个村子以及周边的几个村子，基本上当村长的都是家里儿子多势力大的家长，处理村里事情的事情基本也都是一言堂，谁不服就仗着儿子多强行压制，很少讲什么公正民主，就算讲公正民主，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走个形势而已。 虽然也并不是全都是村霸才能当村长，但在这个年代，村长至少也要是村子的大姓人家，否则的话，是很难服众的。 段云把作坊设立在这个小村子里，其实也是考虑到这方面问题的，前期雇佣的三个人都是村干部的儿女，说白了就是再变相的贿赂这村子里一把手，让他们来压制村民对这个作坊反对的声音，倒也没指望这三个村干的儿子能干多少活。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似乎要比段云想象的好得多。 “许书记！” 将车子停在院门口后，段云笑吟吟的走向了许富贵。 “呵呵，来了。”看到段云到来，许富贵也是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许书记您这是帮我监工呢，让你这么大个书记天天看着我这个小作坊，真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啊。”段云客气的说道。 “哎，你这叫什么话？帮你忙是应该的，你能把自己的工坊搬到我们村来，这本身就是对我村子就业问题的帮助，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许富贵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三个小兔崽子，你要是不盯着他们，他们逮住空子就偷懒，一点都不自觉……” “呵呵，许书记真是个明理的人啊。”段云笑着赞道。 “这两天他们几个干活速度也快了一些了，不过和你带来的那几个工人还是差点，手脚笨就要学会勤能补拙，我不能让这几个混小子拖住你这边生意的后腿……” “让许书记费心了。”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他们有没有按照安全规章干活的，产量虽然重要，但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对！”许富贵应了一声，随即对长在干活的大军二虎和小辉挥了挥手，喊道：“你们三个过来，段老板要和你们说几句！” “哎。” 许富贵话声一落，大军仨人迅速走了过来。 “赶紧给段老板倒水！”许富贵对自己儿子安顿了一句。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工作。”段云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给几个人散了一圈，随即说道：“把你们口罩给我看看。” 几人闻言，将手中的口罩递给了段云。 接过口罩后，段云发现这几人口罩外面都有一层灰黑色的粉尘之类的东西，很明显应该是用过一段时间的。 “段老板，其实我感觉不用戴口罩也没啥事的，我们村里以前地膜啥的也没少烧，熏不死人……”此时小辉突然对段云说道。 “就是，真不用戴口罩……”大军和二虎也附和道。 “闭嘴！人家段老板那是为你们好！你们这帮混小子知道个屁！”许富贵喝斥了一句。 “咱们加工塑料的毒性确实不大，但长期还是会影响健康的，赚钱那是次要的，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这笔账你们自己要算清楚。”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国内加工塑料的厂家都会对职工进行安全保护的，咱们的作坊虽然不大，但也要按正规的方法来，别为了省事毁了自己的身体。” 段云之所以一直强调手下人要按他定的规矩来，一方面是不想阴沟里翻船，出什么事故，否则解决这种事情会相当麻烦，另外就是通过推行各种规章制度，让手下这帮人能适应自己的管理方法，将来摊子大了后，可以摆脱‘人治人’的管理模式，让他们能提前养成‘一切按规章来’的习惯，这样也会让段云在管理上方便很多。 “明白了。”大军三人闻言连连点头。 “小段，这三个孩子其实都挺听话的，也能吃苦，以后的话，还麻烦你多教他们点技术……”许富贵满面笑容的对段云说道。 “行啊。”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作坊里的加工活都是熟能生巧，多干一些时间速度就上来了，如果他们干的多的话，我月底的时候会根据工作量发奖金的……” “哎，小段，我说的技术不是这个。”许富贵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说的是你们这个电路啊，元件啊，无线电方面的东西……” “啊……”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其实段云今天来的时候，就感觉这许富贵对自己格外的殷勤，按理来说他好歹也是个堂堂的村支书，岁数也比自己到一轮还多，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客气，果然是有求于自己。 光是干这种注塑和制作电路板这样简单体力活显然是没什么出息的，但如果能掌握无线电的核心技术的话，在这年头也算是一门相当吃香的手艺，许富贵显然比他那几个只想赚工钱的儿子想的要多。 但考虑到如果这帮小子掌握了无线电技术的话，搞不好将来会来个过河拆桥，拿着偷学到自己的技术自立门户的话，这是段云万万不能接受的，而且段云也知道，这个作坊的核心技术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掌握的。 “我这两个儿子虽然就上了个小学，但脑袋瓜灵着呢，人也勤快，你要是肯当他们师傅的话，我们许家能记你一辈子好，以后你想在这村子里干什么都行！”许富贵一脸正色的对段云说道。 </br> </br> 第一百四十章 拜师 话说到这份上，段云也算是看出来了，许富贵肯定是看到自己天线的生意不错，想让段云也能教教他的两个儿子，将来也能自己撑起一个摊子。 虽然段云从来没对许富贵说出自己这个生意又多赚钱，但这两天崔林雷子过来帮忙，估计许富贵这个人精应该从这两人口中套到了不少的话，知道段云生意是非常火的。 在城里找不到工作，村里种地又没啥出息，许富贵这次是把主意打到了段云的身上。 “这没问题！”段云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说道：“其实我当初这点无线电的技术也是下乡的时候跟一个高手学到的，就是多看书，多琢磨，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现在段云作坊就在村子，他自然是不会拒绝许富贵这个要求的。 而且段云也知道，就算这许富贵的这两个儿子能啃得动专业书的话，也远远不可能达到他的这种水平。 毕竟如今市面上的关于电工和无线电的教材只能教一些非常基础的东西，诸如三极管二极管电容的作用和图标啥的，但想达到独立设计复杂电路的水平，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这就好比告诉他们砖头和瓦片的用处，然后让他们自己盖房子一样，根本就无从下手。 况且他们如果想达到段云这么高的设计水准，光是靠天赋和苦学还是不够的，毕竟段云前世所处的那个年代的电子技术和现在是有着巨大代差的。 所以只要不教他们核心的技术，自己的饭碗就不可能让徒弟抢走！ “对对对！应该让他们先多看看书。”许富贵闻言连连点头。 “我建议他们最好从基础学起，技校电工班的学生应该有相关的教材，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去技校看能不能从学生手里买几本他们用过的旧书，他们的教材通俗易懂，很适合自学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既然答应许富贵教他的两个儿子，段云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毕竟段云日后还有很多需要许富贵帮忙的地方。 他也知道这许富贵是个人精，不太好糊弄，索性提出帮他们两个儿子找教材。 在段云看来，光是一套教材下来，就够这两个小子刻苦学上一年半载了，想学精通需要的时间会更长，而头顶着这支书儿子师傅的头衔，也足够段云利用这个村子做很多大事了。 “太感谢段老板了！” “太好了！” “小段啊，我替我两个儿子给你道谢了。” 果然，听到段云又是送教材又是亲自指点迷津的，许家父子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对段云道谢。 “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段云笑着说道。 “大军，二虎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段师傅上茶磕头！”许富贵大声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 大军二虎是许富贵的儿子，至于小辉是村主任家的孩子，所以许富贵不能帮他做主认师傅。 “师傅！” 大军和二虎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后，就要上前给段云磕头。 “这是整啥呢？赶紧起来！”眼见这两人真要给自己磕头，段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了两人。 “拜师就要有个拜师的样子，我们村里就这规矩，瓦匠木匠收徒的时候，徒弟都要磕头的。”许富贵说道。 “那是旧社会的一套东西，我可不需要。”段云眉头一皱，对许富贵说道：“好歹我还这么年轻，让别人给我磕头不吉利，我看就算了吧。” 旧社会，没有或者少有专门的职业学校，如果想学一门比较复杂的手艺，是要通过拜师来学习的，仪式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都要向师傅下跪，约定好学习时间。 虽然到了八十年代这套东西已经被时代淘汰落伍了，但在很多偏远地方和农村，依旧和重视这种拜师的仪式。 “有本事的人和年龄无关，既然不能磕头，那拜师酒是一定是喝的。”许富贵沉吟了一下，对段云说道：“那这样吧，我回家准备一下，今晚在家里好好整一桌拜师酒，把这个事情给定了……” “这个……好吧。”段云点头应道。 “那行，我先领这两个小子回去张罗一下，你先忙吧。”许富贵起身说道。 “我也要回去一趟了。”段云见状也站起身子，说道：“下午我会再过来的。” “成！那让大军送送你！” “用不着，这大白天的，我自己就回去了。”段云对许富贵笑了笑，走到院门口，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路上，段云心情稍有些复杂，他没想到今天过来看看作坊居然还被安排了两个徒弟。 不过对于段云而言，其实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收了村支书两个儿子当徒弟后，一方面自己手下能多两个忠诚的帮手，毕竟村里人对师徒关系看的是很重的，听话是必须的。 另外就是通过收徒，段云和许书记的关系算是更近了一层，这对自己将来借助马军营村搞村办企业也是非常有帮助的。 至于教徒的事情，有时间指点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暂时也就够了，高深的技术就算段云想教，估计以这两人的文化程度，也是很难学会消化的。 骑着车子回到厂区后，段云径直来到齿轮厂技校。 给门口的门卫塞了半盒烟后，段云直接进入的校园中。 操场上一帮子技校生正在那里踢球，段云上前询问了几人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名电工班的学生。 开出三块钱一套的高价后，段云很快就从电工班的学生中收到了两套《电工基础》和《电工安全》等教材，而且还外带几本练习册。 这就是段云打算晚上送给两个徒弟的礼物，另外还能混顿好酒好肉，怎么算段云都不亏。 另外接着这个机会，段云还想要和许富贵谈谈在村里开队办企业的事情。 虽然目前段云的资金设备还都没有到位，另外如何分配各种利益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是必须要提前布局的，反复商议才能定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收徒仪式 傍晚时分，段云再次来到村子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许富贵正站在村口等着自己。 晚饭非常的丰盛，许富贵直接宰了一只羊和两只鸡。 在许富贵家四间平房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桌，几个农妇在院子旁边的灶台上忙活着，毕竟村支书的面子大，碰到这种大摆筵席的场面，前来搭手帮忙的村民还是挺多的。 村子里对拜师的事情向来都是很重视的，况且许富贵在算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排场自然是不能少的。 院子中的长桌摆成了三排，一排能坐下十多个人，灶台的大锅中，一个肥硕的猪头已经被炖的咕嘟作响，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香的肉味。 “这个……太破费了。”段云走进院子看到这场景后顿时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对身旁的许富贵说道。 段云实在是没想都许富贵把排场张罗的这么大，由此可见，这个村子对拜师的事情还是非常重视的。 或许在后世的人看来，传统的拜师仪式是旧社会的糟粕，但即便如此，后世的曲艺界，以及各行各业的手艺传承，这种传统的拜师仪式依旧屡见不鲜。 “应该的，应该的！”许富贵此时是一脸的笑容，对段云说道：“你年纪虽轻，但确实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别看我活了这么大年龄，也就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干饭而已，我看人是绝对不会错的，我的两个儿子能拜你为师，那也是他们的福分。” “我其实也就是个混饭的……”段云一脸谦虚的说道。 “越是有本事的人越谦虚，我果然没看错啊。”许富贵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接着说道：“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技术有头脑，我的两个儿子拜你为师，错不了的！” 许富贵说话间，自己做到长桌最中间的主人位置，而将段云请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 在酒宴开始之前，先进行一个拜师仪式。 这次许富贵的家宴邀请了村子里很多的老人，算是拜师的见证人。 段云在村子里办作坊的事情已经在全村人尽皆知了，但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段云本人，而今天参加这个拜师仪式的老者看到传说中的‘大老板’如此年轻的时候，个个都是一脸的惊讶。 通常在这些村民的观念中，有能力收徒的人都是水平很高的手艺人，而一门手艺从学徒到精通，即便是悟性很高的人，也同样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像是本村以及附近村子的木匠泥瓦匠等，一般最少也要到而立乃至不惑之年的人，才有收徒的资格。 但眼下段云年轻的让人难以置信，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段云这年龄也就是刚刚开始学徒的岁数，这么年轻就能收徒，确实让人有些大跌眼镜。 不过质疑归质疑，村支书的面子还是必须要给的，所以这些村里的老人看到段云后，也都是笑容满面，什么‘年少有为’‘自古英雄出少年’等恭维的话语不绝于耳，吹捧的段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在这期间，许富贵也对段云说了下当地收徒的规矩。 其实所谓的规矩也很简单。 先是主持人也就是大军和二虎的父亲做个开场白。 然后徒弟向师傅行礼，主持人宣读拜师贴，接下来徒弟给师傅斟茶磕头，师傅宣读收徒贴，再送给徒弟一个信物，整个收徒的仪式就算正式结束了。 至于此时的大军和二虎，虽然他们两个和段云接触时间不长，也不知道段云本事有多少，但拜师这件事是父亲张罗的，自小接受严格家教的两个年轻人自然必须遵从父亲的安排，所以虽然感觉拜师段云这样一个同龄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接受。 待人到齐后，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也，人生如果有一位好老师，会少走很多弯路、少吃很多苦……” 许富贵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开场白说的铿锵有力，中气十足，他一张口，现场的气氛顿时变的严肃起来。 一切步骤都是按照许富贵和段云商议好的来。 拜师贴读完，许富贵对他的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上前给磕头斟茶。 此时的段云也没拒绝，从心理而言，他毕竟是后世三十多岁的博士，收两个年轻人为徒弟，其实也是这两人‘高攀’了。 同时段云也明白，许富贵安排这一出，是他已经看出段云确实是有本事的人，有钱有技术有眼光，将来若是这个村子想致富的话，这种人才绝对是求之不得的，用自己的两个儿子给他当徒弟，一方面是想给自己两个文化不高老实巴交的儿子找个谋生的路子，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将段云和他的作坊长期的捆绑在这个村子里，可谓是一箭双雕。 至于给自己儿子找这么个年轻的师傅可能会引人质疑这种事情，其实也是无所谓的，毕竟村里人还是最敬服有本事的人，只要自己儿子跟着段云赚到了钱，那一切质疑都会很快烟消云散，到时候村里人只会羡慕和佩服许富贵眼光独到。 到了送徒弟见面礼的时候，段云把上午刚刚从技校用六块钱收到的两套技校电工教材递到了两人手上，大军和二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接下来，就是众人期待已久晚宴时间。 其实说起来马军营这个村子是很穷的，家家户户一年下来也就勉强混个温饱而已，而段云家虽然在厂区家庭经济情况是底层的，但放在这样的村子里，就凭高秀娥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那是妥妥的有钱人。 而这次许富贵给两个儿子办的拜师仪式绝对是下了大本钱的，特意杀了家里仅有了一头肥猪，这份魄力让段云暗暗敬佩。 刚宰杀的猪肉吃起来很香，段云也没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村里的几个老人也纷纷上前和段云碰杯喝酒，私下也都询问他那个小作坊是否还要人，显然他们家也都有子女想找点赚钱的营生。 对此段云也做了保证，将来如果生意好摊子大了，肯定还会在本村招人，这些老人闻言，对段云也都更加的恭维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村办企业 晚上酒足饭饱，其他忙着收拾座椅碗筷，段云则被许富贵拉到了屋子里。 刚刚拜师段云的大军和二虎在一旁倒茶点烟，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显得非常殷勤。 村里人对师徒关系看得很重，绝不是工厂里的那种相对平淡的师徒关系，而大军和二虎这两人文化虽然不高，但却从小接受传统老观念的教育，自然对段云这个师傅是相当恭敬的。 “行了，你们两个出去吧，我和段师傅聊一会儿。”许富贵一挥手，示意两人出去。 “哎。”大军见状顿时会意，和二虎出去后，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段师傅，以后我这两个儿子就麻烦你费心了，他们两个虽然读书不行，但人还算老实，手脚也勤快，要是他们不听你话的话，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收拾他们的……”许富贵看到两个儿子离开后，对段云说道。 “呵呵，许书记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教他们的。”段云闻言笑着回道。 “嗯。”许富贵闻言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后，对段云说道：“段师傅，其实今天出来我两个儿子拜师的事情，我还其他事情想和你商量下的……” “许书记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是这样的，我这两天看到你那个工坊的塑料加工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就寻思着也想办个村办塑料加工厂……”许富贵正色说道。 “办塑料加工厂？”段云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许富贵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是这样的，我以前对塑料加工什么的也不懂行，进城的时候看到商场买的塑料脸盆水杯啥的挺漂亮的，后来看到你加工塑料的设备，感觉应该也能做出这种东西来，所以我就寻思着，想在村里也办个塑料加工作坊，专门生产这些塑料制品，然后到集市上去卖……”许富贵说道。 “许书记，你是国家干部，国家政策方面你应该很了解吧。”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刚刚发生‘八大王’的事情，国家对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抓的很严格，你说你想在村子里办企业还要到集市上公开贩卖，这其中风险有多大，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这个我知道，政策方面我也研究过了，其实只要能办下村办企业的手续合法经营就没有问题的。”许富贵说话间，拿出一份盖着图章的文件递到了段云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 当段云看到这份标题为‘1982年中央一号文件：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 虽然段云前世的时候对这个年代的政策风向有个大致的了解，但他显然是不知道这年头重要文件的细节和内容的。 “这是今年国家下发的文件精神，你看这条……”许富贵用手指了指文件上用钢笔标注过的一段文字，对段云说奥：“……基层供销社恢复商业性质，在自愿的原则下扩大吸收生产队和农民入股，经营利润按股金和按交授农副产品数量分红……”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从1982年到1986年，中共中央连续5年发出“一号文件”，对农业和农村改革发展作出战略部署，正式肯定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鼓励农民面向市场，发展商品经济，确立农户的市场主体地位；逐步取消农产品统购派购制度，推进农产品流通体制改革；调整农村产业结构，发展乡镇企业和建设小城镇。 这5个“一号文件”，激发了亿万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为农民收入增长带来了强大的动力，开创了中国农村改革发展的新局面。 许富贵早就有了想办企业致富的心思，这些年也都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国家的各种政策，但这些年政策的风向性变化很大，他也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好项目，而段云的出现，无疑让他这次有了雄心。 “我一直都想搞个村办企业，可这没技术什么都搞不成……” “其实如果政策允许市里批准的话，做这种塑料制品应该很容易吧？”段云说道。 “我手头倒是有点钱，东西也能找到卖的地方，就是这制作塑料的设备我搞不到啊。”许富贵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看你那个注塑机应该是你自己做的吧？铁皮铁管我倒是能找到，测量控制温度花钱也应该能买到，就是那模具……” “这样啊。”段云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绕了大半天的圈子，许富贵还是想让自己帮他做模具。 段云背靠工厂，加工各种模具都很方便，也就是几盒烟的事情，但对许富贵而言，想搞到合适的模具则非常的困难。 这年头的模具制作都是用车、锣、热处理、磨几种方法，虽然和后世用数控车床电脑锣、电火花、线切割、坐标磨等方法做出的模具精度有差距，但用作一般塑料制品已经是足够了。 如果去专门的厂家定制模具的话，价格会很高，以许富贵和马军营村的财政情况看，显然成本太高，而且若想生产其他的产品，则需要更多的模具，这个成本会更加高昂。 段云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虽然他制作模具方便，但肯定也不会白给人做这种事情的。 “许书记，和你明说了吧，我现在用的模具，也是花了不少钱找厂里的人做的，而且厂子里现在对工人干私活这种事情管的很严格，一旦被抓住，我这铁饭碗可就没了……”段云故意面露难色的说道。 “不白让你忙活，只要你肯帮忙，我给你这村办企业两成的股份，你只要帮我们做出模具，其他雇工销售啥的都不用你操心，年底你来拿分红就成！”许富贵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段云闻言沉默不语。 虽然等于是白拿钱的事情，而且和他的电子设备的生意并不冲突，但段云依然不能答应的这么痛快，他知道许富贵肯定还留有跟他讨价还价的底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附加条件 “三成！这是村集体的企业，需要纳税上交集体的，上级会查账的，另外雇工的工资材料费什么，我这边也赚不到多少……”许富贵一咬牙说道。 “那就这样吧。”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借你这个塑料厂的指标去买一些半成品，当然了，所有进货的费用我自己出。”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在段云看来，许富贵他要干这个村办塑料厂利润不会多高，就算给他更高的分成，也没有多少钱。 这二年最流行的搪瓷制品，搪瓷脸盆水杯啥的是，结实美观而且耐用，至于塑料脸盆，水桶啥的，属于次一级的日用品，主要是针对个乡村的农民，价格低廉，利润其实并不高，相比段云一个天线就能净赚四五十块钱，简直差距太大，也只有走量才有赚头。 而都有之所以会支持许富贵，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借助他这个村办企业，获得合法买入原材料的渠道。 段云现在靠着收购来的塑料，只能制作天线放大器的盒子，若是用来做电器的话，可能会出现质量的隐患，这对电器制品而言，是相当危险的。 段云目前走的是技术高端的小众路线，无论是做音响设备还是将来做其他的电器，都需要高质量的原材料，而现如今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做这种音响设备外壳所需的abs和p半成品原料是个人无法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到的，但如果顶着一个国企或者集体企业的指标条子去购买的话，那事情就会变的容易很多。 “这个肯定没问题啊。”许富贵嘿嘿笑了笑，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段师傅你尽管张口！” “呵呵，那就谢谢了。”段云笑着道了声谢。 如今段云和许富贵都是互相利用，加上自己已经收了许富贵两个儿子为徒弟，相互间的关系也更加的牢靠稳定，这也正是段云想看到的局面。 “回头我就给市里打份报告上去，只要能批准，这件事就算是成了。”解决了模具的问题后，许富贵明显有了办厂的底气。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这是村办企业，规模不能搞的过大，另外还有就是报告里，尽可能把经营业务和服务农业生产相挂钩，尤其在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上，不能和城市国企抢材料抢饭碗，现在城里就业压力很大，你不能给市领导添乱，这样上级批准的几率就会大很多……”段云正色对许富贵说道。 段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曾经在前世的时候，看过一个关于企业家鲁冠球的创业访谈节目。 鲁冠球是中国著名的企业家。 969年7月，鲁冠球带领6名农民，集资4000元，创办宁围公社农机厂，后来经过几十年的时间，已发展成为国家520户重点企业和国务院20家试点企业集团之一。资产近百亿，员工一万三千多名，拥有国家级技术中心、国家级实验室、博士后科研工作站。 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鲁冠球的企业规模发展的很大，需要和国企争抢生产资料和人才，因此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警告’： ‘请你们继续在当地发展，为方圆十几公里的农民提供必需的劳动农具，并解决农村闲置人口的就业问题，除此之外，千万不要到城里——或者说道笼子里来抢食’。 为了让本来就被返城知青搞的就业压力很大的城市不受农村人口的‘骚扰’，今年年初的时候，国务院更是下达了通知：‘严格控制农村劳动力进城做工，控制农业人口转为非农业人口’。 国家这么做显然是为‘护犊子’，保护国企的资源和利益，而各地政府也因此对各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村办企业进行了严格的管控。 段云这么说，显然是想让许富贵明白，政府目前最避讳的事情是什么，免得他的报告被驳回。 “对对对！你说的很好，还是你的政治悟性高啊。”许富贵闻言顿时会意，看向段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说道：“现在的政策风向确实如此，不过你放心，我这塑料加工厂原材料主要靠废品收购，销售也主要放在我们农村集市上，不会给政府添乱的……” “许书记也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到时候如果这个村办企业的报告真的能通过，我也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呵呵，那咱们以后就合作愉快了。”许富贵笑吟吟的说道。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将来塑料厂如何发展的事情后，眼见天色已晚，段云随即起身告辞了。 许富贵和他的两个儿子把段云一直送到了村口才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日子过的风平浪静。 白天段云上门维修电器，给几个手下分活，晚上设计电路和模具，日子过的相当充实。 现如今段云的这摊生意已经走入了正规，基本上每天都有新增的天线用户，他的小本子上‘优质用户’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到了夜班时间，段云将设计好的模具图纸送到模工班的老师傅手中后，就回到车间调度室旁边的小房中睡觉去了，只要自己工位的自动车床有人帮他看着就行了，上班上成了‘神仙班’。 而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段云终于从模工班老师傅的手中拿到了他定制的音箱木质外壳。 看到这木质音箱的时候，段云顿时心头一喜。 不得不说这老模工的手艺精湛。 音箱外形虽然简单，但却做的相当精致，全部用的都是上好的实木，连接的地方也没用一根定制，全部都是榫接，严丝合缝，看不到半点的毛刺，整个音箱表面刷上亮漆后，外观也是质感和厚重感十足，加上段云借鉴了后世的设计元素，使得这个音箱外壳充满了古朴清新的风格。 拿着这个做好的木质外壳回到出租屋后，段云就开始了音箱的组装。 3寸全频喇叭两只、调频电路板、螺钉、大电流喇叭线、吸音用的海棉以及缓冲垫、所有的材料都已经提前准备妥当。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低音炮 材料到位，段云的组装的也很快，只用不到半个小时候的时间，就已经将音箱简单的组装了起来。 音箱中间的位置是留给塑料旋钮的，用来调节音量的，只不过旋钮现在还没有做出来，段云只能先暂时手动调节音频和音量。 从高磊的那台录音机后面的功放插口线路链接上喇叭后，段云放入了一盘迪斯科的磁带，然后按下了开关。 很快，快节奏旋律从音箱中传出，效果听着还不错，相比录音机原来的两个喇叭，声音似乎要清亮一些。 尽管音箱测试成功，但段云却没有露出太多的兴奋之色。 段云制作音箱，绝对不是只让他发出差不多的声音即可，那样的话，就和市面上的其他音箱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做出的产品必须有其他产品没有的独特性，只有这样，东西才会容易销售。 段云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这个年头的音箱产品：低音炮！ 所谓的‘低音炮’是大家的一个俗称或者简称，严格讲应该是：重低音音箱。 而“低音炮”这一个乡土化特色的词语则是由麦蓝开创性地提出的。 m200是麦博98年之初的第一款音箱，以“低音炮”著称，并以此打入市场。 对于麦博来说，这款音箱意义重大。它是国内多媒体厂商推出的首款21结构的音箱，m200是“低音炮”的首创者，这个词正是由m200引入到多媒体并一直沿用至今，可说是一款对于整个业界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产品，也是这款m-200，除了让麦博一炮成名以外，更是由此开创了多媒体行业的“低音炮”概念。 当初段云在大学兴趣组设计出的第一款音箱，其实就是借鉴的麦博公司的这款产品，只是在电路方面做了一些优化和改进，让音箱的效果变的更好了一些。 想制作一款出色的音箱产品，那就不得不掌握一些声音学方面的知识。 就人耳可闻的音频分析而言，由重低音、低音、低中音、中音、中高音、高音、超高音等组成，有强化音节节奏的效果。 简单讲，低音是声音的基本框架，中音是声音的血肉，高音是声音的细节反映。 重低音喇叭人耳的可闻是极其有限的，反而是人的其它感官会感受得到，这就是震撼的感觉！就音响与家庭影院反映的音频节目源的需要来说，重低音只是在特定的节目源存在并需要还原的，有它，可以使节目源的还原更加结实，无它，就给人缺乏力量、能量的感觉。比如，在电影院或者在现实中，我们能够感受得到飞机起飞时那种力量与能量的震撼，但是如果我们的家庭影院没有配置重低音喇叭音箱或者配置不合理，人们就无法感受这种震撼，但也仅此而已。 八十年代之前，不管是音乐的音源还是播放设备，都出于一个非常匮乏的状态，音源质量不高，播放设别也音质不高，但随着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容易携带的日本磁带录音机大量流入，国内迎来了一次流行音乐的高潮，用收录音机听音乐成为了很多国人的重要娱乐。 目前国内的青年都喜欢听迪斯科音乐跳舞，不过目前无论是进口还是国产的录音机自带的音箱音质都非常平庸，是无法体现出这种音乐本身具有的一些震撼感觉。 段云想设计的，就是一个有特色，音质效果震撼的‘低音炮’！ 如果按照低音炮的常规设计思路，想加强音箱的低音效果的话，除了在电路上对低音频率进行放大外，喇叭也必须要用大尺寸的。 其实这个问题牵扯到超低音本身的驱动功率、箱体的型式、单体的效率与瞬时表现等因素。大尺寸单体固然能够以更大的面积来推动空气，进而产生更具份量的低频，但大单体拥有远比小尺寸单体更重的音盆重量，想要将它推出更强的低频，在放大电路部份首先得具备更强的输出功率，这也就意味着更加的费电。 段云目前用的喇叭还是三吋的小喇叭，尺寸有些小了，如果想做出名副其实的低音炮，段云需要购买4吋以上的喇叭，五吋到八吋应该是最为合适的，如果再大的话，那么价格会变的很贵，一般消费者是买不起的。 不过由于段云目前是小批量生产，如果碰上有钱的发烧友需要的话，也可以走定制的路线，同样也是能赚不少钱的。 今天段云用这个音箱只是进行一下简单的测试，接下里他还需要对这套音箱继续进行完善和改进，使其成为一个有特色的产品。 “哥，你这是做什么呢？”正当段云思索的时候，曹东推门走了进来。 “啊，做了个音箱，正测试呢。”段云微笑着说道。 “挺漂亮啊……”曹东用手摸了下桌上放着的木质音箱，接着问道：“哥，这玩意放出的歌比录音机喇叭放出来的效果要好么？” “这不废话么？不好的话，我怎么往出卖？”段云闻言白了曹东一眼，说道：“对了，有什么事情么？” “哥，这是今天的单子，都是矿务局那边的。”曹东说着，将安装的单据和十张大团结递给了段云。 “嗯，让崔林和雷子两个人去吧。”段云接过钱和单据后点点头说道。 “哥，咱们最近生意又开始少了……” “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段云闻言有些不以为然，接着说道：“一天卖出两三套天线钱也不少赚啊……” “可是……” “可是什么？” “哥你到库房看看。”曹东说着，拉着段云就要到旁边的出租屋。 段云跟着来到旁边出租屋后，看了一眼后淡淡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哥，咱们现在库存的天线有点太多了。”曹东眉头皱起，接着说道：“新来了两个兄弟还有马军营那边的三个这两天干活都越来越熟练了，现在咱们天线的库存已经快到三百套了，是不是应该……先暂停下组装，等卖出一些再……” “暂停个屁！”段云打断了曹东的话，眉头一挑说道：“就这些库存我还怕不够呢，组装的活不能停，能多做就多做，做的越多我月底奖金发的越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招纳能人 曹东显然很担心段云囤积如此多的天线一旦无法卖出的话，将会损失惨重。 但曹东不知道的是，段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那就是血疑》即将在国内放映。 其实血疑》这部电视剧最早的时候是内地的一些省台先引进播放的，而进入央视播出则是1984年的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省台要比央视整整提前两年播出这部电视剧，而这部剧的火爆，也正是从省台播出后开始的，收到的省台越多，就越有几率提前看到这部引起过万人空巷的日剧。 当年的血疑》集中了情节剧所有可能的煽情因素，在80年代赚取了中国人很多的眼泪。 除了主角们火的一塌糊涂，还火了的就是剧中主角们穿的衣服。那个时候流行的“幸子衫”，“光夫衫”还有“大岛茂包”，也让当时的商家，大赚了一笔。还有就是，剧中“大岛幸子”的发型，更是被女孩子们所模仿。用现在的话来说，“幸子衫”成了当年的热门话题！ 对于这种现象级的商业事件，段云自然是会大家利用的，而且段云前期在大兴市各个厂区都已经有一定基数的天线用户，而随着这部剧在各个省台的热播，段云天线系统的口碑将会呈现一个辐射式的扩散。 “哥……”此时曹东已经彻底听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天线的利润很高，但也是有一定成本的，如今囤积的这两百多个天线本钱起码也要上千块钱的成本的，而且这还只是天线架子的成本，至于放大器电路板和元件，曹东不知道段云的进货渠道和价格，但价格应该是更贵的，所以担心一旦东西卖不出去，而流动资金花光的话，这个摊子就会面临血本无归的境地。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段云拍了拍曹东的肩膀，接着说道：“对了，这几天你没有事情的话，就穿上工作服，到各个厂区的用户家里做下售后反馈，如果发现天线有任何故障的话，就给他们免费修理更换，记住，态度一定要好。” 段云知道他们这种类似传销的销售手法虽然隐蔽，能逃避国家对投机倒把的打击，但有一个弊端就是用户买到东西出现问题后，无法像正规商场那样有售后服务的修理点来修理，时间一长的话，肯定会造成用户的极大不满。 用户即是上帝。 这些优质用户现如今是段云的珍贵的资源，对段云白手起家阶段作用巨大。 而且为了即将到来的商机，段云也需要借助这些用户来发酵自己产品的口碑，所以不想因为产品质量差无售后而引起一些负面的宣传。 “行。”曹东闻言点点头。 虽然曹东是无法理解段云的商业计划和想法的，但毕竟都有是老板，他的任何决定曹东只能照做。 “那你去忙吧。”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库房。 回到工作室后，段云开始继续设计他的音箱。 刚才测试的音箱设备虽然效果还行，但感觉没什么特色，段云打算设计出一个全新的‘低音炮’音箱。 按照段云前世的经验，如果想设计出一个重点突出低音效果的音箱，那么必须要使用大尺寸的喇叭，刚才用的三寸小喇叭显然是不够用的。 喇叭尺寸越大，成本就会更加昂贵，综合考虑后，段云决定用八吋的喇叭来设计音箱。 除了低音部分，中音和高音也同样重要，所以段云在新音箱的设计上，用了大小两个喇叭，八吋喇叭负责低音部分，而上方的三寸喇叭则负责中高音的部分，这样的话，音质效果会更加的清晰震撼。 另外机箱的外观也是非常重要的，考虑到这个年头的人审美观念，做的太花里胡哨会缺乏厚重和高档的感觉，所以段云这次用的是相对保守的设计，机箱全部采用黑色调，另外机箱上方还会装一个金属感十足的铭牌，上面刻上山寨的‘芝东’中英文商标。 有了设计思路，段云设计的很快，到了晚上夜班的时候，已经大致设计的差不多了。 晚上夜班的时候，段云再次找到了模工班的班长井师傅。 现如今段云和井师傅已经算是相当熟识了，上次的音箱也是井师傅帮忙做的，木工手艺确实非常的精湛。 不过段云一次两次求人尚且没有问题，但时间一长，这人情显然就用的有些过了。 所以段云一早就琢磨着想和井师傅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为他制作模具和音箱。 相比崔林雷子这种刚入厂不久的小徒工，井师傅则是个工龄超过二十年的老技师，基本工资五十八块五毛钱，外加各种奖金，放在全厂职工里都算是高工资。 段云想将这样的能人收入自己手下，显然也是需要重金收买的。 当天晚上的时候，段云并没有先把自己的设计图纸交给井师傅，而是和他闲聊了两句。 井师傅名叫井志迁，今年五十出头。 段云提出明天晚上请井志迁下馆子喝酒，井志迁最开始是拒绝的，但当段云提出有可以挣钱的私活的私活，井志迁这才来了兴趣，同意了段云的邀请。 其实井志迁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在厂区接一些木工活干，主要是帮人打家具啥的，不过由于找他帮忙的都是厂子里的熟人，所以虽然活不少，但为人厚道的他实际上也没多赚几个钱，一个月下来接个三四趟活，也就能赚个十几块的外快补贴家用。 而且井志迁家中现在还有两个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需要帮他攒钱置办东西，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听到段云这边有能赚钱的私活后，就答应和他晚上到饭店吃饭的时候详谈。 于是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的时候，井志迁早早的就等在了厂区国营餐厅的门口，等待段云的到来。 “来了。”当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饭店看到门口站着的井志迁后，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集体活动 要了一盘烧鸡，两个炒菜和一盘花生米，段云打开一瓶高粱白，给井志迁的酒盅里倒满了酒。 “这个……小段啊，太破费了……”眼见段云上来就叫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井志迁显然被段云这样的‘排场’给吓到了。 要知道，一向省吃俭用的井志迁一年也下不了一次馆子，为了给两个儿子攒钱，饭桌上常年都难见荤腥。 “破费是应该的，井师傅之前帮过我那么多忙，请您吃顿饭也是理所应当的。”段云微微一笑，拿起酒杯对井志迁说道：“先走一个。” “呵呵。”井志迁露出了朴实的笑容，和段云酒杯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井师傅，您是我的长辈，我本身也对您是非常尊重的，无论是做人，还是手艺，都让我很是敬佩。”段云恭敬的说道。 “哎，小段，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可以了，不用绕弯子。”井志迁性格直爽，他自然能看出段云是想找他办事的。 “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木工活想找您帮忙，但这次我是想和您长期进行合作，而且是有酬劳的。”段云说道。 “长期合作？” “没错。”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是这样的，目前我这里开了个小作坊，专门搞电器维修和小电器定制的，很多地方需要木工，如果你到我这里帮忙的话……” “小段，我也是有正式工作的，如果退休了的话，到你那里干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不能上班的时候全都干你那边的活……”井志迁面露难色的说道。 “呵呵，我可没说让您上班的时候占用工作时间帮我干活。”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就是想着井师傅您下班抽时间或者周日的时候帮我做点木工活，材料钱算我的，你只需要出个工就行。” “这个……其实厂里也有很多人找我做过木工活，一个月下来，我也赚的不少，起码二三十块……” “我一个月给您一百！”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一……一百块？”井志迁听到这个价码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月一百块，加上自己的工资奖金，这一个月下来，收入简直比厂长都要高了，他实在不相信段云这样一个刚刚上班时间不长的徒工居然能开出这样高的离谱的价格！ “没错。”段云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五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五十块预支的工资，剩下五十月底结算，另外如果干的好的话，还有奖金……” 段云看出井志迁似乎不相信他这个徒工的财力，索性提出先预付一半的工资。 果然，看到段云很干脆的拿出五十块的预付金后，井志迁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这些年他帮厂里其他职工打家具，活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能赚三四十块，而段云直接给出了三倍的价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尤其眼下正是他想给儿子张罗婚事最缺钱的时候。 “这个有点太多了吧……”片刻后，井志迁还是不敢置信。 “井师傅您是大师傅，凭这副手艺就值在个价。”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现在我这边的摊子已经雇了几个我们一车间的人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信用的话，晚上夜班的时候可以到我们这里打听打听，我可是真心希望能和井师傅长期合作的。” “额……”井志迁闻言顿时面色一松。 段云话说到这个份上，信用方面自然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而且段云直接预支了五十块的工资，这已经足够说明段云的财力和信用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井志迁不在质疑段云招工的诚意了。 片刻后，井志迁将桌上的那五十块收了起来。 “祝咱们今后合作愉快！”段云见状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拿起酒瓶给井志迁的杯子倒满了白酒…… ……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过的非常忙碌。 井志迁加入后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帮段云制作新设计出来的低音炮木质音箱。 曹东这两天则开始了对天线用户的第一轮售后服务，更换了一些早期用户的白铁皮做成的放大器外壳，换成了绝缘性能好，切不容易磨损馈线的塑料外壳，客户反馈的情况也非常好。 崔林雷子等四人也都忙活的热火朝天，按照段云的安排，天线的库存开始快速增加。 至于段云在马军营村的作坊那个，自己刚收为徒弟的大军和二虎以及小辉三人干活也越来越熟练起来，白天干活晚上学习。 虽然大军和二虎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初中上了一半没上完，学习技校的教材多少有些吃力，但还是很用功，这让段云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所以白天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给他们俩个指点一番。 下一步，段云还打算教大军和二虎两个徒弟焊接电路板的技术，分担一部分自己制作电路板的工作量。 段云并不担心两个徒弟能掌握自己的核心电路技术，因为电路板上的几个关键元件是都是亲自焊接，防盗版也一直都在做。 村支书许富贵这两天也把开办村办塑料厂的报告写好上交了到了市里等待审批，估计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周日，到了和于淑兰程清妍约好的一起去市里旱冰场的时间，段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这年头的年轻人娱乐项目很少，除了工人俱乐部放映的电影以及一周一次的交谊舞舞会，剩下的也就只有下棋打扑克了。 本着劳逸结合的宗旨，段云这次也对组织手下几个青工的这次集团活动非常重视，考虑到于淑兰那边也会叫来几个女工，所以段云提前给崔林雷子他们每人预支了二十块钱的工资，安顿他们洗澡理发，打扮的精神一些。 另外特地从母亲缝纫社定做了几套崭新的‘的确良’衬衣，另外每人还送了他们一双三接头的皮鞋，也算是段云给手下青工的一个福利。 崔林雷子他们拿到衣服和鞋子后，个个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中午吃过饭后，段云一伙人穿上崭新的衬衣，将皮鞋反复擦拭的油光锃亮，跟着段云骑上自行车，按照之前的预定，来到了工人俱乐部的门口…… </br> </br>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俊男靓女 段云一伙人比预期的要早来了整整半个小时，这也是段云的主意。 毕竟这种集体活动，一群大老爷们总不能让姑娘们等着，这有点说不过去。 今天段云一伙可谓是倾巢出动，包括曹东以及马军营的那三个徒弟，也都全部到来，毕竟今天是段云的摊子第一次搞这种团建活动，所以还是非常重视的。 尤其是听说今天还有几个厂里的女职工也要一起去玩，这帮青工更是群情激奋，崔林雷子他们更是一早就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打扮了一番。 段云只是安顿他们要穿戴的精神一些，但这般青工显然都是‘超额’完成了段云要求，一个个打扮的‘骚气’十足，雷子早上起床的时候刷了三遍牙，崔林用家里的荤油把自己的中分头梳理的一丝不苟，苍蝇站在上面都能闪了腰，至于其他几人，也都换上了新衣新裤，脚下的三接头皮靴擦拭的宛如镜面一般，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原本段云一伙以为于淑兰他们会要等一会儿过来，然而段云刚刚抽完一根烟，就远远看到了远处七八个女青年骑着自行车到来了。 领头的于淑兰今天打扮的非常亮眼，花格子的长裙，白色的凉鞋，流行的波浪头，嘴上似乎也涂抹了口红，显得漂亮又时髦。 至于程清妍，她依旧如往常一样扎着一个柔顺的长马尾，天生丽质的她也不需要特别的打扮自然就有种干净而靓丽的气质，个头上也比于淑兰高一些，穿着一身长裙，显得身材修长而亭亭玉立。 而跟在俩人后面的几个女工也都个个打扮的很时尚，虽然长相一般，但胜在青春，相互间有说有笑，气氛也显得很是活跃。 这年头的男女总的来说还是相当保守的，虽然两边的人离得很近，但这些女工只是偶尔向段云这边瞟上两眼，眼见崔林这帮人个个骚气十足的打扮后，随即就脸色微红的收回了目光。 崔林雷子几人看到领头的女工居然是程清妍和于淑兰后，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他们自然是认识这两个厂里领导的千金的，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虽然上次人防打架的时候，他们也确实看到段云和这两个女人是认识的，但没想到段云约定的女工居然是他们两个。 不过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带来的其他女工后，崔林下意识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梳子理了下自己油量的大中分，而雷子则将一个没撕去商标的蛤蟆镜戴在了鼻梁上……“ “来的挺早啊。”段云看到程清妍和于淑兰骑着车子过来后，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你们人挺多啊，这都是你的朋友么？”程清妍看了一眼段云身后的崔林等人，有些惊讶的说道。 “都是我夜班的兄弟，平时也都除的挺好的，所以今天就叫他们一起出来玩玩。”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人缘还不错啊，有几个我好像见过……”于淑兰也对段云说道。 “还行吧，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兄弟帮忙的尽管说，不用客气的。”段云说话间，看了她们身后的那几个女工，说道：“这也都是你们的朋友吧？” “嗯。”于淑兰点了点头，说道：“都是我技校的同学，她们现在也都在厂里，不过都在后勤。” “后勤不错啊，以后我们领劳保衣服和鞋子的话，帮我们哥几个多整几套啊。”段云笑着说道。 “那都是有数的东西……不过你要是想多领的话，我倒是可以和管后勤的主任说一声……”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哎，那我们段哥能多领劳保的话，也帮我们几个……”崔林这个时候听到两人对话后，也上前插了一句。 “想多领劳保你们自己想办法！”于淑兰看了崔林一样，有些不耐的说道。 “可你能帮段哥多领的话，那也顺便帮我们……” “你们能跟段云比么？段云是厂里的技改模范！还救过……还见义勇为过！等你们有这么大本事再说吧！”于淑兰说道这里的时候，站到了段云的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小得意。 “哈哈哈，没事，想要劳保衣服我可以送你。”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说道：“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咱们就一起出发吧。” “嗯。”于淑兰应了一声后，两边的男男女女这才又骑上了车子，向着城区出发。 八十年代的马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汽车，而且也就只有几辆公交车经过。 所以两边人索性在路当中骑成了一排，中间段云和程清妍于淑兰闲聊，两侧的男男女女则不时的转头向着对面瞟上几眼，找寻着各自的‘目标’。 相比于他们父辈的那些老封建，如今这一代年轻人的思想则已经慢慢有了自由的萌芽。 在整个社会观念不开放的背景下，七十年代手拉手逛公园当作流氓行为的阴影还存在。但是尽管这样，自由恋爱的气息已渐渐浓郁，只不过像现在这么大白天明目张胆搂搂抱抱的在那个时候倒还是真没有。 其实，说当时谈恋爱像做贼一点不假，除了一起约会、看电影外，更多的是通过鸿雁传书，当时，舒婷的《致橡树》在大学校园里风靡一时，成为当时少男少女的爱情宣言。 随之而来的情书也流行开来，有好多同学可能花三个月酝酿第一封情书，反复修改数0次，再送给他心仪的女孩等待回应。 于淑兰叫来的这些女工自然是都有各自的心思的，传统观念对她们压抑的越严苛，她们也就对爱情这种东西越渴望，否则的话，今天也不可能跟着于淑兰一起出来了。 不过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段云自然没有那么‘封建’，在他看来男女交个朋友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无论是面对程清妍还是于淑兰，都表现的很轻松，偶尔讲个笑话啥的也能逗得两人笑个不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滑旱冰 城区新建的旱冰场就位于大兴市中心的鼓楼的旁边，是原先酒厂的一个仓库改装而成的。 一块钱的票价有些偏高，但当段云领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生意显然相当的火爆。 售票处的小窗一打开，人们就纷纷涌上前去，滑冰鞋的数量有限，大家簇拥着得赶早进场。 看到这一幕，程清妍于淑兰等同来的女工多少有些失望，如此多的人，估计排队就要等上很长的时间。 眼见程清妍他们有些失望，段云随即对崔林雷子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子立刻趁乱冲入了人群之中。 对于长期跟着高磊这样厂霸混过的崔林等人骨子里带着几分痞气，而且脸皮厚比城墙，尽管插队保守白眼，也全然不当一回事，另外段云的两个徒弟大军和小辉更是把段云的话当成了圣旨一般，仗着多年务农练就的强健身板给崔林等人开路，眼见段云一伙人人多势众，且不像善茬，旁边的其他人见状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又推又挤，几人硬是快速冲到了售票口，一口气买了十多张票后，送到了段云的手中。 “同志们，下午活动正式开始了！” 拿到票后，段云手一挥，领着众人走向入了旱冰场。 旱冰场内部是个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面，旁边的布置也是花里胡哨的，围栏处都缠着插花，头顶还是一个旋转万花筒灯，四个角落放着音箱，里面的音乐轻柔而舒缓。 另外旱冰场旁边的休息过道中，还放着一个小鸭冰柜，里面放着汽水和雪糕之类的冷饮贩卖。 “段云，给你门票钱。”此时程清妍走过来，将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了段云。 “你这啥意思？”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都一起出来玩的，我还能让你们女同志掏钱？” “你这是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我们也上班挣钱，凭什么要你们男同志掏钱啊？”程清妍正色说道。 “就是，你们刚进厂当徒工工资也没多少，钱还是我们自己出吧。”于淑兰这个时候也上前插了一句。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很明显程清妍和于淑兰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是个小老板了，随即说道：“要么这样好了，下周咱们再一起出来玩的话，你们掏钱，这总行了吧。”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这才把钱收了回去。 随后，段云和其他人都换上了旱冰鞋，开始滑了起来。 对这次来的大部分青工而言，都是第一次滑旱冰，男的基本上很快就能掌握平衡，而女工则是几个人手牵着手，一点点的滑动，其中一人摔倒的后，往往连带着好几个女工一起尖叫着滑到，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而段云无疑是这种游戏的老手了，学生时代就经常玩，虽然水平谈不上有多高，但比起其他同来的青工，无疑算是高手了。 程清妍学东西也很快，只是滑到过一回后，基本上就已经掌握了技巧，滑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惨的是于淑兰，一连摔倒三次后，可能摔的有点惨，眼泪都快出来了，眼见段云一圈圈的快速从自己身边滑过，气呼呼喊道：“站住！” “啥事？”段云听到于淑兰喊自己，当即身体转了个小圈，稳稳的停在了于淑兰的面前。 “教我……”于淑兰撅着小嘴对段云说道。 “这玩意不难。”段云见状笑了笑，说道：“你两只脚撇开点，别平行在一条线上……” 段云说着，给于淑兰简单的示范了一下。 “我再试试……”于淑兰平衡感似乎有点差，白皙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段云手臂的袖子。 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后，于淑兰最终抓住了段云的手掌…… “快看！拉手了！拉手了！” “段哥果然有一套啊……” “连咱们厂的小辣椒都能降服，我就说过咱们段哥不是一般人！” 同来的崔林雷子一伙看到两人手牵手的一幕后，顿时是一脸的惊讶和羡慕。 要知道，这二年男女谈恋爱还都是非常隐蔽的，很少有青年男女敢在大庭广众下手拉着手，如今两人的举动显然在外人看起来有些大胆。 眼见段云已经成功‘得手’，其他几个青工也都开始动了心思。 虽然他们没有段云这种‘道行’，但好在脸皮的厚度是‘达标’的。 几个女工滑了几圈后，就开始气喘吁吁的到场边的长凳上休息了，而趁着这个机会，崔林雷子几人则纷纷自掏腰包，买来汽水和雪糕，上前献起了殷勤。 通常来说，这二年主动和女青年搭讪会被当成小流氓，但大家都是一起约好出来玩的，而且也都是一个厂子的，所以几个女工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从崔林雷子他们手中接过了汽水和雪糕。 其实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崔林等人就已经找好了心仪的目标，当然程清妍和于淑兰他们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女工这边也是看人，不喜欢的直接婉言拒绝，看对眼的才会接受送来的汽水。 没过多长时间，崔林和雷子就都纷纷得手了，崔林和一个圆脸的女工聊了起来，而雷子也和另外一个皮肤白净的女工相互介绍了姓名。 感情有了萌芽不意味着能马上开花结果，但今天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头。 段云旁边的于淑兰旱冰滑的是越来越熟练，但却始终不肯松开段云的手。 “师傅，师娘，喝汽水！”此时大军拿着两瓶汽水滑了过来，满脸殷勤的递给了段云和于淑兰。 “你瞎叫什么呢！？”段云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谢谢。”旁边的于淑兰闻言则面露微笑，接过了那瓶汽水。 眼见段云脸色不对，大军留下汽水后立刻溜之大吉。 “那个……我这个小兄弟刚才瞎说的哈，你别在意啊。”段云连忙对于淑兰道歉。 “没事，这人挺好的。”于淑兰嘴角勾起，接着说道：“对了，他为什么喊你师傅啊？你啥时候这么大的本事，都有自己徒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线电之家 “我只是教他们一点电器修理的东西。”段云随口回道。 “你还懂电器修理？”于淑兰闻言有些惊讶。 “会点皮毛，就是能换个小零件接个线啥的。”段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额……这样啊。”于淑兰闻言微微有些失望。 “小兰。”此时程清妍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根雪糕，对段云和于淑兰说道：“蛋厂的雪糕，休息一下吧。” “谢谢哈。”段云见状也没客气，道了声谢后，从程清妍的手中接过了雪糕。 此时同来的几个青工都已经有些滑累了，正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谈笑中，程清妍也和于淑兰坐了过去。 段云见状，径直来到了场边的冰柜前，对冰柜旁的老板说道：“给我来一箱汽水，放到那张长椅前。” “哎！”那老板闻言顿时一喜，对旁边的一个看场子的青年说道：“小李，你从冰柜取一箱子汽水送过去。” 青年闻言，立刻取出整箱子的汽水，走向了程清妍他们休息的地方。 “我说老板，你这衣服不错啊……”眼见这旱冰场的老板四十出头的样子，留着小胡子，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扎的居然还是大红色的领带，显得的骚气十足。 这年西装在国内是非常罕见的，通常男人穿的通常都是清一色蓝灰中山装，时髦一点的套个假领子啥的就已经挺时髦了，但西装在国内基本没有卖的，裁缝也很少有会做这种衣服的。 “呵呵，香港货，皮尔卡丹的……”中年老板说话间，得意的抖了抖衣袖，露出了上面的商标。 “太帅气了，一看就是世界名牌！”段云闻言，立刻一脸‘羡慕’的竖起了大拇指。 在段云前世的眼光看来，这中年老板穿的西装样式土气的掉渣，面料也谈不上好，应该不是什么高档货，但毫无疑问的是，能在这个年头穿上西装，那绝对是实力的象征，相比街面上清一色的灰黑装扮，确实新潮很多。 “你还挺识货的，居然知道这是世界名牌。”中年男子闻言，脸上更加的得意。 “老板你这肯定是在南方发了大财啊，除了这旱冰场，还有其他生意么？”段云问道。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这二年在南方跑了点小生意而，这旱冰场也是靠着关系才承包下来的。”中年老板显然不想和段云透漏他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毕竟这二年的倒爷都是闷声发大财，赚钱的渠道路子要是透露出去，容易被当投机倒把打击，而且也会被人抢生意。 不过即便这中年老板不说，段云也知道他是个倒爷，而此时他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位于小胡子老板身后摆放的音箱上。 这台音箱将近半米高，用的也是实木音箱，上下两个喇叭，看起来非常的厚重。 刚才段云再滑旱冰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场地四周的这四个音箱，感觉音质上还算错，所以接着这个机会询问老板是从什么地方买到的。 “你这音箱不错啊，什么地方买的？”段云观察了一番这个音箱后，对小胡子老板问道。 “这是国产的yz-3-7音箱，老牌子了……” “国产音箱？”段云闻言一愣，随即说道：“这音质不错啊，听着像进口音箱。音质不错，中低音挺均衡撒的。” “看来你小子是个行家啊。”小胡子闻言不由的又打量了段云一番，说道：“其实这音箱是我从四牌楼电子之家那里花高价买来的，机箱外壳是国产的，刷了一成漆，里面是经过改装的，效果比进口的都好。” “四牌楼电子之家？”段云感觉这个地方听着有点耳熟。 “没错，就在四牌楼旁边的百货三店后面的油坊巷，里面好东西多着呢，你可以去转转。”小胡子说道。 “不是爱好者之家么？怎么还卖东西啊？”段云好奇的问道。 “以前那里就是一个五金交电商店，后来去年年初的时候，国家政策重新恢复业余电台活动，市政府批准在那成立了一个业余无线电之家，入会的能人挺多的，都是业余电子技术高手，每个礼拜天都会在巷子里淘换些电子元件啥的，另外那家五金店也帮忙代售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电器啥的，我这音箱就是从他们那里买到的，才花了四百多块，这要是买进口的，起码也要八九百呢。”小胡子说道。 “额。”段云听的目瞪口呆，他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时候，李菜头也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无线电爱好者之家，但当时段云并没在意。 “其实那地方手工做的东西没多少好货，但有些东西比市面上卖的电器要便宜，而且还可以帮你改装……”小胡子说话间，用手指了指旱冰场上面挂着的球形万花筒转灯，对段云说道：“我这灯也是从那里买到的，效果不错，而且比市面上卖的也便宜的一半。” “好东西。”段云看了一眼上面的灯具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对了老板，你说礼拜天那个电子爱好者之家有活动，那现在去的话，应该有人吧？” “有啊，你现在过去就行。”小胡子说道。 “那太感谢了。”段云闻言一喜，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了冰柜。 此时同来的青工休息过后，又开始滑起旱冰，于淑兰也被程清妍拉着一起滑了起来。 “东子。”段云对曹东勾了勾手指。 “啥事段哥？”曹东见状立刻滑了过来。 “我出去办点事，你们先玩着，如果晚上五点半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和弟兄们就把那帮女工送回家。”段云安顿道。 “行！”曹东很干脆的应道。 随后，段云又和程清妍和于淑兰打了声招呼，毕竟当初是他们仨人一起约好的活动。 尽管于淑兰听到段云要离开有些失望，但也不能说什么。 段云离开旱冰场后，骑着车子径直前往了四牌楼电子爱好者之家的方向…… 第一百五十章 电子发烧友 四牌楼就位于鼓楼北面不远的地方。 骑行了不到十分钟，段云就来到了小胡子所说的那个油坊巷。 巷子入口果然有一家五金交化的商店，而商店旁边的一间临街的平房门口，则挂着‘大兴市无线电爱好者之家’的牌子。 在后世通信发达的年代，无线电属于一种非常小众的爱好，但在如今这个娱乐匮乏，社会民众求知欲较高的年代，很多人对电子无线电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虽然没法和大行其道的民间文学社相比，但在很多大一点的城市，也都有政府批准的民间爱好者社团。 所谓的无线电爱好者不是专门从事无线电工作的，却掌握了一定电子技术学习、制作、使用无线电，以对无线电的学习、应用和掌握从而对其产生的乐趣，实现生活、学习和工作的简单问题。 加入后先要学习无线电基础知识，掌握摩斯电码基本操作，先是以收听为主，取得资格后才有发射的权力，最后甚至拥有个人电台，由于我们国家电台基本都是以集体为主，所以想接触真正的电台，只能先加入这种政府批准的组织。 大兴是国家重点能源型大城市，人口基数大，喜欢无线电的爱好者也非常的多。 最开始协会刚成立，每到周日协会活动的时候，只是一些内部会员偶尔会相互交换一些二手的电子元件，而随着这个无线电的会员越来越多，相互交换电子元件甚至旧电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以至于发展到现如今，不光是会员内部交易交换各种元件，甚至有发展成电子二手交易一条街的趋势，本地很多市民和电工也纷纷到这里淘换需要的电子部件。 从今年开始，周日油坊巷的二手电子交易已经是小有规模，很多电子爱好者也都拿出自己制作的一些价廉物美的小电器来这里售卖。 虽然到这里卖自制小电器的有些电子技术高手，但总的来说，他们设计出来的小电器技术含量都不高，诸如自行车车灯，可调节风扇，而高级复杂一点电器则需要找高手来定做。 由于是打着政府批准的无线电协会名号的会员内部交流的由头，所以工商部门对这种二手交换的活动也并没有进行管理。 每个周日下午的油坊巷都很热闹，大部分都是交换一些电子元件和二手货物的，东西很杂，有些电子元件甚至是五六十年代的产品。 这些东西虽然便宜，但对段云而言没什么用处，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 当都有接连看了几个摊子后，发现前方有一个售卖音箱的。 这顿时引起了段云的兴趣，他本身也是想发展下音响方面的市场的，所以也就上前围观了起来。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高度数的近视镜，他带来的音箱也不大，只有三十公分高左右，机箱做工有点糙。 不过此时围观的人不少，其中几个明显是有钱的主儿，穿着打扮非常的时髦，段云甚至还在巷子口看到几个骑着挎斗摩托和幸福250的年轻人！ 要知道，这年头能骑上这种摩托的人绝对堪称富豪，骑在街上那是相当的拉风，后世就算开奔驰宝马这样的好车，回头率也是完全无法和当年的这款摩托相提并论的！ 正所谓靠山吃山。 大兴市毕竟是一个能源型的城市，而在八十年代的时候，矿区私挖滥采现象严重，很多当地的流氓团伙和地头蛇都靠着开小煤窑发了财，这也就是后来闻名全国的‘煤老板’的雏形…… 除此之外，靠着拦路设卡，很多运煤线路的村民也都赚了不少，直到1983年严打，情况才有所好转。 所以大兴市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虽然很多人赚钱的方法有些见不得光…… 另外段云还发现这帮子年轻的暴发户衣着打扮也都是相当的时尚，摩托挎斗上还外设了几个花里胡哨的小喇叭，前后都有彩色的车灯，显然不是原厂的部件。 很明显，这些人估计都是来这里寻找‘黑科技’，毕竟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兄弟，过来瞅瞅我这音箱，放置进口音箱设计的，音质绝对火爆，不比进口的差！”戴着高度数近视镜的中年人对着经过的几个青年喊道。 “你这玩意能比的上进口音箱？”一个带着墨镜，穿着喇叭裤的青年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说道：“那你放首歌我听听。” “等着。”中年男子闻言，将带来的音箱连接到录音机上，然后又在机箱后连上了一块装有八节3号电池的自制木盒子。 “蹦卡卡！蹦卡卡！” 打开录音机开关后，音箱中传出了快节奏迪斯科舞曲。 段云只是听了一段，就感觉这音箱很一般，而且似乎是音箱外壳太薄的原因，音量加大后，外壳还微微有些颤抖，导致杂音很大。 其实这些所谓的电子高手会设计出这么次的音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对电子技术有所了解，但对声音学则是外行，多半是通过一些杂志和资料学习到音箱的电路原理后，就急功近利做出一个简单的成品出来赚外快，但这种东西显然没什么特色，也不会被音乐发烧友青睐。 “真没劲……啥破玩意，比我那三洋录音机差远了……”果然，那青年听了一会儿后，摇头走开了。 “兄弟别走，我这音箱便宜，价格好说……”中年男子见状，连忙上前说道：“我这音箱功率是8w的，进口的起码要五六百，我就卖你二百五……” “滚！” “……” 段云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离开后。 只是刚走了没多远，段云就又看到一伙人围着一个高个青年正在交谈着什么。 凑进去看了一眼后，段云彻底惊呆了。 原来，此时那个高个青年的手中居然拿着一块电路板，板子中间赫然是一枚ne555芯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集成芯片 555定时器是一种集成电路芯片，常被用于定时器、脉冲产生器和振荡电路。555可被作为电路中的延时器件、触发器或起振元件。 555定时器于1971年由西格尼蒂克公司推出，由于其易用性、低廉的价格和良好的可靠性，直至后世仍被广泛应用于电子电路的设计中。许多厂家都生产555芯片，包括采用双极型晶体管的传统型号和采用设计的版本。 八十年代国内基本看不到多少芯片，由于外汇宝贵，进口的一些芯片也都优先尖端的军工部门了，普通国企都拿不到，更不用说在国内售卖了。 段云前世在大学实验室就多次用到过这种芯片，特点是只需简单的电阻器、电容器，即可完成特定的振荡延时作用，其延时范围极广，可由几微秒至几小时之久。 555芯片的应用范围及其广泛，常作为定时器应用于仪器仪表、家用电器、电子测量及自动控制等方面。 有了这种芯片，段云就可以设计出更加复杂电器设备，而且能大幅度提升很多电器设备的性能和精度。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段云看到这片芯片后，内心才会这般激动。 “兄弟，你这电路板卖多少钱？”段云问道。 “一百。”那个高个眉头一挑，说道：“少一分不卖。” “一百？”段云闻言撇撇嘴，问道：“能便宜点么？” 段云记忆中这种芯片并不贵，后世也就两三块钱的样子，考虑到这种芯片在这个年代尚且算是高科技的产品，价格估计也就一美元左右，换算成人民币五六块的样子，这小子直接开价一百，显然是狮子大开口了。 “你想多少买？” “二十块，卖的话我就要了。”考虑到这块芯片在国内很难得，段云又把价格往高抬了抬。 “做梦呢？这上面还带着一块芯片呢，你懂什么叫芯片么？正经的高科技产品，在国外起码要好几百美元呢！”高个大声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我再给你多十块钱，但你必须告诉我你这块板子是从哪里搞到的，能行的话就成交。” “不卖！”高个一脸不耐的说道。 “再见！”段云闻言转头离开了。 虽然他确实想要那个555芯片，但也绝对不会做冤大头，在他看来，对方开一百块纯粹就是把这玩意当宝贝了，简直就是没见过钱一样。 离开这个摊子后，段云有顺着巷子走了一圈。 这里当真是个大杂烩，卖什么二手电子元件的都有，至少绝大部分对段云而言没什么用处，但也让段云对这个年头的民间电子技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业余毕竟就是业余的，很多人只是单纯的从杂志上学到了一些简单的电路设计和基础知识，就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没多少实用价值可言。 或许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如此热衷制作展示这种小玩意，其实也没指望能卖出去，或许只是想单纯的与其他爱好者相互交流和获得一些赞美而已，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乐趣。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真正靠着技术能赚钱的，段云看到其中一些来这里的顾客找高手修理改装电器，谈妥了就留下姓名地址方便上门，至于一些有钱的青年则来这里买些有趣的玩意，二手音箱，车灯，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简单电子声光物品也成交不少，确实是个很有特色的电子产品交易场所。 段云之前计划做出低音炮后，通过自己的渠道进行上门推销，今天在这里转了一圈后，他发现这里也很适合推销自己的新产品。 “同志，等一下！” 正当段云打算骑着车子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人却突然喊了他一声。 转头望去，段云发现喊他的人正是刚才卖555的高个青年。 “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三十块，拿走！”那高个青年拿着那块电路板在段云面前晃了晃。 很明显，那个青年半天也没卖出那块板子。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这年头集成芯片在国内非常少见，也确实吸引了很多人围观，但对他们这种业余爱好者而言，识货的人少，绝大多数爱好者不知道这种芯片的原理，更没有设计使用这种芯片的电路技术，加上高的离谱的价格，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 “那你和我说说，你这电路板哪来的？”段云微笑着问道。 “我从南方一个小村子里带过来的。”高个说道。 很明显，高个并不想告诉段云这块电路板的具体来历。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不用高个说，段云也能猜出他这块电路板是怎么来的。 改革开放进入八十年代，国门打开后，除了进口大量急需的高科技产品和商品，同时也引入了大量的洋垃圾。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样做能弥补我国有些生产原料不足的问题。当然这些洋垃圾的进口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污秽不堪的生活垃圾，而是包含了各种发达国家淘汰下来的电子产品、衣物、废纸、橡胶等方面的垃圾。 90年代时，市场上很多国外的品牌的老旧电器便是通过这种垃圾进口的方式涌向中国的。 不过最初的时候，引入国内的主要以衣服，塑料，废纸橡胶为主，至于废旧电器设备则很少见，基本都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香港本地地方小，无法处理这些含有重金属有毒物质的电子产品，转而通过一些渠道送到了内地。 而这块带有芯片的电路板，多半也就是从那些报废的电子洋垃圾里面挑选出来的。 “三十”高个又提醒了段云一句，他现在也是很想尽快脱手这块电路板。 “下次有这种芯片给我留着，二十块一块，有多少我要多少，另外其他能用品相好的芯片我也要。”段云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高个后说道。 “成！”高个接过钱后说道。 随后，两人各自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段云带着这块电路板骑车离开了。 </br> </br> 第一百五十二章 高级木工 对段云而言，无论这高个日后能带来什么样的集成电路，只要能用，对段云都是很有价值的。 有了这些集成电路，段云就能设计出更多功能强大的黑科技产品，这对他日后制作各种生产设备也都是很有用的。 只是段云也知道，现如今想购买到芯片还只能全靠运气，但愿这个高个日后能给他多带来一些惊喜。 总的来说，今天段云到这个无线电爱好者的小市场中收获还是相当丰厚的，除了买到了一块珍贵的芯片，同时也找到了一个将来可以推销自己电子产品的一个渠道，也算是发现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新大陆。 离开四牌楼后，段云在旱冰场门口等到程清妍她们出来后，一起返回了厂区。 今天同来的男女青工显然玩的都很高兴，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非常的欢快。 对段云而言，经常组织这样的活动也是有利于提升自己手下团队的士气的，而且在段云看来，崔林雷子这帮小子如果能把握机会谈上个对象啥的，就会减少他们闲下来的时候无事生非打架闹事的几率，另外有了对象花销也会增加，他们想多赚钱的话，就会更有干活的动力。 路上，有几对男女已经开始眉来眼去，显然都有了各自中意的目标。 估计段云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集体活动，肯定就能出几个小情侣。 回到厂区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厂区人多眼杂，两边人随即就分成了两路。 “段哥，下周咱们还能再出来么？”崔林有些恋恋不舍的目送程清妍那边女工分开后，一脸期待的对段云问道。 “只要哥几个下个星期好好干，咱们下周日继续组织活动。”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天气最近有点热，下次咱们去水泊寺游泳去。” “水泊寺游泳？”几个青工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水泊寺是位于大兴北边城郊的一个水库，面积很大，每年夏天的时候都会有很多当地的市民到那里消夏游泳。 “到时候我会再和程清妍她们这些女工联系一下，如果能一起去玩更好。”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咱们这边的活可得加紧啊，我希望这个星期哥几个能加把劲，争取让天线库存能达到五百套！” “没问题！” 段云话声一落，崔林雷子一伙就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哥，最近天线卖出的少，一个星期让库存五百套天线加班干的话，倒也能行，问题是库存积压太多的话”曹东皱着眉头说道。 “就这些库存我还怕不够呢。”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卖不出去那也是赔的我的钱，你担心个屁啊。” “我是担心段哥你” “行了，干好你该干的，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段云示意曹东闭嘴。 晚上没活，段云一行进入厂区后，就各回各家了。 段云则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然后把那块今天刚刚收来的电路板装入铁盒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对段云而言，这块芯片来之不易，他要好好想一个可以派上大用场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日子过的相当忙碌。 周一下午，段云去了一趟井师傅的家，看看他目前音箱做的如何了。 井志迁家里的房子虽然小，但楼下盖的小房却很大，里面放着各种木材和木工用具，显然就是他平时干木工活的地方。 段云要求他按照自己的图纸做一个高档音箱出来，为此井志迁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由于大兴地处北方，杨树榆树比较多，周边山沟沟的各种数目也不少，但做的东西不同，挑选出合适的好木料也是有些讲究的。 这次井志迁选的榆木，这种木头的花纹非常好看，但是缺点也不少，一来好开裂，二来好生虫，三来疙疙瘩瘩太多。 做音箱自然是需要主干的部分，对木料的处理上，井志迁也有自己非常老道的经验。 按照他的思路，刚砍下来的榆木按照箱子大小高度截成八到十多段不等长度，然后放到伙房阴干。 因为榆木容易招虫，火房堆柴火，小灶后头自有袅袅烟雾升起，天天熏熏虫子虫卵就会被杀死。 火房放着阴干大概要放个一年多，但好在井志迁之前还有一些阴干处理完的备用榆木料子。 阴好的木段从中间剖开，两半，然后加工成木板，用砍倒一头凿，锤子丁丁当当又劈又敲，大概加工成个板状了然后刨子刷刷打平，看起来就桌面那么平整之后仔细看看，木板上总会有连个虫眼的，挑挑吧多眼的地方避开，划一个大小合适的地方就可以用了。 然后大锯呲呲给锯开，这时候几块木板就可以拼成一个立体的长溜箱子了。 另外刚锯好的木板里面还有一些油质和水分也需要逼出来，井志迁用热乎的草木灰覆盖包裹木板，包好了上头抓吧松针胡木枝点着，有草木灰的保护木板子不至于太烫烧着。这样微火烫个六七天木板拿出来之后会微微表层发焦，掸掉木板上头的灰，会显露出一种深色的表面。 而用来粘结板子的胶水用的不是普通的胶水，而是熬好的猪膘，熬好之后过几天就冻成块了。这个鰾气味有点臭，所以也盖纸放到草木灰里头在菜窖里放着，可以使唤好几年。用的时候敲下块隔水熬个4个小时后趁热放可使用。 最后音箱的开孔打磨和刷清漆也有一些讲究，这都是做出一个精良耐用的音箱必须的步骤。 相比来说，先前井师傅给段云做的那个简单的木质音箱其实就是个偷工减料的次等品，要不是段云给他开出如此高的工资，井志迁也不会如此上心的做这么高级的音箱。 段云了解到井志迁制作音箱的程序后，内心也是暗暗惊讶，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简单的音箱制作起来居然如此的复杂，好在井师傅多年来存下了不少的材料，所以只需要进行一番加工就可以了。 而就在井师傅精心制作音箱外壳的同时，段云也再次对音响的电路进行了优化，另外还通过李菜头买到了两个十吋的大喇叭，第一台低音炮即将诞生 </br> </br>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业余组 就在段云忙于他的天线和电器设计的时候，距离月底的全厂技改的比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厂子各车间的技术员和老技师也变的忙碌起来，各种技改方案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调试阶段。 除了车床改装，其他车间诸如热处理车间，铸工车间，甚至备料车间也拿出了诸如液压手推运料车这种的技改发明，由此可见，先前厂领导拍板定下的高额奖金和荣誉对基层技术员和职工的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 但相比一车间的机床改装，其他车间的技改无论是从技术含量还是提升产量效益方面，都提高不大。 所以这次其他车间的技改到最后明显就是个充当绿叶的角色，最终比赛头名的争夺，主战场依旧在一车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总厂技术处的所有技术员也都将技改的目标对准了一车间的设备，其中很多技术员已经做出了设计图纸和相应的改装工件，设备都已经进入了最终调测的阶段。 其实以厂子里这些技术员的机械造诣，是没有能力独立完成这样复杂的车床改装的，但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找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借鉴’段云先前改装老式sl车床的工作原理和设计，然后在进行小幅度的调整，最后在搬到新型车床改装上。 说的好听点叫借鉴，说的难听点就是抄袭段云的创意！ 但这次技改比赛的并没有对‘借鉴’其他成熟技术有任何的限制，评定胜负的标准最重要的指标是加工效率，另外就是改装机器的运行稳定性和安全性。 说到底，厂长和书记根本就不是太注重这种比武的公平性，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各项数据亮眼的改装成果而已。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的时候，上级就下发了一份关于《国务院关于国有企业提高生产效率的若干意见》的文件，其中就将技术改进作为了其中重要的一条建议做出了指示，另外省工业部也会在九月中旬组织全省相关国企领导开会，会议上全市的各个厂子的领导将会汇报本厂技术改革的成果，成绩突出的，上级还会有额外的拨款和奖励，数额将会非常可观。 而这才是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极力推行这次技改比武的最大动力，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不留余力的推行这次全厂的技改比赛，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 为了上级的表扬和拨款是能放在台面上的口号和目标，而厂长和书记对于掌控工厂技术话语权的暗斗，则是只有厂委几个高级领导才心知肚明的。 如今参加这次技改比武的明显分成了两个层次，一个是以总厂技术处以及各车间技术员为主的‘专业组’，另外一个则是由基层技师和普通职工组成的‘业余组’。 程总工以及他领导的技术科和各车间的技术员明显是站在厂长秦刚这边的，除了程总工高风亮节主动给年轻技术员留‘机会’退出比赛外，其他技术员几乎是全员参加了这次比赛，而且无论从图纸设计还是机床改装的合理性完成度来说，都要高出其他参赛者很多。 至于书记赵东升领导的‘业余组’这边，除了一个之前技改获得奖金的段云外，其他人，包括一些老技师设计出来的东西都没多少技术含量，毕竟这些技术的强项是操作机器，而不是设计机器。 也就是说，赵东升这边唯一能倚重的底牌其实就只有段云一人而已。 但无论是赵东升还是秦刚，都不能输掉这次比赛，倘若秦刚这边的技术员赢了，那么他以后就能将生产和技术都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获得更多决策的话语权。 而如果赵东升带领的‘业余组’赢下这次比赛的话，一直站在厂长这边的程总工以及他领导的技术科会受到受到质疑，赵东升也可以以此为由头，削弱淡化程总工的话语权，从而在和秦刚的暗斗中，占据绝对的上风。 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出来，但厂委的几个领导却都心知肚明，也都有着各种的盘算。 不过最近让赵东升有些不安的是，自己已经押下了重注的段云最近一段时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从夜班黄海涛那里得知，段云最近这半个月一次改装测试都没有做过，甚至对这次技改比武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这种状态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所以眼见距离这次比赛还剩下三天时间的时候，赵东升决定要找段云谈话，给他的脑袋‘上上弦’，让他能重视这次的比赛。 周二早上下夜班后，提前得到带班长黄海涛通知后的段云，径直来到赵东升的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门是开着的，段云进屋后，看了一眼正在办公椅上看报的赵东升后，随手关上了房门，拿起暖瓶，准备给赵东升倒水。 现如今段云和书记已经算是比较熟络了，他用开水涮了下杯子后，打开旁边放着的茶罐，往里面放了点绿茶叶冲上水后，恭敬的放在赵东升的办公桌上。 “坐吧。”赵东升见状，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示意段云坐下。 “赵书记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段云问道。 “最近工作累么？”赵东升问道。 “还行吧，我现在已经习惯上夜班了，也不怎么累。”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上次你改装旧机床成功后，厂里的其他领导就建议把你安排到白班的其他工位上，毕竟自动车床生产效率高，也不用手工操作，只需要有其他工位的职工顺带着盯着下下料就可以了，但我没同意……”赵东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后，对段云淡淡的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真正的技术人才即便不用苦干，也是能为工厂做出贡献的。” “赵书记，我可是真没闲着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段云自然能听出赵东升这句话的意思。 如今段云能在厂子里混的这么舒服，那都是赵东升特意安排的，他今天这么说，显然是想提醒段云不要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工代干 “那你最近除了工作，都在忙什么呢？”赵东升问道。 “这不是马上要到月底技改比赛了么，我这段时间就把我的那套技改方案又进行了一些改进和完善，力争这次比赛能获得一个好名次。”段云说道。 “嗯。”赵东升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只听他接着说道：“那你有把握这次比赛能夺得第一名么？” “赵书记，这世界没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能不能得第一这个我没法打包票，但我会全力以赴的。”段云正色说道。 “你心里有谱就行。”赵东升点点头，说道：“另外我必须提醒你，这次技改比赛的竞争会很激烈，总厂技术处这边的人已经全员报名了，相关的机床改装图纸也都上交到档案室了，他们可是专业吃技术饭的人，对这次比赛的第一名是势在必得，你虽然之前出过成果，但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 “赵书记我说过，我会全力以赴的，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对真正有技术的人而言，即便不用埋头苦干，也同样能为工厂做出大的贡献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脑袋转的挺快，居然也懂得现学现用了。”赵东升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正色说道：“另外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 “你对技术员这个工作感兴趣么？”赵东升问道。 “当然感兴趣！”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段云前世的时候就干过技术员，这个岗位相比普通工人肯定要轻松也吃香的多，而且还是干部身份。 另外在如今这个年头，社会也是有等级的不同的，城乡之间，农民和工人的待遇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而到了国企中，工人和干部则同样存在差距。 虽然这个年头工人阶层是国家的主人，工资福利待遇方面，工人和领导差距远没有后世那么大，但工人归劳动部管，干部归人事部管，干部明显有着更好的待遇，而且工作相比一线工人，还轻松不少。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呢，以你的学历和在工厂的资历，短期内是不具备提升为技术员这种干部岗位的，之前我也看过你画的图纸了，确实很专业，能看出你的实际工作能力和技术，应该不比咱们厂子其他技术员差，所以我打算在厂委会的时候，准备给你争取一个‘工代干’的技术员岗位编制，也算是人尽其才吧……”赵东升微笑着说道。 “那太感谢赵书记了！”段云闻言连声道谢。 所谓的‘工代干’，意思就是以工人的身份做干部的工作，其实就是工人正式提干前的一个‘候补’。 由于干部待遇优厚，所以工人晋升干部难度很高，由于干部的编制名额有限，所以在很多国企单位中，会先将打算提拔的工人提前调入干部岗位，等有了干部指标后，就能转为正式的干部编制了，对普通工人而言，也算是跨越了一个阶层。 对段云而言，虽然知道这种干部待遇啥的一旦日后走入市场化后，这种身份的意义就不大了，而且工资高也不可能高过他现在做的生意，但对段云依旧非常重要，也是他重生后的一个计划。 成为国企的干部，除了收入有所提高，最为重要的能进入一个更高的人脉圈子。 段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做着挖工厂‘墙角’的事情，上夜班的这一个多月来，段云招纳夜班班组的几个青工外，还雇佣了模工班井师傅这样的木工高手，下一步随着生意的拓展，他还准备在厂子里挖掘更多的能人。 除了人才，目前段云作坊用的注塑机，电路板制作设备，以及各种模具，都是他在厂子里制作加工出来的，用的材料也都是工厂的，这些东西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所以如果不是靠着挖工厂的‘墙角’，也就没有段云在马军营村子的作坊。 成为工厂干部后，段云做这种挖墙脚的事情也会容易很多，而且随着他未来职务的提升，甚至有机会接触省市中一级相关部门的领导，这对段云未来的生意至关重要！ 所以在今后至少一两年的时间，段云都不会轻易离开这个工厂的，而且成为干部也是他必须要达成的目标之一！ “你先别忙着感谢我。”赵东升喝了口茶，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资历太浅，所以这事能不能成还很难说，但如果你这次技改比赛能获得第一名的话，我的把握就会大很多……” “明白了。”段云闻言点点头。 说到底，赵东升还是想要段云拿到这次比赛的第一，才给出了这么一个诱人的奖励。 而且让段云进入干部岗位成为技术员，也是赵东升的一个布局。 “行了，周六正式比赛，这两天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吧。”赵东升说道。 “成！” “回去休息吧。”赵东升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书记那我走了。”段云见状，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后，段云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赵东升给自己开出的提干的奖励确实非常诱人，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最后能不能成还不好说，正如刚才赵东升说的那样，可以在厂委会上提出给自己提干的建议，但这件事书记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段云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至于技改比武的事情，半个月前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完成了设计方案，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在段云看来，他的这套车床技改方案在效率方面可以说是充分了利用了新车床的功率效能，再做改进也不可能大幅提升加工效率了，所以对于获得头名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其实对于提干这件事，相比书记的提名，段云还有另外一套更为稳妥的方案，那就是即将到来的十月中旬的成人高考。 只要考上了夜大，有了大学文凭，段云提干这种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头戏 当天晚上，段云并没有上夜班，因为明天上午开始，工厂的技改大赛将会正式开始，所以段云这样的‘种子选手’则已经提前被安排了换班。 这可以说是一个多月来，段云第一次白天上班。 早上和母亲妹妹吃过早饭后，段云骑着车子来到了工厂。 一进入车间，段云就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除了几个徒工正在工位上忙碌外，其他工位的老工人技师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段云，你来了。”此时车间主任王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王主任早。”如今段云和王强也算有点私交了，自从上次王强到段云家中送工资后，段云送了他半条烟后，王强就对段云开始照顾有加了，整整一个多月都没把段云从夜班调出来，而且还安顿带班长黄海涛给段云提供了一些便利，段云能在夜班睡觉，其实就是他暗示黄海涛安排的。 其实王强对段云照顾，倒不是因为段云那半条烟，而是因为他看出如今书记赵东升在和厂长秦刚的明争暗斗中已经开始占据了上风，段云则是书记眼中的‘红人’，所以他照顾段云的话书记赵东升也能看出来，算是间接讨好书记，而且还不用太过明显的站队。 “这次比赛准备的如何了？”王强问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工件就锁在我柜子里呢，上个星期夜班的时候我测试过了，没问题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本事大。”王强嘿嘿一笑，随即对段云轻声说道：“不过这次比赛竞争很激烈啊，这半个月来白天来咱们车间试车的人，都是总厂那边的技术员，我看他们设计的和你原来那台改装的老车床都差不多，说的好听是借鉴，其实那t的就是抄袭你的方案啊……” “没关系的，老车床和新车床构造上有差异，他们光抄是没用的。”段云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说你小子心怎么这么大呢？这可是关乎到评选劳模的大事啊！”王强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我这人最见不得有人拿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你是没看到总厂技术科那帮子技术员一个个把他们傲气的，根本就不正眼看咱们车间的工人，好像自己有多大本事似的，他们改装的工件我也看来，原理和你改装老车床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有的工件就是照抄了你的设计，这事我也和上面领导反应了，可厂领导都不管，说是这次比赛只看结果，谁能给工厂带来的效益高，就给谁奖励……” “呵呵，这个正常。”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人家领导本来就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过王主任您能替我到厂领导那里抱不平，这个我必须感谢你，有时间的话，如果王主任肯赏脸的话，那咱们找个时间下馆子喝点……” “我不是为了吃你那顿饭，我是看不惯他们技术科这帮子人的嘴脸，屁本事没有，就会搞抄袭这一套！你是没上白班看到他们那帮子人的嘴脸，使唤咱们车间工人跟使唤丫鬟似的，都不带正眼看人的，不就是学历高点是个坐办公室的么……”王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怒气。 很明显，王强最近对总厂技术科的那些技术员是一肚子的怨气。 自从厂里宣布要进行技改比武后，原本平静的一车间很快就变成了菜市场一般，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过来观察研究段云改装的那台老车床，看明白原理后，过几天带着设计好的图纸来一车间找老师傅做工件，工件做完后，又开始占用车床反复进行调试。 这些技术员都是只懂得理论的东西，不会也不愿意亲手安装操作，从头到尾，双手都是不沾半点油污的，安装工件的时候，也是找工人来做，这些技术员只是在后面动动嘴皮子指挥而已。 由于这些技术员的设计水平有限，很多改装的工件不可能设计的一步到位，需要反复的调试，而这就苦了一车间的工人，同样一个部件，有时候需要反复加工改进好几次，装上拆，拆下装，耗时耗力，已经影响到了一车间的正常生产。 尤其是对于那些想着靠多干活多赚奖金的老师傅而言，这种活多了很影响他们的奖金收入，所以时间一长，就算是车间脾气最好的老工人，也都纷纷怨声载道起来。 而且有些技术员架子很大，内心带着几分傲气，对工人御指气拾的态度也引发了包括王强在内的一车间工人非常不满。 但王强和车间的工人内心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厂领导有安排，各车间必须要全力配合这次技改比赛，而且技术员是干部编制，普通工人也不敢得罪这些人。 所以现如今一车间收购了技术科那帮人嘴脸的工人都是打心眼里希望段云这样‘草根’选手能夺得第一名的，虽然段云得奖，荣誉和奖金与他们无关，但至少能打脸那帮子专职技术员的傲慢，这才是厂里基层职工喜闻乐见的事情…… “比武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谁也没把握绝对能赢，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们抄袭我老车床设计的事情，这就好比考试，抄别人的卷子顶多和别人一样的分数，但超过别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段云微笑着说道。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王强闻言点点头，随即对段云说道：“要我说啊，小段你虽然文凭不高，但这技术和说话水平，还真比那帮子文化人强多了，咱们厂子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行了王主任，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段云笑了笑，环顾了车间一眼后问道：“对了王主任，比赛几点开始啊？怎么没见到厂领导过来？” “他们都先去别的车间了，咱们车间的技改项目是重头戏，最后才会过来的。”王强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示 “这样啊。”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这次比赛是在全厂范围进行的，每一项技改发明都会被登记评估，然后有厂委以及技术科的人进行评定，评选程序还是非常正规的。 “还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王强环顾了下周围，小声对段云说道：“这次田丰的改装方案很强啊，前几天他改装好的车床进行测试的时候，加工效率非常的高，自动加工变速箱里模数5的齿胚，粗车精车分两批完成，半个小时就加工了十二个，算下来足足是咱们普通车工效率的十二倍……” “额。”段云闻言顿时一怔。 段云清楚的记得，他上周夜班测试自己改装的车床，也是加工的模数5的齿胚，当时是个小时总共加工了个，平均算下来是一小时二十个。 而如果按照王强的说法田丰改装的车床半小时就加工十二个的话，那么一个小时就能加工二十四个，足足比段云多出了四个工件的加工量！ “你是亲眼看到田丰进行的测试么？”片刻后，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当时他测试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而且不光是我，程总工和几个领导也都过来看了。”王强说道。 “那这就厉害了……”段云闻言点点头，但双眼依旧带着几分疑惑。 因为在段云看来，车床自动化改装效率提升是有上限的，考虑到主机的转速度，刀头的承受力和损耗程度，之前他改装的那台车床可以说基本已经做到效率的最大化，除非替换功率更大的主机，否则的话，是不会有太大的提升的。 而田丰改装的车床居然比段云的改装方案整整多出了五分之一的产量，这无疑让段云感觉惊讶和疑惑。 但无论如何，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段云已经没有了推翻以前方案重新改进的时间了。 “我估计这次田丰肯定是有人帮忙，这小子以前画个图纸数据还总出错，干废了不少材料了，现在突然能搞出这么厉害的技改，说没猫腻我都不信。”王强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对段云说道：“所以这次就算你没拿到第一名也别丧气，以后这样的技改比武肯定还会有的……” 王强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田丰获得头名的几率很大，毕竟厂长秦刚是他二舅，那些评委肯定会暗中照顾，加上背后有高手帮忙，前段时间改装的机床效率惊人，所以段云基本没什么机会获得第一名了。 只是这种事情王强不能明说，只能提前安慰段云两句。 “明白了。”段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在工位等着吧，我走了。”王强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那你忙！” 段云说完，王强转身离开了。 看到王强离开后，段云打开工位旁的工具柜，开始准时工件。 这段时间段云天天晚上夜班都会查看下自己的工具柜，为了防止发生设计图纸被盗的事情，段云已经将其中一些重要的齿轮改装工件放入了崔林和雷子的工具柜中，妥善保存了起来，直到早上接班的时候，两人才将那几个关键工件放入了段云的工具箱中。 不过想来田丰也不傻，知道这次段云有了提防，所以盗窃工件图纸的事情再也没发生过。 整理好工件后，段云看到田丰这个时候也来到了车架，走到一个闲置的工位，也打开工具箱整理起工件来。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都没有等到厂领导的到来，估计正如车间主任王强所说的那样，一车间的比赛才是压轴的重头戏，毕竟齿轮机加工是提升生产效率最为重要的一步，也只是这次技改比赛的重点项目。 中午十一点半，到了午饭时间，段云和其他职工一起到食堂吃饭去了。 两个馒头一份大烩菜，花了不到两毛钱，段云感觉这饭菜的大锅饭还能凑合。 而就在段云坐在食堂的角落吃饭的时候，远处有几个女工不时的瞟向了他。 自从段云上次获得了伍佰元的技改奖金，当月连同工资开了将近六百块后，很多人就已经开始对段云另眼相看，这其中也包括一些车间的女工。 正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收入以及家境一直都是厂里女工找对象最优先考虑的条件，而如今段云一个月居然挣到了厂里其他职工一年才能赚到的工资，这确实让人有些眼红羡慕。 另外段云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但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负担要小的多，加上如今段云是技术工种正式工，人身体好，长相也凑合，综合条件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所以已然得到了一些女工的注意。 只是段云之前一直都在上夜班，如今难得白天能在单位露面，有些女工就动了心思。 两三个女工坐到段云旁边的位置上，吃饭的姿势和文雅，时不时的看向段云这里，下意识的用手掠下前额的刘海。 这年头的女子都很矜持，但碰上喜欢的男人想暗示一下是很容易的事情，彼此一个眼神对上，然后找个由头搭讪两句，彼此看对眼后，就开始往‘地下工作’方面发展。 段云两世为人，他这点情商自然还是有的，但几个女工对他不时的送来眼神，段云却始终没有接招的意思，水足饭饱之后，就起身离开了食堂。 回到车间找了个角落抽了一根烟后，段云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走进了一车间中。 为首的正是厂长秦刚，旁边的是书记赵东升和总工程常林等一些总厂的领导。 跟在领导后面的还有一个拿着记录本的中年女子，估计就是登记技改比赛情况的。 不过让段云有些意外的是，程清妍此时也跟在人群后面，不过她此时的表情显得很轻松，手里也拿着一个本子，但这次比赛她并没有报名，估计就是跟着父亲来参观学习的，毕竟她也是厂里技术科的科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优越感 眼见厂领导到来，车间主任王强第一时间满脸堆笑着迎了上去。 而准备参加比赛的几个一车间的工人以及七八个总厂技术科的人也都纷纷准备好了各自改装车床的工件，个个腰板挺的笔直。 赵东升往段云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依旧和其他领导挨个工位转了一圈。 “厂长，目前报名改装车床的选手总共是十一人，现在就开始比赛么？”跟在赵东升后面的那个负责记录的中年女子对赵东升问道。 “开始吧。”秦刚闻言点了点头。 下一刻，这个中年妇女将包括段云在内的其他参赛选手叫到了一起，简单宣布了下比赛规则和次序后，宣布比赛开始。 由于一车间这次只安排了三台新型车床进行改装比赛，所以十一个人分成了四个小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段云和田丰则被分到了最后一组进行比赛。 最先上来比赛三个总厂的技术员依旧是手不沾油，只是把设计的图纸往车床上一放，然后指挥着几个维修组的工人帮忙组装车床。 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眉头皱起，他没想到刚才王强和自己说的事情确有其事，几个技术员身上的厂服纤尘不染，眼见工人干活，也离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一点油污。 段云感觉这种事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真正搞技术的人光靠一些理论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事情，而车床改装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必须要亲自动手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得知一些改装元件的契合度以及安装的松紧，而研究车床的人嫌弃车床油腻污秽，不愿意亲自动手，这就好比一个武器专家不愿意亲自拿枪打靶测试一样，永远无法掌握产品的细微性能上的差异。 其实段云前世在机车厂当技术员的时候，同样也有几个同事不喜欢频繁下车间接触设备，完全就是混日子，而且面对厂里的基层工人也傲气的很，哪怕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已经到了严重贬值的地步。 说到底，这就是一种阶层差异造成的优越感。 而随着几个工人上前帮忙组装到一半的时候，段云也终于看出来了，第一组的三个选手其实根本就是照抄了自己改装老车床的原理方案，甚至有些零件的尺寸都和段云的老车床差不多。 其实这也是完全能够想象到的，因为即便这些技术员都是相关专业的中专学历，理论知识比一般职工要高出很多，但他们也只是掌握了一些机械原理能看懂图纸而已，但远没达到能独立改装车床的造诣和创造力，而抄袭借鉴段云的方案，则是一条最快的捷径！ 但让段云感觉好笑的是，这几人丝毫没有抄袭别人方案的羞耻感，反而脸上还带着几分傲然。 “好了。”几个维修工将机器组装完成后，随即退到了一边。 “开机吧。”秦刚见状，是有启动机器。 “嗡！” 按下电源启动按钮后，车床主机立刻转动了起来。 第一组的三台机器不光照抄了段云的设计，甚至连加工的元件也依旧设定为了柱头，而且还是粗车。 按照一车间的加工程序，粗车柱头用的都是车间里的几台老旧车场，而新车床都是用来精车和加工齿胚的，所以他们这种改装的方案在段云看来，简直就是一种机能的浪费。 测试时间为一个小时，按照规则，一个小时加工零件最多的车床就算是获胜了。 在场的几个领导看到车床启动后，脸上也都露出了微笑，无论如何，这种抄袭过来的改装确实提升了生产效率。 但在段云看来，第一组这三人照搬自己设计是错误的，因为老旧车床性能和结构都有差异，这种投机式的改装肯定会出问题。 果然，三台机器接连运行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开始纷纷发生故障。 “咔！” 随着一声脆响，左边车床的车刀瞬间崩裂，金属的碎屑险些飞出防护壳！ 段云改装老车床时给刀量都是根据主电机转速设计的，而新车床的功率和主机转速要快的多，这几个技术员根本就没有调整自动进刀的吃刀量，所以过大的切削力和过高的切削温度导致刀片崩裂，这都是必然的事情。 “咔！咔！” 随着另外两台机器也跟着发生刀头崩裂的现象，无奈之下，几个参赛的技术员连忙让身旁的工人更换刀头。 “不用换了。”此时总工程常林皱着眉头喊住了那几个工人，脸色非常不好看。 其实不光是程常林，在场的其他几个领导以及大部分围观的工人都能看出，这三台车床改装其实已经失败了，设计上明显不够合理，再替换刀头的话，也只是浪费而已。 “行了，你们三个可以休息了。”厂长秦刚手一挥，示意仨人离开，随后说道：“下一组开始！” 秦刚话声一落，第一组的三人一脸失望的退到了一边，而第二组的三人则开始上前指挥工人组装车床。 而当几个工人再次开始帮忙组装车床的时候，现场领导的脸色开始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原来，第二组参赛技术员的改装方案几乎和第一组如出一辙，有些改装的零件目测尺寸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以至于让厂里的这些对机械外行的领导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很明显就是一个科室的人互相‘借鉴’的成果！ 人群中几个老技师此时也都纷纷笑着摇了摇头，原本紧张的技改比赛现场突然间气氛变的有些滑稽起来。 当初段云一个小小的徒工完成老车床改装将生产效率提升了二十倍后，让工厂领导尝到甜头的同时，给了很多人一个错觉，那就是段云这样一个徒工都能成功完成这样优秀的技改，如果专业技术员上阵做这种事情的话，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今天的情况无疑给这些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就是，全厂上下，真正有本事搞出优秀技改的人其实寥寥无几，技术科这帮子学历较高的技术员几乎没有一个能打的…… 第一百六十章 胜负已分 第二组几乎重蹈了上一组三人的覆辙，机器启动不到半个小时，刀具就已经全部崩坏。 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毕竟两组人用的基本都是一个方案。 其实这种事故完全可以在之前测试的时候发现，但这几个技术员测试的时间过短，只是连续开车十多分钟后，感觉车床运行一切正常，就急不可耐的认定改装成功了，倘若他们再多一点时间进行测试的话，是完全可以发现这种情况的。 看到第二组参赛技术员被终止比赛，程常林感觉有些脸上无光。 技术科毕竟是程常林负责管理的，眼见这几个技术员这一出手，就被人看穿了底裤，这多少让他感觉尴尬。 但比赛依旧在进行中。 第三组的比赛中，终于有一台车床坚持运行完了一个小时，虽然加工效率提升的不算大，但好歹算是一个成功的技改方案，这也让程常林找回了几分颜面。 终于到了最后一组段云和田丰上场了。 作为唯一一个参加了车床改装比赛的基层职工，段云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 至于田丰，今天看起来似乎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拿出图纸后，开始指挥工人帮他组装车床。 而段云则撸起了袖子，自己动手组装起来。 段云是这十一人中，唯一一个亲自动手安装工件的选手。 段云组装工件的动作很熟练而且也很细心，齿轮安装固定的严丝合缝，然后一点点涂抹黄油，显然对设备非常的爱惜。 看到段云熟练的组装动作和专注的神情，一直站在父亲身旁的程清妍双眼也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惊讶和敬佩，在她看来，段云有技术，而且动手能力也不是刚才那帮子技术员同事能比的，这点确实不容易。 反观田丰，则是一脸居高临下的样子指挥着几个工人，脸上带着几分傲气。 而其他在此围观的工厂领导见状后，虽然默不作声，但内心也都对段云有些佩服，毕竟有点本事且懂得低调的人不多见，段云有着很多人没有的优秀品质。 段云虽然博得了在场众人的好感，但比赛名次还是要靠机器运行效率来说话的。 两边都将工件组装完成后，厂长秦刚示意开机。 “嗡！” 段云和田丰控制的机器同时启动，主电机响起了沉闷的嗡鸣声。 厂长秦刚和总工程常林的目光顿时看向了田丰操控的车床上，而书记赵东升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段云这边。 俩边这次加工的都是厂里常用的模数15的齿胚，所以两人这次是一次非常公平的比试。 “刺！” 尖锐的金属切削声响起，暗蓝色的铁屑一圈圈滚落，一根粗车的齿胚很快就切削完成。 “咔哒！” 拨杆推动横向车刀前行，加工好的齿胚部分被切割下来，弹簧卡头松开，废料也跟着滚落在位于弹簧卡头下方的铁盒中。 段云这次新车床的改装和上次老车床的改装原理差不多，只不过对机箱的一些传动部分重新设计了一下，是的里面的联动齿轮和当前车床功率转速更为匹配。 而当段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工位田丰改装车床后，顿时愣了一下。 出乎段云的意料，这次田丰居然没有‘抄作业’，段云一眼就看出他这个自动车床改装方案和自己有明显的不同，刀架上同时放了两个型号不同的刀片，旁边还设置了一个联动装置，使得这台车床可以不用手动更换刀头，而一次完成粗车和精车两个自动加工步骤！ 其实段云之前也想到过这个方案，但他之所以最终放弃了这种方案，原因是工件刚刚粗车后，温度很高，不等冷却就直接进行精车，会导致工件温度过高变形影响加工精度。 而且粗车和精车需要的转速也是不一样的，频繁自动调节速度的话，还需要对齿轮箱重新重新改进，会相当复杂，且存在潜在的不稳定性，所以综合考虑，段云还是决定粗车精车分开进行加工的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的气氛有点沉闷，所有人的目光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段云和田丰的工位。 相比刚才参赛的那三个小组，段云和田丰的设计明显要高明的多，在很多人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技改比赛的冠军应该就由他们两个来决出了。 “咔哒！” 随着一声轻响，田丰工位的车床又有一个齿胚加工完成，滚落在了下面的铁盒中，算上之前加工出来的十二个齿胚，这台改装的车床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整整加工出来了十三个模数15的齿胚！ 而反观段云这里，刚刚加工出了第十一个齿胚，相差了整整两个成品！ 看到秦厂长使来了眼神，程常林拿着游标卡上前测量了下精度，片刻后，转头对秦刚笑了笑，说道：“都合格了！” “很好！”秦刚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啪啪啪！” 旁边其他围观的厂领导见状，纷纷拍起了巴掌。 很明显，田丰这台改装的车床效率更高一筹，他获得这次技改比赛第一名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时间，对田丰技术水平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秦刚和程常林见状也都是笑容满面。 此时观察了半天车床的程清妍则好奇的走上前去，拿起了刚才田丰放在工具柜上的图纸。 看到这张图纸的第一眼，程清妍就感觉有些眼熟，而当她看到图纸左下角标注的字迹后，猛的转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柳眉顿时皱了起来…… “老赵，看来咱们厂的青年工人个个都后生可畏啊，小段同志确实很优秀，虽然这次输了，但他以后若是能吸取失败的教训，多学多问，打牢技术底子，将来还是能为厂里做出大的贡献的……”此时秦刚转头笑着对赵东升说道。 虽然秦刚这话说的很得体，但实际上隐隐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再等一会儿，还有几个原料没加工完呢。”赵东升看了一眼段云和那台车床后，脸色微微有些阴沉的说道。 “都站了半天了，咱们先到调度室坐着喝口水等着吧，估摸着田丰这边再有二十分钟也就全加工完了。”程常林说话间，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嗯……”眼见其他厂领导跟着秦刚已经离开，赵东升又皱着眉头看里段云一眼，随即也转身离开了。 “老吴，帮我看着机器，我去趟厕所！”眼见领导都已经离开，田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招呼一个工人帮他看机器，离开工位，从段云旁边经过的时候，嘴角勾起，貌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狗肉终究上不了台面……” 只是田丰刚刚离开不久，他的那台机器齿轮箱外壳的缝隙中，一抹淡淡的白烟冒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比赛总结 一车间的调度室中，几个厂领导个个笑容满面，只有赵东升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抽烟。”车间主任王强让旁边青工拿着暖壶去打开水，自己则满脸堆笑着掏出香烟给几个领导散了起来。 “这次的技改比武非常成功！”秦刚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后，说道：“产生了大批实用的技改成果，这对咱们厂子立足现有设备，挖掘产能的方针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看的出，秦刚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一向不怒自威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是啊，今天的收获确实很大。”此时旁边坐着的程常林也跟着插了一句，说道：“这次比赛，除了动员全厂职工的智慧和力量搞出了很多非常好的技改成果外，最为重要的是还挖掘出来了好几个潜力巨大，有干劲，有技术的青年人才，这对咱们厂子而言，才是最大的收获！” “是啊，咱们这批人都已经老了，将来这些年轻人迟早要接咱们的班撑起这个厂子来，责任重大啊……”副厂长于建国闻言也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之前一直担心工厂未来发展会后继无人，但现在看来，咱们厂子的青年人才这次的表现还是非常让你欣慰的，这次比赛排名靠前的技改能手，基本上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有能力，更有精力，这对厂子未来的发展而言，确实是意义重大。” 此刻全厂的技改比赛已经全部结束，现在就是总结汇总以及评奖的阶段了，所以几个厂领导也开始纷纷发表建议和活动总结。 通常来说，这种活动总结发言书记赵东升是绝对的主角，但此时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于副厂长说的没错，今天这次技改比武确实青年人才确实唱了重头戏，尤其是咱们厂的这些年轻技术员，这次拿出的参赛方案技术含量都很高，显示出了他们扎实的专业水平和创新能力。”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里我尤其要特别表扬下一车间的田丰同志，一直以来工作兢兢业业，勤奋好学，勇于创新，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了，他改装的这台车床技术水平非常高，而且极大的提升了工件生产的效率，相比其他参赛的技改方案，无论从技术含量还是提升产能效益上，都是最为优秀的，所以我觉的田丰同志获得这次技改比武的第一名是名副其实的，这个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其实不用程常林说，就凭刚才田丰自动机床的表现，获得这个技改比赛的第一名是实至名归的，只不过秦刚是田丰的二舅，所有为了帮厂长避嫌，程常林就发话要把田丰的头名的名次定下来。 “程总工说的对。” “田丰这次表现确实不错，拿第一名是应该的。” “我也同意段云获得第一名。” 程常林话声一落，在场的其他几个厂领导都纷纷表示赞同。 厂长秦刚也转头看了程常林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赞许之色。 至于其中几个书记这边的人包括工会主席，车间党支部书记，也都纷纷点头默许了。 事情明摆着的，田丰改装的车床加工效率比段云的高，而且运行稳定，刚才围观的领导和工人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个是绝对公平公开公正的，谁也不能否认这个比赛的结果。 “田丰同志这次的表现确实非常出色，他的技改方案也是相当成功的。”此时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赵东升也突然插了一句，说道：“他这次获得技改比赛第一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额。” 赵东升话声一落，厂长秦刚和程常林的等人都是愣了一下。 现如今赵东升挺段云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谁都知道赵东升就是想利用这次技改比武把段云这小子给‘捧’上去，成为一颗有分量的棋子。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赵东升这个时候却如此干脆的给予了田丰成绩的肯定，也认同了秦刚等人的意见，同意田丰获得比赛的第一名，这多少出乎在场其他人的意料。 “老赵还是你的眼光和觉悟高啊，能实事求是的看待这次比赛的结果，令人佩服啊。”秦刚听到赵东升也是力挺田丰夺魁，随即一脸赞许的说道。 “田丰同志这次比赛表现出色，获得第一名是应该的。”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除了田丰同志，这次还有几名职工表现的很好，比如说段云同志，他这次改装的车床也很出色，虽然比起田丰同志的那台差一点，但获得这次比赛的第二名，我想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赵东升说到这里，现场众人也都顿时恍然。 很明显，赵东升是看到田丰取得第一名成绩的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索性做出了一个巧妙的‘妥协’，想用对田丰获得第一名的支持，换取秦刚等人对段云获得第二名的认可。 “嗯，段云同志也确实不错，虽然技术差了一点，但从这次比赛的结果而言，他的表现也确实在除了田丰之外最好的，这个我没有意见。”秦刚点头说道。 田丰获得第一名后，秦刚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有些鸡肋的第二名的名次，秦刚也就顺水推舟，承认段云也无妨，毕竟这次比赛只有第一名是有八百元的奖金和劳模提名的，至于第二名，也就只有一百元奖金，且没有劳模提名，所以给赵东升这个面子也无妨。 “是啊，段云同志这次表现也挺不错的，无论从技术含量还是效益提升上，他获得第二名没有问题。”眼见秦刚已经松口了，程常林也随即跟着附和了一句。 虽然两边都在明争暗斗，但这其中讲究一个斗而不破，所以双方有时候相互妥协一下才是明智的做法，避免矛盾太过尖锐，至少表面上都是要和气一些的。 看到厂长和总工也纷纷表态支持，其他人也就跟着附和了几句，段云获得比赛第二名的事情也算是定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故 “嗯。”眼见段云第二名名次定下后，赵东升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除了这次比赛的名次问题，我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秦刚问道。 “是这样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认为这次技改大赛，田丰和段云同志表现的都非常不错，也确实为厂里做出了不小的技改贡献，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加大这次几个比赛前三名的奖励……” “加大前三名的奖励？”秦刚闻言顿时一愣，说道：“咱们这次比赛的奖金难道还不够高么？第一名八百块，第二名第三名也有两百块和一百块，这么高的奖金全国都没有多少吧？” “赵书记您的意思是再给第二第三名的奖金提高一些么？”程常林也跟着问道。 “其实老赵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第一名和第二第三名的奖金相差太过悬殊了，差了整整六七百块钱，所以提高下第二第三名的奖金，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第二第三名这次技改的表现也都很出色，也是做出贡献的，而且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次提高奖金奖励，也能为咱们厂子将来举办类似的比武竞赛极大的提高新引力，能最大化的挖掘咱们厂职工的潜力和积极性，所以我觉的赵书记的建议可行。”此时于建国也插话道。 于建国在厂委中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而且为人也比较公道，能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提出的建议，基本上就算拍板了。 “于副厂长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将这次技改比赛第二第三名的奖金都提高二百块，大家没意见吧？”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没有。” “就这么办吧。” 秦刚话声一落，其他厂领导也纷纷表示赞成。 “等等！”赵东升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手，说道：“我感觉除了提高奖金外，考虑到获得第二名的选手的技改方案也很好，对厂子贡献同样不小，所以我感觉除了奖金外，还有给予一定的荣誉奖励，比如劳模的提名名额……” 赵东升显然还是想极力争取到一个劳模的指标，有了劳模的头衔，赵东升日后提拔段云‘工代干’就会容易一些。 段云这次虽然没有得到第一名，但技术确实不错，两次改装车床都能成功，说明不是昙花一现靠运气成功的，所以在赵东升看来将来还是有大用处的。 “这个劳模的提名……恐怕不行吧。”秦刚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赵东升虽然有他的算计，但在场的几个领导显然也都是人精，自然是能看出赵东升的意图的。 “赵书记，段云同志确实也是个人才，但这次比赛的奖励都是咱们之前提前订好的，也在全厂公布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只有技改比武第一名才能获得奖励劳模提名，这个是不能随便更改的。”程常林附和道。 “没错，我知道老赵你爱才，虽然我也很欣赏段云同志，但咱们这次比赛规则奖励是提前订好公布了的，尤其是劳模指标的事情，属于比较敏感的事情，随意增加或者删减名额，都会在厂子里造成极大的舆论影响，这个咱们必须要慎重考虑啊。”于建国正色说道。 “还是老于考虑问题周到啊。”程常林微笑着附和道。 秦刚程常林这边显然是不可能让段云得到这个劳模的指标的，如果不是考虑到避免和赵东升矛盾激化，他们甚至都不想给第二名的段云提高奖金。 而且今年的劳模评定还涉及到一个分房的问题，这才是最为敏感的事情，所以其他领导从内心也是不愿意看到一个刚入厂的职工立刻就能分上新房的，所以赵东升的建议没人响应。 “那你们看着办吧。”眼见给段云劳模指标的事情没戏，索性也就放弃提议了。 “呵呵，这次的技改比武，还是说明了我们厂专业技术人员才是最可靠的创新团队，段云作为基层职工的代表虽然这次表现也不错，但总归技术创新水平还差很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前段时间我才决定要成立以总厂和各车间技术员为骨干的技改小组……”秦刚眼见大局已定，随即开始借机重提前段时间成立技改小组的事情，向赵东升发难。 “碰！” 秦刚话没说完，调度室的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一个青工跑了进来。 “不会敲门么？”坐在门口的车间主任王强眉头一皱对那青工说道。 “主任，不好了，车床着火了！”那个青工一脸慌乱的说道。 “什么！？” 听到这青工的话后，现场的几个厂领导顿时纷纷站起了身子。 “过去看看！” 王强手一挥，起身离开了调度室。 而其他几个厂领导见状，也都了跟了出去。 机床着火损坏是大事，毕竟这属于国家重要资产，如果故意损坏严重，那是要有人承担责任坐牢的！ 在这个青工的带领下，几个厂领导再次来到了工作区。 而此时车间中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围在刚才段云和田丰比赛所在的那个区域。 “让开让开！” 王强在前面开道，很快就来到了人群的中间。 当王强和其他领导看到里面的情形后，脸色顿时都变的严峻起来。 只见田丰改装的那台车床的齿轮箱中已经切断了电源，而齿轮箱中则依旧冒着黑色的浓烟，外壳已经发黑有些变形。 机床着火是非常罕见的事故，毕竟主体部分都是金属零件，通常只有主机变压器和线路过热才会引起明火。 “打开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发生事故的是刚才田丰改装的车床，秦刚的脸色变的异常难看，对旁边的修理工说道。 下一刻，确定电源全部切断后，三个修理工快速打开了主机齿轮箱。 当爱到齿轮箱内部的情况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里面的齿轮全部被熏黑，其中两个链接主轴的齿轮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崩齿现象！ “这个设计有问题。”此时站在人群中的段云看到这一幕后，说道：“齿顶圆直径设计的过小，如果材质和热处理不合格的话，如此高的转速是很容易发生过载崩齿的，光追求加工效率不考虑机械长时间运行的安全性，这是不行的……” 段云话声一落，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程清妍看向段云的目光也充满了惊讶。 “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厂长总工都在这里呢，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还用你说？”田丰有些恼羞成怒的对段云喝斥道。 “怎么？犯了错误还不让人说了？”段云嘴角勾起，眉头一挑对田丰说道：“厂子和机器都是国家的，机器出了问题，凭什么我就不能说？” “你t的闭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算那颗葱！？” 此时的田丰急怒之下已经有点情绪失控，他万万没想到眼见即将到手的奖金和劳模提名就要泡汤，随即指着段云骂道。 “田丰，你这是什么态度？！段云同志指出你犯的错误那是在帮你！难道犯了错误别人就说不得了？”书记赵东升这个时候也沉下脸对田丰大声说道。 “可是……” “闭嘴！到一边去！”秦刚此时的脸色也相当难看，对着田丰喝斥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事故鉴定 谁都没有想到，本来已经圆满结束的技改比武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这无疑是让很多厂领导很难接受的事情。 秦刚脸色严峻，而程常林则神色异常难看。 作为这台车床改装真正的设计者，这个事故无疑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 “咣当！” 与此同时，旁边段云改装的那台车床依旧在稳定运行中，一个接一个加工好的齿胚掉落在下放的铁盒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毫无疑问，这次比赛段云成为了笑到最后的人，他获得第一已经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看看里面机器损坏程度。”此时副厂长于建国脑子依旧能够保持清醒，对修理班的班长老吴说道。 “嗯。”老吴应了一声后，立刻将车床外壳全部拆掉，和两个手下仔细的检查起来。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台车床损毁严重，导致报废的话，那么就必须要人为这件事情负责。 厂领导肯定会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但顶多也就扣点奖金而已，而如果查明田丰有主观破坏机床的行为的话，那么他将承受厂里的处分，甚至刑事责任！ “主机部分没有损坏，就是连接主轴传动的两个齿轮严重损坏，另外还有一根变速传动轴过热烧蚀变色，需要更换。”过了二十多分钟后，老吴将机床仔细检查一遍后，抬头对旁边的几个厂领导说道。 听到老吴的汇报后，在场几个领导这次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现场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只是几个齿轮轴承需要更换的话，那这个事故的性质就轻多了，完全可以算做是工件的正常损耗。 “任何技改都是有风险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在所难免，好在没有发生重大事故，以后引以为鉴，在工作中注意一些就行了。”副厂长于建国说道。 “是啊，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只是损坏了两个齿轮而已，修理更换一下就可以了。” “其实差一点就成功了，失败是成功之母吗，偶尔出点小错误也是正常的事情……” 旁边又有一个厂领导附和道。 很明显，其他几个厂领导都知道田丰和秦刚的关系，所以想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可能的掩盖过去。 “田丰同志这次技改方案其实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只是细节做的不够到位，以后再接再厉的话，还是可以为厂子做出贡献的。”此时书记赵东升也发话了，只听他接着说道：“那么这次比赛的最终名次，需要重新定一下了……” 赵东升发话也将田丰的这个事故轻描淡写，无疑是给足了秦刚面子，但这个面子不是白给的，而是需要秦刚那边也做出一些妥协。 “嗯。”秦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看来，段云在这次技改比赛中表现最好，他应该是第一名。” 秦刚自然自然也是听出了赵东升话里的意思，但形势已经偏向了段云和赵东升这边，他只得拍板定下了段云获奖的事情。 眼见厂长和书记都已经拍板，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旁边负责登记比赛名次的中年女子随即拿起笔划掉了第一名一栏上田丰的名次，换上了段云的名字。 其实凭借田丰的技改方案做些改进依旧有很有实用价值的，秦刚和程常林若是肯发力帮田丰争取一下的话，获得第二第三的名次应该说是还是有戏的。 但刚才两人极力否定了赵东升给予第二名第三名劳模指标的事情，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导致第二第三的名次争夺变的毫无意义，只是多了点奖金而已，而且田丰出了这样的事故还能拿到高额奖金这容易在厂里引起非议，所以秦刚索性也就放弃了帮田丰争取好名次的心思。 事情到了这一步，段云算是大获全胜了。 “表现的很好，下次继续努力。”此时秦刚上前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谢谢秦厂长鼓励。”尽管段云看出秦刚这句表扬是很敷衍的台面话，但依旧微笑着回道。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下一刻，秦刚领着其他领导转身快步离开了车间。 “周一早上到我办公室一趟。”赵东升微笑着拍了拍段云肩膀安顿了一句后，也离开了工位。 “你可真厉害……”程清妍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随即也跟着脸色阴沉的父亲离开了。 看到厂领导离开后，在场的车间主任王强和其他工人立刻将段云围了起来，纷纷又羡慕有佩服的上前表示祝贺。 “小段后生可畏啊。” “早t看不惯那帮子技术科的家伙天天来这里装犊子了……” “咱们一车间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小段以后也算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劳模了吧……” 一车间的这些工人这段时间没少受那些技术员的指挥干活，早就心生不满，如今段云拿到了比赛的第一名，无疑也算帮他们出了一口气。 另外段云这次技改比武获胜也让车间众人对段云开始另眼相看，如果说上次旧车床改装有人传闻是他师傅韩忠的功劳的话，那么这次新车床改装，无疑证明段云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相比此时被众星捧月般的段云，旁边还没从沮丧失落中回过神的田丰则完全被当成了空气一般，甚至连个上前安慰的人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小段是个人才。”此时车间主任王强上前搂住了段云的肩膀，将他拉都一边说道：“小段，周日晚上咱们下馆子喝一顿，你没问题吧？” “成！”段云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毕竟王强是他的车间领导，段云想在车间日子过的舒服，那是必须要和他保持良好私交的。 “行，那就这么定下了。”王强呵呵一笑，拍了拍段云的肩膀，对周围工人说道：“你们都帮着把这两个工位收拾一下。” 王强话声一落，几个工人立刻上前帮段云收拾起了工位。 段云又和王强聊了两句后，就离开车间回家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庆功 下午，工厂宣传栏上就公布了这次技改比武的最终结果，段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第一名的位置。 宣传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这次比赛由于奖金很高，所以从一开始就有很高的关注度。 段云的获奖无疑在厂子里再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这段时间来，段云已经成为了工厂里的明星人物，从最早服毒自杀，到先前改装旧车床获得五百块的奖金，以及见义勇为全厂通保表扬，到现如技改比赛获得第一名，每一件事都把段云推到了厂里舆论的风口浪尖。 段云接连技改成功，无疑引起了厂领导对他的重视，之前还有人对段云是否真的具备这样的能力，而这次获得技改第一名后，先前有些领导对段云的质疑彻底一扫而空，而段云也已然成为了工厂推行技改的一个旗帜性的人物。 而对段云来说，这次获得技改比赛的第一，对他而言无疑也是意义重大，最关键的是成为劳模之后，段云分房的事情就算有了着落。 从厂子出来后，段云如往常一样，直接回到出租屋的工作室中。 段云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设计各种模具，其中一部分则是给马军营村支书许富贵设计的，之前两人有约定，段云拿了股份就要帮人家干活。 段云并不打算声张自己这次技改比武获奖的事情，但厂里公榜后，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却远远超出了段云的想象。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雷子第一个来到了出租屋，手里还领着一个纸包。 “段哥，恭喜你啊，你这次可算是太牛气了，全厂都轰动了。”雷子一进屋就笑吟吟的走到段云面前，掏出一根烟递给了段云。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事你都知道了？” “厂门口都已经公布获奖名单了，你是第一名，足足八百块的奖金啊，还能被评上劳模，这事情全厂都已经传开了。”雷子掏出火柴给段云点上火后，一脸羡慕的说道。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行啊，等这奖金发下来，我请大家到城里下馆子去！” “用不着，今晚兄弟们就打算给你开个庆功宴。”雷子说着，将那个纸包上的细绳解开。 “只是什么？”段云看了一眼那个纸包后，好奇的问道。 “酱牛肉！我家自己做的。”雷子嘿嘿一笑，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子，在包装的报纸上擦了两下后，切下一小块牛肉送到段云面前说道：“哥，来尝尝我妈的手艺。” 段云见状也没客气，将那块牛肉扔到嘴里后嚼了几下后，赞道：“卤的不错，让你家破费了。” “这还算点啥，要是没段哥的话，我现在哪儿能赚这么多钱呢。”雷子满脸讨好之色，接着说道：“段哥你喜欢吃就好，以后要是还想吃就跟我说，用不着客气，我让我妈多做点……” “哈哈哈，你就不怕我把你家吃穷了啊？”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段哥。”正在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打自行车支架的声音，随即房门推开，崔林手里也拎着一只包着的烧鸡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商量好的啊？”看到这一幕后，段云笑着说道。 “段哥现在是厂里的名人了，技术大拿，谁不知道啊。”崔林说着，将那只烧鸡也放在了桌上，说道：“哥，本来我想让我妈炒几个热菜带过来的，结果家里肉票都用光了，我索性就到饭店买了只烧鸡……” “行了，晚上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张罗。”段云说道。 “哎，这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张罗！”崔林搓了搓沾满油渍的手后，说道：“当劳模是大事，我爸在厂子里干了一辈子也没当过个劳模，还是段哥本事大，这才刚进厂几个月就凭本事拿到劳模的名额了，这种事情必须庆祝。” 崔林雷子他们这帮青工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的，这一个月来的相处，他们发现段云确实是个能人，本事还不小，懂技术会办事，生意有越做越大的趋势，这段时间他们也跟着赚了有一二百块钱了，比厂子里的工资高多了，所以这些人已经打算死心塌地的长期跟着段云混了。 “行啊，随便你们吧。”段云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心里也明白，这帮小子是接着他这次获奖的机会讨好他，但当老板的手下有人拍马屁也正常，再说若是没有段云，这伙人也就是些挣着厂里微薄工资的小徒工而已，所以这帮人懂得感恩有良心也是件好事。 平时段云晚上基本上都在出租屋里吃饭，所以在干活的房子里，有全套的桌碗瓢盆，崔林和雷子随即到旁边屋子切肉去了。 而又过了一会儿，曹东和另外两个徒工也带着酒肉过来了。 作为一个小团队，段云虽然不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大面上是绝对要避免明显的亲疏的。 于是段云又让曹东去把马军营的那三个徒弟以及井师傅也叫了过来。 另外先前段云在许富贵家里也吃过好几顿饭了，而且大军和小辉三人平时比较听话，干活也比较实诚，所以这种好事自然也不能让他这三个徒弟错过。 井志迁家中本来已经做好晚饭了，但最终还是被曹东拉了过来。 晚上，段云作坊的团队成员齐聚在一起，觥筹交错，气氛相当的热烈。 最开始井志迁年龄比较大，和年轻人喝酒似乎有些放不开，但几杯酒下肚后，也就开始和段云勾肩搭背，两人频频对饮，甚至到了最后和段云俨然成了相见恨晚的忘年交…… 而就在段云手下几个工人喝酒庆祝的同时，段云母亲高秀芝的一个同事也到了他家串门了。 这是最近两三年来，高秀芝的同事第一次来她家串门。 都是缝纫社的同事，彼此知根知底，其实可聊的事情也没多少。 所以只是闲谈了几句后，那个中年女同事就说明了来意：她有个外甥女也在厂里上班，和段云年龄相仿，个子虽然矮了点，但手脚勤快，是个持家的好手，所以打算给这两个年轻人撮合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过来人 段云不会想到的是，自己技改比赛获奖，成为劳模的事情会在厂区传播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天晚上就开始有人打他的主意了。 劳模并不是让段云成为‘抢手货’的主因，房子才是。 早在一个月前的时候厂里就已经传出了消息，年底的时候厂里会分房，而劳模和家庭住房苦难的职工会悠闲安排，这对于家里子女多，都拥挤在十几平方和二十几平方房子的职工而言，绝对是望眼欲穿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分房这种事情的敏感性太大，所以厂领导对这次分房采取了公开排名竞争的方法，最优先的今年的工厂劳模，其次就是根据家庭住房困难情况的申请住房排名，这个排名是任何职工都可以到厂办查询的，绝对的公开公正。 另外由于今年的工厂劳模奖励涉及到了分房，所以评选标准要比以往严格的多，除了工龄要超过五年外，还必须往年有当选过劳模和获得过嘉奖表扬的历史成绩，这无疑就已经断了很多今年想玩命加班参选劳模的职工的投机心思。 唯一的例外就是这次全厂的技改比武，获得第一名的职工可以跳过非常苛刻的前置门槛而直接直接获得劳模指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比赛的参与度非常高，竞争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而获得第一名拿到劳模提名和分房名额的段云一夜之间俨然成了厂子的‘钻石王老五’，加上他本身也是厂里正式工，有技术，身体好，还非常的年轻，所以这次技改比武公榜后，家里有待嫁女儿的家庭就已经开始采取‘先下手为强’的策略，要么家长亲自出马，要么托人稍话，甚至对于彩礼啥的条件都闭口不谈，那架势仿佛是只要段云母亲一点头，女方恨不得当天就把女儿直接送过来一般。 可以说到了这一刻，厂里的普通女工段家都可以随便挑了。 晚上十点多时候，段云才喝完酒回到了家中。 推开门后，看到母亲和妹妹段芳在看电视，段云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你明天不上课了？”段云对妹妹段芳说道。 段芳明年就要面临高考，学习任务很重，身为他的哥哥，段云自然是不希望她因为沉迷看电视而影响到学习的。 另外段云还打算等过段时间自己生意这边的事情轻松一些后，帮段芳补习下功课，以他前世博士的功底，给妹妹做辅导老师是毫无难度的。 “哥，妈她一直等着你回来呢，有大事要和你商量。”段芳脸上带着笑容，接着说道：“今天家里来了好几个过来串门的，都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介绍对象？”段云闻言顿时一愣。 “小芳，把电视关上，你去水房洗漱去吧。”坐在床边的母亲高秀芝对段芳说道。 “嗯。”段芳乖巧的点了点头，拿起毛巾脸盆推门走出了房间。 “妈，啥事情啊？”段云坐在母亲对面问道。 “最近你修理电器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了？”高秀芝问道。 虽然知道儿子现在一直都忙着做电器修理的生意，但高秀芝其实并不知道儿子现在生意有多大，到底赚了多少钱。 主要是段云一直以来都是想闷声发大财，从来不对外人说自己究竟赚到了多少钱，甚至就连曹东崔林他们，也只是知道段云的生意确实赚钱，具体数目则无从知晓，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段云电子元件的进货价格和渠道，利润到底有多高。 另外段云知道母亲一直都以自己为傲，倘若得知段云已经成为月入数千的‘大老板’的话，十有八九会到处炫耀，而这无疑会给段云带来很大的风险和麻烦，所以一直以来，段云只是说自己这摊子生意比工资高一些，而且还不稳定，也从来没对母亲透漏过真实的收入。 “还行吧，生意不错，另外我最近又招了两个徒工。”段云回道。 “我就说呢……”高秀芝闻言若有所悟。 “妈，到底啥事啊？”段云问道。 “今天来了好几个串门的……你也知道，咱们家以前一年到头也没啥人过来串门，结果今天来的还特别多……”高秀芝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她们都是专门过来给你介绍对象的，女方家的条件还一个比一个好，基本都是你们厂里的正式工，所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他们都看到你修理电器的生意好了，所以就……” “妈，你没答应他们吧？”段云听到这里立刻打断了母亲的话，连声问道。 “没。”高秀芝摇摇头，接着说道：“我琢磨着这事情有点不对劲，所以这才想找你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额。”段云闻言顿时面色一松，随即说道：“结婚可是大事，妈你可不能随便就答应人家啊，最起码也要和我商量一下啊……” “妈知道你的心思，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自己搞对象。”高秀芝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妈跟你说，你们年轻人看东西太浅，一搞上对象就感觉人家全身都是优点，看哪儿哪儿顺眼……妈是过来人，这谁家姑娘好坏啊，妈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妈，你也说的太玄乎了，你那眼睛简直比医院的x光机还厉害呢，一眼就能把人看透。” 段云其实也能听懂高秀芝说这话的意思，但对段云而言，现在说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毕竟他脑子里只有自己前世的未婚妻小罗，搞对象这种事情短期内是不会考虑的。 另外段云现在无论在单位还是电器生意方面都处在一个快速起步的阶段，他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谈恋爱。 “行了，不开玩笑了，反正这婚事我还得替你张罗着，一旦有合适的姑娘，你必须听妈的话……”高秀芝正色对段云说道。 “妈，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来这么多上门谈亲事的么？”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豪宅 “什么原因？”高秀芝问道。 “其实是这么回事。”段云干咳了一声，说道：“今天是全厂技改比赛的日子，下午厂里刚刚公榜，我得了个第一……” “第一？那厂子里这次奖励你多少钱？”高秀芝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上次段云发了五百多的奖金，确实让高秀芝高兴了好一阵子，那天晚上甚至兴奋的都没睡着觉，要知道，那可是相当于她将近一年半的工资了，无疑是一笔大钱。 其实赚钱多少还是小事，高秀芝之所以那么高兴，是因为她终于看到了儿子有了出息，有了撑起这个家庭的希望。 “也就八百吧。”段云回道。 “也就……八百！？”高秀芝闻言简直目瞪口呆，片刻后连声问道：“你们厂子这是啥比赛啊，给这么多钱啊？” “就是技术改造。”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是有点电子维修技术么，然后就用这技术把我们厂子机床改装了一下，结果就获奖了……” 其实段云也知道，母亲对工厂机床啥的一窍不通，没必要说的太详细，反正她也听不懂。 “啊，这样啊……”高秀芝闻言点了点头。 “另外这次比赛第一名是个提名劳模的名额，所以今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就是厂里的劳模了。”段云微笑着对母亲说道。 “劳模好啊，以后能涨工资呢。”高秀莲笑着说道。 “其实关键不是涨工资，而是今年有消息说，厂里会给劳模分房……” “分房！？”高秀芝听到这里顿时愣了一下。 “哥，厂里要给你分房了？”此时从水房洗漱回来的段芳听到哥哥的话后，也是一脸惊讶之色，随即插话道：“我前段时间就在学校里挺到说咱们厂要分房，不过排队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挤破脑袋都在争名额呢……你这才刚入厂两个多月，不会这么快就轮到你吧？” 厂子里分房的事情上个月就已经在厂里传的沸沸扬扬，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即便是在学校里，段芳也能听到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传闻。 “小云，你跟妈好好说说，到底这分房是怎么回事？”高秀芝一脸正色的对段云询问道。 “是这样的，我听说是咱们厂今年在大集体那边盖了几栋新楼，大概也就能解决八十多户职工入住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全部都是六七十平米，独门独户，自带卫生间和厨房的……” “这么好啊……”段芳闻言惊讶的说道。 说起来段云家的住房条件在厂子里不是最困难的一批家庭，母亲和兄妹三人挤在一间二十多平米的房子里虽然很不方便，但也勉强能凑和，主要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做饭和上厕所很麻烦，尤其是厕所，夏天里面熏的要死，东天北方这地方又太冷，半夜黑灯瞎火的去个厕所一不小心就会感冒，确实很折磨人。 所以在高秀芝和段芳母女眼中，六十多平米独门独户还带卫生间厨房的新房她们而言，简直就是豪宅一般，能住上那样的房子，是他们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等分房的人太多，厂里也想鼓励职工的劳动积极性，所以今年的工厂劳模都是可以优先分房的，本来我刚入厂时间不长是没资格评选这个劳模的，但正好厂里这次搞了个技改比赛，第一名可以直接提名劳模，所以我这次也就有了分房的机会了。”段云一摊手说道。 “哥你太厉害了！”段芳闻言小脸满是兴奋的说道。 “啊……”高秀芝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今天之所以这么多人过来串门，其实就是因为我就要当上劳模分房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所以你儿子结婚这件事您可千万别急，咱们家有了新房，找对象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急……” 段云这么说，显然是想让母亲暂时不要考虑自己结婚的事情，想让母亲的眼光能放的远一点，‘高’一点…… “嗯，妈明白你的意思。”高秀芝闻言点点头，说道：“你现在都这么出息了，确实应该找个条件更好的姑娘，这个我以后会在厂里多打听的，有合适的话，会和你商量着来的。” “这就对了。”段云闻言笑了笑。 段云也知道，想让母亲彻底不管自己的婚事是不可能的，这个年纪的父母都会操心子女婚事，但这种事情只要能商量着来就行，到时候段云顶多说句看不上也就没事了。 “对了小云，你最近还和那个叫什么于……淑兰的姑娘有联系么？”高秀芝问道。 “有啊，我们都是朋友，咋了？” “其实吧，我感觉那姑娘虽然父母是厂领导，可你现在的条件也不差啊……” “妈你快打住！”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咱们家就算有了新房，那和人家的家庭也差的远呢，人家那可是高干家庭，咱们是啥家庭？再说我和于淑兰只是普通朋友，没过多交往，这事啊，您就别想了。” “哥，我感觉那个叫程清妍的姐姐比于淑兰漂亮多了，说话也好听，你们两个……”段芳此时突然插话道。 “赶紧滚到床上睡觉去！明天不上课了！？”段云板着脸喝斥了妹妹一句。 “真小气，我就说说嘛……”段芳闻言撅起了小嘴，对着哥哥做了个鬼脸后，爬到了母亲的上铺。 “行了，这事以后慢慢计划着来吧。”高秀芝轻叹了一声，她显然也感觉自己儿子高攀不起那副厂长家的女儿，随即说道：“都洗洗睡吧，这时候也不早了。” “嗯。”段云闻言，从床底拿起脸盆毛巾，推门出去了。 晚上，段云一家仨人全都没有了睡意。 段云是在琢磨着自己日后生意上的计划，而母亲高秀芝和妹妹段芳已经开始憧憬着日后住上新房的美好生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星期天 周日，段云按照约定，再次组织起了团建活动。 现在对于崔林曹东这帮子青工而言，周日的团建无疑是他们现在最为期待的日子。 一大早就都把自己捯饬的油头粉面，头上荤油梳理的头发和脚上铮亮的三接头皮鞋在阳光下交相辉映，而且都清一色的戴上了进口的蛤蟆镜，显得骚气十足。 反倒是段云这个当老板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一头短发，绿色的中山装，朴素而干净。 这倒不是说段云不打扮自己，而是以他在前世的审美而言，这帮青工的装扮是在是‘土’气十足，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 因为今天定好的是到大兴城郊的水泊寺水库去游泳，所以众人一早就准备好了泳裤之类的东西，雷子还从家中找来了一个废旧的汽车轮子内胎，连夜修补了一番后，打算当救生圈。 段云则将录音机和自己那个低音炮的音箱也带了出来，除了可以在打架游泳休息的时候放音乐外，他还准备下午收队后到四牌楼那边推销下自己的低音炮，看能不能卖出去。 为了避免音箱磕坏，段云还专门找了一些泡泡塑料将其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最后牢牢的绑在了后车架上，感觉够牢固后，这才骑上车子和众人离开了出租屋。 这次约定的活动时间比较早，一行人依旧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工人俱乐部门口，毕竟身为男人，是不能让女同志等着的。 段云散了一圈烟，众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儿，就看到于淑兰和程清妍领着一些女工骑着车子过来了。 和上次相比，这些女工显然也都精心打扮了一番，花格子的长裙，白色的凉鞋撒，其中几个明显是最近刚刚烫过头的，脖子上系着粉色或者红色的纱巾，带着太阳眼镜，想的洋气而时髦。 两边的男女毕竟上次已经见过面了，彼此也都熟悉一些了，所以没有上次见面时候的那种扭捏，彼此还打起了招呼。 “你连录音机都带来了？”于淑兰看到段云车把上挂着的录音机，惊喜的说道。 “玩的时候放个音乐听挺好的。”段云微笑着回道。 “嗯。”于淑兰闻言点点头，说道：“正好可以教你跳交谊舞。” “你这后车架带着的是什么？”此时程清妍看到段云车子后面的音箱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是音箱。”段云回道。 “音箱？你家都买音箱了？”于淑兰闻言惊讶的说道。 总的来说，音箱设备在这个年头对于普通家庭而言绝对是个奢侈品，事实上，北方城市这个年头有录音机的人家都没有多少，更不要说这种专门的音箱了。 但实际上接下来的几年里，国内就开始大量出现了音乐‘发烧友’，其实‘发烧友’这个词汇就是从音响爱好者这里叫出来的，包括后来出现的‘电子发烧友’‘航模发烧友’什么的，都是跟着音响发烧友叫起来的。 之所有会有这样的称呼，原因是当时国内确实有很多狂热的音乐爱好者，他们为了追求最好的音乐的视听效果，不惜花费自己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工资积蓄来升级各种音箱元件设备，也算是一种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 “段云上个月拿的可是全厂最高的奖金，这次又获得了技改比武第一名，现在也是有钱人了。”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啊，以后新房装修买家具电器啥的也是需要不少钱呢……”于淑兰皱着眉头说道。 “人家段云喜欢你能管得着么？”程清妍说道。 “怎么管不着，我们……我们都是好朋友，我这也是为他好，怕他铺张浪费……”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呵呵。”程清妍闻言笑了笑，随即转头对段云说道：“恭喜你啊，这次厂里技改比武获得了第一名。” “我就是运气好而已。”段云闻言笑了笑，谦虚的说道：“这次是真的运气好，那个田丰也挺厉害的，如果不是设计上没有考虑到齿轮过载的问题的话，那第一名就是他的了，所以有些方面我还是需要向他学习的……” “其实田丰他没那么好的设计能力，比起你来差的太远了……”程清妍闻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爸因为这次比武的事情，已经两天都闷闷不乐的，在家里没怎么说话了……” “嗯？什么意思？”段云闻言一愣。 “啊……我的意思田丰一直都是我父亲比较看重的一个年轻技术员，也想对他培养一番，所以这次他比赛失利，让他老人家挺失望的。”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程清妍连忙编了个理由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你父亲看来还是挺重视厂里青年人才的培养的。”段云虽然听出程清妍刚才那番话似乎有料，但并没有刨根问底。 “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机械技术方面的知识，我看你这次改装车床的方案，很多细节都考虑的非常合理出色，就连我们这些专业的技术员也很难设计出这么游戏的技改方案……”程清妍说出了自己两天来的疑惑。 虽然程清妍这半年来，一直都将大量时间精力都放在强力喷丸设备的研制上，但她本身其实也有着非常不错的机械设计水平的，甚至不比她的父亲差太多，所以看完上次技改比赛段云的方案后，立刻就发现段云这次技改设计很多细节的高明之处。 “其实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现在这点技术都当初下乡插队的时候从一个高手那里学到的，那个时候村里没啥娱乐，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跟着他看书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算是自学成才吧。”段云笑着说道。 “那你认识的那个高手以前是干什么的？肯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专家吧？”程清妍又问道。 随着接触的机会越多，程清妍越发感觉到段云有些不同寻常，对他的好奇也越来越强。 “行了，你俩准备聊到天黑啊，人都到齐了，赶紧走吧。”于淑兰这个时候插话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水泊寺 宽敞的马路上，车铃声和欢笑声不时的响起，对这些年轻人而言，此刻无疑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和上次两边人界限分明不同，臭不要脸的崔林和雷子已经将车子骑到了女工那边，和几个女工有说有笑的调侃了起来，气氛相当的欢快。 而段云则毫无疑问成为所有女工注意的焦点。 这次段云技改比武第一，拿到了劳模提名和分房的机会，无疑让这些女工动了心思，只不过她们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虽然也会偶尔主动和段云说上几句，但于淑兰始终和段云骑行的很近，她们也就很识趣的适可而止了。 段云自然也早就看出了于淑兰对自己的心思，只不过段云根本就没当回事，在他看来，他的家境和于淑兰的家境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况且段云也看出那副厂长于建国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好感，所以两人注定不会发展出什么结果的。 况且段云对着于淑兰没什么感觉，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而已，他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即将时间精力放在自己的生意上。 今天段云打算上午领着这般弟兄们游泳野炊娱乐一番，下午回家之前，再到四牌楼顺便推销下自己的音箱。 齿轮厂距离水泊寺有点远，但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始终非常的轻松愉快。 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九点半，足足一个半小时才来到了目的地。 对于厂里的这些青工来说，水泊寺也是他们从孩童时代就经常来玩的地方。 方圆十多平方公里的水库在南方或许不值一提，但对山西这个北方地带，却是一片难得的水源。 眼前一片碧绿，远远的还有几只水鸟在上面游弋盘旋。 水库中也有鱼虾，而最常见的则是岸边巴掌大的河蚌，水泊寺当地人不稀罕，但来这里玩的人则会捡拾一些回家，和韭菜一炒，味道相当的鲜美。 段云一行人选了个比较平坦干净的空地，铺上了带来的报纸和塑料布，将带来的马扎和其他东西放在上面。 此时湖水还有些微凉，崔林雷子他们则用带来的工具在缓坡的地方挖了个简易的土灶，准备中午生火做饭。 几个女工也上前帮忙准备食材。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段云将放在车后的音箱取下放在地上后，顿时吸引了那帮女工的注意。 这二年音箱无疑还是很高档稀罕的玩意，加上段云这台音箱外观非常的漂亮大气，所以相当的引人注目。 将音箱摆好后，段云把录音机放在旁边，放了一盘邓丽君的磁带进去。 考虑到这种音箱比较费电，所以段云这次专门带了四盒子的三号电池，用绝缘带绑在一起，连接到了音箱和录音机上。 “甜蜜蜜，我真的甜蜜蜜……” 当音箱中回荡邓丽君那经典而悦耳的歌曲时，不光是段云一起同来的青工，就连不远处其他星期天到这里玩的人都纷纷将目光看了过来。 段云这次将低音效果的频率调到最合适的位置，所以声音听起来很清晰舒服，而且其中的低音效果非常有方位感，让人仿佛置身于歌手演唱会的台下一般，这绝对是一般录音机自带喇叭无法达到的效果。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台音箱的周围就围起了一群男男女女。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低音炮，但起码还是能辨别音乐效果好听不好听的。 “好东西啊……” “绝对是进口货”！ “哥们，你这音箱从哪儿买的？”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对段云问道。 “这是从香港那边带过来的，正经的米国货。”段云笑着说道。 “那这机箱上怎么没有商标啊？” “走私的东西不敢贴商标，这是为了避免海关那边检查。”段云随口忽悠了一句，反正这年头也没人懂海关的事情，只听他接着说道：“这种音箱在米国都算是高档货，要用外汇和华侨券才能买到的……” “你这说的也太玄乎了，那既然是外国的高档货，又是外汇又是华侨券的，你能买的起么？”其中一个留着中分头的青年笑着说道。 “这你不懂了吧。”段云露出一个故作高深的笑容，接着说道：“这台其实是次品，人家米国生产的东西，最好的才拿去卖，一般次品都是直接销毁处理的，但实际上使用是没啥问题的，所以就有人把这些次级的电子产品通过走私低价卖到国内了。” “美国人的电器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浪费么？”旁边一个青年惊讶的问道。 “不然怎么说人家是美帝国主义呢。”段云撇撇嘴，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知道米国有个城市叫旧金山么？那里整座山都是金子，你就能想象他们是多有钱了……” “噗！” 一直站在段云身后的程清妍听到都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那你这音箱到底多钱买的啊？”戴眼镜青年问道。 “六百块！” “太贵了……” 原本几个对这音箱感兴趣的人听到这个价格后，纷纷摇头离开了，毕竟六百块的价格实在是有些高的离谱了。 不过段云也不以为然，他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里把音箱卖出去，毕竟这个价格实在不是一般工人家庭能够接受的。 而且这音箱能在这里引起这么多注意，就说明段云的这个产品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此时邓丽君的歌曲放完后，曹东又将一盒迪斯科舞曲放进了录音机里。 随着明快的音乐声响起，低音炮的效果让人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几个青工立刻上前扭起了迪斯科。 这帮小子之前都是和高磊混到，迪斯科这种时髦的舞蹈跳的都相当熟练。 几个女工则在一旁边啃着西瓜，一边看着崔林雷子他们跳舞，脸上满是笑容。 过了一会儿，几个外向点的女工也上前跟着跳了起来，气氛顿时变的欢快了很多。 而段云则脱下外套和裤子，露出了他那引以为豪挑粪六年练出的八块腹肌，助跑了两下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分价钱一分货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从早上到中午野炊，然后众人嘻嘻游泳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水库。 其实此时时间尚早，但考虑到回厂区起码还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有些女工家教严，必须要赶回去吃饭，所以众人也就决定提前离开了。 今天众人玩的是相当开心，返回的路上说笑不断，相比上次滑旱冰的时候，两边的男女关系更近了一步，相互间也都可以开个小玩笑什么的了。 而且这次在回来的路上，相约好下周日继续一起出来到水泊寺，显然这个天气游泳是最受欢迎的活动了。 不过当众人骑车途径西门外的时候，段云说要去到四牌楼买点东西，就要和众人分开。 于淑兰想跟着段云一起去，但最终还是被段云劝走了。 离开大队伍后，段云骑着自行车，带着录音机和音箱，来到了四牌楼的电子爱好者之家。 虽然今天来的有点晚，但由于天气比较热，所以很多人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到这里转悠，所以狭长的小巷中，行人还是不少的。 找了个空地，段云将车子停在墙边，然后将带着的录音机和音箱放在了空地上。 接通电池盒，段云将音箱的接线插在了录音机的公放口中。 眼见小巷中不时走过成双成对的男女，段云随即将邓丽君的磁带放了进去。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邓丽君那甜美的歌声很快就回荡在了小巷中。 段云之前在水库的时候放过这首歌，他把音箱的频率调节到最合适后，音质变的非常清晰悦耳。 很快，段云的摊子就被围了起来。 段云的音箱是井师傅精心制作的，无论做工和选材，都远比国内厂家量产的音箱要大气漂亮的多，摆在地上有种非常厚重的感觉，档次显得高了不少。 而且从音箱的音质上而言，段云设计的这个低音炮是绝对碾压这年头的国产音箱的，所以段云的一首甜蜜蜜》还没放完，就已经吸引了很多行人的围观。 “看归看，别动手啊。”眼见有人蹲下身子想摸音箱，段云连忙提醒道。 “这是……你自己做的？”一个带着前进帽的中年男子指了指音箱对段云询问道。 “嗯。”段云点点头。 段云原本想忽悠众人说这是进口音箱的，但这样的话，是不符合四牌楼油坊巷的交易规定的。 电子爱好者之家这里只允许爱好者之间交易交换电子元件或者自制的小电器，但如果你敢在这里摆摊卖走私货的话，一旦被人举报，当成投机倒把分子抓起来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这音箱听着还行……”前进帽沉吟了一下，随即对段云问道：“你打算多少卖？” “六百！”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额……” 段云话声一落，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声，这个价钱显然远远超出了在场众人的想象。 要知道，六百块可是一个普通工人整整一年半的工资了，这样的价格显然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就这么个破音响你卖六百，你怎么不去抢！？”前进帽闻言，气呼呼的起身离开了。 “懂什么叫一分价钱一分货么？”段云见状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其实段云也知道，他的音箱价位这么高，一般人肯定是买不起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今天能卖出去的。 段云今天就是想给自己音箱先来个预热宣传，等他制作的音箱名声起来后，他还有后续的计划。 所谓的后续计划就是，除了他这种高端的低音炮，他还准备回头再让井师傅用次一点的木料做一些中低档次的音箱，段云在音箱功能和成本上也会有所简化，使得段云的音箱产品有高中低三个档次来针对不同收入层次的消费者。 以段云的预计，自己目前靠着八木天线还能赚一年的好钱，随着自己天线的火爆程度，相关的仿制品估计一年甚至半年时间就会从市面上冒出，到时候为了竞争，对方肯定会压价，从而压缩段云天线生意的利润。 不过有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也足够段云赚的盘满钵满了，而且还掌握了本市大量优质客户的资源，一旦天线生意利润大幅减少，段云会立刻技术升级自己的天线产品，同时利用自己掌握的优质客户渠道，开始逐步推销自己的音响产品，确保自己生意利润的持续增长。 所以现在段云做的只是小规模的推销，边销售边改进产品，算是为将来大规模销售低音炮做准备。 接下来，又有几波人围在了段云的摊位上，对他的这个音箱表现的很有兴趣，不过在听到六百块的价格后，就都纷纷摇头离开了。 天色渐渐已经进入傍晚时分，油坊巷的人也都开始收摊撤离，行人也少了不少。 一盘邓丽君的磁带被来回放了好几遍了，眼见路过的都是一些青年，段云索性换上了一盒迪斯科舞曲的磁带。 段云打算这盒磁带放完，就收工回家。 “阿里，阿里巴巴！崩咔咔！崩咔咔！” 随着节奏明快的舞曲响起，段云的摊子再次被一群年轻人围了起来。 “这音响多钱？”一个穿着风衣，手里提着录音机的男子在机箱旁边看了几眼后，随口问道。 “六百！” “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就这么个手工做的小音箱你也敢卖六百？”那个年轻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音箱。”眼见这个青年手里提着的是三洋收音机，段云顿时眼前一亮，说道：“我这音箱号称低音炮，音质效果堪称国内顶级的，在外国也是没有同类型档次的音箱产品的……” “还国外没有同档次的……你去过个国外么？”那青年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接着说道：“还低音炮……就你这破音箱也能称得上是炮啊？” “我没去过难道你去过？”段云笑着反问道。 “我虽然没去过，但进口电器我还是用过很多的。”那风衣青年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提着的录音机，一脸得意的对段云说道：“知道我这录音机是什么牌子么？rb三洋的！算是国内能买到的最好的录音机了，四个喇叭的！这才卖520块钱，就你这种手工做的小音箱还敢卖六百块？” 第一百七十章 声震全场 “哈哈哈！” 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风衣青年见状愣了一下。 “没什么，这么和你说吧，就你手里的这种录音机，在我眼里就是个玩具而已……”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说别人几百块买的录音机是玩具，这明显是会惹来对方的怒火的，以段云的情商，平时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但这次他显然是故意挑衅的。 “你说我录音机是玩具！？”果然，段云话声一落，那个风衣青年顿时沉下了脸。 “你先听我解释。”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也看出兄弟你是个玩音响的高手了，国际上评级一个顶级音箱的标准就是音质的共振率，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额……当然知道！”风衣青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就好。”段云心道你知道个屁！共振率是什么东西段云自己都不知道，纯粹就是他编出个冷僻的词汇忽悠外行的，结果这风衣一听段云夸他是高手，就不懂装懂中招了，于是段云接着说道：“你等我再把我这音箱调一下你听听……” 段云说话间，蹲下身子，将自己音箱的低音频率往高调了调。 “蹦卡卡！蹦卡卡！” 低音频率调高后，围观的众人顿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觉，仿佛心跳也瞬间加快了很多。 风衣青年听到变频后的声音顿时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段云的音箱效果会如此的好。 “感觉如何？”片刻后，段云微笑着对那风衣青年说道。 “凑合吧。”风衣青年说着，也将自己的录音机放在了地上，对段云说道：“不过你这音响效果比我这台三洋还是差点……” 下一刻，风衣也将一盘舞曲磁带放入了录音机中，按下按钮后，悦耳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听到这三洋录音机的舞曲后，围观的立刻又多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进口的三洋录音机确实是比其他品牌的录音机效果好不少。 从硬件配置上来说，除了电路设计复杂，调音功能多外，这种三洋录音机是四个喇叭的，比一般录音机多了两个增强高音部分的小喇叭，所以音质听起来通透清亮，细腻不少，算得上这个年代档次很高的录音机了。 不过即便如此，和段云的低音炮相比，受限于录音机喇叭的尺寸，小喇叭无法体现出完美的低音效果，所以在低音部分，段云的音箱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怎么样？比你音箱效果好吧。”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风衣青年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接着说道：“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吹你的音箱有多好了，还低音炮……” “你知道我这音箱为什么叫低音炮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 “刚才我也跟你说过了，国际上评定一种音箱的档次高低，其中一项很关键的指标就是音效的共鸣率，你身为玩音响的高手，这个基本的常识肯定是知道的吧？”段云微笑着问道。 “我当然知道！”看到旁边围观的人群，被段云扣上‘音乐高手’帽子的风衣青年显然不想让旁人看出他实际小学都没念完的底细。 “这么说吧，音箱的共振率强大的音箱，是能给听众带来强烈的震撼感受的，如同山崩地裂，江涛滚滚……这是一种史诗般的声音效果！”段云顿了顿，接着用手一指对面商铺的玻璃窗说道：“我就问你，你的这台录音机的声音能把对面的玻璃震碎么？” “这怎么可能？”风衣青年闻言一怔，脑袋随即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风衣青年这个录音机买来也有几个月了，平时在家里音量开到最大窗户玻璃也一点破裂都没有说，所以在他看来，想用音响把玻璃震碎，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这音箱就能做到！”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扯！”风衣青年白了段云一眼。 在场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一脸不屑的笑容。 很明显，再次众人显然也觉得段云这牛吹的有点太大了。 录音机谁都见过，也有很多人家里就有，但音响能把玻璃震碎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看来就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 “如果我这台音响真的能把玻璃震碎的话……” “那我就六百块买了你个音箱！” “行！”段云闻言点点头，又说道：“另外玻璃也要你赔啊。” “被废话了，赶紧来吧。”风衣从口袋中掏出几张大团结，在手里拍了拍说道：“这钱够赔玻璃了吧？” “很好！”见状，随即换了一盘磁带插入录音机后，按下了按钮。 “蹦卡卡！蹦卡卡！” 音箱中再次传出了快节奏的舞曲。 “就这……”眼见对面的玻璃没反应，风衣青年嘴角勾起说道。 段云并没有理会风衣的嘲讽，而是蹲下身子，将低音频率调节到了最高。 “嗡！” 段云将旋钮转到最大后，整个音箱都开是微微震动了起来。 “这……” 正对音箱喇叭的风衣青年话没说出口，就感觉到心跳骤然加速，全身的汗毛也都都竖立了起来！ 围观人群也都瞬间感觉到了音箱中传出的音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悍的感觉，仿佛置身于炮火连天的战场一般，几乎音乐中的每个鼓点都能让他们全身颤抖一下，这种震撼的感觉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而段云这个时候稍微调整了下音箱喇叭的方向，对准了街对面杂货店的窗口。 “嗡嗡嗡！” 片刻后，对面窗户的玻璃已经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高频率震动，窗户上边的陈旧腻子则出现开裂掉落。 “哗啦啦！” 随着一声脆响，窗户左上方的一块玻璃最先碎裂掉落，引得里面两个女售货员大声尖叫了起来。 段云见到这一幕，立刻关上了录音机的电源。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而那蹲在地上的风衣青年更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我服了，这音箱我买了！” 半响后，回过神来的风衣青年连忙起身对段云说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任务 “你先把人家玻璃给赔了。”眼见对面商店跑出来一个气冲冲的中年男子，段云对那风衣说道。 “哎。”风衣应了一声后，起身赔玻璃钱去了。 “这音箱厉害啊。” “刚才听的我头发都立起来了……” “你这音箱咋做的啊，能教教我么？” 此时段云再次被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对于之前很少或者从未接触过音箱设备的一般人来说，段云这台低音炮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音箱居然威力如此的大，能把玻璃都硬生生的震碎！ 不光是路过的行人，整个油坊巷摆摊交易的电子爱好者都已经聚集了过来，刚才段云的音箱把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 “只能看不能摸啊。”眼见围观的人群再次将手伸向了那台音箱，段云连忙皱着眉头提醒道。 “兄弟，你这音箱卖多少钱啊？”人群中又有一个男子对段云询问起了价格。 “我先来的，大哥你可不能卖他啊！”此时风衣青年赔完玻璃钱后，眼见有人也想买这台音箱，立刻一脸焦急的对段云说道。 “放心，你先来的我肯定卖你。”段云笑了笑，对旁边围观的人群说道：“哥几个都散了吧，我要收摊了，对我音箱感兴趣的，下周日过来，我还会来这里的。” 段云话声一落，围观的人群立刻就散开了不少。 “哥，和你商量点事情呗？”看到人群离开后，风衣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啥事啊？” “那个……是这样的，我今天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能不能给我留给地址，明天我带上钱找你去。”风衣青年说道。 “行啊。”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和钢笔，在上面写下自己家庭地址后，撕下后递给风衣青年说道：“这是我家地址，我最近在厂里上夜班，白天的时候都在。” 段云并不认为这风衣是故意忽悠自己，因为六百块在这年头对普通人而言是笔大钱，没有谁平时出来带这么多的现金，另外段云看这小子手上戴着的梅花表，手里拎着的三洋录音机，显然是个有钱的主儿，这笔钱他应该能拿得出来。 “段云是吧……”看到纸条上段云留下的姓名地址，风衣青年伸出手对段云说道：“我叫郭峰，是矿务局的。” “那咱们明天见。”段云伸出手和自称郭峰的风衣青年握了握手，微笑着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明天上午十点左右我过去。” 郭峰点点头，随即提着他的那台三洋录音机转身离开了。 “同志，能让我看看这音箱的电路板么？”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走到段云面前，微笑着说道：“咱们都是电子爱好者，相互交流交流……” “六百块，这音箱你可以抱回家去研究。”段云笑着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咱们都是研究电子技术的，张口闭口谈钱太俗气了……” “不谈钱那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难道还要谈情啊？”段云闻言撇撇嘴，随即将音箱包好，绑在了车子后车架上。 同行是冤家，要是这低音炮的技术泄露了出去，那他还赚个屁的钱啊，所以在段云看来，这眼镜男不是读书读傻了，就是想抄袭自己的技术，段云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哎，同志，你等等，我给你五块钱，就看一会儿……”眼镜男看到段云要离开，连忙说道。 “下个星期天我还会来的。”段云留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周一早上，段云按照赵东升的安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呵呵，小段你来了，坐！” 看到段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后，正在倒水的赵东升立刻笑着对他招呼了一声。 “书记我来。”段云见状，立刻上前接过赵东升手里的暖瓶，一脸恭敬的帮他的杯子续满了水。 “把门关上。”赵东升坐下后，示意段云关门。 “哎。”段云转身将房门关上。 “这次的技改比武你表现的非常好！”看到段云坐下后，赵东升微笑着称赞了一句。 “我能有今天的成绩，都离不开赵书记您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行了行了！”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我这儿用不着你拍马屁！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两件事……” “什么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就是我准备在厂务会上把你工代干，提拔你当技术员的事情提出来，以你的才干和技术，在咱们厂里的青年一批中，也算是翘楚了，所以我想接着这次你技改比武获得第一名的机会，让你进入工厂专职技术岗位……”赵东升正色说道。 “谢谢赵书记提拔！”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如今段云夜班上的很爽，也基本不用干活，当上技术员后，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混日子的，而且工资也高不了几块钱。 但成为干部确实段云实现自己未来计划的一个必经之路，因为成为干部后，段云接触的人和圈子和普通工人也会截然不同，这对他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所以成为干部是他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这件事你先别忙着谢我。”赵东升眉头一皱，接着说道：“现如今你的风头太大，厂里的几个领导对你还是有点看法的，另外你的学历低是硬伤，所以关于你工代干的事情不一定能成……” “无论如何，书记您替我说话，尽心尽力想着提拔我，这么大的人情我是心领了。”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这其实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不过是按厂里的奖惩制度办事而已。”赵东升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天找你来要说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次技改比赛虽然已经结束了，但你平时还是需要多琢磨新的技改项目的，这对你未来的前途非常重要。” “额。”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书记您放心，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花怒放 段云自然明白赵东升说这番话的意思。 这次虽然段云获得了技改比赛的第一名，也拿到了劳模的指标，但人一辈子是不能一直躺在功劳簿上过日子的，况且段云现在还如此的年轻，将来在厂子还要呆很多年，想有更好的前途，就必须要继续证明自己的价值。 段云这次靠着改装车床获奖的同时，也抛出了自己手中最大的一张底牌，若是想将来能继续被厂领导重用，段云还必须要握有更多的底牌才行。 其实不用赵东升说，段云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铣床改装滚齿机的技改方案中。 滚齿机在这个年头还是国内非常少见的设备，国内进口的几台基本上都分配给了军工企业，一般企业是米有这种设备的。 而对红星齿轮厂而言，目前齿轮加工只能依靠的车铣工艺，效率低下，加工精度也不高，一旦有了滚齿机，齿轮的加工效率和精度都会提升好几个档次，现如今红星主要生产的是农机的变速箱齿轮，齿轮精度等级为6级，而一旦有了滚齿机，那么除了齿轮的加工效率会提升数倍，而且精度能达到五级，也就是商用汽车变速箱齿轮的精度！ 所以改装滚齿机的方案，对红星齿轮厂而言，意义是相当重大的，尤其是现如今红星刚刚拿到一机部价格双轨制的许可，高精度的齿轮绝对会在国内成为抢手货，可以极大的提升企业的利润和效益！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将铣床改装成为滚齿机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设备，但段云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份相关的技术资料，铣床改装成为滚齿机在国内九十年代是有先例的，而且以现在的设备材料而言，也是具有可行性的。 “如果你以后有了新的技改方案，可以来我这里汇报下，这样也可以让我提前和其他厂领导协调下……”赵东升喝了口茶水说道。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现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赵东升的一张重要的牌，让段云汇报他的技改方案，赵东升就可以大致估算出这个技改项目的重要性，即是段云的底牌，也能成为赵东升的底牌。 这样的话，赵东升日后靠着段云这些技改方案就可以始终在和厂长秦刚的明争暗斗中占据一定的上风，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极力为段云说话争取好处拉拢他的重要原因。 而段云想在厂里有所作为，也同样离不开书记赵东升的支持，所以双方算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行了，今天我就和你说这么多吧，等下我还要去车间看看，你先回去吧。”赵东升交待完事情后，对段云下了逐客令。 “那我走了。”段云对赵东升笑了笑，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今天晚上依旧是夜班，所以白天段云可以忙自己的事情。 只是段云刚骑车到门口后，身后就响起了几声刺耳的喇叭的声音。 段云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绿色的挎斗摩托，而昨天说要买他音箱的那个风衣青年高峰正对他笑着挥手招呼着。 “来的挺早啊。”段云见状，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啪！” 郭峰二话不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子的大团结，往手心上甩了一下后说道：“咱们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呵呵，跟我来！”段云见状笑了笑，随即骑着车子在前面带路，前往了他的出租屋中。 段云昨晚回来的时候，是把音箱放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的。 当段云来到出租屋的时候，只有崔林一个人正在里面干活，雷子和另外两人则去了马军营，而曹东则骑着自行车到各个厂区接单了。 和崔林打了一声招呼后，段云打开自己工作室的房门，从里面将音箱饱了出来。 “这是你的摊子？”郭峰看了一眼段云的库房和工作室后，好奇的问道。 “嗯，我在厂区是干电器修理生意的，最近也帮人做些机箱。”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光是这个音箱木壳子，我这边的木工师傅花了足足两个月时间才做成的……” 段云给郭峰仔细的讲了下这音箱木质外壳的制作过程，之所以说这么多，其实段云就是想让郭峰知道这音箱制作过程相当复杂，从选料到手工都是最好的，这样会让郭峰感觉花这么高的价钱是绝对值得的。 果然，郭峰闻言后也是吃了一惊，他确实没想到段云这音箱工序如此的复杂，于是和痛快的将钱交给了段云，拿到那台他心仪的音箱。 “兄弟，你以后还做这种音箱么？”郭峰将那台音箱放入挎斗摩托后，对段云问道。 “做！”段云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现在我这里基本上一个星期最多能做一两台，如果兄弟你能帮我拉来人买这种低音炮音箱的话，卖价六百，我给你抽五十回扣！” 段云再给回扣方面是绝对舍得的，因为他明白，酒好也怕巷子深，前期铺开销售点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回扣，况且这崔林能买得起这么贵的音箱，他也肯定认识其他不少的暴发户有钱人，这都是非常优质阿的客户资源。 其实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还基本上没有销售回扣这一说，因为这个时候还都是计划经济，物资产品的流动都是国家控制的，一直到了八五年前后，国家对销售渠道放开后，各种企业单位销售吃回扣的现象就开始大量出现了，尤其以医药销售存在的‘高价药’双倍回扣问题最为猖獗。 当然段云现在也可以把这称作是拉人头的辛苦费，和之前李芸母亲帮忙销售天线是一样的。 “行，有时间我领我朋友过来看看！”郭峰点头说道。 “另外我这里也接一些定制的音箱设备，只要是电器方面的，价钱合适的话，都可以定制，如果你和你的朋友需要的话，可以到我这里看看，我这里白天一直都是有人的。”段云说道。 “呵呵，好的。”郭峰对段云笑了笑，骑上摩托挥了挥手，很快就离开了出租屋。 段云将刚到手的六百元钞票数了一遍后塞入了口袋中，顿感心花怒放……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亲民产品 第一单音箱生意成交后，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很大的鼓舞。 其实当初段云定下六百元的价格后，一度担心会很长时间卖不出去，但现在看来，虽然这年头有这种消费实力的的人少，但这种高档的低音炮依旧是有市场的。 另外段云在四牌楼油坊巷摆摊推销的时候，低音炮的音效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问价的人也很多，虽然最终只有一个人掏钱买了，但从这音箱的受欢迎程度看，他做出的这个产品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可以预见，随着将来人们收入的逐步提高以及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自己设计的这种低音炮肯定会越来越受欢迎的。 带着兴奋的心情，段云一屁股坐在了工作室的椅子上，开始了设计新的低音炮电路。 虽然第一台低音炮顺利销售出去了，但通过这次在市场上摆摊的经验上看，如果段云想提高这种音箱的销量的话，那么就必须设计出价格更加‘亲民’的产品。 段云第一次销售出去的低音炮无论从做工，电路设计方面，绝对算是高档音箱了，但六百块的定价，却不是一般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所以这次段云打算在设计出两种中低档次的低音炮，用‘入门品’的低音炮来占领市场。 之前成功设计出了最高端的音箱，设计‘简装版’的低音炮就容易了很多，无非就是将电路和音箱功能做一些简化，另外音箱尺寸，喇叭大小方面进行下调节就可以了。 段云之前卖出的那个低音炮用的是八吋的低音喇叭，那中档次就用六吋的喇叭，至于低档次迷你低音炮，则用的是四吋的小喇叭。 至于木质音箱的大小自然也要有所调整，最好的材料用来做高档的音箱，次一点的木材或者做大音箱的边角料做中低档次的音箱，这样也算避免了木材的浪费，毕竟井师傅用来做音箱的木料基本上都是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时间才能阴干烘烤制作出来的，非常的宝贵。 到了傍晚的时候，经过段云反复优化设计，最终设计出了性价比最好的中低档次低音**纸，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制作的。 现如今段云只需要做产品设计的工作，设计好的电路图纸交给崔林或者雷子，他们拿着图纸到村里作坊就很快能做出成品，木质音箱则由井志迁负责，团队分工相当明确。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段云一如往常的来到车间。 看到段云的到来，其他工人都投来了羡慕和佩服的目光。 如今段云无疑是厂子的明星人物了，进厂才两个多月，就接连完成了两次重大技改方案，工资奖金比厂长都高，而且一个入厂不到半年就获得了劳模的提名，这已然打破了红星齿轮厂建厂三十年最年轻劳模的记录了。 其实段云自己并不想出这么大的风头，他更喜欢闷声发大财的做法，毕竟树大容易招风，只是厂子里现在拿他当典型宣传，名字和事迹天天挂在工厂和车间的宣传栏中，以至于段云想低调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就连工厂后勤那边的人都已经知道一车间有个叫段云的年轻能人了，技术方面比厂里技术科的职员都高，再没有人把段云当成徒工看待了。 和带班长黄海涛闲聊了几句后，段云就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技改比赛获胜后，段云在夜班的‘神仙待遇’继续得以保留，书记和车间主任都要黄海涛好好‘照顾’段云，黄海涛自然也是心领神会，一上班就把调度室旁边小屋的钥匙给了段云。 赵东升给段云的信号很明确，那就是只要你关键时候有能拿得出手的技术，平时不用干活都可以！况且厂子里混日子吃大锅饭的人大有人在，也不多你一个，而且还能让你混的更舒服一些！ 其实无论是赵东升还是其他厂里领导也都知道，光是段云之前的两次车床技改，为厂里做的贡献就已经很大了，是远远高出他的那点徒工的工资的，即便是厂里的劳模和老工人每天加班加点干的那些活，和段云技改创造的效益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这笔账厂领导还是能算的清楚的，所以即便是段云长时间不干活，也没有厂领导会心生不满和他计较的。 段云拿上钥匙在厂里转了一圈后，就来到了模工班组。 “井师傅，您出来一下。”推开房门，段云微笑着对井志迁招呼了一声。 “额，小段啊。”看到段云到来，井志迁也是笑容满面。 虽然段云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井志迁的老板，但依旧对这位老师傅非常的尊敬，毕竟对方是自己的长辈，而且也是自己需要的人才，所以客气一些是应该的。 “井师傅，这是我新设计出的两种音箱，回头你辛苦一下，这个周日的话，我可能要去城里推销一下，应该能做完吧？”段云将白天画好的图纸递给井志迁后问道。 “没问题。”井志迁看了一眼图纸后点了点头。 “另外上次咱们做的第一个音箱已经卖出去了……”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五块钱，说道：“买家非常满意你音箱的做工，所以这次给你五块钱的奖金……” “哎，这我不能要，你都已经给我那么高工资了，再给钱就太多了……”井志迁闻言连连摇头。 井志迁绝对是个老实人，他认为段云之前给他的一个月一百的奖金已经很高了，所以再拿这五块钱奖金，多少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以井志迁的木工手艺，他在厂里给人做木工活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只是这人太过实在，给厂里人帮忙从来不肯要高价，否则的话，儿子结婚的钱找就解决了。 也正是看中了井志迁的手艺高超和老实的性格，段云才没有选择找其他模工班的师傅，而选择雇佣井志迁的。 “你就拿着吧。”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咱们这次做出的音箱，你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 “卖了一百三十五块呢！” “这么高啊……”井志迁闻言一脸的惊讶之色。 第一百七十四章 模具出厂 段云是自然不会向别人透露自己生意的利润的，对井师傅也一样。 不过当听到自己和段云合作的音箱卖出了一百三十五块的价格后，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其实在井志迁看来，自己做音箱的木料虽然处理的周期比较长，但实际上这些年的木料存货很多，而且都是自己上山砍的木头，所以他并不认为会值多少钱。 但在井志迁眼中值不了多少钱的高木料，在段云看来则是难得的高档货。 段云知道想激发一个团队人员的干劲，靠的不是工资，而是奖金。 工资只能拴住这些员工，而奖金才是能激发他们最大工作潜能的兴奋ji。 段云之前就算过，这次卖出的低音炮，成本也就不到四十块，包括两个喇叭以及各种电子元件和木质音箱外壳，剩下的利润高达550块，这几乎相当于他卖出十多个天线的利润了。 而且天线这种东西后期肯定仿冒的人很多，即便是段云现在做出了防盗版的措施，但依旧难保有一天不会被其他电子高手破解，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而一旦他的天线电路原理被破解，随着市场产品的增多，就会出现彼此压低价格进行恶性竞争，未来利润会持续走低，而段云的低音炮则会成为他将来生意的一个新的增涨点，这也正是段云会对这种产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的重要原因！ “实际上除去利润的话，咱们这次净赚了四五十吧。”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所以这五块钱奖金井师傅您就收下吧，如果以后您做的音箱让客户满意的话，我还会给您利润抽成的……” “哎，这个……”井志迁推让了两下，最终还是将那五块钱收入了口袋中，脸上露出笑容。 “井师傅，这几个都是您的徒弟啊？”段云看了一眼模工房中正在干活的几个徒工，对井志迁问道。 “嗯，这四个都是。”井志迁点点头。 “他们一个月工资多钱？” “都是徒工，一个月二十来块吧。”井志迁随口回了一句，随即又问道：“你不会是想一百一个月把他们雇上吧？” “哈哈哈，他们可不值这个价钱。”段云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这个厂子里，能值一百块一个月工资的，也就井师傅您一个。” “呵呵，其实厂子里比我技术好的能人多着呢。”井志迁微笑着说道。 “我就明说了吧，主要是我担心如果以后木工活多了的话，您一个人干不过来，所以想再找两个徒工帮你。”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一个徒工我每月给他二十块，每天下了夜班补完觉后就去帮您干活，具体工作由井师傅你来安排，愿意的话，我可以预付他们半个月工资，你看行么？” “二十块挺高了！”井志迁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说道：“回头我就问问他们几个。” 井志迁这边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两个帮手，如今他年岁有点大，虽然手艺精湛，干一般的木工活没有问题，但体力却不能和年轻时候相比，尤其是上山伐木和搬运木料，一个人会很吃力，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当帮手干这些粗活，他就有更多时间精力投入到木材加工上，效率和质量都会提升很多。 而段云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才决定再雇佣两个木工徒工的。 “行，那回头找到人后，让我和他们两个见个面，我会预付他们半个月工资的。”段云安顿道。 “好的。” “那井师傅您忙吧。”段云说完，转身就离开后。 离开模具车间后，段云又到了铸工车间。 段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设计制作着各种模具，从自己设计的电器开关外壳，到给许富贵村办塑料厂做的模具，都需要到铸钢车间进行浇筑。 小的模具还好说，但诸如给马军营村做的脸盆，水桶，杯子等模具比较大，带出工厂是很麻烦的事情。 之前段云是趁着夜班的时候将在厂里和曹东里应外合，将东西扔出去就行了，但现在段云则不敢再冒这样的风险了。 因为现在段云已经获得了工厂劳模的提名，一旦他因为偷窃厂里东西被抓的话，劳模的名额被取消还是小事，可一旦当成盗窃犯那是要丢工作判刑的，而且即将到手的房子也就没了，这是段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另外这次的模具比较大也比较重，段云肯定是扔不出去的。 但有钱的话，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铸工车间的几个夜班师傅都或多或少的拿过段云的好处，光这半个月来，段云就已经砸出去了七八条的‘大前门’。 而且车间工人相互帮忙干私活也都是不公开的秘密了，下到普通工人，上到车间领导，都或多或少的用厂里的材料和设备做些小玩意，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是没人管的。 所以对于段云做模具这件事，没人会说，也没人会当回事，毕竟真正屁股干净的没几个。 厂里有两辆解放牌的卡车，其中一辆是每天专门往外运送炼钢剩下的废渣的，偶尔也会有人通过这辆车，往外运一点私货。 铸工车间的带班长收了段云六十块后，让车间里他的两个兄弟将段云的模具扔到车里，用废渣盖上，运出了车间。 段云曾经打听过，如果找专门的厂家做这些模具的话，单件开模就需要几百块，高级一点的甚至要上千块，段云的这些脸盆，水桶，水杯等模具加起来至少也需要两千块的成本，所以这样算下来的话，段云付出的那一百块的成本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在如今这个年头，有些模具你有钱也是很难买到的，是需要批条子有指标的，不是随随便便能买的。 这就体现出了段云背靠工厂的重要性，倘若段云不是这个厂子的工人，段云的这个小作坊想开起来的话，需要的时间和金钱的成本会变的非常高。 厂里的保卫没人会冒着烫伤的危险去检查车里那些刚出炉的废渣的，所以车子很顺利的出了厂子。 凌晨的废渣场中，只有曹东一人骑着自行车早早等候在了那里，卡车司机倾倒完废渣离开后，曹东就第一时间上前带着厚实的帆布手套，拿着手电，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模具取出放在车上，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万事俱备 下了夜班后，段云骑着自行车第一时间返回到了出租屋。 此时库房门开着，听到段云打自行车支架的声音，曹东立刻探出脑袋走了出来。 “东西拿到了么？”段云问道。 “这儿呢。”曹东用手指了指库房。 段云走进去一看，发现自己在铸钢车间定制的几个模具都整整齐齐的拜访在里面，一个不少，脸色顿时一松。 “哥，这玩意咱们能用得上么？”曹东好奇的问道。 “不是咱们用。”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是要给马军营送去的，他们村子要办塑料加工厂，所以求我给他们做几个模具。” “额。”曹东闻言顿时恍然。 “我去买点早点，你先用袋子把这几个模具包好，等会儿咱们一起把东西送到马军营村。”段云安顿了一句后，从自己工作室取出了暖壶。 这些金属物件太惹眼，为了避免让厂区的职工看到，段云必须要包好才能带出去。 “好的。”曹东点点头，转身又进入了库房中。 而段云则一手拎着暖壶，骑着自行车也离开了。 十多分钟后，段云买了几根油条，和一壶豆浆回到了出租屋。 两人吃过早点后，将装有模具的麻袋绑在了车后，然后锁上门出发了。 虽然设计制作这些模具花费了段云一些时间和金钱，而且还承担了风险将这些大件模具从工厂里带出来，但这些东西对段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段云在马军营的塑料厂中是有三成的股份的，另外段云以后还希望借助这个村办塑料厂进一些正规厂家的塑料半成品，用于自己电器设备的加工，所以这样的辛苦和风险段云是必须承担的。 最近几天段云一直忙于音箱和工厂技改的设计，所以没有去过村子，所以今天段云打算这次和村支书许富贵见面谈点事情。 十多分钟后，段云和曹东就已经骑着车子来到了村口。 自从上次的拜师仪式后，村里的人就都已经认识了段云，所以一些村民看到段云后，都主动热情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而当段云和曹东骑到村边的窑洞前的时候，看到前方的一幕，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此时在作坊旁边的那排废旧窑洞前，十多个村民正聚在那里干活，有的在修缮破旧窑洞，几个木工和泥瓦匠正在外边搭建棚子，还有一些农妇清扫着院落，忙的不亦乐乎。 “师傅！”看到段云骑着车子过来后，大军立刻第一时间跑了过来，随后对着院子喊道：“爹，段师傅来了。” “你们这是忙啥呢？”段云指着前面的窑洞问道。 “前天的时候，市里已经批准了我们村开办村办塑料厂的事情了，我爹想把这里的废旧窑洞修一修，以后当做厂房。”大军笑着说道。 “额，好事！”段云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村办塑料厂能通过审批也是段云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国家已经下达支持村办企业的文件，鼓励农民面向市场经济，各地都已经大幅放宽了村办企业的审批门槛，而且那份申请也是段云摸清了上级政策的脉络写出来的，加上各地政府也需要树立几个村办企业的典型来呼应国家政策，所以审批通过的几率是非常大。 “啊，小段来了啊。”此时许富贵也快步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我前两天就想叫大军喊你过来呢，结果听你们工人说你最近挺忙的，所以就没好意思叫你……” “呵呵，不用叫，我自己不忙了肯定会经常过来的。”段云闻言笑了笑，他看出许富贵想叫自己肯定就是想询问模具的事情，于是用手一指自己的工坊说道：“咱们先进去说吧。” “哎。”许富贵应了一声后，和段云曹东一起进了院子。 此时院子里二虎和小辉正在干活，眼见段云和许富贵进入院子后，立刻把桌子和板凳搬到院子中，杯子用开水涮了一下后放在上面。 “抽烟。”许富贵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段云，帮他点燃后，满脸堆笑着问道：“小段，村办塑料厂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市领导还是非常鼓励我们发展这样的村办企业的，只不过批文是下来了，但这设备……” “我今天来就是给你送设备的。”段云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站在旁边的曹东说道：“把东西拿过来。” “哎。”曹东应了一声后，将袋子从车后面接下，放在地上后，解开了袋口。 “这……”许富贵看到袋子里的模具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说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啊？” “目前做出的磨具有脸盆，水桶，肥皂盒还有水杯，这都是咱们常用的塑料品模具。”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估计有这些模具，就够厂子维持运作了，以后还需要什么模具的话，我会想办法去做的。” “够了够了！太好了。”许富贵面露喜色，快步走到那堆模具面前后，忍不住用手抚摸了起来。 “这模具刚浇筑成型，表面有些粗糙不够光滑，你还需要找人用细砂纸仔细打磨一下才行。”段云安顿道。 “这个好说。”许富贵满脸喜色，对段云说道：“我之前一直为了模具的事情犯愁呢，这下可好了……” “许书记，别忘了咱们之前的约定啊，回头你可是要帮我购买原料的。”段云提醒道。 “我都记着呢，回头你需要买什么原料给我列个单子，我开个介绍信到3528化工厂直接购买！“许富贵很干脆的说道。 一般来说，化工厂的产品都是直接供货当地和本省的塑料加工厂的，村办企业基本不在这些大厂的供货范围之内，想大量够买产品的话，是需要先关部门批条子的，而且还不一定有货。 不过购买小批量的产品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那行。”段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以后你们厂子进货时，替我多进点塑料就行了。” “呵呵，我们这个小厂子可用不着到正规厂家进货的。”许富贵笑着说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扣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你们拿什么生产塑料制品？” “你跟我来。”许富贵对段云说道。 随后，段云跟着许富贵离开了窑洞，进了村子。 进入村委会的后院，都有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来此时院落里，堆放着大量废旧塑料，如同小山一般。 “咱们这边废品站收购塑料是两毛二一斤，我安排村里人骑着车子挨家挨户上门收购是两毛五一斤，比从化工厂进货便宜多了……”许富贵笑着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很明显，许富贵开办这个村办塑料厂绝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 从化工厂直接购买优质塑料制品的成本确实高，而通过废品回收再生的办法，成本至少能减少一半以上，而且这年头农村用的塑料制品价格便宜对产品质量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许富贵的这种走废品回收在加工的方法是非常适合他这种村办企业的。 至于说这种塑料加工有毒和污染的情况，这年头国家对环保方面的事情管理的很松，而段云先前就已经在村里花钱做了污水池，后期也会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来避免对这个村子造成严重污染的。 段云内心自然是非常希望许富贵能把这个塑料厂办好的，毕竟段云有是有股份分红的，而且如果马军营这边的塑料厂生产技术成熟后，段云也可以借助这个厂子来为自己生产电器配套的外壳之类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双赢了。 “对了，那你这塑料制品做出来后，销售方面有什么好渠道么？”段云问道。 “我打算前期先到其他村镇的集市上试着销售一下，价格便宜点应该能卖出去。”许富贵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就是我再到联系几家供销社，看能不能让和他们建立起供销关系……” “这个可不容易啊……”段云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人家供销社卖的可都是国营大厂的产品，无论从做工质量方面，你这个小作坊可是没啥竞争优势啊。” “这个我知道，可咱们附近农村集市这这么点市场，不和国营商店供销社合作的话，销量上不去啊……”许富贵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其实你们厂的产品质量差点，但价格上还是有优势的……”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你肯给那些商店和供销社一些回扣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回扣？”许富贵闻言一愣，他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字眼。 国内商业上吃回扣正是从八十年代开始的。 最早八十年代之前，国内基本上是不存在吃回扣的事情的，因为在计划经济时代，所有物资产品都是统购统销，价格也都是由国家制定的，而且没有个体私营企业，所以就没有滋生回扣的土壤。 而改革开放后，随着个体私营企业的崛起，以及国家对国企产品价格的放开，这才有了私企通过回扣等灰色手段占领市场和销售渠道的事情，其中尤其以医药回扣最为猖獗。 而那个时候在国营厂子里当个销售，甚至比厂长挣得都多，由此可见回扣在当时市场经济中的流行程度。 不过82年的这个时候，国家才刚刚开始允许少量的个体私营企业成立，所以对于绝大部分国人来说，回扣还是个听起来很新鲜的词汇。 “所谓的回扣是指卖方从买方支付的商品款项中按一定比例返还给买方的价款，说白了就是再给帮你销售的商家一些好处费。”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额……”许富贵闻言点点头，但随即皱着眉头说道：“可这不是等于违法行贿么？” 许富贵脑子转的很快，当即就想明白了段云所说的这回扣的意思。 虽然许富贵没有专门学习过法律，但常年看书看报的习惯还是让他知道了一些法律方面的相关知识。 “呵呵，许书记你这就说错了，我说的这种回扣类似于一种销售奖励，只要走明账的话，那就算不上违法，只能算是一种促销方式。”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目前塑料厂只有价格上有优势，所以你先占领市场，就只能在让利方面多做点文章……” 段云之所以说目前搞回扣不违法，是因为他在前世的时候就在报纸上看过一篇关于医疗回扣的报道，文章对医疗回扣的事情也做了很多的分析，其中就包括法律层面的问题。 在一般人看来，给回扣就是一种商业贿赂，但实际上并非所有的回扣都构成商业贿赂 回扣包括两种：一种是账外暗中的回扣，即关于禁止商业贿赂行为的暂行规定》的规定；另一种是“账内明示”的回扣，即回扣记入正规财务账，并且有据可查，如发票、合同中都有明确的表示。两种回扣方式中，账外暗中是法律所禁止的行为，而账内明示是法律所允许的方式。其中，只有账外暗中的回扣才构成商业贿赂，属于不正当竞争的违法、犯罪行为。 另外在八十年代私有经济刚刚开始萌芽的阶段，国家对于这种回扣现象还没有及时制定出相关的法律条款，而真正制定出惩治违法回扣行为的反不正当竞争法》是1993年才发布实施的，所以之前关于回扣行为还没有专门的法律进行规范，至于有些企业销售人员吃回扣违法的事情，都是按照贪污罪进行查处的，而像马军营村这种村办企业走账的回扣行为，其实在这个年头并不是违法的。 所以在段云看来，许富贵的塑料厂若是先短期快速的拓展产品的销售渠道，回扣无疑是一个非常可行的办法。 “这个我回头好好考虑一下。”许富贵闻言后点头说道。 “还有一点你要注意，你目前只能和其他各个乡镇供销社合作，最好不要到城市里发展销售网点，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村办企业，和城里的工厂企业抢饭碗，那是会惹来大麻烦的……” “我明白了。”许富贵闻言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后一脸敬服的对段云说道：“看来我虽然岁数比你大得多，可这眼光和头脑比起小段你实在差的太远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巨大潜力 中午，段云和曹东在许富贵家吃了炖午饭，两人相互又谈了一些事情。 许富贵人老成精，社会阅历和对政治嗅觉都很强，在如今这个年头绝对是个有想法有头脑的能人。 可即便如此，和有着博士学历且对这个年代政策和国家发展动向有先知先觉的段云相比，许富贵很多方面还是和段云差的太远，所以即便段云比他年龄小了很多，但许富贵还是能放下长辈的架子愿意和他成为忘年交，很多他想不明白摸不准的事情，都会和段云讨教。 对于许富贵的‘不耻下问’，段云也基本上能做到有问必答，毕竟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许富贵对段云而言很有利用价值，而且他的两个儿子也是自己的徒弟，平时非常的听话勤快，所以段云也不吝指教许富贵一些关于商业的手段和对国家目前政策的解读，让许富贵受益不浅。 这顿发吃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段云和曹东才离开了许富贵的家，返回到了厂区。 “哥，其实我感觉咱们可以自己做塑料脸盆水桶之类的东西，况且他们这个厂子模具设备啥的都是段哥你帮忙搞到的，他们就是租给了咱们几间破窑洞而已，要我那摊子生意咱们完全可以自己来做……”骑车回厂区的路上，曹东对段云说道。 “你懂个屁！”段云闻言白了曹东一眼，说道：“咱们在人家村子开作坊，你以为光是出租几间窑洞这么简单么？那是会有污染和风险的！况且这个村办企业成立后，咱们也能借着这个企业做很多的事情，无论是购买原材料还是销售上，都会有很大的便利，难道你眼里就只有卖塑料脸盆赚的那几分几毛的？没好处人走不到一块去，双赢才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跟了我都一个多月了，你就这么点眼光？” “哥，我就是随便说说……”曹东闻言后耷拉个脑袋回道。 曹东确实能说会道，有点头脑和小聪明，但曹东也确实文化不高，想事情不够全面长远。 “你刚才这种话，跟我说没关系，但以后不要和其他人说，尤其是现在人家许书记的两个儿子都在咱们作坊干活呢，这话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么？”段云皱着眉头喝斥道。 “哥我错了，这种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曹东连声对段云认错。 “嗯。”段云闻言，这才面色松了下来。 其实曹东没眼光见识短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充当配角，不具备独挡一面的能力。 段云这个小团队目前必须是一言堂，如果有其他的人能独当一面想法多能力也强的话，段云管理起来会费力不少，而且容易发生争执和冲突，所以段云现在只需要听话的人，从这点来说，曹东还是非常合格的，他对段云一直都非常尊敬和服从，从来不敢有任何造次。 至于将来随着段云生意越做越大，他的作坊工人肯定也会越来越多，但在段云看来，只要自己牢牢的掌握着资金，产品核心技术以及销售渠道这三个方面，管理上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对了段哥，咱们现在天线的库存已经快到四百套了，再多的话，可能仓库就快放不下了……”曹东对段云说道。 曹东这已经是第二次提醒段云天线库存的事情了。 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来，虽然有时候最多一天卖出过十一套天线，但有时候却连续两三天没有生意，这一个月平均下来一天也就能卖出三四套，销售总数大概是一百四十多套。 而现如今段云作坊规模扩大后，一天下来能加工出二十套的天线，生产数量打打超过了销量，所以段云继续囤积天线的话，无疑会承受货品积压流动资金耗尽的危险！ “再生产两百套。”段云闻言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咱们库房放不下就把一部分放到马军营的窑洞里，销售方面不用你考虑。” 曹东的担心虽然有道理，但段云有段云的想法。 在段云看来，随着《血疑》这种能引起万人空巷的现象级电视剧在国内的播出，肯定会带动段云天线的销售量的，当时，满大街“幸子衫”，“幸子头”、“光夫衫”、“大岛茂包”不仅让个体户赚个钵满盆满，也让中国大众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名人效应”，而为了能更多更清晰的看到这部电视剧，肯定会有很多人咬牙买段云这种高档天线的。 另外就是人手问题。 一旦销售数量多了，崔林雷子曹东以及其他人手就必须停下天线组装的活，全部都到外厂区进行天线安装，这部剧总共29集，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都在段云的计算内的话，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摊子是没有多少时间来组装天线的，库存只出不进，如果库存天线数量少的话，这个时候再一边加工一边上门组装，显然会耽误不少的生意。 虽然说段云押注《血疑》热播售卖天线的事情有些理想化，段云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其实段云依旧坚持这么做的原因是，今年除了造成万人空巷的《血疑》，讲述小狮子雷欧成长故事的日本动画片《森林大帝》也会开播，而这部动画片在当年也是收到很多孩子和家长热捧的，这同样也是可以带动段云天线销量的。 另外这两部剧首播后，各个省台还会复播，热度会持续很长时间。 而且大兴市是全国有名的资源型城市，常驻人口多达两百四十万，光是矿区就是将近四十万人口，人均收入相比其他城市要高一些，消费潜力巨大。 随着这一个月来段云口碑在各个厂区的发酵，最近销售已经有所增加，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头。 从这几方面考虑的话，段云甚至还有些担心六百套天线的库存还有些不够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侉子 “额。”曹东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言语。 尽管曹东不理解段云的做法，但对于段云的话，他也只能照办。 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出租屋的门口。 “突突突！” 正在这个时候，一串摩托车的声响从出租屋旁边响了起来。 段云转头望去，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此时后面驶来了一辆挎斗摩托，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带着带着墨镜穿着喇叭裤的男子，另外一个则是上次从段云这里买音箱的那个郭峰。 “就是他么？”摩托车停下后，戴墨镜的青年用手一指段云对郭峰问道。 “是，就是他！”郭峰点点头。 “你们想干什么！？”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对段云指指点点，曹东顿时脸色一沉，挡在了段云的前面。 当初曹东如果不是遇到段云的话，早就快被饿死了，而且他骨子里带着几分江湖义气，所以看到情况不对，立刻就要保护住段云。 “你挡着我干嘛？”段云见状眉头一皱，抬手将曹东推到一边，微笑着对郭峰说道：“呦郭老板，有什么事情么？” “我一个哥们想看看你这里的东西。”郭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扔给了段云。 “上次的那个什么低音炮是你自己做的？”那喇叭裤青年摘下墨镜，对段云问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说道：“绝对纯手工制作，而且电路也时候我设计的，国内我保证你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音箱！” “那音箱确实做的不错。”喇叭裤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这里还有没有这种音箱了？” “我这里的音箱都是订做的，光是音箱木壳，就要经过木工师傅十几道工序才能完成，所以你若是想要的话，现在只能等，估计最快也要这个周末才能做出来。”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样啊……”喇叭裤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好东西不容易做，慢工出细活。”段云说话间，掏出火柴给那喇叭裤点燃香烟后，接着说道：“不过我这里可以根据你的要求设计外形，只需要再加点钱……” “不用了，就我兄弟那种音箱外形就挺好的。”喇叭裤抽了口烟，说道：“最重要的是音效要好，你卖我兄弟那台就行！” “这个你放心，都是一样的设计和电路元件，效果都是一样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进来坐吧，正好我有新设计出来的产品样式给你们看看。” “额。”喇叭裤和郭峰闻言，跟着段云进入他的工作室。 “东子，去到王姨家打点热水来。”段云搬出两个凳子，安顿了曹东一声。 涉及到谈价环节，段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音箱的价格，索性把曹东支开了。 “哎。”曹东闻言，领着暖壶离开了。 “你这地方挺那讲究啊……”喇叭裤进屋后，看了眼段云工作室的布置后，微微有些惊讶。 “一看就是文化人！”郭峰瞄了一眼段云工作台上的图纸后，撇撇嘴说道。 “这是我设计几种音箱的外形图纸，你们两个看看。”段云笑吟吟的将几张设计图纸递给了两人，说道：“之前卖郭兄弟的那台音箱，算是我这里最高级的顶配低音炮了，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价格更为经济实惠的中低档次低音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中低档次的低音炮？”喇叭裤闻言一怔，随即问道：“那啥，你说的这中低档次的低音炮能震碎玻璃么？” “不能……只有高级的可以……” “那就不要了。”喇叭裤闻言顿时失去了兴趣，说道：“行了，不用说了，我就要你之前卖我兄弟的那款低音炮！” 对喇叭裤而言，他之所以来段云这里买低音炮，是因为之前他确实被郭峰用那台低音炮震碎玻璃的事情给震撼到了，在他看来，自己之前玩过的音响设备和这台低音炮相比，简直就是个玩具而已。 和那些白手起家靠着做小生意赚到钱的有钱人不同，他们这种靠着小煤窑迅速发家的暴发户从来就没有低调做人闷声发财的意识，炫耀心理很强，所以在喇叭裤看来，这低音炮是个绝佳的装x神器，拎着着这样的音箱走在大街上绝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这和后世有人卖肾卖苹果手机的事情有几分相似。 “那咱们还按卖你兄弟的那个价格，这个礼拜六就能做好。”段云微笑着说道。 “行！到时候这么我把钱带过来！”喇叭裤点了点头，将图纸还给段云后，起身就要离开。 “两位慢走哈。”段云闻言，也一脸笑容的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周六见。”郭峰拍了拍段云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摩托的挎斗中。、 “你们这车挺帅啊。”段云看了一眼他们骑着的那辆挎斗摩托，啧啧赞道：“这玩意从哪儿买的啊？” 段云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这种长江750挎斗摩托的，小时候九十年代的时候，他就在街上看到过有人骑这种摩托，只是后来随着厂家停产和各地禁止这种车上路后，就彻底看不到了。 “咱们大兴市买不到新车，这都是武警部队淘汰下来的……”喇叭裤踩着油门说道。 “那肯定要好几千吧？”段云问道。 “报废淘汰的玩意能有多贵？也就四百块钱，只不过找人翻新贵点……”郭峰说道。 “四百？”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问道：“那你们知道什么地方能买到么？” “咋得？你想买啊？“喇叭裤转头对段云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要是送我一台低音炮的话，我给你整一辆过来。” “行啊！”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嗯？”喇叭裤闻言一愣，对段云说道：“你还真要啊？” “这么着吧，除了一台音箱，我再多给你二百块，我要两台这种淘汰的二手摩托，能帮我搞来么？”段云问道。 “这个……”喇叭裤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我不知道我朋友那边还有没有这种摩托了，我先给你问问吧，如果有的话，那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就就把车子给你骑过来。” “那太感谢了！”段云一脸兴奋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否决 段云是真心喜欢这种挎斗摩托，小时候看到街上有人骑的时候，也都是满脸的羡慕。 在八十年代之前，这种三轮挎斗摩托只装备军警部队，只有正牌的军队通讯兵以及派出所才能使用的，是仿制的当年电影虎口脱险》中砸南瓜的那种宝马军用摩托，是不对普通市民销售的。 一直到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家才放开了这种挎斗摩托的民用销售，但数量很少，即便是在大型这样的城市，也基本上看不到。 而挎斗摩托对民用放开后，一些军警部队原本只能当废旧金属处理的淘汰侉子却有了‘发挥余热’的机会，很多二手侉子就是以折旧出售的方式成为了当时很多有钱人的座驾。 不过总的来说，这种挎斗摩托比较费油，而且维修也相对麻烦，所以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就在街面上渐渐消失了。 段云这次之所以一口气买了两辆，除了喜欢这种摩托霸气的造型外，最重要的是想买来派大用场的。 如今段云在周边工矿厂区都有很多的天线销售网点，而距离最远的肉联厂和3528化工厂骑自行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往返加上上门维修，最少需要三个小时，这对手下青工的体力是个不小的考验。 另外如果日后安装的生意多的话，一天十几个甚至更多天线的安装，光是如何将这么多天线带过去就是个大问题，一个天线及时几斤重，十几个二十几个时就会达到上百斤，带这么多的东西骑行那么远的路，确实非常辛苦。 而有了挎斗摩托后，事情就会变的轻松很多，省事省力，虽然说有些费油，可节省下来的时间赚到的钱已经足够填补油钱的消耗了，所以这笔生意无论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段云唯一的担忧就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二手侉子的折旧程度，但凭借段云对机械的造诣，是完全可以自己进行维修改造的。 不过目前段云还不知道这喇叭裤能不能帮他搞到这种二手侉子，还需要等到周末的时候才会也有消息。 …… 晚上上夜班，段云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直接去调度室睡觉，而是在车间中继续研究起了铣床改装滚齿机的方案来。 赵东升前几天和他谈话中已经提醒了他，要想将来在工厂走上更高的岗位，就必须要手握重要的技改技术。 其实不用赵东升说，段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铣床改装滚齿机的技术了。 若是这项技改能够成功的话，对红星齿轮厂无疑将会是个非常重大的事情，不光可以极大的提升齿轮的加工效率，更为关键的是可以同时提高齿轮的加工精度，使工厂目前生产的精度六级七级的农用齿轮产品，一跃提升到五级的汽车发动机齿轮的加工精度，这对红星齿轮厂而言，绝对是个划时代的进步。 虽然前世的时候，段云就看到过国内在九十年代用铣床改装滚齿机的先例，也大致了解到了这方面的改装思路，但实际上，由于铣床和滚齿机在构造上有很多的区别，这种技改难度还是很大的，相比车床自动化改装，难度要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其实段云现在就可以做出一个简易山寨版的滚齿机来。 这种所谓的山寨简易版改装滚齿机的原理其实就是利用铣床自身的x轴，带动万能分度头自动旋转，从而把本应由操作员来完成的旋转分度头的工作，转由机器自动完成，这样一来，整个铣齿轮的操作就实现了全部机械化，效率自然也就提高了。 但这种简单的改装虽然能够提升加工齿轮的效率，但实际上提升的效率非常有限，而且也无法提高加工精度，对于这样简单而低效的技改，其实对段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段云的这次铣床改装滚齿机，不光要大幅提高齿轮的加工效率，同时还要提高齿轮的加工精度，另外还要具备加工复杂齿轮的能力，只有这样的改装技术，才称得上真正成功的技改，也只有这样的改装方案，才能成为段云将来手中的‘王炸’底牌，是他将来在工厂立足晋升的最大本钱！ 段云给这次技改的目标定的很大，相应的，想完成这个技改的难度同样也非常高，到目前为止，段云还没有彻底完成这个技改方案，但好在他现在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慢慢研究，他可以将这个技改方案做的非常细致完善。 由于段云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无法拿到设备的图纸资料，所以只能自己测量设备工件的尺寸，然后再记录手绘出来。 “忙呢？”正当段云记录刚测量好的工件数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原来是黄班长。”段云转头看到来人是黄海涛后，笑着问道：“有啥事么？” “到门口说。”黄海涛用手指了指车间门口。 随后，段云收起笔和本，起身跟着黄海涛来到了车间门口。 “到底啥事啊？”出了车间后，段云掏出一根烟递给黄海涛后问道。 “今天我听到个关于你的事情……“黄海涛点燃香烟后，抽了一口说道：“昨天早上开厂务会，书记提出要把你调入技术科……” “额。”段云闻言一怔，虽然他早就知道书记会帮自己解决工代干的事情，但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 “可惜啊，这件事被秦厂长和程总工给否决了，说你虽然有点技术，但文化水平太低，连高中都没有上过，所以没有资格进入技术科……”黄海涛叹了口气说道。 “嗯。”段云闻言眉头一皱，但很快就释然了。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之前他已经成功完成了两次的技改方案，无论是对厂里的贡献还是技术水平，都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的学历始终是个硬伤，尤其是在国企这样的制度下，厂长秦刚只要硬是拿学历卡他的话，那么工厂的其他领导也是无话可说的，毕竟国企在提拔干部方面条条框框的门槛很多，也很严格，段云刚入厂，学历又低，就算有技术和贡献，想成为干部依旧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第一百八十章 信任 “其实我感觉你这次挺可惜的……”黄海涛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全厂的人都知道你段云技术水平高，要不是学历不够的话……” 黄海涛是真心为段云感觉惋惜，厂里技术科以及各车间的那些技术员是什么尿性，黄海涛是心知肚明的，在他看来，这些技术员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大部分都是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一天的主儿，在工人面前还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黄海涛早就看这帮人不爽了。 而段云起码是有本事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后，他发现段云说话办事的能力都很强，甚至还取代了高磊，成为了夜班这帮子青工的老大，所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的。 “你这事是从谁那里听到的？”段云问道。 “王主任和我说的，他昨天早上也参加了会议，晚上我们两个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说的。”黄海涛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 “我跟你说，他们那些厂领导就是嫉才妒能！有本事的人放着不提拔，提拔的全都是些拍马屁的！”黄海涛脸上闪过一抹不忿，接着说道：“其实咱们技术科好几个都是技校学历的，按理来说也是进厂当个工人，可就是靠着和其他厂领导有关系这才安排到了技术科混上了干部编制，一个个本事不大，架子不小，不知道他们底细的还以为是大学生呢……”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对黄海涛说道：“这种事情黄班长你也看开点，靠关系提干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国家都管不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就是替你抱不平，凭什么没本事的人能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这么有技术的能人却只能在基层混？”黄海涛哼了一声说道。 “行了行了！”段云笑着拍了拍黄海涛的肩膀，说道：“后天晚上，我做东，咱们一起下馆子喝两杯！” 其实段云看出黄海涛如此为自己抱不平其实也是想讨好自己，毕竟段云是书记那边的红人，而且现在他是夜班班组这帮子青工的老大，所以黄海涛现对自己明显 “好的！”黄海涛闻言笑着应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段云就回到调度室睡觉去了，白天他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把必须睡上一会儿。 工待干这事没搞成，段云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目前段云在一车间夜班上的舒服，白天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生意方面，反倒是成为技术员后，他就没这么自由了。 至于厂长和总工用学历卡自己的事情，段云也是一笑了之。 凭他前世博士的底子，在如今这个年代靠大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眼下已经进入九月初，距离今年十月中旬的成人高考也就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一旦段云被录取后，他在这个厂子提干的事情，将再无阻碍，一切都会变的水到渠成，所以现在段云只需要慢慢的等待就可以了…… …… 早上下了夜班，段云刚换上衣服走到门口，就看到书记赵东升迎面走了过来。 眼见赵东升这么早就来车间查看，段云估计他应该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果然，看到段云后，赵东升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书记，有什么事情么？”段云快步走到赵东升面前后问道。 “小段啊……昨天早上的厂务会，我已经对其他厂领导提出要提拔你到技术科的事情，不过事情有些不顺利……”赵东升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主要是你学历的问题，其他几位领导意见很大，有些事情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赵书记，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提干的事情没成，这份情我段云也心领了。”段云打断了赵东升的话，一脸正色的说道：“其实我跟您明说了吧，关于这次提干的事情，我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刚入厂没多久的徒工，而且现如今您也帮我争取到了很多奖金和荣誉，我已经很知足了，将来如果书记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会全力以赴，这没说的！” 段云这番话说的很诚挚。 书记言出必行，虽然最终这件事没办成，但起码赵东升没有食言，对段云承诺的事情已经办了，从这点上来说，赵东升说话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同样的，段云之前对赵东升承诺的事情同样也都办到了，之前对赵东升承诺会拿到技改比赛的第一名，当时赵东升还有些担心，但随后段云就成功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让赵东升惊喜的同时，也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说，两人现在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关系。 “你学历方面还是个大问题啊……”赵东升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最近在夜校学习的如何了？” “还行吧。” “要加把劲啊，”赵东升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你要是真想以后在厂子里有所作为，文凭那是相当重要的，今年考不上，那就争取明年……另外以后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还会想办法提拔你的。“ 很明显，赵东升也感觉让段云今年考上夜大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毕竟段云之前只有初中学历，而且夜大的录取率也非常的低，今年全厂职工夜校学员中能考中一个，都相当不容易了，所以赵东升只能是象征性的鼓励下段云。 “谢谢赵书记。”段云应道。 “行了，你回去吧。”赵东升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走入了车间。 …… 段云骑着车子出了厂门口后，直接回到了出租屋。 快到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旅行提包，似乎有些面熟。 “段云！”那高个远远的就对段云挥了挥手。 “高磊？”当段云看清这高个正是高磊后，迅速骑了过去，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把头给剃光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电子表 “别提了。”高磊哼了一声，说道：“火车上碰到一个小偷，手伸到我这里了，我上去就给了他一脚，结果他们是一伙四个人，我被揪住头发吃了点亏……” “额。”段云看了下高磊的脸，果然发现有淡淡的淤青痕迹，随即眉头一皱问道：“那你没事吧？” “我干翻了两个，乘警来的及时，把他们全都抓住了。”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我发现头发长了打架不方便，索性把头剃了！”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没事就好！” “这是你让我买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高磊用手拍了拍手里的提包，对段云说道。 “进来说。”段云将车子放好后，打开自己工作室的门对高磊说道。 “你这房间可以的啊。”进入段云工作室后，看到里面全新的座椅和绘图台上的图纸，高磊有些惊讶的说道：“你这是……要当技术员么？” “当不了的，我平时就是在这里设计些小玩意而已。”段云笑了笑，拿起暖壶给倒了一杯水递给高磊，说道：“这次去南方还顺利么？” “咕咚咕咚。”高磊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光后，长出了一口气，对段云说道：“广州那地方真的是繁华啊，楼房比咱们大兴这边盖的高多了，好多都是十来层，还有二十多层的，太牛气了……” 高磊所谓二十多层的大楼，是指1966年建成的广州宾馆，主楼27层，高8651米，位于珠江边的海珠广场，一度是全国的最高建筑，是广州人的骄傲，也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一处圣地。 不过，到1976年，广州市又建成了更高的白云宾馆，主楼33层，高11405米，再创全国最高纪录，不过由于是新盖的楼，所以名气上没有广州宾馆那么大。 这二年十几层二十几层的楼房给国人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尤其是大兴这边最高的楼也就是西门外的百货大楼，也只有十多米高。 “……还有那边大街上的姑娘，真是一个赛一个漂亮，打扮的也比咱们这边的女工洋气多了，哎，我还在街上看到了两个‘大洋马’，那个头高的，都快赶上我了，人家穿的也敢漏，那大腿白的，跟那……”高磊开始眉飞色舞的谈起了他在广州看到的事情。 “东西买了么？”段云眼见高磊越说越跑题，随即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段云最关心的还是货物的事情。 “一百三十五块儿日本电子表，发票在这儿呢，你看看。”高磊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发票，连同那个手提袋递给了段云，又说道：“我去你说的那条电子街逛了两天，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转遍了，我见这种带日历的电子表买的人挺多的，价格也便宜，你自己点点吧。‘ “嗯。”段云接过了提包后，放在桌子上拉开了拉锁。 里面赫然露出了满满一袋子电子表。 段云拿出一块看了下，发现这是一块带有日历功能的塑料电子表，质量虽然一般，当样子做的还算漂亮，表带大部分都是黑色的，也有红色黄色和粉色的，男女带着也是挺时尚的。 “一块五一块，老板最后凑整数，多送了两块。”高磊摸出香烟扔给段云一根后，说道：“我这次也算是长见识了，咱们这次买的电子表还算是中档的，那些低档的电子表都是论斤卖的，简直就像是买菜……”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和上了袋子。 “不数数么？”高磊见状问道。 “数啥啊，你我还有啥信不过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哎，段云，我真的……”高磊闻言微微有些动容。 “少扯没用的。”段云掏出火柴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后，对高磊说道：“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能有啥打算，就是想把这些电子表赶紧卖出去还你借我的钱。”高磊一摊手说道。 “我的钱你用不着这么快还，以后等你赚了大钱再说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等你手上这批货卖完后，我还需要你帮我去南方买点东西呢。” “买啥东西？”高磊问道。 “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次你到广州吃住如何？” “宾馆太贵了，一晚上要两块钱，赶上我以前在厂子里两天的工资了，所以我就到公园树林的长椅上凑合了几个晚上。”高磊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不过广州的早点是真好吃啊，尤其是肠粉，又便宜又好吃，我一顿能吃三碗呢，还有那地方的烧鹅，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吃……”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能看的出来，高磊这次去广州吃了一些苦，也长了一些见识。 性格虽然依旧大大咧咧的，但这次事情办的还是挺靠谱的。 段云一直需要一个能帮自己到南方跑腿办事的人，考虑到当前国内的治安问题，人高马大，带着几分凶相的高磊无疑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情是需要彼此信任的。 之所以段云之前肯借钱给高磊，其实也是想考验下高磊的人品，倘若高磊从南方回来不认账的话，段云也就算是花钱看清楚了一个人，以后自然也不会和这种人打交道了，但现在看来，高磊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段云也可以考虑继续和他合作。 “对了，你最近这边生意如何了？”高磊问道。 “就那样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其实你也应该有机会去广州看看，那地方和咱们大兴，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地上。”高磊说道。 “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次东西买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卖？” “就在厂区摆个摊卖呗，还能怎么卖？” “你最好不要在咱们厂区卖。”段云摇头说道。 “为什么？”高磊闻言眉头一皱。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福利 “最近国家打击投机倒有点紧，咱们厂的人都认识你，万一有人举报的话，你跑不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去别的厂区买，只要机灵点，跑了就跑了，没人知道你是谁，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有道理。”高磊闻言点点头。 “每次出去的时候少带点货，当心让人家给了抢了，凡事小心点……另外东西要尽快脱手，只要不亏，薄利多销便宜点也行，你以前也做过生意，知道这个道理，我也就不用和你多说了。”段云又安顿了一句。 “我记住了。”高磊应了一句，随即对段云说道：“对了段云，我本来想今晚请你吃饭的，不过现在进货钱都已经花的差不多，另外借你的钱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换上……” “不急，你借我的钱暂时先不用还了，反正你还要去南方进货的，什么时候成了万元户，再把钱给我就行了。”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那太谢谢了……” “呵呵，你以前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就等于暂存在你那里好了，不过你下次去广州的话，在帮我捎点东西就行。”段云说道。 “稍什么东西？” “回头我会列张单子给你，走之前我会交给你的，只要东西能帮我带回来，我还会给辛苦费的，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辛苦费就算了，要不是当初你借我钱，我也做不了这个生意。”高磊闻言连连摇头。 “一码归一码，就这么定了。”段云看了高磊一眼，随即打开绘图太下面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包东西，递给高磊说道：“这东西还给你。” “什么玩意？”高磊闻言愣了一下，从段云手中接过了那个小纸包。 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副墨镜，正是他之前抵押给段云的那幅墨镜。 一瞬间，高磊的脸上微微有些感动。 “这玩意你以后白天带着就行了，晚上就别戴着耍帅了，当心骑车撞电线杆子上。”段云笑着说道。 “哈哈哈！”高磊闻言笑了两声，随即说道：“那我先走了，上午我打算去矿务局那边摆摊去，看能卖出多少。” “行，你忙！” 眼见高磊要离开，段云也起身将他送出了门口。 “回去吧。”高磊对段云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后，迅速从段云的视线中消失了。 送走高磊，段云回道屋子里，从袋子中拿起电子表把玩了起来。 这种质量的电子表在后世就是个小孩的玩具，但在如今这个年头，还是非常流行的东西。 之前段云也在大兴市见过卖这种电子表的，基本上都是五六块，贵一点的七八块钱，买的人还是不少的。 而段云这种带日历功能的电子表应该还可以卖的更贵一些，一块八九块钱应该能很快脱手。 如此高的利润确实很诱人，但段云也知道，这种生意长久不了，掌握先机的人能赚的盘满钵满，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倒爷发现这里的商机，市场会快速饱和，相互都拼命压价，最后的利润会变的很微薄，甚至有亏本的危险。 另外摆摊卖电子表也容易被抓，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而段云这种天线技术含量高，大批量仿制有难度，所以他可以长期做下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竞争。 不过能赚块钱对段云而言还是不错的事情。 “哥！”门外突然想起了自行车的声音，随后曹东出现在了门口。 “来的挺早啊。”段云抬头微笑着看了曹东一眼，说道：“正好还有事情要找你呢。” “啥事啊？” “把这包东西给我卖出去。”段云用手拍了拍那个黑色皮包，对曹东说道。 “什么东西？”曹东闻言一怔，上前打开袋子后，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说道：“这么多的电子表啊……哥，你从哪儿整来的？” “高磊从广州回来了，这是他帮我带的货。”段云说道。 “高磊回来了？”曹东自然是认识高磊的，只是和雷子他们不同，曹东和高磊只是见过两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是啊，这包东西是我让他买的。”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这两天去各个厂区做售后的时候，顺便推销一波咱们的电子表，东西进价是一块五，你四块钱卖出去，卖出一块我给你一块钱！” 这电子表是高磊进货的，段云自然是无法保密价格的，所以也就不对曹东隐瞒进价了。 “可是……哥，我见市面上这种电子表最少都是卖六七块钱一块的……”曹东眉头一皱说道。 “知道什么叫薄利多销么？”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咱们先前天线价格买的贵，这次便宜销售电子表，算是对老客户的一个福利，而且还会给客户一个物有所值的好印象，对咱们将来销售其他产品很有好处，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绝对不能私自加价，四块钱就四块钱。” “哥，我都听你说的办。”曹东连声应道。 “嗯。”段云点点头，笑着对他说道：“你自己挑一块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兄弟一人一块，剩下的都卖掉。” “谢谢哥。”曹东闻言一喜，随即开始挑选起来。 这二年机械表太贵，电子表无疑是最为实惠的，曹东早就想买一个了，段云今天的福利来的正及时。 对段云而言，他其实就没指望这一百多块电子表能赚多少钱，撑死也就是几百块，也就相当于多卖出了一个音箱的利润，所以段云就打算当做一个福利，发给自己手下的那些青工。 当然段云也没忘了家里的母亲和妹妹段芳，于是一种颜色挑选了一个，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 中午段云回到家中不久，妹妹段芳就拿钥匙打开家门走了进来。 “哥。”段芳笑着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就从床底下取出一颗白菜准备做饭。 “妹子，你过来！” “啥事？”段芳闻言走了过来。 “把手伸出来！” “干嘛？” “让你伸出来就伸出来！” “额。”段芳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样子，随即伸出了左手。 “这颜色你喜欢么？”段云如同变戏法般将一条粉色的电子表戴在了妹妹的手腕上，笑着问道。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热销 “电子表！” 段芳看到手腕上的那粉色的电子表后，一脸惊喜的说道。 其实段芳看到班里有几个同学已经戴上电子表了，也是非常的羡慕，只是听说这种电子表一个就要十多块钱，虽然她现在手里有了一些小积蓄，但还是舍不得买，却没想到今天哥哥居然送了她一块，心中自然是非常兴奋的。 “喜欢么？”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喜欢！”段芳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接着说道：“哥，你这电子表是从哪儿买的啊？” “有个朋友从南方帮我带回来的，这是最新款电子表。”段云说话间，又从口袋掏出了三块其他颜色的电子表，微笑着对段芳说道：“这几块都是给你和咱妈的，以后想戴哪块戴哪块。” “哥，你又乱花钱，有一块就够了。”段芳虽然有些心疼哥哥花钱手脚大，但最终还是喜滋滋的将那几块电子表也接了过来。 “呵呵。”看到段芳兴奋的样子段云笑了笑，随即说道：“赶紧做点饭吧，我都饿了。” “等着！” 段芳先将那几块电子表喜滋滋的收好放在床头褥子底下后，拿着白菜和水盆快步走向了水房。 段云随后也从碗柜里取出过了油的肉片，撸起袖子走了出去，准备炒几个小菜犒劳下自己…… …… 下午，段云骑着自行车继续在厂区上门修理电器。 其实这半个月来，段云电器修理的生意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一桩生意，说到底，还是厂区的客户有限，大部分人的家中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电器，所以需要修理电器的客户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过现如今段云的生意大头早就不是电器修理了，但这种生意段云依旧会维持下去，毕竟这是门面生意，这样的话，段云将来一旦漏财的话，他也不会暴露自己通过特殊渠道大量销售天线的事情。 到了晚上六点，段云忙完回到出租屋后，妹妹段芳已经送来了晚饭。 这段时间段云的作坊非常的忙碌，如今天线的库存每天都在以二十多套的速度增长着，现如今已经快达到五百套了。 手下的这帮子青工干活很卖力，段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这半个多月来，除了家里妹妹和母亲做的馒头和饭菜，段云也会从饭馆买来烧鸡和熟肉，晚饭档次远远超出了厂区平均家庭的生活水平。 吃得好，赚的多，团队的士气自然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崔林雷子几人干活都相当的卖力，这和他们在厂子里上夜班时无精打采，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除了吃喝和工资，段云今晚又给他们了一点额外的福利，每人一块电子表，颜色样式随便挑！ 崔林雷子这几个青工家里兄弟姐妹都很多，经济上甚至还不如只有兄妹两人的段云家，只有父亲有块老式手表，其他人是根本买不起的。 如今人手一块电子表，既时髦，又实用，心里当然高兴的很。 至于马军营村的三个徒弟晚上也被叫来一起吃饭，但这三人拿到段云发的电子表后，更是高兴的语无伦次，连声道谢，毕竟相比城里的正式工，村里的农民经济条件要更差，就算是村支书村主任家也同样如此。 一瓶六十度的高粱白很快就倒入了桌上摆着的酒杯中，几个青工纷纷举杯给段云敬酒，场面非常的欢愉。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外边响起了停自行车的声音，随即房门推开，曹东走了进来。 “哥。”看到段云，曹东笑着招呼了一声。 “我还当你今晚回不来了呢。”看到曹东段云顿时一怔，之前曹东和他说晚上去其他厂区搞售后顺便推销电子表就不回来吃饭了，所以段云没等他就直接开饭了，眼见现在他突然出现，于是对旁边的崔林说道：“去给东子搬个凳子拿个酒盅……” “哎。”崔林应了一声后就站起了身子。 “段哥，你出来下，和你说点事。”看到崔林帮自己搬了个凳子，曹东没有坐下，而是对段云使了个眼色。 “啥事？”段云见状，跟着曹东走到了门口。 “哥，这是下午卖电子表的钱。”曹东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沓子的钞票，递给段云说道：“总共一百二十块，卖了三十块表……” “这么快就卖了三十块表？”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这东西现在是真好卖啊，关键是咱们的电子表带日历功能，价格还比别人卖的便宜起码一半，好几户人家一买就是好几块，我一下午去了十多家，带的那些表就全卖光了……”曹东说道。 “呵呵，看来我价格定的是便宜了点。”段云闻言笑了笑，从那一沓子钞票中取出了三张大团结递给曹东说道：“这是咱们说好的，你拿着，另外下次去别的厂区的时候，价格可以提高到五块钱一块。” “行！”曹东点点头，接过钱后又从口袋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小包递给段云说道：“哥，这是矿务局那边新接的天线安装单。” “嗯？”段云接过纸包打开后顿时一怔，拿起单子看了一眼后，有些意外的说道：“六套天线？” 这段时间段云的天线销量一直不高，最近三天只卖出了一套，也正是因为如此，曹东之前才提醒段云不要库存太多，但没想到今天生意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不过段云也没想太多，毕竟他这摊子的生意也是时好时坏的。 “是啊，而且人家说最好能尽快安装好，我上面画圈的几家都是白天家里有人的。”曹东用手指了指那张单子。 “那行，白天住户有人的单子你去安装，剩下晚上家里有人的单子让崔林他们来干吧。”段云安顿道。 “好的。”曹东闻言一喜说道。 “先吃饭吧。”段云安顿曹东吃饭后，自己则先回到工作室，将单子上的用户姓名地址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质问 晚上七点，于淑兰将吃过晚饭的碗筷收拾端到了厨房的水池里，和哥哥两人洗漱了起来。 屋子里，于淑兰的母亲正在来回拨动着电视机的旋钮，眉头皱了起来。 “老于，我听同事说，最近河南台正放映日本译制片血疑》呢，那片子可好看呢，咱们家的天线收不到那个台，上次我就和你说过这事，都说那天线是进口的，好用的很，咱们家也安一个好了，贵就贵点吧……” “电视这东西，能看个新闻联播了解下国家大事挺好的，没必要买什么天线。”坐在沙发上的于建国翘着二郎腿说道。 “我也听科里同事说了，河南台前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播放血疑》了，说里面的女演员可漂亮呢，男主角也很英俊……”此时正在旁边拿着抹布擦桌子的于淑兰也眉飞色舞的插了一句。 “你就知道个新闻联播，天天在单位看报纸还不够了解国家大事啊？”于淑兰母亲转头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就是！”于淑兰此时也跟着母亲附和了一句，说道：“爸，我和妈可没你这么高觉悟，新闻联播天天就是国家开会的新闻，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有部译制片看，花点钱也是挺值得的……” “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于建国闻言眉头一皱对女儿说道。 “我就是提点意见嘛……”于淑兰撅着小嘴轻声说道。 于淑兰家的家教是相当严格，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兄弟姐妹，从小到大没少被父亲严格管教，尤其是他的几个哥哥，哪怕是进厂上班后，于建国照样还会动手大骂，至于于淑兰和已经出嫁的姐姐，虽然身为女孩在家里不会挨打，但罚站饿饭的事情还是有的，所以于家的子女，对父亲于建国都是一直保持着几分敬畏的。 不过于建国对于自己的妻子孔秀娥则是非常客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孔秀娥的父亲也算是于建国的恩人了。 于建国是62届的大学生，当时的大学录取是推荐和考试结合，于建国在他们乡里也算是个才子，本来那年高考于建国考了个全县的第一，本来已经过了大学的录取线，但最终却因为母亲出身不好，政审这关被当地县政府给卡住了。 最后幸亏当时的县长，也就是孔秀娥的父亲得知这个情况后，做出了特批，于建国才最终进入了大学校园。 当时上学跟现在是反过来的，读中学费用是要自己付，能上大学的，费用基本由国家全部承担，生活用的被褥、脸盆等，还有学习用的讲义、笔记本之类的都是由学校发，学生一般就需要自备一支学习用的钢笔，每月还会得到20多元津贴。 于建国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几乎每年放暑假寒假的时候，都会用自己在学校里领取到的津贴省下一部分买烟酒之类的土特产上门拜访县长。 那时候的大学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将来毕业必定是国家干部，所以于建国上门的次数多了，县长一家也动了心思，最终撮合他和自己家大女儿孔秀娥在了一起。 现如今于建国的老丈人已经成为了大兴市的副市长，也正是凭借着这样的关系加上他本身学历硬，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在厂子平步青云，尽管只是一个副厂长，但无论是厂长秦刚还是书记赵东升，都会给足他面子，虽然他平时厂里的事情管的不多，但只要他发话拍板，秦刚和赵东升一般是不会反驳的。 “孩子就是随便说两句，你至于拉着个脸么？”孔秀娥还是比较心疼女儿的，只听她接着说道：“你看新闻我们不管，但我们娘俩不就想看买个天线看个电视剧么……” “买买买！”于建国显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和老婆争执，索性说道：“反正我工资每个月也都交到你手里了，你想买什么就买吧！” “这还差不多……”孔秀娥闻言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都七点多了……”此时于淑兰看了一眼衣箱上的台钟，说道：“我该去夜校上课了。” 于淑兰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走人。 “站住！” 眼见女儿要离开，于建国突然喊住了她。 “爸你有什么事儿？”于淑兰转身问道。 “以后你就不要去职工夜校上课了。”于建国眉头一挑说道。 “为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可我也想考大学啊……”于淑兰连声说道。 “你想考大学？”于建国闻言哼了一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么？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就不爱学习，上技校生还是我托人找的关系才安排你进去的，就你那成绩，连毕业都够呛！” “爸，我这回是真的想好好学习的。” “好好学个屁！”于建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接着说道：“你这也夜校学习两周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在家里主动学习过，书本都是新的，上面一个字都没写，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学习？” “妈……”此时于淑兰小嘴微撅，用求助般的眼光看向了母亲孔秀娥。 “孩子想上课就让她上呗，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拦着她干嘛？”孔秀娥见状，对丈夫说道。 “她上什么课上课？她就是找机会在外边搞对象呢！”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搞对象？和谁？”孔秀娥闻言一怔。。 “我没搞对象……”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还嘴硬！”于建国瞪了女儿一眼，接着说道：“我问你，是不是每次从夜校回来，都是段云把你送到家门口的，还有周日的时候，是不是你和他一起到外边玩去了？” “爸，咱们厂子治安不好，我晚上担心出事，这才让段云送我回家的，另外周日我们是集团活动，单位好多女工都一起去了呢……”于淑兰辩解道。 “小兰，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段云有点……意思了？”孔秀娥这个时候也终于听明白了什么，随即皱着眉头对女儿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家之长 “妈……”于淑兰闻言低下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孔秀娥立刻恍然。 “你个傻孩子！”孔秀娥脸色也沉了下来，接着说道：“段云那孩子是挺好的，当初也救过你，但你也没必要上杆子和他好啊？当个普通朋友还行，可搞对象……”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于淑兰轻声说道。 “你连妈也哄么？”孔秀娥白了女儿一眼，说道：“妈可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这大姑娘小伙子长期在一起，那有个不拱火的？段云那小子是救过你，但这人情也用不着你来还，你爸他在厂里好歹是个副厂长，将来随便拉他一把就够他感恩戴德了，你还想一生相许怎么的？他家的家庭能和咱们家相比么？真是个傻丫头！” “妈，其实段云这人挺有本事的，之前就在厂里搞技改，这次还拿到了全厂技改的第一名，还当上了劳模，你们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人呢？”被母亲看穿了心思后，于淑兰索性反驳道。 “一条小鱼，在水里翻腾了两下，你就真的觉得他能跃龙门了？”于建国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段云现在能在单位出这么的风头，那都是书记赵东升在后面扶着他呢！赵东升那是什么人？那是成了精的人物！现在这段云就是他手里的一个棋子，用的上的时候这小子可以在厂里混的很风光，等没有用了，他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而且这段云厂子里已经得罪了好几个领导了，倘若有一天老赵退休了，你看有没有人给他穿小鞋！” “原来这段云是赵书记那边的人啊，我就说嘛……”孔秀娥闻言顿时恍然，随即对于建国说道：“老于，小段救过咱们闺女，你可要帮着他点啊。” “照顾是肯定会照顾的，但那都是有限度的，况且这个厂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于建国说道。 “可段云是真的有技术啊，厂子将来肯定会重用他的。”于淑兰说道。 “你小孩子懂个什么！？”于建国瞪了女儿一眼，说道：“咱们是国营大厂，产品原材料都是国家统购统销的，前段时间上级允许部分产品走双轨制定价，但那也是有限额的，所以技改这种事情对厂子的意义没那么大，顶多就是上级领导开会能表扬几句，功劳也都是厂长书记那边的，至于小段他本人，其实也就是书记用来制衡秦刚的一个棋子而已，倘若有一天秦刚或者赵东升大权独揽了，段云这小子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于建国在厂子当领导十多年了，自然是能看清很多问题的。 倘若红星是私企，段云这种人才无疑会得到重用，但在这年头的国企，则是另外一套游戏规则。 国企的领导考核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能团结群众。 只要能完成国家制定的生产任务，工人稳定拿到工资不闹事，其他的就完全不用考虑，没有市场竞争，就没有生存压力，也就不需要搞什么技改之类的幺蛾子。 目前之所以段云的技改能得到如此高的奖励和荣誉，一方面是目前红星齿轮厂面临极大的分房压力，但企业没有自己的盈余，就没钱盖房，价格双规制批下来后，为了多赚钱，提高产量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段云这段时间受重视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就是目前厂长主抓财务和生产，总工又一直站在秦刚这边，赵东升在技术方面完全没有话语权，导致两人权利上有所失衡，而段云这样的基层工人出身的技术高手无疑就成为了赵东升制衡秦刚的一张手牌。 但随着段云前两次技改逐渐在全车间推广，他的利用价值也就越来越小，将来若是赵东升能成功挤走秦刚的话，段云日子还能过的舒服点，但倘若秦刚赢了，就算他堂堂一个大厂长不会明着和段云算账，手下的那些其他基层领导也会为了讨好秦刚而给段云穿各种小鞋，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到时候段云当真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将来在厂子里也是基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是爸，段云他好歹现在已经成为厂里的劳模了，算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劳模的，将来肯定是会被提干的。”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劳模有什么用？厂里的劳模多了去了，绝大部分还不都是在车间里忙的昏天暗地的？”于建国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天早上厂务会上，赵东升提出要提拔段云进入技术科，暂时按照‘工代干’来安排，但这个建议直接被厂长和总工否决了……” “什么？”于淑兰闻言一愣。 “其实我感觉这小段既然有这么好的技术，还获得了全厂技改比武第一名，工代干当个技术员也够格了吧？”孔秀娥也微微有些惊讶，说道：“你就没帮着小段说两句话？” 孔秀娥显然还是挺向着段云的，毕竟段云上次救过女儿小兰。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那技术科就是程总工的自留地，人员进出那都要他发话才行，赵东升想把自己心腹安排到技术科那就犯了程总工的大忌，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他的地盘？”于建国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不能插嘴，我要是帮段云说话，搞不好是要和老程直接翻脸的！而且这段云学历确实是个短板，工人提干这种事本来就是有门槛的，人家拿学历卡他提干的事情这也是按规定办事！其实哪怕段云这小子有个技校学历的话，这件事都会简单很多……” “可现在段云不是也上职工夜校了么？”于淑兰有些不甘的说道。 “上职工夜校的人多了，可这几年来不说咱们厂子，全大兴能有几个考上的？就凭段云这初中都没上完的功底就想考大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于建国说话间，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第一百八十六章 高考复习 于建国自然是知道如今这个年头考大学是有多高的难度，另外工厂开办这个职工夜校多年，也就在前年的时候有个学员成功考上了大专，这也是到目前为止红星齿轮厂职工夜校几年来唯一的硕果。 但夜校还是必须要开办下去的，因为上面有政策，而且夜校也可以当做是丰富职工业余生活的一个项目，所以这钱还是要花，学校还是要办下去的。 所以于建国无论如何都是不相信段云能考上夜大的。 “小兰，你爸他说的有道理，你得听着。”此时孔秀娥也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这件事，只听她接着说道：“小段是个好孩子，但他家那条件可配不上你，这辈子再蹦跶，也只能是个工人了，撑死了当个车间带班的啥的……你看你大姐，之前下乡插队的时候，也有个相好的，可回城后，两人还不是掰了？后来想明白了，找了你现在这个在616厂中专毕业在质检科做办公室的姐夫，房子也分了，电视机也买上了，他们科室还逢年过节发东西，这日子过的多舒坦啊……这工人的待遇可跟领导差了一大截子，结婚那可是要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你这么年轻漂亮什么条件的好小伙子找不到？爸妈这都是为你好……” “妈，我想和谁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于淑兰一咬牙，接着说道：“况且我听说段云这次当劳模不也一样能分到房子么？” 于淑兰显然有自己的主意，她还是很喜欢段云的。 “你这孩子咱们油盐不进，咋说都不听呢？”孔秀娥皱着眉头说道。 “我要上课去了。”于淑兰说着，转身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拿上笔和本后，就要开门离开。 “你要是走的话，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此时于建国沉下了脸，说道：“你以后也不用再喊我们爸妈了，我们也没你这个女儿！” “老于……”孔秀娥看到丈夫脸色不对，试图劝解。 “让她走！！” 于建国猛的拍了下桌子，摸出一根烟点燃后，猛的抽了一口。 而此时于淑兰听到父亲的喝斥后，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浑身也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半响，已经泪流满面的于淑兰捂着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呜咽的哭声响彻了房间…… …… 晚上，段云去夜校上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于淑兰并没有出现。 不过段云也没当回事，毕竟谁都有自己的事情，况且于淑兰其实一直都不太热衷学习的。 今天老师也没讲课，而是先进行了一个随堂测验，然后又给每人发了几张油印的重要考点。 很明显，如今距离今年的成人高考只剩下不到一个半的时间，对考生而言，无疑是进入了一个冲刺的阶段。 段云拿起资料翻看了两眼，感觉对自己没什么难度后，就放在了一边。 而另一边坐着的程清妍则看的很认真，拿起课本，不时的对照资料，用笔仔细的标注起来。 虽然程清妍的课本上用挂历纸包着书皮，但磨损了的还是有些旧的，显然平时翻看的比较多。 其实像程清妍这样的中专生考夜大还是非常有机会的，毕竟四年中专的底子相比现如今有些地方只有两年制的高中生而言，还是要强上不少， 在本科生、硕士研究生遍地的后世，说起中专生，大家脑子里闪过的只怕都是“成绩不好”的印象。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专生、中师生”的身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在80年代，中专生和中师生都是从初中生里直接录取的，成绩较好的初中生都是先考中师或中专，如果没考上中专才会去读高中、考大学。 能考上中专的学生在班级、年级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放在现在高考基本上都能考上985之类的学校。 之所以当时人们喜欢考中专或中师，是因为上了中专就等于是跳出了农门，可成为国家干部，吃商品粮的人。不用等高中三年，再考大学，再去工作。对于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能够近期收获的东西是不会有人愿意多花几年时间的。 从这点上来说，原本就在学生时代成绩优异的程清妍考夜大其实还很有成功的机会的。 下课后，两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离开了教室。 “今天小兰怎么没来。”走出教室后，段云随口对程清妍问道。 “我也不清楚，下午下班的时候她还说晚上见呢……可能是她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吧？”程清妍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么。”程清妍抿嘴一笑对段云说道。 作为于淑兰多年的闺蜜，程清妍自然是知道她对段云的好感的。 “都是朋友，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主要是想和她商量下这个周日咱们应该去什么地方活动。” “嗯。”程清妍点点头，接着说道：“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人高考了，我感觉你应该好好努力拼一下，周日还是留在家里多下点功夫看看书……” “算了吧，高考从来不是临阵磨枪能解决的事情，今年的考试听天由命就可以了。”段云撇撇嘴说道。 “其实我感觉你真的很聪明，技术科的人学历都比你高，但他们都只懂得读死书，谈起理论上的东西都滔滔不绝，但在实际工作应用中，却不懂得活学活用，缺乏创造力……”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机械方面的知识，但从这次技改比武的设计方案来看，你的技术是完全够的上工程师水平的……” “哈哈，你再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骄傲的。”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其实就算是我父亲，他在一些技术细节方面也不如……”程清妍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妥，随即说道：“考上夜大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但我感觉你真的很有天赋，只要肯下功夫，一两年不行的话，三四年后应该还是很有希望能考上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土办法 “那以后在学习方面还希望你能多多指点下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可以，回头我要先整理一份考试重点内容，下次上课的时候会带过来给你看看，你抄好后回去多下点功夫。”程清妍很大方的说道。 “谢了。”段云闻言道了声谢。 对于程清妍如此帮助自己，段云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但段云也往其他方面多想，他就是感觉这程清妍比起一般的女孩，不矫情不做作，确实很好相处。 送程清妍回家后，段云也一如既往的准备去上夜班了。 …… 第二天早上，段云去马军营的作坊转了一圈，发现许富贵的那个村办企业已经初步有了生产能力，之前原本一排七八间破旧的窑洞被重新修缮起来，院子和段云作坊的布置基本一样，搭了一个露天的棚子的，设备模具刚刚从窑洞搬出，放置在院落中。 不过他们生产塑料制品的方法和段云不同。 许富贵策划筹办这个村办塑料厂已经很长时间了，也是到外地专门取过经的，除了段云提供的模具，他还从别处购买了一些塑料加工设备。 这些设备的运行原理也是非常简单的，就是将收购来的废旧塑料加热融化后，挤成面条状，然后经过凉水冷却，切成颗粒状，最后再用这些不同颜色的塑料颗粒通过段云给他们提供的注塑机和模具，做成脸盆水桶之类的塑料用品。 段云制作塑料制品是需要优质的好塑料的，对加工温度准确度的要求比较高，一般情况下在180到220度区间，温度过高则会引起塑料变色，性能下降，所以只能用电加热控温。 但许富贵这个塑料加工厂用的都是收购过来的劣质材料，越是劣质的塑料对温度的精准度要求越低，温度上下相差几十度都没关系，最终都能通过高压挤在一起，而且徐富国也没有专门的温控系统，工人操作全靠经验，一般干上几天后，就能做出合格的塑料制品了。 另外许富贵给塑料加温可绝对不会如段云那般用电加温，大兴是煤都，煤炭非常的非常的便宜，所以塑料加热也都是用的煤炭，成本也降低了了不少。 “小段，看看我们厂子生产的脸盆。”此时许富贵拿着一个绿色的脸盆笑吟吟的走到段云面前。 “额。”段云怔了一下，接过脸盆后掂了掂，说道：“挺厚实么……” “我开始想做的薄一点，但收来的这些塑料质量不行，就稍微加厚了一点。”许富贵笑了笑，接着说道：“村里人对这玩意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价格便宜又耐用就行了，起码摔不烂，这就行了。” “看这外观还行。”段云闻言点点头，将那个脸盆猛的往地上摔了一下后，果然见那脸盆弹起后，又完好无损的滚到了一边，赞道：“不错！”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培训工人，也没做出多少件东西，估摸着要个把月这产量才能上去。”许富贵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按你教我的法子联系了周边几个农村供销社，他们都同意代销我们的产品了，还是你的办法管用啊……” “呵呵，做生意讲究个双赢，都有钱赚的话，肯定是有愿意合作的人的。”段云说话间，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许富贵后说道：“许书记，回头你帮我进点东西，产品名称熟练都写在上面呢。” “好说好说！”许富贵闻言连连点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念道：“pp聚丙烯，一百公斤……只有这么少么？” “我前期需要先试制一些产品出来做市场调查，定型后才会大量进货，所以第一次不用进那么多。”段云说道。 段云帮着许富贵建立这个村办塑料加工厂，除了暗中占有一部分的股份分成后，最为重要的是想通过许富贵这个村办企业的正规渠道，买入大厂生产的正规优质塑料半成品。 前期段云打算先用这些塑料做音箱的外壳，如果销售良好的话，下一步就会加大投入进行小批量的生产。 之所以段云会选择用塑料做音箱，其实就是想和之前制作的木质音箱来个产品档次高低搭配，丰富产品销售渠道。 箱体材料影响音箱的性能，音箱外壳的材料密度越大，发出声音时箱体所产生的振动就越小，特别是带大功率放大器的有源音箱更是如此，声音可以更加真实的得到还原。 木材的密度要比塑料大很多，因此，木质音箱的效果要比塑料音箱的效果出色。 目前段云让段云制作的木质音箱无疑是属于顶配级别的音箱，但高达六百元的价格绝对不是一般家庭能消费的起的，而且目前段云手下只有井师傅和两个小徒工三人，每月加工出来的成品音箱有限，所以目前只能走高端定制的销售路线。 而塑料pp外壳在后世广泛流行于高档音箱中，一致性好失真低，各方面表现都可圈可点，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量产比较方便，成本低廉，所以在售价上更加的‘亲民’，这才是真正可以大批量生产的产品。 在段云看来，如果这种塑料音箱价格合理，质量能得到严格把控的话，将来肯定会取代电视天线，成为他这个作坊又一个热销产品的。 “那行，我回头就安排人帮你去3528厂进货的。”许富贵收起那张纸条后说道。 “好的，回头把发票给我，我给报销。”段云应道。 随后，两人在塑料作坊中视察了一圈后，段云就骑着车子离开了。 中午段云在家里吃过饭后，又回到出租屋工作室中，开始着手设计新塑料音箱的外壳。 段云的计划是，先设计出七八种不同形状，功能配置中低端的低音炮出来，然后通过自己的客户渠道借着天线售后的由头进行上门推销，最后通过消费者的反馈，选择一款最受欢迎的塑料外壳低音炮产品进行小批量生产销售。 限于当前的环境，以及自己的资金人手等条件，段云还暂时不能将生产规模扩的太大，只能通过现在这种类似传销般的小范围销售。 但段云将来若是想把生意做大的话，肯定是必须要寻找另外一条发展之路的…… </br> </br> 第一百八十八章 商机 下午三点多，曹东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段云工作室的门口。 “哥，生意来了！”推开门后，曹东一脸兴奋的对段云说道。 “来了就来了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段云抬头白了曹东一眼说道。 “咕咚咚！”曹东拿起一杯晾好的凉白开，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从裤兜掏出一张单子递给段云后，说道：“哥，你自己看吧。” “额。”段云应了一声后，接过条看了一眼，随即惊讶的说道：“这么多？” “总共是十四套天线的订单，要求都是越快安装越好……”曹东说着，从口段掏出一包钞票，递给段云后说道：“这是七百块钱，今天算是破了咱们的销售记录了！” “很好！”段云接过钱清点了一下后，又将单子上的用户资料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对曹东说道：“崔林雷子他们下午都在村里做电路板呢，你让他们全部停工，包括大军小辉他们也都叫过来，争取下午把这些天线都装完！” 其实安装十二套天线用不了这么多人，但由于这单子是三个厂区的，需要分兵三路，而且段云也想接着这个机会让自己两个徒弟也学会安装天线，将来安装活多的时候，也都能顶上。 “行，我这就把他们都喊回来！”曹东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段云的工作室，骑着车子离开了。 看到曹东离开后，段云拿出那包钱再次数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段云总共卖出了不到一百四十套天线，算下来赚了将近七千块，而这其中除去电子零件，天线原材料以及人工成本后，段云净利润是五千三百块。 而最近这段时间段云买自行车给家里买电视机，以及天天六七个人的晚饭酒肉吃喝的开销，以及将近五百套库存天线的成本，又花的只剩下不到三千块。 加上上个月将近六百的奖金，以及刚卖出的音箱，资金达到四千出头，今天又卖出十四套的天线，段云的身家总共是四千八百块。 这些钱距离‘万元户’的水准还差了一多半，但在这大兴市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了！ 如今段云的这四千多块都存放在了家中自己的皮箱中，过段时间他打算将钱全都存入银行中。 二十多分钟后，曹东领着青工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出租屋外。 段云挨个分配好任务后，几人青工拿着安装费和天线，一个个笑逐颜开骑着车子快速离开了。 看着曹东等人离开的背影，段云也是有点心生疑惑，因为从前天开始，天线生意就突然变好了，今天更是突破记录的卖出了十四套，这显然有些不太合乎销售规律。 不过当段云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但妹妹段芳兴奋的和母亲在饭桌上谈论着昨晚河南台播放的译制片《血疑》的剧情，这瞬间验证了段云下午的猜测，那就是《血疑》真的已经在国内开播了！ 其实《血疑》真正被央视引进配音播放，是84年的事情，但在这之前的82年，已经有各地的省台开始播放这部电视剧的字幕版了。 而且这部剧一开播，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无论是剧情，演员以及服装背景，都给当时的国人极大的冲击力，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达到了万人空巷的热度。 这无疑让段云非常的兴奋。 从这两天天线的销售情况上看，应该就是受到了这部译制片的影响！ 而接下的两天，验证了段云的猜想。 周四的时候，段云接到了十二套天线的单子，而到了周五，安装用户猛的突破二十套，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三套的销量！ 二十三套天线段云净赚了一千多块，这可是段云自从重生以来，单日收入最高的一次，他之前也从来没想到能在这个年代一天赚到这么多的钱！ 以至于从周五开始，段云就彻底停下了天线组装的活，手下七个青工，包括曹东在内，也都骑着车子到各个厂区进行上门安装，平均下来一人要安装三套，听着不算多，但实际上，由于各个厂区相隔有点远，有时候骑车子需要一两个小时，加上很多都是老旧的居民区的楼房，安装测试天线也很费时费力的，所以这个活并不轻松。 但安装一个天线三块钱，几乎相当于工厂两三天的工资，所以没人叫苦叫累，还都巴望着段云能多分自己一些单子。 而到了周六的时候，段云的销售记录再次被打破，这次曹东从五个厂区接到了整整三十一天线的订单！ 这让段云和曹东等青工非常的兴奋，接到单子后，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一般的离开了。 但段云能看得出来，其实这两天曹东崔林他们已经是非常辛苦了，上午补觉，下午两三点起床开工，骑车到矿务局和其他厂区光往返就需要将近三个小时，安装回来后通常最早也是晚上七八点钟了，夜里还要继续上夜班，如果长时间这样干活的话，是对体力和精力的一个极大的考验。 除了担心这帮青工身体会吃不消，段云同时也发愁目前天线的库存问题。 由于将所有青工都调去到各个厂区安装天线，所以现如今天线的组装工作已经完全停工了，最近三天就卖出了七十多套天线，照着目前的销售速度，如果不增加库存的话，估计半个月时间库存的天线就会全部销售一空！ 尽管段云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让手下青工加快了组装的速度，但却没预料到《血疑》这部电视剧比预想的播放时间早了这么多。 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握时机，商机往往是稍纵即逝。 段云一直等的就是眼下的这个机会，他必须趁着《血疑》热播的这段时间，以及仿冒自己产品的竞争对手出现前，利用先手的时机尽可能的占领市场获得最大的利润，而如果库存不足加上安装人手不够导致后续乏力的话，那么段云无疑会浪费这样一个赚大钱的时机，而这样的机会今后也会很难碰到。 “突突突！” 正当段云点燃一根烟陷入思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声响…… </br> </br> 第一百八十九章 摩托翻新 “段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呦，郭老板！”段云转头看去，发现来人是郭峰后，立刻满脸笑容的招呼了一声。 “老板个屁，你才是老板呢。”郭峰嘿嘿笑着，从挎斗摩托上跳了下来。 这次总共来了五个人，除了郭峰外，还有上次来的那个喇叭裤高个，剩下的仨人则是第一次见。 而吸引段云目光的是，这次来的这五个人是骑着三辆挎斗摩托过来的，其中两台看起来有些老旧，漆皮掉落的厉害，很多地方都还有着锈迹。 “音箱做好了么？”喇叭裤下车后，走到段云面前说道。 “进来看看吧。”段云闻言，一把推开了房门。 昨天晚上的时候，井师傅就已经将做好的音箱送到了段云这里。 现如今井师傅有了两个徒工帮忙，工作效率高了很多，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按照段云图纸的要求，做了大中小三个木质音箱 拿到音箱后，段云随即就装上了喇叭和电路板，调试成功后就放在了一边。 原本段云打算这喇叭裤若是今天不来的话，他周日就带着这三个音箱到四牌楼推销，现在看来，这人还是挺讲信用的。 “还行。”喇叭裤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音箱，上前抚摸了两下后点头说道。 “乔哥，这就是你说的那种能震碎玻璃的低音炮？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呗？” “是啊，这音箱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么？” “看这音箱的样子和我八百块买的日本音箱差不多啊，没啥特别的？” 跟在郭峰和喇叭裤身后的仨人仔细看了段云放在桌上的三个音箱后，纷纷半信半疑的说道。 “能试试么？”郭峰对段云问道。 “没问题！”段云看了一眼前段时间才刚换的腻子还没干透的窗户，迅速接上电源，然后启动了录音机。 随着磁带转动，连接的音箱中传出了快节奏的舞曲。 “就这……” “这音质还不如我家……” 跟在后面的两人话没说完，段云已经间的音箱喇叭对准了窗户，同时将低音频率调节到了最大。 “嗡！” 高频的重低音响起，在场的几人顿时感觉心跳骤然加速，头发和全身的汗毛也竖瞬间竖起了一般！ “咔！” “哗啦啦！” 随着一声脆响，段云窗户的六块玻璃瞬间就碎裂了四块，破碎的玻璃掉落在了地上，屋子顿时一片狼藉，剩下的两块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震动！ “够了够了！” 感觉到心跳的有些呼吸困难，喇叭裤一脸惊喜的对段云喊道。 段云闻言，随即关上了录音机。 “这tm真的是音箱？” “太牛了！” “怪不得叫低音炮呢……” 同来的三个青年被刚才的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纷纷上前围观起了那台音箱。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小段这里的音箱绝对牛气，全国都未必能找到第二家，你们之前还不相信……”郭峰也在一旁得意的说道。 “这音箱我要了！”喇叭裤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出去看看我给你带来的侉子吧。” “好。”段云闻言也是一喜，跟着喇叭裤走了出去。 “这两台侉子是我们那边派出所淘汰下来的，放库房吃灰都一年多了，67年江西长江机械厂生产的长江750，其实东西还是不错的，我找人洗了下发动机，换了化油器，再玩个几年应该没问题！”喇叭裤用手指着这两台挎斗摩托，接着说道：“现在车子归你了！” “兄弟真敞亮！”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按咱们上次说好的，我再给你二百块！” 这摩托段云已经用不着测试了，他们几人能把这两台侉子从矿务局骑到这里，而且从刚才摩托排气筒冒出的白烟看，油料燃烧还是比较充分的，所以当即就决定按上次的约定，再给他二百块。 “钱就算了，你把那个小音箱送我就行了，我看那大小正好够装在挎斗上。”喇叭裤笑着说道。 “拿去！”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那个小音箱成本其实也就六十多块，主要是那个四吋的喇叭贵点，而且段云看出这喇叭裤一伙都是真正有钱的主儿，所以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行！这生意作的痛快。”喇叭裤闻言笑了笑，随即转身对郭峰说道：“峰子，把车钥匙给他！” “接着！”郭峰闻言，从口袋掏出了两把摩托车的车钥匙，扔给了段云。 拿到钥匙后，段云将大小两个影响用泡泡塑料包好后，放到了喇叭裤的那辆侉子里，两边的交易算是彻底完成了。 临走的时候，段云将五十块的回扣钱悄悄塞进了郭峰的裤兜中，虽然郭峰根本就没提回扣的事情，但段云说过的话是必须要算数的。 最后，段云一直目送这伙人离开后，这才转身一脸兴奋的打量起刚到手的这两台侉子来。 正如刚才喇叭裤所说，两个侉子的发动机是明显清洗过的，但车子前提地方则依旧显得有些破旧。 但对段云而言只要车子能用，其他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 用钥匙打开油门，段云脚蹬着打了两下火后，车子发动机立刻发出了启动的声响。 这年头的摩托发动机声音都很大，段云一屁股坐在上面，顿时有种狗骑兔子的感觉。 “突突突！” 随着车尾排气筒冒出了白烟，段云开着车子很快就进入了厂区的马路上。 这种摩托操控起来有点难度，但熟练后，感觉还是非常爽的。 尤其是这个年头马路上还看不到几辆汽车的时候，段云骑着侉子疾驰在公路上的时候，这种追风般自由快乐的感觉确实让他感觉非常的拉风和兴奋。 当然了，段云这回一次就买了两个侉子自然是不是为了自己兜风耍帅的，而是有大用处的。 目前随着天线生意越来越火，手下几个青工每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好几套的天线往返于个个厂区之间，体力消耗大，而且也相当费时。 而有了这两辆侉子后，无疑会大幅度的节省很多时间和工人的体力，这才是段云购买这两个侉子的最重要的目的…… </br> </br> 第一百九十章 鸟枪换炮 骑着侉子绕着整个厂区浪了两圈后，段云回到了出租屋。 到水房打了一桶水，段云开始清洗起车子来。 这两辆侉子有些脱漆锈蚀，但只是外观不好看，实际上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下一步，段云还打算整一桶油漆好好的刷一下，一来是防锈，二来是看着也会美观很多。 至于摩托车的用油问题，段云之前就知道大兴市是有好几个加油站的，由于是计划经济，摩托车每个季度可以卖42升70号汽油，如果想买更多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价格会贵一些，一升汽油的价格大概是七毛到八毛钱左右。 另外这二年的摩托都需要上牌子，鉴于这是公安局的淘汰车辆，上牌走个程序交点手续费就可以了，非常的简单。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在清洗修理着这两辆摩托。 这种摩托车的发动机是两冲程的，一半箱内没有机油，维护上相比后世的摩托车要简单很多，由于结构功能简单，所以相对的出故障的几率也不多，平时只要定期维护保养就可以了。 另外这种摩托车还有倒档功能，而且倒车的速度非常快，驾驶感总体来说相比后世的三轮车摩托要粗犷生硬，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顶级私人座驾！ 旋转车把总共四个档位，1是开关，2是示宽灯，3是近光，4是远光灯，这种构造和后世的高端大排量的巡航车差不多，操作简单实用。 车子用的是六伏的电池，段云测试了下车灯，发现其中一辆车的大灯已经坏了，另外一台车的电路有些锈蚀，需要重新更换电线。 车灯对段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如果段云日后派青工去外边干活的话，回来的时候晚上马路的路灯少，一旦因为看不清道路出现什么事故的话，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现在的段云对这种摩托开始有些爱不释手了，将车子擦拭干净后，段云又到厂区供销社买了一桶绿色的油漆，由于车灯要去专门的车铺去买，所以段云就先买了个功率差不多灯泡先对付着用。 电烙铁接上电源，段云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将车子上全部的电路线都更换一新，最后装上大灯测试正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喷漆的过程稍微有些麻烦。 由于漆皮斑驳脱落，段云索性先用扁铲将车身上漆皮全部铲掉，然后用砂纸将上面的铁锈磨掉，露出光滑金属后，再用刷子仔细的刷上一遍。 其实后世这种车子翻新喷漆的过程是很复杂的，直接刷漆的话，没有亮度，平整度也不够好，但段云买这两辆车子不是用来耍帅的，而是用来给青工安装天线的交通工具，所以要求没那么高。 晚上段云只有一个人呆在出租屋刷漆。 崔林雷子他们要忙活到晚上七八点以后才能回来，这个点到了厂区就直接回家休息准备夜班了。 段云一个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这才将两台摩托车修整好，放入库房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 第二天一早，下了夜班后的段云直接又来到了出租屋，将车子推出库房后，让他眼前顿时一亮。 原来，经过一个晚上风干，车上的油漆已经基本干了，除了气味依旧有些重，但手摸上去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哥，你这是……”此时曹东也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出租屋，当他看到门口停着的两辆油光锃亮的侉子后，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我昨天买的二手货，昨晚刚修好上的漆，觉得如何？”段云转头微笑着对曹东说道、 “你……买的？”曹东闻言惊讶的目瞪口呆，随即问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从哪儿买的？” “是我用音箱和矿上的一个小老板换的，都是他们哪儿公安局淘汰的旧车，不过用着还成。”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了这两辆车，以后你们去其他厂区就方便多了，这斗里能装不少货呢……” “太好了！” 曹东闻言一脸的兴奋之色。 这两天曹东和其他几个青工各个厂区来回跑，天天累得和狗一样，想坐公交又不可能，因为公交到下午六点就没了，而天线用户大部分又都是只有晚上家里才有人，所以只能天天玩命的骑着车子来回跑。 而如今有了这挎斗摩托后，无疑就是鸟枪换炮了，这年头的马路比较宽，只有市中心才有红绿灯，所以骑摩托的话，肯定是比自行车要快上几倍的，而且还非常节省体力。 “你上来试试。”段云说着，将钥匙插入了油门开关拧了一下。 “额。”曹东闻言一脸兴奋的坐上了那辆摩托。 “别碰挎斗，上面油漆还没干呢……”段云提醒了一句，随即开始教曹东驾驶挎斗摩托的方法。 曹东学的很快，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骑着摩托离开了出租屋外。 十多分钟后，在厂区绕了一圈的曹东一脸兴奋的将摩托骑了回来。 “哥，这玩意太牛了！”曹东显然没有从兴奋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接着说道：“我以后要是有钱了，也买一辆摩托。” “估计忙完这个月，你就有买摩托的钱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干活。” “那肯定的，段哥我一直以来可都是最听你话的。”曹东闻言连连对段云表忠心，片刻后满脸堆笑着对段云说道：“哥，等会儿我能不能骑着这辆摩托去收单子？” “这玩意买来就是给你们用的。”段云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要是骑着玩的话，油钱我可不报销！” “哈哈哈，哥你放心，公是公，私是私，这我分的清楚。”曹东一脸正色的说道。 “行，那你可以骑走了。”段云闻言一挥手说道。 “谢谢哥！” 曹东闻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猛的一脚踩着了油门后，随着突突突的声响，车屁股腾起了一股白烟，迅速从段云的视线中消失了…… </br> </br> 第一百九十一章 士气大振 下午的两点多，当崔林雷子等青工来到出租屋后，顿时就被那两辆侉子给吸引住了。 最近安装的活比较多，所以段云已经将马军营村那边的工坊暂时停工了，每天两点所有人都要到出租屋这边集合，包括大军和二虎小辉三人。 其中大军二虎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侉子，几人脸上都是新奇之色。 中午的时候，曹东已经拿到了今天的安装单子，段云的销售记录再次被打破，数量高达四十一套！ 这也就意味着，段云手下这七个青工加上跑腿的曹东，每人平均要安装五套！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的脸上都非常的兴奋，每人安装五套，安装一套天线奖励三块钱，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天就能赚到整整十五块！ 这点钱对现在的段云而言已经不值一提了，但对崔林他们这帮青工，尤其是马军营村的三个徒弟而言，绝对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这几乎就是他们在厂子里半个月的收入了。 而段云给他们带来的好消息还不止如此。 两辆侉子的到位，也让段云的团队从‘步兵’一跃提升到了‘机械部队’，极大的提升了到各个厂区安装天线的时间和效率！ “东子，你负责把他们几个都教会。”段云安顿了曹东一句，接着对其他几人说道：“都学着点，以后必须所有人都会骑，如果长时间学不会驾驶的话，以后就不用在我这里混了！” “哎！” 段云话声一落，所有人都纷纷应道。 其实虽然手这种挎斗摩托操作感粗犷生硬，但其实并不难学，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开关，所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些青工就都独自驾驶摩托绕着厂区骑行了一圈。 眼见这些青工如此快就掌握了侉子的驾驶，段云也非常满意，但段云考虑的比较多，由于各个厂区距离有点远，一旦车子在路上出现故障的话，会非常的麻烦。 考虑到有可能会发生这些突发的情况，所以段云又让曹东去五金店买了三套维修工具，包括活动板子，改锥，手电以及其他常用工具，两套是放在车子上的，另外一套则放在段云的工作室中。 段云之前也没干过维修摩托车的活，但好在他是机械工程专业系毕业的，这种摩托车的原理他看几眼就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所以段云有给这些青工讲解了一番关于这种摩托的构造原理，以及最容易发生的故障。 段云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大致说了几方面可能发生的故障点，比如发动机故障、电气系统故障、离合器与变速箱故障、制动系统故障等。 虽然段云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快速掌握侉子的维修技术，但现在让他们掌握一些车子的原理，将来一旦车子发生故障的话，至少不会完全无法下手。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段云才算结束了讲课，将安装单分给了这些青工，然后目送他们骑着摩托离开了。 车子只有两辆，段云做了一番路线优化，三个人坐一辆车，先去路途比较远单子最多的矿务局和肉联厂，剩下曹东和他的大徒弟则暂时骑着车子安装厂区内以及距离比较近的616厂区的天线安装。 段云尽可能的在利益分配上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完全公平是不可能的，但段云至少可以让这些青工在收入上差距不大，除了曹东，其他人会存在几块钱的收入差距，但段云是不会让他们收入出现十几块甚至几十的差距的。 至于曹东本人，他和那帮青工不同，他不在厂里上班，而是在段云这边干的全职，而且论口才和头脑，其他人比不上他，另外作为这个团队元老，他帮段云开拓销售渠道方面他功不可没，所以在团队里收入最高也是无可厚非的。 而对段云来说，只要牢牢的掌握着核心技术和资金，他就能牢牢的将这个团队掌握在自己手中。 下午六点段云回家吃了一顿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当他快七点的时候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下午派出去的那帮子青工已经完成安装任务回来了！ 要知道，前段这些青工每天下午三点出发，有时候要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能骑车返回到厂区，而今天是下午四点才出发的，加上安装任务比前段时间高了不少，所以段云下午估摸着他们这些人即便是侉子，怎么也要忙到晚上九点。 但现在足足比段云预想的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更为重要的是，今天这些青工回来后，个个都显得很轻松，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精疲力竭的颓废。 看到这一幕，段云随即对他们进行了新的安排，那就是今晚继续加班组装天线，而且取消了周日的外出活动，全力补充库存！ 对于段云的这个决定，没人提出异议，而且还纷纷表示赞同。 因为这几天天线销量的不断攀升，团队士气大振，已经让这些青工感觉到赚大钱的机会到了。 至于牺牲了星期天，少了和那帮女工见面的机会虽然说有点遗憾，但实际没什么影响，因为之前这帮子青工就已经和心仪的女工秋波暗送，有几对已经发展成了正式的对象关系，所以少参加一天的集体活动是无所谓是事情，反正晚上还是可以悄悄在厂区约会的。 况且搞对象结婚啥的都需要很多钱，他们今天一天赚到的安装费就相当于在厂子上班半个月的工资，如此高的收入谁还会舍得在这个时候请假？ 所以在段云做出重新安排后，出租屋中再次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随着到各个厂区安装效率的提高和时间的缩短，段云团队如今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天线组装。 周日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所有青工就已经准时来到了出租屋，开始了组装天线的工作。 到了中午，当曹东将一张写有七十四个姓名地址的订单交到段云手中的时候，段云瞬间感觉空气中已经满是钞票的味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万元户 段云的团队接连一个多星期都保持着高效而忙碌的运作中。 订单每天都在增长，以至于组装天线的速度无法跟上出货的速度，段云第一次面临无货可卖的危险。 而崔林和曹东四个青工看到这种情况则直接通过关系拿到了医院证明，和车间主任请了假，泡起了病号。 国企工人是铁饭碗，泡病号工厂也必须要工资照发，但相应的奖金和各种福利也就没有了。 以前对这些徒工而言工厂一个月最少三四块的奖金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但现如今工厂里损失的那点奖金和在段云这边赚到的安装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所以眼见段云这边要断货，崔林几人想都没想就和厂子请了假。 至于段云，他上夜班除了研究机床就是睡觉，所以请不请假都没关系，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所以现在段云团队除了他，剩下的青工现在都是全职全天在段云这里干活。 崔林等人将上午补觉的时间用在安装天线上，使得段云补货的速度终于追上了销售的速度，这让段云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天线销售量越来越火爆，一天一千到两千元的净利润，终于让段云在在一个星期后，成功的变成了一个‘万元户’！ 其实早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南方温州地区就已经出现了第一批的万元户，‘八大王’中最为有名的‘电器大王’胡金林早在1976年的时候，身家就已经达到了五万元，而到了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一年就已经能赚到几十万元了。 而当时‘傻子瓜子’的创始人年广久则厉害，他在1976年就靠着卖瓜子赚了整整一百万！如果按照后世的货币价格和通胀幅度看，这一百万就几乎相当于后世的一个亿！ 但在北方，‘万元户’被人们频繁提出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事情，而段云现在靠着天线生意成为万元户，无疑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过段云成功跨过万元户的门槛后并没有止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段云又赚了一万多块，加上之前赚到的，似的段云的总身家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五千块！ 这么多钱段云自然是不可能放在家里的，而且也根本没有地方可放，要知道，如今这年头最大面额的钞票就是十元的大团结，两万五千块那就足足二十五沓子的钞票！这要是放在家里肯定会被母亲和妹妹发现的。 段云现在只想做个低调的万元户，一旦被母亲和妹妹发现一不小心说出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整个厂区流传开来，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眼红觊觎他的钱财，搞不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意外的！ 所以段云索性将这些钱都分成好几份，分别存在了几个不同的厂区的分行中。 如今这年头银行还没有网络系统，老百姓也没有身份证，存钱自然也就没有实名制一说，银行只认存折和印章。 段云用了几个假名字将这些钱都存好后，将存折收在自己手中，以后每隔几天存一次，为的是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下旬，这天早上下夜班的时候，段云在车间门口被书记赵东升叫住了。 “书记，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看到赵东升对自己挥手，段云满面笑容的快步走了过来。 “和你说两件事情。”赵东升先是微微一笑，说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厂子昨天下午开职代会，期间对各个车间提名的劳模进行了审核，你已经过关了，月底三十号厂里将会在职工俱乐部开庆祝十一国庆劳模表彰大会，到时候会正式给你颁奖的。” “谢谢书记！”段云闻言一喜说道。 其实段云这次提名劳模最终入选通过，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来说，提名期间只要段云没有犯错误被工厂处分，那就肯定能最终入选，况且段云之前还因为见义勇为被派出所和工厂表扬，所以他正式当选劳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次表彰会上你还有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长委会决定让你在这次国庆表彰大会上，作为全厂青年职工代表当众发表演讲，你回头准备一下……” “书记，我这人胆小，在那么多人面前我怕我说不出话来……”段云一脸难色的说道。 段云自然明白这次代表青年职工进行演讲肯定是书记专门给他争取的，一方面是有意将段云树立成全厂青年工人的一个模范，为将来给他提干做铺垫，另外一方面则肯定也是需要借助段云的发言，宣传一下赵东升对他的慧眼识才和帮助，也算是间接的将技改的功劳分一部分给赵东升，段云自然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段云最近钱赚的飞起，根本就没什么时间来准备发言稿，索性就想推脱。 “你胆小？你刚进厂子就敢擅自改动车床还敢说自己胆子小？就算你胆小也要演讲！这是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赵东升脸色一沉，接着说道：“这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情，很多工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这次标准大会不光厂领导都会出席，还有市委和机械工业部领导也会到场参加这次表彰会，你不光要上台演讲，而且要好好准备一下，回头写份演讲稿，先交到我这里来，我帮你润润笔！” “嗯，好到。”眼见推脱不过，段云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你最近这半个月是不是没去夜校学习？”赵东升皱着眉头问道。 “书记，我……” “我不想听你的理由！”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夜校那边刘主任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要不是我跟他打过招呼，你再不过去人家早就把你给开除了！” “书记，我错了。”段云连声道歉。 “你用不着给我认错，考不考夜大是你自己的事情。”赵东升顿了顿，随即轻叹了一声，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小段啊，我可能对你要求严格了一点，但这绝对是为了你好……我也知道你文化底子差，但你现在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一年考不上，那就两年三年，年轻的时候多读点书有好处，总比荒废在打扑克混胡上面好的多，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琢磨明白一些事情……” “书记，我保证以后努力学习。”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行了，你回去吧，记得晚上去夜校上课就行了。”赵东升说完，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请教 晚上，段云安顿好干活的青工后，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职工夜校。 其实如果不是书记早上安顿，段云还是会继续在出租屋跟着其他青工干活的，毕竟这个阶段正是段云赚大钱的时候，多干一两个小时，那就有可能多赚一两百块，这是在工厂干吐血都赚不到的快钱。 从这个星期开始，在人手极度短缺的情况下，段云这个老板也开始干起了安装的工作，厂区最近天线的销量也开始暴涨，一天五六套，甚至十几套，基本上都被段云和曹东承包了。 今天从下午开始，段云就开始忙乱起来，爬高上低的，甚至连个抽烟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这才安装完了最后一户，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拖着满身臭汗的疲惫身躯上课去了。 “段云！” 骑行在半路上，段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啊，小程啊。”段云转头看到喊他的是程清妍后，立刻微笑着回了一句。 相比段云衣着头发凌乱，一身臭汗的疲惫样子，程清妍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清妍依旧留着一头简单干练的马尾，五官白皙而精致，虽然没有任何妆容清汤寡水，但却有种令人惊艳的靓丽气质，简洁的女式衬衣，蓝色的长裤以及白色的凉鞋，将她的身材衬托的修长而秀美，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难得啊……”程清妍骑到段云旁边看了他车后架夹着的书本一眼后轻声说道。 “怎么了？”段云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到夜校上课了呢。”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早上被书记叫住骂了一顿，让我必须过来上课，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段云撇撇嘴说道。 一般来说，段云是不会和别人说自己和书记之间的事情的，但在程清妍面前，段云则似乎没那么多顾忌。 他感觉程清妍和一般的女工很不一样，智商高情商也高，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从之前借给自己钢笔以及带着于淑兰到派出所帮自己洗白的事情看，她本性是很正直直爽的，和她父亲以及厂里的那些老油条完全不是一类人，所以段云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很多事情对她也不会避讳，况且段云是书记这边的‘红人’早就是全厂皆知的事情，程清妍不可能不知道。 “咯咯，看来赵书记真的很看重你呢。”程清妍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你确实很优秀，他也是慧眼识才，看出你确实有技术有潜力，还这么年轻，所以希望你能补上文凭这块短板，将来好提拔你。” 程清妍说话从来不恶毒，而且总是能保持谦逊的去称赞别人的优点，尽管她也有很多傲人的优点。 这也是她情商高，让段云感觉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的原因。 “我就是运气好罢了。”段云随口回道。 两人年龄相仿，但从心理年龄上来说，段云前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了，但依旧感觉这程清妍非常的成熟知性，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离开校园，带着青涩稚气的小姑娘。 “书记说的对，学习贵在持之以恒，你虽然文凭低了点，但你这么聪明的话，坚持努力学习，总有一天会考上大学的。”程清妍说道。 “你可真看得起我。”段云闻言笑了笑。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有潜力的。”程清妍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可能因为于淑兰的事情所以没来上课……算了，不说了。” “和于淑兰有什么关系？”段云问道。 “小兰的事情你不知道？难道你们私下没有联系么？”程清妍疑惑的问道。 “没有啊。”段云听到这里也是一头雾水。 段云前世也算是个过来人，他能看出之前于淑兰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在段云看来，她对自己的好感多半是来源于上次自己的见义勇为，另外于淑兰长得青春漂亮，又是副厂长的女儿，应该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好友，所以段云也没想太多。 “这样也好，省的都伤心。”程清妍轻声说了一句， “于淑兰到底怎么了？”段云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这半个多月来，段云团队都在忙碌着赚钱，已经好几个周日都没组织活动了，也没见到于淑兰，所以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程清妍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对段云说道：“本来几周前说给你带高考资料的，结果你没来……” “额，实在不好意思……”段云闻言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的，将来的话，我还指望能让你指教下技术方面的问题呢。”程清妍微微一笑说道。 “行啊，我这技术也是业余水平，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臭皮匠，我倒是可以帮助你这个诸葛亮。”段云笑笑说道。 其实段云感觉程清妍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他能看的出，程清妍之前一直和自己谈话中，不时的说些机床方面的专业术语，显然是在试图摸清段云的技术底子，她是个对技术很痴迷的姑娘，总是想从段云这里学到一些什么，这可能也就是程清妍肯不避讳别人的风言风语，始终和自己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原因。 一般来说，像程清妍这样有学历的专职技术人员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车间的基层工人的，不耻下问是个优秀的品格，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是很少的，距离上次段云获得技改比武第一名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但到现在为止，真正主动和自己讨论机床技术的也只有程清妍一人而已。 “你太谦虚了，其实是我这个臭皮匠在讨教你这个诸葛亮呢。”程清妍微微一笑，看到段云身上穿着的满是汗水和土灰的工作服后，问道：“你这是刚干完活么？” “是啊。”段云点点头，说道：“我在外边帮人干点私活。” “你在厂子里天天上夜班那么辛苦，白天还要干私活，身体能吃得消么？”程清妍眉头微皱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穷呢？”段云撇撇嘴说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演讲稿 “你家的情况确实不是太好……”程清妍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两个月你两次技改的奖金也都有一千多块了，非要这样辛苦么？” “那点钱不够。”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这不是说今年劳模能分房么？我想着能给家里多添点家具，所以想着多干点私活，让我妈能住的舒服点。” 段云自然是不会和程清妍说出自己现在已经靠着天线生意成为万元户的事情，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回了一句。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恭喜你当选劳模的事情了。” “呵呵，用不着恭喜我，我这劳模本来就是靠运气得来的。”段云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在外边干私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程清妍问道。 “十几块吧。”段云随口说道。 “听着还不错。”程清妍轻轻点点头，说道：“其实凭你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胜任厂里技术科的工作的，你和赵书记关系这么好，可以让他提拔你一下，技术员的工资福利待遇比一般工人要高不少呢，这样你也不用这么……” “别和我提这个了……”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其实上个月的时候，书记就在职代会上提出要让我转岗到技术科，按照工代干来处理，结果被你……被厂长给否决了，说我学历低……” “这样啊。”程清妍闻言顿时恍然，这段时间程清妍也一直忙于强力喷丸机的设计工作，对厂里的其他事情不怎么了解，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得知，片刻后，程清妍对段云说道：“其实技术科的人事调动，我爸还是有点权力的，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把你从车间调过来。” “谢谢你的好意，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段云并不想告诉程清妍他提干的事情被否决正是被他父亲和秦刚合伙否决的，于是随口搪塞的一句。 “不用谢我，咱们都是朋友，理应互相帮助。”程清妍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另外我也是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的的。” “有事你尽管说。”段很干脆的说道。 “我最近设计了的高速喷丸的机器，就是一种能够加强齿轮表面强度的设备，不过目前只完成了一部分的设计，但感觉一些机械方面的设计不够成熟，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顺便提点意见……”程清妍语气诚恳的说道。 “你可真看的起我。”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说道：“行啊，回头你把图纸给我就行，不过先说清楚啊，我能力有限，对什么强力喷丸什么的不懂，如果真的帮不上忙的话，你可别埋怨我。” 其实对于强力喷丸技术，段云还是知道一些的。 强力喷丸工艺是提高齿轮齿部弯曲疲劳强度和接触疲劳强度的重要方法，是改善齿轮抗咬合能力、提高齿轮寿命的重要途径。强力喷丸工艺最早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主要应用在军事领域。 随着应用范围的推广，强力喷丸工艺提高齿轮疲劳强度和寿命的能力已被很多企业所证实。工作原理强力喷丸工艺主要是利用高速喷射的细小钢丸在室温下撞击受喷工件表面，使工件表层材料产生弹塑性变形并呈现较高的残余压应力，从而提高工件表面强度。 不过国内是从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引进强力喷丸技术设备的，而在此之前，齿轮的强度加工主要还是依靠热处理。 而程清妍能在八二年就已经开始尝试设计制作强力喷丸机器，这让段云感觉吃惊的同时，也不由的有些佩服起这个红星齿轮厂的厂花来，看来她不光是人长的漂亮，技术和眼光也远比一般技术员要高的多，厂里其他的年轻女工成天都喜欢将心思放在穿衣打扮和一些时髦流行的东西上，而程清妍则沉迷于技术，这个确实是非常少见和难得的。 所以段云这次也同意帮助她。 “不会的，咱们都是互相学习交流，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友谊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段云应道。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后，不知不觉中已经骑到了俱乐部门口。 一起进入教室后，段云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后拿出了纸和笔。 以段云的文化底子，自然是不用听课的，所以趁着今天晚上上课的时间，段云正好可以把书记安顿的劳模演讲稿写出来。 段云是个理科生，但写这种演讲稿其实和文笔啥的都谈不上关系，重要是必须要写出‘重点’来。 这次劳模演讲面对的是全厂的职工和领导，还有市里和局里的上级，赵东升安排自己代表全厂青年职工演讲，显然也是有他的意图的。 段云自然知道这次演讲必须要提到自己的‘贵人’赵东升，帮领导歌功颂德这种事情段云心知肚明，但写这种对领导的歌功颂德的讲演稿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马屁的太直白明显，而是要够含蓄且有力度。 另外这次演讲其实对段云而言，同样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即便是如今段云成为万元户后，依旧想留在这个厂子里，是因为他一早就打算借助国企这个体制平台，一步步来获取自己未来发展的物资和人脉资源。 对一个普通工人而言，平时是想到一些市里和部里的领导是非常困难的，更不要说想和这些领导建立什么私交。 但就段云而言，他是有一个长期在工厂的经营计划的，考虑到如今国家政策和风向，靠混在体制中通过各种手段获取材料和人脉资源是这两年最为稳妥的路子。 另外凭他前世博士的底子，将来考上大学走上领导岗位都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到时候他就有资格接触更高层的的人物。 通过这次劳模表彰大会，段云可以先跟这些领导混个脸熟，方便日后和这些领导慢慢的搭上线…… 用了整整两节课的时间，段云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才最终写出了一个基本满意的演讲稿。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练 第二天早上下夜班，段云带着那份演讲稿直接来到了赵东升的办公室。 赵东升没想到段云这么快就写出了讲演稿，一脸将信将疑的将那份誊写的工工整整的演讲稿接过看了一眼后，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字儿写的倒是不错，你以前练过书法？”赵东升抬头对段云问道。 “以前下乡的时候晚上吃完饭没事干，就练练字打发下时间。”段云微笑着回道。 其实段云的书法是在学生时代练得庞中华字体，算不上高手，但这种字体相比如今这年头普遍的正楷而言，还是要美观不少的，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 “写的还凑合……”赵东升又看了一会儿后，脸色渐渐舒展开来，对段云说道：“不过还是有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段云问道。 “你这演讲稿后面有一段是对市里和部里的领导提了几条建议，这出发点是好的，但你这么说的话，就会让人感觉市里部里的领导和政策有不足的地方，你觉得那些老领导会喜欢听你这个年轻工人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么？”赵东升直视着段云说道。 “这个……那就把最后一段删掉吧。”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此时段云内心还是对赵东升心生敬佩的，论阅历和对人心的揣摩，赵东升这个老江湖确实要比自己细心老练一些。 之前段云之所以会在演讲稿最后一段写了点对市里和部里的建议，主要是想显露下自己的眼光和能力，以期待能引起这些上级领导对自己的注意，但现在看来，他这么说无疑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其实无论是如今这个年头还是后世，能引起领导注意的人永远都是马屁拍的最好的人。 工人需要领导的鼓励和慧眼识才，领导同样也需要底层有人替他歌功颂德和上级对他青睐肯定。 “总的来说这篇稿子写的还是不错的。”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看来小段你不光技术好，笔杆子也是有点道行的……” “这都是多亏了赵书记对我的帮助和鼓励，我才能……” “哈哈哈，行了，你小子就别给我扣高帽子拍马屁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明白。”赵东升笑着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你口才好会来事这很好，但最关键的还是你必须要有真本事，我说的真本事就是技术，有了能拿得出手的技术，这才是你日后在厂里立足的最大本钱，其他的东西不过就是能让你的前途锦上添花而已，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赵书记，目前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技改方案，只不过还没有完成，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改进和完善。”段云闻言后，正色对赵东升说道。 段云听出赵东升是想知道自己技改进行的情况，这么说，就是想告知赵东升自己并没有躺在功劳簿上混日子，而是会继续保证手中有底牌可用。 “你这次新的技改方案是哪方面的？生产效率提升方面能比上次车床改装更强么？”赵东升正色问道。 “咱们厂之前加工齿轮一直用的是传统的车削工艺，这种工艺从建厂到现在已经用了几十年了，而国际上大批量加工齿轮则用的是专门的滚齿机，这种滚齿机加工齿轮的效率和精度都要远远高于咱们厂目前的车铣工艺……” “你能设计制作滚齿机！？”赵东升闻言顿时一脸的震惊之色。 身为齿轮厂的书记，虽然不是技术出身，但对于国内外齿轮的生产技术和设备还是相当了解的，自然也知道滚齿机的引进对于目前的红星齿轮厂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但目前的情况是，国家外汇储备宝贵，之前也花费巨资引进了一批滚齿机，但这些机器有优先于国内的军工企业，至于红齿轮厂这种民生企业，是拿不到这种进口机器的配额的。 “设计制作滚齿机是不可能的，咱们国内目前也买不到相应的关键零部件。”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我到图书馆查阅过一些关于滚齿机的设计图纸和原理，感觉虽然不能制作出专门的滚齿，但可以考虑将铣床改装成半自动滚齿机还是有可能的……” “那也很了不起啊！”赵东升此时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握着搪瓷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倘若是别人和赵东升说能将铣床改装成滚齿机的话，赵东升多半会不以为然，全当一个笑话听了，但段云前两次的成功技改，已经让赵东升对他的计划有了几分信任。 “不过这项技改目前还没有全部完成，很多细节方面需要不断完善，短时内可能无法完成。”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除了提高加工效率，机器长期运行的稳定性和加工精度也必须要有保证，所以很多设计必须要反复斟酌测试才行。” “你这个思路很正确，机器不耐用的话，再好的性能也是白搭！”赵东升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这个技改项目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 “这个不好说……也许几个月，也许需要半年的时间……” “那半年的时间，因为足够你做出完整的技改方案了吧？”赵东升一脸正色的对段云说道。 “够了！”段云很干脆的点点头。 其实目前段云就已经有了一个简易的改装方案，而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把这个方案优化好几次了。 技术是需要积累和沉淀的，好的产品都经过一代代的优化诞生出来的，是不可能一步到位做到完美的。 “咱们男人说话可要算数啊。”赵东升直视着段云说道。 “就半年时间，我保证拿出一套成熟改装滚齿机的方案。”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很好！”赵东升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沉吟了一下说道：“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可能的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的，但半年后，你必须将这个改装滚齿机的完整方案交到我这里来！” “没问题！” “那好，你先回去吧，这份演讲稿我帮你润润色，回头给你。”赵东升说道。 “那书记您忙。”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产品宣传册 段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曹东和其他几个青工已经是忙的热火朝天。 最近钱赚的多，团队的士气也高，根本不用不着段云督促，几个青工都干的相当卖力。 天线的销量依旧在不断攀升，段云成为万元户的同时，其他青工也都赚到了不少，曹东自然不必说，他的收入仅次于段云，现如今已经赚了几千块了，而其他的青工，崔林最高，这个月赚了四百一十块的安装费，大军和二虎两兄弟来的最晚，自然也就最少，但也都拿到了三百多块。 段云尽可能在工资方面一碗水端平，但绝对的平均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几个青工在目前的工资基础上彼此间相差个几十块钱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所以没人对工资收入有任何异议，干活快的拿钱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几百块相比段云目前已经高达五万四千块的身家而言不值一提，但那也是他们在工厂一年多的工资了，还是相当可观的。 “哥，我是真的服了你了。”此时曹东走到段云的面前，掏出一根香烟帮他点燃后，一脸敬服的说道：“当初我看你拼命的增加库存，担心卖不出去，几个晚上琢磨这事都没睡好，现在看来，段哥你可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也是豪赌，只不过只要咱们做出来的天线确实是好东西，那就不愁卖。” “哥，我现在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你说万一有人破解掌握了咱们天线制作技术的话，和咱们抢生意怎么办？”曹东皱着眉头说道。 “没那么容易破解，我设计的天线都有反盗版的装置，一般水平的人破解不了，就算是有高手能破解出来，那也顶多一天组装个两三套，想规模化的生产，还要打开销售渠道，短时间内是不到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一种产品的热销是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的，现在咱们天线热销，那是沾了血疑》放映的光，等这部电视剧播放完了，咱们天线销量也就降下来了……” “是啊是啊，我也早就听说最近买天线的用户就是为了看血疑》呢！”曹东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听段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这么还能靠着这天线再赚一段时间的钱，等血疑》这部电视剧的热度过去，再加上市场上仿冒咱们产品的天线出现，销量大幅下降那是肯定会发生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等这段时间咱们忙完，我会安排你去推销新产品的。” “是不是那个低音炮？”曹东问道。 段云做出的低音炮音箱给曹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为什么这种音箱的音效能够震碎玻璃，这让他佩服段云电子技术高超的同时，也看出这种低音炮确实有不小的商业价值。 “没错。”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到时候我会做几套宣传册，你和雷子他们可以在天线售后服务的时候顺便推销一波……” “宣传册是什么？”曹东闻言一怔。 这年头是计划经济，无论是厂家还是商店都是国家统购统销，在私有企业没有出现之前，寻常老百姓是没有见过商品宣传册的。 “宣传册就是对各种产品照片进行分类定价，方便用户挑选的一个小册子。”段云说道。 对段云而言，商品宣传册在后世非常普遍，甚至已经到了一个泛滥的程度。 很多人甚至经常可以从路边的发单员，电线杆，以及小区单元墙壁，甚至家门口把手和门缝中看到各种各样的促销商品印刷品，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但在八十年代，限于当时没有成熟廉价的铜板彩色印刷技术，照相机更是昂贵的奢侈品，所以宣传单和产品目录还是非常罕见的，一般老百姓基本见不到的。 段云制作宣传册的想法其实正是源于温州八大王事件。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温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之地，闯出了一批在各个领域技术拔尖的经商户，曾经“温州八大王”之一的“目录大王”——叶建华就是其中一位。 上世纪八十年代，叶建华正式在柳市街上开出盼望已久的照相馆，取名为“笑笑照相馆”。 随着乐清家庭工业户的兴盛，叶建华从中看到了商机。他开始收集各种资料书籍和产品说明书，对各种产品照片进行分类、编排。经过近两年的努力，两本内容丰富，制作精良，封面烫金的十六开厚本的产品样本》和产品价目表》终于问世了。深受大家欢迎，供不应求。叶建华“目录大王”的名号也迅速传了开来。 段云的想法就是购买一台照相机，然后将他的音箱产品拍成相片后整理成册，这样日后曹东他们上门推销音箱或者其他产品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至于会不会重蹈叶建华因为制作产品目录的事情被当成投机倒把的事情，段云并不担心，因为他买相机拍照制作册子仅供自己使用，不对外开放拍照和制作宣传册的业务，所以也就不存在被当成投机倒把犯罪的可能。 “那行，我全听哥你的安排。”尽管曹东还不清楚段云说的宣传册是什么东西，但段云安顿的事情，他是必须要服从的。 “行了，你继续忙吧。”段云闻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干活。 “哎。”曹东应了一声，转身就又到出租屋里和崔林几人继续组装天线了。 “段云！” 正当段云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屁弹飞准备回工作室焊接电路板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高磊？”当段云看到来人正是高磊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段时间段云的生意火爆，高磊也同样靠着贩卖电子表赚了不少钱。 没有自己的柜台门市部，高磊只能靠着在几个厂区来回转悠兜售这次从广州进货的电子表。 最开始一段时间还没摸清零售门道的高磊一天下来也没卖出几块表，后来随着推销技术和口才的快速进步，高磊的出货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进来的四百多块电子表全部卖出，跑去路费等一些成本，净赚了整整两千多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芯片清单 “呦，磊哥。” “磊哥来了！” 崔林和雷子几个徒工看到高磊到来后，纷纷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今天的高磊打扮的依旧骚气，画格子衬衫喇叭裤，皮鞋擦的油光锃亮，虽然爆炸头剃光了，但带着墨镜的样子依旧很潮。 现如今的高磊早已没有了刚被工厂开除时候的颓丧，半个月就赚了两千多块无疑极大的鼓舞了高磊，以至于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这次厂子开除了他。 现在在高磊看来，之前在厂子里赚的那点工资就是个屁，哪怕他现如今已经被踢出了国家的工人领导阶层，但凭借兜里鼓胀的钞票，他照样可以过上非常滋润的日子。 “几天晚上哥几个一个都不能少，几天咱们到城里凤临阁使劲造！都算我的！”高磊摘下墨镜后，对众人大声说道。 凤临阁是大兴市一座有500余年历史的老字号餐馆，据说当年慈禧还在这里吃过饭，解放后，这里就成为了大兴市最大的国营饭店了。 “这个……” 崔林雷子等人闻言，纷纷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了段云。 虽然崔林等人是从上中学的时候就和高磊混在一起了，交情自然不必说，但现如今，段云在这帮青工中的威望已然取代超过了高磊，无论是利益上还是对段云眼光和领导力的敬服，都使得这些青工越发的对他有了一些依赖和敬畏。 所以此时听到高磊晚上要组织聚会，而眼下正是最为忙碌的时期，所以段云不发话，没人敢答应下来。 “怎么？都不给面子？还tm是兄弟么？”高磊见状，顿时面色一变。 “高磊，你现在是发了，可兄弟们都还穷着呢。”段云见状微微一笑，随即用手搭在了高磊的肩膀上，说道：“最近几天他们的活很多，我这里是多干多得，你也是知道的……” “可我就是想……” “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弟兄们也想和你好好喝一顿，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这段时间大家也经常念叨你呢，只不过现在实在太忙了，等再过一段日子，我做东，城里的饭店咱们挨个吃一遍都行！” 段云是不希望崔林雷子等青工继续和高磊成天混在一起的，毕竟83年全国严打就要开始了，以段云对高磊的了解，他这人有时候酒喝多了容易干一些冲动的事情，而一旦高磊头脑发热，再领着崔林这帮青工在严打期间干出什么打群架闹事的治安事件来，自己的这个团队就会有倾覆的危险，这是段云绝对要避免发生的。 虽然高磊这个人有点危险，但对段云而言还是有用处的，这人讲义气，做事也还算靠谱，而且人高马大身体强壮，如今这年头治安不好，火车上偷抢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在外边帮自己带货的话，也会保险很多，所以段云还是打算‘培养’一下他。 “行啊。”高磊闻言，脸上这才重新恢复了笑容，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最近的生意挺忙的，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我又要去广州进货了，过来和哥几个到个别，另外还想把钱给你还了……” “还钱的事情不着急，咱们进来说。”段云说着，将高磊领进了自己的工作室中。 “啥事？是不是还需要我帮你带些电子表？”高磊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段云问道。 这次倒卖电子表无疑让高磊尝到了甜头，之前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靠着到广州倒卖电子表赚到两千多块，自然是让他十分兴奋的。 但这次高磊能赚到这么多钱，自然也是离不开段云当初借钱以及对他的指点，否则的话，他自己是根本找不到这么好的财路的。 所以哪怕高磊少赚点钱，他也愿意帮段云多捎点货回来。 “电子表不要了。”段云闻言摇摇头，打开工作桌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高磊。 对高磊而言，电子表无疑是利润丰厚的生意，但段云则还看不上这点小生意，他需要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高磊。 “这是……”高磊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顿时愣住了，念道：“ne555，8088微处理器……这都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集成电路的名称，总共有十一种。”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外国产的集成电路芯片，国内很难买到，你这次去广州电子一条街进货的时候，顺便拿着这张单子帮我打听打听，如果真的有人有这单子上的集成电路的话，你让他先留个价格，能带回一两件样品更好。” 八十年代国内基本看不到多少芯片，由于外汇宝贵，进口的一些芯片也都优先尖端的军工部门了，很多普通国企都拿不到，更不用说在国内售卖了。 但在广州这种地方可能有走私进来的二手货，以及通过从香港引进的电子洋垃圾分解，都能获得一些可以使用的芯片。 上次段云在四牌楼的时候幸运的买到了一块二手的ne555芯片，但后来段云几次去四牌楼再也没有见到有人卖这种集成电路的，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获得其他的芯片购买渠道。 段云之所以想要购买大量的芯片，一方面是他想做出更高端的音响制品 虽然段云目前用一般的电子元件也能做出够用的音箱设备，但如果有集成电路的话，段云就可以实现更多的电子功能，另外用集成电路做的音箱，防盗版的能力就更加保险，毕竟懂得芯片使用技术的人不多，想获取芯片更难，所以就会极大的增加段云产品的仿制难度。 另外一方面，段云还想在自己接下来铣床改装滚齿机的方案中加入一个集成电路控制组，增加改装滚齿机的功能和性能。 总而言之，有了这些芯片，段云能做的事情就会更多，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自己深厚的电子设计技术的功底，做出更多在这个年代称得上是黑科技的东西……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指点财路 不过段云这次让高磊去广州寻找这些芯片，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如果能真的找到什么特殊的芯片购买渠道，那么对段云无疑意义重大。 这次段云让高磊寻找的芯片，除了ne555以及微软8088，还有诸如6502微处理器以及飞兆半导体公司的741运算放大器等等。 这些芯片都是六七十年代研制成功的产品，其中741运算放大器可以用来制作音频和视频的前置放大器，电压比较器，以及其他的电子系统，是后世常见的日常电子产品的一部分，如果段云能买到这种芯片，做出的音响设备将会比现在功能效果强大的多。 虽然说这些芯片有很多在如今这年头的国际上都已经开始进入淘汰的边缘了，但在国内，则毫无疑问是非常先进的，比如6502微处理器，这种芯片是美国1975年研制出来的产品，在80年代广泛的应用于任天堂游戏中，在1983年fc发售之后，诞生了诸如《弹珠台》《大金刚》《f1赛车》《气球大战》和《机车大赛》等经典游戏。 而在国内，上世纪末红遍大江南北的fc兼容机/小霸王学习机们和后来几乎人手一台的文曲星都采用了6502cpu。小霸王们多采用台湾联华电子生产的ua6527，可以说这块cpu陪伴了中国80后和90后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高磊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你这电子表的生意以后可能会越来越难赚，你必须要提前找到新的财路。”段云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前几天我在616卖表的时候，就遇到了几个同行，他们都相互把价格压的很低，其他厂区也有人卖，不压价一天也卖不出几块……”高磊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我感觉这电子表还挺赚的，而且也找不到其他倒腾起来赚钱快的东西……” “你最近看电视么？”段云问道。 “看啊，最近《血疑》挺火的，我每天晚上都去灯光球场看……哎，你说那rb女人咋就那么漂亮呢，那大腿真叫个白啊……”高磊一脸兴奋的说道。 “我建议你广州的高第街看看，如果有电视剧里主演同款的‘幸子衫’或者‘光夫衫’，那就是多买点，带回大兴的话，肯定能热卖。”段云说道。 当年《血疑》这部电视剧，除了主角们火的一塌糊涂，还火了的就是剧中主角们穿的衣服。那个时候流行的“幸子衫”，“光夫衫”还有“大岛茂包”，也让当时的商家，大赚了一笔。 还有就是，剧中“大岛幸子”的发型，更是被女孩子们所模仿。用现在的话来说，“幸子衫”成了当年的热门话题。 至于段云所说的广州高第街，则是广州有名的服装一条街。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最初的高第街上不仅是衣服的天下，还有小五金、毛线、皮件、电子表、计算器等等。 到1980年10月1日，工商局成立，并为在高第街经营的商贩发牌照。 高第街成了广州市乃至全国第一个工业品市场，从此高第街成为一个当年国内最为有名规模最大的服装批发零售市场之一。 “高第街……我记住了。”高磊闻言点点头，随即又好奇的问道：“哎，我说你怎么知道广州还有这地方啊？”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经常到广州倒卖衣服的，和我讲过广州的一些事情。”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这样啊。”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段云问道。 “我打算后天走。” “你最好今天就马上买票去广州。”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这次到广州要买的东西很多，电子表以后出货会越来越难，幸子衫也快上市了，去晚了你很可能抢不到货，赚钱的时机其实是稍纵即逝，慢了的话，就只能喝汤了……” “有道理。”高磊闻言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后，对段云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火车站买票。” “这次带的钱够么？用不用我再借你一些？”段云问道。 “不用，我现在也有不少钱了。”高磊说着，站起身子对段云说道：“你说的对，我现在还不能休息，这该赚的钱要是赚不到的话，心里总是不舒坦。” “你这么想就对了，以后赚了大钱成了万元户，想吃什么玩什么那还不是随便的事情。”段云笑着说道。 看到高磊这番态度，段云心头顿时一松。 高磊能把心思都放在赚钱上，就不会轻易无事生非，作为自己的朋友，段云自然也是希望他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的。 另外高磊以前就做过小生意，是有点做生意的经验的，如果将来全国各地跑的话，是可以帮段云办很多事情的。 “行，你忙！”高磊说完，戴上他的墨镜后，转身离开了房子。 “等等！”看到高磊要离开，段云突然喊住了的他。 “还有什么事情？”高磊闻言一愣。 “东子，你先别干活了，骑上侉子带高磊去趟火车站。”段云安顿道。 段云是希望高磊越早离开越好，毕竟他现在很期待高磊能帮他尽快找到购买芯片的渠道。 “嗯。”曹东应了一声，随即一屁股坐上了门口停着侉子，拿钥匙拧开了开关。 “这车太牛气了，刚才我就看到了，没想到是你的啊？”高磊一脸的惊讶，随即问道：“这多钱买的啊？” “这都是公安局淘汰的旧车，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买来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那你能不能联系下你的那个朋友，我也想买一辆。”高磊用手摸了下侉子的外壳，眼中满是火热，他显然非常喜欢这种摩托。 “这个恐怕有点难，现在这种淘汰的二手车已经非常少了，我认识的那个人是矿务局那边的，这辆车是我用音箱和他换的，交情一般，我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来……”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这样啊……”高磊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不过目前我这里有两辆侉子，如果你这次去广州能找到我给你那张单子上的芯片销售渠道的话，我可以送你一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那太好了！”高磊闻言顿时变的兴奋起来，对段云说道：“你放心，我这次就算把整个广州翻个遍，也要帮你找到这些芯片！” 第一百九十九章 配套合作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的天线生意经历了一波的销售高峰后，订单已经开始有了下滑的趋势。 但段云早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原因和天线质量无关，而是因为血疑》已经在河南台播放结束，相对应的，天线销量下滑是不可避免的。 对此段云也完全能够接受，因为这一个月来天线销售数量惊人，段云简单的统计了一下，截止这个月28号，段云天线的总销售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一百三十套，抛去各种成本开销，纯利润五万三千多块，而这笔钱现都已经被段云存在了七个不同姓名的银行账户中。 手头上的钱多了，段云也就能办更多他早就想干的事情了，想方设法大量购买芯片是其中一步，另外就是稍微扩大下自己作坊的生产规模。 在段云看来，随着血疑》将来的重播，以及年底即将热映的动画片森林大帝》，段云的天线销量还会再次迎来一波小高峰，这也就意味着段云还需要提前准备一批天线库存。 还有就是段云第一套塑料外壳的迷你低音炮也试制成功了，外壳用的都是借助马军营村办塑料厂的配额买到的优质塑料做成的。 期间段云还对自己的那套注塑机做了一些改进，加热线圈和活塞压力部分进行了重新设计制作，使得音箱外壳的成品率和光滑度再次得到了提升。 任何一款产品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能完成的，但好在段云技术功底深厚，手下人干活卖力肯学，所以几次改进后，做出的成品还是非常让段云满意的。 另外在模具的设计上，段云也做出了好几种方案，借鉴的都是后世流行音箱的造型设计，看起来美观又前卫。 同时生产两种拳头产品，以段云目前作坊的人手显然是不够的，所以他打算继续招兵买马。 按照‘七上八下’的雇工原则，段云实际上已经到了雇工的上限。 但如今社会上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雇工超过二十人就是犯罪，从这点分析看，段云距离这个上限还是有段距离的。 考虑到这件事的敏感性，段云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方案，那就是和马军营的塑料厂来个配套合作，由马军营塑料厂帮忙制作一些音箱外壳，然后段云按照成品的价格买入，也算是一个双赢，况且段云在这个厂子也是有暗股的。 村支书许富贵听到段云提出合作后，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毕竟村子里不缺的就是人手，段云分一部分加工业务给他，也能解决一些村子里的剩余劳动力，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另外许富贵管理的塑料厂这段时间也生意开张了。 按照段云交给他的方法，他拿出销售额的百分之五当做‘销售奖励’给予各个供销社，这一招果然见效，几乎只用了一周的时间，许富贵的塑料脸盆水桶等产品就出现在了方圆十多里内的二十多家供销社中。 实话实说，许富贵的塑料脸盆相比正规塑料厂在外观质量上要差一些，但许富贵深谙农村人的消费心理，模具改进了三次，做出的脸盆厚度一次比一次厚，颜色也更加的花哨。 尽管许富贵加厚的脸盆实际上质量还是稍差一点，但一般人是看不出塑料质量的细微差距的，所以花同样的价钱买更厚的脸盆，总是感觉赚了。 厚实，耐用，价格还便宜，加上各个供销社为了回扣而大力推销，许富贵的塑料制品销量想不好都不行。 另外用回收塑料相比正规厂家用的优质塑料价格有着非常大的优势，就算是加强了脸盆的厚度和用料，利润依旧不小，一块三毛钱的塑料脸盆，刨去各种成本以及回扣，还有六毛多钱的利润，按照目前许富贵一天将近两百个脸盆的生产速度，一天就能赚到一百多块，一个月光卖脸盆就净赚三千多块，这对于一个刚刚成立一个月的塑料厂而言，利润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许富贵这个厂子也在不断的发展拓张中。 现如今许富贵天天到全市各个农村供销社推销产品，村子没工作的年轻人陆续被招入了作坊进行塑料加工，而年岁大的村民则骑着自行车到周边各个厂区收购废品塑料，全村人都被动员了起来。 解决了塑料音箱批量生产的问题，段云下一步等天线销量放缓后，准备对自己的低音炮音箱进行宣传和试销。 之前段云卖给矿务局那几人木质音箱没法批量生产，而且六百块的定价也远远超出了一般市民的消费水平，所以只适合高端定制，卖给真正有钱的发烧友，但想真正取代天线，成为自己作坊下一个热销产品的话，那就必须要走低端低价的路线。 段云新设计出的迷你低音炮用的是四吋的喇叭，这已经低音炮最低的硬件喇叭配置了，如果喇叭再小的话，就无法体现出低音炮的那种震撼的音效了。 反复设计定型后，这种迷你低音炮的成本价格成功的降到了六十五块钱，主要成本就是那个四吋的喇叭，这年头电子产品的价格还是很高的，成本已经无法降下来了。 目前段云打算将这种低端的迷你低音炮定价为一百二十块，这个价格对一般人而言还是有些高。 除了这种低端的迷你低音炮，段云同时还设计出了好几种不同规格的音箱产品，价格性能也都各不相同。 产品多了，推销就面临一些困难，和之前的八木天线只有一种规格不同，音箱规格多，全都带去给人家上门推销是不可能的，所以段云必须要按照之前的思路，尽快的做出一个宣传目录来。 段云打算买一部照相机，将产品拍摄好后，去大兴市西门外唯一的一家国营照相馆洗相，最后标注上音箱名称型号和价格，做出册子就可以上门推销产品了。 如今段云已经掌握了一千多个各个厂区的‘优质客户’资料，而这些优质客户，也将成为他们下一步的重点推销目标…… 第二百章 照相 到了九月二十八号中午的时候，工厂宣传栏上贴出了大红榜，上面写着今年十一国庆表彰的劳模名单。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之前的时候，今年的劳模就已经评选了出来，具体名单已经在厂子里流传开来了。 往年劳模名单红榜会在国庆前一两个星期就公布了，而今年之所以一直到今天厂子里才正式公榜，是因为今年的工厂劳模涉及到一个分房的敏感问题，所以厂子这次迟迟没有公榜，却提前放出了风，就是想看看工厂职工是否对今年的劳模评选是否有强烈反对的意见。 不过这半个月来厂办风平浪静，没人因为劳模评选的事情找领导提意见闹事，这不由的让厂里领导松了一口气，所以最终公布了榜单。 其实今年的劳模评选确实公道，获奖的大部分都是厂里以前的‘劳模专业户’，有的人已经连续八年被评选为劳模了，个个都是工作态度和口碑极佳的老技师，加班工时和工作产量都是各车间的佼佼者，所以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唯一的特殊就是段云，段云的工龄太短，按照厂里规定是不具备评选劳模的资格的，可段云连续在厂子里两次技改都大幅提升了车间的生产效率，而且这次全厂技改比武获得第一名的奖励就是劳模提名，这个是公开公正的比赛，所以就算有些人眼红段云这次获得的劳模名额，确也是无话可说。 名单公布的当天，段云就被厂里通知下午两点在职工俱乐部集合，准备拍照。 拍照之前，几个厂里宣传部的女工先帮着段云和其他几个劳模进行的简单的化妆。 段云胸前别着一个大红花，头发被重新梳理了一番是，脖子上还套着一个假领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在七八十年代，想要照相必须要跑到国营照相馆，而且价格也比较高，所以当时去拍照，都都是为了记录人生中重要的时刻，比如出生100天、结婚照、全家福等。 齿轮厂也没有专门的拍摄洗相人员，所以只能提前联系城区的国营照相馆的师傅来厂子拍摄。 在这个年头，相机也是个“奢侈品”。七八十年代，最有名的就要数海鸥照相机了。 当时一台海鸥df相机售价高达450块，相机本身的价格就比较贵，再加上胶卷，更是一笔大开销。 比如说一台用胶卷的海鸥定焦照相机，最便宜的乐凯胶卷就要十来元，冲洗也要十来元，所以一卷胶卷拍照的成本大概在30元左右，而当时的月工资也不过几十块，所以自己买相机拍照绝对是奢侈的。 但当段云看到给他拍照的照相馆老师傅手里拿着的海鸥相机时，脑海中顿时就有了购买的想法。 “小同志，腰板挺直，笑一下……不用笑的这么夸张，微笑就行了……对对，就这样，别眨眼了啊……” 照相师傅对坐在镜头前的段云指指点点，待一切就绪后，熟练的按下了快门。 “这就行了吧。”段云看到老师傅放下了相机后，随口问道。 “行了，下一个！”老师傅对段云挥了挥手。 段云见状，走到了一边，将胸前红花和假领子取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段云也买过一台数码相机和女友旅游的时候拍照用的，但谈不上有什么摄影技术，基本上只要能把全身照进去就算合格了，后期随着手机拍照的效果越来越好，他买的那台廉价的数码相机也就彻底放在柜子里吃灰了。 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那个摄影师傅才全部拍完，准备带着设备离开。 “师傅您等等！”眼见那老师傅要走，段云立刻笑容满面的喊道。 “怎么了，劳模同志？”照相师转头看了段云一眼后，也微笑着回道。 刚才拍摄的这些劳模几乎清一色都是中老年的人，只有段云这么一个年轻人，所以照相师对段云还是印象深刻的。 “师傅，是这样的……”段云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拉到一边，看到周围没人后，说道：“我想问一下，师傅您能上门帮我拍一套照片么？” “你想拍全家福啊？”照相师问道。 一般来说，国营照相馆也会偶尔上门给一些家里老人行动不便的家庭上门拍一些全家福，但由于这是国营照相馆，人手设备有限，平时拍照的人很多，照相师不能私自带着相机在外边拍摄，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必须要单位或者街道开证明才能上门服务，价格上也会贵很多。 “不是拍全家福，就是想让您帮我拍一些物件的照片。”段云说道。 “不是拍人？”照相师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我们照相馆有规定，上门为行动不便的老人拍全家福需要有街道或者工厂的证明，要么就是工厂单位邀请，其他情况一概不能进行上门拍摄。” “我可以加钱……” “我说小同志，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是真的有规定，不能去就是不能去。”照相师说道。 “好吧。”段云闻言点点头。 国营照相馆不比私营照相馆，规章和体制的僵硬，根本就不会为了商业化而进行变通，这也使得段云想让照相馆帮自己拍摄宣传册照片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那……你们照相馆可以帮忙洗相么？”段云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洗相片没问题，这个我们照相馆都是有明码标价的。”照相师说道。 “那行，谢谢您了。”段云闻言道了声谢。 看到照相师离开，段云思索了起来。 现在看来，他若是想制作宣传册，也只能自己购买相机了。 好在自己手里有五万多的巨款，花个几百块钱买相机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段云感觉单独拍摄音箱做的产品目录太过简单了一点，很难抓人眼球。 但如果像后世普遍使用漂亮女模特结合产品拍摄广告目录的话，肯定会更有吸引力。 可如今这个年代，段云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去找女模特…… 第二百零一章 上级领导 隔了一天的三十号下午两点，齿轮厂职工俱乐部门口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工厂提前一天就已经全厂放假，工厂门口以及街道两侧插满了红旗，俱乐部门口处更是早早挂上了一条红色的写有‘庆祝国庆’四个大字的横幅。 厂子宣传科组织的锣鼓队和秧歌队在俱乐部门口的广场上 “咚咚咚！锵锵锵！” 锣鼓声震耳欲聋，几十厂里的女工都穿着喜庆颜色的服装在一旁跳着扇子舞，远远看去一片花团锦簇。 俱乐部门口的宣传栏上，已经放入了今年劳模的头像照片和简介，照片正是前天拍摄的。 段云虽然说长相一般，但确实挺上相的，而且宣传栏中其他劳模都是中老年职工，所以这越发显得段云英气十足。 下午全厂职工在俱乐部开表彰会，段云和其他劳模提前半个小时已经列队站在了俱乐部的入口处，等待一起入场。 今天的段云打扮的相当精神，毕竟是要上台演讲的，所以从昨天晚上的时候，段云就提前收工，泡了个澡，将头发理短，早上的时候换上了一双油光锃亮的新皮鞋，黑色笔挺的裤子，天蓝色的中山装都是母亲专门帮他赶制出来的，做工非常的精细合体，中山装下是一件雪白的的确良沉吟，看起来非常的帅气干练。 段云轻轻的摸了下自己i胸前带着的大红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重生到这个年代已经整整过了两个多月了，而经历的事情却仿若做梦一般。 俱乐部门口聚集的职工越来越多，穿着干练，年轻带着几分英俊的段云站在一群上了年纪的劳模中间确实非常的显眼，再加上他最近两个月工资奖金惊人，有技术，而且即将分到新房，所以很多围观的年轻女工都对他投来了火热的目光。 段云不是那种青涩的毛头小子，姑娘看过来，段云的神色始终显得非常自然，不过说实话，或许是段云后世的审美问题，他也没觉得这些女工有几个好看的，比起他现在认识的于淑兰程清妍无论身材长相上都差的太远。 说起于淑兰来，自从上个月送她回家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大家都往旁边站一站，先让劳模进去。”到了两点半的时候，总厂宣传部的一个干事示意让站在俱乐部门口的人群后退，随即又对下面喊道：“小齐，整下队伍，马上要进场了。” “哎。”台下的另外一名机关的中年干事闻言后，转头对段云他们这些劳模喊道：“各位劳模同志，排成两行，准备进场。”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看齐了队伍，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咚咚咚，锵锵锵！” 眼见俱乐部的大门打开，两边顿时再次锣鼓喧天，位于俱乐部房沿上的几个巨大的扩大喇叭也放出了《劳动最光荣》的歌曲，场面顿时变的热烈起来。 站在最后的段云跟着其他劳模缓缓的走入了职工俱乐部。 进入俱乐部大厅后，段云等一众劳模被安排坐在了台下最前排的位置，台上这放着一排桌子，上面摆着麦克风，显然是领导的位置。 段云坐下没多久，参见大会的其他职工也都按照各个车间划分好的区域纷纷入座，场面顿时变的喧闹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下面鼓掌欢迎咱们红星齿轮厂各位领导已经市政府市轻工局的领导上台。”此时一个工作人员调试了下麦克风后，对着台下说道。 这个工作人员话声一落，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以及其他一些领导从舞台旁边走了上来，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段云也一边拍着巴掌一边看着台上落座的这些人。 厂子里的这些领导段云自然都是认识的，而此时坐在主席台长桌正中间的几个领导顿时引起了段云的注意。 位于正中间的是一个面容瘦削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他面前的姓名牌上写着‘大兴市轻工局局长端阳’的字样，而在他旁边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名牌上则写着‘大兴市副市长孔国强’的名字。 红星齿轮厂还是隶属于轻工部的企业，轻工局局长能来参加下属企业单位的国庆劳模表彰大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次大兴市的副市长也能到场，这多少出乎段云的意料。 大兴是全国著名的煤都，也是0年代最早成为全国首批‘3个规模较大的城市’的地级市之一，人口和经济规模在全国也都是排的上号的，能成为这种城市的市长副市长都是厅级干部，行政级别很高。 而如今大兴市的副市长居然肯‘屈尊’到红星齿轮厂开这个劳模会议，对齿轮厂而言，确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事情。 不过段云很快就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他发现台上几个领导的排位中，副市长闫凯无疑是坐在最中间的‘位’，左边坐着的是市轻工局局长王忠，右边的话按理来说应该是厂长秦刚或者书记赵东升的位置，但此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却是副厂长于建国。 这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小的细节，但国人一直都有很强的‘官本位’思维，出现这样的排位错位其实还是有些敏感的事情。 只是让段云感觉有些意外的是，台上的几个领导都笑容满面，厂长和书记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反而连连转头微笑着和于建国说着什么。 但很快，段云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的时候，段云就听说过关于副厂长于建国的事情。 于建国是62届的大学生，当时的大学录取是推荐和考试结合，于建国在他们乡里也算是个才子，本来那年高考于建国考了个全县的第一，本来已经过了大学的录取线，但最终却因为母亲出身不好，政审这关被当地县政府给卡住了。 最后幸亏当时的县长，也就是于淑兰的姥爷得知这个情况后，做出了特批，于建国才最终进入了大学校园。 而上了大学的于建国知恩图报，每年暑假寒假的时候都会买东西上门拜访这个县长，最后更是成为了老县长的乘龙快婿。 毕业后的于建国被分到了红星齿轮厂，凭着过硬的学历和管理手腕，只用了六年时间就升任到了副厂长，而他的老张丈人也从副县长一路升任到了大兴市副市长。 所以这些年来，工厂撤换了好几任的总厂领导，但于建国的副厂长位置却相当稳固，他本人喜欢安逸清闲的在办公室混日子，对厂里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感兴趣，大无论是厂长秦刚还是书记赵东升，都会给足他面子，虽然他平时厂里的事情管的不多，但只要他发话拍板，秦刚和赵东升一般是不会反驳的，凭借的正是他在市里的关系。 现在看来，台上那个坐着的名叫孔国强，应该就是于建国的老丈人！ 第二百零二章 劳模表彰会 正当段云思索的时候，大厅中的座位基本已经全部坐满了。 台上的干事看到人已经到齐，随即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是全体起立唱国歌，一曲国歌唱完，现场所有人都坐下后，厂长秦刚第一个接过麦克风做开场白。 今天的秦刚看起来神情有些拘谨，只见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念道： “在国庆即将到来之际，我们在这里召开全厂劳动模范表彰大会，大力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进一步激励全厂职工同志学习劳模、赶超先进，团结进取、奋发向上……” 秦刚讲完，又将麦克风交给了旁边的副市长闫凯，然后又是轻工局的局长王忠，几个领导都只是讲了一些台面话，没什么营养。 段云在台下听的兴趣乏然，但很快，就到了这次大会的重头戏，劳模的颁奖环节。 “下面我宣读下今年评选出来的劳模名单，念到名字的同志上台领奖……”此时书记赵东升站起身子，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念到：“一车间的段云同志……” “额。”台下的段云没想到第一个念到名字的就是自己，随即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 “哗！”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尤其是一车间职工所在的区域，崔林和雷子等青工更是玩命的拍起了巴掌。 伴随着激荡背景音乐，段云和其他获奖的劳模走上了舞台。 “这个劳模同志这么年轻啊……”看到段云第一个走上舞台后，坐在正中间的孔国强和端阳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要知道，国企中无论是提干还是劳模评选，都是非常注重资历的，年轻人能脱颖而出也不是不可能，但难度实在太大。 “他叫段云，是今年新入厂的工人，前段时间在全厂举办的技改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所以这次破过获得了工厂劳模的称号。”坐在旁边的于建国小声的对自己岳父说道。 “是这样啊。”孔国强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哎，上次局里开会，你们厂汇报的那个车床技改方案就是他搞出来的？”孔国强旁边的瑞阳也惊讶的问道。 这周一轻工局开会的时候，当时秦刚和赵东升都参加了会议，而赵东升更是在会议上做了长篇发言，专门就前段时间红星齿轮厂做出的技改工作做了专门的汇报，尤其是当听说改装后的机床将原来的加工效率提升了好几倍后，顿时引起了在场参加会议局领导和其他兄弟单位的轰动，以至于有人当面提出对红星厂技改效率提升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 而这次端阳拒绝了其他下属单位邀请，最终选择来红星厂参加这个表彰会，其实也是想顺便到厂子里参观一下的，看看这个厂子的技改项目是否和赵东升说的那样强大。 “没错，就是这小子搞出来的。”于建国说道。 “这个有点意思……”端阳闻言后看了段云一眼，脸上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下面有请各位领导给获奖劳模颁奖！” 主持人话声一落，上台的劳模都各自站到了给自己颁奖的领导面前。 荣誉证书都是提前放在领导面前的桌上的，而负责给段云发奖的则正时副市长孔建国。 孔建国对段云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小伙子打扮的干净干练，看起来相当的精神，而且还是这些劳模中最为年轻的一个，所以这也让孔建国对他不由的多了几分欣赏。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以后要好好干啊！”孔建国笑吟吟的将荣誉证书和一个印有‘红星齿轮厂1982年劳模’的搪瓷水杯递给段云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谢谢领导鼓励！” 段云接过荣誉奖状和奖品后，满脸笑容的回道。 随后，会场热烈的掌声中，其他劳模纷纷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而段云则被工作人员叫到了一边。 “下面有请今年的劳模段云同志作为全厂青年职工的代表做了个报告，大家欢迎！” “哗！” “好！” “段哥加油！！” 主持人话声一落，现场热烈的掌声顿时响起，而一车间的那帮子青工干脆站起来大声叫好起来。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很荣幸今天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做这样的一个报告……” 虽然段云口袋里带着那张赵东升修改过的发言稿，但却根本没有掏出的意思，因为他记忆力很强，早就记住发言稿的全部内容。 “……我一直觉得，能进入红星齿轮厂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他不光让我有了一个能衣食无忧的饭碗，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厂子给了我一个实现人生价值的舞台！这里我要先感谢这段时间一直给予我极大鼓励和支持的赵东升书记……” 段云自然是不会忘记借着这个机会顺便夸赞下自己在厂里的大靠山赵东升，随后之前赵东升已经把夸奖他自己的那部分演讲词给划掉了，但段云是不可能真的就一句不提赵东升了，这点道道段云还是心知肚明的。 虽然段云这番演讲中不断的提到了赵东升，但由于他谈吐自然，语气也相当真挚，竟然让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段云刻意拍马屁的意思，演讲的水平之高，可见一斑，这不由的让台上几个领导也心中暗自赞许，而赵东升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显然对段云的表现非常满意。 而在台下，段云的表现也让不少职工内心感到惊讶和佩服。 之前的时候，尽管段云由于两次技改获得高额奖金以及见义勇为的事情在厂子里成为人尽皆知的热点人物，但实际上真正见过段云本人的职工不多，毕竟他入厂只有两三个月，而且还长时间上夜班。 但这次段云在表彰会的上亮相堪称惊艳，在台上脱稿演讲谈吐非常自然，俨然有着几分见过大场面的成熟自信，和他年轻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这让台下的很多老职工暗暗称道。 另外段云今天衣着打扮也非常的惹眼，头发是新理的，鬓角雪青，脸庞洗得干净，胡子刮得干净，整个人挺刮精神，黑色锃亮的牛皮鞋在舞台灯光映射下熠熠生辉，使得台下的那些青年未婚女工看向他的目光变的更加炽热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入厂视察 表彰会结束后，其他人都散场离开，而段云却被其他赵东升叫住，和其他厂领导一起退场。 “等下市里的两位领导要到厂里参观你改装的自动化车床，到时候你负责操作，好好表现。”赵东升在后台拉住段云安顿道。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虽然此时段云内心还惦记着自己作坊的天线生意，但能和市里的两位领导接触，段云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 对段云而言，无论是他将来在厂子里发展还是作坊的生意，尤其是他日后想成立一个自己的私人小厂，如果在得不到上级领导的支持，那将会举步维艰。 其实段云也明白，以当前国家的政策而言，段云是不可能在城市里开办私企的，不过再过上两三年的话，国内对私营企业的管制就会慢慢放开，到时候段云就可以借助自己在政府中的人脉关系，成为大兴第一批‘尝鲜’的人。 而今天第一次能和市级领导接触，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非常好机会。 秦刚赵东升等领导簇拥着瑞阳和孔国强有说有笑，脸上堆满了笑容，而段云则跟着这些领导屁股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 一行人进入厂区后，径直来到了一车间。 瑞阳和孔国强显然对参观红星齿轮厂全厂没什么兴趣，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段云改装的自动车床。 虽然从今天开始已经全厂放假，但各个车间依旧有一些职工留守，眼见厂领导进入车间后，纷纷看了过来。 “这就是段云同志改装的自动车床，以前工人手工操作的话，一小时能加工出四五个成品，自从被段云改装后，一小时的加工熟练提升到了二十多个，整整提升了五倍的效率。”赵东升红光满面的对瑞阳和孔建国介绍道。 通常来说，技改这种在上级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是工厂技术负责人的，根本轮不到段云这种小工人当主角，但今天总工程常林则是站在人群的后面，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上次帮田丰设计的车床技改方案最终功亏一篑，惜败给段云后，对程常林的自尊心打击极大，虽然这件事只有他和秦刚以及田丰三人知道，但堂堂一个工厂总工居然比不过段云这个小小的徒工，以至于这一个月来程常林一直郁郁不乐，沉默寡言。 总工不露面，段云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和市领导套近乎的机会。 和孔国强遮这样行政出身的官员不同，轻工局局长瑞阳年轻的时候则是搞技术出身的，对机床方面还是非常了解的，也正是因为他对机床有了解，所以再听到段云改装车床提升如此高的效率后，这才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今天更是决定要亲自到红星齿轮厂参观，看看此事是否属实。 “段云，给孔副市长和瑞局长演示一下吧。”赵东升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哎。”段云闻言后，撸起了袖子，将备料箱里的齿胚放入了车床的自动铁架上，然后启动了车床。 这台新车床最近半月内已经别段云再次优化改进了一番，性能提升的同时，还加强了废料铁屑收集装置，似的自动机床的始终能保持一个非常干净的加工状态，整个加工过程看起来精致安全了不少。 “嗤！” 主机启动后，整个车床运行的非常平稳，毛坯料一件件滚入角铁槽，自动加装在弹簧卡头上后，随着一圈圈铁屑的滚落，一个接一个的成品齿胚被加工了出来。 “我们厂这次的技改除了考虑到加工效率的提升外，同时也非常重视机床设备和人员的安全，真正做到稳定，安全，高效！”段云也看出端阳是真正的技术内行，所以重点在他的面前解说起来。 “嗯。”端阳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对段云说道：“你这台机器的设计图在什么地方，我想看看。” “去把图纸取来。”秦刚此时转头对程常林说道。 “嗯。”程常林闻言转身离开了工位。 这个场面多少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段云一个小小的徒工站在工位上给上级领导介绍产品技术，而堂堂的工厂总工则跑腿去取图纸。 由此可见，段云如今在厂子技改方面，确实已经成为了厂里技改的一个标杆，也有了这方面的话语权。 这对段云而言绝对是个好兆头，今天的情况也意味着将来厂里技术方面的问题，他也有提建议和说话的机会了。 足足盯着这台机器看了十多分钟后，程常林才从技术科的资料室取来了段云的设计图纸。 之前没有技改比赛的时候，图纸一直都是保存在赵东升那里的，而比赛结束后，段云技改的图纸资料就归工厂所有，换来的则是段云现在劳模的称号以及一套房子，这笔买卖还是相当划算的。 瑞阳是个工作作风非常严谨的，他之前在空军部队是担任地面米格战机的保养维护工作的，也是在那里养成了一丝不苟的技术作风，后来专业在66厂干过一段时间的技术工作，虽然最近这些年瑞阳在轻工局从事的都是行政工作，但一直保持着对技术工作的严谨作风。 眼见机床连续十多分钟运行都非常稳定，瑞阳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摊开了设计图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瑞阳低头看了一眼图纸，但很快，他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妙啊……居然用的是这样的双联滑移齿轮设计……”半响后，瑞阳忍不住对段云问道：“这图纸真的是你一个人设计的？” 在瑞阳看来，这份设计图纸绘制的非常老练而简洁，基本上不需要任何备注，就能很容易的看出段云的设计思路，各个工件的尺寸和标注也都相当严谨准确，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能画出来的，更像是一个有十几年甚至更长工龄技术造诣的高手的作品。 “这确实是段云同志设计绘制的图纸。”此时赵东升也插了一句，说道：“段云同志非常聪明，一直都痴迷于机械专业，在当初下乡的时候就一直坚持学习，算是厂子里自学成才的典范了。” “自学成才？这个实在太难得了。”瑞阳看向段云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第二百零四章房钥匙 “其实入厂后，我也得到了各位厂领导，尤其是秦厂长和赵书记的鼓励和支持，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对我帮助很大，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技改。”段云一脸谦逊的说道。 段云听到赵东升在市领导面前对自己称赞有加，他自然也要拍书记两句马屁的。 但段云也是有些情商的，虽然和厂长秦刚一直都不对付，但他毕竟是厂子里名义上的一把手，尤其在这样的场合，光夸书记不夸厂长这显然不妥，所以也把秦刚捎带上了。 果然，秦刚听到段云这番话后，脸上也顿时露出了微笑。 “段云同志除了有技术，为人也非常有正义感。”此时赵东升又插了一句，说道：“上个月的时候，他在厂区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女职工，派出所还专门到厂里给他发了个表扬的通报，我们厂子也对他予以了表扬和奖励。” “额，还有这种事情？了不起啊。”刚才一直插不上话的副市长孔国强闻言后，也笑吟吟的说道：“国家一直都在倡导全国的精神文明建设，段云的这件事应该在全市进行巡回报告……” “孔副市长……”此时于建国突然打断了孔国强的话，贴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 “啊……”听完于建国的话后，孔国强神色一怔，片刻后拍了拍段云的肩膀正色说道：“以后好好干，若是有什么生活或者工作上的困难，可以来找我！” 很明显，于建国已经将段云救的是于淑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老丈人，而作为于淑兰的姥爷，孔建国自然是要认段云这个人情的。 虽然于建国反对自己女儿和段云交往，但一码归一码，于建国做人还是有起码的良心的。 “小段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将那份图纸收好后，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市轻工局一直度负责组织协调全市轻工业重大科研项目攻关，以及重大科研成果新技术推广，不过目前局里缺乏技术人才，我感觉小段同志在技术研究方面确实悟性很高……对了，小段你是什么学历？” 听到瑞阳的这番话，在场众人顿时都愣了一下。 很明显，瑞阳是起了爱才之心，他是有意想将段云调到轻工局的技术部门。 倘若段云真的进入轻工局的话，那无疑就是一步登天提干了，而且政府事业机关的干部是要比企业高半个级别的，这无疑是段云人生的巨大转折！ “段云是初中学历。”此时总工程常林插了一句。 “啊……”瑞阳闻言后，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失落之色，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在场的其他领导闻言，顿时都面色一松。 程常林脸上闪过一抹得意，而赵东升也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段云是他手中的一张大牌，如果真的被调走，他之前的布局算是彻底落空了。 段云也能看出，学历始终是个硬伤，从瑞阳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是真心想将自己调到轻工局，倘若自己有个中专，哪怕是高中或者技校的学历，瑞阳也会好办很多。 不过段云对去轻工局当科员其实没什么兴趣，除了能和局长瑞阳走的更近一点，其他方面的资源还不如红星齿轮厂，虽然工作轻松收入稳定福利也比工厂好，但那点收入福利，对于如今早已迈过万元户门槛的段云而言，根本毫无吸引力。 况且目前段云就算想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学历是他目前过不去的一道坎。 “下次局里有技术相关的会议，你们可以带着小段同志一起过来，年轻人有时候比老技师工人更有想法，而且他技术确实有高明之处，值得咱们参考。”瑞阳说道。 “好的。”厂长秦刚看了段云一眼后，应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走了。”瑞阳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瑞局长别忙走，晚上咱们和孔副市长去工厂招待所吃顿便饭，您放心！标准的四菜一汤，咱们按规矩来……”秦刚眼见瑞阳要离开，连忙说道。 “呵呵，我看还是算了吧。”瑞阳摇摇头，说道：“最近胃不太好，还是家里的饭吃的舒坦。” “我也要走了。”孔国强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额，那我送送两位领导。”秦刚闻言笑吟吟的说道。 秦刚没有挽留孔国强吃饭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孔国强今晚肯定是到自己女婿家吃饭的。 “好好干！”孔国强拍了拍段云的肩膀后，在其他厂领导的簇拥下离开了车间。 不过让段云意外的是，赵东升并没有和其他厂领导一样给瑞阳和孔国强送行。 “到我办公室来。”赵东升对段云说道。 “哎。”段云闻言，跟在了书记的后面。 此时总厂的办公楼非常的安静，全厂国庆放假后，只留下了一个看门的老头。 段云跟着赵东升进入办公室后，就要拿起暖壶去打水。 “不用忙了，我就简单和你说两句。”赵东升见状对段云说道。 “书记，还有什么事情么？” “今天你的表现非常好！”赵东升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后，对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着全厂职工的面能毫不怯场的脱稿演讲，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其实我当时心里紧张的要死，腿都是抖得……”段云撇撇嘴说道。 “哈哈哈！”赵东升闻言哈哈笑了两声，片刻后对段云问道：“刚才瑞局长说要把你调到机关，结果看你学历太低没搞成，你是不是心里挺失望的？” “有点，但刚才路上想了想，感觉还是留在厂里更好一些，轻工局都是有头有脸的关系户，我这种人进去了也会被排挤的，倒不如留在厂里有书记照应着过的舒服……”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呵呵，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赵东升闻言笑了笑，随即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串钥匙，扔给了段云。 “这是……”段云接过钥匙后愣了一下。 “我没权利一个人拍板定下分房的事情，但还是有权利帮你们这些劳模挑选房号的。”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是新楼三栋一单元二楼中间的房子，上下楼方便，采光也最好，现在这套房归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退休期限 “谢谢书记！”段云闻言一脸惊喜的说道。 这对段云而言，绝对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拿到了新房的钥匙，甚至比段云之前赚到几万块还要兴奋！ “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应得了。”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在厂子里尽量要表现的低调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段云闻言连连点头。 段云知道厂里眼红自己分到房子的人很多，有些都是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一间房子生活的特困户，哪怕段云这套房子来的光明正大，但依旧不能避免一些人的应妒生恨。 “行了，今天放假，咱们一起回家吧。”赵东升说着，对段云一挥手，两人随即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一起到车棚取上车子后，离开了工厂门口。 和后世那些国企领导出门就是进口轿车和专职司机不同，赵东升和厂里其他的领导都是自行车上下班，和一般工人没有什么不同。 物质匮乏的年代，领导阶层还没有那大的铜臭味，如果段云不在红星齿轮厂上班的话，他或许都看不出这个骑着老旧二八自行车，衣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老人会是一个几千人工厂里的书记。 “最近你夜校的学习怎么样了？”两人骑车在路上，赵东升对段云问道。 “还行吧。”段云随口应道。 “学习方面你必须要抓紧。”赵东升眉头微皱，接着说道：“你是个难得的年轻技术人才，厂子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今年我看你考夜大的事情希望不大，但明年开始，你必须要拼一下了……” “嗯，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考大学对你这样文化功底的工人而言，难度确实非常大，但之前你提干没成功，还有今天瑞局长的事情你也应该看清一些事情了，没文凭，很多门槛你是跨不过去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如果你明年还是考不上夜大的话，以后我可就没办法继续照顾你了……” “嗯？”段云闻言一愣，随即惊讶的问道：“难道……赵书记您明年就要退休了？” 段云之前就已经了解到赵东升是红星齿轮厂的建厂元老，现如今已经年过六十了，按理来说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不过由于他的身体和精神都看起来不错，所以当听出赵东升这番话的意思是明年年底有可能退休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其实年初的时候，国家就已经下达了国企领导干部退休制的文件，我一直顶着压力不退休，是因为我不放心！”赵东升眉头皱起，接着说道：“当初我是亲眼看着这个厂子从打厂房地基开始，一步步的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厂子毁在别人的手中……” 退休养老在后世无疑是一件非常正常的社会现象，不过，在1982年之前，离休与退休这两个名词，在新中国的干部人事制度的典籍上，却是根本没有出现过。 一个人，一旦成为国家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往往都是要在某个工作岗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因此，实际上就是干部职务终身制。 所以八十年代之前的领导干部有的可以一直在岗工作到七十岁八十岁，甚至老死在工作岗位上，这都是后世无法想象的事情。 而在1982年2月20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实际上就是废除了领导干部的终身制，妥善解决了行政岗位上的新老交替问题。 “赵书记，您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长辈贵人，有些话我或许不该说……”段云闻言眉头微皱说道。 “你尽管说吧，下了班就没什么上下级之分，咱们这本身也是闲聊。”赵东升看了段云一眼后，嘴角勾起说道。 “我就是感觉秦厂子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吧，我见他平常对厂子管理方面也做的还行啊。”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而且他也知道，就算如今赵东升和秦刚明争暗斗，他为了附和赵东升而胡乱贬低秦刚的话，反而会让赵东升看不起自己的。 “呵呵，你小子倒是挺直率的。”赵东升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秦刚这人确实不行，他是个庸才，而且眼高手低，这个厂子交给他我不放心！” “可是……” “小段，技术上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比得上你了，但在看人方面，你还是差一点，关于秦刚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和你说，而且和你说了也没用。”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能赶在明年的成人高考上有所建树的话，我还是可以安排你做一些大事的，这对你的前途和人生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我能对你说的，也就这些了。” “嗯。”段云闻言应了一声。 段云确实对秦刚的事情了解的不多，而且赵东升这么说，肯定他是知道秦刚一些外人无从知晓的内情的，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最终，两人在一个路口分开，各回各家了。 进入楼道后，段云从口袋里又掏出的那把新房钥匙看了一眼，顿时心情再次变的激动起来。 哼着小曲，段云一把推开了家门。 “哥！”此时已经学校国庆节放假的段芳正在缝纫机上写作业，看到段云进屋后，说道：“等我写完这点作业就去做饭。” “做什么饭？今天咱们一家三口下馆子去！”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哥你又要乱花钱！”段芳闻言白了段云一眼，说道：“我知道哥你现在赚钱了，可也不能乱花啊，以后咱们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哈哈，你这口气咋和咱妈一模一样？”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说道：“今天日子特殊，你哥我现在已经是工厂劳模了。” “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段芳头也不抬的说道。 “知道这么是什么嘛？”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扔在了妹妹段芳的作业本上。 第二百零六章 看房 “这是……” “这是厂里给你哥我分的新房。”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等会儿妈回来，咱们一起去看房！” “新房？”段芳闻言，脸上露出了极度兴奋的神色。 “六十五平米，独门独户，两室一厅，有厕所有带水龙头的厨房……以后我让木工给你做个专门的写字台，这样就不用天天在缝纫机上写作业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太好了！” 段芳闻言一激动，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哥哥。 段云被妹妹搂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可见这丫头是何等的激动。 “吱呀。”此时房门推开，母亲高秀芝走了进来，看到段芳一脸兴奋的搂着段云后，眉头一皱说道：“你说你这么大个姑娘家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和你哥撒娇呢？” “妈，厂里给哥分房了！”段芳闻言这才放开了段云，脸上满是喜色的说道。 “分房！？”高秀芝闻言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对段云问道：“真的？” “这是新房钥匙。”段芳得意的拿着那把钥匙在母亲面前晃了晃，说道：“我哥说今天晚上就要领咱们去看房呢。” “好好好！”高秀芝心情激动之下，也是一连说了三个好。 分房这种事情，高秀芝以前做梦都是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变成了现实，心情的激动是可想而知，以至于此时她的眼眶已经开始有些湿润了。 只不过段云段芳兄妹两人都兴高采烈走出了家门，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的变化。 “新楼离这里有点远，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段云安顿了一句后，骑着自行车前往了出租屋的方向。 今天段云劳模发奖全厂开表彰会，所以段云暂停了一天的天线生意，反正最近天线的销量已经开始迅速下滑了，少做一天生意，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不到十分钟，段云就骑着一辆侉子来到家门口。 “上车！” 段云对母亲和妹妹说道。 段云话声一落，妹妹坐在了段云身后的位置，而母亲则坐在了挎斗中。 “哥，这车也是你买的？”段芳上车后，兴奋的问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这种摩托车，心情既激动又兴奋。 之前晚上给段云送饭的时候，段芳只是偶尔看到出租屋门口停着一两辆挎斗摩托，但没想到会是哥哥买的。 “嗯。”段云应了一声。 “小云，这车……要好多钱吧？”母亲高秀芝眉头微皱问道。 “没几个钱，这车是我拖矿区的朋友从他们哪儿派出所买的淘汰的二手货，也就比自行车贵一点。”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以后要是妈您想进城逛的话，我就用这车带您过去，比公交方便多了。”： “好，好。”高秀芝笑着点了点头。 “突突突！”段云拧开油门，踹着火后，车子迅速离开了门洞口，向着厂区街道驶去。 今年工厂盖的新楼位于厂区的东北方向。 以前那片地方是一片大野地，荒草丛生，零星有几个坟头，有时候厂区的生活垃圾也会堆放到那里。 不过从去年开始，红星齿轮厂将这片土地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清理，一部分修整好的土地用来扩建工厂大集体的露天煤场，另外一部分则用来盖起了六栋五层的宿舍楼。 说是宿舍楼，其实是厂领导故意掩人耳目的，房子结构都是独门独户的职工住宅，自来水暖气等配套设备都已经安装完毕，算是目前工厂里条件最好户型最大的房子了。 这种户型设施的房子在后世算不上好的，但在如今这个年头，简直堪比豪宅一般。 新楼下面的空地上还有个用铸铁栅栏围成的小花圃，目前还没开始播种，从单元口有条砖头新铺的小路，一眼看去规划的格外整齐。 将侉子房子楼下，段云领着母亲和妹妹快速上了二楼。 此时整栋楼还没有人入住，楼道墙壁粉刷的雪白，地面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大白涂料的溅落没有打扫干净，空气还有稍微有些湿潮，但对于此时沉浸中强烈兴奋中的一家三口而言，根本就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咔咔！” 段云怀着激动的心情，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房门后，领着母亲和妹妹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段云和母亲妹妹不禁眼前一亮。 两室一厅的房子，相比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着的那个筒子楼，简直就是豪宅和猪圈的对比。 这二年的房子还没有什么环保精装修之类的东西，墙壁都是刚刷的大白，看着清爽而敞亮，正对面的是一个客厅，旁边是主卧室，窗户都是朝阳的。 母亲进入主卧室后，推开了窗户通风，段云则来到了旁边的小屋。 小屋不大，但看着也要比之前他们住的房子大上一些，足够摆下 而段芳直接走到了厨房，拧开水池的龙头后，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 “妈，你快过来看啊！”此时段芳突然喊了一声。 “咋了？”高秀芝闻言走了过去。 “这厕所是坐便的，还是陶瓷的呢，太高级了。”段芳摸着卫生间中陶瓷坐便神色兴奋的说道。 “真好啊……”高秀芝赞道。 跟在后面的段云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笑，内心不由的感叹这年头人们对物质的追求程度如此之低，哪怕后世一个非常普通的陶瓷马桶，也让她们倍感兴奋。 不过这也完全能够理解，毕竟相比之前筒子楼里的水房和公厕，新房确实能让她们的生活有了巨大的飞跃。 “哥，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啊？”此时段芳转头一脸期待的对段云说道。 “这新房刚刷完墙，空气太潮，起码要通风几天才行，另外我这几天就托人做套家具，所以好要等几天，最快下个星期咱们就能搬家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太好了！”段芳高兴的说道。 “为了庆祝咱家今天新房到手，晚上咱们一家三口下馆子去！”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妈……”段云话声一落，妹妹段芳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母亲一眼，因为她知道母亲平时非常节俭，下馆子这种事情是不敢想的事情。 “应该的！”出乎段芳的预料，高秀芝脸上带着微笑，说道：“这事是该好好庆祝一下，晚上你们兄妹两个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钱妈出！” 第二百零七章家布置 母亲难得这么奢侈一回，妹妹段芳更可怜，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下过馆子。 其实在段云看来，厂区的国营饭店真的没多少好吃的，唯独就烧鸡还算凑合，其他的东西还不如他自己回家开火做的好吃。 至于城区里几个有名的国营饭店，比如凤临阁之类的饭店，有机会还是要领着母亲和妹妹见识见识的。 第一次下馆子母亲和妹妹坐下后有些拘谨，但段云则是轻车熟路，一口气要了两只烧鸡，还点了一堆的荤菜。 “这太多了，吃不了……”虽然母亲口口声声说她掏钱，但眼见段云点了这么多饭菜，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肉疼的神色。 其实高秀芝也不是说天生这么小气，只不过她身为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比较多，毕竟段云将来要娶媳妇什么的，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加之丈夫去世的这十多年只能靠着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紧巴巴的过日子钱根本不够用，这也使得她现在变的如此‘小气’。 只是高秀芝不知道的是，如今段云身家已经超过五万，不说在整个大兴市，起码在齿轮厂这一片，那是妥妥的首富！ “吃不了就打包带回家，以后懒得做饭就直接热一热吃，是吧，妹子？”段云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段芳后，对母亲说道。 “唔，唔！”此时段芳的嘴里正塞着一个鸡腿，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这一个多月来，随着段云家里伙食的改善，段芳的小脸已经红润了很多，俏生生的，身体也明显的胖了几分。 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对段云而言绝对有满满的成就感，现如今段云已经把高秀芝和段芳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其实尽管段云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但他依旧会想念自己前世的父母和女友。 段云是85年生人，老家在辽宁本溪，他的女友罗艳君也是东北人，是大连那边的，段云想着日后有机会的话，去自己老家走一趟，看看自己年轻时候的父母。 另外段云还要去一趟女友的老家，之前段云是见过小罗家父母的，也知道他们家的住址，小罗比段云大两岁，是83年生人，所以日后有时间也想去看看女友。 这听起来是个非常奇妙而又让段云感到惆怅的事情，如果段云的女友真的在明年出生的话，按照国家最低婚龄讲，那么段云起码还要等二十年才有机会和她从续前缘，而那个时候段云已经年过四十…… 所以有时候段云不愿意想这件事，重生到这个年代，段云获得了强健的体魄，也有了能实现人生梦想的能力，但付出的，则是他昔日的伴侣和爱情…… 但无论如何，日子还得过，生活也需要继续。 这顿饭一家三口吃的非常欢愉，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很多的饭菜，母女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不过让高秀芝和段芳更加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 对段云而言，有了房子，他就有办法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水准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财大气粗的段云雇佣了包括井师傅在内的全部模工班的师傅，连工带料在一个星期内做出了包括妹妹的写字台以及全套的桌椅板凳，另外还有三张单人床，相比目前段云家的床铺要宽大不少。 小屋是段云和妹妹段芳公用的，房间非常宽敞，除了能放下段云的单人床，还可以放心自己的绘图台和妹妹的写字台，墙边还放着一个书架，可以用来放段云的图纸工具书和妹妹的课本。 另外段云也给妹妹做了一个可调节亮度的台灯，这样晚上的时候，兄妹两人可以各自绘图和学习， 主卧室中放着母亲和妹妹的床铺，考虑到母亲长时间在缝纫社工作腰疼，段云直接让木工师傅做了两套沙发以及一个茶几。 这年头的沙发外边是人造革中间是海绵，最下面则是弹簧，一屁股坐上去还嘎吱嘎吱的作响，但肯定把坐在椅子上舒服多了。 这样的话，无论是母亲平时看电视还是招待客人，都算是相当高级的配置了。 除了这些东西，段云还打算将来购买更多的家具电器，彩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一个不能少，但目前而言，为了避免太过露富，段云打算过段时间再慢慢置办这些东西。 井师傅的手艺非常的精湛，他领着其他几个模工班的人提前两天就做完了全套的家具，做工也相当的美观。 段云对井师傅干的活非常满意，除了之前说好的工钱，段云还悄悄又多塞给了井师傅十块钱的奖金，老头的脸上已然笑成了一朵花。 将工人打发走后，段云心情格外的欢愉，走到窗口前，点燃一根烟惬意的抽了一口。 站在窗口，段云可以一眼就看到远处劳动服务公司的厂区。 所以的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其实就是红星齿轮厂的三产大集体。 此时已经过完了国庆节，单位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现在正是上班时间。 但让段云意外的是，整整观察了十多分钟，段云发现大集体厂房外的后院里，一帮子工人正手插着兜四处转悠着，完全没有干活的意思，其中两人甚至还站在煤堆的旁边抽起了烟！ 这种情况在总厂那边的白班时间是基本不可能出现的，即便是在夜班，除了段云这样受照顾的‘关系户’，一般工人也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懒的，由此可见，这大集体的管理是非常松散的。 不过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有其内在的原因的。 劳动服务公司这种形式，在80年代非常普遍，其出现的原因，主要是为了解决城镇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这些公司从成立那天起，就没人指望它们挣钱，单位里自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是靠母体输血来维持生存，还有一些由街道、居委会办的劳动服务公司，也是以各种名目从财政那里要钱来支撑。 红星齿轮厂的子弟非常多，除了一部分通过接班和技校中专毕业进厂的外，其他的子弟工作无法安排，而为了解决这些工厂子弟的就业问题，红星齿轮厂也和其他国企一样，建立了自己的劳动服务公司。 第二百零八章 大集体 这类大集体企业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经营，只是象征性地弄一点业务以掩人耳目。 某个街道搞了一个大集体性质的大碗茶摊子，安置了七个小伙子当服务员，结果喝茶的人还没有卖茶的人多。七个大小伙子往那一戳，知道的人说是服务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群架的，谁敢喝茶去？ 关于劳动服务公司，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称谓，叫作“三产公司”。这个词的出处是这样的，直接从自然界获取产品的物质生产部门为第一次产业。如农业、牧业、渔—————— 加工取自自然界的物质的生产部门为第二次产业。如制造业、建筑业、电业、采矿———— 从第一次、第二次产业物质生产活动中衍生出来的非物质生产部门划为第三次产业。 第三产业指广义上的服务业。如储运业、通信业、餐饮业、科学、教育、文化、卫生等行业。 不过这种三产公司虽然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当时返乡青年的就业问题，但却也为将来主体企业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后遗症，人员冗杂，缺乏挣钱的核心业务，企业部门结构繁杂，一线工人比例低，绝大部分都是在后方混日子拿空饷的寄生虫，职工士气不高，企业竞争力更是无从谈起。 好在红星齿轮厂这些年的效益不错，靠着主厂源源不断输血，劳动服务公司尚且还能维持，工资虽然不如总厂高，可好歹还能混个基本的温饱。 看到服务公司后院上班时间依旧闲庭漫步的工人，段云心思不由的微微一动。 段云一直都想开办自己的企业，但在如今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所有的生产资料都是国家统一分配调度的，工业原料你有钱也买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的工坊想制作塑料音箱外壳缺乏优质塑料的时候，不得不走了个曲线救国的路子，暗中入股了马军营的村办塑料厂，然后通过这个小塑料厂才从正规厂家买到了优质的pc半成品。 另外在销售渠道上，段云也是剑走偏锋，利用了网点直销的方式，冲破了国营商店在销售渠道上的垄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过目前段云的这种销售模式显然是存在极大瓶颈的，段云的天线产品靠着口碑辐射状的宣传，利润虽然可观，但实际销量并不高，也很难将产品跨省跨市进行销售。 最后就是段云作坊的雇工问题。 段云目前作坊还打着修理电器的名号进行电子产品的销售，雇工人数是有严格限制的，除了国家经济界有名的‘七上八下’理论，民间舆论中也广泛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说法，那就是雇佣二十个就是犯罪行为，是赤裸裸的走资派！ 人手不足，段云作坊的生产效率就无法大幅提升，这对段云未来的发展而言也同样是个极大的限制。 既然如今这年头在城市创办私企的路子已经被各种政策堵死，那么段云就只能选择另外一条道路，那就是承包一家企业。 但这条路子同样也是行不通的，事实上，国家一直到1987年的时候，才算将国企承包的政策在全国普遍推行下去，而在这之前，段云唯一有机会承包的就是一些集体性质的乡镇企业，这些企业在政策和机制方面要比城市里的国企灵活的多。 不过段云不是农民，也找不到承包乡镇企业的途径。 而就在他家对面的服务公司则让段云有了一些想法。 目前这家大集体企业经营状况很不好，段云之前就曾经听说过，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目前的经营项目主要是给总厂做一些配套的工作，生产销售一些‘三产件’。 所谓三产件，其实就是有瑕疵的零配件。 有不少零配件生产厂家，生产的配件检查不合格的话，不会直接销毁，而是给自己公司的三产部门，三产部门再把这些零配件流通到市场上来，也就是你所说的三产件。 零部件的销售权应该在正规工厂，但是有时候这些第三产业也私自销售一部分零部件，有的是正品，有的被工厂退回的有缺陷的产品，来谋利，因为零售销售价要比供应价格高得多。质量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通常是外观问题。 红星齿轮厂每年都有很多次品零件齿轮产品无法通过验收，而服务公司则通过一些简单的加工，通过额外的渠道将这些产品销售出去，由于没有配额限制也不需要批条子，所以还是能卖出不少东西的。 假如段云真的能承包下劳动服务公司，凭借他的技术是可以研制出热销的主打产品的，另外也正好可以解决自己电器作坊的挂靠问题，同时进行设备和人手的互补，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尽管段云有些想法，但眼下他还什么都做不了，毕竟三产也是国企，就算段云如今手里有了一笔资金，但依旧没有办法染指这种地方。 唯一可行的路子就是段云日后成为工厂干部后，在厂子里掌握了一定的权利和话语权，才有可能最终拿到服务公司的承包权。 思索了一阵子后，段云这才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转身离开了新家。 …… 晚上，段云早早的就来到了职工夜校。 国庆节过后，今年的夜大报考工作也正式开始了。 和普通中学高中学生先填写报考志愿后，再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不同，段云这种社会考生报考夜校的，需要先参加成人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即成人高考。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按照大学录取流程填报志愿，选择自己意愿的大学，然后等待录取结果。 而今天夜校也不讲课，主要说一些办理准考证的事情，然后有发了有些考试的学习资料。 其实厂里能参加职工夜校的学生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准考证的事情，只是通知他们去照相馆照一张一寸的相片，周五前交到夜校刘主任的办公室，剩下的事情就全都由工厂处理。 晚上，一如往常一样，段云和程清妍一起离开了夜校。 “恭喜你搬新家！”程清妍骑着车子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前途 “谢谢！”段云回道。 “对了，我应该买点礼物送给你的……” “用不着这么客气。”段云笑着打断了程清妍的话，说道：“另外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明说就好了。” 段云知道程清妍和自己交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有技术方面的东西想和自己讨教一下。 “马上就要高考了，等考完的吧。”程清妍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的喷丸机已经设计到什么程度了？”段云随口问道。 “我设计的强力喷丸机利用的是高速叶轮离心投射的原理设计的，只是这种喷丸机的操作非常困难，丸的消耗量有时候会很大……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么？”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那这个还是等考完试咱们再研究吧，没看到图纸前，很多东西没法讨论。”段云撇撇嘴说道。 其实段云自然是知道程清妍所说的强力喷丸系统的，前世的时候，段云就接触过这种机器，另外这种强力喷丸机是有两种设计的，一种就是程清妍所说的用高速叶轮投射丸，另外一种则是空气喷嘴利用高压空气直接喷射。 对于这两种强力喷丸机器的设计原理以及图纸，段云都是看过的，指点程清妍是毫无问题的。 只不过让段云感觉有些可惜的是，程清妍这种人才若是放在后世的私企中，绝对可以大有作为，但在如今这年头的国企中，她的才能只能被无视或者掩盖。 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前的国企是没有危机感的，产品销售都是国家统一销售，没有市场竞争的压力，自然也就没有了技术改革的需求。 段云之所以这段时间能被重视，是因为目前红星齿轮厂已经拿到了价格双轨制试点企业的名额，多生产就能多赚钱，企业效益好了就可以有钱解决职工的住房福利问题。 但程清妍的这个强力喷丸机的设计方案则不然，对于当前的红星齿轮厂而言，他们急需的是提升产量，至于提升产品质量，则完全没有迫切的需要，毕竟红星齿轮厂目前的主打产品只是单体液压支柱和农机齿轮，传统的热处理工艺已经足够满足产品的质量要求，而程清妍的强力喷丸机虽然技术先进，但实际上对目前的红星齿轮厂而言，没有多大的实际作用。 “行啊，等这次高考后，我把图纸拿来给你看看。”程清妍点头说道。 “对了，如果你这次高考过线后，打算去哪个大学啊？”段云问道。 “我当然想去清华北大……但感觉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程清妍笑了笑，接着说道：“感觉太原理工大学很不错，也是国家重点大学，还是本省的，已经连续两年在咱们大兴开夜校补习班了，我看过，人挺多的，所以如果成绩能过线的话，我就上太原理工。” “不错。”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这二年的大学还没有出台什么‘985’‘211’之类的工程，除了清华北大南开复旦这样从建国前就已经出现的历史悠久的顶尖学府，其他的大学其实相差不大。 至于本省的太原理工大学，在当时全国也是排的上号的一流大学，从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兴市开办了夜大学补习班，每年的录取名额也不少，所以在大兴这边是成人大学的报考热门。 “你呢？”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能考上大学的么？”段云问道。 “你虽然文化底子有点低，当如果刻苦一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你还真看的起我。”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程清妍显然内心是认为段云考夜大希望不大，但依旧能给予段云鼓励，确实很有情商。 “我是真的很希望咱们将来能继续成为同学呢，其实说实话，在咱们厂子，感觉只有和你有共同话题，科里的同事他们没有你这么高的技术水平，而且他们每天聊的都是怎么打扮最时髦，昨晚演的什么电视剧，感觉我完全和他们接不上话呢。”程清妍说道。 “其实你想找人谈技术的话，完全可以和你爸聊啊，他可是咱们厂技术最牛的总工。”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以前还行，现在我爸他……算了不说了。”程清妍轻叹了一声。 “如果你以后拿到大学文凭的话，还会在这个厂子上班么？”段云问道。 “肯定的啊。”程清妍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子，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这个厂子，不留在厂里还能去哪儿？我是真的很希望这个厂子能越来越好。”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 和后世高学历的年轻人都挤破了脑袋热衷去政府部门事业单位不同，这年头国企依旧则是无数年轻人眼中的香饽饽，甚至是首选。 或许后世的年轻人无法相信，机关事业公务员万里挑一，市级的还得看家庭背景，你要是没钱没势的你就是长得比周润发还帅，面试那也不合格，有权有势的子女，即便是三寸钉、谷树皮、跛脚鸭，面试那也是杠杠滴，绝对一百分！ 但这正好和七八十时代截然相反，那时最吃香是国营全民所有制大企业，如果你侥幸录取，绝对是高大上，大学毕业生更是情有独钟，其次是集体所有制企业，就是所谓的“大集体”。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是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一是工资低，二是没特权福利待遇还低，所以就没人愿意干，就拿警察来说吧，那时他们连搞对象都不好搞，尤其是交警，人们都戏称为“马路橛子”，找女朋友相当的困难！ 至于段云，他有着另外的想法。 有了大学文凭，他确实可以选择进入市政府机关开始从政的道路。 但那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道路，而且就以他后世的了解而言，家世背景对于前途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而如果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那么哪怕段云一辈子功绩斐然，但依旧不可能坐上太高的位置。 另外就是段云是技术出身，重生到这个年代，在商业和发展科技上是有很大野心的，当一旦当了官，就不能从商，这是一个人生的二选一。 所以权衡利弊，与其自己后半生小心算计，战战兢兢地的混迹官场，还不如趁着这个黄金时代混迹国企和商界，实现自己前世的抱负…… 第二百一十章计划 “那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程清妍问道。 “考上再说吧。”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将来真的能考上的话，我希望咱们能继续成为同学。” “要是你能考上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以后到城里上夜大就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程清妍说道。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路上又闲聊了几句后，段云把程清妍送回了家，自己则回到了出租屋那边。 此时旁边的库房中，曹东几人正在里面喝酒吃肉。 最近两天的天线生意已经少了很多，一天还不到十套，这点活一个人骑着侉子出去就能轻松完成，血疑》带来的天线销售高峰已然过去了。 “哥，你可回来了，鸡腿和酱牛肉给你留着呢。”眼见段云进屋，曹东立刻第一时间殷勤的帮他搬了张凳子，拿出一双筷子递了过去，旁边的崔林等人也纷纷给段云倒酒夹菜。 段云作坊这边的伙食一直都是非常不错的，段云一个月预留了三百多块的公共伙食费，天天有蛋有肉，如果晚上没活的话，还有酒喝。 在段云的思维中，对于跟着自己干的兄弟，挣钱多少先不说，但必须吃香喝辣的，对工人是绝对不能亏待的。 “哥几个太客气了。”段云笑着接过了筷子，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雷子呢？” “雷子那小子就是个财迷，之前咱们一起和女工在外边玩的时候，和后勤的一个女工勾搭上了，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不过他手头钱不够，想再多赚点，所以今天的活他一个人都包圆了！”曹东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随即说道：“雷子这小子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想不到搞对象倒是有两下子，这才多长时间啊，就都要打算结婚了。” “雷子那小子不挑食，是个女的就行，看对了目标就天天到厂门口堵人家，天天给人家买一堆零食，核桃瓜子，奶糖，那都是一包包的买……那女的也馋了点，你说她天天吃雷子买的东西，不跟他行么？”崔林也在一旁说道。 “其实也幸亏雷子遇到咱们段哥赚了不少钱，不然就他小子那个头模样的，想找个咱们厂的正式工太难了。”曹东撇撇嘴说道。 “呵呵，其实如果你们好好干的话，肯定能娶到更漂亮的媳妇的。”段云笑着说道。 “哥，说正经的，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于淑兰对你有意思，你们两个应该已经……”崔林对段云说道。 “别瞎说，我和于淑兰只是朋友，她对我好，也就是因为上次人防的事情。”段云淡淡的说道。 “其实我感觉那个程清妍才是和段哥最般配的，不愧是咱们厂的厂花，那身材长相，我看比电视上的大明星都漂亮……”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啪！”段云抬手给了曹东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少扯淡！人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那可是总工的女儿，能看上我？你们几个有事没事别背后给我乱点什么鸳鸯谱！” 男人在一起喝酒吃饭，基本上三句不离女人，而且现如今几个青工在段云这里也赚了些钱，正所谓保暖思那啥，所以话题不由自主的就扯到搞对象上。 “我就是随便说说……”曹东捂着后脑勺撇撇嘴说道。 “那程清妍的条件确实好，这种女的真不是咱们这种人能追的上的，包括于淑兰，我看除非是高干子弟或者大学生，否则人家都不带正眼看的。” “是啊，程清妍确实长得漂亮条件好，可咱们段哥也不差啊，有技术本事又大，而且现在连新房都有了，妈的，我要是有个闺女，绝对洗干净倒贴给段哥！”曹东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不过说真的，谁要是真能把那个程清妍追到手，那绝对是全厂轰动的大事，我看好段哥！”崔林说道。 “行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段云打断了众人的话语，正色说道：“今天晚上我跟哥几个说点正事……” “什么正事？”曹东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近兄弟们都很辛苦，工作我也很满意，不过目前天线的销量已经过了高峰期，以后的话，可能还会持续减少，所以我下一步打算开始转移咱们的业务重心，将主要工作放在音箱和宣传和销售上面……” “这个好说，回头就按段哥你以前说过的，我们借着上门售后维修天线的机会，顺便带着音箱过去推荐。”曹东很干脆的说道。 之前段云就和曹东说过宣传音箱的事情，所以早就知道他的这个计划。 “宣传的事情先不急，咱们这个月先做出五百套的天线的库存出来，然后全力生产音箱。”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这次宣传音箱我打算让你们用宣传册上门宣传，这样效果会好一些。” “宣传册是什么东西？” 几个青工面面相觑。 “其实就是一个有产品照片功能和价格的册子，带着方便，回头我做出来就好了。”段云说道。 这段时间装修完新房后，段云就要开始着手制作音箱的宣传册了。 初步计划是先买个海鸥相机，然后将各种型号的音箱都排成照片做成目录，至于文案和图片制作，则需要好好设计一下。 任何产品的热销，都离不开这个年代的风潮和流行文化。 如果说八十年代之前国内最流行‘三大件’是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的话，那么到了八十年代后，‘新三大件’就变成了电视，电冰箱和洗衣机。 段云目前掌握着的都是相对富裕的优质客户，倘若段云将低音炮也变成当前社会的流行消费品的话，那么他的低音炮系列音箱的销售潜力和利润将远远大过八木天线。 第二百一十章 摄影爱好者 距离成考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段云并没有忙着去看书复习，而是骑着侉子到西门外买相机去了。 到了百货大楼，段云径直来到了位于售卖家电产品的三楼。 在大厅的最里面，段云看到了卖照相机的专柜，此时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的人。 和后世一提到买相机，脑海中就冒出佳能、尼康、索尼等它国品牌，似乎它国相机已经成为了我们仅有的几个选择。然而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相机市场则与现在大不相同，当时还是国产相机“叱咤风云”的年代。 海鸥相机作为经典国货的代表，是中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国内唯一一家具有开发、生产制造各类单反相机、立体相机、全自动相机及各类照相器材的影像器材制造企业。在上世纪50年代末至80年代，海鸥是国人能买到的相机中响当当的品牌。拥有一台海鸥单反相机“海鸥df”，一度成为摄影人身份的象征。 虽然动辄几百块的相机对那个时代的人而言无疑是个奢侈品，但其实八十年代前城镇居民还是有很多私人相机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厂子相互熟识的青工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凑钱买上一台，然后相互借用，拍出的相片再送到照相馆洗相。 那个年代最为流行的相机就是六十年代末出品的海鸥4型双反相机，这种相机的造型和拍摄方式和后世常用的单反数码相机非常不同，相机前面有两个镜头，而拍摄的时候，需要将镜头对准拍摄物，拍摄者低头从折射镜中进行观察调整。 一直到了82年，两个镜头的海鸥4a相机依旧有售，价格是195块钱，不过新型号的海鸥df套机已经上市了。 所谓套机就是只配一个58mm的标头，不过这种单反相机已经非常符合后世年轻人对相机外观的认知了。 这种新款的单反相机很贵，一台就要450块钱，另外那时候基本上都是用公元或乐凯等牌子的国产胶卷，价格也在三十块钱左右，这几乎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虽然当前大部分人还买不起这种新款的单反相机，不过对段云这种身家破五万的‘富豪’而言，购买相机只是小钱而已。 “服务员，把这台相机拿出来我看看。”段云指着橱窗中的那台最新款的海鸥df1对柜台服务员说道。 “不买不能随便动。”那个女服务员闻言，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只要质量没问题我就要了！”段云早已适应了这年头国营商店服务员的态度，所以也没计较，只是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衣兜说道。 “额。”看到段云衣兜口浅浅的露出厚厚一沓子大团结后，那女服务员的脸上随即冰雪消融，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将相机从柜台取出后，轻轻的递给了段云。 接过相机后段云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坠手，远不如后世的相机那般轻盈，但却给人一种非常后世的质感。 前世的时候，段云用的都是自动对焦的数码相机和手机摄像头，拍照是毫无难度的，但在现在这个年头，拍照则绝对是个技术活。 之前段云再厂里拍劳模照片的时候，就发现摄影师的技术不简单，段云一直都在仔细观察那个照相师的动作，测光，对焦，变焦，每个动作都需要丰富的经验才能熟练掌握。 感觉机器不错，段云当即就交钱买下了这台相机，然后又一口气买了五个国产的乐凯胶卷。 光有相机还不够，段云还需要掌握拍摄技术，另外还有洗相的问题。 拿着新买来的相机和胶卷，段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大西街的宏光国营照相馆。 宏光国营照相馆算是大兴市最大的一家照相馆，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而上次给段云他们拍摄劳模相片的王师傅。 段云之所以找到王师傅，就是为了学习照相技术的。 80年代学照相算是学技术、学手艺，还是有点门槛的，毕竟这个年头的相机不比后世的傻瓜相机和数码相机，而是用的是那种“测光靠瞅、对焦靠扭、变焦靠走”的手动机械相机，加之底片相纸都要花钱，每按一次快门都非常慎重，要考虑曝光、考虑构图、考虑景深、考虑影调、考虑机位、考虑怎样才能抓住关键瞬间，避免出废片，提高出片率，而最终结果只能冲洗出来才知道，新手短时间内是很难驾驭的。 另外这年头有这个爱好的人也非常受同学、同事、邻居、朋友欢迎。如果你的技术够好，胶片时代给人帮忙、义务拍照的事情会不计其数，周末、节假日基本不闲着。 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特别进入数码时代，照相机如旧时王谢堂前燕，渐渐飞入寻常百姓家，城市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相机了，摄影已是大众行为，不再神秘和高高在上了，每个人都可以是摄影师，专业照相师也就不那么吃香了。 其实凭借段云现在的经济实力，是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摸索摄影技术自学成才的。 但问题是段云现在急于赶制出产品宣传目录出来，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摸索自学摄影技术方面，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拜师。 下午五点半，照相馆准时下班，段云看到王师傅走出照相馆后，立刻迎了上去。 王师傅显然早已经忘记了段云这个人，但听到段云的自我介绍后，这才重新想起了他。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王师傅问道。 “王师傅，我就直说好了，这次来找您，我是想拜师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收徒。”王师傅闻言摇了摇头。 “我不白学。”段云说话间，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卷塞到了王师傅的口袋中，说道：“这是学费，只要您能在两天内教会基本的拍摄和制作暗房洗相片的技术，我还有额外的酬谢……” “哎，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很忙……”王师傅从口袋取出了段云塞给他的那个纸卷，正打算还回去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报纸中夹着起码十多张的大团结！ 犹豫了一下后，王师傅随即又将那卷钱重新揣回到了口袋中，挤出一副笑容对段云说道：“你先等等，我这就和单位领导请两天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合影 对段云而言，花钱学艺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第二天，在王师傅的指点下，段云很快就掌握了这种单反相机的基本操作技术，另外王师傅还告诉了段云很多的摄影方面的技巧，这些都是他从事摄影工作二十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技术。 除了摄影技术，段云在王师傅的指导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他的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出租屋改装成为了暗房。 灯泡刷的是红色的油漆，屋顶的漏洞也被封闭的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定影液、显影液，相纸这些洗相的东西在商场就可以买到，至于洗相片的流程，放大、烘干、裁剪，昏暗的灯光下，王师傅将每一个步骤都给段云讲的非常细致。 到了晚上，‘授课’结束的王师傅被段云拉到饭店搓了一顿，最后段云开着摩托车将王师傅送回家的时候，他的口袋中又被段云塞了几张大团结…… 学会照相技术的段云终于找到了他重生后的第一个兴趣爱好，尽管这二年玩摄影对一般人而言，是个比较‘奢侈’的爱好，光是一卷胶片加上冲洗费用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但对段云这样的‘全厂首富’而言，这点花费完全不足挂齿。 另外这台相机也给段云的团队带来了不少的快乐。 “都挺直腰板！雷子，你小子这么大个子往后站！东子，把你的帽子戴正！别跟个二流子似的！这可是咱们团队第一次合影……” 段云学会照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作坊团队来了一张合影。 按照王师傅教给他的照相技术，段云调好镜头焦距后，将相机用三脚架固定好，调节好延时，迅速跑到侉子上，双手握着把手，下意识的甩了下头。 “咔嚓。”随着快门的一声轻响，相片算是拍出来了，至于效果如何，还需要洗出来才能看到。 “哥，能给我拍张单人相么？” “我也想照张单人的……” “我也要。” 拍照这种事情对这帮青工而言，绝对是一个难得的福利，一年甚至两三年都不一定有一次照相的机会，而对于马军营村的三个段云的徒弟而言，他们上次拍照还要追溯到刚出生满月的时候…… “别急，都有份，我这儿买了好几个胶卷呢。”段云对众人安顿道。 毫无疑问，段云的相机又成了这帮青工的新福利。 不过对段云而言，他现在对摄影非常感兴趣，自己对焦拍摄，自己冲洗相片，这种感觉和前世时候拿着数码相机和手机拍摄时完全就是两个感觉，尤其是看到洗出的相片成品后，绝对是满满的成就感。 至于制作产品目录的事情，段云打算熟练掌握拍摄技术后，过上一个星期再说。 最近这两天活少，段云下午的时候暂停了工作，让他们都回家打扮一下准备照相。 风衣，墨镜，假领子，几个青工各个头发梳理的锃亮，然后到工厂俱乐部门口集合。 厂区没什么好的风景，唯独俱乐部门口的一个大型的石雕火炬还算是不错的地标，所以成为了这些青年照相的首选。 段云卖弄着自己刚刚学到的照相技术，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用掉了整整两卷的胶卷，几个青工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段云却还是将这帮小子给打发走了，因为段云现在就剩下两个胶卷了，他还打算给自己母亲和妹妹拍照。 晚上，段云安顿好工作后，骑车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房子重新粉刷打了全套家具后，段云一家终于在前天的时候从旧家搬了出来。 前天当段云指挥崔林等几个青工将旧家房子里的电视机和缝纫机搬出的时候，楼道中的几个中年妇女的双眼嫉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们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段家那个傻头傻脑的小子这才进厂几个月，这家人就彻底一步登了天，整栋楼第一家买上了电视机，两次的技改奖金几乎顶上了他们全家一两年的收入，如今更是评上了劳模住上了七十多平米的敞亮新房，给段云介绍对象的人几乎踏破了这个楼道的楼梯…… 而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则对旧家没什么太多的不舍，她们的内心早已被搬迁新居的喜悦填满。 书记赵东升安顿段云低调的事情被他仍在了脑后，当家具用侉子运到楼下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曹东第一时间放了两串2000响的浏阳大地红！ 回到家中，当段云拿出相机后，母亲说了段云两句，嫌他乱花钱，但下一刻，她就听从了儿子的安排，和儿子女儿坐在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 段芳对哥哥刚买的相机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惊喜。 女孩子相比男的要更喜欢照相，毕竟是花一样的年华，谁都想在自己最青春漂亮的时候留下一些影像记录，这和后世女孩普遍喜欢自拍是一个原因。 晚上家里的灯光不如阳光拍出来的效果好，但即便如此，段云仍旧一口气给妹妹和母亲拍了半卷胶卷。 夜里，吃过晚饭的段云在自己房间开始绘图设计起来，而妹妹段芳则安静的在身后的写字台上写着作业。 这次搬家对段云而言来的非常及时，因为进入十月后，大兴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也就意味着段云不可能再像夏天那样可以继续在出租屋中绘图了。 客厅中母亲看着电视织着毛衣，不时的被电视中播出的相声逗得咯咯轻笑，而妹妹段芳打开收音机，收听起了米国之音。 家中这种温馨平静的感觉让段云非常的享受…… …… 周六早上，段云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对段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他从今天到明天周日两天要参见今年的成人高考。 一大早段云就给钢笔重新灌上了墨水，然后难得的翻看了一下书本。 虽然高考对于很多家庭而言都是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但此时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却似乎根本就没把段云参见成人高考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没人相信段云这种初中都没上完的人能考上大学，包括段云的家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成人高考 母亲早早给段云做好了早饭：稀饭，馒头，煎蛋，还有一瓶豆腐乳。 段云把煎蛋夹到馒头中，然后抹上豆腐乳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汉堡，几口就吃掉了。 喝光了稀饭，段云打了个饱噎，起身带上文具就要离开。 “把这个带上，饿了就拿出来吃。”看到段云要离开，母亲高秀芝从蒸锅里拿出了三个煮鸡蛋，塞到了段云的口袋中。 “妈，用不着……”段云撇撇嘴说道。 “你这孩子……”看到段云要掏出鸡蛋，高秀芝白了儿子一眼，说道：“考场那地方饿了咋办？你上哪儿吃饭去？赶紧装好，听话！” “额。”段云闻言，无奈的将鸡蛋重新装回了口袋中。 虽然母亲根本就对段云考大学不报任何希望，但有一点她还是非常上心的，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儿子饿着。 “哥，祝你金榜题名！” 此时妹妹段芳洗完脸后走过来对哥哥说道。 “呵呵，小嘴越来越甜了，回头哥考完给你买好吃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走出了家门。 离开新房，段云今天没有骑车，而是步行前往了工厂的俱乐部广场。 十多分钟后，当段云来到俱乐部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十号带着文具的考生。 这些考生全都是红星齿轮厂的职工夜校的学生，也是段云的同学。 今年全市报考成人夜大的人数高达两千一百人，基本上都是大兴市各大厂矿在职的工人。 一般来说，参加这种成人高考都是自己骑车前往位于城区的考场，不过像红星齿轮厂和矿务局这种效益非常好的单位则是厂里派出专车接送的，毕竟能参加这种成人高考的职工很多都是厂子里的技术精英和骨干，工厂适时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红星齿轮厂没有专车，只是花钱从公交公司雇了两辆公交车，然后由夜校负责人刘主任组织接送考生的相关事宜。 “段云！”此时正被一群男学员围住的程清妍看到段云后，微笑着挥手打了声招呼。 “来的挺早啊。”段云看到程清妍后，也微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这可真的是轻装上阵啊。”看到段云手中连个课本都没带，程清妍有些意外的说道。 程清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周围的考生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拿着一些课本和资料。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次考试对这些夜校的考生而言，无疑是个可以改变人生命运的重大机会，所以越是临近考试，考生越是拼命背记，哪怕能多拿到一分，也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甚至还有考生将很多的资料写成了袖珍的小册子，缝在衣袖中，其他各种打小抄的方式五花八门。 高考作弊无疑会被取消成绩赶出考场，但对很多自知录取无望的考生而言，破釜沉舟碰碰运气也是未尝不可的的。 而唯有段云做的比较光棍，书本不带，小抄也没有，就这样光着pg轻装上阵了！ “我这本来也没希望，就算带上书本的话，也记不住多少东西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吧。”程清妍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你之前在班里测验的成绩都很不错的……” “车来了，各位同学都过来站好队！”此时夜校的刘主任眼见路口处缓缓驶来了两辆空的公交车，连忙对广场上聚集的考生招呼道。 “先上车。”段云对程清妍微微一笑，随即走了过去。 刘主任将人排好队清点人数后，挨个查看了考试的准考证，然后让他们上了车。 先上车的程清妍和另外几个女工坐在了前排，而段云则一屁股坐在了后排的空位上。 车子启动后，向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二十多分钟后，两辆专车来到了这次成人高考的考场大兴一中。 段云跟着众人下车后，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此时一中的校门外，已经聚集了两三百号的考生，而这些拿着文具和课本的考生年龄相差实在有些悬殊，有的和段云一样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而有的则明显已经年过中年，另外还有几个看上去则最少已经四五十岁了！ 不过段云仔细一琢磨，倒也感觉这种事情也是合理的。 动乱十年，大学之路彻底被封死，而从77年重新恢复高考后，很多当年的初高中应届生都已经年过中旬。 尽管国家最初放开了一些高考的年龄限制，但2岁的年龄门槛还是卡住了太多往届的初高中毕业生。 而且这些应届初高中生现如今大多都已经参加了工作，有的甚至在政府部门工作了十多年的时间，这个岁数远远高于国家限制的高考年龄限制，另外有工作在身加上年龄偏大，靠全日制大学有难度且学期太长，相对而言，成人夜大则是他们获取高等文凭的最后机会。 眼见前面大门口已经有人开始坚持准考证入场，后面还有几个带着袖标的男女教师正在搜身，段云赶紧掏出口袋里的三个还温乎着的煮鸡蛋，拨开壳后，一口一个吞了进去，干的他忍不住连连打嗝。 排队进入校园后，段云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提前半个小时进入了所在编号的考场。 段云所在的考场就是一间高中教室，为了防止作弊，桌子拉的很开，另外监考的老师一间教室安排了三名，讲台站一个，后排坐一个，还有一个在中间来回巡视，监考的非常严格。 段云参加的是高升本的考试。 八十年代夜大的考试科目中，高升专靠三科，分别是语文数学和英语，而高升本除了语数英之外，还要再考一门物理，上下午各考一门，周六日两天正好全部考完。 之前段云在职工夜校的经历过几次模拟考试，感觉题目并不难，至于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段云看过几天课本也就记得的差不多了。 考卷发下后，段云看了一眼考卷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拿起钢笔，工工整整的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三章 高考结束 连续两天考试，对段云而言都是波澜不惊。 考完最后一门后，段云离开考场后，在校外点燃一根烟后，惬意的吸了一口。 晚上坐车回到厂区后，曹东等青工早已准备好了酒肉饭菜等待段云的归来。 不过喝酒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人过问段云高考的事情，毕竟他们也都是知道段云的文凭的，在他们看来，段云这次参加成人高考完全就是玩票，没人真当回事。 现在段云的作坊已经忙碌，但相比上个月的时候要轻松了不少，另外崔林和雷子已经和工厂请了长假，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在段云这边全日制上班了。 酒过半巡，段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起身离开，走到了旁边的小房中。 打开门锁，段云进入了自己的私人暗房中，之前段云拍摄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洗相的。 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品的味道，段云打开红色灯泡的开关，开始仔细的查看起铁丝架子上挂着的相片。 当段云看到中间一张相纸上清晰的全家福影像时，内心顿时泛起了满满的兴奋和成就感。 这些照片都是段云两天前就冲洗好挂在铁丝上晾起烘干的，早就可以取下了，只是这两天段云忙于考试，一直没来取相而已。 这是段云第一次黑白摄像的作品。 总的来说，段云付给照相馆王师傅的拜师费还是相当值得的，虽然段云拍摄的这些照片还谈不上有什么艺术效果，但起码对焦清晰，没有头逆光，人物完整，完全符合这年头人们对照片的一个审美。 当段云将厚厚晾干切的照片拿到下午的时候，整个屋子顿时炸了锅。 “段哥，你这照相技术简直绝了，比照相馆的师傅都厉害！” “我段哥干啥事情都有模有样的，这照片拍的太好了！” “看见没，咱们几个就属我最上相！看你们几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跟你们合影，简直影响我的形象！” “快拉倒吧，你看你裤口扣子都没扣上，裤衩都漏出来了……” 几个青工一脸兴奋的挑选出了他们的相片，而段云也第一时间从中取出了自己和母亲妹妹一起拍的全家福。 黑白的照片非常有时代感，只不过现如今段云还能看到黑白照片背后的颜色。 记忆中，段云的前身拍摄全家福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四岁，妹妹刚出生满月的时候，当时一家人虽然过得清贫，但还算美满。 而自从父亲死后，段云一家人就在没有拍过全家福。 其实段云本身也是个非常怀旧的人，前世的时候，就喜欢翻看家中的相册，回忆童年和学生时代的一点一滴。 所以这次重生买到相机后，打算将摄影当成自己的一个爱好长期坚持下去。 晚上，酒足饭饱后的段云拿着相片回到了家中。 “哥，今天考的怎么样？”段芳开门看了哥哥一眼后，随口问道。 “还行。” “额。”段芳应了一声后，就不在多问。 至于母亲高秀芝，则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着毛衣，天气渐凉，她要给段云兄妹两人添件毛背心，至于段云今天的考试情况，根本就没有过问的意思。 母亲高秀芝是看着段云从小学上到中学的，当时段云的成绩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儿子读书方面有几斤几两她是最清楚的。 “妈，咱们全家福的照片洗出来，你看看。”段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沓子报纸包着的照片，递到了母亲的面前。 “这么快！”高秀芝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伸手接过了那些照片。 “我的单人照呢？”此时听到话声的段芳也从小屋里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说道。 “写完作业给你看！”段云见状眉头一皱说道。 段云不想耽误妹妹段芳的学习，毕竟眼下正是高三要劲的时候。 “真小气……”段芳小嘴微撅，却不肯走开。 “行了，给你妹妹看看，她前段时间可是一直都给你们做饭送饭呢。”高秀芝见状笑着说道。 “还是妈对我好。”段芳抿嘴一笑，对哥哥吐了吐舌头，拿起那沓子照片看了起来。 “你以后要是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哥就送你一台照相机，你天天对着自己拍都行。”段云看了妹妹一眼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段芳脸上闪过一抹愁色，但随即惊喜的说道：“哥，你这技术可以啊，把我拍的挺好看的。” 女孩子都爱美，看到自己照片拍的青春靓丽，段芳显得非常兴奋。 “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你能考到全班前五的话，寒假我领你和咱妈一起出去旅游，到时候你们想拍多少照片就拍多少！”段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容易！”段芳闻言眼前一亮，随即说道：“我想去北京天安门！” “没问题！” “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能赖皮啊？”段芳一本正经的对段云说道。 “你哥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除了去北京，咱们顺便再回东北老家看看，让老家人给咱们做猪血肠吃！” “太好了。”段芳闻言说道。 “小云，你要回东北老家？”高秀芝闻言有些意外的说道。 “妈，这么多年了，咱们也该去东北看看了，咱们家东北还有亲戚吧。”段云问道。 红星齿轮厂当年就是东北工程局援建的项目，厂里大部分老家都是东北的，这也包括段云的父母。 “有啊，你老姑去年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呢……”高秀之说道。 “那咱们也应该回去看看了。”段云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 其实段云之所以想回东北老家看看，主要原因并非是为了旅游或者看自己前身的老家亲戚，而是为寻找自己前世的亲人以及女友小罗的父母。 段云和小罗前身的父母家庭都在东北，到现在段云依旧记得小罗父母的名字工作单位和住址，之前两人同居的时候，小罗和他讲起过她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另外这几座城市距离也不远，段云完全可以趁着这个寒假的时候顺路看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录取通知 成人高考结束后，段云周一晚上又一如往常的继续上班工作，白天的时候则全力投入到了新机箱的设计之中。 与此同时，参与这次成人高考的很多本厂职工已经托门子找关系，询问这次考试的分数和录取情况。 到了周四的时候，两名太原理工的招生人员，到人事科要求调取程清妍的人事资料，同时将一张太原理工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了过来，让人事科的工作人员转交给程清妍本人。 这件事迅速轰动了整个工厂机关，很多厂领导都很快得到了消息。 红星齿轮厂自从79年成立职工夜校以来，考入高升专的学员总共有十八人，而考上高升本的学员，程清妍是第一个！ 整整四年时间职工夜校才出了这么一个考上大本的学员，可谓是仅有的硕果，所以在厂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也是可想而知的！ 其实对于程清妍这次能考上太原理工的夜大，也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的，毕竟她父亲就是一个大学生，而程清妍学生时代就是个有名的学霸，有中专的深厚底子，考这种夜大还是有很大几率录取的。 “老程，恭喜你啊！” 程常林的总工办公室的门猛的被一把推开，厂长秦刚手里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秦厂长，你这是……”程常林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你女儿考上大学了！”秦刚说着，将那份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是程常林。 “额。”程常林接过通知书看了一眼后，脸上也随即露出了激动之色，说道：“不错，我是真没想到我家闺女第一次参加成人高考就能被录取。” “哎，你女儿本来就很优秀，她这孩子也是随了你了，长得又漂亮又聪明，你本身就是天之骄子，你女儿考上大学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秦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另外我打算下午开个厂委会议，到时候将你女儿升任为咱们厂技术科的副科长！” 程常林一直都是秦刚在厂里的‘嫡系’，他这么做，显然是因为程常林前段时间对自己忠诚的一个‘犒赏’。 其实之前的时候，秦刚就一直对程常林相当的照顾，无论是他这个工厂总工的位置，还是先前将他老婆成为工厂宣传科的科长，都是秦刚拍板定夺的，也正因为如此，知恩图报的程常林才会最终选择站在秦刚这边，处处帮助秦刚和赵东升明争暗斗。 “这个……小妍她还年轻，进厂也就一年不到，让她当这个技术科的副科长我感觉有些难以服众啊……”程常林有些犹豫的说道。 程常林这么说并非是故作推让，而是他确实感觉女儿程清妍太过年轻，阅历也浅，当上科室二把手后，恐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年轻怎么了？岳飞十九岁就当了军长，再说了，大学生是什么？那是天之骄子！是人才就要重用！咱们厂也就只有你和老于是大学生，这些年你们为厂里做了多大的贡献那都是有目共睹的！”秦刚微笑着拍了拍程常林的肩膀，说道：“老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这回真的没必要，现在的大学生就是香饽饽，各家企业都在争抢，咱们厂子为了能留住人才提拔你女儿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学历摆在那儿呢，谁也说不出个啥，再说了，有你这个当总工的爹，出不了什么篓子的……” 秦刚的这番话显然也是有些道理的。 毕竟这年头的大学生确实太‘金贵’了，只要一毕业，那就是有行政级别的国家干部，很多单位直接把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抢人，牛逼点的直接能进部委工作，所以在红星齿轮厂这样国企里当个领导确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谁都不会有什么不服的。 另外一点就是，虽然夜大学历在后世的时候远不如全日制的大学学历，但在如今这个年代两者其实区别不大，有这样的学历，在厂里混上几年肯定也会走上厂子里的高层领导岗位的，所以就算秦刚现在不提拔，将来程清妍也迟早会当上这个副科长的，根本没多大差别。 “那……以后还希望秦厂长您多多指点照顾小女啊……”程常林赔笑着说道。 “老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就凭咱们的关系，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的。”秦刚笑了笑，随即说道：“下午两点开厂委会议，你到时候别迟到。” 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程常林的办公室。 …… 下午两点，工厂的小会议室中，厂委班子的十几个成员全数到场，围坐在办公长桌前。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主要就是想说一件事情。”秦刚看到人都到齐之后，拿起桌上放着的录取通知单说道：“上午刚接到招生办的通知，咱们厂的职工程清妍同志，成功考入了太原理工的夜大学，这就是送来的录取通知书……” “老程，恭喜了。”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果然是书香门第啊……” 秦刚话声一落，现场众人纷纷向程长青道喜。 毫无疑问，程清妍考上夜大的事情确实在厂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毕竟父女两代人都成为了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这是如今这个年头是在太过罕见。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程清妍有了这样傲人的学历，将来也肯定会成为厂子的高层干部，程家一家三口都是干部，在厂里的权利和地位自不必说，所以眼下厂委的几个领导都纷纷对程常林示好。 “程总工，恭喜你了。”此时书记赵东升也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程总工一直站在秦刚这边和赵东升不对付，但双方一直都是斗而不破，这种大面上的事情，赵东升还是变现的很大气的。 “鉴于程清妍同志已经成功被大学录取，本着我厂一直坚持的鼓励高学历优秀人才的宗旨，所以我提议将程清妍提拔为技术科的副科长，行政工资涨一级，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么？”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秦刚的承诺 “我没有意见，咱们厂需要的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给予一定的优待和提拔是合情合理的。”此时于建国第一个发言表态。 “我也没有意见。”赵东升也跟着说道。 “我也没有。” “我同意……” 其他几个厂委的成员也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二年的大学生到最后都会迅速晋升到高级领导岗位，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就算现在不同意，过不了几年，像程清妍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一样会崛起，况且程清妍的父亲还是厂里的总工，没人会因为这件事去得罪他的。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把这次厂委会的决定上交到市局，他们批准后，程清妍同志就可以上任了。”秦刚见众人没有异议后，满意的说道。 “是人才就应该得到重用，其实我感觉一车间的段云同志虽然学历低了点，但他确实有技术，如果能放在合适的岗位的话……”眼见秦刚要宣布散会，赵东升连忙插了一句。 “呵呵，老赵啊，我承认段云同志是个人才，但咱们国企单位对干部的任用标准是非常严格的，他只有初中文化，是不够提干的门槛的，就算我们厂委通过提拔段云的决定，总局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啊。”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他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紧紧抓住段云学历的这个短板不松口，始终不能让赵东升把段云这小子提拔成干部。 “有时候学历不能证明一切，咱们厂也有很多中专生，但他们这次技改比赛的结果各位也都看到了……”赵东升显然还是想接着这次会议的机会将段云提拔起来。 “赵书记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学历不能证明一切，但一个人学问的高低，决定了这个人未来的学习能力和发展上限。”此时于建国也插了一句，接着说道：“段云同志是个人才，这我也承认，但他的学历已经决定了他将来的成就不可能太高，而现今咱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进行的日新月异，将来咱们厂子也会引进越来越多的新设备，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一个初中毕业生能掌握吃透这种先进设备的技术么？况且刚才秦厂长也说了，咱们国企提干是有严格的学历门槛的，就算咱们今天会议能通过提拔段云的决定，但总局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老赵，这么说吧，倘若段云同志也能考上夜大，我二话不说直接也给他和程清妍同志同样的提干待遇，话我就放在这儿了，我也听说段云他也参加了咱们厂的职工夜校，让他多加把劲，今年虽然是没戏了，但明年如果考上了大学，不！哪怕是中专的话，就算别人不同意，我也拍板给他提干！”秦刚一脸正色的说道。 秦刚话声一落，在场众人纷纷嘴角勾起，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很明显，秦刚这话的意思表面听是给足了赵东升的面子，实际上则是彻底堵死了提干的可能性。 毕竟工厂职工夜校成立好几年了，也就出了程清妍这一个大学生，段云这种初中文凭想直接考大学，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好吧……”赵东升自然也能听出秦刚的意思，但他这番话说的没毛病，赵东升没法子反驳，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那老秦你可要记得啊，如果段云将来能考上中专……” “我给他程清妍一样的待遇！”秦刚很干脆的说道。 “行！”赵东升点点头。 “散会吧。”秦刚说完一挥手，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 下午五点，段云刚刚上门修理完厂区一家住户的电视机后，刚打算骑车回出租屋的时候，在路口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高磊。”段云喊了一声，随即微笑着迎了上去。 此时的高磊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色的领带，显得洋气十足。 “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这地方碰上了。”高磊笑着说道。 “你这穿的挺……骚气啊，这西装也是在广州买的？”段云上下打量了高磊一番后，随口问道。 “正经的名牌，皮尔卡丹的！”高磊抖了抖衣领，神气的对段云说道。 “可以啊，这一身下来要好多钱吧？”段云看到西装上的商标后，惊讶的说道。 要知道，这二年国内市场上还没有西装这种服饰，国内大面积流行西装，是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的。 而且想皮尔卡丹这种服装品牌在当年是非常高级的，正品的价格最少也要rb七八百块，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牌，八十年代初除了一些归国的华侨，以及少量暴发户，其他人根本买都买不起。 至于上次段云在旱冰场见到的那个老板，他的西装是廉价货，相比皮尔卡丹这种品牌，价格上的差的太远。 “其实这衣服也没花多钱，二手的……”高磊撇撇嘴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国门已经逐步敞开，不过最先引进的，确实大量的洋垃圾。 但是广州沿海的不少渔村都会从香港那边引进大量的洋垃圾，后来在八十年代后期的时候，国内出现了很多二手的电器设备，其实都是从这些电子洋垃圾中分类回收挑选出来的。 而最早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广州这边进口的洋垃圾还主要是以纺织品为主的，高磊身上穿的这件品牌西装，多半就是从香港那边运来的废旧衣物中重新清洗售卖的二手货。 “找个地方谈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高磊对段云说道。 “那就去……饭馆吧，反正这也到吃饭时间了。”段云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行。”高磊点点头，随即跟着段云来到了厂区的国营饭店中。 要了点酒菜，段云和高磊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次你去广州呆的时间挺长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主要是我这次去广州转的地方比较多，你说的那个什么幸子衫太难买了，我在制衣厂门口等了一个多星期才拿到货，还有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些电子元件……”高磊说话间，从口袋掏出一张清单，递给段云后说道：“我在广州各大电子街转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算摸到了点进货的门道，有一家店铺的老板说他能买到一些清单上全新和二手的零件，这是他的报价单……” 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价芯片 “啊。”段云闻言心情顿时变的激动起来。 对段云而言，能获得购买芯片渠道的意义重大，这也就意味着段云可以着手设计更为复杂，性能更为先进的电路了！ 虽然都只有一些国际上发达国家六七十年代的芯片产品，但其性能在当今这个年代的国内依旧是非常先进的，甚至到了后世，诸如ne555等芯片依旧大量生产销售，在电子产品的生产研发中，有着很重要的价值。 而对段云来说，这些芯片对段云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其一就是改装滚齿机，利用这些6502微处理器芯片，段云可以将铣床改装成功能强大滚齿机，其二就是，其中的可以用来制作音频和视频的前置放大器，电压比较器，以及其他的电子系统，在后世也是非常常见的日常电子产品的一部分，如果段云能买到这种芯片，做出的音响设备将会比现在功能效果强大的多。 另外更为重要的是，国内懂芯片技术的高端人才不多，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国家的重点军工企业和科研单位，普通电子技术爱好者能玩转这种芯片的人少之又少，另外加上这种芯片的国际上对国内有封锁，国产芯片由于制作工艺差，产品合格率太低，导致价格昂贵，注定无法普及，所以加装了这种芯片的音箱在国内抄袭技术和批量生产都很困难，这样就极大的避免了段云低音炮被人盗版仿制导致恶性竞争的可能性！ 不过当看到这张清单后，段云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原来，清单上的集成芯片的价格非常贵，一个ne555芯片售价20块，在段云前世的记忆中，这种低端芯片八十年代在国际上的售价也就一美金左右，按照82年的人民币对美元2:1的外汇兑换，大概是人民币2元钱，而对方居然开出了20元的价码，整整高出了国际价格的十倍！ 另外741运算放大器的价格是35元钱，而6502微处理器芯片价格则高达60块钱！ 但考虑到段云低音炮音箱的价格利润，以及改装滚齿机的重大价值，这个价码段云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个……确定对方真的有货么？”片刻后，段云眉头微皱问道。 “那个店主在香港那边确实有路子，我看他拿出了一些电子零件啥的给我看了，不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东西，另外我这身名牌西装也从他那里买到的。”高磊说道。 “他一个卖电子表的还卖西装？”段云闻言笑着问道。 “那个老家伙啥都卖！他的店铺在那条街虽然不起眼，但找他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高磊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 从刚才高磊说的这些话中，段云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应该就是专门从香港那边收洋垃圾的，将收来的东西分类后，通过其他的渠道进行销售。 “我感觉他这给的价格也太贵了，一个小小的电子零件就要几十块钱，简直就是抢钱！”高磊有些不忿的说道。 “呵呵，可人家有独家的货源，做的是垄断的生意，有定价的话语权。”段云将单子收好后说道。 “啥叫垄断？” “就是他有的货物别人没有，所以只能买他的东西。”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这次真的辛苦你了，我回头就列个购买清单，你下次去广州的话，我给你带上钱，你帮我捎点货。” “行啊，这都是小意思，反正电子零件带在身上也方便。”高磊说道。 “还有这个给你。”段云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放在了高磊的面前。 “这是……” “我出租屋门口的那个挎斗上画着五角星的摩托归你了，等吃饭完你就可以过去骑走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前段时间段云又买了一辆侉子，是专门留给高磊的。 段云没有让人白干活的习惯，其实无论这次高磊有没有在广州找到那些芯片，他都要送高磊一辆侉子的。 主要是考虑到高磊做小生意不容易，骑个车子到外厂区买东西非常辛苦，自行车带不了多少货，有了这个侉子，他做生意就会方便很多。 另外段云现在离不开厂子，而高磊可以帮他到南方或者其他地方跑腿，对段云是很有用处的，而且两人已经开始建立了信任关系，所以段云还是很有必要拉拢他的。 “太好了！”拿到摩托钥匙后，高磊一脸的激动之色。 “不过话说清楚，这车可是很费油的，以后加不起油的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这还算啥事啊，不就是点油钱么，小意思。”高磊闻言笑了笑，随即拿起酒盅对段云说道：“来，咱们哥俩走一个！” 下一刻，两人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 傍晚，于淑兰吃过晚饭后，在厨房水池中洗着碗。 “小兰，碗我来洗，妈让你去大屋，他有话和你说。”此时于淑兰的二哥走过来说道。 “额。”于淑兰闻言甩了甩手上的水，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后，来到了大屋。 “小兰过来，坐妈这儿来。”于淑兰的母亲对女儿招呼道。 于淑兰闻言，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床边。 “哎……”看到女儿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母亲一脸关切的说道：“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妈你别说了，我都听你们的话。”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嘴上说的听话，可你昨天做的那……那叫人事么？”母亲皱起眉头，对于淑兰说道：“你大姐这次给你介绍的对象多好啊，和你姐夫一样都是616厂的科员，中专毕业，家境也好，而且那小子一看就是老实头……” “老实什么？那明明就是窝囊……”于淑兰轻声说道。 “可人家小伙子对你多好啊，每次到咱们家手都不空着，不是给你爸买酒就是给我买水果的……” “我可没吃他买的东西。”于淑兰小嘴微撅。 “就算你没吃，你也不能动手打他啊？”母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被你一巴掌打的左边的脸肿的老高，要不是你姐今天早上上班看见了从616骑车过来告诉我的话，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 “他活该！谁让他想对我动手动脚耍流氓的？我早就警告过他了！”于淑兰脸上闪过一抹愠色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迟来的通知 “你这孩子，搞对象人家和你亲近点这不很正常么？”于淑兰母亲对女儿说道。 “反正我没同意他就碰我那就是耍流氓……”于淑兰瘪瘪小嘴说道。 “小兰，赶紧下去，人家小赵已经在楼下喊你了。”此时在凉台抽完烟的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这孩子咋不进家呢？”于淑兰母亲说道。 “他都被你宝贝闺女打成那样子怎么好意思进家？”于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对于淑兰呵斥道：“你给我记住了，以后碰到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能动手！明白不！？” “知道了……”于淑兰耷拉个脑袋，轻声说道：“那我走了……” 于淑兰说完，一脸不情愿的走出了家门。 “哎，小兰，你把那头发梳梳啊，看那头发乱的，平时不是挺爱打扮的么……”于淑兰母亲话没说完，女儿已经离开了家门。 “真是女大不中留！” 于建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说道。 “这孩子真是的，也得亏这小赵性格好……”于淑兰母亲摇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咱们家闺女咋就看不上这么好的小伙子。” “她还是对那姓段的小子没死心！”于建国说道。 “哎，我也看出她就是和咱们怄气呢，咱们家小兰，从小主意就可正呢，脾气倔的和驴似的，我看就是随你了……” “反正这件事由不得她！”于建国顿了顿，接着说道：“段云这小子也算有点小本事，不过他没啥文化，一辈子也就是个工人了，翻不了身的，咱们闺女要是跟了他，这辈子就是个看孩子做饭的命，吃苦的日子长着呢……” “也是。”于淑兰母亲闻言点点头，说道：“这小赵起码是中专学历，就凭这文凭，将来在单位肯定能升起来，工资福利可比一般工人分的多得多，咱们闺女跟着他确实要比那个小段靠谱多了。” “小兰她太年轻，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以后等她过上了好日子，就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了……”于建国轻叹了一声说道…… …… 接下来的两天，程清妍考上夜大并且被工厂提升为技术科副科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厂。 段云也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多少让段云感觉有些困惑，因为在他看来，这次成人高考的题目根本谈不上有多大的难度，而且在有极大把握的情况下，段云也没有托大，而是对试卷进行了反复检查和验算，所以在他看来，考满分有些不现实，当分数应该是足够过线的。 现在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也让段云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但质疑归质疑，段云每天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目前作坊天线的销量依旧持续下降中，现在每天只有五六套的销量，虽然远不如高峰期时一天两千多的收入，但一天还是能赚上个二三百块钱。 天线销量下降，段云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进行铣床改装铣齿机的方案设计。 前段时间段云就将图纸改了又改，其实已经完成度很高了，但前天得知高磊找到了购买芯片的渠道后，段云则有了更大的野心。 段云想将铣床改装成一台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设计。 段云当然不可能设计出那种国际上尖端的数控设备，毕竟需要的相关精密工件太多，诸如滚珠丝杆之类的，国内是无法获得的。 但段云通过加装一些电路设备，使其具备一定的数控功能，增加改装滚齿机的功能和加工效率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为重要的是，段云通过加装带有芯片的控制电路改装出的滚齿机，可以牢牢的将这个技改项目的技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毕竟厂子的其他技术员水平有限，是不可能仿制出同样的带有芯片的电路板的，这也算是一种防盗版的手段。 而一旦段云成功完成了这种带有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改装完成的话，那么段云就有了能和厂领导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设计这种带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难点就在于他现在没有后世时候那么多可用的标准配件，现在只能使用一些质量低劣的零件，有的甚至还需要段云自己设计，然后在厂里找人加工。 一连两三天的时间，段云都是白天在出租屋的工作室中埋头绘图，晚上回家后，继续完善图纸设计，完全沉浸在了思考攻关中，反倒是忘却了这次成人高考的事情。 …… 又是一个周一。 早上八点，人事科的科长李云鹏如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到水房打了一壶开水冲了杯茉莉花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看起了报纸。 “砰砰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李云鹏话声一落，办公室门被推开，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李科长你好，这次又要麻烦你了。”领头的一个中年女子微笑着说道。 “你们是……啊，是李老师和尚老师啊。”李云鹏先是一愣，随即热情的招呼道。 原来，这两人正是上周四给程清妍送录取通知书以及调阅她档案的太原理工大学招生办的工作人员。 “不用客气。”看到李云鹏要给自己倒水，两人连忙微笑着说道。 “这次你们来是……” “和上次一样，我们是来给贵单位职工送录取通知书的，顺便要查阅一下这名职工的档案。”戴眼镜的中年女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厂子又有职工被你们学校录取了？”李云鹏惊讶的问道。 “是的。”旁边的中年男子点点头，从随身带的皮包中取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递给李云鹏后说道：“这名同学非常优秀，获得了全市第一名的好成绩，因为之前有教育部的领导对他获得了数学满分的成绩提出质疑，所以我们对他的试卷进行了复查，致使录取通知晚下了几天……” “这样啊……”李云鹏接过考卷后看了一眼，随即惊呼道：“段云！？”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专属办公室 李云鹏自然是认识段云的。 毕竟段云现在在工厂风头正劲，技改，见义勇为，分房……国庆劳模表彰大会上他那精彩的演讲更是让全厂职工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另外厂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段云现在是书记这边的红人，但由于学历太低，有能力却也无法被提拔。 但现在段云居然考上了太原理工的夜大，而且还是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这着实让李云鹏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两位老师，我再确认一下，你们这通知书的名字没有写错吧？”片刻后，勉强回过神来的李云鹏一脸正色的询问道。 “怎么可能出错？”中年女子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说道：“考生录取这是很严肃的事情，考试结束后，我们都会进行交叉阅卷，严格核对考生成绩和编号后才派发录取通知书的，绝对不可能出错！” “啊……我就是问问，呵呵。”李云鹏闻言笑了笑，随即起身打开了身后的档案柜，按照字母标示迅速找到了段云的人事档案后，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总厂二楼的技术科里气氛相当的热烈。 周四开完厂委会议做出提拔程清妍为技术科副科长的决定后，这件事就迅速在全厂传开了。 程清妍平时在单位和同事关系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尽管她平时在科里只是埋头工作，也很少参加同事间的应酬，但程清妍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还是得到科里其他技术员的认可，再加上她这次被大学录取，学历是厂里拔尖的，所以即便程清妍刚入厂不到一年，也没人对厂里这次提拔她的决定有任何的异议。 “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啊。”此时厂长秦刚领着程清妍一起走进了技术科，看到众人纷纷站起身子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厂的程清妍同志通过刻苦学习，上个星期成功收到太原理工大的夜大录取通知书，成为了咱们厂职工夜校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所以经过厂委会全体成员讨论，决定任命程清妍同志为技术科的副科长，希望大家今后能多多支持他的工作！” 按理来说，作为技术科的直接领导，应该由程常林领着女儿到科室宣布这个决定的，但考虑到避嫌，所以今天由秦刚到科里宣布这个决定，这也是摆明了他要给程家父女站台的架势。 秦刚话声一落，科室中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其实程清妍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孩，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但这种过场必须要走，所以也只能鞠躬致谢。 “小程，跟我来。”秦刚领着程清妍来到了技术科旁边的一间挂着‘技术科副科长’办公室，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后，对程清妍说道：“以后你就不用和他们在绘图室工作了，这个屋子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秦刚说完，将手中的那把钥匙交给了程清妍。 “谢谢秦厂长！”程清妍接过钥匙后，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其实这间办公室以前就是程清妍父亲的办公室，而后来程常林晋升总工后，就换了一件更大的办公室，而由于科室里的其他技术员由于学历资历不够，一直没人顶上这个空缺，所以这间办公室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 “谢什么，里面好长时间没人了，我叫人帮你收拾下办公室。”秦刚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程清妍连声说道。 “小程啊，我跟你讲，你现在已经是当领导的人了，以后呢，技术科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该指使就指使，用不着客气！”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你以后也要时刻摆好自己的位置，不要和你以前的那些同事走的太近，这人呐，有时候就喜欢蹬鼻子上脸，你对那些手下太客气，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把你当回事了，所以你要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不用经常给他们好脸色，这样才能保持你当领导的威信……” “这个……”程清妍闻言眉头微皱。 “你放心，有我和你爸站在你后面呢，你怕什么？”秦刚说道。 “小程，你可得听秦厂长的话啊。”此时程常林也突然走了过来，对女儿说道：“当官是一门学问，你刚刚进入领导岗位，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再说了，你现在也是厂里青年职工中唯一的大学生，将来还有更高的领导岗位等着你呢，所以不要把全部时间精力都放在研究技术上，这厂里的人情关系应酬什么的，你也要多花点心思……” “我知道了爸。”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清澈的双瞳却闪过了一抹无奈。 “呵呵，你们程家现在可是两个大学生了，以后咱们厂技术方面的工作，可就全靠你们父女两人了。”秦刚笑着说道。 “其实我感觉咱们厂工人也是藏龙卧虎的，技术方面有时候还是需要集思广益的……”程清妍说道。 “哼……”秦刚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有些工人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学历低将来的发展上限也不会高的，说白了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和你这种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可是没法比的！” 秦刚说的‘上不了台面的货色’自然指的就是段云。 前段时间段云在厂里出的风头实在有些大，在全厂的技改比赛中，几乎是凭借一人之力，吊打了整个工厂技术科，甚至就连背后有总工程常林捉刀的机床改装方案也彻底完败，这无疑让原本在技术方面插不上话的书记赵东升借助段云也掌握了一定技术话语权，而且段云还非常年轻，一旦让他在厂里成了气候，无疑会让赵东升如虎添翼，这是秦刚无法接受的。 但现在程清妍则给了秦刚一个意外的惊喜，她考上夜大将来拿到大学文凭后，风头已经盖过了段云，成为了工厂年轻一代工人的榜样和模范，而段云这个‘青年工人的代表’，最终将会慢慢被厂里人淡忘，对赵东升也再无半点用处…… “秦厂长！” 正在这个时候，人事科的科长手里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碗水端平 “什么事啊，老李？”秦刚看到李云鹏走来后问道。 “是这样的……”李云鹏眉头微皱，他知道秦刚一直对段云不待见，说道：“刚才太原理工大学招生办的人又过了，咱们厂这次又有一个职工被夜大录取了，而且分数还是全市第一……” “全市第一！？” 秦刚和程常林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程清妍此时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随即凑了过来。 “就是一车间的那个段云。”李云鹏说话间，将手中的那份录取通知书递给了秦刚，说道：“这是招生办送来的录取通知书……” “段云！？” “这不可能吧？” 秦刚和程常林听到段云的名字后，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看向了那份录取通知书。 白纸黑字写着段云的名字，上面还有太原理工大的红色印章，这显然是不可能作假的。 “这不对劲啊，这小子明明只有初中学历啊……” “是不是作弊啊？”程常林反复看了几眼那份录取通知书，显然依旧不敢相信段云真的被录取了。 “应该没错的，段云在夜校补习班的时候测验成绩就考过全班第一名，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能靠全市第一名，真的很厉害。”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 “额。”秦刚闻言面色有些复杂，片刻后对李云鹏说道：“你去把这份录取通知先送到一车间，让车间主任王强找人送到段云家里吧。” “好的。”李云鹏点点头，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转身离开了。 “下午两点开厂委会议。”秦刚对程常林安顿了一句后，也快步走开了…… …… 秦刚是打心眼里不想开这个会，但这次是真的无可奈何。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段云还真能考上大学，而且是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录取的！以至于他有些严重怀疑这次成人高考是否存在什么猫腻了。 但无论如何，录取通知书已经送达了单位，招生办也来调取档案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段云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就算秦刚想隐瞒消息也是不可能的，扣留录取通知那是违法行为。 另外上周厂委上，秦刚在全厂领导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如果段云高考被录取，那将给他和程清妍一样的提拔和待遇，当初说这句话只是秦刚装模作样给赵东升做了个表态，根本就没想着能够兑现，但现在他当初的那番承诺却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坑！ 身为厂长，说出去的话不能当放屁，这样不光赵东升会对他发难，他在其他厂领导那里的信誉也会受损，所以这个会是必须要开的。 下午两点，厂委会的成员已经全部到齐，秦刚最后一个走进来。 “老秦，今天你开这个会有什么事情么？”看到秦刚端起水杯慢慢的喝着茶水，赵东升问道。 “是这样的……”秦刚放下茶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了太原理工大学的通知，一车间的段云已经被录取了……” “嗯？” 秦刚话声一落，赵东升顿时愣了一下，在场的其他领导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段云现在是厂里人尽皆知的名人，众人也早就知道他只有初中学历，所以没人敢相信段云能考上大学。 “秦厂长，你是说段云同志他考上大学了？” 过了足足十秒，坐在赵东升旁边的公会主席徐强才回过神来对秦刚问道。 “没错！”秦刚点点头，他尽可能的挤出一丝的笑容，用一副爱才的口吻说道：“小段这次非常的难得，虽然文化起点低，但通过勤奋的自学，成功考上了大学……所以这次我决定，将段云同志调入技术科，暂时按照工代干的处理，日后市局批准了段云同志的干部编制后，另行重用！” “哗！” 秦刚说完，整个会场顿时变的嘈杂起来，众人显然这才回过味来，神色各异，有几人还交头接耳起来。 其实段云即便是考上了大学，刚开始转入干部编制也不可能安排太高的职务的，还是需要从技术员做起的。 不过大学生在这年头得到重用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段云之前的两次技改就对厂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只是因为学历问题一直被厂长这边死死的压制住了，但现如今凭借如此硬核的学历，以及书记赵东升的全力支持，段云日后得到快速的晋升是完全可以预见的，前途几乎不可限量！ 段云之前在技术方面就已经初露锋芒，技改比武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吊打了整个技术科，如此强的能力加上有书记在后面帮他背书，肯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而一旦段云在技术科成了气候，和赵东升配合默契的话，那么就等于赵东升也掌握了工厂技术方面一定的话语权。 “老秦，我想问一下，段云同志工待干是暂时在技术科当技术员么？”赵东升这个时候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道：“之前同样考上大学的程清妍同志可是被提升为副科长了……” “是啊，咱们厂子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全厂的职工可都看着呢，提干这种事情必须要公开公正，一碗水端平，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下面职工的非议。”公会主席徐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提干这种敏感事情确实需要公开公正。”此时于建国也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咱们制定相关决定前，也是需要考虑实际情况的，程清妍直接提拔为技术科的副科长，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中专毕业干部编制，而且也从事技术员工作一段时间，至于段云，他确实很优秀，不过我感觉还是让他先从技术员干起，先适应这方面的工作，然后再慢慢提拔，这对他本人也是很有好处的……” “嗯。”赵东升闻言点点头，说道：“老于说的有道理。” 其实赵东升也知道直接提拔段云当副科长级别的领导确实有些不太妥当，跳级跳的太快，先安排他在技术科当技术员，也是比较合理的安排，他刚才那么说，也只是想让秦刚在众人面前重复之前的承诺，这样日后赵东升提拔段云就不会再有阻力了。 第二百二十章 各怀心思 “那关于段云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厂长秦刚眼见赵东升再无异议后，示意众人散会，自己先起身离开了。 只是刚离开会场，秦刚的脸色就又冷了下来…… …… 下午上班，程清妍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窗户，和熙的阳光照在了她白净靓丽的脸庞上。 直到这个时候，程清妍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虽然每天都面色轻松的上班工作，但实际上因为高考临近，内心还是有不小的压力的。 白天工作，晚上努力温习功课，每天真正的睡眠时间也就不到六个小时。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程清妍内心是真的百感交集激动不已。 从自己带来的公文包中，程清妍取出了厚厚一沓子的资料和图纸，这些都是她在家中绘制的关于喷丸机的设计图，之前在科里的时候没有地方放，现如今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后，无疑方便了很多。 “小妍。”此时办公室门口出现到了一个人影。 “爸。”程清妍转头望去，看到是父亲后，问道：“你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说道：“就说了点关于段云的事情……” “段云怎么了？” “厂长决定把他调到技术科，以后他就是你的直接下属了。”程常林说道。 “挺好的。”程清妍微微一笑，说道：“段云这人挺聪明的，他转入技术部门也算是人尽其才。” “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能考上大学。”程常林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入厂不到半年，又是技改，又是当劳模分房，现在还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和你一样的大学，我当初倒是太小看他了……” “其实我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现在都感觉有些看不透他了……有些技术方面的东西我还要向他学习呢。”程清妍说道。 “你可不能随便请教他。”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他的上级，而且咱们都是靠技术吃饭的，如果随随便便遇到什么问题就向他请教，那科室其他人会对你的技术水平产生质疑的……” “可是爸，这世界没人是完美无缺的，承认别人有优点并且善于学习的人才会变的越来越强大，我可以从别人身上学到他的技术和长处，而我的技术和长处别人没有，那我不就是最强的么？”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好吧，你从小就伶牙俐齿的，做什么事情都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来……”程常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离这姓段的小子远点，他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将来的话，可能你们两个在厂里还会有所竞争，你可得多点心眼……” “我明白您的意思。”程清妍点点头。 “行了，你忙吧。”程常林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与此同时，段云考上太原理工大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一车间。 上午的时候，人事科的科长就已经将段云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一车间主任王强的手中。 王强看到这份录取通知书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反复看了好几遍后，这才确认段云是真的被录取了。 得知段云考上了大学，对王强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这也让他突然认识到，当初那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傻小子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爬到自己的头顶了…… 因为他还要处理车间的一些事情，所以只能安排一个工人去段云家把通知书送过去。 但那个青工扑了个空，因为段云早已经从原来的筒子楼搬走了，而他又不知道段云的新家。 不过回来后，这小子却把段云考上夜大的消息说了出去，以至于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全车间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之前和段云有过一些纠结的何晓丽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心情也是相当的复杂，最后一咬牙，借口来月假肚子疼，早早就请假离开了工厂…… …… 下午五点整，王强提前半个小时离开了车间，骑着车子先去了一趟厂区的供销社。 花了好几块钱买了一条凤凰烟，让王强多少有些肉疼，他平时都不舍得抽这么好的香烟，但这次为了段云，也算是破费了一把。 大学生是什么概念？那是天之骄子！如今这年头还没有那个单位会‘奢侈’到把大学生扔在基层的，基本上都是当做大爷一般供起来的，最次的也是基层领导岗位，而且未来平步青云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王强不傻，他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份录取通知书一下，厂领导肯定会给他提干的，况且有书记那层关系，将来提升为自己的顶头上司，那也就是最多两三年的时间！ 王强在厂里没什么关系，当初也是凭着部队干部转业才被安排到这个车间当主任的，他有些管理能力，但能力还不足以让厂领导对他青睐有加，所以一直以来，厂里的书记厂长都对他不冷不热。 抱厂长书记大腿是没可能了，而段云则成为了他新的希望。 当初段云自杀的时候，正是王强第一时间施救的，另外两人后来关系不错，王强也一直都很照顾他，凭着这些事情，应该能在段云离开车间之前，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段云拉拉关系…… …… 工厂下班后，于建国领着他的公文包，来到厂门口后，骑上自行车猛的蹬了两下，快速离开了厂门口。 几分钟后，当于建国推进进家后，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子，却没有看到于淑兰的人影。 “小兰呢？”于建国对老婆问道。 “刚才小赵过来了，非要请咱们家兰兰去饭馆吃饭，我就让他们一起出去了。”于淑兰母亲说道。 “那你怎么不拦着呢？”于建国眉头一皱说道。 “我干嘛要拦着啊？”于淑兰母亲白了丈夫一眼，说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一起吃个饭散个步啥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巴不得他们两个孩子多到外边聊聊天啥的么？” “额……”于建国闻言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颓然，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自言自语道： “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喜事临门 晚上下班，段云母亲高秀芝刚到家不久，家里就来了客人。 先来居然是两个托人说媒的。 自从段云评上劳模的那段时间，段云家的门槛差点被踏破，原本以为搬了新家后就没人骚扰了，但不想才清净了几天，就又人找上了门。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这次全厂评上劳模分到房子的基本都是三十岁靠上的中年人，而段云是这些劳模中唯一一个还没有结婚成家的，所以自然也就成了香饽饽。 厂区的一些老娘们就喜欢干这种给人说媒的事情，而且相比前段时间只靠嘴皮子不同，这次她们到段云家，都带了好几张的姑娘相片，然后挨个给段云母亲‘推销’。 这种说亲的方式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婚介公司的手法，把公司的男女会员都做成一个目录，除了相片，上面还有未婚男女的家庭情况，工作单位，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收入和房产。 甚至在一些一线城市，每逢周六周日，公园的一些固定地点上有父母带着儿女的相片资料在那里晃荡，如果双方父母能看对，那么就可以留给电话和地址，以后儿女们可以相互联系约会了。 其实这种待遇估计厂子里也就段云能享受到，其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男方去女方家说亲的占了绝大多数，尤其是在厂里有正式工作的女工，眼睛基本上都快长在头顶上了，一般条件的根本看都不看。 可段云现在住上了新房，而且厂区里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开了个电器修理摊，有房又有钱，小伙子身体好长得也还算周正，这俨然就是这个年头的‘高富帅’了。 不过这次高秀芝却感觉这次来的说媒人态度明显比以前好的多，基本脸上始终都陪着笑，拿来的姑娘照片一个比一个长的俊，还基本都是厂里的正式工，最夸张的是，媒人还扬言，只要高秀芝点头，就可以马上领证，甚至连什么彩礼钱之类的提都提！ 看着媒人递来的照片，高秀芝眼睛都快看花了，段云之前刚入厂的时候，高秀芝一直为儿子的婚事发愁，现在主动有这么多姑娘送上门来，高秀芝又开始犯了愁，她实在不知道该挑哪个好，旁边的说媒人舌灿莲花，估计肯定也是收了女方不少的好处费，介绍的那是相当卖力。 送走了一个有来一个，不过这次的来人有些特殊，自称是何晓丽的姑姑，也没说太多，就是告诉高秀芝晓丽和段云的婚事能成，只要她点头，就可以和女方父母谈操办婚事的具体事情。 这越发让高秀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即便是如今儿子有了新房，以何晓丽的条件，普通工人都是根本不考虑的，毕竟嫁个穷一点的干部，也比嫁个有点钱的普通工人要体面有前途的多。 不过，当车间主任王强带着一条香烟，将太原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来的时候，高秀芝顿时恍然大悟。 和厂里其他人一样，高秀芝最初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感觉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反复看了那张录取通知书又对王强询问了好几遍后，最终才确认：自己的儿子是真的考上大学了。 惊讶，激动，狂喜……以至于高秀芝这样一个向来坚忍自强的女人，当着王强这个外人的面，还是没忍住热泪盈眶。 得知段云平时要很晚才能回家，王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留下那条香烟离开了…… …… 与此同时，段云对于他被大学录取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在厂区上门修理着电器。 这次段云是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一起去的。 最近他的这两个徒弟进步很快，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在家里自学段云送给他们的技校电工教材，不懂的地方就找机会询问段云，非常的用功。 段云也是没有想到凭借这两人的文化功底能学的这么快，电路方面已经摸到了初学者的门槛，甚至已经会绘制一些简单的电路图了。 最初的时候，段云其实只是打算教给他们一些普通电工的强电技术，将来在村里当个电工啥的够用就可以了，毕竟这年头村里的电工是相当吃香的。 但这两人显然对电子技术更为感兴趣，勤奋好学的表现也让段云有些感动，所以段云打算趁着最近天线生意不忙的时间，带着两人和他一起上门维修电器。 段云教的很认真，两人学的非常仔细，甚至段云说的没个要点两人都会用本子记录下来。 这二年年轻人对学习技术的热衷程度可能后世很多人无法想象的，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傍身！ 学一门手艺，这辈子就算有了饭碗，这也是当初两人拜师段云的重要原因。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段云才算忙完，大军和二虎两人和段云告别后，骑着车子回村了。 眼见已经过了饭点，段云打算回家吃点剩饭。 将车子停在楼下，段云快步上了楼。 拿钥匙打开房门，只有大屋的灯开着，而妹妹段芳今天晚上和同学一起补课，要晚一点回来。 “呜呜……” 似乎听到房间中有人再哭，段云顿时汗毛竖起，走到大屋看到坐在床上的母亲后，顿时眉头一皱喊道：“妈！你这是咋了？” “没事。”看到儿子走来，高秀芝连忙用袖子擦了下自己的眼角。 “没事那你哭啥呢？”段云问道。 “妈这是为你高兴……”高秀芝说着，将那张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段云。 “这是……”段云结果通知书看了一眼后，笑着说道：“我当是啥呢，原来是这个啊。” 大学录取通知书对高秀芝而言，那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对段云而言，以他前世的功底考上大学完全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毫无惊喜可言。 “你这孩子现在连考上大学都不当回事了么？”看到段云似乎毫无反应，高秀芝说道：“赶紧跟妈说，你是不是考场作弊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点考察 “嗯。”段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妈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段云实在是懒得解释，也用不着解释，老妈对他小时候学习差的印象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就算段云说自己是刻苦学习才考上的大学，高秀芝也是不会相信的。 况且通知书都下来了，有了结果，谁还会在意过程，反正段云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学生了。 “妈不会和别人说的。”高秀芝微微一笑，说道：“你是不知道，妈看到这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心里有多高兴……” “再高兴也得吃饭啊。”段云看到碗柜里昨天还凉着的剩菜，随即撸起袖子对母亲说道：“我去炒两个菜。” “你坐着，妈去给你做饭！”高秀芝见状，连忙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后说道：“我儿子现在都是大学生了，以后做饭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妈……” “坐那看电视！”高秀芝用命令的口吻对段云说道。 “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他也看出母亲今天心情真的非常好，所以也没多说。 “我儿子是大学生……”母亲离开大屋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的轻声念叨着，仿佛着了魔一般…… “咔咔！” 随着一阵开门声，段芳挎着军绿色的书包推门走了进来。 “哥，咱妈呢？”段芳看到沙发上的段云随口问道。 “妈在厨房做饭呢。”段云看了妹妹一眼说道。 “小芳，今天和同学补习的怎么样了？”此时高秀芝从厨房走来问道。 “还行吧，今天主要就补了补数学。”段芳回道。 “你以后可得像你哥学习啊。”高秀芝正色说道。 “跟我哥学习？学啥？当劳模嘛？”段芳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印象中的哥哥从小就学习不好，初中的时候几乎天天逃课，到大野地偷地瓜水萝卜啥的，几门功课的成绩基本都是个位数，有时候卷子上就只写个姓名，而段芳可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三好生，获得的各种奖状足够糊满一面墙。 “劳模算啥，你哥现在可是大学生了。” “啥？”段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看看，这是你哥的录取通知书。”高秀芝将床上的那张录取通知书递到了女儿的面前。 “这不是假的吧……”段芳看到录取通知书上哥哥的姓名后，两只大眼睛瞪得溜圆，在灯光下对着那个公章的位置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惊讶的对段云问道：“哥，你真的考上太原理工大学了！？” “那不是白纸黑字写着呢么？”此时段云已经打开了电视，翘着二郎腿正在看新闻。 “这……这夜大这么好考么？”段芳问道。 “还行吧，咱们厂这回考中两个呢，你哥我是其中一个。” “……” “你哥这次运气好，在考场上抄到了，回头你可别和其他人说啊。”高秀芝轻声对女儿说道。 “妈，高考那颗不是一般的考试，考场可严呢，连公安都会到考场监考的，怎么可能抄别人的卷子？”段芳显然不如母亲那般好糊弄，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之前也听说到一些成人高考的事情，咱们厂之前那么多考生参加都从来没有人录取过，中专倒是考上了好几个，可我哥这是本科的录取通知书啊……” “反正你哥现在是考上了，你以后也要加把劲了。”高秀芝说道。 “哥，那你以后也辅导辅导我啊。”虽然感觉哥哥这次考上大学实在不可思议，但段芳还是很高兴的说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 其实不用段芳说，段云日后有时间的话，也肯定会辅导妹妹考学的，毕竟都是一家人，段云必须要扶自己一把。 而且段云也只有这一个妹妹，倘若她将来也能上大学的话，毕业之后无疑也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段云日后自己创办公司也是需要大量人才的，用家人总比用外人放心的多。 这天晚上，段云一家如同过年一般，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甚至还破天荒的让段芳到外边买了一瓶酒，和自己的儿子对饮了一杯，气氛相当的温馨。 晚上段云没有上夜班，因为下午的时候车间主任王强已经带话过来，让他今晚不用去车间了，明天一早去技术科报道。 毫无疑问，厂子的动作很快，段云这边刚拿到通知书，随即就被提干进入技术科了。 其实段云现在在一车间夜班组过的很舒坦，到技术科上班反而有些不爽，毕竟段云白天的时候还需要干很多事情。 不过现如今其实段云已经没有必要天天亲自盯着摊子了，天线销售高峰期已经过去了，现在作坊那边全员都在制作天线和音箱的存货，曹东一个人就能处理全部的事情，而段云每天下班去出租屋那里晃一圈问问情况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段云换了一件新衣服，骑着车子进了厂子。 将车子锁好后，段云径直来到了办公楼。 按照通知，段云要在技术科门口待命，不过刚走到主楼的门口，就和书记碰上了。 “书记早！” 段云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恭喜你了！”赵东升也是笑容满面，上前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你啊，真是没想到，你一个初中文凭的居然能考上夜大，难得啊……” “我这次能考上大学，其实都离不开书记你平时对我的关心和……” “行了，少拍马屁，你能考上大学凭的那是你小子自己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赵东升眉头微皱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说正事，这几天你赶紧写一份入党申请交到我这里来，年底厂里还要组织一次集体入党活动，你是我这里的优先考察对象，以后要好好表现。” “谢谢书记。”段云点点头，正色说道：“我以后工作一定会积极上进的。” “呵呵，行了，你忙吧。”赵东升微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段云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技术科 刚进入主楼，楼道中的人就纷纷看向了段云。 现如今整个机关的人都已经知道段云现在考上大学了，这件事在全厂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所以当看到段云进入机关后，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羡慕。 到了技术科的门口，里面已经有几个早到的科员在打扫卫生了，看到段云出现在门口后，都不由的愣住了。 “段云，你来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段云转头一看，发现正是程清妍。 此时的程清妍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长发梳理成干练的马尾，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依旧是那般亭亭玉立，靓丽可人。 “啊……是昨天我们车间王主任让我过来报道的。”段云眉头一挑对程清妍说道。 “恭喜你啊，真的没有想到，咱们又要成为同学了。”程清妍微笑着说了一句，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则透出了几分异色。 程清妍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这次段云能和自己一样考上大学。 之前的时候，程清妍只是认为段云机械方面的技术很好，但文化底子是不够的。 但让程清妍没想到的是，这次段云如同黑马一般从这次成人高考中横空杀出，而且还是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这让程清妍感觉震惊的同时，也越发的感觉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工厂的新锐劳模了…… “我也是没想到自己能考上。”段云笑了笑，随即问道：“对了，你也是在这里当技术员呢吧？” “厂里已经给我升职了，现在是技术科的副科长。” “副科长？”段云看了一眼旁边办公室敞开的房门，顿时恍然，随即说道：“那你以后就是我的领导的啊！” 段云没有想到，程清妍竟然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其实对段云而言，程清妍能当这个副科长是一件好事，毕竟两人一直以来关系还是不错的，而如果没有程清妍的话，那么段云将会直接归他父亲程常林管制，而程常林是厂长秦刚那边的人，搞不好是要给自己穿小鞋的…… “大家都是从事技术工作的，无所谓领导不领导的，我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事情要向你请教呢，希望今后咱们在工作方面能互帮互助。”程清妍语气诚挚的说道。 “客气。”段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程清妍这话说的让段云感觉很舒服，完全没有身为领导那种居高临下的架子，言语中对自己也很尊重，确实情商很高。 “我来给你介绍下科室的同事吧。”程清妍说着，领着段云进入了技术科。 技术科的房间很大，前面几排都是绘图桌，后面则是办公桌，墙边有个文件柜，里面放着各种资料和图纸。 程清妍领着段云挨个和科室的其他人认识了一下，随后将段云带到了房间后面的一张办公前，对段云说道：“这张办公桌以前是我用的，你以后就在这里办公好了。” “谢谢！”段云笑着说道。 “今天你刚来，就先不给你安排工作了，你先和大家熟悉一下，打扫下办公室的卫生就可以了。”程清妍安顿道。 “行啊。”段云没想到程清妍第一天就给自己安排这么轻松的工作。 其实段云还不知道的是，红星齿轮厂的产品大多是已经定型的，技术科不需要搞产品设计，主要的工作只是设计产品工艺。 偶尔会有一些用户提出特殊的需求，技术科就对原有的产品进行一些微调，这样的工作，技术科现有的人员也是做得轻车熟路的，就算段云什么不干都行。 “那我先处理事情了，你自行安排吧，到点和大家一起下班就行了。”程清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程清妍离开后，办公室中的众人纷纷看向了段云，有疑惑，有妒忌，更多的则是惊讶。 段云现在在工厂里俨然就像是一个突然崛起的传奇。 几个月前的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刚入厂的小徒工。 但几个月后，段云却已经成为工厂劳模，拿到了高额奖金，分到的新房，现如今更是考上了大学，被厂里直接提干，和他们这些‘技术精英’平起平坐，崛起的速度快的可怕！ 虽然段云这种大学生要比科室里其他人学历高，但很多人对于他这种工人出身的新技术员还是多少有些心理上的优越感的。 “抽烟！”眼见周围的科员都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段云随即从口袋中掏出香烟，走向了众人。 一圈烟散出后，科室里气氛顿时活跃了一些。 “小段啊，其实我们大家早就知道你的大名了，能考上夜大不容易啊，这次能来我们科室成为同事，我们也都挺高兴的。”此时一个头发稍微有些秃顶的发福中年男子点燃段云递来的香烟后，微笑着说道。 “唐师傅太高看我了，能和大家成为同事我也很高兴。”段云也赔笑着说道。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唐林，也算是这技术科的老科员了，刚才程清妍给段云介绍过的。 “上次技改你可是获得了全厂第一啊，这么年轻就技术如此了得，以后科里的设计绘图的工作，可就主要靠你了……”唐林抽了一口烟后，微笑着说道。 “这个……说起来让唐师傅见笑了，其实我不会画标准的机械图纸，以后还需要和各位前辈多多学习呢。”段云一脸谦虚的说道。 段云当然是会画机械图纸的，而且绘图的技术还很高，他是故意说自己不会的。 前世的时候，段云就是混科室的技术员，对办公室的工作和人际关系的道道还是摸的很清楚的。 在他看来，这唐林虽然嘴上说的客气，把段云捧的也挺高，其实就是给段云下套，哄着他日后承担起更多的绘图工作，这样的话，他们几个就能少干活或者不用干活。 国企中，无论是领导还是科员，很多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主儿，宁可无功，也绝对不能犯错。 尤其技术方面的事情，不出问题还好说，可一旦出了问题，那负责设计的人就必须要承担全部责任！ 倘若段云真的被这唐林吹捧的有些飘了，承认自己绘图水平好的话，那么就中套了，以后段云就会有干不完的活！设计上出了问题，自然也就是段云背锅了…… “啊，这样啊……”果然，听到段云说自己不会画机械图后，唐林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第二百二十四章 悠闲时光 接下来，段云又和其他几个同事相互寒暄了几句后，就从墙边拿起扫把，打扫起卫生来。 扫了一半的时候，段云就看到其他几个同事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喝茶看报后，索性也把扫把往墙边一扔，从墙边撒的报纸栏中拿起一份人民日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翘起二郎腿看了起来…… 机关的人员冗杂，很多岗位都严重超编。 和一线的工人不同，在机关混日子也是有很多门道的。 在段云看来，偌大的一个技术科，干活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一杯茶水一上午，一张报纸看一天的主儿，坐机关，混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就看到一个戴高度眼镜的中年男子在绘图工作，其他人则完全没有事情可做。 上厕所的时候，段云经过程清妍的办公室时，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此时程清妍正坐在绘图板上写写画画，办公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工具书。 其实对于这个年头的技术工作者而言，想做出一番技改方面的东西还是很有时间和空间的，毕竟和相比后世动辄五轴数控微电子之类的高科技机床设备，现如今设计改装新机床的门槛要低很多。 但这年头的国企的体制和制度则没有提供给技术工作者太多的原创土壤。 八十年达国企最大的通病就是几乎完全没有危机感，产品生产销售都是国家统筹，东西不愁卖，也没有竞争压力，另外国企中无论领导还是职工，抱着的都是铁饭碗，缺乏灵活和大幅度的奖金机制，工人干多干少差不多，甚至不干活跑病假也照样拿钱，这样的情况下，是很难调动工人的积极性的。 另外就是国企的设备都是国有资产，如果被破坏那就是重罪，所以国企领导轻易也不敢搞什么技改，一旦机器报废，那厂领导也会被问责的。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至于上次红星齿轮厂的全厂技改比武，其实是有一定偶然性的，主要是红星成为国内最早一批价格双轨制试点企业后，为了多生产提高效益多盖房缓解工厂职工住房的压力，再加上厂长书记各自暗怀小心思，所以段云才有机会在这次技改比武中大放异彩。 不过以后的话，随着工厂效益提高，住房压力得到缓解后，这种全厂的技改比赛将会逐渐成为历史，厂子发展会继续走四平八稳，死水一滩的发展模式，段云这点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其实段云目前的滚齿机改装方案已经基本完成了，只要高磊帮自己买到芯片，那么段云很快就能将图纸方案转变成新设备。 只不过段云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他的付出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另外段云手里也必须要有一张能和厂领导讨价还价的底牌，用来换取一些利益，所以目前段云握着这份技改方案并不急于付诸实施，他还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中午下班，段云和程清妍一起离开了办公楼。 “在机关工作还适应么？”两人骑车在路上，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还行吧，挺轻松的。”段云随口回道。 “其实我刚进厂到技术科的时候，也感觉有些不太适应，真的很清闲，平时基本没多少工作，有绘图工作的时候，科里的同事也都主动帮我做完了，有时候还听不好意思的……”程清妍说道。 “嗯，咱们科热心人挺多的。”段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是怎么回事，事情明摆着的，程清妍是总工的女儿，科里的人自然都会上杆子巴结她，而段云自己则是绝对没有这个待遇的。 另外机关的人相比一线工人要更会耍心眼，没几个厚道人，你要是老实，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而他们则看报喝茶，月底工资还拿的一分不少。 不过好在段云也不是什么善茬，谁要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他前世的头脑和阅历，在这种小科室混日子还是游刃有余的。 “对了，学校通知咱们是后天授课点报道吧。”程清妍说道。 “是啊。”段云点点头。 “就是那个授课点有点远，在西门外那边……”程清妍眉头微皱，接着说道：“据说是每周246授课，每天要很晚才能回来……” “你是不是有点害怕走夜路？”段云嘴角勾起对程清妍说道。 “嗯。”程清妍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有我你就不用担心，再说了，咱们都是同学啊。”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 其实他自然明白程清妍这么说，就是希望段云以后能陪着她一起上学回家，毕竟82年的时候，社会治安还是很不好的，她一个女孩子晚上骑那么远的路确实不安全。 另外段云感觉程清妍这个姑娘有时候挺可爱的，明明就是想让自己当她的保镖，可就是不好意思直说，还要拐弯抹角的暗示自己一下。 “谢谢。”果然，程清妍闻言，对段云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谢啥，都是同学。” “那咱们星期天下午一点在俱乐部碰面吧。”程清妍说道。 通知上是要求星期天下午两点到授课点报道，由于路途有点远，所以需要提前出发。 “用不着，我直接去你家楼下等你就行了。”段云说道。 “嗯，谢谢。” “都说了不用谢了，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的领导了，以后你在单位多多照顾我就可以了。”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可以！”程清妍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后，就分开各回各家了。 今天是段云第一天上白班，机关的八小时工作制让他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 开门进家后，母亲正在厨房做饭中。 随着段云收入越来越高，没有了经济压力的高秀芝中午也不再留在缝纫社加班干私活了，现如今伺候段云的一日三餐成为了她最重要的事情。 段云现如今一个月给家里两百多块的生活费，加上母亲的工资收入，已经足够他们三口之家过上相当富足的生活了。 黑市解决了粮票和肉票的问题，所以目前段云家平时的伙食顿顿有鱼有肉，相当的丰盛。 第二百二十五章 警告 母亲专注于伙食后勤工作，段云和妹妹段芳的生活水平是直线上升。 尤其是段芳，最近身体明显了胖了一些，小脸也红扑扑的，越长越俏丽。 而这次段云考上大学后，对于一向要强的妹妹段芳也是个极大的刺激，晚上在家里埋头苦学，基本上就没有十一点前睡觉的。 至于段云，他早就已经是夜猫子了，白天在单位上班，晚上下班后则到小作坊那边指点崔林他们工作，两头都不耽误。 在技术科看了几天报纸后，段云感觉实在无聊，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如果真的在这种工作环境中呆的时间长了的话，整个人可能都会变的慵懒和消极的。 所以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段云就带上了自己的画图工具，和同事说要开始学绘图，实际上只是坐在办公桌前设计一些电路的图纸。 眼见程清妍天天中午晚上都和段云一起下班回家，明眼人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科里有工作的时候，谁都不敢交给段云，而段云也乐的清净，上班时间继续绘制他的电路图。 周四的下午，段云下班后就和工坊的那帮子青工以及高磊一起进城到凤临阁下馆子。 段云考上夜大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全厂皆知了，也让曹东崔林这帮子青工惊讶的目瞪口呆，他们知道段云有本事有技术，却万万没想到段云连大学都能考上，这无疑让这般青工对段云更多了几分敬服。 正赶上周四的时候高磊要和段云告别，他已经卖光了手头的活，打算再去广州进货。 段云作坊八个人加上高磊正好九人，坐着三辆侉子裹挟着地面上扬起的团团尘土，大呼小叫的进了城。 高磊这次回来又狠赚了一笔，听从了段云的指点买来的整整两麻袋的‘幸子衫’，一个星期就被抢购一光，顺带着上百块的电子表也甩了出去，足足赚了三千五百多块！ 高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钱，俨然有了几分暴发户的感觉，心情兴奋之余，内心也是非常感谢段云的，毕竟当初是段云给他指点迷津，可以说，现今段云就是高磊眼中的财神爷！ 晚上，在凤临阁最大的包间中，高磊点了一桌子这家老店规格最高的宴席，花了整整一百六十块，虽然这里吃饭不用粮票，但如此高的价格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 浑源凉粉，过油肉，沙棘汁，凤爬窝，三味黄油糕，什锦火锅，三鲜烧卖…… 席间，众人挨个给段云敬酒，气氛俨然就像是过年一般。 最后，段云将早已准备好的钱和购买芯片数量的清单交给了高磊，然后又相互对饮了好几杯…… …… 时间一晃到了周日，下午一点的时候，段云准时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不过段云最先看到的不是程清妍，而是她的父亲程常林。 程常林对段云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他这人心眼小，虽然没有和段云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但段云两次技改都打了程常林的脸，让后者自尊严重受挫，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另外就是厂里人人都知道段云是赵东升这边的红人，和程常林不是一路人，以至于段云进入技术科已经好几天了，作为技术科直接领导的程常林却一次都没来看过段云这个大学生新人。 但这次也是程常林实在没有办法，虽然他恨段云恨的牙根发痒，但却着实担心女儿晚上回家路上的安全，毕竟这不比厂子的职工夜校，夜大的函授距离红星齿轮厂很远，骑自行车就要半个多小时，晚上学习完起码都已经到九点左右了，这年头治安不好，走夜路不太安全，可全厂只有段云和女儿一起考上了大学，所以就算程常林再怎么看段云不顺眼，这个时候也得求段云帮忙。 “小段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下。”看到段云走到了楼道口，程常林面带笑容的对他招了招手。 “程总工，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见状，立刻迎了上来。 “你今天是要和清妍一起去函授站报道吧？” “嗯。” “以后如果你们两个一起到函授站上学的话，多照顾下清妍，晚上回家路上不太安全……” “程总工您放心，有我在，路上出不了什么事情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也知道程常林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现在好歹他也自己的上司，而且两人也没发生过什么正面的冲突，所以段云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其实不用程常林交待，段云肯定也会照顾好程清妍的，毕竟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呵呵，你小子很不错。”程常林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片刻后，脸色又突然变的严肃了起来，对段云正色说道：“另外我还要提醒你小子一下，你可不能对清妍有什么过分的心思，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明白！”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虽然程常林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但段云却并不生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段云明白，程常林应该看自己确实有几分不顺眼，但为了女儿，还是会拉下面子低声下气的求到自己头上，这多少还是让段云有些感动的。 “爸。”正在这个时候，程清妍已经从楼梯口走了下来，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爸你和段云说什么呢？” “啊，我就是鼓励他要好好学习，以后你们两个就是同学了，要一起努力。”程常林面色轻松的说道。 “这样啊。”程清妍微微一笑，随即对段云说道：“咱们走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两人随即离开了楼道。 “你没骑车子么？”程清妍看到门口没有自行车后，随口问道。 “用不着骑车。”段云说道。 “这大白天的，你们坐公交就能过去。”此时程常林也跟着走了出来，对女儿说道。 “好吧。”程清妍点点头，跟着段云走出小区。 “先在这儿等着吧。”走到厂区的路口后，段云示意程清妍停下。 “站这里干嘛，公交车站在前面呢。”程清妍有些不解的说道。 “咱们不坐公交。” “那咱们怎么去？”程清妍问道。 “突突突！”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的路口扬起一阵尘土，曹东骑着侉子飞快的疾驰而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夜大报道 “哥，油已经加满了。”摩托在段云和程清妍面前停下后，曹东从车座跳下来对段云说道。 “这……是你的摩托？”程清妍惊讶的问道。 “这垫子怎么这么薄呢？我不是让你多加一层海绵么？”段云走到挎斗前用手按了下车座后，眉头一皱对曹东问道。 “在加油站等的时间太长了，我给忘了……” “算了，回头再说吧，那你回去忙吧。”段云对曹东一挥手说道。 “那我走了。”曹东说完，转身离开了。 曹东当然也是认识程清妍的，只不过他很聪明，招呼也没和她打就快步走开了。 “程科长，上车吧。”段云满脸堆笑着示意程清妍上挎斗。 “以后离开单位能不用领导的称呼么？”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那……程同学请上车。”段云换了个称呼说道。 “这还差不多……”程清妍闻言微微一笑，也没再娇情，轻轻的抬腿，坐进了挎斗中。 “等会儿路面有点颠，你扶住前面的把手就可以了。”段云安顿道。 “你怎么会买这么贵的车啊？”程清妍坐上挎斗后，轻轻摸了摸把手，感觉非常的新鲜。 “我这是专门为了接送领导上学下学……” “好好说话！”程清妍佯怒道。 “好吧……其实这都是我拖我矿上朋友从公安局买的二手淘汰车，平时上门修理电器的时候会骑着过去……”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以后的话，咱们晚上去函授站上学就方便很多。”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她显然也很高兴上学的时候能坐上这么方便的交通工具，片刻后转头对段云说道：“真的太谢谢你了。” “谢就不必了，以后我在单位迟到早退溜个号啥的，还希望程科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反正平时科里也没多少事情，你不要太过分就行。”程清妍沉吟了一下说道。 程清妍不是头脑古板的女孩，况且她也知道科室的情况，除了两三个干活的，其他都在混日子而已。 “成交！” 段云闻言嘿嘿一笑，一脚蹬着了油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和车尾一团白烟的腾起，车子迅速驶向了城区的方向。 …… 段云骑着侉子带着程清妍一路疾驰，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位于西门外的函授站。 太原理工大的函授站是设立在大兴三中的老校区里的，只有三排的平房，老校区的绿化环境相当的不错，旁边就是一个小操场，平房前后种着一排排的杨树，起码有着几十年的树龄。 而当段云将侉子停在门口，和程清妍一起来到前排的平房，看到前面的人群，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这次来报道的录取学生有二三十人，年龄差异也是相当的大，其中一个穿着蓝灰中山装，身材有些发福，两鬓花白的男子看起来有将近五十岁的样子，应该是所有报道学生中年龄最大的，而其他人也都三四十岁左右，段云和程清妍则是这批学生中最为年轻的。 出现这种情况也完全能够理解，由于普通高考的有年龄限制，超过28岁就不能参加了，所以对于一些年龄比较大而又力求上进的人来说，夜大学无疑获取高等学历的唯一途径。 虽然这次成人高考也有和段云同龄的人报名，但他们的文化水平普遍不如这些自学多年的中年考生，所以今年录取的这批考生中，除了段云和程清妍，其他人岁数普遍偏大。 这些大龄考生各个都显得很兴奋，衣着打扮都非常的光鲜， 今年太原理工大学夜大只招收了一个三年制的资源科学与工程的专业，所以这二十多名考生是分在一个班里的。 其实学什么专业并不重要，毕竟即便到了后世，大部分大学生入职的单位和工作都不是对口的，重要的只是一个大学的学历。 将录取通知书，户口本以及单位的介绍信证明交给接待的老师后，段云和程清妍各自领到了一套课本以及一枚印着‘太原理工夜大学’的校徽。 段云对这种小玩意不以为然，而程清妍则非常高兴，第一时间就别在了胸前的衣服上。 上课的班级是一间老旧的教室，中间还有一个火炉，由于这里还没有暖气，冬天的时候，教室里就会用炉火给教室供暖。 进入教室后，众人都选了个位置坐下，段云和程清妍则和当初在职工夜校时候一样，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中间隔着个过道。 负责授课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讲师，名叫张海英，她站在讲台上开始了班级的第一次点名。 张海英让每个点名的学生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段云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原来，这次录取的学生中，几乎各个厂区的都有，有矿务局的，616的，3528的等等，基本上都是各单位的笔杆子和科室的小头头。 除了国企单位，还有一名是公安局的，一个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副主任，另外还有一个市政府部门的副主管，其中那个将近五十岁的瘦高男子名叫蒋志鹏，是市政府民政局社救科的副科长！ 可以说除了段云，其他学员都是各单位混的不错的中基层干部，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些人之前基本都是高中生和中专生，算是学历比较高的，在单位混个一官半职也是很容易的。 点名和自我介绍完毕后，年龄最大的蒋志鹏被选为了班长，众人纷纷给予了他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老师又发给了每人一张课时表，交待了下以后上课的时间以及其他相关的事情后，就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段云和程清妍抱着各自的书本离开了学校。 刚才在班里的时候，段云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大龄同学基本都是非常热情的人，其实段云是想多和那些大龄的同学相互认识一下的，不过考虑到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还长，所以也就选择早点送程清妍回家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学习计划 回到家中后，段云将发的大学书本都放入到了墙边的书柜中。 对于资源科学与工程这门专业，段云还是有些兴趣的，专业知识涵盖各类自然资源特别是生物质资源的经济、生态、规划、管理和可持续发展，以及生物质产品、生物质能源和生物质分离、转化与利用等领域的理论和技术。 通过学习，段云能掌握数学、物理、化学、物理化学、工程力学、流体力学、机械、电子、环境微生物工程等基本理论和基本知识。 毕业后，可以进入资源领域有关工业行业部门，如能源、化工、材料、医药、食品、轻工、自然景区等各类企事业单位、研究机构以及高等院校，从事管理、教学、科研、技术开发、产品研制和质量控制等工作。 不过对段云而言，学习这个专业，只能算是他的一个副业，最重要的是拿到大学的文凭。 晚上妹妹段芳从同学家回来的时候，看到哥哥发的教材很是感兴趣，挨个拿下来翻看了起来。 另外段芳看到哥哥那个太原理工夜大学的校徽后，也是眼前一亮，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半天，显然非常喜欢。 这段时间段芳学习也是相当的刻苦。 其实段芳在学校里一向学习都很好，但这次哥哥考上夜大的事情对她刺激很大，她本身也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孩，所以现在学习起来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这些段云都看在眼里，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 “哥，你这么厉害也辅导辅导我啊。”吃饭的时候，段芳往嘴里拨了几口饭后，对段云说道。 段芳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尽管她到现在还是对哥哥的真实水平存在质疑，但对上大学的渴望实在太强烈了。 看到妹妹的眼神，段云心头微微有些触动。 重生后的这几个月来，段云为了能让自己和家人生活条件能好一些，他几乎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做生意，技改赚奖金已经争夺劳模和分房上，对正在上高三的妹妹都不怎么关心。 其实段云骨子里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传统男人，另外在段云看来，重生后，只有母亲和妹妹是对自己最关心的，只有她们两个才会对自己无私的付出，这一点是外人无法相比的。 而且段芳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无论是心智还是学习能力，都算是同龄人中的非常好的了，倘若段云能对她好好培养，将来上了大学毕业后，对自己也是个非常大的助力。 另外目前段云的生意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稳期，作坊团队成员工作上都已经有了惯性和默契，除了新产品设计以及制定销售计划，其他方面的事情都基本上不用段云怎么操心了。 至于作坊的效益和发展，段云暂时也不打算进行大的扩张，虽然扩大规模能赚更多的钱，但摊子太大容易树大招风，尤其是在当前这种社会环境以及国家政策方面，继续保持目前的小规模经营，一个月能有万把块钱的进账就足够了，剩下的时间做技术储备和产品试推广，等过上一段时间国家政策转变后，段云凭借手头积累的资金和技术，短时间内就可以把工坊的规模和销路搞上去。 “你哥他现在每天工作都挺忙的……”母亲这个时候插了一句。 母亲高秀芝多少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的，在她看来，男孩有出息那是真的有出息，女孩的话，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也就算是安顿住了。 “没事的，我现在在机关工作，挺清闲的。”段云闻言微微一笑，转头对段芳说道：“以后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明白地方，直接问我就行了，另外……就下个星期吧，我给你制定个学习计划，你按照我安排的进行学习就可以了。” “太好了。”段芳闻言眼前一亮，笑着说道。 这二年还没有什么课外补习班，学校老师讲完课就走人了，也基本不给学生补课，所以学生没听懂只能自己想办法。 即便段芳这样的优等生，碰上不会的难点多数时间也只能和同学相互讨论，倘若哥哥真的能帮助她解决一些学习上的难点的话，无疑对他的帮助很大。 “先吃饭。”段云说着，加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段芳的碗里。 “哥，别给我夹肉了，我不能吃了？”段芳见状撇撇小嘴说道。 “咋？你现在连肉都不吃了？”段云闻言有些意外。 “吃胖了就不好看了。”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想当初段云刚重生过来的那段时间，自己刚赚了点钱，妹妹就天天喊着要吃肉。 但现在几个月下来，妹妹吃肉都吃到嫌弃了，这听着有点可笑，但却让段云有满满的成就感。 毕竟一个人赚再多的钱，如果不能让自己和家人过上优越的日子，那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饭后，妹妹在厨房洗碗，段云则在小屋翻看起了她的课本。 只是扫了一眼目录，段云就感觉这年头的教材相比后世的内容和知识点要少一些。 不过段云从这次成人高考的题目上看，难度却也不低，出题人的水平还是非常高的。 段云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自己高三的时候，几乎天天做卷，当时市面上的模拟考试资料也多，一天要做好几张，剩下的时间则是针对模拟考试时出现的错误做出针对性的强化学习。 学习没什么太多的捷径可言，都是多记多思考多做题。 不过这个年头市面上还看不到什么高考辅导教材和试卷，所以如果段云想对段芳进行测验的话，那就必须要自己出题让她做，然后根据测验的结果，给段芳制定相应的学习计划。 好在段云现在白天在科室里没什么事情，能够腾出时间来给妹妹出题。 虽然这是个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而且起码还要坚持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到明年六月的高考，但如果是为了家人的话，段云感觉还是非常值得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大第一课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开始在白天上班的时候给妹妹段芳出考题做试卷。 段云的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即便前世的时候过了好多年，再次拿起高中课本的时候，也很快就能找回当初的状态。 放在后世，高中生看到习题脑袋都大，但80年代的学生又不同了，大家是到处找题做，却因为找不到题而苦闷。 段云自己给妹妹出题难度还是有点大，并不是说段云不会命题，而是有时候不知道该出哪方面的试题。 研究了一个上午后，段云索性在中午下班的时候骑着侉子去了一趟市区的新华书店，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才买到了81年新版的高中习题册，而且整个书店也只有这一种习题册。 拿着这份习题册，段云心里顿时有了底，他打算让段芳把这套习题册做完，然后再找出她知识盲点进行重点辅导。 以后的话，也可以在这套习题册的基础上，增加命题的难度，争取让妹妹三天就可以进行一次测验，长期以往循环下去，对段芳的学业肯定会有极大的提升的。 除了个妹妹辅导学习，段云也正式开始了自己夜大的生活。 上周日到函授站报道后，这周二函授站开始了第一天授课。 晚上下班回家吃过饭后，段云就骑着侉子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按照夜大的规定，以后每周二四六晚上七点函授站准时开始上课，所以夜大的学员必须下班后提前吃好饭从家里出发。 这年头夜大的学习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业余时间研修大学功课，时间自然非常紧张，每周一三五或者是二四六，白天在单位上班，夜里别人休息了，夜大的学员就去上课。 那时候一周只有星期日休息，还要拿出半天时间去上学。可以说是拼了命要读书学习，学习的那种刻苦精神和读书的钻研劲头，后世的年轻人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今天段云骑着摩托到程清妍家楼下的时候，先看到的依然是她的父亲程常林。 程常林看到段云后也没打招呼，只是板着脸直勾勾的盯着段云，负在身后的双手中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看段云的眼神就像是防贼一般。 段云见状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暗暗感觉好笑，他自然明白程常林是什么意思。 “段云！”此时程清妍已经带着课本从楼道中走了出来，看到段云后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今天的程清妍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胸口处别着理工大校徽，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梅花女式表，看着气质非常的出众。 “上车！”段云嘿嘿一笑，拿起挎斗里的垫子抖了抖灰，重新放进去后示意程清妍坐进去。 “爸，我走了哈。”程清妍上车后，对父亲挥了挥手。 “嗯，路上慢点。”直到此时，程常林的脸上才露出了微笑，对女儿安顿道。 段云也微笑着看了程常林一眼，随即一拧油门，车子迅速驶离了小区口。 今天路上的风有点大，大兴这地方过了十月天气就开始渐渐变凉了，风吹的程清妍前额的刘海有些凌乱，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清澈的双瞳中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夜大没有全日制大学那种安逸而浪漫的校园气氛，但对程清妍而言，以后充满挑战和激情。 二十分钟后，当两人来到函授站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自行车，显然很多人已经先到学校了。 进入教室后，段云看到里面已经基本坐满，相互间介绍认识，气氛非常的热烈。 “你们两个就是红星齿轮厂的段云和程清妍同志吧。”此时班长蒋志鹏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走到了段云和程清妍的面前。 “是的。” 段云和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 “在上面签个到吧。”蒋志鹏用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微笑着说道：“你们两个是班里最年轻的同学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希望蒋班长以后多多照顾。”程清妍微笑着回了一句。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我就是岁数比你们大一些，也不用和我太客气。”蒋志鹏微微一笑，随即问道：“你们……在单位都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们都是厂里技术科的，她是我的领导。”段云将签完字的表格还给蒋志鹏后说道。 “领导？” “蒋班长别听他胡说，我们都是一个科室搞技术工作的。”程清妍谦虚的说道。 “本来就是领导嘛……” “再说扣你奖金！”程清妍柳眉一挑对段云‘威胁’道。 “呵呵，有意思。”蒋志鹏闻言笑了笑。 “哎，蒋班长，我听说您是在民政局上班的，以后有事情的话，可能还要找你帮忙呢……”段云微笑着说道。 “办事可以，但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来，我们民政局对不良之风的管理可是很严格的。”蒋志鹏一脸正色说道。 “对对对！蒋班长说的对。”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很多人只知道民政局是负责等级和办理结婚的地方，而对于它到底是干什么的，很多人还不是完全了解。其实民政局的职责范围十分的广泛，除了结婚登记注册，救灾，双拥安置，社会组织管理等等，都是民政局的管理范围。 另外蒋志鹏这种市政府单位的领导，都是有很多自己的人脉关系的，肯定和市政府其他部门领导都是认识的。 段云也很想借着夜大同学的关系，在大兴市有更多的人脉关系，尤其是市政府方面，这对他未来的计划非常重要。 在段云看来，这蒋志鹏算是老油条了，他显然是看出段云想和他拉关系走后门办事，而平时找他办事的人太多了，所以才拉出了‘抵制不良风起’的大旗来堵段云的嘴。 但实际上，只要未来关系到位，该走的‘后门’还是能走的。 签到后，段云和程清妍坐回到了后排的位置。 七点钟，授课老师准时进入了教室。 第一堂科大家都听的很认真，虽然年龄和精力已经过了人生最佳的学习时间，但他们对知识的渴望还是非常强烈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模特 段云和程清妍也学习的非常认真，全程注意力都很集中。 程清妍性格就是如此，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认真，而段云则似乎也找回了前世时在大学上课的感觉，另外目前他们学的这个学科也是之前段云从来没接触过的，所以感觉也是非常的新鲜。 从晚上七点一直到九点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课堂秩序都很好，除了讲师讲课的声音，就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和笔尖和笔记本摩擦的轻微声响。 课程结束后，老师还给了半个小时互相讨论和温习的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段云又认识了旁边坐着的几个同学。 由于段云程清妍和其他人的年龄相差都有点大，所以段云张口就是哥姐叔姨的叫个不停，而同班的这些人也都非常热情，相互间介绍闲谈了起来。 班里的同学无一例外都是有工作在身的，很多都有各个单位的笔杆子，说起话来也都文绉绉的，这让段云和程清妍感觉挺有趣的。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学校准时下课，众人这才纷纷离开了教室。 来的时候容易，回去的时候则有些麻烦。 通过刚才的聊天，段云了解到，班里总共二十八人，其中除了班长蒋志鹏家在城区外，其他人夜大班里的同学的情况都差不多，有的同学在几十公里之外的矿区甚至肉联厂上班。 他们或骑自行车赶来，或挤公交车，实在不行，就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子凑合睡一觉，第二天还得赶回单位上班，没有人用“混文凭”的心态对待学业。 段云虽然不在城区住，但却比他们幸运的多，有摩托车，从厂区到函授站一个来回也就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虽然班里的同学大部分咬咬牙的话，还都能买得起段云骑的这种400块钱的侉子，但却烧不起油钱，侉子费油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住在矿区的，来回一趟起码要一块到两块的油钱，这么高的价格相比公交五分八分一毛的票价，简直贵的离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但对段云而言，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钱而已。 尽管段云没和程清妍提有钱的事情，但细心的程清妍却为他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段云，你这车一个月要多少油钱啊？”坐上车子后，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段云笑着问道。 “我总不能天天白坐你的车吧？”程清妍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况且你工资也不高……” 虽然同样考上了大学，但程清妍的工资却比段云高的多，她刚入厂的时候就已经是技术工资十四级，相当于实习大学生的水平，比当初还在当徒工的段云高出了不少，另外程清妍父母也都是厂里的干部，相比段云的单亲家庭，收入更是要高出很多倍。 只是程清妍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如今的段云早已经身家六万多的全厂‘首富’了，哪怕是厂长的工资，也还不到他一个月收入的零头！ “你说这话就意思了。”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就算不带你，我还是要骑这摩托上学的，油一样不少烧！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以后我在单位溜号的话，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还是过意不去的话，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叔叔……” “噗。”程清妍闻言笑出了声，片刻后对段云说道；“对了，说正经的，你之前还答应过我帮我看强力喷丸的设计图纸的。” “那就明天把图纸给我。”段云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有件事情要求你帮忙。” “什么事情？”程清妍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当模特，帮我拍几张照片……”段云本想找其他借口让程清妍帮自己产品拍照片的，但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毕竟程清妍冰雪聪明，日后一旦让她发现自己骗她的话，无疑会影响到两人的友谊，所以段云决定实话实说。 “模特？”程清妍闻言一怔。 这年头模特还是个比较新鲜的名词，虽然在南方一些成衣厂已经零星有了几个国内最早的模特队，但对于绝大多数国人而言，还对这个职业充满了好奇。 “其实就是拍几张照片而已。”段云补充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真的就这么简单，只要你人往哪儿一站，很快就能拍好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果你能打扮的越漂亮越好，拍好后，可以多洗几张给你留念。” “那拍这些照片有什么用处么？” “就是用来宣传我做的一些小电子产品的，光拍产品太单调了，所以想让你和产品搭配一下，就像这么看的电视广告一样。”段云解释道。 “好吧。”程清妍闻言点点头。 “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帮你搞定图纸的修改，你当我的模特。”段云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启动摩托，迅速离开了夜校门口…… …… 而与此同时，程清妍家的厨房凉台上，程常林看着远处小区的路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老程，洗脚水给你倒好了，你洗洗准备睡觉吧。”此时程清妍的母亲杨秀芳也走了过来，对丈夫说道。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看着路口。 “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也用不着这么眼巴巴的等着，下午不是有段云那小子骑摩托送她么？没啥事的。”杨秀芳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对他说道。 “那小子不靠谱！让他送咱们女儿上下学我有点不放心。”程常林皱着眉头说道。 “我觉的段云那个小伙子不错啊，我之前也是不了解他，不过国庆劳模表彰会上他站在台上演讲的表现还是很好的，完全就是脱稿演讲，表现的也挺大方的……”杨秀芳是厂里宣传科科长，经常组织厂里文艺队演出训练，所以用她专业的舞台经验看，段云第一次就能在舞台上演讲的这么好，确实不容易。 “演讲的好有什么用？” “可段云现在不也是考上大学了么？本事也不小了。”杨秀芳说道。 第二百三十章 全职 杨秀芳并不参与厂里几个大领导之间的明争暗斗，所以也不知道段云在这其中和几个领导的过节，只是单纯的觉得段云是个挺上进的小伙子，对他有些好感而已。 另外在杨秀芳看来，女儿和段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的，年龄相仿，也都是大学生，所以以后有段云送清妍上学，还是比较放心的。 “你知道什么？”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鬼着呢，咱们家清妍太老实，我是怕她段云这小子给骗了！” “能骗什么？难道说这段云是坏人？” “跟你说不明白。”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小子以前就是备料车间的一个小徒工，家境也不好，就是靠着拍赵东升的马屁这才慢慢在厂子里混起来的，心机太重！我最看不起最终靠阿谀奉承起来的小人！” “可段云在厂里搞技改当上了劳模，现在又考上了大学，这个也能靠拍马屁得来的么？”杨秀芳柳眉一皱问道。 “反正就是不能让咱们女儿被这种家伙骗了！这年轻男女在一起时间长了的话，尤其是那小子天天花言巧语，连哄带骗的话……”程常林越说越激动。 “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也这德行么？”杨秀芳闻言白了丈夫一眼。 “我……我那是真心……” “行了，咱们厂就他们两个上这个夜大，你要是不放心你女儿的话，那就自己天天就接送她啊？站在这凉台上抽烟算怎么回事呢？”杨秀芳有些不以为然，只听她接着说道：“小妍她也不是孩子了，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你是真不了解你女儿，一般的男孩可入不了她的眼的，根本用不着你天天站在她身后念经……” “……反正这小子要和欺负小妍的话，我非整死他！”程常林咬着牙说道。 “突突突！”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响，段云骑着侉子迅速来到程清妍楼下后停了下来。 看到程清妍从车上轻轻的跳下来，楼上的程常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见！”程清妍下车后，对段云微笑着挥了挥手后，转身走入了单元楼。 而段云则调转车把，骑着摩托回家了。 看到段云回家，程常林才面色阴沉的收回了目光…… …… 第二天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去上班。 “段云，你过来一下。”刚到科室，程清妍就从旁边办公室走了出来，示意段云进来。 “啥事？”段云跟着程清妍进入办公室后问道。 “你昨天答应我的……”程清妍从旁边的资料柜中取出了几张图纸，对都有说道：“这是我设计的强力喷丸设计图，你帮我看一下。” “没问题！”段云接过图纸后很干脆的应了一声，随即笑着说道：“对了，你昨天也答应我……” “如果你能帮我找出这套图纸设计上的问题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模特。”程清妍柳眉一挑，很大方的说道。 “等着！”段云说完，拿着图纸就要离开。 “等等。”程清妍喊道。 “还有什么事情么？”段云问道。 “你难道不需要看看有关强力喷丸的技术资料书么？”程清妍说话间，从抽屉里取出了几本工具书。 “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从程清妍的手中接过了那几本工具书。 其实对段云而言，他根本就不需要看什么工具资料书，以前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实习参观过机加工厂的强力喷丸设备，对其构造和一些指标还是非常了解的，完全可以自己设计出一台强力喷丸机来。 只不过倘若段云就这样什么资料都不参考就帮程清妍修改好这套图纸的话，明显也有些太过妖孽，所以多少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拿着资料和图纸后，段云回到科室马上开始了工作。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段云将程清妍的那套图纸都仔细的看了一遍，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程清妍的机械设计天赋确实很高。 虽然相比段云前世见过的国际上成熟先进的同类强力喷丸机设计，程清妍这次的设计还很有不小的差距，但她的这种设计在当前国内来说，也算是比较前卫，可行度也相当高了。 另外段云也发现了程清妍这套图纸上好几处存在缺陷的设计，从图纸上就能看出程清妍也对一些设计有些拿不准，上面有明显反复涂改修改过的痕迹。 说到底，还是程清妍的机械设计底蕴造诣不到位，想一下子设计出非常成熟的机械显然能力还差些。 又用了一个小时，段云整理了下思路，开始在图纸上存在的缺陷。 人处在思索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上午很快过去，而到了下午的时候，段云在程清妍图纸的基础上，又迅速绘制了两张新的设计图纸。 到了下午四点多，绘图完成后，段云画好的新图纸放入到了抽屉中，而把程清妍给他的图纸资料放在了桌面上。 从椅子上站起来展了展腰，段云大步离开科室走到了旁边的厕所，而解完手后，段云看到楼道没人，索性溜出了办公楼…… 今天周三晚上夜大没有课程，段云早早溜号是为到作坊那边看看，毕竟身为老板，是必须要回来照看下摊子。 如今段云的工坊已经越来越专业化，崔林等人不顾家人的反对，已经到厂里以身体不适未有，请了长假。 国内的停薪留职是从1983年开始正式实施的，而在这之前，职工请长假一般都会予以‘三停’，既工资奖金以及所有福利停发，超过期限后，工厂还可以将其开除。 但即便是如此，崔林雷子等人依旧毫不犹豫的到厂里请了长假。 之所以他们会将手里的铁饭碗暂时扔到一边，原因也很简单：在作坊天线销量火爆的这一个多月来，这些青工一个月就能赚到四五百块甚至更多，这几乎相当于他们在厂子里一两年的全部收入了！所以正是因为两边收入的巨大差距，让这几个青工做出在这个年头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目光短浅 现在可以说，作坊的这些青工已经打算死心塌地的跟着段云干了，而身为作坊的老板，段云自然也是需要为他们的收入负责的。 最近一个星期天线销量又有了一些起色，崔林雷子等人每天也都能赚到十几块的安装费，不过随着手下这帮子青工开始全日制工作，团队的工作压力也远没有一个月前那么大了，除了下午时间外出安装天线，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组装天线和焊接电路板。 目前段云作坊天线的库存量始终保持五百套，而焊接组装好的音箱电路也超过了一百多套，团队保持着一个非常稳定的工作状态。 塑料音箱的也做出了将近一百套，考虑到这种产品还没有开始大面积的推销，所以段云让这些青工组装好一批后，就暂时叫停了，下一步他开始策划推销音箱的活动。 由于音箱这种东西比较占地方，段云索性又一口气高价租下了旁边二生活区的三间小房，全部当成了仓库。 段云到了出租屋后，和曹东崔林等人闲聊了几句，然后查看了下这两天的工作量和销售记录。 之前段云的那间工作室，已经变成了作坊的办公室。 天气渐凉，段云已经不能在这种没有暖气的小房里绘图了，正好国庆分了新房，所以一早都有就将里面的绘图桌和工具搬到了自己的新家中。 而现在这间小房里，则剩下一个用来办公的桌子，几把椅子以及木质茶几和两个柜子。 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正是上次段云拍摄的作坊所有人的合照，已经曹东被放大，买了个相框装了起来，段云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其他青工站在两边面露笑容，看着非常的团结。、 相框旁边是一个小挂历和一张表格，上面清晰的记录着团队几个青工每天的出勤和工作量，俨然就像是一个小车间。 平时段云不在的时候，曹东会在这里坐镇，他现在已经坐稳了段云团队二把手的位置，负责日常工作安排和记录，没事的时候继续到各个厂区销售点接单，做事还算公道，崔林雷子这帮青工也都比较服气。 曹东渐渐能够独当一面，也分担了段云不少的压力，而且只要段云牢牢的掌握钱和技术，就对这个团队有着绝对核心的控制力。 在出租屋这边转了一圈后，段云有骑着车子前往了马军营村。 远远的看到段云到来后，村支书许富贵满脸堆笑，快步走了过来。 许富贵已经知道了段云考上大学的事情，以至于看向段云的眼神都变的恭敬起来。 许富贵属于那种有着老思想的人，在他看来，段云考上夜大那简直和旧社会中举一样，算是鲤鱼跳出了龙门，将来的前途肯定是会飞黄腾达的。 而段云则没什么天之骄子的架子可言，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和许富贵谈笑风生，查看窑洞作坊这边的工作。 只是在许富贵这村办塑料厂转了一圈，段云就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村办塑料厂发展的速度很快，几乎动员了全村的青壮劳动力，收购加工塑料制品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隔着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闻到烧炭的青烟已经空气中刺鼻的塑料气味。 塑料厂的废水也是直接排入到了村子边的十里河，看到这一幕，段云顿时皱起了眉头。 “许书记，我上次不是让你再挖一个大的污水处理池么？你这直接把污水排到河里的话，污染实在太严重了……”段云对许富贵说道。 “对对对，小段你说对，回头我就让人挖个污水池。”许富贵闻言连连点头。 虽然许富贵态度很好，对段云的意见看起来也能虚心接受，但段云明白，这个污水处理池他多半是不会挖的。 改革开放后，很多村办企业对环保问题并不重视，他们的眼中只有利润，目光没有那么长远，只顾眼前发家致富，根本就不考虑子孙后代的居住环境，所以牺牲环境搞经济的事情在全国各地都屡见不鲜！ 这种牺牲环境搞经济的做法肯定不对的，但你不得不说，对于马军营村塑料厂这种缺技术，缺资金的小规模村办企业，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虽然将来如果要改善治理这里的污染环境付出的代价比现在高的多，但前期刚起步的时候，只能选择走一条短平快的捷径！ 至于段云，他虽然也在这个企业中占着三成的股份，但这股份是暗股，所以他对这个企业没有控制权，也同样没有任何的责任，哪怕是将来环保出了问题，也轮不到他承担责任，所以他只能善意的提出自己对这个塑料厂的改造意见，至于许富贵听不听，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另外对段云而言，这个村办塑料厂对他的最大意义就是获取正规厂家的塑料半成品，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段云管不了，也不想管…… 就在许富贵领着段云在村里转悠的时候，齿轮厂这边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程清妍收拾好东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后，径直来到旁边的技术科。 “程副科长好！” 看到程清妍后，科里的几个技术员纷纷和他打着招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尽管程清妍平时没什么官架子，但毕竟有他的总工父亲，所以没人敢在她的面前造次。 程清妍礼貌的和众人点点头后，目光看向了段云的办公桌。 眼见办公桌上还有图纸，程清妍立刻兴奋的走了过去。 “看到段云了么？”程清妍对旁边桌子的一个技术员问道。 “段云他已经走了吧，刚才就一直没见到人影。”那个技术员说道。。 “知道了，你回吧。”程清妍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图纸。 程清妍对段云还是有着几分期待的，虽然他也知道，修改这样的设计图很耗费时间和精力，但哪怕是段云能帮她修改一两处的设计，对她而言也是很有帮助的。 不过当程清妍拿起图纸翻看了片刻后，发现上面没有半点改动的痕迹，清澈的双瞳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惊喜 第二天上班，段云感走进办公楼的时候，就迎面看到了提着暖壶正准备去锅炉房打水的程清妍。 “早。”段云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程清妍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和段云擦身而过了。 看到程清妍的今天似乎对自己有点冷淡，段云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心中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回到科室后，段云先打扫了下卫生，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昨天新绘制的图纸，连同昨天程清妍给自己的图纸资料，大步走到了旁边的办公室。 此时程清妍已经打水回来了，看到段云敲门进入后，问道：“有事么？” “这图纸那你看看。”段云说着，将手里的图纸放在了程清妍的办公桌上。 “你……已经画好了？”程清妍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疑惑的问道。 程清妍昨天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段云画的新图纸，所以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程清妍内心依旧有些失望，因为在她看来，强力喷丸机有很多的设计难点，绝对是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段云这么快就画出了新的设计图纸，多半就是想敷衍了事，所以这让程清妍有些不太高兴。 “你自己看看吧，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妥的话就来问我。”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那谢谢你了。”尽管程清妍有些失望，认定段云是在敷衍自己，但还是微笑着道了一声谢。 “那我走了。”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程清妍的办公室。 段云回到办公室后，从抽屉里拿出了早上带来的习题册。 昨晚的时候，段云就用新买来的习题册对妹妹段芳做了一次简单的测验，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才考完。 由于时间太晚，考虑到段芳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段云没有判卷，直接让她睡觉了。 所以段云打算趁着白天上班的时候给妹妹判卷。 段云现在在技术科非常的自由，也没人给他安排工作。 现在科室里的同事都知道每周246晚上都会送程清妍一起上学，关系非常的好，另外段云虽然说目前只是个技术员，但凭借他的学历，日后肯定是一路高升，技术科只是他的一个跳板而已，所以哪怕是科里最喜欢背后搞小动作和领导面前搬弄是非的人，也不会因为段云在工作时间做私人事情以及平时迟到早退的事情而有任何的意见，因为这样做只会自找倒霉。 对照习题册后面的答案，段云批卷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批出了好几张的习题。 让段云欣慰的是，段芳的功课确实非常好，习题基本上全部正确，一百分满分的数学卷，她考了95分。 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份习题卷的难度偏低，比起他之前参加的成人高考试卷要容易不少，而真正的高考试卷则要比习题册上的题难度高很多，所以即便是段芳考出了接近满分的成绩，也并不意味着高考能同样考出这样的高分。 所以接下来，段云打算借鉴这份习题册的的基础上，加大习题的难度，再对妹妹进行一次测验。 而与此同时，程清妍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也开始查看起了段云交给她的图纸。 咋看之下，感觉都有新绘制的图纸和她的图纸好像一样，但仔细观察后，程清妍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段云新绘制的喷丸机图纸对她之前的设计做出了好几处的改进。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是将两份图纸设计对照了一下，程清妍就发现段云的设计确实非常高明，虽然改动不大，但却都直接切中了程清妍设计上的软肋。 和程清妍的设计思路有些不同的是，段云在机器关键部位的尺寸设计上把握的非常精确，图纸的下方还列有好几串长长的公式，准确的计算出了抛丸机里面叶轮的最佳尺寸以及喷射的速度，另外对于叶轮片的材质以及热处理的温度工序，也都有着严格的说明，最终的设计方案无论是从喷丸的效率还是机器的耐用性，相比程清妍的设计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看完这张图纸后，程清妍惊讶的目瞪口呆。 程清妍最初以为，段云光是要掌握强力喷丸机的工作原理及相关知识，起码也需要几天的时间。 强力喷丸机对喷丸质量有影响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钢丸材料、钢丸直径、钢丸速度、钢丸流量、喷射角度、喷射距离、喷射时间、覆盖率等。其中任何一个参数的变化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喷丸强化的效果。 所以想设计出一台技术成熟优秀的喷丸机，是有很高的技术门槛的。 但从他绘制的这几张图纸上看，段云不光已经掌握了强力喷丸机的设计原理，而且水平造诣还相当的高，完全不是一个新手能达到的高度！ 而且段云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对自己图纸设计的改进，以至于让程清妍这一刻感觉自己的设计水平和段云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说段云是个大学生的话，那么程清妍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小学生一般！ 程清妍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段云了，结合这次段云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夜大的事情，这让她越发感觉段云有些高深莫测了…… 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那张图纸又呆呆的看了几分钟，程清妍这才轻咬了下嘴唇，站起身子走出办公室。 “段云你出来一下。”程清妍来到技术科门口对段云挥手招呼了一声。 “什么事儿？”段云见状起身走了出来。 “你以前是不是接触过强力喷丸机？”程清妍直视着段云问道。 “我就看了看你昨天给我的资料。”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怎么了？我的图纸有问题么？” “没有，你设计的非常好。”程清妍沉吟了片刻后，柳眉一挑对段云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把你拍照片？” “今晚有课，那就明天下午下班吧！”段云闻言眼前一亮说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改装摩托 “行。”程清妍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她今天非常的高兴，困扰好长时间的设计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所以心情相当不错。 至于帮段云拍两张照片，对程清妍而言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况且这个年代还没什么肖像权之类的说法。 “那就这么定了！”段云笑着说道。 “那你忙吧，我要去一趟车间。”程清妍说着从桌上拿起了那张改装好的图纸。 设计的事情搞定，程清妍就迫不及待的打算下一步的机器制造了。 看到程清妍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段云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段云本身也是个机械迷，但现在看来，程清妍对技术同样热衷，甚至比起他来还有过之无不及。 两人在技术方面到是有些共同语言的，只不过程清妍虽然在机械设计方面很有天赋，但和段云这种顶级高手而言，还是有着非常大差距的。 回到科室后，段云继续给妹妹出题。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下午的时候，感觉天气有些阴沉，段云不到三点就又从单位溜号了。 其实从最初到一车间上夜班，到现在进入技术科，段云从来就没有认真干过工作，更多的时间反而是‘不务正业’混日子，可即便是如此，他已然两次技改成功，还当上了劳模，分到了新房。 段云清楚，兢兢业业埋头干活其实没什么愿意，那是对自己知识和智慧的极大浪费，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做更大的事情。 不过段云今天溜号，和‘干大事’无关，而是要处理一些小事情。 今天天气不太好，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起风了，天上乌云密布，看样子有下雨的征兆。 倘若晚上真的下雨的话，那么自己还可以穿上雨衣，而坐在挎斗中的程清妍会有可能被雨水淹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摩托车的挎斗加个挡风玻璃和棚子，这样的话，就能避免被淋雨了。 一到出租屋，段云就叫停了崔林雷子他们手头的工作，拿着段云简单绘制的挎斗雨棚设计图，开始买东西进行加工。 段云的挎斗雨棚设计的非常简单，设计原理借鉴了老式的22吉普车，就是前面加一个挡风玻璃，然后在挎斗后面安装一个铁架子支撑的可折叠防水帆布棚。 如今段云团队的执行力和制作能力都已经非常强了，段云提供图纸，曹东负责买原料，崔林曹东等人也都分工明确，有的切割细铜管，有的挎斗打孔安装螺丝，效率非常的高。 防雨帆布很好买，金属支架用的是组装天线的细铜管，购买挡风玻璃有些麻烦，厂区没有卖的，曹东只得骑着另外一辆挎斗到城区的百货大楼才买到了两块透明钢化塑料板，打孔后，用螺丝固定在了挎斗的前面。 到了下午五点半工厂喇叭响起下班的广播时，曹东崔林他们已经给两辆车都做好了挎斗防雨棚。 段云改装这两辆车，不光是为了程清妍，另外也是因为随着天气变冷，碰上雨雪天气的时候，崔林他们外出干活方便。 一屁股做在挎斗中，段云拉起了后面的折叠雨棚，整个空间瞬间封闭了起来。 尽管这个遮雨棚设计的比较简单，而且有些地方封闭的不够严实，但日常挡风遮雨是足够了，冬天的话，可以在里面加个皮毛垫子，这样就会暖和很多。 “哥，做的还成吧？”曹东看到段云从挎斗中走出后，邀功般的说道。 “不错，哥几个辛苦了，坐里面挺舒服的。”段云笑着说道。 “舒服就行，总不能让嫂子风吹雨淋吧。”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什么嫂子？”段云闻言一愣。 “没什么，我们哥几个就是感觉你和程清妍挺配的，都是大学生，当真是郎才女貌……” “是啊是啊。” “哥，我们哥几个都看好你，一定要把程大厂花拿下啊。” 几个青工起哄般的说道。 其实这帮青工和程清妍也都通过之前的周日组团活动认识一段时间了，也都知道两人那个时候就关系不错，但也没人把两人往那个地方想，毕竟程清妍是厂花，长的漂亮个头也高，而且学历家境在厂子里也都是拔尖的，段云和他的差距有点大。 但现在不一样了，段云如今有钱有新房，也同样考上了大学，这样的条件已经有资格追求程大厂花了。 “快拉倒吧！”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咱们哥几个平时开玩笑无所谓，不过以后在程清妍面前可不能这么说啊，她现在可是我的上司领导，要是她一个不高兴扣我工资的话，我就加倍扣你们的！” “哈哈哈！” 段云话声一落，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段哥你放心，我们哥几个保证不让你尴尬的。”曹东笑着说道。 “行了，那你们忙吧。”段云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最近活不多，今天晚上天气不好，就不用加班了，吃晚饭就都回家吧。” “太好了。”众人一阵欢呼。 “我走了。”段云说着，骑着刚组装好的侉子，一拧油门，快速离开了出租屋…… …… 晚上六点半，吃过饭后的程清妍一家看着窗外已经落下的雨点，不由的泛起了愁。 此时外边的风已经停了下来，远处的天空传来了阵阵雷声，雨开始越下越大。 “小妍，今天天气不好，我看就别去上课了。”程常林皱着眉头对女儿说道。 “那不行。”程清妍摇摇头，说道：“最近的新课很重要，如果不去听课的话，后面的课就很难跟上了。” “你爸也是为你好，你看着天气……”母亲杨秀芳也面露忧色的说道。 “家里的雨衣放在什么地方了？”程清妍没有理会母亲的话，只是转身走向了衣柜。 “你这孩子，下这么大的雨万一感冒了遭罪的不还是你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段云会骑车接送我的，没关系的。”程清妍说道。 “我知道段云那小子有摩托车，可这么大的雨，那车子还能坐么？”程常林叹了口气，说道：“再说了，今天这天气那小子能不能来还是个问题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雨无阻 “就算他不去，我也要自己骑车过去的。”程清妍淡淡的说道。 “你这孩子太倔了，少上一天课又能怎么样？这身体万一被雨淋到着凉烙下病根，一辈子遭罪。”尽管杨秀芳知道女儿天生性格倔强要强，她认准的事情谁都劝不住，但还是不想让女儿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出门。 “妈，真的没事的，有段云送我呢，做摩托一会儿就到学校了。”此时程清妍已经从衣柜下边取出了一件雨衣，准备穿在身上。 “你别指望他了，那小子就不靠谱！现在都快六点半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我估计他今天肯定是不会去上学了。”程常林看了一眼窗外，又抬手看了眼手表，没好气的说道。 “那我也要自己过去。”程清妍说话间，已经穿上了雨衣，换上了雨靴，拿着装有书本文具的文件袋，推门走了出去。 “哎，你这孩子……”杨秀芳看着有些担忧，连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程常林则取来一把雨伞，跟在了母女两人的后面。 “咔哒！” 程清妍打开了放在楼道中的自行车的车锁，就要推着车子离开。 “突突突！” 正在这个时候，楼道外响起了一阵发动机的声响，段云穿着雨衣骑着侉子疾驰而来，一直进入单元口才停了下来。 “差点迟到。”段云一把扯下头顶的雨衣，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今天路有点难走。” “这……”看到段云挎斗上加装的折叠防雨棚，程常林和杨秀芳惊讶的目瞪口呆，他们夫妻两人万万没想到段云还能这样改装挎斗。 “这是你做的？”程清妍看到折叠防雨棚后，惊讶的问道。 “嗯。”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下午我设计了个防雨棚，让兄弟们帮忙做的，以后碰上雨雪天气，咱们也能上课了。” “下午我见你四点就不在科里了，不会就是为了做这个吧？”程清妍柳眉一挑问道。 “你不会扣我工资吧？”段云闻言撇撇嘴。 “会！”程清妍俏丽一沉，随即捂嘴咯咯轻笑着说道：“不过暂时先记下，以后视你的表现再做处理。”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对程清妍说道：“上车吧。”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将自己的自行车重新放在一边锁上后，拉开了挎斗上的折叠雨棚。 程常林和杨秀芳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仔细想观察起段云的这个挎斗来。 挎斗里没有落入雨水，显然防雨棚封闭的不错，而且里面的坐垫看起明显是加厚的，程清妍坐上去非常的松软。 看到这里，程常林和杨秀芳也都面色一松。 看到程清妍上车后，段云帮她拉上了遮雨棚，然后礼貌的对程常林和杨秀发说道：“程叔，阿姨再见！” “嗯，路上慢点！”程常林闻言，脸上第一次对段云露出了一丝笑容。 “突突突！” 段云熟练的将车子拨到倒档的位置，用雨衣盖住把手后，将车子倒出单元口，然后一转车把，迅速冲入了雨幕之中。 “小段心挺细的，是个好孩子。”杨秀芳目送段云和女儿离开后，轻声说道。 “我看这小子有些居心不轨，以后还是要防着点……”程常林背着手说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他们都是同学，互相帮助不是挺正常的么？”杨秀芳柳眉一皱说道。 “可你看看刚才他和咱们女儿说话的样子……” “你天天不也在单位和女工聊天么？我说过什么？”杨秀芳实在有些看不惯丈夫的这个态度。 “我那是工作，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那能一样么？”程常林辩解道。 “那咱们女儿和小段也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啊。” “……” “行了，楼道太凉了，赶紧回屋吧。”杨秀芳说完，转身上了楼…… …… 段云骑着摩托行驶了在半路上的时候，天空已经是大雨滂沱。 好在段云下午对遮雨棚密封做的不错，所以程清妍并没有淋到雨。 至于段云倒是无所谓，披着雨衣就是眼睛有些睁不开而已。 开始路上有些泥泞难走，但进入驶去的主干道后，情况就好了很多，一路压着水花疾驰，感觉非常的拉风。 二十多分钟后，当段云和程清妍来到函授站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多少让两人吃了一惊。 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班里的同学也都早早穿着雨衣雨鞋来到了学校，很那想象在狂风暴雨中，路面全是泥泞积水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从大老远的地方骑车过来的，由此可见他们对夜大的学习是多么的热衷。 此时教室地面上也满是泥泞，但班里的同学也都非常爱干净的人，进门先跺掉脚上的泥，然后清扫的干干净净。 有几个学生身上基本被淋透了，但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会从口袋中掏出梳子，仔细的梳理下发型。 窗外依旧是大雨倾盆，而教室内则气氛热烈。 老师来讲课之前，众人已经相互交头接耳，或相互闲聊认识，或询问下课本里的试题。 大家都很珍惜在夜大的时光，压抑了十几年的求知欲在这里迸发，时代的苦难和艰苦的记忆让他们对夜大学的生活格外的享受，这恐怕是后世大学生无法感受的。 另外进入夜大后，也拓展了这些人的交际朋友圈，同学一直都是个有特殊含义的字眼，是朋友，人脉，也是温馨的记忆。 到现在为止，班里的同学还有很多都互相叫不上名字，但时间长了以后，肯定会慢慢熟识的。 上课的讲师进入教室后，四下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全班二十缺席，甚至包括离学校最远的矿区和肉联厂五名学员！ 开始正式上课后，所有学员听的都很认真，课间发言也是相当的踊跃，气氛非常热烈。 程清妍偶尔也会转头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段云，眼见他那被雨水打湿凌乱的像鸡窝一般的头发，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兑现承诺 晚上下课后，外边的暴雨已经小了不少，段云将程清妍送到她家楼下后，自己也很快回到了家。 妹妹段芳依旧在埋头学习中，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卷子做完了么？”段云问道。 “哥，这卷子有点难……”段芳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我看看。”段云伸手从妹妹手中接过了卷子。 只是看了一会儿，段云就皱起了眉头。 前面简单的填空题段芳做的都毫无问题，而到后面的应用题部分，好几道段芳都只能解答出一步，题目的难度显然超过了段芳的水平。 不过段云这次出的题确实难度不小，甚至可以说超过了他前世高考试题的难度，为的就是想试探下段芳究竟有多大的潜力。 从她做出的这张试卷看，段芳的基础知识还是相当扎实的，但解题的思维有些固化，试题多了点套路，她就有些费劲了。 其实段云也明白，自己出的题应该是已经高出这年头高考试卷一筹了，之所以还是出这么难的题，就是要强化段芳的解题能力。 这就好比是练武的人跑步都喜欢在双腿加上一个沙袋一样，长期锻炼之后，一旦取下沙袋，就立刻有健步如飞的感觉。 难题做的多了，再做简单的试题就会轻松很多，虽然这或许不是最有效的高考补习办法，当效果肯定是有的。 “这道题你应该换个思路……”思索了片刻后，段云拿起卷子，开始给段芳仔细的讲解起来。 段芳最初是不相信哥哥真的有这么强的高中底子的，但这两天随着哥哥天天给她讲课，段芳内心也感到了不小的震撼，除了语文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段云数学英语的水平都高的吓人，尤其是英语水平，除了可以翻译英文文章，口语更是流利，而且还自称是标准的‘牛津腔’！ 段芳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哥哥究竟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么扎实的高中课程，最终也只能归咎在他陕西下乡的那六年时光，除了挑粪练就的好身板，晚上还自学成才了全部高中课程以及电子维修技术…… 但无论如何，哥哥学习这么好，对段芳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有问题可以在家里随时问，而且哥哥明显要比学校的老师还要尽责，试卷基本一天一张，命题的水平和难度明显要高过学校的试卷。 白天上班，晚上上课，夜里回到家中还要辅导妹妹，段云虽然有些疲倦，但日子却过得相当充实。 窗外，暴雨已经停了，天空的乌云开始消散，露出了点点的星光…… …… 第二天一早，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去上班。 程清妍则在科里露了一面，交待给别人一些工作后，就拿着段云昨天帮他修改的图纸，到车间找人加工机器工件去了。 段云则继续给妹妹撰写试卷。 对段云而言，给妹妹做高考辅导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投资。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的作坊规模已经到了瓶颈期，暂时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搞扩张。 而在当前这段相对清闲的时光里，段云有必要扶持下自己的妹妹。 倘若段芳将来真的能考上大学的话，无疑将成为自己一个强大的助力，一方面是段云需要身边有大量高学历的人才，另外一方面，这年头能上全日制大学后来基本上都成为了各个工矿企业和政府部门中独挡一面的人物，所以段芳在大学也会认识很多有价值的人脉，日后段云完全可以通过妹妹段芳，建立一个更为强大的人脉关系网络。 不过这件事情并非易事，段云前世学历高，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能点石成金的好老师，所以段云也是在逐步摸索给妹妹辅导补习的最佳方法。 到了下午下班，段云刚想离开科室，却一眼看到程清妍站在了科室的门口。 “段云。”程清妍对段云招呼了一声，随即看到周围无人后，说道：“这次帮我修改图纸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呢，不是说今天要照相么………” “嗯。”段云闻言思索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这样吧，等会儿你先回家，换上一件你最漂亮的衣服，然后我接你去我新家拍照。” 段云最开始想让程清妍到自己作坊那边拍张照片的，但感觉出租屋太过老旧，背景效果差，所以这才决定到自己新家拍摄的，而且中午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将他作坊的音箱样品搬到了自己的新家。 “好吧。”程清妍点头应道。 “那咱们一起下班吧。” “嗯。” 两人随即离开了办公楼。 程清妍回到家中后，就径直走到自己房间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挑选起衣服来。 相比同龄的女孩，程清妍家生活条件要优越很多，所以自己的私人衣柜也有不少各式各样的衣服。 其实程清妍并不属于那种热衷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样子的女孩，但却很注意个人的形象，无论是上班还是参加活动，都保持着一副简洁而干练的装束气质，加上天生丽质，所以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很快，程清妍就挑选了一身画格子的长裙，换在了身上。 其实由于这年头拍摄的都是黑白照片，所以衣服不用穿的五颜六色，简单质朴的衣服拍出来反而效果会更好一些。 除了衣服的，程清妍解开了自己的马尾，重新梳理了一番后，带上了一个凤凰发卡，手腕上套了一个银制的手镯，整个人顿时多了几分精致古典的气质。 在门口换上了一双白色凉鞋后，程清妍推门离开了家。 此时程清妍的父母还没有下班，所以她也没打招呼，就准备和段云去拍照。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响，段云骑着侉子迅速出现在了程清妍的视野中。 看到程清妍的这身打扮后，段云也不禁眼前一亮，随即将车子停在她的面前，说道：“上车吧。” “嗯。”程清妍点点头，坐上了挎斗。 “突突突！” 随着车尾腾起的一股白烟，车子迅速驶向了段云的新家……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上门拍照 之前的时候，程清妍曾经和于淑兰去过段云以前的家，当时段云的家很小，唯一值得称道的新买的一台2吋的黑白电视机，相比程清妍的家，有些太过简陋而拥挤。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程清妍的家庭条件在全厂都算是最为优越的一波，若按后世的标准，那是妥妥的中产阶级，而且还是比较靠上的中产。 不过当程清妍来到段云家楼下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段云家的新楼相比以前的生活区，确实要漂亮很多，整栋楼外面都是粉刷过的，前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目前由于季节的缘故，还没有种上花草，但花坛设计的很美观，完全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这里将会有多么的漂亮。 “上楼吧。”段云将车子停下后，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你妈是不是也在家呢？”程清妍从挎斗轻轻跳下后，对段云问道。 虽然帮段云拍两张照片对程清妍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况且她和段云已经是非常熟识的朋友了，但到别人家拍摄，尤其是还有对方家人在的时候，她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这会儿我妈应该在市场买菜呢吧。”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家里没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嗯。”程清妍闻言这才面色一松，跟着段云上了楼。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程清妍跟着段云进了家。 进入段云家的那一刻，程清妍顿时神色一怔。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多月前的时候，程清妍第一次到段云家的时候，他家里还是都是狭小杂乱的模样，但现如今，房间里的装修和家具摆设则完全焕然一新。 新粉刷的墙面一片雪白，大屋里家具也都是新做的，桌椅板凳沙发茶几一应俱全，而且桌椅的制作上也非常的径直，有些花纹和装饰在这个年代都是很新潮的。 除了家具，大屋里的电器除了那台电视机外，还有一个录音机，录音机的两边放着好几个音箱设备，这种如今这个年头的一般家庭中是很难看到的。 另外在段云家的小屋中，里面的摆设同样让程清妍惊讶不已，写字台书柜也都是全新的，上面摆放着很多的书籍和课本，而段云的绘图桌则引起了程清妍的注意，这个绘图桌上桌面的斜度是可调的，上面还夹着一个淡黄色的台灯，看起来相当的别致。 相比程清妍的家，段云新房的布置显然要更新更高级一些，窗户擦拭的很亮，向外望去，是一片厂房和原野，令人心情愉悦。 “你新家布置的很好啊，花了不少钱吧？”程清妍对段云说道。 “还行吧。”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之前厂里发给我的技改奖金全都花完了，毕竟是新房子，不好好装修布置一下，太浪费了。” “这样啊……”程清妍闻言点点头。 段云两次获得技改奖金一千多块的事情是全厂都知道的事情，否则的话，真的难以想象就凭段云和他母亲的那点微薄工资，怎么可能用上这么好的家具。 “主要是我妈岁数大了，又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所以我也是想让她老人家的生活能好点。”段云微笑着说道。 “孝顺父母是应该的。”程清妍闻言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随即有抚摸了下段云的绘图桌，问道：“你这件屋子布置的挺好啊，平时你也很喜欢晚上绘图么？” “嗯。”段云应了一句，接着说道：“其实这也是我妹妹晚上学习写作业的地方，我现在只是偶尔会画画设计图啥的。” “其实我感觉你的机械设计很厉害的，可你又没有上过机械设计专业的课程，难道这些都是你自学的么？”程清妍问道。 这其实一直都是埋在程清妍心里的疑惑，她一直都不知道段云是从什么地方学到如此高超的机械设计技术的。 “我之前在陕西下乡的时候，一起插队的人中有个是军工世家的子弟，他是酷爱研究电子机械方面的东西，来的时候，带了整整两箱子的书……” 段云现在已经有了一套几乎完美无缺的解释自己妖孽般天赋的说辞和故事，反正也没人会真的去他下乡的地方查，所以对于别人的质疑能够应对自如。 “那你和你的那个朋友可真的太厉害了。”尽管程清妍对段云依旧有些质疑，但也只能认可段云的说辞。 无论如何，今天到段云家还是对程清妍内心有些震撼的，段云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迅速极大改变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考上大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是打心眼里对段云有些佩服了。 只是程清妍不知道的是，如今段云不光是富裕这么简单，他的身家已经超过了六万，这样的身家，在全大兴都算是非常少见的有钱人了！ “咱们开工吧。”此时段云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海鸥单反相机，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你还会拍照？”看着段云拿出的海鸥相机，程清妍不禁有吃了一惊。 程清妍家中也有一台海鸥相机，不过是型号比较老的海鸥双反相机，不如段云的相机高级。 而且程清妍的父亲拍照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不是对焦不准，就是光线把握不够，拍出的相片简直惨不忍睹，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那台相机买来没用几次，就扔到箱底吃灰了。 “还行吧。”段云撇撇嘴，说道：“咱们到大屋拍吧。” “嗯。”程清妍闻言，跟着段云来到了大屋。 段云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作坊的音箱样品都搬到了家中，为的就是拍一套完整的产品目录。 “这些……都是音箱？”看到段云从床底下拉出了大小七八台的音箱后，惊讶的问道。 音箱在这个年头还是比较稀罕的东西，由于价格太高，又不是像收音机自行车这样的刚需产品，所以购买音箱的家庭是非常少的。 就算是程清妍家，也只有一台录音机，而没有配备音箱，所以当看到段云家中居然有这么多台音箱后，程清妍感觉还是挺震撼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赠品 “其实这些音箱都是我自己做的……”段云调节着照相机的镜头，随口回道。 “你……自己做的音箱！？”听到段云的话，程清妍惊讶的目瞪口呆。 在程清妍看来，音箱是很复杂的电器设备，对于只懂得一些电路皮毛知识的程清妍而言，自己动手设计制作音箱，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这玩意没那么复杂，我也是帮人定制的，赚点小钱吧。”段云微微一笑，他并不想让程清妍知道自己生意上的秘密，接着说道：“这次请你来，其实就是想让你当模特，拍一套产品目录，这样以后到外边推销我这种自制的音箱会方便很多。” “原来如此。”程清妍闻言顿时恍然，又对段云问道：“那你要去什么地方推销？不会在咱们厂吧？” 程清妍虽然答应会帮段云拍照，但她并不想让厂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厂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她，如果段云拿着自己照片在厂区四处推销的话，无疑会引来不少人的非议。 “呵呵，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拿着你的相片在厂里推销的！”段云看出了程清妍的心思，其实不用程清妍说，段云也是不会那么做的，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主要是去四牌楼那边的电子爱好者之家那里推销的，有几个老客户，咱们厂子这边我是不卖的。” “嗯。”程清妍闻言，这才面色一松，随即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帮你拍照？” “很简单，你只需要站在这些音箱旁边就可以了。”段云说着，将音箱放在光线合适的地方，示意程清妍站在那里。 “好的。”程清妍非常的配合，走到位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把手放在音箱上面，对对，就是这样，非常好。”段云指挥着程清妍，熟练的调好焦距后，按下了快门。 接下来，在段云的指导下，程清妍不断的变换着各种姿势，一口气拍了十多张的照片。 一般这个年头的女孩面的镜头的时候，多少会有些羞涩和不自然，但程清妍则表现的非常大方。 而且段云发现程清妍很有做模特的天赋，她的动作表情非常的自然而到位，丝毫没有半点浮夸和做作，隔着镜头，段云都能感觉到程清妍那种清新自然的气质。 而拍照的时候，程清妍看着那一台台的音箱，内心也是很惊讶好奇的。 这几台音箱显然档次有高有低。 那几台木质的音箱一看就非常的高级，做工很精良，外边光环，花纹是天然的，和黑色的喇叭搭配在一起，显得厚重和高档，放在家里的话，确实相当美观大方。 至于剩下的那几台塑料音箱，颜色和造型看起来都相当的新潮流行，设计上是程清妍之前从来没见过的，这么复杂精致的产品居然是段云手工设计制作的，这着实让程清妍有些难以置信。 整个拍摄过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完成了，尽管冲洗相片还需要一天的时间，但段云则已经感觉到照片会拍的很漂亮的。 “好了。”段云收起了相机，微笑着对段云说道：“今天太感谢你帮忙了。” “应该的。”程清妍也是抿嘴一笑，说道：“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修改了设计图纸，还天天送我上学，不帮你做点什么的话，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程清妍说的是实话，之前段云确实帮了很多忙，尤其帮他修改喷丸机，解决了一个困扰程清妍好几个月的技术问题，程清妍是打心眼里非常的感谢他。 另外程清妍本身来说不喜欢欠别人太多的人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答应临时给段云当摩特的，否则的话，程清妍根本就不会考虑做这件事的。 “照片最快明天下午就能洗出来了，回头上学的时候我拿给你。”段云说道。 “行啊，随便你。”程清妍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段云将相机放在床上，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对程清妍说道：“对了，你等下，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程清妍闻言一怔。 “这两个小音箱你拿回去……” “这可不行！”程清妍闻言摇摇头，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没事，就当是产品试用了，你放在家里没事听听歌啥的，挺好的。”段云连声说道。 段云之所以要送程清妍两个木质的小低音炮，原因很简单，程清妍父母都是厂领导，平时家里肯定会来很多的客人，而能和程家有交情的，应该都是厂里的一些干部或者有点身份的人，倘若这些人能看上这款音箱的话，段云也算多了个销售的路子。 而且段云送程清妍的这两个音箱都是型号规格最小的低音炮，本身值不了多少钱，但如果能通过程清妍家的渠道卖出一套音响的话，段云就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可是我真的不能要……” “不白给。”段云眉头一挑，他知道程清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于是说道：“如果你家来客人的话，你帮着美言两句，也算是帮我做宣传了，我这种音箱是纯手工做出来的，成本其实也不算高，放你家两三年，能帮我拉一单生意我就赚大了。” “这个……好吧。”程清妍思索了一下后，答应了下来。 其实程清妍本身对音响了解不多，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东西类似厂里的大喇叭，顶多起个扩音的作用，不过既然段云也是想借助他家来接点生意，所以就欣然答应了。 抱着两个小音箱，段云送程清妍离开了家。 下楼后，段云将音箱放在车上，然后启动摩托，带着程清妍迅速离开了新楼的小区。 只是段云骑着侉子带着程清妍驶出的小区的时候，买菜归来的母亲高秀芝一眼就看到儿子车上坐着的程清妍。 一时间，高秀芝的脸上闪过兴奋期待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激动的神色…… 第二百三十七章 警惕 将程清妍送回到他家楼下，段云将音箱交给她后，微笑着挥手离开了。 程清妍抱着两个音箱上了楼，开门进家后，看到父亲在大屋坐着看电视，母亲则在厨房做饭。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看到女儿抱着的小音箱，程常林好奇的问道。 “音箱。” “音箱？”程常林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哪儿来的？” “段云给的。”程清妍将两个音箱放在录音的旁边，拿起线试着进行连接。 “你刚才去段云家了？”程常林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说道：“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音箱？” “爸，你别瞎想。”程清妍显然看出了父亲的心思，解释道：“这音箱是段云自己手工做的，他就是给我拿回家试用一下，没别的意思……” 程清妍也早就看出父亲对段云有些偏见，所以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帮段云拍照片的事情。 “什么叫别瞎想？那我问你，凭啥段云让你用这个音箱不让别人用呢？你都这么大了，还长没长点心！？”程常林大声说道。 “老常，你这跟孩子这么大声音吼啥呢？”正在厨房洗菜的杨秀芳也快步走到了大屋，对丈夫问道。 “段云那小子给了小妍两个音箱，结果她还真给拿回家了……”程常林手指着那两个音箱对妻子说道。 “这音箱可不便宜啊……小妍，你怎么能随便要人家东西呢？”杨秀芳闻言也是柳眉一皱对女儿说道。 程常林和杨秀芳对是厂里的干部，对收人礼物这种事情是相当敏感的。 八十年代的不正之风托关系找熟人开后门成为时代特色，成为几乎公开的潜规则，身为工厂的总工，平时找他办事的人还是不少的，多数都是调动工作以及进入技术科。 程常林也帮人办过事，但他总的来说也算是有原则的，一般人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收的，除非特别好的熟人，拗不过面子这才帮忙。 而程清妍拿了段云的东西，这人情就必须要还，况且程清妍也刚入厂不久，没什么实权，所以这人情债总是要程常林夫妻来还的。 “我都说了，这音箱是段云自己做的，他给我是想让咱们家试用一下，顺便帮他做个宣传，看有没有人找他定做。”程清妍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应付父母的说辞，只听她接着说道：“再说了，段云一直送我是去夜大上课，我帮他点忙也是应该的吧……” “啊，原来这样啊……”杨秀芳闻言顿时面色一松，说道：“你们都是同学又是同事，互相帮助应该的。” “你说着这音箱是他自己做的？”此时程常林听到女儿的解释后，也是心头一松，但看到那两个做工精湛的木质小音箱后，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疑惑。 虽然程常林对音响设备不懂行，但也知道现在市面上的音箱是非常贵的电器，好的进口音箱甚至高达上千元，而且还需要侨汇卷才能买到！ 这么贵的电器段云手工就能做出来，程常林是绝对不信的，而且从外观上看，这木质音箱无论从造型设计还是精致程度上，甚至比程常林以前见过的音箱还要漂亮和高档，况且程常林也从来没听说过段云还会木工。 “应该是吧。”程清妍随口应了一句，其实她也有些拿不准到底这么漂亮的音箱是不是段云做的。 “行了，管它是不是段云做的呢，以后要是咱们家来客人问起这个音箱的话，就帮着小段推销几句就行了。”杨秀芳得知不是送礼后，就对音响的事情没了兴趣，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程清妍将音箱的线路接到录音机上后，放了一盘磁带进去。 “小妍，带窗台拿颗葱过来！”正当程清妍准备按下录音机的开关时，厨房中的杨秀芳对女儿喊道。 “来了！”程清妍闻言，转身离开了大屋。 程清妍虽然没进厂前，一直都在念书，但实际上，她在家里是个很勤快的乖乖女，厨艺也还是不错的，一个人做一桌子菜完全没有问题。 程清妍从窗台取了一棵葱后，就开始在厨房帮母亲切菜洗菜打下手。 饭菜很快就做出来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程清妍家的伙食还是很好的。 饭后，程清妍将桌子收拾好后，到厨房洗碗去了。 “老程，公会发了我们宣传科十来张电影票，片名是《茶馆》，我留了三张，晚上咱们一家三口去看电影吧。”此时杨秀芳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几张电影票，对丈夫说道。 “没兴趣，原著我都看过好几遍了，你和小妍去吧。”程常林一挥手说道。 程常林年轻的时候还比较喜欢看电影，但现如今随着年龄的增加，对电影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更喜欢在家里看电视。 “那好吧。”杨秀芳知道丈夫不喜欢电影院经常有小流氓起哄的氛围，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杨秀芳换了一套衣服后，领着女儿就要离开。 “爸，你在家无聊就听歌吧，正好也有音箱了。”程清妍走出家门前，对父亲说道。 “这破音箱有什么好听的，段云那小子能做出什么好玩意来？”程常林闻言不屑的回了一句。 程清妍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关上家门离开了。 “碰！” 随着家门关上，房间中顿时变的安静起来。 程常林打开窗户，点燃一根烟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抽了起来，平时妻子女儿在的时候，他是基本不再室内抽烟的，除非来了客人。 很快，程常林的目光就集中在了组合柜上录音机旁边的两个音箱上。 虽然程常林根本就不认为段云真的有本事能自己做出什么好音箱，但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起身走到了录音机前。 轻轻的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音箱中响起了sl经典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曲调明快，充满了异国的浪漫。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幽静的晚上……” 虽然之前这首歌程常林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这次从段云做出的两个低音炮音箱中放出，却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感觉。 片刻后，程常林的脸色就变的惊讶起来，他显然没有想到段云这两个小音箱的效果这么的好！ 这种音效非常的奇妙，走后门这一刻的程常林仿佛就置身于交响乐演奏现场一般，他甚至能明显的听出提琴手和钢琴师在舞台的位置！ 很快，程常林就眯起了双眼，完全沉浸在了动人的曲调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年 晚上，段云一家围在桌前吃着晚饭。 “小云，今天咱们家是不是来人了。”高秀芝给儿子盛了一碗汤后，问道。 “啊，程清妍来过。”段云听出母亲话里有话，但这种事情也没啥好隐瞒的，于是接着说道：“她来就是到我这里借几本资料书看。” “这样啊……”母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问道：“最近一直都是你骑摩托带她上学吧？” “是啊。” “你们即是同学又是一个科室的同事，是应该多交往一下。”高秀芝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后小程要是再来咱们家的话，你一定要把留在家里吃晚饭，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人家是不会在咱们家吃饭的。”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我和程清妍只是普通的同学同事关系，您可别想多了。” 段云知道母亲整天为自己的婚事四处张罗，只是最近情况发生了逆转，以前是母亲四处帮自己打听合适的人家，但现在则是媒人受女方之拖隔三差五上门给段云介绍对象。 随着上门说亲的人越来越多，高秀芝的眼光也是越来越挑剔起来，现在就连厂里有正式工作的一般女工都已经看不上眼了，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厂领导家的适婚姑娘身上了。 之前在旧家的时候，高秀芝就一眼看中了那天上门给段云道谢的于淑兰和程清妍，只不过当时的高秀芝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家的条件确实高攀不起副厂长总工这样的家庭。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儿子有钱有房，最重要的是已经考上了大学，这样的条件已经是非常优越了，这也让高秀芝为儿子张罗对象有了足够的底气，所以她今天看到程清妍来自己家后，就有开始动了心思。 “哥，我觉得那个程姐姐好漂亮啊，以后要是能成为我的嫂子……”此时嘴角还沾着饭粒的段芳也插了一句。 “闭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段云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 “真小气……”段芳闻言，小嘴微撅着轻声说道。 “小云，妈其实也是为你考虑，我知道你现在工作学习都挺忙的，但像小程这样的好姑娘你可千万不能错过，结婚这种事情越早越好，趁着妈现在身体好有精力，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妈还能帮你照看着……” 高秀芝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她的心思，说到底，还是母亲想抱孙子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操劳的命，而且还乐此不疲。 对高秀芝这样年轻丧夫的女人而言，熬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早已经对自己婚姻爱情没有了任何的奢望，现如今儿女也都挺有出息的，所以她已经开始渴望自己家庭中的第三代。 而且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他们更容易出现‘隔辈亲’的情况，这都是人之常情。 “妈。”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我这么和你说吧，目前我处在事业和学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这个坎过去了，以后咱们家一辈子生活富足无忧，但如果在这个时候结婚的话，我还要分散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现在单位工作很和修理摊的生意都很忙，另外段芳他的学习也需要我天天辅导，难道您希望我因为结婚耽误了工厂工作无法被提拔，耽误了生意亏本经营，耽误了小芳的补习考不上大学？” “妈不是这个意思……”高秀芳的口才自然是无法和段云相比的，一串连珠炮般的话语让她有些无言以对了。 “妈，就算你看上了人家小程，可人家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和小程只是普通的同事，再说了，人家早就说过，不拿到大学文凭是绝对不会结婚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可是大学文凭啊，这要是上学阶段结婚生子，那还能毕业么？” 对段云而言，凭他的口才让母亲暂时死心是很容易的事情，随便编点话就可以了。 “这样啊……”果然，母亲闻言，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三年，最多三年的时间，到时候你儿子夜大毕业，有了大学文凭，生意上也赚了大钱，您还担心您儿子找不到好媳妇？”段云一口气将结婚的事情拖后了三年。 “其实这个小程就挺好的……”高秀芝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那行了，结婚的事情先放放，不过你以后要多和小程处好关系，没事就让她多来咱们家坐坐，想吃啥妈给你们做……” 高秀芝显然是非常中意程清妍的，她这么说，也是想提醒儿子，千万别让这么好的女孩跑了，就算不结婚，先谈对象维持住也行。 “我哥现在嘴可会说话呢，肯定能哄住程姐姐。”段芳这个时候又插了一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话！”段云板着脸对妹妹说道。 “你不就比我大三岁么……”段芳有些不服气的小声说了一句。 “你哥说的没错，好好上你的学，家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高秀芝也说了段芳一句，随即说道：“行了，这件事暂时不说了，赶紧吃饭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往嘴里拨了口米饭…… …… 饭后，段云拿着相机来到出租屋的暗房中。 现如今段云已经完全掌握了冲洗照片的技术，进入暗房后，他将胶卷从相机中取出，开始进行处理。 一个小时候后，处理完相片后，段云从暗房中走出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的星斗。 这些照片要到明天才能取出，段云这次冲洗了好几套，为的就是能多做几本宣传目录。 有了宣传目录，段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音箱宣传工作了。 总的来说，段云目前产品只针对有限的高质量消费群体的直销，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办法扩大生产规模，和大面积的铺开销售渠道，但现有的模式已经足够段云赚的盘满钵满了。 段云的目标是打算在年底前的时候，争取能让自己的身家达到十万到十五万左右，有了这笔巨额资金，段云明年就会开始自己更大的一个计划……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相册 第二天段云如同往常一样上班。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段云再次从工厂里溜号了。 作为一个早退的‘惯犯’，科室里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但段云是大学生，和副科长程清妍还是同学，又有书记这边照应着，其他人就算看不惯，也不会有人傻到去领导那里打小报告的，所以技术科众人也就权当科室里没有这个人了。 回到出租屋后，段云径直来到了暗房中。 将房门关上，段云打开红色的电灯，开始对胶卷进行最好的处理。 将胶片放置在卡槽中，把显影液倒入水槽并浸泡三四分钟，注意将显影液完全的将胶片覆盖，保持现有的温度大概高于人体温度的一摄氏度，并不断搅拌显影液，平均每半分钟搅拌一次。之后依次是定影液冲洗，清洗胶卷，和稳定剂冲洗。 最后是将照片水洗晾干，这期间段云离开暗房到供销社买了几本硬皮的高级相册。 到了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段云再次进入暗房的时候，里面的照片已经晾干了。 取下照片看了一眼后，顿时神色一怔。 程清妍确实非常的上相，五官靓丽动人，身材修长而窈窕，而且衣着打扮还带着几分古典婉约的气质，甚至相比后世的一些明星丝毫没有逊色的感觉。 另外就是段云的拍摄也非常成功，无论是光线角度，都很到位，阳光照在程清妍的身上，在黑白相片的特有效果下，有了几分令人迷醉的艺术效果。 段云从来就没想到这次拍出的照片如此的成功，相应的，音箱部分也成功拍出了高档厚重的质感，超出了段云预想的效果。 段云将这些照片迅速装入了相册之中，打算晚上的时候再做个产品型号和价格的标签，这样以后上门推销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 这次段云一口气做了六套目录册，另外底片还在，以后入若是有需要的话，他还可以继续洗相。 将相册整理好，段云打算先全部放入柜子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留下了一套相册带在身上，随后回家先吃饭去了。 周六晚上还有一堂课，到了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段云如同往常一样，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今天程清妍从楼道走出的时候，依旧微笑着和段云招呼了一声，只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父亲程常林这次则没有板着脸出现在单元口。 不过这对段云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他完全能够理解程常林身为一个父亲的一些做法，毕竟程清妍是家中的独女。 车子很快驶出了厂区。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函授站。 今天两人来的似乎早了点，进入教室的时候，只有两三个家住市区附近的同学已经来了，其他人估计还在往来赶。 两人从书桌里掏出抹布先擦了下座椅，然后这才坐了下来。 “清妍，给你看样东西。”此时段云从自己带来的文件包中掏出了那本相册，递到了程清妍的面前。 “这是……”程清妍见状一怔。 “就是昨天你拍的那些照片。” “这么快就洗出来了？”程清妍闻言惊讶的说道。 “我自己有暗房，洗相片很容易的。”段云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以后如果你家照相的话，可以让我来洗，保你满意。” “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呢？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自己照相然后自己洗相的呢，这可是技术活，大家不是都去照相馆洗么？”程清妍转头对段云说道。 “照相馆的技术不行，不如我的洗相技术。”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吹牛了！”程清妍闻言咯咯轻笑着说道。 下一刻，程清妍翻开了相册。 只是看到第一张照片，程清妍就愣住了。 程清妍没有想到段云拍出的照片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虽然程清妍对摄影技术没什么了解，但在她看来，段云拍摄洗出的照片，比一些大众电影》之类的杂志封面丝毫不逊色了。 女孩子都喜欢在自己青春年华留下更多的影像，这和后世女孩非常热衷自拍是一个道理。 从小到大，程清妍也拍过不少照片，家里也有照相机，不过父亲业余的拍照手法时常让拍出的照片惨不忍睹，不是逆光就是对焦不准，以至于程清妍对拍照的事情彻底没有了兴趣。 但段云这本相册里的照片程清妍真的很喜欢，以至于有些爱不释手了。 “段云，能不能……送我两张照片……”半响后，程清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这本相册本来就是我多洗出来送给你留念的。”段云笑着说道。 “那太好了。”程清妍兴奋道。 “用不着谢，我下次拍摄产品宣传照片的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呢……”段云说道。 “可以！”程清妍很干脆的点点头，说道：“还需要我当模特尽管张口。” “太好了！”段云笑着说道。 “你这是相册？”此时班长蒋志鹏也走到了自己后排的座位上，看到程清妍手里拿着一本相册后，好奇的问道。 “是的。”程清妍闻言应了一句，说道：“这是段云帮我拍的。” “这样啊……那能不能让我看看。”蒋志鹏询问道。 “蒋班长，你说你都这么大年岁的老同志了，看人家小姑娘的照片有啥意思啊？”眼见程清妍似乎有些犹豫，一旁的段云连忙笑着调侃道。 其实段云对这个年近五十的老班长印象还是不错的，也知道他可能就是出于好奇，但还是插了一句。 “你们两个和我女儿岁数差不多，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不过人这一辈子啥事都能碰到，咱们两代人能成为同学也是缘分，我就好奇而已……”蒋志鹏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就是段云帮我拍的照片。”程清妍闻言，也很大方的将相册递了过去。 蒋志鹏接过相册翻看了一眼后，神色顿时一怔，随即惊讶的对段云问道：“这照片是你拍的？” “是啊。”段云点点头。 “他不光会拍照，这相片还是他洗的呢。”程清妍在旁边插了一句。 “高手啊……”蒋志鹏闻言更加的惊讶，又对段云问道：“你们单位有暗房？” 第二百四十章 红帽子 “暗房是我自己的。”段云回道。 “你自己的暗房！？”蒋志鹏简直难以相信，他本身也是个摄影爱好者，也洗过照片，但用的却是单位的暗房和设备，因为民政局也常年拍摄一些结婚等证件照的，所以有一套拍照的工具，但蒋志鹏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有自己的暗房，于是对段云说道：“那你家的条件不错啊……” “段云是我们厂的劳模，另外也会修理家用电器，所以收入会高一些。”程清妍说道。 “你还会修家用电器？”蒋志鹏终于开始对段云有些另眼相看了，随即问道：“那你会修理电视么、” “会！”段云点点头，问道：“你家电视出了什么故障了？” “就是图像有些不清楚，我们单位这边也没什么人会修。”蒋志鹏说道。 “这个好说，你给我留个地址，明天我去你家一趟，免费给你修！”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段云早就想和蒋志鹏拉关系，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哎，免费可不行！”蒋志鹏连连摇头，说道：“你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要是免费的话，我就不用你修了！” “行行行，那回头咱按规矩收费。”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也知道，越是有点权力的人越不喜欢欠人情，因为人情这东西有时候比钱还要难还，说到底，两人虽然是同学，但关系还没有处到位。 但人和人只要相互来往的多了，那肯定就会慢慢有交情的，所以段云也不急，毕竟他们还要在一起学习三年。 “那就这么定了！”蒋志鹏闻言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从身上掏出钢笔和一个小本子，写下自己的家庭地址后，递给了段云。 “蒋班长，咱们这些同学什么时候能一起组织个活动啊，一起郊游什么的，加深下咱们同学间的感情。”段云问道。 “这个……下个星期吧，我感觉这个季节去采凉山比较不错，回头咱们有时间的话，大家一起好好计划一下。”蒋志鹏也是个喜欢玩的人，段云的提议也很和他的心意。 “行啊，那就麻烦蒋班长费心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呵呵，不麻烦，不就是个玩嘛。”蒋志鹏闻言笑了笑，将那个相册还给了程清妍，然后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清妍接过相册后，继续看了起来。 她是真的非常喜欢段云拍的这些照片，以至于接下来上课的时候，都一直把那本相册放在自己的怀中，不时的翻看两下…… 晚上下课后，段云将程清妍送回了家中。 …… 第二天是周日，段云原本能睡懒觉的，但依旧还是起了个大早。 今天对他而言有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赶紧把产品目录做出来。 段云来到出租屋后，就开始将制作目录册。 其实段云制作目录册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照片放入相册中，然后在相片下面写上音箱的型号，性能，功率以及最为重要的价格。 目前段云作坊中共有九种不同的音箱，除了井师傅那边做的三款木质音箱，段云这里还有六款售价相对便宜的塑料音箱。 程清妍当模特拍出的目录照片非常的醒目，这样的宣传册会很容易吸引眼球的，而且有程清妍这样的大美女做摩托，也会显得自己的音箱产品档次很高，这是给人的一种非常直观的感觉。 段云对这次音箱的宣传非常重视。 在他看来，自己改装的特制天线相对而言制作简单，估计市场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现仿冒的产品，从而冲击段云天线的销量。 这种事情总是会出现的，尤其是这个年头国内还没有专利保护这个概念，抄袭山寨的事情非常普遍。 但好在段云抓住了机会，完成了自己人生第一桶金的收集，所以即便日后天线的生意越来越少，他也不会感到愤怒，毕竟他靠这样产品已经赚了很多的钱。 而目前段云则打算逐步将音箱作为自己作坊的主打产品，逐步成为明后两年主要的利润来源。 对于制作音箱设备，段云甚至还有一个长期的计划，那就是先小规模制作销售，从明年开始，准备扩大生产规模和销量。 想扩大自己生产音箱做饭的规模销量，就必须成立私人企业，不过这年头在城市建立私企是不现实的事情，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找一家大型国企做挂靠。 所谓的挂靠全称是企业挂靠经营，是一个行业术语，指机构或组织从属或依附于另一机构或组织。 改革开放之初，我国的一些私营企业为了生产和经营方便，往往冠以全民或集体所有制性质，为自己披上一件公有的外衣，这就是所谓的‘红帽子’。 有了‘红帽子’之后，企业就可以享受国家的优惠政策，获得采购原料和销售产品的合法渠道。 这种方法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一方面是企业产权问题很容易混淆，由此产生纠纷，后世的时候，国内就曾经多次出现这样的案例。 另外一方面，由于政策的不稳定性，这年头挂靠的企业依旧面临被查处的危险，当年温州八大王的五金大王胡金林的厂子就是挂靠的当地的国企，一年只需要交几十块的费用，原本以为合法，但最终还是被国家打击和查处。 还有就算段云想冒着风险做挂靠，能不能挂靠到厂里，还是个未知数，厂里领导没有过硬的关系和门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段云虽然说如今已经进入工厂机关工作，很快也会转为干部编制，但他这种干部只是工资福利待遇高了一点而已，手中并没有实权。 所以段云接下来的计划就是，一方面继续经营作坊推销制作他的音箱设备，不断进行资金上的积累。 另外一方面就是要想办法在厂里快速获得晋升，掌握一定权利后，再想办法获得市政府的支持，最终将自己的作坊挂靠在厂里或者劳动服务公司，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开始更大的计划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推销计划 “哥，这就是你说的产品宣传目录？”曹东崔林等人被叫到办公室后，拿到段云新做出的宣传目录翻看了两眼后，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们当时不是没有见过相册，只是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如此的奢侈，一次洗好几套的相片用相册当宣传册的，这成本着实有点高。 另外就是，照片上的程清妍实在惹眼，这帮青工也都是知道程清妍是红星厂的厂花的，也见过好多次了，但却没想到她精心打扮后拍出的照片如此的漂亮，简直一点都不比电影杂志的封面女星逊色，而且照片上也非常好体现出了程清妍那种特有的温婉大方的独特气质。 “哥，嫂子可真漂亮啊，你们两个啥时候结婚啊？”雷子这个时候也在一旁嘿嘿笑着说道。 “结个屁的婚！你们别瞎想，人家就是因为我天天接送她上学，这才过意不去帮忙拍这套相片的，我们两个就是一般的同学同事关系。”段云闻言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另外我可跟哥几个说清楚啊，程清妍拍的这套相册不能在咱们厂区用，也不能告诉厂子里的其他人，包括你们的家人也一样，谁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厂区乱说程清妍和我的事情的话，到时候我可真的会翻脸的！” 段云这么说，显然是为了避免因为程清妍给自己拍照的事情惹得全厂风言风语，而且程常林一直和自己不太对付，万一让他知道女儿私下里偷偷帮自己拍照的话，肯定要找他麻烦，同时也会个程清妍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这本相册是绝对不能给厂区的人看到的，只能在其他远一点的厂区宣传产品用。 “哥你放心，我们都明白，这件事肯定是不会和厂里人说的。” “我们不乱说。” “这种事情我们肯定不乱说。” 眼见段云板着脸，其他几个青工也纷纷表态。 段云心里也是无奈，其实如果这种事情放在后世的话，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但在如今这个民风相对保守的年代，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点好。 “行了，我给你们最近重新调整一下工作。”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作坊的活每天还必须要干，天线和音箱的库存必须保存在一个稳定的数量上，最近活不多，哥几个相互轮换着，每天两人专门负责外出搞天线的售后维修，顺便拿着这个宣传目录到咱们天线用户家推销，只要推销出去一台，我就给销售价百分之五的奖励，比如咱们这里的c型低音炮，售价两百，卖出一台我给你十块！如果能推销出a型的高档木质音箱的话，售价六百我就分你三十块！卖出去的越多，奖励越高！” “三十！？” “太好了！” “段哥，你说的是真的？” 段云话声一落，几个青工情绪顿时变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对段云询问道。 之前段云给他们定下的安装天线的费用，安装一套是三块的奖金，虽然听起来不错，之前也赚了不少钱，但现如今安装生意越来越少，有活几个人平分下来，一天也就只有几块十几块钱了。、 而现如今帮段云卖出一个音箱就能最少净赚十块钱，这个对这帮子青工而言，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若是以前的话，一个音箱售价好几百块，在这些青工看来价格实在太贵，这样的产品肯定不好卖。 但随着这一两个月来他们到各大厂区安装天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其实大兴市的有钱人还是很多，能买得起电视的家庭生活条件都不错，是完全有能力购买段云他们这种音箱的。 其实国内的消费环境也在一直不断的升级变化中。 就拿当初的‘三大件’来说，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些都是很贵的东西，能凑全的家庭不多。 但其实到了82，83年的时候，手表自行车这类的东西在城市就已经开始慢慢普及了，而在一些比较经济情况比较好的城市，电视，洗衣机，电冰箱已经成为了新的‘三大件’，国民对于大件商品的的消费能力从当初的几十块，上百块的区间，已经一跃进入到了几百乃至上千的区间！ 80年代的大兴是能源型的城市，虽然相比北京上海广州这些顶级大城市要逊色不少，但也毕竟是全国首批‘十三个较大城市’之一，工人的收入和消费能力在全国也算是排的上号的。 “哥几个都是出来赚钱的，不过咱们这个摊子不是大锅饭，我也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推销这种事情，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推销的好，赚钱就多，这都是自己的本事，以后谁也别眼红谁。”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就是我要提醒各位一句，咱们这次主要是做售后服务的，天线有问题，该换的换，该修的修，那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至于推销音箱的事情，那是顺带着推销，不能强行推销连哄带骗的！回头我都还会亲自去上门复查的，如果谁坏了规矩，那我只能说我这个摊子庙小了……” “段哥，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明白。” “是啊，我们哥几个都是实在人，不会做这种砸饭碗的事情的。” 几个青工闻言连声表态道。 眼见这帮青工态度都很诚挚，段云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段云这样安排，除了是想大力推销音箱外，也能提高他们搞售后维修的积极性。 段云作坊的人手还是有些不够，不可能建立一个专门的售后维修团队，也就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运作一个完整的销售，安装和售后的体系。 从当初段云在矿务局卖出的第一套天线开始，这两个月时间来所有销售用户的资料地址都被段云完整的记录。 两个月时间做一次主动售后服务，算是比较负责的做法了，同时还可以借机推销音箱，这也算是个一箭双雕的做法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翻译人才 周一早上，段云刚到单位就被书记叫到了办公室中。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今天来到书记办公室后，赵东升对他是相当的客气，甚至还起身给他到了一杯茶水，让段云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自从段云考上夜大后，不光是书记，厂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虽然只是个技术科的小技术员，但机关中很多人见到他后，都会和他主动打招呼。 事情明摆着的，大学的学历注定了段云将来有了平步青云的基础，技术员只是他的一个过度岗位而已。 “书记，我来我来！”眼见赵东升将泡好的茶水递过来，段云连忙起身接了过来。 “小段啊，最近在技术科的工作还适应么？”赵东升微笑着问道。 “适应倒还能适应，不过就是太清闲了点。”段云撇撇嘴说道。 “呵呵，你闲不住不肯混日子这很好。”赵东升闻言笑了笑，说道：“其实在机关工作门道多，有些工作确实悠闲，但时间长了的话，容易把人呆废了……” “书记您说的对。”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人安逸的时间长了，确实容易让人变得懒散，不过我可没有闲着，关于新技改的项目已经有了初步设计的方案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全部完成。” 段云知道赵东升这么说其实是想给自己提个醒，让他不要忘记研究新技改的事情。 虽然说段云如今考上大学后，在厂里的境遇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他也知道，目前自己还只是个在校夜大的学生，在学历没有真正到手之前，赵东升依旧是他最大的靠山，况且赵东升一直对他很不错，当初技改奖金，劳模名额，以及分房提干，都是赵东升从中推波助澜的，所以段云目前还必须在赵东升这边保持一个谦恭的态度，这一点问题没有。 “嗯，你明白你该做什么事情就好，其实我偶尔提醒你，也是为了你将来的前途。”听到这里，赵东升满意的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最近你的修理生意还忙么？” “还行。”段云应了一句，惊讶的问道：“书记您是怎么知道我干修理的……” “呵呵，厂子就这么大，况且你现在是厂里的名人，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呢，之前就有人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说我什么了？”段云问道。 “你不用紧张，他们就是说你修理电器技术高，是个人才，这又不是投机倒把，我不会管你这种事情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是想怕你耽误了正事而已……” 很明显，赵东升从来就没把段云的电器修理生意当回事，厂里人在外边干私活做小生意的人不少，但厂里的工作才是正事，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这也是赵东升想让段云明白的事情。 只是赵东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的段云已经是全厂的‘首富’了，身家已经突破了六万！ “赵书记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段云应道。 “嗯，我知道你小子悟性高，我当初没有看错你。”赵东升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说道：“下午轻工局有个会议，你跟我过去一趟。” “您让我参加局里的会议？”段云闻言吃了一惊。 上次国庆劳模表彰会的时候，段云见过了市轻工局的局长瑞阳，当时他也到车间亲眼查看了自己改装的车床，瑞阳也曾经说过下次有技术方面的会议的时候可以带上段云一起参加。 但段云从来不会把领导在台面上的客套话当真的，所以听到这次要自己也参加局里的会议后，段云还是多少有些意外的。 “这是瑞局长的要求，让咱们厂和兄弟单位带上有英语特长的职工干部下午到市局开会，说有任务要交给你们，我考虑到你能考上夜大，英语方面肯定没有问题，所以我和厂长通了个气，决定带你和程清妍过去开会。”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咱们厂的于副厂长和程总工不也是大学生们，他们也会参加会议吧？” “他们那茬子大学生英语水平都不高，主要学的都是俄语。”赵东升说道。 “额。”段云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20世纪50年代前半期，英语被认为是“帝国主义语言”，在国内形成了向俄语“一边倒”的形势。俄语学院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占据了整个东院，而英语则被列入“小语种”的行列。 之所以会选择主修俄语，是和当时的大环境有关的。 当时的共产国际在莫斯科，世界上有12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是老大哥。 60年代苏联对中国进行了全方位的援助，工厂农村到处有苏联人，普通中国、苏联公民都有民间交流。 最重要的是当年的工业技术都是苏联提供，标准也是苏联标准，所以无论从当时中国所处的国际环境还是国内技术岗位工作的需求来说，将俄语作为第一外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直到1964年的时候教育部才以“红头文件”的形式把英语列为第一外语，而这之后国家进入长达十年的风云时代，以至于在国家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英语翻译方面的人才极度匮乏，甚至一个普通地级市都找不到几个高水平的翻译人才！ “你英语水平如何？”赵东升个对段云问道。 “一般吧。”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其实段云前世的时候，英语水平还是不错的，已经过了六级，另外在进修博士期间，段云为了撰写论文，也翻译查看了很多外文的资料，而且还和同校的外国留学生经常交流，所以口语方面也是没有问题的。 “嗯。”赵东升点点头，说道：“我猜这次局里可能是需要一些懂英语的人翻译什么东西，如果你感觉自己能力不足的话，千万不要打脸充胖子，万一翻译工作出现错误的话，那可是要担责任的！” 赵东升显然是感觉段云英语水平不会有多高，所以提前给段云一些告诫，让他可以见机行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市局会议 “谢谢书记提醒。”段云点头说道。 “那你先回去忙吧。”赵东升微笑着示意段云可以走了。 离开书记的办公室，段云思索了起来。 对段云而言，这似乎是一个机会，能在轻工局当翻译的话，将来局里肯定是会和外商打交道的，而自己也有机会接触更多的领导和外国专家，甚至有可能踏出国门！ 不过目前段云尚且还不知道这次局里召集他们到底要翻译什么东西，所以下午开会段云还要看看具体情况。 …… 下午一点多，段云和程清妍以及其他厂领导骑着自行车前往了市区。 后世人很难想象，一个两千多人的国营大厂，厂领导居然没有专车，但在当前的国内，这还是个很正常的事情。 汽车在80年代还比较少见，只有像矿务局和616这样大单位才会有专供领导使用的小轿车。 当时国内最多的国产轿车是上海牌的轿车，这种车年产量很少，外壳基本都是工人手工一点点敲打出来的，用的是金凤685q的发动机，耗油很厉害，即便如此，在那个年代能开这种车的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大兴市的轻工局就坐落在市政府的对面，段云一行来到这里的时候，大门口已经整齐的停了上百辆的自行车。 这还是段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心情还是有点兴奋的。 大兴轻工局下属的单位很多，80年代的大兴轻工业相当的发达，民生方面，糖厂，肉联厂，纺织厂，制药厂等等。 另外这个年代的大兴工业方面也是有规模有深度，很多品牌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名气。 当年大兴人最放心最喜欢的就是“大兴牌”。那时的大兴是中国制造业较为发达的城市之一，也中国现代化水平较高的工业城市。 只不过后世由于政策和几届大兴市当家人的不作为，大兴的诸多企业面临市场的残酷竞争，缺乏政策支持，最终一一走向了破产和消亡，只剩下了煤炭这唯一的支柱产业，这其中有很多值得人深思的地方。 会议是在轻工局的大礼堂举行了，主持这次会议的正是大兴轻工局的局长瑞阳。 这次参加会议的领导干部基本都是各个单位一把手和二把手，段云和程清妍坐在一起，只不过这种场合下两人基本上不说话，毕竟厂长和书记就在旁边。 而让段云和程清妍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在这次会议的会场上看到几个夜大的同学，他们这次也是被各自的单位领导带来的，估计也是来参加这次翻译工作的。 市局单位翻译东西居然兴师动众要全市下属单位派来这么多的高学历人才在后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也反映出了改革开放伊始，国内人才存在严重的严重的青黄不接的情况。 会议开始后，副局长先宣读传达了几个轻工部下达的几个新文件，其中包括一些强化国企管理，以及技术引进的事情。 随后，局长瑞阳也开始了发言。 瑞阳的发言稿很长，但基本上不怎么看，口才相当了得。 段云能看的出来，瑞阳确实是个很有才干，也很想做出一番大事的人，听的讲话很有激情，说的很多事情也都是国企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不过在段云看来，当前很多国企依旧是一潭死水，瑞阳的很多想法实际上是无法根治国企身上的顽疾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前很多国企都完全没有危机感和竞争意识，宁可不作为，也不会冒险对企业做出任何改革的。 没竞争意识这是国企的一个死穴，体制不改革，瑞阳有再高的志向和决心，也很难力挽狂澜。 会议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而散会后，段云程清妍和其他各单位带来的人则被工作人员请到了轻工局的会议室中。 这次各单位带来的英语人才足有一百多人，而当众人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原来，此时会议室的办公桌上，放着整整三个大纸箱的图纸和文件，上面全部都是用英文撰写标注的，密密麻麻的，看的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看到这一幕，段云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轻工局会叫来这么多懂英语的人来开会了。 机械图纸以及相关技术资料的翻译难度很高，其中一些机械上的专用术语和词汇就算是让一般懂中文的外国人翻译也很困难，很多都是相当冷僻的单词，除了要具备深厚的英文水平，同时还要对相关的设备技术有所了解，才能完整准确的翻译出合格的译文。 另外如此多的图纸文件，工作量也是相当恐怖的，如果一两个人翻译的话，恐怕半年时间都翻译不完，所以这次轻工局才会动员下属所有单位的懂英语的人才过来。 “大家都来了。” 此时局长瑞阳走进了会议室，微笑着挥手和众人招呼了一声，走到了那堆文件的面前。 “瑞局长，所有的汽车厂生产线的图纸和文件全都在这里了。”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对瑞阳说道。 “嗯。”瑞阳点点头，随即用手轻轻拍了下面前那一箱子外文图纸，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是各单位的外语人才，我这里也就长话短说，这些文件是咱们局准备向西德引进的汽车生产线图纸和文件的复印件，虽然说设备是国外淘汰的技术，但在国内来说还是非常先进的，也值得学习和借鉴，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希望各位能帮着进行翻译，因为外方的人员还等着局里回复，所以时间有限，每个单位负责翻译一份，希望大家能重视起来，期限为一周，大家翻译完成后，就直接送交到局里的档案科，各位还有什么问题么？” 瑞阳很明显是想将这些图纸翻译摊派下去，虽然人多进行翻译难免会出现由于水平参差不齐，译文出现错误的情况，但在当前这种极度缺乏专业翻译人才的情况下，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第二百四十五章 翻译任务 后世的年轻人可能没多少听过大兴还有汽车厂，但实际上八九十年代的大兴确实是有汽车厂的，而且当时还名噪一时。 大兴汽车厂始建于1956年，是国家轻型汽车定点生产厂，中国一汽集团的成员厂，中国公路机械公司成员厂，是交通部，公安部，司法部，最高检，最高法等部门专用汽车定点生产厂。当时的云冈汽车电视广告词是：“云冈汽车，行家的选择”。 当时无论走到哪，“大兴制造”四个字似乎都无形中带著光环。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大兴火车站出站口北侧，有两块巨型广告牌，它们分别大兴汽车制造厂的“云冈汽车”、大兴总参汽车制造厂的“塞北箭”，在那个汽车尚未进入寻常百姓家的年代，这里曾经是一个令大兴人自豪的窗口，也是一个令外地游客眼热的窗口。 但是最终好景不长，大兴的汽车还没赶上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高潮就突然偃旗息鼓，没有了下文，由于没有销路，中央政府也收紧汽车生产牌照的管理，早早便关门大吉了。 而这次瑞阳是打算和西德方面洽谈，购买一套他们已经淘汰的汽车生产线设备。 说是一条生产线，但其实只是生产线上的几个关键设备。 虽然这套设备在技术上已经有些落后了，但放在国内依旧是非常先进的，当时中国主要汽车还是40年代水平，引进苏联的技术，由于历史原因，技术基本原地踏步，没啥进步，由此可见八十年代国内的汽车制造和国际差距和何等之大。 至于不引进国外最新的汽车制造技术和生产线，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西方发达国家对国内的技术封锁，另外一方面则是国家外汇少，家底薄，所以就算西方国家肯卖给中国全新是汽车生产线，高昂的价格也不是国家能承受的起的。 中国和西德是1971年建交的，西德也是这个年代和中国关系最好的西方国家之一，这次打算出售的淘汰汽车生产线报价非常的便宜，而且还提供相关的技术资料，所以几个月前瑞阳出国考察的时候，对这条汽车生产线非常的感兴趣，当即和部里打了一份报告，报道获得批准后，瑞阳从西德方面拿到了设备图纸，打算翻译出来后让大兴汽车厂进行讨论研究，最终制定一份最合适的购买方案。 “瑞局长，翻译这个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英文水平。”此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堆在最上面的英文文件后，皱着眉头说道：“万一出现错误的话，我这可是帮了倒忙啊……” “这不是硬性任务，感觉自己能力不行的可以不用接这个任务。”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微笑着对众人说道：“不过如果大家谁能把这些外文资料翻译好的话，局里可是会有奖励的……” “瑞局长，有什么奖励啊，能和我们说说么？”此时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中年女子面带笑容的对瑞阳问道。 “如果翻译水平高，口语也过关的话……有可能会出国和外商谈判。”瑞阳沉吟了一下说道。 瑞阳话声一落，现场顿时躁动起来。 对这个年代的人而言，想走出国门无疑难度极大的，但凡能公费出国，那绝对是一个很大的荣耀和机会。 “咱们轻工局目前没有专门的翻译人才，本来我可以和部里申请，但批复需要等待太长的时间，所以我就想着在咱们大兴寻找这样的翻译高手，如果你们当中真的有这方面的能人的话，我还可以把你们调到局里工作，解决干部编制！”瑞阳眉头一挑说道。 听到这里，现场众人再次动容。 其实今天来的众人基本上都是中专以上的学历，在厂里也都是干部编制，并不需要瑞阳提干，但轻工局是上级单位，从国企调入到事业单位，哪怕是平级，职称和待遇也是会有所提升的，最少也能提升半级，而且翻译这份工作比较吃香，日后还是可以跟随领导经常出国的，所以瑞阳给出的这个奖励确实非常的诱人。 “如果大家没有退出的，那就辛苦大家了。”眼见众人再无退出的意思，瑞阳对身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这些早已分类好的图纸资料复印件分给了在场众人。 “注意资料的妥善保存。”瑞阳安顿了一句后，一挥手说道：“拿到资料后各位就可以回去了。” 众人闻言，这才带着资料纷纷离开了。 其实刚才也有很多人是准备打退堂鼓的，但听到瑞阳给出的奖励如此优厚后，就都纷纷改变了主意。 光是能公费出国一条，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了。 至于翻译水平不高，如果勤查英汉词典的话，也是可以勉强完成翻译的，很多人也都是打着这个主意准备尝试一下的。 段云也拿到了一个装有资料的档案袋，袋子上写着‘冲压机b—5号’的字样，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起码有将近一百页的图纸资料。 “你英语水平怎么样？”走出轻工局的办公楼后，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够用。”段云微笑着回道。 “我可能要差点……”程清妍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果能有机会出国就好了，可惜当初我们学校英语教的不多，能不能翻译出这些资料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翻译。”段云说道。 “这么多图纸资料你一个人能翻译的过来么？”程清妍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这些资料文件翻译起来可不是会几个单词就行的，有些东西是需要一些相关的机械基础才能翻译到位的。” 程清妍家里就有很多的外国资料书，都是她父亲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程清妍前段时间为了研究强力喷丸机，也翻阅过一些外文资料，但这些资料主要是俄文的，英文也有，不过程清妍上学的时候没上过多长时间的英语课，所以英文水平一般，翻译起来相当吃力，只能靠查英语词典挤牙膏一般慢慢翻译……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技术资料 “没有关系的，英文我还是自学过一些的，翻译这种东西没什么问题的，你要是自己有把握，那就不说了，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可以帮忙。”段云正色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程清妍犹豫了一下说道。 对程清妍而言，英文翻译这么多的图纸资料绝对是个噩梦，以她的翻译速度，虽然也应该可以在一周内完成任务，但耗费的精力会很大。 另外程清妍最近这段日子正忙于强力喷丸机的组装制作和调试工作，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做这也的事情，所以尽管程清妍不想麻烦段云帮忙，但最终还是选择将翻译工作全部都交给段云一个人来做。 “不麻烦，反正我平时在单位也没什么事情，与其闲着，倒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再提高下自己的英语水平。”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心里早有盘算，以他的翻译水平，在轻工局下属这些企业中，应该算是最高的了，尤其是口语水平，他是绝对自信的，毕竟在前世进修博士的那些年，他没少和学校的外籍学生交流，这种经历和环境是这个年代大学生所没有的，更不用提今天参加会议的那些中专生了。 在当今国企这个升职讲究学历和资历的年代，段云夜大文凭虽然将来也能一步步的获得提拔，但总是要熬些年头的，倘若这次能成为轻工局的翻译，再有出国的经历后，他的升职速度肯定会快很多，这点是可以预见的！ 另外功劳这种事情必须明确，如果他和程清妍一起翻译的话，自己的功劳肯定会平分出去一些，但如果是自己独立完成的话，功劳就不会有人抢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这才主动提出要帮程清妍翻译她的那部分图纸资料的。 “小段，小程！” 此时后面传来了一阵招呼声。 两人闻言转头看去，发现喊他们的正是夜大同班的两个同学。 “马姐，强叔。”段云笑着也招呼了一句。 这两个同学都是三十岁左右，而且和段云程清妍一样，也都是一个单位的，是3528厂那边的。 被称作马姐的名叫马华，喊做强叔的则叫刘强，在厂里主要是做宣传工作的。 “哎，你们都出来了，我刚才还找你们呢。”这时候又有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段云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肉联厂的樊立农，也是夜大的同学。 这次来轻工局参加会议的有五名今年夜大的同学，这是之前段云和程清妍没想到的。 其实是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年头大学生少见，碰上这样的会议，被单位拉过来也是很正常的。 随后，五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起离开了轻工局。 段云和程清妍开完会后，下午不用上班，直接就可以回家了。 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也谈起了这次局里安排的翻译任务。 从和另外三人交谈中得知，他们三个人的英语水平也不高，这次也都是硬着头皮接下翻译工作的，主要是出国的诱惑太大，万一没有高手，矮子里面拔将军或许还有机会。 这也不禁让段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参加会议的就没有几个英语高手。 不过和这些同学一起聊天还是非常愉快的，尽管彼此年龄有差距，但班里的这些大龄同学还是都表现的挺外向的，相互交流起来也是相当的相当的欢畅。 回到厂区，段云和程清妍分开后，就骑着车子迅速回到了家中。 进家后，段云立刻拿出了资料袋里的图纸资料看了起来。 只是翻看了几页，段云心里就明白这部分资料里的设备的大体数据了。 正如档案袋上标注的‘冲压机b-5号’，一样，这台机器属于汽车生产线上几台冲压机中的一台。 冲压机可以说是汽车生产线上最重要的设备。 根据段云前世看过的一个资料，用机械压力生产的零件，在汽车行业中，卡车用到的冲压零件占比大概是45%到55%，轿车，大卡车则为60%到76%，由此可见冲压机对汽车制造是何等的重要。 解放前，国内只有上海，天津，营口等地的几个小厂生产小吨位的手动或者踏板式的开式压力机，结构陈旧，技术极端落后，而且产量也很低。 一直到了六十年代，国内才有了160吨级的闭式双点压力机，而目前国内很多厂家用的都是这种吨位的锻压机。 不过这种设备显然是跟不上时代的需求的，随着汽车技术的进步，新型的汽车需要功率吨位更大的锻压机，而国内显然是没有相应的设备的。 比如说非承载式开车的车架，最关键的是两片大梁，需要2500吨压机冷压成型。 但国内汽车厂没有这么高的吨位冲压机一次成型，于是就有一些厂家就创造性的使用两台300吨压机、一台25吨压机，共计三台油压机拼装，连续冷压而成，虽然也能成型，但成品的生产质量和效率就比国外汽车生产厂差了好多。 而段云拿到的这份资料却是3000吨级的汽车纵梁冲压液压机。 这台3000吨汽车纵梁冲压液压机采用全新的四柱六拉杆结构，从介绍上看，这台压机强度较好，工作时变形小、抗偏载能力强、成本较低。 在段云看来，这台液压机算是非常落后的设计了，不过放在当前的国内，无疑是比较先进的东西，如果价格合适的话，进行引进无疑是非常合适的。 只是翻看了设备的部分资料，段云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随后，段云开始对这一百多页的图纸资料翻译了起来。 正如段云所预料到的一样，这份英文的图纸资料很多技术术语确实非常冷僻，要不是段云前世在进修博士的时候接触过很多外文资料的话，恐怕还真的无法准确的理解翻译出这种单词。 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段云就已经翻译出了七页的资料，按照这个效率的话，估计这一百多页的资料一两天时间也就足够了。 不过段云这次并打算简简单单的翻译原文，他还打算利用自己掌握的冲压机知识给这些资料图纸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技术备注，方便相关的工程人员能更好的理解这种设备的构造原理和性能……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备注 第二天，段云就带着这套图纸资料到了单位。 厂子里昨天参加会议的人外，没人知道市局布置的这个翻译任务，即便是厂长书记，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毕竟这不是生产任务，而且他们也不认为段云和程清妍的英语水平有多高，可以翻译这样复杂的英文图纸资料。 早上打扫完科室的卫生，其他人就如往常一样，一杯茶水一张报纸，翘着二郎腿混日子了。 有几个科室的同事看到段云桌子上放着英文的图纸资料，也好奇的看了一眼，但很快就离开了，他们不知道也对段云做什么事情不感兴趣，而段云也乐的清静，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翻译的工作上来。 “段云。”十点多的时候，程清妍突然走进了科室，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罐子。 “程科长，有事？”段云看到程清妍走来，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段云和程清妍有约定，平时在单位的时候，段云可以称呼程清妍的职务，但下了班以后，两人则是同学朋友的关系，公私分明。 “这罐茶叶给你。”程清妍说着，将手里的那罐茶叶放在了段云的桌子上。 科室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这年头从来都是下级给上级领导送礼，而程清妍身为科室的副科长居然给段云送东西，这确实令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程清妍和段云都是夜大的同学，关系很好，只是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 “啥意思？”段云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罐茶叶后，也是愣了一下。 “上次你送我家两个音箱，我爸他有些不好意思……”程清妍贴到段云身前，压低声音说道：“这次销售科的科长从南方出差回来，给我爸带了几罐碧螺春，他就让我给你送一罐过来。” “哈哈，我当咋回事呢。”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那本来也是我自己做的东西，成本没多少的，你爸用不着这么客气。” 段云听程清妍这么说，内心其实也是挺高兴的，就连程常林这样喜欢吹毛求疵的人也很喜欢这个音箱，说明他的音箱设计制作的还是挺成功的，将来在市场上也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还是你厉害啊，音箱做的太好了，我爸这几天天天晚上一个人在小屋用这两个小音箱听音乐，挺享受的，还自夸你的电子技术厉害，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呢。”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你爸喜欢就好。”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后如果我还有新产品的话，还会送给你家用的……” “那可不行……”程清妍闻言柳眉一皱，她显然不希望不想让段云破费。 “不白用。”段云看出了程清妍的心思，说道：“我就是给你家试用的，你爸这么喜欢听音乐，音箱好坏他能听出来，以后我新产品放在你家，如果听着不舒服的话，我还需要你爸给我提点建议呢，如果好的话，也帮忙给你家客人推销下，咱们这是互相帮忙而已。” “那……好吧。”听到段云这么说，程清妍也算是能接受的，随即点了点头，看到段云桌上正在翻译的资料后，问道：“翻译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 “反正我也没事干，慢慢来吧。”段云微笑着说道。 “那行，你忙吧。”程清妍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看到程清妍离开后，段云拿起那罐子茶叶看了一眼，随即打开盖子闻了闻。 碧螺春古代又名‘吓煞人香’，茶叶的香气非常浓郁，打开盖子的瞬间，段云就闻到了一股带着几分果味的香气。 前世的时候段云更喜欢喝咖啡，不过这年头咖啡是稀罕玩意，茶叶才是最大众的饮品。 往自己的劳模搪瓷杯里放了点茶叶，段云起身到门口拿起暖壶给自己冲了一杯茶水。 整个科室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段云，眼中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妒忌。 刚才他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程清妍给段云送茶叶的，两人的私交可见一斑，所以之前还有些对段云迟到早退看不顺眼的人这次也算彻底服气了，再也没了想和领导打小报告的心思了…… 段云对科室里众人的目光浑然不觉，回到桌前，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翻译着文件…… ……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段云基本上就已经翻译完全部一百多页的资料了。 其实之所以翻译的如此快，主要原因是大部分都是图纸资料，只需要简单翻译一些备注和名词就可以了，如果全都是文档资料的话，一天时间是绝对翻译不完的。 如果按照瑞阳的要求，段云今天下午就可以去市局交差了，不过段云显然不打算这么做，他还有另外的想法。 段云前世接触过很多的冲压机产品，也对这种设备有着很深的技术上的理解，另外相比后世先进的数字控制大功率冲压机，从德国引进的这种淘汰的冲压机显然太过落后。 其实这种冲压机也不是德国的产品，而是二战后从美国引进的设备，当时二战后的德国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西德在二战中工业破坏程度很大，最后靠着美国的技术设备的输血，才逐渐重新恢复了工业系统，所以这台设备的图纸和技术说明全都是英文的。 美国二战后五六十年代提供给西德的自然不会是最高端的设备，所以这台机器在国际上已经相当落后了，设计原理和使用上都存在一些问题，所以段云可以轻易的对这种设备提出一些改进和优化的建议。 晚上，段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和程清妍上课学习，回到家中后，段云一边辅导妹妹功课，一边给这份图纸资料添加了很多的备注和优化说明。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段云又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完成了最后的备注，中午下班后，将原有图纸和译文装入了档案袋后，离开了单位。 下班和程清妍一起回家的时候，段云用到局里交翻译资料的由头请一下午的假，程清妍惊讶段云翻译速度的同时，也欣然批了段云半天假，毕竟这原本就是局里下达的任务，况且段云还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王婆卖瓜 下午一点多，段云骑着侉子来到轻工局。 按照上次局里的安排，段云翻译好的资料直接交到档案科就可以了。 将车子停好，段云大步进入了轻工局。 不过让段云意外的是，此时他来的有点早，轻工局下午是两点上班，段云早来了二十分钟。 感觉到有些尿急，段云索性走到了楼道口旁边的厕所。 解完手，段云在水池洗手的时候，一个男子也撩开门口的布帘，走了进来。 段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顿时愣住了。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式轻工局的局长瑞阳！ “瑞局长好！”尽管在卫生间打招呼有些尴尬，但段云还是招呼的一声。 “咦？”瑞阳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说道：“你不是那个……红星厂的劳模叫段……” “我叫段云。”段云提醒了一句。 “对，就是段云！”瑞阳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对段云问道：“你今天来局里有什么事情么？” “我前天的时候和厂长书记参加了咱们轻工局的会议，会后您安排我们翻译这些技术资料，我上午的时候刚完成，打算过来交到档案室，结果档案室没人……” “你也参加了周一的会议？”瑞阳闻言问道。 当时参加会议的人比较多，瑞阳确实没有注意到段云，所以也是刚刚知道段云也参加了周一的会议。 “是啊。”段云点点头。 “我记得当时在你们厂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是初中毕业吧？英语难道是自学的？”瑞阳疑惑的问道。 上次参加会议的人，除了厂领导外，剩下的都是各个单位中专以上学历的人员，所以听到都有也参加了会议瑞阳有些意外。 “我现在已经被太原理工夜大学录取了，目前还在进修中。”段云微笑着说道。 “啊，你考上夜大了！？”瑞阳吃了一惊，随即对段云说道：“你先在门口等一下，我上完厕所到我办公室说话。” “好的。”段云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厕所。 三分钟后，瑞阳走出卫生间，领着段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瑞阳的局长办公室不算大，但布置的还是挺好的，窗明几净，一张写字台放在窗口的位置，两边都是书柜，柜子里的书很多，段云看了一眼，发现基本上都是轻工业相关的工具书，很多书里都夹着书签，显然平时都会偶尔翻看的。 “小段，坐吧！” 得知段云如今已经考上大学后，瑞阳对他的态度顿时热情了很多，转身就要帮他倒水。 “瑞局长我自己来吧。”段云见状立刻上前接过了暖壶。 “了不起啊。”瑞阳看向段云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讶，说道：“你初中学历能考上夜大，平时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自学吧？” “我只是不想虚度时间。”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真的挺厉害的，咱们市之前我还听过谁只有初中学历就能靠着自学上大学的，你也算是让我长了见识了。”瑞阳有些感慨的说道。 “可能我真的有点学习的天赋吧。”段云随口应道。 “咱们局其实就需要你这样高学历，肯上进的年轻人。”瑞阳面带赞许之色的点点头，看到段云手中的档案袋，问道：“我当时定的期限不是一个星期么，你这么快就翻译完了？”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其实英语正好是我的长项，以前下乡的时候，我就天天晚上听收音机里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英语教学，六年听下来，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次正好用的上……” “这样啊……那这次翻译外文资料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瑞阳问道。 “其实我感觉翻译这份资料对我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以前在单位的时候谦虚，那是为了夹着尾巴低调做人，避免找来妒忌和其他的麻烦，但这次能和瑞阳面对面交谈，对段云而言是个非常好的毛遂自荐的机会，自然有什么本事就全要抖搂出来，不然的话，指望瑞阳这么大的领导能慧眼识才，慢慢发现自己是匹千里马，那纯粹扯淡！ 而且段云说自己英语水平高，哪怕是瑞阳现在不会相信，他也会对段云有更深的印象的，所以段云王婆卖瓜还是很有用的。 “额……你这么自信么？”瑞阳没想到段云如此的自信，面带笑容的说道。 “翻译这种资料对我真的没有难度，另外英语口语方面也是我的长项，我感觉和外国人用英语对话还是没有问题的。”段云说道。 “哈哈哈，你见过外国人么？”瑞阳听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 八十年代初国门还出于一个封锁的状态，除了北京和南方的一些开放城市，内地的一般城市外国人基本上进不来，一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会偶尔有外国人来旅游，而这些外国人走在街头往往会被人当成猴子一般围观甚至尾随，由此可见当时国人的封闭程度。 所以听到段云说自己有和外国人对话的能力，瑞阳自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我虽然没见过，不过也听过一些外语台，他们说的英文我后来全都能听懂的。”段云说道。 “咚咚咚！”这个时候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瑞局长，会议室已经布置好了，其他科室的领导都已经通知到了……”房门推开后，一个工作人员走进来对瑞阳说道。 “行了，我马上过去。”瑞阳说道。 “瑞局长，那我就不耽误您工作了。”段云见状起身就要离开。 “本来想和你多聊两句的……”瑞阳起身对段云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吧，你把那份翻译好的图纸资料先放我这里，我帮你送到档案室去。” “谢谢瑞局长！”段云道了声谢后，将那个档案袋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后，瑞阳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档案袋，轻轻摇头自语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锐气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个体户 离开轻工局，段云骑着侉子很快就回到了厂区。 刚到出租屋，段云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今天崔林轮班上门给客户做推销的时候，对方看过产品目录后，对小型的迷你低音炮很感兴趣，有三户人家想试试音箱性能。 由于段云售后的周期是两个月，要从他最初卖出的天线排号一家家的进行上门售后，由于段云最早以前天线销量少，所以这几天需要售后的客户只有十一家，而这上门的十一家天线用户中就有三家对段云的音箱产品有了兴趣，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尽管最终是否能卖出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音箱的价格比较高，但这无疑是开了个好头。 段云从库房取出了几个样品音箱，用厚厚的泡泡塑料包好后放在侉斗里，又将车钥匙扔给了崔林。 “兄弟，就看你的本事了。”段云看到崔林坐上摩托后，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哥你放心，我保证把咱们的产品卖出去！”崔林一脸兴奋的说道。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走了！”崔林说完，一拧油门，快速离开了出租屋。 “段哥，你那个产品目录太好用了，我昨天上门推销的时候，那些客户看到照片后，眼睛都直了，翻着看了半天呢。”此时曹东走到段云身边，摸出一根烟递了过来。 “那你昨天卖出去没有？”段云接过香烟后问道。 “没……”曹东帮段云点燃香烟，接着说道：“我感觉他们还是嫌贵……” “一份价钱一分货，碰上不懂行的人，这音箱你卖他五块钱他都嫌贵！”段云惬意的抽了一口烟，说道：“推销这种事情你们几个还是要有点耐心，咱们现在有天线生意保底，推销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其实段云很满意作坊目前的情况，毕竟这二年生意不能做的太大，每月能有个万把块钱的进账段云就已经知足了。 如今再有一个月就要到1983年了，段云是打算明年的时候，争取将这个作坊挂靠到厂子了，有了‘红帽子’之后，段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拓展自己的生意规模了。 只不过目前他在厂里刚刚被提干，还没什么权利，所以想让自己作坊挂靠工厂的话，段云还需要在厂里有一定的话语权才行。 “哥，我最近这几天去马军营那边去的时候，感觉他们现在的塑料厂是越来越有样子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动员起来了，村委会后面放着的收来的塑料制品简直快堆成山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烧塑料的那股味儿……”曹东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也到他们窑洞那边看了，许书记和我说他们现在一天就能加工出五百多套的塑料制品，在周边这一片农村卖的可好呢，段哥，我寻思着咱们啥时候也能建个厂子，多招点人，名正言顺的把咱们产品放到商店里销售……” “办厂的事情你就别想了。”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整个个体户执照倒是还可以想想办法的……”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为了解决八百万返乡知青的就业问题，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批准了一份有工商行政局起草的建议恢复和发展个体经营的报告，从那个时候起，国家就已经逐步的开放了个体经营的项目。 不过由于前期政策一直都处在一个‘试水’的阶段，加上国企铁饭碗依旧是这个社会最有前途的工作，所以真正敢于‘下海’成为个体户的，多半都有没有工作的闲散青年和两劳刑满释放人员。 大兴市本地这二年就已经有了很多的个体户，只不过这二年干个体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办理个体户营业执照需要很多部门的层层审批，要求不能有正式工作，还要先办理待业证，没有特殊关系和门路的话，就算符合政策的要求，但审批的过程依旧会托的很长，所以一般人是办不下来的。 另外就算是办下了个体户经营执照，经营方面也面临相当大的困难。 一方面是营业额定得偏高，管理费、税收等费用难于支付。营业额决定税收，管理费、营业额定高了，税收、管理费就增加，个体工商户如果完不成营业额，就要拿成本支付税收、管理费。 另外一方面就是进货困难。 个体工商户的出现，与国营、集体工商部门势必产生竞争，而一些人都认为是“抢了他们的生意”，影响了他们的营业额和奖金。因此，一些个体工商户到批发站批发商品，畅销商品不易批到，而潜销商品却“特别照顾”，搭配残次商品十分严重。例如，批一条“大前门”，要搭二条“许昌”和“海鸟”香烟，甚至要搭配一斤红薯粉。 最后就是有关部门对个体工商户的认识和支持不够。商业、供销、工商、税务、银行等对新形势下的个体工商户认识不足，重视和支持不够。 不过上面的三条对段云而言都不是问题，段云现在是有资金，有产品生产能力，人手也够。 只要能拿到个体户的经营执照，那么段云的音箱生意就可以从‘地下’转入地上。 至于个体户注册人由谁担任的事情，段云也是有所考虑的。 首先段云和崔林雷子等都是厂里的正式工，不具备办理执照的资格，而马军营村的两个徒弟则只会干活，没什么经营能力，所以段云的团队中，只有曹东一人是符合办证要求的。 即便曹东是法人，段云依旧是这个团队的老板，个体营业执照的经营范围仅限于五金交电，电子设备的销售，不会经营其他的货物。 而货物主要就是段云作坊生产的天线和音箱设备，段云对产品技术制作是有绝对控制力的。 另外政府这边的关系人脉，段云有同学是在民政局和公安局工作的，办事要方便很多，而曹东没有这样的社会人脉，有事情的话，还是需要段云来出头解决的，所以光是以上几点，曹东就很难脱离段云的掌控…… 第二百五十章 暖意 其实曹东一直都对自己还是非常忠诚的，两人合作了两个多月，从来没有一笔对不上账的钱，从这点来说，曹东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另外曹东也知道，段云有技术有眼光，他离开段云的话，什么都不是，而且作坊的生意一直都顺风顺水，也证明了段云之前的预见性，所以从内心来说，曹东是真的敬服段云，况且段云当初还对他有恩。 而对段云而言，注册个体户的事情要到明年才能实施，因为已经到了年底，政府各个部门很忙，另外就是他这边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疏通人脉，店面选择等等，都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段云有时间也有野心，他不必冒险激进，只需要一步步稳扎稳打就可以了。 “哥，那咱们什么时候办这个个体户手续啊？”曹东听到都有说要搞个体经营，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之色。 曹东虽然对企业经营方面没多少了解，但一直以来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直销生意感觉很憋屈，仿佛见不得光一样。 而且这种登门安装，挨家挨户推销的方式确实很累，虽然曹东年轻也能吃苦，但人的精力和体力毕竟有限，目前作坊的人手已经限制了天线和音箱的最大销量，而如果能成为个体户搞批发零售的话，那么作坊的生意无疑会有巨大的提升！ “过完年吧，这都年底了，咱们没必要折腾了，而且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处理一下。”段云抽了口烟说道。 “那好吧。”曹东闻言点点头。 尽管曹东不清楚段云的想法，但段云的话曹东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最近天气有点冷了。”段云看着居民区不断飘下的落叶，对曹东说道：“等下你去商店，买几套军大衣和解放棉鞋，给兄弟们发下去，发票拿回来我报销。” 其实今天早上段云上班的时候，握着车把的手就开始有些冻得发麻了。 北方的冬天来的早，尤其在大兴这个地方，进入十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穿秋裤了，到了十一月份，就必须要毛衣毛裤上身了。 “行，我这就去。”曹东说完，立刻骑上了自行车离开了。 看到曹东离开后，段云也骑上车子到马军营村查看作坊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和程清妍一起上夜大，晚上回家后辅导妹妹功课。 另外作坊这边再次传来了好消息，经过崔林等人的反复上门推销，段云这几天一口气卖出了六个音箱，其中一个还是最高级的600块的木质音箱，虽然这种销量还不高，但有客户肯花这么高的价格购买段云的音箱，也说明了对方还是比较认可段云这种低音炮的效果的。 另外，除了通过售后的形式向固定客户销售的话，曹东等人也开始骑着自行车到全市的各个单位旱冰场以及各种娱乐场所推销音箱产品了。 其实段云的低音炮本身就很适合在这些公众娱乐场所使用，而有了产品目录和样品，使得推销起来更加的方便，现在已经有几个单位对这种音箱产生了兴趣，而段云已经安排手下人将音箱送去先试用了。 唯一让段云感觉有些失望的是，之前他将翻译好的资料送到轻工局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音信。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段云能掌控的，一个人想获得成功，除了要有实力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才行。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说的没错，但倘若是深埋太深的话，一辈子怀才不遇的人也是有很多的。 而如今已经过了翻译稿送交的最后期限，估计轻工局那边已经进行审核了，现在段云还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多半是他的翻译稿没引起上级的注意。 另外在当前这个社会，跑关系走后门的人很多，能在轻工局当翻译，还有出国的机会，这样的肥差盯着的人实在太多了，搞不好这次参加翻译的人员中，就有那个政府部门领导的亲朋好友之类的，只要打声招呼，名额就被内定了，就算段云翻译稿最优秀最出彩，这种好事也轮不到他！ 段云不是那种血气方刚的青年，他前世的时候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不公平待遇，社会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所以最初的时候段云内心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就想开了，将这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 又是一个周四，段云如同往常一样，下午七点准时来到程清妍家接她上学。 进入冬季，天变短了，夏天的时候晚上七点天色还有亮光，但此刻则是满天星斗了。 天气有点冷，段云的呼吸已经有能看到白气了，秋衣秋裤已经不管用了，前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套上了母亲给他织好了一套厚毛衣毛裤，而段云则买了一件军大衣和一顶皮帽子，全副武装了起来。 “段云！”此时程清妍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微笑着和段云打了声招呼。 “你这……”眼见此时程清妍的装扮，段云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此时的程清妍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棉衣棉裤套在里面显得非常臃肿，全然掩盖了她那修长窈窕的身材，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子，上面还有一个绒线球，衬托着她那俏丽红润的脸庞，显得有几分俏皮可爱。 毕竟是家中的独女，程清妍的父母对女儿还是相当爱护的，天气虽然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还是把女儿包裹的严严实实了。 “段云，给你个东西。”此时程清妍从口袋中掏出一团的东西，递到了段云面前。 “这是……手套？”段云接过那团东西借着单元楼折射的微弱灯光看了一眼后，惊讶的说道。 “我妈说你每天送我上学挺辛苦的，最近天气开始冷了，所以就给你也织了一副手套，和我这个一模一样的。”程清妍说着，在段云面前晃了晃自己的那幅手套。 “那谢谢你妈了。”段云闻言笑了笑，将手套戴上后，顿时感觉到一抹暖意…… </br> </br> 第二百五十一章 抛锚 “上车！” 段云跨上摩托后，对程清妍说道。 “咦？”程清妍坐上挎斗后，感觉到座位格外的松软温暖，顿时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天有点冷，我买了几张兔皮做了个靠背垫子，感觉如何？”段云微笑着问道。 兔皮是段云去马军营村的时候，村支书许富贵送给他的，除了兔皮，还有一张羊皮，村里人一般都是用来做皮棉袄的，段云自然不会穿这种皮棉袄，索性就让母亲缝制成了车子的靠背坐垫。 “谢谢……”程清妍闻言，有些动容的说道。 “以后单位多照应着我就行了。”段云笑着启动了摩托，迅速离开了小区。 …… 晚上回家的时候，天空突然飘下了片片的小雪花，透过远处的路灯，多了几分清冷。 刚刚放学离开教室的程清妍看到飘落的雪花后，俏丽的脸庞上闪过了一抹小小的兴奋之色。 而走在她身边的段云看着程清妍被衣服包裹成一团肉嘟嘟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按理来说北方人都抗冻，况且现在还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程清妍在课堂上也不肯拖到外套，记笔记的时候上半身蜷缩成一团的样子，着实有些又好笑又可爱。 两人到了门口，坐上侉子很快离开了函授站。 来的时候是顺风，段云还没有感觉到有多冷，但回家的时候逆风，车速很快，雪花很快就糊了段云一脸，好在皮帽子厚实，基本上还能坚持。 至于程清妍则很安逸，挡风玻璃遮雨棚，外加兔毛的坐垫，和段云完全是两个世界。 然而车子刚过两个岗楼，就在半路上抛锚了。 无奈之下，段云只得将车子推到路边的空地上。 “车子坏了？”程清妍下车后，有些紧张的问道。 这个地方正好位于城郊，两边道路除了树木外，看不到任何的行人或者修理铺，车子在这个地方出问题，显然会有些麻烦。 “没事，你在车上先等着，我能处理。”段云从挎斗座位后面取出了一个工具箱，示意程清妍坐回到去等着。 “你会修车么？”程清妍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放心吧，小意思，很快就能搞定了。”尽管段云还不知道车子出了什么毛病，但还是先给程清妍吃了跟一颗定心丸。 “哗啦啦。”段云走到路灯的正下方，打开工具箱后，用手拨拉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电。 修理这种摩托对段云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眼下这个环境和天气情况确实不太好，估摸着也要折腾一阵子。 程清妍并没有做回到车上，而是站在一旁想帮忙，但又插不上手。 眼见段云咬牙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拿着手电筒检查摩托，程清妍微微有些动容。 和段云一起考上夜大后，两人的友谊增进的很快，现在的段云可以说是她最好的朋友了，段云年纪虽然很年轻，有时候也喜欢和她开个玩笑，但实际上程清妍感觉段云其实思想挺成熟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拿着手电照了一阵子，段云终于发现了故障的原因，原来是油门的线路已经开了，只需要重新接上线就可以了。 “叮铃铃。”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只见三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从路口拐弯骑了过来，相互说话的声音很大，缓缓了骑了过来。 几人看到路边停着的侉子和旁边站着的程清妍后，顿时都目光一怔，随即从自行车上下来。 “妹子，啥情况？用帮忙不？”为首的是个头挺高，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子。 “不用。”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程清妍都能闻到他嘴里的浓重的酒气，顿时柳眉一皱。 “那你站这儿等谁呢？用不用我们骑车带你一程？”另外一个面色皮肤黝黑的小个子也上前询问道。 “你们都哪儿来的。”此时趴在地上刚刚连接好油门线的段云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走了过来。 “你这……”三个青年刚才没看到趴在车下的段云，猛的看到一个人冒出来，顿时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段云一把将程清妍拉到了身后，对几人说道：“车已经修好了，就不麻烦哥几个了，慢走啊！” 而此时被拉到后面的程清妍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段云那坚实的背影后，心头瞬间有些触动…… 但当她突然又发现段云负子身后的右手中居然还握着一个大扳手时，顿时一惊！ 程清妍冰雪聪明，当即就反应过来段云想要做什么，于是赶紧想把段云手中的扳手夺过来。 拳打脚踢，总不至于受太重的伤，但如果段云这一扳手砸在对方头上的话，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所以程清妍头脑还算清醒，她不想发生这样的惨剧！ “啊，那既然车子已经修好了，那我们就走了，你们路上也慢点啊。”正当程清妍的手刚刚碰到扳手的时候，对面的三个青年很客气的说了一句后，就骑上车子离开了。 看到这几人离开后，段云和程清妍也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不会是想要和人打架吧？”片刻后，程清妍嘴角勾起，对段云问道。 “这月黑风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碰到的是坏人我不防着点能行么？”段云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想的太多了，哪有那么多坏人……”程清妍微微一笑说道。 “你说的没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坏人只要遇到一次，那可就够受的了。”段云将手中的扳手扔进了工具箱说道。 “可你平时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也要打算和人拼命么？”程清妍又问道。 “我哪有那么多命和人家拼？今天主要是因为你在这里，不然我看情况不对，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段云撇撇嘴说道。 “咯咯。”程清妍闻言咯咯轻笑了两声，坐上挎斗后，随即直视着段云语气诚挚的说道：“谢谢你……” “矫情！”段云一踩油门，随着发动机突突的响声，车子再次疾驰进了夜幕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反馈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厂里的副科级以上领导都被召集到了会议室中开会。 会议是厂长组织的，主要是临近年底，即将召开年终总结会议，在此之前，需要通知安排各部门领导做年终总结报告，以及各部门的生产质量方面的统计。 厂长秦刚和赵东升先后发言布置好年终总结会议的准备工作后，又开始谈了下最近工厂发现的其他问题。 “……最近工厂各车间迟到早退现象比较严重，我这两天到各车间检查的时候，总是能发现又工人没到下班时间，就早早的离开的车间，尤其是铸钢车间尤为严重！昨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我去铸钢车间走了一圈，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看到有的工人已经换下了工作服准备走人了！”秦刚脸上带着几分怒色大声说道。 厂里迟到早退的事情由来已久，其实大部分工人往往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心就已经不在工作上了，之前厂子里每次整顿这个问题工人们都会收敛一点，但过三个一两个月，就又恢复常态了。 正是由于老生常谈的问题，所以会场中的其他人也没太把秦刚的话当回事。 感觉到说的有些口渴，秦刚起身从身后拿起了一个暖壶，给杯子倒满水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却看到窗外的小道上，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影正快步走向厂门口的方向。 如今早已过了早上接班的时间，而且那个军大衣明显是从办公楼离开的，这顿时引起了秦刚的注意。 “那个人是哪个科室的？”秦刚皱着眉头问道，指着窗外问道。 秦刚话声一落，会场众人纷纷起身望向了窗外。 “段……段云？”这个时候程常林惊讶的说了一声。 段云一直都接送程清妍上夜校，而且最近他一直都穿着这样的一身军大衣，所以程常林一眼就认出了他。 原来，段云今天上午看到领导都去开会，而他正好要去马军营村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就又溜号了。 原本段云逃班的线路很隐蔽，但不想正好是对着会议室旁边的窗户的，被秦刚一眼就给看到了…… “段云？”秦刚闻言一怔，随即眉头一挑对程常林和程清妍父女问道：“他和你们请假了没有？这才几点就走了？” “请了！”程清妍清澈的双瞳闪动，点头说道。 “假条呢？”秦刚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接着说道：“咱们厂有规定，所有人请假必须要有假条，你不会不知道这条规定吧？” 秦刚自然是知道现在程清妍和段云是夜大同学，平时一起到函授站上学，甚至厂里有人还传言两人已经搞上对象了。 其实若是换做别人的话，秦刚也就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他和程总工关系很好，理应照顾程清妍。 但秦刚是绝对不会放过段云的，没有假条就在工作时间擅自离岗，严重是要背处分的！对段云日后的升迁会有影响的，而且这次是所有领导都看到的，可谓是证据确凿！ “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口头准了他的假，也没开假条……”程清妍一咬牙说道。 “清妍……”程常林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他显然看出女儿是想帮段云抗下责任。 “是谁的错我心里有数，你现在就赶紧出去，把段云给我叫回来！我当面把这件事问清楚！”秦刚自然也看出程清妍想顶事儿，于是对程清妍命令道。 “快去！”一旁的程常林也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嗯。”程清妍柳眉一皱，随即起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 与此同时，轻工局的局长办公室中。 “咚咚咚！” “进来！” 听到外边于敲门声，正在批阅文件的瑞阳喊了一声。 “瑞局长。”房门推开，一个留着偏分头，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秦啊，坐。”瑞阳看到这个中年人后，瑞阳微笑着示意他坐下，随即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被称作老秦的男子将一份名单放在了瑞阳的面前，说道：“目前关于西德汽车生产线设备资料的翻译图纸各单位已经全部翻译出来了，这是上交图纸档案的单位个人名称记录。” “额。”瑞阳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即问道：“图纸翻译的怎么样了？一厂的技术人员能看懂么？” “绝大部分翻译都不合格，很多人估计都是用的英汉词语的对照，语法方面一塌糊涂……”老秦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另外翻译这种技术资料，是需要水平很高的专业技术翻译的，而咱们下属单位的那些英语高手很多技术术语都没有翻译出来，昨天的时候我就拿着翻译好的资料到一厂走了一趟，他们的总工和技术人员看了翻译的资料后都直摇头，说这简直就是天书，根本就不能当做资料看……“ “这样啊……”瑞阳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这次瑞阳为了翻译这套资料，基本上已经动员到了市局下属所有单位的英语高手，如果这都不行的话，那么瑞阳只能向部里提出申请，而从审批到派人过来，又要等个把月时间，而西德方面只留给了他们二十天的期限。 “不过又一小部分的图纸资料翻译的不错，一厂的总工看了后非常的满意，而且对这个翻译者评价很高，说他的译文翻译的让人一目了然，而且有些备注应该是原创的，说这个翻译的人应该有很高的技术水平……”老秦说道。 “嗯？”瑞阳闻言愣了一下，如同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随即惊讶的说道：“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是哪个单位的？” “就是表单上我画红线的这个……叫段云！”老秦用手一直表单上的一个姓名说道。 “段云！？”瑞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是不是红星齿轮厂的那个段云？” “没错，这个段云确实是红星齿轮厂的，瑞局长认识他？”老秦也有些惊讶的说道。 “他是红星齿轮厂今年的青年劳模……”瑞阳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没有搞错名字吧？” 瑞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段云年纪轻轻就能掌握这么高的翻译水平。 “没有，每份译文的后面都有翻译者的姓名，档案袋上也有标注，这个是不可能搞错的。”老秦顿了顿，接着说道：“目前咱们国内外语人才不多，而专门翻译设备文档的技术翻译就更少了，不光需要扎实的英语功底，还要有一定的机械电子方面的技术，掌握大量的英文技术专业术语，这个要求很高……如果这份资料真的是那个段云翻译的话，那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这个段云确实是懂机械技术的。”瑞阳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那么你感觉这个段云英语口语能过关么？” “这个没做过测试，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要等到见过本人后进行测验才能做出评估。”老秦说道。 “我这就给红星齿轮打电话，让那个段云下午来局里一趟！”瑞阳说完，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查了下办公桌玻璃板下的单位电话后，按照号码迅速拨动了电话机上的拨盘……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从严处理 “段云！”程清妍离开办公楼后，跑到门口骑上自行车，快速蹬了好长一截，才终于追上了即将进入生活区的段云。 “清妍？”段云转过头看到后面来人是程清妍后，顿时愣了一下。 “赶紧跟我回去！”程清妍柳眉一皱对段云说道。 “回去干嘛？科室里又没什么事情。”段云说道。 “你太不小心了，走的时候被厂长给看到了，现在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知道你逃班了……”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是科长，有什么事情我帮你顶着，你过去后，只要一口咬定和我请假了，其它的话我来说！” “这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吧？你不是我的领导么？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个假又能怎么了？”段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在段云看来，这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本来程清妍就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所以她给自己准假的话，那别人也无话可说。 “这件怪我……”程清妍面露内疚之色，说道：“厂里今年有规定，请假是必须要有请假条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按照擅自离岗处理……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下回去你和厂长解释一下，有什么处罚我来承担就好了……” 程清妍其实在管理方面还只是个新手，她更多的长项则是技术方面的，而且即便是担任副科长以后，除了日常工作安排，她对其他的事情管理的很少，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新技术的改造方面。 一般领导是绝对不会帮着下属承担责任的，甚至有些老油条自己出了事情，还会找手下人来背锅，这种事情非常普遍。 倘若没有她父亲这个靠山，加上厂长这边的支持的话，程清妍也是当不上这个技术科副科长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而程清妍性格和善，另外段云对她也很好，所以段云出了事情，程清妍还是很义气的要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尽管实际上都是段云造成的错误。 “其实这事怪我了。”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我忘了上午领导在会议室开会，早知道我从另外一条路走好了……不过没关系，顶多就是扣点钱而已……” 经常逃班，总有被抓的时候，只是段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闹的这么大，让全厂的领导都看到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对段云而言也并没当回事，溜号这种事情按照厂里的规定也就扣钱罢了，对段云而言，扣上几块钱根本就是毛毛雨而已，不值一提。 “我是你领导，出了事情我也有责任，等会儿到了厂长面前你就按我说的来，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明白么？”程清妍一脸严肃的对段云说道。 “行，全按程科长你说的来！”看到程清妍一本正经的样子，段云笑着说道。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程清妍说完，调转了自行车，和段云一起返回厂区。 十多分钟后，当段云和程清妍返回办公楼的会议室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散会了，只有厂长秦刚一个人。 程清妍见状一脸的惊讶，而段云则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在段云看来，秦刚安排众人散会而亲自处理这件事，主要就是避免书记帮自己说情的时候会引起扯皮，秦刚显然是对着自己来的。 “段云，你胆子不小啊，咱们机关早上八点上班，你九点就溜了，你把工作当什么了？你把厂规当什么了！” 看到段云进入会议室后，秦刚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就对段云直接开火了。 “秦厂长，这件事其实不怪段云，他早上是和我请过假的，只是我忘了让他填写假条了……”程清妍见状连忙解释道。 “小程，这件事和你无关，段云上班溜号已经是惯犯了！之前就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个事情，我本来希望他能自行改过，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变本加厉了！今天的事情全厂的领导都看到了，我要是不严肃处理的话，那以后还有人把厂规当回事么？你逃班，他也逃班，咱们厂子是什么？是饭店么？”秦刚语气严肃，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爱惜下属，但有时候也得分情况，厂子里大事小事，都必须要严格按照常规来，段云没有假条就擅自在工作时间离开工厂，这就是他的错，谁都无法替他开脱！” 秦刚针对的是段云，程家人毕竟是自己的嫡系，所以他只想将程清妍撇开。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秦刚打断了程清妍的话，随即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小段，本来你这次考上大学，我和其他厂领导对你都是挺重视的，也有心想把你好好培养一下，但你不争气啊……这次厂领导都已经看到你刚才逃班了，按规定，扣发当月全部工资奖金，全厂通报警告一次！这个你没说的吧。” “秦厂长，这……”程清妍闻言惊呆了，她没有想到秦刚对段云的处罚如此严厉。 一般来说，工厂对这种溜号的事情处理一般都很轻，有时候只是领导口头警告一次，严重一点的扣发当月奖金，但像秦刚这样工资奖金全部扣掉，而且还要背上一个处分，这个显然过头了。 “行，今天确实全是我的错，和程清妍无关，我认罚。”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自然不可能让程清妍帮他背锅，索性直接表示认罚。 这件事只能说今天段云运气不好，另外程清妍也没意识到假条的必要性，否则也就不会让秦刚抓住这个把柄了。 “段云，你……”程清妍柳眉一皱，正想说话，却被段云挡在了身后。 “秦厂长。”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小王？”看到来人是咱们的秘书王军，秦刚问道。 “刚才崔局长打来电话了，当时您正在开会，我告诉他后，崔局长让你会后马上给他回个电话。”王军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秦刚闻言点点头，眼见王军要离开，连忙喊道：“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王军问道。 “你让宣传科马上写份通告，是关于段云上班擅离岗位的处罚决定，扣发当月全部工资奖金，全厂通报警告一次！中午下班前贴到工厂宣传栏上！”秦刚安顿道。 “我这就通知宣传科。”王军闻言，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坐如针毡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秦刚从段云身边走过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一直以来，秦刚都想好好收拾下段云，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但这次中算是抓住了段云的一次把柄，原本很小的一件事情，却硬生生的扣了他整月的工资奖金，外加一个全厂通告的处分，这其实也是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思。 这一刻的秦刚，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离开会议室后，秦刚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秦刚拿起电话，拨下了轻工局的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啊，瑞局长，我是红星齿轮厂的厂长秦刚，刚开完会，您刚才是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接通后，秦刚对着话筒语气恭敬的说道。 “是这样的秦厂长，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通知下你，让你们厂的段云同志来局里我的办公室一趟，有件事情要和他谈……”电话那头的瑞阳说道。 “段云！？”秦刚闻言一怔，随即连声问道：“瑞局长，我想问下，你找段云有什么事情么？” “上上周咱们局里不是开了个会么，会后各单位的英语人才都接到了翻译技术资料的任务……”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经过最近局里工作人员的综合评判，段云的英文翻译水平是最高的，而且对机械技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所以下午我们打算给段云进行口语方面的测试，如果测试合格话，就会安排他当我们局和西德洽谈业务的随行翻译……” “去西德的随行翻译！？”秦刚听到这里简直目瞪口呆。 “段云确实是咱们局的一个非常难得的青年人才，如果下午的这次口语测试合格，过段时间的话，可能要和我一起出国，回来后，他还要借调一阵子到你们兄弟单位大兴汽车一厂协助进行设备的安装和调试，这里我先提前给你打个招呼。”电话那头的瑞阳说道。 “一切全都听瑞局长的安排！”秦刚闻言连声说道。 “那就这样吧，记住安顿段云下午别迟到。”瑞阳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啪嗒！” 听到话筒那头的嘟嘟的声响，秦刚放回电话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翻译，出国，协助总局设备引进工作。 这明显是市局打算重用段云的信号。 如果说之前段云考上夜大的时候只是初露锋芒的话，那么这次如果段云真的能和局长一起出国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即将鱼跃龙门了！ 之前段云考上夜大后，好歹也是在本厂里能得到一些重视，这二年大学生是比较金贵，但混的不好的也有，况且段云上的是夜大，不是全日制大学，外加他还处在在读大学阶段，文凭还没有到手，所以只要在厂子里，就逃不出秦刚的五指山，怎么都能压制住段云。 但倘若段云真的成为了市局的翻译，又经常和瑞局长一起出国的话，那么日后肯定会被调入市局工作，同时给予提拔的。 后世的人喜欢出国学习给自己学历镀金，而这年头哪怕你不留学，只是跟着领导到国外转了一圈，回国后头上也会多出一个耀眼的光环，是可以写进工作履历中的，对将来升迁转岗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而之所以秦刚得知段云要当翻译这件事会感到紧张，原因就是段云这次是真的要跳出自己的‘五指山’。 现在厂里人都知道自己不待见段云，而且刚刚才对段云给予了严重的处罚，两人的矛盾已经开始公开化。 对很多干部而言，当官之道是围上不围下，对下属如何骄横跋扈都没有关系，只要上级领导欣赏你，对你有好感，那个这个领导你就当下去，甚至犯点错误位置也照样牢固。 但如果有小人在上级领导身边吹耳边风，说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则会很容易让领导失去对自己的好感，甚至哪怕自己辛辛苦苦干好几年做出的成绩，也还是抵不住那些小人的几句歪话。 秦刚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了，自然是深知其中的利害的，如果段云这次真的能通过口语测试，和瑞阳一起出国的话，两人肯定天天一起谈判逛街，关系会走的很近。 秦刚从来不质疑段云拍马屁和社交的能力，当初他在厂子里还只是一个徒工的时候，就能凭借一张嘴，硬是把拉上赵东升这个大靠山，很快就在厂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就连赵东升那种成了精的老家伙都能被段云忽悠住，估计段云也很快能成为瑞局长身边的红人…… 这一刻，秦刚感觉自己有些坐如针毡。 距离下午两点段云去市局报告还有一段时间，秦刚感觉自己还有和段云暂时缓解关系的可能。 讨好自己手下的一个工人，对身为厂长的秦刚而言无疑是很难拉下脸的事情，毕竟秦刚本人也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 但面子和自己的仕途相比，显然是不值一提的！ 掏出香烟点燃后只抽了一口，秦刚就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 秦刚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向了段云所在的技术科。 与此同时，段云和程清妍在她的办公室交谈了起来。 段云这次被罚，虽然不是程清妍的错，但她显然还是有些内疚。 看到程清妍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还是要拿她的工资奖金补偿自己，段云就感觉这姑娘有时候还是有些义气的可爱。 段云其实根本就没把几十块工资奖金放在眼里，至于全厂通报处分，段云的厚脸皮天生就有免疫力，当初他的前身为了一个女工自杀的事情被厂里人耻笑了好一阵子他都没当回事，现在逃班这种事情他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段云，你到我办公室一趟。”眼见此时程清妍正和段云在办公室里说着什么，秦刚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对段云招呼道。 “嗯。”段云闻言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科室，跟着秦刚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段云被秦厂长叫走，程清妍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随后也悄悄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朝令朝改 “呵呵，小段，坐！” 进入办公室后，秦刚笑容满面的示意段云坐下。 “秦厂长，找我还有什么事情么？”看到秦刚脸上春风般的笑容，段云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从入厂到现在，段云基本上就没见过这个秦刚对自己效果，现如今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客气，让段云反而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刚才我对你严格处分，你心里肯定有些情绪吧？”秦刚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秦厂长按规章办事，对于这次处理，我心服口服，没什么说的。”段云还一时摸不清秦刚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索性先顺着他的话说。 “其实我刚才那么做，也是有我的难处啊……”此时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想想，刚才厂里领导都在会议室开会，正说工厂迟到早退的纪律问题的时候，你偏巧这个时候从楼下走过……几十双眼睛都在哪儿看着呢，你说我身为厂长，能当什么都没看见么？” “我说了，对于刚才秦厂长您的处罚决定，我心服口服……”段云再次附和道。 “呵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嘴上说的服从处罚，内心肯定还是有怨言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小段，我本人一直都是很欣赏你的技术和才干的，你接连两次对厂里设备进行的技改都非常成功，提升了车间的生产效率，从这点上来说，你对厂里是有很大贡献的，今天严厉处罚你，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有任何骄傲自满的情绪，保持谦虚和勤奋，对你将来的前程是有好处的……” “敲打的对！玉不琢不成器嘛。”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秦刚这明显是在对自己示好，有意缓解两人的关系。 段云当然不相信秦刚是真对自己好，肯定是对自己有时想求的，但段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呵呵，好一个玉不琢不成器，看来你的思想还是比较成熟的。”秦刚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差不多，也是有点恃才自傲，长辈的话很多都听不进去，但后来吃亏吃的多了，也就慢慢的感觉到长辈有些话都是有道理的，所以现在我感觉有时候一些人的话或者做法你受不了，也看不惯，但却是良药苦口，他们才是真心帮自己的人，不知道小段你是否有这种感觉？” “秦厂长说的没错，忠言逆耳，这是正常的事情。”眼见秦刚一个劲的和自己扯犊子，段云知道他是有意想给自己‘洗白’，但现在又不能直接询问秦刚到底想要自己干什么，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秦厂长，啥也不说了，您在我眼中既是领导又是长辈的，所以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您之前对我的良苦用心。” “说的好！”秦刚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说道：“其实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通知你一件事情，刚才局里来电话了，说要你下午两点去局长办公室报道，到时候瑞局长会和你说点事情。” “好的！”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这一刻段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秦刚突然对自己示好，显然是因为自己下午就要见局长了，而且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瑞局长肯定和秦刚说了让自己当翻译的事情！ 其实之前几天没有消息，段云原本以为翻译的事情没戏了，毕竟涉及到一个出国的事情，很多有关系有门道的人都盯着这个肥差呢，段云就算有才能，被人暗中挤掉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局里确实找不到其他合格的翻译，毕竟就算想顶替自己，那也是必须要有一定英语基础的。 “其实我在市局也有一些老同学和熟人的，如果小段你日后要在市局配合一段时间工作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一些事情……”秦刚正色说道。 “谢谢秦厂长！”段云微笑着应道。 段云心里清楚，秦刚这么说绝对不是真的好心想帮自己，而是想提醒段云，他在市局也是有人的，自己和瑞局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秦刚是会知道的。 “行了，那你忙吧。”秦刚眼见段云还算‘上道’，心头顿时放松了很多，手一挥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我走了。”段云起身就要离开。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秦刚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了段云。 “什么事情？” “呵呵，其实上午的事情，我处罚的确实有些重了，说到底，也就是想给你一点警告，并不是真的想罚你。”此时秦刚上前手搭在段云的肩膀上，一起走出办公室后，微笑着说道：“现在嘛，我感觉这个处罚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我现在就取消这个处罚，你以后在单位多长点心就行，咱们两个，以后要多多互相理解啊……” “对对对！理解万岁！”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而就在楼道边上，程清妍看到段云居然和秦厂长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刚才程清妍想偷听两人说话，只是楼道经过的人太多，所以只能作罢。 她实在想不明白，刚才还对段云拍桌子瞪眼的秦刚，此时却全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对段云笑容满面，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 “你傻站在这儿干嘛呢？”段云这个时候已经和秦刚分开，看到楼道口站着的程清妍后，笑着说道。 “啊……”程清妍这才缓过神来，随即对段云问道：“刚才秦厂长找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段云撇撇嘴，说道：“秦厂长就是说我是个人才，厂里一直都对我很重视，刚才批评我只是为了让我长记性，现在已经把我的处罚全部取消了。” “就这么简单？”程清妍闻言依旧不敢相信。 在程清妍看来，秦刚在厂里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想当的爱面子，哪怕有些事情明知道做错了，也硬着头皮不改，所以现在得知他取消对段云处罚决定后，感觉又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口语测验 “本来就没什么事情，秦厂长爱才，所以也就不追究这件事了。”段云对程清妍笑了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给我整张假条，上午我有事情要办。” “你……你还要请假啊？”程清妍闻言柳眉一皱，说道：“厂长才刚刚取消你的处罚……”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算是不请假逃班，他也不会管我了。”段云笑着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太目中无人了……” “赶紧的，这都快十点了，我那边已经约好人见面了。”段云催促道。 “你真的有急事？” “当然。” “好吧。”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帮段云的。 回到办公室，程清妍很快就给段云开了一张假条。 拿着这张假条，段云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办公楼。 而且这次是从正门的路上离开的…… 中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秦刚拎着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办公楼。 上午的事情让秦刚现在还心有余悸。 倘若不是市局的电话来的及时，他第一时间找到段云谈心，做思想工作，有立刻撤销了他的处分的话，那么他和段云的矛盾就更大了。 到了现在，秦刚是必须要重视段云，并且尽量要和他搞好私人关系了，毕竟如果一旦日后段云成为了局长身边的红人后，只要说上几句自己的坏话，那么将来自己的仕途肯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的，秦刚是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不过到现在秦刚也没有想明白，段云入厂前明明只是个只有初中学历，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小子，然而却在最近的几个月接连做出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技改成功拿到了厂里破纪录的奖金，然后又获得技改比武的第一名，当选了劳模，分到了房子，还考上了夜大，现在更是成为了市局点名要的翻译人才…… 以至于秦刚现在严重怀疑段云入厂前六年的下乡生活是不是遇到什么世外高人的点拨，否则真的难以想象段云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然而段云跟谁学到这么多的本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对秦刚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修复他和段云的关系，想方设法哪怕是违反规定，也要给段云一些能拉拢到他的好处，而这一切都必须要在出国之前完成！ 秦刚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走到工厂门口了。 此时厂门口的宣传栏前，两个宣传科的干事正在更换里面的报纸和通告。 秦刚瞟了一眼宣传栏后，顿时目光一怔。 原来其中一个带眼镜的干事正在张贴一张红色的处分决定，上面用毛笔工整的写着：早上九点，技术科的段云同志没有请假就擅自离岗，依照厂规，经厂领导讨论，决定给予段云扣发当月工资奖金…… 下一刻，秦刚就快步走了过去。 “秦厂长……”看到秦刚快速走来，旁边眼见的干事立刻笑着招呼了一声。 “刺啦！” 秦刚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撕掉了那份处罚通告。 宣传部的两个干事看到这一幕后，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秦厂长……”半响后，戴眼镜的干事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记住了，段云是个好同志！厂里的处罚已经撤消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秦刚正色对两人说道。 “知道了……” “行了，忙你们的吧。”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 走到车棚旁边的时候，那张通告已经被秦刚揉成了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中…… …… 下午一点半，段云就已经骑着摩托来到了轻工局。 局里是两点上班，但段云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 不过段云在楼道里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已经骑着车子来上班的瑞阳。 “瑞局长。”段云看到瑞阳后，第一时间上前招呼道。 “来的挺早啊。”瑞阳看到段云也是笑容满面，说道：“到我办公室来吧。” 随后，段云跟着瑞阳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喝水！”瑞阳进屋后，给自己和段云倒了一杯热茶，将杯子放在了段云的面前。 “谢谢瑞局长。”段云起身接过杯子后道了声谢。 “你们厂长和你说了翻译的事情吧？”瑞阳坐到办公桌前，对段云问道。 “说了。”段云点点头，说道：“感谢瑞局长能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 “哎，机会不是我给你的，那是靠你的实力争取到的。”瑞阳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的定下来，你应该知道，咱们局里这次是准备到西德和外商谈判的，是需要很强的口语能力的，所以局里还要对你进行一下口语的测验……” “口语方面我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呵呵，看来你还是很有自信的么。”瑞阳微笑着说道。 和上次不同的是，瑞阳这次是真的相信段云口语能力应该能合格的，毕竟段云之前翻译的资料确实得到了厂家技术人员的认可，文字翻译水平高的人，口语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的。 “我也是希望能为咱们局做点贡献。”段云说道。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瑞阳赞许的说了一句，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的号码，对着话筒说道：“老刘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瑞阳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两分钟后，瑞阳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刘，这位就是段云同志，你现在就领他测试下口语能力。”瑞阳对老者交待道。 “好的。”老者点点头，转身对段云说道：“跟我来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起身跟着老者离开了。 两人来到了楼道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中，老者示意段云坐下。 段云环视了房间一圈，发现房间中的书架放着很多书，办公桌的旁边有一台录音机，桌上放着一个磁带架子，里面足有几十盘的各种外文磁带……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国手续 接下来的英文口语很简单。 老者先拿起一盘磁带放进了录音机，然后给了段云一张纸和一根笔，说道：“我放录音，你把话翻译出来，如果速度快来不及写完，可以喊暂停。” “知道了。”段云点头说道。 段云看得出来，这老头可能会点英文，但水平肯定没多高，不然的话，就可以直接和自己用英文对话了。 一切准备妥当，老者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钮。 “astmonthshavebeena” 录音机中传来了一段英语对白，段云感觉听着有点熟悉，但很快他就想了起来，原来这竟然是傲慢与偏见》的一段对话。 人的说话速度肯定是要比笔录快很多的，但段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速记特训班，虽然段云的速记水平不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但跟上录音机的节奏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刷刷刷！” 段云运笔如飞，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写满了一张纸，虽然字迹是简化的，字体也有些飘，还有很多都是速记符号，但还是能够识别出来的。 一旁的老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其实老者是轻工局专职的俄文翻译，俄语的翻译和对话水平是很不错的，之前也用这个办法对很多人做过俄语方面的翻译测试，不过由于笔记的速度不如口语快，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需要放一段然后暂停片刻再放下一段，让测试着能跟得上节奏。 虽然老者英语水平不高，年纪大了学习很慢，但多少还会有些基础的，眼见段云的笔记速度居然能跟得上录音机的口语速度，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十分钟，段云抄了十二张信纸，基本上一分钟一张信纸。 “好了！”老者说完，关上了录音机，然后按下了倒带的按键。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一般来说，严格的翻译考核是需要翻译整盘的录音带的，但刚才段云从头到尾都没喊停，这种能力已经能说明他的翻译速度和水平了，而且段云用的翻译速记符号和他之前接受俄语翻译是练习过的速记方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从这点就能看出，段云英语翻译应该起码是受过一段时间专门训练的。 接下来，老者让段云念出自己翻译的英文，同时在录音机上插上了耳机线，一只耳朵听着录音带原声，另外一只则听段云朗读英文。 这种测验翻译水平的方法和后世相比显得有些太过简单随意，但在相关设备缺乏的年代，这已经算是最为实用的测验手段了。 “伊丽莎白小姐。我徒劳无功，再也受不了了……” 段云拿起手稿开始匀速念了起来。 “用英文念！”老者对段云提醒道。 “vestruggledinvainandcanbearitnolonger……” 段云英语口语还算流利，朗读这样的英文稿件基本没有什么难度，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单词发音不准确，估计这老头也挺不出来。 果然，段云朗读到一半的时候，老者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伙子英文水平很高啊。”老者关上录音机后，一脸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问道：“你这英文是从那里学到的？” “我是下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英语高手，他教给我的。”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老者并没有深究段云说的那个高人是什么来历，只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后，就带着段云离开了他的翻译室。 “这么快就结束了？” 当瑞阳看到老者领着段云重新回到办公室后，惊讶的问道。 “瑞局长，段云同志的英文口语水平完全合格，而且翻译和速记的功底扎实，是具备英文翻译师水准的，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英文水准，当真是非常难度的翻译人才！”老者对段云的评价显然是很高的。 “很好！”瑞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老者离开后，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我这回果然是找到宝了！” “瑞局长过奖了，英语一直都是我的爱好，如果能学以致用的话，也算是我这些年不白费辛苦学习。”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是肯定的！局里是不会埋没你这样的人才的。”瑞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下周五我会带队到西德洽谈购买汽车生产线设备的事情，这个部里已经批准了，我回头就让你们厂里开个证明资料，给你办理相关的出国手续，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先前一些翻译不合格的资料重新翻译一下，资料有点多，出国前必须翻译完，任务很重，这个……你能按时完成么？” “我只能取保主要设备部件资料的完成。”段云清楚的记得上次局里派发的资料足有三个箱子，现在局里下周五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这点时间想要完成全部资料的翻译，任务显然有些繁重，所以段云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那也行！”瑞阳点点头，其实他也知道段云一个人是不太可能翻译完这么多资料的，于是说道：“我会和你们单位打好招呼的，让他们这段时间给你放假，另外如果这次出国洽谈顺利的话，可能还要安排你到大兴汽车一厂去配合他们的技术人员进行设备安装改造工作，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 “没问题！”段云闻言眼前一亮，很干脆的应道。 段云明白，如果他这次出国担任翻译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以后就会成为市局的专职翻译，以后有局里有出国和外商洽谈的事情，那就肯定会带上自己的。 另外这次设备采购回来后，配合大兴一厂进行设备安装也是可以显露自己机械造诣的一个好机会，倘若他能获得厂家的好评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得到市局更大的重视，将来升职的速度将会变的如同火箭一般！ “那好，我现在就让资料科的人把图纸资料都送过来，注意妥善保管，这期间如果还有其他事情，我会让你们厂子通知你的！”瑞阳眉头一挑说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资料筛选 当段云骑着侉子离开市局的时候，挎斗中已经堆满了整整三箱子的图纸资料。 一周多的时间翻译这么多的资料，对段云而言绝对是个繁重的任务。 但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能改变他命运的一个好机会，所以这次的翻译工作虽然重，但段云还是必须要做的，而且还要做好。 回到家中后，段云将这些资料都翻入了箱子中，然后冲了一杯茶水后，就立刻开始了翻译工作。 任务太重，所以必须争分夺秒。 三箱子资料，分类装满了二十八个档案袋，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肯定是很难全部完成的。 第一步就是对这些资料进行分类，段云先优先挑选出重要设备的图纸资料，比如冲压机，自动焊接设备等等，其他不太重要的东西则放在最后翻译。 而在分类的时候，段云竟然意外的发现这条生产线的图纸资料中，居然还有一个档案袋中装着的是车间厕所的设计图纸，这让段云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就目前红星厂一车间的厕所来说，都是用砖头水泥砌起来的蹲便厕所，中间有个水槽，上方有个水箱，自来水快注满水箱的时候，自动冲洗一波，这也是工厂普遍用的厕所。 一车间平时一个班次二百多人，厕所男女加一起就十个坑位，平均二十多人用一个坑位。 而德国的这个厕所则全部都是陶瓷坐便，还有一套电子通风控制设备，标准是六人到八人一个坐便，而且对厕所灯光的亮度还有明确的要求。 这么高级的厕所，这年头估计市政府都找不到，这显然是脱离当前国内情况的设计。 而且花费国家宝贵的外汇储备去购买这种高级的厕所，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段云将这部分的资料扔进了纸箱中。 除了厕所，段云还看到了一些脱离国情的设计，比如带空调设备的休息室，机械搬运设备等等，凡是不属于生产线核心设备的图纸，统统被段云扔进了一个箱子里。 分类筛选了一遍后，原本二十八个档案袋还剩下十九个，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这无疑让段云的压力减轻了很多。 一屁股坐在写字台前，段云开始了翻译工作。 …… 下去五点半工厂下班，有人来到了段云家，通知段云近期不用去工厂上班了，工资奖金一切按满勤发放。 很明显，瑞阳已经电话通知厂长了。 不过现在厂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段云已经成为市局翻译的事情，从和来的这个人的交谈中，对方也只是按照厂长的安顿来通知他的，并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让段云上班。 交谈了几句后，段云送走了来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晚上吃完饭后，段云也没有时间辅导段芳的功课，而是一直翻译到了夜里一点才睡觉。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段云就又从床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到写字台前…… 母亲和妹妹并不知道段云翻译的是什么东西，她们看不懂也不感兴趣，只是安顿段云晚上早睡，并将热饭热菜放到段云的办公桌上。 第二天周四的晚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骑着侉子送程清妍上学。 “段云，厂长昨天下午通知我给你放假了，说是市局给你安排了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清妍从单元口走出后，疑惑的对段云问道。 “秦刚没和你说？” “没。”程清妍摇摇头。 “其实就是上次市局翻译资料的事情。”段云用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说道：“昨天下午我接到通知去了市局，他们对我进行了英语口语测验，合格后，就安排我将之前各厂翻译不合格的文件重新翻译一遍，另外下周五，我就要跟着瑞局长出国了……” “啊，恭喜你！”程清妍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说道：“你真的太厉害了！居然还当上了翻译，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的英语水平这么高……” 听到段云要出国的消息，对程清妍确实是个不小的震撼，毕竟这个年头能走出国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段云居然能得到这样的一次机会，多少也让她有些羡慕。 “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我这也是运气好。”段云微笑着说道。 “是下周五就走么？”程清妍问道。 “是啊。”段云点点头，说道：“需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么？” “我想买几本机械方面的资料书……” “那都是德文的书，你能看得懂么？”段云笑着说道。 “没有俄文的么？”程清妍擅长俄语，而且水平还不错，翻译俄文是没有问题的。 “东德肯定有，不过我们这次是去西德，那就只能碰运气了……”段云一摊手说道。 “那……如果没有就算了。”程清妍有些失望的说道。 “等我去了国外再说吧，说不定西德还真有卖这种俄文书的。”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程清妍感激的说道。 “都是同学，用不着客气。” “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想求你……” “什么事情？” “你英语水平这么好，以后的话，能不能也教教我？”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我上大专的时候，也就学了不到两个月的英语，只会一些很简单的词汇……” 程清妍现在也是迫切的感觉到学习英语的必要性。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中国和苏联的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国内的很多工业企业都是苏联方面援建的，当时国内的技术资料基本都是俄文的，而且国内也将俄文列为了第一外语，普及率比较高。 而到了七十年代末期，随着中美关系正常化，中西方关系终于迎来了‘蜜月期’，从八十年代初开始逐步引进西方的设备技术，所以掌握英文对于一个技术工作者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个必须掌握的外语。 如今这年头还没有专门的英语补习班，既然段云的英文水平不错，程清妍也就动了让他帮忙补习的想法……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英语补习 “咱们一周上三天课，平时你的工作也挺忙的，还有时间学习英语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不是还有四天不上课么？”程清妍柳眉一挑，接着说道：“你是不是不想教啊？我跟你说，你这就属于严重的小农思想，敝帚自珍，不愿意别人和你一起进步……” “教教教！”段云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他是看出来了，程清妍耍起小脾气的话，自己的耳根子算是别想清净了。 “这还差不多！”程清妍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对段云说道：“那咱们以后每周135晚上下班的时候去图书馆学习吧。” “那个地方不好吧，图书馆不能大声说话啊，我怎么教你？”段云问道。 “管理图书馆的是我小姑，六点图书馆关门后我可以管她要上钥匙。”程清妍说道。 “好吧。”段云点点头，说道：“不过我是最近是真的没什么富裕时间，局里让我把上次的那些资料都重新翻译一下，另外下周我就可能要出国了……” “那就等你回国后再说。”程清妍说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对程清妍说道：“上车吧。” 下一刻，看到程清妍上车后，段云发动油门，疾驰而去…… …… 第二天周五，段云继续翻译资料中。 今天的效率开始快了一些，另外段云发现有些资料有重复的部分，所以有重新分类了一下，又节省了一些时间。 按照这个速度，段云估计下周一之前，段云就应该可以完成全部的翻译。 对于段云而言，他前世也没出过国，对德国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电视里的新闻影片中，所以他也是很期待这次能走出国门的。 另外这次出国除了能帮他‘镀金’外，还有另外的重要意义。 段云前世是电子机械工程学博士，而且还在工厂里干过几年技术员，头脑里存储着大量的先进技术，如果这些知识全部都应用在国内工业上的话，那无疑对国家工业会有很大的提升。 至于目前段云在厂里进行的车床技改，其实这些在他看来都只是小打小闹，在当前的计划经济体制中，尚且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生产效率，但也仅此而已，倘若一旦进入市场化，他们厂的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竞争力！ 但实际上，由于目前国内的基础工业薄弱落后，段云的很多技术根本无法付诸实施，比如段云知道后世现今的五轴程控车床的技术原理和构造，但这并不意味着段云就能在国内将这台机器做出来，因为一台高端的车床有几千甚至上万个零部件，而每个零部件对材料和精度的要求都很高，尤其一些关键的零部件，比如数控车床中的滚珠丝杆，后世的时候依旧需要依赖进口。 换句话说，目前段云想在国内找到一台能够达到高端机床用的螺丝都很难，甚至以说是没有！ 所以如果段云想将来利用自己的知识储备，在高端制造业上有所建树的话，那么前期最快最稳妥的就是要先走国外技术设备引进的路线，将来再在引进设备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技术优化和改进，这样的话，会节省很多的时间和效率。 段云之前之所以对这个翻译的工作很重视，就是为了能够频繁出国，有机会接触到外边的厂商和技术，而一旦政策放宽，而自己也有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后，就可以另立山头，靠着设备技术引进，很快就能在国内站稳脚跟。 不过想实现这个计划，段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准备，顺利的话，也要一两年的时间，而在这之前，段云还必须要先在体制内混上一段时间。 从早上到晚上，除了吃饭，段云屁股都没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离开。 这次资料的翻译过程，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虽然这些设备在段云看来都非常落后了，但却能从中一窥当前欧洲国家工业发展水平和思路，对于段云日后技改也能提供一定的思路。 晚上，段云和母亲妹妹围坐在桌前吃饭。 “哥，你这都翻译了好几天资料了，啥时候能给我出张卷子啊？”段芳往嘴里拨了一口米饭，放下饭碗后对段云说道。 “这个月估计不能辅导你作业了。”段云夹了一块芹菜填到嘴里说道。 “你哥他现在忙，别给他添乱！”母亲高秀芝插了一句，随即对段云说道：“小云，妈知道你最近帮单位翻译资料忙，不过也不用太拼了，天天晚上一两点睡觉，这时间长了的话，谁的身体能受得了啊，你们单位领导也是的，给你安排这么多的工作，这是想累死你么？” 高秀芝和段芳还不知道段云即将出国的事情，她们以为段云现在做的只是单位安排的工作。 “要真是单位的事情我哪儿还用得着这么拼命。”段云撇撇嘴，说道：“这是市局给我安排的工作，让我翻译西德汽车生产线的设备资料图纸，准备给咱们大兴汽车一厂引进设备时候使用的。” “市局？”高秀芝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你现在是给市局工作？” “嗯。”段云点点头，说道：“市局找不到合格的英语翻译，所以就将所以资料摊派给各个厂子的高材生，就是我上次拿回家翻译过的那些资料……最后就我的翻译资料合格了，所以就把剩下不合格的翻译资料全都安排给我了……” “那市局领导有没有说……给你调动一下工作？”高秀芝虽然一直都在缝纫社工作，但也知道市局是上级部门，如果段云能凭着这翻译的才能调入市局的话，待遇肯定是要比红星厂强不少的。 “领导没说给我调工作的事情。”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下周五的话，我可能要跟着领导一起出国了，目前局长正给我办理相关的出国手续呢。” “出国！？” 段云话声一落，高秀芝和段芳顿时忍不住惊呼道。 第二百六十章 重要角色 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对于这年头的很多国人来说，出国无疑是一种荣耀，但凡有出国经历的人，头顶上就会有个耀眼的光环一般，惹得众人羡慕，在单位里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重用。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段云的母亲和妹妹内心受到的震撼丝毫不比段云当初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少。 “哥，你太厉害了！！” “小云，这是真的么？” 片刻后，母亲和妹妹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对段云问道。 “我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的通知，不过局长已经在帮我办理手续了，只要手续能办下来的话，下周五就可以走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翻译完这些资料，所以暂时不能帮小芳辅导功课了……” “没关系的哥，你出国才是大事，我高考还早着呢。”段芳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她显然也为哥哥能出国感到高兴。 “还是妹子懂事，回头哥要是真的出国了，给你买外国的好吃的！”段云笑着说道。 “哥，你快别给我买吃的了，我现在都胖成这样了……”段芳显然对自己身材比较敏感，爱美这种事情，无论任何时代的女孩都是很在意的。 “哈哈哈！你这算啥胖？离猪的标准还远着呢，必须要多吃！”段云调侃道。 “你才是猪呢！”段芳闻言，气呼呼的挥起小拳头捅了哥哥一下。 “行了，别跟你哥闹了。”高秀芝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对段云说道：“小云，这次你要出国的话，走几天啊？”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我想起码要一个星期吧。”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妈这两天给你织件毛衣，再买双棉鞋……” “毛衣可以有，棉鞋就算了。”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其实妈您用不着张罗了，出国的具体事情局里肯定会有安排的，总不可能让我们冻着饿着吧？” “妈就是怕你到外边遭罪……” “妈，我哥现在精的狠，根本就不会吃亏的。”段芳在一旁插了一句。 “呵呵。”高秀芝闻言笑了笑，随即就不再言语。 饭后，段云继续开始翻译文件，妹妹则趴在写字台上很专注的温习着功课，段芳平时一向要强，这次哥哥出国的事情对她而言还是有些激励效果的。 而在大屋中，高秀芝则坐在缝纫机前，拿着段云的衣服修改加厚，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且还会用手指轻轻擦拭下微微湿润的眼角…… ……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基本上足不出户，全力进行翻译工作。 对段云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个枯燥无味的工作。 翻译资料的同时，他对这套西德生产线设备也有了全面的了解，接着自己雄厚的技术功底，这些设备已经渐渐在他的脑海中变的立体起来，段云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些设备工作的时候，每一个零件的运作情况！ 可以说，段云目前对这套生产线设备的了解，应该已经不次于原厂的那些技术人员了。 到了周二的上午，段云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图纸翻译，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就骑着侉子带着资料前往了轻工局。 “你是说，这些资料全都翻译完了？”看到段云带来的几箱子翻译好的图纸资料，瑞阳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最初的时候，瑞阳就没想到段云翻译的速度这么快，毕竟之前各厂派出的一百多人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才陆陆续续翻译完这些资料，而段云这次一个人在距离周五最后期限还有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完成了全部的翻译工作，速度之快，超出了瑞阳的想象。 “瑞局长，其实这些资料中，很多就根本没有翻译的价值……”段云将图纸中德国厕所和吸烟室的事情和瑞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下。 “还有这种事情？”瑞阳听完段云的讲述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瑞阳之前并不知道这套设备中的猫腻，他本身是政工出身，对技术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很多相关的技术决策还是需要专业的技术高手帮他提供建议和参考的。 但从国外进口厕所这件事肯定是不可能的，国家外汇宝贵，瑞阳为了这次能给大兴第一汽车厂引进技术设备，也是来回到部里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这才争取到一部分的外汇资金，用于购买这套汽车生产线。 而倘若这次瑞阳从国外买了一套的进口厕所回来的话，这无疑是严重的渎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肯定会成为自己人生的一个笑柄和污点，甚至还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这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以至于段云和他说起这套厕所的事情后，瑞阳也是心有余悸，同时对段云也多了几分感激。 “除了厕所和吸烟室，另外还有一些设备我感觉没有引进的必要，据我所知，目前国内也有一些国产设备是完全可以部分取代的……”段云正色说道。 “用国产设备取代？”瑞阳闻言一怔，接着说道：“你确定这可行么？” 瑞阳对段云要用国产设备部分取代德国的生产线显然有些不以为然，毕竟目前国内技术设备的水平如何，瑞阳还是很了解的，否则的话也不用自己去部里申请外汇购买设备了。 “其实据我这几天的翻译图纸对这套生产线的了解，除了一些核心设备，其他东西都已经是外国四五十年代的淘汰品了，咱们国内的技术设备确实落后，但还不至于落后到这种地步，如果外汇充裕的话，这话当我没说，但要是这么资金有限的话，我建议重新制定下采购方案。”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显然是不甘心只扮演一个英文翻译的角色的，毕竟机械技术才是他的最大强项，虽然建议否定之前瑞阳定下的购买全套生产线的方案可能会让他不太舒服，但为了能在市局的技术方面获得一定的话语权，段云必须要主动争取到一些机会……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进厂参观 “你对汽车生产线方面的设备技术很了解么？”片刻后，瑞阳正色对段云问道。 对于段云的翻译水平，瑞阳是没有任何质疑了，但在汽车机械技术方面，尤其段云之前没有从事过汽车相关方面的技术工作，所以瑞阳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懂行。 身为轻工局的一把手，瑞阳做任何决定都是要抱有谨慎的态度的，他不可能因为某些人的毛遂自荐，就会全盘听信，总是需要先进行考察的，建立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这次和瑞阳一起出国的，除了段云这个翻译外，还有大兴汽车一厂的总工，另外还有两名总局的工作人员，一共是五人。 技术方面的东西，主要还是以一厂总工为主的，最终的是瑞阳，谈判过程中，细节方面的事情是瑞阳和总工共同研究的，段云只是负责口语沟通而已。 “机械技术方面很多东西都是有想通之处的，这两天通过翻译图纸，我也学到了很多关于汽车生产线的原理和技术。”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瑞局长您肯给我个机会去一厂看看他们的生产线的话，我想我可以写出一份完整的设备引进的报告出来……” “咱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临时改变购买方案的话，恐怕来不及吧……”瑞阳眉头一皱说道。 “一天！您只要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一上午时间就足够我看完一厂的生产线了，周四的早上，我就能把方案送过来！”段云眼见瑞阳有些犹豫，连忙说道：“只要您能帮我给一厂打个招呼，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看来你对技术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嘛……”瑞阳直视着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技术员才是我的本职，英语方面只能算业余爱好，所以但凡有关于机械技术方面的事情，我有种本能的热情。”段云的目光也和瑞阳对视了起来。 “那好吧，你明天直接去大兴汽车一厂，我会通知他们接待你的！”片刻后，瑞阳对段云说道。 “谢谢瑞局长！” “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份真正有可行性的报告，而不是一些虚无的技术分析，你明白么？”瑞阳手指轻敲着桌子说道。 “明白！” “行了，你可以先回去了。”瑞阳说道。 “那我走了！”段云眼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当段云走到门口的时候，瑞阳突然喊住了他。 “瑞局长……”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报告我会认真看的。”瑞阳微笑的说道。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第二天一早，段云骑着摩托来到了大兴汽车一厂。 大兴汽车一厂距离市中心有点远，段云足足骑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这里。 到了门口传达室，段云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给看门老头看了一眼后，后者立刻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笔挺工作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段云同志吧，我是厂里的总工王伟。”自称王伟的总工看了一眼段云，随即微笑着伸出了手。 “王总工您好！”段云也笑吟吟迎了上来王伟的手握在了一起。 段云能看得出来，瑞阳肯定是提前打过招呼，要厂里好好接待自己的，只是段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是厂里的总工亲自迎接。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这次王总工也是会一起出国的，两人提前认识一下也是好事。 瑞阳显然也是得知了段云这次担任出国翻译的事情，所以对段云也是相当热情的，领着他开始在厂子里转了起来。 大兴汽车一厂明显比红星齿轮厂大的多，在王伟的引领下，段云进入了主厂房中。 只是在车间看了一会儿，段云就明白瑞阳这次为何会急着给汽车一厂引进设备了，原因很简单，就是这里的设备实在太过老旧落后了，技术力量太薄弱了。 一厂的设备看起来非常的老旧厚重，段云仔细的看了下铭文，很多机器基本上都是苏联当年援建的，这些年新购置的设备不多，基本上都是配套用的，关键设备还是要依靠苏联的老旧设备。 另外让段云惊讶的是，这里生产的一些汽车外壳居然是工人用特制的榔头一点点敲打出来的，工人很多，效率却低的惊人，从王伟的介绍中得知，厂里主力车型一年的产量只有一千二百多台，而这个产量甚至还不及同期欧美日本的汽车工厂一天的产量！至于质量上，则更是差了好几个档次，完全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产品！ 即便是如此，总工王伟还是很自豪的和段云介绍了他们工厂目前采用的几个提高加工效率的最近技改成果，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些技改实际上对工作效率的提升基本上不值一提，也就是节省一点人力而已。 几个车间转悠了一圈后，段云心里对这个厂子的设备技术也就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了。 婉拒了王总工中午要留段云在招待所一起吃饭的邀请，段云骑着摩托车回家了。 回到家中后，段云将记录的一厂设备的各种参数情况做成了一个简单的表格，然后将图纸上的西德同类型设备的参数写在表格的另外一栏，做了个直观的对比。 作为技术人员来说，他们对任何引进设备都会考虑一些具体细致的参数，而对于上级领导，他们看不懂这些技术数据，他们最关心的只是产量能提高多少倍，能多带来几倍的利润这些简单直观的东西。 所以段云写设备引进报告的时候，报告最前面直接告知了引进设备相比现有设备效率题提升的倍数，尽可能写的简单明了，后面则开始对各种重要设备做出逐一的分析，列出各种设备引进的性价比，以及国内产品替代的可能性。 另外为了显示这份报告的技术性，段云还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附录，这份附录专业性很强，估计瑞阳多半是看不懂的，但却可以让这份报告显得很有专业性，并非是段云随意编撰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话语权 周四的早上，段云不到八点就来到了轻工局，将自己写好的报道放在了瑞阳的办公桌上。 瑞阳拿起那份报告看了一眼后，就先安排工作人员给段云处理出国的准备事项了。 那个年代出国确实难，但因公出国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这次出国的五人名单中，除了段云外，另外四人上次已经到过国外一趟了，所以手续要简单很多，只有段云一个人需要走些程序。 看到段云离开后，瑞阳开始仔细的查阅起了这份报告。 只是看了一会儿后，瑞阳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不得不说，段云是深的写报告的精髓的，全篇内容简练而流畅，即便是瑞阳这种对技术方面一知半解的人，也能轻松的看懂段云这份报告技术内容，并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有了一个非常立体的概念。 之前的时候，瑞阳也看过很多厂家总工上交的一些技术设备的报告，但那些报告虽然看着各种数据相当的详尽，写的也很仔细，但瑞阳看到满页的数据和技术术语后，也是有些头大，而且这些厂家的报告在语言组织能力上太差，以至于看到最后的时候，瑞阳还是有些一头雾水，找不到重点。 但段云的这份报告则是开门见山，直奔重点，几个段落就写出了瑞阳最为感兴趣的一些数据和总结，读起来一目了然，非常的轻松。 另外在报告后面的附件表格中，也列好了各种进口设备和目前一厂设备主要性能的对比，已经可以被国产设备替代的部分，段云都写的非常详细，也显示出了段云很高的技术水平，以及这份报告的严谨性。 只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瑞阳就读完了全部报告，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赏。 现在瑞阳算是看出来了，段云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不光是英文翻译方面的，机械技术的水平也很高。 最为重要的是，段云思维敏锐，文笔也很好，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能写出这样高质量的专业报告，而且通俗易懂，能抓住重点，估计在整个市局以及下属单位中，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才了。 还有就是段云非常年轻，又是在读的大学生，年龄学历方面都是佼佼者，将来如果能好好培养一下的话，是完全有可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可以独当一面的！ 思索了片刻后，瑞阳拿起电话，拨下了一个长途电话号码…… 与此同时，段云在轻工局人员的帮助下，迅速办理好了出国相关的手续，至于领事馆方面的程序，已经由位于北京的轻工部专人处理去了，段云等人明天只需要做火车去北京，到时候会有人专门迎接他们的。 另外轻工局还给段云准备了一些出国的行李。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穷家富路’。 无论在家乡的时候如何落魄，出远门都是会多准备一些钱财和行头的。 尤其这次是因公出国，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和形象，所以就算是段云这样的小角色，上级也会‘包装’一番。 一套定制的西装加皮带白衬衣和一双皮鞋，领带是国旗色的，外加一个带拉杆的皮箱，这就是轻工局给段云发的行头。 这套西装皮鞋其实不是给段云定做的，，而是给局长瑞阳预备的两套衣服中的一套，段云和瑞阳的身高体型差不多，而段云试穿后，感觉还算合体，皮鞋则有点大，但并不碍事，只要多加张鞋垫就可以了。 穿着西装皮鞋，段云对着镜子照了下。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尽管这年头的衣服有些过时，但西装革履后的段云整个人气质顿时焕然一新，他本身就长的不丑，穿上这身衣服后显得精神帅气了不少，估计走在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的回头率肯定会暴增！ 其实前世的时候，段云也不太喜欢穿西装，他更喜欢哪种宽松点的休闲装，但现在这年头，除了军装和中山装，根本就没有其他可选的衣服，而这套西装穿着确实显得非常的时髦。 至于那个拉杆皮箱，在这个年头也算是非常高级的，东西不见得比普通人家的大皮箱装的东西多，但却非常的结实，出行拉着东西也很方便。 拿到这些东西后，段云被再次叫到了瑞阳的办公室。 “你这份报告写的非常好！” 瑞阳笑容满面的对段云说道。 “谢谢瑞局长您的认可。”段云闻言心头一松，他能看的出来，瑞阳确实对他的这份报告很满意。 “今天晚上你回去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七点咱们到火车站集合，先到北京，然后做飞机出国。”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的报告我看了两遍，我确实看出有必要修改咱们这次的采购方案，不过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下午都需要各自回家准备一下，所以明天咱们只能在火车上研究新的采购方案了……” “谢谢瑞局长对我的信任。”段云闻言眼前一亮。 瑞阳这么说，显然是已经认可了那份报告上的内容和自己的技术能力，否则的话，作为翻译段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和瑞阳谈论采购方面的资格。 这对段云而言是个不小的胜利，有了领导的重视，自己才能这市局这边的技术工作上有一定的话语权，而且如果瑞局长用自己用的顺手的话，段云将会有更多的出国接触欧美新技术设备的机会！ “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呢。”瑞阳安顿道。 “那我先回去了。”段云闻言，带着东西起身离开了瑞阳的办公室…… …… 下午，段云吃过午饭后，直接来到了出租屋。 临走之前，段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给自己的那些青工。 其实有曹东在，现在作坊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多操心，所以段云只是个弟兄们到个别而已。 另外，由于段云出国这段时间暂时无法去夜大学习，考虑到程清妍一个人骑着走夜路上学不安全，段云随即安顿让雷子每周246晚上接程清妍上学，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而且雷子这人比较老实，以前大家以前团建的时候也都熟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西装革履 处理完作坊那边的事情，段云回到家中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有多少可带的东西，段云只是从银行取了两千多块钱，想要兑换外汇后，给家人朋友买点东西回来。 晚上，母亲做了整整一大桌子的饭菜，架势堪比过年，以至于妹妹段芳放学回到家中看到桌上的饭菜后，两个大眼睛都看直了。 高秀芝还破天荒的给儿子买了一瓶汾酒，她显然很高兴儿子这次能出国，吃饭间，母子两人还对饮了一杯，气氛非常的温馨。 饭后，高秀芝安顿段云早点睡觉，自己则给儿子收拾起行李来。 毛衣毛裤，棉衣棉裤，还有高秀芝新缝的两双鞋垫，将段云的那个行李箱塞的都有些要变形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原本高秀芝还想将一副厚实的皮帽子塞进箱子里，最终被段云给制止了。 母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国外的花花世界有多么的繁华，但却总是想着能让儿子 晚上八点，段云就早早躺在了床上，但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毕竟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去自己从未到过的德国，所以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这一刻段云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将来的前途和计划。 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段云必须借着这次出国谈判的机会，争取到瑞阳对自己的器重，这样的话，他将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出国，而且对他日后升职和前途，也是非常重要的。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段云这才昏昏然睡去。 早上五点半，段云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简单洗漱后，穿山西装皮鞋，拎着行李箱就离开了家。 天还没有放亮，空气还有些微冷，呼吸间，能清晰的看到白气。 在段云家的楼下，曹东早就骑着侉子等在楼下，远远的就看到他嘴里叼着的香烟忽明忽暗。 “哥！”看到段云西装革履，拎着箱子走来后，曹东扔下了手中的烟屁，一脸羡慕的说道：“哥，你这打扮挺时髦啊。” “羡慕么？”段云一屁股坐进挎斗后，将行李箱放在了身上。 “羡慕！”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摊子给我盯好了，等我回头给你带点洋货。”段云笑着说道。 “哥你放心，我保证这段时间不会让生意出岔子的！”曹东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接着嘿嘿一笑，说道：“哥，你走的这段日子，我们兄弟都会帮你盯着呢，又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趁你不在对嫂子下手的话，我们打断他的腿！” 如今作坊的这些青工都知道段云和程清妍关系非常好，所以就认定两人已经开始搞对象了，将来肯定也会走到一起的，毕竟段云有钱，程清妍是厂花，这是标准的‘郎财女貌’! “你快拉倒吧！”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说道：“开车”！ “哎！” 曹东应了一声，随即猛的一脚踩着油门后，迅速离开了小区。 半个小时后，曹东将段云送到了大兴火车站。 来到火车站门口后，段云将箱子放在脚边，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烟抽到半截的时候，段云就看到瑞阳和一厂总工以及另外两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这次出国谈判的一行五个人，都是清一色的藏青西装，清一色的国旗颜色领带，皮鞋擦拭的锃亮，显得派头十足，站在满是蓝灰色中山装的人群中，显得分外亮眼。 提前半小时检票，上了火车后，段云一行坐在了位于车厢前面的硬卧车厢。 八十年代的绿皮车行驶的很慢，但却正好给了瑞阳等人研究改变采购方案的充裕时间。 早上餐车吃过饭后，段云这次和瑞阳一厂的总工王伟围坐在了一张餐桌上，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则回到卧铺车厢看行李了。 瑞阳直接拿出了段云之前写的那份技术报告，开始按照上面列出的设备数据，开始逐个和王强段云商量起来。 段云其实并不想抢王强的风头，毕竟他是一厂的总工，技术就是他的饭碗，而且被段云这个小技术员抓住话语权，对他来说是很面子的事情。 但王强之前一直都没看过多少这次引进设备的图纸，毕竟之前大部分图纸都没有翻译过来，所以即便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而这就等于将话语权强行交给了段云。 段云开始挨个将表格上对照的关键设备图纸拿出来，然后和一厂的现有设备做了个对照，详细的谈了一些引进设备对生产效率和质量的提升幅度。 谈到一厂的现有设备的时候，王强总算是有插话的机会了，但他的口才和表达能力差段云一大截，往往他半天讲不清楚的一件事，段云一句话就能让瑞阳听明白。 结果三个人的交流变成了段云和瑞阳一对一的讨论，王强这个堂堂的总工则彻底沦为了配角。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速度着实有点慢，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七点，才最终到达了北京站，走出站台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轻工部拿着牌子负责接站的人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穿着西装的五个人。 坐上上海牌轿车，几人被接到了招待所，吃过晚饭后，段云瑞阳和王强三人又开始讨论起图纸来。 不过晚上段云话说的很少，这也终于让王强有了能说上话的机会，堂堂一个大厂的总工居然在涉及本厂引进设备的方案中说不上多少话，这如果让外人得知的话，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但总的来说，段云对王强还是比较尊重的，有时候还故意引出他比较擅长的话题，比如国产相关设备替代，这方面往前对国内设备厂家还是相当了解的，他提出的替代设备也被瑞阳一一采纳。 三个人在招待所房间交流了一个晚上，最终完成新的引进方案。 第二天上午，由于段云是第一次出国，所以部里还派人对他进行了一上午短暂外事纪律培训。 下午三天，段云一行来到了首都机场，经过一个小时的候机等待后，登上了前往柏林的航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国谈判 八十年代的民航服务让段云感觉新鲜。 这年头的民航不光是可以免费喝茅台，还免费送香烟，香烟是印有caac标志的5支装中华香烟。 客机中能抽烟这让段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瑞祥和王强显然已经是‘过来人’了，一人叼着一根香烟惬意的抽了起来。 而且段云还得知，飞机上可以携带火柴，打火机甚至油瓶！机场入口处只是标明一些禁止携带上机的标识牌，没有严格的检查，也没有任何x光机之类的安检设备。 中国和柏林的时差是六个小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段云一行终于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柏林这个季节的天气和国内北方相差不大，只是要更冷一点，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北方人而言，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没有太多调整时差的时间，段云等人就开始了谈判。 议程，会场，都是中国技术进出口公司安排。 中国技术进出口总公司，简称中技公司，英文缩写cntic，成立于1952年，改革开放后，中技公司共为国家引进367个项目，其中有大型化肥设备、大型化纤设备、石油化工装置、数据处理设备、发电设备、采煤机组、制氧设备等。 早期国内引进的大部分国外设备和技术，都是通过这家公司运作的。 段云跟着瑞阳等人走进谈判的高级会场，对着头顶华美璀璨的枝形吊灯和脚底比他的床垫还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目光有些发呆，重生在国内一段时间后，对这种极具反差的奢华感觉恍如隔世一般。 办公桌上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的设备图纸资料，注定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谈判。 虽然只是个翻译，但段云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他成为了这次谈判的重要角色。 段云瑞阳一行五人坐在谈判桌前身板挺的笔直，虽然这是在谈生意，但瑞阳还是要考虑一下形象和国际影响，而且还不止一次的和段云几人谈到要‘友谊第一’的宗旨，千万不能把脸丢在国外。 其实在段云看来，瑞阳等人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国家形象友谊第一之类的东西，就是一种国人潜意识的自卑，段云认为，生意就是生意，对方也是看钱供货，谁都不必感觉亏欠谁的。 谈判一开始，段云就拿着图纸一张一张的和对方交谈，虽然最终拍板的权利在瑞阳的手中，但段云总是可以提出左右瑞阳做出决定的关键建议。 第一天的谈判中，一厂总工王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彻底沦为了配角，基本上就是段云在和瑞阳两人商量，瑞阳对段云的依赖也是越来越大，毕竟几个人中，段云是最了解这套生产线设备的。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段云已经彻底主导了这次谈判，他的思路敏捷，英语和技术水平也高，以至于有些时候在讨论一些设备的技术细节时，对方厂家的技术人员也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啧啧称奇，甚至还聊起了一些无关这次设备引进的技术话题。 总的来说，和德国人打交道还是比较轻松的，德国人说话做生意基本上不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段云也不许去过多的揣摩对方的真实底线和心思，所以谈判的进度还是挺快的。 第三天上午，整个谈判终于结束了，外方开了一瓶香槟，双方举杯庆祝。 此刻的瑞阳也是非常高兴。 经过两天多的谈判，采用了段云新的采购方案后，原本两百六十多万的采购计划最终压缩到了一百四十五万美元，节省了将近一半的外汇，虽然还有一部分生产线设备需要在国内采购，但从国内采购不必动用宝贵的外汇，而且性价比上，也要远高于那些进口二手设备。 而作为这次谈判的重要功臣，瑞阳回到酒店后，也当面表扬了他，表示回国后将会给予他一定的奖励。 下午团队放假，瑞阳领着全队五人到城区购物，也算是对同行几人的一个奖励。 段云先是买了足足三十支钢笔，主要是考虑自己现在在技术科工作，都是厂里学历高的人，进口钢笔耐用，而且插在中山装的上衣口袋中也算有牌面，当然最重要的是便宜，所以当做礼物送给厂里人是最好的。 当然考虑到有些钢笔要送厂领导，所以段云就多挑了几种档次造型不一样的钢笔。 随后，段云又给母亲妹妹和作坊的几个兄弟买了一些礼物。 一行五人中，段云兑换的外汇是最多的，其他几人中，总工王强算是带钱最多的，他兑换了三百的外汇，而段云则兑换了价值一千二百块的德国马克，要不是银行对个人兑换外汇有限制的话，段云绝对会换更多的钱来购物。 最后段云还去了一趟西柏林最大的书店，准备给程清妍买几本资料书。 让段云高兴的是，西柏林的这家书店确实有英文的资料书，最终段云挑选了三本书，一本机械工程大词典》一本美国工程师手册》还有一本则是机械工程自动化》。 一个下午转下来，段云买了整整一箱子的东西，这才重新返回到了宾馆中。 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受到德国方面的宴请，吃了一顿丰盛的西餐，看到瑞阳几人拿着刀叉面对盘子里的牛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段云暗暗感觉好笑。 第四天，段云等人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经过十多小时的长时间飞行后，重新回到了北京机场。 两个同行的市局工作人员凭外汇换的兑换券从友谊商店扛回家用电器，而段云则用剩下的外汇券买了好几盒的雪茄和咖啡。 到了北京，瑞阳也顾不上调整时差，就带着这次谈判的成果马不停蹄的去部里和领导汇报了。 这次谈判很成功，按照但也提供的购买方案，节省了大量的外汇，而这也就成为了瑞阳在部里捞取政治资本的一个功劳，至于谈判的功臣段云，他的奖励则会在瑞阳那里获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家人的礼物 又做了十个小时的火车，段云终于回到了大兴。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那时候没有出租车，段云在候车大厅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公交会到了家中。 时差对段云的生物钟影响有些明显，一周之内往返国内和欧洲，他多少有些不适。 到了家中后，段云只是和妹妹招呼了一声后，就回到自己屋子中睡觉了。 母亲和妹妹不敢打扰他，早上吃过早饭后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段云这才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到水池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段云目前依旧处在放假中，瑞阳已经跟厂子那边打好了招呼，所以最近几天他依旧可以在家里呆着休息。“哥，你好点没？”此时刚起床的段芳看到哥哥在厨房洗脸后，关切的对段云说道。 为了不打扰到哥哥休息，段芳昨天写作业都是在大屋写的，吃饭行走的时候，脚步也非常的轻。 “过来，哥给你点东西。”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到了小屋，段云打开箱子，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大堆印着外文的东西。 “哥，你买这么多东西啊？”段芳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惊讶的说道。 “难得出一趟国，不多买点东西行么？”段云笑了笑，随即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盒，递给段芳说道：“拿着，这是德国的钢笔，等会儿你灌上墨水，试试看好用不好用。” “太好了！”段芳从哥哥手中接过钢笔后，惊讶的说道：“这笔挺漂亮的，看起来好高级啊。” “还有这个。”段云说话间，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了段芳。 “这是……”段芳见状一愣，她没想到哥哥居然给她买了两件礼物。 “你打开看看。”段云微笑着说道。 “嗯。”段芳应了一声，将盒子接了过来，轻轻的打开了外边的包装纸。 “咔。”段芳打开包装盒的瞬间，里面出现了一个单脚独立，双臂舒展，姿势优美的芭蕾舞女孩雕像，底座是金属的，银白色的质感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 “太……漂亮了！”看到这个雕像后，段芳忍不住惊叹道。 这年头国内的玩具匮乏，基本上都是一些简单的塑料制品，价格便宜，质量低劣。。 所以当段芳看到这么漂亮的雕塑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转一下这个小人的身子，逆时针转动。”段云在一旁提醒道。 “这个还能转啊？”段芳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按照哥哥教他的方法转动了小人，下一刻，令她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叮叮咚，叮叮咚！” 段芳放开手的瞬间，芭蕾舞小人旋转起舞，清脆悦耳旋律欢快响起，最神奇的是，舞蹈小人的手脚关节还能随着旋律做出一个优雅的动作，仿佛真人一般！ “这个……”段芳见状，顿时惊讶目瞪口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显然很喜欢这件玩具。 “这是德国的八音盒，全部都是用机械零件手工制作的，喜欢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看到妹妹脸上绽放出的惊喜笑容，段云就感觉这钱花的很值。 毕竟在段云看来，赚钱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能生活的更好一些，否则的话，赚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 “哥，那这个盒子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盯着那个八音盒足足三分钟后，段芳转头问道。 “以后这玩意就放在你写字台上，累了的话可以听一下放放松，花多少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哥我有钱多花点，没钱就少买点。”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你哥我还会有出国的机会的，你要是学习好，我保证会给你买更多的好玩意，明白么？” “嗯。”段芳闻言，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小云，你好点没？”此时母亲高秀芝也穿着拖鞋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睡一晚上早就恢复了。”段云说着，从箱子里又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母亲说道：“妈，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高秀芝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毛毯，说道：“这毛毯挺漂亮啊。” “这是电热毯。”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妈你以后睡觉的时候就把这个毯子铺在褥子下面，然后插上电源，这样你晚上睡觉就不冷了。” 其实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已经有了电热毯，但控制器只设开、关两档、不能调温，到80年代中期控制器设高、底、关三档，具有简单调温功能。 而段云从德国买的这个电热毯，则是具备准确调温功能的，而且面料也是相当的好，绝对不是国内一些廉价电热毯能比的。 段云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新房这边暖气刚通上，温度还不够高，段云和段芳兄妹两人年轻身体好抗冻，但母亲则有些遭罪，所以段云这次在德国转悠的时候，发现这种电热毯后，就买了回来。 “这个好……”高秀芝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片刻后说道：“妈给你做早饭去！” 母亲显然也是很心仪这件电热毯的，而对高秀芝来说，儿子的对自己的孝心才是最让她高兴的。 其实对大多数父母而言，他们有时候也并不指望能沾儿女多少光，哪怕只是将来儿女成家立业之后，能回家看看，也就感觉挺满足了。 吃过早饭后，段云就有带着一些东西去了出租屋。 段云拿出了一盒从友谊商店用外汇券买来的进口雪茄，一人一根分给了曹东等人。 段云这次出国并没有专门给这帮弟兄买什么礼物，而且目前崔林雷子等人现在一个月能赚两三百多块，这么高的收入已经都赶上厂里的领导了，小玩意他们看不上，贵的东西段云买不起，毕竟这次出国兑换的外汇是有限额的。 至于钢笔这种小玩意，对这几个青工而言就是鸡肋，毕竟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干的最多的事情逃课和溜号，连书都不爱看，当然，除了小人书。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们多发点奖金最实惠。 几个青工看到段云回来后，也都是非常的高兴，嘴里叼着雪茄围着段云询问国外的事情。 其实这帮家伙也没个正经，多数话题都是诸如德国的娘们漂亮么，有没有外国电影里演的‘红灯区’之类的话题，段云也就顺着他们闲扯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作坊福利 “哥，过来说话。”聊了片刻后，曹东将段云拉倒办公室中。 “这几天辛苦你了。”进屋后，段云微笑着对曹东说道。 “辛苦啥，有钱赚那就不辛苦！”曹东撇撇嘴，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段云后说道：“哥，咱们这几天音箱卖出了十一台，抛去兄弟们的推销分成，剩下的钱都在这儿呢，账本上有记录，你可以对照着数数……” “卖出这么多？”段云摸着纸包的厚度，一脸惊讶的说道。 “基本上卖出去的都是小号的低音炮，那些客户看到嫂子和音箱的照片后，眼睛都直了……”曹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崔林他们几个现在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硬说这是电影明星代言的音箱，结果还真有人相信……”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收敛笑容正色说道：“以后别嫂子嫂子的乱说，程清妍和我是同学，咱们哥几个开玩笑可以，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乱说，明白么？” “这个明白！”曹东对段云挤挤眼，说道：“对了段哥，高磊前天的时候回来了，来这么作坊知道你已经出国后，就留了一盒子东西……” “东西在哪儿？”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问道。 “这儿呢。”曹东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塑料盒子，递给了段云。 “啪嗒。”段云接过那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慢慢一个盒子的各种芯片！ 一时间，段云的心跳骤然加快，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段云没想到高磊居然真的帮他买到了这么多的芯片，而且从这些芯片的外观来看，大部分都还是比较新的，没有明显的损坏！ 对段云而言，获得这些芯片意义重大。 虽然这些芯片功能和后世的芯片相比，功能和性能都差的太远，但在如今这个年头，却都是比较实用先进的集成电路元件，有了这些东西，段云就可以做出很多功能强大的黑科技！ 对段云来说，这些芯片对段云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其一就是改装滚齿机，利用这些6502微处理器芯片，段云可以将铣床改装成带有一定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其二就是，其中的可以用来制作音频和视频的前置放大器，电压比较器，以及其他的电子系统，在后世也是非常常见的日常电子产品的一部分，如果段云能买到这种芯片，做出的音响设备将会比现在功能效果强大的多。 “哥，这东西有啥用啊？”看到段云一脸激动的样子，曹东好奇的问道。 “有了这玩意，咱们的音箱以后就不怕别人仿制了，而且功能会更强大。”段云抓起芯片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对曹东问道：“高磊呢？这几天你们看到他没有？” “高磊这次又进了一批货，骑着你给他的那辆侉子可能在别的厂区卖货呢吧？”曹东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晚上有时候他也会过来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如果我没上课，你就到我家叫上我，我有事情要和他谈！”段云安顿道。 “行！”曹东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天冷，给兄弟们一人整两套军大衣，另外屋里装个电炉子，平时烧水取暖啥的，注意点安全别失火就行，平时你费心盯着点……” “行，我等会儿就买去。” “还有，这都马上快到元旦了，你采购一些苹果，鱼，鸡蛋什么，东西要买最好的！元旦前的时候发下去，这钱都记账上我报销。”段云说道。 “哥，其实我感觉用不着发这些东西，现在兄弟们挣的也不少，不差那点东西……” “有些事情你不懂。”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要明白，崔林雷子他们可是在厂里停薪留职在咱们这里干活的，厂里的福利啥都没了，以前逢年过节他们还能领到点东西，现在只能干看着别人领……他们几个在咱们摊子确实不少挣，但如果他们还能领点东西往家拿的话，在爹妈兄弟面前也有面子，虽然东西花不了几个钱，却让他们有惊喜，时间长了对咱们作坊就有了归宿感，以后也会更珍惜咱们这个作坊，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曹东虽然头脑灵活，做事靠谱，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一些，人情阅历方面还有欠缺，段云有的时候，还是需要点拨他一下的。 “我明白了，这几天我就会多去市场看看，看有什么好的水果啥的。”曹东连声说道。 “那你忙吧。”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钱和那盒子芯片，离开了作坊。 回到家中后，段云一屁股坐在了写字台前，如获至宝般的拿起那盒子芯片仔细的看了起来。 段云从抽屉里一股脑拿出了之前设计好的电路图纸，有音箱的，之前没有芯片只能放在柜子里吃灰，现在则有了用武之地。 音箱的升级改进还可以延后进行，段云现在最想做的则是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的改装。 段云当然不可能做出后世那么先进，加工精度很高的数控机床，但还是可以改装出远比现在设备高效的多的滚齿机的。 虽然有了全套的设计图纸，但段云没有经过测试，还不能最终确定这套设备是否能成功，至于改装设备的其他部件厂子里能加工出来，只有数控电路板这一块，由于之前没有获得芯片的渠道，所以一直卡着没做出来。 而段云一旦将数控滚齿机改装成功后，那么他在齿轮厂就有了一张王牌，毕竟机器是他设计的，别人无法搞明白这台滚齿机的数控电路的制作方法，他们也搞不到芯片，所以这台机器也就只有段云一个人能玩转。 现在有了芯片，段云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将那一整盒的芯片放入抽屉后，段云拿着音箱和数控电路板的设计图离开了家门。 目前段云制作电路板的地方是在马军营那边的窑洞中，所以他需要把图纸送过去，然后他的两个徒弟就会很快将电路板做出来，而芯片的部分，则由段云亲自焊接上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厂上班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很快就做出了两套数控滚齿机的电路板，芯片焊接好后，段云用小刀轻轻的刮去了6502微处理器芯片上面的标识，然后用铅笔涂抹了一下。 做完这些后，段云又骑着摩托到城区购买了一些其他的电器零件设备，至于数控的外壳，段云则可以设计个模具，在工厂加工好后，然后让工坊加工出一个外壳出来。 段云现在并不急于很快做出数控滚齿机的改装，他现在在厂里的境遇已经今非昔比，并不急于做出技改来改变自己的境地，所以时间充裕的很，可以慢慢的来。 周一早上，段云正式回厂子上班。 刚进入技术科，早来的几个同事纷纷上前对他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之前段云和科室的同事相处的一般，也没什么私交，所以猛然看到众人对自己如此的热情，让段云多少有些不适应起来。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出国的事情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能跟着市局的局长一起到西德谈判，这种殊荣是厂长书记都没有过的。 另外段云出国的这段日子，厂里开过好几次的会，在谈到厂里技术方面的事情时，无论是书记赵东升，还是厂长秦刚，都对段云褒扬有加，称赞他是全厂青年职工的榜样，号召厂里的技术人员都要学习他。 段云是书记赵东升这边的人，赵东升开会表扬段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最近这段日子就连一向对段云不待见的厂长秦刚，这次也和赵东升在段云的评价上统一了口吻，甚至这几天秦刚在会议上表扬段云的话比赵东升还多，这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所有的事情都预兆着段云前途一片光明，名眼人都能看的出，厂长和书记这段时间频繁的表扬段云，这无疑是为提拔他而做出的‘预热’。 所以这次段云刚回到上班，就受了科室其他同事的热情欢迎，因为大家都清楚，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段云就会变成他们的顶头上司！ “一点小意思，大家别嫌弃。”段云和众人招呼了几句后，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把钢笔，每人一个，分了出去。 众人拿到钢笔后，也都个个眉开眼笑，毕竟称赞段云大方够意思。 刚把礼物分完，段云就被厂长秘书交到了秦刚的办公室。 “小段坐！”看到段云进来后，秦刚笑吟吟的示意他坐下，然后又让秘书小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秦厂长……”段云接过茶杯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秘书小刘。 “小刘，你出去吧。”秦刚一挥手，秘书小刘走出办公室后，将门关了起来。 “这次出国感觉这么样啊？”看到小刘离开后，秦刚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挺好的，这次出国也算让我开阔了眼界，长了不少的见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西德确实非常的发达，咱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的目标任重道远啊……” 段云其实知道秦刚为何现在会对自己这么好，虽然以前两人不是一路人，但却并不妨碍两人可以和和气气的谈事情。 只有孩子才计较对错，成人的世界只有利弊。 段云想实现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就必须要在厂里争取到更多的权利，而这光靠书记一个人支持是不够的。 只要秦刚对自己的前途有帮助，段云到也可以和他暂时合作，各取所需，况且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段云目前也还只是厂里的一个小技术员而已。 “呵呵，年轻人多到外边的世界看看是很有好处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走遍过祖国的大江南北，这段经历对我人生都是很有影响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呢，我一直都感觉你是厂里年轻职工中技术水平最高，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个，所以我打算过段时间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开会讨论一下，把你安排到更适合你的岗位上！” “谢谢秦厂长厚爱！”段云闻言语气感激的说道。 段云早就预料到这次回国后秦刚有可能会提拔自己，毕竟秦刚若是想示好拉拢自己的话，光是靠着开会的几句表扬显然是不够的，没有看得见摸得到的好处，那就没有任何诚意可言，秦刚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不过秦刚只是说有意提拔段云，但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职务和待遇，显然还是要看段云接下来的态度的。 “小段，其实你也不用谢我，我也看的出来，你很聪明，也很有悟性，将来你能有多高的成就，还是要看你的路该怎么选择……”秦刚语气带着几分意味的说道。 “秦厂长，这么说吧，我是个靠技术吃饭的人，对技术之外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也没很多人想的那么复杂。”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次和瑞局长一起出国，我和他谈论最多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技术方面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也不说，瑞局长没有兴趣，其实就这么简单。” “啊，这样啊。”秦刚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另外这次出国，我还给您带了点东西，希望秦厂长您不要嫌弃。”段云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钢笔盒递到了秦刚的桌前。 段云这次买了很多钢笔，但却分了好几个档次。 送厂长书记当然是用最高级的，相比后世职工给领导送礼动辄几千甚至上万的礼品，段云感觉自己的礼品只是‘小儿科’而已。 “这是……”秦刚接过钢笔，啪嗒一声打开紫色绒布的笔盒后，里面赫然露出一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黑色钢笔。 而在钢笔的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赠秦厂长’四个大字。 这是个细节，有这张纸条，说明段云不是临时想起赠送秦刚礼物的，而是在今天上班前，段云就已经记得要给他带礼物了。 果然，看到这根钢笔和上面的纸条后，秦刚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片刻后抬头对段云说道：“你太有心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退休 送礼有时候并不在于礼物的贵重，而在于你心里是重视这个人的。 看到这支钢笔，秦刚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之前迅速修补和段云的关系还是比较有效的，段云能给他买礼物，起码说明他对自己没有敌意，秦刚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普通年轻人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这次秦刚明显是把段云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我最近打算在厂里做新的技改项目，希望秦厂长以后还能多多支持……”段云微笑着说道。 毕竟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段云如果想对铣床这样重要的设备进行改装的话，如果秦刚不同意的话，那么段云是不能碰那台机器的。 之前段云改装车床都是偷偷摸摸的，即便有书记这个靠山也不敢张罗的太明显，但现在段云已经不在一车间上夜班了，想搞技改只能在白天上班的时间做，没有厂长和各车间主任打招呼，段云是无法完成试验的。 此时段云也看得出秦刚是有意拉拢自己，而这正是段云和他谈条件的好机会。 “你是咱们厂的劳模和技改能手，现在又在技术处工作，想搞什么技改的话，我会全力支持的！”秦刚很干脆的答应了段云的要求，事情明摆着的，段云本身是技术人员，技改方面有一定的权限，加上他之前有技改成功的案例，所以让段云厂子随便折腾也没人会质疑他什么。 而且这对他而言，眼下正是拉拢段云的好机会，所以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秦刚自然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谢谢秦厂长。”段云感激的说道。 “回头你技改需要加工什么工件或者需要人手帮忙，可以和各车间主任说，就说我许可的！”秦刚将那只钢笔收好后，对段云说道。 “好的！”段云等的就是秦刚这句话。 “那你忙吧。”秦刚说道。 “嗯。”段云闻言，起身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如今段云已经做好了滚齿机的数控电路板，剩下的塑料外壳模具和其他工件只能在厂里加工，有了秦刚的支持，段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次了。 段云刚走到技术科门口，就看到程清妍刚刚安顿完科室的工作，迎面走了出来。 “回来了。”看到段云后，程清妍笑盈盈的招呼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 “听说……你给科室里的其他同事都买礼物了……”程清妍问道。 “刚才都给他们分出去了。”段云自然知道程清妍的心思，嘴角勾起，故意说道：“这次出国谈判日程比较紧，我也没什么时间外出买东西，给科里人的那些钢笔都是从外汇券商店买的……” “啊，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出国比较忙。”程清妍闻言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失望，但随即就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呵呵，其实……” “段云，书记找你呢，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这个时候，又有一名科员快步走过来对段云说道。 “额，好的。”刚回厂里的段云俨然成了香饽饽，段云应了一声后，跟着那个科员走向了书记办公室。 “呵呵，小段这次出国情况如何？”赵东升看到段云进来后，笑吟吟的说道。 “挺好的。”段云到了书记办公室，顿时就变的轻松随意了很多，上前拿起赵东升的水杯，走到放暖瓶的柜子前，给他添满了热水后，又递了过去。 “年轻人能多到外边走走也是很有好处的，起码以后不会成为井底之蛙。”赵东升拿起段云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赵书记，刚才秦厂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了，我刚出来。”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刚才我送了他一根钢笔，这根是给您的……” 段云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钢笔盒，递到了赵东升的面前。 段云知道自己刚才去秦刚办公室的事情赵东升肯定会知道，索性把事情直接明说，这样不容易引起过多猜忌，毕竟两人明争暗斗了好长时间，段云还是知道其中的微妙之处的。 “呵呵，让你破费了。”赵东升看了一眼那个钢笔盒后，微笑着说道。 “你这支钢笔是我专门挑的，是金尖的，我这次出去就买了这一支比较高级的。”段云说道。 “额。”赵东升闻言一怔，随即打开盒子，拿起那支钢笔看了一眼，说道：“这笔确实漂亮，拿着也坠手，你买这么贵重的钢笔，我……” “赵书记，您之前对我那么照顾，送您这点礼物算不了什么。”段云语气诚挚，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段时间也从您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恩师，别人是无法取代您在我心中的位置的……” 段云这话明显是对赵东升表忠心， “哈哈哈！”赵东升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多了……不过说句实话，你在市局当翻译确实对你的前途很有帮助，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那种地方水深，门道多……” “我就想以后跟在书记您的身边，厂子就是我立足的地方，不会走的。”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呵呵，其实我就是给你给个建议而已，至于路怎么走，那是你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去什么地方都能干的很好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可能在厂里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嗯？”段云闻言一怔，随即惊讶的问道：“赵书记，您这也是要调走么？” “调走？往哪儿掉？刚建厂的时候我就在红星，现在都二十多年了，除了这个厂子，我还有其他地方可去么？”赵东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省局已经下发了通知，年底之前，我就要光荣退休了……” 赵东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其实之前赵东升曾经和他说过自己要退休的事情。 八十年代前，国家干部是没有退休这种事情的，基本上是活到老干到老，以至于有过七八十岁的领导干部猝死病死在工作岗位上的事情出现。 而192年2月，中央作出《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正式标志着废除实际存在着的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 </br> </br>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图书馆 若是以前，听到书记会提拔他，段云心里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他的内心则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从他进厂的时候，赵东升和秦刚就一直在斗法，现如今书记明显在厂里占据了上风，却最终敌不过年龄，即将迎来退休后的人走茶凉，这让段云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但无论如何，赵东升确实给予了他很多的帮助，倘若没有赵东升的话，段云的两次技改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如果当初不是赵东升动用他在教育局的关系，段云这种只有初中学历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夜大的考试的，从这几件事来说，赵东升无疑就是段云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谢谢赵书记！”片刻后，段云感激的说道。 “用不着谢我，你这种人才本身就应该得到重用。”赵东升微微一笑，说道：“行了，今天你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我走了。”段云闻言，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书记您还有什么事情？” “我年底打算退休的事情厂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你也不要和他们说，明白么？”赵东升正色说道。 赵东升的意思很明显，一旦厂里其他领导知道他退休在即的话，那么赵东升在厂里的权威会迅速一落千丈，到时候也不可能临走时再扶持段云了。 “明白！”段云点点头，看到赵东升挥手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办公室，赵东升拿起那根钢笔看了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科室，段云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烟灰缸，点燃一根香烟后，抽了起来。 刚才赵东升的事情让段云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之前赵东升也曾经说过他要退休的事情，但段云以为他起码还能干到明年，却没想到今年过年前就会退休。 一直以来，赵东升都是都有最大的靠山，但现在段云即将失去这个靠山，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段云的处境还是不错的，刚刚出国归来，瑞局长对他和青睐，而且段云也刚刚和秦刚修复了关系，至少两人现在还是处在一个‘蜜月期’的。 趁着这段秦刚对自己比较‘纵容’的机会，段云必须要尽快把改装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做出来，日后一旦这台机器试制成功，大幅提高生产效率，而厂子对滚齿机越来越依赖的时候，而掌握了机器设计和维修技术的段云在厂子里就有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哪怕书记离开后，厂里依旧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段云掐灭了烟头，拿着改装图纸大步离开了技术科，前往了车间…… …… 从早上到下午，段云拿着图纸一直在各个车间转悠。 同时有厂长书记的支持，各车间的主任也是相当配合，安排一些老师傅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帮助段云加工工件，整个过程相当的顺利。 不过从制模，浇筑，热处理，机床加工一套程序下来，起码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全部加工完，所以段云将图纸交出后，就只能先耐心等待。 今天周一，函授站不开课，不过由于之前答应过程清妍学英语，所以两人还是预定好晚上七点见面。 由于图书馆距离程清妍家不远，所以段云这次没有骑摩托，而是斜挎着一个绿书包步行来到程清妍家楼下。 “清妍！”看到程清妍从楼道走出后，段云招呼了一声。 “嗯。”程清妍对段云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走吧。” 说完，程清妍转身向着工人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段云见状也跟了上去。 程清妍今天看起来情绪似乎有点低落，虽然面对段云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段云还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偶尔露出的些许失望的神色。 看到程清妍这个样子，段云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段云自然是知道程清妍为何会是这副表情的，事情是明摆着的，段云给科室里所有人都买了礼物，唯独程清妍没份，这显然是没把她当回事，况且段云当初还信誓旦旦的答应会帮她买书。 程清妍虽然教养很好，知书达理，平时基本上看不到她生气发怒的样子，但内心其实和很多女孩一样，都是细腻而敏感的，只不过她更善于压抑和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已。 而程清妍现在的样子却让段云既感觉有些好笑，又感到她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工厂的职工图书室位于厂区灯光球场旁边的文体活动中心的二楼，是由厂工会负责日常管理的。 平时来图书馆借书看书的人很多，在这个文化娱乐匮乏的年代，读书成为了很多职工主要的娱乐生活。 不过工厂图书馆晚上六点就下班了，而程清妍姑姑正是这图书馆的管理员，平时都是她每天开门关门的。 两人来到文化活动中心二楼的图书馆门前，程清妍弯腰掀起了地上门垫的一角，取出了一把钥匙后，打开了图书馆的门。 “啪嗒！” 拉下门边的灯线后，面前豁然变得明亮起来。 找了一张桌子，程清妍把笔和本放在上面，对段云说道：“我找本教材过来，我记得上次来这里看到过基本英语教材的……” “不用来，我送你一套教材。”段云说着，将自己的军绿书包从身上取下后，放在了桌上。 “你送我一套教材？”程清妍闻言一怔。 “看看吧，如果喜欢，这些书就全归你了。”段云说着，将书包里几本崭新的书籍取出放在了桌上，赫然正是段云在德国书店买来的那几本俄文工具书。 “这是？”程清妍看到桌上的那几本俄文书的书名后，愣了一下。 而程清妍拿起其中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程清妍转过头来，板着俏脸的对段云说道：“你这家伙，现在也开始变坏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键阶段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是下午的时候刚想起来。” “你骗人，你明明就是想让我……”程清妍柳眉一挑，随即抿嘴一笑说道：“算了，看在你送我书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呵呵。”段云笑了笑，对程清妍问道：“看看这些书是你想要的么？”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说道：“这本《机械工程大词典》我家里也有，不过是我爸很早以前买的，都十来年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过时了，没想到你居然能买到新版的，看厚度就知道比我家那本好多了……” “你喜欢就好。”段云用手一指桌面上放着的《机械工程自动化》和《美国工程师手册》，说道：“这两本其实都是很好的书，我看了一下，里面很多都是当前国际上比较先进的设计案例，对你会很有帮助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看过这些书了？”程清妍惊讶的说道。 “书店里有英文版，我们谈判结束后，放了一个下午的假，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柏林的书店转悠，翻看了好几本书，要不是箱子已经装不下了，我还能多带点书回来。”段云说道。 “你的眼光真的很好……”程清妍翻看了另外两本书的目录后，转头感激的对段云说道：“这三本都是非常有用的书，我真的很喜欢。” “这几本书你先看着，我现在已经是市局的翻译了，以后若是还有出国的机会的话，还会给你带书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真的！？”程清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问道。 “举手之劳而已，反正出国肯定要买东西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提前吱声就行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太好了！”程清妍看了一下书后面的定价，对段云问道：“这几本书多少钱，我给你。” “都是同学同事的，互相帮助是正常的，谈钱俗了！”段云撇撇嘴，说道：“其实也没几个钱，你用不着给我，以后我有事情的话，说不定还要找你帮忙呢。” “可是……” “真没几个钱，行了，赶紧学习吧。”段云说着，从书包里又掏出了一本英语书，递给程清妍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学了多长时间英语，干脆就从基础学起吧，这本书是我妹妹高中英语书，以后就从这里这本开始学吧。” 段云手中的这本书是妹妹段芳高二的英语书。 虽然国内从1965年的时候，就将英语定为了第一外语，但实际上，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依旧有很多地方的学校主修的外语还是俄语，而随着这几年英语逐步成为高考的项目，学校这才开始大规模的普及英语教育。 所以程清妍上中专的时候，她只是在中专的最后一年开始学习的的英语，英语课只是上了一个学期，基础是有的，但水平不高而已。 后来参加成人高考前，她也自学补习了一段时间，虽然最终的英语成绩不高，但却幸运的过了录取线。 段芳的这本英语教材是高二年级的，但对程清妍而言，正好适合她来学习。 “额，太好了。” 程清妍接过英语书后，微笑着道了声谢。 “那行，咱们开课吧。”段云坐在了程清妍的旁边，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对程清妍问道：“你先看看撒个这本教材你们以前学过么？” “这个我学过一点……”程清妍翻看了这本教材的目录后说道。 “那这就好说了。”段云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他不用从头对程清妍教学，这就省了不少的时间。 在段云看来，英语其实并不难学，主要死记硬背的单词很多，至于语法什么的，只需要讲上几天，如果程清妍记忆力好的话，那么将会进步很快。 到了一定程度，程清妍有了一定水平就可以通过收音机或者录音机教学磁带自学了，而到了那个阶段，段云也就用不着手把手教她了。 接下来的时间，段云教的认真，程清妍学的也很认真，一时间消化不了的东西全都快速记录在了本子上。 给程清妍讲课并不费力，毕竟她本身以前就是学霸，学习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很多的，许多东西一点就通。 两个年轻的身影在偌大的图书馆中学习交流，程清妍显示出了她很强的求知欲。 一直到晚上九点，两人才结束今晚的课程，段云将她送回家后，这才点燃一根烟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段云依旧在各个车间转悠，查看改装工件的制作情况。 工件的加工速度比段云预想的要慢一些，但好在经过测试后，段云发现目前加工出来的工件热处理和车加工精度还不错，毕竟这次有厂长书记的全力支持，各车间主任也都用安排的技术最好的老师傅配合段云，所以目前工件的质量还是让段云很满意。 而用来改装的铣床则正是当初夜班时候高磊曾经用过的那台总是有故障的铣床，毕竟一车间的生产任务比较重，其他工位的好铣床基本上都是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尽管这是一台总发生故障的铣床，但对段云的改装计划而言其实没多少影响，反正改装的时候，这台机器都是要重新整修加载很多其他零件的。 工厂工件加工进展顺利，段云那边的电路板外壳也很快做了出来。 段云加工这些电子元件都是自掏腰包的，这钱不能白花，所以他索性到厂长那边申请技改资金。 如今的秦刚和段云是处在‘蜜月期’，所以对他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的，先大笔一挥，让财务这边给他预支了二百块的技改项目资金，至于申请报告和购买零部件的发票，段云只需要回头补上就行。 二百块钱虽然在段云眼中算不上大数字，但这也相当于厂里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而且他这次是给厂里做技改，没有自掏腰包的理由，而且时间长了容易露富，段云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目前很有钱的事实…… 第二百七十三章 答谢 周二晚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和程清妍去夜大上课。 班里同学都已经知道了段云出国的事情，一进入教室后，就立刻把他围了起来，询问他这次出国的经历。 段云能看得出，班里同学对他能出国还是非常羡慕的，只不过段云这次并没有给班里的同学带什么礼物，毕竟同学实在有些多。 上周出国，段云拉下了好几节课程，但程清妍则将这些课程的笔记借给了段云，而且在自习的时候，程清妍还帮着段云简单的补习了一番。 现在段云和程清妍也算是互相帮助，段云教他英语，程清妍则和他探讨夜大的课程，两人都在共同进步中。 晚上放学后，段云把程清妍送到她的家门口。 “对了段云，明天晚上你到我家吃饭吧，前天你送了我那么多的书，我妈把我说了一顿，说我不该白拿别人东西，所以想明天晚上叫你到我家吃顿饭。”程清妍下车后，对段云说道。 “去你家吃饭？”段云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看算了吧，其实那几本书也不值几个钱，用不着……” 段云是真心不想去程清妍家，主要原因是他不想看程常林的那张脸。 说起来段云感觉自己也没得罪过他，但程常林却一直都对自己不待见，平时在单位的时候，两人见面他总是对自己板着张脸，而前段时间段云送程清妍上学的时候，他还跟防贼似的在楼道盯着自己，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段云对此也不以为意，尽管他在技术科工作，但实际上和程常林打交道很少，所以倒也是没发生什么其他不愉快的事情。 至于程清妍的母亲对段云还是不错的，之前还给段云缝了一个线手套，段云现在还带在手上，挺暖和的。 “那不行！”程清妍摇摇头，说道：“我妈说了，必须让我把你叫过去。” “这个……” “让你吃饭又不是让你干活，你带张嘴过去就行了，少说多吃，不用怕的，我爸又不能吃了你。”程清妍知道自己父亲平时对段云不够的和气，笑着说道。 “好吧。”段云闻言点点头。 “再见！”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段云来到单位后，就拿着图纸直奔各个车间。 最近这段日子段云的工作态度确实令科室的同事刮目相看，之前段云上班基本都是在混日子，有时候早上八点过来报个到，而到了九点左右的时候，就基本找不到人了。 但自从这次出国回来后，段云俨然成为了科室里的劳模，天天第一个到单位，打扫完卫生就拿着图纸下车间了，工作态度焕然一新。 只是那些科员不知道的是，段云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 考虑到赵东升年底就要退休，段云想在他走之前，抛出自己手里的底牌，然后获得提拔的机会。 尽管这次段云在出国的过程中担任翻译表现出色，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而且之前赵东升也承诺过会在退休前扶他一把，但若是想在厂里能获得比较好的提拔，段云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贡献才行，也只有这样，才能服众！ 所以段云对这次改装滚齿机的事情很重视，身上也是有些压力的，而这也是他想获得提拔和权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今天工件已经基本上全部加工了出来，段云来到一车间，车间主任王强安排了维修班的几个老师傅配合段云，开始对那台铣床进行全面的改装。 这次段云改装的方案相比之前改装自动车床的时候要复杂的多，光是加工出来的用于改装的机械工件就多达一百七十个，足足比上次改装车床用的工件多出了三倍！ 改装方案复杂，安装的工件多，自然是需要耗费一些功夫的，所以段云和一车间维修班的几个师傅从早上开始拆卸机器外壳，中午加班都没有回家，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机器才算基本完成了改装。 剩下的电路板和线路部分，段云打算留到明天早上自己亲自组装，所以给在场师傅散了一圈烟后，就离开了车间。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劳累了一天，段云打算回家吃饭，但骑车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今晚要到程清妍家吃饭，这才连忙调转车把向着程清妍家骑去…… 与此同时，程清妍和母亲正在忙碌着做晚饭。 其实下午的时候，程清妍母亲杨秀芳就已经在厂里请了假，早早到市场买菜准备今天的晚饭了。 不过今天要做的菜比较多，有鱼有肉，尤其是带鱼，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另外还有各种凉盘炒菜，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 程清妍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帮着母亲做饭，虽然厨艺谈不上有多高，但做出一桌子的家常菜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都几点了，那小子怎么还没过来？”站在厨房凉台上抽烟的程常林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 其实请段云到家吃饭，程常林开始是反对的，他对段云一直观感不佳，所以也不想让段云到自己家来。 而且尽管段云一直以来对晚上送女儿去夜大上学，风雨无阻，但在程常林看来，段云这小子心机太重，明显是就是另有所图，况且程常林是厂里的总工，平时见惯了对他拍马屁求他办事的人，所以他也就很自然的将段云归类到了那一类的人中。 程常林一向喜欢那种老实本分，好学上进的年轻人，但他却感觉段云有些太过年轻气盛，花花肠子比较多，靠着拍书记马屁才渐渐混起来的投机分子，所以对他很不喜欢。 “小妍，你和小段说好了么？他知道今天要来咱们家吃饭吧。”正在炸带鱼的杨秀芳对女儿问道。 “我昨天就和他说好了啊。”程清妍将切好的松花蛋摆放在了小碟中，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段云就车间了，他这两天比较忙，所以可能晚一点才会过来……” “他一个小小的技术员有啥可忙的？”程常林按灭了手中的烟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回不就出了一趟国么？尾巴都翘天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做客 “爸，段云他不是那样的人。”程清妍闻言柳眉一皱说道。 “老程，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段呢？”杨秀芳也转头看了丈夫一眼，说道：“我是觉得小段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好学上进，还挺有才的，再说了，他天天送咱们女儿上学，风雨无阻的……” 杨秀芳和丈夫对段云的看法显然是截然相反的，她对段云的印象很好，无论是之前在国庆劳模表彰会上的演讲，还是后来段云考上大学后，天天接送女儿上学，从内心来讲，她对段云是很感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顾丈夫的反对，邀请段云到家里吃饭的。 “你们懂什么？”程常林哼了一声，说道：“那小子表面老实，其实心机很重的，当初他不是靠着拍赵东升的马屁，怎么可能从一个徒工爬到现在的位置？靠着耍小聪明和一点技术当上了劳模分了房子，现在调到技术科后，他天天讨好咱们女儿，我看他是另有所图！” “老程，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段云也是凭本事当上劳模考上大学的，厂里有心机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听说有谁能和小段一样考上大学的啊？”杨秀芳将带鱼从油锅里捞出，接着说道：“说到底，还是人家小段有真才实学，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全厂技改比赛获得第一名，而且现在还考上了大学？” “就是！”程清妍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有些事情你们女人不懂。”程常林眉头一皱，说道：“那小子接送咱们家小妍，我看他就是有企图的！” “爸，你想多了，我和段云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段云这个人真的很正直的，我们真的没什么的……”程清妍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对父亲说道。 “当初咱们没结婚的时候，你不也天天在厂门口等我下班，然后故意装作是和我顺路送我回家么？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和我爸妈看不出来啊？可我爸妈也从来没这么评价过你啊？”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我那不一样，我那是真心的……”程常林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再说了，那小子能和我比么？” “怎么就不能比了？当初你出身不好成分高，家里还穷的叮当响，也就是占个大学生的名头。”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说道：“可人家小段现在也是大学生啊，而且还分了新房，而且刚进厂子不到一年就当上劳模了，你年轻的时候哪儿有本事？” “那不一样……” “砰砰砰！” 正当程常林还想辩解几句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程清妍在抹布上抹了一把手，就快步走出厨房去开门了。 房门打开，段云拎着一网兜的桔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外。 “进来吧。”程清妍示意段云进门。 “我没来晚吧。”段云对程清妍问道。 虽然这一个多月来段云一直都会到程清妍家楼下接送她，但却是第一次进入她家。 “没，饭菜还没做好呢。”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阿姨好！”看到杨秀芳也走了过来，段云连忙招呼了一声。 “哎，小段你这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啊……”此时杨秀芳走过来看到段云拎着的满满一网兜桔子后，笑吟吟的说道。 “我今天从厂子里出来的有点晚了，也没提前准备什么礼物，看到市场里的桔子挺好的，就买了几斤。”段云微笑着回了一句，问道：“程叔在么？” “老程，小段都来了，你还站在厨房干嘛呢？”杨秀芳闻言后，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啊，小段来了啊。”此时程常林才从厨房走了出来，看了段云一眼后，说道：“进屋坐吧，饭菜马上好。” “哎。”段云应了一声，跟着程常林走进了大屋。 程清妍将桌子拉到屋子中间，摆好椅子后，段云和程常林面对面坐了下来。 “程叔抽烟。”段云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程常林。 “不抽，我刚抽完一根。”程常林面无表情的说道。 “额。”段云闻言缩回了手，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其实段云和程常林之间之前没发生过什么冲突矛盾，但让程常林几乎就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如果可能的话，段云是不会和他打交道的，但偏偏他是自己的直接领导，而且还是程清妍的父亲，这就让段云有些无奈了。 不过段云似乎也能看明白程常林的一些心思，很多当父亲的都还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的小伙子，尤其程清妍是家里的独女，天生丽质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程常林会对自己这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这种尴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程清妍和母亲很快就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然后四人围坐在了一起。 桌上的饭菜相当丰盛，七个热菜四个凉菜，有荤有素，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 “小段，阿姨谢谢你这段时间送小妍上学，这次你出国回来还给她买了那么贵的书，真的是让你破费了……”杨秀芳盛了一碗饭放在段云面前后，说道：“小妍她太年轻，有时候不太懂的别人对她的好，阿姨替她谢谢你了。” “阿姨太客气了。”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和程清妍是同事加同学的关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况且程叔他在厂里对我也挺照顾的，道谢的应该是我。” “我可没照顾过你！”程常林闻言淡淡的说道。 “老程……”眼见丈夫依旧对段云板着个脸，杨秀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小段，刚才听你说下班晚了，看来你最近挺忙的啊。” “还行吧。”段云应了一句。 “对了段云，你最近天天下车间忙什么呢，这几天我不是没安排你工作么？”程清妍这个时候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想把我原来那个车间的铣床改装成滚齿机。”段云随口说道。 “什么？把铣床改装成滚齿机？”对面的程常林闻言后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问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大的玩笑 程常林是机械专业毕业的，在红星齿轮厂从事技术工作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虽然他的机械技术已经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但还是有不错的造诣的，对厂里的所有机床设备都了若指掌，技术上也吃的很透。 上次全厂的技改比赛，虽然说他帮田丰操刀的机床最后惜败给了段云的改装方案，但在加工速度上确实要比段云的车床快一些，倘若不是他在设计中没有考虑到工件的耐用性的话，劳模分房的事情就有可能轮不到段云了！ 听说段云要将铣床改装成滚齿机，程常林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可能！ 要知道，铣床和滚齿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设备，或许有能公用的零件，但加工原理上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真想改装的话，难度会非常大，几乎要改变整个机器设计和布局！ “是的。”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工件大部分都已经加工好了，今天我和一车间维修组的几个师傅忙了一天，机械方面的工件已经基本改装完成，明天的话，要开始添加电机和控制电路。” “这事情你没和我说过吧？”程常林眉头一皱，说道：“万一厂里的设备损坏……” “我和清妍说过……”段云说道。 “啊，段云和我说过改装铣床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 段云之前确实和程清妍说过这件事，但当时程清妍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这么大的改装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设计和准备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段云在进入技术科之前，就已经有了设计方案。 “另外前天回厂的时候，厂长找我谈话，我也和他说了改装滚齿机的事情，他表示会全力支持我的。”段云又补充了一句。 “额，这样啊……”程常林闻言，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秦刚最近这段时间对段云转变了态度的事情，程常林是看的出来的，如今厂里开会，大会小会秦刚总是要捎带着表扬段云几句，而且还鼓励全厂青年职工向段云学习。 秦刚对段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程常林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是靠技术起家的，对政治方面的事情远没有秦刚和赵东升敏感，所以一直没想到其中的关窍。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厂长已经表态支持段云的这次改装，那么程常林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秦刚是厂里的一把手，他有权利让段云这么做的。 “明天我要进行电路安装，大概再有两三天，就能经行测试了。”段云说道。 “这么快！？”程常林有些惊讶的说道。 其实程常林并不想和段云说话，但谈到技术方面的时候，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在他看来，哪怕是技术方案没有问题，段云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滚齿机的改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这次改装能得到程叔您的一些指点的话……”段云语气诚挚的对程常林说道。 “算了吧。”程常林打断了段云的话，不屑的说道：“我可没你那么大的本事！“ “老程，人家小段想在厂里搞技改这是好事，你也帮帮他，平时小段天天接送咱们女儿也挺辛苦的，再说你也是他的领导，帮助他对你也有好处的。”一旁的杨秀芳对丈夫劝道。 “你一个外行别插话！”程常林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说道：“铣床改装成滚齿机？开什么玩笑！那根本就不是一种类型的机器！怎么改？之前车床自动化改装起码是建立在加工原理相同的基础上的，可铣床和滚齿机工作原理都不一样！还有些技术上的东西我说了你也不明白，要我说，这种听起来不靠谱的技改就不要做！浪费人工材料还糟蹋机器，那可都是国家的资产，出了事故是要有人负责的！头脑一热就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跟着去干这种傻事！” 程常林显然认为段云是不可能真的改装出滚齿机的。 在他看来，段云完全就是被之前的车床技改成功冲昏了脑袋，一心想搞出个什么更大的花样出来，以此获得厂里的重视和提拔，功利心重，却完全不考虑后果。 其实程常林猜想的没错，段云这次技改确实有很强的功利心，也确实是想靠着这个项目获得提拔，只是程常林没想到的是，段云这个改装方案是完全成熟可行的，借鉴的则是国内九十年代末的一篇技术文章。 “爸，段云他也不容易，何况他是您的下属，您点拨帮助他的话，万一这次改装成功了……”一旁的程清妍也跟着劝道。 “我这也是为他好！他刚被提拔成为技术员，就应该踏踏实实的在工作中积累经验，多看书，多实践！搞技术的人最怕的就是急功近利！翅膀还没硬就想着飞，这种作风迟早会让他吃大亏的！”程常林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铣床若是真想改成是滚齿机这种设备，那就不可能是换几个零件就能搞定的，是需要长时间反复的进行功能测试的，现在他跟我说两三天就能改装完毕，简直开天大的玩笑！” “老程，你这话说的也太……”杨秀芳柳眉微皱，显然感觉丈夫的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合适。 “程叔说的没错，将铣床改装成带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确实难度不小，我之前设计技改方案的时候也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段云表现的很平和，似乎丝毫不在意程常林对自己的态度。 “你说什么？你还想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程常林闻言惊讶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数控滚齿机，只不过是带有一些数控功能的，后期如果有条件的话，我还可以对这台机器进行进一步的完善……”段云正色说道。 “你知道数控滚齿机是什么么？咱们全国也没有几台那玩意！就凭你个小小的技术员还想做出来，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程常林简直要被段云的‘狂妄自大’给气晕了，片刻后他拍了拍桌子，对段云说道：“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放在这儿，如果你真的能搞出这种有数控功能的滚齿机，以后这个总工的位置我让给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试探 程常林的性格有些耿直倔强，平时在单位和很少跟人这样较真，但他今天实在是被段云给气到了。 其实从内心来说，他之前虽然对段云不怎么待见，但内心还是有点佩服这个小子的，也看出他确实有点技术才能。 但搞技术的人有时候对某些技术方面的东西是有固定的认知，而一旦有人挑战他的这种固有认知，无疑就会激起其驳斥的情绪。 “爸，你这话说的有点太那啥了……”程清妍感觉有些难堪，转头对段云说道：“段云，我爸他说这话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程清妍也是没想到今天请段云到家吃饭父亲居然会这么喝斥他，这让她多少感觉有些对不住段云。 “没事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程叔是机床方面的专家，良药苦口，有用的话不一定好听，程叔这也是在提醒我，让我技改的时候能多加小心，是为了我好，这个我还是明白的。” “小段这孩子真是会说话啊。”杨秀芳闻言笑了笑，随即给段云碗里夹了一块带鱼，说道：“你程叔他有时候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绝对是好人，有时候他的话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 “这不算什么，程叔是我领导也是我的长辈，长辈说晚辈两句那不是挺正常的么。”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程叔说的有道理，改装这样的项目，确实风险很大，应该小心一些，这个没说错。” “真是好孩子……”看到段云说话得体大方，表现的依旧很有教养的样子，杨秀芳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段云性格很好的，在单位和学校的人缘都很不错的。”程清妍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还行吧。”程清妍的话让段云心头一暖，这个女孩子的情商很高，听她说话很舒服。 “小段，我听说你这次是市局从上百人中挑选出来的，你英语水平这么高，估计市局会把你调过去当专职的翻译吧？”杨秀芬问道。 如今段云当翻译出国的事情已经在全厂传开了，很多人都猜测段云在红星齿轮厂干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市局调走，毕竟这次带队出国的是局长瑞阳，而段云这个翻译正是他挑选出来的。 段云现在是在读大学生，如果进入市局工作，加上有领导的青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厂子里才会有流传段云即将被调离的事情。 “这个目前我还没有接到通知，不过即便是市局要调动我，我可能也不会去的。”段云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 段云话声一落，程清妍和杨秀芬两人顿时惊讶的问道，程常林也愣了一下，双眼闪过一抹疑惑。 在程清妍一家看来，到市局当翻译能经常出国，而且在领导身边提拔的速度也快，远比留在齿轮厂有前途的多，而段云居然不确定会去，这多少让他们感觉有些不能理解。 “我从小就很喜欢机械方面的东西，在这方面我有有点天赋，我感觉我能靠着自己的机械技术干出一番事业来。”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到市局当翻译，说实话我兴趣不大，而且这也浪费了我这么多年来自学的机械技术，所以我不想离开这个厂子……” “哼，果然是小孩子……”程常林听到这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样啊……”杨秀芬闻言露出了几分惋惜之色，而程清妍则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段云和杨秀芳母女边吃边聊，气氛变的渐渐轻松起来。 饭后，程常林递给了段云一根烟，段云连忙掏出火柴先帮程常林点着了火。 不过程常林也没在和段云说话，只是打开电视翘着二郎腿看了起来。 “程叔，谢谢您今天的款待，我该回去了。”香烟抽到一半，段云掐灭了烟头，起身就要离开。 “小妍，送客！”程常林也没起身，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正在和母亲在厨房洗碗的程清妍闻言，应了一声，随即擦了下手，送段云走出了家门。 段云和程常林杨秀芳夫妻两人告别后，被程清妍送到了楼下。 此时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天空中满是闪烁的星辰。 “我爸这人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今天如果有些话说的重了你别放在心上啊。”走到单元楼下后，程清妍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对段云说道。 “呵呵，没事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爸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他说话虽然有点冲，但实际上说的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了，刚才你吃饭的时候说不会离开咱们厂子，是真的么？”程清妍问道。 “这个……“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随即嘴角勾起，说道：“虽然我对这个厂子有感情，但到市局当翻译出国机会多，所以如果市局真的要调我过去，我应该不会拒绝吧……” “额。”程清妍闻言，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与此同时，程常林和杨秀芳站在凉台的窗户前，注视着楼下的走在一起的段云和程清妍。 “老程，你好歹也是小段的长辈，咱们这次请他到家里吃饭那是感谢他天天接送小妍的，你就算再不喜欢他，刚才也不能对他那个态度啊。”片刻后，杨秀芳对丈夫说道。 “我刚才就是试探一下他。”程常林淡淡的说道。 “嗯？”杨秀芳闻言一怔。 “这小子虽然家境不好，但教养还是可以的，刚才我那么喝斥他，我看他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确实有点意思……”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就是太年轻，阅历不够，脑袋有时候也不太好使。” “嗯？这话怎么说？”杨秀芳闻言有些不解。 “你刚才没听他说么，市局调他当翻译他都不去，局里的待遇比咱们厂好多了，可他偏偏要留在厂子里，这不是傻是什么？”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他的那个技改，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数控滚齿机全国都没有几台，国内厂家到现在也没做出一台出来，他还想将铣床改装成数控滚齿机，就凭他的这点技术，怎么可能成功？这要是真让他做出来了，我这个总工让给他都行！就怕到时候他还嫌咱们厂这个庙太小了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安全措施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带着他做好的电路板和塑料外壳来到了厂子。 连接车床电路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工作。 拿着设计好的图纸，段云开始给这台机器连接线路。 由于车间正在交班开站班会，配合他工作的维修班师傅没有来，段云索性撸起袖子，先一个人干了起来。 段云的电路方面的设计思路很明确，保留了部分铣床的电路，主轴、冷却、液压、轴向和径向进给现将轴向进给和径交流变频调速，集成电路芯片需和驱动向进给两轴改成数控联动。原有的主轴、冷却、液压电路配套使用驱动电路的主要作用是调节电机保留，加上两台伺服电机及驱动电路。电气控制速度、转向、转矩以及选择电机启动、停止、锁定。 段云设计的这种简易经济型数控系统接线简单，结构紧凑，设计合理，精确可靠，运行良好，充分发挥了plc的高可靠性，强抗干扰性，调试方便的特点，特别是plc控制两维运动的技改方案，是非常适合当前国内厂家的技术条件的。 当然目前段云改装的这种滚齿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方面是目前段云用的还是普通铣床的刀头，将来如果能换上专用的滚齿刀具，那样的话，加工效率和精度还会大幅提高。 由于没有专用的滚齿机刀头，所以段云目前这台滚齿机使用的还是传统的齿轮成型法。 用于被加工齿轮齿槽形状相符的成形铣刀在齿坯上加工出齿形的方法，称为成形法。可在卧式铣床上用盘状铣刀或在立式铣床上用指状铣刀进行加工。 铣齿轮的齿形属于铣成形面，因此要用专门的齿轮铣刀——模数铣刀，可根据齿轮的模数和齿数选择模数铣刀。同一模数的齿轮铣刀由8个号组成一组，每一号铣刀仅适用于一定齿数范围的齿轮。 加工一个齿槽完成一个齿槽，必须对工件进行一次分度，再接着铣下一个齿槽，直到完成整个齿轮。所以，铣齿轮时，齿坯要套在芯轴上，用分度头卡盘和尾架顶尖装夹。 段云这台改装的机器，省却了工人频繁调节分度头的环节，另外段云还给机器配备了自动上下料装置，实现单机自动化，效率自然提升了很多。 不过段云安装这么多工件电机以及控制系统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这点效率的提升的，而是给他后期的改进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如果后期段云能在国内买到滚齿机的专用刀具，段云就可以快速改装成双刀盘直齿锥齿轮铣齿机，使用两把刀齿交错铣刀盘，按展成法铣削同一齿槽左右两齿面，生产效率会再次提高，加工精度也会有所提升，非常适用于成批生产。 不过今天上午段云在连接线路的时候，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和技术科的同事也都到车间开始围观了了起来。 书记赵东升第一个来到车间。 尽管已经临近退休，但赵东升依旧每天如同往常一样早上到各个车间巡查，开会指导工作说话依旧很有气势，丝毫看不出半点的携带。 “赵书记！” 眼见赵东升走了过来，段云立刻上前招呼了一声。 “改装的怎么样了？”赵东升看了一眼改装的有些臃肿的机器，对段云问道。 “现在就差电路部分的连接了。”段云微笑着回道。 “你这滚齿机耐用么？”赵东升看到机器裸漏在外边的线路和工件，顿时眉头皱起。 赵东升是个喜欢干净利索的人，虽然对机械技术方面的东西不懂，但眼见这台机器外观改装的如此粗糙，不由的就有些质疑这台机器的性能。 “赵书记，您别看这台机器外观不怎么好看，那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工件没做抛光和遮盖，其实用起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测试合格后，加装上外壳就会好看多了。”段云解释道。 “这样啊。”赵东升闻言点点头，接着问道：“小段啊，我这人对技术方面的事情懂得不多，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这次改装测试一定要注意安全，机器测试失败的话还能重来，可一旦出了事故造成人员伤亡或者设备彻底报废的话，那事情就太大了……” 赵东升做任何事情都会力求一个稳字，这是他的做事风格，在赵东升看来，段云做出的这台滚齿机不需要有多高的效率，只要能稳定运行不出事，哪怕提升的效率并不高，他也照样可以拿这次技改做文章了。 赵东升他不是技术出身，擅长的是政工方面，段云立下芝麻大点的功劳，凭他这张嘴和写报告的水平，也能让段云获得不错的荣誉和奖励，这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 “赵书记您说的对，我会做好安全保障措施的。”段云闻言点点头。 其实段云这次技改方案中是有安全防护措施的，只不过是需要电路安装完毕后，才会加装保护的外壳。 “记住，安全第一！”赵东升说完，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赵东升刚走没多久，程常林就来到了车间。 尽管感觉段云改装滚齿机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昨天两人的对话还是让他对段云的这次技改产生了好奇，所以平时很少下车间的程常林这次也破天荒的一大早就来到一车间，想亲眼看看段云这次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 “程总工早！”昨天段云在程清妍家中称呼程常林为‘程叔’，但到了单位后，段云则改称他的职务，毕竟车间其他工人在场，这么叫是为了让程常林避嫌。 “嗯。”程常林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随即绕着这台机器仔细的观察起来。 和赵东升不同，程常林是技术大拿，对于厂里的各种设备构造和加工原理可谓是了如指掌。 “你这是……”只是仔细观察了片刻，程常林就看出段云这个改装方案的一些门道，说道：“你这个思路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你这个分度头改装的思路七十年代就有了，也就是一组齿轮接在铣床的x轴上，另一组齿轮连在万能分度头上不算稀罕，只能算是小的改进，而且操作维护都有些麻烦，容易出事故，并不适合大规模推广……另外，你手里的这个电路板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内行看门道 由于段云加装的很多工件齿轮系统都在机器内部，另外段云的线路部分也刚开始安装连接，所以程常林还不能完全看出段云这个改装方案的全部设计原理。 “这个电路是我自己做的。”段云回道。 “我看看。”程常林说道。 “给。”段云闻言，将手中的电路板递给了程常林。 “有点意思。”看到段云递来的电路板后，程常林仔细的观察了起来，随即问道：“这板子真是你手工做的？” 程常林的强项是机械方面的，电路只懂得强电电路，弱电无线电电路方面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一些简单的二极管三极管电路。 在程常林看来，电子技术是一门非常难学的技术，想成为能独立制作设计电路的高手，需要有很强的逻辑和原创能力才行。 一段时间程常林也曾经打算自学电子技术，但由于他已经人到中年，记忆力和思维相比年轻的的时候减退了不少，所以最终只得放弃。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平时在厂里偶尔上门修理电器赚点钱，在厂区租了个小房，电路板都是在出租屋里刻蚀焊接出来的。” “那你之前送清妍的那台音箱真的是你手工做出来的！？”程常林猛然想起了之前女儿拿回家的那两台音箱。 到现在程常林还是挺喜欢这两个小音箱的，现在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他都会悠哉的坐在沙发上听上一会儿歌曲。 程常林也曾经打开音箱后盖看过，发现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电路板，各种线路连接的非常整齐，更像是工厂批量生产的东西，所以就一直认为段云这电路板就是直接买来的，并非是他自己设计制作的。 但现在程常林突然发现，那音箱可能还真是段云自己手工制作的，说明这段云不光是有机械方面的技术，而且似乎还是个电子高手！ 懂机械，会英语，还是电子技术高手，这让程常林感觉段云有些不简单！ “嗯，那是我没事干的时候自己做的。”段云应道。 “这个……你从哪里搞来的芯片？”此时程常林看到段云电路板中间的芯片后，惊讶的问道。 “我在四牌楼的无线电爱好者之家从一个摊子上买来的，买来几个月了，这次改装滚齿机正好能用上。”段云随口说道。 “你懂得怎么用这芯片么？”程常林问道。 “懂得一点……”段云谦虚的说道。 “懂得点皮毛你就能用这芯片做出数控滚齿机？”程常林半信半疑的问道。 程常林是绝对不相信段云的水平能达到会使用芯片的程度的，以程常林的了解，国外的现今数控机床确实是需要芯片的，但国内是买不到这些芯片的，即便偶尔有国产的芯片，产量低质量差，而且价格贵的惊人，国内能没有多少会设计芯片电路的人才，所以要说段云会设计芯片电路，程常林是万万不信的！ “我知道一点这种芯片的功能……” “这方面技术你都没吃透就敢安装到机器上试验？万一出了事故呢？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程常林皱着眉头大声对段云说道。 程常林这次倒不是故意找段云的茬，而是确实感觉段云这次事情做的不靠谱。 搞技术方面的设计，对元件性能使用方法一知半解是绝对不行的，这样做出的技改容易出问题，况且这次用的还是厂里的贵重设备，一旦发生事故，后果是很严重的！ “应该没事的。”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就你这高技术的态度，迟早会让你吃大亏的！”程常林将那块电路板放在工具柜上后，甩下一句话后，板着脸转头离开了。 其实程常林今天过来是有心想指点段云两下的，但眼见段云对改装的态度如此敷衍，况且他也不懂电子芯片方面的技术，所以也只能离开。 很明显，在程常林看来，段云的这次技改非常不靠谱，至于他昨天声称要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现在来看，就是个笑话！ 至于此时的段云，跟本就不在乎程常林对自己的看法，毕竟他对这次的技改方案还是很有信心的。 程常林刚走没多久，厂长秦刚和程清妍以及技术科的一些技术员也都来到了车间，开完晨会的王强眼见秦刚出现，也快步走了过来。 “小段，机器改装的怎么样了？”看到段云正跪在机器下面撅着屁股安装线路，秦刚面带微笑的问道。 “啊，秦厂长来了。”段云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秦刚说道：“现在就差电路部分安装了，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很好。”秦刚闻言点点头，随即将段云拉倒一边，小声对段云问道：“能保证试验成功么？” “测试这种事情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不过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段云说道。 “就算失败，你也要尽可能保证人员和设备的安全，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秦刚正色说道。 秦刚明显和赵东升都是一个办事风格，安全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哪怕没有功劳，不犯错误的话就什么都好说，况且段云这次技改是秦刚批准的，出了事情他也是要担负主要责任的！ 至于段云的这次改装能提高多少生产效率，对秦刚而言反而是无所谓的事情，而且他刚才在办公楼也遇到了程常林，得知段云这次技改的事情可能不靠谱，所以担心出事故，于是就来到了车间。 “我在机器上加装了电路保护系统，应该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秦刚闻言，这才面色一松，片刻后问道：“今天下午下班前你能全部安装完么？” “能！”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嗯。”秦刚点点头，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车间主任王强说道：“最近车间有什么新加工任务么？” “最近新来了一批齿轮加工的订单，有三百多个，齿胚已经加工出来了，就差铣床加工了，估计车间白班的几个老师傅一个星期能加工完……”王强说道。 “这批半成品就让段云改装的机器加工吧！”秦刚安顿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改装验收 “行，回头我就去安排。”王强闻言点头应道。 “段云，这次你可要加油啊，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连夜把机器测试好，明天早上我会安排全厂主要领导到这里验收。”秦刚拍了拍段云的肩膀，正色说道：“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秦刚是个有心机的人，他安排段云今晚加班进行测试，其实就是给段云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纠错的机会，毕竟夜班人少，机器一旦出了问题，事情也不会很快传出去，配合他的维修组的工人就能有时间快速进行修复，倘若无法修复，只要机器没有损坏，那么秦刚顶多可以再给段云几天时间，留足了回旋的空间。 “谢谢秦厂长！”段云自然能听出秦刚这么安排的意图，于是连声道谢。 “你忙吧。”秦刚说完，转身离开了。 “段云，加油！”此时跟着厂长一起来的程清妍也微笑着对段云鼓励了一句后，就随着众人离开了。 程清妍最近两天也挺忙的，她的强力喷丸机已经在热处理车间即将组装完成，今早也要领着秦刚过去看看，否则的话，她肯定会在段云这里多聊上几句的。 随着厂长和程清妍的离开，段云终于可以专心改装机床了。 此时维修班的几个师傅也开完早班会走了过来，不过段云并没有安排他们安装线路，而是安顿他们去给改装后的滚齿机做一个外壳。 之所以不让他安装线路，主要是段云还需要保守一些技术方面的秘密，使得以后这台机器只有他能维修，这样的话，段云就能避免以后厂里对他过河拆桥，所以该留的后手是一定要留的！ 段云安装的很仔细，尤其是连接控制电路板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直到电子控制板固定好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段云和几个维修班的师傅又给机器制作起了外壳，铁皮切割，焊接，安装好后抛光，从早上一直忙中午，在厂里食堂吃过饭后，又干到了下午五点，全部工作才算完成。 “小段，怎么样了？”此时车间主任王强走过来问道。 “可以测试了。”段云说话间，拿起机器旁边放着的齿胚，放入了倒料架，然后看了下这批齿轮的加工图纸参数，转身按下了数控板上的几个按钮，最后按下了启动键。 “嗡！” 电源接通的瞬间，主电机发出了嗡鸣声。 刀头和工件接触后，一条条蓝色的铁屑在冷却液的冲刷下缓缓滚落。 “这玩意好像挺厉害啊。”一旁的王强看到这一幕后，惊讶的说道。 王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加工齿轮的方式，虽然和铣床的加工原理大同小异，但速度却明显效率了很多。 “咣当！”几分钟后，第一个齿轮加工完成后，段云立刻上前用游标卡检验了起来。 看到检测的精度合格，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了！”眼见齿轮加工成功，王强立刻上前对段云祝贺道，随即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正好现在也快到点了，咱们先下班吧。” “还没测试完呢。”段云皱了下眉头，对王强说道：“王主任，能安排个人晚上看机器么？” “这个没问题。”王强应了一句，随即喊来了一个下午班的班组长，安顿了一句后，那个班组长很快就有叫来了一个青工。 接下来，段云对那个青工交待了几句，教会了他控制这台滚齿机的方法后，在工位一直观察机器运作到六点半，这才留下那个值班的青工，转身回家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秦刚赵东升和程常林等几个厂党委的领导一起来到了一车间中。 段云改装滚齿机的事情机关的领导都已经知道了，昨天也都得到了当车间验收技改设备的通知，所以早上众人到上班后，就在秦刚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车间。 然而当几个厂领导来到昨天段云改装的那台铣床前的时候，却发现工位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段云呢？你们谁看到他了？”书记赵东升对周围的人问道。 “我刚才在技术科没找到他人，还以为这小子已经到车间了呢。”程常林说道。 “这都几点了……”秦刚脸上看了一眼手表后，脸上闪过一抹不悦，随即说道：“大家先等等吧，估计段云马上就过来了。” 众人闻言，也都默不作声。 三分钟……五分钟……当十分钟过去后，在场的几个领导脸上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谁都没有想到，说好的今天早上一上班就验收设备，可段云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让一众领导干站着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如今段云在厂里如日中天，是大学生也刚出过国，受到市局局长的青睐，但就这样帮厂里的领导晾在这里迟迟不来，显然有些太过头了！ 倘若不是厂长和书记两人安顿众人耐心等待的话，恐怕早就有领导要发飙了，而此时秦刚的脸上也开始流露出了一丝愠怒之色…… “我就知道这小子的技改方案不靠谱！”此时程常林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他居然想把铣床改装成数控滚齿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现在倒好，知道自己砸锅了，连面都不敢露了！” “爸……你别说了……”一旁的程清妍闻言皱着眉头说道。 “王强，你看到段云没有？”此时看到刚刚开完早班会布置完任务的王强，赵东升把他叫过来后问道。 “段云？他没来么？”王强闻言愣了一下，眼见在场的几个领导脸色都不好看，于是解释道：“昨天段云说要找人看着机器，我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青工，然后我就下班回家了……刚才我还见那个看机器的小子了，他正在换衣服，我把他叫过来！” “快去！”赵东升一挥手说道。 十多分钟后，王强领着一个高个青工快步走了过来。 “段云昨天让你看的机器？他说什么了没有？”秦刚对这个青工问道。 “他就是教给我怎么操作这台机器……其实就是按几下按钮，然后过段时间把齿胚放在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就行了。”那个青工用手指了指控制台上加装的数字控制板。 “就这么简单？”秦刚看了一眼那个数字控制板后说道。 “嗯。”高个青工应了一声，说道。“他就让我加工完这些齿轮后，直接关机就可以了。” “这就是昨天晚上这台机器加工的齿轮的图纸？”此时程常林看到柜子上放着的图纸后，拿起看了一眼，对那青工问道。 “嗯。”高个青工点了点头。 “一晚上加工了多少？”秦刚看了一眼备料箱，转头对王强说道：“我记得你说总共有三百个齿胚吧，怎么这箱子里一个都没有？” “昨晚都已经全都加工完了，早上我都送进库房了。”高个青工说道。 “什么！？” 高个青工话声一落，现场的几个领导顿时吃了一惊。 虽然在场的几个领导有些不是搞技术出身的，但一晚上一台机器加工出三百个齿轮，这个数量听起来显然有些太夸张了！ “不是说那三百个齿轮要好几个工人一星期才能做完么？怎么这台机器一晚上就做完了？”片刻后，秦刚转头对王强问道。 “我也不清楚啊……可这种规格的齿轮咱们厂已经做过好几单了，一个熟练工一天也就最多能加工出十几个……”王强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昨天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段云改装的这台机器确实好用，加工的速度挺快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此时程常林有仔细的看了一眼图纸上的参数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对那个青工说道：“昨晚加工出来的成品放哪儿了，你领我过去看看，我要检查一下！” 第二百八十章 住院 早上我刚送入库房的。”高个青工说道。 “带我们过去看看。”秦刚手一挥，示意那个青工带路。 随后，一行人跟着那个青工一起前往了库房。 眼见一群厂领导走过来，站在库房门口的库管员老张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老张，今天早上小林送来的工件在什么地方？”车间主任王强问道。 “在里面呢”库管闻言，领着几个厂领导进入了库房之中。 库房中灯火通明，姓张的老库管将几个领导带到标准14号的仓位后，说道：“这就是今天早上小林送过来的工件” “额。“ 在场众人看到仓位上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亮闪闪的齿轮后，顿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三百个齿轮从数量上看不算多，但真正看到这些齿轮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给人一种非常直观的冲击力。 “段云改装的那他台滚齿机真的一晚上能加工出这么多的零件？”此时副厂长于建国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随口说道。 于建国虽然现在很少下车间了，但他以前也当过车间的技术员，所以对于厂子里的齿轮加工效率还是有个大致的印象的。 在他看来，就算是厂里最熟练的铣工，加工这种规格的齿轮一天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个，而现如今段云的机器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加工了这么多的工件出来，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眼中也都透出了惊讶之色，于建国的话，显然也说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我检验一下。”程常林拿着图纸和游标卡，快步走向了那堆仓位上的齿轮。 程常林上前用手摸了下最上面的一个齿轮，上面有油渍，而且还有些温热，显然应该是刚加工出来不久的。 拿起游标卡，对照着图纸上的参数，程常林开始检验起来。 在场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程常林的身上。 第一个工件很快就检验完成，程常林又面无表情开始检测第二工件。 三分钟时间，程常林一口气检验了七八个齿轮，神情非常的专注。 五分钟过去了，程常林又检验了五六个齿轮，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老程，怎么样啊，精度合格嘛？”秦刚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对程常林问道。 “目前都合格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种机器第一次加工出来的东西，抽检比例不能太低，我的建议是最好全部都检验一下，这样的话，也能确定新机器的成品合格率。”程常林正色说道。 “啊，对对对，新机器的检测确实应该严格！”秦刚闻言点点头，赞许的说道。 虽然等待的时间长了有点不耐烦，但这次段云改装的滚齿机真的成功的话，那意义是相当重大的，一台机器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几个熟练工一个星期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这个生产效率的提升实在太大了！ 在场几个领导内心都被段云的这次技改成功所震撼，段云机械方面的技术已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几个厂领导包括程清妍王强等人都站在库房静静的等候着程常林最终的检测结果，气氛有些凝重而紧张…… …… 与此同时，远在城区的大兴第三人民医院中的住院部二楼，段云眉头紧锁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从病房中走出。后面还跟着妹妹段芳和曹东崔林。 昨天凌晨的时候，已经在睡梦中的段云听到大屋中有水杯掉落在地上的声响，于是开灯来到的母亲的房间。 然而进入大屋后，段云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母亲半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腹，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五官甚至也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变的有些扭曲，而妹妹段芳则有些手足无措，大声询问着母亲的情况。 得知母亲是肚子疼后，而且疼的很厉害后，段云随即穿上外套，给母亲披上一件军大衣后，背着她下楼坐上了侉子，迅速赶到了位于厂区的齿轮厂医院。 不过厂区的职工医院条件有限，平时只能做些输液打针开药以及治疗简单的外伤，段云母亲进入医院后，值班医生先给他输了一瓶液，但一直到早上天亮，母亲依旧没有好转后，当机立断，骑着侉子带着母亲又直接前往了三医院进行就诊。 三医院是大兴医疗条件最好的一家医院，里面甚至还有退休的北京专家坐镇。 段芳也要跟着来，段云索性让她去到作坊找曹东，让曹东骑着摩托带她来医院。 当段芳一个人来到作坊后，看到早早就来到出租屋干活的曹东和崔林，说明情况后，两人也都骑着侉子来到了三医院。 段云带着母亲直接来到了医院的急诊室，那里的大夫通过简单的诊断后，先安排高秀芝住进病房，刚才又进行了一番复诊。 “大夫，我妈这到底是什么病？”段云有些紧张的问道。 “就诊断出的症状来看，应该是阑尾炎。”中年医生说道。 “那……什么时候手术？”段云问道。 “要先输液，然后……下午安排手术吧。” “可我妈她刚才已经输过液了，能不能上午就给她安排一台手术，她都疼成那样了……”段云眉头一皱说道。 段云实在有些看不下母亲的那幅痛苦的表情，而且阑尾炎算是最简单的手术了，越早切掉阑尾，母亲就能越快好起来。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手术室科室主任排好的，最近两天来医院做手术的人多，能安排到下午已经不错了……”中年医生说道。 “那麻烦问下你们主任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段云问道。 “就在三楼最里面的办公室，上面有牌子。”那个中年医生说道。 “谢了！”段云闻言，就要上楼，只是走了一半，就又转了回来，对曹东说道：“身上带了多少钱？” “一百二。”曹东应了一声，随即从口袋掏出全部的钞票塞给段云后，问道：“不够我再去银行取点……” “我这里也有。”崔林这个时候也从兜里掏出了三十块钱。 “够了！回头我还你们。”段云从两人手里接过钱后，快速跑向了三楼。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楼道上刚来上班的人也多了起来。 段云找到了那个主任的办公室，然后将门反锁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工作作风 得知段云是想给母亲上午提前安排手术后，那个主任脑袋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 但当段云将五张大团结塞进这个秃顶主任的口袋后，对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疾转，当即就打电话给段云安排好了给段云母亲上午手术的医生。 随后，段云回到病房没过几分钟，几个医生就进来推着小病床将高秀芝送到了位于四楼的手术室中。 段云跟着那几个医生进入手术后，问清了几人主刀，助手，麻醉师的分工后，将身后的布帘一拉，挨个给几个医生塞了几张大团结。 段云的要求很简单，创口越小越好，麻醉药量越大越好，交代完这些事情后，段云这才离开了手术室。 站在手术外的楼道中，段云眉头紧锁，虽然明知道阑尾炎是最简单的手术，但依旧有些担心母亲的身体。 看着楼道口窗外马路上骑自行车上班的人越来越多，段云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厂领导还要到车间验收设备的事情。 昨天段云忙活了一天实在有点累，所以只是盯着机器运行一个小时后，感觉没有任何问题后，就先回家了。 段云的机器有专门的安全保护措施，一旦机器发生运行上的任何异常，都会第一时间反馈的电路板的处理器，机器也会立刻停机断电，所以段云只是对那个青工交待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原本今天对段云是个非常重要的一天，秦刚会带着全厂领导验收他改装的滚齿机，为了这天，段云也是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但现在，母亲住院手术，其他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你们两个带我妹妹回学校上课。”段云转头看了一眼曹东和崔林，接着对崔林说道：“小崔，你去厂里帮我请个假，就说我妈手术，我这两天可能没法上班了。” “行，我就去厂里给你请假去。”崔林点头说道。 “还有就是你告诉程清妍，我晚上要给我妈送饭，会顺便送她上学的。”段云交待道。 “知道了。” “哥，晚上我来给妈送饭吧。”段芳说道。 “你好好上你的课，阑尾炎没事的，有我在就行了。”段云说道。 “可是……” “过两天妈好点了我就让她回厂子住院了，没事的。” “额……”段芳尽管想照顾母亲，但哥哥的话她不能不听。 “都走吧！”段云手一挥，三人转身离开了…… …… “全部合格了……” 车间库房中，程常林拿着最后一个工件反复测量了好几次，最终面带惊讶的对在场的几个领导说道。 其实检验到一半的时候，程常林内心就已经意识到段云这次又成功了。 尽管程常林还没有看到段云的机器是如何运转的，但就凭单台机器一晚上加工出三百个这种规格的齿轮，就已经堪称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 程常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一直以自己机械技术方面的造诣为傲，但段云却让他屡屡受挫，而这次滚齿机的成功，更是让他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那也就是说……段云这次滚齿机改装成功了？”赵东升问道。 “我是没看到那台机器的运转情况，但如果这些工件真的是段云改装的滚齿机一晚上加工出来的话，那确实挺了不起的。”程常林点头说道。 “啊……那太好了。” 程常林话声一落，秦刚和其他领导的脸色顿时轻松了一些。 就连一向对技术工作挑剔固执的程常林都称赞这个技改了不起，那就说明段云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段云的技术实在太厉害了，我昨天可是亲眼看到那台机器运行的，段云在架子上放好齿胚后，就按了几个按钮，剩下什么都不用管，齿轮就很快加工出来了。”此时车间主任王强这个时候也啧啧称奇，说道：“这批三百个齿轮起码要几个老师傅一个星期才能做完，现在一个徒工一晚上就全都干完了，合格率还是百分之百，这效率提升实在太大了，省了多少人力啊……” “这确实是个成功的重大技改！段云这次又立了个大功！”赵东升闻言微笑着说道。 “呵呵，咱们厂要多几个段云这样的技术人才，那迟早会成为全国先进单位的。”秦刚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段云这样厉害的一个年轻技术人才理应是受到重用的，原本我还想考察他一年半载的，不过他今天的这次技改真的非常成功……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回去开个厂委会议，具体讨论下段云这次技改的事情！” 秦刚为了拉拢段云，原本就是要打算提拔他的，但段云毕竟还只是个夜大在读生，还没有正拿到大学文凭，严格说段云只有初中学历，是无法和有着中专学历的程清妍一样提拔到副科级的， 但段云这次改装滚齿机的成功，无疑让他有了破格提拔段云的由头，所以当得知段云技改成功后，秦刚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开厂委会议，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嗯，段云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理应提拔他进入更适合他的岗位上，这件事咱们会上好好谈谈。”赵东升这个时候也表态赞同。 现如今赵东升已经临近退休，虽然平时说话依旧气势很足，但实际上已经对秦刚没有了争斗之心，况且他现在和秦刚的想法一样，都是要借着这件事对段云进行提拔的。 “段云是个出色的技术人才没错，不过工作态度实在是太差劲了！”此时程常林突插了一句，说道：“身为一个技术工作者，除了要有合格的技术水平，工作作风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有些时候甚至作风比技术更重要！段云昨天晚上设备测试到一半就自己走了，说好的今天早上要给咱们检验设备，可现在都几点了？段云这个时候还没来上班，这是什么态度！？这明显就是作风自由散漫，不尊重别人！！” 程常林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都默不作声。 其实刚才在工位等段云的时候，几个领导迟迟不见人影，已经是憋了一肚子气了，毕竟从来没有一个工人敢像段云这样给全厂厂委领导集体放鸽子的，包括刚才力挺段云的秦刚和赵东升，其实内心对段云也是有些愠怒的，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 “老程说的对，搞技术的人作风确实很重要，没有很好的工作作风和时间观念，是很容易出事的，所以我建议，提拔段云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于建国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王主任！”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快速从车间门口跑了进来，对着王强招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解除误会 “崔林？” 当王强看清来人后，顿时愣了一下。 崔林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请了长假不上班了，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了车间，让王强多少有些意外。 “你什么情况？”王强对气喘吁吁的崔林问道。 “我过来帮段云请个假……”崔林长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段云他母亲住院要手术，所以这几天他要陪床，不能上班了……” “嗯？” 崔林话声一落，在场众人不禁面色一怔。 “你是说段云母亲手术了？”此时赵东升最先回过神来，正色对王强问道。 “嗯。”崔林点点头，接着说道：“昨天晚上的时候段云母亲就感觉肚子疼的难受，先到咱们厂医院输了一瓶液不管用，然后就送到三医院了，医生诊断是阑尾炎，现在已经开始做手术了，段云让我来帮他请个假……” “这样啊……” 包括秦刚在内的其他几个厂领导听完崔林的讲述后，脸色顿时纷纷缓和了下来。 “我就说段云做事情不可能这么不靠谱的，果然是家里出了事情啊。”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段云家里出事来不了了，但他的机器一晚上加工了三百个齿轮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说明他的这次技改非常的成功！所以我还是同意刚才秦厂长马上召开厂委会讨论提拔段云的事情，正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尽快将段云调到合适的岗位上，就能越早发挥他技术和能力！” “老赵说的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接连在厂里完成了重大技改项目，为厂里的生产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样的人不提拔还能提拔谁？咱们现在就到会议室开会，重点讨论下这件事！”秦刚正色说道。 “段云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应该得到重用！”这个时候于建国也开始转变了口风。 “确实应该如此……” 旁边的工会主席也附和道。 既然崔林过来给段云请假，证明段云今天不是无故迟到，几个领导刚才内心积蓄的怨气顿时一扫而空，自然也就转变了对段云的口风。 此时站在后面的程清妍看着几个领导的谈话，双眼闪过一抹亮色。 听到厂领导要提拔段云，程清妍自然也是为他高兴，但想到这段时间可能见不到他了，多少有些小小的失落。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这几天程清妍只能一个人去函授站上学了，路上可能有些难走…… 几个厂领导简单商量了一下后，这才纷纷面带笑容的离开了车间。 “你回去告诉段云，让他这两天好好在医院陪着他妈，什么时候他妈出院了什么时候来上班！”秦刚转头对崔林说道。 “哎，谢谢秦厂长！” “那个……如果段云还有什么困难的话，和厂里说，我会安排工会的人去帮他。”赵东升也跟着对崔林说道。 “谢谢赵书记！” 崔林是真没想到段云的面子居然这么大，厂长和书记都表示会提供帮助，换做是一般工人的话，是绝对没有这种待遇的！ “段云他母亲病的严重么？”走在最后的程清妍转头小声对崔林问道。 “没事的，就是阑尾炎，做个手术住几天院就行了，我爸以前也得过这病，做完手术一个星期就能下床了。”崔林说道。 “那就好……” “对了，我差点忘了，嫂……程姐，段哥说了，最近几天他会天天到医院送饭，晚上顺便捎带着送你去函授站上下学。”崔林说道。 “啊，其实不用的……我就是问问。” “这都是小事，段哥他说了是顺路，没事的。”崔林对程清妍笑了笑，随即说道：“你晚上等着他就行了，我先走了。” 崔林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到崔林离开后，程清妍柳眉微皱，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也离开了车间门口…… …… 段云在手术室外踱着步子，心头有些焦躁。 尽管知道母亲做的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段云依旧有些担忧母亲的身体。 不过段云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推开，几个医生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妈！”段云看到母亲后，立刻迎到床边。 此时高秀芝看到儿子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是麻药的缘故，她还不能张口说话。 “大夫，我妈怎么样？”段云对主刀的医生问道。 “手术很成功，没什么问题的，暂时需要住院观察，一周内不能进食只能输液，等全身通气后，就可以正常进食了。”主刀的医生说道。 “谢谢大夫了。” “客气！” 随后，段云帮着医生将母亲送到了病房中。 高秀芝想尽可能的对儿子保持微笑，但很快，折腾了一晚上的她就昏昏然的睡着了。 帮母亲掖好被角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有护士照顾，但段云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开。 在母亲的病床边做了一会儿后，段云就暂时离开了医院，到外边买了脸盆毛巾之类的日用品，送回到了医院母亲的病床下。 亲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尽管高秀芝只是自己前身的母亲，但段云继承了这个身体后，这将近大半年时间的相处，段云是已经把她和段芳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这次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段云也感觉有些困乏了，慢慢的，坐在凳子上眼睛有些睁不开。 慢慢的，段云上身趴在了旁边的空床上，昏昏然睡着了…… …… “同志，同志……”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段云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睁开眼睛后，却看到一个护士正在搀扶着一个老妇来到自己趴着的空病床上，示意自己腾开地方。 “啊，不好意思。”段云见状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病床上依旧在睡梦中的母亲，又看了一眼手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再有两个小时按照约定，段云要去接程清妍上课。 其实段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昨晚阑尾炎手术48小时是不能吃饭的，一定要等到病人身体上下通气才行，段云原本打算晚上给母亲做点饭送来顺便送程清妍上学的，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送饭了，可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只能先回厂区接程清妍一趟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破格提升 “唔。”就在这个时候，段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妈！”但也转头看到母亲此时已经睁开眼睛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连声问道：“妈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不疼……”高秀芝此时的起色明显好了一些，麻药的作用依旧没有消退，所以她还感觉不到多少手术刀口的疼痛。 “不疼就好。”段云闻言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在这儿的。” “妈用不着你陪着……”高秀芝眉头微皱，语气虚弱的说道：“你现在工作忙，单位现在这么重视你……” “这话说的，工作能比妈您重要么？”段云闻言不屑的回了一句，说道：“行了妈，你少说话，我已经和厂里请好假了，什么时候你能下地走动了，我就把你接回到厂里的医院，那样我就能上班了。” “可……”高秀芝想说话，但有怕扯动伤口，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妈我先回家区取点东西过来，妈你就先等着吧。”段云说完，看了母亲一眼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段云骑着侉子迅速离开，十多分钟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长时间让他躺在医院中肯定会很枯燥煎熬，所以段云回家就从柜子里取出了收音机。 另外刚才段云感觉医院病房中暖气不足，为了避免母亲晚上冷，所以段云又取出了电热毯。 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多了，段云索性走到了厨房中。 母亲不在，段云只能自己做饭，走到橱柜，段云把昨天晚上的一些剩菜烩在一起炒了炒，然后蒸了一锅米饭。 又过了一会儿，妹妹段芳也回到了家中。 “哥，咱妈怎么样了？”进家后，段芳对哥哥问道。 “手术很成功，住两天院就好了。”段云随口回了一句。 “我想晚上到医院陪妈去……”段芳面带忧色的说道。 “好好上你的学，家里的事情有我呢，等星期天我带你去医院看咱妈。”段云将刚炒好的菜盛在盘子里，转头对妹妹说道：“把菜端过去，吃完赶紧写你的作业！” “额。”段芳接过菜盘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现如今段云在家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说的话，母亲和妹妹都会照做的，毕竟段云已经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所以尽管段芳想去医院看母亲，但哥哥不让，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和妹妹段芳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兄妹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 饭后，段芳到小屋去学习功课，而段云则在吃饭凉台了抽了一根烟后，拿上收音机和电热毯，离开了家门。 骑着摩托车，段云很快就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不过让段意外的是，看到段云到了楼下，程清妍一家三口都下楼迎了上来。 “段云，这是我家给你妈买的一些水果罐头，希望她能早日恢复健康。”程清妍手里拎着一网兜六七瓶水果罐头和一袋子苹果，递到了段云的面前。 “这……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段云感激的看了程常林夫妻一眼，却没有去接那两袋东西，说道：“我妈上午刚做完手术，这几天还不能吃东西，所以这些东西你们还是留着吧。” “东西你先收下放医院里，罐头苹果啥的耐放，啥时候你妈身体好了啥时候吃呗，快别客气了。”杨秀芳这个时候说道。 “是啊，这是我妈专门从货站买的最好的苹果，你就收下吧。”程清妍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那好吧。”段云知道自己推脱不了，接过那两袋子水果后说道：“谢谢阿姨了。” “段云你下来，我有话想问你。”程常林对段云招了招收，示意他下车。 “程叔您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见状，从摩托上跳下后，来到了程常林的身边。 “首先我要恭喜你……”程常林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厂里上午开会决定，准备破格提拔你为工程师，担任技术科副科长……”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惊讶的说道：“厂里提拔我为工程师了？” 段云最初想着，凭借自己这次的技改，技术职称应该可以达到技术员级别的工资待遇。 要知道，程清妍中专刚入厂的时候，由于有他父亲的关系，才享受14级实习大学生的职称，在技术科当技术员。 考上夜大后，程清妍又被破格提拔为了副科长，职称也变成了技术员级别。 而段云考上夜大后职称变成了实习大学生，这次虽然也被提升为和程清妍一样的技术科的副科长，但职称却直接提升为工程师，这样的待遇已经超过先进厂的程清妍了！ 这个提拔速度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段云其实也成为了红星齿轮厂历史上最年轻的工程师，由此可见，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这次为了能把段云留在厂里，是真的下了大力气提拔的！ “厂里现在对你的期望很大，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你技术确实高！”程常林平时是不轻易夸人的，尤其在技术方面对他人的要求更是吹毛求疵，但这次，他是真的服了。 上午开完会后，程常林就再次来到了车间，在两个维修班师傅的配合下，对段云改装的机器进行了一番研究，以至于中午都没有回家吃饭，师徒搞清楚段云全部改装方案的原理。 机械部分程常林是有造诣的，他很快就摸清了段云改装工件的运行原理，但到了电路部分，尤其是段云那块带有芯片的电路板，上面几乎所有的电子元件标示都被抹去，这让程常林彻底抓了瞎，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都没有搞清楚原理，最终只得作罢…… 所以现在程常林是真心想对段云求教，但又一时间放不下面子，只得又说道： “段云，如果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厂里给我们演示下机器的操作，如果你空闲时间能做个操作和修理的说明书最好，这样的话，以后机器坏了就可以及时修理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服口服 “这个没有问题，改装方案的图纸就在我家里放着呢，至于机器操作和维修手册，我争取这几天就编写出来，另外我明天上午就去厂子一趟，给大家演示下新机器的操作方法！”段云闻言，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段云从来都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但这次总厂已经提拔自己成为了工程师，还让他担任了副科长的职务，所以段云也必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只有为厂里做出贡献才能服众。 但段云也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他想在厂里有稳定的地位，必须要有别人无法取代的技术，所以自然不能全无保留的将所以技术都提供给厂子。 制定操作维修手册的事情，操作方面其实很简单，加工不同规格的齿轮，只需要按动数控板上按钮组合就可以了，完全是傻瓜操作。 至于维修部分的说明，段云主要是编撰机械方面的，其实机械方面的改动哪怕段云不说，以程常林和厂里的一些技术高手研究一段时间也是可以搞清楚的，所以段云与其掖着藏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开出来。 况且做出操作维修手册，也能省却不少很多自己的麻烦，不然的话以后机器出一点小问题都要找到自己，是很浪费时间精力的。 而电子版尤其上芯片电路方面，这才是段云掌握的核心技术，段云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全部写在手册上的，只需要写点皮毛，就够程常林这帮人研究一段时间了。 “那太好了！”程常林兴奋的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你这次是真的干的很不错，以后等你母亲出院后，可以经常来我家做客，我可是非常欢迎你来的……”“ 和段云第一次去程清妍家不同，这次程常林难得面对段云时候笑容满面，而且还主动邀请段云到家做客。 很明显，段云的这次技改对程常林的震撼非常大，段云的技术水平起码超出了自己一大截，光是电子电路方面的技术，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这次主动邀请段云，其实程常林也不单单是为了掌握那台数控滚齿机的技术，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程常林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彻底心服口服，也让程常林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在厂里技术核心地位的动摇，所以作为一个技术工作者，也是想以后能和段云多多交流探讨一些技术相关的问题。 “一定来！我也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问题想和程叔您一起探讨呢。”段云很谦虚的说道。 “真是个好孩子。”一旁的杨秀芳闻言称赞了一句。 虽然杨秀芳在厂里是搞文艺宣传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也听说了段云很多技改方面的传闻，尤其是段云这次改装滚齿机，已经在厂里再次造成了轰动，在很多人看来，段云的机械技术无疑是厂子里最牛的。 至于自己丈夫虽然是厂里的总工，但段云没来之前这么多年，虽然她也看到丈夫工作很努力，但却始终没有做出什么重大的技改方案，从这点上来看，杨秀芳虽然心里向着丈夫，但也只能承认段云在技术方面应该是高过自己丈夫一筹的。 所以听到段云要和自己丈夫讨教，这明显就是谦虚的话。 “那路上慢点。”程常林微笑着说道。 “爸妈我们走了。”程清妍挥了挥手，坐上了段云的摩托。 下一刻，段云拧下油门，迅速离开了小区…… …… 送程清妍到学校后，段云晚上和函授站请了假，晚上陪着母亲。 医院中一般是不允许病人自带电热毯的，但段云给护士长塞了两张大团结后，就彻底没人管了。 病床上的高秀芝依旧很虚弱，但却没那么痛苦了。 也幸好段云让麻醉师多加了点剂量，否则的话，手术时的麻药药劲一过去，伤口就会开始疼痛，多打点麻药起码能让母亲少遭一些罪。 母亲喜欢在家里看电视，但这病房没有这条件，不过有收音机的话，倒是可以排遣下寂寞。 晚上收音机说评书相声的挺多，不够段云听到有相声的节目就直接换台了，这么做是担心母亲听相声笑起来的话，会扯动刚缝好的伤口。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母亲睡着后，段云这才离开病房，骑着摩托去夜校接即将下课的程清妍。 程清妍课堂上笔记也做的非常仔细，并且帮着段云在他的书本上也画出了课程的重点，晚上下课后，交给段云，让他白天在医院没事干的时候学习。 晚上医院没地方睡觉，所以段云只能回到新家，顺便指点下妹妹的工作。 段云很快就发现，虽然说自己和厂里请了假，但平时的事情反而更多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按照和程常林的约定，段云来到厂子准备演示自己改装的滚齿机的操作方法。 一车间里人头攒动。 除了总厂的领导秦刚赵东升等人，其他车间的基层管理也来到一车间这里围观。 昨天中午的时候，段云被破格提拔为工程师的事情就在厂门口的宣传栏公榜宣布，段云也由此成为了红星齿轮厂历史上最年轻的工程师。 走到这一步，段云已经俨然成为了厂子里的传奇人物，升迁的速度堪比火箭一般，谁都不会想到半年前刚入厂还只是备料车间的一个小搬运工，半年后居然成为了厂里的工程师，当了劳模分了新房，还出了国！ 所以这次很多人明面上是来一车间参观滚齿机，实际上都是想来看看段云这个工厂的传奇人物的。 测试机器设备的过程简单到令人咂舌，段云只是让配合的工人在进料架子上放好半成品的齿胚后，看了一眼图纸，按下了数控板上的几个按钮后，机器就开始自动运转了。 虽然秦刚赵东升和程常林他们已经知道了段云这台改装机器加工效率惊人，但当看到这台机器加工的效率如此之快后，还是多少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二百八十五章 操作手册 而更让在场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段云改装的这台机器操作实在太过简单了，只是按了几个按钮，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甚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也可以操作这台机器，这无疑能节省厂里大量的人力和培养技术工人的成本。 这一刻，在场的众人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科技！ 不到二十分钟，架子上的八个齿轮就已经全部加工完成，质检人员第一时间拿着游标卡上前检验，全部合格后，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和其他几个厂里主要领导挨个当众表扬了段云一番，并表示将来还会给段云更多的资金和权利来施展他的才能。 最后，段云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车间的几个技工进行了一番培训，主要训练他们如何根据齿轮规格进行按键操作，以及一些机器可能出现问题的维修方法。 忙完这一切后，段云重新回到了医院中。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白天基本上一直都在医院，没事的时候，就开始撰写数控滚齿机的使用和维修手册，另外也会拿着程清妍给他抄的笔记学习夜大的课程。 母亲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高秀芝脸色恢复了红润，平时说话上厕所什么的，已经没有大碍了。 “小云，你用不着天天在这里守着，耗一天也挺累的，回家去吧，我这平时有护士照顾呢。”高秀芝看到段云天天在自己病床边的桌子上写东西姿势有点别扭，于是对他说道。 “没事的妈。”段云随口应道。 “你现在工作重要，天天陪妈呆在病房里这算啥事呢？赶紧回去吧，每天来上一趟就行了。”高秀芝说道。 高秀芝目前并不知道段云已经被厂子里提拔为工程师的事情，因为医生叮嘱过段云不要让高秀芝过度兴奋或者激动，以免影响到刀口，所以段云一直都没告诉她。 “妈，你是不是现在天天看着我有点烦了？”段云笑着问道。 “是！”高秀芝说道。 “那好吧。”段云撇撇嘴，起身说道：“那我以后就早上和晚上过来看看你，白天的话，我就不过来了。” 目前高秀芝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也能自己下床去厕所了，段云一直呆在医院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了，而且段云看的出来，母亲看到自己这么大个小伙子天天在病房呆着也有些心烦，所以段云决定离开。 “走吧走吧。”高秀芝示意儿子离开。 段云见状对母亲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离开病房后，段云直接回到了家中。 不用白天困在病房中，段云就可以做很多自己的事情了。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段云终于将数控滚齿机的操作和使用手册全部编写完成，然后又照抄了一本，当做备用。 不过段云完成说明书后，并没有马上送到工厂，而是继续趁着休假，开始处理一些自己作坊的事情。 现如今段云的音箱终于开始有取代天线成为新的利润大头，而段云的销售鼓励分成又极大的鼓舞了手下青工的推销热情，十二月还有两天结束，而这个月段云进账已经突破了三万五千块，其中七成的钱都是音箱销售的利润。 眼见自己的音箱销售利润如此丰厚，这让段云非常高兴，但他也知道，就目前这种销售模式始终是有上限的，毕竟靠着卖天线获取的优质用户有限，如果不能打开新的销售渠道，那么顶多再过一两个月，音箱的销售就会随着第一轮的天线售后服务的结束而快速下跌，重新拓展客源的话，依旧需要很长的周期。 眼下即将进入1983年，国家对私营经济依旧是采取摸着石头过河的政策趋势，国家高层领导似乎有着这样的一个战略思路，那就是：不争论，也不做政策的明确界定，让最终发生的事实来定义前行的方向。 当时中央对私营企业的政策是“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的三不政策，这实际上默许私营经济的存在与发展。 虽然南方在年底的时候，已经开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了大量个体户，但温州八大王的事情依旧是很多私营企业家和各地政府挥之不去的阴影，生意能做，但谁都不敢做的太大。 1983年一月的时候，邓公第一次在一次谈话中讲到，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其后的很多年里，他一再的提到‘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由此可见，国家高层已经有了推行市场化改革的想法，但在民间，这种改革政策的思路却还没有迅速的推广开来，毕竟这年头的公共价值观念还没有彻底变的世俗化和物质化，计划经济依旧在国内经济中占据绝对主导位置的。 而且1983年正是全国严打的年份，所以对段云而言，明年依旧不能开办自己的私企，毕竟风险太大，哪怕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和技术。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段云之前就想到过想将自己的私企挂靠到厂里或者大集体，这也是目前最安全可行的方法，随后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和九十年代的时候，国内出现过挂靠私企产权不明厂子被没收的事情，但段云是有办法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但就段云目前了解的情况看，厂领导目前似乎对挂靠这种事情有些反感，包括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对私企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偏见，而且红星齿轮厂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私营企业来挂靠的事情。 所以段云如果想让自己的作坊挂靠到总厂或者大集体的话，他必须在厂里要手握一定权利才行，尽管如今段云已经被提拔为了技术科的副科长，但靠着这点权利还是不够的，段云还需要坐到更高的位置才行。 一个人的成功除了需要实力外，也需要一些运气和时机，而段云现在也必须要先稳住，然后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元旦 虽然暂时无法成立自己的私企，但作坊还是需要精心经营的。 如今已经临近元旦，厂里职工都分到了东西，主要是苹果和一些肉蛋之类的副食品，每年到这个时候，厂里就已经开始派人到货站托关系大量采购东西了。 其实如今段云作坊这些青工的工资已经远远高出他们在工厂的工资了，有钱好吃好喝的自然也都能买到，就是粮票肉票啥的，也可以用钱直接到黑市换。 但人心是很微妙的，段云知道如今崔林雷子这帮青工放弃工厂的铁饭碗跟着自己干是承担了很大风险以及家里亲人和邻居鄙视的，甚至搞对象也还会受到女方的歧视。 所以段云除了要保证他们的工资，也要定期发放一些福利，虽然逢年过节发点水果肉蛋之类的花不了多少钱，但他们能往家拿东西，也会让他们的家人另眼相看，这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而且会提升团队的士气和归宿感。 至于发多少东西，段云对比的标准是工厂，如果厂子这次发十斤苹果，段云就每人发二十斤！反正这些东西相比段云赚的钱就是一笔小钱而已，不值一提。 事实上，段云这几天在厂区经过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元旦的节日气息了。 红星齿轮厂和职工俱乐部的大门口，都已经整齐的插满了一排红旗，‘庆祝元旦’的横幅挂在了最为显眼的位置。 八十年代初，中国经济开始有了起色。各单位组织就会牵头举办热闹的联欢晚会、文体活动。新春茶话会也是其中之一。 各地文联、美术家协会、书法家协会等都要在元旦举行新春茶话会。大家趁着这个一年一度的机会，聚在一起轻松地喝茶，交流，切磋，那时候去书法家协会，大家都在挥毫写字，还会免费给人写春联。 对于后世的人而言，节假日都会选择外出出游等活动，但在如今这个物质和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年代，元旦这种节日就显得格外温馨和愉悦。 红星齿轮厂工会这边也举办了很多元旦的问题活动，电影票发到手软，另外还有各车间的拔河，篮球、乒乓球等体育比赛活动。 各个车间报名参加活动的职工都很踊跃，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要参加比赛最少也有个纪念奖，肥皂，洗头膏，中华牙膏还是有的拿的。 段云也决定元旦作坊放假两天，得知这个消息后，崔林雷子等人欢呼雀跃。 要知道，从九月份血疑》开播后，段云团队一直都处在一个高强度的工作中，后来虽然缓和了一段时间，但这些青工为了能多赚钱，依旧在各个厂区上门安装和推销，周日也基本上不休息。 这次元旦放假也算是从最近两个月来小作坊第一次放假，段云想让他们能有个时间谈对象一起出去玩，毕竟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 同样的，段云夜大的函授站也元旦放假，所以这段时间段云也不用送程清妍上夜校了。 天气有些微凉，元旦这天，段云起了个大早，来到医院后，就要给母亲办理转院手续。 现如今高秀芝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自己下床上厕所了，而且刀口恢复的很快，几次换药后，伤口已经明显开始愈合了。 三医院有点远，而且妹妹段芳也很想念母亲，为了方便照顾，段云最终决定将母亲转院到位于厂区的职工住院楼中，虽然厂区的职工医院医疗设施比三医院差了一大截子，但住院输液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母亲搬到厂区后，自己和妹妹也方便照顾。 段云母亲披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然后扶着她离开了住院楼，坐上侉子后，缓缓的离开了医院。 最初的时候，段云想给母亲找一个安静的单人间病房，但母亲则喜欢热闹，无奈之下，段云只得给母亲换了一个三人间。 病房中除了高秀芝，还有另外两个住院的中年妇女，都是比较健谈的主儿，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高秀芝就已经和这两人亲如姐妹般的唠起了家长。 这两人都是纯粹的家庭妇女，丈夫在厂里上班，家里儿女也多，之前也没见过段云。 高秀芝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吃东西了，段云在家的时候会熬粥煮鸡蛋送到医院给母亲吃，有时候段云也会领着段芳一起过去给母亲送饭。 这天下午五点，有快到晚饭的时间了，病房中另外两个病号的家人已经来送饭了。 “小高，今天我儿子送的饭有点多了，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分你点儿，反正也吃不完。”旁边床铺的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妇女对高秀芝说道。 “不了，我儿子马上就快过来了。”高秀芝微笑着说道。 “咱们都一个厂子的，能住在一个病房这也是有缘，以后啊，还要多走串走串呢……”发福妇女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这二年总算是熬出来了，两个儿子都进了铸钢车间，车间主任也挺看重我大儿子的，前段时间还打算提拔他当带班长，工资也涨了好几块……” “要么说刘大姐你有福气呢。”窗户边的那个中年妇女也插了一句，说道：“其实我儿子也还行，我大儿子当兵已经三年了，前段时间来信说部队准备要给他提干成排长……我寻思着等他专业回来，那也专业的地方干部了，总得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说起儿子的婚事我就头疼，厂里给我儿子说亲的人多了去了，上个月有个姑娘都跟我儿子进家了，非要在我家住下，最后被我赶跑了……你说现在的姑娘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廉耻，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也就是个厂里的合同工，总是想着攀高枝……” “现在这样的姑娘多了去了，早就见怪不怪了。”窗户边的妇女笑了笑，随即又对高秀芝问道：“对了小高，你儿子不也是咱们厂正式工么，找上对象没呢？” “没呢，不急。”高秀芝微笑着说道。 若是放在以前，高秀芝肯定会狠夸自己儿子一番，但现在高秀芝是学乖了，最近这两个月给段云介绍对象的实在太多了，高秀芝是不胜其扰，毕竟段云是大学生，女方恨不得把女儿倒贴出去，时间长了，高秀芝也终于懂得低调了，所以现在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儿子的事情。 “其实小高我跟你说，你儿子虽然是正式工，但咱们厂那些正式工女工眼界高着呢，个个都想找个中专生小干部啥的，根本看不上一般的工人……要我说，找媳妇居家过日子最重要，咱们厂有不少村里的女合同工，只要手脚勤快家务活干的好，长相不磕碜就行了……”发福妇女说道。 “是啊，刘姐说的对，厂里有工作的男青年找不到合适对象的多了去了，你儿子刚进厂时间不长，你家这又是你一个人撑着，找个贤惠点的媳妇就可以了，早过门早抱孙子……”床边那个妇女也跟着说道。 “吱呀。”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段云和程清妍一起走了进来。 “阿姨……” 程清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到了高秀芝的床边，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中意 “啊……”高秀芝看到程清妍走来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看向了后面跟着的段云。 “妈，小程她是听说你回厂里住院了，就要过来看看你。”段云解释道。 其实段云是不想让程清妍过来的，毕竟医院的环境不太好，但昨天晚上程清妍得知段云已经把他母亲接回厂区后，就说要过来看看高秀芝，段云怎么说也没用。 说到底，程清妍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毕竟段云长期接送自己，而且还帮她补习英语，这让程家人挺感激的，所以得知段云母亲已经回到厂区住院后，就立刻做了点东西过来看望一下。 下午的时候，程清妍下班后，就拿着母亲熬好的粥跟着段云来到了医院。 同病房的另外两个中年妇女看到跟在段云身边的程清妍后，也都是目瞪口呆。 她们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到程清妍，莫说是在厂区，就算到市区买东西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出落的如此高挑靓丽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这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赶上台历年画上的明星了。 而且程清妍从气质上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女孩，精致的五感带着些许书卷气，给人一种干净而干练的感觉。 “阿姨，段云昨天和我说你已经回到厂里住院了，我妈知道后，就给你熬了点皮蛋瘦肉粥，你尝尝吧。”程清妍将保温饭盒放在桌上后，轻轻的打开了盖子。 “哎，你们家太客气了……”此时的高秀芝脸上依然笑成了一朵花，从看程清妍的第一眼开始，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是高秀芝第二次看到程清妍了，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在老房子那边，当时程清妍和于淑兰上门给段云道谢，而高秀芝远远看到这两个姑娘从自己家单元口离开后，心里就有些想法了。 只不过后来得知这两个姑娘是副厂长和总工家的千金后，就顿时断了念想，可如今看到程清妍再次出现，而且是给自己送饭后，她就又开始有了一些想法…… “没事，段云平时一直都送我上学的，相互帮助也是正常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上学？姑娘你还是学生啊？”旁边床铺的发福妇女惊讶的问道。 “嗯。”程清妍点点头。 “哪所学校啊？”另外一个妇女也跟着问道。 “太原理工夜大学。” “大学生！？” 程清妍话声一落，同病房的两个妇女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还没毕业呢……”程清妍说道。 “那小高你儿子也是……” “他也是今年考上夜大的。”高秀芝说道。 “啊……” 高秀芝话声一落，两个妇女脸上顿时露出了既羡慕又有些妒忌的神色。 “阿姨，您赶紧趁热喝吧，我妈她也不知道您这病情吃什么比较好，就做了点清淡的，如果您想吃什么就和我说，回头我让我妈……”程清妍说道。 “用不着，我天天给我妈做饭呢。”段云插了一句。 只是段云话刚说完，就感觉腰上被轻轻捅了一下。 “我儿子平时也不会做饭啥的，只是让你来送饭有些太麻烦了……”高秀芝满面笑容的说道。 “不麻烦的，明天开始全厂就元旦放假三天，我也没什么事情。”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 程清妍性格一直都很随和，尽管高秀芝的请求多少有些过了，但依旧礼貌的答应了下来。 “啊，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你和你妈了。”高秀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妈……”段云见状眉头一皱，他自然能看出母亲的心思。 “小云，你和小程是同事有是同学，以后她们家有事的话，你也得多帮这点！”高秀芝打断了儿子的话，接着说道：“要学的有点眼力劲，别什么都等人家张口……小程，你家几个孩子啊？” “我是独生女。” “啊，原来如此。”高秀芝笑了笑，说道：“这年头啊，家里孩子多有多的好处，少有少的难处，如果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脏活重活，就和阿姨说，阿姨让小段到你家帮忙，这小子从小就能吃苦，身体可好呢，有事情千万别客气啊……” “谢谢阿姨。”程清妍礼貌的说了一句。 “要说身体好，还是部队锻炼出来的男孩子硬实一些，也最能吃苦，我儿子这不也马上要提升到排长了，过一两年专业回来那也是国家干部了……”此时窗户旁边的中年妇女看了一眼段云和程清妍后，对高秀芝问道：“小高，你不是说你儿子刚进厂不到半年么，现在在厂里那个车间干活呢？” “是不是铸钢车间？要是铸钢车间的话，我大儿子是带班长，倒是可以照应了一下……”发福妇女也跟着说道。 两人看到程清妍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有些眼热，不由的也动了一些心思。 “我儿子现在是技术科的，小程是我儿子的领导，她是副科长。”高秀芝随口回了一句。 “段云现在也是副科长了，厂里现在已经提拔他为工程师了，阿姨你不知道么？”程清妍说道。 “工程师！？” 包括高秀芝在内，病房中的三人闻言都彻底惊呆了。 工程师这个职称在如今这个年头的国企中无疑是非常高的，除了学历要硬，还要有熬很多年的资历，一般来说，三十岁出头，能在国企混上工程师职称已经是相当厉害了，而段云如今也就二十出头就到有了工程师职称，还当上了副科长，这简直就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妈，我只是怕你一激动把伤口扯开所以没说，其实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段云对母亲说道。 “这有啥不能说的？妈高兴归高兴，身体没事的。”高秀芝一脸兴奋之色，说道：“你和小程是同学又是同学同事，当了工程师也要在厂里多照顾小程……” 从程清妍进门开始，高秀芝的眼睛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她明显非常喜欢程清妍这个姑娘，怎么看怎么感觉顺眼。 “行，我知道了。”段云打断了母亲的话，心里暗暗感觉好笑，毕竟程清妍的父亲是厂里的总工，哪里还需要他来照顾。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母亲的忠告 高秀芝一遍喝着饭盒里的粥，一边赞不绝口和程清妍聊了起来。 有种人天生就有几分自来熟的属性，高秀芝虽然以前话不多，但实际上如果打开话匣子，也能唠个不停，哪怕程清妍是第一次来医院看望自己，高秀芝也能很快就能和她聊的火热。 段云根本插不上嘴，只得站在一旁等待，不禁暗暗惊讶母亲和程清妍第一次见面，年龄也相差一个辈分，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 至于程清妍表现的则很大方礼貌，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一饭盒粥，高秀芝硬是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喝完，程清妍见状，拿着饭盒到水房清洗准备带回去。 “小云……”高秀芝目送程清妍走出病房后，一把将段云拉到了床边，对他轻声说道：“跟妈说实话，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好上了……” “没！”段云闻言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接着说道：“妈你想多了，人家是因为我天天送她上学，这才出于人情才来这里看您的，没别的意思！” “你个傻孩子！妈活了这么大，那丫头有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对你没点意思，能亲自和你一起过来送饭么？就算是真没那个意思，那对你也是很有好感才行，你再加把劲，这事就能成……”高秀芝语重心长的对段云说道。 “妈，现在我正是事业高峰期，厂里这刚刚提拔我当了工程师，我就要给厂里做出点贡献来才行，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服众？”段云顿了顿，接着正色说道：“另外我现在还在上夜大，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学习，导致不能毕业的话，那学历就没了！连续补考两次不合格，那是要被开除的！到时候厂子里搞不好也会给我降职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段云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但有些话也确实是实情。 段云现在还真没心思谈恋爱。 重生到这个年代，段云总是要折腾一番的，目前厂子作坊和学校的事情都很多，另外还要辅导妹妹段芳学习，段云要解决的事情很多，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谈情说爱，而且一旦有了家庭，对段云而言肯定是有所拖累的，所以他现在根本就没考虑这种事情。 而且目前段云和程清妍还没到那种关系，况且段云对前世的女友还有些念念不忘，不去东北那边看一眼，段云是无法断掉这段回忆的。 “那……”高秀芝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片刻后说道；“妈是觉得小程这姑娘这么好，时间长了的话，说不定就‘飞了’，所以我就想趁热打铁，只要能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在高秀芝看来，程清妍这样长相学历条件这么好的姑娘在厂区那是顶尖的了，平时上面说亲的人肯定也很多，‘下手’晚了的话，搞不好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妈，你想太多了，人家今天其实就是还人情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另外人家小程现在也是单位学校两头忙，根本就没想着要谈对象，另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是真把人家问的急了，人家以后就不会来看你了。” “行行行，妈以后当你们面不提这事了。”听到程清妍有可能会不来，高秀芝顿时有些担忧了，于是连声说道。 “行了妈，我要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段云说完，就打算离开了。 “小云……一定要拴住喽……”高秀芝语气带着几分意味的说道。 “知道了。”段云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正好程清妍这个时候洗完饭盒也走了回来，于是礼貌的和高秀芝道别后，和段云一起离开了医院。 “我妈这人有时候喜欢唠叨，刚才说什么你也别在意啊。”走出医院门口后，段云转头对程清妍说道。 “阿姨挺好的，一看就是个热情的人。”程清妍微微一笑，用手轻轻的掠了下前额的刘海，说道：“我以后还会给你妈晚上送饭的。” “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你天天送我上学，还教我补习英语，我们家都挺感谢你的，送点饭算不了什么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对了，有件东西我要给你。”段云走到侉子前，对程清妍说道。 “什么？” “就是那台滚齿机的使用和维修手册。”段云打开摩托车底座下的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程清妍。 这个使用维修手册段云前两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留了一份备用，这份是要交给厂里的。 段云也知道，他这次的技改非常重大，程常林身为工厂的总工，如果还搞不清楚这台机器的基本使用和维修的话，那么在厂里的威望就会受损，这是毋庸置疑的。 以段云目前和程家的关系，尤其是和程清妍的私交，段云自然是不会让她父亲陷入这样的窘境的，况且段云如今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被厂里提升为了工程师，所以这份使用维修说明书是肯定要交给厂里的。 “谢谢！” 接过这份使用维修说明书，程清妍面色顿时留出了喜悦之色。 其实这几天程清妍看到父亲一直都在一车间的那台滚齿机旁边转悠，他试图搞清楚这台机器的改装原理，但机器运作又不能停下来，所以几天下来，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都有些愁眉不展，显然还没有吃透段云改装的滚齿机的全部技术。 毕竟程常林是厂里的总工，倘若有工人询问这台机器的问题他无法解决的话，这显然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 但如今有了段云的这套图纸和说明书，父亲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这也让程清妍放轻松了不少。 “元旦放假结束后我就会回厂子上班，到时候我会到车间进行培训，不过我会先和你爸讨论一些技术上的问题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自然是不会毫无保留的将这次数控滚齿机的全部秘密都公布的，最关键的数控板的电路，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其中的设计原理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土皇帝 第二天元旦，段云早上给母亲送饭后，径直来到了作坊那边。 早上就听到外边的街道上鞭炮二踢脚的炮声不断，段云担心小孩子玩火会把自己出租屋仓库那边引起火灾，所以专门到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当段云来到出租屋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徒弟大军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了。 “师傅！”看到段云后，大军恭敬的上前招呼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曹东没通知你休息么？”段云有些意外的问道。 段云几天前的时候，就已经宣布作坊放假两天，马军营村那边干活的青工也让曹东通知了，却没想到大军会过来。 对于自己收的这两个徒弟，段云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满意，虽然文化程度低了点，但确实非常勤快好学，这几个月作坊的活这么忙，大军二虎这两个徒弟反而学习的更加刻苦起来。 几乎每次两人遇到段云，都会或多或少的求教段云一些问题，而且段云也看到过之前他送给两人的电工教程，树皮包的很厚实，但里面的纸页则磨损的厉害，上面勾勾画画的，还有一些字迹有些歪扭的笔记，显然平时是经常翻动使用的。 正所谓字如其人，从两人的字迹上看，和小学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尽可能想写点工整一些，有些明显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可以想象的是，大军和小辉学生时代肯定是天天逃课打闹的主儿，而长大后，突然发现了学习的重要性，这才开始重新追逐那段被荒废的时光…… 不过这两人也确实通过学习确实受益匪浅，目前两人都已经成了村里的电工，他父亲塑料厂拉线安装电器设备都是他们两个来负责处理的，也算是学以致用吧。 另外这两人在段云作坊中专门负责焊接电路板元件，手艺也越来越娴熟，焊出的电路板用的焊锡很少，却非常的美观耐用，质量方面让段云很满意。 其实但也最初是想培养崔林雷子他们来做电路板的，但厂里的这些青工显然更注重眼前的利益，看的不够长远，对学习技术并不热衷，安装天线这种挣钱的活会抢着干，对焊接电路板则兴趣不大，宁可没事干的时候安装天线架子，根本就没那个学习的耐性，也坐不住。 所以段云也琢磨着将来如果自己作坊做大的话，他打算将这两个徒弟培养成技术员，虽然说两人学历太低不够格当技术员，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年头有点学历的中专生更热衷于国企这样的铁饭碗，找不到文化高的人才，也只能自己培养。 “师傅，我爹叫我请你过去吃饭，早上我去你家敲门没人，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大军说道。 “啊，早上我去医院送饭去了。”段云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你爸咋想起今天请我吃饭了？” “这不是过新年了么，你最近有段日子没进村了，我爹他有点想你了。”大军笑着说道。 “行，那咱们走吧。”段云看到出租屋无恙，段云骑上摩托，和大军一起离开了。 出了厂区，还没到村口，段云就远远的听到村子里不时的传来各种炮声，二踢脚崩的老高，空气中已经能闻到淡淡火药硫磺的气味。 而当段云的摩托开进村子后，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有些惊讶。 虽然还没到春节，但在村口嘻嘻放小鞭炮的孩子却个个穿上了崭新的棉衣棉裤，男孩子拿着香和小鞭，围着一个树洞大呼小叫的点炮，小女孩都扎着羊角辫，头花的颜色格外的鲜艳，笑嘻嘻的在旁边看着，这让段云已然感觉到了几分年味。 想当初几个月前段云第一次来到马军营村的时候，这里的村民是真的很穷，大人小孩生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瘰着补丁，很多人甚至连鞋都没有，至于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家里面放东西的那些台子都是用砖和泥垒的，院子的墙都是用泥和麦秸秆弄成的。最值钱的东西肯定就是猪圈里面的猪了，还有院子里下蛋的母鸡和鸭子了。 而村子里的小孩上学用的书包都是尿素和面袋子缝制的，村民在地里忙活一年最多也就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这年头城里的工人虽然也都不富裕，但比起农村真的算是非常富裕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当村子里有人在城里工厂当上了合同工，也能引得全村人的羡慕。 但现在马军营的这种情况显然已经快速发生了变化。 虽然今天是元旦，但进入村子后，段云看到有几个村民已经骑着自行车带着杆秤，准备出发收废旧塑料了。 现如今马军营村办塑料厂发展的势头很猛，几乎段云每次来村子里的时候，都能看到明显的变化，虽然有些变化是负面的，比如污染，但总的来说，这家塑料厂的经营情况还是非常好的。 这让段云不由的对村支书许富贵有些佩服了，虽然这个喜欢天天看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的老头其实文化水平并不高，但确实非常有能力，对于这个塑料厂有着相当明确的规划，技术上依赖段云，为了拴住段云，他甚至让两个儿子都拜师段云，还举办了隆重的拜师仪式，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 其实段云能看出来，倘若这老头若是有闺女的话，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倒贴给自己。 日常管理方面，许富贵凭借他在村里几十年的威望，说话还是相当有风的，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他的话就是规章，看到干的好的会表扬甚至奖励点钱，碰上偷懒的，许富贵扯开嗓子就骂，着急还会动手打人，段云之前好几次进村的时候，都看到过许富贵骂人的场面。 虽然这种管理模式在正规工厂是行不通的，但目前用来管理这个小村办塑料厂，还是非常有效的。 总的说来，段云感觉许富贵俨然就是这马军营村的‘土皇帝’一般…… 第二百九十章 外包 但许富贵对段云，还是非常尊重的。 “小段来了。”看到段云骑着摩托已经到了大军家的门口，许富贵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许书记，你这……场面整的挺大啊。”段云看了一眼许富贵家院子的场景，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来此时在许富贵家偌大的院子中，已经摆满了整整两排的长桌，而在院子旁边棚子下的灶台上，一头刚宰杀的肥猪正在滚水中烫毛，七八个农妇正撸着袖子在那里忙碌着。 段云清晰的记得，上次到许富贵家里举办拜师仪式的时候，许富贵就已经杀了他家唯一的一头猪，这么看来，许富贵为了今天的宴席又买了一头猪。 这年头的农村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即便许富贵是村里的支书，其实之前的生活条件也比一般村民好不了多少，由此可见，为了今天的宴席，许富贵是真的下了大本钱的。 从刚才在村口看到穿着新衣的孩子来看，现在村里人应该在这几个月里赚了一些钱，虽然远比不上段云作坊的那些青工，但至少也能过的稍微体面一点了。 “今天新年，最近几个月塑料厂的生意不错，所以我和大伙合计着想请你过来吃顿饭，要是当初没你帮忙，这厂子一时半会儿也做不起来……”许富贵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许书记您这就太客气了，现在你们这厂子办的好，那都是您管理有方，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小忙而已，算不了什么的，我只是帮您提了点建议搞来了几套模具，您才是村里致富的领路人！”段云微笑着回道。 “哈哈哈，不愧是大学生，说话就是有水平！其实要是没你当初的建议，还有那几套模具，我这厂子到现在撑不起来……”许富贵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对了，我最近还听说小段你现在已经是厂里的工程师了，还当上了副科长，年纪轻轻就当了这么大的官！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呵呵，我这是运气好。”段云笑着回道。 听许富贵这么说，段云算是明白许富贵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宴请自己了。 许富贵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官本位的思想是很重的，段云以前还是工人的时候，许富贵看重的是他的技术，但现在他在厂里当了官，许富贵对他自然也高看了不少。 “什么运气，那是你有本事！”许富贵拍着段云肩膀说道。 马军营村有几个在红星齿轮厂当临时工的村民，通过这几个村民，许富贵最近也是得知了不少关于段云在厂里的‘传奇事迹’，有些事情甚至让许富贵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许富贵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的，在他看来，段云有技术有头脑，现在上了大学还年纪轻轻就有了工程师职称，还当上了副科长，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另外得知段云还会外语，前段时间更是跟着市里的大官一起出国谈生意，这让许富贵越发感觉段云的才能实在有些深不可测…… 这次的新年家宴许富贵请了村里很多人，除了段云以及村委会的成员外，剩下的都是村里有威望的老人。 按理来说，他一个外村人在这种村宴中也就是个混饭的，但这次段云却明显成为了宴会的主角。 这种村宴的座次是很有讲究的。 村支书坐在长桌中间，毕竟他是村委会的一把手。 左边坐着的则是村主任，之前也和段云见过几面，这老头在村里的威望挺高的，但平时在村委会基本上不管事，在作风强势的许富贵面前没有多少存在感，更像是一个傀儡而已。 而此时段云则是坐在许富贵的右边，一个外村人能在这样的村宴中坐上这样的位置是很少见的，由此可见许富贵对段云是何等看重。 其实段云这次来马军营，也是有事情想和许富贵谈的。 这段时间段云的音箱生意已经大有起色，销量也在逐步攀升，但塑料外壳加工方面则有些跟不上去。 段云技术资金现在都不缺，但限于雇工人数问题，段云的塑料外壳生产的一直都不多，毕竟目前手里的这些人除了要安装天线，做电路板外，其实没有多少人手和时间大量做音箱外壳，所以段云打算这次和许富贵合作的。 现如今许富贵的塑料厂最不缺的就是人，段云准备以后如果音箱销量增加的话，他迟早会将自己塑料加工的业务全部包给许富贵的。 宴席开始前，段云和许富贵聊了起来。 许富贵虽然精明老成，但对段云还是比较坦诚的。 通过许富贵的透底段云得知，十二月份塑料厂的总销售额已经突破了三万八千块，目前他们厂生产的塑料制品非常畅销，已经覆盖到了大兴市周边几乎所有的农村供销社。 之所以销售网点铺的这么快，主要得益于当初段云教给他的回扣销售的模式，而且由于马军营塑料厂这边生产成本低，利用价格战的优势，很快就抢了国有塑料厂产品的市场份额。 堂堂的国有企业竟然会被一个刚刚建起的村办企业迅速抢走了市场，这在后世很多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如今这个年头，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由于国有企业体制的僵硬，是的产品越发缺乏竞争力，在计划经济时代尚且能维持，可一旦进入商品经济时代，就会迅速变的不堪一击。 时代真的给了许富贵这种人一个非常好的崛起机会，让他们只凭借很少的资金和技术，就能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当得知段云打算日后将塑料音箱外壳的活包给他们厂子的时候，许富贵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毕竟段云也是在这个厂子有三成分红股份的，而且当即表示按成本价给段云加工。 中午开席后，到场的人得知段云现在是厂里的副科长后，纷纷上前给段云敬酒，段云很快就陷入了车轮战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理解万岁 段云其实是个在酒桌上有很强控场能力的人，他脑子反应快，嘴也会说，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转移众人的焦点，自己这边的酒杯则很少举起。 但今天的况明显不对。 酒桌上除了段云，基本上都是五十靠上的老人，年龄最大的都八十多了，这样的老人敬酒，段云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样的长辈面前耍花腔。 段云绝对能看得出来，这些老人是真心敬佩自己，按照他们的说法，段云能考上大学那就是文曲星下凡，哪怕在厂里只是一个副科长，在他们眼里也是大的一个官了，段云甚至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对自己的些许敬畏。 村里人实在，也不喜欢玩虚的人，酒盅拿起那就必须见底，你若是不干杯，他们就感觉你是看不起人，好几次段云刚下放下喝了一半的酒盅，眼见对方老人有些失望，无奈之下，段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到了最后，段云也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感觉胃里一片灼。 段云其实还是有些酒量的，但这年头白酒的度数都很高，一般都在六十度左右，至于那种三四十度的白酒这年头很少见，后世才变的普遍起来。 酒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才算结束，段云离开的时候，许富贵和一众老者一直将段云送出了村口，这种礼遇，就算是市长来村里视察，也是没有过的，由此可见村里人对段云是何等的看重。 其实说到底，包括许富贵在内的几个村里的老人都是明白人，村里的这个塑料厂没有段云当初提供的技术和模具，根本就做不起来，而且现如今段云上了大学当了干部，还和市局领导一起出过国，将来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们已然将段云当成了村里未来的一个靠山。 而对段云来说，马军营这个村子对他后的布局也变的越来越重要，这里人力便宜，有地方扩大生产规模，另外借助村办企业的名头段云还可以拿到一些国家计划内的物资原材料，合作的空间很大。 骑上侉子，段云感觉脑袋还有些晕乎，但还是踩下油门后，和众人挥手告别离开了。 若是放在后世，段云是绝对不敢这么酒驾的，但这年头则无所谓的事，周边都是大野地，路上也看不到汽车，骑得慢点是不会有事的。 回到家中后，段云外都没脱，直接躺在上就随着了。 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段芳从同学家回来后，段云才醒过来，猛然间想起还没给母亲送饭，随即从碗柜中取出了一些馒头放锅里了下，然后简单炒了个葱花鸡蛋就带着饭盒快速赶往了医院。 母亲现在还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否则的话，段云就可以直接去厂区的饭店买熟送去了。 而当段云快步来到病房后，却看到母亲正背靠在病上，一个纤细的影正坐在边的椅子上。 “清妍？” 看到是程清妍后，顿时顿时愣了一下。 在刚才看到程清妍坐在母亲病的旁边，段云的心头猛的跳动了一下，这种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前世的时候，段云母亲有段时间住院，自己的女友小罗也曾经这样照顾过，一时间，段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啊，你来了。”程清妍转头看到段云后，微笑着说道：“今天元旦，家里做了好多饭菜，所以我就想着给阿姨送点过来。” “你这也太客气了……”段云有些感激的说道。 “没事的，我昨天也答应阿姨给她送饭的。”程清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昨天给我的那份使用说明我爸他已经看过了，他高兴的，另外说明书上有些地方他还不太明白，所以有时间的话，希望你能到我家做客。” “应该的应该的！”高秀芝闻言眼前一亮，对段云说道：“小云，小程她爸有什么用的着你的地方一定要帮忙，你们都是同学，多去串串门好的，一定要去啊！” “知道了。”段云闻言撇撇嘴回道。 “我家小云就是喜欢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孩子也聪明，以后你家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说，如果这小子敢拖拖拉拉的，你就跟阿姨说，我的话他不能不听！”高秀芝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段云一直都心的，帮了我很多忙的。”程清妍说道。 “那就好。”高秀芝看了一眼段云手中提着的两个饭盒，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小子，要真指望你天天送饭，你老妈我早就饿死了……” “妈，我今天……”段云还想解释两句。 “阿姨，段云最近给厂里写资料，事很多的，以后我给您送饭就行了。”程清妍说道。 “哎，那太不好意思了……”高秀芝等的就是程清妍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看到母亲双眼闪过一抹隐蔽的狡黠之色，段云暗叹程清妍有些太单纯了。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按照母亲目前伤口的恢复程度，最多再有几天就能出院了，所以段云也没说什么。 反正这人都是要段云还的，多去程清妍家几趟，给她父亲指点一些，也就算还上了。 其实段云也明白，若不是自己以前天天送程清妍上学风雨无阻的，程家也不可能对他这么好。 饭后，在高秀芝有些不舍的眼神中，段云和程清妍离开了医院。 “你今天喝酒了吧，刚才在你妈面前我没敢问你。”走出医院门口后，程清妍柳眉微皱对段云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似乎很讨厌别人喝酒么？” “也谈不上，就是喝多了不太好。”程清妍用手轻轻掠了下前额的青丝，说道：“我爸他以前也经常在外边应酬，他酒量不行，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一有饭局就喝多，回家后吐得昏天暗地的，说话声音也很大，有时候把我妈都气哭了……所以有时候我感觉喝酒不是一件好事，但我爸他可能也有他的难处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调动工作 “有时候应酬的时候喝多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段云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男人有时候很难，做生意或者交朋友必须要有应酬，但上了酒桌你滴酒不沾那是不可能的，喝的少了别人会觉得你不够意思，容易得罪人，如果不会周旋推脱的话，就只能硬着头皮喝……其实你爸总是喝成这样，说明他人缘好，是个实在的好人，所以有时候这种事你要代入着看这种事，理解万岁吧。” 段云总不可能当程清妍的面说他父亲的不好的，所以也只能帮着程常林辩解几句。 “咯咯，你可真会说，要是当初我爸喝多回家的时候你在场的话，估计我妈也就不会被气哭了。”程清妍咯咯轻笑着说道。 “都是男人，所以我和你爸算是有些共同的经历也境遇吧，所以也能理解他的一些做法……”段云撇撇嘴说道。 “所以有时候我爸对你态度不好，你也能表现的很平静，就是这个原因吧？“程清妍看了段云一眼说道。 “你爸是个好人，只不过子有时候比较直一些，但我喜欢这样的人，至少这种人对我不满能直接表达出来，而有的人表面客客气气的，却喜欢背后捅刀子，让你防不胜防……”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你爸是个搞技术的，对技术方面非常执着，也喜欢较真，在这点上，其实我和他是同类人，所以我相信我和你父亲会相处的很好的……” “其实我感觉你比我爸厉害很多的……”程清妍沉吟了一下，对段云问道：“我听说市局的瑞局长已经打电话给秦厂长了，说打算元旦过后把你调任到市局工作……” “嗯？秦厂长同意了？”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上次出国后，瑞阳就直接留在北京在部里汇报工作，呆的时间长。 瑞局长虽然只是个市局一把手，上面还有省局主管部门，但瑞阳并非大兴本地人，他其实是北京人，而且家庭背景很雄厚，在部里也是有大靠山的，只不过平时比较低调，知道他真实底细的人不多，估计正是因为如此，瑞阳才可以跳过省局，直接和部里申请外汇购买设备，在部里停留了这么厂时间，估计也在处理一些人脉上的事。 很多时候，一些地方官员在任期间无所作为，也并非是因为他们不想干点事业或者无能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想获得上级在资金和政策方面的支持很难，处处有掣肘，而瑞阳有心想发展大兴市的国企，上面又有人替他背书，很多事做起来自然就容易的多。 尽管段云知道现在秦刚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毕竟现在段云刚刚完成了新设备的改装，另外两人过去是有过节的，放段云离开，有可能会影响到秦刚将来的前程。 但如果秦刚真的要放走自己的话，那么段云会变的很被动，毕竟他是有权利将段云调走的。 “秦厂长没有同意，他说厂里新设备离不开你，另外也需要征求你的个人意向才行。”程清妍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顿时明白了。 很明显，和段云之前预料的一样，秦刚是不能轻易放走段云的，毕竟现如今的段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车间的小徒工，他现在是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技术核心骨干，靠着技改当上了劳模分到了新房，放走这样的人才，是会在厂里引起非议的，而秦刚也需要维持一个重视人才的领导形象。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市局的工作很好，所以你是不是打算……”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轻声对段云问道。 “这个等后天回厂子上班再说吧。”段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其实我感觉你在厂里的会有更大的机会空间施展你的技术方面的才华的……”程清妍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了，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段云嘴角隐蔽的勾起，接着说道：“行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几步地，几分钟就回去了，你忙你的吧。”程清妍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清澈的双瞳中却闪过一抹失望…… 目送程清妍离开后，段云也转头回家了…… …… 元旦过后，段云重新回到了工厂上班。 刚到科室，段云就被人叫到了秦刚的办公室。 “小段，坐！” 看到段云进入办公室后，秦刚示意秘书关上门，然后扔给了段云一根烟，段云拿起一看，发现居然是中华。 “秦厂长找我有什么事么？”段云掏出火柴点燃香烟后，对秦刚问道。 “小段，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秦刚也点燃手中的香烟，微笑着对段云说道：“厂里已经提升你为工程师了，担任技术科的副科长，上次在车间的时候已经和你说了吧……”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感谢秦厂长对和厂领导对我的重视和信任。” 重提厂里提拔他的事，秦刚显然是想让段云记得他给自己的好处，显然也是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厂里的。 “况是这样的……”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前天的时候，咱们瑞局长给我打电话了，他非常欣赏你的英文翻译才能和机械方面的技术，所以想让你把你调到市局工作，担任专门的翻译……不过我是感觉以你的才能，在咱们厂子会有更大作为的，当然了，具体如何选择，还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见的。” “这个……”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虽然市局的工作出国的机会多，但我本人对咱们厂还是非常有感的，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区，亲人朋友也都在这里工作，现在秦厂长和其他厂领导对我这么重视，给了我这么多的荣誉提升到了现在这么重要的岗位……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留下继续为咱们厂做更多的贡献！” “好同志！”秦刚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高兴的说道：“既然你愿意继续留在厂里，那我保证厂子以后也不会亏待你的！另外……如果你下午能去市局和瑞局长当面解释一下你留在厂里的原因的话……” 秦刚显然是为了避免得罪瑞阳才打算让段云去市局一趟的，毕竟前天电话中瑞阳对都有非常赞赏有加，为了避免误会，所以还是让段云亲自去市局找瑞阳解释一下比较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全之策 “行，我下午就去市局一趟。”段云闻言点点头。 “很好。”秦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另外你现在已经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了，按理来说应该给你个独立的办公室，不过咱们楼里已经没有闲置的房间了……” “这个无所谓，我就在科室里办公好了。”段云淡淡的说道。 段云知道，自己和程清妍没法比，她的办公室是之前他父亲呆过的，而且程清妍是先自己被提拔起来的。 况且现在段云也不需要什么办公室，他每天上班也就过来报个到，没事的时候要么下车间，要么就直接溜号了，厂里现在包括秦刚在内都没人敢管它，所以就算有办公室，他也不会长时间呆在里面的。 “嗯，那就这样吧，你去忙吧。”秦刚说道。 段云闻言，嘴里叼着香烟，转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秦刚吸了一口烟，双眼闪过了一抹异色…… 离开厂长办公室后，段云回到科室后，又被程常林叫了出来。 程常林的手中拿着的正是段云之前写的那份滚齿机的使用维修手册。 两人随后一起来到了滚齿机所在的一车间。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都在滚齿机前给程常林讲解这台改装机器的设计思路。 程常林听的也非常认真，对于一些关键的技术细节他还会拿笔和本记录下来。 其实程常林在机械方面的造诣还是相当厉害的，很多时候，程常林基本上就是一点就通，两人交流起来非常的畅快。 另外对于段云的改装方案中的一些细节，程常林也提出了一些自己优化的方案，虽然改动不大，但却足以看出他机械方面的底蕴。 不过讲到电路板的时候，程常林的思维就开始变的迟滞起来。 电子电路方面，一直都是程常林的软肋，他对电子学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基础的阶段，根本无法听懂段云的讲解。 尤其是集成电路方面，程常林更是一窍不通。 其实段云也看出程常林听不懂，所以故意讲的比较晦涩，只是简单介绍了电路板能实现的功能，具体电路设计方面，则完全用冷僻的专业术语糊弄程常林，根本就不打算让他能够理解。 到了最后，程常林也只是勉强了解到了电路板的大致功能，其他方面听不懂也只能作罢。 而这正是段云最想要的结果。 中午下班段云回家吃饭后小睡了一会儿，下午两点的时候，骑着侉子准时来到了轻工局。 敲门进入瑞阳的办公室后，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瑞局长……” “你们秦厂长已经和你说了调动工作的事吧？”瑞阳和上钢笔，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到抽屉中，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说过了。”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今天找您，就是谈这件事的……” “额……你是有什么要求么？”瑞阳问道。 “没什么要求，只不过我考虑了一下，感觉还是留在红星齿轮厂比较好。”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关于你工作调动的事，有些细节我还是要跟你讲一下的。”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市局现在非常需要你这种专业的英语翻译人才，而且你的机械技术方面也有很高的水平，这一点就更加难得了，所以对于你这种特殊的高级人才，进入市局后，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些特别待遇的，除了正常的工资奖金外，还会有额外的特殊津贴，出国有补助，翻译资料有奖金！另外职称方面，也会破格对你进行提拔，无论是收入还是待遇方面，肯定会远远高于你在红星齿轮厂所能得到的……” 瑞阳显然是很希望段云能到市局工作的，给出的一连串的优厚待遇明显是很有诚意的，这也看得出来，瑞阳确实非常欣赏段云的才能的，毕竟上次出国谈判，段云给他留下的非常深刻的印象。 只是瑞阳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段云家即将突破六位数，他所谓的优厚奖金津贴之类的福利，对段云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至于职称方面，红星齿轮厂已经提拔他为工程师副科长，以段云的年龄资历，这么年轻就成为了工程师，已经是非常罕见了，即便到了市局，瑞阳短时间也很难再给他更高的职称待遇了。 “瑞局长，我真的很感谢您能这么重视我，但我真的不能离开红星。”段云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我刚刚完成了一个重大技改，很多技术方面的事离不开我，另外和瑞局长您说句实话，我虽然懂英语，但我一直认为机械技术才是我最大的好，我是打算一辈子靠着机械技术吃饭的……” “其实如果你在市局当翻译的话，你的机械技术一样有用武之地的，如今咱们国家打算大量引进欧美国家的先进设备，同样需要你这这样英文好懂技术的人，而且从咱们局的全局考虑，来市局当翻译要比你在厂子里有前途的多。”瑞阳依旧想说服段云调入总局。 “我对红星齿轮厂是有感的，我从小在厂区长大，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是真心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让这个厂子能变的更大更强，我这么说或许有些矫了，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段云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有个提议，不知道瑞局长是否会采纳。” “你说。” “是这样的，既然我不想离开红星齿轮厂，而市局这边又缺乏英文翻译，那我看这样好了，如果市局有需要我当翻译的话，您可以直接从厂里抽调我一段时间，事办完后我继续回厂子搞技术工作，另外有资料需要我翻译的话，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来进行翻译，这样的话，两边都不耽误……”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那你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忙的过来么？”瑞阳闻言微笑着问道。 “其实我平时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工作并不忙，只是一些关键的技术需要我亲自来做，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在办公室喝喝茶水看看报纸……” “这样啊……”瑞阳闻言点点头，其实他也是明白目前国企办公机关的常工作作风，莫说是红星厂，就是市局机关也同样闲人很多，于是接着说道：“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留在红星齿轮厂好了，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 “好的！”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重要任务 对段云而言，现在这个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如今段云在红星齿轮厂确实非常的清闲，技术科本来平时就事情不多，他完全有时间兼职做翻译工作的。 另外翻译工作是市局的任务，所以以后如果有翻译资料的任务，段云在厂里逃班就更加名正言顺了，甚至可以不用天天去厂里报道上班，需要的时候去一趟就可以了。 而对段云而言，维持和瑞阳的关系对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在市局兼职翻译，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跟着瑞阳出国的机会，这对于段云日后和外商打交道，以及保持和瑞阳的良好私交很有好处，而只要有瑞阳这个靠山，那么段云将来在厂里就会有自己的地位，包括秦刚在内的所有厂领导，轻易都不敢得罪自己的，对于段云日后的计划至关重要。 这就是段云打的小算盘，现在看来，这个目的是可以实现的，瑞阳同意他兼职，这是最好的结果！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交给你。”瑞阳说道。 “什么事情？” “上次从德国进口的那批设备，再有十多天就运过来了，我需要你去配合汽车一厂的技术人员去验收这批设备。”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对于这批引进的设备，你应该是最了解其性能构造的，所以我还需要把你暂时调到一厂负责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工作……” “瑞局长，其实安装调试的话，让一厂的刘总工负责就可以了，他的水平也是很高的。”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小段啊，至于你和刘总工谁的技术水平高，我心里是有数的。”瑞阳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这次新设备安装调试让你去帮忙，也是一厂那边的请求，都是咱们轻工局下属的兄弟单位，相互协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随时都可以去一厂帮忙，只是需要和我们厂领导打招呼……” “你放心，我会和你们厂长打招呼的，这个不用你操心，另外以后无论你是为局里做翻译工作还是到兄弟单位帮忙，局里都会给你一定补助的，这个补助是有相关规定和标准的，我是不会让你白辛苦的。”瑞阳微笑着说道。 “谢谢瑞局长！” 段云其实并不在乎局里能给自己多少补助，他在乎的是人脉关系。 帮大兴一厂安装调试机器，段云肯定会和那里的厂领导打交道，时间长了，也就彼此都熟悉了，关系会越来越好。 大兴汽车一厂目前生产的汽车要用到很多的零部件，都是从全国各地的厂家采购的，包括汽车的变速箱发动机等关键部件，他们厂子每年都会大量的采购。 红星齿轮厂虽然虽然也做变速箱相关的齿轮设备，但主要是以农机齿轮为主，农机齿轮的精度和轿车齿轮精度相差了一到两个级别，农机齿轮精度在六级到七级，而汽车齿轮的精度则在五级，这种精度的齿轮目前红星厂是不具备加工能力的。 想将现有红星厂的齿轮加工精度提高到汽车齿轮要求的京都，这就涉及到一个磨齿机的设备，段云是了解这种磨齿机的构造和原理的，给他一些时间，自信是完全可以做出来的，另外汽车齿轮的表面硬度耐久度等指标也要高出农机齿轮一截，这涉及到热处理加工和之前程清妍搞的那个强力喷丸工艺，需要改进的技术还很多。 如果这次段云能借着安装调试设备的机会和一厂的领导建立良好的私交的话，那么对段云日后的计划也是非常重要的。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瑞阳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咱们轻工局太缺你这样的人才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原来的厂子，我也不能强求，但只要你肯兼职为局里工作，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都是为了咱们大兴的工业发展。”段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呵，你有这种觉悟很好！”瑞阳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看的出来，你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如果将来你本人有任何好的想法的话，都可以找我来谈，只要你的建议对咱们大兴工业发展有益，而且是切实可行的方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瑞局长！”段云闻言眼前一亮。 尽管瑞阳有可能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或是出于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或者是真心爱才，但只要瑞阳肯给自己一个随时面谈的机会，那么段云以后想在厂里做一些大事的时候，就有了越级请示的通道，而不必彻底受到厂里领导权利的制约。 不过段云也知道，越级请示这种事情在体制中是大忌，段云轻易是不会这么做的，只需要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就行。 “你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在单位等通知就行了，我估计德国那边的设备可能会提前运到的。”瑞阳安顿道。 “好的。”段云闻言，说道：“那瑞局长我走了。” “段云……” “还有什么事情？”段云闻言问道。 “这次引进设备的安装测试工作非常重要，对咱们市局日后是否能争取到更多进口设备的引进至关重要，你一定要配合好一厂方面的相关工作，避免发生事故和意外。”瑞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我会好好干的。”段云应道。 段云看得出来，瑞阳是有打算和部里申请更多的外汇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的，但国家外汇宝贵，付出的外汇是需要看到效益和回报，倘若这次一厂的设备引进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大幅提升生产效率的话，那么将来瑞阳到部里要钱就会有底气的多，也更容易获得批准。 “行了，你可以走了。”瑞阳对段云挥了下手，段云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离开轻工局后，段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段云最想要的，既能留在红星齿轮厂，又能继续帮市局工作，最重要的是日后能经常和局长一起出国，一切都按照他事先计划好的方向顺利前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支援兄弟单位 接下来的两周，段云日子过的风平浪静。 段云每天上班到科室转一圈后，就到车间里查看那台滚齿机的运行情况了。 任何成熟的技术改进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有些设计的缺陷和问题需要在机器长时间的运行时才能发现。 段云这次滚齿机的改装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机器运行一段时间后，里面的一些改装工件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小问题，有的是磨损严重，有的则是运行温度过高，工件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形，影响到了加工精度。 不过这些都在段云的可控范围之内，只需要偶尔进行一些小的改进，然后替换下有问题的工件即可。 几次改进过后，段云设计的这台滚齿机运行终于开始趋于稳定，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了。 相比单位的事情，段云现在最头痛的反而是家里的事情。 医院方面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告知段云他的母亲身体检查正常，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回家了。 但高秀芝现在住院仿佛是住上了瘾，就是赖在医院不走，每天都眼巴巴的等着程清妍给她送饭。 段云自然是知道老娘的那点心思的，但母亲不走，段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把他拖出医院，而且母亲明说了不爱吃自己和妹妹段芳做的饭菜，点明了就是想让程清妍送饭。 虽然说段云脸皮厚度一直都堪比城墙，但总是让程清妍给自己送饭他也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程清妍每天也要上班工作，下班后还要到医院给母亲送饭，而且从头到尾，段云也没给程清妍一分钱的饭钱！ 其实段云也曾经和程清妍商量要给她家点饭钱，但却被程清妍直接拒绝了。 自从得知段云拒绝了轻工局的调令，继续留在厂子后，程清妍显得非常高兴，另外程常林对段云的态度也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每天程清妍母亲杨秀芳都会早下一会儿班，回到家中就开始熬粥，菜品也是换着花样做，程常林每天都会安顿女儿早早把饭菜送到医院中。 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的。 其实之前段云一直骑摩托车送程清妍上下学，从来没要过一分钱的油钱，而且还帮着程常林快速掌握了新机器的操作维护方法，这已经让程家感觉欠了段云很多的人情，所以这次给段云母亲送饭，程家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母亲一直赖在医院不走，段云却要不得不暂时离开单位了。 德国的设备已经通过海运运到了国内，海关那边已经放行，在有两三天就会运到大兴市。 得知设备即将运来，大兴汽车一厂那边已经组建一个设备改造办，王总工担任改造办的总负责人，而段云则也要进入这个改造办协助王总工的工作。 厂长秦刚得到瑞阳的电话后，立刻就通知了段云，让他明天早上在厂门口等着。 尽管现在齿轮厂这边也需要段云经常到车间维护那台滚齿机，但市局毕竟是上级单位，安排他去别的厂子帮忙也是兄弟单位间的一个传统，私下里轻工局下属这些企业的领导经常一起开会，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这种事情是不会推脱的。 第二天段云起了个大早，来到厂门口等了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一辆小轿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这辆大兴牌的轿车正是大兴汽车一厂来接段云的。 这年头国内基本看不到私人汽车，即便是配有公车的单位也不多，在大兴市，只有矿务局，3528和616这类的大厂才有专门给厂领导配备的轿车，而哪怕是齿轮厂效益这么好的单位，厂长书记到市局开会，也只能骑自行车过去。 而大兴汽车一厂本身就是生产轿车的单位，所以厂领导配备轿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外出谈生意或者是到市里开会，都可以顺便宣传下本厂的产品。 这二年大兴汽车一厂主要是为国内的一些公检法以及政府部门生产轻型轿车的，是直接从国内购买四大总成然后进行组装的，质量谈不上有多，而且还相当费油，车子使用的年限稍微长一点，发动机就如同哮喘一般，震动和声响都非常大，可即便是这样，这依旧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汽车品牌。 “小段！”车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中年人，正是上次和段云一起出国的王总工。 “王总工！”段云见状，立刻也上前微笑着和刘峰握了握手。 像这种工厂重大的设备的的安装测试，一般都是厂里的总工牵头完成的，不会轻易让外厂人染指的。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进口的这部分设备安装是由德国人过来进行指导的，段云会外语懂技术，他要承担和外方工程人员的联络工作，同时也要在一些技术方面事情上和的德国人交流商谈，毕竟当初设备图纸资料是他翻译的，刘总工对新设备的了解程度远不如段云，所以在技术上也是需要依赖段云的。 这对王总工而言，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他在汽车厂工作了十多年，却依然需要请教段云这样一个外厂的年轻人，显然是大失身份的事情。 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国家用宝贵外汇换来的机器一旦在安装测试的时候出现重大事故，后果会不堪想象！而且市局局长瑞阳对这次新设备改造也是相当重视，三令五申要求汽车厂这边不能任何的问题，倘若真的发生了重大事故，大兴汽车厂的几个厂领导是要被严厉问责的。 所以相比这次新设备改造的成功，王总工自觉自己的面子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这次也是诚心寻求段云到厂里帮忙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就一起上了车。 关上车门，段云顿时感觉到车厢中温暖。 这还是段云重生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乘坐轿车。 这让段云不由的有些感慨。 重生不到半年，段云的交通工具终于从两个轮子进化到三个轮子，现如今终于坐上了四个轮子的轿车……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公款吃喝 段云来到大兴第一汽车厂后，就直接被安排到了厂里的招待所里。 大兴汽车厂的招待所环境非常的好，就在工厂幼儿园的旁边，周围种植者一排杨树，此时落叶纷飞，一片萧索而唯美的景象。 段云所在的房间是个标准的套件，布置的很简单，一个写字台，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床对面的柜子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墙角处是一个风扇，暖气烧的很热乎，这和外边有些冷冽的天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王总工将段云安置好后，和段云聊了两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段云被请到了招待所的餐厅中，进入一间包间后，见到围坐在餐桌前包括王总工在内的厂里主要领导。 “小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的厂长李修李厂长……”看到段云进入包间后，王总第一时间站起来微笑着给段云介绍道。 “李厂长您好！”段云闻言也立刻笑吟吟的上前和这位李厂长握了握手。 汽车厂这次对段云的到来的还是相当重视的，这次接风宴厂委领导基本上悉数到全，而且宴席的规格也很高，饭菜相当丰盛，饭桌中间还摆着两瓶茅台，段云甚至还看到了海参，鱿鱼这样的海鲜，摆盘也相当的精美，明显能看出厨师精湛的刀工。 如此高规格的宴席让段云有些咂舌，以他之前在凤临阁吃饭的经历看，这么一桌子酒宴，没有两三百块钱根本下不来！ 要知道，这个年代公款吃喝的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八十年代前，所有工作人员的出差下乡吃饭，除了住宿费按标准，凭介绍信去革委会报销以外，吃饭问题自己解决，到老百姓家里吃饭的，要开钱给老百姓。 各尽所能，每位工作人员除了工资以外，没有任何的补助收入，你就是当局长，你外出吃饭也找不到报销的地方，谁想占公家便宜，除非你想蹲牛棚。 而八十年代以后，开始有出差补助费了，也慢慢有奖金激励制度了，各单位也有独立财政了，有小金库的，这时候，才慢慢有人利用职权开发票报销吃喝。 如今大兴汽车厂效益确实是不错的，能摆出这么高级的宴席，可见这个单位‘小金库’应该是很充盈的。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汽车厂的这些厂领导平时也是不敢这么公款吃喝的，招待外厂的客人也是标准的四菜一汤，毕竟如果被工人举报的话，那可是会丢官坐牢的。 只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的是，这次新设备安装德国厂家还排了一名本国的工程师过来协助安装。 国内人员的招待规格是有严格的限制的，但对于外国友人，招待费方面则完全没有一个规定的上限，即便是招待费用严重超支，只需要安到这些外国人的头上，上面相关部门也没法管，而这些厂领导也正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将公款吃喝的档次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另外汽车厂的这些领导也得知了段云的一些底细，知道他现在是红星齿轮厂最年轻的工程师副科长，升迁速度如火箭一般，是厂里有名的能人，最为重要的是，段云现在还是市局唯一合格的英语口语翻译，是瑞局长眼中的红人，所以这次的接风宴摆的相当有档次，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讨好段云。 段云挨个和这些厂领导介绍认识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和这些厂领导闲聊起来。 以段云的情商和口才应付这种场合还是比较轻松的，很快宴席上就觥筹交错，气氛变的热烈起来。 汽车厂的这些领导想和段云搞好关系，段云其实也同样想和这些厂领导建立良好的私交，毕竟将来自己有可能也会用到这些人的。 酒宴一直持续到快三点的时候才结束。 从包间离开的时候，段云是和满脸醉意的厂长李修勾肩搭背的走出来的…… 晚上，段云并没有回家，在他之前在接到要来汽车厂的通知后，就用一下午时间安顿好了作坊和家里的事情，另外也让程清妍帮他到学校请了假，毕竟安装工作一旦开始，会变的非常忙碌，加班加点很频繁，回家的路有点远，所以这段时间段云只能住在汽车厂的招待所中…… …… 两天后，设备安装便在德国工程师的指导下，轰轰烈烈地展开。 段云作为与德国工程师的总联络人，协助汽车厂的王总工，开始具体安装工程。 按照之前和汽车厂领导之间的商议，段云除了负责当翻译联络人，同时也要协助王总工处理一些工厂上问题。 在他负责的范围内，他要求所有的工作完成一批，验收一批，合格一批，所有工序都有记录，都有负责人，都有责任人。 每天早上，段云与德国工程师商议工程安排，每天晚上他亲自检查一天工程进度，他记忆极好，最小的工作安排也不会放过，检查进度，检查质量，督促整改，登记在案。第二天早上根据进度继续与德国工程师商议工程安排。 段云是不得不这么认真，他深知这次进口设备安装的重要性， 工地上上下下，加班都是家常便饭，管理人员更是没有不加班的日子。 在设备安装的期间，段云和德国的两个工程师相处的也很不错。 这次来的工程师名叫贝恩，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五十多岁的肥胖老头。 传说中德国人刻板、固执、严谨、精确、保守的，段云之前对此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这次从本恩身上，段云确确实实的从这个德国老头身上看到了这种本质。 有些习惯和观念是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养成的，贝恩的工作思维和方式明显和国人有很大的区别。 和国企大部分职工吃大锅饭混日子的精神状态相反的是，贝恩把上班看的很有使命感，工作态度绝对是认真投入的。 这期间有几件小事让段云印象深刻。 国内工人给设备拧螺丝一般就是拧紧完事，而贝恩则要求工人使用公斤板子，严格按照安装标准，每个螺丝都不能超过扭矩值百分之十的范围，眼见有些工人不安规定严格执行，他就会要求工人将螺丝全部拆下，在他的监督下一个个重新安装。 另外在设备焊接上，贝恩要求焊条必须加热后使用，期间有个工人使用了库房中暖气漏水受潮的焊条焊接工件，被贝恩发现后，一怒之下要求他们将整台机器焊接的地方用砂轮机磨平后，重新用合格的焊条焊接，丝毫不考虑紧张的工期，对质量的要求甚至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到了这一刻，段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德国这条用了几十年的汽车生产线设备会保养的如此之好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贝恩 段云天天加班，每天的睡眠时间从八个小时骤减到了六个小时，半个月过后，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嘴角起了一串燎泡，这让汽车厂的那几个领导看见后，也不禁心生敬佩。 其实段云是真的不怕加班的，他前世的时候就经常在研究所加班，况且现在他这副身边比前世要强的多，哪怕一天只是睡不到六个小时，依旧双眼贼亮，精神非常的充沛。 这次的装备安装任务对段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心里清楚，这次新设备引进上瑞阳是押注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的，一旦失败，最先被问责的人就是他，就算他在京城有后台，但浪费了这么多的国家外汇却换来一堆废铁，也将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日后再想为大兴引进其他外国设备将会变的相当困难！ 同样的，瑞阳一旦失势，段云这个靠山就算没了，而且搞不好他还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这是段云无法接受的。 也正是因为感觉到压力很大，所以段云才会越发努力工作，力求将这个工程做到完美。 眼见段云如此敬业，就连德国工程师贝恩都开始佩服了，相比国营厂那些职工混日子的懈怠，段云的表现则截然相反，他对工作的狂热程度，简直令贝恩感觉不可思议。 贝恩这老头性格比较古板，最开始的时候，他和段云日常只谈工作上的事情，平时下班后，也只是一个人呆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喝红酒听音乐，基本不出来散步。 段云最初的时候，以为这老外性格比较孤僻，所以也没当回事。 不过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贝恩渐渐对段云开始另眼相看起来。 作为一个在德国汽车厂工作超过三十年的老工程师，他在设备技术上的造诣是毋庸置疑的，在他看来，中国的工业非常不发达，无论是资金，人才，技术和设备，甚至还不如德国五十年代的水平，尽管当时的德国刚刚从二战的废墟中缓过气来，国家还处在一个重新崛起的阶段，但却依旧比现在的中国发达一些。 最为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德国高端科技人才被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掠夺，但国内依旧有大量技术人员和娴熟的工人，而正是靠着这些人才家底以及美国的输血，西德才迅速重新崛起，成为了世界制造强国。 在贝恩看来，汽车厂的这些工人工作态度太过敷衍，没有追求精益求精的工匠态度，很多时候就是在混日子，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工人， 而他们厂的里技术人员包括程总工在内，缺乏眼界和创造力，日常工作中应变能力也差，这种水平还能当上工程师，这在德国是不可想象的。 由于厂家这边赶工期，在组装过程中经常使用一些比较敷衍的安装方式，而贝恩这里则咬住安装标准程序不放松，并且多次要求不合格的地方进行大规模返工，这让双方的关系一度有些紧张。 好在段云从中巧妙的翻译，故意将违规的后果说的非常严重，这才勉强压下了一些工人和领导对于频繁返工的愤怒。 虽然贝恩对厂里领导印象不佳，但段云在这次组装工作中的表现则让贝恩惊讶，最初的时候，贝恩只当段云是个传话的翻译而已，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可接下来随着两人交流越来越多，他发现段云在机械技术方面的水平竟然远远高出这个厂子的总工，贝恩和段云交流技术方面的话题毫无障碍，甚至贝恩在谈及到一些当前世界的现今技术设备的时候，段云不仅能说说出这些设备的设计原理，而且还能指出这些‘先进’机器存在的不足以及未来发展的前景。 段云其实无意炫耀他在前世大学课本中学到的这些机械知识，但感觉这贝恩似乎对国内工人总是带着几分优越感，所以这才开始展露出自己一部分雄厚的技术功底来。 段云在技术上的博学和见识让贝恩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那点机械方面的知识似乎在段云这里不值一提，他懂得段云都懂，他不懂的方面段云同样能说出了一二三四来，以至于最开始贝恩和段云的谈话从炫耀变成了交流，到最后则完全变成了对段云的讨教！ 同时贝恩看想段云的眼神中，也越发透出了几分敬服。 半个月下来，贝恩从段云这里学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些机械方面的知识，而段云也同样收益匪浅，他从贝恩那里也学到了一些德国工厂对质量的管理手段，这对段云自己日后成立私企办厂，也都是很用处的。 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贝恩现在日常工作基本上已经不找王总工了，而是直接和段云进行商议，随后都有直接安排工人进行组装。 不过段云还是精于人情世故的，哪怕王总工已经沦为配角，厂里的工人现在也都习惯段云安排工作，考虑到王总工的自尊心，段云还是会经常找他商量工程方面的事情，表现的非常谦逊，在厂里的工人面前，也都给足了王总工的面子，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的很不错。 一天晚上，段云刚回到招待所的套房，就听到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段云开门一看，发现来人居然上贝恩。 来这个招待所半个月了，段云晚上基本就没看到这个老头出门散步过，两人的房间是隔着一个过道的，以段云的观察，这老头下班回房间后，基本上在第二天上班之前，就不会在出现了。 贝恩找段云其实就想请他吃饭，段云见状也没推脱，于是就跟着他来到对面的套房中。 进入贝恩的房间后，段云顿时被里面的布置惊呆了。 贝恩的房间比起段云房间简直堪称豪华，一张宽大松软的床铺，旁边放着一个造型古典的留声机，墙壁上挂着一副仿制的世界名画，而在中间的餐桌上，则放着一瓶红酒和两盘子冒着热气的牛排！ 第二百九十八章 特供 段云实在有些想不通这红酒牛排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后世的话，算不上什么奢侈的菜肴，但在如今这个年头，想买到这样的牛排红酒，则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红酒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买不到，而是需要一些特殊的途径。 新中国从五十年代中期开始，第一家友谊商店在北京的东华门大街开业。 所卖商品包括像好时巧克力、万宝路香烟、瑞士手表等在国内市场上尚未出现的进口货，还有茅台酒、丝绸等国内名贵商品。 此外，像彩电、电冰箱等紧缺商品，友谊商店里也可以找得到。 那时的友谊商店只对外籍人士开放，而普通百姓只能在门口驻足张望。 其实，友谊商店是新中国成立后，物资供应短缺时代的特殊产物。 上世纪50年代，苏联就有了专为特权阶层和外国人服务的“小白桦商店”。在一切向“苏联老大哥”看齐的年代，新中国也把这种“特供制度”学了回来。 从1951年起，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几个大城市中就陆续出现了一些高级国营消费品店。这些商店中的一部分，后来发展成了友谊商店，作为与外国来宾共建友谊的象征。 计划经济时代，国家对外汇收支实行“统收统支”的指令性管理。老百姓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外汇的，因此也就不会去友谊商店购物了。 直到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国策，使对外贸易规模不断扩大，来访的外国人、归国华侨和港澳台人士日益增多，友谊商店的数量也相应增加。 段云上次出国的回来的时候，也曾经用发给他的外汇券买到了一些小礼品带了回来。 大兴市也有一家友谊商店，距离市政府不远，从那里可以买到很多进口商品，而这里红酒等东西，估计就是就应该是从友谊商店那里买来的。 不过段云也没询问贝恩这些东西的由来，既然贝恩请客，段云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贝恩虽然工作的时候比较古板，但生活上却是个很讲究品质情调的人。 取下留声机磁头上的防尘罩，换上一张唱片，接上电源放下磁头后，那台老式的留声机顿时传出了蓝色多瑙河》的悠扬曲调。 下一刻，贝恩打开红酒，倒入两个高脚杯中，举起其中一杯对段云微笑着用英语说道：“干杯，我的中国朋友！” “客气。”段云见状，也拿起酒杯和贝恩碰了一下，随即浅尝了一口。 这种进口红酒味道并不算可口，甚至有些酸涩，只是酒水入喉后，会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果香味，和段云前世喝过的勾兑过的红酒完全不同。 摆在段云面前的是一盘牛排，冒着诱人的香气，旁边还放着刀叉。 贝恩示意段云用餐，然后开始观察段云如何使用刀叉这种餐具。 然而让贝恩意外的是，段云刀叉用的非常熟练，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割牛排的动作很轻缓，丝毫听不到半点刀具摩擦盘子的声音。 其实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段云为了追求女友小罗，经常打脸充胖子领她去一些看起来环境不错的西餐厅吃饭，次数多了，段云使用刀叉的架势也就变的有模有样起来。 而到了后来，段云将小罗追到手后，就再也没去过西餐厅，两人约会吃饭的档次也急转直下，各种快餐店，路边摊，大拍档，同居后，有时候懒得上街，两人还一同分享过一桶没有火腿肠的泡面…… 只是段云没想到的是，时隔了这么久，再次和自己吃西餐的却是一个外国的老头…… 一口牛排下肚，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段云才发现贝恩其实是个很健谈的老人，只不过他平时工作中从来不谈论自己的私事而已。 通过和贝恩交谈，段云得知他其实在德国的这家汽车厂中，是一名级别很高的工程师。 这次来华配合厂家安装设备，其实最初的时候，公司高层并不打算派他这种高级别的工程师过来，而是安排一个年轻的工程师过来的，但最终在贝恩的请求下，高层这才同意了他的要求。 贝恩之所以这次会来华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次大兴汽车厂购买的生产线设备正是贝恩当年年轻时候刚进厂时就开始使用的，整整三十年时间，承载了贝恩很多人生的记忆。 所以这次贝恩来华负责安装，其实就是希望最后看看自己的‘老朋友’和它的新归宿。 听到贝恩说完这些，段云内心有些触动，他是没有想到，居然会真的有人对自己用过的设备有感情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套德国的设备用了三十年依旧保养的如此良好，也明白了为什么贝恩会对这套生产线设备的安装要求如此苛刻，贝恩显然是希望这套设备能在新东家这里有更长的生命力。 接下来，贝恩又给段云讲了一些他家庭的事情。 贝恩的太太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女儿已经出嫁，有时候父女两人半年才能见一次面，德国人没有靠儿女养老的观念，所以贝恩也从来不指望女儿能经常看望自己。 另外贝恩在巴伐利亚州城郊的地方有一套乡间别墅，那里远离城市，闲暇时光，他最喜欢的就是在院子里支起一个烧烤架，喝着啤酒吃着烤肠，和几个老友惬意的交谈。 段云静静的倾听着贝恩讲述的他在德国的一些趣事，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讲述这些故事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怀念以及些许伤感的情绪，这些属于他的记忆无疑是他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最后，贝恩诚挚的希望如果段云日后能再去德国的话，一定要来他的家里做客，他会领着段云一起去郊区的森林打猎。 段云欣然答应了贝恩的邀请。 段云也知道，贝恩这不是客套话，德国人的字典中也没有客套这两个字。 他是真心把段云当成了朋友…… 第二百九十九章 验收工作 新生产线的装配工作日新月异，原计划两个半月的工期，只进行到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这期间，轻工局局长瑞阳来过两次，眼见工程进展顺利，也是很高兴。 但安装工作完成并不意味着成功，还需要看最后的调试结果。 不光是瑞阳对生产线设备是否能正常运转感到担忧，汽车厂的厂领导们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国家花费了大量外汇购买来的设备，运行的成败，关系到厂子将来的发展和他们的仕途。 周日汽车厂新车间没有休息，全体负责安装的领导和工人依旧守在工作岗位上，段云更是连续工作超过三十个小时，现场指挥三班倒的工人进行安装。 段云刚刚进行完一台设备安装后的调试，拿着本子正在做记录的时候，一群人就从新车间的门口走了过来。 “瑞局长！”段云看到向着自己走来的正是局长瑞阳后，立刻上前招呼了一声。 “辛苦了。”看到脸色越发黑瘦，嘴角满是燎泡的段云，瑞阳上前拍了拍段云的肩膀。 其实看到段云的这副模样，瑞阳内心还是有些感动的。 说起来这里并不是段云的厂子，当初瑞阳派他来这汽车厂支援兄弟单位的时候，只是想让他当和外国工程师的联络人，顺便配合下王总工进行设备安装，但现在看来，段云这小子反而成了这个项目的主角。 “不辛苦，我这不算啥。”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最辛苦的是王总工和李厂长，他们天天都工作到很晚，我这不过是打个下手配合一下……” 段云话声一落，王总工和厂长李修内心也是非常的感激。 段云这段时间在厂里加班加点是有目共睹的，王总工和李修等其他厂领导加在一起也没段云的用处大，而且他们也基本不加班，但段云此时当着上级领导的面不光不和他们抢功劳，而且还给他们说好话，这实在是王总工和李修没有想到的。 而段云这所以不抢功，原因也很简单，段云来这个厂子一方面是为了完成瑞阳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和汽车厂这边的领导建立一些人脉关系，所以这种场合下，以段云的情商，自然不会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另外目前生产线的设备还没有完成完成最后的调试，段云分出功劳，其实也是让这些厂领导分摊责任，否则一旦段云把设备安装的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旦即将开始的生产线启动测试出了事故的话，他就会变成罪魁祸首！ “嗯。”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瑞阳不是一般人物，没有头脑，也不可能坐上市局局长的位置，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几个领导个个红光满面，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段云说他们天天加班那纯属扯淡，估计这个安装项目段云才是绝对的核心，这点事情瑞阳心里跟明镜似的。 “其实段云工作也相当辛苦的，和德国工程师交涉就靠他一个人，还要协助我们厂安装技术工作，能力不一般啊……” “是啊，小段同志这段时间确实挺辛苦的。” 此时王总工和李修也夸奖起段云来。 毕竟人情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相互吹捧就是相互拆台，既然段云当着上级领导的面说他们的好话，那汽车厂这些领导自然也是对段云褒扬有加。 “老王，这安装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如果生产线正式开启的话，你能保证一次验收成功么？”在车间查看了一圈后，瑞阳转头对王总工询问道。 “这个……应该没啥大问题吧，我们和德国工程师一直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一切安装都是严格按照规程操作的……”王总工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样啊……”瑞阳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一行人又在车架转悠了半圈后，其他几个厂领导忙着表现，在一个工位前对着一帮工人指指点点，段云则被瑞阳拉到了一边。 “小段，生产线马上就要装完了，如果正式启动验收的话，有把握能成功么？”瑞阳一脸严肃的问道。 “瑞局长，这段时间生产线的设备我们都是安装完一台，就开始测试一台的，有些关键设备已经测试过好几次了，工作状态一切正常，我这里都是有运行参数记录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没有什么机器验收能保证绝对的百分之百合格，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我自己对这次设备一次验收合格还是相当有把握的，就算发生故障，也只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小问题，不会影响到整个验收的大局的！” “很好！”瑞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其实需要的就是段云的这句话。 段云的回答和从刚才王总工的回答相比，两人高下立判，王总工的回答是模棱两可的官面话，而段云的回答才更像是一个技术工作者的分析，由此也可以看出，，程总工参与这次设备安装的程度显然不够深，段云则有理有据，得出的结论令人信服，这也验证了瑞阳之前猜想段云才是这次安装工作的技术核心的判断！ 而且瑞阳对技术方面是外行，在引进设备以及安装测试方面，需要依赖相关技术人员的意见才能通过权衡做出决策，像王总工那种模棱两可缺乏严谨数据支持的话不能让人信服，对瑞阳是毫无参考价值的，而段云则提出了明确的测试结果，这才是瑞阳最想听到的。 “以目前的工作进度，我看再有两天应该就能全部完工了，下周三就可以开启生产线进行验收了。”段云正色对瑞阳说道。 “不用这么赶，可以再多给你两天进行测试检查，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瑞阳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我的计划下周五进行设备验收，到时候来的专家会很多，另外还有省局和部里的领导，你可千万不能给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三百章 投产仪式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段云知道，唱戏是需要先搭台子的，尤其是这种耗费了上百万美元外资的项目，瑞阳想在大兴干出一番事业，大力发展本地工业，需要大量的外汇和引进设备，而这些东西不是能凭着一份报告和一张嘴就能要来的，上级领导需要看到变化和效益，国家的每一分外汇都必须要听到响声！ 倘若这次瑞阳主张引进的汽车生产线在验收过程中出现重大事故和问题的话，那么将来他就很难能再从部里要到哪怕一分钱的外汇了，而且对他将来的试图也会有所影响，所以这次验收对瑞阳而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和汽车厂的领导检查完车间的设备后，瑞阳拒绝了厂领导邀请他到招待所的午饭饭局，只是和厂长李修交待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或许是段云给他的承诺让他有了很强的自信，第二天周一的早上，大兴日报社的记者就来到厂里进行了采访。 政府的一些政策决定有时候需要媒体的宣传，段云看到那几个大兴的记者后，就知道这应该是瑞局长安排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接下来周五的设备验收仪式造势和预热。 瑞阳需要接着这次的引进设备上马的机会捞取政治资本，在部里露露脸，争取将这件事成为部里会议上的议程，这就需要各方面的报纸电视媒体的报道。 这对汽车厂的那些领导也同样是个在媒体露面的机会，于是在得知记者到来后，厂里的领导纷纷换上了几年都不曾穿上过的工作服，早早来到车间候着，看到拿着照相机的记者进入车间后，纷纷站在设备前指挥着工人，做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但这些记者显然应该是受到了台里领导的交待的，所以除了汽车厂的厂长和总工，最受照顾的反而是段云这个外厂人，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中，段云被拍照不断，记者手中的相机镜头始终就没离开过他！ 段云无意和那几个厂领导抢功，他也不需要和这些人抢功，因为段云看出这是瑞阳的安排，别看其他的几个领导也被拍照采访，但文章在报纸发表前，是会有人审核和做出更改的，毕竟这年头没有私人媒体，而在媒体树立典型这种事情，报社和政府部门是有联系和默契的。 送走市日报社的记者，第二天早上到车间的时候，王总工就笑吟吟的送来了一张今天的大兴日报》。 段云打开报纸一看，发现在报纸头版头条文章下面，赫然是段云和厂里几个领导在车间中指挥工人干活的照片。 虽然照片中几个厂长总工都在画面中，但段云则是位于这张相片最中间的人物，另外在这篇名为大兴汽车厂众志成城，新设备投产在即》的文章中，还有部分篇幅专门对段云做了介绍，言语中对段云的技术和工作态度充满了褒扬和赞许。 报社的报道出来后，接下来的几天里，市、省、部各大党报记者也是接踵而来。 这显然也都是瑞阳的安排，毕竟凭借大兴汽车厂领导这点影响力，还不足以引起省部媒体的重视。 此时的设备安装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主要设备已经全部安装完毕，应付这些记者和媒体则成为了汽车厂这些主要领导的任务。 省部里来的记者已经住到了厂里的招待所，这几天来厂里进行拍照采访，重点准备周五的设备验收仪式。 汽车厂的党委和宣传部门这些日子也是火力全开，厂里的书记接着这个机会大作文章，到招待所邀请来这些省市和部里的记者，简单布置，热烈操纵了一场青年突击队员火线入党仪式。这场仪式，有背景，有寓意，更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尤其是照片上有些青年突击队员有些激动流出的眼泪，和记者忠实记录的青年人累哑的嗓门，都展现出了大兴汽车厂的风采，以及汽车厂党委的号召力，行动力和凝聚力…… 汽车厂的领导忙着做戏，段云则和贝恩两人忙着对各种安装好的设备反复进行调试，确保整条生产线能不出一点问题。 除此之外，段云翻译了德国厂家带来的使用说明书，由王总工进行相关的培训工作，让他们掌握了生产线上各种设备的操作方法。 将整条生产线的重要设备第三次调试完成后，段云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感觉用不着加班后，段云和贝恩一起正点下班，回到招待所继续一起喝着红酒吃着牛排，惬意的聊着天。 生产线投产运行仪式定在了周五的早上，汽车厂来了好多领导同志，有市局省局，另外还有几名部里的大领导，这些人全部都是瑞阳叫过来的。 新车间门前锣鼓喧天，彩旗飘扬，眼见这些领导进入厂区后，新车间门口的空地上响起了阵阵鞭炮的声响，场面非常的热闹。 仪式过后，领导们戴着红色安全帽缓缓步入新车间中，段云贝恩以及王总工走在前面给这些上级领导介绍生产线的设备情况，然后一行人来到了位于车间左边的总控制室中。 领导们来到总控室，受到头戴白色安全帽的操作工们的鼓掌欢迎。几位领导一番讲话之后，最大领导站到总控台前，按下披红挂彩的总控台上最大的按钮。 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车间中发出电流联通机器的嗡鸣声。， 总控制中气氛有些凝重，隔着玻璃窗，外边巨大的冲压机运行时的动作给了在场所以领导视觉上很震撼的冲击感。 其实在段云看来，这条生产线依旧有继续改进的空间，另外工人还需要更长时间的培训才能娴熟的使用这些设备，但段云也知道，这家工厂需要争取时间早日投产，而瑞阳更需要时间来完成更多的计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第一批十辆轻型汽车从生产线组装完成后，总控制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一刻，瑞阳笑的很开心，而段云则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第三百零一章 庆功宴 新生产线的启动非常成功，德国的这套老旧设备虽然在国际上已经落后了，但在国内依旧算是非常先进的，尤其是那几台三千吨级的冲压机，更是将国产汽车的生产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相比老厂区，简直就是鸟枪换炮的感觉。 省局和部里的领导个个都眉开眼笑，按照级别，纷纷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周围的各省市部的记者也都火力全开，照相机的闪光灯照的站在瑞阳身边的段云眼睛发花。 虽然这种场合下段云这种级别的小角色是没资格讲话的，但趁着这个机会，段云也和省局部里的领导挨个混了个脸熟，一旁的瑞阳在给部里的领导介绍段云的时候，总是会而在大领导耳边私语几句，而下一刻，这些领导看向段云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惊讶和笑容。 面对这种大场面瑞阳谈笑自如，段云能看得出，瑞阳和部里的那些领导关系非常好，经常避过记者，私下交谈着什么，而对于记者的拍照和采访，瑞阳也始终都是站在部里领导的身边的。 汽车厂的这些领导也都趁着这个机会和上级领导套近乎，对于记者的采访也都非常踊跃，如今新设备投产已经成功，这会儿正是他们捞取政治资本和媒体上露脸的好机会。 中午的时候，汽车厂的招待所中人声鼎沸，部里的几个领导点头后，汽车厂这边摆起了超规格的宴席，庆功会布置的相当隆重大气。 最中间的餐桌上坐着的是高官的几个大领导，瑞阳和汽车厂的厂长也在这个桌上。 国人的官本位思想在这次宴会中展现的淋漓尽致，什么领导做什么位置，汽车厂这边安排的明明白白，厂里的几个领导按照厂长书记，总工这样的级别依次作陪市里，省里和部里的领导，泾渭分明，颇有讲究。 段云原本是没资格和这几个大领导同桌的，但却被瑞阳拉了过去。 在这个年代，哪怕你有雄厚的技术和超越时代的眼光，但若是想成大事，依旧要想按照体制的游戏规则来，除非你头够铁，运气又够逆天，尤其在国企单位混，上面有人和没人完全是两码事，有时候一个人奋斗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抵不住上面有人帮你说几句话，这一点无论是瑞阳，李厂长还是段云都心知肚明的。 酒席开场后，段云还不太敢说话，但随着瑞阳拿着酒杯敬了一圈后，饭桌上的领导话才多了起来。 段云人微言轻，索性也就顺着瑞阳和李厂长话拍几个大领导的马屁就可以了。 前世的段云年轻时候是最讨厌那种溜须拍马的小人的，但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也渐渐活成了当初自己最恨的那种人，而且虽然段云是工科生，但语言表达能力还是很强的，马屁拍的既含蓄又有营养，几个领导闻言也都是个个笑容满面，不时的还会和段云碰杯喝上一杯，哪怕无论从年龄和级别上，段云和他们的差距都差点有点太远。 拍完了领导马屁，段云马上有开始邀功起来。 就算是邀功也是有技巧的，自卖自夸这显然太露骨了，而且这么做，领导很容易看出他的心思，这个段云自然是有分寸的。 几杯酒下肚，段云遇到偶尔冷场的间隙，讲起了他之前和瑞阳一起出国和德国人谈判的事情，期间瑞局长对这次谈判是何等重视，多次熬夜更改设备采购方案，为了节省每一分的外汇，甚至连一个螺丝是否和能够用国内产品取代都会反复和他商量斟酌，到了国外后，除了和外商谈判，回到酒店后还会组织谈判组开会研讨到深夜，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在几位领导面前刻画出了瑞阳一副一心为公，禅精竭虑的公仆形象。 段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言语很朴实，听起来没有刻意吹捧的感觉，而且是不是段云还会讲起一些在德国谈判时的比较好笑的趣事，引得这些省部的领导不时的前仰后合。 段云谈到设备组装的这段时间，瑞阳局长也是经常到厂里视察指导工作，段云还顺带着将旁边坐着的李厂长一顿很夸，说李厂长最近也是经常在车间加班加点，为设备组装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另外李厂长年龄虽大却不服老，给厂里的其他工人做了非常好的表率作用。 面子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给的，段云当着这些大领导的面狠夸了瑞阳和李厂长，对方自然也会给自己一些面子的。 果然，段云说完后，瑞阳和李厂长立刻投桃报李。 瑞阳当着几位领导的面，也将段云狠夸了一番，说段云是难得一见的高级人才，大学在读生，精通外语和机械技术，这次设备引进的事情，段云也立下了打工，不光翻译了资料，参与了出国谈判，而且在设备组装工作中，也深度参与其中，不仅是外方工程师的唯一中方联络人，而且对于这套设备技术方面的了解，甚至高过汽车厂的王总工。 一旁的李厂长也对瑞阳的说法表示认可，也跟着说了不少段云的好话。 除了这次设备改装的事情，瑞阳还和这些领导说了一些段云以前在红星厂技改的事情，以及他下乡回城进厂这半年来，如何凭着技术和奋斗，从一个徒工一步步变成厂里的劳模，现如今更是被破格提拔到工程师职称，并成为红星齿轮厂技术科副科长的经过。 听到瑞阳的讲述后，在座的几个省局部里的领导也都听的目瞪口呆。 他们之前在参加新生产线启动仪式上，就已经从瑞阳口中得知段云是这次项目引进的重要功臣，但却没想到段云居然在红星齿轮厂还有这么多的精彩故事。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段云是在读大学生，精通外语还接连做出那么多重大技改后，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酒席的最后，坐在段云对面的一个部里的大领导对这次段云协助汽车厂新设备安装工作表扬了几句后，又留下了一句话： “对于段云这样的优秀人才，应该予以破格提拔，让他进入更高更适合的岗位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段云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禁心头一喜，他在汽车厂天天加班加点苦干了一个月，最想要的就是领导口中的这句话…… 第三百零二章 回家 这天晚上，段云喝了不少酒，心情却格外的舒畅。 完成了这次支援兄弟单位的任务，段云不光赢得了局长瑞阳的信任，而且还和省局，部里的几个领导混了个脸熟。 而段云现在最为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自从元旦放假结束后，段云就接到通知来汽车厂帮忙，如今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段云一次家都没回过。 其实汽车厂和齿轮厂距离的并不算远，坐公交的话，12路倒1路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回去，但段云最终还是选择留在招待所中。 一方面是因为这段时间生产线的安装任务很忙，段云作为外方联络翻译，以及项目部的核心技术负责人，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所以基本上天天加班离不开人。 另外一方面则是，这次安装任务责任重大，事关瑞阳将来的仕途和布局，段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哪怕最终出了事故，只要段云尽职了，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尽管现在的领导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 但现在，段云终于彻底解脱了，汽车厂招待所这边的伙食住宿条件都不错，但终究不如自己家好，而且段云也有些牵挂母亲和妹妹，另外还有作坊那边的生意。 在招待所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早，段云就要返回齿轮厂。 得知段云要离开，汽车厂的几个领导又强留他中午在招待所餐厅吃了一顿送别宴，也一起邀请了贝恩。 席间，几个厂里的主要领导对段云这一个月来的工作做出了高度评价，另外表示，如果段云肯从齿轮厂调入汽车厂的话，绝对会委以重用，福利和工资待遇也绝对会比齿轮厂那边高。 这种兄弟厂家之间的互相重要人才的挖角其实是大忌，但这次则是汽车厂这边的无奈之举。 其实一般说来，段云他这次只是来协助王总工进行安装工作的，但几个厂领导也都看的出来，论对这套生产线的技术方面，段云是明显要比王总工高出不止一筹的，一些关键设备基本都是段云现场指挥安装的，有时候王总工根本就插不上话。 现如今设备虽然已经安装好了，但后续碰上一些日常维护和检修的事情，王总工未必能搞定所有问题，所以如果段云能留下的话，就彻底没有这种后顾之忧了。 这二年的国企或许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对关键技术人才还是非常重视的，所以哪怕会得罪齿轮厂那边的领导，汽车厂这边也只能这么做了。 但段云最终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只是表示以后若是新生产线出了技术问题，他可以过来帮忙，如果齿轮厂这边不同意，他可以周日过来帮忙。 听到段云这么说，汽车厂这边的领导才都松了口气，随后转换了话题。 总的来说，段云这段时间和厂里的几个领导相处的都非常不错，而这也正是段云想要的结果。 饭后，几个厂领导将段云和贝恩一起送出了招待所。 如今段云和贝恩已经成了忘年交，今天他也要离开汽车厂到火车站，回到北京后，再乘坐航班返回德国。 两人分开前，贝恩给了段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他在德国的职务以及联系电话，并且告知段云，如果将来段云去德国后，一定要去找他，到时候他会领着段云在他的乡间别墅喝啤酒吃烤肠，然后一起去打猎。 段云也很珍惜这份友情，两人分开的时候，来了个拥抱，最终挥手告别了。 …… 段云被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厂区的街道上响起了零星的炮声，一些小孩子穿着棉衣棉鞋，手里拿着拆开的小鞭炮和点燃的香四处嬉笑玩耍，如今已经是二月初了，距离春节只有不到十天。 酒喝的有点多，段云到家后，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朦朦胧胧中，段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从床上坐起后，就见母亲拎着一个菜篮子出现在了门口。 “妈！”段云喊了一声后，快步走过去接过了母亲手中的菜篮子，问道：“你啥时候出院的？” 上次段云走的时候，是安顿妹妹和曹东来照顾母亲的，期间一直没回厂子，所以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都出院半个多月了，伤口早就不碍事了，这不快过年了么，人家小程也挺忙的……”高秀芝看了一眼儿子，皱着眉头说道：“小云，你咋瘦成这样子了呢？汽车厂那边咋这么对你呢？好歹你也是过去帮忙啊……” 眼见段云明显比走之前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发黑，高秀芝有些心疼。 “妈，汽车厂那边的住宿伙食都不错，也就是工作忙点，那可是很重要的设备，市局领导挺重视的，我身体好，没啥的。”段云随口回道。 “身体好也不能这么拼命啊。”高秀芝不懂什么机械技术，也对什么市局的重要任务不感兴趣，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于是说道：“那你这两天好好在家里缓一缓，妈给你做好吃的。” “用不着，明天我就去上班……”段云说道。 “这么急干嘛，你这刚从汽车厂那边回来，辛苦了一个多月了，休息两天怎么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请假，我到厂里跟你们领导说去！”高秀芝眉头一挑说道。 “妈你不懂，我这一个月没回来上班，厂领导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到汽车厂的工作呢，另外之前我在厂里改装的滚齿机也需要维护，工作上的事情现在不能耽误。”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是我事业的一个关键期，有些事情不能耽误……” “行行行，妈知道你是个干大事业的人。”高秀芝轻叹了一声，随即对段云说道：“先把菜放厨房，到屋里妈跟你商量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段云闻言一怔，随口问道。 “其实就是你和小程的事情……”高秀芝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是看了，小程这姑娘真的是很不错，心地好，长相身材家庭学历啥的都没得挑了，另外妈前段日子也试探过她的口风了，她对你很有好感的，所以妈就琢磨着，我有时间去她们家走一趟……” 第三百零三章 旧念 “妈……”段云眉头一皱，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小程，但之前我也和你说过，现在我们还在一起读大学，这个时候搞对象结婚，太耽误学习了，万一影响到毕业考试，无法毕业拿不到大学文凭的话，您觉得咱们厂的人会怎么看咱家？我以后在厂里还能混的下去么？” “额……”高秀芝闻言皱起了眉头，她自然明白大学无法毕业的后果的。 毕竟这二年的大学文凭吃香的很，倘若没有这个文凭，自己儿子将来在厂里肯定也会前途暗淡的。 “所以这件事不能急。”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另外您儿子我现在这么忙，正是事业的一个关键期，晚结婚一两年也没什么关系的，况且现在国家不是鼓励晚婚晚育么？我现在才二十一岁，也就刚到法定的婚龄，哪怕再晚上个五六年，正好可以享受国家晚婚政策的奖励，厂里会给发钱的，对我的前途也有好处……” “要等五六年可不行……”高秀芝摇头道。 “那就再等两年，等我大学毕业了马上就结婚，这总行了吧？”段云说道。 段云现在面对母亲的逼婚，是能拖就拖，因为他心里还有个坎没过去。 “小云，妈也知道你现在在厂里的工作挺忙的，领导也挺重视你的，只不过……”高秀芝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小程这么好的姑娘别说在咱们厂，就算咱们整个大兴，也很难挑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姑娘来，妈是有些担心万一有其他人家抢先一步……” “呵呵，妈，你想太多了。”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当结婚这种事情是买菜啊？谁先到就能先买到？而且人家小程也说了，夜大毕业之前，是不考虑结婚的，再说了，我这边也是近水楼台，我们两个天天一起上学下学，又在一个厂子一个科室工作，你绝的别人能有机会么？” “可是……” “妈你放心好了，既然小程这么好，他家就算想找个比你儿子更有优秀的也难啊？况且你不是也说了么，小程对我有好感，这事耽误不了的……”段云一脸自信的说道。 段云不想母亲因为这件事一直在自己耳边念经，所以只得先连哄带骗的安抚几句。 “可是……” “妈，先不说这事，这都马上过年了，我寻思着咱们这里也没啥亲戚，所以能不能今年回老家过年？”段云转移话题道。 其实目前段云内心也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是他和程清妍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说对她一点心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事情，都是年轻人，又一起朝夕相处，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另一方面，段云对自己前世的未婚妻依旧有残念，尤其是小罗和自己从高中一直到段云考上博士，已经整整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种深厚的情感，当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彻底忘记的。 段云做事情一向很少优柔寡断，但在目前的感情问题，他则有些难以抉择。 穿越后，段云并没有重生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庭，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前世女友小罗究竟在什么地方。 只是段云清晰的记得，当初自己车祸的时候，小罗是站在自己前面的，以那辆面包车行驶的方向，很有可能也撞上了小罗。 那么现在的情况按照段云的猜想有两种，一种是小罗车祸后也穿越了，只是不知道穿越到了什么地方，或者和自己一样，也是穿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 另外一种情况是，小罗根本就没有穿越，她的人生依旧是按照原来的时间轨迹出生，成长，工作的…… 小罗比自己小一岁，她是86年生人，和段云一样，都是住在东北那边的。 所以段云只有去一趟东北，到自己前世的家中和小罗家走一趟，才能为自己新的人生做出决断，这也正是段云提出要和母亲会东北老家过年的原因。 “行啊，咱们家也有四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你舅老爷写过几封信，他也挺想看看你和小芳的，现在厂里也快放假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回东北……”高秀芝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下午妈就去写封信寄到老家去。” “还是发电报吧，咱们一家三口过去，舅老爷那边肯定要准备一下，早得到消息，也能早几天准备。”段云说道。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高秀芝闻言点点头。 随后，高秀芝走到厨房开始给段云做起了晚饭。 晚上，一家三口人围坐在桌子前，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温馨。 现如今的段云虽然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人了，这次去汽车厂也和省局，部里的领导同坐一张酒桌，谈笑风声，但那里的宴席档次再高，对段云而言，也远不如家里的饭吃的舒服。 在家里，现如今的段云绝对家中的顶梁柱，母亲关爱，妹妹崇拜，他也不需要时刻勾心斗角讨好什么人。 段云甚至再想，倘若这次去东北，真的找到自己前世的父母的话，也不会留在东北的。 因为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时间轨迹，自己的父母现在应该还没有结婚，他们现在的记忆中也没有自己这个儿子，相比之下，段云才是目前这个家庭的中一份子，这个家庭也更需要自己，而自己如今也早已适应了这个角色。 晚上，段云陪着母亲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就又早早的睡去了，这也是他最近一个多月来，睡的最为安稳的一觉…… ……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去厂里报道上班了。 只是段云刚走到办公楼，他就明显发现周围的领导和同事看向自己的目光变的有些特别起来，纷纷上前到招呼握手，仿佛见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段云还不知道的是，虽然他这段时间没来上班，但前几天的时候，关于他在汽车厂的事迹报道，就已经出现在了大兴当地报纸以及省局部里的各种内部刊物和资讯中…… 第三百零四章 规劝 工厂年底比较忙碌，各车间都在忙着给职工买东西，发年货。 红星齿轮厂今年的效益非常好，虽然职工的住房问题依旧紧张，当厂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金库盈余，肉蛋鱼这些东西还是有的发的。 以如今段云的身家其实已经看不上厂里发的这点福利了，但对厂里的其他工人而言，则足以让他们高高兴兴的过个好年了。 对此，段云也一早想到了自己作坊那边的几个青工，他已经对曹东有了安顿，但凡厂里发东西，作坊这边也必须发，而且要发双倍，比如说工厂没人发三斤鱼，那段云就发六斤，而且还必须是最好最新鲜的！ 其实作坊的那帮子青工在段云这边赚的钱比厂子里的工资高出好几倍，现在手里也都有了不少闲钱了，未必看得上段云发的这点东西，段云这么做，其实也只是让他们在家人面前有面子而已，毕竟当初这些青工离开厂子停薪留职，也是顶着家里的巨大压力和外人的白眼的，认为他们这就是自己砸了自己的铁饭碗，是不务正业！这些人情世故段云还是知道的。 段云刚回到科室，和上前主动与他打招呼的同事还没寒暄几句，就被人叫到总工程常林的办公室。 现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技术科的副科长，程常林就是他的直接领导，两人的关系也随着上次段云研制成功滚齿机的事情开始迅速缓解，程常林甚至还主动邀请段云到他家做客。 不过一直以来，段云和程常林从来就没有推心置腹撒的交流过，最开始的时候程常林甚至对段云还有很严重的偏见，后来因为滚齿机的技术问题，两人在车间交流频繁，但基本上都是技术上的事情，私事基本不谈。 “程总工，您找我？”尽管去程清妍家中的时候，段云也称呼程常林为程叔，但在单位，为了避嫌，段云都是称呼其职务的。 “坐吧。”程常林给段云搬了一张椅子，示意段云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 “程总工抽烟。”段云笑吟吟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程常林。 “瘦了，也黑了……”程常林从段云手中接过香烟后，打量了段云一番，接着说道：“看来你去汽车厂这段时间工作的挺辛苦啊。” “没法子，去的时候瑞局长交待的任务比较多，那可是上百万美元外汇购买的设备，真出了问题，我以后在厂里也就不用混了。”段云苦笑着说道。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这么年轻有才华，那也是吃苦吃出来的……你现在可是前途无量啊，这次汽车厂的任务圆满完成，将来肯定会收到上级重用的……”程常林点燃手中香烟后，直视着段云说道。 “我就是个懂点技术的翻译而已，这次去汽车厂，主要是当翻译而已。”段云微笑着说道。 “翻译？”程常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关于你在汽车厂的事迹，现在厂里人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报纸头版上有你和几个领导的合影，另外还有部里的内参，也提到了你的名字，看来你这次到汽车厂支援，出的风头很大啊……” “那是瑞局长看我工作辛苦，这才在部里的领导面前表扬了我几句，仅此而已吧。”段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你能看清自己，没有在荣誉面前飘起来，这点很难得！”程常林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语气平和的对段云说道：“其实咱们搞技术工作的人，要始终记得自己是靠什么吃饭的，你是个技术方面的天才，这个我现在必须承认，哪怕我这个人自尊心强，不喜欢承认别人比我强……” “呵呵，程总工您这么说我可有些惭愧了，说到底，只是我运气更好一点而已，另外就技术上来说，我依旧需要和您学很多东西……”段云听出程常林这次是敞开了心窝和自己交谈，虽然段云的技术确实要比程常林强很多，但依旧需要保持谦虚。 “行了，你不用谦虚了，你技术如何，就算我不想承认，几次重大技改下来，全厂人也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说起来咱们搞技术的人，基本上都是前期靠着技术做跳板最终走政工这条路的，这么做没错，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走这条路，里面的水太深，需要的人脉资源也很多，大部分人最终是荒废了技术，也没升上去，一辈子也就只能庸庸碌碌的在单位混日子了……你的技术很好，所以我希望在技术方面不能荒废，这才是你的最大底牌……” “谢谢程总工提醒，我会记住的！”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程常林的话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在他看来，段云家境背景一般，在厂里没有任何亲戚和稳固的靠山，只有技术上能力过人，所以靠技术吃饭是最为稳妥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 “什么事情？” “我知道赵书记以前对你很好，你能走到今天这步，他确实帮你做了不少事情……”程常林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但以后的话，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段云闻言眉头一皱。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赵书记马上就要退休了，部里已经下达了文件，要求超龄的领导干部尽快办理离退休手续，不过老赵到现在还不肯放权，年纪大了，还这么贪恋权利，只不过就算他想撑，也撑不了多久了……”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听到风声，从明年开始，部里就要开始对咱们企业进行改革，搞政企分开，全面推行厂长负责制……我想你也知道赵书记和秦厂长之间是有隔阂的，你以前是赵书记那边的人，但现在秦厂长这边也很欣赏你，所以你应该趁着这段时间重新站队，断绝和赵东升的一切往来，亡羊补牢，一切还都来得及……” “够了！”段云打断了程常林的话，皱着眉头说道：“程总工，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但请你不要这么评论赵书记！另外赵书记是我的贵人，过河拆桥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哪怕他秦厂长看着不舒服，我也照样会听赵书记的话，和他保持正常的工作关系的，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第三百零五章 风向变化 “段云！”程常林闻言脸色一沉，说道：“你别狗咬吕洞宾，我是为了你好！” “程总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赵书记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人，他在厂里也好，退休也好，我是不能容忍别人当着我的面说他的坏话的，至于我和他走的远近，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无关！”段云正色对程常林说道。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翅膀硬了，有点技术就可以目中无人了？这个厂子庙小容不下你了？”程常林怒道。 “没错！”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程常林的办公室。 “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迟早会吃大亏的！”程常林站起身子对着段云的身后吼了一声。 眼见段云头也不回的离开，程常林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但随即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段云能听出程常林确实是为了他的前途考虑才说出那样的话，这人骨子里有自视甚高的傲气，情商也低了点，但本质上不是那种奸恶的小人。 但对段云而言，他依旧不能接受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赵东升坏话，毕竟当初自己能上职工夜校考上夜大学，以及后来的劳模分房，赵东升都是起到了关键作用的人，所以就凭这几点，那赵东升就是自己的贵人，段云这辈子都是会念他的好的。 当今的社会确实有冷漠的一面，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段云也一直都信守这样的社会规则，但这次他实在有些无法容忍赵东升这么评价赵东升以及对自己的规劝，哪怕他说的确实是正确的。 离开程常林的办公室，段云想去找赵东升，然而到了他的办公室后，敲了几下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即便是退休在即，赵东升依旧保持着每天下车间的习惯。 赵东升不在，段云只得回到了科室中。 坐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科室里已经有人给他冲好了茶叶，香烟也递了过来。 如今段云已经是技术科的副科长，昔日的这些同事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下属，已经开始有人对他溜须拍马了。 其实目前段云虽然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但实际上他在科里只是挂个名而已，日常技术科的工作归程清妍安排管理，毕竟这个科室是程常林的底盘，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权给段云这样的‘外人’的。 不过段云对此也不以为意，他对管理技术科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有程清妍去处理技术科里的琐碎杂事，他到乐的清闲。 段云在科室里没坐多长时间，就又被厂长秦刚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厂长秦刚今天看起来心情非常的好，说起话来也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段云坐下后，秦刚就对段云一通表扬，称赞他这段时间在汽车厂那边干的不错，为厂里争了光，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通报表扬。 其实这几天来，厂里的领导也经常可以从大兴当地的日报和党媒内参中看到了关于段云在汽车厂的事迹，其中有些图片中，段云都是出现在照片比较显眼的位置，而通常这种c位都是聚焦在大领导身上的。 段云能有这样的曝光率，只能是两个原因，第一就是段云确实是这次汽车厂设备安装的核心人员，工作非常出色，第二就是上级部门想拿段云当正面典型进行宣传，是有领导刻意在捧他。 而在厂委会几个领导看来，段云突然‘走红’，这两个原因都有，毕竟现在红星齿轮厂已经再没有人质疑段云的机械技术水平了，以他在机械方面的造诣，到汽车厂能反客为主，力压那边的技术人员成为技术核心，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当初这套生产线的设备图纸就是他翻译的，而且在红星齿轮厂这边，他也三次做出了重大技改，尤其是那套滚齿机设备，程常林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玩转，很多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段云的水平是要比程总工还要高出一筹的！ 另外就是，段云本身是跟瑞阳局长一起出过国的，之前也曾经想将段云调入到市轻工局，这次支援汽车厂，瑞阳更是钦点段云担任外方联络人和技术指导，由此可见瑞阳对段云的信任和重用。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技术水平极高，随便一个技改就能大幅提升生产效率的高手，以及备受上级领导重视的人才，秦刚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哪怕段云并不是他真正的心腹…… 秦刚说了很多表扬段云的话，还承诺要给段云评选为先进工作者，上报到市里，参加全市乃至省级的先进工作者评选，另外还承诺给段云提高奖金待遇。 最后，秦刚还送了段云一个‘礼物’，那就是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自从上次段云被提拔为技术科副科长后，由于机关楼房间有限，所以段云只能暂时在科室里办公。 但这次，秦刚在两天前看到报纸内参上关于段云事迹的报道后，立刻安顿了几个人，将三楼一间杂物室清理了出来，放进了一张办公桌，绘图台和书柜，门窗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而且还给这间办公室配置了内部电话机，相比程清妍的办公室要更大，窗外的视野也要更好一些，由此可见秦刚为了拉拢段云，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其实对秦刚而言，他现在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先用小恩小惠‘稳’住段云。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秦刚之前和赵东升的明争暗斗出于一个明显的下风，曾经一度秦刚想拖关系到党校学习，然后从齿轮厂调离，到一个真正机会掌握实权的单位。 但天无绝人之路，上级的一份的领导干部退休的相关规定》的文件下发后，秦刚的处境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 秦刚今年刚满55周岁，正是年富力壮的岁数，上级对秦刚担任红星齿轮厂这几年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所以秦刚在红星齿轮厂再干上个五六年还是毫无问题的。 第三百零六章办公室 接下里部里即将在全国企业中推行的厂长责任制让秦刚更是志得意满，随着赵东升的离开，秦刚在厂里可谓是大权独揽，而继任的新书记无论是谁，也只能负责一些厂里的党务以及监督工作，权利相比当初赵东升担任书记的时候大为缩水，这也就意味着，将来的红星齿轮厂会变成他的一言堂，再有没有能够掣肘他的角色…… 随后，段云被厂长秘书领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中。 宽敞的办公室中窗明几净，水泥地面上看不到半点灰尘，显然是早上有人专门打扫过的。 透过窗外，大半个厂区尽收眼底，视野向相当的开阔。 进厂半年，段云也中算是为自己混到了一间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段云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惬意的抽了一口。 段云自然明白秦刚为何会对自己这般优待，事情明摆着的，这次去汽车厂支援，成功完成任务后，瑞阳肯定是给秦刚打过电话的，秦刚好歹也是当了这么多厂长，这点政治嗅觉还是有的，既然是上级领导眼中的红人，自然是需要好好照顾的，否则的话，是会有严重后果的。 另外厂子里的滚齿机也需要借助段云的技术，之前秦刚也摸过程常林的底细，看出他还没有彻底玩转段云改装的这台滚齿，所以无论从上级领导的重视，还是厂里实际工作的考量，都必须要给段云在自己即将展开的‘宏图’中，留下一席之地…… 可以说，只要段云以后在厂里不公开叫板秦刚，那么他将会过的非常舒坦，厂里的任何福利和好处，都会有他的一份，甚至也不需要他干什么工作，秦刚也依旧会在上面‘罩’着他…… 也可以说，决定段云将来前途的不再是厂里的这些上级领导，而是变成了瑞局长，只要段云能完成瑞局长交待的任务，不出什么大的差错，那么无论是厂长秦刚和还是其他的厂领导，都不敢轻易动他的。 不过段云显然不会就安于这样的生活混日子的，重生一次，他是自己的大计划的，而现在随着段云在厂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他距离自己的第一个人生计划也越来越近了。 现如今马上要过年了，段云打算放假回老家过完年回厂后， “吱呀……” 正当段云抽着香烟思考这次回老家的事情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清妍？”看到走进来的是程清妍后，段云立刻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了烟灰缸中。 两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了，这期间程清妍给自己母亲送了半个月的饭，这多少让段云有些感激。 “恭喜你，这个办公室挺不错的。”程清妍环顾了段云办公室一眼后说道。 “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咱们两个的办公室可以换一换，无所谓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算了吧，我还是感觉自己的办公室带的舒服。”程清妍微微一笑，仔细打量了段云一眼后说道：“看来你在汽车厂这一个月过的挺辛苦啊……” “其实还好，也不是太辛苦……” “你比走的时候瘦多了，还说不辛苦。”程清妍摇了摇头，随即微笑着说道：“而且我在报纸上都已经看到关于你在汽车厂的事迹了，真的很厉害，看来你这样的人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那么的出众。” “其实我就是受苦的命！”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对了，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天天给我妈送饭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程清妍淡淡的说道。 “我妈这个人吧，有时候喜欢唠叨，她说什么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段云其实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母亲住院的这段时间让程清妍送饭，是有她的小心思的，肯定也在程清妍面前唠叨了不少话。 倘若段云和程清妍是恋人关系的话，那程清妍给母亲送饭，母亲在她面前唠叨两句也正常，但两人目前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所以段云感觉对程清妍有些过意不去。 “你妈人挺好的，其实她也没和我说别的，就是讲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程清妍平静的说道。 “我妈说我小时候什么事情了？”段云好奇的问道。 “他说你从小的时候就非常懂事，很勤快，爱干活，为了补贴家用，小学三四年级开始就到厂区那边的炉渣队里捡废铁，还说你学习一直都挺刻苦的，也非常聪明，经常考试全年级第一……”程清妍思索了一下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别听我妈瞎说，我上小学逃课捡废铁是真的，不过当时就是想换点钱给我和妹妹买糖吃，初中我那个时候根本就没上完，天天逃课，还年级第一……在班里不垫底就不错……” “咯咯。”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两声，说道：“哪儿有人自己埋汰自己的，你也太诚实了点吧？” “咱们这么好的关系，小时候的事情还有啥可遮遮掩掩的，我那个时候还经常带村子里偷红薯玉米杆吃，我妈打过我好几次，有时候都被我给气哭了，现在倒是在你面前把我吹上了天……”段云笑着说道。 “咯咯，其实我小时候也到村里偷过水萝卜的，后来被村民发现后送回了家……” “然后你爸打你了？” “没。”程清妍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回忆之色，说道：“我爸说女孩不能打，但一定要处罚，结果我就被拎到了墙边罚站了一个小时……” “哈哈，我还一直以为你从小就是个乖乖女的，没想到也这么淘气。”段云笑着说道。 “不说这些了，其实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件事的，就是咱们夜大下周的时候，就要开始考试了，考试结束后放寒假，你上个月整整一个月没来上课，还有五六天就考试了，所以我想从今天晚上，帮你补课，争取能让你考试顺利过关。”程清妍正色说道。 “太感谢了。”段云闻言心头顿时一暖。 尽管段云和程常林会有些不对路，但和程清妍相处起来却感觉非常的舒服。 程清妍始终都会为别人考虑，从这点来说，程清妍似乎和自己前世的女友小罗很像，而这也是段云对她很有好感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三百零七章 平衡 “干嘛这么客气，你也帮了我不少啊，我还等着你能抽时间辅导下我的英语呢。”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那要等过完年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年过年我会回东北老家一趟，估计要正月初十以后才能回来。” “额，没关系的，其实我也很多年没回老家了……”程清妍说道。 “你老家也是东北那边的吧。”段云问道。 “咱们不都一样么，厂里老工人基本都是东北那边过来的，不过可能是从小在大兴这边长大的，对老家似乎没有多少特别想念的感觉呢。”程清妍回想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印象中老家那边的核桃和榛子很好吃呢，小时候回老家的时候特别爱吃这些干果，有时候饭都不想吃……” “哈哈，行了，这次我回老家给你带点好吃的回来。”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女孩子喜欢吃零食似乎是天性，这就是和男人喜欢抽烟差不多，反正都是一种消遣。 “那谢谢你了，回头我会给你钱的。”程清妍闻言眼前一亮说道。 “谈钱就没意思了，再说了，你家给我妈做了半个月饭，我妈也没给你一分钱啊……” “阿姨好几次要给我钱，我没有要。” “这不就结了！”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行了，这事就不说了，下次你要是回老家的话，也可以帮我捎点东西。” “嗯。”程清妍点点头，随即起身说道：“那你忙吧，咱们晚上见。” “行。” 段云说完，程清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程清妍离开后，段云又整理了下办公室中的书柜，将书柜位置稍微挪动了一下，留下的墙角的一个空间，日后可以用来拜访一些花盆一类的东西。 对于秦刚给他安排的这个办公室，段云非常的喜欢，在这里，段云可以不受干扰的绘图和做其他工作了。 虽然现在段云已经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了，但秦刚刚才却没有给他安排什么繁琐的工作，只是让他有时间可以继续在厂里搞技改，唯一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维护好那台滚齿机。。 段云离开厂子的这段时间，他改装的那台滚齿机一直都运行稳定，齿轮的加工效率提升巨大，这台机器平时只需要一个徒工就可以进行操作，操作方法也相当简单，然而这一台滚齿机的一天的生产效率就已经相当七八个熟练师傅两三天的工作量了，而且合格率也高的惊人，除了偶尔因为刀头磨损更换不及时造成工件损坏外，其他时候合格率一直都是百分之百！ 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秦刚和段云交谈的时候，希望他能多改装几台这样的机器，但最终都被段云以没有多余芯片推脱了，而秦刚对芯片集成电路这方面也不懂行，所以只能作罢。 其实段云手中还是有一些芯片存货的，再多做出几台数控滚齿机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段云有自己的想法。 在段云看来，他手中必须要有能保证他在厂里地位的强大底牌。 段云完全可以一口气再改装出好几台滚齿机出来，让厂里的齿轮生产效率提升到更高的水平，但倘若段云真的这么做了话，那么日后他在厂里的重要性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里毕竟是国企，而不是段云能完全掌控的私企，段云一下子给厂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几个厂领导肯定会拿着段云的成功邀功，为自己的政绩上添加上光彩的一笔，但段云顶多也就再得个劳模或者先进个人之类的荣誉，但这些奖励对现在的段云而言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另外厂里有了足够滚齿机后，段云在领导眼中，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重要性了。 以目前红星齿轮厂这些厂领导的‘尿性’，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事情他们肯定做的出来，就算这些领导有良心，可谁还会将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捧在天上？ 还有就是，这种高效滚齿机多了，你让厂里那些多年操作铣床的老师傅怎么混？倘若真的因为滚齿机多了，导致铣床的这些技师奖金待遇大幅缩水，这帮工人逼急了搞不好是会暗中破坏段云的机器的，到时候光是维修的事情就足够他头大的了，这都是比较现实的问题。 所以段云在其位谋其事，可以为厂里做出贡献，但又不能把这个厂子‘喂’的太饱，让厂里对他依旧有需要，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即可，和厂里的这帮老家伙斗，必须要有所保留…… …… 中午工厂下班，程常林阴着脸回到了家中。 杨秀芳最近每天下班比较早，年底单位都忙着购置年货，大家人心都不在工作上，所以杨秀芳看到单位没事，也就提前下班回家了。 到丈夫和女儿下班回来的时候，杨秀芳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 程常林将手中的包扔到沙发上，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却似乎没什么食欲。 “妈！”这个时候房门推开，程清妍也下班回到了家中。 “怎么才回来，单位忙么？”杨秀芳对女儿问道。 “不忙，我就是去车间转了一圈，厂里新来的单子结构有点复杂，我怕工人不按工艺来，所以去看看。”程清妍随口应了一句，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后，看到父亲坐在饭桌前发呆，脸色有些不好看，于是问道：“爸，你怎么了，为啥不吃饭呢？” “你吃你的，别管我。”程常林语气不耐的回了一句。 “老程，你到底是咋了？单位有啥不顺心的事啊？是不是和厂长书记吵架了？”杨秀芳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丈夫神色不对，随即问道。 “我和厂长书记有啥可吵的？今天我是被段云那个小兔崽子给气到了……”程常林气呼呼的说道。 “段云？” 程常林话声一落，杨秀芳程清妍母女两人顿时愣了一下。 “那为啥啊？”片刻后，杨秀芳问道。 在杨秀芳的印象中，段云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之前哪怕丈夫有段时间对他冷言冷语，但段云依旧表现的非常懂事，脾气非常的好。 第三百零八章 亲疏 “上午我把那小子叫到办公室，好心提醒他以后不要和赵东升走的太近，结果这小子油盐不进，还跟我顶嘴！真是不知道好歹！”程常林一脸愠怒的说道。 “段云不一直都是赵书记那边的人嘛，你让他疏远书记，那他肯定不同意啊。”杨秀芳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也觉得段云不是那种会和爸您顶嘴的人。”一旁的程清妍也跟着插了一句。 “你们女人家懂什么？”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以前赵东升在厂里有权有势，段云跟着赵东升能在厂里混的风生水起，可现在呢，老赵他马上就要退休了，树倒猢狲散，之前一直站在他那边的工会那帮子人，现在都已经开始和赵东升保持距离了，纷纷向秦厂长示好呢……” “书记退休这件事我倒也是听说了，不过我听说赵东升在省局有关系，说是起码还能多干上一段时间，我估计老赵他一时半会儿的下不来吧？”杨秀芳说道。 “找谁的关系都没用！这次是国家下发的红头文件，退休是强制性的，到了岁数的杆子就必须走人！”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老秦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今年刚过五十五，年富力壮，有多年领导工作经验，一直都是上面重点培养的对象，另外现在国家已经全面推行企业厂长负责制，搞政企分离，赵书记就算能留下，以后也会被边缘化，只能管理一些厂党委的监督工作，厂里是生产财务和人事都插不上手，你说他走和不走有什么区别？” “这样啊……”杨秀芳闻言顿时恍然。 “以后这齿轮厂就是秦厂长的天下了！赵东升一直和他不对路，你说老秦这回掌权了，能给以前老赵身边的那些人好果子吃么？厂工会还有一些和老赵走的比较近的人，现在对赵东升也都开始避而远之了，机灵一点的都去给秦刚老婆那边送礼了，也幸亏咱们家和老秦家走的比较近，不然的话，这会儿也要开始忙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常林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那这么说来，你是为了小段好啊。”杨秀芳说道。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程常林眉头一挑，说道：“我原本以为这小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以前站错了队，好在老秦这人有气量，对他既往不咎，还破格提拔重用他，这才是大将之风！我原本就是想提醒他现在赶紧和赵东升划清界限，多和秦厂长示好，这都马上快过年了，多准备点东西，过年给秦厂长送过去，这事情就妥了，就凭他的技术，秦厂长来年还会重用他，我在旁边再帮着说两句好话，过上两年他可能还能提拔起来，可这小子油盐不进，听到让他远离赵东升当时就恼了，还跟我甩脸色！到底是太年轻了，社会经验太嫩了，就他这德性，迟早要吃大亏的！” “行了老程，你消消气。”眼见丈夫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杨秀芳赶紧劝道：“小段他年轻有时候不太懂事，你该说的也说了，他不理解就算了，这点事情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他就是走的太顺了，这半年来爬的有些快了，就真觉得自己有点技术就可以目中无人了！”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人这一辈子走的太顺不是什么好事，就他这样的，兔子尾巴长不了！什么时候在南墙上撞的头破血流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爸吃饭吧。”一直在旁边皱着眉头听父亲说话的程清妍弯腰从锅里盛了一碗米饭，很乖巧的放在了程清妍面前，说道：“这事我回头和段云说说……” “你别管这闲事！”程常林面色一沉，说道：“你以后也离那小子远点！” “爸，你说我和段云既是同事又是同学，怎么离他远啊？”程清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爸你很生气，不过有时候咱们家也要念别人对咱们的好，段云之前不也是教了你很多新设备的技术么？大家都互相帮助，至于对方领不领情，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是啊，小段他还天天送咱们女儿上学呢，这都是小事，你也就不用生气了。”杨秀芳也对丈夫劝道。 “难道咱们家就没给他妈医院做饭送饭？”程常林眉头一皱，说道：“算了，吃饭吧，这事不提了！” 说完，程常林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 下午，厂里开会，讨论过年期间的工作安排和活动。 参加会议的都是跟部门副科级以上干部，而段云作为刚刚提升起来的技术科副科长，也有了参加会议的资格。 进入二楼的会议后，段云终于看到了赵书记。 一个月没见，段云感觉赵东升的面容似乎有些憔悴，两鬓又斑白了一些。 看到段云进入会议室，赵东升也没有招呼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段云一眼，就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看到人员都已经到齐，厂长秦刚正式开始了会议。 这次会议主要是安排工厂过年的生产安排，以及期间的防火安全等问题，另外就是对上个月厂里的工作任务完成情况做一个总结。 接下来，各个部门的主管干部纷纷发言，对自己所在科室和车间上个月工作做了总结，段云没有发言，技术科方面的事情现在还是由程总工负责主管的。 最后，轮到赵东升和秦刚做最后的总结和工作安排。 最先发言的是赵东升。 赵东升依旧眼神锐利，开会说话时的那种气势还在，半个多小时的发言依旧是全程脱稿，对各车间部门存在的问题隐患一一提出，并作出了具体的改进方案。 赵东升发言结束后，段云第一时间拍起了巴掌，而在场的其他人则掌声寥寥，有的人，包括总厂车间工会的工会主席，也只是象征性的拍了两下巴掌，更多人看到段云大声鼓掌后，看向他的眼神还有些怪异。 会议最后是厂长秦刚发言。 秦刚只是用了不到十分钟做了个简单的总结发言。 而在他发言结束后，整个会议室掌声非常的热烈…… 第三百零九章 私心 会议结束后，众人离开了会场，看到赵东升依旧坐着掏出记事本在上面记录着着什么，段云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片刻后，当赵东升写完东西，将记事本揣入口袋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这才发现一直站在身后的段云。 “小段，有什么事情么？”看到段云没有走，赵东升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随即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个月没见到赵书记了……” “哈哈。”赵东升闻言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后，说道：“瘦了，前段时间去汽车厂干的挺辛苦啊。” “没法子，都是进口设备，生怕出什么错误，就只能多加班加点盯着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也算是我见过最能吃苦最有才的年轻人了，现在上面的领导对你很重视，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赵东升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这马上就要退休了，原本还想多为这厂里做点什么的，现在没时间了……” “赵书记，您难道不能和市局领导申请下延迟退休么？现在我能和瑞局长搭上话，我可以和他说说，让您晚点……” “不用了，如果我还想留在厂里不走，省局那边我也有人，用不着你帮忙，只不过后来想了想，没这个必要了。”赵东升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微笑着对段云说道：“瑞局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知道现在瑞局长很器重你，你是局里唯一的英文翻译，技术上也拿得出手，局里内参上也对你点名表扬过，你找他办其他事情还好说，但这次领导退休制度是国家下达的文件，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赵东升拍了拍段云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你还是比较有良心的，但这件事就用不着你管了……我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个厂子，有过艰难的时候，也见证了这个厂子的辉煌，对这个厂子，我问心无愧！而且我也确实累了，精力和体力越来越差，也该休息了，这个退休的规定来的正是时候……” “赵书记，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只不过我觉得这个厂子现在还离不开您……”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地球离了谁都会能转，况且工厂也需要新陈代谢，这没什么好说的。”赵东升摇摇头，接着说道：“其实我之前一直呆在厂里不走，也是有我的私心的，目前我小儿子和儿媳都在咱们厂大集体上班，本来我是想给我小儿子调到厂里上班的，但他的学历不够，我也是为了避嫌，所以一直他在大集体呆了两年了，都没有给他调过来转正，本来想明年就办这件事，但现在没时间了……” “确实有点晚了。”段云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心头微微有些发酸。 倘若放在后世，赵东升在厂里当书记，想把儿子调入到自己厂里拿一个正式工的编制也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在如今这个年代，正式工的编制是则是非常宝贵的。 红星齿轮厂从五十年代建厂到现在，最初是两千五百多的正式工，将近三十年过去了，现在正式工的人数也不过两千七百多人，进入国企成为正式工是有严格的政策规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包括本厂的很多子弟也都拿不到正式工的编制，只能通过接父母的班才能进厂，哪怕是家里孩子多的，父母退休也只有一个正式工接班的名额，其他的孩子最多也之能到厂里当临时工或者进入大集体。 可能后世的很多人感觉赵东升这么大的书记居然不能解决儿子进厂当工人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情况是，这年头的工厂领导其实还真没那么多的特权，很多厂子的厂长和书记甚至就是你隔壁的邻居，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也经常能看到他们在菜摊上和小贩讨价还价，工资虽然比一般工人高一点，但也仅此而已，甚至厂里的一些八级技工和劳模比他们的收入还要高一些。 工人阶层当家做主，在这个年代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口号而已，至于厂里的领导干部，能多大程度团结群众才是他们是否称职是重要考核标准。 所以赵东升想要破格给自己儿子安排一个正式工的编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厂里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一旦被人举报，赵东升肯定是会被上级处理的。 “现在红星厂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以前还真对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放心，但看到你一个人就给厂里带来了这么多的变化，看来我过去那一套确实有些过时了……”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那，多和秦厂长走动走动，虽然我和秦刚以前有些不对路，但也都是针对工作方面的，将来这个厂子也就是他掌舵了，你可千万不能仗着和市局领导关系近而顶撞他，年轻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义气用事，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现在厂里人都知道你的技术比程总工强，秦刚他日后肯定会重用你的，但你也要留个心眼，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分寸。”赵东升正色说道。 “谢谢赵书记提醒。” “行了，你先走吧。”赵东升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段云见状，看了赵东升一眼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其实段云有很多话还想说，他还想安慰下赵书记，但现在段云突然感觉，赵东升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退休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赵东升还是比较心细的，他知道现在厂里以前和自己走的近的人都在忙着重新站队，倘若他和段云一起离开会议室被别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别有用心的人给秦刚那边打小报告的。 眼见段云离开后，赵东升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后，缓缓的走到了窗前。 抽了一口烟，赵东升看着窗外的厂区，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 第三百一十章 鸡肋 晚上，段云下班回家吃晚饭后，如约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这几天函授站那边已经停课了，只是给每个学员发了几张考试的重点复习资料，然后就安排他们在家里自习。 毕竟到了年底，很多学员忙着购置年货等事情，日常比较忙，学校这边也要根据情况制定学习日程，所以最近这几天段云和程清妍就不用去上课了。 段云在程清妍家楼下喊了一声，几分钟会，程清妍就拿着一些书本走下了楼。 今天的程清妍穿着一件粉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还围着围巾，窈窕靓丽的身材，一眼看去依旧是亭亭玉立的样子。 进入年底的大兴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刮在脸上微微有些生疼，但这以及不能阻止两个年轻人学习的热情。 灯光球场旁边的图书馆如今已经成了段云和程清妍晚上自学的教室，这里查找一些资料也是相当的方便，之前段云不在的时候，程清妍也会晚上一个人偶尔过来找一些资料和书籍。 再有几天夜大就要开始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留给段云自习的时间并不长。 但好在第一个学期的课程内容并不算多，而且有程清妍在一旁耐心的指导，所以段云并每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从晚上七点，一直到夜里十点半，两人才离开了图书馆。 月光皎洁，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爸今天中午回家的时候很生气，他说你不知道好歹……”路上，程清妍突然对段云说道。 “他的一些说法我不能认同。”段云淡淡的回了一句。 “其实我爸也是为了你好。”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这人有时候说话比较直，但绝对没什么坏心眼……”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对你爸没什么看法，他确实是为了我的前途着想，但我不认同他给我提出的建议，仅此而已，没什么的。”段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赵书记人挺不错的。”程清妍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赵书记这么多年也确实为厂里做了很多的事情，如今厂子效益这么好，他有很大的功劳。” “赵书记为厂子里做了多少贡献我不清楚，我只能记得他对我的好，倘若当初没有赵书记的话，估计我现在还在备料车间天天搬运工件呢。”段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接着说道：“你爸他希望我能和赵书记保持距离，担心秦厂长看到会不高兴，他说的有道理，但做人却不能如此，工厂里的机器是冰冷的，但人心应该热的，如果这个厂子没有人情味，那他不过就只是个混饭吃的地方而已，不值得你为它付出太多的。” “说的真好。”程清妍闻言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你这样的人才，在任何一个厂子里都会获得重用的。” “没那么简单。”段云闻言摇摇头，说道：“其实我以前觉得搞技术的人，只要技术够好，是可以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不过现在我感觉，相比技术，人情世故反而更重要一些……” “嗯，我妈以前就说过你这人挺会来事的，还让我多学着点，可惜我这人太笨了，只会读一些死书，对社会人情什么的，是在不好把握……”程清妍轻叹了一声说道。 “呵呵，其实你用不着太考虑那些东西，有你父亲在，谁都要给你几分面子的。”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别人也都这么说，可我真的不想在我爸的翅膀下在厂里一辈子……”程清妍轻轻摇头说道。 “那你是有什么想法么？”段云问道。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区，也希望这个厂子能越来越好，另外我还希望可以继续读书深造……” “你现在不是已经上夜大了么？” “夜大毕业后，我还想继续深造，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去国外去看看……”程清妍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憧憬。 “所以你才这么努力的学习英语？”段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一辈子都只是像父母这样呆在一个工厂里，想想都感觉有些可怕呢……”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我一直都想有机会到外边的世界看看，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来个环球的旅行，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美国的时代广场，日本的富士山，我都想去看看……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感觉挺可笑的？” “这有什么可笑的。”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人活着就该有梦想，不过……” “不过什么？”程清妍问道。 “……不过你去这么多地方，学会一门外语可不够啊。”段云笑着说道。 “咯咯。”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两声，随即转头对段云正色说道：“那以后就要辛苦你来教我了。” “好说。”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在段云看来，程清妍在这个年代算是思想比较前卫的女孩，她的家庭条件好，而且是家中独女，不必像同龄很多姑娘为了钱和生活的犯愁，放在后世绝对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家庭条件好，自身条件也优秀，所以才会比一般女孩有更大胆的梦想。 而对于段云来说，和这样的女孩相处会更容易一些。 “对了，明年的话，你有什么新的打算么？”程清妍问道。 “当然有。”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到时候我可能需要你帮忙的……” “帮忙当然没有问题。”程清妍很干脆的说道。 “你别答应的这么快，到时候可能会很忙的，搞不好你还需要请一段时间假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程清妍闻言顿时露出疑惑之色，片刻后有问道：“你是不是还需要我帮你当拍相片？” “哈哈，没那么简单。”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那你到底是……” “你的强力喷丸机做好后，厂里有用过么？”段云问道。 “没……”程清妍说完，脸上闪过一抹失落。 虽然程清妍的强力喷丸机已经设计完成，也通过了厂里的测试，但就目前红星齿轮厂的产品而言，农机齿轮根本用不着强力喷丸这样的设备，经过传统的热处理，就已经可以满足厂家的要求了。 所以程清妍花费大量时间精力设计制作出来的强力喷丸，如今在厂里完全就是一个鸡肋而已……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人走茶凉 “你这种人才被埋没了……”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不过到了明年，我肯定会让你的才华有用武之地。” “你明年到底有什么计划？”程清妍疑惑的问道。 “先保密！”段云买个了关子，说道：“我就问你到时候帮不帮忙吧？” “这种忙我肯定帮啊，况且那台强力喷丸机还是你帮我改进的啊。”程清妍很干脆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我怎么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哈哈哈，那你就当做是个阴谋好了。”段云笑了笑，看了一眼前方，说道：“行了，已经到家了，你回去吧。” “嗯。”程清妍点点头，看了段云一眼后，走入了单元口。 看到程清妍回家后，段云长出了一口气，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也转身回家了…… ……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依旧如同往常一眼上班工作。 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段云方便了很多，他把夜大的学习资料都带了过来，白天的时候在这里补习功课，毕竟之前一个月时间他耽误了不少课程，为了应付学期末的考试，需要临阵磨枪。 而到了晚上，段云则和程清妍一起在图书馆继续学习，生活充实而安逸。 与此同时，赵东升已经开始了退休的流程。 人走茶凉。 大半辈子的青春和生命都投入到了这个厂子的赵东升走的时候却有些悄无声息。 和赵东升同样退休的还有一个质检科的老科长，这几天厂里为了欢送他退休，各种茶话会，座谈会，开个不断，会议上厂领导对其以往对工厂的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回忆往昔峥嵘岁月，各种表扬，各种追忆，宛若一曲温馨的临终关怀。 但赵东升则全然没有这种待遇，甚至厂里的那些领导都不怎么提他，一份冰冷的文件下达到赵东升的办公室中，就连那些平时和赵东升走的比较近的领导，现如今也纷纷和他保持了距离，十几年的同事关系宛如一杯冷水，没有波澜，也没有了温度。 赵东升是自己悄悄离开办公室的，如同秋天的一片落叶，曾经高高在上，但最终却凋落的悄无声息…… 段云只是个副科长，虽然已经迈入了中层干部的行列，但在厂里依旧没有什么实权，自然也没法子组织一些活动能赵东升可以风风光光的离开。 段云也想给赵东升在城里最好的饭店办个酒席，但最终被赵东升本人拒绝。 赵东升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已看淡了很多事情，他不喜欢闹腾，也不想亏欠段云什么人情，只是安顿段云以后在厂里要好好工作。 赵东升的悄然离开，让段云看清了一些事情。 偌大的厂子，天天几千工人上班忙碌，看起来红红火火，但有时候却冷酷的没有半点人情味。 这样的厂子自然是不值得段云奉献终身的，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赵东升，而且从一开始，段云也就没打算一辈子在厂里混。 这半年多的火箭般的提升，已经让段云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了，新的一年，段云是有自己的大计划的。 但如今即将过年，段云的心思也已经不在厂里了，他需要先应付夜大的考试，然后和母亲妹妹一起回东北老家过年。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夜大的学期末考试在周日开始了。 尽管缺了整整一个月的课时，但好在有程清妍这些天帮着补习，所以段云感觉试卷并不难，考试的过程也相当的顺利，走出考场后和几个同学相互对了下答案，粗略的估算，应该是稳过合格线的。 这让段云顿时心头一松，考试过关，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轻松的过个好年了。 回到家中，段云就和母亲提前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东北。 春运对于任何一个后世的打工者而言，都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在八十年代同样如此，甚至由于这个年代铁路还不算发达，就更像是一种煎熬的旅程。 这年头火车是不限票的，一节车厢可是塞进去几十号甚至上百号的乘客，过道，行李架，甚至车座下面的地上，都挤得满满腾腾的，如同沙丁鱼罐头一般，这种场景在后世是很难想象的。 段云不想让母亲和妹妹遭罪，从大兴到东北老家要好几天的路程，所以他必须要买到卧铺票。 春运让火车卧铺票变的相当难买，除了贵，软卧甚至还需要厂里的介绍信才能买到，段云让厂里开介绍信很容易，但母亲和妹妹则没有这个资格。 几天前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安顿曹东去火车站帮自己买票了，大兴是大城市，也是一个火车线路的始发点，所以抢到卧铺票并非是不可能的。 另外这年头的大兴火车站已经有了倒票的黄牛党，价格高的离谱，但对段云而言，上百元一张的卧铺票价格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买到火车票后，母亲和妹妹都非常的高兴，高秀芝也早早准备了一些干粮，准备带到火车去吃。 另外母亲还准备了一些大兴当地的土特产，毕竟回老家过年不能空着手过去。 距离春节还有五天的时候，段云一家终于坐上了前往东北的火车。 硬座车厢中人头攒动，拥堵的寸步难行，但段云一家所在的卧铺车厢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乘务员提着一个暖壶挨个给里面的乘客倒水，后面跟着的另外一个乘务员则兜售起了煮鸡蛋和汽水，瓜子。 以往段云坐火车都喜欢买矿泉水泡面，但这年头还没这些东西，另外这年头的人喝矿泉水就感觉喝凉水一个样，没人会买这种饮料。 最后，段云还是买了几个煮鸡蛋和两包瓜子，和母亲妹妹坐在下铺吃了起来。 这还是母亲和妹妹第一次坐火车的卧铺，段芳坐在干净的铺位上，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把哥哥挤到一边，强行霸占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乌黑的双瞳中闪过了一抹亮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 年 段云老家在辽宁本溪的石桥子镇的红旗沟，这里现在还住着段云舅姥爷一家人。 记忆中段云上次回老家过年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之后就再无回去过。 艰苦年代，老家人多次接济过的段云一家，在那个国人普遍吃不饱的困难时期，舅姥爷曾经一年两次给段云一家送过几袋子的高粱米和玉米，也正是靠着这些粮食，段云一家才过的不难么艰辛。 这些年母亲和老家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今年赶上段云返城在厂里上了班，所以高秀芝决定回老家看看。 高秀芝这次带了一些大兴当地的特产，两袋子的杏干，一桶胡麻油，要不是行李太多的话，高秀芝还会带更多的土特产过来。 不过对段云而言，他嫌这些东西带着麻烦，在他看来，钱和粮票是最实惠的，走之前，他在黑市上换了两百多斤的粮票，现金也带了几百块，有这么多钱，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和老家的人过个好年了。 坐了整整两天三夜的火车后，段云一家终于在本溪车站下了车。 下了火车，段云就感觉到了迎面一阵寒风带着的彻骨寒意。 大兴虽然也是北方城市，但比起东北这边，总还是要暖和一些的，可尽管这里很冷，但看到房顶和站台上的皑皑白雪，心头还是带着几分兴奋的。 随后，他们乘坐公交，又搭了一段老乡的驴车，最终在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到了舅老爷家。 “小云都这么高了，小芳现在也成大姑娘了……” 站在村口迎接段云一家三口的正是舅老爷高庆平。 段云的舅姥爷高庆平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身材魁梧而高大，虽然已经年过六十，身体却看起来依旧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高庆平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如今儿女都已经成家，两个儿子如今在本溪钢铁厂上班，女儿也都出嫁，除了大女儿嫁到了相隔不远的孟家村，另外两个女儿如今也都嫁给了本溪钢铁厂的工人。 收到高秀芝的电报后，高庆平一家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高庆平在村里有一排泥草房，篱笆院子很大，中间是一口轱辘井，院落边上还有一个石碾子和用泥草搭成的鸡窝，屋头挂着玉米，满满的生活气息。 段云一家被安顿到了东边的一间屋子中，里面已经提前收拾的干干净净，房顶是刚刚糊过棚子的。 糊棚是上个世纪70年代东北农村比较常见的装饰活儿，和现在装饰房屋顶棚有相似之处。 房子盖起来了，但是在屋里一抬头就看见房梁总不是个事儿，既不雅观，也不卫生，于是，凡是日子能过得去且爱干净的人家就吊个棚，当然，所吊的棚自然不是什么天花板之类的，再说了，那时候的农村也弄不起这个。一些人家图省事就在屋内扯了一大块塑料布当顶棚，而更多的人家则是用高粱秆儿抹黄泥来吊棚。 吊棚后，再找来一些废报纸和书纸啥的往上一糊，就成了所谓的糊棚。糊棚可是件手艺活儿，来不得半点马虎。那时，东北有几种人很吃香：一司仪二木匠三瓦工四阴阳，这糊棚的应该排在第五位吧。 高庆平丧偶多年，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几个儿女也经常轮流照顾，想如今过年，两个儿子带着媳妇孩子也都会回村里过年，一家人团团圆圆，显得非常热闹。 在段云看来，农村的年味似乎要比城市的年味要浓很多。 腊月二十七，在段云一家进入村子的第二天，舅姥爷高庆平就开始在院子里宰年猪了。 宰杀年猪是东北农村过年很重要的活动，猪一定要在腊月最冷的日子宰杀，主要是方便储存，天气稍热肉就会坏掉。 这年猪就算是村里人过年最主要的肉类来源。 杀猪是一件费事的时期，需要请邻居合力完成，肥猪杀完，会赠与帮忙杀猪的邻居一些肉，这就使杀猪菜多了一些社交属性。杀猪菜物尽其用，各个部位的肉、骨头、内脏甚至血液都是重要的食材。 杀猪菜里面有一道著名的菜是血肠，大盆放少许盐水，杀猪时候接着放出来的血，搅拌血液防止凝固，加入少许调料后灌入肠衣即可。除了血肠，还有用凝固的血块制成的血豆腐，或者直接蒸猪血做成一道菜的。血虽然是辅助，可是无论任何版本的杀猪菜，血肠都是必不可少的美食，酸菜白肉血肠自不必说，单独的蒸血肠，蘸酱油蒜泥，也是解馋的美味。 比杀猪烩菜更进阶的是酸菜白肉，所用的白肉其实就是猪脖子处的槽头肉，这块肉算是猪身上最肥美，最嫩的一块肉，这年头人们普遍缺油水，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而这道菜中滑嫩的槽头肉被切成几近透明的肉片，配上东北特有的酸菜，吃起来令人大呼过瘾。 进入腊月，除了杀年猪，家家还要包粘豆包，这是北方人最喜欢吃的主食之一。黑土地盛产黄米，将黄米淘好，碾压成粉，过筛后调成面，在热炕头温发适度，然后包进烀熟的红小豆豆馅，一个豆包就包成了。无论蒸食或者油煎，都香极了。旧时包豆包都要老奶奶领着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起干，为防止困倦，老人就一边包一边讲“瞎话”，就有了“冬包豆包讲鬼怪”这句俗语。 至于酒水，当地都是用高粱米到大队公社去换，两斤高粱能换一斤酒，如果是酿酒特别有名的大队，这个价码可以变成三斤到五斤高粱换一斤酒。 村子里到处都是放鞭炮的声响，过年无疑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 妹妹段芳这几天在外边玩的很嗨，穿着鲜艳的红棉袄，兜里揣满了核桃之类的干果，和村里的女孩子们一起跳皮筋，舅姥爷还从柴房里取出了冰车，每次段芳到地里滑冰的时候，总被一群男孩子撞的来回打转，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段云也很享受村里过年的这段充满温馨快乐的日子，但对段云而言，这次回东北，除了过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要找到自己前世的父母和女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记忆碎片 温馨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过了初五，段云则已经打算离开本溪，去寻找自己前世的父母和未婚妻了。 母亲和妹妹计划是在老家呆到初九离开，段云索性想给他们买了两张回家的卧铺票，自己则要提前离开。 对于段云要突然离开，母亲妹妹和舅姥爷一家人都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段云的解释是厂子里现在离不开他，过年期间机器没有维护，所以他必须提前回去，这关系到厂里的重要生产任务。 段云的说辞漏洞百出，但依旧得到了舅姥爷一家的认可，毕竟他们现在也得知段云现在很有出息，进厂半年多，就已经成为厂里的工程师了，当这么大的官，平时在厂里的工作也一定很忙很重要，所以得知段云要离开后，也完全能够理解。 走的时候是，舅姥爷一家给段云的包里塞了很多的干粮和熟肉，都是带给他路上吃的。 段云被一直送的了村口，挥手告别后，前往火车站开始了他的寻亲计划。 其实段云的家也在东北，距离本溪并不远，买了一张短程票后，坐上了前往吉林的火车。 前世的段云出身在吉林高官春市的长春人民制药厂，父母都是厂里工人。 下了火车，出了站台后，看到火车站外的建筑，就瞬间有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虽然后世吉林的城市变化相当大，但眼前的情景和段云小时候的记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正面对的国营饭店上有个铁质的五角星标志，不远处的街道上，还有一座石雕的领袖塑像，甚至在段云家中的相册中，还有一张以这里为背景的照片。 走了一段后，段云的心情开始变的异常激动起来。 段云甚至还记得火车站到自己家那边的公交线路。 虽然年还没有过完，但街上的很多商店依旧在营业，公交车也正常运行，段云在站台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来了一辆公交车。 从售票员那里买了张去制药厂的票，找了个位置坐下，车子开启后，段云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段云目光有些凝滞。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看着吉林城区一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让埋藏在段云心中孩童时代的记忆正在不断唤醒，仿佛坐上了一台时光机，窗外的没一副街景都是一个记忆碎片。 从出生一直到远赴南方上大学，段云在这座城市中留下了无数的美好的记忆。 半个小时后，段云来到了自己以前的家，吉林长春市人民制药厂的厂区。 段云是85年生人，如今距离他出生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段云还记得，自己的父母是结婚两年多才生下的自己，也就是说，现在父母已经刚结婚不久，还住在自己小时候的家中。 吉林长春人民制药厂家属楼6栋2单元5号，直到现在，段云依旧清晰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住处。 在制药厂站下车后，段云径直向着自己家所在的生活去走去。 制药厂的小区要比红星齿轮厂小一些，但作为一个省局局重点单位，厂子的主打产品“老君炉”系列传统中成药，“彤可欣”小儿系列中成药等品牌已植入消费者心中，深受信赖，特别是“老君炉”商标被评为著名商标。 段云是85年生人，对于80年代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印象中这个厂子的效益一直都很好，哪怕是到了九十年代席卷全国的下岗浪潮来临的时候，这个厂子工人工资的收入水平在当地也算是排的上号的。 制药厂的居民楼都是楼板房，段云进入厂区后，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道路的两边整齐的种着两排杨树，段云前世的记忆中，这些杨树都长的又粗又高，足有十多米高，冬天的时候，还能在上面看到一个个的喜鹊窝，而此时这些杨树也就二层楼高而已，远还没长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么高大繁盛。 穿过一条小路，步行了十多分钟后，段云终于来到自己小时候住过的那栋楼。 此时是大年初五，厂区中不时的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地面上满是鞭炮的碎屑以及‘闪光雷’‘降落伞’和‘小蜜蜂’的纸壳。 后世国家渐渐禁止城市里燃放烟花爆竹，这也让春节少了几分年味，而对段云而言，这些爆竹则承载着他儿时对于春节的记忆。 段云那个时候最喜欢把那种一百响的电光炮拆成一个个的小炮，用香点燃后扔出去，也喜欢将炮放在土堆，井盖的孔里燃放，胆子大的孩子还敢拿着二踢脚放，引得旁边的孩子一阵阵崇拜的目光。 段云记忆最深的就是小时候放过一种手持的那种长筒烟花，又一次放‘闪光雷’的时候，长筒中间直接炸裂，险些炸到手，而这件事后，段云就再也不敢玩这种烟花了。 不知不觉中，段云已经走进了楼道，上了二楼后，来到了自己前世的家门口。 段云心跳开始骤然加快，他即将见到年轻时候的父母，而段云带现在甚至还没有想好面对这个年代的父母时，自己该说些什么。 令段云意外的是，自己家门口并没有贴上新对联，这和旁边的邻居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犹豫了片刻后，段云终于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段云连着敲了好几下房门，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顿时让段云感觉有些疑惑，因为今天毕竟是初五，国人讲究个破五不出门，按理来说这个点家中应该有人。 “咚咚咚！” 段云敲门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但房间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响。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邻居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穿棉袄，带这皮帽子的小孩手里拿着一串电光炮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妇女。 “周姨？” 段云看到那个妇女后，惊讶的喊道。 段云清晰的记得这个女人正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居刘姨，和自己母亲都是包装车间的同事。 “你叫我什么？”那妇女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喊自己姨，随即一脸惊讶的问道：“你谁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蝴蝶效应 “周姨……啊，同志，我问下这间房子的人呢？怎么敲门没反应？”段云问道。 “你到底是谁啊？”那妇女神色开始警惕起来。 “是这样的，我有个战友名叫段志强，复员后他就回到制药厂上班了，给我留的地址就是这里，所以我这次是专门过来看他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志强正是段云前世父亲的名字，父亲早年曾经当过兵，退伍后被安排到制药厂工作的。 “这儿就没有叫段志强的……”那妇女闻言眉头一皱，接着说道：“这房子以前住着一个老人，前几个月的时候去世了，房子现在是空的，没人住……” “什么！？”段云闻言顿时愣住了。 “涛涛，走，妈领你放炮去。”那妇女也没再理会段云，关上房门后，拉着小孩就要离开。 “同志等等！”段云连忙对那妇女又喊了一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男人可在家里呢！”那妇女皱着眉头说道。 “啊，没事没事！”段云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周姨的丈夫是厂里有名的二流子，段云并不想在这里惹什么麻烦。 但段云有些不甘心，他必须搞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 思索了一下后，段云又敲了下旁边另外一户人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段云一眼就认出，她正是自己小时的邻居刘姥姥。 “你是……”刘姥姥开门后，看了段云一眼问道。 “啊，我是旁边这户住着的段志强同志的战友……”段云自我介绍道。 “这户人家不姓段，姓王，去年十月就去世了，他儿子在部队的……这里现在没人住。”刘姥姥说道。 “额。”段云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很明显，刚才周姨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没人住。 这和段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一瞬间，段云脑海中就闪过了一个字眼，那就是‘蝴蝶效应’。 所谓的蝴蝶效应就是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它是一种混沌现象，说明了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证实了事物的发展具有复杂性。 对于这个效应最常见的阐述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微弱的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一个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 段云穿越到这个年代，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定影响，他过去的家庭很可能也会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发生改变的！ 段云依旧有些不甘心，他又开始询问楼上和楼下的邻居。 但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都说段云家的房子里以前住的是一户老人，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 段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随后，段云又去了也在这个厂区的爷爷家。 然而段云这次依旧没有找到人。 段云有些着急了，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找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段云无奈之下，只得 那时候住旅馆并非像后世那样有身份证交钱就可以住的，住店一律听从组织调遣，让你住东就住东，让你住西就住西。 那时，北京站一出站台口有块“北京市旅店介绍处”的招牌，还立着一个木制亭子，出差者排着长队，亭子里的人验过单位介绍信后才给开一个单子，上面写着旅社的名字，拿着单位介绍信和那个单子，旅社才给安排住宿。住哪儿不住哪儿，完全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弄不好就得去住地下室防空洞。 后来从79年开始，随着港商霍英东在广州建起了第一个34层高的白天鹅宾馆，成为第一个面向所有民众的宾馆后，全国的宾馆这才开始纷纷效仿，向民众敞开了大门。 这二年没有身份证，段云只是亮出了工作证，连带押金交了十五元后，这才住进了制药厂的招待所。 躺在宾馆的床上，隔着玻璃依旧可以听到窗外整整的炮声，段云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 他的父母和所有亲人就这样杳无音信了，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自从段云重生后，就一直想着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人，然后这里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但段云也非常的无奈，有些事情本身就不是他能改变的，段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这样的现实。 一直到后半夜，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倦意，段云这才昏昏然睡去。 第二天，段云一大早就去了车站，买了一张前往吉林市的车票。 段云的前女友罗艳君家就住在吉林市。 两个城市相距的并不远，初中的时候，两人都在各自城市上的学，一直上高中的时候，罗艳君和段云都考上了长春第一中学高中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成为了同学。 最开始的那段同窗时光，两人还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都在各自埋头学习，平时也基本上很少说话。 一直到两人以相似的分数考上成都的一所二本大学后，才在大一的后半学期确立了恋爱关系，然后一直将这个关系维持了十多年。 这期间，段云去过好几次罗艳君的家，他家就在吉林市的市区，后来也一直都没有搬过家。 相比长春，段云对吉林这座城市要陌生很多，虽然两座城市相距很近，但段云也只是和罗艳君来过几次。 但这并不妨碍段云的记忆，他依旧能想起罗艳君家所在的地址。 段云依稀记得，罗艳君家小时候是和父母奶奶住在一起的，那套房子则正是她早已去世的爷爷留下来的。 下了公交车，段云很快就找到了罗艳君的家。 然而让段云失望的是，敲开门后，段云得知这间房子住的并非是罗艳君的家人。 询问了这栋楼的左邻右舍，也没有一个听说过罗艳君父母名字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段云彻底失望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个体执照 带着失望而落寞的心情，段云坐火车回到了大兴。 一个人在家中睡了一整天后，段云的心情渐渐开始恢复了平静。 既然有些东西无法改变，那么段云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 初八段云去澡堂洗了个澡，然后回到作坊那边安顿工作。 过年期间没什么生意，所以段云去工坊的时候，看到几个青工正在有说有笑的组装着天线和音箱，旁边的收音机中放着流行歌曲，气氛相当的轻松。 看到段云到来，曹东等人立刻上前和段云拜年，一根中华烟递到了段云嘴边，旁边立刻有人一脸恭敬掏出火柴点上了火。 和几个青工相互谈笑了一会儿后，段云将曹东拉着走到了门外。 “哥，这是过年几天的账单和钱。”曹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又解开军大衣，从内衣里掏出一沓子用橡皮筋捆好的大团结，对段云说道：“你对下账。” “过年我不是安排你们放假么？怎么还有钱入账？”段云接过钱和单据后，微笑着对曹东说道。 “你说我现在没爹娘没媳妇的，过不过年还有啥区别？”曹东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挣点钱就多挣点吧。”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你小子现在也是万元户了吧，这么有钱，还愁媳妇么？” 虽然曹东赚钱远不如段云多，但现如今段云的身家已经直逼十万大关，曹东靠着天线抽成，现在起码也是个万元户了。 “嗯，我银行存了一万多……”曹东点点头，接着对段云说道：“要是没大哥你的话，我也没今天……” “行了，我用不着你天天感恩戴德的，帮我看好这个摊子就可以了。”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年的话，我打算给你办理个个体户执照，以后咱们要在城区那边开个音箱设备专卖店……” “个体户制造！？”曹东闻言眼前一亮。 其实曹东早就想办个个体户执照了，他没有固定工作，条件上完全符合国家关于申请个体户执照的要求。 但规定是规定，很多国家政策到了下面各省市，执行起来却都或多或少的做了一些改变，事实上，除了南方的一些城市，全国大部分省市县的个体户指标都不多，除了申请人要符合政策规定，还需要在当地政府主管部门有一定人脉关系才行，一般人是很难获得执照的。 曹东在段云这边的摊子干了一段时间后，也曾经想着自己搞个摊子，然后雇佣两个人，专门售卖段云作坊的音箱天线等产品，毕竟按照之前段云制定的那种直销模式，现在已经快摸到天花板了，所以日后迟早要走公开销售这条路。 只不过曹东没关系没门路，这个体户执照根本办不下来。 另外还有就是，当前国家对私营经济政策一直都处在一个摸索的阶段，政策宽松的时候尚且还好，可一旦相关政策收紧，无数人就会死在倒春寒路上，所以在政府部门没有关系，就算有个体户执照，各种相关管理部门的麻烦也会不断，所以社会上能光明正大做生意的个体户，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关系的人。 所以当曹东听说段云有可能会办下个体户执照后，内心自然是兴奋的，曹东也知道段云现在身份不一般，在厂里已经是工程师副科长了，还跟着轻工局局长一起出过国，夜大的同学里也有一些政府公务员，只要段云提起这件事，应该是十有八九能办下来的。 “这件事我回头跑跑关系，事情还不一定能成……”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的话，将来个体户执照办下来，只能主营咱们作坊的电器设备，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那是必须的！”曹东闻言眉头一挑，说道：“我没有其他进货的渠道，再说了，咱们的天线和音箱设备技术质量杠杠的，也能卖上好价钱，不卖咱们作坊的东西，那还能卖什么？” 曹东说的都是心里话，经过这半年来的销售，曹东是亲眼看到作坊音箱和天线的热销，在他看来，段云设计的天线和音箱设备简直就是‘黑科技’，质量和性能方面碾压国产同类产品，而且这两种产品目前在市面上还没有能竞争的同类仿制品，简直就是垄断的生意，只要经营得当，销量和利润都会高的惊人！ 另外段云也算是曹东的贵人和靠山，没段云跑关系，他没有开店干个体的机会，所以段云的话必须要听，否则的话，就算他拿到个体经营执照，没有靠山他也混不长久，对于深谙人情世故的曹东而言，他是清楚这其中的后果的。 “行！”段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给曹东办个体经营执照，其实就是想给自己作坊的产品打开一个新的销售渠道，曹东表现的如此忠诚，他也就放心了。 “那段哥咱们这执照什么时候能办下来……”曹东问道。 “一两个月内吧……”段云微微一笑，说道：“不光是个体执照，咱们想在城区做生意，很多关系需要打点，这段时间的话，你可以进城看看有什么地点比较好的铺面或者柜台，价格合适就可以考虑一下了。” “行，我这几天就去办。”曹东高兴的说道。 现在曹东对段云是有几分信服甚至崇拜的，在他看来，只要段云定下的计划，基本上就没有做不到的，他既然这么说，那个体户执照应该是稳了。 “那你和兄弟们忙吧。”段云说完，转身骑上侉子离开了工坊……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段云带着烟酒等礼品，骑着摩托来到了赵东升的家中。 赵东升的家就在一楼，独门独户，后面还有一个砖墙围着的小院子。 段云这还是第一次到赵东升的家，地址是通过厂里的通讯录上查到的，距离厂门口不远。 如今已经正月初九，算是上门给赵东升拜个晚年，当初没有赵东升帮忙，段云也不可能在厂里爬的这么快，所以他必须要上门拜访一趟。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取经 敲门后，房门很快被打开。 “赵书记过年好！”段云看到开门的正是赵东升后，立刻笑着招呼道。 “段云？快进来！”赵东升见到来人是段云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给赵书记拜年，我怎么可能空手过来。”都有进屋后，将手中的香烟和两瓶汾酒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说道：“我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前天的时候才回来，这就过来给您拜个晚年。” 段云进入屋子后，发现赵东升家布置的非常简单，唯一的一台电器就是衣箱上电视机，在另外一边的墙角里，还放着一个香台，正中间放着一个老妇的黑白相片，应该是赵东升已经逝去的老婆。 房间布置虽然简单，但却收拾的干干净净，透过另一侧的窗户，可以看到后院中有一条土狗正在窝边晒太阳，院子的地上摆放这一排大葱。 至于赵东升本人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来他应该已经从退休的事情中恢复过来了，这多少让段云松了一口气。 “呵呵，你以后该改改称呼了，不要叫我赵书记了，我已经从厂里退下来了，现在就是个没用的老头……” “叫惯了，也改不了口了。”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年过年就您一个人在家啊，儿子没回来啊？” “都来过，初五走的。”赵东升说话间，给段云冲了一杯茶水，放在段云面前，说道：“你这都回来两天了，没去秦厂长哪儿走一圈？” “没。”段云应道。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糊涂呢？”赵东升眉头微皱，说道：“以后这厂子就是秦刚的天下了，你技术很好，现在厂里新设备都需要你来技改，如果肯对他示好的话，他肯定会重用你的……” “其实我现在的心思现在不在厂里。”段云说道。 “嗯？”赵东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在厂区搞电器维修的活，不过那都是小生意，说到底，你的前途还是拴在这个厂子里的，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况且你记住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以前你只是厂里的一个徒工，做点修理电器的小生意赚点钱这无可厚非，但你现在已经副科级干部了，头上顶着工程师的职称，再做这种小生意就和你身份不符了……” 赵东升明显看不起做生意的人，而且骨子里官本位的思想很重，在他看来，段云堂堂一个厂里的副科长每天干些上门修理电器的事情，就是不务正业，而且这有些丢份。 只是赵东升不知道的是，段云说的并不是修理电器生意的事情，而是另有其事。 对目前的段云而言，他技术上是有绝对实力的，但如果想实现自己重生后的人生计划，光有技术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段云已经靠着技术上位，他的目的是为了在厂里掌握一定的权利，成为一个管理者，而不仅仅只是当一个技术工，他需要完成一个角色的转变。 另外新的一年中，段云想要扩大自己作坊，而如果作坊的规模一旦扩大，他就需要加强自己的管理能力，毕竟管理十个人和管理一百个人甚至几百人完全就是两码事，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赵东升担任红星齿轮厂党高官超过二十年，虽然最终走的落寞，但他在厂子的时候，确实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和社会阅历，段云如果能从他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的话，那么一辈子都会受益匪浅的。 “赵书记说的对，虽然您以前在厂里是我的领导，但我实际上一直都把您当师傅看待。”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我也已经被提拔为副科长了，但实际上除了懂一些技术，其他一无是处，另外我们搞技术的提拔的快，淘汰的也快，可搞管理工作的话……” “你是想来我这里取经的吧？”赵东升微笑着说道。 “嗯。”段云点点头。 “其实管理并不难，难得是利弊的选择以及人情世故分寸的把握，有些东西学是学不来的，需要你自己去悟……”赵东升沉吟了一下，接着问道：“对了，你上午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啥事情。”段云说道。 “那好，现在马上都快中午了，你就留在我家吃顿饭吧，我可以给你讲讲我以前厂里的一些事情。” “没问题！”段云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随后，两人交谈一阵子后，赵东升就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肉丸扒肉条都是加工好的半成品，下锅炒两下就能吃了。 饭菜上桌，段云打开汾酒的瓶盖，给自己和赵东升到满了被子。 随后，赵东升和段云讲起了从他年轻时刚入厂一直到当上了厂高官的经历…… …… 从赵东升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段云和赵东升聊的非常欢畅，老头今天也没少喝，酒量比段云想想中的要高的多。 对段云而言，他今天确实从赵东升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看来管理确实是一门大学问，很多东西是课本上学不到的，赵东升脑子里面的东西确实不少。 走在回家的路上，段云点燃一根烟，刚抽了没两口，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段云回头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喊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程清妍。 此时的程清妍应该是刚从澡堂出来，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小篮子，里面装着洗浴用品，头发的秀发被毛巾包裹着，冒着淡淡的白气，隔着几步距离段云都能闻到海鸥洗头膏的香味。 “过年好！”段云微笑着和程清妍招呼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程清妍问道。 “前天就回来了。”段云回到。 “清妍，你等等我啊？怎么自己先走了。”正当段云和程清妍说话的时候，后面澡堂中又走出了一个头发包着毛巾的女子，远远的对着程清妍喊道。 当段云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于淑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昔日情谊 段云对于淑兰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初虽然因为救她，自己被关进了派出所，但事情很快就得到了澄清，段云还因此获得了厂里的表扬。 后来在于淑兰的帮忙下，段云和作坊的那些青工组织了团建，而崔林雷子更是趁着这个机会都找到了心仪的对象，大家一起玩的还是比较欢畅的。 只是后来随着天线销量暴涨，周日正是赚钱的高峰期，而他再也没见到于淑兰，所以连着几次的团建活动就在没举办过。 “段……段云。”看到段云后，于淑兰目光一怔，随即下意识的低下了脑袋。 “小于啊，好久不见，过年好。”段云微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即问道：“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看到你，忙什么呢？” “小兰快结婚了，天天忙着布置新家呢。”旁边的程清妍笑着说道。 “啊，恭喜恭喜！”段云闻言一愣，随即连声恭喜道。 其实之前两人一起外出团建的时候，段云就看出于淑兰对自己有点意思。 只不过于淑兰从来就是不是段云喜欢的那种类型，她学历太浅，喜欢玩乐，段云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把她当成普通的朋友而言。 相比而言，段云和程清妍则有很多共同语言，两人都热衷于研究机械方面的技术，现在又是大学的同学，所以平时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找到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没想到的是，仅仅两个多月时间，于淑兰居然已经结婚了。 “谢谢。”于淑兰闻言，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虽然于淑兰从内心而言很中意段云，但父母的话她不能不听。 和那个相亲的对象拖拖拉拉相处了两个多月，于淑兰也基本没给对方好脸色，可那个男人倒也执着，天天对于淑兰穷追不舍，显然是真心喜欢段云。 而随着段云在厂里逐渐风头日盛，当了劳模分了房子，还考上了大学，这终于让于淑兰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段云了，另外段云天天和程清妍一起学习上夜校，感觉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时间一长，于淑兰算是彻底死了心，最终同意和男友结婚。 只是再次见到段云的时候，于淑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于淑兰的对象挺不错的，个子高高的，长得也挺斯文的，还是中专生，在616供销科坐办公室的，每次都给小兰买好多的好吃的呢。”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呵呵，那挺好的啊，供销科的工作可是肥差，收入高能经常出差到外地，私下送东西的人多，以后的话，估计我还要求你帮忙办事呢。”段云笑着说道。 “以后如果需要我家那口子帮忙你直说！”于淑兰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他要是不帮你的话，我收拾他！” “哈哈哈。”段云和程清妍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要么今天晚上你们两个来我家吃饭吧，反正过年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吃晚饭可以打打扑克什么的。”于淑兰建议道。 “这个算了吧，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的。”段云顿了顿，接着提议道：“以后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继续出来一起集体活动，大兴公园那里的人工湖结冰了，咱们可以去那里滑冰。” “是啊，叫上你家那口子，一起出来玩啊。”程清妍也跟着说道。 “行啊。”于淑兰点点头，说道：“那以后咱们再商量，大家都是朋友，要常来往才行。” “呵呵，没问题。”段云笑着说道。 “嗯。”于淑兰到了这个时候，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尴尬了。 虽然没有走在一起的缘分，但依旧可以成为好朋友，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段云和两人闲聊了一阵后，就在路口分开回家了。 今天是厂里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事实上，从初五以后，厂里的很多工人就已经开始正常上班。 段云晚上一个人在家中做了些饭菜，然后打开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起来。 到了新的一年，段云有很多的计划。 这次去东北寻亲无果而归，让段云彻底和自己的过去画上了句号，从今以后，他的人生只能重新开始了。 回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和未婚妻小罗，段云感慨万千，随着白酒一杯杯的下肚，段云居然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 第二天早上，段云一早就来到了厂子，开始了春节后第一天的上班。 来到自己办公室后，段云先将里面打扫了一番，到水房打了一壶水后，冲了一杯茶水，然后惬意的坐在办公室中。 而到了上午九点，段云就接到通知，让他去会议室开会。 段云在会议室中刚坐下，厂长秦刚就走了进来。 今天的秦刚看起来红光满面，刚一出现，会议室中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随着赵东升的退休，如今的红星齿轮厂全厂都挂起了‘秦’字旗，这次厂里再也没有了能掣肘他的人，就连夕日赵东升身边的那些心腹，这一刻也都开始对秦刚示好了。 过年期间，厂里的主要领导干部纷纷带着礼品上门给秦刚拜年，险些踏破了秦刚家的门槛。 谁都知道，这个年过完后，秦刚肯定是会开始在厂里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的，人事调整则是最先要开始的。 在国企当领导，相比工作能力，有时候站队是否正确对前途的影响要更大一些。 当初赵东升在任的期间，厂里很多干部都和他走的很近，如今随着赵东升退休，这些人在厂里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而另外一些当初就是秦刚这边的人，自然而言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最倒霉的则是一些墙头草，忽东忽西想两面讨好，但这种人的结果往往是在两边都得不到重用。 秦刚如今大权独揽，但若是想真正掌舵红星齿轮厂这艘大船，平衡厂里主要干部的利益是非常重要的。 这其中学问很多，秦刚年前的时候，就开始对这个问题反复斟酌了，心里早就有了初步的人事调整方案，只不过年前时候不想在厂里折腾的太大，而如今春节已过，秦刚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事变动 会议一开始，秦刚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长篇大论谈起了厂里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从秦刚的话中，段云能听的出他确实是有点雄心的，核心内容就是严抓生产，强化质量监督体系，他显然并不甘心只是当一个平庸的厂长。 不过相比秦刚雄心万丈般的发言，会议室中众人更为关心的则是他对厂里干部的人事调整。 果然，秦刚念完发言稿后，又取出了一张反复涂改过的稿件，开始宣布厂里的一些人事任免决定。 若是以前，厂里的每次进行重大人事任免，都需要进行一番开会讨论，从厂委会到职代会，一层层的听取意见，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这个过程中，书记赵东升的意见最为重要，没有他点头，秦刚任何人事的提名，都无法通过政审这关。 但现在，随着上级开始搞政企分离，全面推行厂长责任制后，如今的红星齿轮厂终于变成了他一言堂，让秦刚有了可以任意进行人事调整的权利。 这次秦刚人事调整的幅度很大的，但厂委会的几个核心成员在变动不大，副厂长于建国和总工程常林没有任何变动，他们在厂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晋升的空间了。 至于之前一直是赵东升左膀右臂的工会主席则被秦刚安排到了团委担任副书记，而之前在团委担任书记，和秦刚走的很近的名叫陈桥的成为了厂里新的工会主席。 虽然这名工会主席成为团委的书记，工资福利待遇上没有任何变化，但由于团委副书记没有资格参加厂委会，所以实际上秦刚已经将这个工会主席踢出了工厂的最高权利核心中。 工厂高层领导只有这一个变动，至于接替赵东升书记职务的是以前副书记孔元详，只是上级党委的任命，秦刚是动不了他的，而且这个孔元详现在和秦刚的私交很好，另外相比当初的赵东升，孔元详在红星齿轮厂没有那么深厚的底盘，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实力和秦刚当面叫板，也没有制约他的能力。 虽然厂委会变动不大，但基层干部的调整变动方案则很大。 秦刚一口气撤换了好几个部门的主管，主要集中在人事科，财务科，以及销售科上。 新提拔起来的部门主管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是秦刚亲信，秦刚丝毫不掩饰自己任人唯亲。 “下面我说下关于技术科的人事调动的决定……”秦刚喝了一口茶水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听到秦刚要调整技术科人员的时候，会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段云。 很多人看向段云的眼神中，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其实在年前的时候，厂里就已经有人不看好段云的前途了。 明明赵东升退休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厂里很多之前和赵东升走的很近的人纷纷开始转向秦刚示好的时候，段云却依旧站在赵东升这边，甚至还提议要给赵东升办一个盛大的退休欢送会。 段云的这种做法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有些人背后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评价段云太年轻不懂事，空有一身好技术却不懂人情事故，甚至有人直接说段云就是个傻子！ 人走茶凉是官场生态中一个很正常的现象，而向段云这样在以前靠山即将落幕的时候依旧表现的如此‘愚忠’，简直就是一种政治幼稚的表现，况且以前秦刚和赵东升在厂里的明争暗斗已经是人尽皆知，而这个时候段云居然还没有见风使舵，这无疑会让他付出重大代价的。 段云有技术是全厂公认的，但技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于一个领导而言，在下属的选择上，他们宁可要一个听话的庸才，也不会用一个不听话的人才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众人的预料。 “……鉴于厂里之前设备技改对生产效率提升明显，所以我决定在技术科成立一个专门的技改小组，组长有程总工担任，副组长则由段云同志担任……”秦刚一脸正色的宣布道。 秦刚话声一落，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都没有想到，秦刚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而且从秦刚的话中，似乎还有要重用他的意思，这确实让会议室中的很多人大跌眼镜。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的，秦刚之所以会‘不计前嫌’，决定重用段云，是有一些原因的。 一方面，厂里的那台滚齿机确实只有段云一个人能玩的转，总工程常林到现在还搞不清数控集成电路部分的工作原理，所以目前秦刚还离不开段云的技术，毕竟新的滚齿机加工效率惊人，一旦出了故障而段云找各种理由拖延维修的话，对生产是有一定影响的。 另外一方面，秦刚若是想日后在厂里做出一些政绩来，他还必须要依靠段云的技改技术，论技改方面的造诣，就算是程总工也不是段云的对手，这个其实在去年厂里技改比赛的时候，秦刚就已经看出来了。 而除了技术方面，秦刚最忌惮的还是段云和瑞局长的关系。 虽然厂里很多人都知道段云去年作为翻译，曾经和瑞局长一起出过国，但众人并不知道瑞阳是何等的欣赏段云。 当初瑞阳就曾经想将段云调入市局，虽然最后段云留在了厂里，但瑞阳依旧很信任他，还点名让他去汽车厂帮忙安装进口设备，由此可见瑞阳对段云的器重。 倘若段云在瑞阳那里打自己的小报告的话，那么哪怕秦刚在厂里做了再多的政绩，也会大打折扣，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哪怕段云再不懂事，再不识相，只要他依旧是瑞局长眼中的红人，那么秦刚只要头脑还够清醒，那么就绝对不能轻易打压段云，而是需要重用且必须重用段云！ 听到秦刚将自己安排为了新成立的技改小组的副组长，段云内心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因为和当初刚进厂不同的是，如今段云心思已经不在技术方面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上午开完会，段云直接去了一趟车间，看了下他改装的那台滚齿机。 过年的这段时间，这台机器一直都处在二十四小时的运作中，车间三班倒一直都在看着这台机器的运作情况，期间还对机器运作已经加工工件种类数量以及成品合格率做了严格的记录，这都是年前的时候段云要求的。 段云从负责操作这台机器的班组中拿到了过年期间的设备运行记录，仔细的查阅了一番后，心头顿时一松。 完成一台设备的技改，对生产效率的提升只是第一步，而最为重要的则是设备运行是否能长期保持稳定，这才是最关键的。 一台改进的设备完成后，是需要不断的运行检测的，这个周期很长，在这期间，依旧需要不断完善和改进各种工件，直到机器达到长时间运作没有问题后，这才能证明这个技改方案是成熟的。 从目前记录的数据看来，这台滚齿机这半个多月来一直都保持着高效稳定的运行中，除了前期出现一些小问题外，整个春节期间都运行的非常平稳，无故障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天，这说明这台滚齿机已经过了磨合期，机器稳定性已经有了保证。 段云是在其位谋其事，技术是他在厂里最大的依仗，这点段云还是心中有数的。 翻看了春节期间滚齿机的数据记录，段云能看的出这台机器一直都保持着24小时的高效运作中，说明目前厂里的加工任务确实很重，一台滚齿机应该是无法满足厂里的需要的。 另外通过询问班组长，段云得知过年期间，包括大年三十晚上，车间中都是有老师傅继续加班加点工作的，厂里春节期间开出了五倍的工资，计件奖金也翻了倍，所以过年的时候，来厂里上班的老工人还是挺多的。 由此可见，目前厂里的订单是真的很多，只有一台滚齿机，是无法满足生产任务的。 离开车间后，段云中午回家吃完饭后，躺在床上思索了一阵子，决定要给厂里做出第二台滚齿机。 新滚齿机越多，在厂里生产效率的占比就越高，相对的，段云在厂里的重要性就越大。 况且有了成熟的设计方案，再做出一台滚齿机是很轻松的事情。 中午上班前，段云去了一趟工坊，将上次滚齿机数控部分的电路板图纸交给了崔林，段云让他下午尽快将电路板赶制出来。 随后，段云上班来到办公楼后，先回到自己办公室，取出上次滚齿机的设计图纸后，用来两个多小时将一些工件的尺寸和加工工艺重新做了一番修改后，来到了程常林的办公室。 “程总工。”段云进入程常林办公室后，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什么事情？”程常林面无表情的问道。 自从上次两人年前的时候因为赵东升的事情发生争执后，就在也没说过话，平时在单位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关系已经生硬了。 但对段云而言，他和程常林在私事上有矛盾，两人三观不一样，但公是公，私是私，日常工作上程常林毕竟是他的直接领导，段云有新的技术方案还是要和程常林汇报的。 其实段云现在也完全可以直接找秦刚谈加装滚齿机这件事，秦刚之前也是一直很希望段云能再做出一台滚齿机的，毕竟这种设备对生产效率的提升很大，秦刚自然巴不得段云能多做几台。 而段云这次找程常林，说到底还是不想和程常林的关系闹的太僵。 因为目前段云和程家的关系有点特殊，虽然段云和程常林经常不对路，可和程清妍却相处的非常好，另外段云母亲住院期间，程清妍和她母亲杨秀芳也帮忙做饭送饭的，这点让段云非常感激，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段云也不能和程常林彻底撕破脸。 “这是修改后的数控滚齿机图纸，上午我去了一趟车间，感觉咱们厂现在生产任务挺重的，一台滚齿机不够用，所以我想再改装出一台出来。”段云将图纸放在程常林面前后，正色说道。 “额。”程常林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随即说道：“你这个提议很好，咱们厂现在生产任务很重，确实应该多做出几台数控滚齿机。” 其实年前的时候，秦刚就曾经找程常林谈话，想让他帮厂里多做几台滚齿机出来，毕竟这种机器的加工效率确实非常的高，目前厂里的齿轮订单很多，生产压力非常大。 既然秦刚又交代，程常林自然是照办的，可他还是借口买不到芯片，暂时无法做出第二台滚齿机。 但实际上，程常林虽然已经在段云的帮助下，掌握了这种滚齿机机械和电路方面设计原理，但在数控电路板方面，程常林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段云的设计原理，所以没有段云的帮助，他是做不出第二台数控滚齿机的。 程常林是个爱面子的人，在秦刚面前他不肯承认自己技术不行，所以只能找个托词暂时应付过去。 可关于这件事秦刚找了他好几回，秦刚显然是通过厂里的技改来提升生产效率做出一点政绩的，甚至这次开会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技改小组，让程常林牵头挂帅，以至于程常林现在也感觉压力很大，可由于之前和段云关系搞的有点崩，他实在没法对一个小辈低头，这无疑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然而今天段云居然主动找到他说要再制作一台数控滚齿机，这对你秦刚而言，无疑就是雪中送炭一般！ “这是我修改后的设计图纸，这段时间机器运行调试中出现的问题我已经全部都做出了修改，只要找工人做工件安装的事情，就麻烦程总工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其实段云完全可以自己到各个车间找人加工工件，之所以把图纸交给程常林，说到底，还是想给程常林一些面子，让他在工人和其他厂领导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让众人觉得这次是程常林独自改装出的滚齿机。 说到底，段云之所以给他这个面子，完全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程清妍和她母亲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段云不能跟程常林的关系搞的太僵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 互帮互助 “好的。”程常林闻言点点头，片刻后又对段云问道：“那这机器的电路板……” “给我三天假，我回家把电路板做出来。”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没问题！这假我准了！”程常林闻言顿时一喜。 其实他还巴不得段云能多请几天假，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这段时间有独自在领导和下面工人面前有表现的机会。 毕竟段云去年的时候出的风头太大了，完全掩盖了他这个总工在技改方面的话语权，以至于厂里很多人私下都认为段云的技术已经是厂里的翘楚，要高出程总工一筹，这些背后的议论无疑让程常林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现如今段云请假不在厂子的话，那么程常林正好可以借机表现一番，一个人组织工人将机器组装起来，这无疑会扭转厂里人对他的舆论压力。 “三天后，我会把电路板送过来的。”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 请假离开厂子后，段云径直前往了出租屋。 电路板和控制外壳最多一个下午就能全做完，段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芯片焊接上去而已，根本用不了三天的时间。 之所以请假，是因为段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 段云从库房中拿出了两个低音炮音箱，然后骑着侉子，直奔城区而去。 进入城区后，段云又在商量买了两瓶汾酒，放入车里后，前往了蒋志鹏的家。 蒋志鹏是段云夜大班里的班长，岁数最大，在民政局当副局长，之前的时候，段云曾经给他家安装过天线。 段云想办理个体执照，必须要在政府找到关系，所以段云这次想求蒋志鹏办事。 虽然民政局不管个体执照的事情，但蒋志鹏在政府机关部门混迹了这么多年，肯定在各个部门都是有熟人关系的，找他办事的人也肯定很多，所以段云认为蒋志鹏还是有能力帮他办理这件事的。 哪怕蒋志鹏不出面帮忙，只要他能帮助自己牵线，那事情也会好办很多，毕竟就算走后门也需要知道门牌才行。 此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段云到了蒋志鹏家门口后，从车上跳了下来，敲了敲院门。 “谁啊？”听到敲门声后，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蒋师傅在家么？我是他同学。”段云隔着大门喊道。 段云说完，过来片刻后，院门终于被打开了。 “段云？” 开门的正是蒋志鹏，当他看到段云后，顿时愣了一下。 “蒋班长过年好！”段云笑吟吟的招呼道。 “都是过了初十了，你这算是拜的哪门子年啊？”蒋志鹏见状笑了笑，随即对段云说道：“赶紧进来吧！” “哎。”段云应了一声后，拿着酒瓶和音箱就走进了蒋志鹏的家。 “小段啊，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过来干嘛。”看到段云手中拎着的音箱，蒋志鹏问道：“这是啥东西？” “音箱。” “音箱？”蒋志鹏愣了一下，连声说道：“这东西你拿走，太贵重了！” 蒋志鹏看出段云今天过来多半是送礼求他办事的，但这年头人们送礼也就是送几盒烟几瓶酒的，都有送这么贵重的电器设备他还是第一个见到，自然是不敢收的。 “蒋班长，之前在夜校的时候，你可没少照顾我，之前我回老家了一趟，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土特产，所以……”段云笑着说道。 “小段啊，你这是干嘛啊？你是想让我犯错误么？”蒋志鹏打断了段云的话，一脸严肃的说道。 “蒋班长，我这音箱可不是送你的，而是让你帮忙试用的，音箱是我手工制作的，想靠着这个赚点钱，所以想找几个用户使用顺便提点意见……同学之间帮忙，这个不会让你犯错误吧？”段云微笑着说道。 段云知道他送这么贵重的音箱蒋志鹏肯定是不敢要的，毕竟花多大的价钱就要办多大的事情，音箱这种设备如此贵重，蒋志鹏是不会接受段云这么大的人情的。 但段云‘帮忙试用’这个词用的非常取巧，让原本敏感的事情变成了朋友间的互帮互助，段云这么说，蒋志鹏就会很容易接受了。 “啊，这音箱这么漂亮，居然是你手工做的？”果然，听到段云这么说后，蒋志鹏的面色顿时舒缓了很多，随即看来一眼段云手中的音箱后，惊讶的问道。 在蒋志鹏看来，段云拿着的两个小音箱外形还是相当美观的，木质的外壳刷着亮漆，花纹自然而漂亮。 蒋志鹏单位就有两套音箱，但从做工来说，明显不如段云这两个小音箱做的精致，蒋志鹏很难相信这么好的音箱居然是段云手工做的。 “爱好，这都是业余爱好。”段云说话间，已经走入了蒋志鹏家的大屋，然后将那台音箱放在了录音机的旁边。 蒋志鹏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上次段云给蒋志鹏修理电视，最后还送了一套天线的时候，蒋志鹏就已然欠下了段云一份人情。 现如今段云又送东西过来，蒋志鹏自然也是不可能表现的太过正气凛然直接拒绝了，而且按段云的说法，他们就是同学间的‘互帮互助’，这音箱放在他们家是‘试用’的。 “这还有两瓶酒。”段云又将手中的两瓶白酒放在了蒋志鹏家的桌子上。 “这也马上到饭点了，晚上你就在我家吃饭吧。”蒋志鹏看到段云放在桌上的两瓶酒，对段云说道。 “这个……实在添麻烦了。”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段云等的就是蒋志鹏这句话，他挑下午这个点过来拜年，还带着两瓶好酒，为的就是能留在蒋志鹏家吃晚饭，顺便谈一些事情。 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生意是有道理的，几杯酒下肚，有些平时不敢说的就说出来了，有些平时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能帮忙了，总而言之，酒桌上是个能出奇迹的地方。 “麻烦啥，都是同学，一起吃顿饭很正常的。”蒋志鹏对段云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自己妻子说道：“老婆，晚上炒几个好菜，我同学晚上在这里吃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租赁店铺 晚上，段云和蒋志鹏谈的非常欢畅，眼见蒋志鹏酒喝的差不多了，段云说起了想要办个体户经营执照的事情。 蒋志鹏开始有些面露难色，但接连又被段云灌了几杯酒后，终于松口了，说要段云先等一周，另外需要曹东的户口本和街道的证明。 段云听到蒋志鹏这么说，就知道这事基本就算成了，之前送的天线音箱和这个个体户执照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心情兴奋下，段云又和蒋志鹏对饮了几杯。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段云这才离开了蒋志鹏的家，骑着侉子回家了。 今晚喝了很多酒，段云骑着侉子速度开的很慢，还在这年头没有酒驾，另外晚上马路上也看不到什么车辆和行人，所以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回家段云倒头就睡。 第二天的时候，段云安顿曹东去街道办理失业证明，自己则将做好的电路板拿回家后，焊接芯片和加装塑料外壳。 到了下午，段云拿着曹东的失业证明和证件，再次找到了蒋志鹏，将东西交给了他。 蒋志鹏拿到证明后，安顿段云这两天去联系下同在夜大上学的何明。 何明在城区的派出所中担任队长，是个有点资历的公安，同样在大兴政府中有点人脉关系。 这年头想做生意，需要方方面面的关系，否则的话，生意很难做的长。 何明对段云还是有好感的，事实上，在今年理工大招收的这波学生中，段云和程清妍是最为年轻的，以至于段云最开始的都要喊班里的同学叔和大姐，也正是因为年龄小，班里这些岁数比较大的同学对他们两个还是比较照顾的。 另外在班里的这些同学看来，段云虽然年龄不大，但前途不可限量。 之前他以翻译的身份跟随轻工局局长一起出国，后来去汽车厂支援的事迹还上了报纸，一段时间，大兴当地的报纸上经常能看到段云和一些省部里的领导的合影，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将来肯定会得到上级的重用的。 人和人能相互利用的关系是最为稳固的，另外你有多大的本事，就会有多大能量的人脉圈，段云目前在大兴市混的风生水起，已经被班里的那些有点小权利的同学当成了一个‘潜力股’，别人既然觉得你这人有价值，自然也就愿意帮你的忙。 得到蒋志鹏的提醒后，段云当天晚上就有带着音箱和白酒到何明家走了一圈。 又是一瓶酒下肚后，段云终于换来了何明的一句话：以后你那个朋友做生意遇到什么麻烦让他来找我，好使！ 有了蒋志鹏的帮忙和何明的承诺，段云开店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了。 这两天段云送出了四个小低音炮，价值快过千了，一千块钱在这个年头对普通人而言，绝对是一笔大钱了，但花了这些钱能把个体营业执照办下来，段云还是感觉这钱花的是很值的。 最重要的是，段云这次终于可以突破直销的瓶颈，光明正大的售卖自己作坊的东西了。 解决完了个体经营执照的事情，段云在第三天的时候开始和曹东一起去市区寻找适合开店的店铺。 这二年没有商品房的概念，个体户想做生意，只能租用国营企业的柜台或者临街的铺面。 这年头大兴最繁华的商业街就是西门外的大西街这一片，平时进城购物的人很多，到了周日的时候更是人头攒动，616厂，矿务局的职工坐公交过来买东西的人非常多，算是做生意的黄金地段了。 这两天曹东已经来过大西街转悠了好几趟了，根本租不到商铺，主要原因是这里基本都是国营商店，这些商店的领导根本就看不起个体户，听说曹东想租商铺后，要么冷嘲热讽的直接拒绝，要么就是租金高的惊人，而安排的柜台铺面都是人流量最差的偏僻角落，根本就是摆明了狮子大开口。 曹东对于这种情况感觉有些生气，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二年国营商店是老大，而个体户在这些国营商店眼中，和要饭的没什么区别，想在他们的底盘混饭吃，受欺负受气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另外八十年代大兴城区基本上都是老旧平房，没有那种临街的楼房铺面房。 所以这年头个体户基本上都是街边摆摊，早上在临街的地方占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晚上收摊走人，没有固定的销售地点。 两天跑下来，曹东感觉有些丧气，虽然如今他已经迈入了万元户的门槛，但依旧在城区租不到一个合适的铺面。 “哥，我看要么我就在这里练摊好了。”又一次租摊位无果后，曹东跟着段云走出了国营商店，叹了口气说道。 “咱们的高级音响都是木质的，天天搬来搬去的，磕破碰坏的怎么办？再说了，万一碰上下雪下雨的，电路板喇叭进水怎么办？”段云眉头一皱问道。 “可是……” “没有合适的店面，这生意我宁可不做！”段云很干脆的说了一句，思索了一下后，又对曹东说道：“既然大西街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可这城区除了大西街哪还有做生意的地方啊？”曹东不解的问道。 虽然说城区还有一些地点，比如鼓楼那一片，也有一些店铺，但那里也都是国营商店，而且客流量比起大西街要少的多，如果租金过高的话，买卖根本没法做。 “跟我去一趟四牌楼。”段云一屁股坐上侉子后，对曹东说道。 “四牌楼？那地方有人去么？”曹东闻言愣了一下。 印象中四牌楼那里基本上没有大的商铺，只有一个邮局，门口倒是有些集邮爱好者在那里购买交换邮票，人流量并不多。 “你去了就知道了。”段云说完，启动了摩托，迅速离开了大西街。 不到十分钟，段云和曹东就来到四牌楼。 将侉子停在街口后，段云领着曹东径直走向了油坊巷的无线电爱好者之家。 由于现在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人们都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今天也不是周日，所以油坊巷的行人稀稀拉拉，没有多少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买房 段云其实早就想在这油坊巷开一家音箱专卖店。 音箱这种东西算是一种普通的家用电器，而高端的音响则是发烧友才会购买的奢侈品。 虽然油坊巷这条电子爱好者一条街平时的客流量相比大西街要差很多，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但周日来这里淘货的人各个都是识货的行家，在这里卖音箱显然是有针对性客户的。 其实当初段云卖出的第一台低音炮，就是在这里成交的，而且从当时的情况看，对自己低音炮设备感兴趣的人很多，只是由于价格实在太高只能作罢。 而现如今段云的作坊已经可以做出高中低三个档次的音箱，价格从二百到六百的都有，另外还有定制加工的能力，如果在这个地方开店的话，无疑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油坊巷全部都是老旧的平房，平时这里的人很少，所以不到一百米的街道上，只有七八个临街的小店，主要卖烟酒副食，以及五金交电。 巷子中间就是无线电爱好者之家，旁边有个大院，就是这些爱好者私下交易二手货的地方。 此时箱子里依旧有一些人在街边摆摊，虽然人不多，但围观和私下交易的人还是不少。 “哥，你要在这条街开店？”曹东看了一眼街道稀稀拉拉的人群后，一脸不解的问道。 对曹东而言，他选店铺的最大标准就是人多，但这里显然有些太过冷清了，和大西街一比，差距简直太大了。 “这里是无线电爱好者之家，平时人确实不多，周末周日的时候人还是不少的。”段云思索了一下，随即对曹东说道：“你左边我右边，咱们挨个到各个商店和临街的居民问一问，看看他们谁愿意出租房子，如果不肯租的话，买也可以！” 段云是打定主意想在这里开店了。 虽然这二年国内还基本没有商品房的概念，但实际上民间买房卖房的事情还是有的，国家到了后来也都承认了，只要产权是个人的，不是工厂单位的福利分房，都是可以进行产权转让的。 “哥……”曹东此时还有些犹豫。 “快去！”段云一挥手说道。 曹东见状，只能无奈的按照段云的意思来。 两人分开后，段云先从无线电爱好者之家旁边的店铺开始问起。 不过段云接连询问了几家商店后，商店的管理表示没有柜台可以租给段云。 无奈之下，段云又开始挨个询问起了临街的住户来。 这一片的居民基本上都是老大兴人，有些房子甚至是解放前盖起来的，甚至一家三代人住在一个院落中，段云想从这地方租到房子比较困难。 又是一连问了好几家，临街房子的这些住户没有一个租房子的，眼见已经快走到油坊巷的街尾了，段云多少有些失望。 “段哥，找到房子了么？”此时曹东从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对段云询问道。 “没。”段云眉头一皱，问道：“你问的如何了？” “没有一户人家愿意租房的，有户人家还以为我是想买房，问我他那套房子要不要，我说我不买……”曹东说道。 “嗯？”段云闻言一怔，随即连声对曹东问道：“刚才有人想要卖房？” “是啊。”曹东点点头。 “人呢？是哪户人家？”但也问道。 “段哥，你不会是真的想在这里买房吧？”曹东闻言吃了一惊。 在曹东看来，油坊巷这条街的房子破旧不堪，很多房子漏风漏雨，比起厂区的家属楼差的太多，买这里的房子根本就不划算。 “没错，我就是这打算。”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可那房子我看有点破啊，而且那户人家只是问了一句而已。”曹东说道。 “他肯这么问你，那就说明他是有想卖的心思的，只要咱们价钱高点，这事就能成！”段云嘴角勾起说道。 “段哥……” “行了，别废话了，你领我找到那户人家，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段云示意曹东带路。 曹东闻言，只得领着段云去了刚才那户人家。 来到临街这户人家门口后，段云敲了敲房门。 “找谁？”房门打开后，一个穿着军大衣，头发有些蓬乱的青年男子对段云问道。 “段哥，刚才就是这人问我要卖房的。”曹东在一旁说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事的话我关门了。”军大衣男子说道。 “哎，兄弟，咱们能谈谈么，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就几分钟……”段云面带微笑着说道。 “算了吧……”军大衣说着就要关门。 “只要房子合适，价格好说，我可以出双倍！”段云连忙说道。 “段哥……”一旁曹东顿时听傻。 “双倍？”那军大衣青年闻言也是一怔，随即对段云说道：“进来说话。” “谢谢。”段云随即走入了房间中。 这是一套带着两间偏房有后院的平房，透过另一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院子有些杂乱，角落中是煤堆和干柴，另外一侧的墙边停着一辆自行车。 正房有两个房间，加起来有三十多平米的样子，里面的家具很简陋，正中间贴着一个伟人头像的年画，周围墙壁都糊着报纸，中间烧着的炉子中，还烧着一壶开水。 “抽烟。”段云掏出一根凤凰递给那个军大衣，帮他点燃后，说道：“兄弟，这房子你开个价吧。” “你真买啊？”军大衣看到段云递来的凤凰烟后，惊讶的打量的段云一番说道。 “嗯。”段云点点头。 “我家这房子去年刚刚修整过房顶，地面也重新铺过砖头，花了不少钱的……”军大衣抽了一口烟，眉头一挑说道：“你要买的话，连带这院子，最少两千一！” “什么！？”曹东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悦，对那军大衣说道：“咱们大兴的这种旧平房撑死也就一千多块，你要两千一？你怎么不去抢？” “成交！”段云将曹东拉到一边，对那军大衣说道：“两千一就两千一！这房子我要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房屋转让 一旁的曹东看到段云真的要花两千多买这样的一个破旧的平房，惊讶的目瞪口呆。 曹东知道段云有钱，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要知道，这二年大兴的房价很便宜，就像这军大衣的这套平房，撑死了也就不到一千块钱，而且这还是连带着院子一起算的，倘若没有后面的院子，恐怕连一千块都不值。 虽然两千一百块块的价格在后世看来，简直和白给没什么区别，但要知道如今大兴一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这还是有工作的正式工，倘若是合同工，只有十几块二十块，两千多块钱，一户家庭不吃不喝起码要攒六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曹东感觉这套房子根本就不值这个价格，纯粹是让宰了！ 但段云要做什么事情曹东不能阻拦，况且这次是段云要掏钱卖房，所以眼见段云态度果断，曹东也无可奈何。 “必须一次付清！”军大衣闻言眼前一亮，对段云说道。 军大衣此时内心也是窃喜不已。 其实就大兴市区这些平房的房价来说，他这样的旧平房最多也就一千块钱左右，而段云这次居然没有和他搞价，很干脆的接受了两千一的价格。 有了这笔钱，足够他再到城区买一套更好的平房，而且还富裕下很多钱，这样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你有房屋产权证明么？”段云问道。 “有，这个你放心，这房子还是我爷爷的时候留下来的。”军大衣眉头一挑说道。 “那好，你先把相关证明准备好，我去银行取钱，等会儿咱们去街道签个房屋转让合同。”段云对军大衣安顿道。 这个年代还没有房屋过户这一说，但只要签订房屋转让合同，双方签字按手印，并且有见证人的话，那么后世政府也是承认的，这个没有问题。 “成！”军大衣闻言点了点头。 “那你等会儿吧。”段云说完，领着曹东走出了平房。 “哥，其实我感觉还能再把价格砍一半的……”走到街上后，曹东对段云说道。 “这套房地理位置很好，离街口和无线电爱好者之家很近，那个院子里还有两间小房，可以住人，也可以放很多货物，用来开店是最好不过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虽然曹东感觉这套房子贵了，但对段云而言则是绝对的物有所值。 这年头还没有门面房的说法，由于干个体的人少，有也基本都是摆地摊，开店柜台销售还都是国营商店的特权，所以人们普遍不知道门面房的价值。 在后世，城区位置好的门面房基本上都是商品住宅房两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一铺轻松养三代的说法到了后世也不算太过时。 而且，段云将来还有更大的布局，目前买这套旧房子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骑上侉子，段云和曹东先离开了油坊巷。 现如今段云在几家银行用了十多个名字办了存折，这二年银行没有实名制，基本上段云存款超过八千一万的就会再建立一个户头，避免私人存款过高引起怀疑。 过完年后，段云的身家终于突破了十万大关前段时间音箱的热销又让他赚了不少钱。 从银行取了两千多块后，段云和曹东返回了油坊巷。 军大衣这个时候也准备好了房屋产权证明，随后，三人一起去街道办公证签下了房屋转让合同。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走，没问题吧？”段云将两千一百块钱递给军大衣后说道。 “够！够！”军大衣接过那厚厚一沓子大团结后，眼睛都在放光，随即将的那套平房的产权证明交给了段云。 事情办完，段云拿出一条凤凰，给街道几个帮忙的人一人一盒，在场人皆大欢喜。 走出街道办，段云将合同揣入了怀中，心情也是非常的好。 “哥，现在房子也买了，那……个体营业执照什么时候能下来？”曹东满脸堆笑着对段云问道。 “你放心，个体营业执照这个星期就能搞定！”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几天你该干啥就干啥，到时候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的。” “好！”曹东闻言心头一喜。 曹东现在对段云是打心眼里崇拜，在他看来，段云就是个‘神人’，无论是眼界，技术还是办事能力上，都非常的强，既然段云说一个星期能搞定个体营业执照的事情，那这事肯定就能成！ 两人骑着侉子回到厂区后分道扬镳，段云直接回到了家中。 晚上，段云在家里刚做好饭菜，就听到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原来是母亲和妹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来了。 段云见状，连忙帮着将母亲手中的行李接了过来。 此时母亲和妹妹脸上虽然有些倦意，但眼中都带着几分兴奋，这次回老家过年吃得好玩得好，给她们留下了非常美好的记忆。 其实老家人这次招待的如此好，或多或少也是因为知道段云现在有大出息了，考上了大学还在厂里当了官，段云已然成为了这个家的门面和顶梁柱。 原本段云做的晚饭是给自己吃的，眼见母亲和妹妹回来后，又多热了几个馒头，炒了个青椒土豆丝。 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上有说有笑，气氛非常的温馨欢畅…… …… 第二天早上，段云正常去单位上班。 昨天晚上母亲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老家的土特产，榛子松子，另外还有一些烟叶。 段云对干果兴趣不大，但东北带来的这些烟叶他倒是挺喜欢。 之前在老家过年的时候，段云经常看到一些村里的女人拿着个烟袋抽烟，不光是上了年纪的，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干活做饭的时候，也会抽上两口。 闲暇时候，段云也会抽上一支当地的这种卷烟。 做烟卷的方法很简单，就会用卷烟纸将捏碎的烟叶卷起来，用唾沫黏住后，烟屁股拧成一股掐掉，点燃后就能抽了。 离开家的时候，母亲高秀芝用报纸包了一大包的松子和榛子，让段云给程清妍带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零食 段云拎着这包零食和装有数控电路板的公文包来到办公楼后，直接走向了程清妍的办公室。 此时程清妍正在打扫办公室，擦拭着资料柜。 “来挺早啊。”看到段云进入办公室后，程清妍对他微微一笑招呼道。 “这个给你。”段云将手中的那包零食放在了程清妍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看到段云放在桌上的那包零食，好奇的问道。 “我妈昨天从老家回来了，带了点家乡土特产，这包里是榛子和松子，我妈让我给你带点。”段云微笑着说道。 “啊，那太谢谢了。”程清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即上前开打开了那包东西。 大部分女生都是很喜欢吃零食的，程清妍也不例外，不过大兴这边所谓的零食也就炒瓜子之类的，没什么特别好吃又不占肚子的零食，所以看到段云带来的零食还是挺高兴的。 “客气啥，你给我妈送了半个多月的饭，她现在有好吃的第一个就记住你了。”段云笑着说道。 “这些够我吃好长时间了。”程清妍抓起一把榛子，对段云说道：“小时候我回老家的时候，最喜欢吃这种榛子了，就是壳太硬了，需要用小锤子砸……” “拿门挤就行。”段云说着，抓起一个榛子，放在门边卡着，然后轻轻一拉，随着咔嚓一声响，榛子壳瞬间裂开了一个口子。 “那样容易把门别坏。”程清妍提醒道。 “这门挺结实的，坏不了的。”段云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随后将那颗榛子掰开，递到程清妍的嘴边，说道：“张嘴！” 段云前世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喂自己女友零食，所以也是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额……”程清妍看到段云要喂自己榛子，俏脸顿时闪过一抹绯红，但还是缓缓的将嘴凑了过去。 “咳！”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干咳声。 “爸……”看到门口站着的是自己父亲程常林后，程清妍面露窘色，小声的招呼了一声。 “程总工好。”段云此时也看到了程常林，连忙缩回手招呼了一声。 “你们这是……”程常林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大包干果，沉着脸问道。 “啊，我妈昨天从老家回来，带了一些特产干果，让我给清妍带点，以前清妍给我妈送饭，我妈挺感激的。”段云解释道。 “这样啊……”程常林闻言面色一松，随即对段云说道：“你跟我过来。” “嗯。”段云闻言，跟着程常林走出了办公室。 “请假了三天，该干的事情干了么？”走在楼道中，程常林对段云问道。 “电子控制板我已经做好了。”段云说着，拉开了自己拎着的手提包，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崭新的电子控制板。 “很好！”程常林看到这个电子版后，顿时眼前一亮，说道：“这样吧，你把这个控制板给我，我现在就去车间装上去。” “行啊。”段云闻言，将那块电子版掏出来，递给了程常林。 段云知道，程常林是想当着工人和车间领导的面，自己亲自把这块控制板安装上去。 这两个月来，程常林在厂里备受质疑，现如今厂里一谈到技术方面的事情，首先提到的就是段云，而他这个堂堂的总工相比段云这个刚入厂半年的徒工竟然没有多少存在感，这对程常林的自尊是个伤害，也让他承受了不小的质疑和压力。 其实搞技术工作的人很多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有技术提拔的快，淘汰的也快，一旦有了新的设备技术，那些靠旧设备技术吃饭的技术人员就要重新学习，而如果跟不上新技术的发展，也就只能接受渐渐在厂里边缘化的结局。 倘若是一般技术人员还好说，继续在厂里吃大锅饭没有任何问题，但作为工厂的总工，程常林没有退路可言，尤其是这种对目前厂里生产非常重要的数控滚齿机，倘若这台机器出了任何问题他无法解决的话，那这无疑会对他在厂里的声望和地位造成极大的打击！ 所以上次两人在办公室因为赵东升的事情发生争执后，倘若是别人，以程常林的脾气，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打交道，而且还会让女儿和他保持距离，然而对于段云，程常林则不得不表现的‘大度’一些，有时候甚至还需要放低姿态求助到段云…… 段云自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同样也不能和程常林翻脸，毕竟他是程清妍的爸爸，而且也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所以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程常林拿着那个控制面板离开后，立刻就前往了车间。 而段云并没有跟着过去，他已经不屑于和程常林抢这种楼脸的机会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做了一会儿没事可做后，段云就又从单位溜号了…… …… 接下来几天，段云日子过的风平浪静。 到了周三的时候，段云终于从蒋志鹏那里拿到了曹东的个体营业执照。 当段云将这份个体营业执照交给曹东后，这个以前经常偷东西挨打也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的小伙子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天晚上就请了段云和全工坊的兄弟到城里的饭店摆了一桌最贵的宴席，席间觥筹交错，一直庆祝到了饭店打样，才被一群服务员强行劝退…… 除了个体营业执照，油坊巷那边的房子也终于被腾空了。 段云给房子重新换了锁后，下一步准备把房子重新修缮装修一番。 这次段云直接找到了马军营村支书许富贵。 马军营村里的泥瓦匠和壮劳力很多，最不缺的就是人。 许富贵一句话，村里的泥瓦匠全员出动，除了购买砖头水泥段云报销，人工费全部走村办塑料厂的账，估计最多一个星期时间，段云在油坊巷的房子就会修缮一新。 另外段云也安顿了井师傅和他的几个徒弟，让他们做柜台和货架，另外考虑到店铺晚上要留人看守货物，段云又让他们打了一套简易的家具。 距离段云店铺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挖角 段云的第一家店铺离开张越来越近的时候，厂里的党委也开始讨论对他进行再次提拔了。 其实段云入厂半年，从一个徒工火箭般的提升到了副科长，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提拔速度了，按照常理，起码要等上几年段云才会有再次升职的可能。 但这两天的事情，则让秦刚为首的厂委会不得不再次考虑这件事。 原来，正月十五刚过两天，大兴汽车厂再次向市轻工局申请，希望段云能支援他们厂新汽车生产线的技术工作。 目前大兴汽车厂包括总工在内的技术人员虽然已经有大量翻译好的设备图纸资料，但对于这些进口设备的技术一直没有吃透，生产线运行了一段时间后，机器出现了很多无法解决的小问题，加工效率和质量都有所下降，三台大型冲压机的两台已经开始停机整修，很多新生产线上的工人也只能出处在一个闲置的状态。 现如今大兴汽车厂引进新生产线后，加工效率惊人，比起以前提升了几十倍的产量，而现如今生产线出了问题后，每天的损失惊人，这已经对大兴汽车厂一季度的生产指标造成了重大影响在那个！ 另外一方面，这件事也引起了局长瑞阳的极大关切。 大兴汽车厂的进口设备是瑞阳给部里写了报告，力主引进的，但国家的外汇宝贵，投入的每一分钱都是需要见到效益的，汽车厂新生产线启动成功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则是接下来这条生产线究竟能带来多大的效益，这是需要用数据来说话的，而新生产线效益的高低，甚至直接影响到了瑞阳下一步申请外汇的计划，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保证这条生产线能快速修复。 段云当初在大兴汽车厂支援的时候，他的能力和技术是有目共睹的，汽车厂上到领导，下到工人，都是很敬服他的技术水平的，论对新生产线的了解，段云绝对是要在他们厂总工之上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点。 所以若是想快速恢复这条生产线的运作，段云就成为了最为重要的人物。 从兄弟单位挖人才，这是国企的大忌，会直接导致两个单位关系交恶，甚至发生一些冲突。 但大兴汽车厂现在是没的选择，不把段云拉过来，生产线设备的运行就没有保证，尤其是这条生产线是国家花费大额外汇引进的，省局和部里的领导也都很重视，倘若生产提不上去，几个主要厂领导将来的仕途肯定会受影响，甚至有被撤换的危险！ 所以这次大兴汽车厂的厂长直接找瑞阳当面汇报了情况，并且表示，如果段云愿意调入他们厂子，将会直接提拔为副总工职称，担任正科级干部！ 通常情况下，瑞阳本人对于下属单位这种互相挖角的事情并不提倡，但这回则只能被迫站在汽车厂这边，毕竟这条新生产线也关系到了他日后的前途。 最终，瑞阳将厂长秦刚叫到了轻工局，当面和他谈了汽车厂想将段云调到他们厂子的事情，并且还特意重申了汽车厂这条生产线的重要性。 段云是红星厂的劳模和技术能手，瑞阳虽然有权利直接将段云调过去，但考虑到影响，最终打算让秦刚来妥善处理这件事。 瑞阳虽然没有强制要求段云必须调走，只是说会考虑他们厂的实际情况以及段云的个人意向，但秦刚也能明显听出，这次瑞阳是站在汽车厂这边的，秦刚要是不同意，肯定会得罪他，而且瑞阳还是有其他办法将段云调走的。 而此时瑞阳其实也是有自己的一些心思的。 尽管如今的红星齿轮厂经过年后的岗位调整，从厂委会到职代会，都已经成了秦刚的一言堂，厂子的中高层领导，也都换上了秦刚这边的人。 但段云从来都不是秦刚的心腹，当初岗位调整之所以没有动他，完全就是因为段云和瑞局长走的近，对段云和上级领导的关系有所忌惮，所以不光保留了他的职务，还让他担任了厂里新成立的技改小组的副组长。 现如今秦刚和段云关系还算正常，不过秦刚始终担心段云日后会暗地里到瑞阳这里打自己的‘小报告’，这种人长久留在厂里，也是一个‘隐患’。 所以正好这次瑞阳提出想要段云调入了汽车厂，秦刚可以名正言顺的甩掉这条‘尾巴’了。 最后，秦刚表示回回厂里讨论关于段云的这件事，而瑞阳则给了他两天时间，两天后，必须要有个答复。 回到厂子后，秦刚立刻召集到厂委会几个成员，讨论关于调动段云的事情。 其实身为厂长，秦刚是可以直接将段云调走的。 但如今的段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入厂的小杂鱼了，他现在是工厂人尽皆知的劳模和技改骨干成员，是工厂年轻工人干部中，有着最高的人气和威望，粗暴的利用行政手段将段云调走，肯定会在厂里引起巨大的轰动，毕竟段云为厂里做出的重大技改贡献有目共睹，秦刚这么做，绝对会被人诟病‘卖厂’和过河拆桥的，对他在厂里的自身形象会有很严重的负面影响。 “今天把各位叫到这里，主要是想研究下关于段云同志工作调动的事情的……”秦刚眼见厂委会的几个成员都到齐后，将早上去轻工局瑞局长和他说的事情和众人仔细的说了一番。 “段云是咱们厂的劳模和技术骨干，汽车厂这样公开挖咱们厂的人才，未免也做的太不厚道了，这事不能答应！”于建国听完秦刚的讲述后，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是啊，之前咱们本着兄弟单位的情谊，已经派出段云支援了他们一个月了，现在他们居然变本加厉，还要把人挖走，这简直就是胡闹！” “段云是咱们厂的劳模和技术骨干，汽车厂厂子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想把人挖走？把咱们厂当成了什么了？” 秦刚话声一落，在场几个厂委会的领导脸上纷纷露出了怒色，表示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副总工程师 事情明摆着的，段云之前厂里做出了巨大的技改贡献，如今厂里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这样的关键重要人才，怎么可能轻易放走？ 虽然秦刚刚才也提到了要以大局为重，段云在汽车厂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对其他厂领导而言，讲什么全市全省全国的大局那都是扯淡，自己厂子好才是真的好，其他厂子又不给他们发一分钱！ 况且现如今厂里的订单很多，厂子效益蒸蒸日上，有了钱就能多给职工发福利，才能解决职工急需的住房问题，而在这个关键时刻放走厂里重要的技术骨干，这要多蠢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见厂委会其他成员态度如此强烈的反对，秦刚眼中隐蔽的闪过了一抹失望，看来想把段云调走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思索了一下后，转头对身边的程常林问道：“老程，最近新改装的滚齿机安装的怎么样了？” “昨天已经完成了最后电子控制板的安装，开机启动正常，我昨天已经盯着运行了一下午了，早上我去车间看过，连续运行快二十四小时了，应该没有问题了。”程常林正色说道。 “很好！”程常林闻言眼前一亮，随即又问道：“老程，那你以后能不能再做出一台数控滚齿机来？咱们现在生产任务比较重，这种关键设备应该多做几台出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个……应该可以吧。”程常林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额。”秦刚见状，心头顿时一沉。 秦刚也是老江湖了，只看程常林说话的神色，秦刚就看出程常林肯定是无法独立搞定滚齿机的，到头来还是需要段云的技术的。 秦刚原本以为程常林如果能吃透那台滚齿机的技术的话，那么厂里对段云就没有那么大的依赖性了，现在看来，段云还确实不能走。 既然段云对厂里很重要，那么秦刚也只能想办法留住他。 “这次瑞局长找我谈话，说要尊重段云的个人意愿，另外汽车厂那边已经说了，如果段云肯调过去，直接提拔他当厂里的副总工，正科级待遇，所以咱们要想留住段云的话，起码待遇上还要给他提高……”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之前段云已经破格提拔为工程师了，要是再提拔到副总工级别的话，已经超出了上级相关的规定了。” 秦刚话声一落，在场几个厂委会成员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几个领导自然是想让段云留下的，但如果不能给予比汽车厂更好的待遇的话，一旦段云决定离开，红星齿轮厂将会损失一个重要的技术人才。 可问题是段云提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上次提拔为工程师就已经是破格提拔了，这次再提升一级，已经属于严重违反上级制定的干部提拔任用规定了。 “按理来说以段云的工龄资历不能再提拔了，那汽车厂那边怎么可能把他提升到副总工位置上？”片刻后，副厂长于建国一脸疑惑的说道。 “这个我听瑞局长说的意思是，上次段云在汽车厂参加他们新生产线启动仪式上，省局和部里的领导表扬过他，说是像段云这样的年轻优秀人才，应该予以破格提拔……”秦刚说道。 “没错，为在内参上也看到上级领导点名表扬过段云。”此时接替了赵东升位置今年刚刚成为厂党支部书记的陈涛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陈涛的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都面色一松。 既然上级领导都已经点名说过可以破格提拔段云，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很多。 “既然如此，那大家对提拔段云同志为副总工程师的事情还有什么其他意见么？”秦刚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 “行，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我等下去找段云谈话，如果他肯继续留在厂里，那咱们就马上召开职代会，讨论破格提拔段云的事情！”秦刚眼见其他人再无异议，索性一挥手宣布散会。 “老程，你帮我叫下段云。”看到程常林也要起身离开，秦刚对他说道。 “段云他……好像不在办公室了。”程常林闻言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好像也不在车间……” “这个混账，还真把厂子当菜市场了，想来就来……”秦刚闻言立刻就明白段云八成是又溜号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后，对程常林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哎。”程常林闻言，转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 与此同时，段云正在四牌楼油坊巷刚买到不久的房子中。 段云上午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三天的时间，自己买的这套平房就彻底焕然一新，正对街边墙壁已经重新抹上了平整的水泥，木质的窗户重新刷漆，玻璃也用腻子重新固定，另外几个泥瓦匠正在给房顶重新更换瓦片，一眼看去，简直就如同新房一般。 进入屋子后，段云看到屋顶被重新加固，墙壁也用大白粉刷一新，就连地面上的砖头也被重铺了一遍。 房子腾空后，显的地方很大，大屋是用来柜台卖货的，而旁边的小屋则正好可以存放货物和杂物。 段云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来到了后院。 此时后院中，井师傅正和三个徒弟在院子的空地中做木工活，旁边还放着很多刚刚加工出来的木条和架子。 今天天气稍微暖和一些，井师傅和徒弟人手一个木工刨，随着擦擦的声响，木屑如同雪花一般飘落到地上。 “井师傅辛苦了。”段云走过去后，笑容满面他掏出的香烟，给几人散了一圈。 “小段来了啊。”井志迁笑吟吟的接过香烟后，示意几个徒弟先休息下，随后对段云说道：“我这几天已经和厂里请假了，估计再有两三天，所有的家具柜台货架就能全做完。” 和工坊的其他几个青工不一样，井志迁他工龄长，他舍不得扔掉干了二十多年的工作到段云这边全职，但现在已经不在厂区接木工活了，和工厂请假也越来越频繁，段云给他的优厚待遇，已经让他将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制作高档音箱外壳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救星 段云和井师傅在后院闲聊了一会儿，离开之前，又给这里干活的人每人一包香烟，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以目前的进度看，再有三天就应该能全部完工，到时候店铺焕然一新，段云就可以将东西放入货架正式开张了。 考虑到曹东目前每天还要负责到各个天线销售网点接单以及安排作坊青工日常工作，不可能天天都只是看着一个柜台，所以段云打算将崔林和雷子调到这里，平时曹东上午顾客少不在店铺的时候，就帮忙看下柜台，如果曹东在，那崔林和雷子就可以在后院组装天线和音箱。 至于厂区出租屋这边，只留下两个青工干活就可以了，村里作坊有两个徒弟加工塑料外壳和电路板，人员变动不大。 其实段云感觉过了82年后，国家在私营经济政策方面有所松动，段云可以考虑再多雇佣几个人了，只要人数规模不要太多太张扬就好。 回到家中吃完午饭后，段云午睡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去厂子上班了。 段云刚到自己办公室，就被人通知让他去秦刚办公室一趟。 “坐！”看到段云进来后，秦刚示意他坐下。 “秦厂长找我有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去了一趟市局……”秦刚将上午市局的事情，以及厂委会的决定告诉了段云，最后问道：“……我们是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厂里的，而且这次准备对你再次进行破格提拔，当然了，去不去汽车厂，还是需要征求下你个人的意愿……” 段云听完秦刚的讲述后也是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年后自己上班后，一直都在混日子，这次居然又有了晋升的机会，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馅饼掉下来…… 段云自然是不会去汽车厂的，他留在这个厂子是为了他日后的计划。 “我从小就是在这个厂子长大的，秦厂长您对我这么好，对我再次提拔，我找不出理由离开这个厂子。”段云很干脆的回道。 “很好！”秦刚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感觉现在段云已经开始变的越来越‘上道’了，于是接着说道：“那么这样吧，瑞局长那边还等着答复呢，如果你能亲自去和他说一下的话……” 秦刚是知道瑞阳打算把段云调到汽车厂的，所以如果段云能亲自和瑞阳说清楚这件事，不用自己出面，自然是最好的。 “秦厂长，我有个想法……”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 “什么想法？”秦刚问道。 “汽车厂那边想挖我过去，其实也就是想让我帮他们解决下技术问题，其实这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另外咱们和汽车厂都是轻工局下属的兄弟单位，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的事情把关系弄僵，所以你给我几天假，让我再去他们厂子帮帮忙，然后让他们给咱们厂子一些补偿，这事也就结了。”段云正色说道。 “对对对，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大局观！”秦刚闻言连连点头。 毫无疑问，段云的提议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这样既不得罪领导，又不至于和兄弟单位弄僵。 其实这件事主要在段云，只要段云能两个厂子都顾及到，不耽误本厂的技术工作，秦刚这边无非只需要多给他几天假，反正这小子也很少会规规矩矩的呆在单位里。 “那我这会儿就去局里一趟。”段云说完，站起了身子。 “嗯，那你去吧，瑞局长正等着我这边回话呢。”秦刚说道。 “嗯。”段云闻言，转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离开厂子后，段云直接骑摩托到了轻工局。 段云和瑞阳的谈话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得知段云想继续留在齿轮厂，也愿意接受两个厂子来回跑的情况，瑞阳也很满意这个结果，表扬了段云几句后，就安顿段云明天去汽车厂报道。 对段云来说，虽然两个厂子来回跑有些辛苦，但段云却没没觉得麻烦。 另外他和汽车厂的那些领导私交都很好，将来的话，段云肯定会用到这些人脉关系，所以段云也愿意去他们厂子帮忙。 第二天一早，段云刚下楼，就看到一辆大兴牌的汽车停在了楼下，眼见段云走出来后，里面的司机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得知对方是大兴汽车专门来接自己的后，段云立刻反应了过来，很明显，汽车厂那边应该已经和瑞局长和秦厂长那边通过电话了，对方得知了段云的住处后，就直接派车过来接自己过去。 随后，段云坐上轿车，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汽车厂。 司机在传达室门口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李厂长和王总工两人就一起来到了厂门口接人了。 大兴汽车厂之所以给段云这么大的牌面，那完全是因为目前厂里的生产线情况很严峻，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尤其是李厂长和王总工非常的焦虑，甚至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而段云也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大救星。 段云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三人随即直接去了新车间。 进入新车间，段云很快就被领到了停运的设备前。 段云在两个工人的帮助下，对机器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后，立刻就找到了设备各个故障点。 通过和在场操作工人的交谈，段云很快就发现这些设备频繁出现各种故障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工人缺乏培训，而且没有完全按照严格的规定操作机器，说到底，还是管理和工人作风粗枝大叶的缘故。 段云再次展现了他高效的工作作风。 上午他指挥工人将机器修理好后，下午则在招待所的宾馆中，快速编写了一个简易的操作和维修手册，对这条生产线上的工人操作机器做了严格的规定，同时也标注了容易发生故障的装置和处理办法。 另外段云还给汽车厂写了一份培训职工的计划，通过一些简单的培训，可以让这些工人避免因为操作不当而在此造成设备损坏。 而就在段云在汽车厂帮忙维修设备的同时，红星齿轮厂这边在召开了职代会，通过了破格提拔段云为红星齿轮厂副总工的决议…… 第三百二十八章 212吉普 其实段云原本第二天就能离开大兴汽车厂，但考虑到设备检修完还要验收的问题，所以段云打算再留在汽车厂一天。 在段云看来，汽车厂新生产线的工人缺乏严格的培训，工作作风不够严谨，这才导致设备运行了不长时间就被迫停机，其实这种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如今这个年头，国内缺乏的不光是技术设备，同样缺乏能熟练操作高科技设备的熟练工人。 之前段云给德国工程师当翻译的时候得知，这套生产线在他们工厂运行时，故障率很低，平时有着非常严格的机器保养程序，而正是靠着这些严格的保养程序，这套从美国引进的二手生产线用来几十年状况依旧良好，这无疑是值得国内厂家值得借鉴的。 第二天上午，段云将昨天写好的设备简易维修手册以及保养程序交给了李厂长，进入车间转了一圈后，又和李厂长以及王总工说了下职工培训以及设备操作保养的细节和重要性，说道重点的时候，王总工还拿出本子仔细的记录了一下。 眼见维修好的设备运行正常后，段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禁松了一口气。 从车间出来后，李厂长和王总工神色也都轻松了很多，只要生产线设备能重新恢复运作，那么天就塌不下来。 至于职工培训和建立设备保养维护制度，只要按照段云的建议，安排专人负责盯着就可以了。 三人的心情都很好，于是李厂长和王总工领着段云在厂区转悠了起来。 走到厂子办公楼旁边的小车队的时候，段云看到小院中听着好几辆汽车，基本上都是大兴汽车厂生产的轻型汽车，几个汽车班的司机正在擦车。 如今大兴汽车厂生产的轻型轿车基本上都是采用sl的拉达和伏尔加汽车五六十年代的技术，工艺落后，汽车性能也不高，而且还相当费油。 可即便如此，在如今这个年代国内还基本上看不到私家车，大兴汽车厂的产品也都是面向政府部门作为公车使用的。 而当段云看到位于车棚最里面的两辆车后，目光顿时一怔。 原来，这两辆车居然是段云孩童时代经常看到的212吉普车！ 事实上，从段云上学的90年代，一直到2000年的时候，212吉普车在马路上都经常能见到，虽然这种车后来逐步被淘汰，但在当年，能开这种车行驶在公路上，那可是相当拉风的一件事情。 “这都是我们厂子生产的汽车，有些已经停产了，新车型现在在国内供不应求，一部分还卖到了北京。”厂长李修看到段云盯着车库看后，一脸自豪的说道。 “不错。”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能看看这些车么？” “当然可以！”李修眉头一挑，微笑着说道：“小段啊，来咱们厂别客气，你也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一样，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过来玩都行。” 李修是真的很感谢段云，前段时间新生产线的设备被迫停机，愁的他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如今段云只用了一天就修复好了设备，还写出了一份维护保养的小手册，这让李修内心感激的同时，也越发的佩服段云的技术高超。 虽然这次没有成功将段云调到自己厂子，可事情还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只要段云肯经常过来帮忙，他就不用再担心新生产线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李修对段云如此客气，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随后，三人一起走入了小车班。 几个擦车的司机看到厂长过来后，纷纷热情的招呼了几句，而段云则径直来到了车库角落中停着的那两辆212吉普面前。 虽然后世段云看到过很多国内国外的高级轿车，可现如今段云却依旧很喜欢212吉普这种简单硬朗的车型， “这车不是你们厂的产品吧。”段云拍了拍其中一辆212吉普的车盖，转身微笑着对李厂长说道。 “这是我们厂组装的。”李修回道。 “你们厂组装的？”段云闻言一愣。 “呵呵，是这样的……”李修给段云解释起来。 原来，这辆212吉普还真是大兴汽车厂自己组装的。 和李厂长交谈后，段云才知道这两辆212吉普的由来。 由于上世纪60年代中苏关系日益恶化，苏联方面停止了嘎斯69军用越野车的进口，国内急需一款替代车型以满足战备需求，1961年1月，北汽当时刚刚完成“东方红”轿车的试制工作，总参、国防科委、一机部将研制军事指挥用轻型越野车的任务下达给北京汽车制造厂，北汽便以“东方红”轿车为基础，将车身、分动箱、前桥重新设计并在同年6月试制出北京吉普210样车。该车型车身外观借鉴了美国威利斯系列越野车。方向盘、变速器、分动器使用了苏联嘎斯69的设计。到1963年4月，先后试制出300多辆bj210轻型越野车。 吉普212的前排座椅是不能调节的，车窗是推拉式的，特别要提的是该车后车窗非常小，只有差不多a4纸那么大，在倒车的时候基本用不上。另外该车的油箱有两个，一只备用油箱在副驾驶员的座位下面；另一只在后备箱里。动力方面，在这款车发动机采用的是492发动机，最大功率64千瓦，最大扭矩173牛米。变速箱只有4个挡位，三个前进档和一个倒车档。 北京吉普年产辆为5000辆。在计划经济时代，北京吉普全靠分配供应，在地方，北京吉普根本供不应求，于是各地通过购买“计划外”的发动机变速箱等重要部件，手工敲打车身，自己制造“北京吉普”，此后一段时期，马路上出现了各种杂牌的212吉普车。 而在70年代212吉普极为抢手，大兴汽车厂也是‘受人之托’，利用本厂计划内购买的发动机组装了十多辆仿212吉普车，其中大部分已经售给了一些关系户，而剩下的这两辆则一直放在车库中，已经放了快十年了，平时很少用，毕竟汽车厂的领导不开本厂的汽车开这种‘山寨车’确实有些不妥。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买车 “嗯。”李修闻言点点头，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怎么？你想坐坐？” “可以么？”段云问道。 “当然没问题！”李修眉头们一挑，随即对旁边一个擦车的司机喊道：“老孟，你过来一下！” “李厂长什么事？”那个姓孟的司机走过来后问道。 “你开这辆车，带着小段到外边转一圈。”李修吩咐道。 “行啊。”那司机闻言笑了笑，快步从小车班里拿到了车钥匙，然后打开车门坐上去后，示意段云上车。 段云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后，司机随即启动了车子，转动了几下方向盘后，迅速驶出了车棚。 似乎是为了炫技，这姓孟的司机车子开的很快，出了厂门后，开始绕着厂区的马路疾驰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段云感觉非常的惬意，虽然这种车内部装修简陋，减震也差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后世有句话叫做：车是男人的小情人。 段云前世也曾经有过一辆几万块的qq轿车，虽然档次不高，但段云却很喜欢这辆车，闲暇没事的时候，段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擦车，另外还花钱给这辆qq车配置了很多的‘黑科技’，开在马路上的时候感觉格外的炫酷。 而坐在这辆212吉普上，段云很快就爱上了这辆车，212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一台货真价实的软顶敞蓬越野车，防水帆布和翻转支撑钢管，构建了bi212既可封闭也可敞蓬的两用设计，在他看来，这年头估计也找不到比这种车更漂亮有型的车型了。 “师傅，能停一下么？”行驶在半路上，段云突然对司机说道。 “行啊。”那司机闻言，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抽烟。”段云掏出香烟，递给了那个师傅一根，帮他点燃后笑着说道：“师傅，能不能让我开一会儿……” “嗯？”司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可不是摩托车，你会开么？” “我以前开过我们厂里的货车，没问题的。”段云说道。 “可是……” “这么宽的马路连个人都看不着，你放心好了，我是真会开车，大不了你做我旁边帮我踩脚刹车。”段云极力说服道。 “好吧。”司机犹豫了一下，看到前面公路确实没什么行人后，对段云说道：“开慢点啊……” “放心吧。”段云嘿嘿一笑，随即和司机换了个位置，坐在了驾驶位上。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段云内心一阵兴奋，启动车子后，继续向前行驶。 眼见段云操作非常熟练，旁边的老司机顿时面色一松，心头也暗暗吃惊，毕竟这年头会开车的人很少，由于没有专门的驾校，所以很多地方上的司机其实都是部队汽车班转业的，他实在想不通段云是从哪里学到的驾驶技术。 而此时的段云则完全沉浸在驾驶这种212吉普的快感中。 这辆车和段云在前世开的qq有不小的区别，在驾驶室里有三根控制手柄，变速器只有三个前进挡，而且没有同步器，没有离合助力，平时是4x2后驱动，在通过泥泞路段时，可以在驾驶室里挂分动箱变成4x4驱动。 但只是开了一会儿后，他就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这种车的驾驶了。 让段云感觉有意思的是它的刹车系统，没有真空助力和真空增压的纯液压刹车，前轮是单向助势蹄片、后轮双向自动助势蹄片。 其实当年的北京212在踩刹车的时候，会发出尖锐的啸叫声，老远听声音就知道是北京吉普来了。 段云开车绕着厂区转了一圈后，这才回到办公楼前的小车班。 看到从驾驶位上推门走出的是段云后，李修和王总工顿时目瞪口呆。 “这车不错。”段云下车后，一脸兴奋的说道。 “小段你还会开车啊？”李修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我有个远房的表哥，他在部队运输连，我上学的时候去他们连队看过他，也学了开了有半个月吧。”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 “啊，原来这样啊。”李修笑着点头说道。 “李厂长，商量点事呗。”段云走到李修身边，说道：“这辆车能卖给我么？” “卖给你？”李修和王总工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说个价呗，反正你们厂的汽车卖公家也是卖，卖我也一样啊。”段云正色说道。 “你还真要买啊？”听到这里，李修和王总工顿时惊讶道。 李修和王总工显然不相信段云会真的买这辆212吉普。 这年头基本上就没有人买私家车的，大兴汽车厂建厂二十多年，产品一直都是供应给各地的政府单位，还从来没有卖过私人一辆车。 “我说了，我和喜欢这辆车，李厂长能给报个价么？”段云说道。 “这个……”李修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北京212吉普这几年的报价格是三万二，如果加上购置税的话，单车价格在三万三左右，各地购买价格有差异，但基本上价格浮动也就在两三千块左右。 三万块的价格是相当惊人的，就算是八十年代人人羡慕的万元户，也要三个万元户合力才能买下一脸车，在如今这个工人工资平均三十块的年代，想买一辆212吉普，不吃不喝起码也要七八年时间，所以私人买车在这个年头的人看来，完全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虽然说小车班这两辆212吉普是自己厂子用计划内的发动机材料组装的，但成本价也在两万多，这个价格对私人而言，同样有些高的离谱。 不过既然段云都这么认真的问价了，李修也必须要给他一个答复。 “刚才也说过了，这两辆212吉普是我们厂自己组装的，成本大概就是两万六七……”李修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按照上级规定的产品设备折旧规定，这辆车是76年出产的，使用年限十年，现在已经七年了，一年大概是百分之十折旧，大概要八千块，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有权利可以给你再优惠一千块，最少不能低于七千块……” “行，这车七千块钱我要了！”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章 驾驶证 “段云，七千块，你有那么多钱么？”李修皱着眉头说道。 很明显，没人相信段云会有这么多的钱。 要知道，李修在汽车厂当了十多年的厂长，老婆也在厂里上班，可即便是他们这种高收入的双职工家庭，家里的存款也只有五千多块，而对于一般家庭而言，存款达到七千块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我也是替朋友买，我确实没这么多钱，但我的朋友还是买得起的。”段云说道。 “替你朋友买？你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一旁的王总工也忍不住问道。 “他家是矿务局那边的，有自己的摊子，另外家里还养着一辆运煤车，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当然是不可能说是自己掏钱买车的，毕竟他这种小青工一次拿出这么多钱买车，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干脆编出了个幌子。 之前段云也确实见过矿区那边的有钱人，他的第一个低音炮就是卖给矿区的一个暴发户的，甚至还和那些人有了一定交情。 “这样啊……”李修和王总工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虽然国家一直都严令禁止私人偷开煤窑采矿，但正所谓靠山吃山，在庞大的利益面前，还是有很多人会选择铤而走险，甚至形成了有地方保护主义的灰色利益链，而这些人就是后世曾经以多金闻名全国的‘煤老板’的前身。 李修和王总工自然也是知道矿务局那边有钱人多的，当地人为了赚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集资购买拉煤车，私开小煤窑，这都是有钱有关系的人才能整起来的，啥都没有的话，只要头硬能打，村口设道关卡收拉煤车的‘过路费’，也照样赚的盘满钵满。 曾经李修坐车到矿务局办事的时候，就曾经被拦住收取过过路费，拦路的是个老头，而不远处则蹲着十多号拿着铁锹和锄头的村民，对方要多钱就得给多钱，不识相的连人带车一起砸，哪怕你是个几千人大厂的厂长，也得乖乖的‘上供’。 所以李修丝毫不怀疑段云在矿务局的朋友会有这么多钱买车。 既然车子能卖，段云也能拿得出钱，，况且段云目前对汽车厂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这买卖是可以做的。 “我要先回去找我朋友拿钱，然后回来再谈买车的事情，可以吧。”段云问道。 “小段你不用这么来回跑。”李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先等下，我把财务室的人叫过来，让他跟着你一起去取钱。” “那太好了。”段云笑着说道。 “以后我们厂新生产线有问题的话，还需要你帮忙啊。”李修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下次的话，李厂长你直接给我们厂长打电话就好了，用不着去找市局的领导了。”段云说道。 “哈哈哈。”李修闻言笑了起来，随后对旁边那小车班的司机说道：“孟师傅，等会儿你开车带着段云和咱们财务室的会计去取钱，拿到钱后，你就把这辆车交给小段就可以了。” “好的。”姓孟的司机闻言点头说道。 “李厂长，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段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李修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求？” “是这样的……”段云贴到李修的身边，低声说道：“我朋友买下这辆车后，肯定会让我开一段时间，但我不想让厂里知道我认识矿务局的有钱朋友，所以如果有人和您询问这件事的话，您就说是你们厂子借我开的……” 段云不想露富，一旦他将这辆212开回厂子的话，肯定会引起全厂人的轰动，毕竟现如今整个齿轮厂还没有一辆私家车，别说私家车，就算是厂长书记也没有公车坐，到市局开会也都是骑着自行车过去的，段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就能拥有212吉普，肯定会引起厂里其他人的怀疑的。 但如果段云声称是汽车厂借给自己开的话，就不会惹来太多的嫉妒和怀疑了，毕竟段云两次去汽车厂帮忙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汽车厂为了奖励段云借车给他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这样的话，段云就会少很多的麻烦。 “这个好说！”李修很干脆的回了一句，说道：“反正购车是有发票的，回头你交完钱会计就会和你到交警队办理登记手续，你不想张扬我明白，若是你们厂子那边的人问起，我就说是厂子里借给你开的，这你放心。” 李修也看出了段云的心思，所以自然会为他多做考虑。 “谢谢李厂长了。”段云连声道谢。 “你客气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这次可是又帮了我大忙啊。”李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 随后，段云和李修又聊了一会儿，最后和财务科的会计一起坐上212，离开了厂区。 买车的手续办理的非常顺利，段云从银行取了七千块交给汽车厂的会计后，拿到了买车的收据。 接下来，那会计又领着段云到交警支队办理了汽车过户的相关手续，到了这一刻，这辆212吉普终于成了段云的车。 至于驾照问题，段云还需要找关系去办，估计起码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但实际上，这二年即便没有驾照，段云开车上路也不会有人查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段云还是必须要办一张驾驶证。 这二年能拿到驾照成为一名司机，绝对是无数人羡慕的‘香饽饽’。 由于没有驾校，一般能成为司机要么是部队汽车连转业回来的，要么就是领导指派，跟着厂里汽车班的师傅学习的技术，学习的过程也并不难。 先是一个星期的车上熟悉操作，排档、离合，油门刹车等，然后是到效区路面实操了：起步——换挡——直线行车——停车——简单的转弯位。跟着走弯路，斜坡起步，丁字路口掉头……三个月后考笔试。过了之后进入约一个月的桩考阶段，过了就进入市区复杂路面驾驶，直至路考通过。没有考长途之说。 出来还要在线路上实习一个月，才能独立驾驶。 段云的驾驶技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需要找关系走过过场就可以了。 车子到手后，段云直接开车在城区转了一圈，那感觉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第三百三十一章 开业在即 晚上，吃晚饭后，段云看着车带着母亲和妹妹到城区兜风了一圈。 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和家人分享，而且段云买来这辆车，家里也是能派上用场的，比如遇到上次母亲突发疾病，段云就可以直接送母亲到城区医院，会方便很多。 另外这辆车也可以当成货车，往城区商店运送音箱存货也比侉子要装的多，最后就是自己以后和程清妍上学的时候，也安全了很多。 母亲高秀芝和段芳这还是第一次乘坐小车，显得既新奇，又兴奋，虽然这种212吉普不如后世那种家用轿车乘坐感舒适，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高的享受了，以往只有市县级以上领导才能坐上这样的车子。 当然了，段云也没有和母亲实说这辆车是自己花钱买的，只是说是汽车厂借给他开的，这么做，是因为段云知道母亲在外人面前嘴大，一旦告诉她实情，多半还是会被她说出去的。 第二天段云正式回厂报道，只是他刚到办公楼，就被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来到秦刚办公室后，段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经过厂委会表决一致通过，破格提拔他为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工资奖金待遇也提高到了正科长的级别。 段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秦刚居然会处理的这样快，如此顺利的就通过了工厂职代会的表决。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厂里已经成了秦刚的一言堂，没有了当初赵东升这样角色的掣肘，只要他认定的事情，职代会这样的会议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说起来国家推行厂长责任制，就是想搞政企分离，本意是要让之前制约企业生产的政治方面的条条框框解除，让企业脱离一些非企业的特制，可以轻装上阵。 这么做确实是有一定效果的，但同样也带来了很多负面效果。 由于厂长在企业中的权利太大，内部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的力量，最终导致很多厂领导的腐败和滥用职权的行为。 后世有很多国企就是因为一任厂领导的无能腐败最终走向破产的，内部缺乏严格的监管制约机制而只是依靠外部的相关部门进行检查监督的话，导致很多厂子被查出问题后，已经是病入膏肓回天无力，最终只能走上破产重组的炉子。 其实就目前红星厂的情况看，赵东升退休后，新上任党支部书记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配角，没实权，没根基，只有对秦刚唯唯诺诺。 另外年后这段时间，秦刚对厂里人事方面，尤其是基层领导撤换变动很大，除了以前秦刚这边的嫡系，他还将自己的很多亲戚放在了重要岗位，就连之前曾经偷窃段云设计图纸的田丰，如今都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车间的副主任。 当初厂里很多人还不理解赵东升为何会一直试图架空秦刚，甚至即将退休依旧不肯放权，而赵东升还和段云说过秦刚这人不行，将厂子交给他不放心，段云当时还认为赵东升是在太过贪恋权利，现在看来，赵东升确实有他的道理。 但这种事情不是段云要考虑的，红星齿轮厂只是段云未来计划的一个跳板，而且他现在已经为厂里做了不少的贡献，至于厂子的将来，那不会是他能改变的。 无论如何，能再次被破格提拔为厂里的副总工，段云还是很高兴的，尽管厂里的那点福利待遇他已经看不上了，可这个职称是段云一直都希望得到的。 鉴于厂里刚刚给自己升了职，段云难得一上午没有逃班，还到车间检查了一番数控滚齿机的运行情况，表现的很敬业的样子。 但到了下午，段云则‘旧病复发’，到厂里转了一圈后，就脚下抹油，溜出了厂子。 开着新买的212吉普车，段云直接去了一趟四牌楼的店铺。 如今段云的店铺已经重新整修完毕，整套房子焕然一新，房顶的瓦片是新换的，墙壁也粉刷的一片雪白，这和街道里其他临街的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哥，你这车哪来的？”看到段云开来的212后，曹东一脸惊讶的问道。 “我去汽车厂帮忙了两天，他们厂长借我开的？”段云回道。 “这汽车还能借着开啊？段哥你可真的厉害！”曹东一脸羡慕的说道。 “以后咱们拉货方便多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对曹东问道：“对了，里面收拾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下午我准备将音箱摆到货架上，明天就能开张了。”曹东说着，领着段云走入了店铺中。 进入店铺后，段云看到里面的柜台货架全部摆放完毕，井师傅做的木质货架结实又漂亮，看着非常敞亮，虽然还有点油漆味，但已经不妨碍正常营业了。 另外后院现如今也收拾的很干净，原来的住户搬走了大量杂物和家具后，整个院落变的宽敞了很多，马军营那些泥瓦匠走的时候将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井师傅还用做货架的下脚料做了一套座椅板凳，将来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可以到院子里吃饭喝茶了。 两间偏房也被合理利用了起来，一件房子可以用来放各种工具杂物，另外一件屋子则可以住人的，泥瓦匠在里垒了一个火炕，平房区没有暖气，靠着炉子一样可以让曹东等人留在这里温暖的过冬。 “以后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吧，一个人的话，不会害怕吧？”段云问道。 “怎么可能，段哥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夜猫子，以前经常夜里到村里偷菜呢。”曹东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这样吧，为了给你壮胆，院子里养条狗得了，现在的治安也不太好，有人偷东西的话，起码能叫唤了两声。” “行，明天我就买条狗过来。”曹东闻言笑着说道。 “我再给你明天一天的准备时间，后天咱们正式店铺正式开业，到时候你就是当老板的人了。”段云拍了拍曹东的肩膀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电子一条街 “哥你放心，我一定要把这摊生意做好。”曹东内心对段云是相当感激的。 如果没有段云，曹东现在就算没饿死，估计也还在街头要饭呢，而段云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说什么要为段云两肋插刀之类的事情，曹东还真做的出来，就凭段云之前对他的帮助，曹东已经要这辈子死心塌地跟着段云混了，要不是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曹东都打算认段云当义父了。 另外即便现在曹东已经拿到了个体营业执照，但若是没有段云找人托关系‘照顾’的话，生意也很难做长，这点曹东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家店以后就是咱们的旗舰店，以后的话，如果这条街还有哪家人要卖门面房的话，价格合适就告诉我，知道么？”段云正色说道。 “段哥，你还要买房啊？还有旗舰店是啥意思啊？卖船的店铺么？”曹东问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也不打算对曹东解释，只是说道：“就是第一家店铺的意思，买房我肯定要买的，这一套不够，以后没事的话，你帮我多打听下就行，价格好说。” 对段云而言，他在这里买房子绝对不会只开一家店铺这么简单，而是想着将来把整条街都做起来。 就目前大兴这么大一个城市，也只有西门外这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承揽了全大兴几百万人口的消费者资源，占据的全市居民消费这块大蛋糕中的绝大部分，而随着日后居民平均收入的增加，仅仅一条商业街是远远不能满足消费者需要的。 段云如果现在在城区投资购买商铺的话，大西街这一片无疑是吸金能力最强的地带，哪怕只是在这里开个小卖部，一个月都能至少赚到一个万元户出来。 但现实的情况是，整条大西街一直都是国营商店的根据地，别说在这里购买商铺，就算之前段云想在这里租个柜台，都饱受白眼，要么是干脆不租，要么就是租给你最差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流量的犄角旮旯，租金还高的离谱，在这里做生意，能不能赚回租金都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毕竟这个年头个体户社会地位不高，普遍受人歧视，国营商店买对个体经营者天然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感觉个体户就是个要饭的而已，不配在商店柜台经营，只能摆个地摊啥的。 所以就算段云现在有钱，他也很难在大西街买下一个柜台，更不要说商铺了。 既然大西街那边没法立足，段云若是想把生意做大，就只能另辟蹊径。 而四牌楼这边的电子爱好者之家，则让段云看到了机会。 虽然油坊巷这里从来就不是一条正儿八经的商业街，但由于无线电爱好者之家这样的官方组织坐落在这里，随着无线电爱好者越来越多，每周日这里都会聚集大量的二手电子零件和电子设备交易的人，另外大型市政府这边也有一定政策上的扶持，虽然有些人明显是卖自己做的东西的，但却没有征收相关的税务，而且无线电爱好者之家旁边还专门腾出了一个很大的院落，给这些爱好者提供交易的场所。 尤其是最近几年，每周日来这里交易和闲逛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人流量远不如大西街那边，但就目前的情况看，这里将来是完全有发展成电子一条街的可能的！ 相比那些偷偷摸摸做二手电子元件和电器的小摊贩，段云这边有合法的营业执照，有技术有产品，而且资金相当充裕，这几点优势足以让他把生意做大。 段云下一步的计划是，尽可能的在这条街上多收几家门面房，可以售卖更多的电子产品，比如电子表，计算器，电风扇等琳琅满目的电子小商品，价格上只要低于国营商店，肯定会卖的很好，这无疑能吸引更多的顾客来这里淘货。 另外铺面多的话，段云还打算和那些无线电爱好者合作，让他们可以将自己diy的小电器以及需要出售淘换的电子元件免费寄放在段云的店铺中销售，物品售出后，段云可以抽取一成到两成的寄售费，这样的话，可以极大方便那些想出手东西，却只能周日过来摆摊的电子爱好者。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之前来这里卖货的很多人都是有工作在身的，只有周日可以来这里交易，而段云提供这样的寄售服务后，不用非要等到周日，在这条街的店铺中就能买到很多物美价廉的自制商品和二手货，方便了买家也方便了卖家。 把盘子做大，让更多人赚钱方便，段云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只不过段云要实现这个计划，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过程，店铺收购，装修，宣传以及管理上，都要仔细策划一番。 好在段云现在有时间有财力去慢慢布局这件事，前期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收购这里的铺面房，将来这条街一旦繁华起来，他光是收房租就能赚的盘满钵满！ “这个好说，我没事就去打听。”曹东应道。 曹东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理解段云在这条街收这么多房子干嘛，在他看来，这里平时只有周日人还多点，客流量还不到大西街的一个零头。 但段云的话曹东是肯定要听的，哪怕他现在还不能理解段云的这种做法，也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段云又安顿了曹东几句后，就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段云继续到厂里上班。 明天就是段云音响店开业的日子，段云上午在厂里转悠了一圈后，下午又开车来到了店铺。 曹东这几天忙的团团转，上午要去各个厂区接单，给几个青工安排日常的天线安装任务以及音箱上门推销，下午则开始布置商铺。 到了今天下午，商铺已经基本布置完毕，段云作坊生产的音箱全部都摆放在了货架上，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有档次的样子。 另外曹东还买了一台12的电视机和一台录音机，是专门用来测试天线和音箱设备的。 门口处摆放着两个半人高的木质大音箱，录音机中放入迪斯科磁带后，立体而明快的节奏响彻了整条长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店铺开业 周日上午十点，段云的音箱店正式开业，随着一串清脆的鞭炮声响起，小店立刻吸引了大量的人流，一时间将段云的店铺拥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进来看热闹的，看到段云低音炮的价格后，也都纷纷咂舌，毕竟动辄好几百块的高级音响对目前的平均收入只是二三十块普通市民而言，实在是贵的离谱的奢侈品。 段云对此也不以为意，他原本就不认为这种高端音箱设备能立刻销售火爆，毕竟这不是卖电子表衣服之类走量的商品，音箱针对的是高收入的发烧爱好者，况且段云这种音箱的利润很高，最普通的小低音炮一台也有上百的利润，卖出一台，就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足够维持店铺的各种水电开销了。 而且段云的低音炮目前在大兴是独此一家，属于一种垄断的商品，将来随着自己产品知名度的逐渐提升，销量肯定也是水涨船高，这点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况且段云在这里开音像店，目的可远不是为了多卖几台音箱，开店只是他未来商业计划的一部分。 尽管买的人不多，但曹东和崔林等几个青工还是忙活的热火朝天，不停的给客户演示各种音箱的音效，以及那套能收六个台的八木天线。 众人对段云音箱的音效和改良的八木天线的演示也都是啧啧称奇，期间曹东还两次演示了低音炮震碎玻璃的‘绝活’，一时间音像店外人气爆棚！ 在曹东和其他几个青工卖力的宣传下，段云的店铺终于开张做成了第一单生意，但卖出的不是低音炮，而是那七十块一套的天线。 但无论如何，这是段云团队通过正规店铺销售渠道卖出的第一套天线，也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时刻！ 另外这期间还有很多人询问音箱价格是否可以打折便宜点，显然是有心想买的，但过高的价格让他们有些踌躇不定，但这些都是潜在的顾客。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巷子才算冷清起来。 油坊巷只有街口有一个路灯，冬天天短，一到五点半以后，这里的店铺就只能关门了。 晚上段云买了些酒肉，在店铺后面的小房中和几个青工庆祝今天店铺的正式开业。 今天忙活了一天，只卖出了四套天线，低音炮则一个都没卖出去，但段云团队都显得非常高兴，毕竟生意好歹是开张了，而且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卖东西了。 尤其是现在段云通过直销卖天线和音箱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的时候，这家店铺的开张无疑拓张了销售渠道，这对段云将来产品保持销售增长至关重要。 创业需要智慧和远见，更需要耐心。 当天晚上，已经成功晋升为店铺老板的曹东喝了很多酒，跑到外边吐了好几次。 段云这次和曹东已经私下认真沟通过了，段云两年内不收曹东的房租，但要求曹东在这两年只能买自己作坊的东西，进价比之前段云直销的时候要便宜一些，但销售价不能过高。 段云开这个店就是为了拓展销售渠道的，并不是单纯只是为了帮曹东发家致富，没利益的事情段云不会做，他是创业，不是搞慈善。 曹东对段云的要求也是全盘接受，一方面是因为段云是他的恩人，总的来说曹东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曹东没有其他进货渠道，小店现在都是作坊的人帮忙撑着，虽然有个体营业执照，但如果没有段云同学那边的关系的话，他生意也做不长，可以说曹东现在对段云依赖性很强，没有段云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哪怕条件有些苛刻，曹东也完全能够接受。 况且前段时间音箱和天线的销售火爆曹东是心知肚明的，天线和音箱的货源独此一家，只要以后宣传到位，比卖什么电子表之类的东西赚钱的多，这家店铺做起来后，肯定要比以前网点销售的时候赚的多的多，这点曹东也是有信心的。 当天晚上，段云几人都没有回厂区，几个人挤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睡了一个晚上，而曹东则兴奋的整晚都没睡着…… …… 周一，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到厂里上班。 今天是夜校新学期开学的日子，段云和程清妍在单位已经约好晚上一起去学校。 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程清妍就已经准备要换衣服出门了。 “今天风大，多穿点，箱子里还有一套新棉衣，你套在里面吧。”杨秀芳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对女儿说道。 “没事的，段云车上有挡风玻璃，没那么冷的。”程清妍随口回了一句。 “就他那破摩托跑风漏气的，你还当什么好玩意呢？”程常林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 “咋得？你还指望段云能用八抬大轿接你女儿上学啊？人家小段好歹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自己买的摩托车，咱们厂里有哪家的孩子这么有出息会赚钱的？比你年轻的时候有本事的多了……”杨秀芳柳眉微皱说了一句。 “你个女人家有啥见识？买个二手的摩托那就算有本事了？咱们派出所现在淘汰的摩托几百块一辆都没人要！”杨秀芳的话显然有些伤到了程常林的自尊，只听他不屑的说道：“将来厂子要是效益好，我这级别的领导都会配小车的，段云他在厂里再混上个十多年，也不一定有我这待遇！” “爸妈，你们两个别斗嘴了。”程清妍劝道。 “行了行了，我才不和你妈一样没见识呢。”程常林说着，从烟盒抽出一根烟，走向了凉台。 点燃香烟后，程常林看着外边路口的方向， 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辆212吉普缓缓驶入了小区的入口，顿时神色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厂区看到有人开这种车的，以他的了解，这种车只有县级干部才能坐这种车，而在大兴这种地级市，也是难觅踪影。 程常林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车的时候，还是在一次出差去省局开会的时候，在省局大院中停着两辆这样的车。 正当程常林好奇这辆车上坐着什么领导的时候，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这辆212却停在了自己家的楼下。 下一刻，当看到吉普车的车门打开，段云从里面走出后，程常林惊讶的目瞪口呆，指间夹着的烟头直接滑落到了楼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学期 “清妍！”看到程清妍从单元口走出后，段云招呼了一声。 “你这是……”程清妍看到段云身后的212吉普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看了周围一眼，疑惑的问道：“你走着过来的？” “没看到这么大一辆车停着呢么？”段云闻言撇撇嘴，对程清妍示意道：“赶紧上车，今天风挺大的。” “这……这车是你开过来的？”程清妍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我开过来的难道是他自己飞过来的？行了，上车再说。”段云说着，一把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额……”程清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段云的车。 坐到车子后排后，程清妍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也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车，内心还是感觉挺新鲜的。 另外段云还挺贴心的在后排普铺上了羊皮垫子，虽然这年头小车上没有空调装置，但发动机的热量还是让程清妍感觉车厢里挺温暖的。 段云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后，熟练的启动车子，迅速离开了小区。 “段云，你这车是……”片刻后，回过神来的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前两天我不是去汽车厂帮忙了么？人家为了感谢我，就把这车子借给我开的。”段云回道。 “你太厉害了，走到哪里都这么吃香。”程清妍闻言微笑着说了一句，但随即又问道：“那你是和谁学的开车啊？我听说想当司机起码要学半年多呢。” “其实开车没你想的那么难，汽车厂小车班的师傅教了我一天我就学会了，很容易的。”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微笑着说道：“以后的话，你家需要用车办事找我就行，可千万别客气。” “看路。”程清妍提醒了段云一句，随即捂嘴笑着说道：“我可不敢找你开车，你这才学了一天开车……” “那你还上了我的车？” “停车，我要下去。”程清妍笑着说道。 “做梦呢？上了我的贼车你还想下去？乖乖等我把你送到学校吧。”段云语气‘凶恶’的说道。 “你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坏了！”程清妍捂嘴咯咯笑着说道。 段云车子开的很快，这二年的路况对后世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梦幻一般，宽敞的马路上基本上看不到其他的汽车，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更别提交警了，段云一脚油门踩到底，中途都几乎不用减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函授站。 此时函授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今天是函授站新学期开课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都很重视，有些家远的学员甚至提前一两个小时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就是担心会迟到。 看到段云开车带着程清妍出现在了函授站门口，刚到学校门口的几个学员立刻就面露惊讶的围了上来。 “小段你这车是哪来了啊？” “厉害了，小段你居然还会开车？” “不会是当了领导的司机吧？” 几个同学看着这辆212吉普满脸的新奇，随即纷纷上前对段云询问道。 “前段时间我去汽车厂帮忙，为了表示感谢，他们厂厂长把这辆车借给我开的。”段云随口解释道。 “小段厉害啊，在汽车厂都有关系。” “我早就说过，咱们班这些同学啊，将来小段绝对是最有出息的！” “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受重用，以后简直不敢想。” 几个同学纷纷对段云夸赞道。 “段云一直都很厉害的，现在都已经是我们厂子的副总工了。”一旁的程清妍也跟着称赞了一句。 尽管众人夸赞的是段云，但此时的程清妍听到众人的话后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副总工！？” “这才刚过了个年，小段你又升了？” “啧啧，二十多岁就当了厂里的副总工了……” 段云升迁的速度之快，显然远远超出了这些同学的想象。 事实上，段云班里的这些同学以前就在各自单位混的不差，而这次考上夜大后，这些人也基本上在各自的单位获得了提拔，但却没有人像段云在单位提拔的这么快这么猛的，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一般！ “大家都是同学，你们岁数也都比我大，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大哥大姐了。”段云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就是比大家运气好点，虽然厂里提拔了，但也只是个没啥实权的虚职而已，不过以后若是大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大事可能办不了，但如果是用车这种事情，我随叫随到，千万别和我客气！” 段云说着，用手拍了拍212的前车盖。 段云一直都很重这些夜大同学的人脉，尽管他们现在在单位不如自己混的好，但日后夜大毕业文凭拿到手后，肯定都会被慢慢提拔到各自单位的重要领导岗位，毕竟这年头大学文凭是相当吃香的，放在哪个单位都是当宝一样重用。 况且之前的时候，正是靠着同学的关系，段云才给曹东办上了个体经营执照，倘若没这个关系，段云就算再有钱，也找不到送钱的路子。 所以段云还是挺愿意帮自己同学办事的，这都是人情关系，将来的话指不定自己还会用到他们什么。 现如今段云有了自己的汽车，已经俨然成为了这些同学眼中的香饽饽，这要是谁家有个婚丧嫁娶，或者搬家拉货的，能找辆车帮忙也是挺有面子的事情，段云本身也愿意挣这份人情。 况且这年头还没有手机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想用段云的车要提前在学校里和他当面预定，这也不至于让段云仓促准备，完全应付的过来。 “还是小段会说话啊。” “要么说人家出息呢。” “够意思啊！” 几个同学纷纷对段云又是一阵夸耀。 随后，段云在同学的簇拥下，进入了函授站的教室中。 得知段云有车后，顿时引起了班里其他同学的轰动，纷纷上前询问和套近乎。 其实总的说来，班里的这些同学还都是挺实在的，毕竟都是成年人，帮助都是相互的，段云用车给他们提供便利，这些同学也都表示段云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套路。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治安 函授站开课第一天，先发了一些课本，然后开始了新学年的第一课。 教室只有一个炉子，火也烧的不旺，前排的学生还好，坐在的则多少会感觉有些冷。 不过众人学习的专注度还是值得称道的，冷了只是搓搓手，就有继续认真记录着老师讲的要点。 晚上九点下课后，段云开车带着程清妍回家。 天上飘满了雪花，段云车子放慢了速度，向着厂区的方向驶去。 转过一个路口，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段云定睛一看，发现前方路边的一家饭店门口，两伙人似乎相互推搡着什么。 下一刻，一个穿着灰色棉袄带着皮帽子的青年拼命的从前方马路横穿，而在他的后面，则有七八个拿着砖头和菜刀的青年紧追不舍。 眼见前方一群人横穿马路，无奈下，段云只得暂时停了下来。 路灯下，几块砖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抛物线，呼啸着飞向了那个皮毛青年。 “咚！”随着一声闷响，其中一块半头砖正中那皮帽青年的后脑，只见他摇晃了两下后，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殷红的鲜血立刻飞溅，隔着老远，段云都能看到杆子上的血水。 “啊！” 坐在后排的程清妍看到这一幕后，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闭上眼睛！”段云眉头一皱，对着后面喊了一声后，猛的掉转车头，向着另一侧的土路驶去。 “停车！” “你xx的快给老子停车！！” 眼见后面那几个打红了眼的青年又向着自己跑来，段云一脚将油门踩到最底，飞快的离开了这个路口。 车子驶离了那个路口很远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段云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劣的打群架事件。 虽然上次段云参与的那次人防的群体斗殴事件中，双方也都有受伤的人，但两边人都是老油条，下手是有轻重的，虽然很多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但由于多数是用拳头的搬砖，还不至于搞出什么重伤的事情。 但刚才段云亲眼看到，那伙人中几乎人手一把菜刀，而且那个皮帽子受伤后，还有人上去用刀砍他，这简直有些太过凶残了。 其实段云现在也能逐渐感觉到大兴这边的治安环境正在迅速恶化，之前他也听说大西街那边时常有大量小偷出没，当街抢劫的事情也偶有发生，这在过去几乎是很少出现的。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进入70年代的后期，国内待业青年的数量超过2000万。这些待业青年大部分都没有问题，但有一小部分出于各种原因，组成了一系列的流氓团伙和组织。 另外社会治安形势恶化，这与当时的经济复苏，收入差距开始拉大，部分人的心里失衡相关。 除此之外，其他类型的案件频发。对于公安机关来说，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当时，年轻妇女在晚上不敢出门，白天出门也要小心，人们出门不敢佩戴手表、戒指等物品，因为容易遭到抢劫。甚至在一些比较偏僻的路段，部队官兵或者公安干警甚至会遭到流氓们的挑衅。 社会治安面临空前严峻的考验，因此，1983年，为了保障群众安居乐业，实现经济稳定发展，杜绝“好人怕坏人”的不正常现象，国内开始了规模浩大的第一次严打行动。 其实当时的严打是采用了“三年为期，三个战役”的标准，但1983年第一次严打的力度相当大，也是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尤其是严打期间的公审，首先宣读一系列罪犯的犯罪行为，然后宣读判决的结果，最终，该上刑场的上刑场，该进监狱的送监狱。一般情况下，每次审判大会，都会有上万甚至几万群众围观，起到了震慑和教育的作用，以至于到了83年年底到整个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内治安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好转。 国家正式开始严打是83年八月份的时候，而现如今大兴市的治安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绕了个大圈子，段云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将程清妍送回到了家中。 程清妍直到下车，依旧感觉有些惊魂未定。 “没事吧？”看到程清妍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段云眉头微皱问道。 “没事的。”程清妍走了两步，腿有些发软。 这还是程清妍第一次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她本身胆子就不大，猛的看到如此激烈的一幕，多少有些惊吓过度，所以到现在也没彻底缓过来。 程清妍又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只是到了黑漆漆的单元口的时候，转头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段云，说道：“能送我上楼么……” “当然可以。”段云说着，走到了程清妍的身边。 楼道没有灯，段云和程清妍一前一后走上楼梯，只是走了一半的时候，程清妍突然拉住了段云的手。 感觉到程清妍那滑腻而有些冰凉的手心，段云心头不禁一动。 这年头，女孩子都很保守，男女搞个对象都要偷偷摸摸的，后世恋人在街上手拉手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如今这个年代，如果你敢这么干，那可是会被当成流氓逮起来的。 当然，段云也知道，程清妍是因为害怕才会拉住自己手的。 借着楼道口微弱的月光，段云将程清妍送到了家门口。 “咔。”正当段云打算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晃眼的光线。 程清妍的家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程常林。 原来，程常林刚才在凉台上抽烟，等着女儿放学回来，看到她从段云车上走出来进入单元口后，就过来开门了。 而当程常林看到此时段云的手和女儿拉在一起的时候，脸顿时沉了下来。 “啊……”程清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俏脸一红，立刻放开了段云的手，说道：“今天路上已经下小雪了，幸亏有段云开车送我回来……” “嗯，赶紧进家吧。”程常林示意女儿进家。 “再见！”程清妍微笑着对段云挥了挥手。 “再……” “碰！” 段云还没来得及和程清妍打招呼，房门就已经被面色阴沉的程常林一把关上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工作总结会 接了来的几天，段云过的风平浪静。 周四的时候，段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自己在四牌楼那边开的店铺终于卖出了第一台音箱，而且是最高档六百多块的大音箱。 另外曹东通过在街道打听，又有几户人家愿意出售他们在油坊巷临街的房子。 似乎是得知了段云上次双倍价格收购房子的事情后，前来找曹东询问房子价格事情的住户也多了起来。 住在大兴城区的基本都是老大兴人，房屋基本全都是老旧的平房，一代代传下来的，产权明确。 尽管都是家族留下的老房子，不过这年头大兴的房价并不高，人们还没有炒房的概念，况且油坊巷不是商业街，没人感觉这里有什么商业价值可言，所以当听说段云愿意出双倍价格买这里房子的时候，这里的住户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东实在感觉那些房子根本就不值得双倍价格收购，但买房是段云安顿给他的事情，所以曹东碰上有意卖房的，都会亲自过去画下一张简单的房屋位置面积的图纸，然后通过讨价还价，留下一个最终的底价，在段云来的时候，将单子交给他。 段云拿到卖房的单子很高兴，除了一两户狮子大开口，价格要的高的离谱的，其他几户的房子照单全收。 只用了一天时间，段云就收了六套平房，支出超过一万，全部到街道做了公证，签订了房屋转让合同。 最近段云感觉自己有点花钱如流水的感觉，买房又买车，直接花出去了两个万元户的钱！ 但对段云而言，这些房屋还是花的相当值得的，毕竟钱放在银行里都是死钱，那点利息在段云眼中不值一提，既然有预见，有计划，那么就可以向将一部分资金先转化为固定资产。 买了这六套房子后，段云随即就让曹东将这些房子进行了转租。 之所以这么做，段云并非是为了赚那么点租金，而是因为目前他作坊的人手不够，开不了那么多的店铺，所以现在只能先将房子囤积起来。 下一步，段云准备将自己的作坊规模做大，一定要做到工厂的规模。 但这是个非常艰难的目标，不比办理个体营业执照，这年头在城里办私人企业的难度堪比登天，那可绝对不是有点关系门路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一点门路都没有的，正如之前段云设想的那样，如果有挂靠单位，能找到一顶‘红帽子’带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当初温州八大王的五金大王胡金林，他的厂子就是挂靠在了当地的一家国有企业，一年只需要缴纳少量的挂靠费，就能享受到很多国家税收以及原材料供应的优惠政策。 虽然以胡金林为首的八大王去年的时候相继锒铛入狱，但最终也都得到了平反，有的甚至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被放了出来。 尽管很多挂靠的私企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遭遇了各种所有权的纠纷问题，但段云到时候只需要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他的厂子及时脱身即可。 段云是不会做那种给人做嫁衣的事情的。 况且段云掌握着音箱和改良天线的核心技术，他即便日后办厂，前期规模也不会拓展多大，没有他的技术，所谓的厂子只是一个有点组装技术的空壳而已，资金技术则会第一时间被他转移走。 至于段云如何成立他的私人企业以及解决挂靠的问题，他还需等待一个时机…… …… 周五下午，厂里举行今年第一季度的工作总结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是厂里各车间，各科室的主管，另外还有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 之前段云的级别是不够参加这种会议的，但这次被提拔为副总工程师后，也和程常林代表技术科一起参加这次的会议。 “进入一季度以来，我厂根据局里的安全管理要求，坚持“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综合治理”的方针，深入落实安全发展理念，夯实基础，细化责任，强化现场监督检查，深化隐患排查治理，进一步完善安全管理体系，确保了安全生产无事故。主要做了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安全工作管理认真组织学习贯彻落实了公司下发的各项安全文件、会议精神完善了各类安全操作规程、安全管理制度、各类安全紧急预案……” 最先发言的是厂长秦刚，他拿着准备好的发言稿做了个开场白，重点先强调了下厂里的安全工作。 “……下面从一车间开始，说下你们一季度的工作总结。”秦刚做完开场白后，对坐在下面的一车间主任王强说道。 “啊，那我说下我们一车间一季度的工作总结……”王强闻言，拿起了准备好了的发言稿，说道：“本季度，我们一车间认真组织开展了“安全教育”活动，进行了安全学习培训教育，同时开展了“百日安全无事故活动”的实施，以黑板报、条幅等方式进行了宣传，组织员工每轮班进行学习，并签到签退。全面提高安全生产意识，将安全生产意识深入人心，确保安全生产无事故，加强了现场安全、劳动纪律的检查力度，对违反劳动纪律的员工分厂将按照考核制度进行处罚……” 从安全生产，到生产效益，王强的发言稿准备的非常充分。 “……通过前段时间车间设备的重大技改，我们一车间同比去年四季度，生产效率总体提高了三倍！顺利完成了厂里交给我们的生产任务，针对今年订单大幅增加的情况，我们一车间上下团结一心，工作上加班加点兢兢业业……”王强说到车间一季度生产效益的时候，顿时神采飞扬，唾沫星直飞。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的时候，也都微微感觉有些惊讶。 车间生产效率有所提升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通常提升都只有百分之几，毕竟人员和设备数量没有大的变化的情况下，哪怕管理的再好，生产效率提升的空间也不会太大。 但这次一车间生产效率整体提升了三倍，这其中毫无疑问绝大部分功劳都是来自段云之前进行的几次重大技改，这也让在场的所有领导真正明白了为何国家领导会喊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口号…… 第三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一车间主任王强发言结束后，会议室顿时响起了掌声，毕竟生产效率提升三倍，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的事情。 接下来，是二车间的主任发言。 此时段云并没有认真听二车间主任的发言，而是低头看着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是他从总厂财务室那边要到的，上面明确写着红星齿轮厂今年一季度的财务情况。 若是以前，段云是没有资格和财务室要这种资料的，但现如今他是厂里的副总工，已经可以进一步参与到厂里的核心决策了。 十多分钟后，二车间主任发言结束后，铸钢车间的领导也开始了发言。 发言的次序是从一线生产部门然后到服务公司，最后才是机关科室。 今年是秦刚大展宏图的第一年，厂里很多领导干部也对是刚被他一手提拔替换的，所以厂里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次的季度总结会，各车间各部门的领导也希望能拿出一份令秦刚满意的答卷。 从头到尾，秦刚都听的很认真，不停的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在分析着什么，神情专注而认真。 会议又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线生产部门发言结束后，这次轮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袁学东发言。 “今年一季度，我们服务公司在总公司领导的关心和指导下，已经创造了连续400安全生产无事故的记录……” 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是个长相白胖而油腻的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稀稀拉拉，有严重的‘地中海’趋势，笔挺的中山服左胸口袋中，插着两根银光闪闪的钢笔。 段云这还是第一次看的厂里大集体的领导，尽管段云现如今的新家一面窗口对着的就是大集体厂区，但段云却从来没看见过他，而且在机关工作这么长时间，也只见过他们一个管财务的科长过来过。 袁学东发言的语气非常平缓，完全就是一字不落的看着发言稿念到。 而在袁学东这份发言稿中，长篇大论讲的都是安全生产方面的问题，而到最后说道生产效益和销售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表示效益和去年四季度基本持平，然后就结束了发言，拿起面前的茶杯惬意的喝起了水。 段云紧盯着袁学东看了足足半分钟，这才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轮到了总厂机关各科室的发言总结。 厂机关科室的总结发言毫无营养可言，但发言稿却一个比一个写的精彩，明明就是几个职工天天喝茶水看报纸混日子，却写的一个个干劲冲天、不辞劳苦、废寝忘食一般，拼命往自己脸上抹光的时候，还不忘把对秦刚等厂领导拍上几句马屁。 其实这种会议对机关大部分科室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只有销售科和技术科尚且有发言的价值。 到了技术科的时候，程常林进行了发言。 相比其他科室，今年技术科成果显赫，除了完成厂里的日常工艺设计工作，两台数控滚齿机的改装成功，也绝对是大功一件，所以当程常林发言结束后，会议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云，你也说两句吧。”此时程常林将话筒递给了段云。 改装数控滚齿机是段云的功劳，这点全厂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技术科这边虽然已经有程常林发言了，但依旧还是要给段云一个发言的机会。 “刚才部门的领导，包括我们技术科的程总工也都发言了，我听到大家的总结报告，也感觉非常的振奋，虽然我不是部门的主管，但这次开会的机会，我也想谈谈我的一些感想……”段云没有准备任何的发言稿，沉吟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去年才进厂的新人，论资历，论工作经验，厂里比我强的人很多，但我能得到如今的荣誉和岗位，也是离不开秦厂长以及其他厂领导对我长期关心和鼓励的……” 听到段云这么说，坐在前面的秦刚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段云在众人面前拍自己的马屁。 其实对秦刚而言，虽然段云从来都不是他的嫡系，但现如今厂子技术方面的工作确实离不开他，加上他和瑞局长的关系，所以秦刚无奈只能继续重用他。 而现如今段云表现的越来越‘上道’，让秦刚感觉非常的满意。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子里，对咱们红星厂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进入这个厂子后，一心想为这个厂子做出自己的贡献，能让他变的更强盛更美好……” “小段，咱们长话短说吧……”一旁的程常林眼见段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抒发自己的感情，顿时眉头一皱，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句。 “啊……”段云闻言点点头，随即拿起手中的一份财务报表，对在场众人说道：“刚才一车架的王主任也说了，咱们厂子最近这段时间订单不断，车间的生产效率也提升了三倍之多，但我看到这份财务报表后，却发现咱们厂今年一季度的净利润相比去年同期的时候，只增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 “小段，财务上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懂，咱们厂计算净利润的时候，要加入很多项目的支出以及设备的折旧……”秦刚闻言，眉头一皱提醒道。 “秦厂长您说的没错，工厂的财会方面我确实不懂，但有些财务数据还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段云说话间，用手一指手中报表的其中一个项目，说道：“我之前在财务室看了这几年咱们厂的各种支出和营业额记录，发现其他方面的营业额没有问题，唯独咱们厂劳动公司这块，亏损逐个季度递增，今年一季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三万的亏损额，这部分亏损还需要咱们总厂财政来填这个大窟窿，这已经严重拖累了咱们厂一季度的营业利润总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坐在段云斜对面的袁学东听到段云的这番话后，顿时面色一沉，指着段云说道：“秦厂长都没有发话，你一个小技术员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指指点点的！？”| 袁学东平时很少来总厂这边，平时有时候基本上都是通过厂里的内部电话和厂领导联系，他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段云，之前还并不知道厂里有这么个人，眼见段云年纪很轻，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眼见他的发言针对劳动服务公司后，当即就发了飙。 “这就有意思了，这是咱们厂一季度的总结会，你劳动公司既然是也是厂里的一部分，我为何就说不得？”段云嘴角勾起，接着说道：“今天咱们开的是总结会，知道什么叫总结会么？那就是要通过总结，找出问题所在，然后大家一起解决问题！你们劳动服务公司现在亏算严重，而且我看过咱们厂的财务记录，自从劳动公司成立的这三年来，年年亏损，而且还一年比一年厉害！这都是要依靠总厂输血，来填补这个大窟窿，现在更是影响到了厂子的效益和几千名职工的奖金福利，这么严重的问题，我凭什么不能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你懂个屁啊！”袁学东没想到段云居然会敢和他当面顶撞，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后，接着说道：“我们劳动服务公司一直都在给总厂做配套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已经连续两年多保证安全生产没有出现重大事故了，这个市局的领导还表扬过我们！” 袁学东平时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大动肝火的，但这次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段云的这番话简直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打自己的脸，倘若是厂里的那些大领导这么说的话，袁学东也能忍得下来，但段云这种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也对他们公司指指点点的，这个袁学东是无法容忍的。 “段云……”旁边坐着的程常林眉头一皱，示意他闭嘴。 “一个安全生产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段云并没有理会程常林的劝阻，接着说道：“你们劳动服务公司全部职工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人，大部分还都是后方坐办公室的，一线工人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还不到这么一车间一个班组的人数，就这么点人两年不出重大事故也有脸拿出来说？” “你……” “再说了，一个企业三年不盈利，年年的亏空还这么大，你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还敢说自己的厂子兢兢业业？厂子里常年给你们输血，提供设备，技术和资金，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给厂里赚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劳动服务公司的领导不是无能就是渎职！浪费国家的资产和好政策，说的严重点这其实就是一种犯罪！”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袁学东气的有些浑身发抖，段云这番话等于是指名道姓骂自己了，只听他大声说道：“你知道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解决了多少厂里子弟以及员工亲属的就业么？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每个月工人的工资奖金以及机器设备的维护，人力成本和设备成本有多高你知道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给我指点江山？你是个屁啊！” “老袁，别激动，小段就是说两句而已，都先不要说了，咱们等会儿私下……”秦刚眼见会议变成了对骂，顿时眉头一皱，对袁学东劝道。 而会议室中其他人看到这情景后，也都是表情各异，有的皱眉，有的偷笑，有的则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了段云。 红星厂劳动服务公司连年亏损的事情早已经是厂里人尽皆知事情了，没什么秘密可言。 但在往年的各种大会小会上，却从来没人拿劳动服务公司的亏损说事，哪怕大集体这边已经长时间吸血，亏损的数额越来越大。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解决了厂里很多子弟和领导亲属的就业问题，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前任书记赵东升的小儿子，牵涉到很多厂领导的关系和利益，所以哪怕劳动服务公司亏损再严重，也没有哪个领导敢轻易拿大集体说事，说白了，这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就是个用总厂利润合法养有关系的工厂子弟的地方而已，没人真的指望这个公司能赚钱。 至于这个袁学东，也是有点关系靠山的，他其实只有技校的学历，动乱年代是有名的造反派，也就是趁着那个年代搞文斗武斗，渐渐走上领导岗位的，后来随着国家开始平反纠正错误，很多当年靠着造反上位的领导纷纷被打回原形，但依旧有部分人留在了岗位上，而袁学东正是靠着他在大兴市政府当官的舅舅，才得以继续留任的。 三年前红星齿轮厂为了解决厂里大量子弟就业的问题，成立了劳动服务公司大集体，提供资金，设备，场地和技术，之前一直在厂里负责后勤工作的袁学东看上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职务，随即各种跑关系送礼，同时利用自己在市政府舅舅那边的关系给红星厂施压，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这个经理。 尽管厂里的这些领导也能看的出这袁学东就是个庸才，在劳动服务公司小动作不断，但就是没人敢动他，而且袁学东也不笨，他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给厂领导的子弟和亲属的工资福利都很高，所以厂子连续亏损三年，一年比一年亏的多，他这个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却坐的相当稳，甚至还年年能获得厂里的表彰。 若是以往，以段云的阅历，他是绝对不会和这种人发生什么冲突的，其实段云一两个月前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摸清袁学东和这劳动服务公司的情况，之所以这次突然对袁学东‘开火’，是因为为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他必须要这么做！ “袁经理你太激动了。”此时段云脸上露出了微笑，接着说道：“先说明，我是对事不对人，现如今全厂上下在秦厂长的英明领导下，各车间各科室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生产效率大幅增长，唯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拉了后腿，长期下去的话，会严重影响到咱们厂今年的全年效益，这对秦厂长和其他领导，以及全厂工人这一年的付出而言是不公平的！国家领导人早就提出过，要发动批评和自我批评，深刻揭发领导方面的官僚主义，并规定改正的具体办法，说白了就是发现问题后就要解决问题，然而我现在提出问题你不让我说，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有没有一点党员干部的政治觉悟？还是说你觉得这劳动服务公司不是国家的，是你自己的私人财产么？总厂不能说也不能管！？” “我没说是我自己的！”袁学东怒道。 论口才袁学东远不是段云的对手，此时的袁学东也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段云这个毛头小子居然如此狡猾，动不动就搬出秦厂长和国家口号来压制自己，完全占据了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让袁学东无从辩驳。 “段云，这件事等会儿咱们下去再谈，你就不要说了。”此时秦刚眉头微皱对段云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对账 眼见秦刚脸色不太好看，感觉到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段云不再言语，将面前的麦克风推给了旁边的程常林。 毕竟现在是在开总结会，段云提意见可以，但如果不听秦刚劝阻，继续和这袁学东撕扯的话，那做的就有些过了，而且也让自己的有理变成了无理，段云自然没必要继续发言了。 袁学东此时也闭上了嘴，只不过脸色有些铁青，明显被段云气的不轻。 “于厂长，你来说两句吧。”程常林这个时候将麦克风又推到了副厂长于建国的面前。 “嗯。”于建国看了一眼程常林旁边的段云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对着麦克风说道：“今天各个车间部门的主管的总结都非常的好，看到厂子今年能有这么好的开局，我感到很高兴……” 于建国的发言并没有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此时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段云和袁学东的身上，毫无疑问，两人是今天会议上的绝对主角。 在很多人看来，段云这次冒失的发言无疑会为他惹来不小的麻烦的，袁学东并不是一个善茬，他有亲戚在市政府当官，而且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大集体这边虽然连年亏损，但厂里领导的子弟和亲戚工资奖金一分钱都不少发，所以他们基本都是会站在袁学东这一边的。 而段云此时也在思量着一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他针对袁学东的发言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他必须要这么做！ 总结会继续进行中。 于建国讲话完毕后，书记也说了一些，最后厂长秦刚做了总结发言后，会议才正式结束。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了会议室，而段云和袁学东则被厂长秦刚留了下来。 “刚才你们两个开会的时候像什么样子！还拍上桌子瞪开眼了！”将会议室的门关上后，秦刚沉着脸对两人说道。 “秦厂长，我可是就事论事，从头到尾就没点袁经理的名字，结果袁经理呢？他公然骂我小屁孩！我年龄是不如袁经理大，但论修养方面，袁经理他还差的远着呢！”段云抢先辩解了一句。 “你个小兔崽子！”袁学东怒道。 “秦厂长您听听，他这张口就骂人，还党员干部呢，就这素质？您说吗刚才会上的事情能怨我么？”段云一摊手说道。 “行了，都闭嘴！”秦刚眉头一皱，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但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要以大局为重，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面对这两人，秦刚没法拉偏架，一个是厂里不可获取的技术骨干，另一个则是在市政府有靠山的分厂主管，秦刚能做的也就只有息事宁人，直接将这件事盖过去了事。 “秦厂长，我这么多年来为厂子做了这么多贡献，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袁学东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段云，只听他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情对我们劳动服务公司名声影响很大，硬是被人说成了拖总厂后腿的拖油瓶！这不光是对我，对我们全厂兢兢业业工作的职工也很不公平，所以我认为段云他必须要为今天的事情写检讨，让他在全厂面前公开道歉！否则的话，难以平息我们厂子全体职工对今天事情的愤慨！“ 袁学东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一直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些年仗着在市里当干部的舅舅的关系，在厂里一直都顺风顺水，总厂几个领导都或多或少给他一些面子的，但今天他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会议上指桑骂槐的针对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另外段云他也不知道段云是什么底细，他这半年来很少来总厂这边，只是要钱的时候会派财务的主管到总厂这里取钱，平时和总厂联系都是内部电话。 袁学东一直都备受总厂领导关照，这也让他感觉很得意，觉得自己有靠山有人脉，收拾总厂的一个毛头小子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哪怕秦刚想息事宁人，但袁学东依旧不打算放过段云，他想要那段云这件事杀鸡儆猴，以后让厂里的其他人不敢再招惹到他！ 只不过袁学东对这件事不依不饶正中段云的下怀，其实袁学东不会想到的是，就算他这次能放过段云，段云也不会放过他！ “让我道歉？”段云闻言嘴角勾起，接着说道：“那我想问袁经理一件事情，你们劳动服务公司一季度亏损了十三万，这个钱是总厂这边补上的，我想问下，这十三万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了？”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问我们厂子的事情？”袁学东呛道。 “你不说也没关系，其实我已经看过你们劳动服务公司的申请表格了。”段云说话间，拿起桌上的一张报表，对袁学东说道：“上面列出了你们服务公司一季度的亏损报告财务表，其中职工工资等人工成本支出项目是五万六四百七十一块钱，设备维修支出是三万八千元贰佰元，其他支出项目我暂且不说……这份报表最下面是你的签名吧？” “我看看！”袁学东说着，就伸手要抢过表格。 “我还没说完呢。”段云早有准备，手一缩，放在了身后，随即微笑着说道：“我一直想搞明白，你们劳动服务公司三百人的单位，就算一个月三十块钱的标准工资，一个月全厂加起来工资也就九千不到一万块，三个月撑死了三万块，这五万六千块人工成本是怎么算出来的？难道你们厂平均工资比总厂还要高一倍，普通工人比总厂车间主任还高？” “你懂什么？这里面还有养老金和其他支出！” “养老金也就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还是对不上啊。” “我们厂职工干活受伤住院了！”袁学东越发的不耐。 “刚才会上你不是说你们厂子安全生产两年半了么？”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 “看来你们劳动服务公司财务上的问题很大啊。”段云说话间，将桌上的几分财务报表拿起，说道：“为了避免总厂遭受更大的损失，身为总厂的一员，我感觉应该向市局汇报一下……” 第三百四十章 摊牌 “你还想向市局报告？”袁学东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说道：“市局领导认识你是那颗葱啊？” 袁学东并不知道段云在市局有关系，另外袁学东市政府有关系，把这件事压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最严重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他没什么影响的。 “段云，你这是做什么！？”秦刚闻言脸色则变的严峻起来，接着说道：“这都是咱们厂子内部的事情，就算这份报表有问题，咱们也要先内部解决才对，你这样直接将事情汇报到总局，考虑过对咱们厂子的影响么？” 越级汇报是大忌，秦刚听段云这么说有些怒火中烧，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做，他早就发飙了。 但想到段云和瑞局长关系确实不错，段云还真有向上直接汇报的渠道，所以秦刚只能强压怒火，对段云告诫道。 “秦厂长，我也知道这件事一旦上报到上级，肯定会对咱们厂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目前的情况是，咱们厂今年开局不错，从基层工人到总厂领导大家都干的非常好，效益也提升的很快，但却偏偏一颗老是坏了一锅汤，亏损毫无节制，把总厂当成了银行，任意抽取资金，这简直就是吸咱们厂几千干部职工的血啊！若是不及时制止的话，咱们厂家底再厚，也迟早会有被吃干抹净的一天！这对得起厂里哪里辛苦工作的职工么？对得起你和其他厂领导的英明指挥么？” 段云这番话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说的义正言辞，有理有据，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你说谁是老鼠屎！？”袁学东怒道。 “怎么？你终于肯对号入座了？”段云哼了一声。 “你……”袁学东也有些气结。 倘若不是看到段云身板壮实的如同牛犊子一般，以袁学东的脾气可能就要对他动手的，而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段云，袁学东和他打架肯定要吃亏，斗嘴也根本不是对手，一时间气的浑身颤抖。 “够了！” 秦刚面色阴沉，对袁学东说道：“老袁，你先走吧，回头我再找你谈。” “可是……” “走！” “好吧。”眼见秦刚脸色难看，袁学东无奈之下，狠狠的瞪了段云一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关上后，里面就只剩下了段云和秦刚两人。 “段云，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有头脑，顾全大局的好同志，但刚才你做的有些过分了！”看到袁学东离开后，秦刚一脸严肃的说道。 “秦厂长，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今年咱们厂开局很好，这离不开您的英明指导，全厂上上下下团结一致，拧成一条绳……”段云面色平静的说道。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秦刚眉头一皱，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我就问你，你到底为什么刚才要在会上让老袁难堪？别跟我讲你是为了厂子！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过节？” 秦刚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出段云刚才突然在会议上发难袁学东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而且他也早就看出段云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心机很深，没有什么好处，是绝对不会做刚才那样的蠢事的。 “过节谈不上，我以前没和袁经理没打过交道，这次也是第一次见他。”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就有点不甘心，之前我为厂里进行了三次技改，也算帮着厂里提升了一些生产效益，我是真心希望咱们厂能越来越好，另外秦厂长您也希望今年咱们厂子能向上级交付一份满意的业绩吧……” “嗯。”秦刚闻言点点头。 “刚才会议上，厂里各个车架部门的工作都很出色，这没说的，但惟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亏损，严重拖了这么厂子的后腿，所以我感觉应该拿出个方案来解决大集体这边的经营状况，否则的话，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月月管厂里要钱，这就是个无底洞啊，也严重影响到了您的工作成绩啊。”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秦刚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段云，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技术方面的高手，人也很聪明，但你没有从事过企业管理方面的工作，对有些东西可能不太了解……” “秦厂长您说的没错，我之前确实没从事过企业管理，但有些账我还是算的清楚的。”段云说话间，掏出了之前放在口袋中的那份财务报表，说道：“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就三百多人，哪怕是这些人月月白拿工资，天天什么活都不干，也绝对亏损不了这么多，说句难听点的，哪怕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放条狗，也绝对比这个袁学东要强的多！” “呵呵。”秦刚摇头笑了笑，接着放低声音对段云说道：“小段啊，你知道这个袁学东在市里关系有多硬么？” “纸是包不住火的，袁学东市里有关系，这关系能大到一手遮天么？”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国家反腐工作轰轰烈烈，内参上现在关于反腐倡廉的案例越来越多，别说他有市政府的关系，就算很多省里有关系的，该下马的还是会下马，该枪毙还是会枪毙！如果继续放任这种事情发生话，袁学东这种人迟早会出事，而本来秦厂长您兢兢业业工作，一旦受了牵连，岂不冤枉？这种事情和您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上面的领导不这么看，一旦给你安上个监察失职的帽子，您这一世英名毁于在了阴沟里，这算不白之冤么？” “段云，你这是在教我该如何当这个厂长么？”秦刚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我有什么资格教您？秦厂长您在这厂里当了这么多年一把手，见过的大风大浪比我多得多。”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无论是做人还是当干部，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屁股不能歪，至少不能歪的太厉害，一旦歪了，后患无穷，倘若您愿意承担这种风险，我当然没意见，而且这件事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向瑞局长报告，但您以后可要小心一点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军令状 “嗯。”秦刚闻言，面色依旧带着几分阴沉。 倘若换个人对他指手画脚说这些话，秦刚早就让他滚蛋了。 但段云不一样，他现在是厂里的副总工，是不可或缺的技术人才，另外他也是瑞局长的爱将，段云是有越级打小报告的渠道的。 况且段云这次确守说到了一些点子上，其实秦刚也老早就发现袁学东有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厂里之前就传言他在外边包养了的一个女人，而且据说他家里现在很有钱，天天在外边饭店吃饭，就连递给他的烟也都是大兴市面少见的中华香烟，通过这个细节，秦刚还是能够看出他确实有问题的。 虽然关于他的一些传闻还没有被证实，但无风不起浪，段云刚才的话也确实提醒到了他。 还有就是，尽管段云现在说了不会和上级说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绝对，况且秦刚也从来没有真正把段云当成嫡系一般信任。 思索了片刻后，秦刚对段云问道：“小段，你刚才说的事情有点道理，但目前的情况来开，劳动服务公司内部的问题很多，从人员管理到生产销售上，都有很多的困难，亏损的局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还是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秦厂长，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取代袁学东，胜任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务！”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秦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对段云说道：“你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就是想当这个经理吧？” “没错。”到了这个时候，段云算是摊牌了。 “从你目前的学历和职称上看，我确实可以把你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当这个经理，但有些事情恐怕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眼见段云已经摊牌，秦刚正色说道：“但你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我是不可能把你安排到服务公司的当这个经理的。” “为什么？”段云问道。 “你是个搞技术的，在技术方面，这没说的，咱们厂你最厉害，我看程总工其实也不如你，这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但在管理上，你根本没有经验！”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袁学东从劳动服务公司成立起，就在那里当经理，根子深，而且还有靠山，而你年纪轻，在厂里资历也浅，就算我把你调任过去，你觉得他的那些原来的手下能听你的么？还有就是我想说的是，你虽然有技术，但光靠技术是无法搞活一个连年亏损的企业的，这里面牵扯到很多东西，管理，生产，销售……这可不是你头脑一热，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干好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段云毛遂自荐要当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在秦刚看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其他人，秦刚都懒得说这么多话，直接让对方滚蛋了，但考虑到段云对厂里技术方面的重要性，秦刚只得耐着性子劝阻段云。 “秦厂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打算尝试一下……”段云说道。 “我说你怎么油盐不进呢？”秦刚脸上闪过一抹不耐。 “给我半年时间！只需要半年时间，我就能让这个厂子扭亏为盈！”段云一脸正色说道。 “别开玩笑了！半年时间能干什么？” “既然秦厂长不给我机会，那我只能好心提醒您以后要小心那个袁学东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段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 眼见段云走的时候将那张财务报表重新塞进了口袋，秦刚眼皮猛的跳了一下，连忙喊住了他。 “秦厂长您还有什么事情？”段云转头问道。 “看来你小子是铁了心想去劳动服务公司啊。”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我问你，倘若你去了劳动服务公司，那咱们厂这边的设备出了问题怎么办？另外你说你能半年内将劳动服务公司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怎么办？你考虑过这些事情么？” “咱们厂设备出了问题，只要秦厂长您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大集体就在厂子旁边，不会耽误生产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如果秦厂长肯让把我调到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我可以在全场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半年内如果无法让大集体扭亏为盈，我甘愿接受厂里的任何处罚，撤职，扣奖金，随便厂委会处理！” “好一个军令状……看来你的决心挺大啊。”秦刚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我想做一件事，就肯定要做好。”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假如我半年内能将厂子扭亏为盈，那么我会继续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干下去。”段云说道。 “可以！”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对你有几个要求。” “您说。” “第一，日后你当了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厂子这边设备需要你维修的话，你必须要过来解决！” “这个没问题！” “第二，回头任命你当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这件事我会在职代会上宣布，你必须要在会议上当众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须把大集体扭亏为盈，如果做不到，那就要被撤职和接受厂里的处分！”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刚脸上露出了几分严肃之色。 “行！”段云很干脆的应了一声。 “最后一条，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尤其面对咱们厂上级领导的时候，不该说的不要说！” 秦刚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不要管袁学东的事情，说到底，秦刚也看出袁学东屁股不干净，但如果他出了事情，他这个当厂长的搞不好也是会被处分的。 而也正是因为担心这点，秦刚才同意把段云调到大集体那边当总经理的。 “秦厂长您放心，袁学东的事情，我会永远烂在肚子里。”段云正色说道。 “行，那你先忙吧，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回头我再和你具体谈一下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秦刚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看到段云离开，秦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第三百四十二章 烂摊子 秦刚离开会议室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当他上楼后，一眼就看到站在楼道的袁学东。 袁学东自然不会走，这件事还没有解决，所以刚才看到秦刚对自己使了眼色后，就直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等秦刚先解决段云那边的事情。 “秦厂长……”眼见秦刚走来，袁学东立刻迎了上去。 “进来说。”秦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对袁学东说道。 袁学东跟着秦刚进入办公室后，立刻一脸殷勤的给秦刚倒水递烟，脸上满是笑容。 “坐吧。”秦刚示意袁学东坐下。 “秦厂长，今天的事情实在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秦刚打断袁学东的话，说道：“这两天你回劳动公司那里准备一下，大后天周五厂里要召开职代会，段云会接替你的经理位置，你暂时会厂里劳资科报道……” “秦厂长！”袁学东闻言一惊，猛的站起身子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服！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取代我的职务，这不公平！” 袁学东此时内心无比震惊，愤怒和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刚和段云谈话后，居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如果袁学东就这样被段云从大集体经理的位置挤下，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而且他在大集体那边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来钱的套路玩的熟了，现如今将他从这个位置调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而且这几年，袁学东逢年过节没少给秦刚等厂里主要领导‘上供’，香烟茅台都是成箱子的送，所以眼见秦刚现在居然因为一个毛头小子的几句话就要对自己下手，更是大惑不解。 “你不服也得听我安排！”秦刚面色一沉，说道：“就给你两天时间，职代会过后，你马上和段云办理交接，到总厂报道！” “秦厂长，这是为啥啊？”袁学东情绪有些激动，说道：“大集体那边离不开我，我要是走了，那个厂子肯定乱套……” “地球缺了谁也照样转，你少咋咋呼呼的！”秦刚语气不耐的说道。 “秦厂长，你可千万别被段云那小子给骗了啊，您放心，就算劳动服务公司那边财务有点小错误，他也没那个门路向上级报告，我舅舅他……”在袁学东看来，秦刚刚才多半是被段云给咋呼住了。 “如果我跟你说段云他有向上举报的渠道呢？”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我舅舅他……” “别你舅舅了！”秦刚打断袁学东的话，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段云是瑞局长那边的红人，去年上了好几次内参，省局和部里的领导都表扬过他，他要是背后捅你一下子，你那个舅舅压得下去么？” “什么！？”袁学东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惊讶的说道：“这小子后台这么大啊？难道他家里也有亲戚是当领导的？” 袁学东是真的不知道段云的底细，事实上，袁学东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总厂的几个大领导的身上，对段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杂鱼并不关心，却没想到厂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实际上这也不怪袁学东看走眼，因为半年多前的时候，段云还只是备料车间的一个刚进厂的搬运工，但现如今还没有来得及计入袁学东的视线中，就已经如同火箭一般升任到了厂里的副总工的位置，这本身就是一个‘突发事件’。 “这小子是靠技术吃饭的，和你不一样，但这次你必须要听我安排……” “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你屁股干净么？你在大集体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么？这件事如果捅到瑞阳那里，你有十个舅舅都白搭！你知道那瑞阳在部里的关系有多赢么？”秦刚大声呵斥了袁学东几句，接着说道：“早就提醒过你做事要小心，可你倒好，胆子越来越大，让这小子直接抓了个大把柄，我现在让他替换你回总厂，这是在保护你，你脑子里面装的是大粪么？这点都想不明白？” “额……”袁学东算是彻底被秦刚的气势给压制住了，片刻后对秦刚说道：“可是如果我让出这个经理的位置，那我的事情就能……” “亏我还一直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呢。”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让段云去接替你的经理位置，事后大集体那边一旦和段云交接完成后，以后劳动服务公司财务出什么事情那就是他的责任了，而且我和段云已经约定好了，他要在全厂人面前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如果大集体那边无法扭亏为盈，他就自动离职，还要接受厂里的处分，到时候我再把你重新安排回去……” “啊，太感谢秦厂长了！”袁学东听到这里顿时恍然，面露喜色连声对秦刚道谢。 袁学东现在是打心眼里佩服秦刚了。 袁学东对大集体那边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现如今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都是一些混饭吃的家伙，管理上组织臃肿，人员繁杂，效率低下，三百人的单位有十七八个科室，除了主要的人事科，财务科，销售科外，还有宣传科，计划生育科，劳动保障科……光是这些科室的科长副科长就有五十多号，剩下天天喝茶水看报纸混日子的人还有一百多号，真正一线干活的没多少，而且通常也都是早上到车间报个道，上午不到九点人就走光了，而且大集体的职工基本上都是关系户，动谁都会得罪总厂这边的大小领导！ 另外大集体这边就只有几台设备，基本上都是总厂那边淘汰过来的，没技术没人才，加工出来的成品合格率很低，以往只能靠着特殊渠道销售卖一些总厂那边的‘三产件’，但现在销售渠道已经变的越来越窄。 所以在袁学东看来，段云用半年就能将这么烂的一个摊子扭亏为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一旦段云半年内没有完成承诺，那么被撤职后，秦刚也有了段云的把柄，至于袁学东自然也就能继续返回大集体当他的经理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话柄 “你回总厂后，先到后勤挂个副职，尾巴给我夹紧点，明白么？”秦刚安顿道。 “明白明白！”袁学东闻言连连点头。 “走吧。”秦刚一挥手，袁学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 下午五点半，程常林回到家中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录音机听起了音乐。 程常林一直都很喜欢苏联歌曲，诸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之类的歌曲，都已经听了好多年了。 而自从段云给他送了两个迷你低音炮后，这些原本已经有些听腻的老歌似乎有了别样的味道，乐器从音箱中传出后，让程常林感觉非常的享受，以至于打开录音机听歌成了他下班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回来了。”此时家门打开，杨秀芳也下班回到了家中，对丈夫招呼了一声后，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小妍呢？”看到程清妍没和妻子一起回来，程常林随口问道。 “刚才出厂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她说要先去供销社买几个本子，晚上夜校开新课。”杨秀芳随口回道。 “咱们家不是有本子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帮小段买吧，反正现在这孩子现在买什么东西都不忘给小段留一份。”杨秀芳说道。 “额……”程常林闻言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后，对杨秀芳说道：“老婆，你说……咱们家小妍是不是已经和段云那小子好上了？” “可能吧，不过咱们女儿你还不了解啊，以前上学的时候追她的男孩子太多了，有的天天都跟到咱们家门口了，不过她好像还没开这个窍呢吧，也没见她对哪个男孩子喜欢过，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杨秀芳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可这回不一样啊……”程常林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上次段云那小子送咱们女儿从夜校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两个的手还拉在一起呢……” “这不可能吧，咱们家小妍不是那种孩子，和男孩子拉手这种事情她肯定不敢做的。”杨秀芳闻言惊讶的说道。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程常林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开始就在打咱们家小妍的主意！主要是咱们家小妍太老实了，碰上段云这种油头滑脑的小流氓，三言两语就给哄住了，这事我必须要好好管管！” “你管什么啊？难道天天让咱们家小妍自己骑车子去函授站上学啊？”杨秀芳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再说了，我是觉的段云这小伙子不错，和咱们家小妍倒是挺般配的……” “般配个屁啊！”程常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说道：“就他家那条件……” “人家条件怎么了？厂里不是刚给他分了新房么？比咱们家房子都好呢！”杨秀芳显然不同意程常林的看法，只听她接着说道：“再说了，现在小段在厂里干的多好啊，这才半年的功夫，都当上副总工了，你当初在厂里熬了十多年，也才是个工程师的职称吧？前几年要不是老总工退休，秦刚费了大力气提拔你，你现在能当上这厂里的总工么？段云这孩子有本事，懂礼貌，对咱们家清妍也一直都很好，我就觉的这孩子不错！” 杨秀芳对段云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段云做过什么露脸的事情，厂里人对他的风评如何，杨秀芳都是知道的，虽然说厂里还有不少人眼红段云，会说一些酸话，但也都承认段云是有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厂里其他的年轻人根本就没一个能比得上段云的。 而且杨秀芳看人也是有眼光的，段云之前来家里吃过饭，即便不招丈夫待见，但却始终保持着很好的教养，这点是很难伪装的，杨秀芳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所以对于女儿和段云好上了这件事，杨秀芳是没有意见的，而且内心是比较认可的。 “你眼光真的不行……” “是啊，我眼光不行，当初眼睛瞎了找了你了……”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 “我……”程常林一时语塞，若是以前，他还能拿段云家境不好说事，但现在段云家现在住上了新房，而且那小子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汽车，让他彻底没了话柄，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我承认这小子运气好，现在在厂里也混出点名堂了，不过他还是太嫩了，有些骄傲过头了，头脑一热就做蠢事！” “做什么蠢事了？”杨秀芳问道。 “今天上午开会，本来大家总结发言都挺好的，我代表咱们厂技术科也做了个总结，本来想让这小子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说两句，往自己脸上抹点金，可他到好……”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常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段云他怎么了？”杨秀芳关切的问道。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劲，拿着财务室的一份报表就开始指责劳动服务公司的老袁，说他无能，导致大集体连年亏损，那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把老袁气坏了……”程常林说道。 “段云胆子这么大啊？他连老袁都敢骂？”听到这里，杨秀芳也是一脸的惊讶。 关于袁学东，厂里人都是知道他的底细的，正是靠着在市政府当领导的舅舅的关系，这几年在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一直坐的都很稳，包括以前的书记赵东升，也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厂里很多领导的亲戚子弟也都在这个大集体中，所以哪怕这些年袁学东在厂里名声不佳，很多人都知道他个人作风有问题，大集体亏空一直都很严重，但却始终没人敢动他，更不要说当面去指着他。 “要么说这小子脑袋有时候不好使呢。”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他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那个袁学东，真要是袁学东找关系报复他的话，这小子以后在厂里算是别想呆下去了！” “那老程你想想办法帮帮小段啊，好歹小段对咱们女儿一直都挺不错的……”杨秀芳连忙说道。 “哼！要我说，这次就应该让这小子吃点亏，不然的话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程常林哼了一声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设备方案 “老程，这事你可不能不管。”杨秀芳柳眉一皱，对丈夫说道：“小段这孩子不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段云这小子有时候容易犯浑不识好歹，但他毕竟是天天送咱们女儿上学，而且还是我的部下，我不罩着他点谁能罩得住？”程常林手一挥，说道：“明天我就找他谈谈，让他去给老袁道个歉，毕竟老袁也和我挺熟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估计他也就不会计较太多了……” “嗯。”杨秀芳闻言这才面色一松。 “另外你今天也和小妍谈谈，她有啥话都爱和你说，我这个当爹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你看她是不是对段云那小子有点意思，让她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可不能让段云这臭小子三言两句的给骗了！谈对象这种事情咱们要替孩子多拿主意，我就担心咱们家小妍太单纯……”程常林说道。 程常林到现在还是感觉女儿要是真的跟了段云实在亏得慌，毕竟自己女儿无论学历长相家境哪方面的条件在厂里都是顶尖的，哪怕如今段云都已经是厂里的副总工了，程常林依旧很难改变当初对段云是个搬运工穷小子的印象。 可让程常林无奈的是，无论现在女儿还是自己，都或多或少对段云有些依赖，眼见外边突然跑来一头猪仔要拱自己精心呵护多年的小白菜，程常林还不能把这头猪仔往外赶，最多喝斥两句，有时候只能干瞪眼看着…… “行，我晚上就和闺女谈谈。”杨秀芳点头说道。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程常林轻叹了一声…… …… 与此同时，段云也下班后，回到了家中。 下午的时候，段云再次和厂长秦刚谈了些关于去劳动服务公司就任的事情。 段云正式接手大集体这摊子之前，很多事情必须要谈的清清楚楚，其中也包括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 秦刚这次还算是比较有诚意，同意段云可以利用总厂的一些设备和人员加工一些用来技术改装的小工件，不收取段云相关的费用，另外还会极可能提供销售和采购原材料方面的便利。 而相应的，秦刚也对段云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就是不能和总厂抢饭碗，避免两个厂子相互压价恶性竞争，说白了，秦刚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允许你在大集体搞技改，我也提供支持，但段云不能生产和总厂一样的东西。 至于第二点就是，大集体现在的职工，如果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一个都不能开除，这个没商量，毕竟当初成立这个大集体，为的就是解决工厂子弟和家属的就业问题。 最后一点则很简单，就是要段云就任大集体经理前，必须要在全厂职代会上立下军令状，这次谈的所有条件和目标都必须要在职代会上宣读，然后在全厂宣传栏上公示，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半年大集体无法盈利的话，段云必须承担责任！ 这些条件段云最终全盘接受。 其实秦刚提的这些条件段云早有预料，他也很早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个机会而已。 争夺权力尤其是比较重要的权利，从来就不可能风平浪静，等着天上掉馅饼是不现实的，权利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段云这次也是和袁学东秦刚硬刚了一波，这才成功的争取到了这个机会，这对他下一步的人生计划至关重要。 “妈，我来帮你切菜。”进家后，看到母亲正在厨房做饭，段云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帮忙。 “用不着你帮忙，你忙一天了，先到屋里坐着休息，饭一会儿就做好了。”高秀芝看了儿子一眼后说道。 现如今高秀芝是一点家务活都不让儿子干，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如今在厂里都已经是大领导了，将来是做大事的人，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做收拾家做饭的事情太丢份了，所以高秀芝现在连厨房都不想让儿子进来。 说到底母亲骨子里还是个比较重男轻女的人，哪怕女儿段芳同样在学习里很优秀，高秀芝照样让她在家里不少干活，儿子哪怕有一点优点，也会被高秀芝无限放大，母爱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能用常理衡量的。 段云也能看出母亲的心思，但也知道母亲现在以自己为傲，任何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甚至乐此不疲，所以段云也并不打算让母亲有什么改变，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她和妹妹过上更优越的生活。 回到自己房间后，段云打开绘图桌上的台灯，铺好纸张后，准备绘制新的设计图。 段云一直都是靠着技术吃饭起家的，这次到大集体当总经理，同样准备用技术改变这个企业。 下午和秦刚讨论过去大集体任职的条件，秦刚明确要求段云不能和总厂抢饭碗，所以段云要是想生产出和总厂不同的产品，那就必须要有新设备新产品。 其实段云早就已经有关于新设备的设计构想，这种设备原理其实并不难，前世的时候，段云就看过这种设备的相关图纸设计资料。 不过考虑到这个年代国内各种设备技术水平不高，零配件达不到后世这种设备的指标要求，所以段云想先设计出一个简易版本的，只需要刚够达到生产新产品的要求即可。 拿起铅笔和绘图工具，段云感觉有些手生，毕竟自从过完年后的这段日子，段云一直都没有再绘制过图纸。 但此刻段云的心情是很兴奋的。 以前在厂里的时候，段云的每一次技改，都有各方面的限制，需要厂领导的批准才可以，期间，需要经历一些波折和困难。 但现在不同的是，一旦当上了大集体的总经理，段云的任何技改都可以直接付诸实施，就像他现在在作坊这边一样，图纸画出来后，很快就可以做成成品，这对任何一个技术工作者而言，都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段云在厂里混了半年多，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不受限制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统一意见 周四上午，秦刚在自己办公室召开了一个厂委碰头会，主要就是讨论段云取代袁学东到劳动服务公司担任经理的事情。 “老秦，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吧。”听完秦刚的决定后，副厂长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段云之前在厂里一直都是搞技术工作的，从来就没有任何管理方面的经验，就这样把他调过去当总经理，他有这个能力胜任么？” “是啊，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存在很多的问题，段云他技术上是个人才我承认，但说到管理方面，咱们厂随便一个车间主任甚至班组长都要比他强啊……”书记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程常林此时也是一脸的惊讶，说道：“秦厂长，段云是厂里重要的技术骨干，而且还是新成立的技改小组的副组长，他要是走了的话，对咱们厂的技术工作是有影响的……” 很明显，厂委会的几个领导显然没有预料到秦刚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段云是在太过年轻，之前也从来没有干过领导岗位，甚至连车间的班组长都没有当过，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当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这不是胡闹么？ 尤其是程常林，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前天会上他是亲眼看到段云和袁学东两人发生冲突，原本他还想着今天找个时间和段云谈谈，让他给袁学东道个歉，然后他在从中调解，彻底化解两人间的过节，但没想到今天秦刚却突然宣布让段云顶替袁学东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 说起来段云从一个技术科的副科长调任到大集体当总经理，这表面上看是高升了半级，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关于大集体目前的情况，厂里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根本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想用半年时间就扭亏为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程常林的心情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你们说的情况我都考虑过，但我感觉段云同志还是有不错的管理能力的，虽然他之前从未在咱们厂干过管理工作，但通过我了解，他在支援兄弟单位大兴汽车厂期间，曾经多次指挥工人安装设备，工作非常的出色，受到了省局和部里领导的表扬……” “老秦，你就不要说这些官面上的话了。”此时副厂长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目前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是什么情况，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之前咱们厂年年输血，一年比一年的幅度大，可结果呢？那根本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只是为了顾及全厂的大局，咱们才不得不继续维持这么一个摊子，倘若你换个别人去那里当经理，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但小段是咱们厂的宝啊，新技改的滚齿机对工厂生产效率提升很大，他要是走了，谁能保证机器一旦出了问题能修好的！？” 于建国此时也顾不上给程常林留面子了，他早就看出厂里的新设备是离不开段云的，新设备关乎到厂里今年的效益，很多职工还都指望厂子效益好后，能多发点奖金福利，以及多盖几栋房子解决厂里严重的住房问题呢，所以他是不同意将段云调离总厂的。 “关于厂里新设备维修的事情我已经和段云同志谈过了，他向我保证过，设备出了问题，他随叫随到，大集体就在咱们厂子旁边，我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喊过来，保证不会耽误生产的。”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本人也是不希望段云同志离开，但是这件事是小段强烈要求的，而且他还同意立下军令状，说如果半年内无法让大集体那边扭亏为盈的话，就自动离职，愿意接受厂里的任何处罚！我好说歹说劝他都不行，这小子就是个倔驴！还说他本事比袁学东大的多，劳动服务公司让他管理的话，早就扭亏为盈了，倘若不同意的话，他就要向市局找瑞局长报告大集体这边的财务连年亏空，管理混乱的情况！” “还敢威胁老秦你？段云这也太狂了！” “这简直就是胡闹！” “我看这小子是骄傲过头了，真当自己是神仙啊，一个小技术员想用半年时间就把一个亏损多年的厂子救活，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秦刚的这番话顿时激起了厂委会其他成员的愤怒，至于其他没发言的厂委会成员，脸上也都露出了深深的不屑，在他们看来，段云简直有点自大的没边了，他们只是想等着看段云的好戏。 就算是他们这些在厂里担任多年领导的老干部，也都没有把握到大集体那边当经理半年就能把这个企业搞活，更不用说段云这个管理方面的‘菜鸟’了。 “其实我也感觉段云他这半年来走的太顺了，骄傲自满情绪严重，所以让他立军令状的事情，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眼见自己的话已经成功激起了厂委会其他成员的愤怒，秦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只听他接着说道：“段云是个优秀的技术人才，但有些年少轻狂，这次如果他完不成军令状的任务，那我会按照厂里的处罚规规，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好好收敛下心性，将来能安下心来在厂里搞技术……” “确实应该给他一个教训！”于建国点头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有时候受一些挫折也是有好处的……” “哼，我倒是要看看这段云有什么本事能让大集体半年就扭亏为盈。” 到了这一刻，已经没人对秦刚的决定有任何反对意见了。 段云的‘狂妄’让厂委会几个领导有些愤怒，以至于原本内心有些向着段云的于建国和程常林也感觉应该让段云一个深刻的教训。 其他几个厂领导则纷纷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更愿意等着看段云的日后的笑话。 至于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半年后是否会继续亏损，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这个大集体已经够烂了，再烂又能烂到什么地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正式任命 厂委会最终一致通过了任命段云为劳动服务公司的决定。 在厂委会和几个主要领导商量好后，秦刚没等到周五，而是下午就直接组织召开了全厂的职代会。 对于大权在握的秦刚而言，职代会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段云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这次职代会的主角，当秦刚宣布任命段云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新任总经理后，震惊了整个会场的职工代表。 这件事确实来的突然，毕竟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段云是个技术大拿，但却从来没有过任何管理方面的经验，厂里突然任命他当大集体的总经理，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但当段云着全厂宣读了早已准备好的军令状后，现场在厂委会几个领导的带头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只有坐在台下的程清妍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会议结束后，段云再次成为了全厂人热议的焦点。 大集体是个什么烂摊子，厂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段云放着总厂前途光明的副总工不干，跑到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脑子抽风，自毁前途。 另外袁学东在大集体那边经营了数年，里面的各种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其中很多都是厂领导的亲戚子弟，面对这些关系户，任是谁当领导都不能轻易得罪这些人，所以段云即便是有管理能力，恐怕也很难指挥动这些关系户。 厂里早就有很多人眼红妒忌段云这半年来又是分房又是当官的，所以在得知段云要当服务公司经理后，内心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只等着半年后他灰溜溜回到总厂接受处分，估计最轻也会被降职和扣发半年以上的奖金 下午下班后，段云干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程清妍正站在楼道口。 “还没走呢”段云微笑着走过去招呼了一声。 “段云，我想谈谈”程清妍轻咬了嘴唇说道。 “谈什么”段云问道。 “你真的打算要去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么”程清妍问道。 “当然是真的，下午开会厂长都宣布了啊，另外我也当着所有职代会成员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这还能有假的么”段云一摊手说道。 “段云我觉得对于这件事，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考虑什么这不是挺好的么，我从技术科的副科长直接被任命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这行政级别升了半级啊，我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听我爸说，大集体那边就是个烂摊子，已经病入膏肓了，谁也救不了那个厂子，只能靠总厂输血维持”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你现在在厂里已经很受重用了，这里也有你有才华的用武之地，何必要趟这摊浑水呢如果你半年内不能完成任务，那对你以后的前途会影响很大的” 其实程清妍中午的时候，就在饭桌上听到父亲说起了段云要去大集体那边当经理的事情，而从父亲那里得知，大集体那边的情况非常的糟糕，半年内扭亏为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一旦段云完不成对厂里立下的军令状，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非常严重的处罚 和段云相处的这半年来，程清妍其实对段云一直都是有种莫名的信心，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情，仿佛都一定能够成功一样，但这次，程清妍却没有了对段云这种必定成功的信心。 说到底，还是因为大集体那边这两年的负面信息太多了，人员机构臃肿冗杂，设备陈旧，管理混乱，基本上都是厂里子弟和关系户，厂里盗窃事件频发，生产根本搞不起来段云到这样一个地方当经理，在程清妍看来简直就是自毁前途事情。 “咱们是同岁吧”此时段云微笑着对程清妍问道。 “嗯。”程清妍点点头。 “那你算过咱们距离退休还有多少年么”段云又问道。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程清妍不解的问道。 “如今我在厂里已经是副总工了，你觉得我在厂里还有多少升职的空间就算有的话，估计也要等到你父亲退休吧”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如果我今年五十岁的话，我肯定会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正点上下班，安心挣着厂里给我的工资奖金过我的小日子，但我现在才二十岁，要几十年后才能退休，就算我这次失败了，再过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凭我的技术照样可以翻身，年轻就是我的本钱，我输得起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以段云的口才情商，应付程清妍还是绰绰有余，不过程清妍对自己的事情这么关心，还是让段云有些感动的。 “嗯。”程清妍轻轻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就是担心你” “我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我这么做有我的想法，你们觉得大集体是个烂摊子，但对我则是个机会，就这么简单”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好吧”尽管程清妍依旧感觉段云这次调离工作非常不明智，但也只能作罢，毕竟两人只是普通的同学同事关系，她能做的只有劝说。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办公楼。 路上，程清妍一直心事重重，只是偶尔转头看段云一眼，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段云能看出程清妍担心自己日后在厂里的前途，但对段云而言，红星齿轮厂却只是他重生后的一个跳板而已 与此同时，在厂区外的一家饭店的包间中，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而坐在中间位置的，则是袁学东。 “各位，这次是总厂那边的决定，我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秦厂长的安排来。”此时袁学东端起酒杯，对着同桌的人说道“平时咱们哥几个在服务公司一直都配合的不错，这杯酒，算是我敬各位的” 袁学东说着，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第三百四十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好”眼见袁学东一口气将整杯的酒喝光，酒桌上顿时响起了叫好之声。 “老袁，就算你这次被调回到总厂了，但在我和我们心里，您永远都是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一个穿着警服个头很高的中年男子此时也端起了酒杯，说道“这杯酒，是我陈大强和保卫科的兄弟们敬你的” 和后世工厂的保安不同，这二年很多国企的保安科的成员都是身着警服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因为新中国刚建立的时候，因为旧时代的警察名声很不好，所以建国后我国废除了旧的警察，组建了自己新的时代警察，50年代的时候，警察大约有70万人，所以当时的警察密度其实是很低的，到了60、70年代，警察数量没有上涨，还出现了下降，仅有60多万，一般的标准是1万人需要20个警察。所以当时我国的治安是不够的。 我国每1万人只有几个警察，但是治安情况还不错，60年代的时候是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大案的，最多的案件就是邻里摩擦，但是70年代后期开始，当时因为经济的增长，犯罪也逐渐的变多了，80年代初期，发生了几起大案，于是很快就来了83年的第一次严打。而当时警力分散，很多的治安无法保证。所以一些辅助警察队伍的机构就出现了。 那个时候的保卫处和保卫科与现在的差别很大，现在的基本都是保安，但是那个时候保卫科的人员穿的是警服，工资由企业发放，隶属于警察和企业双层管理。一些大型国企，保卫科的人员甚至佩戴枪支。所以在90年代初期的时候，在家属区或者生活区发生了案件，是去保卫科的，不是去派出所的。 保卫科和保卫处的出现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缓解警察人数不足的现象，它们本身也是存在很大问题的，比如自身管理缺乏，出现了很多的违规违纪行为，90年代之后，随着我国警察队伍的逐渐成熟，警察数量也增加，于是保卫科、保卫处等都慢慢的没有价值了，21世纪初期，很多的企业进行了改革，保卫科没有执法权了，衣服也不是警服了，只是保安服装。 “好好好。”眼见保卫科的科长陈大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袁学东脸色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袁经理，我也要敬你一杯，这两年你一直都对我们销售科的兄弟们不错，虽然我们生意没谈成多少，但工资奖金发的一直都不比总厂少，福利也多，我林宝今天就把话摆在这儿，咱们大集体总经理我也只认你一人，别人我是肯定不服的”又有一人站起来端着酒杯对袁学东表忠心。 “哎，你们这态度可不行啊，人家好歹也是总厂派来的，以后要是你们不配合的话，那人家工作还怎么干啊”袁学东眉头一挑说道。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我凭什么要给他面子” “袁经理，你可不能走啊，咱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离不开你啊” “是啊，我看总厂那边的领导一个个也都是脑袋让驴给踢了，居然派了一个毛头小子来咱们厂子当总经理还真以为咱们厂这个山头是个人就能压得住啊” 眼见众人纷纷都对自己表忠心，袁学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三年时间，袁学东早已在劳动服务公司经营了一个稳固的利益关系网络，根子已经深深的扎入了厂里的各个部门。 一直以来，劳动服务公司的很多有关系的职工都是非常悠闲的，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事情，拿空饷的人很多，一个月能到厂里上半个月班都算是好职工了，而工资奖金却都一分不少发，甚至比起总厂还要略高一些。 而这也正是袁学东的聪明之处。 每月总厂那边拨下来的资金，袁学东各种巧立名目，通过一些自己控制的外部渠道，将这其中大部分钱暗中转移到自己手中，他吃了肉，汤留给厂里那些亲近他的嫡系，所以，尽管这袁学东平庸而无能，他在大集体这边当经理多年，虽然连年亏损，但他这经理位置却能始终坐的很稳。 而这些人也都明白，一旦离开了袁学东，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恐怕连汤都没得喝，所以他们自然希望袁学东留下。 “呵呵。”此时坐在一旁的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老者笑了笑，说道“你们其实想多了，厂里根本就不是要真的把袁经理调回总公司。” “额”袁学东闻言转头看向那发福老者，问道“姜书记这话怎么说” “关于这个段云，我之前还是听过他在总厂的一些传闻的，是个技术高手，之前一直都是从事技术工作的，倘若总厂那边真的想让人取代袁经理你的位置，那就不可能是派这样一个从来没有任何管理经验的毛头小子了，所以我估计这次让这段云来咱们劳动服务公司担任总经理，十有就是他这半年来升职的太快，得罪了一些厂领导，这次是故意挖坑让他往进跳呢半年就想把咱们劳动服务公司扭亏为盈还要让那小子在全厂面前立下军令状总厂的领导哪个不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你们觉得这些老领导一个个都傻到可以信任重用一个毛头小子来力挽狂澜么” “额”听到这里，在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所以半年后，甚至用不了半年，那小子就得灰溜溜的滚回总厂，而这大集体总经理的位置，还是要还给袁经理的，你们就看着吧”姜书记说道。 “还是姜书记厉害啊，一眼就能看穿总厂领导的心思。” “姜书记就是咱们公司的诸葛亮” “要么说咱们厂的人一直都说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哈。”袁学东闻言哈哈笑了起来，片刻后对那姜书记说道“老姜，在咱们劳动服务公司，我最服就是你了” “那小子在咱们厂没根，他这经理干不长的，我们也是希望袁经理能早些回到厂里来。”姜书记微笑着对袁学东说道。 “呵呵，各位这么看得起我，我袁某人很是感动。”袁学东点点头，随即转头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问道“对了小杨，咱们公司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这个季度总厂的钱还没有要过来，目前账上还有一万多块” “明天早上全都当奖金发给机关这边的职工，一分都不留”袁学东命令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交接 周五上午，段云一如往常的去厂里上班。 只是这次到了机关大楼后，所有看到他的人个个都目光怪异，而且还有人对他远远的指指点点，谈论着什么。 这显然还是因为段云即将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已经了解到了这件事的‘实情’，很多明眼人已经看出只是厂里几个大领导再给段云‘挖坑’，段云在大集体那边当经理肯定会以失败告终，这点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厂里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来谈论这件事的。 很多人认为段云太傻，搞技术搞的脑袋已经严重短路了，放着前途一片光明的副总工不干，去早已是烂泥一滩的劳动服务公司去当经理，这简直就是自毁前途的选择，只能用愚蠢来形容。 上午段云要先交接厂里的一些事情，技术图纸，以及办公室钥匙，都要交还给厂办，另外段云还跟着程常林一起到车间走了一趟。 这次段云和程常林除了工作方面，其他的话题基本上零交流，只是看到段云查看完设备离开车间后，程常林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 下午，段云步行来到了距离自己家只有几百米的劳动服务公司。 在大门口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后，门口的保卫科值班的人将段云领到了大集体这边的办公楼。 大集体虽然只有三百人，但办公楼却盖的很不错，和总厂一样都是三层楼，但房子却很新很气派，楼前还有一个工农兵的雕像，下面刻着‘艰苦奋斗’四个大字。 而在大集体旁边则是一个崭新食堂，里面有锅炉房水房，几个中年妇女正拎着水房在那里打水。 段云被保卫科的人直接领到经理办公室中。 “来了。”出乎段云的意料，看到段云到来后，袁学东笑容满面，起身招呼了一声。 “袁经理，咱们有见面了。”段云也微笑着说道。 “哎，你可别叫我袁经理了，现在你才是这厂里的经理。”袁学东嘿嘿一笑，接着对送段云进来的那个安保科的人说道：“小陈，你去把咱们厂姜书记和其他科室的领导叫过来。” “嗯。”那保卫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袁学东的办公室。 “抽烟！”袁学东此时微笑着递给了段云一根香烟。 “不抽了。”段云见状脸上闪过一抹意外，拒绝了袁学东递来的香烟。 “怎么？你还是对我有意见啊？”袁学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人，我做事从来都时候对公不对私的，咱们在工作方面见解不同，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对你可没有任何意见的。”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这才从袁学东手中接过香烟，看了一眼后说道：“居然是勇士……袁经理这么大个的领导，平时就抽这烟啊？” “厂里效益一直不好，我哪有脸抽好烟啊？”袁学东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个人能力有限，厂子这几年效益一直都不好，现在总厂派来了你这样年轻优秀的人才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呢，希望咱们劳动服务公司日后能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早日实现盈利……” “呵呵，其实我在管理上只是个新手而已，以后我还要去总厂那边多多向袁经理您讨教呢……”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这袁学东是什么善茬，只不过这个人还没有蠢到家而已，他是不可能明着和总厂的行政命令相对抗的，现在对段云态度好，多半是已经知道了段云的一些底细，表面上做做样子而已，倘若他拒不交权，公然违抗总厂的命令，那么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都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经理了……”袁学东说着，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饼干盒，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堆公章，只听他对段云说道：“这都是咱们厂公章，你清点下吧。” “嗯。”段云看到那些公章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袁学东说道：“那就这样吧，老袁你可以去总厂报道了。” “不急，我还要给你介绍咱们劳动服务公司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呢。”袁学东微微一笑说道。 “袁经理，您找我们？”此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姜书记最先走了进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基本都是昨晚和袁学东一起喝酒的那些人。 “啊，老姜，这位就是总厂那边新任命过来的段云同志，他以后就要接替我的位置担任总经理了，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支持他的工作，把咱们劳动服务公司越办越好。”袁学东面带笑容，转头又对段云介绍道：“他就是咱们公司的党高官姜建华同志。” “这位就是段云同志啊，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姜建华此时也微笑着和段云打了声招呼。 “姜书记您好。”段云见状，也上前和姜建华握了握手。 “段经理，以后咱们要在工作中多多配合啊。”姜建华和段云的手握在一起后，微笑着说道。 “那是肯定的。”段云点点头，对姜建华说道：“我年轻轻，第一次担任经理这样的职务，以后的话，还需要姜书记你多多指点呢。”| “好说好说！” “段经理，这位是我们财务科的王学志同志……” 袁学东开始挨个给段云介绍起了其他科室的主管。 段云上前挨个和他们一一握手，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整个交接过程非常的顺利，段云先和厂里几个主要领导混了个脸熟后，袁学东将经理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段云后，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了劳动服务公司。 随后，姜建华立刻通知机关以及车间的代表召开了厂子的职代会。 会议上，姜建华在全厂人面前宣读了总厂任命段云为劳动服务公司新经理的行政文件，正式确立了段云总经理的位置。 会议中，段云发表了他担任经理后的第一次讲话。 眼见台下众人哈欠连天，掌声稀稀拉拉，段云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第三百四十九章 巡查 人人都以为段云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表现的相当平静，甚至在会议上没有丝毫表示出要对厂里进行任何的改革的意思。 当天会议结束后，段云就离开厂子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早上，段云不到八点就来到了服务公司。 坐在宽敞的经理办公室中，段云手中把玩着那个象征着厂长权利的公章，正在思索着什么。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段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一系列的计划，但作为一个刚刚空降过来的经理，段云若是想将自己的改革计划实施下去，那还必须要有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领导班子。 但从昨天的情况看，目前厂里的领导和各个部门的主管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很‘温顺’，但实际上都是袁学东一手提拔培养的嫡系，只要这些人在，那么袁学东就依然有远程控制这个厂子的能力！ 所以段云必须要尽快的在厂里培养出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嫡系班子，只有这样，他接下来在大集体的改革计划才能得到全面顺利的实施。 不过刚到大集体这边，段云还不能马上进行大刀阔斧的人事方面的改革，毕竟这是国企不是私企，他目前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厂子的具体情况，贸然动手容易‘触雷’，而且当初他和秦刚商定的协议中，有这么一条，那就是不能开除厂里的任何一个人，这无疑极大的限制了段云在人事方面的权利。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其实段云当初敢和秦刚定下这条协议，就已经想到了一些对策。 八点整的时候，公司的职工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班。 其实段云没来大集体之前，就已经从家里看到这个厂子的一些情况。 通常厂里的职工早上八点来，到了九点左右的时候，就已经走的一个不剩了，估计十点以后，往厂子里扔一个炸弹，连个人都炸不到了。 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上午半点半了，段云将手中的公章扔进抽屉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段云先是在机关楼里转了一圈。 很快，段云就发现这机关楼里的职工工作散漫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国企机关里混日子的人很多，之前段云在总厂那边就已经见识到了，都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状态，包括段云本人，也都是过过这样的日子的。 但最起码总厂机关那边干活的人还是有的，就算混日子，总厂那边的人也都是正点上下班，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做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段云只是走进自己对面的‘计划生育科’，就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不大的办公室中，放着六张办公桌，职员都是清一色的中年妇女，人人都在织着手头的毛衣，坐在后面的几个女人还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桌面上全都是瓜子皮碎屑。 而在办公室后面的暖气前，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孩童正在那里搭着积木，不时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咳！” 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段云随即干咳了一声。 “哎呦，段经理来了。”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烫着时髦波浪头，身材高挑，嘴角有颗黑痣的女子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迎了过来。 只是这女子一走过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浓浓的香粉味，熏得段云差点没晕过去。 昨天开厂职代会的时候，通过各科室主管的介绍，段云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名叫张秀兰，是计划生育科的科长。 “这孩子是谁的？”段云指着后面的男孩问道。 “我的。”张秀兰柳眉一挑说道。 “你的？”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咱们厂平时允许带小孩子上班么？” “段经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张秀兰似乎丝毫不惧怕段云这个新来的经理，只听她接着说道：“我男人两年前给厂里盖烟囱的时候摔下来走了，总厂那边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就给我分配到了这大集体，就是为了堵上我的嘴……”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这年头建筑施工安全措施很多都不到位，偶尔出现事故后，家属可以选择让公家处理，但如果厂子可以给家属安排工作的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和相关负责单位‘私了’的，于是问道：“咱们厂不是有托儿所么？你带着个孩子上班……” “我外地人，不是厂里的正式工，不了咱们厂幼儿园的托……”张秀兰说道。 “这事有时间我帮你解决吧。”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那可真是谢谢段经理了。”张秀兰笑靥如花，说道：“段经理一看就是个好人……” “话我可先说清楚，以后你孩子入托后，我不想再在厂里看到你带着孩子上班！”段云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这个计划生育科。 段云又开始到其它科室巡查。 机关楼各科室的散漫再次突破了段云的想象。 喝茶看报的，织毛衣聊天的，办公桌上睡觉的，打扑克下象棋的，串岗现象非常的严重，有的办公室俨然成了娱乐室！ 各科室的主管缺勤严重，上午不到九点，其中几个科室的科长已经走人了，至于在岗的那些科长，眼见段云来查岗也都是嬉皮笑脸的，还有的根本把段云当成了空气，见了段云招呼都不打。 能在这些科室当科长的毫无疑问都是总厂那边领导的关系户，所以给不给段云这个新经理面子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也知道只要不犯大错误，段云是开除不了他们的。 更何况谁到知道段云在这厂子呆不长…… 离开机关楼，段云又来到了生产车间。 厂子办公楼虽然是新盖的，但生产车间厂房这边却破旧不堪。 从机关楼到车间只有一条烂泥路，碰上下雨的时候，只能用绳子将鞋子拴起来，否则的话，鞋子就会被拖走。 进入车间后，段云顿时感觉臭气冲天，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第三百五十章 严重问题 没进入这个车间之前，段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象大集体这边的车间卫生条件竟然会如此之差的。 可能这是段云在前世的时候无法想象的事情，如今这年头很多国企车间随地大小便是不被禁止的事情，之前段云所在的总厂那边这种情况起码还好些，没人会在车间内大小便，但在这里，段云刚进车间门口，就看到厂房的边上，一个工人正对着墙壁‘放水’。 此时已经临近上午九点半，但偌大的厂房中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里面只有一台车床正在运行中，操作机器的工人嘴里也叼着一根香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们车间主任呢？”段云走上前后问道。 “哪儿呢！”这操作机床的男子用手指了指厂房另一边的角落。 段云闻言，径直走了过去。 很快，段云就看到角落那边的暖气前几个人正在打扑克，脸上都贴着满满的纸条，显然已经玩了一阵子了。 “哎？段厂长早啊。”看到段云突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留着短寸头，身材矮壮的男子立刻站起身子，将扑克装入口袋中，笑着对段云招呼道。 “嗯。”段云点点头，面前的男人正是车间主任罗飞。 “车间就剩你们几个了？”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从机关楼到车间，段云看到了太多严重违反工作规定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发火，毕竟大集体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不可能因为段云喝斥批评两句就能彻底解决的。 而且相比机关那些天天拿着工资混日子的职工，一线工人也肯定会有严重的心态失衡，所以导致今天厂子出现这样的局面，问题是复杂的，并不是简单强调工厂规定能解决的。 段云来到这个厂子第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想摸清厂子的情况，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啊，主要是目前厂里没多少活……另外还有请了病假的……”罗飞说道。 “请假的有几个？”段云问道。 “二三十号吧……” “那剩下的人呢？我记得咱们车间所有一线工人有一百多人吧？”段云又问道。 “这个……” “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段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随即对罗飞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多说了，但明天开始，我要求他们必须都要来上班，请病假必须要有医院的证明，没有的一律按照旷工处理，长时间无故不来厂子上班的，一律开除！” “这个……我试试……” “你别试试，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明天我来车间，还是就这么两个人的话，这个车间主任你就不要当了。”段云正色说道。 对段云而言，想让厂子在半年内扭亏为盈，必须要首先把生产搞起来，而重新恢复生产纪律，则成为段云要做的第一步。 “好吧……”眼见段云态度强硬，罗飞只得应道。 “对了，目前车间生产任务多么？”段云问道。 “任务倒是有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 “咱们厂这个丢东西现象比较严重，最近进的原材料丢失了不少……” “嗯？”段云闻言一怔，问道：“这些事情你和保卫科的人反应了么？” “反映是反映了，但没用啊。”罗飞一摊手说道。 “你跟我来。”段云一挥手，示意罗飞跟上。 随后，两人一起来到厂里的保卫科。 工厂的保卫科就在厂门口的旁边，而此时工厂大门开着，旁边的门房中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段云领着罗飞眼见厂门口门房中没人，随即走向了旁边的保卫科科长办公室。 “呼！” 房门是虚掩着的，段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浓的烟雾扑面而来。 之见房间旁边的床铺上，几个身穿警服的青年正叼着香烟在里面打牌，脸上也都贴满了纸条。 “找谁？”眼见段云走进来，坐在床上打扑克的几个保卫科的职工纷纷看向了他。 “陈大强呢？”段云环视了屋子一眼后问道。 之前段云在职代会上和主要科室的主管都见过面，陈大强是厂里保安科的科长。 “段经理找我有什么事情？”此时段云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只见一个身材壮硕，脸上贴满纸条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一只手拿着扑克，另外一只手则在系着裤腰带，估计是刚从外边‘放水’回来。 “门房为什么没人？”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厂里这人都走光了，用不着人吧。”陈大强不以为然的说道。 “用不着？”段云哼了一声，接着对陈大强问道：“你知道咱们厂车间原材料被盗的事情么？” “这个……”陈大强看了一眼跟在段云身边的罗飞，眉头一皱，随即说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厂里原材料都被人偷了好几次了，你们到现在居然厂门口都看不到一个执勤看大门的人？”段云直视着陈大强问道。 “段经理你这什么意思？厂里丢东西这也不是我们保卫科偷的啊，再说了，现在的小偷个个身怀绝技，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哪里能抓的住他们啊？”陈大强一摊手说道。 “那也就是说，厂里丢东西的事情你们管不了吧？”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这个没法管啊……” “那好……”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都下车间干活吧，保安科的事情我另行安排！” 段云说完，手一挥，领着罗飞离开了陈大强的办公室。 “段经理，你这什么意思！？”陈大强脸色一沉问道，但此时段云已经离开了保卫科。 “强哥，这就是刚来的新经理段云啊？”旁边一个青年眼见段云离开后，惊讶的说道。 “嗯。”陈大强脸色阴晴不定，没好气的应道。 “那……那他刚才说的话……不会是真的要咱们下车间干活吧？”又有一个保卫科的青年面带忧色的说道。 “扯淡！咱们走了保卫科的工作谁来干？他到哪儿找那么人去？再说了，除了咱们哥几个，还有谁能镇的住厂里的那些混子，到时候厂里出了打架斗殴闹事的谁能帮他平事？”陈大强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放心吧，咱们不会有事的，这新来的段经理就是个棒槌！咱们继续打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分红 段云在厂里转悠了一上午后，已经对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他看来，目前厂子的情况要比他之前听说的更为恶劣一些，管理上可以说已经到了相当混乱的程度。 而相比管理制度的落实不到位，目前厂子的盗窃现象严重，这才是段云最为优先要堵住的漏洞。 其实之前段云在总厂当徒工期间，也曾经拿过厂里的东西，但至少总厂的保卫科是真的在抓工厂内盗行为，偶尔有带东西出厂的，拿的也都是废品下脚料做的小东西，而向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样连原材料都丢失殆尽的情况，是不敢想象的！ 段云也完全能想到，目前很多国企的职工都是‘以厂为家’，家里少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大集体这边尤为严重，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哄抢的程度。 另外目前大集体这边的保卫科基本都是本厂的子弟，就算有人想管这件事，可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这些保安多半也是收了偷东西的人好处，这口子一旦张开，就很难再封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现在段云想用厂规处罚这些保卫科的职工估计没什么效果了，对于这种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科室，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撤换。 但如果在厂区重新招人的话，这些新的保安碰上偷窃的混混的话，估计也是不敢得罪，毕竟一个厂区都知根知底，容易被报复，所以段云这次重新组建保卫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没有利益牵涉，厂区外的地方招人。 思索了一下后，段云离开厂子，开着自己的212吉普直接前往了马军营村。 段云的车子刚开进村口，就立刻引来了众多村民的围观，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开着这种小车进入村子中。 如今的马军营村面貌已经开始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在村里再也看不到穿补丁衣服的人，妇女小孩各个穿着新衣新鞋，而村里的男人则流行起了军大衣，为了保暖，还在上面缝上了毛领子，看起来非常的时髦。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源于村办塑料厂的蒸蒸日上，现如今塑料厂的生意非常好，他们生产的塑料制品已经开始覆盖全市以及周边几十个村子的供销社，每天收入相当的可观，在厂里做工的村民工资也是水涨船高，现如今已经基本和红星齿轮厂职工的工资持平了。 而且由于是村办企业，没有国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干得多拿得多，奖金方面没有上限，已经有村民上个月赚到一百元的高工资，这在以前已经相当于普通村民将近半年多的纯收入了。 “段师傅！” 段云将车子停在窑洞边上刚下车，徒弟大军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段师傅你这都开上小车了啊，这是谁的车啊？”小辉此时眼睛盯着段云的212，一脸惊讶的说道。 “你知道个啥，现在段师傅都已经是齿轮厂的大领导了，配个汽车这还算啥？”大军白了弟弟一眼说道。 “还是师傅厉害啊……” “你爸呢？”段云懒得和两个徒弟扯淡，随口对小辉问道。 “在村委会办里呢。”小辉应了一句，说道：“我带你过去。” “嗯。”段云点点头，跟着小辉前往村委会。 然而，段云还没走几步，就见前方村支书许富贵快步迎了过来。 原来，段云的车子刚进入村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到村委会给许富贵报信去了。 之前还从来没有人开着212这种小车进入过村子，所以许富贵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迎了出来，他还以为是市里过来了什么大领导，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段云？”当许富贵看到段云和他后面的那辆212后，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许书记，有段日子没过来了，你这身板起色还都不错啊。”段云笑着招呼道。 “凑合吧。”许富贵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本来今年过年想让你到我们村里来做客的，结果你回了老家，年后我这边一直都挺忙的，天天到外边谈生意……” “呵呵，赚钱是正事，做客吃饭啥的随时都可以。”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看到你们村里塑料厂的生意这么好，我也挺高兴的，这多亏了许书记您的英明领导啊。” “哎，这塑料厂现在生意好，多亏了小段你当初提供的帮助啊，不然的话，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到那里搞模具和设备呢。”许富贵又看了段云一眼身后的212汽车，对段云问道：“这车……是你的？” “我之前到汽车厂那边帮他们安装新设备，他们便宜卖了我一辆。”段云对许富贵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段云目前的工坊就在村里，生意有多赚钱，许富贵也是知道的。 “后生可畏啊……”许富贵感慨了一句，说道：“走吧，咱们先去村委会坐坐，这外边冷。” “嗯。”段云应了一句，随后跟着许富贵一起走向了村委会办公室的方向。 几分钟，段云跟着许富贵进入了居委会中，大军殷勤的给段云冲茶递烟。 “小段，今年咱们塑料厂的营收不错。”此时许富贵从旁边屋子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个账本，对段云说道：“钱我都给你股着呢，你先看看这个账本……” 许富贵将账本推到了段云的面前。 当初段云和许富贵商量好的，段云出技术和模具，占这个塑料厂的三成股份，年底分红。 “许书记您说个总数吧，我相信您的为人。”段云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却没有翻动的意思，直接对许富贵问道。 “去年咱们年底才开张的，截止到十二月底，两个月总共盈利了八千块……”许富贵说着，将一个纸包递给段云，说道：“这是你的那份两千四百多块，你点点吧……” “额。”段云闻言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村办塑料厂生意居然如此的好，要知道，许富贵这钱是按照自然年给他结算的，去年前厂子才刚刚开张没多长时间，销售点还没彻底铺开，能有这么高的利润已经相当难得了。 至于今年，利润肯定会高出很多，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换血 段云看到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他原本就是想来这里找几个身强体壮能唬人的保安，却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高手。 “怎么样？”许富贵转头对段云问道。 “好好好！”回过神来的段云连着说了三个好，随即走到那村民面前，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挺厉害啊，从哪学的功夫？” “我以前是侦察连的。” “侦查连连长？” “不是。”那村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连比我厉害的多着呢，我不算啥……” “还挺谦虚啊。”段云闻言脸上多了几分赞许，问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秦胜利。”那村民回道。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打过胜仗的。”段云笑着说道。 “他们几个都是我帮着跑关系当上兵的，人品没说的，我保证让他们听你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许富贵在一旁轻声对段云说道。 “许书记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啊。”段云感激的回了一句。 “是你帮了我大忙才对。”许富贵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些人平时在村里也就能种个地混个温饱而已，段师傅你有文化，本事大，现在有当了这么大的官，跟着你的话，可比一辈子种地强多了……” “这些人我全都要了。”段云看了一眼院子里剩下的那十多个人对许富贵说道。 “那段师傅你什么时候让他们上班？”许富贵问道。 “明天！”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明天早上让他们都到我们总厂门口等着，我需要领着他们先去厂区公安局那边办下手续，然后就可以上岗了。” 这年头厂里的安保科职工是需要到公安局备案记录的，接受厂子和派出所的双重管理，定期还要进行一些理论的学习，并非后世当保安那般容易。 “行！我让他们明天早点去厂子那边等你。”许富贵说道。 “那就这样吧……”段云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下午我还有些事情，所以就不耽误许书记你忙正事了……” “等下，段师傅，我还有件事还想和你商量下呢。”许富贵看到段云要离开，连忙对都有说道。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许富贵将段云拉倒一边，说道：“段师傅，你能不能把大军和小辉也安排到你们厂子，最好让他们两个在你身边干活。” “许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段云闻言愣了一下，说道：“大军和二虎在我作坊这边一直都干的挺好啊，学技术也进步的很快……” “我是觉的吧，段师傅你现在都已经是经理了，大军和二虎他们也应该跟着你学点技术以外的东西了，将来的话，无论是帮你管理厂子，还是做生意，他们都能用得上……”许富贵满脸赔笑着说道。 许富贵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一起到大集体上班，学习下段云管理厂子的经验。 其实最初的时候，许富贵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拜师段云，主要是想让他们两个学点电工方面的技术，毕竟这年头村里的电工还是非常吃香的，有了这门手艺，将来一辈子也算是有了吃饭的饭碗。 但现在的情况是，许富贵在村子里开的这个塑料厂生意蒸蒸日上，而作为厂长的许富贵也暗中赚了不少钱，家里有了钱，许富贵眼界也开始高了起来，他已经不屑于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只是个靠技术吃饭‘电霸’了，村办塑料厂丰厚的利润让许富贵尝到了甜头，所以他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在他退休后，继续管理控制这个厂子。 在许富贵眼中，段云一直都是个有技术有头脑有眼光的高人，现如今段云都已经当上大集体的经理了，倘若他的两个儿子能在段云身边学到一些国企的管理经验的话，这对他们两人将来‘继承’村里塑料厂是非常有好处的。 “行啊。”段云看出了许富贵的意图，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 在段云看来，大军和二虎两个徒弟都非常的尊重自己，平时也是相当的听话，虽然这两人文化不高，但头脑还是挺聪明的，学东西也肯下功夫，而眼下段云在大集体这边也确实需要一些人手，所以如果两人愿意和自己到大集体这边工作，段云也是非常欢迎的。 “那明天我让他们两个也一起去厂门口等你。”许富贵说道。 “行，那许书记帮忙安排下吧。”段云说道。 随后，段云和许富贵又聊了几句后，开着车子离开了马军营村。 当天下午，段云根据在上午厂里巡查发现的问题，制定出了他上任后做出的第一个管理规定，总共有十三条： 1不迟到、不早退、不旷工 2不准代他人划出勤卡 3工作时间不准打扑克、下棋、织毛衣、干私活等 4工作时间不准串岗 5作时间不准喝酒 6工作时间不准睡觉 7工作时间不准赌博 8不准换坏工厂的设备 9不准偷工厂的财物 10不准在车间里大小便 11不准破坏工厂的公物 12不准用面纱柴油烤火 13不准带小孩和外人进入工厂 段云毫无疑问是针对厂里目前存在的问题制定了这十三条厂规，不过如果想将这十三条严格执行下去话，则是有一定困难的。 不过段云已经想好了相应对策。 …… 第二天一早，当段云来到总厂门口的时候，已经看到那里聚集了十多号昨天自己从马军营挑选出来的村民，那三个退伍的老兵也在其中。 段云领着这些人直接到公安局进行登记。 早上刚上班的金所长看到段云领着如此多村民来注册登记为大集体保卫科的职工顿时吃了一惊。 但段云毕竟是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他有任命厂里保卫科职工的权利，所以只是询问了一番后，就将这些人全部进行了登记注册 而当段云领着这十多号人来到劳动服务公司后，径直进入了保卫科的办公室中。 屋子里酒气熏天，中间摆放的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白酒瓶子，地上全都是花生壳和烟头，显得一片狼藉。 “段经理，什么事情？”躺在床上醉眼惺忪的保卫科科长陈大强看到段云进来后，连忙起身询问道。 “你，把身上的警服脱了！”段云用手一指陈大强，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今天起，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保卫科职工全部都去车间报道，由罗主任安排你们具体工作！”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权利掣肘 “什么！？”陈大强闻言顿时酒醒了大半，腾的从床上站起来，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让我脱掉这身警服？” “凭我是厂子的经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保安科今天上午全都去车间罗主任那里报道，但凡不按时报道的，按旷工处理！超过一个星期留厂查看处分，半个月看不到人，开除！” “我说段经理，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陈大强瞪着段云，说道：“我们保卫科这几年为了保证厂里的平安，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工作……” “厂里原材料都快丢光了，你们连个贼都抓不住，我要你何用！？”段云打断了陈大强的话，接着说道：“赶紧的，公安局那边我已经打招呼了，你们几个脱了警服马上去车间报道。” “段经理，你这么做可是会后悔的，没我们哥几个在这厂里坐镇，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陈大强冷笑着说道。 “后悔的事情我做的多了，也不差今天这事，另外说一句，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段云不屑的说道。 “行！算你狠！”陈大强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将身上的警服一脱，甩在床上后，大步离开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秦胜利，以后你就是这保卫科的科长了，方荣，包全坤，你们两个是副科长，这工作你们三个能干了吧？”段云对着昨天在村里招的退伍兵说道。 “能！” 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行。”段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指墙上的保安科工作职责》说道：“保安科的日常工作职责在墙上挂着呢，正常情况三班倒，不过最近这个月我要求你们这十几个人全部都要先住在厂里，这里有职工宿舍，回头我让后勤给房子加几个床铺，周日才能回家，明白么？ “明白！”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老秦，上午让弟兄们先把屋里和宿舍院子好好打扫一下，下午开始排班。”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平时多到厂子四周巡视一下，我不想再让厂子丢东西了。” “段经理你放心，有我在，保证厂里不丢东西。”秦胜利一脸自信的说道。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段云笑着拍了拍秦胜利的肩膀，随即领着大军和二虎一起来到了办公楼。 对于大军和二虎，段云另有用处。 大集体这边管理方面极其混乱，职工上班自由散漫，规章制度形同虚设，而且由于厂里的关系户多，段云有时候下达的政令会推行困难，所以段云打算先让大军和二虎在厂里当自己的助手，然后再一步步的建立起自己的领导班子。 到了办公室后，段云立刻通知个个科室的主管开会。 段云下达通知后，在会议室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人才勉强到齐。 会议开始后，段云先宣布了工厂保卫科的任免决定，免除了陈大强保卫科科长的职务，任命秦胜利为新的保卫科科长。 段云这个任免决定一公布，整个会场顿时一阵躁动。 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谁都没想到段云的第一把火会动作如此之大。 要知道，陈大强那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工厂子弟，以前就是厂区这边的混混，和以前总厂那边的高磊算是同一类人，双方之前还曾经各领着一帮人在厂区内殴斗过好几次。 只不过后来的陈大强被袁学东‘招安’，和他的那些小兄弟一起进入劳动服务公司当了厂里保卫科的科长，一直都算是袁学东的爪牙，暗地里帮袁学东摆平过很多的事情。 现如今段云刚当上厂里的经理，就将陈大强撤换，这无疑会惹上大麻烦，搞不好日后被遭到报复的，打的头破血流那都是轻的，要知道陈大强一伙人之前可是把人打住院过的。 所以当得知段云居然将陈大强撤换掉过，会场很多人都吃了一惊，大部分人内心都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 接下来，段云有宣布了他的人事安排，将许大军安排为厂长助理，许二虎则被安排进入了人事科当副科长。 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段云安排自己徒弟当厂长助理这个没人能说出个啥来，毕竟助理这种职务职称不高，就是个跑腿的而已，但人事科副科长这个职务，则是有职称的，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刚入厂的职工直接当副科长，这显然有些不合理。 “段经理，你这个人事安排不合理吧，让一个刚入厂的临时工担任人事科的副科长，这不符合咱们厂的人事规定……”段云刚宣布要人命许二虎当人事科长，书记姜建华就直接提出了反对，只听他接着提醒段云道：“身为经理，你有提名的权利，但厂里任何干部的提拔任用，都需要经过职代会的投票通过。” “好吧。”段云闻言顿时恍然，随即说道：“那就先让徐二虎当我的副助理吧。” 段云明白，虽然他是厂里的总经理，但目前他在厂里的权利依然有掣肘，姜建华依旧在党委会和工厂职代会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厂里机关各科室的主管和姜建华早已形成了牢固的攻守联盟，段云想将自己的人直接安插到各个重要的科室，姜建华就是他绕不过的门槛！ 会议继续进行中。 这期间，段云当众宣布了昨天下午写好的新的厂规十三条，然后安顿宣传部的人写成大字报，张贴到办公楼和车间的墙壁上。 对于段云新拿出的这个新厂规，会场众人也是嗤之以鼻。 口号喊的震天响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这十三条制度的真正落实。 厂里基本上都是关系户，段云动任何一个人搞不好都会惹来一身骚，所以在大部分人看来，段云的十三条新厂规其实就是个摆设而已。 会议的最后，段云要求各科室今天开始在全厂大扫除。 机关两百多号人，女职工负责打扫机关楼，而男职工则全部带上扫把和铁锹去车间和工人一起打扫那里的卫生。 第三百五十五章 消极怠工 机关楼乌烟瘴气，厂房破败不堪，厂子的工作环境如此脏乱差，自然是无法有好的心情工作的。 所以今天全厂上下打扫卫生就成了段云上任会发布的第一道命令。 对于一线的工人而言，打扫卫生算不上什么累活，但对于那些常年在机关舒服混日子的科员来说，让他们冒着有些寒冷的天气去清理屎尿味熏天的车间厂房，则无疑是个难以接受的事情。 尽管段云这个经理只是空降过来的，在厂里还谈不上什么权威，但他下达的命令各科室哪怕不情愿，还是要听的，所以尽管人群拖拖拉拉，但好歹还是都到厂房集合了。 段云现场指挥，给各个科室划定了需要打扫的区域，然后也亲自和众人一起清理垃圾。 虽然段云亲自上阵做表率，打扫车间里卫生，但机关那边的科员显然没什么干净，看到屎尿坑都躲的远远的，干活更是磨洋工，半个小时还清理不出桌面大小的地方，反倒是三五个在一起相互抽烟聊天，根本就把段云放在眼中。 整整一上午，大扫除的进度很慢，大部分人是出工不出力，车间的卫生状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下班之前，段云安顿众人下午继续打扫卫生，直到他满意为止。 “师傅，我看这帮人就是在糊弄你呢，根本就不想干活！”跟着段云洗完手离开车间后，大军皱着眉头说道。 “这帮人以前舒服惯了，让他们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他们肯定心里有抵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段云闻言淡淡的说道。 “这要是我们村的厂子有人这么干活的话，我爹他早就上手了……” “这就是国企和你们村办企业的区别，管理这种地方，是需要一点耐心的。”段云说道。 “我也是看他们干活的样子来气，动作拖拖拉拉的，连我们村那帮老娘们都不如！”一旁的二虎也跟着说道。 “没关系的，他们越不愿意干这种活，我就越安排让他们多干，什么时候我满意了，这事就算完。”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我的助理了，这两天多熟悉下厂里各科室的主管，以后的话，我还有重要工作交待给你们两个。” 目前段云身边也就只有大军和二虎两个嫡系，所以需要他们尽快熟悉厂里的环境。 “这厂子是在太破了。”大军看了一眼厂房，对段云说道：“师傅，我看咱们厂车间根本就没什么人干活，机器都快生锈了，啥时候开始生产啊？” 进入厂子的第一天，让大军和二虎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他们两个万万没想到一个厂子可以烂成这样，工人散漫，工作环境破败污秽，简直连他们村里的塑料厂都不如，可就这样的单位，却养了几百号的职工，这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有些事情不处理好的话就没法开工，厂里的问题和漏洞太多了，只能先一件一件的解决。”段云思索了一下，对大军说道：“大军，你去到保卫科，让秦胜利留两个门口值班的，剩下的人都跟我下馆子去。” “好的。”大军闻言立刻快步走向了保卫科…… …… 段云领着保安科新来十多号人来到了厂区的国营饭店中。 中午饭店没几个人，段云等人找了两张角落的桌子做了下来。 大军拿着段云给他的钱和饭票到领餐口端饭菜和就酒水，段云则掏出香烟给同来的人散了一圈。 “擦！” 秦胜利接过香烟后，掏出火柴先给段云点上，说道：“段经理，让您破费了，其实我们今天带了些玉米饼子的……” “小意思，你们能来厂里工作，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目前我刚刚接手这个厂子，说句实话，这个厂子目前的情况非常糟糕，已经亏损了好几年了，但各位放心，你们的工资我是保证一分不少的按月发到你们手里的！” “我们相信段经理。”秦胜利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村里人现在都知道段经理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们村的塑料厂，就是你帮着搞起来的，跟着你这样的能人，我们大家也都挺高兴的。” “是啊是啊！许书记一说起你来就满口称赞，说你将来肯定是个人物，我们都只是农民，除了种地，也没啥大本事了，能来段经理的厂子上班，那是我们的福气……”旁边的副科长包全坤也跟着一脸恭敬的说道。 “段经理是高人，我们村老人都说夸你天生福相，必成大器。” “呵呵，行了，别往我头上扣高帽子了。”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天借着吃饭这功夫，我想和各位交待一些事情。” “段经理你说，你让我们怎么干就咱们干，我们都听你的。”秦胜利正色说道。 “是这样的，厂里目前偷窃原材料的现象比较严重，你们平时要多到厂区巡查，尤其是厂区的一些平时没人会去的死角区域，一般他们都是从那里和外边的人里应外合进行偷窃的，这个你们一定要加强防备……”段云对秦胜利等人说道。 “段经理你放心，我以前是侦查连的，侦查盯梢那是我的长项！”秦胜利一脸自信的说道。 “很好！”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们能人赃并获，每抓到一个厂里的内贼，谁第一个发现并抓到，我奖励他两百块钱！其他协助抓贼的人，也都有奖励！” “额……” 段云话声一落，饭桌上其他人都是眼前一亮，露出了兴奋之色。 两百元对这些马军营村的农民来说，基本上就相当于种地一年的全部收入了，倘若碰上年景不好干旱少雨的话，连一百块都未必能赚到，所以段云提出的这个奖金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除了偷厂里东西的，如果我个人遇到什么突发的麻烦外，能第一个赶过来帮我解围的，我也会有所奖励。”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最后我还需要你们帮我看住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秦胜利问道。 “以后我会把我的212吉普开进厂里，考虑到最近我有可能会得罪厂里的很多人，保不准有人会拿我的车子出气，所以你们平时要多注意点，一旦抓到破坏我车子的人，我一样奖励你们现金！” 第三百五十六章 抵触 “行！”同桌的十多号人是越听越兴奋。 对于马军营的这些人而言，他们是穷怕了，这么多年辛苦种地，却一直都只能过着勉强温饱的日子，有时候甚至连这样的温饱线都达不到，所以他们对赚钱有着望眼欲穿的渴望。 段云动辄就奖励几十块上百块的，对这些人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诱惑，甚至如果段云的价码再加高点，他们都愿意铤而走险两肋插刀了！ “最后我再说一句，咱们是国营企业，违反的事情不能做，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不能触动法律这条红线。”段云一脸严肃的说道。 “可段经理，要是抓贼的话，对方反抗可咋整，不能还手么？”秦胜利皱着眉头问道。 “亏你还是当过侦查兵的。”段云撇撇嘴，说道：“你们多用用脑子，把人打死打成重伤的话，有理都没用，照样要吃牢饭！但只要伤势不重，这就属于正当防卫，屁事没有！你当过特种兵，功夫这么好，难道不知道打人什么部位又疼又不致命么？还有就是打人别往头上招呼啊，脸上受伤太显眼了，可肚子大腿，手脚重点这不也没事么？” “明白了！”秦胜利顿时恍然。 “你们现在也都已经穿上警服了，这思维可不能和以前当农民的时候一样，公安局金所长不是要对你们进行培训么？一定要好好学！尤其是正当防卫这块，必须要有分寸，不能吃亏，也不能过火，你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要多琢磨，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段云正色说道。 “段经理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给您惹上麻烦的。”秦胜利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能听出段云这番话的意思。 “万事开头难，只要你们帮我这段时间把厂子给看住了，这碗饭你们就算吃住了，以后我还会给你们涨工资的，厂里正式工发什么东西，我也一份不少给你们发，以后的好处少不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谢谢段经理！” 在场的这十多人纷纷神色激动的对段云道谢。 这些人以前在村里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农民，之前眼见村里塑料厂红红火火，很多人都拿到了一个月三四十块的工资，让他们羡慕到睡不着觉，现如今跟着段云也能进厂挣工资了，而且收入比村里塑料厂还挣得多，这无疑让他们感觉很兴奋。 “段经理，这杯酒我敬你！”此时秦胜利给段云和自己酒杯倒满酒后，一脸恭敬的说道。 “你们当保卫的以后尽量少喝酒，容易误事，不过今天咱们是头一回一起出来吃饭，所以可以破个例，但仅限于这一杯酒！”段云正色说道。 “明白明白！就这一杯，今后我保证我们大伙都不会再喝酒了。”秦胜利连声说道。 “很好。”段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 下午，段云早早就来到了厂子。 段云路过车间的时候，发现早上刚刚张贴在墙壁上的新十三条厂规已经被人扯掉，被揉成一团仍在了地上。 车间外宣传栏也被砸碎了玻璃，里面写着厂规的纸张同样被撕掉，段云甚至还看到上面有明显的尿渍。 看到这一幕段云眉头微微皱起，但却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作为一个刚刚空降过来，没有任何根基和威望的经理，让一帮子舒服惯了的混子干活，他们内心有抵触也是正常的。 进入办公楼后，段云发现楼道的卫生确实好了一些，但比起总厂办公楼，还是要差一些。 段云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大军和二虎也跟了进来，帮段云打开水，冲茶，眼里还是挺有活的。 虽然之前段云收了这两个徒弟，但实际上师徒之间以前接触的并不算多，一般都是段云到村里作坊查看工作的时候会顺便指点下他们一些技术方面的事情，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自学。 两人文化程度不高，可学习态度还是非常上进自觉的，脑子也转的快，带这样的徒弟还是相当省心的。 现如今段云来到大集体后，身边缺兵少将，而这两个徒弟就对段云有了另外的用处。 “你们去通知各科室，让他们下午继续到车间打扫卫生。”段云看了一眼手表后，对两人说道。 “嗯。”两人应了一声后，离开了段云办公室。 十多分钟后，两人回来后，脸上都带着几分沮丧。 “师傅，楼里没多少人了，好多科室门锁着，怎么敲都敲不开，剩下的科室的人说他们身体不舒服感冒了，所以不能下午干活了。”大军皱着眉头说道。 “师傅，我看这帮人就是明着更你对着干，根本就把你放在眼里！”二虎也有些气愤的说道。 “我看不出来么？用你提醒我？”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没来没关系，你们两个现在就到各个科室去，登记下在岗和缺勤的人员名单，回头把名单交给我。” “嗯。”大军和二虎闻言后，再次离开了段云的办公室。 看到大军和二虎离开后，段云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已经预料到了厂里职工会非常抵触自己让明天干活，但敢于这么明目张胆不上班来对抗自己，还是让段云感觉有些意外的。 其实这帮人无疑都是依仗着自己在总厂的关系才有恃无恐的，他们估计私下里也是相互沟通过，认定自己不敢处理他们，这才玩了个法不责众，下午集体缺岗的。 不过这也正好给段云一个整治这些机关混子的机会。 思索了片刻后，段云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门口，段云就看到斜对面的计生办科室的门是开着的，门口还放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温水，桶边还放着一块抹布。 “段经理下午好。”此时从办公室中走出一个穿着光鲜的妇女，正是计生办的主管张秀兰。 “就你一个人？”段云走到科室门口往里面看来一眼后，发现里面只有她的孩子在后面暖气片前独自玩耍，随即问了一句。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赵长风 “她们都有男人养着，不来就不来了，我可是就指着厂里给我发的那点工资养活自己和孩子呢，这无故不来会扣奖金呢。”张秀兰拿起抹布涮了一下，拧干后擦拭起办公室的玻璃来。 “有道理。”段云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以前袁学东在的时候，没帮你孩子办入托么？” “袁经理嘴上答应的好听，可一转眼人就没了，平时都不怎么来厂里，人都抓不住，哪儿还能指望他帮我办事。”张秀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 “等会儿我安顿完工作，我领你去咱们厂托儿所把这事给办了。”段云眉头皱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希望以后你再把孩子带到单位来。” “成！”张秀兰很干脆的应道。 段云看了张秀兰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到了办公楼楼下，段云发现门口只有稀稀拉拉不到二十人的样子，和上午两百多人相比，冷清了很多。 段云安排他们继续去打扫车间，自己也拿着一个铁锹跟了过去。 “师傅，我们已经登记好了，所有今天下午没来的科室都已经记在上面了。”此时大军快步跑到段云面前说道。 “让这些人也把自己的姓名和科室登记下来。”段云安顿了一句。 “好的。”大军点点头，走入人群中开始进行登记。 到了车间后，段云发现车间的工人已经集合完毕，相比机关的职员，一线工人的在岗率要高很多，一百多个车间工人中，来了七八十号人，而且早早就换好了工作服，拿着铁锹扫把和其他工具等着段云安排。 见到车间工人来的这么多，段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恍然了。 原因很简单，这些一线工人大部分都是合同工，要么就是没啥关系的本厂子弟，否则的话，早就被调到机关混日子了，也用不着在车间干活了。 合同工不比正式工，厂里说开除就开除，无须经过厂里的职代会，所以他们没有敢和段云这个新厂长叫板的底气，想保住工作就只能乖乖过来上班。 “段经理。”看到段云走过来后，车间主任罗飞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车间人都到齐了么？”段云问道。 “还有二十多个请假的没来……”罗飞小声的说道。 “对了，上午陈大强他们来你这里报道了么？” “来了。”罗飞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他们下午已经请假了。” “那他们的请假条呢？” “这个……”罗飞面露难色。 “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管理他们的，但现在我来这个厂子了，一切就要按厂子的规章制度来，请假必须要有请假条，请病假的，必须要有医院证明，没有假条和医院证明的，一律按旷工处理，无故旷工三天以上，当月工资奖金停发，超过半个月，留厂查看，满一个月没来，直接开除，解除劳动合同，你听明白了吧？”段云一脸严肃的说道。 “明白了。”罗飞点点头。 罗飞现在对段云是有点畏惧的，眼见他刚来厂子两天就撤换了整个保安科的人，内心还是有不小的震撼的。 另外虽然厂里人都说段云这经理位置坐不长，都不把这个年轻的经理当回事，但罗飞没法和机关的那些大爷比，机关里基本都是总厂那边的关系户，他们可以不怕段云，但罗飞不行，他没本钱和段云对着干，万一被段云撤了他车间主任的位置，他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下午必须把厂房里的垃圾清理完，另外再找几个人把厂房修补一下，机器维护保养，厂房环境好，工人才会有好心情工作……” “段经理，主要是咱们车间现在活少，一个月也没几张加工单，所以工人都事情可做……”罗飞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订单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工人现在没活你就安排他们打扫卫生，总之以后一定要严格执行厂里制定的工作纪律，杜绝迟到早退的事情。” 段云自然是知道目前厂子订单少的局面的，他也早就想到相应的对策，只不过就目前厂里的情况而言，他最先要解决的厂规的严格执行，另外就是组建一个能完全由自己主导的领导班子。 “行。”罗飞应了一声，随即就到一边去安排工作了。 下午众人干活依旧有磨洋工的，但厂房清理的工作还算顺利。 厂房中的垃圾一车车推了出去，地面也被反复打扫的干干净净，几个工人找了胶皮水管，接上水龙头后，将满是尿渍的墙壁和角落反复冲洗了好几遍。 这一番打扫下来，厂房的空气顿时清新很多，基本已经闻不到先前那种浓重的骚臭气味。 眼见厂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段云将手中的工具交给了旁边的工人，走出厂房打算休息一下。 “段经理。”段云刚找了个水泥台阶坐下，旁边就走来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将一根烟递到了他的面前。 “额……你是？”段云并没有接那根香烟，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是人事科的副科长赵长风。”这戴眼镜的青年对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爸他之前经常和我提起过你，说你算是他见过的技术能力最强，也是最有良心的人……” “你爸是谁？” “赵东升。” “你是……赵书记的小儿子！？”段云顿时反应了过来。 “嗯。” “瞧我这记性！”段云将赵长风的香烟接了过来，说道：”赵书记之前好几次说过小儿子在大集体这边，我居然把这事情给忘了。”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赵长风笑了笑，接着说道：“还不是一样在厂里混日子。” “我可以重用你。”段云正色说道。 “其实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赵长风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而且人们都说你在这里干不长的，到时候袁学东还会回来的……” “袁学东他回不来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自己人 “我爸一直把你说的神乎其神，你来了之后，我也在琢磨你怎么能把这厂子扭亏为盈呢，结果……” “结果就是天天打扫卫生？”段云闻言哈哈笑着说道。 “我是感觉你本来就是一个技术大拿，在总厂也挺受重用的，干嘛要来大集体这边趟这摊浑水？”赵长风用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对段云问道。 “你觉得这里是浑水一滩，可我觉得这里是个宝藏，搞技术是我吃饭的手段，但不是我的全部梦想。”段云看了赵长风一眼，接着说道：“我想把你当成自己人来看，你是否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我爸他已经退休，早就人走茶凉了，我在这个单位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你来了的话，我倒还能赌上一把……”赵长风眉头一挑对段云说道。 “我觉得你这个人事科的副科长可以转正了。”段云听明白了赵长风的意思，随即正色说道。 “你想提拔我我很感激，但你过不了姜书记这关的，你很难斗得过他的。” 赵长风显然对当前厂里的情况看的很清楚，段云想让他当人事科的科长，是想将厂里的人事权利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在厂里还没有掌握全部的权利，厂里重要的人事任免必须要通过全厂的职代会，而姜书记则牢牢的掌握着职代会的话语权，厂里主要科室的主管都是他那边的人。 “现在确实有点困难，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到时候你肯帮我就够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晚上能和我去饭店吃顿饭么？我想问问你厂子的一些情况。” “明天吧，今晚我要去我老丈人家吃饭。”赵长风说道。 “那行，咱们明天晚上一起出来吃饭，这次可定好了，你可一定要来啊。”段云正色说道。 “成！” “嗯，你忙吧。”段云点头说道。 看到赵长风走开后，段云抽了几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转身走入车间。 到了车间后，段云安顿了罗飞几句，让他继续清扫车间卫生，并安排工人修理加固车间和库房的铁门，然后有然宣传科的人重新写几份厂规，贴在车间和宣传栏中。 为了避免厂规的纸张再次被人破坏，段云这次把保卫科的秦胜利叫了过来。 “以后车间和外边宣传栏安排人，重点就是把贴在墙上的厂规给我看住了，有人破坏就给我抓住，然后我来了后处理。”段云对秦胜利安顿道。 “段经理您放心，我保证看住了。”秦胜利点头说道。 “嗯。”段云顿了顿，接着问道：“宿舍冷么？” “没事的，我们几个扛冻，没关系的。” “那不行，宿舍暖气烧的不够热，你们要是病了，我找谁看厂子去？”段云拍了拍肩膀，说道：“你跟我去一趟劳保店。” 之前厂里保卫科只有七八个人，而且家都在厂区，平时这些人两班倒能回家，平时就在保卫科科长办公室打扑克，那个屋子暖和，所以保卫科宿舍平时没人住。 但这次一下子来了十多号人，光是一个有暖气的科长办公室根本住不下，而且厂区离村子有点远，另外这个月对段云的计划而言相当重要，他需要这些人驻守在厂里，所以必须要将他们安顿好。 段云领着秦胜利开车到了市里的劳保商店，一口气买了十多套军大衣，以及厚实的被褥，将车子后排塞的满满腾腾的。 重新回到保卫科后，段云让秦胜利立刻就将这些衣服被褥发了下去。 领到崭新的军大衣和被褥后，保卫科众人顿时眉开眼笑，纷纷满脸堆笑着对段云道谢。 随后，段云又安顿他们从保安科的杂物室中取出了炉子和烟囱装在了宿舍中，又让他们去食堂旁边的锅炉房那边拉了几平车的煤炭，叮嘱他们注意防火后，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下班，厂房已经打扫的焕然一新了，段云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下一步段云还打算重新给厂房这边铺路，只不过他还需要买大量的砖头。 段云回到办公室换上了衣服，锁上办公室门后，一扭头却看到张秀兰和她的孩子此时还站在科室的门口。 “秦经理要走么？”张秀兰看着段云问道。 “领上你儿子，我给他办理入托。”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就等你这句话呢。”张秀兰闻言抿嘴一笑，随即跟着段云离开了办公楼。 此时下午干活的科室职员已经纷纷带着工具返回办公楼，看到张秀兰和段云走在一起，纷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段云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毕竟他只是想帮着厂里的工人解决点生活困难而已。 之所以段云会急着要帮张秀兰的孩子入托，主要原因是为了他十三条厂规的落实，否则张秀兰继续往厂里带孩子过来的话，将来管理其他带孩子的职工会被人落下话柄。 大刀阔斧的改革不适合这个年头的国企，和给人治病是一个道理，病去如抽丝，前期段云需要一点点的来解决厂里的问题。 “上车吧。”段云打开后车门对张秀兰说道。 “谢谢。”张秀兰闻言，领着儿子坐到了后排。 关上车门后，段云缓缓将车子开出了厂门口。 “秦经理真的是年轻有为啊，我看总厂的厂领导还都是天天骑着自行车上班呢。”路上，张秀兰对段云说道。 “这车是我上个月去汽车厂帮忙，那里的厂长借我开的，回头我还要还人家的。”段云随口答道。 “擦！” 眼见前方马路上一辆骡子车横穿通过，段云随即踩下的刹车。 段云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香烟正打算点燃的时候，猛的想起后面还有孩子，随即又将香烟收入了口袋中。 坐在后面的张秀兰清楚的看到了段云的这个的动作，神色微微有些触动。 前方马车过去后，段云再次启动车子，向着厂区幼儿园驶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兔子尾巴长不了 到了厂区幼儿园后，段云将车子停在了门口，然后带着张秀兰母子直接来到了园长办公室。 得知来的年轻人是大集体的新任经理后，幼儿园院长对段云非常的热情，倒水递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虽然这年头是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时代，但干部还是凭借手中的权利还是形成了一个特权的圈子。 段云如今在厂里已经是领导层了，人脉关系圈也相应从最初同在一个车间的青工和班组长，变成了现如今的其他厂领导以及相应级别的干部，这也算是人以群分的表现。 原则上厂里的临时工是不能在厂办幼儿园入托的，但这从来都不是硬性规定，‘特殊情况’下，临时工的孩子也是能进入厂子幼儿园的。 这个幼儿园的园长也是相当给段云面子，毕竟段云现在是大集体经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个关系，所以段云说明来意后，那个园长当即就表示可以让这个孩子入托，从抽屉掏出一张表格让张秀兰填写上后，告知她明天就可以带着孩子进园了。 “今天谢谢段经理了。”离开幼儿园后，张秀兰感激的对段云说道。 “不用谢我，以后不要再把孩子带到单位了，另外如果你还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段云正色说道。 “嗯。”张秀兰点点头。 “走吧，我送你回家。”段云走到自己吉普车前后说道。 “不用了，我就住在前面的四宿舍。” “那你慢走，再见！”段云说完，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就要离开。 “段经理……”眼见段云要离开，张秀兰喊了他一声。 “还有什么事情？” “我感觉你应该离开这个厂子……”张秀兰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其实各科室现在都围在姜书记身边，他们是想串通好了架空你的……” “这个我知道。”段云微微一笑，对张秀兰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以后好好上班，其他的事情少参和就行了。” 段云说完，关上车门后，迅速启动车子，离开了幼儿园…… …… 晚上，厂区外的国营利民饭馆中，姜建华和袁学东面对面坐在一起，桌面上摆满了酒菜。 “那傻小子最近在厂里呆的如何？没整个新官上任三把火？”袁学东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嚼了两下后对姜建华说道。 “呵呵，他这三把火可烧不起来了……这小子来厂子这两天，天天让人们打扫卫生，惹得各科室的人怨声载道，今天下午一大半人都没来，直接给了这小子一个集体下马威。”姜建华一脸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子脑子不好使，也没在厂里先摸摸底就发号施令，真以为咱们厂经理的位置这么好干呢。”袁学东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到了总厂才算摸清了这小子的一些底细，原来他以前是总厂书记赵东升的爱将，后来因为会外语，曾经跟着咱们轻工局的瑞局长一起出过国，靠着这个关系，这才爬到了工厂副总工的位置。”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能爬的这么快。”姜建华闻言顿时恍然，接着说道：“不过赵东升不是已经退休了么，那也就是说他在总厂那边已经没什么靠山了吧。” “秦厂长之前和我谈过，说他也不待见这小子，重用他完全就是看在瑞局长的面子而已。”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他在总厂那边还有什么靠山，一直没敢动他……”姜建华拿起酒盅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老袁啊，我还是怀念咱们以前一起搭班子做事的时候，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我心里真的不舒服啊……” “放心吧，这小子兔子尾巴长不了，现在公司账上一分钱都没有，月底我看他拿什么给工人发工资！当初不是骂我厂子亏损严重么？这回也让他当次家，我和这边的厂领导私下通气，断了总厂这边的资金，然后你这边再……“ “然后我这边在人事方面卡他的脖子，让他有名无权，没钱没权，他什么事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灰溜溜回总厂接受处分，这辈子也就很难再翻身了。”姜建华眉头一挑说道。 “哈哈哈，老姜就是老姜，我是真的怀念咱们当初一起合作的日子啊。”袁学东笑着说道。 “用不着怀念，这小子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月底要是发不下工资，厂里肯定会闹翻天，这摊子他收拾不了的，到时候总厂还要把你送回来，也只有你能坐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位置，其他人没这么大的屁股……”姜建华微笑着对袁学东说道。 “老姜，这杯酒我敬你！”袁学东端起酒杯对姜建华说道。 “呼！”正在这个时候，饭店的门被推开，陈大强喘着气走了进来。 “袁经理，今天我来晚了，别生气啊。”陈大强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说道：“我先自罚一杯！” 陈大强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都说了，我已经不在劳动服务公司了，别叫我经理了。”袁学东说道。 “在我陈大强眼里，你永远都是咱们公司的经理，别人我不服！”陈大强用袖子抹了下嘴巴后说道。 “大强这孩子性子一向都是这么直。”姜建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今天可是被段云那小子给开了刀了。” “开刀？怎么回事？”袁学东惊讶的问道。 以前在袁学东的领导班子里，文有姜建华，武有陈大强，厂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姜建华帮忙管理，陈大强名义上是厂里保卫科的科长，实际上还是袁学东外边生意的左膀右臂。 袁学东外边还有自己一摊生意，其实就是个皮包生意，工商那边是以他亲戚的名义注册的，利用价格双轨制上的漏洞，一直吸着总厂和大集体这边的血…… 第三百六十章 蛇鼠一窝 袁学东就靠着这个皮包公司，这二年没少从总厂和大集体这边吸血。 前两年他还知道收敛一些，胆子还没养肥，而从今年开始，他向总厂申请的资金就越来越高了。 反正大集体这边亏损再严重，总厂还是必须要补这个亏空的，毕竟这其中牵涉到了太多总厂领导的关系和利益。 袁学东现在也算是厂里的一个隐形的有钱人了，另外他在外边还做一些其他的投机倒把的生意，碰上一些棘手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用到一直豢养的陈大强一伙人，威胁恐吓的事情没少做。 所以平时哪怕陈大强担任保卫科科长期间厂子丢失现象严重，整个保卫科无所作为，陈大强这个保卫科科长的位置依旧是稳稳的。 “我xxx他大爷的！那个姓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一群农民，把我赶出保卫科了，让我去车间干活！”陈大强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接着说道：“这笔账我迟早要找他算清楚！” “他把你保卫科科长的职务给撤了？”袁学东惊讶的说道。 袁学东是真的没想到段云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要知道，陈大强是厂里有名的混混，之前经常组织人在厂区打架闹事，全厂上下就没有不怕的，而这段云一上来就拿他开了刀，这胆子之大，确实出乎袁学东的意料。 要知道，这年头大兴的治安很不好，社会上太多的闲散青年，打架斗殴的事情比往年要多了很多，而且相比过去只是拳脚相加的打架，现如今斗殴的武器也都已经升级，铁棍，菜刀，甚至有人还有自制的火枪，在社会一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可是真的有生命危险的！ “你放心，这个段云在厂里呆不长的，袁经理回来后，肯定会让你官复原职的。”姜建华说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陈大强抓起盘子里烧鸡，扯下一个鸡腿啃了一口后，说道：“让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我陈大强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强子你可以不要冲动，他现在可是厂里的经理，和市局领导还有点关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事情可就闹大了……”姜建华在一旁说道。 “我怕个球！”陈大强不屑的哼道。 “其实我感觉给这个段云一点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的……”此时袁学东嘿嘿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大强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让他吃点苦头早点滚蛋！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位置，我只认袁经理一人！其他人都靠边站！” “小陈，这次我敬你一杯！”袁学东端起酒杯对陈大强说道。 “干了！” 陈大强和袁学东碰了下酒杯后，各自一饮而尽。 “这次我肯定要让那段云的脑袋开瓢见红！”陈大强一杯酒下肚后，脸上闪过一抹阴冷。 “强子，可别把事搞大了啊，段云那小子好歹也是个经理，在市里也是有……”姜建华眉头一皱说道。 姜建华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倘若陈大强打了厂里任何一个工人，最多就是赔钱了事，但把经理打了的话，尤其是市局领导那边的红人，肯定会从严从重处理的！ “强子你放心干他！出了事情赔医药费我出！兄弟们要是想吃个饭喝个小酒手头紧没钱的话，我给！”陈大强说着，从自己皮包中掏出了十多张大团结，拍在桌上后，说道：“我袁学东历来都是讲义气的，谁真心对我，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把我办事出力，我也不能亏待了弟兄，这钱你拿着，就当我请兄弟吃饭了！” “谢谢袁经理！”看到桌上的钱，陈大强顿时眼前一亮，到了一声谢后，说道：“就这两天，看我怎么办了那小子，袁经理你就瞧好吧！” “袁经理果然是仗义之人啊。”姜建华看着袁学东鼓鼓囊囊的皮包也是眼前一热，说道：“袁经理财源通达，天生就是富贵命，不像我这种人，一辈子就是个劳心的命，这些年省吃俭用好歹供大儿子成家了，现在小儿子也马上要张罗着结婚，现在年轻人结婚花销太大了，女方非要电器四大件，我这还要四处张罗着借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我这边生意也不好做，现在离开服务公司后，这财路也就被断了……”袁学东将桌上的皮包放到了自己脚边，苦着脸说道：“现在做生意到处都是要打点的地方，不过老姜你放心，你儿子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会过去喝喜酒的……” 袁学东显然也是看出了姜建华的心思，但目前袁学东已经离开了劳动服务公司，姜建华对他的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说那些都干啥，赶紧动筷子吃，菜都快凉了。”陈大强此时的心情显然不错，将钱揣入口袋后，撸起袖子将盘里的另外一条鸡腿也扯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姜建华眉头微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 与此同时，段云开着车已经将程清妍带出了她家的小区。 尽管这段时间段云忙于大集体的事情中，但却始终没有耽误学习。 对段云而言，夜大的文凭还是相当有用的，至少就整个八十年代而言，大学生的身份还是能让他在体制中获得很多好处的，而且目前夜大同学的人脉也相当重要，所以每天段云必须要坚持去函授站上课。 尽管段云离开厂子后，程常林对段云的态度再次趋冷，但他还是需要段云送女儿上学的，毕竟如今这年头社会治安确实不好，程常林很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况且段云的交通工具已经从三个轮子升级到了四个轮子，所以虽然对段云很失望，但还是让女儿跟着他一起上学。 “这两天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过的怎么样？”车子行驶在半路上，程清妍突然对段云问道。 这段时间段云和程清妍说话比较少，程清妍总是心事重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扣发奖金 “不怎么样。”段云闻言撇撇嘴，说道：“万事开头难，不过大集体这边比我之前想象的起码要烂十倍。” “那你当初还非要过去，本来你就是个技术高手，现在去大集体那边当经理，有些……” “有些不务正业是吧？”段云笑着说道。 “我爸和我说大集体那边就是一滩扶不起的烂泥，搞不好会毁了你的前途的……”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从总厂调走那天晚上，我爸喝了很多酒，说你是个人才，就是太年轻了，本来在总厂挺有前途的，结果可惜了……” “你爸居然因为我的事情喝多了？我没听错吧？”段云闻言惊讶的说道。 “是真的。”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虽然我爸这人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人也有点小气，但其实是个好人，他也一直想好好培养你呢。” “好吧。”段云点点头，说道：“有时间的话，我会请你爸下馆子喝一顿的。” “别了，我妈最讨厌我爸喝酒的。” “男人喝点酒不是很正常的。” “我爸一喝多话就很多，我妈平时都会把酒瓶子藏起来的。”程清妍说道。 “你爸好歹也是厂里的大领导，回家想多喝点酒也不行么？”段云笑着说道。 “在家里我妈是才是领导……”程清妍小声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你现在想会总厂的话，我爸可以和厂长说说，反正也才去了几天而已，厂领导不会说你什么的。”程清妍沉吟了一下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不可能回来的，再说了，我都在全厂人面前立下军令状了，就这么轻飘飘的回来，你觉得厂里人会怎么说我？”段云摇头说道。 “别人说什么你就让他们说，不理他们就行了，可我爸说如果大集体那边半年之内没法扭亏为盈的话，那处分可就严重了，除了降职处分，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污点的，厂里现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你好戏呢……”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程清妍还是希望段云能回到总厂这边上班，这段时间她在厂里听到了很多关于段云去大集体的议论，基本上没有一个人看好段云能完成军令状的，甚至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着看段云最终狼狈归来的好戏。 但程清妍是真的不想看到段云出现这样的挫折，她不能理解段云为何会放弃厂里安逸轻松的日子去趟这摊浑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所以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那如果我以后需要你助手的话，你会来大集体这边帮忙么？”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问道。 “会的，我当然会帮你，但我可能不会去大集体那边上班的。”程清妍很干脆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段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用不着你来大集体这边上班，我只需要你的那台强力喷丸机。” “强力喷丸机？你到底有什么计划？”程清妍有些不解的问道。 其实之前程清妍成功做出强力喷丸机后，并没有得到厂里的重视，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程清妍这种强力喷丸机虽然设计上算是在国内比较先进的，但却脱离了目前红星齿轮厂的实际使用需求。 目前齿轮厂加工的齿轮产品都是农机变速箱上的齿轮，加工精度和表面硬度要求不算高，普通热处理就足够达到厂家的要求了，根本不需要表面喷丸硬化处理。 所以程清妍的机器设计制作出来后，虽然受到了厂里领导的表扬，但却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一直都放在车间的角落中吃灰，而段云的数控滚齿机则恰恰相反，加工精度不算高，但加工速度高，操作简单，节省了大量时间和熟练技工，以至于被厂里的领导当成了宝，每次视察车间肯定要先去那两台滚齿机的工位看看。 程清妍内心当然是有些失望的，她一直都希望能用自己的技术为厂里做出一些改变，但目前眼见自己的机器吃灰搁置不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等过段日子，你带上你的喷丸机图纸过来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平时上班没时间，周日来一趟就行。”段云说道。 “行！”程清妍闻言点点头，随即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大集体那边要喷丸机干嘛？咱们厂这边都用不上……” 程清妍实在想不通总厂都用不上的喷丸机在大集体这里能派上什么用处，毕竟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一直都是靠着加工工艺水平低劣‘三产件’维持的，工艺和技术要求都很低。 “等一个月过后你就知道了。”段云故意买了个关子了。 “好吧。”程清妍闻言，知道段云现在不肯说，所以也没再多问。 看着开车中的段云，程清妍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 第二天早上，段云到了单位后，就让大军同志厂委和各个科室开会。 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各科室的主管才稀稀拉拉的到齐，坐在前台上的段云面色平静，显得很有耐心。 “昨天下午各科室旷工严重，正常出勤上班人数还不到十分之一……”段云拿出了昨天大军和二虎登记的表格，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凡事昨天下午无故不来的职工，本月工资没人扣发五块，如果连续三天不来，当月奖金取消！” “段经理，我是身体不舒服才没过来的，昨天上午天气这么冷，你让我们干活，这人都冻感冒了……”段云话声一落，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年妇女立刻辩解道。 “是啊，这么冷的天还让在外边干活，这太不人道了！”又有一人帮腔道。 “凭什么扣我们钱啊？病了还要人上班？” 会场中顿时变的喧闹起来，段云扣发奖金显然已经严重刺激到了会场的众人。 “天气冷就不用干活了？那北方人冬天都呆在家里好了，大庆油田不用采油了，东北工厂都放假好了，北疆的战士也不用出来站岗了！你们把自己当啥了？地主家的千金么？”段云拍了下桌子，接着说道：“进厂上班就要守厂里的规矩，都把这里当啥地方了？百货大楼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厂里的规章制度是摆设么？不想干的赶紧自己辞职，地球离了谁也能转，我不缺的就是人！真以为法不责众啊？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厂里的请假制度必须要严格落实！请病假可以，必须有医院证明！没证明没假条的，一律按旷工处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强硬态度 “段经理，天气冷，大家身体不适所以没来，这也是有情可原的，这种事情应该酌情处理，一下子扣发这么多人的工资，恐怕会影响这么厂上下几百号职工的士气，大家都是总厂的子弟，如果不讲一些情面的话，对你日后的工作恐怕也不太好……”一旁的姜建华对段云说道。 姜建华这番话隐然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就是要警告段云，他这么做，肯定是不行的，他处罚这些职工，肯定会得罪总厂那边的一些领导。 “跟我讲情面？那在座的各位给了我情面没有？面子是相互的，你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给你们面子！？请假连个假条都没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逛公园呢！？”段云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相当有气势，台下喧闹的声音顿时被压下去不少，只听段云接着说道：“不想在这个单位干的，马上写辞职报告，我保证马上就批！绝对不会强留任何一个人，不想走的人，就必须严格遵守厂里的规定，新制定的十三条厂规就贴在咱们办公楼的墙壁上，不知道的人散会后马上去看，从明天开始，我的两个助理会不定时到各个科室检查，查到无故旷工不来的，以及违反工作纪律的，一概按照新厂规处理！觉得我制定的规章制度有问题，你们可以到总厂告我去，但只要我还是这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这厂规必须严格执行！” 段云根本就不吃姜建华这一套，他是按厂规处理事情，这个谁都没说的，告到什么地方他都占理。 另外和段云刚来那两天不一样，眼下他对这个厂子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不少，用不着再继续保持低调了。 在场众人没想到段云年纪轻轻居然如此强硬，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厂里本来就有完善的规章制度，但之前这两三年中，袁学东却从来没有严格执行过，他的管理方式完全就是‘江湖’套路，看人下菜，谈关系，讲人情，以至于厂里的这些职工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管理的模式。 但段云则完全不玩这套，定了规矩就不讲人情，他的强硬已经开始让一些人考虑是否要重新适应了段云带来的规则。 其实就劳动服务公司这样的小厂，是可以进行人性化管理的，可就目前厂子管理严重混乱的情况下，段云想让厂子的管理和生产走入正轨，也只有严格执行厂规这一种办法可行，这个时候讲人性化管理，只会让自己显得手腕软弱，是不可取的。 “段经理……”姜建华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姜书记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私下和我谈，旷工的处罚名我等会儿就会让人写出来在宣传栏公示出来。”段云打断了姜建华的话，接着说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另外今天机关里所有人都要去车间那边除草清理卫生，回头我联系砖厂送几车砖头过来，这个星期全厂职工动员，一定要把车间门口的路修好，我给你们半个小时准备时间，等会儿咱们楼下集合，散会！” 段云一挥手，示意众人散会。 “段经理，你不能不讲理啊，我们不是铺路工人，为什么让我们干这种活？” “是啊，你要讲理啊。” “我要到总厂那边反映去，你这属于滥用职权！” 眼见段云要离开，其中几个科室的主管站起身子对段云大声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不服从我工作安排就可以写辞职申请了，到总厂告我？我双手欢迎，能把我告倒，就算你们赢！”段云不屑的回了一句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段云换上了干活穿的工装，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正打算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外边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进来！”段云对着门口喊道。 “段经理，这是我们科室的请假条。” “我们科里的人也要请假。” “我身体不舒服，上午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此时七八个科室的主管进入段云办公室后，将一张张的假条放在了段云的桌上。 “行，请假的可以走了，如果没有医院证明，按考勤扣工资。”段云看了一眼桌面上多达上百张的假条后，面色平静的说道。 段云知道这些人是抱团向自己示威，不过段云并不生气，因为他下一步就要开始对这些科室的主管下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段云迟早要在厂里重要岗位扶持一些自己的心腹的。 至于目前厂子很多科室变相的‘罢工’行为，其实对段云目前的工作影响不大，毕竟本身厂里就机构臃肿，很多科室就是个摆设，根本就没有多大实际的用处，在段云看来，就劳动服务公司这三百人的小厂，机关只需要几十人就足够了，他们请假不来，段云正好可以借机少发工资，减少成本。 眼见段云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这些科室的主管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开，段云随后也离开了办公室。 段云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楼道口站着的姜建华。 姜建华只是对段云冷笑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开了。 对于书记姜建华，段云确实动不了他，毕竟他是上级党委任命的，但现在段云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段云下楼后，发现只有不到五十人等在门口，手里都拿着工具，等着段云安排工作。 虽然人少，但相比昨天下午的人数要多了一些，这点还是让段云很满意的。 这也说明，即便是在几百人的小厂子，所有职工也是不可能铁板一块团结在一起的，袁学东在任的时候，确实收买了很多人的人心，但总有人在厂里混的不得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在总厂有领导的关系，段云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则是一个机会，所以有些人还是心存讨好这个新来的年轻经理的心思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办厂计划 和昨天下午一样，段云让两个徒弟登记了所有出勤人员的名单，然后安排他们到厂房周围除草和清理垃圾。 冬天厂区周围都是一片片半米高的干草，段云安排人做好准备后，然后用火点燃了这些杂草。 熊熊火苗燃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的热闹起来，人们拿着工具远远的看着腾起的火光，抽着香烟围观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其实说起来劳动服务公司厂区面积还是不小的，以前这里就是一片乱坟岗，三年前才清理出来盖了厂房，但由于规划的问题，很多场地一直都被闲置，平时只是用来堆放垃圾，时间一长，杂草丛生，看起来有些荒凉的感觉。 另外厂区西边还有一片未完成的地基，原本也是想用来盖房子用作小厂房和仓库的，但工程只干了一点就停工了，只留下一个地基。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年头的建材很难买，砖头水泥还好说，价格高点尚且还能承受，但钢筋属于非常紧俏的物资，总厂那个时候根本批不到更多的用来盖厂房的钢筋，所以大集体西边厂房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到了后来，干脆也就没人提这件事了。 不过段云看到这片闲置的地基后，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段云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之前和厂里立下军令状，担任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为的自然不仅仅是要用自己掌握的技术来拯救一个常年亏损的企业，同时更重要的是要实现自己下一步的人生计划。 段云一直想成立一家电子厂，技术他有，主打产品就是他的低音炮音箱，资金也有十万多块了，剩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办理私企营业执照和厂房场地的问题。 82年轰动的全国的温州八大王事件到了83年已经开始有了转机。 1983年，中央1号文件《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下达后，人们清楚地看到中央对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给予充分的肯定，也是这一文件的颁布，农村经济政策获得了进一步放宽，“八大王”被羁押的人员中有的无罪释放，有的被取保候审，那些潜逃在外的也大胆回家了。 尽管日后还有一段时间的‘倒春寒’，但今年开始，国家高层已经放松了一些对私营企业的严格管制，私营经济政策已经有了回暖的趋势。 不过段云私人办厂是很难得到市里相关部门的审批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挂靠在大集体这边，有了‘红帽子’，就能享受一些税务和政策上的优惠。 这也是段云要当大集体经理的最重要原因。 另外国家有规定，公务员和国家干部是不能从事商业活动，段云是国企干部，原则上是不能从事商业经营的，但段云可以利用曹东这枚棋子来获取办厂的手续，合理的规避这些国家的规定。 至于曹东本人，段云还是比较放心，这小子一向都把他当恩人对待，对段云的忠诚没的说。 另外曹东文化水平不高，不懂技术，在大兴也没有后台关系网，离开段云最多也就能开个店卖点东西什么的，况且段云是挂靠单位的经理，随时可以解除合同，所以段云不担心他会反水。 而且厂子一旦办起来，段云会安排自己徒弟大军和二虎去负责日常管理，自己暗中操控即可，财务方面则由母亲负责，所以企业办起来后，曹东只是挂个厂长的名头而已，其他事情段云是不会让他插手的。 段云早就已经将这些计划想的清清楚楚。 其实挂靠大集体办厂，也只是段云目前的一个权宜之计，后期国内政策环境变好后，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他就会利用职权直接解除挂靠关系，或者也可以暗中转移资金，技术和重要人才，成立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私人企业。 厂区西边这片地基对段云而言是有价值的，他完全可以考虑日后在这里建起厂房，从事低音炮音箱等电子设备的规模化生产。 而目前段云还需要先将大集体这边恢复生产，尽快扭亏为盈。 段云在外边转悠了一圈后，段云进入了厂房中。 “段经理。”看到段云进入车间后，正在指挥人清理车间的罗飞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现在就一台机器有人干活？”段云看到偌大的车间中，只有一台铣床正在运行中，随即对罗飞问道。 大集体这边只有一个生产车间，车间中有十三台车床，六台铣床，另外还有一些钻床和其他设备，这基本上就已经是劳动服务公司的全部家底了。 厂里车床数量和一车间差不多，但很多都是总厂那边淘汰的机床，故障率高，加工精度和速度也不如一厂，以前只是给总厂那边生产配套产品，另外通过一些特殊的销售渠道售卖三产件，本身没有什么有竞争力的产品，对总厂的依赖极大。 但总厂那边的活不多，无法养活全大集体三百多号人，而这些年厂子也一直没有拿到多少外厂的订单，所以连年亏损已经是在所难免。 这次段云来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之前，已经明确不能和总厂抢生意，所以如果段云不能搞出新的拳头产成品来来拓展销路，那么段云当初定下的扭亏为盈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 不过段云早已有了相应的计划。 “这不是现在厂里没什么活么……”罗飞苦笑着说道。 “这些机器还都能使用么？”段云指着厂房里闲置的机器问道。 “用倒是能用，就是机器差不多都是总厂淘汰的，用起来反正就是总出毛病。”罗飞回道。 “今天下午你让你们车间技术员马上将所有机器的图纸给我整理出来，明天早上上班后交给我。”段云安顿道。 “行，我这就让小徐准备图纸。”罗飞应了一声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段云喊住了罗飞，说道：“另外你再找人清理下库房，看看目前车间里还有多少设备的零备件，统计出清单，明天早上一起交给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危险 厂房清理好后，段云即将开始自己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技改。 之前在总厂那边已经技改成功的自动车床和数控滚齿机段云会移植到这边，另外为了能做出与总厂不同的拳头产品，段云还要设计制作其他的产品。 机床改装的工件段云会去总厂那边加工，这个是当初段云和秦刚商量过的，秦刚同意提供一切改装的便利，这点已经写在了军令状上。 另外新设备的改装段云也已经提前设计出了图纸，估计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全部做完，在留几天进行设备的调试和改进，最多半个月就能够完成全部的技改。 这期间，除了调配设备，段云还需要为新产品找到销售渠道，这个段云已经有了打算了，等这段时间忙完后，他就要开始外出跑业务了。 目前厂里有三百多号人要养，一线工人大部分都处于闲置状态，而如果生产订单不足的话，是对人力资源严重的浪费。 “我这就去安排。”罗飞转身离开了段云。 相比那些坐办公室的科员，一线职工还是比较听话的，这其中很多都是合同工，另外就是在总厂没什么硬关系的本厂子弟，所以他们没有机关科室那些人有和段云对着干的本钱。 罗飞离开后，段云开始挨个检查起车间的设备来。 接通电源启动机器，段云只需要听主机的声音和机器的震动，就能大致判断出这台机器是否良好，这种本事在他前世时工厂上班就已经练就了。 在车间清扫卫生擦拭玻璃的工人看到段云一台台的启动机器，脸上也都露出了惊讶和不解的神色。 在厂里很多一线工人的印象中，厂领导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年到头也不来车间看几次，有事情也是直接让人交待给的主任罗飞，甚至袁学东在任的时候，好几天不来上班看不到人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但新来的段云似乎很不一样，之前工人们已经都知道他是技术员出身的，但没想到居然会亲自操作机床测试，这瞬间改变了很多人对厂领导的一种固有印象。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段云身上，小声议论起来。 段云对此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机器上。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段云终于测试完了所有的机器。 检查结果还是让段云比较满意的，车间中的机床绝大部分都是可以继续使用的，保养的情况比段云想象的要好一些。 这其中段云已经选定了其中几台状况最好的机床用来改装，在小本上已经记录下了机器的编号。 虽然说大集体这边大部分都是总厂淘汰的设备，但估计总厂那边也是有些故意不去，所以也给了这边几台出场年份比较新的车床和铣床，这些新车床和段云之前在总厂改装的自动机床型号相同，段云完全可以将之前技改的方案套用在这里。 下午下班后，段云和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小辉一起离开了厂子。 和秦胜利那些保安不同，大军和小辉在厂里没有宿舍，只能晚上骑自行车回家。 今天是个阴天，北方刚开春的时候天也比较短，所以当段云他们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把车子放到后面，我开车带你们回家。”段云看到大军和二虎走向车棚，对两人说道。 “师傅，不用了，我们自己能回去。”大军和二虎闻言连声说道。 “少废话，这天黑的，村子那边连个路灯都没有，出点事咋整？赶紧把你们自行车放到后备箱。”段云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额。”眼见段云态度坚决，俩人也没再多说，迅速走到车棚将车子推了出来。 212的后备箱很小，是放不下自行车的，不过平塞进去后用绳子捆住还是没问题的。 从门口保卫科找了一根绳子将车子固定在打开的后备箱上后，两人跟着段云上了车。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厂门口，前方的土路有些颠簸，段云开车的速度并不快。 “师傅，这车子真好啊，还是师傅你有本事，能搞到这么好的车子。”坐在段云的旁边，大军盯着车上的仪表盘一脸羡慕的说道。 这也是兄弟两人第一次做这种小车，先前他们骑过段云的那两辆侉子，但和这212相比，那侉子简直就不值一提。 其实最初的时候，兄弟两人拜师段云，就是想学点技术将来在村里当个电工或者干个维修电器之类的生意的，但现如今段云官越做越高，生意越做越大，俩人已经打算长期死心塌地的跟着段云混了。 在他们眼中，段云简直就是个无所不能的高人，跟着段云这辈子指定能混出个人样来。 “好好干，以后你们也对会有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我们可没师傅您这么大的能耐……”二虎闻言连忙摇头说道。 “人只要努力，总有出头的那天，只要你们两个……”段云正打算给两个徒弟灌点鸡汤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路口快速跑来一个带着皮帽子，嘴脸都用毛巾遮住的人。 下一刻，那个带着皮帽子的人胳膊抡了个满圆，迎面将一块半头砖扔了过来。 “师傅小心！！” 坐在前排的大军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大喊了一声，随即就要将段云的按下去。 眼见那块砖头迎面飞来，段云双眼圆睁，猛的向着旁侧打了下方形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 “噗！” 电光石闪之间，那块半头砖看看高出了前车窗只有几厘米，砸在了车顶上的篷布。 “这个混球！！”回过神来的大军脸上顿时露出了怒色，随即转头对段云说道：“师傅停车！我要揍那小子一顿！” 说话间，大军就要推开车门下去。 大军和二虎平时对段云一向恭敬有加，但这也只是对师傅段云而已，实际上大兴城郊周边的村子民风还是有些彪悍的，村子和村子间经常因为灌溉以及牲畜丢失而大打出手，而大军和二虎就是马军营村这边的领头人。 眼见路上有人朝着自己师傅扔砖头，这是大军和二虎两个当徒弟的不能忍的，所以当即就要下车找对方算账。 “都别动！！”段云见状一把拉住了暴怒中的大军，说道：“别上当，路边肯定有埋伏，你要是下车的话，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内贼 下一刻，段云驾驶车子快速冲过了前面的路口，隐约听到后面又有人扔出砖头，但并有砸中车子。 “师傅，这你都能忍？” “应该下去揍那小子一顿！” 大军和二虎看了一眼车窗后的那个皮帽子，一脸愤怒的说道。 “你们两个没长脑子么？这人要是没摸清车主的底细，他敢这么干么？”段云皱着眉头，接着说道：“而且这小子绝对不可能一个就这么来挑事儿的，肯定还有同伙在路边等着呢，你一下车，今晚不挂点彩，就别想回去了！” 段云尽管也有些愤怒，但头脑始终还是清醒的，因为事情很简单，这年头能开212吉普的人，基本上都是县团级以上的干部，谁敢没事找这种大领导的麻烦？简直就是厕所里点蜡烛找死（屎）！ 除非那小子是个疯子，否则的话，多半就是厂里知道段云开吉普的人。 在段云看来，会这么干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厂机关和之前被开除的保卫科的人嫌疑最大，不过科室的那些人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估计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所以现在段云将怀疑重点放在了先前被开除的陈大强等人。 对方有备而来，段云肯定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踩一脚油门的事情，没必要逞能下车。 “师傅，我看就是厂里有人要搞你，这两天你看看他们的德行，一个个跟个大爷似的，打扫卫生都不想干，这种人要是在我们村里，早就饿死了！”二虎愤愤的说道。 “师傅，你说是不是陈大强那伙人，你之前不是刚把他保卫科科长给撤了么？我听说他以前是厂区里的混混……”相比自己的弟弟二虎，大军要聪明一些，只听他接着说道：“要么我找人收拾他们一顿……” “这件事明天再说。”段云打断了大军的话，接着说道：“你没凭没据，打人那可是犯法的，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明天你听我安排。” “好吧……”尽管心头有火，但师傅的话大军不能不听，所以只得暂时作罢。 “完事开头难，目前厂里的工作有很多困难，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这厂子就是咱们的天下了。”段云掏出香烟，抖出两根递给大军和二虎后，接着说道：“另外在厂里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个也要收敛点脾气，像刚才那么冲动肯定是不行的，容易出事情，凡事要保持冷静，多用脑子，明白么？” 段云知道大军和二虎是村支书的儿子，在村里肯定都是没人敢惹的主儿，打架什么的不含糊，但在厂里这种脾气是很危险的，尤其今年八月即将开始严打，段云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出事。 至于如何解决厂里这帮混混的事情，段云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段云开车一直将两兄弟送到了村口，这才离开。 晚上回家后，段云拿出了之前改装数控滚齿机和自动车床的图纸，根据白天在厂里看到的设备情况，对原来的设计进行了一番重新的修改。 半年的时间对段云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凡事把工作都提前做在前面一直都是段云的习惯，毕竟除了技术改造，段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这又是一个让段云专注思考的夜晚…… …… 第二天一早，段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厂子。 刚把车停在门口，秦胜利就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对段云说道：“段经理，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段云闻言一怔问道。 “偷东西的啊。”秦胜利情绪微微有些激动，接着说道：“我们夜班的兄弟在厂房蹲守了一晚上，终于抓住了一个偷厂里东西的……” “人呢？”段云顿时眼前一亮。 “在办公室呢。” “我看看去！”段云说着，快步走向了保卫科办公室。 推开房门，段云一眼就看到里面的椅子上正捆着一个人，鼻青脸肿，嘴巴还被一块抹布给塞住了。 “你们……”眼见那人被捆的如同木乃伊一样，起码用了五六根麻绳，段云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一脸严肃的走了过去。 “段经理，这小子被我们拦住后还想跑，结果被秦科长一个黑虎掏心就给撂倒了，秦科长功夫厉害啊……”旁边的一个保卫科的保卫对段云说道。 “那这头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段云问道。 “这小子被打趴下后还不服软，骂骂咧咧的说要找人搞死我们，我们气不过，就一人上去给了他几脚！” “我当初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段云脸色一沉，接着说道：“打人不打脸，头部是很容易致命的，万一把这小子打成重伤瘫痪或者打死了，你们有理也会坐牢的！” “段经理，当时就是他骂人，大伙都很气愤，所以出手也就没了轻重，下次的话，我保证不会让他们有分寸。”秦胜利眼见段云有些不悦，于是连忙解释道。 “下次一定要注意。”段云安顿了秦胜利一句，随即问道：“这小子是从哪儿来的？你们问出来了么？” “他就是这么厂子的，是车工班的。”秦胜利说道。 “咱们厂子的？” “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到的工作证。”秦胜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工作证递到段云面前。 “段经理，这是那小子偷的东西。”旁边的一个保卫将一个装满了金属工件的袋子从床底拉了出来。 “牛涛……”段云打开工作证看了一眼后，嘴角勾起，说道：“还是个家贼啊……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我要问他话。” “好的。”段云话声一落，几个保卫立刻上前将那名叫牛涛的青年解开了绳子，同时也拔出了堵在他嘴里的抹布。 “呼！”抹布被取出后，这青工立刻开始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这东西是你偷的吧？”段云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后，对那青工问道。 “是又怎么样？”那青工阴着脸对段云说道。 “既然你承认了，那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交一百五十块钱罚款，然后被开除，第二，不叫罚款我就送你去派出所，照样开除你，你自己选吧……”段云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 “要钱没有！我就是从厂里拿了点废铁而已，进了公安局最多也是罚款，再说你凭什么开除我！我又没犯大错！”听到段云要罚款，还要要送派出所开除他，这青年顿时有些急眼了，连声说道。 “谁跟你说是废铁了！？”段云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种齿轮半成品工件市场价一个就三十五块钱，这袋子里……起码有三十多个，这加起来一千多块了！另外这里我给你普及下咱们国家盗窃罪的量刑，五十元元以上就够立案标准了，五十元到三百元属于数额较大，三百元到一千元属于数额巨大，你偷的东西现在保守估计一千元以上……最少也要判你五到十年有期徒刑吧，如果你不想乖乖交罚款然后从这个厂子滚蛋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体验一下大西北劳改队艰苦奋斗的充实人生……”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开除 “姓段的，你别把事做绝，都是一个厂子的”这青年语气虽然强硬，但话语中明显有些害怕了。 “你都犯法了，还说我把事给做绝了”段云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说吧，你是认罚还是要我报案” “我认罚”那青年看了段云一眼后，最终把脑袋耷拉了下来。 “老秦，让他把昨晚的偷东西的事情写下来，还有他偷的这都些东西的数量价值，昨晚在场所有人都留下证言，最后让这小子签字按手印后，跟着他去他家取罚款，如果这小子敢跑的话，直接送公安局，别跟他客气”段云对秦胜利安顿道。 段云这么做，显然是为了留下证据，为了防止这青年日后突然翻案。 “嗯。”秦胜利应了一声后，找来纸和笔，让这偷东西的青年写下在的犯罪经过。 那青年接过钢笔后，手有些颤抖，他也知道这东西写完，自己工作就彻底没了，但目前的情况是，不写这东西，他面临的不光是丢工作，而是要有牢狱之灾 形势比人强，无奈之下，那青年在几个保卫的注视下，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犯罪经过，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姓名按下了红指印。 “派两个人去他家取罚款，这一百五十块就当做你们抓贼的奖励了，回头你分给有功人员。”段云将那份供述单子拿起收入怀中后，将秦胜利拉到一边说道。 段云以前做事是从来不会如此绝的，他一般都会给对反留点余地，但这次不同，他刚到大集体，没什么威望可言，下面科室的很多人几乎就要明着造反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段云正好有了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这也算是他到厂里立威的第一步。 “啊，行行我马上安排人去。”秦胜利闻言顿时面露喜色，连忙安排两个人将这个青年带出了保卫科。 对秦胜利而言，一百五十块绝对是一笔大钱，昨天晚上值夜班抓贼的人一人起码能分到二十多块，这几乎已经相当于厂里一个普通职工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你不用跟着过去，我还有事情要交待给你。”段云看到秦胜利也要跟着去，段云一把拉住了他。 “段经理还有什么事情”秦胜利问道。 “这两天你安排几个人到外边路口给我盯着，不要穿警服，把脸也遮住”段云搂着秦胜利的肩膀，对他小声安顿了一番，另外也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 “这帮小兔崽子还敢干这种事”秦胜利闻言顿时露出了怒色，接着说道“秦经理，其实用不着这么费事，我一个人就能收拾那帮小兔崽子，盯梢格斗那是我以前在侦查连的强项，要不是当初我犯了错误，现在早就在部队提干了。” 秦胜利是真的有些愤怒，原因也很简单，他退伍已经快一年多了，一直没找到什么工作，种地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之前村里办了塑料厂，他也想去当工人，但用人名额有限，他在村里根本就排不上号，也只能眼巴巴的羡慕别人一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 现如今段云将他们招入了厂子，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而且还直接将他提拔为了保卫科的科长，所以现在在秦胜利的眼中，段云即是贵人，也是财神爷，有人要对付段云，那就是断秦胜利的财路，这个他是绝对不能忍的 “你现在穿着这身警服，就不能像以前那么蛮干了，你们在部队是什么作风我不知道，但在地方，还是需要多用用脑子的，到时候一旦犯了法被人抓住把柄，我想保你都难，你以前能在侦察连混，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就是有些作风要改改。”段云正色提醒了秦胜利一句，接着说道“对了，你刚才说你在部队犯了错误，因为啥事啊” “那会儿我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地方火炮的弹片炸伤了，在野战医院的时候，我见那小护士的手挺白嫩的，就摸了下”秦胜利老脸一红说道。 “哈哈哈，你这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那女护士也没说啥，偏巧她们护士长给看到了，说我这个战士不老实，作风有问题，结果就”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胜利也是带着几分唏嘘，毕竟他对部队还是有感情的，接着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估计现在已经转成志愿兵了” “你应该感谢那个护士长，要不是她，你现在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搞不好就成炮灰了。”段云笑了笑，说道“行了，既然回到地方了就要好好干，如果以后你工作出色，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结婚的事情” 一般来说，段云是不轻易对别人许诺的，但他感觉这秦胜利拳脚功夫好，将来哪怕不在这个厂里，对他依旧是有用处的，所以也是想刻意拉拢他一番。 段云将来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大的，树大必然会招风，所以身边也需要有个能保证自己周全的人，不过现在他还需要先观察，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能得到重用。 “那太好了”秦胜利闻言一喜。 秦胜利的经济情况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其实不光是他，之前马军营整个村子都很穷，只不过去年办起塑料厂后，这才有所缓和，但赚钱的只是一部分人，秦胜利如今除了从部队领到两三百块退伍金，就没别的家底了，至今依旧和老母亲住在村里的破土房中，维持生计尚且勉强，更不要说娶媳妇了。 段云虽然只是这么一说，但秦胜利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也让秦胜利更加想着要死心塌地的跟着段云混了。 “师傅。”此时大军和二虎推门走了进来，一脸关切的招呼了段云一声。 “来的正好。”段云将刚才那个青年写的认罪书递给大军，说道“你现在马上让宣传科的干事写份公告，这个盗窃厂里东西的家贼已经被开除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磨齿机 处理完保卫科的事情，段云回到了办公楼。 刚进主楼，段云就看到昨天他让宣传科的贴在墙上的新厂规再次被人撕下。 段云先前只在厂房和门口的宣传栏中安排保卫科的人看守，但办公楼中的新厂规却没人管，所以这里的公告再次成为了一些人泄愤的目标。 不过段云对此却也不以为然，因为他马上就将有新的动作。 回到办公室后，段云再次召集各个科室的人来开会。 这次段云在会议室中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各科室的主管总共才来了不到一般，算上厂里的书记，工会领导，一共只有十一个人参加会议。 “今天就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段云喝了口茶水后，对着麦克风说道“昨晚车间库房发生了盗窃事件，保卫科人赃俱获，询问后是本厂的一名正式工，我已经把这人开除了” 段云说到这里，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年头的国企不比后世的私企，开除职工是大事，是必须经过职代会研究讨论的。 之前大集体这边从来没有开除工人的情况，前两年有偷厂里东西，最终也只是罚款处分了事，哪怕是惯犯也没有被开除过，厂长袁学东经常不来上班，当的是甩手掌柜，而保卫科管理混乱，完全就是个摆设，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把偷厂里东西当回事，当然了，厂里实际上能偷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了。 段云直接将此人开除，对在场的几个工厂领导而言，是个极大的震撼，他们没想到段云居然如此果断就开除了厂里的一个正式工，而且根本就没和他们商量过。 “段经理”此时姜建华眉头一皱，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你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偷厂里东西确实不对，不过你这个处罚决定是不是太过了一些，小偷小摸批评教育两句罚点钱就行了，而且如果要开除一个正式工的话，是要经过” “小偷小摸这小子偷了价值一千多块的半成品件，你觉得这是小偷小摸么”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偷厂里多少东西毕竟咱们厂里自己的事情，咱们内部调解下就完全可以解决嘛”姜建华说道。 “你跟我说偷东西内部解决你知不知道盗窃国有资产一千元以上要判多少年么厂里有规定，对于有重大违法行为的职工必须予以开除我没把他直接移送公安机关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段云一脸严肃的对姜建华说道。 “其实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姜书记，请你说话的时候先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能给犯罪人员进行开脱，充当这些人的保护伞这次是人赃并获，被抓的人已经写下了认罪书，什么叫没那么严重你是司法机关的人么，凭什么说事情不严重一千多块个国有资产在你眼里不当回事么”段云说话间，掏出大军重新交还给他的那份认罪书，拍到姜建华的面前说道“这份认罪书你仔细看看，白纸黑字还有签名手印，别说我信口雌黄” “你”姜建华被段云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段云干瞪眼。 “咱们厂的厂规制定出来后就要严格执行，犯了错误的人，就必须接受处罚，在我这里没有商量通融的余地”段云目光扫了在场其他人一眼后，说道“今天各科室的任务还是在厂区除草拉土进行清理，我知道有些人想找借口不来，不来也没关系，你们上班看心情，那么月底的发工资时候我也可以看心情，我话就放在这儿了，散会” 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从本意上来说，段云并不想和姜建华发生剑拔弩张的冲突，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哪怕一丝的软弱。 第一印象很重要，尤其身为领导，前期给下属的印象后期则很难改变。 如果段云这个时候选择做出一些妥协，那么姜建华这伙人肯定会认为抱团对段云施压有效果，以后的话，这些人肯定会变本加厉的使用这种不配合办法，以此让段云做出更多的妥协。 段云从一开始作风强硬，到现在也只能强硬到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否则的话，也就只能乖乖的回到总厂接受处罚了。 离开办公楼，段云带着昨天晚上修改好的图纸径直走向了车间。 段云目前不可能把全部时间精力都投入到和机关这些领导斗智斗勇上，他还必须要着手将生产搞起来。 进入车间后，段云开始安排工人对机器进行维修和保养。 然后将图纸交给车间的技术人员，让他们将图纸进行绘制备份，下午准备将带上一份图纸交给总厂的各个车间，让总厂那边帮忙加工出改装的机床工件。 段云预计起码要将近一个星期才能完成全部工件的加工，将数控滚齿机和自动车床做出来。 相比这两种已经在总厂得到应用的技改，段云还需要再做出一台的全新设备，那就是磨齿机。 所谓的磨齿机，是利用砂轮作为磨具加工圆柱齿轮或某些齿轮斜齿轮，锥齿轮等加工刀具齿面的齿轮加工机床。主要用于消除热处理后的变形和提高齿轮精度。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厂房中有两台磨床，段云完全可以将这两台磨床改装成磨齿机，后期段云还可以加入数控功能。 后世的滚齿机一般可以将齿轮的精度加工到13级，稳定3级以上，但考虑到目前的技术条件和元器件，段云预计只能做出加工精度五级左右的磨齿机。 总厂是没有磨齿机这种设备的，那是因为总厂一直生产的是农机变速箱齿轮，这种齿轮的精度在6到8级，凭借总厂车间的铣床和车床就完全可以加工出这种精度的齿轮，没必要使用磨齿机。 而段云这次之所以要改装磨齿机，是因为他想完成一个当初在总厂就想实现的计划，那就是生产精度在5级以上的汽车变速箱齿轮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拳头产品 段云之前到大兴汽车厂帮忙的时候，对当前国内汽车生产技术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以大兴汽车厂的情况为例，厂子购买的都是在国内其他厂家四大总成的部件，然后厂子自己做个外壳进行装配，最后贴个牌子就可以出厂了。 这期间，段云已经掌握了大兴汽车厂购买的这些国产部件的各种图纸和指标参数数据，尤其是汽车齿轮变速箱的部分，段云还为此专门以安装生产线为由，在资料室调取了这些厂家产品的相关产品图纸资料。 红星齿轮厂虽然也生产变速箱齿轮产品，但只限于农机变速箱产品，产品精度等各项指标还达不到汽车变速箱产品的标准，所以一直以来，红星齿轮厂和大兴汽车厂是没有业务往来的。 其实在段云看来，只要提高红星齿轮厂现有产品的精度以及齿轮表面硬度等参数指标，是完全可以拓展大兴汽车厂那边的生意的。 而且大兴汽车厂从外地采购汽车零配件，还要承担一定的运输费用，这些都要算在成本中，倘若大兴本地有厂家能生产可用的相关零部件进行取代的话，那么就可以省却相关的运输费用，价格方面更有优势。 之前段云和大兴汽车厂领导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他也曾经询问过汽车厂产品是否有寻求其他厂子进货的渠道，最终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大兴汽车厂是有一定的自主采购权的，只不过目前国内有能力生产高质量汽车零配件的厂家很少，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挑选的余地，有时候零配件厂产品涨价，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只能全盘接受。 如今段云坐镇大集体，扭亏为盈的最好途径就是开发出一款能够热销的拳头产品，而汽车齿轮变速箱，则是段云想要进行重点攻关的产品。 其实以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设备，是生产不出国际先进的齿轮产品的，但就目前国内的情况而言，由于国内还没有引进国外现今技术的齿轮加工技术和生产设备，所以整体技术水平很低，这就给了段云一个抢占先机，占领国内汽车变速箱齿轮市场的机会。 段云前世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一些国内八十年代汽车产业的资料和纪录片，他清晰的记得，国内第一次引进国外汽车品牌是在1984年，1984年德国大众和上海汽车集团合作。成立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随后推出了当时最牛的汽车，也是第一代国产的桑塔纳轿车。 桑塔纳汽车推出后，全盘引进德国技术生产线，由于汽车各项指标完全采用德国的高标准，所以全车几乎所有的零部件都是从德国进口的，上海汽车厂只是负责了一个组装的工作，其本身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言。 当时国家高层为了能让桑塔纳汽车品牌带动全国多个行业的发展，一直极力倡导桑塔纳汽车部件的国产化，但由于国内相关配套厂家生产技术水平低，最初的两年，桑塔纳国产化只有百分之三左右，包括一个雨刷，一个汽车天线收音机，另外就是车子内饰的脚垫…… 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桑塔纳轿车的国产化率才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由此可见，这个过程是何等的艰难漫长。 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机会，但若是想生产出桑塔纳汽车那种高标准的齿轮产品，段云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这只是段云一个相对长期的计划。 “罗主任，下午你带上技术员，到总厂那边找各车间负责人，让他们把图纸上的工件尽快做出来，总厂的秦厂长之前已经答应帮咱们做这些工件了。”段云将车间主任罗飞拉到调度室后，对他交待道。 “行，我下午上班就直接过去。”罗飞点头说道。 “还有就是，目前车间的工人你要好好管理，重新执行厂里的出勤考核制度，工人上班一定要有活干，现在订单少，可以先安排他们打扫卫生或者到车间外除草清理垃圾，总之尽量不要让他们闲着，明白么？”段云正色说道。 “行！” “另外这两天你多去总厂那边跑跑，这批改装工件非常重要，让他们当回事，尽快把东西做出来。”段云说道。 “段经理你放心，总厂那边的几个车间领导我都认识，我会天天过去催的。” “很好。”段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段云是完全可以自己去总厂处理这些事情的，但他也知道，眼下他在大集体这边得罪了很多人，那些科室的关系户肯定有很多都已经去总厂那边告状了，倘若段云这个时候去总厂的话，多半会被那些厂领导拉去‘开会’的，所以段云这段时间能不去总厂就尽量少去，尽可能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 上午在厂里指挥工人维修好机器后，中午段云回家吃饭休息，到了下午的时候早早就来到了厂子。 似乎是段云开除了那个偷窃厂里工件的内贼的公告对厂里其他职工起到了震动效果，很多人发现这个新来的厂长似乎是动了真格的，强硬的作风让很多人开始重新对这个年轻的经理正视起来，所以下午来上班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当然，依旧有一些对段云不服气有意见的职员继续泡病假中，很多人都已经把状告到了总厂那边，他们还在等着看段云的好戏呢。 段云依旧让大军和二虎进行了登记。 对于连续请假和旷工的人，段云是肯定要秋后算账，眼下他还暂时还没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下午段云依旧安排厂里职工清理厂区。 对段云而言，厂区不光是一个厂子的脸面，同时好的工作环境也能让职工工作的时候心情愉悦，这点其实是很重要的。 现在刚刚开春不久，天气还有些冷，等过段时间段云准备在厂区种些花卉树木，另外还要将厂区的路面重新修整一下。 还有就是车间和厂区的公厕，段云也要进行重新修加盖，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杜绝工人在厂里随地大小便的事情。 但这些都需要钱，而目前厂里的账上只剩下了十二块六毛三……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贷款 袁学东走的时候将账上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各种奖金各种补贴，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突击花光了账上仅有的几千块钱，只留给了段云一个十位数的零头。 袁学东这一手做的够绝，领导没钱，放屁都不响，他是摆明了要让段云难堪。 留给段云的除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烂摊子，剩下的就只有几百张等着吃饭的嘴。 倘若段云现在到厂里要钱的话，估计并不容易，毕竟当初段云和秦刚商议中并不包含总厂提供资金的事情，而且段云现在如果去总厂要钱的话，肯定会被冷嘲热讽的。 最初段云最初考虑的是想用自己手头的资金来维持工厂的运作，等厂里赚了钱后，再从账上把自己的钱提出来。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是欠考虑的，段云有钱是不假，但就这样倒贴厂子的话，是会被人怀疑的，而且工厂是有完善的财务制度的，段云这么做风险很大，搞不好自己的钱就变成公家的了。 所以现在摆在段云面前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到银行借贷，国企到银行借钱还是完全可行的。 考虑了一下后，段云找到了正在干活的公司财务科科长，然后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上公章之类的东西，开车离开厂子，前往了位于市区的银行。 在1983年的时候，国内还没有后世那么多家银行，工行是1984年成立的，不过有农行和建行。段云开车直接来到了一家位于市区建设银行。 这年头的银行和后世的银行差别很大，柜台是木制结构，高高的，柜台安全防护是铁栅栏，客户区域窄小，也就是一个过道而已。每个柜员桌上有木制票格箱、印章、凭证、帐册和古老的算盘，还有可兼计票面的计息器。 段云领着财务科长来了一个窗口前，对银行职员说明来意后，对方拿出一张表格让段云先填写。 段云这次打算先借二十万贷款，这些钱应该足够大集体半年的运作开支了。 这年头企业到银行办理借贷和后世差别不大，就是先填写一份借贷申请表格后，银行这边会指定一名借贷员对申请人进行调查。 调查内容就是要查看下企业的营业执照，经营情况，以及其他的一些相关证明等等。 负责接待段云的借贷员将段云请到了银行旁边的一个接待室中，开始查看段云和财务科科长带来的营业执照，工作证，以及其他的各种证明材料和公章。 银行派的这个借贷员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的文质彬彬的样子。 借贷员仔细的查看着段云带来的所有资料和证明，不时的询问段云两句，段云都一一作答。 “营业执照和公章手续都没有问题。”借贷员查完最后一份材料后，抬头对段云微微一笑，说道：“段厂长，关于你申请借贷二十万元贷款的事情，我回头就写份意见书给我们行长，他批准后，我们银河就可以给你们厂子贷款了，估计要等上个一两天的时间，所以你后天的话，还需要再来一趟。” “没问题，后天早上我就过来。”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这次到银行贷款如此顺利，多少出乎段云的意料，这也让他心头顿时一松。 “段经理。”眼见段云收拾好公章执照就要离开，这个借贷员突然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么？”段云扭头问道。 “能借一步说话么？”借贷员对段云说道。 “老贺，你先出去一下。”段云对财务科科长说道。 财务科科长闻言，转身走出了接待室。 “说吧。”段云掏出一根香烟递给那个借贷员。 “不会抽烟，谢谢。”这信贷员微微一笑拒绝段云递来的香烟后，说道：“是这样的，段经理，我们银行现在除了对企业贷款外，现在也有个人贷款业务，如果段经理感兴趣的话，是可以申请的……” “个人贷款业务？”段云闻言顿时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银行会主动提出要给私人贷款的事情，随即疑惑的问道：“这个……有什么条件和要求么？” “没什么要求，你只需要从我们这里领取一份申请贷款的表格，填好后交给我就可以，贷款很快就可以发放。”戴眼镜的信贷员说道。 “就这么简单？” “嗯。”眼镜信贷员点点头，说道：“个人借贷最高限额是八万元，如果有房产或者其他东西作抵押的话，限额还可以提升到十二万……” “先给我来八万块的贷款！”段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段云前世的记忆中，银行是绝对高高在上的，私人要是想到银行申请贷款，没门路没关系是非常困难的，哪怕有抵押也是如此。 但让段云没想到的是，这年头国民收入水平如此低，银行居然会主动提出给私人贷款，而且最高限额居然有八万之多，还是无息无期限的贷款，这简直让段云无法想象。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从1982年下半年的时候，国家为了解决通货膨胀和鼓励发展个体经商，曾经下放了176亿元的无息无期限贷款。 当时一些地方的银行信贷员还挨家挨户的敲门让老百姓贷款，可即便是这样，借钱的人是少之又少，以至于这176个亿的贷款最终只贷出了40多亿，剩下130多亿国家收回，这在后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究其原因，是这年头人们的思维还是太过保守，主要怕还不了钱，父债子还，子子孙孙，还不上就要背负法律责任。 而事实上，国家的这次贷款让不少人都发了财，造就了一大批的万元户和富豪。 机遇从来都是留个有胆识有魄力的人的，如果不把握，往往会稍纵即逝。 而这种贷款对段云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其实段云身家已经过十万，但如果日后想办厂的话，需要更多的资金才行，而且有了这笔贷款，他有巨额存款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被怀疑了…… 第三百七十章 普法教育 “那段经理我再给你取份表格。”听到段云愿意贷款，这个戴眼镜的信贷员也很高兴。 其实这个银行也是有放贷硬指标的，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贷款的，之前还必须要通过一系列的政审，审查的内容包括是否有犯罪记录，受教育情况，家庭情况，政治成分等等。 但从刚才段云出示的资料看，段云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政审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碰到这样优质的客户，信贷员肯定要进行推销一波的。 随后，信贷员又将一份表格递给了段云，段云填写完成后，被告知后天过来取钱，段云道了声谢后，离开了。 走出银行后，段云顿时神清气爽。 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虽然厂里还有很多人和他搞对立，但只要段云控制着厂里的钱袋子，他就有了足够说话的底气。 段云开车将会计送回到了厂里后，就开始让大军去砖厂和水泥厂买建材。 目前段云贷款还没有拿到手，但可以从自己这边预支一些，到时候凭购买的收据从厂里报销即可。 段云想尽快把新厕所盖起来，另外如果砖厂明天能将砖头运来的话，他就可以组织工人进行铺路了。 总而言之，段云现在尽可能让这些职工都有活干，不能继续让这些人懒散下来。 将自己公章和其他工厂证件放到办公室后，段云有开始到厂区巡视。 厂子东边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工人都在那里烧荒，一些工人提前准备好了水桶和铁锹，防止发生意外大火。 其实大集体厂区面积还是挺大的，虽然比不上总厂，但毕竟这里只有一栋办公楼和一个厂房，所以闲置的地皮还是挺多的。 段云这次专门到西边厂区转悠了一圈，发现原本干草丛生的西厂区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露出了半截厂房的地基。 这片厂区对段云而言是有重要意义的，等他将大集体这边的生产管理导入正轨后，下一步就要开始策划创办电子厂和盖厂房的事情。 “段经理！”正在这个时候，秦胜利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段云的身边。 “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门口来了个人，说是总厂后勤处的副科长，名叫谢建平，说找你有什么要谈。”秦胜利说道。 “谢建平？”段云闻言一怔，思索了一下问道：“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 “告诉他，就说我出去办事了，不在厂里，你让他走吧。”段云说道。 谢建平段云还是知道这个人的，但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是偶尔开会的时候能看都而已。 既然以前没什么交情，那么在段云看来，这个副科长过来，不是找自己办事，就是听到科室里的一些关系户告状，过来兴师问罪的，这段时间段云一直都没去总厂那边，所以这次自己主动找上门了。 对这种人，段云没有见面的必要。 “行，我这就过去让他走。”秦胜利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段云有想起了什么，把秦胜利喊住了。 “还有什么事情段经理？” “以后再有人来找我，你要先问清他们的来头，另外除了总厂的党委会的几个大领导，厂长副厂长书记外，其他人找我一概说完不在，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明白么？”段云正色说道。 “明白！” “那啥，今天厂子外边情况怎么样？”段云问道。 “我安排人在咱们厂子办公楼楼顶盯着呢，刚才下来喝水，说厂外的路上看不到有什么人。”秦胜利说道。 “行了，你忙吧。”段云一挥手，示意秦胜利离开。 上次回家路上车子被砸后，段云就已经开始留意起了陈大强一伙人。 这两天段云发现个陈大强几人一直都没有上班，只是和车间主任打了个招呼，假条也没写。 车间主任罗飞也是不敢招惹陈大强一伙，毕竟这些家伙以前在厂里都不是省油灯，据说之前的时候厂里的职工得罪了这伙人，结果下班回家直接被群殴，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之前段云招惹上这伙人，将他们从保卫科下放到了车间，陈大强肯定是要报复的。 段云现在有两个徒弟在身边，另外秦胜利等保卫科的十多号人很多都是身强力壮的退伍兵，正面发生冲突的话，是绝对能收拾了陈大强一伙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伙人不来上班，段云找不到人，另外他一个堂堂的经理组织人打群架，这本身就是违法的事情，所以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但很快，段云就想到了对策。 此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下班时间，段云随即喊上自己两个徒弟，提前下班回家了…… …… 第二天一早，段云上班后，直接开车来到了位于总厂门口派出所中。 推门进入派出所后，正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民警正对着镜子整理衣服领子。 “你有什么事情么？”那年轻民警看了段云一眼后问道。 “请问你们金所长在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谁啊，找我有什么事情？”此时从旁边屋子走出一个身着便服的老者，正是厂区派出所的金所长。 “金所长好！”段云看到金所长后连忙招呼了一声。 “你是……啊，是小段啊，进来坐！”金所长看到段云后先是一怔，随即微笑着招呼道。 对于段云金所长还是印象深刻的，之前段云在人防解救于淑兰见义勇为的事情，最后还是他到厂里送的通报，最后还为自己工作的疏忽给段云当面道了歉。 另外金所长一直都在厂子这边办公，对厂里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知道段云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徒工，一路高升，现如今已经是大集体那边的总经理了。 “金所长不用客气，我来是想求您帮忙的。”段云说道。 “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们保安科换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我从马军营村招来了，人品素质都不错，就是文化不高，所以如果金所长这边人手富裕的话，可以派人去给他们上上课，普及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段云微笑着说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韩警官 “你是想让他们接受普法教育？”金所长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厂子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发生一些偷窃的事情，他们都是农民出身，身体好，但出手没轻重，我是担心他们万一抓贼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情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嗯，对你们厂保卫科新人的普法教育还是有必要的，这是我们这边应该做的。”金所长点点头。 八十年代的时候的工厂保卫科与后世的保安差别很大，那个时候保卫科的人员穿的是警服，工资由企业发放，隶属于警察和企业双层管理。一些大型国企，保卫科的人员甚至佩戴枪支。 所以在90年代以前的时候，在家属区或者生活区发生了案件，是去保卫科的，不是去派出所的。 至于厂子保卫科人员培训的事情，厂区派出所也是有相关义务的，但一般来说，这种培训不定期举行，主要是普法和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有时候还会组织去打靶。 “如果金所长肯派人来我们厂子对他们进行培训的话，我们厂管饭，另外还有一天五块钱的补助！”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五块？”金所长闻言一怔，旁边的那个年轻民警也是眼前一亮。 “我们厂是想建立一支有纪律有保障力的护厂队伍的，厂子的安全稳定至关重要，希望金所长能给予我们一些支持帮助。”段云语气诚挚的说道。 “金所长，要么我去吧。”那个年轻的民警对金所长毛遂自荐道。 “呵呵，小韩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出公差么？”金所长闻言笑着说道。 “这次不一样啊，劳动服务公司离得也不远，再说了，论普法水平我可是所里最好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可是能一个字不差的背下来的，所以这个任务交给我是最合适的！”年轻警官一脸自信的说道。 “行！那你就跟着小段过去吧，一定要好好教，不能给咱们所丢人。”金所长安顿道。 金所长自然能看出这个年轻民警的心思，一天五块的补助绝对是个肥差，这种培训可长可短，只要培训一个星期，那就已经相当在派出所一个月的工资了，而且他在所里还记着考勤，一个月拿两份钱，绝对是美滋滋。 不过既然金所长本人要留在所里坐镇，那么有人毛遂自荐，那也就让他去好了。 “段经理你好。”这年轻民警闻言，随即起身对段云伸出了手。 “民警同志怎么称呼？”段云也伸出手问道。 “我叫韩伟。” “那我们厂保卫科这次普法培训就辛苦韩警官了。”段云和韩伟的手握了握后说道。 “不辛苦，都是为人民服务！”韩伟闻言笑了笑，随即和段云一起走出了派出所。 段云开着车子带上韩伟，很快就来了服务公司。 下车后，正在门口执勤的秦胜利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老秦，这是咱们厂区派出所的民警韩伟同志，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给咱们保卫科的兄弟们上普法课，这期间，除了留值班的人员外，其他人都要参加学习，一切听从韩警官的安排。”段云正色对秦胜利说道。 “没问题！”秦胜利应了一声，随即满脸赔笑着对韩伟说道：“韩警官，欢迎欢迎啊！以后还希望您能多多教我们一些法律知识。” 秦胜利这伙人文化水平都不高，但他们也都明白，要是以后想在这个厂里吃定保卫这晚饭，是必须要学会很多东西的，学的越多，这个饭碗端的就越稳当，这和学电工，木工泥瓦匠的技术都是一个道理，所以对韩伟的到来还是表现的相当热情的。 “韩警官，我们保卫科的这些人很多都是退伍军人，身体和军事素质还是不错的，你来这里主要就是给他们讲下法律方面的知识，给他们大脑充充电。”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你来上下班，我都会开车过去接送你的，另外我希望你能在我们厂这边多呆一些时间，补助一天五块钱，这个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行啊，那我就多讲几天课。”韩伟闻言点点头。 韩伟自然是希望能来这边多赚点钱的，段云这么说正和他意。 “那好，老秦你好好招待韩警官，整点好烟好茶，东西回头到我这里报销！”段云拍着秦胜利的肩膀说道。 “段经理你放心，我们绝对好好招待韩警官。”秦胜利笑着说道。 “行，那你们学习去吧。”段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安顿好韩警官，段云心头顿时一松。 他这次主动去派出所邀请民警来给保卫科上法律课，一方面是让这些农民出身的保卫能学到一些基本的法律和执法的知识，避免在维持工厂安保的时候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八月份开始全国要开始开始严打，他不能让自己手下人出什么岔子。 而另外一方面，韩伟的到来对段云对付陈大强一伙人非常重要，他正在设一个局，剩下的就是等待一个何时的机会出手…… 目前段云要承受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相比当初在总厂那种动辄逃班的闲散日子，成为经理的段云要面临更多的挑战，完全不能专心一致的只搞技术就可以了。 但即便如此，段云也必须要走出这一步，他想要在技术方面更有作为，从而实现自己的梦想，就需要有更大的权利和资源。 上午段云继续安排厂里各科室职工进行大扫除，清理厂区最后剩下的几片空地。 另外砖厂也送来了段云购买的砖头，整整两拖拉机，另外还会再运来七八车砖头过来。 车间有两个工人以前干过泥瓦匠的活，段云安排这两人帮忙指挥，开始给车间门口铺砖修路。 铺路挺起来是个很费时费力的事情，但全厂上下将近两百号人齐动手，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之前拉来的几千块砖头就已经用完，换来的是厂房外三十多米的平整新路……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气象 目前生产尚且没有完全恢复，段云就先将人力和财力先集中在厂区环境建设中。 工厂的环境即是一个厂子的门面，也能让职工有好的心情工作，这点不能忽视的。 下午，砖厂那边又送来了几拖拉机的砖头，在段云的组织下，厂房外的砖路正在不断的向外延伸。 这种砖头路虽然没法和后世厂区用的水泥路和柏油路相比，但看起来美观了很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碰上一些雨雪天气，职工不用在踩着一滩滩的烂泥上班了。 另外，水泥厂那边也送来了十几袋子的水泥和沙土，二虎则到村里叫了一帮子泥瓦匠，开始在厂房外修建新的厕所。 这些泥瓦匠正是之前帮段云修理油坊巷老房子的那批人，手艺很好，干活又快又认真。 为了能让厂区厕所保质保量尽快修建起来，段云并没有和这些泥瓦匠按日工走工资，而是以一套厕所四佰元的价格将这个活包给了他们，什么时候盖好验收合格，什么时候结账。 四佰元的承包费对这六七个泥瓦匠而言无疑是一笔大钱，建材都有，他们只是出力气而已，盖这种厕所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毫无难度可言，如果加班加点干的话，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搞定，所以都非常高兴的和段云签下了承包合同。 当天下午，这几个泥瓦匠就开始拿着铁锹锄头，卖力的挖起了地基和粪坑。 段云修建厕所的位置是精心选择的，考虑到本地风向等问题，特地建在了距离车间几十米靠围墙的位置，粪坑的位置正对着旁边村子的一处农田，这样既避免了气味刮向厂区，另外当地农民也可以很方便的掏粪灌溉农田，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处理完厂区厕所和路的问题，段云终于可以抽出时间对车间设备进行改装了。 经过两天的大扫除，车间环境已经焕然一新，窗户玻璃擦拭干干净净，眼光照射在车间的机器上泛出淡淡的金属光泽，置身其中，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昨天段云将图纸交给了车间技术员，并安顿罗飞到总厂那边按照图纸加工工件，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罗飞已经拿到了一些刚刚加工好的改装工件。 对于自动车床的改装段云轻车熟路，段云将图纸交给技术员和维修班的几个工人，现场指挥安装，并对一些将来机器可能出现的故障和问题一一指出，并让他们记录在本子上，以便日后进行保养和维修。 至于改装数控滚齿机，段云已经让二虎通知作坊那边加工电路板和塑料外壳了，估计明天就可以进行组装测试了。 这些技改经过段云在总厂那边半年多测试和不断改进后，技术方面已经相当成熟了，基本上只要能启动成功，那么日后基本上很少会出问题。 考虑到操作工人的安全问题，段云还专门现场制定了一套安全操作的规章制度，并且在车间设立了两个专门的安全员负责具体的监督工作。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泡在车间中，和技术员工人一起组装设备，其他厂里的职工也都在一边打下手一边围观。 厂里的工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经理亲自上阵指挥参与车间工作的，之前袁学东一年到头也不来车间几次，段云的作风和袁旭东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绝大部分职工都是有心之人，眼见段云没有丝毫当经理的架子，亲自上手示范工件的组装和操作，还是有些新生佩服的，这也让他们改变了以往厂领导高高在上的固有印象，渐渐对段云有了几分期望。 要知道，虽然大集体这些年靠着总厂的输血，工资没有出现欠发的现象，但在办公楼做办公室的科员工资奖金却比一线工人高很多，他们天天上班记个考勤卡混个满勤，月底就有额外的奖金。 而一线工人想拿到奖金就必须要加班和走绩效，倘若厂里活不多，一线工人就只能拿一份死工资，所以收入自然就不如那些在办公楼混日子的科员。 如今这些工人看到段云刚来不久就开始着手改装厂里的设备，虽然厂里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新的订单，但这些一些的工人已经开始对整个新来的经理有了一些期待了。 这次段云除了要改装出自动车床和滚齿机，为了能达到加工出精度和强度合格的汽车齿轮，段云还需要改装出一台磨齿机，另外他还要将程清妍的那台强力喷丸机也引进到大集体这边。 其实先前段云去大兴汽车厂的时候，也查看过他们厂从国内其他厂家购买的变速箱齿轮的产品参数，这些齿轮虽然精度达标，但并没有使用强力喷丸技术对齿轮表面进行强化，使用的也只是普通的热处理加工。 段云之所以想要引进强力喷丸机，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厂子从齿轮具备更强的竞争力，从而为日后拓展国内市场做准备。 这年头国企其实是严重缺乏市场竞争意识的，计划经济时代，产品统购统销，完全不用为销路问题考虑，只要能符合国家要求的质量标准，产品就不愁卖，没有技改和研发新产品的压力和动力，绝大多数是因为国家标准提高后被动进行的，厂领导还是以应付国家任务为主，只要能完成国家下达的生产任务，那么他们领导的位置就能坐的稳稳当当。 但段云掌控的这个大集体则不同，段云要想不靠总厂输血，半年内实现盈利，就必须要尽快改装设备，做出有市场竞争力的拳头产品出来。 “老罗，你找人把这台磨床给我拆开。”此时段云将车间主任罗飞拉倒了磨床前，安顿道。 “段经理，这个……”罗飞闻言，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厂里的这台磨床算是比较新的，这种机器对精度要求比较高，所以罗飞担心拆开这台机器后，重新组装会影响到精度。 “怕什么，机器坏了我来承担责任，和你无关。”段云看出了罗飞的心思，眉头一挑说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秋后算账 相比在总厂做技改要和厂领导打报告，现如今已经是经理的段云想做任何技改都方便了很多，这就是权利的好处。 段云并不担心这台磨床拆卸后会影响到精度的问题，因为反正段云也是需要对机器进行改装的。 其实前天的时候，段云就已经从厂里档案室拿到了这台机器的图纸资料，对比之前初步设计出来的图纸，已经有完整的改装方案。 现在段云要做的就是看看这台机器的维护情况以及内部零件的保养磨损情况，然后决定是否进行零件的替换。 “小刘，把你师傅也叫过来，段经理要你们把这台机器拆开。”得到段云的命令后，罗飞连忙对旁边维修班的工人招呼道。 那个青工闻言，立刻转头叫来了维修班的同事，开始拆卸起机器来。 “平时你们都用这台机器做什么的。”段云对罗飞问道。 “主要就是打磨下工件表面，厂里一些库存的精度不合格的次品生锈后，就送到我们这边了，我们再把这些次品打磨光亮后，卖给省里的一些乡镇企业，他们买不到大厂的产品，咱们这边的东西精度虽然差点，但也凑合能用，价格也便宜，所以一年也能卖出上万个各种规格的齿轮。”罗飞说道。 “一年卖出上万个齿轮？”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疑惑的说道：“我听说总厂那边都是按原材料成本价格卖给咱们厂的吧，那如果一年能卖出上万套齿轮的话，那起码也有几万块啊，怎么可能连续三年亏损的这么严重呢？” 段云实在没有想到大集体这边进入一年能卖出上万套的齿轮，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齿轮的价格一般是按照：齿数×模数×齿高（英寸）×加工单价来算的，就拿目前总厂那边齿轮价格来说，加工一个很普通巴掌大碳钢传送齿轮，单个齿轮光是加工费就在两毛到一块左右，齿轮越大，加工难度越高，利润就越高，另外平均一个齿轮的利润都在两三块钱左右。 而大集体这边用的几乎是以原材料成本价收购的次品齿轮，只是稍加打磨后即可按照成品出售，成本方面可以说就已经有相当大的优势了，而且这些次品‘三产件’是可以通过特殊渠道自主定价销售的，可以用比国家统购的价格高出很多的价格卖给那些没有正规渠道进货的私营厂家，利润相应的也应该比总厂那边高很多。 这样算下来的话，一年一万套的齿轮，利润起码也有十万块上下，虽然和总厂的年产值没法比，但养活这样这样一个三百人的厂子还是问题不大，就算亏也绝对不可能亏一个季度十几万的差额！ “主要是咱们厂的产品太便宜了，以前订单都是袁经理拉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啊。”罗飞摇头说道。 “额。”段云听到这里，顿时恍然。 很明显，袁学东应该在外边开办了一个皮包公司，然后通过这个公司低价买入大集体这边厂子的三产件，最后高价倒卖给那些乡镇私营企业，从中赚取了大量的差价，而大集体这边则根本赚不到钱！ 对于袁学东，段云日后肯定是不会放过这家伙的，当初这家伙走的时候，把厂里资金掏空挖净，只给自己留了十几块钱，摆明了是走之前要坑自己一把。 既然袁学东有初一，那么段云就有十五，这不过目前段云忙于工厂重新恢复生产，至于这笔账日后段云肯定是要和他算的…… …… 段云一下午都呆在车间指挥工人改装和拆卸机器，一直忙活到下午五点多，这才离开车间。 下班后，段云开着212送两个徒弟以及韩警官回家。 韩伟看上去心情很好，段云看到他两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塞了不止一盒的香烟，秦胜利那伙人还是相当回来事的，既然段云说了费用报销，那秦胜利烟酒这类东西肯定是不少塞的。 不过今天段云回家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将三人送回家后，段云这才回到了自己家中。 吃过晚饭，今天晚上函授站有课，所以段云就如同往常一样继续接送程清妍也夜校上课。 现在大兴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程清妍也穿的不如年前那般臃肿了，里面只是套了一件毛衣，外边是一身呢子大衣，再次显露出她那纤细姣好的身材，白皙的脸庞，红润的嘴唇，一眼看去依旧是亭亭玉立，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自从段云去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当经理后，两人平时在一起的时候话少了很多，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程清妍双眼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时而柳眉微皱，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而段云则一直都在思考大集体这边的事情，人员管理，设备改装，以及产品销售，车子里的气氛平静而沉闷。 到了学校后，两人则学习的很用功，相互间会谈论一些学习上的事情，相当的专注。 不过现在程清妍似乎基本上不再过问段云在大集体那边的情况了，程清妍是个很知性的女孩，之前她曾经劝过段云让他回到总厂，看出段云决定很大，自己是不可能说法他后，程清妍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至于段云之前邀请她帮忙安装强力喷丸机的事情，程清妍是肯定会去帮忙的，只要段云开口，她是随叫随到的。 看着车窗外的夜景，程清妍清澈的双瞳闪动，思绪似乎有些踌躇。 片刻后，程清妍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段云，轻咬了下嘴唇，说道：“段云……” “嗯？怎么了？” “是这样的，后天是周日，厂妇联组织联欢舞会，就在人防舞厅……你能也过来参加么？”程清妍轻声说道。 “妇联组织的舞会？我一个大男人为啥要……”段云话说了一半，似乎反应过了什么，于是转头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我一定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接招 会议结束后，段云继续安排各科室人清理厂区。 开完会段云刚离开会议室，姜建华就从后面喊住了他。 “姜书记，你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转头看到是姜建华后，问道。 “我觉得你刚才在会上的一些决定有些不妥……”姜建华眉头微皱说道。 “不妥？什么地方不妥？我洗耳恭听。”段云怔了一下，随即问道。 “刚才你说要处罚那些请假和这两天没有来上班的人……” “我这么做完全就是按这么厂规来的。”段云打断了姜建华的话，接着说道：“这么厂的厂规不能一直当摆设，否则的话，和放屁没什么区别，身为厂长，我必须要让厂规得到严格的执行！” “执行厂规这个没有问题，只不过咱们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有些时候要灵活执行才行。”姜建华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小段啊，你还是太年轻，缺乏有些管理上的经验，本来呢，那些不上班的职工就对你有一些意见，如果你这么搞的话，肯定会严重的刺激到他们的……” “那姜书记您的意思是……我应该不管不问，他们不来上班我还要惯着他们？”段云此时也拉下了脸，接着说道：“倘若有人旷工我不管的话，那么那些天天上班工作的人怎么想，凭什么天天上班的人和经常泡病假的人拿一样的工资？这对他们公平么？凭什么干活的和不干活的拿一样的钱，这合理么！？” “我没说这么做公平，我的意思是你身为厂长，要多和这些有意见的职工沟通，切实了解和解决他们的要求，如果你不放不下架子，我可以和他们谈，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公司的管理走向正规，况且你刚来，这么大刀阔斧的搞整改，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姜建华说道。 “他们连班都不上，我还怎么沟通？你的意思是让我挨家挨户的上门哄着他们来上班么？把我当什么了？幼儿园的阿姨么？”段云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想来好好上班的，我欢迎，看我不顺眼不相干的，趁早打报告滚蛋走人，敢泡病假无故不来旷工的，一律按照常规处理！包括我也一样，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段云你怎么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我对你姜书记没有任何意见，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谈工作，另外我把话放这儿，谁要是觉得我这个经理不好，大可以去总厂或者上级那边告我去，但只要我还在这里厂里当一天的经理，这厂里的制度必须要严格执行一天！” “段云，我好心提醒你两句，你却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好好好！”姜建华一连说了三个好，接着说道：“现在厂里有些人对你的意见可是很大的，万一有些脾气不好的找你麻烦，我倒是看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嘴硬！” 姜建华说完，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段云见状，也嘴角勾起朝着楼道另外一边走开。 段云早就看出这姜建华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而且这老家伙明显是想让段云按照他的节奏来，慢慢的进入这伙人的圈套。 倘若段云的真的顶不住压力，要和这些罢工的职工讲和的话，姜建华则会充当一个中间调解的角色，表面上看姜建华是帮段云解决事情，但实际上会借机帮那些职工提很多不合理的条件，一旦段云答应，厂子里各科室的危机表面上看是解除了，但实际上段云已经被姜建华架空了，对方随时可以要挟到段云。 所以段云肯定是不理姜建华的这番‘好意’的。 回到办公室段云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就换上了一身蓝色工作服下楼了。 现在机关科室的这些职员已经适应了段云安排的大扫除工作。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即将进入四月，大兴的天气也开始有些回暖了，无风无雪，艳阳高照，众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宣传科从助理大军手中拿到考勤单后，很快就誊写出来，贴到了厂区的宣传栏中。 之前发生过有人打碎宣传栏玻璃，撕毁通告的事情，所以现如今宣传栏周围会有值班的保卫科人员看护，一旦发现有人破坏，会第一时间上前制止，并给予处罚的。 由于保卫科现在已经换人，厂里的职工根本就不认识这些马军营的村民，眼见这伙人个个身强体壮，所以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砖厂那边一大早又送来了一批砖头，整齐的堆放在了厂房外，村里那几个泥瓦匠此时则已经开工干活了。 厂房外众人铺砖路干的热火朝天，厂房内段云则组织工人开始组装机器。 车间主任罗飞上午时候又从总厂那边取来了一批刚做好的改装工件，在段云的指挥下，两台自动车床已经组装完毕，机器启动后一切正常，现在围观的工人顿时响起了阵阵掌声。 段云的到来，让他们见识到了技术革新的力量，也让他们看到了这个厂子日后崛起的希望。 虽然还是有工人感觉段云太年轻，缺乏各方面管理厂子的经验，但从这两天的情况上看，段云至少是个想干点实事的领导，并不是来这里混日子的。 两台自动车床的运行成功，对一线工人的士气是个不小的鼓舞，他们也从内心开始对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经理有些敬服起来。 下午上班，段云又开始安排人组装滚齿机，大军从马军营作坊那边取来了电路板和塑料外壳，段云只需要晚上回家焊接上芯片，明天早上就能完成数控滚齿机改装的最后一步。 到了下午五点半，已经快到了厂子下班的时候。 “段经理。”此时保卫科的秦胜利快步跑了过来，走到段云身前后，贴在段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几个人？” “就看到四个，都带着口罩呢……” “这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后，随即贴到秦胜利的耳边安顿了几句…… 第三百七十六章 剧本 眼见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段云让罗飞安顿其他工人下班，自己则领着维修班的几个工人加起了小班，将今天带来的工件全部安装了上去。 段云这么赶工，主要是担心厂里有人会偷走那些改装的工件，只要今天能把这些东西全部安装在车床上，想偷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现在段云必须要争分夺秒，尽快的完成机床改装，这样的话，他就能早些抽出时间去研发新的拳头产品拓展销售渠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六点多的时候，维修班的师傅才将最后一个工件完成了安装，段云随即示意众人下班，自己则先回办公楼那边换下工作服。 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楼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段云回到办公室换上衣服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只是干走到楼道口，旁边一间办公室的门也突然推开，段云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书记姜建华。 “姜书记，这才走啊？”段云随口问了一句。 “嗯。”姜建华看到段云后也是愣了一下，应了一声后，从段云身边走过。 很明显，姜建华并不想理会段云，上午的事情已经让两人有些撕破脸。 “姜书记还生我气呢？我都说了我是对事不对人，你是劳动服务公司的元老，也是我的长辈，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段云见状嘴角勾起说道。 姜建华是厂党委的一把手，段云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两人日后肯定还会共事很长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直冷战肯定是不行的。 段云主动向姜建华示好，并不是认怂，两人的气量高下立见，这点上，段云是要比江建平圆滑一些的。 “我也是对事不对人！”眼见段云这么说了，姜建华感觉自己有些挺没面子的，于是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姜书记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两个出来喝顿酒，我做东。”段云微笑着说道。 “没时间！” “姜书记何必拒绝的这么干脆呢？我是经理你是书记，以后咱们还要在这厂里共事很多年了，说不定要一直到您退休呢……”段云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共事到我退休？”姜建华哼了一声，说道：“你未免太乐观了吧？” “乐观什么？” “你知道身为一个领导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吗？那就是团结群众！这也是上级领导对咱们企业干部最重要的一条考核标准！”姜建华转头看了段云一眼，说道：“你还是太年轻啊，上午我好心给你提意见，可你什么态度？真以为总厂那边给了你点权利你就能在公司里一手遮天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就你现在这种做法，在这个公司呆不长久！” “倘若我真的能在这个公司呆长久呢？”段云反问道。 “没可能的事情！”姜建华很干脆的回道。 “要么咱们打个赌吧，倘若我真能在这个厂子坐稳经理这个位置的话，你可要和我一起到外边喝顿酒，如何？”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等你做到了再说吧！”姜建华不想再理会段云，留下这句话后，快步和段云拉开了距离。 现如今姜建华对段云已经算是结上了梁子。 最初的时候，姜建华并没有把段云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段云只是技术方面的高手，但之前从未有过任何管理方面的经验，人又这么年轻，根本就无法管理劳动服务公司这个摊子的。 所以在段云进入公司后，姜建华就已经提前整合了自己和袁学东那边的嫡系，准备架空段云这个新来的‘雏鸟’经理。 从一开始，整个办公楼大部分科室的主管就给了段云一个下马威，工作上不配合，各种请假泡病号，开会基本没有全部到场过一次，甚至连半数都没有…… 姜建华这么干，其实就是想打击下段云的自信，在他感觉到‘孤立无助’的时候，自己再适时出场，到时候自己无论提出什么条件，段云也只能乖乖接受，以后的话，段云就是他手中的一团面，想怎么揉搓都行！ 另外姜建华这么做其实也是有自己私心的，他甚至都不打算让袁学东重新回到大集体来，而是想要保住段云这个‘傀儡’，日后自己掌管这个厂子，继续靠着总厂输血从中获取好处。 姜建华算盘打的噼啪响，但实际上事情却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走。 以姜建华最初的猜想，段云遭到各科室的强烈抵制，要么暴跳如雷犯一些过激的错误，要么忧心忡忡，只能寻求他这个书记的帮助，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办法。 而最终的结果要么是等过了期限兑现不了总厂那边的军令状，灰溜溜的滚回总厂接受处分，要么成为自己的傀儡，任由其摆布，几乎没有第三条路留给他。 但段云的沉稳大大出乎了姜建华的意料。 段云上来后，似乎并不急于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而是保持强硬态度，一点点的改变这个厂子的环境和人事构架。 先是开除了保卫科陈大强一伙人，换了一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农民，这无疑等于断了姜建华在厂里的一个很强的助力。 接着段云与又开除了偷盗的正式工，完全就是先斩后奏，完全绕过了姜建华掌控话语权的厂代会，但段云手里有证据把柄，完全按厂规办事，姜建华也是无可奈何。 另外段云连着几天泡在车间，已经得到很多一线工人的尊重。 甚至就连办公楼各科室，也不再是铁板一块，厂子宣传栏每天都公布旷工不到职工的名单，加上之前已经有了开除正式工的先例，使得段云政令在厂里的执行力越来越强。 段云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没有给姜建华留下任何的把柄。 这对姜建华而言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才会主动找到段云商谈的，只是没想到段云这小子根本就不接这个茬，这无疑让姜建华感觉极度的愤怒。 但现在时间现在已经站在了段云这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段云已经开始占据上风，完全超出了姜建华之前预想的剧本路线…… 第三百七十七章 螳螂捕蝉 姜建华有些心烦意乱，到车棚取出车子后，骑车离开了厂子。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出了厂子的土路上没有路灯，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缓慢骑行。 “咔哒！” 骑行了一段路，姜建华前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紧接着挡泥板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音。 姜建华停下车子一看，顿时拉下了脸，原来此时他自行车的前车轮上被一块嵌着钉子的木板扎穿，轮胎已然瘪了下来。 “这tm的谁干的缺德事！”姜建华一把将轮胎上的钉子拔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快滚！” 此时路边突然传了一个喊声，紧接着一块半头砖抛到了他的脚边。 “谁！？”姜建华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路边几个烟头忽明忽暗，月光下，隐约可见几个人蹲在那里，手里似乎还拎着棍棒类的东西。 姜建华再次定睛一看，发现这其中为首的一人似乎有些熟悉，忍不住说道：“你是陈大……” “赶紧滚！” 旁边又有一人对姜建华呵斥道。 姜建华闻言，立刻快速骑上车子，猛蹬了两下，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段。 骑行了几十米后，姜建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得意之色…… …… 与此同时，段云来到了保卫科的宿舍。 “韩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加了个小班，耽误你回家了。”段云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事没事，你当经理事情多也是正常的，我晚回家一会儿没关系的。”此时正在和几个轮班下来的保卫打扑克的韩伟看到段云后，微笑着说道。 韩伟这两天过的还是比较舒坦的，基本上就是上午讲两节课，下午再讲两节课，秦胜利一伙人好烟好茶伺候，还买来了各种水果点心，没事的时候听听收音机要么打打扑克，日子过的相当安逸。 段云之前到所里申请的是一个星期的培训时间，段云和秦胜利也都对韩伟相当的热情，最为重要的是一天五块钱的补助确实很高，这笔钱对韩伟吸引力很大，所以韩伟也乐的长时间留在这里培训。 随后，韩伟扔下了手中的扑克，跟着段云走出了保卫科。 “你那两个徒弟呢？”看到大军和二虎没在外边，韩伟随口问了一句。 “他们两个下班早，先自己回家了。”段云回道。 “额。”韩伟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跟着段云上了车子。 段云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后，缓缓的从厂门口离开。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段云打着大灯，车速放的有点慢，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路面。 “抽烟！”此时韩伟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段云一根。 “谢谢。”段云笑着接了过来。 “你们保卫科的秦科长真是个大烟枪，没事就给我上烟，搞的我来你们这儿两天烟瘾都有点大了……”韩伟说着，掏出火柴划着后，就要给段云点烟。 “碰！”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前轮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响，似乎陷入了一个小土坑，然后左侧的前轮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整个车子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韩伟手中的火车险些掉在裤子上，顿时眉头一皱。 “可能是车轮撞上什么东西了。”此时段云踩下了刹车，说道：“先下车吧，我检查一下。” 段云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屁股却没有挪动，而是将手伸向了座位下边，似乎在找手电之类的工具。 “咔！”韩伟推开车门，立刻走到前面的车轮前，看了一眼后，对车上的段云喊道：“前轮被钉子板扎了，谁这么缺……” “碰！” 韩伟话没说完，一根木棍就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脑上，韩伟身子晃了晃，右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电棍。 “碰！”又是一声闷响，韩伟这次直接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车里另外一边也冲过来一个人影，拿着木棍狠狠的的砸向了段云身边的车窗。 “砰！砰！” 随着两声闷响，挡风玻璃如漱玉飞花般溅落，段云左手挡住头部，一把将车子挂上倒档后，猛的一脚踩下油门。 “干你xxx的，下车！” “给老子滚下来！！” 路边又窜出了几个带着口罩的男子，手里拿着棍棒和菜刀冲向了段云的车子。 段云快速倒车的同时，猛的按下了方向盘的中间，刺耳的喇叭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别让他跑了！”人群后面，一个高个手里拿着一根前面扁平的撬棍，指着段云的车子大声吼道。 追着跑了十多米后，那个气喘吁吁的高个停下脚步后，摘下了口罩，赫然正是陈大强！ “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麻袋从陈大强的身后猛的套在了他的头上。 “谁！？” 陈大强刚想向着身后挥舞撬棍，一个砂锅大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小腹上，剧痛下，陈大强的身子瞬间弓成了虾米。 下一刻，拳脚棍棒如同雨点般砸在陈大强身上…… 与此同时，从旁边厂房的围墙上呼啦啦的跳下了十多个手持警棍和铁锹的工厂保卫，冲向了围攻段云车子的那伙人。 “呼呼呼！” 厂里的这群保卫很多都是当过民兵或者部队退伍的，打架也相当有战术含量，数十块半头砖开路，紧接着来了个标准的突击冲锋，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段云的车前。 猝不及防下，这伙蒙面人直接被砖头雨砸倒了两三个，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十多个壮实的汉子围了起来，警棍和铁锹轮番招呼下，支撑了两三个照面就被打到在地了。 “别打头！”眼见有有个小伙用脚猛踢这些蒙面人的头部，秦胜利立刻跑过来踢了那小子屁股一脚，说道：“忘了段经理上次怎么教咱们的了？你小子是不是傻？脑袋那地方容易要命的，你就不能换个地方？” 秦胜利说着，一脚踢在了抱头倒地的一个蒙面人的裤裆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凶多吉少 打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陈大强一伙人就已经全部受伤倒地，痛呼之声此起彼伏。 “咔哒。”段云打开车门后，并没有理会地上的陈大强一伙儿，而是快步走到了倒地的韩伟面前。 此时韩伟的后脑勺在流血，段云用手指探了下他的鼻孔，发现呼吸还有，显然应该是昏厥了。 “赶紧到派出所报案，另外帮我把韩警官抬上车！”段云对着身后的秦胜利一伙说道。 “三子，你跑的最快，赶紧去总厂派出所，就说韩警官被人打伤了，让他们马上过来。”秦胜利闻言立刻对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安顿道。 “嗯。”那小个子闻言，立刻快步跑向总厂派出所的反向。 随后，秦胜利和段云将受伤昏厥的韩伟抬到了吉普车的后排，然后用军大衣盖在了他的身上。 韩伟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出乎段云的意料的。 段云最初的计划很简单，发现陈大强一伙人准备再次伏击自己后，他早早就安排秦胜利带着人和警棍之类的东西埋伏在了靠近路边的厂区围墙之后，然后等着一旦车子被拦住，段云就会按下车喇叭为信号，利用人数上的优势第一时间将这伙人收拾掉，让韩伟同车，只是让他当个目击人而已，这样的话，派出所进行询问的时候，段云就会不会被陈大强等人反咬一口了。 结果不曾想，韩伟刚下车就被打晕在地，陈大强一伙人出手之狠，确实出乎段云的意料。 好在韩伟只是昏厥，没有闹出人命，这也让段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而且陈大强一伙人的罪名中，还多了一条重罪。 虽然国家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袭击警察的罪行，但在司法体系中，对于这样的罪行肯定是会从严处理的。 另外现在是83年，八月份即将开始严打，陈大强破坏段云的汽车，打伤警察这件事，一般都会先进行刑拘，然后从拘留到最后交予司法机关审判中间要经过四五个月的时间，正好赶上国家的严打，到时候陈大强一伙人肯定就凶多吉少了。 段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公安到来，以一个被害人的身份配合公安局的人做好口供就可以了。 将后车门关上后，段云缓缓的走到了陈大强一伙人的身边。 此时陈大强一伙人已经被秦胜利带领的保卫科围住控制了起来，有几个试图逃跑，结果被一顿拳打脚踢后，最终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原地。 “陈大强同志，勇气可嘉啊， “你别得意！”陈大强看向段云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凶色，只听他接着说道：“这才是我栽了，我认！但等我被放出来后，咱们这笔账再慢慢算！” “等你放出来？”段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接着说道：“你持械伤人，还砸坏了我好几万块钱的车子，你觉得短期内你能出来么？” “车子有人会帮我赔的，再说我也没打伤人，顶多就是治安案件，最多几个月我就出来了！”陈大强冷笑道。 “原来你也懂法啊？”段云嘿嘿一笑，说道：“那咱们几个月后再见好了。” 段云说完，站起了身子。 他并没有告诉陈大强刚才被他同伙打晕的是公安，段云等着陈大强一伙人在监狱中慢慢绝望，另外几个月后，这伙人也会迎来一个巨大的‘惊喜’的。 现在对段云而言，无疑是松了一口气，解决了陈大强一伙人，厂里又少了一帮子害群之马，自己的安全也没有的隐患，接下来他可以放心上下班了。 “突突突！” 此时远处路口驶来了几辆侉子，上面坐着身着白色警服的公安，直射过来的车灯让段云感觉有些晃眼…… …… 第二天的早上，姜建华骑着自行车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厂子，将车子停在门口后，他意外的发现今天厂门口居然没有人执勤看守。 这多少让姜建华感觉有些意外，但也没想太多，只是径直走向了办公楼。 今天来上班的科室职员似乎又多了一些，很多人看到姜建华后，纷纷和他打招呼。 不过姜建华看到这些人后，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一些科室的妇女已经开始仔细的打扫办公室卫生后，姜建华更是皱起了眉头。 姜建华并非是不喜欢干净的办公楼环境，而是他总感觉目前办公楼的变化都是段云带来的，这些科员如此主动认真的清理卫生，其实就是对段云这个新经理的一种妥协和屈从。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姜建华倒好茶水，坐在办公椅上，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姜建华在等着段云早上召开晨会，段云这几天天天早上开会，他也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日程。 半张报纸看完，办公室外没有任何动静，以往的这个时候段云的两个助理已经开始到各个科室通知开会了。 整张报纸全都看完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顿时让姜建华感觉有些奇怪。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姜建华用手指抠了下牙齿缝中的茶叶，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站起了身子，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姜建华已经想起了昨晚下班时候发生的事情，而且一早的时候，他就知道陈大强要报复段云的事情。 下一刻，姜建华已经来到了经理办公室的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段经理在么？”姜建华对立面喊道。 一连喊了几声后，办公室中没有任何的反应。 姜建华双眼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 今天不光是段云没来，就连他的那两个助理也没有过来，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姜建华似乎已经想到了段云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姜建华看来，陈大强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混子，这小子以前在厂里就有几分凶名，曾经好几次把人打伤到住院，任何跟他有过节的人他都不会犯过。 所以以姜建华的猜想，此时的段云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机会 “小徐，你去通知各科室马上到会议室开会！”从段云办公室门口离开后，姜建华腰板挺的笔直，转头对一个楼道经过的科员说道。 “嗯。”那科员闻言，转身快步走向了其他的科室。 段云不在，姜建华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心思。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姜建华一直都被袁学东压着，现在段云到来的这几天，姜建华依旧没有压制住他，这让姜建华心情非常的失望。 但如今姜建华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昨天晚上在路边发生的事情，以及段云和他的两个助理到现在都没有来上班，综合这两条看，段云应该是十有八九出事了！ 以他对陈大强的了解，这货打人是没有轻重的，好几次都把人打到骨折住院，倘若这次段云落在陈大强这伙人的手中，那么估计指挥凶多吉少！ 倘若段云住院无法上班的话，那么对姜建华无疑就是个机会，目前的情况是，段云和总厂那边有军令状，期限不到的话，段云不会主动回总厂，而袁学东也回不来，这段时间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没有副经理职务，所以身为公司书记，他自然也就成为实际上的一把手。 进入会议室后，姜建华让科员给自己茶杯倒满了水，将麦克风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听说是书记召集开会，不到十分钟，各科室的主管就已经基本到齐了。 眼见会议室中的主管已经到齐，姜建华脸上露出了微笑。 姜建华在劳动服务公司当了三年党高官，他对袁学东钻厂子制度上的空子大肆揽财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而且也是知道袁学东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过尽管之前姜建华和袁学东走的很近，也帮着袁学东做了很多事情，但涉及到金钱利益的时候，袁学东的胃口很大，吃了肉，汤也基本上很少分给姜建华，所以以前姜建华除了工资奖金拿得多，其他最多也就能跟着袁学东混上几顿馆子，并没有多大油水。 甚至姜建华从袁学东那里得到的好处还不如保卫科的陈大强一伙人，这让姜建华感觉非常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按理来说，姜建华每月领到的工资奖金都很高，甚至比总厂厂长总工他们还要高那么一些，生活水平理应过的不错，但实际上，由于姜建华有三个儿子，如今大儿子已经结婚成家，另外两个儿子结婚的话，依旧需要一大笔钱置办家具电器之类的东西。 现如今大兴这边结婚的彩礼已经有了水涨船高的趋势，农村情况还好，而到了厂里工厂的工人，尤其是女方是工厂的正式工，那么彩礼往往要的很高。 七十年代的三大件: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有这三样东西基本就够了，而到了如今这个年头，黑白电视机、单缸洗衣机和收录机成为了“新三件”，这次姜建华的二儿子找的是个肉联厂的女工，女方要求彩礼必须要有黑白电视，上海牌的女式手表，以及一台收音机，光是这三件电器加起来就要一千多块钱，另外要桌椅板凳立柜双人床之类的家具，姜建华虽然工资奖金不少，但这笔彩礼对他家而言依旧是个不小的负担。 所以他这次如果能趁着这段时间段云和袁学东都不在厂里自己大权独揽的机会，趁机捞上一笔，今天开会，就是要先为自己的揽财计划布局。 “大家都到了，会议可以开始了。”一旁的工会主席对姜建华提醒道。 “嗯。”姜建华点点头，用手拍了拍麦克风后，说道：“今天段经理没有来，我先给大家开个会，安排下本月的工作……” “呼！” 正当姜建华想按照自己的思路安排接下来厂里的工作安排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 “段……段云！？”当姜建华看到段云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以姜建华的估计，段云昨晚就算不被陈大强一伙打的重伤住院，最起码也应该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但却没想到段云此时居然毫发无伤，而且头发还梳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相当的精神。 “你……”眼见段云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姜建华忍不住想询问两句。 “大家都到了啊，正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段云并没有理会姜建华的意思，而是一把将他面前的麦克风拿了过来，对着众人说道：“下面我要给大家想念一份涉及到本厂职工的警情通报……” 段云说到这里，现场顿时一片躁动。 很明显，段云这么说，那么厂里应该是有职工做了违法的事情被拘留逮捕了，只是众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1983年4月4日19时30分许，我所接到报警称，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厂门口附近发生一起恶性打砸伤人案件。接警后，我所立刻派出所警力立即临场处置，当场将犯罪嫌疑人陈某强，孟某，章某春等八人抓获，现场共有九名伤者，均已送至医院救治，其中1人伤势比较重，另外一辆212吉普车部分受损，目前，案件正在全力侦办中……”段云从口袋拿出一份通告对着在场众人宣读到。 段云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纷纷恍然。 段云刚才宣读的‘陈某强’‘孟某’以及‘章某春’等人，明显就是之前保卫科陈大强一伙人，另外提到受损的212吉普车，全厂上下也就只有段云有汽车，另外之前段云曾经将陈大强等人撤职，联系到这几方面，反应快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上就是咱们厂区派出所交给我的案情通报。”段云将那份通报拿起朝着下边众人晃了晃了后，继续说道：“我就明说了吧，通报上的几个人正是咱们厂职工陈大强，孟斌等人，现在已经被厂区派出所拘留，鉴于这些人已经严重违法，所以根据咱们厂的厂规，我决定将陈大强等人开除厂籍，扣发当月所有工资奖金，在全厂进行公告！”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从重处理 上午在厂里忙活了一上午后，中午的时候，段云则在车棚维修起了自己的212吉普车。 昨晚段云车子被砸，外壳多出受损，车窗玻璃也碎了三块，另外轮胎也被扎破，这些都已经在派出所做了记录。 虽然派出所的金所长说会让陈大强一伙人赔偿自己的损失，但段云其实内心就没指望那伙人真有这么多钱赔偿，所以这件事只能段云自认倒霉，自己掏钱修车。 不过好在车子只是外壳损坏，车子发动机等主要部件都没有受损，所以损失并不大，更换上备用轮胎后就能继续开了，不影响使用。 段云指挥着两个维修班的工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换上了备用轮胎，段云上车开了一圈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外壳凹陷和车窗玻璃，段云只能去大兴汽车厂维修，这个并不急，因为段云在厂里忙完了这阵子后，就会去大兴汽车厂谈生意的，顺便就能把这辆车子给修了。 损失点钱段云并不怎么在乎，而这次将陈大强一伙从厂里开除，日后段云在厂里的管理工作就会轻松很多。 车子修好后，段云先回家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又来到了公司上班。 “段经理，你来了。”段云刚将车子停在了车棚，就看到秦胜利和几个保安快步迎了上来。 昨晚正是秦胜利带着这群保安最终搞定了陈大强一伙人，秦胜利本人也是立下了头功，段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就打翻了三个混混，确实是有些功夫的。 从昨天晚上秦胜利等十几个保安就在派出所配合公安进行笔录和询问，由于这次的事情导致韩警官受伤住院，所以早上市局的人也过来调查此事，致使秦胜利等人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被派出所放出来。 “事情怎么样了？咱们的兄弟没事吧？”段云看到秦胜利后，也一脸关切的问道。 “弟兄们都回来了，没事的。”秦胜利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次那个陈大强一伙事情闹大了，市公安局都已经来人了，对这件事挺重视的，尤其是陈大强，市局已经对他专门进行调查了，上午的时候我们呆的房间和审讯室隔着一层墙我都听到他叫的和猪嚎一样，肯定是被收拾惨了……” “市公安局也来人了？”段云闻言有些惊。 一般来说，如果是普通的治安案件的话，厂区派出所就完全能够处理了，但这次居然惊动了市局，说明这个案子已经非常严重，涉及到刑事犯罪了。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说这二年大兴的治安情况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但公安部门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而这种居然敢把公安打成重伤住院的，是非常罕见的，所以这种案件都是从严从重进行处理的。 “得知是咱们保卫科抓住的这几个人后，金所长还表扬了咱们保卫科呢。”秦胜利脸上闪过一抹自豪，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点，让韩警官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韩警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段云问道。 “我听说是轻微脑震荡，现在已经住进城区的三医院了，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你带几个兄弟现在就去三医院一趟，在街上多买点水果糕点什么的。”段云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大团结，对秦胜利说道：“到了医院后看看目前韩警官情况如何，然后留两个人照顾他，你要尽快回来跟我说下他的伤情。” “行！我这就带人过去！”秦胜利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立刻带着几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看到秦胜利离开，段云心头顿时一松。 事情正在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中，按照秦胜利的说法，这次陈大强一伙可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过段云内心还是对韩伟多少有些内疚的，其实当初的时候，段云只是想让他当个旁观的人，等陈大强一伙人上套后，韩伟是可以当做证人用的。 但当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段云的意料，他没想到韩伟刚下车就被人闷棍打晕了，好在没出人命，段云打算有时间要亲自去医院看看他。 但无论如何，陈大强一伙人算是彻底完蛋了，几个月后的审批正好处在严打期间，以当时亲个嘴都会被判死刑的情况看，陈大强一伙人就算不会被拉去打靶，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应该是在劫难逃的。 回到办公楼后，当段云换上工作服走出办公楼后，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有些惊讶。 此时楼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职工，看人数明显比前两天多了很多，足有一百多号了，很多人都已经拿上了干活的工具，走向厂房那边准备铺路了。 而当段云经过公司宣传栏，看到大量围观的人群和连忙贴的满满的通告处分后，顿时恍然。 很明显，这几天段云一口气开除了好几个正式工，已经在厂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尤其是在早上的会议上态度强硬的开除了韩大强等几个厂霸，更是让对在场的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已经发现这个新来的经理确实是在动真格的。 另外之前那些在总厂有关系的人告了段云一波状，却杳无音信后，这才发现段云简直就是一块铁板，肯定是有很强的后台关系的。 所以到了这一步，除了一部分依旧仗着总厂关系继续泡病假不来的‘死硬份子’，大部分科室的职工都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 这正是段云希望看到的变化。 下午段云继续在车间忙碌，工人干活的积极性也比前两天高了很多，他们都已经看出段云确实技术水平很高，也确实是想搞活这个厂子，所以对他也都开始敬服起来。 总厂那边帮忙加工的工件已经全部到位，段云指挥工人很快就将滚齿机组装完成，机器启动后，当第一个齿轮加工完成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云心情也是非常的高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整，随即宣布今天提前半小时下班。 回到家中，段云和母亲妹妹吃过晚饭后，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段云已经和程清妍约定好要参加厂里举办的舞会，所以段云需要捯饬下自己。 段云从床底下里面取出一双皮鞋，抹上鞋油后，段云将皮鞋擦拭的锃亮，然后打开衣柜，取出了那套当初他出国时轻工局给他定制的西装领带，三两下穿在了身上。 随后，段云又拿着梳子来到了厨房，感觉到梳子沾水还是无法固定好发型后，段云索性在头上抹了点猪油，将发型梳理的油光锃亮，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还算满意后，这才哼着小曲离开了家……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从重处理 上午在厂里忙活了一上午后，中午的时候，段云则在车棚维修起了自己的212吉普车。 昨晚段云车子被砸，外壳多出受损，车窗玻璃也碎了三块，另外轮胎也被扎破，这些都已经在派出所做了记录。 虽然派出所的金所长说会让陈大强一伙人赔偿自己的损失，但段云其实内心就没指望那伙人真有这么多钱赔偿，所以这件事只能段云自认倒霉，自己掏钱修车。 不过好在车子只是外壳损坏，车子发动机等主要部件都没有受损，所以损失并不大，更换上备用轮胎后就能继续开了，不影响使用。 段云指挥着两个维修班的工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换上了备用轮胎，段云上车开了一圈后，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外壳凹陷和车窗玻璃，段云只能去大兴汽车厂维修，这个并不急，因为段云在厂里忙完了这阵子后，就会去大兴汽车厂谈生意的，顺便就能把这辆车子给修了。 损失点钱段云并不怎么在乎，而这次将陈大强一伙从厂里开除，日后段云在厂里的管理工作就会轻松很多。 车子修好后，段云先回家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又来到了公司上班。 “段经理，你来了。”段云刚将车子停在了车棚，就看到秦胜利和几个保安快步迎了上来。 昨晚正是秦胜利带着这群保安最终搞定了陈大强一伙人，秦胜利本人也是立下了头功，段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就打翻了三个混混，确实是有些功夫的。 从昨天晚上秦胜利等十几个保安就在派出所配合公安进行笔录和询问，由于这次的事情导致韩警官受伤住院，所以早上市局的人也过来调查此事，致使秦胜利等人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被派出所放出来。 “事情怎么样了？咱们的兄弟没事吧？”段云看到秦胜利后，也一脸关切的问道。 “弟兄们都回来了，没事的。”秦胜利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次那个陈大强一伙事情闹大了，市公安局都已经来人了，对这件事挺重视的，尤其是陈大强，市局已经对他专门进行调查了，上午的时候我们呆的房间和审讯室隔着一层墙我都听到他叫的和猪嚎一样，肯定是被收拾惨了……” “市公安局也来人了？”段云闻言有些惊。 一般来说，如果是普通的治安案件的话，厂区派出所就完全能够处理了，但这次居然惊动了市局，说明这个案子已经非常严重，涉及到刑事犯罪了。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说这二年大兴的治安情况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但公安部门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而这种居然敢把公安打成重伤住院的，是非常罕见的，所以这种案件都是从严从重进行处理的。 “得知是咱们保卫科抓住的这几个人后，金所长还表扬了咱们保卫科呢。”秦胜利脸上闪过一抹自豪，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点，让韩警官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韩警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段云问道。 “我听说是轻微脑震荡，现在已经住进城区的三医院了，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你带几个兄弟现在就去三医院一趟，在街上多买点水果糕点什么的。”段云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大团结，对秦胜利说道：“到了医院后看看目前韩警官情况如何，然后留两个人照顾他，你要尽快回来跟我说下他的伤情。” “行！我这就带人过去！”秦胜利从段云手中接过钱后，立刻带着几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看到秦胜利离开，段云心头顿时一松。 事情正在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中，按照秦胜利的说法，这次陈大强一伙可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过段云内心还是对韩伟多少有些内疚的，其实当初的时候，段云只是想让他当个旁观的人，等陈大强一伙人上套后，韩伟是可以当做证人用的。 但当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段云的意料，他没想到韩伟刚下车就被人闷棍打晕了，好在没出人命，段云打算有时间要亲自去医院看看他。 但无论如何，陈大强一伙人算是彻底完蛋了，几个月后的审批正好处在严打期间，以当时亲个嘴都会被判死刑的情况看，陈大强一伙人就算不会被拉去打靶，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应该是在劫难逃的。 回到办公楼后，当段云换上工作服走出办公楼后，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有些惊讶。 此时楼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职工，看人数明显比前两天多了很多，足有一百多号了，很多人都已经拿上了干活的工具，走向厂房那边准备铺路了。 而当段云经过公司宣传栏，看到大量围观的人群和连忙贴的满满的通告处分后，顿时恍然。 很明显，这几天段云一口气开除了好几个正式工，已经在厂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尤其是在早上的会议上态度强硬的开除了韩大强等几个厂霸，更是让对在场的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已经发现这个新来的经理确实是在动真格的。 另外之前那些在总厂有关系的人告了段云一波状，却杳无音信后，这才发现段云简直就是一块铁板，肯定是有很强的后台关系的。 所以到了这一步，除了一部分依旧仗着总厂关系继续泡病假不来的‘死硬份子’，大部分科室的职工都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 这正是段云希望看到的变化。 下午段云继续在车间忙碌，工人干活的积极性也比前两天高了很多，他们都已经看出段云确实技术水平很高，也确实是想搞活这个厂子，所以对他也都开始敬服起来。 总厂那边帮忙加工的工件已经全部到位，段云指挥工人很快就将滚齿机组装完成，机器启动后，当第一个齿轮加工完成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云心情也是非常的高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整，随即宣布今天提前半小时下班。 回到家中，段云和母亲妹妹吃过晚饭后，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前段云已经和程清妍约定好要参加厂里举办的舞会，所以段云需要捯饬下自己。 段云从床底下里面取出一双皮鞋，抹上鞋油后，段云将皮鞋擦拭的锃亮，然后打开衣柜，取出了那套当初他出国时轻工局给他定制的西装领带，三两下穿在了身上。 随后，段云又拿着梳子来到了厨房，感觉到梳子沾水还是无法固定好发型后，段云索性在头上抹了点猪油，将发型梳理的油光锃亮，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还算满意后，这才哼着小曲离开了家…… 第三百八十三章 绅士 段云作坊那边确实还缺几个人手，所以也就和这几个青工多聊了几句。 最近一段时间作坊那边的崔林雷子挺忙的，除了天线生意，四牌楼那边的音响销量也开始走高，上个周日的时候，一天时间就卖出了十二套，整的曹东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曹东现在虽然赚钱，但也很辛苦，天天要去照应天线销售网点，然后安排崔林等人干活，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非常的劳累。 也幸亏曹东年轻能吃苦，倘若换个其他人，每天光是到各个厂区跑腿就能累个半死。 另外段云现在已经将之前一直在作坊干活的大军和雷子调到自己身边当助理，这样作坊的人就更少了。 音箱天线库存有限，另外段云已经买下了八套油坊巷临街的老房子，将来等这条街火了后，都是要开店铺的，所以段云必须要赶紧给作坊那边添加人手。 下一步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局面稳定后，段云就不需要两个经理助理了，他打算让二虎以后专门给他当作坊这边的联络人，这样的话，段云就不必天天到作坊那边视察，能剩下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随后，段云让那几个想找活干的青工明天中午下班后到大集体来找他，到时候他会指使二虎交待作坊的工作给他们。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段云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舞厅中。 段云朝对面环视了一圈，立刻就看到了正坐在一排女工后面发呆中的程清妍。 此时已经连着放了三首舞曲了，上前邀请程清妍的男工一波接着一波，毕竟是红星齿轮厂的厂花，程清妍确实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段云看了程清妍一眼，而程清妍这个时候也正好抬头看向段云，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后，程清妍立刻面色微红，将目光缩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段云嘴角勾起，他着实感觉程清妍有时候真的挺可爱的，于是整了整西装的衣领后，大步走向了程清妍。 段云身材挺拔，穿上这身西装后，更显得精神帅气，脚上的皮鞋熠熠生辉，猪油梳理的偏分一丝不苟，只是走入舞池后，就立刻成为了所有女工眼中的焦点。 眼见西装革履段云走向自己，程清妍这一刻更显得有些紧张而窘迫，脑袋直接耷拉了下来，心头骤然加速。 尽管两人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但现在的情况和场合不一样，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这是程清妍第一次面对段云心跳的如此厉害…… “程清妍同志，能赏脸跳支舞么？”此时段云走到程清妍面前后，很绅士的鞠了一躬，同时对他伸出了手。 “嗯……”程清妍抿嘴微微一笑，随即也轻轻的伸出了手。 随后，在现场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两人一起走向了舞池。 程清妍滑腻的手掌有些微凉，走到舞池中间后，段云随即抓住了她另外的一只手。 两人身子瞬间拉近了距离，段云能闻到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气。 平时程清妍面上一直都是清汤寡水，但今天显然是画了一些妆的，嘴唇涂了一层口红，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另外程清妍的胸口毛衣上还挂了一枚胸针，清爽的头发，清秀的脸庞，清澈的眼眸，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让段云此刻也不禁心头一阵悸动。 段云和程清妍一入场，立刻成为了现场众人的焦点。 段云西装革履，挺拔帅气，程清妍身材高挑靓丽，亭亭玉立的身材比很多穿了高跟鞋的女工还要高出一筹，俨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以前跳过交谊舞么？”段云问到。 “没……” “其实跳舞挺简单的，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跳这种舞是有技巧的，第一拍出步时屈膝降体，第二拍运步时平中有升，第三拍并步时提踵体……就好比荡秋千一样，轻盈而飘逸……” 段云前世的时候虽然不常去舞厅，但这种交谊舞他以前还是和前世女友跳过的，这种舞并不难，段云算不上高手，但教程清妍这种初学者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嗯。”程清妍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顺着节拍来……”段云说话间，和程清妍的身子又贴近了一些。 程清妍的身子很软，段云靠近的瞬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两人相处半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这对于一向矜持的程清妍来说，感觉非常的紧张和羞涩。 在段云的指点下，程清妍第一次的舞步非常的僵硬。 “擦！” 刚跳了几步，程清妍就乱了拍子，踩在了段云锃亮的鞋面上。 “对……对不起！”程清妍见状，连声道歉。 “没事的。”段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不用紧张，跳这种舞就和荡秋千一样，小时候你玩过荡秋千吧，就那种感觉……” 只是段云话没有说完，程清妍就再次踩到了段云的脚上。 “真的对不起，我实在太笨了……”程清妍见状，面色更加窘迫起来。 “说了不用道歉，这皮鞋我早就想扔了换新的了，你随便踩，无所谓的。”段云眼见程清妍一脸窘迫的样子，不禁越发感觉她有些可爱，接着说道：“你身子太僵硬了，放轻松，就和小时候你荡秋千一样。” “嗯。”程清妍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旋律又跳了起来。 其实程清妍不笨，她学任何东西都是很快的，但今天实在是因为和段云第一次跳舞心情太过紧张，所以才会显得很笨拙。 两人半首曲子跳完，段云的左脚被踩了两下，右脚被踩了三下，脚趾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表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曲子结束后，两人到场边休息了片刻。 “你舞跳的挺好啊，以前是不是也和别人跳过……”程清妍突然抬头对段云问道。 “嗯。”段云点点头，他自然听出了程清妍问这句话的意味，随即故意皱着眉头说道：“以前更曹东他们去过舞厅，看他们跳舞挺新鲜的，就和曹东那小子试着跳了一阵子，结果那小子比你可笨多了，我离开舞厅的时候，脚都被踩肿了……啊不，我不是说你笨哈……” “噗！”程清妍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片刻后，听到舞曲声再次响起，随即直视着段云，伸出手柳眉一挑说道：“今天我一定要学会跳交谊舞，麻烦多多指教！” 第三百八十四章 趁热打铁 “好好学，我这双皮鞋已经做好为艺术献身的准备了，你千万别客气！”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呵呵。”程清妍闻言，咯咯笑了起来，随即再次和段云一起走入了舞池。 相比上一首曲子，这次程清妍明显已经放松了很多，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脊椎要挺直，腿部弯曲就行……对对对！就这样……转圈的时候身子向前迈一步……”舞曲响起后，段云认真的指导着程清妍舞步和动作。 这次程清妍学到很快，虽然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但舞步明显已经开始有入门的迹象了。 又是一首曲子跳完，程清妍只踩了段云两脚，也算是进步不小了…… 即便是被程清妍踩的脚面生疼，段云却依旧保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表现痛苦的话，程清妍就会越发紧张，更容易犯错。 “再来！”又一首曲子响起，程清妍轻咬了下红唇，对段云说道。 “你不休息下么？”段云微笑着问道。 “没事的。”程清妍俏脸闪过一抹兴奋之色，接着说道：“我跳的还不够好，学习应该趁热打铁。” “好一个趁热打铁。”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又拉住了程清妍的手。 两人身子贴的很近，程清妍轻轻抬头看了段云一眼，但随即又将目光缩了回来。 其实这次邀请段云陪自己参加舞会，程清妍是真的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以前她一直都感觉男女在一起跳舞真的有些太‘大胆’了，程清妍的心态一直都比较矜持保守，对一些新潮前卫的东西不是太容易接受。 不过跳过两曲后，程清妍紧张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而且她已经开始有些喜欢上这样的活动了。 一曲接着一曲，程清妍的舞步渐渐开始变的熟练起来，甚至跳到最后的时候，两人已经有了几分默契，在舞池中翩翩而动，显得格外的惹眼。 眼见程清妍基本舞步越来越娴熟，段云的动作也越发‘大胆’起来，跳到最后的时候，甚至一只手已经开始搂住了程清妍的腰，教她跳起了难度更高的华尔兹。 最初的时候，程清妍和段云身子贴近的时候感觉非常的窘迫和难为情，但渐渐的，随着几首曲子跳完后，她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对于段云更大胆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况且段云也是程清妍内心中意的人…… 两人中间只休息了十多分钟，然后又神色兴奋的步入舞池中。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舞会正式结束后，程清妍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跟着段云离开了人防的地下舞厅。 此时人防外月朗星稀，空气带着几分微凉，从人防中走出的人群声音嘈杂，几对男女职工还大胆的拉起了手，反正天黑也没什么人看到，神色都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兴奋之色。 “今天……真的很抱歉，把你的皮鞋也给踩……”走出人防后，程清妍对段云一脸歉意的说道。 今天程清妍的心情也是疲惫中带着几分兴奋，作为一个平时不怎么喜欢参加集体活动的‘技术宅女’而言，今天跳了整晚的交谊舞，让她心情变的非常兴奋畅快，只见她用手轻轻的掠了下前额沾满细密汗珠的刘海，双瞳闪过一抹亮色。 “没事，这双皮鞋让你学会了交谊舞，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下个月发工资的话，我给你买双新鞋吧。”程清妍说道。 “不用。”段云摇摇头，说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就行了。” “什么请求？” “就是帮我们厂这边安装喷丸机的事情。” “上次你和我说过了，我明天就请个假去你们公司。”程清妍很干脆的说道。 “我不能占用你的工作时间，还是周日吧，我这两天把工件都加工出来，周日留维修组的人加班，你过来指挥安装一下就行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这个没问题。”程清妍点点头，片刻后又对段云说道：“最近你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不太顺啊？” “这话从何说起？” “这两天厂里开会，都有领导在会上当着厂长的面告你的状，说自从你到劳动服务公司后，把整个公司整的一团糟，没能很好的团结厂里的职工，管理上简单粗暴，不走民主程序，还强行开除了几名正式工，在大集体中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导致很多工人强烈的抵触，很多工人都用旷工来抵制你的管理……”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告状的人多么？”段云问道。 “会议室上好几个科长干部都告状了，说你这是资产阶级右派的作风，要脱离群众在大集体那边搞一言堂，还说总厂若是不处理你的话，他们就要向上级部门举报，还说你架子特别大，好几次他们找你你都找借口不见面……”程清妍面带忧色的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段云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前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有总厂的领导到大集体想要找他谈话，不过都被他安排保卫科那边挡下了。 大集体这边关系户多段云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现在的一些做法肯定会被这些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关系户的强力反弹，然后让总厂那边的靠山给段云施压。 当面见不到段云，那些总厂的领导自然是恼羞成怒，直接把状告到了厂长那边，段云对此早有预料。 不过段云并不担心秦刚会把自己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职务给撤了，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段云在立下军令状的时候，明确写明了总厂这边在约定期限内不能行政干涉段云的工作，况且段云这经理是秦刚任命的，这才过了不到一周时间就要撤换段云，这无疑就等于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另外就是总厂对段云有技术依赖，段云在市局也有靠山，之前开除的几个人都是涉及到刑事犯罪的，段云有他们的把柄，完全就是按照厂规办事，这个没人能因为开除职工这件事对段云问罪…… 第三百八十五章 告白 “你还能笑得出来啊？”程清妍见状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次在总厂这边得罪的领导太多了，就连我爸都说你这个经理快要当不长了……” “那你觉得我这个经理能当长久么？”段云转头对程清妍问道。 “不好说……”程清妍轻声回了一句，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你还是专门搞技术工作比较好，行政管理太复杂了，并不适合所有的人……” 程清妍说的很含蓄，但明显感觉段云现在处境非常艰难，想撑下去并不容易。 “那你意思是我不是当经理的料吧？”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很聪明的，我只是觉得你技术水平这么高，专职搞技术工作将来会很有前途的……”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家人也都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总厂上班的，我爸和秦厂长关系很好，有他帮你说话的话，最多扣一个月工资，你还能继续干你的副总工程师……”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清妍抬头看了段云一眼。 “如果我不回总厂的话，你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同意你和我来往了？”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段云自然能听出程清妍话里的意思。 段云和程清妍父母已经很熟悉了，虽然从来就没谈过自己和程清妍的交往的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程家人一直都是把段云当成一个‘潜力股’来对待的，毕竟无论从学历职位还是其他方面的条件，全厂上下已经找不到比段云条件更好的男青年了。 程清妍现在这么说，其实多半也是她父母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夫妻两人看不了太长远的事情，就目前的情况看，程清妍父母还是感觉段云继续留在总厂发展比较好，趁着他到劳动服务公司没几天，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段云这个时候回厂的话，就凭他的技术，未来前途依旧一片光明。 但倘若段云非要撑到半年后一事无成被撤换回厂的话，这辈子就会顶着一个失败者的名头，今后在厂里也很难抬得起头，前途一片渺茫，到了那个时候，程家是不会看着自己女儿跟着段云一起成为全场人的笑柄的。 “咱们是同学同事，当然要来往的。”程清妍说道。 “你没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此时段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直视着程清妍说道：“我不想再拐弯抹角了，我和你明说好了，程清妍，我喜欢你！” 段云这已经算是对程清妍的赤裸裸的表白了。 其实段云今晚来参加这个舞会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和程清妍示爱，但此时却突然临时起意，决定把事情挑明。 两人已经相处了整整半年多了，段云其实早就对程清妍有所心动了，而他也看得出来，程清妍也是对自己很有好感的。 只不过两人之前相处的时候，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以程清妍这样矜持保守的女孩而言，让她说出那三个字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而这次主动邀请段云陪他参加这次舞会，可以说已经快用尽了全部勇气了。 段云从来不认为程清妍这样的女孩主动邀请自己陪她跳舞只是为了娱乐，以段云对她的了解，程清妍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如果可能，她更喜欢呆在家中或者图书馆，对跳舞这种新潮的活动兴趣不大，所以在段云看来，这就是程清妍试图改变两人关系的一种暗示和努力。 段云一个大老爷们感觉继续玩这种暧昧没什么意思，他已经没有了当初刚重生过来时候的心结，既然程清妍有所暗示，段云也理应表现的更主动一些。 “你……你什么意思？”程清妍听到段云突然对他说出‘喜欢你’三个字后，整个人顿时呆站在原地，心跳骤然开始加速。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段云直视着程清妍，正色说道：“你是个好女孩，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咱们都很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可无论如何，我都愿意今后能为你遮风挡雨，成为你能永远依靠的那个肩膀……” 段云其实还是想说一些比较浪漫的话语的，但话到嘴边，语言却开始变的直白起来。 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程清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可以了。 “你……你……”这一刻程清妍心头狂跳，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起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你相信我，我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对你说出这些话的，你也可以试着和我用另一种角色和我相处一段时间，算是给我一个机会吧……”段云说话间，轻轻拉住了程清妍的手。 程清妍下意识的想缩回手，但感觉段云抓的很紧，也就没再挣扎。 不需要回答，程清妍显然已经算是接受了段云的表白。 段云的车就停在人防的门口，但此时两人却没有上车的意思，而是手牵在一起，缓缓的走在灯光昏暗的小路上。 两人一路上基本没有说话，但内心却都如潮水一般翻涌，想了很多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段云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如同初恋一般单纯而朦胧，月光如水，牵着心仪姑娘的手，眼前的一切都变的异常美妙。 程清妍则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偶尔用手轻抚下前额的青丝，双瞳有些凝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程清妍的家门口。 “我想我应该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在楼道口，程清妍轻轻抽回了手，抬头对段云说道。 “一定要和你爸妈说么？”段云眉头微皱问道。 段云还是前世的思维，他认为两人恋情没到一定程度，是没必要和父母说的。 但实际上，这年头很多年轻男女的婚姻父母还是有很大的决定权的。 “他们把我从小养到大，我不想做任何让他们伤心的事情。”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随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你放心，我爸妈都是很通情达理的，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的。” “好吧。”段云闻言点点头。 “再见！”程清妍对段云轻轻的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上了楼梯…… 第三百八十六章 半军事化管理 第二天早上，段云刚上班来到厂子的时候，却看到保卫科前的空地上，十几号保卫正整齐的站成两排，秦胜利正在拿着一个考勤本子点名中。 “段经理来了，都敬礼！”看到段云到来，秦胜利立刻对着那些保卫科的科员喊道。 “段经理早上好！” 秦胜利话声一落，在场十多个保安个个腰板挺的笔直，对段云敬了标准的军礼。 “你们这是……”段云见状愣了一下，随即对秦胜利问道。 “段经理，我觉得咱们保卫科以后应该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兄弟们基本都是当兵的，不能给当兵的人丢脸，所以平时上班的一言一行都要规范好，起码也得像回事。”秦胜利走到段云面前后满脸赔笑着说道。 “这个好。”段云闻言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回头我让人在院子里安上一套单双杠和其他健身器材，另外再整个篮球场，你们以后没事的话，可以多活动活动。” 段云看出秦胜利这伙人个个年轻体壮，精力都非常的旺盛，保卫科这边的工作非常清闲，倘若不给这些人找点事情或者活动的话，还指不定会无事生非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段云决定在保卫科这边的院落中安装点健身器材，平时那些下班无事的人，可以锻炼身体打打篮球啥的，起码有个能娱乐的活动。 “那太好了！”秦胜利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另外上次你们果断处理突发袭警事件有功，过段时间我会全厂通报表扬你们，本月工资没人多发十元钱的奖金，以后还希望你们能爱岗敬业，守护好咱们的厂子。”段云正色对秦胜利说道。 “十块钱奖金！？” 段云话声一落，在场的这十多号保安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要知道，他们以前在村子里种地的时候，一年也就能赚不到百十块钱，之前帮段云打架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却没想到段云张口就奖励他们十块钱的奖金。 “段经理，真的太谢谢你了。”秦胜利一脸激动的说道。 秦胜利是真没想到跟着段云来这个厂子上班居然能这么赚钱，之前抓到偷东西的内贼的时候，一百五十块的罚款段云就一分没要，全都给他们保卫科的人发了，前天晚上只是过去帮段云收拾了几个小混混，就又有十块进账，这都已经赶上村里塑料厂工人一个月工资了，这如何不让秦胜利等人感到兴奋，这也让很多人越发想着要和段云死心塌地的长期混下去了。 “我就一句话，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事情办的好，奖金绝对少不了，你们保卫科是厂里的门面，也是厂子守护者，只要厂子安全，能杜绝偷盗行为，我保证你们以后的收入会越来越高。”段云微笑着说道。 “段经理你放心，我们哥几个天天都在厂里白天黑夜盯着呢，出不了事情的。”秦胜利嘿嘿笑着说道。 “那就好。”段云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骑来一辆自行车，只见书记姜建华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进入了厂大门。 眼见姜建华锁好车子从车棚走出，段云立刻笑吟吟的招呼道：“姜书记早上好啊。” 姜建华闻言看了段云一眼后，将头扭到了一边，根本就不搭理段云。 “您xx的什么态度！？没看到段经理和你打招呼么？”一旁的秦胜利见状，立刻忍不住对着姜建华吼了一声。 “什么东西！” “段经理打招呼都爱搭不理的，当自己是谁啊？” 此时保卫科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怒斥道。 尽管书记是厂里的党政一把手，但对姜建华而言，他们是段云从村里带到厂子里的，在他们眼里段云就是厂里最大的，他们只听命于段云，其他人都不好使。 况且段云和马军营村支书许富贵私交非常好，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段云的徒弟，所以光是这一点，保卫科这些人就对段云有很高的忠诚，哪怕是厂里的书记对段云不敬，他们也照样敢当面硬怼。 姜建华万万没想到这些保卫科的人居然敢当面骂他，顿时心头大怒，但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后，发现这帮保卫个个身强体壮，脸上都带着几分怒色，随即将目光又缩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段经理，以后要是厂里谁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们保卫科面子，只要你发话，我们保证把他收拾的老老实实的，这年头有人就是欠削欠整！”秦胜利大声说道。 已经走出一段的姜建华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但并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都闭嘴！”段云板着脸喝斥了一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前两天韩警官白给你们普法了？咱们这是保卫科，不是土匪营！以后一定要注意你们的工作作风！” 段云嘴上这么说，但手却抬起来在秦胜利的肩膀上拍了拍。 “明白明白！以后我保证让弟兄们说话注意。”秦胜利嘿嘿笑着说道。 “行了，你们忙吧。”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上午段云还是安排科室人员铺路打扫卫生，车间工人则在段云的指挥下，加工组装磨齿机的各种工件。 现如今厂子所有工作已经开始进入正轨，除了一些强硬抵制段云的科员外，其他职工都能正常上下班工作，偶尔加班也没什么怨言。 说到底，虽然有人对段云的这个年轻的经理心生不服，但总还是希望这个厂子能越来越好的，而这几天厂里环境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们也都希望日后能有个更好工作环境。 上午九点多，段云将事情安排给车间主任罗飞后，就开着车离开了厂子。 上次段云汽车被砸破损后，段云需要到汽车厂将车子重新修理下。 除了修车，段云这次去大兴汽车厂，主要还是想他们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订单 段云先开车去银行取了点钱，然后直奔大兴汽车厂。 上次段云厂子外壳被砸的多处破损，车窗车门都有很大破损，但好在发动机等重要部件没有损坏，所以车子正常使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外观不好看。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大兴汽车厂的门口。 门口保卫得知段云要找厂长李修后，立刻拨通了厂长办公室的电话。 十分钟后，就看到李修笑吟吟的走到门口，远远就对段云挥手招呼了起来。 “小段啊，欢迎欢迎！”李修上前和段云握了握手，说道：“厂里生产线最近又有了点问题，我们还正想找你帮忙呢，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就过来了。” 李修和段云也算是比较熟识了，当初段云在这里安装新生产线的时候，两个私交就很好了，另外李修也知道厂里新生产线有时候离不开这个技术大拿，所以对他也是相当的客气。 “生产线又怎么了？”段云闻言眉头微皱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台冲压机噪声过大，还总是漏油，所以想找你过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李修正色说道。 “这样啊。”段云段云面色一松，随即说道：“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还是小段你雷厉风行啊，这才刚来就麻烦你……”李修闻言一脸赞许的说了一句，随即又段云问道：“对了，小段，你这次来我们厂子是有什么事情吧？” 李修自然看出段云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找他叙旧聊天的，肯定是有目的的，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最近走霉运，车子让人给砸了，车窗也给打碎了，所以想到你这里修一下……”段云用手指了指车子说道。 “你谁干的啊？”李修看到段云那辆212外壳多处被砸的坑坑洼洼的，车窗也少了两块，顿时惊讶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其实就是厂里几个混混干的，现在已经都被派出所抓起来了，没事了。”段云说道。 “啊，那就好，这年头咱们大兴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你可要小心着点。”李修闻言点点头，随即说道：“车子发动机没事吧？” “没事，就车窗和外壳被砸了。” “发动机没事就好说！”李修闻言面色一松，随即对段云说道：“车子就放在这里吧，我让小车班的人把车子开到维修间，剩下事情你不用管了。” “那谢谢李厂长了。” “小事情。”李修摆摆手，对段云说道：“咱们还是马上去新车间看看吧。” “行！”段云很干脆的点点头。 两人随即走向了厂区的新车间。 进入车间后，生产线上的工人纷纷和李修段云打招呼。 如今新车间的大部分工人都是认识段云的，之前段云帮忙安装新生产线期间，很多工人都是段云指挥培训出来的，关系也都相处的非常好，所以看到段云今天过来，也都表现的很热情。 在李修的带领下，段云很快就来到了那台有问题的设备面前。 段云对这里的设备可谓是知根知底，当初的图纸都是他翻译出来的，所以通过车间技术员介绍机器的故障后，段云很快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场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图纸，让他们给这台老设备加工替换几个工件，同时交待给技术员一些注意事项。 临近中午下班，段云才算处理完了车间的事情，眼见到了饭点，李修领着他到来到机关食堂一起吃饭。 在食堂里面的小间中，李修要了一些菜饭，和段云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我们这里食堂伙食一般，小段你别介意哈。”李修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李厂长您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用得着这么张罗么？”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哎，好歹你这次来又帮我们厂子解决了大问题，应该好好谢谢你的……”李修笑了笑，接着说道：“小段啊，你是不知道，现在厂里就全都指着这个新生产线呢，生产线出了问题，我这觉都睡不好……” “李厂长工作太敬业了。”段云赞道。 “我这也是没法子，上面领导都盯着这条新生产线呢，瑞局长三天两头询问情况，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也不好说啊。” “没关系，以后你们厂子设备出了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肯定帮忙的。”段云说道。 “电话？你们厂专门给你安电话了？”李修闻言一怔。 “我现在已经不在红星总厂上班了……”段云闻言，将自己已经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的事情和李修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下。 “啊，原来你都当经理了，早就看出小段你年轻有为，恭喜恭喜！”李修听完段云的讲述后，立刻拿起面前的酒盅，对段云说道。 段云见状，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放下酒杯后，说道：“目前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设备改装，想着能研发新产品拓展市场，所以今天我到李厂长这里，其实也是想和你们厂子建立业务关系的……” “建立业务关系？” “没错。”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就是想从李厂长这里要点订单的……” “订单？你们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生产我们厂需要的东西么？”李修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说道：“你们红星齿轮厂不是一直都生产农机齿轮么，可我们厂是生产轻型汽车的，用的齿轮设备可不是你们厂子能生产的……” “没错，我们总厂确实是生产农机齿轮的，不过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打算研发生产汽车变速箱齿轮，产品出来后，想先在大兴本地拓展市场，所以我就先来您这里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小段啊，你是个搞技术的，应该知道农机齿轮和汽车齿轮之间的工艺差距吧？”李修正色对段云说道。 李修感觉段云的话非常的不切实际，以目前大兴汽车厂的情况看，引进的变速箱齿轮是厂址位于宝鸡的陕西汽车齿轮厂的产品，仿制的还是苏联噶斯51型变速器，虽然产品已经在国际上严重落后，但却是国内最大的汽车变速箱生产厂家，国内其他齿轮厂家尚且还没有能力生产出专门的汽车齿轮变速箱产品。 “知道的。”段云点点头，说道：“无论从齿轮精度还是表面硬度耐疲劳性能，汽车齿轮都要比农机齿轮高一个等级，之前我在你们厂帮忙的时候，也看到了你们从国内引进的变速箱齿轮的各种参数情况，在我看来，我们劳动服务公司也能生产出这种规格的合格产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厂子也确实有一定自主采购产品的权利……那我看这样好了……”李修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回头我给你份陕西汽车齿轮厂产品的齿轮样品和资料，你回去可以研究研究，如果你们厂子真能生产出这种质量规格的产品，而且性价比更好的话，我可以从你们厂子订货！” 第三百八十八章 技术攻关小组 “这杯酒我敬你，你可算帮了我大忙了！”段云闻言，将面前的酒杯倒满，对李修道了声谢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别忙着谢我，能不能拿到订单，关键还是要看你们厂产品的质量，否则的话，汽车用了你们厂子的产品一旦出了问题，这责任我也承担不起啊……”李修皱着眉头说道。 “李厂长您放心，您这么信任我，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是不会砸了我们厂子的信誉和招牌的，这次回去我就开始着手开发新变速箱齿轮的工艺，最慢一两个月，我就会拿着合格的成品再次过来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到时候还希望李厂长能给我们一口饭吃。” “呵呵，只要你们厂的产品质量有保证，价格也便宜的话，我们干嘛舍近求远买陕西的产品？我话就放这儿了，只要产品合格，价格差不多，我可以优先采购你们厂子的产品！”李修正色说道。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回头你一套样品和资料回去，做个参考，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李修说着，也端起了酒杯。 下一刻，两人的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 …… 下午从汽车厂离开的时候，段云的车子已经焕然一新。 维修车间的几个师傅将段云的车子进行了一番钣金和喷漆，另外还给段云换上了两块新玻璃，这还是当年厂子仿制北京212吉普剩下的库存玻璃。 尽管李修不想收段云的维修费，毕竟这次段云来汽车厂也帮忙解决了新生产线设备的故障，但段云还是留下了三百块的维修费，另外还要了发票，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这涉及到陈大强一伙人打砸自己车子造成的财产损失的评估，公安局那边也需要维修单据给他们定罪，至于赔偿方面，就从扣除这几人的工资中报销段云的维修费，段云花出去的钱肯定要拿回来的。 李修将一组陕西汽车厂生产的变速样品放在了段云的车上，算是借给段云研究的，以后是要归还的，段云也是非常的感动，对李修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离开汽车厂，开车一个多小时回到了劳动服务公司，叫上保卫科的人，将汽车厂借来的这套变速箱齿轮设备搬到了车间的调度室中。 段云这个时候开始大致研究起这台变速箱来，从带来的资料上看，这种汽车变速箱是前四档，后一档，3~4档带同步器，基本都是仿制苏联的嘎斯51的技术。 其实嘎斯51的变速箱技术在当时的世界各地都有广泛应用，其中波兰，朝鲜，和中国引进了它的技术并且批量生产，我国从五十年代引进，一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内依旧有厂家生产，之所以会延续这么长的生产时间，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种变速箱设备构造相对简单实用，技术门槛不算太高，所以非常适合当前中国的国情。 段云这次亲自动手，在几个维修工的配合下，很快就拆开了这个变速箱。 看到变速箱内部机构后，段云顿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种变速箱的内部结构比起后世汽车变速箱要简单的很多，毕竟这都已经是五十年代的产品了，尽管国内厂家对这种变速箱做了了一下优化和改进，但限于目前国内的机加工已经技术水平，改进的地方非常有限，总体而言，依旧是一种非常落后的产品。 虽然这种变速箱结构简单，工艺落后，但实际以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设备和技术水平而言，其实并不具备生产这种汽车变速箱的能力，最主要的原因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只有一个机加工和热处理车间，以目前的设备加上段云的技术工艺改造后，最多能生产出变速箱内部的齿轮，而其中的变速箱外壳等部件，则无法制作。 但如果段云能和总厂合作的话，这些问题则可以迎刃而解，毕竟总厂那边有模型和铸钢车间，一直以来都在生产农机变速箱产品，做出汽车变速箱外壳部分还是没有问题的，段云可以通过和总厂那边合作，完成变速箱外壳部分的生产。 所以目前段云只需要解决汽车变速箱齿轮部分的加工工艺，然后和总厂生产的外壳部分进行组装，就能完整是生产出完整的变速箱设备了。 这其中还涉及到齿轮产品的精度耐疲劳性等参数，以及产品检测和成本核算问题，都是需要一步步进行解决的，而目前段云最优先要完成的就是要做出一套合格的样品出来。 其实段云是有自己的野心和计划的，他的目标是让厂子能生产具备国际现今技术水平的汽车变速箱和发动机齿轮，而眼下他需要先在国内市场分到一杯羹，积累到足够资金和技术后，才能实施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段经理，你这是打算让咱们厂子生产汽车变速箱？”车间主任罗飞看着段云带来的图纸，惊讶的问道。 “厂子想盈利，光是靠吃总厂的残羹剩饭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自己的拳头产品。”段云点头说道。 “可……可这难度有点大啊……”罗飞面露难色，他本身也是技术工人出身，对农机和汽车齿轮的差别还是有所了解的，深知这其中的技术难度。 “咱们厂子就是靠技术和产品赚钱的，没难度就是没门槛，人人都能做出来的产品就不值钱了。”段云对罗飞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要组织车间的所有技术人员和技术骨干搞一个技术攻关小组，可能需要经常加班加点，你担任副组长，配合我的工作，没问题吧？” “要是真能做出汽车变速箱，把厂子搞活，加班加点不算啥！”罗飞很干脆的说道。 “行！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段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了一眼手表后对罗飞说道：“这马上就快五点半了，今晚回去你列一个技术攻关组的名单出来，要技术好能吃苦的，中午晚上可能都会加班，一旦产品样品做出来，我保证会给予重奖的！” “好的，回头我就挑几个人出来。”罗飞应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测验成功 对段云而言，他需要一个能有力执行自己工作安排的团队来做技术攻关这种事情，通过让这些小组成员参与技术攻关，边工作，边学习，慢慢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力量，最终成为这个厂子的中流砥柱。 看到今天活也干的差不多了，段云随即下班离开了车间。 回办公室换完衣服，段云刚走下楼，就看到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的姜建华。 “姜书记，才走啊？”段云随口招呼了一声。 “嗯。”姜建华面无表情的看了段云一眼后，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姜书记您慢点，我还有事情想好你说呢。”段云走到姜建华身边说道。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咱们厂科室这边出勤率是越来越高了，但总有那么一些人长期泡病假不来上班，我觉得是时候应该给他们调整下岗位和工资了……” “段云！”姜建华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沉，转头对段云说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咱们厂子职工工资都是国家发的，有正当理由休病假不来的话，你没有权利扣发他们的工资！另外厂里人事方面的调整必须要通过职代会，这厂子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呵呵，姜书记您别激动，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着来么？”段云嘿嘿一笑，说道：“再说了，那些长期泡病号不来的人，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病，您心里应该清楚吧……” 这年头基本上每个国企都有常年泡病号不上班的职工，但实际上其中很多人本身没什么病症，只不过在医院和厂里都有关系，找认识的大夫开上一份水分极大的患病证明，就能常年不上班而照领工资。 “他们是不是有病你应该问医生而不是问我，反正有医院证明你就不能扣他们工资！”姜建华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段云眉头一挑问道。 “段云！你不要太过分！这厂子是国家的，不是你个人的财产！”姜建华怒道。 “呵呵，姜书记您这么大嗓门干啥？我耳朵又不背。”段云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姜书记您一直对我有看法，但厂子现在养的闲人太多了，这么多的人吃闲饭，您觉的咱们企业能搞起来么？” 现在厂里的生产管理工作已经开始走入正轨，只剩下一部分死硬的关系户还在和段云顶着干，而段云下一步就要对这些人下手了。 国企的管理从来都是讲究一个求同存异的，之前段云一直都隐忍着没对这些人出手，就是想给他们一些时间和机会来和自己协商，但目前的情况是，厂里的一些工人根本就没把段云和厂里的制度当回事，不处理他们，就对不起那些老老实实上班的其他职工。 “这我不管，我这是按国家规定的国企制度办事！” “那您的意思是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呗？”段云突然面色一冷说道。 “你想干什么？”看到段云面色不善，姜建华心头一怵，身子往后退了退。 “没什么，那咱们以后走着瞧！”段云微微一笑，转身快步走开了。 “段云，我警告你，这是法治社会，你敢乱来，上级领导和司法部门是不会放过你的！”看到段云快步走开后，姜建华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但此时段云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 第二天段云早早就来到了公司。 如今劳动服务公司的厂区已经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动员全厂职工铺设的砖头路面已经快延伸到了厂门口的办公楼，走在平坦的路面上，不再担心雨雪天气带来的泥泞。 厂房和办公楼的卫生状况也得到极大的改变，尤其是车间卫生，墙壁地面和玻璃都被洗刷干净，眼光透过玻璃照在厂房的地面上，让人凭生一抹暖意，工作环境大为改善。 另外厂房中已经没人敢在里面随地大小便，厂房外的厕所已经基本完成，估计今天就能交工，有了新盖的这排厕所，估计以后职工在厂区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就能彻底杜绝，厂区卫生状况会焕然一新。 而相比厂区卫生环境情况，段云更为关心的是产品的技术攻关，毕竟想扭转厂子常年的亏损问题，是必须要有畅销的拳头产品的。 车间主任上班看到段云后，立刻上前将一份名单交给了段云，上面已经写好了十一个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全都是厂里技术员和车间的老师傅，算是厂里目前的全部生产骨干了。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段云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确实都是工作态度非常好能吃苦的老工人， 拿到这份名单后，段云马上召集这些骨干在车间主任办公室开了个技术攻关小组成立的工作动员会，会议上，段云宣布了成立这个攻关小组的目的和当前的任务，最后承诺，一旦这次做出合格的变速箱样品出来，全员奖励一百元的奖金！ 一百元对如今的段云而言，不值一提，但对厂里的这些工人而言，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已经相当于他们三个多月的工资了，已经算得上是重奖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无疑对这些小组成员是个不小的诱惑，至于段云要求他们中午也要加班加点的事情，自然也是完全接受的。 会议结束后，段云立刻带着这十一个攻关组的成员进入车间开始工作。 整整一天的时间，段云都和攻关组的职工在车间忙碌着，到了下午的时候，段云设计的磨齿机终于改装完成，随即进入了启动测试阶段。 段云一口气用了二十组齿轮进行测试，为的就是能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测验结果。 机器启动后，车间里的所有工人都围在机器四周观看，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而凝重。 机器的嗡鸣声响起，砂轮飞快的转动，在齿间磨出零星的火花。 段云双眼紧紧地盯着机器一动不动， 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组齿轮加工完毕后，技术员立刻上前进行检验。 但技术员宣布全部样品精度检测合格后，车间中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三百九十章 举报材料 磨齿机改装成功，对段云而言是又一个阶段性的胜利，这也意味着在汽车齿轮精加工方面，段云已经完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攻关。 有了这台磨齿机，段云厂子就比总厂那边齿轮加工高了一个等级，已经具备了加工汽车齿轮精度的水平。 不过若是想做出各种指标参数合格的汽车变速箱，段云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东西要解决，一个是齿轮钢材的引进，总厂那边农机齿轮所用的刚才韧性强度用来做汽车变速箱齿轮指标不合格，段云还需要从另外的渠道引进齿轮专用钢材。 还有就是齿轮的热处理和齿轮表面强度问题，这是关乎到齿轮耐用性的关键技术，之前段云在总厂那边的时候，总厂热处理用的还是苏联的加工工艺参数，水平严重落后，成品合格率也低，这都是需要段云改进的。 至于齿轮表面硬度强化，段云需要引入程清妍的那台强力喷丸机器。 其实程清妍的那台喷丸机还是段云帮忙完成最后改进工作的，段云自己也能完成组装，但毕竟程清妍也付出了很多的心力和智慧，所以段云还是决定邀请程清妍进厂协助设备安装，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和肯定，也能让她收获一些成就感。 除了这些指标技术方面的问题，段云后续还需要解决产品检测，批量生产的质量管控，以及成本压缩等问题，这些都是需要段云一点点进行改进和解决的。 总而言之，总厂给段云定下的半年期限并不宽裕，段云要解决的事情很多。 看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段云随即离开了车间，准备换衣服离开厂子。 另外今晚段云还要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 就在段云离开办公楼后不长时间，姜建华也将办公室门关上后，提着皮包下班了。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姜建华写出了一份举报材料，上面列举了段云上任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后的‘三宗罪’，大致意思就是说段云担任经理以来，刚愎自用，脱离组织群众，滥用职权不经过厂代会商量而直接开除厂里的工人，无组织无纪律，雇佣社会上的二流子小流氓进入厂子保卫科，威胁恐吓工厂职工，制造恐慌情绪等等。 姜建华担任劳动服务公司书记已经三年了，口才和笔杆子自然都是他的强项，通过词语的修饰，将段云上任后的种种作为写的令人发指，比如说段云坚持要扣发厂里那些泡病假不上班的职工的工资，在他的笔下则变成了毫无人性的资本主义作风，其中患病职工‘悲惨’的家庭处境以及段云‘冷血’专断的作风描写的入木三分，大量煽情和批判的修辞语句的运用，隐然已经让段云的形象有了几分旧社会万恶地主老财的即视感。 举报材料整整写了七张信纸，另外他还誊写了一份，姜建华打算明天早上就上交到总厂党支部，如果总厂那边不管的话，他就打算将这份举报材料上交到上级党委部门。 走到这一步，姜建华实际上就已经打算和段云撕破脸皮硬干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段云现在已经逐渐摆脱了他的架空，对厂子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领着皮包，姜建华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见此时秦胜利正站在厂门口，看的姜建华经过后，冲着他笑了笑。 姜建华感觉秦胜利的笑容似乎带着几分诡异，而当他目光转移到厂门口外后，却发现那里正蹲着几个穿军大衣的青年，目光也都是直勾勾的看向自己，脸上则同样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姜建华见状，立刻收回了目光，如今厂子保卫科的人都是段云拉过来的，之前陈大强一伙人就是被这帮人给收拾惨了，若说不是段云的安排，姜建华肯定是不信的。 快步走到车棚后，姜建华打开车锁刚想离开，却发现车轮硌着地面咔咔作响，蹲下身子一看才发现，两个车胎都是瘪的，用手拔出气孔后发现里面的气门芯已经被人给拔了。 “谁干的！？”姜建华此时气的是七窍生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但听到姜建华的怒吼，门岗的秦胜利等人则纷纷将头扭到了一边当没听到，相互间还有说有笑。 看到这一幕，姜建华算是明白了，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秦胜利这帮子保卫科的人干的，但现在无凭无据，姜建华也只能怒骂几句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之下，姜建华只得推着车子走出了厂门口，而看到姜建华走出来，门口蹲着的那些穿军大衣的青年也随即站起了身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六七个神色诡异的青年，姜建华顿时感觉心头狂跳，后背发凉，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年头大兴市的治安是很乱的，早些年非常罕见的凶杀案，强奸案，以及抢劫案从去年开始就频繁见报，以至于很多学校的女生和厂里女工晚上都不敢单独出门，有的女生如果哪天晚上一个人下学回家的话，第二天甚至会被老师叫去批评。 姜建华想起了昨天段云说的话，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早上的时候，他又看到段云和秦胜利等人在保卫科门口交谈，期间还因为姜建华没有理会段云打招呼，秦胜利等人还大骂了自己几句。 再想想就连一向在厂区横着走的陈大强一伙人都被段云带来的这群保安给轻松收拾了，姜建华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从厂子推车子走了几十米后，姜建华突然看到前方的路口处停着一辆车，赫然正是段云的那辆212吉普。 姜建华见状不由的眼皮猛的跳了一下，推着车子就想从另一边走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汽车前大灯突然打开，姜建华感觉一阵刺眼，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眼睛。 下一刻，车门打开，段云从驾驶位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忽明忽暗，对姜建华说道： “姜书记，等你半天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坚持原则 “段云，我警告你，咱们国家是法制社会！你要是敢做什么蠢事这辈子你就完了！”姜建华对段云吼了一声，但握着自行车车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对对对！姜书记您说的对，咱们国家确实是法制社会，咱们理应做个守法公民。”段云嘿嘿一笑，缓缓走向了姜建华。 “你要干什么！？”看到段云走来，姜建华瞪着眼睛问道。 “姜书记这车子……怎么没气了？谁这么缺德啊？”段云看了姜建华的自行车一眼后，眉头微皱说道。 “哼，谁干的你还不清楚么？”姜建华哼了一声说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段云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要么这样好了，今天我正好想请姜书记一起下馆子吃顿饭，回头我送你回家……” “吃饭？谁会和你这种人吃饭？”姜建华不屑的说道。 “那看来姜书记是不给面子了？”段云吐了口烟圈后，直视着姜建华说道。 与此同时，后面那几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也缓缓走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姜建华再次紧张起来。 “没什么，既然姜书记不给面子，那我也只能走了。”段云一摊手，转身就要离开。 而后面的那几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见状，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姜建华。 “等等！我去我去！”眼见后面几个青年步步逼近，姜建华连声对段云喊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之前段云连厂霸陈大强一伙都收拾掉，确实是点狠辣手段的，自己如果还不服软的话，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呵呵，我就知道姜书记您是个聪明人。”段云嘿嘿一笑，随即拉开了后排从车门，对姜建华说道：“姜书记，请上车！” “可我这自行车……” “小杨，把姜书记的车子修好然后送到他家去，另外告诉他家人，今晚姜书记要和我一起在外边吃饭，晚点我送他回家！”段云对身后的一个青年安顿道。 “嗯？”姜建华闻言一愣，随即对段云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还有，您们怎么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 “这几个都是咱们厂保卫科的，上次不是发生了陈大强一伙人劫道的事情么，他们是我专门安排护送下班职工的护厂队成员，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厂职工安全着想，至于姜书记家的住址，保卫科都有职工住址通讯录呢…………” “护厂队……”姜建华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心里暗道屁的护厂队，刚才要不是他答应段云去吃饭，恐怕要被这帮小流氓给收拾了。 事已至此，姜建华无奈之下只得将车子交给了那几个‘护厂队’的青年，一屁股坐进了段云的车子。 随后，段云看着车子迅速离开了厂区。 “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儿？”眼见段云将车子开出了工厂小区后，姜建华面色紧张的说道。 “既然请姜书记吃饭，自然要去最好的馆子了。”段云扭头看了姜建华一眼后说道。 “最好的馆子？” “凤临阁你肯定听说过吧？”段云问道。 “你这大晚上的拉我进城吃饭？”姜建华惊讶道。 “去别的饭店不能体现出我的诚意。”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姜书记你放心，我开车过去很快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段云说完，脚下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向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只用了十多分钟，段云就来到了位于城区的凤临阁饭店。 车子停在门口，段云领着姜建华进入了饭店中。 段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饭店吃饭了，所以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找了个包间坐下后，随即将菜单扔到了姜建华的面前。 “你这是……”姜建华看了一眼菜单后，疑惑的看向段云。 “点你喜欢吃的，别给我省钱。”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根凤凰香烟点燃后，将烟盒扔到了桌上。 “还是你点吧。”眼见段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姜建华心头一松，随即将菜单又递到了段云面前。 “过油肉，蟹黃燒賣，八寶飯，荷塘小炒及玉米排骨湯……另外再来两瓶茅台！”段云对服务员说道。 “段云，你点的太多了，吃不了……”眼见段云一口气点了这么多酒菜，姜建华惊讶道。 “吃不了打包走，带回去给你家人尝尝。”段云交完钱后，转头对姜建华微笑着说道。 “你这也太……不用这么破费的。”姜建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出手如此阔绰，点这一桌子酒菜，基本上快赶上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又不用你花钱。”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其实我是一直都想和姜书记好好谈一谈，前段时间太忙……” “所以你今天就找一帮二流子在路上堵我？”姜建华闻言哼了一声说道。 “呵呵，姜书记您觉得我像是那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么？”段云笑着说道。 “像！”姜建华没好气的瞪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省油的灯么？连我你都敢咋咋呼呼的，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服务员推门进入包间，将两瓶茅台和酒杯放在桌上，段云拿起其中一瓶后拧开瓶盖后，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然后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姜书记，今晚可能让你受了点惊吓，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的。” 段云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是图啥呢……”看到段云主动给自己敬酒，姜建华内心的惊怒顿时消去了不少，随即说道：“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至于整这一出么？再说今天这顿饭太破费了……” “不整这一出姜书记您还肯跟我出来吃饭么？”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了，花一二十块钱请姜书记吃顿饭还算啥，我一个月光汽车的油钱就上百块，我天天下馆子都吃得起！” “天天下馆子？”姜建华闻言吃了一惊，说道：“你不就是个经理么，工资好像还没我高吧？能有这么多钱？” “人无外财不富，工资那点钱连我汽车有钱都不够，我从来就没当回事。”段云微笑着对姜建华说道。 “你的那辆车不是汽车厂借给你开的么……” “其实那是我从汽车厂买的，二手的，花了我八千多块！” “……” 听到这里，姜建华彻底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段云居然会这么有钱到这个程度。 “原来是大老板啊……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来大集体这边趟这摊子浑水，在总厂那里舒舒服服混日子不好么？”片刻后，姜建华一脸疑惑的问道。 姜建华最初以为段云来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当经理就是想混个资历和职称的，毕竟以公司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总厂那边不输血的话，根本毫无油水可言，而且大集体这边关系户很多，管理相当困难，所以他实在想不通段云这么有钱为何还会来大集体这边趟浑水，这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人各有志，我是搞技术出身的，所以在技术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之前在总厂那边束缚太多，伸不开手脚，而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则没这么多规矩，我可以借助这个厂子的人力和设备资源……”段云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管住厂里的所有人么？再说了，当初你可是在总厂那边立下军令状的，半年内不能扭亏为盈就要走人的，你真有这么大本事么？”姜建华打断段云的话说道。 “所以我需要姜书记您来帮我……” “段云，我这人做事向来都是讲规矩有原则的，你不会以为动动嘴皮子，然后用一顿饭就能收买我吧？”姜建华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这顿饭我可以不吃，但原则我是必须要坚持的，你最近在厂里的一些管理工作太过简单粗暴……” “我段云交朋友从来就不是只靠嘴皮子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给姜书记准备了一份礼物……”段云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着的皮包中，掏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纸包。 “这是什么？”看到段云递来了那个纸包后，姜建华疑惑的问道。 “姜书记，我听说你小儿子快结婚了，最近在厂里到处借钱……所以我觉得这八百块钱应该能帮您解决一些燃眉之急……”段云微笑着说道。 “什么！？”姜建华打开那个纸包，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沓子的大团结，神色顿时一怔，片刻后对段云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最近我打算在厂里各科室的人事进行一些变动，我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服气……”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所以我需要姜书记您能帮我把‘底’给兜住了……” “你是想让我和你配合演红白脸？”姜建华闻言顿时恍然。 第三百九十二章 缓冲 “要没说姜书记是个聪明人呢，一点就通。”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咱们两个搭伙组成一个领导班子，相互协作配合，一起将这个厂子搞的红红火火……” “段云，你可能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这次你来劳动服务公司，在总厂那边得罪了很多领导，还有就是袁学东可不是一般人啊，他舅舅在市政府也是有点权利的……”姜建华面露难色的说道。 “咱们的直属上级是市轻工局，市政府他的手很难伸过来的。”段云淡淡的说道。 “我也听说你和咱们市局的瑞局长关系很好，不过……” “我说了，你只需要帮我应付厂里的那些刺头，至于总厂和市里压力，我一个人抗就行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听说姜书记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刚上高一，如果姜书记愿意帮助我，那么将来你小儿子将来结婚缺钱的话，我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啊……”姜建华闻言双眼闪过一抹兴奋，片刻后说道：“这个……真的是太感谢段经理了……” “呵呵，刚才我就说了，我段云交朋友从来都不是只靠嘴皮子的。”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是将心比心，谁对我好，我也肯定会以诚相待，姜书记您岁数比我大的多，这社会经验阅历也比我高，其实当初我刚来这个厂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出姜书记您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才，能和姜书记成为朋友，我也非常的高兴。” “哎，我就是岁数大点而已，比不上段经理你这么年轻有为啊。”姜建华笑吟吟的回了一句，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包钞票说道：“这钱……要么我给你写张借条？” 段云的手笔让姜建华感到震惊，八百块不是个小数目，这让他感觉到了段云有些非同小可。 “借条就算了，另外这笔钱你想什么时候还我都行，两三年，七八年都可以……”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后若是姜书记您能多帮我忙，我还可以借钱给您的……” 段云这么说，其实就等于是把钱送给了姜建华。 姜建华是干部，他收这种钱肯定是不妥的，但借钱的话就没有关系，送钱和借钱只有一字之差，但这件事性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性质。 “那就谢谢段经理了。”听到段云这么说，姜建华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赔笑着将那包钞票收入了自己的包中。 这个时候饭店服务员已经推门进入包间，将饭菜端上了桌子。 “动筷子！”段云见状，示意姜建华吃饭。 “哎。”姜建华闻言，拿起筷子加了块过油肉塞入了嘴里，赞道：“早就听说凤临阁这边的过油肉最好吃，今天一尝，果然是又嫩又香啊。” 姜建华虽然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书记，工资奖金一直都算是比较高的，但家里孩子多，三个儿子结婚是个不小的负担。 其实以姜建华的家境，儿子是不愁找媳妇的，但他眼界高，想找门当户对，长得好有工作的儿媳妇，条件要求高，女方那边条件自然也不低，三大件从以前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变成了如今的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所以这几年来，姜建华为了给儿子攒钱日子一直都过的很紧，家里伙食也少见荤腥。 之前也曾经和袁学东下过几次馆子，但基本都在厂区附近的饭店，哪里有段云请客这样的排面。 “好吃就多吃。”段云说话间，拿起茅台又给姜建华的杯子倒满。 段云是真心要拉拢姜建华的。 以段云对大集体这边的了解，以前袁学东虽然是经理，但对厂里的事情基本很少过问，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带着财务的人去总厂转一圈，平常都是姜建华负责管理厂子的日常工作的，也就是说，姜建华在厂里还是有能控制大局的能力的。 段云虽然现在是厂里的经理，但他若是想以后能安心在厂里抓生产搞技术，科室这边就必须要有个能帮他管理的人，目前机关办公楼这边的刺头和关系户很多，国企管理方面的水很深，段云不可能将那些不称职的人全部简单的进行革职开除，所以为了能树立自己在厂机关的威望以及进行下一步的科室整改工作，他必须要有能以自己为首的领导班子，确保自己推行的行政命令能得到严格的执行。 段云身为国企经理就不可能实行私企经理那种顺我者留，逆我者开除的强硬手段，更多的时候是保持一种求同存异的状态，一旦段云和手下职工都保持强硬对峙的话，很容易发生一些不可预见的事情的，打架，闹事，甚至跳楼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段云需要在他和职工中间建立一个‘缓冲区’，用来化解和缓和一些底层职工对上级领导的尖锐矛盾，让严重对立的双方都有个能相互协商的渠道，并最终都能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 而这就是段云拉拢姜建华，看中的就是他在厂里的威望和那张嘴，有时候一句话能引发一场冲突，同样也能平息一场冲突，段云需要厂里有这样一张喉舌为自己说话。 八百块钱在如今这个年头对普通工人而言绝对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但倘若能换来对厂子的绝对控制权的话，这笔钱对段云还是非常值得的。 “段经理，厂里管理方面的事情我能帮到你，可你当初在总厂那边立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必须扭亏为盈，这个……可能么？”姜建华面露忧色的说道。 到了这一刻，姜建华算是决定站在段云这边了，所以他也开始考虑段云要面临的困难。 “厂子生产销售盈利这方面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确保机关那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我会把厂里的效益搞上去的，咱们可是有分工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吧。”姜建华闻言点点头，虽然他并不相信段云真的有什么逆天的本事将这个亏损了三年多的厂子扭亏为盈，但既然段云说了不用他管，姜建华也就只能听从段云的安排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热处理设备 段云这几天正是在厂里搞技改的关键时刻，但这件事还比不上他和程清妍感情上的事情。 厂子可以晚一两个月盈利，但爱情是一辈子的事情，段云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经营。 大军离开后，段云安排攻关组中午加班，继续调试加热炉。 在调试过程中，段云发现两台加热炉仪表显示存在问题，目前这个炉子用的还是热电偶高温计，其中几根热电偶触头已经出现问题，长时间运行后，温度显示上会出现严重的误差。 在段云看来，相对于齿轮的机加工设备，热处理设备也同样重要，若是想做出符合厂家要求的，必须要严格控制热处理工艺。 后世齿轮加工用的都是电子渗碳炉，但目前国内还没有成熟的渗碳技术设备，国外进口不现实，毕竟国家的外汇太宝贵了，段云所在的这个大集体几辈子都不可能申请到足够的外汇限额。 所以目前的情况看，段云只能想自己想办法改装加热炉，以达到合格的工艺要求。 以前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如今段云当了公司经理后，也是必须要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目前段云已经从银行贷款二十万，厂里是有些钱的，但日后厂里用钱的地方还很多，除了工人的工资奖金，另外还要购买各种原材和设备，资金并不算富裕，必须要都花在刀刃上。 如果购买新的加热炉设备的话，绝对不是一笔小钱，而且买回来的设备也还是落后的产品，只能凑合用，达不到段云所需要的功能，所以段云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对现有设备进行维修和改装。 段云对这种加热炉的设计工作原理了如指掌，在他看来，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电子技术，将这台炉子改装成一台数控的热处理炉子，实现一键操作，精准控温，将来如果资金宽裕的话，段云还可以将这两台炉子改装成渗碳炉，段云还是知晓一些这方面的技术的。 不过改装用的设备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话，同样需要花费不少的钱，其实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完全可以使用一些二手的温控仪表设备。 至于购买二手温控设备的渠道，段云很快就想到了钱德强。 钱德强一直都在大兴电建一公司那边做倒卖焊条的生意，另外也有渠道从电建的能源工区的废料库中廉价购买各种电厂替换的旧设备材料，之前段云就是用从钱德强那里购买的设备组装做出了简易的注塑机，一直使用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问题。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都和攻关组的成员泡在车间修理调试设备，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才离开厂子回家吃饭。 忙活的一天的段云非常的疲惫，但好在母亲的后勤工作做的非常好，段云进家就有热饭热菜，饭后妹妹段芳收拾碗筷，而母亲则给段云倒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端到了段云想小屋中。 这一幕让段云有些感动。 母爱无疑是最无私的一种爱，当他的双脚放入水盆的时候，仿佛周身的疲倦一扫而空，心头只剩下阵阵的暖意。 不过段云洗完脚后马上就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然后用新买的发蜡将头发仔细的梳理了一番后，就出门了。 今晚夜校有课，段云要去接送程清妍。 坐上车子后，段云看了一眼脚下已经锃亮的新皮鞋，忍不住又擦拭了几下。 人靠衣装马靠鞍，既然是追求心仪的女孩，必须要拿出一个端正的态度来，仪容仪表必须注意，起码也要捯饬的光鲜一点。 启动车子后，段云很快就来了程清妍家楼下。 以往段云到地方后，都会先按两下喇叭，而今天让段云感到意外的是，程清妍此时已经在单元口早早的等着了。 现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旬，北方天气虽然还是有些微冷，但天是越来越长了，太阳到现在才刚刚落下，还没有彻底暗下来。 对面的程清妍今天似乎也是进行打扮了一番，头发并没有扎在一起，而是戴着一枚精致的花卉发卡。如瀑布般披在了肩膀上，精致白皙的脸庞，红色的嘴唇，穿着一身米黄色的妮子风衣，一眼望去显得格外亭亭玉立。 “清妍！”段云下车后，微笑着挥手招呼了一声。 “嗯。”看到段云后，程清妍也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对段云说道：“你下午什么意思？” “怎么了？”段云闻言一怔。 “买了那么多吃的，大军送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你这意思是想把我当猪养么？”程清妍柳眉一挑问道。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就是这么打算的。”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随即上前就要牵程清妍的手。 “我爸在楼上看着呢……”程清妍见状手轻轻的往后一缩，小声提醒道。 “啊……”段云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程清妍家的凉台窗口，果然看到一个烟头忽明忽暗，随即问道：“对了，咱们的事情你和你爸说了么？” “上车再说。” “行。”段云点点头，转身开门上了车。 而让段云意外的是，程清妍这次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而以往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坐在后排的。 车子启动后，段云迅速开出了小区外。 “这钱给你……”车子驶入厂区公路后，程清妍递给了段云两张钞票。 “你什么意思？”段云见状眉头一皱。 “买零食的钱啊……”程清妍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听谁说过给自己女朋友买零食还要女友掏钱的？赶紧收回去，以后你想吃啥我再给你买。”段云撇撇嘴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做生意赚了点钱，可那是你自己的钱，我有手有脚上班也挣工资，干嘛要白吃别人的东西。”程清妍说道。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接着嘿嘿笑着说道：“你都是快成我媳妇的人了，这点零食还算啥……” 第三百九十五章 承诺 “不要脸，谁是你媳妇……”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轻啐了段云一句。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你要在这么说话我就下车了！”程清妍佯怒道。 “别别，我就是过过嘴瘾。”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给你买零食算是你帮我组装喷丸机的奖励，这总行了吧？” “嗯。”程清妍闻言，这才将钱收了回去。 “对了，说正经的，咱们俩那件事……你和你爸妈说了没有？”段云正色问道。 “我爸妈让你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到时候会说这件事的。”程清妍说道。 “那他们肯定同意咱们交往吧？” “这个不好说……”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 “不好说？”段云一愣，连声问道：“你爸妈不会真的不同意吧？” “主要是我爸……”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他说你这这人太能瞎折腾，性格不稳重，将来容易出事……” “瞎折腾？”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爸肯定希望我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总厂，看看报纸喝喝茶水混日子，就这么在厂里混一辈子吧？” “我爸他也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啊，不像现在，你到大集体后，得罪了那么多的领导，他们现在大会小会总要捎带着骂你两句……而且如果完不成任务，还会被厂里处分……”程清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一家也挺担心你的。” “我明白了。”段云闻言点点头。 从程清妍的这番话中，段云已经算是听出了程清妍一家对自己的看法。 目前的情况看，程清妍父母已经算是对段云各方面条件都认可了，毕竟无论从学历，职称，家庭经济情况，段云已然是厂里最出色的未婚青年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段云现在太年轻，不够稳重，会做出一些蠢事来，这是他们最为担心的地方，毕竟老一辈人都喜欢成熟稳重的年轻人，倘若两人将来真的会结婚在一起，而段云折腾出什么事情的话，他们全家肯定也会受到波及的。 “你明天到我家的时候，最好少说话，多吃饭，我爸妈他们说什么你都顺着他们来就行了，可千万别和我爸他吵起来啊……”程清妍对段云安顿道。 “行，都听你的，你爸妈说什么我都直说对对对，是是是，就这意思吧？”段云说道。 “算你聪明！”程清妍抿嘴一笑说道。 “你放心吧，为了你，哪怕你爸妈打我一顿我都会乖乖挨着的。” “你把我爸妈的当成什么人了？我爸妈才不会这样的，虽然说我爸他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说道。 “呵呵，我开个玩笑而已。”段云笑着说道。 “对了段云，其实不光是我爸妈，我也真的很希望你能回总厂上班……”片刻后，程清妍对段云说道。 “你希望我一辈子就只是在齿轮厂上班一直到退休么？”段云问道。 “这难道不好么？”程清妍双眼闪过一抹疑惑，接着说道：“我爸妈就是这样过了半辈子，现在还很幸福，我也希望将来咱们能这样平安幸福的走完一生……”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将来可以过不一样子的日子？” “什么日子？” “咱们都是学技术的人，可以靠着自己的技术改变很多东西，让全国甚至全世界都用咱们设计的产品，就像提到电灯人们就会想到爱迪生，提到蒸汽机就会想到瓦特一样，咱们也能在未来的科技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太难了，但你有这么大的志向，值得肯定。”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另外我们将来也可以非常的有钱，住最豪华的别墅，天天吃山珍海味，出门前呼后拥，想买什么买什么，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段云接着说道。 “你说的这不是资本家么？”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对！就是资本家！”段云点点头。 “你这思想太危险了……”程清妍转头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段云，你说的这些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太飘渺也太不实际了……” “好吧，那我就说点实际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现在这么折腾就是不想平庸的过一辈子，到大集体那边当经理对我而言是个机会，如果能抓住机会成功熬过这段日子，那么将来我就能走向更高更大的舞台，以后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就这么简单……” “那你真的有把握在半年内让大集体扭亏为盈么？”程清妍问道。 尽管段云技术确实优秀，但程清妍还是感觉段云想完成军令状的任务希望渺茫，尤其是这段时间她在总厂听到的各种关于段云和大集体那边的传闻，几乎没有一个正面的消息。 “不如咱们打个赌吧，倘若我半年内能让大集体盈利的话，那你嫁给我如何？”段云笑着说道。 “正经点！”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接着问道：“那如果你失败了呢？” “失败的话，我就娶了你！” “无赖！”程清妍俏脸一红，轻啐了段云一句。 “呵呵，开个玩笑。”段云嘿嘿一笑，说道：“明天我去你家吃饭的时候，你可要多帮我说话，劝劝你爸妈啊……” “嗯，我会的。”程清妍闻言轻轻点点头。。 “你真是个好姑娘。” 段云说话间，右手伸向了程清妍，轻轻的抓住了她光滑白皙的左手。 “段云……”程清妍想缩回手，却被段云牢牢的抓住了。 其实程清妍自从那次舞会过后，已经不太在意段云偶尔拉着她的手了，而且从内心来说，她已经接受段云是自己交往的对象了。 但下一刻，段云却又开始得寸进尺，将手渐渐伸向了了程清妍的腰间。 谈恋爱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胆大心思脸皮厚，而这三点正好也是段云的长项。 程清妍是个矜持而且感情上非常慢热的女孩，所以段云必须要多多主动的将两人的情感尽快的‘升温’。 “段云，别这样……”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窘迫的说道：“咱们将来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好吧。”眼见程清妍推开了自己的‘魔爪’，段云只得悻悻的将手缩了回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破烂王 第二天早上，段云到车间继续对加热炉进行调试，期间按照自己的改装思路，画了一张简易的改装图纸。 目前这两台炉子技术老旧，唯一不错的是外壳比较厚实，保温的效果还算不错，但加热和温控部分则已经落后，段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就行改装。 改装这种热处理炉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可一旦炉子改装完成后，将会极大的提高齿轮的硬度和其他机械参数，产品质量将会大幅的优于总厂的齿轮产品，做出真正合格耐用的汽车变速箱齿轮，所以花大量的时间金钱去做这样的改装还是非常值得的，毕竟这是可以提升产品市场竞争力的重要技术工艺。 如果以后有更多资金的话，段云还打算将这两台炉子改装成国内先进的渗碳炉，这样段云就可以一步步的加工出符合国际标准的齿轮产品，和国内甚至国外的知名汽车厂商合作，拓展更为宽广的销售渠道。 不过这都是段云比较长远的计划，而目前段云要解决的事情是，尽快的做出符合国内标准的变速箱产品，先拿下大兴本地汽车厂的订单，将企业扭亏为盈后，有了足够的资金和技术积累，然后再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到车间现场画了一上午的改装图纸后，中午下班段云直接开车离开了厂子，前往了大兴二电厂。 段云想买便宜的二手设备，钱德强则有一个非常好的渠道。 如今点建一公司承建大兴二电厂的工程，国家投资很大，另外一公司常年负责大兴一点厂机组设备的检修和改装，替换下来的设备很多，其中很多二手设备上的零件都是还能继续使用的，最为关键的是从钱德强这边买东西非常的便宜，比从正规厂家购买要省很多的钱。 之前段云从钱德强那里买过两次东西，知道他平时就在二电厂工地附近支了个摊子。 大兴二电厂位于市郊，工地周围是大片的农田，中间只有一道围墙隔着。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电厂的工地，当地的村民也从得到了很多的好处。 电建一公司除了编制内的正式工，承包这个工程后，也雇佣了大量的当地农民。 由于这些农民没有相关的专业技术，一般也就能干些体力活，另外还有大量农村妇女在工地干清洁工，工资不高，但肯定比种地要强的多。 对于一个投资高达上亿的电厂项目而言，每天工地上产生的各种废料和垃圾都是很多的，其中最为值钱的就是锅炉管道及钢架气焊切割产生的废品废料，少数是合金，大部分则是一般的碳钢，还有很多不锈钢废料。 一般来说，这些废铁废料按规定都是要由电建项目部这边进行回收的，但实际上工地自打开工以来，金属废品的回收率并不高，一部分被工区悄悄截留，比如电器工区每年都会悄悄的将安装多出的电缆割下卖出，卖出的钱给职工发福利，而锅炉管道工区这边则会同样将大件的废料截留，当成各班组工人的福利。 而工地上那些雇来的当地临时工清洁工，也都是小偷小摸不断，白天他们在工地转悠，捡拾一些下脚料和小块废铁，藏在工地角落中，另外很多在锅炉和汽机房干活的当地小工也会偷偷用气焊切割一些钢材，然后用铁丝穿成一串系在腰上，下班回家的时候带出工地。 偌大的一个几千人施工的工地如同蚂蚁搬山一般，将工程产生的数量巨大的各种废品悄然搬空，而这些废料最终则基本上都被附近的废品站收购消化。 这二年废品站基本都是国营的，但钱德强却凭借他在当地的人脉关系，基本上垄断了二电厂附近的废品回收生意。 周边也曾经有国营废品站试图从钱德强这边抢下这块大蛋糕，但奈何钱德强关系后台硬，相关部门根本就不管，而且在收购价格上也更为灵活，同样一斤废料，价格总是比国营废品站那边高上个一分钱两分钱的，而国营收购站都是统一收购价，很难调价，所以到了最后，钱德强成了当地名副其实的破烂王。 在电厂工地外不远搭建的一个简易的土房院落门口，段云停下车子走了下来。 “你们老板呢。”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棉袄的老头，段云问道。 “我就是老板。” “我说你们的钱老板。” “钱老板刚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情？”那个老头问道。 “我是他朋友，找他谈生意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啊，你是钱老板的朋友啊。”老头闻言，看了一眼停在院外的吉普车，立刻从口袋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段云，然后又帮他点上了火。 “你们这生意还不错啊啊。”段云看到院子堆放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种废品，随口问道。 “还行吧，钱老板年后又在别处开了两个摊子，这一天来回转悠，生意还过得去。”穿棉袄的老头说道。 “又开了两个摊子？看来老钱现在还真成了破烂王了。”段云笑着说道。 “就是想趁着盖电厂这几年赚点小钱，混口饭吃……” “小钱？”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在后世人看来，废品收购站并不起眼，但实际上其中的水很深，利润也是非常大的，而且背靠电厂工地，每天都有大量的铜铁不锈钢类的废品流入，利润那是相当可观的，这穿棉袄的老头说只是小生意，肯定是不想高调引人注意的说辞罢了。 就从目前钱德强又连着开了两个摊子来看，这小子最近这半年肯定赚了很多钱，而且说不定比段云的天线生意更赚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为了混口饭吃的小老板了。 段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中的烟头刚扔下，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突突的摩托车声，下一刻，就见钱德强骑着一辆摩托车进入了院子中。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互惠互利 段云定睛一看，发现钱德强骑着的竟然是一辆嘉陵cj50摩托。 这种摩托是嘉陵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推出的第一款摩托车，车子外壳是橘红色的，在当时被称作‘红鸡公’，质量还是不错的，售价在一千元左右，绝对是土豪才能拥有的车子。 “钱老板这车子不错啊。”段云笑着招呼道。 “段云？”钱德强看到段云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外边的212是你的？” “嗯。”段云点点头。 “你小子现在厉害了啊，是不是发大财了？”钱德强问道。 “屁的发大财。”段云笑了笑，上前摸了下钱德强的那辆嘉陵cj50，说道：“钱老板居然都买上摩托了，你这才是真发了大财呢。” “你逗我呢？你都开上212了，还说我骑摩托的发大财？”钱德强闻言白了段云一眼，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那212从哪搞来的？” “我之前去咱们大兴汽车厂帮忙，他们厂长借给我开的，不过油钱要我自己掏。”段云说道。 “厉害啊，你都和大兴汽车厂厂长拉上关系了。”钱德强将摩托车停放在院子里后，对段云说道：“外边冷，有话进屋说。” “嗯。”段云应了一声，跟着钱德强进了屋子。 屋子中摆设的很简单，一张方桌几个凳子，中间有了炉子，里面似乎正烤着红薯，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抽烟。”钱德强扔给段云一根烟，说道：“今天找我什么事情？” “你最近和电建材料库那边还有联系么？”段云对钱德强问道。 “有啊，怎么？你还想买塑料？”钱德强问道。 “不买塑料，我是想买点二手设备和零件……”段云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张上午画好的简易图纸，上面还附带着一个所需设备的表格。 “这个……东西还挺多啊。”钱德强接过那张单子看了一眼后，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也不知道电建废料库中能不能凑全这些东西。” “钱老板你神通广大，还有你办不了的事情啊？”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是知道钱德强和电建一公司很多领导关系都不错的，肯定也是逢年过节挨个上贡的，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长期从一公司这边倒卖焊条和各种偷窃来的废料的，还能明目张胆的在电厂工地周围收废铁，光是电厂项目部的保卫科，就能过去把他摊子掀了，再给你按个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的罪行，不让你吃几年牢饭简直对不起你。 所以如果钱德强真的想从电建这边搞什么设备，只要有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段云这个忙。 “你这图纸画的挺有意思的……看起来挺复杂的，这到底什么东西啊？”钱德强好奇的问道。 “就是我改装设计的一台加热炉，缺一些电器元件，新的买不起，只能想办法买点二手能用的东西……” “我就佩服你这种有技术的人，我小时候也挺喜欢搞个小发明创作的，可惜玩的不行，不能靠这个吃饭。”钱德强顿了顿，接着疑惑的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们齿轮厂效益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这么大的厂子还需要让你出来到处买便宜二手货啊？” “我已经不在齿轮厂了。”段云说道。 “嗯？”钱德强闻言一怔，惊讶的问道：“难道……你已经被厂子开除了！？” “不是开除，只是把我调到厂办大集体当经理了……” “大集体经理！？”钱德强听到这里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声说道：“这不可能吧？你小子升的也太快了吧，这才几个月时间……” 要知道，去年两人因为人防打架一起被拘留的时候，段云当时还只是一个车间的小徒工，这几个月时间没见，居然已经升到了大集体经理的位置，这是钱德强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的。 “是这样的……”段云接下来将过去那半年自己当劳模考上大学出国已经提拔副总工程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番，最后说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公司账上就那么点钱，还有三百多张嘴等着我去喂，所以也只能精打细算着来了……” “兄弟，你这半年过的简直太牛了，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此时听到段云讲述完他的事情后，钱德强内心也是感觉到不小的震撼，段云的这段经历简直就像是传奇一般，他之前还从来没听说过那个人能如此之快的从一个底层工人提拔到经理的位置，以至于内心还有些将信将疑。 “我没事给你编故事干嘛？要么以后你可以到我们厂子来转转……”段云白了钱德强一眼，接着说道：“说正事，今天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们厂子这次能不能扭亏为盈，就指着这些设备了。” “凭咱们的关系，这忙我肯定帮！”钱德强点点头，得知段云已经是大集体的经理后，钱德强也开始越发重视起两人的‘友谊’来，只听他接着说道：“段经理，你们厂子的废料多么……” “现在厂里订单少，不过如果能买到这些电器设备的话，以后厂里加工量肯定会越来越多……”段云看了钱德强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这次老钱你真的能帮我便宜买到单子上所有的二手设备的话，以后我们厂子剩下的废料全部都承包给你回收！” “真的！？”钱德强闻言顿时双眼一亮。 机加工厂每年的切削剩下的金属废料和边角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除了一部分成分简单金属可以直接通过铸钢车间回炉外，大部分都会卖给回收站，倘若段云真的肯将这些废料承包给钱德强回收的话，那绝对利润可观！ “你若是不相信，回头我可以跟你签合同。”段云微笑着说道。 “信，当然信！你都是大经理了，说话肯定算数的！”钱德强满脸赔笑，随即拍着胸脯说道：“我明天帮你跑这件事，最多三天，啊不，两天时间，我把一公司的废品库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些东西给你找出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高级定制 段云随后又和钱德强聊了一会儿后，这才开车返回。 回家的路上经过城区的时候，段云到商场买了两瓶茅台酒，一条中华香烟，然后又跑到了服装专柜，买了一条灰色围巾，另外还有两块烫金印着大红牡丹的时尚纱巾，都是价格最贵的一档。 和以往去程清妍家做客不同，这次是关系到他和程清妍交往的事情，所以段云不能空手过去，但价格太贵重的东西程清妍父母不一定收，所以买这种高档烟酒和流行的衣饰是最合适的。 东西买上后，段云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此时刚到下午三点半，离吃饭的时间还早，程清妍一家肯定还没有下班，所以段云先去了一趟油坊巷。<abc>咦，少了一段！喜欢请大家收藏：（）斋书苑更新速度最快。</abc> 现如今段云身边有两个徒弟当助理，大军是负责在厂子这边协助自己工作的，而二虎则天天替段云跑腿到作坊这边安排工作对账，下班前回到单位向段云汇报，兄弟两人都是各自有分工的。 前段时间段云在人防跳舞的时候，又遇到了好几个前来‘投靠’自己的青工，基本都是当初和段云一个车间的，也算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段云决定将这几人全部收编，让二虎领着他们到作坊，由曹东崔林对这几人进行培训，先从组装天线开始干。<ii>靠，又少了一段！斋书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ii> 其实进入一九八三年后，国内的消费水平仿佛一夜之间提升了，随着‘新三大件’的兴起，很多国民的消费水准从以往百元上限一夜之间提升到了千元档，尤其是对大件电器商品的需求水涨船高，很多大城市甚至出现了家用电器的抢购潮。 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进入83年，已经是改革开放的第五个年头，国内经济日渐恢复和国民过卖力的提高，物资（包括消费品和生产原料）全面短缺，与此同时，控制在国家手中的流通渠道则依旧低效而僵化，最终导致国内第一次出现大规模的抢购潮。 这种情况一直到八十年代末期达到了巅峰，尤其是国内实行价格双轨制以及通货膨胀，很多大城市的商场产品价格一天一变，这瞬间引起了无数市民的恐慌心理，一时间纷纷到商场进行抢购，场面异常的混乱。 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一家位于北方的电冰箱厂用汽车拉一批冰箱准备到南方出售，但汽车只从厂里开出不到两百里，车上的冰箱就已经在沿途卖光了，根本等不到运输到目的地，得到消息的人就已经在半路‘截胡’了。<ii>日，没法看了又少了段！一秒钟记住，斋书苑（）。</ii> “街坊二大妈一嗓子，把我没给急疯过去——过两天副食品要涨价啦！”老急一着急，醋，打了一洗澡盆；酱油，打了两水缸；味精，买了两抽屉……” 这是1989年的春节晚会上，姜昆、唐杰忠合说的相声《着急》里的台词，生动而又夸张地讲述了主人公老急在1988年国内发生的全民抢购风中的经历。 段云音响设备开始热卖，其实也是多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因为全国已经开始的抢购热潮，大兴市是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城市，也是资源型城市，平均消费力不是一般小城市能比的，另外就是段云作坊生产的音响设备质量和音效确实不错，加上那些无线电爱好者和音响发烧友的吹捧和传言，所以已经有了一定的口碑。 而且这年头购买电器都需要凭票购买，而段云的音箱有钱就能买到，所以正是因为以上几条因素，段云音响热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段哥来了。”眼见段云的212停在了门口，曹东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你这老板当的不错啊。”看到曹东一身新衣，皮鞋锃亮，还梳了标准的中分头，明显是抹了发蜡定型的，随即笑着说道。 “段哥才是老板，我这都是跟着你混饭的……”曹东嘿嘿笑着说道。 “今天不忙？”看到店铺里没有顾客，段云随口问道。 “这条街平时基本没多少人，就周末晚上和周日人多，平时主要还是上门安装天线为主。”曹东说道。 “嗯。”段云点点头，问道：“新来的那几个兄弟呢？” “这次二虎哥带来了六个新人，都安排到厂区和村里的作坊干活了，他们都是新来的，上门安装这种好活暂时还是优先咱们这边的老人，新来的就先赚点工资就行了……”曹东说道。 “你这么做也对。”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偶尔还是要给这些新人一些赚钱的活，怎么说他们也是投奔我来的，我总得要让他们赚的比厂里的工资高才行，你们吃肉，起码也要给他们留口汤喝，但又不能比崔林雷子他们赚的多，这个度你一定要把握好，咱们是小团队，规章制度要遵守，但相互间感情也要有，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明白了，还是段哥想的周全啊。”曹东点头说道。 “还有就是回头你和井师傅那边交流一下，以后咱们的音响可以进行高端定制。” “高端定制？”曹东闻言一怔。 “就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定制音箱设备，比如客户需要音箱外壳用什么木料，什么颜色，什么造型，都可以定做。”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的音响设备没有牌子，虽然质量没问题，音响效果也好，但和进口的外国品牌音响没法比，有人卖东西还是喜欢看牌子的，所以咱们也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大厂家没法搞定制音箱咱们可以搞，当然价格可以定的高一些，另外你平时还要多听取客户的意见，汇总出来后告诉给我，咱们的产品一定要不断改进，这样才不会落伍……” “行，都按段哥你说的来！”曹东应道。 曹东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在他看来段云就是个天才，无论是技术还是商业方面，都相当的厉害，所以对于段云的安排，他都会认真执行。 第三百九十九章 忐忑的心 段云和曹东交谈了一会儿后，又来到房子后院看了看。 院落清理的非常干净，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砖头，显得很平整。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几个青工都在院子里干活，小屋的炉子上坐着开水，炉子下面靠着几个土豆和红薯，干活渴了累了可以到屋里吃喝。 眼见段云到来，正在干活的崔林雷子等人立刻笑吟吟的应了上来，段云掏出香烟散了一圈，和他们闲聊了起来。<abc>咦，少了一段！喜欢请大家收藏：（）斋书苑更新速度最快。</abc> 雷子闻言也是相当的高兴，对段云千恩万谢，一个劲的表示以后要更努力干活，对段云表忠心。 随后，段云和几个青工有说有笑的闲聊了一会儿后，眼见已经五点多了，这才和众人告别，开车返回了厂区。<abbr>靠，又少了一段！斋书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abbr> 和之前两次去程清妍家吃饭不同，这次关乎到自己未来的终身大事，所以今天晚上一定想办法说服程清妍的父母，让他们同意自己和清妍交往，只要能过程清妍父母这关，那么将来他和清妍的婚事就会变的一片光明。 段云先回到家中把自己从上到下捯饬了一番，皮鞋擦的锃亮，原本想穿西装的，但有担心穿的太潮程清妍父母会看着不顺眼，索性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灰色中山装，对着镜子照了下后，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在胸前的口袋中插了两根钢笔，妥妥的高级知识分子形象，这才哼着小曲离开了家门。 开车来到程清妍家楼下，段云刚推门下车，就看到程清妍在自家凉台的窗口对自己挥手，随即从车里拎着买来的烟酒和其他东西上楼了。 “进来吧！”段云刚上楼，就看到程清妍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推开了家门，示意他进家。<ii>日，没法看了又少了段！一秒钟记住，斋书苑（）。</ii> “小段来了啊。”段云刚进入屋子，就见程清妍的母亲杨秀芳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阿姨好！”段云见状连忙招呼了一声。 “到屋里坐。”杨秀芳笑吟吟的招呼了一句，随即对程清妍说道：“小妍，给段云倒水。” “嗯。”程清妍闻言点点头，看了段云一眼后，俏脸闪过一抹羞涩，转头跟着母亲走到了厨房。 “程叔！”段云进屋后，将手里拿着的香烟和茅台酒放在了桌上，满脸堆笑着对程常林说道。 “嗯。”此时的程常林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看到段云带来的香烟和茅台后，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坐吧。” “哎。”段云闻言立刻坐在了程常林旁边的沙发上，掏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说道：“程叔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尽管程常林始终对段云摆着个臭脸，但段云其实并不在意。 毕竟今天是关系到自己爱情的重要时刻，所以哪怕程常林对自己态度再不好，段云也绝对会逆来顺受，竭尽全力的哄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开心。 其实段云也有些能够理解程常林的一些做法，毕竟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劳心费力的养育了这么多年，所以自然不会轻易让那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连哄带骗的带走的。 “嗯。”程常林看到段云递来的香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东西干嘛？”程常林不等段云掏出火柴，已经自己点上了火，看到桌上的烟酒后，眉头微皱对段云说道。 “以前在总厂的时候，程叔您一直都对我有提拔和培养的恩情，所以我买点东西过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段云满脸赔笑着说道。 “哼，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也难怪能把我家那傻闺女给哄住。”程常林闻言哼了一声说道。 “程叔，我对清妍可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诚心不诚心不是用嘴说的。”眼见此时妻子已经将饭菜端上了饭桌，将手中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说道：“吃饭！” “哎。”段云闻言起身做到了饭桌前。 “小段，今天单位事情多，也没准备多少饭菜，你也别嫌弃啊。”杨秀芳将饭菜端上后，将围裙挂在门后，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有鱼有肉的，都这么丰盛了，还要啥啊？”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饭菜看着就香，阿姨您的厨艺真的是太好了。” “小段这孩子太会说话了……”杨秀芳笑吟吟的说道。 “这鱼是我炖的，你尝尝。”程清妍这个时候也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到了段云的碗里。 “厉害了，你啥时候也学会做饭了？”段云看来程清妍一眼，笑着说道。 “我本来就会做饭，有什么好稀奇的。”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小得意，随即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的包装盒上，对段云问道：“你这买的什么东西？” “这是我送阿姨您的小礼物……” “到底什么东西？”程清妍越发的好奇，拿起盒子看了一眼后，用手轻轻打开。 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块颜色非常鲜亮，印着大红牡丹的高级纱巾。 “这纱巾……看着样式挺好啊……”杨秀芳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纱巾后，惊喜的说道。 “这还是上海产的呢，样式印花都太漂亮了，还是镶金边的呢……”程清妍拿起盒子里的纱巾商标说道。 “这纱巾太好了，真的是让小段破费了。”杨秀芳笑吟吟的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阿姨您喜欢就好。”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妈，段云一直都挺孝顺的，他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是个很热心的人，大家也都很喜欢他的……”程清妍看了段云一眼后，微笑着对母亲说道。 “就说小段这孩子懂事，我看咱们厂里的这些年轻小伙子啊，还真就没一个能比得上小段的……”杨秀芳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说道。 “咳！”此时坐在旁边的程常林突然干咳了一声。 “程叔，我给您倒酒。”段云听到程常林的咳嗽声后，立刻站起身子，从后面茶几上取来一瓶茅台，拧开瓶盖后，一脸殷勤的给程常林面前的杯子倒满…… 第四百章 敲打 “最近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呆的怎么样了？”程常林看到段云殷勤的给自己倒酒，面色舒缓了一些，对段云问道。 “还行吧……”段哥应道。 “什么叫还行吧？你到新的单位当了经理，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不能说么？”程常林皱着眉头问道。 “额，我这也刚到劳动服务公司没多长时间，那边的设备和工作环境都很差，我最近这一个星期主要都在组织工人打扫卫生……”段云说道。 “打扫卫生！？”程常林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说道：“你堂堂的一个大集体的经理就只会领着工人打扫卫生么？” “啊，其实除了打扫卫生，我最近还对公司的设备进行的技术改进，目前已经完成了机床部分的改装……” “你们大集体那边不是一直都靠卖三产件盈利的么，一年也没多少订单，改装机床能有多大意义？”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记得你当初在总厂的大会上说过，不会和总厂这边抢订单，你是这么说过吧？” “是！”段云点点头。 “要么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就是秦厂长和那袁学东给你设的圈套，让你往里钻呢……”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事当初你要是和我商量一下，肯定也不会变成这样……” “老程，今天小段到家里吃饭，就别谈工作上的事了。”坐在程常林旁边的杨秀芳此时也插了一句，随即微笑着给段云碗里夹了块肉，说道：“小段挺上进的孩子，再说了，谁一辈子能顺顺当当的，不碰上个沟沟坎坎的？” “我是他以前的老领导，不和他谈工作还能谈什么？”程常林白了妻子一眼，接着说道：“年轻人心气高，总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说他也是为了他好，以后让他可以少吃点亏！” “对对对，是是是！”段云闻言连连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程常林说道：“程叔一直都对我有提点之恩，我也从程叔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杯酒我敬程叔您。” “嗯。”程常林闻言这才面色一缓，端起酒杯却没和段云碰，而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现在我们公司的情况确实比较困难，但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段云放下酒杯后说道。 段云并不在意程常林对自己的态度，实际上今天上门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的，而且倘若程常林对他太客气的话，反而会让段云感觉奇怪的。 毕竟自己想要的程常林最宝贵的心头肉，而且将来如果成一家人后，段云那还是要当亲爹一般孝敬的。 “小段啊，阿姨想知道你以前在总厂这边呆的不是挺好的么，厂里也提拔你当了副总工，干嘛非要去大集体那边接这个摊子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处？”此时杨秀芳也对段云问道。 杨秀芳其实对厂里的事情并不上心，她更在意家里的油盐酱醋吃什么穿什么，以及最近有什么好的电视剧看，是个名副其实的家庭妇女，倘若是外人当大集体经理的话，她根本就没兴趣了解的。 但段云则不一样，自从当初他和女儿一起考上夜大后，杨秀芳就已经很看重他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段云也是越来越满意，感觉这个小伙子懂事又有技术，和自己女儿倒是配得上。 只是这次段云突然申请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这是杨秀芳没想到的，大集体那边管理混乱，亏损严重的事情是全场皆知的，而且那个地方关系户多，段云如果管理不善，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到时候可能回总厂这边也很难呆下去，所以她也是很担心这会严重影响到段云将来的前途。 说到底，杨秀芳还是担心段云将来在总厂别人打压一蹶不振，女儿跟着他会吃苦，甚至会连累到她和丈夫程常林。 “其实我主动申请担任这个经理并不是因为什么难处，而是因为到大集体这边当经理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段云淡淡的说道。 “机会？这算什么机会？明明就是个陷阱！你小子到现在脑子都没转过弯么？”程常林脸上露出不耐，接着说道：“我跟你小子明说吧，你现在如果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回头我领你到秦厂长那里认个错，我再帮你说两句好话，你还能继续回总厂这边当你的副总工，以后努力工作，低调做人，还是有前途的……” 程常林其实在段云来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敲打’他的准备。 到了如今这一步，女儿清妍明显已经被这小子连哄带骗的动了心，他身为父亲也是知道自己女儿倔强的性格的，这个时候强行将两人拆开是很难的，搞不好是会影响到父女两人的感情，甚至反目成仇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很难拆散两人，程常林内心也只能选择接受段云和女儿交往的事情，但既然段云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家人，程常林为了女儿将来的幸福，他必须要帮段云一把。 程常林的打算就是，先让段云认识到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迷途知改承认错误，然后程常林再想办法通过自己在厂里的关系，将段云重新调回到总厂。 虽然段云之前立下过军令状，但这种东西毕竟只是厂子内部的一个决定，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法律效用，另外程常林在总厂和几个厂委领导的关系都是不错的，包括秦刚和袁学东，所以只要他肯卖卖这张老脸去求人，段云还是可以回到总厂继续担任副总工的，况且段云调任到大集体时间很短，加上总厂这边也确实还需要段云的技术，这件事还是能成的。 至于今天板着脸训斥段云，一方面是要让段云认识之前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摆摆自己未来‘老丈人’的架子。 “程叔，其实我还是感觉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是很有希望扭亏为盈的……”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第四百零一章 程母的嘱咐 段云自然能看出程常林的意图，但他肯定是不会听从程常林的安排回到总厂上班的。 “你怎么油盐不进呢……”程常林闻言怒道。 “段云，我爸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此时一直都坐在母亲旁边没吱声的程清妍看到父亲脸上露出怒色后，连忙对段云使了个眼色说道。 “程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对我而言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到大集体当经理，也是为了我的生意……” “你不就是之前在厂里干了个电器修理的摊子赚了点小钱么？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了。”程常林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说白了，你这就是不务正业！厂里的好好工作你不干，净整这些不着边的事情，国家三令五申打击投机倒把，做生意能有什么前途！？如果你还是当初车间里的徒工也就罢了，但你现在都已经是大学生，国家干部身份了！厂里那些做小生意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么？不是混混就是两劳人员！你堂堂一个国家干部和他们这些人为伍，还有点廉耻么！？” 很明显，程常林对段云做生意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一顾。 说到底，在这二年很多人的观念中，进入国企成为正式工就是抱住了铁饭碗，至于做生意的那些人则都是些不入流的二流子和无业青年，比要饭的好不了多少。 程常林本身就是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总工，他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做生意的那些人的，在他的观念中，只有好好在单位上班才是正经事情，至于放着厂里的工作不好好干去做生意，那就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 “程叔，时代变了，您的观念已经过时了，现如今已经是改革开放第五个年头了，国家高层也希望能搞活国内经济发展，也鼓励和支持个体经济的发展……” “那我问你，去年温州八大王的新闻你看过没？那些奸商就是再挖社会主义墙角！国家能不收拾他们！？”程常林瞪了段云一眼，说道：“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能糊弄住国家机关的眼睛，还要借着在大集体当经理的机会做生意？你这种思想本身就是很危险的！现在的大集体就算是效益再不好，那也是国有资产！你敢打国有资产的主意，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 “程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可能做违法的事情的……”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你有没有那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程，小段他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违法的事情呢？”杨秀芳在一旁说道。 “他要是个外人，这事我提都不提，可这不是关系到咱们女儿……”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们都是正经人家，就想求个安稳的日子，可这小子太能折腾，我是真怕他将来整出什么事情来……” “程叔，我实话和您说，我之所以来大集体这边当这个经理，一方面是真的想为咱们厂子做点事情，用技术改变这个厂子目前严重亏损的情况，另外一方面，我也是想借着这个厂子，为自己的生意提供一些便利，但绝对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就是想多赚点钱，将来让我家人以及清妍和叔叔阿姨能过上富足的日子，这就是我的初衷……” “打住！我们家还不用你来贴补，厂里给我们一家三口的工资已经够花了，用不着你的钱！”程常林说道。 “程叔……” 段云试图再辩解两句，对面坐着的程清妍却突然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也年轻过，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心思，你们两个也到年龄了……但我必须要考虑我女儿将来的幸福。”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乖乖和我会总厂，跟秦厂长和袁学东认个错，我在帮你说两句好话，继续当你的副总工！另外一条就是你要是真能半年内让大集体扭亏为盈，在全厂人面前露了脸，我也照样同意你和小妍相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大集体那地方可是烂泥扶不上墙，光凭你那点技术……” “我选第二条！”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你……”程常林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云居然还不上道，一时间有些气结。 “想吃饭吧。”杨秀芳在一旁说道。 “人各有志，那我没什么说的了，到时候你做不到，别说我没给你小子机会。”程常林说完后，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不再言语。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的有些沉闷起来，桌上四人都各怀心思，一边往嘴里拨拉着饭菜，一边思考着什么。 坐在对面的程清妍脸上也是带着几分忧色，偶尔看段云一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云也是眉头微皱，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大集体这件事情上，他是不能听从程常林的安排的，哪怕暂时让未来的老丈人不高兴，段云也绝对不会再回总厂的。 但好在程常林并没有把他逼到死角，日后大集体这边扭亏为盈后，他还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和程清妍交往的…… …… 饭后，程清妍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清洗去了，而程清妍父母则没有离开。 “老程，你先去凉台抽根烟，我有话和小段说。”杨秀芳对丈夫说道。 “嗯。”程常林闻言，拿起一根香烟，起身离开了客厅。 “小段，刚才你程叔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你也别在意啊。”杨秀芳看到丈夫离开后，对段云说道。 “没事的，他也是为了我好。”段云微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杨秀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关于你和清妍交往的事情，我和你程叔并不反对，之前我们也都商量过了，感觉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无论是学历还是教养方面，我们也都很满意，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阿姨您说，我会认真听着的。”段云说道。 “……其实我们并不在乎你将来能在外边赚多少钱，你将来能多赚钱当然好，但如果不能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以你在厂里的职称工资，已经不算少了，我们只是希望你和清妍将来能没病没灾，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杨秀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做生意风险大，咱们都是普通人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跑关系花钱都没有门路，我和你程叔也只是在厂里认识的几个厂领导，真出了事情，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另外你程叔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脾气倔，好面子，你要是和清妍好上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在厂里也不好见人……”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段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而且也不会做出让您和程叔丢脸的事情的。” “你明白就好。”杨秀芳微微一笑，又说道：“其实我家小妍这孩子她性格比较实诚，也从来不会和别人耍心眼，这是她的优点也是我最不放心她的地方，这年头老实人容易吃亏……小段你一看就是机灵的孩子，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能欺负她……” “呵呵，阿姨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嗯。”杨秀芳点点头，说道：“那好，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反对，不过你程叔那边……” “我会完成对程叔的承诺，让他同意这件事的。”段云正色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 亲密 小妍，送段云走吧。”正在凉台上的程常林对女儿喊道。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随即走到了客厅中。 “阿姨，今天真的谢谢您的招待，天已经黑了，我也该回家了。”看到程清妍走来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后，段云礼貌的对杨秀芳说道。 “啊，那你慢点啊。”杨秀芳安顿了一句。 段云闻言，起身拿上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后，跟着程清妍一起离开了家门。 “今天我表现还行吧？”两人走到楼下后，段云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嗯。”程清妍点点头，说道：“刚才我其实挺紧张的，生怕你控制不住和我爸吵起来……” “怎么可能的事情，只要你爸他同意咱们两个搞对象，就算他揍我一顿我也绝对老实挨着，绝不吭气！”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噗。”程清妍闻言笑出了声，随即说道：“你把我爸当什么人了，他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也不可能那么过分的，而且他其实也是想帮你的。” “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我有我的计划，不能按他的想法来，我相信以后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现在的做法的。”段云说道。 “其实我也很希望你能回到总厂来上班……”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要是这么想天天看到我，也可以来我们厂子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别看我们厂子是大集体，现在效益也不好，但我有信心会让这里变的越来越好的，比总厂还要好！” “那就等你们厂子变好后我再过去吧。”程清妍笑着说道。 “行，我等着你！”段云点头说道。 其实段云心里也清楚，大集体这边的名声一直都很差，只是一只趴在总厂身上的寄生虫而已，只要总厂那边停止输血，大集体瞬间就‘死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所以哪怕是总厂那边的混的最差的普通工人，来大集体工资再多个十块八块的，也没人会来，除了大集体这边效益和工作环境差，最重要的是总厂那边的人调任过来简直就像是从豪宅搬进了鸡窝一般，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程清妍是总厂的技术骨干，很受厂领导重视，还是大学生，可谓前途无量，所以从哪方面来说，程清妍都是不可能调到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的。 “段云，我是真的担心你在大集体那边……”程清妍面露忧色的说道。 “把心放回你肚子里吧。”此时段云转过了身子，探出手伸向了程清妍前额的刘海，说道：“我像你保证，以后我肯定会让你过上风光富贵的日子，这话我就搁这儿了，就算以后我回总厂，那也是风风光光的回去！” “嗯。”眼见段云的手指伸向自己，程清妍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但还是任由段云轻抚了下自己前额的青丝。 下一刻，段云缓缓的低下头，凑向了程清妍红润的嘴唇。 “段云，别这样……”眼见段云凑过来，程清妍心头骤然狂跳，俏丽的脸庞闪过一抹红润。 “你爸妈都同意咱们的事情了，你还怕啥？”眼见程清妍身子有些后退，段云想用言语解除她内心的防线。 “可是……” “我是真的喜欢你……”段云语气诚挚，说话的同时，身子再次贴向了程清妍，接着轻声说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亲个嘴没啥的……” 眼见程清妍呼吸急促，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段云趁机再次凑向了的她的红唇。 “咳咳咳！” 正在这个时候，位于程清妍家二楼凉台的窗户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听到这声咳嗽，段云和程清妍两人顿时一怔，随即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 “啊，那啥，外边天挺冷的，你别着凉了，赶紧回去吧。”片刻后，段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二楼忽明忽暗的烟头，一本正经的对程清妍说道。 “嗯，再见！” 程清妍见状，对段云挥了挥手后，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转身返回单元口上楼了。 眼见程清妍那窈窕靓丽的身影离开后，段云咽了口唾沫，也悻悻的离开了…… …… 第二天早上到了公司，段云继续组织人清理厂子卫生。 目前在钱德强那边还没有搞来二手设备前，段云能做的只有先暂时等待。 连续一个星期对厂区进行修整和清理，如今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环境已然开始变的清新了很多，但这还达不到段云的要求。 即便是厂子目前还没有开始扭亏为盈，账上的钱都是从银行贷款获得的，但段云依旧非常重视厂子的工作环境问题。 对段云而言，厂区环境不光是一个工厂的脸面，最重要的是能让职工有个愉快的工作环境，提高职工对厂子的自豪感和归属感，这都是非常积极的东西。 段云前世时候呆过的研究院就建设的非常不错，置身其中，有种在花园中上班的感觉，而且从自己办公室看看窗外的风景，还是能够舒缓一些压力和疲劳的。 段云估计自己要在这个厂子工作很长一段时间，长时间呆在这里，他也需要有个好的环境。 还有就是，国企经常要面对一些上级领导的检查，如果厂区环境够好话，也是个加分项，能给上级领导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倘若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进入车间就屎尿味冲天的情况，那么段云把这个厂子管理的再好，上级领导内心也是悄悄给他减分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个成功的企业，‘里子’和‘面子’都是要的。 现如今厂区的砖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甚至一直延伸到了新盖好的公厕以及西边厂只有地基的厂房。 从今天开始，段云则开始组织人用盖厕所剩下的转头水泥搭建花坛，几个以前盖过小房的几个车间工人还聚在一起相互商量如何搭建花坛更美观，气氛非常的活跃。 这年头普通工人里的能人还是挺多的，也都有各自的绝活，普通的泥瓦活根本难不倒这些人，不用段云特意安排，这些工人已经有了各自的分工，和泥，砌砖，修整弧度角度，都是有模有样。 另外让段云感到高兴的，之前很多旷工的科室职工也都开始正常上班了，而这显然是书记姜建华的功劳……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零三章 谋而后动 段云和姜建华平时在公司见了面基本上是不打招呼的，两人依旧保持着过去几天的那种‘冷战’状态。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避免给办公楼那些人留下两人已经开始‘穿一条裤子’的印象，从而不再信任姜建华。 说到底，段云安排的这出黑脸白脸的戏暂时还不能穿帮，他需要姜建华在他和那些关系户中间建立一个缓冲，让他们的怨言和计划都能反馈到姜建华那里，然后姜建华再悄悄的告知段云这些事情。 目前情况来说，段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车间设备技术改造上面，做出拳头产品，拿下订单，恢复正常生产是他第一要务，等这些事情结局后，段云才会处理机关各科室人事方面的事情。 国企水深，游戏规则比私企要复杂的多，段云要处理机关单位人员冗杂问题需要一步步来，前期想买通书记姜建华，让他暂时稳住各科室的混乱情况，避免其中一些人接连不断的在背后上告捅刀子，另外段云也可以通过姜建华，细致的了解机关各科室的‘山头’和‘派系’，权衡利弊后，段云才会开始对这些人‘下刀子’。 另外姜建华最近做的还是挺让段云满意的，这货当着那些因为上了‘旷工光荣榜’告状的科室职员大骂段云是个混蛋，嗓门之大，半个办公楼都能听到，等这些告状的职工气消了一些后，他有开始‘劝导’这些职工，让他们千万别闹事或者到总厂那边打小报告，散布各种小道消息，说段云后台非常硬，私下和总厂那边的几个主要领导关系都不错，送了好多的礼品，大集体这边到总厂告状的人和事情都有人私下告诉过段云。 除了说段云和总厂领导私交不错，姜建华还散布消息说段云和市局瑞局长已经副市长关系都很好，甚至段云在省局和部里都或多或少认识一些领导，还拿出了之前内参和大兴日报上段云和众多领导的合影照片，有鼻子有眼，相当有说服力。 而且之前大集体这边很多人早就知道段云曾经和瑞阳局长一起出过国的事情，加上姜建华这么‘善意的提醒’，也都纷纷收敛了举报报复段云的心思，也让这些职工多了几分对段云的忌惮。 现如今段云和姜建华也算是分工明确，段云平时上班就去车间领着技改小组进行设备改装，而姜建华在处理应付机关科室中的琐碎杂事，安抚那些关系户和刺头，下班后晚走一会儿私下通个气，配合越发默契起来。 段云过段时间肯定会对科室进行整合改制的，他需要一个高效而且执行力前的团队，另外养着太多的闲人容易带坏整个机关楼道的工作风气，对公司财务也是一个负担，所以这个包袱一定要想办法减轻。 人心最是微妙的，一线职工和机关科室职员必须要在工作量和收入方面有个平衡，这个也是段云身为经理需要重视的一件事。 那些长期旷工的科员中，段云要处理他们也要捡软柿子先捏，和厂长书记公会主席这边有关系的，段云先不会动，至于其他和总厂小领导有关系的，段云是要优先处理的。 和姜建华商量了一番后，第二天段云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张名单，上面的名字分别是用红笔，钢笔，以及铅笔写的。 最上面的几个红笔写到名字是姜建华建议他千万不要动的人，都是厂长书记的亲戚，七八个钢笔写的名单则是科室正副主管的关系户，至于铅笔写的几十个名单，则是属于基本没什么领导关系的‘软柿子’。 段云看了一番这份名单后，将其放在抽屉锁了起来，过段时间就可以派上作用的。 上午段云让车间技术员按照之前大兴汽车厂给他的产品图纸进行重新复制备用，到了下午，段云带着变速箱外壳的图纸直接来到了总厂。 段云是不想来总厂这边的，毕竟当大集体经理的这段日子，他处罚了很多人，也得罪了总厂这边一些科室的领导，相互见了面肯定会很尴尬，搞不好还要吵上两句。 但这次段云不得不来，因为变速箱外壳这东西需要建模浇筑，大集体那边没有铸钢车间，所以段云只能到总厂这边求援。 另外总厂这边一直都生产农机变速箱，有专门制作变速箱外壳的工艺技术，如果总厂这边肯支援的话，那么段云变速箱外壳的问题就能得到彻底解决。 段云当然也可以找大兴的其他厂家生产，比如616柴油机厂也有能力生产这种东西，但段云还是想着将来如果订单多的话，让总厂也能获利。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段云就已经提前来到了总厂的机关楼。 站在厂长办公室所在的二楼窗口处，段云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段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秦厂长好！”段云扔下手中烟头上前招呼了一声。 “小段？”看到来人是段云后，秦刚也是一脸的惊讶，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么？” “秦厂长，我想和您谈谈关于大集体新产品的事情。”段云说道。 “进来说。”秦刚闻言，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段云进来。 段云跟着秦刚进入办公室后，随手关上了门。 “坐吧。”秦刚示意段云坐下，微笑着说道：“今天倒是稀罕，你怎么想起来厂里了。” “我这不是想和秦厂长您谈点事情么。”段云说话间，将手中的图纸放在了秦刚的办公桌上，说道：“最近我组织服务公司的技术骨干正在制作新变速箱产品，但限于公司的设备限制，不具备加工这种变速箱外壳的能力，所以我想借助总厂这边的设备和技术力量，帮忙生产下这个外壳，图纸我也带来了……” “段云，还记得当初咱们两个商定好的事情么？不借助厂里的设备技术和资金，也不能抢总厂这边的订单……”秦刚眉头微皱说道。 “秦厂长，当初咱们的商定好的事情我当然记得，只不过我这次不是白让总厂帮忙的，加工出来的变速箱外壳我会按总厂这边的定价购买的，这也算是一件双赢的买卖。”段云眉头一挑对秦刚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零四章 预感危机 这样啊……”秦刚拿起那张图纸看了一眼，说道：“你这个变速箱外壳的图纸好像和咱们厂的产品样式差不多啊。” “完全是两回事，我就是想借用咱们总厂铸钢车间建模浇筑，外观部分还需要回去精加工的。”段云说道。 “还不都是变速箱外壳么？”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段云，咱们之前是有约定的，你不能和总厂这边抢饭碗……” “秦厂长，我这个人绝对守规矩，咱们当初怎么谈的就怎么来。”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说了，我这次来，是本着双赢的目的来的，如果总厂这边能提供这种外壳产品，我绝对会按照市场价购买，大集体虽然咱们红星厂的，但亲兄弟咱们也会明算账的，该给总厂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少的！” “你真的会从咱们厂子购买这种外壳？”秦刚有些意外的问道。 秦刚最初还以为段云今天到总厂这边来是打算‘撸羊毛’的但没想到他进入是要从总厂这边订购产品的，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需要咱们总厂这边先做出一个样品来，如果质量合格的话，咱们协商产品的价格，然后签合同！”段云正色说道。 “额。”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好奇的问道：“听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产品销路了？” “还没有，我需要先做出一个产品样品出来，具体的销售还需要寻找厂家洽谈。”段云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们厂子目前产品的销售还八字没一撇吧？”秦刚问道。 “秦厂长，只要样品出来验收合格，我保证能……” “行了小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刚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本来呢，你虽然现在已经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当经理了，这期间也一直都保持对咱们总厂这边新机器的技术支持，另外大集体那也是咱们总厂的下属单位，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应该帮你的，但是就总厂目前的情况来说，铸工车间的生产压力已经很大了，每月的任务都很重，工人三班倒才勉强能完成生产任务，如果再帮你做产品的话，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的产能出来，这肯定会影响到其他订单的生产效率……” “秦厂长，我说了，只要您肯帮忙，我可以按照市场价购买这种变速箱外壳。”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秦刚这番话能糊弄住别人，但糊弄不了段云，毕竟段云之前也在总厂呆了半年，也和各车间的主任带班都打过交道，是知道目前总厂各车间的生产情况的。 就目前铸钢车间的情况来说，产能绝对是过剩的，白班的活还是多点，到了晚上，也就出一炉钢水就都闲着了，根本没秦刚说的生产任务那么紧张。 所以在段云看来，秦刚这么说，要么就是不想帮他，要么就是感觉没好处，根本不值得操心张罗。 “你按市场价给啊？”秦刚闻言一怔。 “没错。”段云点点头。 “好吧，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毕竟咱们厂子目前订单太多，想拿出一部分产能生产这种产品有困难……”秦刚将手中的那张图纸放下后对段云说道。 “行！如果这件事能行的话，还麻烦秦厂长给我打个电话。”段云说道。 “嗯，那你先去忙吧。”秦刚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段云起身离开秦刚办公室后，刚走出楼道拐角，就险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而当段云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袁学东！ “哼。”袁学东看到段云后，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段云也没搭理袁学东，同样也是快步离开了。 两人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已经彻底结下了梁子。 虽然目前两人不在一个厂子上班，但据之前和姜建华喝酒的时候，段云得知袁旭东目前在总厂混的还是不错的，私下里经常到秦刚家送礼做客，和总厂其他领导的关系也都不错。 其实当初袁学东在大集体当经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经营在总厂这边的关系了，从上任之初，就帮着总厂很多领导安插了大量的关系户，另外逢年过节还上门送礼，甚至还包括程清妍一家都是他重点打点的领导，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集体连年亏损，一年比一年亏损的厉害，总厂这边却从来没人站出来去指责袁学东，反倒是‘输血’的幅度变的越来越大。 倘若不是上次段云抓住了他的把柄趁机要挟，袁学东在大集体经理的位置肯定是非常稳的，这点毫无疑问。 但这次袁学东到了总厂后，凭他的关系人脉，肯定会让总厂这边给自己施压的，从刚才秦刚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就和之前自己在总厂的时候不一样，按理来说段云都已经提出可以按照市场价购买变速箱外壳了，但秦刚放着这样的好买卖依旧非常的犹豫，本来他身为厂长就能拍板定夺的事情非要脱裤子放屁找其他厂领导开会，由此可见，秦刚应该是并不想帮自己的。 尤其是目前段云和总厂很多领导关系不好，秦刚这个时候说要开会讨论这件事，那十有八九肯定会有人反对的，这点段云完全可以猜测到。 出了厂门口，段云坐上车之后是，思索了片刻后，他又先回到了厂里。 从车间又拿了一份变速箱外壳的图纸，重新坐了车子离开了公司。 段云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将变速箱的样品做出来，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挥霍。 倘若总厂那边因为一些领导的阻挠，不给段云提供变速箱外壳的话，那么段云必须要留有后手，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总厂那边一旦有人从中作梗，用这东西来掐段云脖子的话，那是相当难受的一件事情。 所以段云打算在大兴再找一个新的合作厂家，避免出现总厂断货而导致段云生产停滞的情况出现……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零五章 备选合作商 在大兴有铸钢设备的厂子有好几家，不过考虑到技术和运输方面，位于城郊西花园的大兴柴油机厂则是段云的首先。 大兴柴油机厂在当地被叫做‘616’，隶属于国家一机部，也是国内重点军工企业之一，之前主要生产坦克发动机，在特殊年代属于保密单位，出现在很多军用地图上，标注是‘616’，这也是厂子在当地称呼的由来。 616厂，是我国“一五”期间建设的156项重点工程之一，是国家定点的军用履带装甲车辆动力的科研试制与装备生产基地，属国家重点保军企业，后世则改为山西柴油机工业有限责任公司，是隶属于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的高速、大功率、现代柴油机专业生产厂。 这年头西花园616厂在大兴绝对算是‘吃香’的单位，论厂子效益甚至比红星齿轮厂厂还要好一些，厂里的子弟都是相当的牛气，和红星齿轮厂一样，616大部分职工都不是大兴本地人，而是一五计划的时候，苏联人援建的该厂，整个厂整建制的从东北搬来的。建设和技术骨干全部从全国尤其是东北的已有工厂抽调，所以该厂通行普通话。 当年616是大同老百姓人人艳羡的工作单位，高工资、高生活水平，可是大裁军之后，订单锐减，转型又不算成功，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这种厂子大都是当年计划经济全国一盘棋时代，拥有的重工业装备制造或者化工业的强大的国有企业，他们的投入和产出都是直接面向全国经济循环的，而不是局限于大兴本地，而这些当年的优势产业，使得大同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占有了一个非常优越的先发位置，然而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后，最终走向了淘汰的边缘。 其实大兴柴油机厂的产品技术质量一直都不高，之前生产的坦克发动机问题很多，装配到59坦克上，经常遇到大一点的斜坡就爬不上去了，部队也曾经个多次提出反馈意见，要求予以改进发动机性能和质量，由此可见，616厂的发动机技术确实不高。 虽然说616厂生产的军工产品质量不高，但生产民用品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是国家重点军工单位，所以616的很多设备比起红星齿轮厂还要好上一些的。 八十年代之前，616厂的产品是不面向民用的，但到了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家政策已经发生了变化，进入“军民一体化”阶段。 在邓公提出“军民结合、平战结合、军品优先、以民养军”的十六字方针后，国防科技工业开始实行军民结合，要求国防工业服从和服务于国家经济建设大局，为经济建设服务，以四个现代化建设带动国防现代化。 616厂这两年也开始逐渐生产一些民用产品，主要是卡车发动机及其他零部件产品，不过目前销售还没有铺开，产量也不高。 段云开车来到城郊西花园后，在616厂门口停了下来，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厂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军装的战士手持步枪在门口站岗。 毕竟是军工保密单位，所以616厂是有战士专门站岗的。 段云走到站岗士兵面前，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后，说明了来意。 那个战士仔细的查看了下段云的工作证，又看了一眼他身后停着的212吉普车后，立刻走到门房，拨通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段云在一个厂里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厂区的办公楼。 616厂长办公室就在二楼中间的办公室，段云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面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面容瘦削，带着黑框眼镜的老者。 “杨厂长，人领过来了。”那个工作人员语气恭敬的对老者说道。 “嗯，小赵你出去吧。”老者挥手让那个工作人员离开，随即起身微笑着对段云说道：“你就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段云同志吧？” “是我。”段云点点头，随即对老者问道：“怎么称呼您？” “我是柴油机厂厂长杨生。” “啊，杨厂长好。”段云闻言立刻上前笑吟吟的和杨生握了握手。 “坐吧。”杨生示意段云坐下，随即微笑着说道：“我和你们总厂的秦厂长见过两面，真是没想到红星厂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居然这么年轻，当真是后生可畏，难得啊。” “呵呵，杨厂长过誉了，其实我担任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也就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有时间的话，我还需要向杨厂长你这样的前辈多多学习呢。”段云满脸赔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杨生客套了一句，随即对段云问道：“那么段经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段云说话间，从包里掏出一份图纸，轻轻放在杨生的办公桌上后，说道：“我们公司最近再研发一种新的汽车变速箱产品，齿轮部分是我们的长项，但这变速箱外壳部分，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没有相应生产设备，所以想和贵厂合作，长期购买这种外壳。” “额。”杨生闻言轻轻点了下头，拿起图纸后看了一番后，眉头微皱，对段云说道：“这种变速箱外壳你们红星厂应该可以生产吧，为什么要来我们厂子购买呢？” “是这样的杨厂长，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这次是为咱们大兴汽车厂供货的，需要的变速箱产品质量要求很高，虽然我们总厂那边也能生产这种变速箱外壳，但设备工艺和技术都不过关，而你们柴油机厂是军工企业，生产的产品无论是军品还是民品，在全国那都是排的上号的，所以我这次也是慕名而来，希望杨厂长您能看在咱们都是大兴本地企业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们厂子……” “这样啊……”杨生闻言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后，对段云说道：“我们厂子确实能生产这种产品，不过考虑到经济效益，必须要有足够数量的订单才行，小批量生产的话，我感觉没有必要张罗……” “杨厂长您放心，如果你们厂子真的生产出合格的变速箱外壳，订单数量保证让您满意，咱们大兴汽车厂最近引进了德国的技术生产线，年产汽车数万辆，如果咱们的变速箱产品能成为大兴汽车厂的供货商，利润可是相当可观的……”段云正色对杨生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零六章 两手准备 “你真的能确保能拿到大量的订单么？”杨生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段云问道。 如果按照段云所说，大兴汽车厂一年生产几万辆汽车，要是都用段云提供的变速箱产品的话，那么带来的效益确实可观。 杨生本身是个非常务实的人，虽然柴油机厂是国家重点军工单位，效益还是不错的，但现在厂里依旧要面对解决职工住房，提高福利的事情，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也赶上国家政策好，有了这个军民结合的文件，这才让柴油机厂有了另外的收入渠道。 但柴油机厂毕竟是国家重点军工企业，相比一般的国营企业还是有些优越感的，小生意他们看不起也不屑做，所以国家下发了军转民文件两三年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而段云这次送上门了一笔大生意，杨生自然是很有兴趣的，他也是想着为厂里拓展收入渠道，只要段云这件事靠谱的话，那完全可以接下这单生意。 “我首先需要一个批次的样品，只要能通过大兴汽车厂那边的检验，这单生意就没有问题，到时候咱们可以签订销售合同。”段云正色说道。 “额，那你认识大兴汽车厂那边的领导？”杨生问道。 “当然认识，我之前在市轻工局担任过翻译，和我们局瑞局长一起出国帮助大兴汽车厂引进了新的西德生产线，而且我还在他们厂子呆了一个多月，帮他们安装了生产线，和他们厂长书记总工都很熟的……”段云说道。 “这样啊。”杨生闻言点点头，微笑着对段云说道：“没想到段经理你还出国当过翻译，这个难得啊。” 这二年都是关系社会，无论是办事还是做生意，只要有人脉关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之前杨生看到段云非常年轻，不像是个有什么社会关系的靠谱人物，未必是真的能拉到这样大的一笔生意，另外红星服务公司是红星齿轮厂的大集体，对于这样的一个小单位，杨生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但得知段云和在市轻工局当过翻译，还出过国，这就让杨生立刻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毕竟这年头能出国的都是有点本事的人物，在国企中那是相当的吃香和受重用，加上段云说他还去汽车厂帮过忙，和大兴汽车厂厂长关系非常好后，杨生已经对段云的承诺相信了几分。 “我和杨厂长比不了，杨厂长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如今柴油机厂在全国都是响当当军工企业，以后有机会我还想要多多和杨厂长您讨教的……”段云一记马屁奉上。 只要生意能谈成，段云可以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反正也就是卖卖嘴皮子。 “哈哈哈，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杨生闻言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正色说道：“那就这样吧，你留下图纸，我回头安排人先做出几套成品出来，如果质量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签订供货合同了。” “行，太感谢杨厂长了！”段云闻言眼前一亮，对杨生说道。 后世的买方才是大爷，但在如今这个年头，段云想获得物资和产品并不容易，所以眼见杨生答应这件事后，他心里也是非常的高兴。 段云现在的打算就是要做两手准备，毕竟大集体是红星总厂的下属单位，如果秦刚肯帮忙生产外壳的话，那么段云可以同时从两个厂家进货，但如果总厂那边有人从中作梗，不帮忙的话，那么段云照样也可以有柴油机厂这边的供货渠道。 “那就这样吧，过两天样品做出来，我会安排人将东西送到你们厂子的，如果没问题，咱们再谈其他的事情。”杨生说道。 “好的，那我就不耽误杨厂长工作了。”眼见目的已经达到，段云起身就要离开。 “慢走！”杨生微笑示意段云可以离开。 段云离开柴油机厂后，心情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只要有柴油机厂这边帮忙解决变速箱外壳问题，那么段云就不会担心总厂那边卡自己脖子的事情。 其实段云的思路还是准备走和总厂双赢的路线的，自己能赚钱，总厂那边也能得到好处，两全其美的事情，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段云是必须要留后手的。 段云现在距离做出第一台变速箱成品已经越来越近了，机加工方面，段云已经完成自动车床以及数控滚齿机的改装，另外也第一次完成了磨齿机的改装，有了这些设备，段云就可以对变速箱齿轮进行全套的机加工程序了。 刚才又和柴油机厂建立了合作，以后变速箱外壳的生产也解决了，现如今就只剩下如何解决齿轮的热处理加工部分了。 现在段云只能暂时等着钱德强那边能从电建那边搞到便宜的二手设备了，只要所需的零部件到位，那么段云就可以进行热处理炉的改装了。 开车回到厂子，刚到厂门口，段云就一眼看到车棚中停着一辆嘉陵cj50，顿时愣了一下。 “段经理！”正当段云愣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钱老板来了啊。”段云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钱德强，后面还跟着秦胜利。 “你这大经理挺忙的啊，我都在门房等了你半天了。”钱德强说话间，扔了根烟给段云。 “行了，没你事情了。”段云安顿跟在后面的秦胜利离开，随即笑着对钱德强说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今天就是找你说这件事的。” “到我办公室谈。”段云示意钱德强跟着他来。 “嗯。”钱德强应了一声，跟着段云向着厂区走去。 钱德强这是第一次到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眼见这里的路面都是新铺的，厂房窗明几净，不时的四下张望起来。 厂区的环境给钱德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里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干净有序，相比他之前去过的电建一公司大集体那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而当钱德强看到位于车间外边的废料堆后，顿时有些眼热起来…… 第四百零七章 短期合同 进入办公室后，段云让钱德强坐下，然后给他冲了一杯茶水。 “不愧是当经理的，这办公室就是大啊。”端着水杯，钱德强看着办公室中摆设，点头赞道。 “我这经理也就当了不到一个星期不到，办公室是以前的经理布置的。”段云随口回了一句，接着微笑着对钱德强说道：“老钱，你就说吧，事情搞定了么？” “这单子你看看。”钱德强闻言，站起身子，从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段云。 “这是……” “你要的货物清单的报价。”钱德强说道。 “额。”段云闻言眼前一亮，拿起那张单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单子上面的产品目录正是段云之前列出的购买清单上的项目，只不过在后面都已经列出了价格。 段云买二手设备就是为了图个便宜，所以在价格上他肯定是不能接受太高的报价的。 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后，段云的心头就顿时狂喜起来。 原来，这份二手设备的报价单简直便宜的出乎段云的预料，其中很多设备比起废铁来都高不了多少，简直就和白给一样！ 段云万万没想到钱德强居然能给他这么低的报价，但表面上段云依旧保持平静，他现在还不能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狂喜。 毕竟段云还没有见到那批设备究竟能用的有多少，所以还需要和钱德强商谈具体事情。 “老钱啊，这批设备状况怎么样，有多少能用的啊？”片刻后，段云放下那张单子对钱德强询问道。 “我也不懂这玩意啊，不过之前到库房看过，好像都还行吧，旧是旧了点，但也不是火灾或者被水泡过的，外壳看着还听完整的。”钱德强说道。 “那这东西按废品卖的话，是不是价格贵了点……”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我说段经理，这可绝对是良心价啊，是电建材料科那边订的报价，我可从中一分钱都没赚你的啊!”钱德强双眼瞪得溜圆说道。 “你那么大嗓门干嘛，我又没说你骗我。”段云示意钱德强坐下，说道：“我就是想知道，这些东西还有多少设备是能用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他们材料科的人说，清单的这些设备，都是以往他们公司给电厂检修时候替换的，平时这些东西都挂在账上，也没人会修理，到了年底就统一做报废处理了，过去我们一直都是从他们那里收购报废设备，拿回来还要找人拆卸分类，所以这单子其实也就给的是个废品的价格……”钱德强解释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和后世的情况一样，这年头知道单位名字带个‘电’字，基本都是肥的流油的地方，比如电厂，供电局，电建之类的单位，单个工程都是以几千万上亿元计算的。 电厂无疑是非常肥的单位，每次年度例行检修都有很大一笔预算，设备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这其中涉及到很多灰色的利益链，更换的设备越多，一些厂领导通过购买设备吃到的回扣就越多，预算不花完简直浪费，所以很多设备往往只是出现一点小问题就全套更换，甚至都懒得去维修。 而电建帮电厂检修替换下设备后，旧设备也没人修，即便是修好也没地方用，所以平时只是挂在材料科的账上，年底做统一报废处理。 其实这些设备大部分只需要简单修理维护下就可以继续使用了，但却没人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放在私人企业中，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些东西你要是要的话，明天我让电建那边用卡车送过来，咱们当面对账就行了。”钱德强对段云说道。 “行，这些我都要了。”段云很干脆的点点头，说道：“这次要多谢老钱你帮忙啊。” “客气什么，咱们俩好歹也是一起蹲过号子的。”钱德强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另外段经理，之前你不是说过，你们厂的废料都承包给我么……” “我只能想跟你签一年的废品回收合同，主要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签的合同长了的话，恐怕有人会以此来举报我以权谋私，搞不好到时候上级还会查到你的头上。”段云眉头微皱对钱德强说道。 其实段云之所以之愿意和钱德强签订一年的合同，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段云知道厂里机加工的废品回收是一笔大生意，签订长期合同是不划算的，短期一年签一次的话，还有调节价格的余地。 另外就是钱德强这个人对段云而言还是有大用处的，他不能一次就把手里能给的好处全给没了，一旦签订了长期永久的合同，段云将来想用到钱德强的时候，就必须要给他另外的好处才行，这点段云还是能想到的。 “这样啊……”钱德强闻言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钱德强原本是想和段云签订长期收购厂里机加工废品合同的，但没想到段云突然改口说只能签订一年的合同，这无疑让他感觉非常失望。 “其实一年签一次合同也就是走个程序而已，咱们两个关系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亏待你？”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国企的规矩多，方方面面都有上级机关领导盯着呢，有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让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的话，你这边也会受到牵连的，所以短期合同最保险，而且将来你觉得这笔生意不划算了，也有回旋的余地，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有道理。”钱德强点点头，说道：“一年合同就一年合同吧，那咱们时候签？” “回头我让我们公司的人准备一份合同出来，明天等咱们钱货两清后，立刻就签合同！”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行，就这么定了！”钱德强一口应承下来，接着说道：“那段经理，今晚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好好喝两杯去！” 第四百零八章 二手设备 第二天早上，段云刚到厂子没多久，秦胜利就跑到车间告诉他，门口来了两辆货车，说是给厂里送东西的。 段云随即跟着秦胜利来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两辆装着各种废旧设备的卡车停在了门口。 “段经理，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你清点下吧。”钱德强从车上下来后，将一张清单递给了段云。 昨晚两人就在厂区的饭馆喝了一晚上的酒，两人的酒量都很烂，最后都喝吐了，但毫无疑问，这顿饭过后，来人的私交又深了几分。 “大军，你去吧财务的人叫过来，另外再把车间的人都喊过来，帮忙卸车。”段云接过单子后，对跟在身边的助理大军安顿道。 “好的。”大军闻言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让司机师傅下车先到门房坐会儿吧，外边有点冷。”段云对秦胜利说道。 “嗯。”秦胜利闻言，立刻也上前招呼起两个开车的司机来。 安顿完这些事情后，段云掏出香烟递给钱德强，两人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边闲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时间，财务和车间的工人就已经全部到位，段云将清单交给财务，让他们接收这批废旧设备。 工人上前卸车的时候，段云也开始对这些设备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只是看了一会儿，段云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正如之前钱德强说的那样，这些设备确实外观看起来都是完整的，里面的大部分零部件都完好无损，以废品价格买下这些东西是非常划算了，甚至可以说是赚大了。 电建那边的维修工眼里似乎只有闸盒，电线这些外部能用的东西，很多设备，比如保温箱，他们都懒得拆掉外壳，这也使得里面最为贵重的核心部件得以完整的保存，而这对段云改装热处理炉是相当有用的。 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厂里的财务和工人才将清单上的货物清点后搬入了车间旁边的库房中，然后财务给开车的司机结算货款，段云在领着钱德强到自己办公室，两人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废品回收的合同。 段云拿起象征经理权利的印章在合同上盖章后，双方又签下了各自的姓名，合同算是签订完毕了。 段云将拿到合同喜滋滋的钱德强一直送出厂门口后，就转身快步走入了库房中。 这年头农产品很便宜，但电子工业品的价格却非常贵。 只花了不到一万块钱，段云就买下了整整两车的废旧设备，而如果段云全部要买新设备的话，花销起码要在七八万左右，可以说段云这次是血赚了一波。 尤其是一些相对比较复杂的零部件，如果购买新品的话，是非常贵的，但电建那边的维修工显然都没意识到这种部件的珍贵，统一当做报废品处理，让段云捡了个大便宜。 另外段云也让钱德强以后多去电建库房那边转悠着，如果再有报废的设备，段云还会照单全收。 别看有些设备拆下的零件暂时用不上，但不代表永远用不上，毕竟段云以后还要在厂里继续搞设备的升级改造，只要东西能用，迟早有用得上的一天。 大集体资金有限，所以目前这段时间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力争把有限的资金都用在刀刃上。 在库房绕了一圈后，段云将技改小组和车间维修班的工人召集起来，开始对这些老旧设备就行拆解和部件维修。 这些旧货中，有些只需要简单维修，就可以直接搬到厂子来用，比如一些风机和保温箱，只是一些加热片和线路损坏，段云从让人从其他旧设备中取下以一部分零件，另外利用厂里的设备进行机加工一番，设备就能够使用了。 另外这些老旧设备的温感探头以及电子仪表是段云最为需要的，这些以前都安装在电厂高压管道上的仪表其实远未到报废的年限，有的甚至一点锈迹都看不到，由此可见萨电厂检修人员对设备的浪费有多么的严重。 整整一天的时间，中午段云还安排了技改组工人加了个班，一直到下午六点，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库房中的这些废旧设备才全部拆卸完毕。 经过简单修理能用的设备段云直接让人放在了厂房中，其他设备则全部拆卸，取出的零部件仔细分类后，拜访在库房货架中，等待段云改装热处理炉的时候使用。 晚上下班后，段云回家简单的扒拉了几口饭，就开车来到了程清妍家楼下，准备接她去上夜大。 段云只按了一下喇叭，就看到程清妍快步从楼道中走了出来。 这次程清妍依旧是坐在段云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只是上车的一瞬间，段云就闻到了一抹淡淡的香气。 女为悦己者容。 自从段云上次去她家做客，开始正式交往后，程清妍也开始越发的注重起自己的妆容来。 身上衣服的样式渐渐洋气起来，都是当下女青年最为流行的款式，面料也是比较讲究。 和一般家庭的女孩相比，程清妍的家境相对要优越很多，一家三口在厂里都是干部，而且程清妍是家里的独女，经济条件自然是非常好的，想买什么样的高级衣服都不在话下。 程清妍开始注重妆容，显然应该是受了她母亲的‘指点’的，杨秀芳年轻的时候就是厂花，现如今更是厂里宣传科的干事，还管理着一支女工舞蹈队，化妆打扮方面，她是有心得的。 不过程清妍平时是不怎么打扮的，一直都保持着一副清汤寡水素面朝天的样子，只是过她非常的爱干净，一头秀发梳理的非常柔顺，衣服也是纤尘不染的样子，更换的很勤。 其实在段云看来，程清妍这种天生丽质的姑娘根本就不需要如何化妆，素颜也一样非常的靓丽动人，如今段云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眼见程清妍那白皙的手掌，段云轻轻的一把抓住，看到她没有反抗后，又轻轻摩挲了两下后，凑过脑袋嗅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真香……” “别闹。”程清妍俏丽的脸庞闪过一抹绯红，轻声说道：“咱们赶紧走吧，我爸他一直在楼上看着呢……” 第四百零九章 加班加点 “额。”段云闻言透过车窗看去，这才松开了程清妍的手，启动车子后，快速离开了。 段云一直想着能和程清妍谈一场火热的恋爱，但这个年代年轻人的娱乐项目太少了，另外现在正处在大集体技术改进关键期，段云也非常的无奈。 段云也看得出来，程清妍是个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姑娘，她自然对这段感情充满了各种幻想，段云从内心而言，不想让她失望，不过现在的话，两人只有晚上一起去夜大上班才有独处的机会。 车子一路行驶，十多分钟后，来到了函授站。 对段云和程清妍来说，行走在夜校的路上，这段时光则变非常珍贵起来。 校园的小路上看不到人，两人的手轻轻的牵在了一起。 只是段云想将程清妍拉倒路边无人的小树旁采取下一步‘心动’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车铃声，两三个班里的同学已经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的过来了。 程清妍第一时间甩开了段云的手，尽管段云和程清妍是班里最年轻的，班里那些岁数大的同学早已将两人看成了一对，但程清妍脸皮薄，她还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和段云表现的太亲密。 这让段云也很无奈，两人独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白天都要在单位忙，晚上上课同学还都在，想搞点‘小动作’都跟作贼似的，这不能不让段云郁闷。 “明天晚上没有课，你可以来找我……”似乎是看出了段云有些失望，程清妍对段云轻声说道。 “行！”段云闻言顿时面色一喜。 对段云而言，只要有程清妍给他时间和机会，其他的事情就好说了很多。 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够段云做很多事情了…… 尽管两人心潮涌动，但进入教室上课后，还是表现的非常专注认真的。 尤其是程清妍，上课期间，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做着笔记，恨不得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晚上下课后，段云开车一直将程清妍送达了家门口。 “明天晚上我过来找你。”段云一直将程清妍送到楼下后，对她说道。 “嗯，再见！”程清妍对段云轻轻的摆了摆手后，走入了楼道之中。 看着程清妍上楼后，段云这才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后，这才恋恋不舍的开车离开了…… …… 第二天段云来到公司后，一头扎入了车间之中。 对段云而言，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钱德强的二手设备到位后，段云就可以进行预热炉的改装了。 工业预热炉的结构并不算太复杂，主要有工业炉砌体、工业炉排烟系统、工业炉预热器、优造节能工业炉驱动装置和工业炉燃烧装置等组成。 其中工业炉本体，包括框架支撑结构、炉膛结构、物料输送系统等。 供热系统，包括向工业炉内物料提供热源的设备系统，如能源介质管道和设备系统、电力输送系统变压设备等。 另外排烟系统，包括烟道、烟囱、换热器和排烟辅助设备等。 最后剩下的就是是其他配套设备。 热处理淬火炉炉体由型钢及钢板焊接而成，炉衬内壁采用不锈钢板与炉壳衔接成整体，炉体及炉胆夹层内填充硅酸铝耐火纤维作隔热之用。 热处理淬火炉炉门设计在炉体的下部，也就是说工件的进出是从下面进或出的。本炉体的下口开启，炉门的起闭动作采用机械传动的方式，经过电动机、减速箱、链轮、链条、道轨等完成。 加热元件采用高电阻合金的电阻带，经过专用的挂钩布置在内胆的两侧，与内胆绝缘。 通风机由鼓风机和导风板组成，鼓风电动机与加热元件有电气连锁，只要当鼓风机接通后加热元件才干通电，这样可保证加热元件能在通风循环的状况下工作。 装料筐和进出料车由型钢焊接而成，并停止程度重心调整，上下吊动。本电炉装备料筐及料车以确保用户能及时工作。进料时，料筐装在小车上，拉出及推进，进入炉体下部时，炉门开启而转扬机工作，钩住链条，把装料筐吊入炉内，关闭炉门停止加热。出料时，开启炉门，转扬机动作，把装料筐放入水池停止淬火处置，然后把料筐提出水面放在小车的平面上，链条脱钩，转扬机提升，把小车拉出，停止时效处置。 在炉体下部设有一水池，以便工件短时间内进入水池停止淬火处置。 段云之前的时候就已经绘制出了炉体改装的设计图，其中有些改装用的都是后世的一些专利技术。 整个改装计划大概需要将近五六天时间，但段云则想带领他的攻关团队在三天之内完成。 段云第一步就是用修好的电厂大功率风机换掉了以前加热炉的小风机，这种改装是最为简单直接的。 接下段云则开始对炉子的控温仪表进行改装。 替换掉早已陈旧过时的加热炉控温装置，段云直接换上了相对而言比较先进一些的从电厂替换下来的电子电位差计带交流接触器的控制器。 这种元件采用电子管和半导体分列元件，结构简单成本低，控温精度低于±10c，从控温精度而言，要比之前的炉子高一些。 中午加班，段云让食堂炒了两锅肉菜送到了车间，和工人一起在调度室中继续研究下午的改装步骤。 现在的情况是早一天完成设备改装，早一天就能做出成品，目前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没有什么订单，人力资源闲置的太厉害，段云必须要尽快恢复车间的生产。 下午三点多，正当段云安排工人重新填装填充炉壁硅酸铝耐火纤维的时候，秦胜利则一路小跑来到车间。 “段经理，厂门口来了一辆车，说是柴油机厂的送货的……”秦胜利来到段云身边后说道。 “柴油机厂？”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兴奋之色，一挥手对秦胜利说道：“赶紧过去。” 随后，段云和秦胜利快步来到了厂门口。 “同志您好，我是厂子的经理段云，请问你这车上拉着的是……”段云上前对卡车司机问道。 “这是我们厂给你们送的产品样品，段经理您签收下。”那个卡车司机将一张单子递给段云后，随即转身打开了卡车的挡板，上面赫然放着两个木箱子，半截泛着金属光泽的变速箱外壳露在了外边。 第四百一十章 质检体系 “好的。”段云接过单子后，走到了车前看了一眼后，转头对身后的秦胜利说道：“去车间喊人搬东西！” “哎。”秦胜利应了一声后，转头跑向了车间。 看着车上的样品外壳，段云心情是相当兴奋的。 他没想到柴油机厂这么快就做出了成品，由此可见，杨生对和段云合作的事情表现的还是很有诚意的。 剩下的就是样品检测了，段云厂里是有相关的质检室的，只要样品合格，那么段云变速箱外壳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柴油机厂虽然生产军工发动机问题不断，但生产这种落后工艺的变速箱外壳还是没有问题的，放眼大兴甚至整个山西，估计找不到第二家比大兴柴油机厂设备技术更好的厂家了。 现代汽车工业从来都不可能是一家通吃所有先进产品的生产，各有专精，通力合作，科学整合才是最科学高效的办法。 汽车变速箱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机械产品，就算段云有前世的知识储备，但若是想靠目前大集体这边的资金和设备，短期内也是绝地不可能一个人搞出整套设备部件的制作能力的，所以他必须要找有实力的其他厂家共同合作。 另外就是目前国内工业的整体水平都不高，注定短时间内是很难做出国际先进的汽车零件设备的，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但虽然暂时无法做出国际先进的变速箱，段云却可以通过技改以及合作，做出国内最好的变速箱设备，这点段云还是有信心的。 按照段云的计划，他先做出在国内市场有竞争力的变速箱产品，然后利用价格和渠道优势，不断拓展市场。 当段云积累到足够资金和技术储备后，他就可以继续通过技术革新，让自己厂子的产品在国内具备更强的竞争力，质量和性能不断追赶国外的同类产品。 时间对段云来说还是有些紧迫的，他目前的计划是三步走，第一步就是先做出一个拳头产品把这个厂子救活，生产效益搞上去，第二步则要做出在国内最有竞争力的产品，抢占国内市场的份额。 即便是在如今的计划经济时代，也是有商品经济的，相比红星总厂，段云所在的大集体享受更为优越的政策，有一定的自主定价权，可以有更多更灵活的进货和销售渠道。 而到了明年一九八四年的时候，德国大众公司将会成为第一家进军中国的世界知名汽车企业，而他们进入中国后推出的第一个产品就是国人皆知的桑塔纳轿车，而这对段云而言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当年国家高层一直都倡导桑塔纳汽车的国产化率，为此也是给了国内很多汽车配套厂家非常优厚的扶持政策，但由于八十年代国内工业技术底子薄弱落后，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第一代桑塔纳轿车的国产化率才勉强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由此可见国产汽车工艺和世界先进汽车生产工艺的巨大差距。 但如果段云能成功搭上这班车，成为像桑塔纳轿车这样的国内供货商的话，那么哪怕只是一个齿轮的供货商，厂子一年的效益也会非常高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段云要是想搞出大众公司的标准的零配件，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段云还需要前期有大量资金和技术的积累。 至于最后一步，段云则是要放眼世界，依靠强大的资金技术积累，实现他前世技术方面的抱负，只是段云要完成第三步计划，要走的路还很长。 “段经理，人我喊过来了。”秦胜利此时已经从车间喊来了七八个工人。 “把车上的东西都抬下来，送到质检室，注意轻拿轻放。”段云安顿了一句，数了下车上样品的数量后，在接收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交给了卡车司机。 目前大集体这边质检项目不多，只有精度和表面探伤，相关的设备还不齐全。 不过好在大集体这边的产品也可以到总厂那边做检验，相对而言，总厂有检验用的设备和仪器。 质检也是生产流程非常重要的一环，以前大集体这边主要是加工总厂不合格的‘三产件’，只需要稍微车削打磨一番就行了，确实不需要太多的质检设备，但现如今若果段云想稳定控制产品质量的话，就必须要重新组建一套完整的质量检验体系。 企业质检涉及到的管理，规章制度，以及各种工序的节点，关于这件事段云还要去一步步的完善处理。 而就齿轮检测项目包括齿轮传动精度；齿轮检测概论；圆柱齿轮单项测量、综合测量；齿轮整体误差测量；齿轮副测量；圆锥齿轮、蜗轮蜗杆、齿条测量；齿轮、蜗轮蜗杆测绘；齿轮滚刀、蜗轮滚刀、插齿刀测量等等。 以段云的了解，齿轮检测有两种类型，一种是分析性检测，另外一种则是功能性检测。 分析性检测俗称单项检测，一般含括齿形齿向，公法线及变动量，径向跳动，基节偏差，周节累积误差等等。此种检测方法需要专门的测量工具和检测仪器，所以有的小型加工企业不能够检测。 功能性检测也叫综合检测，这个需要一个测量仪器，相对齿形齿向检测仪要廉价的多，比较适合精度要求不是太高的大批量检测。用已经知道精度的标准齿轮来检测被测齿轮，因为标准齿轮的精度相对被测齿轮来说精度较高，所以把检测出来的偏差认为是被测零件的加工误差。 这种综合检验的仪器简称双啮仪，用于测量径向综合误差和齿轮副中心距变动等。为这种检查仪的外形。测量齿轮在弹簧力的作用下与被测齿轮作双面啮合传动，后者的齿圈径向跳动、齿形误差等单项误差综合地反映为平行于导轨的径向变动量。量值由百分表指示，或由记录器记录出误差曲线图。 被测齿轮一转和转过一齿内的最大变动量分别为径向综合误差和径向一齿综合误差；一对被测齿轮配对测量所得最大变动量即齿轮副中心距变动。双啮仪结构简单，测量效率高，广泛应用在大量生产中检验5~6级精度的齿轮。 这种设备总厂也有，不过段云如果将来想检验更高级的齿轮产品的话，就需要更好的检验设备。 所以段云打算安排人去北京采购相关的检验仪器，哪怕要多花点钱，也要买到比总厂更好的检验设备。 第四百一十一章 总厂会议 段云刚安排人柴油机厂送来样品接收完毕，就远远的看到大军向着自己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啥事？”段云问道。 “师傅，总厂秦厂长刚才来电话了，他让你现在马上到总厂开会。”大军喘着粗气说道。 “开会？”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秦厂长还说什么了？” “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说让你快点过去。” “行了，我知道了。”段云点点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段云走到门口，开车直奔总厂而去。 十分钟后，段云已经将车子停在总厂外边，径直前往了位于机关楼二楼的会议室门口。 当段云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里面正在开会中，秦刚正拿着一份文稿宣读下个月的安全生产计划，下面坐着的都是各科室以及几个车间的负责人。 看到段云出现在门口后，秦刚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找个位置坐下。 段云也没多问，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坐在了会议室的后排。 自从脱离总厂担任劳动服务公司公司经理后，段云就再没有到总厂开会，虽然大集体是总厂的下属单位，但管理则是分开的，以前总厂基本对大集体不管不问，而袁学东一般只有开全厂季度总结会以及要钱的时候才会来总厂这边，其他时间两边基本没多少联系。 段云屁股刚坐在椅子上，会议室中众人的目光就齐齐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或阴沉，或惊讶，段云明显能感觉很多人目光不善。 出现这种情况段云其实也是有所预料的，他这段时间担任大集体经理后，开除了一些人，另外天天还把旷工工人的名字公布到了宣传栏上，还扬言要扣发这些人的工资奖金，得罪了很多关系户，总厂这边很多科室的领导都对段云严重不满，甚至平时去厂子找他连大门都进不去，所以段云这次来开会，这帮科室的领导能给他好脸色那就怪了。 不过段云并不在意，只要这些人抓不住自己的把柄，那么他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就会坐的很稳，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至于秦刚为何会让段云过来开会，估计应该和之前段云寻求和总厂合作生产变速箱外壳的事情有关，当时秦刚就说过，要在开会的时候讨论这件事的。 其实在段云看来，帮劳动服务公司生产这种变速箱外壳根本就是秦刚一句话的事情，厂里根本就不存在产能不足的问题，秦刚这么做，显然是有别的考虑的。 这其中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这段时间段云一直都躲着不见这些关系户找来的‘援兵’，而这些总厂的领导气愤之下，肯定私下里找厂长秦刚告状了，而告状的人多了后，秦刚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秦刚也是老江湖了，现如今总厂这边的设备还需要段云的支持，另外他也一直都忌惮段云和局长瑞阳的关系，所以段云这边他也不能轻易得罪。 可这件事又不能一直不管不问，所以昨天段云到总厂求助后，秦刚并没有直接答应，今天在让他来开会，就是想给那些告状的各科室领导，让他们有个当面质问段云的机会，而秦刚则充当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倘若各科室以及车间领导强烈反对这件事，那么这也是大部分厂领导讨论的结果，这就和秦刚没有关系了，但如果段云能让这些领导消气并说服他们，那么让铸钢车间帮着生产段云所需要的外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总而言之，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发展，秦刚都算是对双方有了交待，可谓是一箭双雕。 秦刚的这点算盘，段云还是能够看清的。 “……关于下个月安全生产月活动的安排我就讲这么多。”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秦刚这才讲完发言稿的内容全部讲完，随即放下发言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现如今的秦刚已经变的越发沉稳老道起来，以往易怒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就连开会发言都变的慢条斯理起来，已经有几分以前赵东升的做派风格了。 “另外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讨论一下，就是劳动服务公司这边需要咱们总厂帮忙生产变速箱外壳，本来劳动服务公司是咱们厂下属企业，总厂这边帮忙生产零配件也算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就目前咱们厂的情况而言，各车间的生产任务都很繁重，订货的厂家也非常多，所以想要帮劳动服务公司生产变速箱外壳的话，必然要分出一部分的产能，这样有可能需要压缩其他厂家订单的配额，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么？”秦刚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段云后，对众人说道。 “变速箱外壳？”坐在旁边的副厂长于建国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对秦刚问道：“是和咱们厂同型号的产品么？” “这个……让段经理来给大家说下你们那边的产品吧。”秦刚沉吟了一下，随即对坐在后排的段云说道。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段云的身上。 “是这样的，目前我们劳动服务公司准备研发攻关汽车变速箱产品，但限于目前我们那边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能力不足，没办法生产出汽车变速箱的外壳，所以希望总厂这边能给予支持……”段云正色说道。 “汽车变速箱！？” 段云话声一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其中几人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这些科室以及车间的干部，很多都是从工人以及技术质检岗位出身，对变速箱产品的工艺和技术还是比较了解的。 就目前总厂的情况而言，只能生产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农机变速箱产品，根本就没有能力和技术生产工艺技术难度高出很多的汽车变速箱产品，两种产品在技术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而现如今段云居然说他们大集体那边能要生产汽车变速箱，这在很多人看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一般，毕竟大集体是个什么烂摊子总厂这边的领导还是知道的，无论是技术，设备，还是工人技能素质，都是远不能和总厂相比的，既然总厂都无法生产这种汽车级别的变速箱，那么大集体就更可有任何可能！ 第四百一十二章 众矢之的 “段云，你真的要搞汽车变速箱？”坐在段云对面的程常林惊讶的问道。 “是的。”段云点点头。 “那……你现在做出样品了么？”程常林正色问道。 “目前还没有……”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最近我一直都在改装设备中，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一个月内就能做出样品了……” “哈哈。”段云话声一落，会议室中有几人已经面露不屑的笑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你要做的汽车变速箱八字还没一撇吧？”斜对面坐着袁学东突然带着几分冷笑的对段云说道。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相信我们服务公司是可以做出合格的汽车变速箱产品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说的轻巧。” “咱们总厂都做不出汽车变速箱，就凭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人和设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会场中几个车间领导纷纷摇头说道。 “段云，你真的有把握做出汽车变速箱？”程常林直视着段云问道。 “我说了，只是时间的问题。”段云说道。 “秦厂长，段云是搞技术出身，他既然这么有信心，我感觉应该有戏。”程常林转头看向秦刚，说道：“秦厂长，我觉得劳动服务公司本来就是咱们厂的下属单位，另外我看段云确实是想为厂里做点实事，无论成败，他这种作风和精神都是值得提倡的，所以我认为从哪方面来说，咱们总厂这边都应该给段云同志提供支持帮助，倘若大集体那边效益真的能搞上去的话，对咱们总厂这边的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嗯，程总工说的对。”秦刚环视了下边众人一眼后，说道：“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就先……” “秦厂长，我感觉这件事有难度。”此时坐在段云前面的铸钢车间副主任郭晓明突然插了一句，只听他接着说道：“现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样品出来，需要做出多少外壳样品，以及能给厂子带来多少效益这还是未知数，另外我们铸钢车间这件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工人三班倒兢兢业业的干活，设备也一直都是满负荷运行中，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完成目前厂里的订单任务，如果在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做大集体这边的产品，这个压力就大了点……” “郭主任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质检科的科长杜存剑也跟着插了一句，只听他说道：“最近这几年，咱们厂子的效益一直都不错，尤其秦厂长今年开始励精图治，抓生产保质量，使得咱们厂的产品口碑越来越好，订单也越来越多，这方面是有目共睹的，但目前咱们厂限于设备产能有限，完成计划内订单已经压力很大了，所以不能再浪费资源去搞短期无法带来效益的新产品，正如刚才郭主任说的那样，铸钢车间现在的生产任务已经很重了，这个时候再抽出人力物力去帮着大集体生产新产品，势必会影响到其他订单的生产！而那些订单基本上都是咱们厂子的老客户，彼此有着几年甚至十多年的供货关心，如果耽误了交货时间，肯定会引起这些老客户的不满，将来这些老主顾减少订单或者干脆转向其他厂家订货的话，对咱们厂子就是一个重大损失，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掂量下这件事的轻重，不能因为是劳动服务公司是下属单位就必须无条件付出这样的代价！” “说得好！”旁边又有几个领导在一旁赞道。 此时段云看着几人的发言一声不吭，只是盯着会议室对面的墙壁发呆。 其实段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他看来，过来参加这个会议自己铁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但既然是厂长秦刚让他开会，他不得不来，本来段云还指望这帮人能顾全大局，同意协助大集体这边开发新产品的，现在看来，无非是段云又天真的一次。 至于刚才发言的铸钢车间副主任郭晓明以及那个质检科的杜存剑，是有亲戚在大集体上班的，之前都到大集体找过他，不过最终都被门卫以经理外出不在的借口打了，心里肯定对段云是一肚子怨气的。 这些人说是为厂子利益考虑纯粹扯淡，这帮子天天坐办公室看报喝茶混日子的主儿，除了厂里发给他们的工资奖金以及逢年过节的福利外，其他的根本就不管不问，有个屁的大局观和长远考。 但国企就是如此，大领导或许还算好说话，但小鬼比较难缠，你要是得罪了他们，这些人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给你使坏下绊子，这点段云也是想到了的。 不过好在段云已经留了后手，目前柴油机厂那边的样品已经做出来了，段云可以不用依靠总厂这边的支持了，所以段云也不打算在会议上发言了，只等着会议一结束，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 “郭主任，据我所知，目前铸钢车间的生产任务并不算重吧。”程常林这个时候看了一眼铸钢车间的副主任郭晓明，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去年铸钢车间每天炼钢三十吨，今年好像一季度平均每天只有25吨，应该有足够产能支持下大集体这边吧？” 段云看到程常林再次为自己说话，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要知道，以前段云在总厂的时候，程常林可是很少能站在自己这边发言的。 “程总工，你是搞技术的，生产这方面有些东西你不懂。”郭晓明闻言脸色有些不悦，但程常林毕竟是厂委会成员，所以郭晓明只能语气平和的说道：“目前铸钢车间生产任务确实很重，工人三班倒都忙不过来，而且我们铸钢车间生产环境相对艰苦一些，长时间大体力劳动，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所以只能勉强完成厂里目前的订单。” “老程，铸钢车间的生产任务确实比较重，现在咱们很多订单要的都是特种钢材，这个是不能光看产量的……”袁学东这个时候也突然插了一句。 第四百一十三章 撕破脸皮 袁学东自从回到总厂后，就被安排到了厂后勤担任主管，手下全都是一帮子管库房的老娘们，平时基本上只是上午到厂子晃悠一圈，下午就找不到人了，但今天则难得下午来厂里开会。 和段云当初靠着技术在厂里混的如鱼得水不同，袁学东则是靠饭局和送礼在总厂混了好人缘，而且出手也算大方。 至于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这次被段云从劳动服务公司顶下来对袁学东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这等于是断了他的财路，所以这次回到总厂后，他开始越发重视起和厂里领导的关系人脉，私下请客吃饭送礼忙每天应酬的不亦乐乎。 半年的时间对袁学东还是有些漫长了，如果机会成熟，他会想方设法将段云从大集体赶走，重新将厂子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劳动服务公司公司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下属企业，哪有对下属单位不管不顾，优先外厂单位的道理？”程常林皱着眉头说道。 “老程，你是搞技术的人，生产销售方面并不是你的长项，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此时采购科的科长肖东也发话了，只听他说道：“咱们厂子现在除了要完成国家下达的生产任务外，同时也和咱们大兴这边的一些工矿企业建立了业务关系，自从去年秦厂长到省局跑下了价格双轨制的许可文件后，咱们厂计划外产品销售价格就已经上涨了三成，给咱们厂子带来了很高的经济效益，这些钱关乎到厂里职工将来的福利和住房，而在本省范围内，能生产同类产品的厂家有十多家，尤其是太原的厂家，一直试图将产品打入大同的市场，价格和质量上都有一定的优势，而咱们那些老客户都是看在以往合作关系上才继续从咱们厂子采购的，一旦得罪了这些老用户，太原那边的厂家就会趁虚而入，所以目前咱们厂子还是要以效益至上，走错一步，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肖科长说的对，咱们厂的发展，一定要重视经济效益，一味的不顾及效益，不计代价的对下属企业搞支援扶持，那是有严重弊端的，也不利于厂子的长期发展……”袁学东再次插话道。 “等等！我能说两句么？”听到这里，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小段，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秦刚看了段云一眼后说道。 “各位，其实我这次向厂里寻求帮忙，并非是给给总厂这边找麻烦的，而是也想为咱们总厂做点贡献的……”段云正色说道。 “做贡献？做什么贡献？你拿什么做贡献！？”袁学东对段云大声说道。 “你那么大嗓门想干啥？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礼貌？别人话没说完你插什么嘴？”段云眉头一挑对袁学东说道。 段云原本不打算发言的，但如今袁学东等于是当面和他叫板了，这个段云自然是不能惯着他的。 提意见可以，但借着这场合想给自己难堪，段云肯定是不会怂的。 “你说什么？”袁学东没想到段云在这种场合还敢和他当面硬怼。 “老袁，让段云把话说完。”副厂长于建国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是这样的，目前我们厂这边正全全力发汽车变速箱产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将来的变速箱外壳部分就可以由总厂这边负责生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我从总厂这边订货也可以按照市场价来付款，如果能合作顺利的话，将来带给总厂的效益是相当可观的，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大集体这边接受总厂输血这么长时间，而现在正是获得回报的好机会！” “双赢！？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有能力做出合格的汽车变速箱么？就算生产出来你能卖的出去么？刚当几天经理就觉得自己有大本事了？总厂这么多年都做不出的汽车变速箱你几天就能搞出来，你以为这是玩尿泥过家家么？”袁学东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就算再无能，也比不上你袁学东，你老人家当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三年，给厂里赚过一分钱么？”段云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就算是婴儿喂养一年也都断奶了，可你袁经理倒好，整整三年都没让劳动服务公司断奶！胃口还越来越大，送你‘无能’两个字，应该算是很客观的评价吧？” “你……”袁学东一时气结有些还说不出话来。 “段云，人家老袁是好心再提醒你，你这什么态度？制作汽车变速箱难度很大，就凭你们厂子的设备技术能搞出来么？”质检科的科长杜存剑也一脸愠怒的对段云质问道。 “你是搞技术的么？不是的话就没有发言权！你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一年都难得下几回车间，当然会觉得做汽车变速箱很难，有些事情你不去尝试就急着去否定它，你这是什么思想？你这是严重的消极主义思想！照你的思想国家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也难度很大，那干脆也放弃好了，还搞什么科研，搞什么建设？！”段云大声说道。 到了这一刻，段云已经看出自己在总厂树敌太多，基本上已经没可能从总厂这边获得变速箱外壳了，索性也就和这些总厂的干部硬怼，先嘴巴快活的再说。 “段云，你这是强词夺理！先不说这汽车变速箱你能不能搞出来，就你现在在劳动服务公司管理混乱，对职工粗暴蛮横！刚上任没几天，就强行开除了好几名职工，根本就没有通过全厂职代会的程序，你这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你知道么！？”郭晓明此时也大声对段云说道。 “郭副主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强行开除职工？那可都是犯罪分子！我开除他们是因为这几名职工偷窃工厂东西，人赃并获，没直接送到派出所已经算是我菩萨心肠了！至于被开除的陈大强等人，你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么？连人民公安都敢袭击，韩警官至今还在医院中住院治疗中，这件事你不知道么？难道说你郭副主任要为犯罪分子摇旗呐喊，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 段云嗓门大，而且动不动就开始上纲上线，怼的袁学东等人很快就哑了火，就差直接骂娘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丑话说在前面 “段云……”眼见段云硬怼在场的几个领导，程常林眉头一皱，示意他闭嘴。 程常林显然不希望段云再得罪这些领导了，毕竟在他看来，段云在大集体干不长，日后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肯定没段云好果子吃。 直到现在，程常林也不能理解段云当初是脑子是抽了哪根筋，放着总厂的副总工程师不干，非要去当什么大集体的经理，以至于现如今段云两面陷入僵局，大集体那边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而总厂这边又得罪了这么多的领导。 倘若换做别人，程常林倒是乐的看好戏，但段云不同，现在程常林眼瞧着这小子就要把女儿拐跑了，可偏偏自己还毫无办法，老婆对他青睐有加，女儿更是被这小子花言巧语哄的团团转，眼里只有这个混小子，根本听不进他这个当爹的话。 无奈之下，程常林总不能看着自己女儿的对象在总厂成为众矢之的，只得帮着说两句话。 但不曾想，段云这小子根本压不住脾气，一言不合就跟几个厂领导硬怼，这让程常林感觉非常的担心。 “段云，当初你承诺会让大集体扭亏为盈，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袁东升眼见其他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随即再次大声说道：“现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被你搞的一团糟！到现在还没盈利一分钱，倒是把厂里职工搞的人心惶惶，怨声载道！你这是想干什么？是想把这个厂子整垮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劳动服务公司搞的一团糟？”段云瞪了袁学东一眼，说道：“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当初我在厂里立下的军令状是半年之内扭亏为盈，现在连半个月都不到你就和我大喊大叫的，说我要把厂子整垮？我段云到劳动服务公司后，没管厂里要一分钱，这次找厂里做变速箱外壳那也是寻求合作，我说让总厂白做了？倒是袁学东你，当了三年经理一事无成，除了管总厂要钱你还有什么本事，我xx的再无能，也比不过你袁学东，你就差把无能两个字写脸上了，还有什么脸面对我说三道四！” “段云，你……”袁学东闻言顿时脸色铁青，站起身子指着段云却说不出话来。 “太嚣张了。” “简直无法无天！” 旁边几个科室的领导见状也都纷纷怒视段云。 “行了！都别说了！”眼见会议室已然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厂长秦刚脸色也沉了下了，喝斥了一声后，说道：“今天大家开会是来讨论是否协助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加工生产变速箱外壳的，其他与此无关的事情都不要说了，现在大家都表个态，是否要考虑给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供应外壳产品。” “我不赞成！”秦刚话声一落，袁学东第一个表态。 “我还是刚才的意见，咱们厂不能因小失大，不能让老客户失望，那关系到咱们厂子的长期效益，所以我不同意支援劳动服务公司。” “我也不赞成。” 另外又有两人提出反对，程常林欲言又止，而剩下的人则不吭声，只是坐在那里看好戏。 “段云，你也看到了，咱们总厂这边确实有困难……”秦刚见状后，转头对段云说道。 “我明白了。”段云点点头。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散会！”秦刚说完站起了身子，示意众人离开。 眼见秦刚最终否决了段云的要求，袁学东等人顿时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段云见状，也站起了身子，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段云，你等等！” 段云刚准备离开总厂的办公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发现走来的正是程常林。 “程叔……” “你小子怎么这么冲动呢？”程常林将段云拉到无人的拐角处，皱着眉头说道：“我还以为你现在都是当经理的人，这性子能稳重一些，没想到人家刚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现在倒好，事情黄了吧？” “程叔，您不会真以为我当面服个软，这帮家伙就能放过我吧？”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事情明摆着的，今天这几个货摆明了就是要把这件事搅黄了的，反正说服他们是不可能的了，我干脆痛快痛快嘴，让他们也下不来台！”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程常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就是太年轻，考虑事情不长远，将来你可是还要回总厂这边上班的，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领导和同事，你以后还怎么……”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回总厂上班了。”段云打断了程常林的话说道。 “不回总厂上班了？你脑子没发烧吧？劳动服务公司那就是烂摊子，一辈子呆在那样的单位有什么前途？再说了，就算你想长期在大集体待下去，那可能么？你在厂里立下的军令状，到现在还贴在宣传栏里呢，半年完不成任务秦刚可是会真的处分你的！这可不是儿戏，搞不好一辈子都是污点，趁着现在你这个经理没当几天，赶紧回来给厂长认个错，我再让他给你个台阶下，就说总厂这边新设备离不开你，是厂里把你请回来的，这不就结了！”程常林语重心长的说道。 “程叔，今天的事情我谢谢你，不过我这种人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次也一样，而且我是有信心能将大集体那边管理好的，这个就不用程叔您操心了。”段云显然没有听从程常林安排的意思。 “我真是被你……”程常林闻言差点背过气去，瞪了段云一眼后，说道：“行行行！我就等着看你是怎么把那个破厂子搞活！还有就是，丑话我所在前面，如果半年后你一事无成灰溜溜的回到总厂，我肯定是不会让小妍他跟着你丢人败兴的！” 程常林说完，转身离开了。 段云看到程常林离开后，也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此时段云心里暗道，根本用不着半年的时间，只要几个月，就已经足够他搞定程清妍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金戒指 晚上下班回家，段云和母亲妹妹坐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母亲高秀芝炖了一条草鱼，最近这几个月高秀芝一直都天天换着花样给儿子做好吃的。 现在段云家的经济条件放眼整个厂子都算是最优越的，段云现在每个月给家里的生活费已经提高了到了三百元，这对于如今这年头的一个三口之家而言，简直就是妥妥的小康生活了。 妹妹段芳简直就是属猫的，最喜欢吃鱼，眼见母亲端上饭桌的炖鱼，两个乌溜溜的眼珠子顿时放光，拿起筷子就伸向了盘子。 “这么大姑娘了，吃个饭还这么没样儿，你哥单位累一天了，你到是先动筷子了。”高秀芝白了女儿一眼说道。 “额……”段芳闻言缩回了手，小嘴微微撅了起来。 “妈，咱们家吃饭哪儿那么多讲究？再说小芳她今年就要高考了，多吃才能有精力学习。”段云见状笑了笑，随即对段芳说道：“妹子，使劲吃，不够哥明天再出去给你买鱼去！” 段云也是能看出母亲骨子里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哪怕妹妹段芳再努力，学习再出色，高秀芝心里最看重的还是他这个当儿子的，这种现象很普遍，段云也不能说母亲什么，但他对妹妹段芳还是比较关心的，有时间就辅导她学习，另外也会给她一个优越的生活和物资上的条件。 “哥对我最好了。”段芳闻言对哥哥做了个可爱的笑脸，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到了小嘴里。 “这孩子……”高秀芳看了段芳一眼，转头对段云说道：“小云，最近单位还忙么？” “还行吧。” “额。”高秀芝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段云问道：“小云，你最近和清妍怎么样了？” 高秀芝其实对儿子现在在厂里的工作情况已经不怎么关注了，最后一句才是她最上心的。 “就那回事吧……”段云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就着米饭往嘴里拨拉了一下，随口应道。 段云还没把自己和程清妍确立恋爱关系谈对象的事情告诉母亲，因为以段云对母亲的了解，倘若她知道现在两人已经正式确立关系的话，那以后段云天天在家里吃饭耳根就别想清静了，高秀芝肯定会叨叨个不停，她早就看中了程清妍，恨不得儿子明天就把她娶回来生个大胖孙子。 “什么叫就那回事吧？”高秀芝显然不满意段云的回答，只见她眉头微皱说道：“小云，你和清妍也一起上学都好几个月了吧？妈不是早就安顿你要多主动一些么，她那姑娘脸皮薄，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汉，胆子大一点，该出手就出手，硬来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噗！”段云听到这里嘴里的一口差点没喷出来，随即转头对母亲说道：“妈，你这啥意思啊，鼓励你儿子当流氓啊？” “什么叫流氓？说的这么难听，你们这是郎才女貌，我看清妍那姑娘也是对你有点意思的，你要是表现的主动点她也高兴。”高秀芝白了儿子一眼。 “那行，我回头试试。”段云随口应道。 “哥，是不是清妍姐要当我嫂子了？”段芳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吃你饭！”段云瞪了妹妹一眼。 “我就是问问嘛……”段芳有些小委屈的说道。 “对了小云，有样东西妈要给你看看。”高秀芝说着，起身离开饭桌，走到了床边。 下一刻，高秀芝从枕头下的床铺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友谊护肤脂的小铁盒，回到饭桌后，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段云瞅了一眼那个铁盒，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嘴里扒拉饭菜。 “妈昨天找了个手艺人……”高秀芝说着，轻轻打开了那个小铁盒。 “金子！”旁边的段芳看到母亲打开的盒子后，小嘴瞬间变成了o形，忍不住惊呼道。 “嗯？”段云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母亲手中的铁盒。 只见盒子中赫然放着一枚金戒指，黄灿灿的，显然是刚做出来时间不长抛过光的。 另外这戒指的做工比较别致，前面的戒面是一个刻出来的花朵图案，带着几分古朴的感觉。 “妈你这是？” “妈跟你说，姑娘都爱美，清妍她要是愿意和你处对象，咱们家也不能小气了，只要她收了这戒指，你们两个的事情十有八九就稳了……”高秀芝对段云安顿道。 “妈，你就不怕清妍她带着戒指跑了啊？”段云撇撇嘴说道。 段云倒是没想到老娘居然会教他搞对象的技术，而且还拿出了这么贵重的戒指，显然是‘谋划’好久了…… “都是一个厂子的，她还能跑哪儿去？”高秀芝有些不以为然，只听她接着说道：“再说了，妈看人还是很准的，清妍她是好姑娘，老实本分着呢，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呢。” “行行行，这玩意妈你先放好，回头有机会我就送清妍了。”段云端着饭碗不以为然的说道。 “段云，妈跟你说，我还准备让人打个金镯子，将来如果清妍愿意进咱家，妈就送她一对！”高秀芝将装有金戒指的铁盒盖好后，对段云说道。 “妈，这么土的玩意您还是留着自己戴吧。”段云边吃边说道。 “土什么土？现在的新媳妇就流行这种样式的，带着多漂亮！”高秀芝看了儿子一眼后说道。 “好吧。”段云点点头，三两下将碗里的饭吃光后，一抹嘴说道：“妈，我出去了。” “今天不是不上课么？你去哪儿啊？”高秀芝问道。 “压马路。”段云走到小屋，换上崭新的皮鞋，穿上了他的那件西装外套。 “现在这外边这么冷，你这压的是什么马路啊？”高秀芝显然希望儿子工作了一天能早点休息，但当她看到段云穿的人模狗样的时候，顿时反应了过来，微笑着说道：“你这是要和清妍约会吧。” “你猜！”段云笑着和母亲卖了关子，随即大步走出了家门。 只是段云干走出家门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妹妹段芳的声音： “哥，加油啊，一定要把嫂子带回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约会 四月底的天气有些微凉，段云这次没有开车，而是直接步行来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这个天气穿西装有点凉，但段云为了要风度也就顾不上温度了，反正他这副挑粪六年的身板还算是比较抗冻的。 以往段云开车过来的时候，只需要按按车喇叭，过上一会儿程清妍就会自己下楼，但这次段云只能自己上楼去找清妍了。 都了二楼程清妍家门口，段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敲了敲程清妍家的房门。 “谁呀？”里面传出了杨秀芳的声音。 “阿姨，清妍在家么？我是段云。”段云隔着房门喊道。 “啊，是小段啊。”杨秀芳闻言，片刻后，将家门打开，微笑着对段云说道：“小段啊，你要么先进来吧，清妍她刚洗完头发，还不能马上出门。” “嗯。”段云刚打算进门，却听到客厅中传来了一声干咳声，随即迈进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笑着对杨秀芳说道：“阿姨，我看我就在楼下等着吧，就不进屋了。” “外边不冷么？” “没事，我正好想抽根烟。”段云说着掏出了一根香烟，叼在了嘴上。 “那行，我让小妍快点。”杨秀芳也看出了段云的为难，随即关上了房门。 段云返回到楼道口，点燃了香烟。 一根烟还没有抽完，段云就听到楼上传来了开门和脚步的声响。 段云立刻扔掉手中的香烟用脚踩灭，用手整了整衣领和袖口。 “刚才洗了个头发，没想到你来这么早。”此时程清妍一席长发已经扎成了简单清爽的马尾，白皙脸庞，红润的嘴唇，看起来非常的靓丽动人。 “我是怕你等。”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今天看起来真的挺漂亮的。” “还行吧。”程清妍用手轻轻的掠了下前额的刘海，微笑着说道：“走吧，今天晚上天气挺好的，咱们去外边走走。” “行啊。”段云点点头，和程清妍一起离开了楼道口。 这年头基本上没有多少娱乐项目，年轻人谈恋爱也就只能逛街压马路，要么到公园转悠，除此之外，就基本上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段云原本想继续到人防舞厅教程清妍跳舞的，但厂里的舞厅现在也就周末晚上开放一次，所以段云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清妍就在自己的身边，拦着她白皙的小手，感受到那淡淡香气，段云其实很满足这种状态了。 自从重生以来，段云一直都在忙于做生意和厂里技改的事情，另外由于前世的羁绊，段云已经半年多没有感情生活了。 但在这一刻，他仿佛又找回了年轻时校园心动兴奋的初恋一般的感觉。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下偶尔可见刚刚加完班回家的工人，还有三四群人在路灯下下棋打扑克。 段云和程清妍基本上都是走在距离路灯十多米外的昏暗小路上，尽可能的不被路人看到。 在如今这个年头，男女之间搞对象绝对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动乱年代刚结束没几年，普通国人的思想还是非常保守的，那个时候有情侣在公园拉手被人看见，都会被公安当成流氓犯抓起来，像后世那种情侣在公共场合搂抱接吻的事情，在这个年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且段云和程清妍如今也都是厂里的名人，一个是大学生厂花，一个是技改劳模和大集体的经理，厂里的人基本都是认识他们两个的，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段云和程清妍谈对象必须要低调隐蔽一些。 两人以前没确立关系的时候，相互间闲聊的话很多，单位里，学校里，另外还会讨论一些外语和技术方面的话题，但现在，却彼此陷入了沉默中。 其实对于现在的段云和程清妍而言，即便不说话，他们两个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年轻人总是喜欢憧憬未来，哪怕他们什么都没有，但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他们对未来有足够幻想的空间，将未来想象的花团锦簇，绚烂而美好。 月光下，程清妍双瞳始终带着几分亮色，不时的用眼角余光偷瞄段云一眼，任凭段云拉着她的手不放，靓丽的脸庞上偶尔闪过一抹兴奋和羞涩。 红星厂的厂区不大，两人沿着厂子的马路步行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位于厂门口的厂前公园。 红星厂的厂前公园面积不大，只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小，里面有秋千，水泥滑梯，单双杠等文体设施，另外院里还有用石头堆成的十二生肖，周围种满了桂花树和桑葚树，周日的时候，厂里很多职工都会带着孩子到这里玩耍的。 只不过此时夜晚的厂前公园一片寂静，月光照在园里的滑梯假山上，宛如铺上了一层白霜一般，显得格外唯美。 “我好久没到这个公园里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程清妍，只见她环视了周围一眼后，说道：“上次来这里还是我上小学五年级过六一的时候……那个大象滑梯很好玩的。” “想不想再回忆下自己的童年？”段云看了一眼旁边的大象滑梯，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算了吧，这是小孩子玩的……”程清妍笑着摇了摇头。 “我感觉你的心态应该年轻一些，玩这种东西，有时候不需要考虑年龄，只要你对这种游戏感兴趣。”段云说道。 “是啊。”程清妍闻言轻轻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感觉有时候人长大了，反而没有那么多乐趣了。” “乐趣这种东西是需要你自己挖掘的，安于现状，对新事物保持警惕，畏手畏脚，真的会失去很多机会的，有些机会是足以改变人生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有时候改变并不容易，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我不想努力了一辈子，还是活的那么平庸，所以趁着年轻，我想多冒险尝试更多的东西，起码将来老了以后，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所以你才放弃了总厂的副总工不干，去接手大集体那边的烂摊子吧？”程清妍转头对段云问道。 第四百一十七章 厂前公园 “没错，你说的对，我就是想用大集体这个平台，实现我个人的理想。”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总厂这边还不够你施展自己的才能么？”程清妍不解的问道。 “咱们都是搞技术的人，但如果想实现自己在技术的抱负的话，光懂技术是不够的，还需要大量的资金，人力，以及政策上的支持，在总厂这边，受制于人的地方太多，哪怕是当上了副总工，想搞技术革新还是需要层层审批，总厂领导开会讨论点头后，才能通过，但就目前厂里的情况而言，我想搞小的技术革新容易，但如果想做大的技改，那些厂领导可是不想担责任冒险的，所以这次哪怕我挨着被厂里处分的危险，也一定要跳出这个圈圈，到大集体那边完成我的梦想。”段云正色说道。 “我知道你的机械技术水平很高，但管理一个厂子和咱们当技术员可不一样，要管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我最近这段时间也听了一些大集体那边的事情，说那里的工人都是在混日子，而且还都是关系户，可能会很好管理……”程清妍柳眉微皱对段云说道。 “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段云嘴角勾问道。 “有点。”程清妍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最近一直都能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事情，他们都说你这个经理肯定当不长，而且那边的很多人都对你意见很大，还说要到市里告你去，所以我……”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告我什么？”段云在程清妍面前表现的很轻松，只听他接着说道：“万事开头难，前期工作确实不好干，但我相信路是可以越走越宽的。”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现在厂里关于你在大集体的事情议论的很多……” “嘴长在他们脸上，随便他们说好了，反正唾沫星子又淹不死我。”段云一脸的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其实我做这些，也是希望咱们以后能有个美好的未来，我会赚很多钱的……” “段云，其实我对自己的将来没有太多的奢望，我只希望以后我的家庭也能像我爸妈这样，上班不忙，工资也挺高的，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程清妍轻声说道。 “额。”段云闻言双眼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对于后世的女孩而言，尤其是一些身材学历长相俱佳的优秀女孩而言，对男方的经济条件都是有很高要求的，虽然这么说会显得很拜金，但社会现实就是如此，一线大城市的剩女很多，这就是很明显的证据。 这些女孩当然也不乏拜金女，他们靠近男人就是想当吸血虫，去吸取男人的养分，去享受男人的财富。 但是大部分的女人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想到的物质基础，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被男人理解为爱钱的话，这个女人确实是有些被冤枉了。 很多后世的人说八十年代的女孩不拜金，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这年头各家经济条件都差不多，大家普遍都很穷，经济好的和经济差的也没差的太悬殊，能挑挑拣拣的范围有限，所以只要有正式工作，小伙子长的精神不缺胳膊短腿的，都是能找到对象的。 而就程清妍的情况而言，她的家境相比一般工人家庭还要强上一些，但也没到差距悬殊的地步，程清妍本身对所谓的奢华生活并没有什么概念，在她看来，自己的父母就已经很优秀了，而且这么多年来家庭也非常的美满。 段云原本是想通过给程清妍画一张未来的‘大饼’，表明自己是有能力让她过上‘富婆’的生活的，但现在这招显然没什么效果，因为以程清妍的见识，她是想象不到后世那种豪车别墅，极尽奢华的生活的。 “如果你想要你爸妈那样的生活，我还是能做到的。”段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咱们现在都是大学生了，而且我之前就已经被总厂提为了副总工程师，将来就算因为大集体的事情被处分，最多一两年时间，我照样能翻身，将来就凭我这学历，等你父亲退休后，我接替厂里总工的位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然程清妍对物质生活没那么高的想象力，那为了打消她对自己的疑虑，段云选择用看起来最现实的也是能预见的承诺来说服他。 果然，听到段云这么说后，程清妍顿时面色轻松了下来。 “今天天气有点冷啊……”眼见程清妍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忧色，段云的手悄无声息的揽向她的腰间，随即轻轻的将她搂住。 胆大心细脸皮厚从来都是追女孩的核心技巧，而这恰好也正是段云长项。 在段云看来，两人以前能说的话已经说了很多了，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需要一些身体上的语言，比如亲吻，只有突破了这层亲密的距离，感情才会开始快速升温…… “段云，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突然被段云偷袭，程清妍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段云的胆子会这么大。 “这大晚上的，周围连个鬼影都看不住，谁会这个时候经过？”虽然程清妍在下意识的挣脱，但段云显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另外一只手也搂在了程清妍的身后，将她抱在身前后，轻声说道：“清妍，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段云直视着程清妍，话语温柔，下一刻，则轻轻的探向了程清妍红润的嘴唇…… “段云，我还有几个条件……”眼见段云和自己贴的越来越近，程清妍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起来，想推开段云却感觉双手没有力气，于是羞涩的将脑袋扭到一边说道。 “什么条件？”段云问道。 “第一，在没大学毕业前，我不想结婚，这样会耽误到学习和毕业考试的……”眼见段云暂时停下了动作，程清妍稍微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接着说道：“第二，你必须对我爸妈好，要孝敬他们，最后就是，我想如果将来结婚，咱们也要有一套自己的新房……” 第四百一十八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没问题，我都答应你。”段云听到程清妍的三个条件后，只是略加思索，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对段云而言，程清妍的这个三个条件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非常难的条件，就第一条而言，其实段云也是不打算大学毕业之前就结婚的。 目前段云的夜大还需要最快两年时间才能拿到毕业证，就算段云和程清妍都是学霸，但想完成全部科目的毕业考试，也是需要一定时间和努力的，并不是说你混日子就能毕业的。 另外眼下也是段云的一个事业高峰期，也是他人生的一个黄金机遇，搞活大集体的生产效益，挂靠成立自己的私企，以及经营自己的商业和官场上的人脉圈，这些都是需要段云一步步精心策划，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的。 而一旦段云现在就结婚有了家庭，他势必需要分出一部分时间精力来处理家里的事情，尤其是有了孩子后，事情更多，所以对于程清妍的第一个条件，段云其实也是完全能接受的。 至于第二条，孝敬双方父母这没说的，况且程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段云这个女婿肯定要当成半个儿子使唤的，人之常情而已，程清妍这么说，也证明她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所以哪怕程清妍不说，段云也是会那么做的。 最后一条对段云来说确实有点难度，毕竟这年头还没有商品房，段云有钱也没处买房，只能等单位的福利分房。 程清妍的最后一个条件确实对于一般家庭而言，确实很难做到，以目前厂里的情况而言，由于住房紧张，厂里一般都是优先劳模和老工人，所以新婚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有租房的，这种情况不光是在红星齿轮厂，在整个大兴的工矿企业中，都是非常普遍的想象。 不过对于婚房这件事，段云之前就曾经想到过，最现实的办法就是，将来大集体这边效益好了之后，先盖一些家属楼，而段云到时候则可以领着程清妍挑选一套心仪的房子。 程清妍提出的最后一条虽然在这年头有不小的难度，但考虑到程清妍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是大学生也是哈厂花，父母都是厂里干部，以她这样的条件，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完全能够接受，并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在段云的计划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年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他完成这个计划了。 “我爸妈养我这么大，我真的很希望他们将来能过上幸福的晚年……”程清妍轻声说道。 “我会把你爸妈当成我亲生父母一样孝顺的。”段云说话间，将程清妍抱的更紧了几分，两人的身子已经紧紧的贴在了一起，隔着衣服，段云甚至可以感觉到程清妍那剧烈的心跳声。 程清妍的身子很软，很香，如果可能，段云想一直就这样抱着她。 “段云，别这样……” 程清妍显然有点适应不了段云这般大胆的动作，她没有恋爱的惊讶，也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如此的亲密，眼见段云想要亲吻她，心跳的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 “怕什么，咱们是真心相爱，你爸妈也都同意了。”段云看到程清妍有些抗拒的将头扭到一边，知道还差点时机，需要趁热打铁，先解除程清妍的一些心理防线，让她进入一点状态才行。 于是段云并没有强行亲吻她，而且轻轻的贴到程清妍的耳边，轻声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愿化身石桥，忍受五百年风风雨雨，只愿意你能从桥上走过……” 女孩都喜欢浪漫的东西。 段云这句话取自前世时候看过的一个武侠电影的台词，虽然在那个时候比较老套，但段云感觉这个时候说出来应该很应景。 果然，程清妍听到段云念完这首诗，神色顿时一怔，而在段云手掌轻轻抚摸下，清澈的双瞳也渐渐开始有了几分迷离。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段云的话语越发轻柔，左手则缓缓探起，轻轻的掠了下程清妍前额的刘海。 程清妍这个时候终于转过了头，段云抓住机会，轻轻的吻了上去。 两人嘴唇碰在一起的瞬间，程清妍的身体有些僵硬，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程清妍的红唇有些微凉，但对段云而言，却仿佛是这世间最诱人的糖果一般。 第一次嘴唇相碰，段云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但紧接着，两人的目光开始变的炽热起来，拥吻在一起，片刻后，程清妍的双臂也揽住了段云的脖颈。 月光如水，照在两个年轻情侣的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唯美的余晖，地面上长长的影子再无半点间隙…… …… 第二天早上，段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抱着被子，旁边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指向了七点半的位置。 昨晚和程清妍的约会无疑是美妙的，但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送清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以至于程常林开门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亲吻到了清妍，两人的感情已经顺利的进入到了下一阶段，成为真正的恋人。 情场顺利，但段云的事业依旧处在一个艰难的起步阶段，他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将第一台的变速箱样品做出来。 早上妹妹上学，母亲则到菜市场赶早市买菜去了，客厅的饭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饭，放在饭盆里用锅盖盖着的，为了能让段云多睡一会儿，母亲和妹妹动作都很轻，就怕吵醒他。 段云到厨房简单的洗漱过后，草草了吃了几口饭，就穿上外套出门上班了。 段云家理大集体这边很近，但他还开车过去上班，因为这期间段云出去办事的话，还是需要开车的，所以车子停在厂里比较方便。 今天上午按照段云的计划，继续改装调试加热炉，取保机器温度控制准确，长期耐用。 除了这件事，段云还需要安排人去购买齿轮检验设备，有些设备大兴本地是没有的，必须要到北京购买。 第四百一十九章 局长电话 产品质量品控是生产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段云想做出畅销的拳头产品，前期产品质量就一定不能出问题，否则信誉一旦受损，修补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严格控制产品的质量，除了要在厂里建立起严格的质检规章制度，在每个生产环节上都要严格检查，责任到人外，还需要一些适合快速大批量检测的设备，而且段云还需要比总厂更好的质检设备，所以这绝对会花费不少的钱。 段云先召集质检科的几个职工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让他们列出检验齿轮以及变速箱外壳所需要的设备名称，写在一张单据上后，随即叫来了助理二虎，让他和质检科的科长明天就出差，先到北京找到生产设备的厂家，然后带着产品目录和价格表回来，只要适合厂子使用，段云会再安排的保卫科的人和财会一同前往北京，将设备购买回来。 段云的效率很快，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完了会，然后安排二虎和质检科长带着这份清单去北京出差。 这年头国家尚未实行公民身份证制度，机关和企业的干部职工到外地出差，必须持有单位的介绍信，才能在旅店和招待所住宿，那个年代不允许私人经营服务项目，服务行业全都是国营买卖，所以段云随即给两人开了一份介绍信，另外让他们到财务那里预支了两百块，让他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去北京。 大兴距离北京很近，坐火车也就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段云估计二虎等人三天就能完成任务回到厂子，如果等到段云第二次派人进京，将设备买回来也就只需要一周的时间，而那个时候是完全能赶上厂里第一批样品的检测的。 “你们路上相互照应着点，有什么情况就打长途到厂里来，穷家富路，餐饮费我可以给你们多报点，但事情要抓紧，这批设备对厂里非常重要，明白么？”段云对二虎和那个质检科的科长说道。 “嗯。”两人闻言点了点头。 “行了，今天你们两个可以直接回家准备一下了，下午也不用来上班了，提前买好车票，明天一早就出发吧。”段云说完，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看到二虎和质检科科长离开后，段云走到窗户边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车间此时还在按照段云设计的图纸对炉子进行改装调试，估计今天应该就能完成全部改装，到了明天，段云就可以进行第一批齿轮产品的热处理了。 技改这种东西不可能一步到位，不过目前一切进展顺利，段云预计再最多再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厂里的第一个变速箱样品就可以做出来了。 样品完成后，段云还要做产品的成本预算，对比国内同类产品的价格，制定出合适的有竞争力的价格，最终和大兴汽车厂那边进行商议签订供货合同，到了那个时候，劳动服务公司才算是真正有了生机。 至于后期的产品质量和职工奖惩制度的管理，段云召集厂里的精英开会讨论，制定出科学合理的规章制度出来。 “叮铃铃！” 正在这个时候，段云办公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段云见状，立即转身接起了电话。 “喂？”拿起话筒后，段云应了一声。 “是段云同志吧，我是瑞阳……”话筒那头传来了瑞阳的声音。 “啊，瑞局长您好，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连声说道。 “下午你来局里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谈。”瑞阳说道。 “行了，两点上班前我一定到。” “嗯。”瑞阳说完，直接挂上了电话。 段云放下电话后，顿时陷入了思索之中。 从刚才电话中瑞阳说话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严厉，这和以前瑞阳和他交谈时候的语气有些不太一样，这让段云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 但段云也没想太多，瑞局长具体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段云要下午去了市局才能知道。 一根烟抽完，段云离开办公室，下午去市局见局长，段云需要提前将厂里下午的工作安排好。 ……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开车来到了轻工局。 不过这次段云并没有把车子停在轻工局的门口，而是停在斜对面一家邮局的门口，然后走了几百米才来到轻工局。 毕竟瑞阳现在还天天骑自行车上班，他的车子停在门口有些显眼。 段云原本想在办公室门口等上一会儿的，但没想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房门虚掩着，顺着缝隙看去，段云发现瑞阳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了。 “砰砰砰！”段云轻轻敲了敲办公室门。 “进来吧。” “瑞局长好！”段云推门进入后，面带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你先坐，我先把这点事情处理完。”瑞阳抬头看了段云一眼，示意他先坐下，随即又开始处理起文件来。 “额。”段云闻言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等着瑞阳处理完公事。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瑞阳这才将手头的事情忙完，文件整理好放在一边后，抬头看了段云一眼，说道：“在你们厂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当经理，感觉如何？” “还……行吧。”段云看不出瑞阳脸色的阴晴，沉吟了一下说道。 “难怪当初我想调你到市局工作你不愿意，看来你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啊……”瑞阳语气带着几分意味。 “瑞局长，我从小就在红星齿轮厂工作，对这个厂子是有感情的，所以也想为这个厂子做出一些贡献。”段云正色说道。 “难道留在你们总厂那边就没法做贡献了么？”瑞阳问道。 “总厂那边我一直都有照应的，虽然我现在已经调任到了劳动服务公司，但总厂部分设备的维修还是由我负责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目前总厂的效益非常好，但劳动服务公司已经连续亏损三年了，缺乏技术资金和销售渠道，所以我感觉以我的能力，应该可以为这个小厂带来一些改变的……” “管理可是一门大学问啊……你以前一直都搞技术工作的，这次担任你们厂劳动公司的经理，你觉得你能胜任么？”瑞阳直视着段云问道。 第四百二十章 大局观 听到这里，段云算是明白了，瑞阳突然问自己这些事情，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事情。 其实从上午瑞阳的电话直接打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段云就知道，他这次找自己，肯定是要谈大集体的事情的，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告状已经告到瑞阳这边，所以瑞阳必须要找段云问个清楚。 段云确实和瑞阳有不错的私交，但瑞阳这人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倘若段云犯的是原则性的错误，甚至是违法乱纪，那瑞阳可是绝对不会那自己的政治前途为代价保他的。 “瑞局长，我到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已经一个多星期时间了，做了很多工作，目前厂里的情况已经改善了不少，我感觉我还是完全能够胜任总经理这个职务的。”段云不卑不亢的说道。 “段云，你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我一直以来也都很看好你，但搞技术和从事管理工作完全是两码事，技术好不意味着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这里面还是有很多学问的……”瑞阳直视着段云，接着说道。“你好好想想你就没有感觉到自己做过一些什么违纪的事情么？” “没有！”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真的没有？”瑞阳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法律和原则的事情。”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坦白和您说吧，我接手的这个劳动服务公司情况并不好，成立三年来，年年亏损，今年一季度亏损额已经高达十三万，可这厂里总共才三百多个职工，如果不是靠着总厂那边长期输血的话，早就撑不下去了……” 段云看出肯定是袁学东等厂里的关系户把状告到了轻工局这边，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在背后捅自己刀子了，段云也就不在当他们的遮羞布了，索性将劳动服务公司的实际情况如实和瑞阳说了。 瑞阳身为市局局长，明天公务缠身，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市里的几个大企业上，对于大集体单位则基本没什么关注，毕竟大集体这种单位主要的政治任务还是解决社会闲散青年就业为主，在整个工业体系中的作用很小，基本上就是跑龙套的配角。 但当瑞阳听说红星劳动服务公司这样一个三百人的小单位一个季度亏损高达十三万元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一个季度亏损十三万？”瑞阳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是上次我们总厂开会的时候，财务方面做出的统计，都是有账可查的。”段云说道。 “额。”瑞阳闻言点点头。 “本来我们红星总厂这边效益一直不错，但大集体这边确实很拉后腿，而且最近这三年大集体的亏损越来越严重，长期下去，就会真的变成一个无底洞……”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从小就在厂里长大，对红星齿轮厂是有深厚感情的，我不想看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厂就这样被一点点的拖垮……” “所以你就在总厂那边立下了军令状，自告奋勇的当这个经理了？”瑞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瑞局长，其实我自荐当这个经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我有有一套完整的带着这个厂子走出困境的方案的。” “额，你说来听听。”瑞阳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放下茶杯示意段云继续说下去。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这些年连年亏损，除了之前管理上的平庸和不作为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的就是这个厂子缺乏一个拳头产品做支撑，一直以来都只能靠着销售总厂那边的三产件维持，但总厂这二年产品合格率越来越高，流入大集体的三产件越来越少，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效益自然也就越来越差，这是必然的结果。”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这个厂子必须要改革，我的初步计划就是集中厂里的全部技术力量进行产品的攻关管，目前的新产品放在汽车发动机的变速箱上……” “汽车变速箱？你们厂子能做这种东西？”瑞阳闻言一怔，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瑞阳虽然不是技术出身，但对于汽车产业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大兴汽车厂就是他一直重点关注的企业，也知道目前大兴汽车厂是从国内购买的四大总成，其中能做汽车发动机和变速箱部分的厂家屈指可数，大兴本地乃至全山西省都没有生产这两种产品的厂家，是有很高技术门槛的，所以当他听说段云这边能生产，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国内的汽车变速箱技术已经很落后了，采用的工艺技术还是五六十年代苏联的技术，以我们厂子现有的设备经过改装后，还是能够做出合格产品的，我到劳动服务公司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进行设备改装，目前已经快改装完成，最多一个星期时间就可以做出样品了。”段云说道。 “啊，这样啊。”瑞阳点点头，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产品销售方面……” “我之前已经和咱们大兴汽车厂联系过了，李厂长说了，只要我们厂子的变速箱质量合格，产量有保障，可以给我们厂子下订单。” “这个很好！”瑞阳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 瑞阳的眼界不同于一般的厂长之类的干部，他的眼光是要放眼整个大兴工业的全局的，作为布局者，瑞阳深知如果大兴有企业能做汽车产品配套的话，对大兴整个工业体系会有多么大的提升！ 倘若是别人和瑞阳说要几乎从零开始搞汽车变速箱产品的话，瑞阳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段云则不同，之前段云帮局里翻译过外国生产线资料，本身也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在红星厂做出多次重大技改，在上次到德国的谈判中，瑞阳是见识过段云过人的眼光头脑和机械技术方面的高超造诣的，这一点甚至也得到外方专家的认可。 而回到国内后，段云更是配合德国工程师完成了生产线的安装和调试，所以段云说他以后能力搞出汽车变速箱产品，瑞阳还是有些期望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瑞阳的承诺 “……我的想法是先以汽车变速箱为拳头产品，通过吸取仿制国外的一些先进技术对设备不断进行升级改造，不断拓展销售渠道，等以后有了雄厚的资金技术后，还可以考虑引进国外的先进生产线……”段云一古脑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看来你的想法还挺多啊。”此时瑞阳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笑着对段云说道：“咱们市局下属的这些单位中，像你这样有想发，能折腾的干部不多啊。” “其实我不过是想尽一个国家干部的本分而已。” “段云，我看一个人，从来不看他怎么去说，而是要看他做了些什么，以及能做什么。”瑞阳直视着段云，接着说道：“你之前的工作一直都很出色，让我很满意，你有才也实干，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这次你和我说的这些想法，确实让我很有兴趣，我对你期望很大，但搞汽车变速箱还是很有难度的，你们红星厂建厂几十年了，到现在也只是生产农机变速箱，一直都无法突破汽车变速箱的门槛，我希望你能像你说的那样，真的能生产出合格的变速箱产品，这对咱们大兴市的工业体系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瑞局长，我会全力以赴的。”段云正色说道。 “另外我还想问问你，你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违规的事情，这件事你一定要和我实话实说。”瑞阳面色严肃的问道。 “没有！”段云回答的很干脆，接着说道：“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之前管理一直都很混乱，很多人长期旷工不来，上班时间串岗聊天打牌的现象非常严重，早上八点上班，到了九点全厂都看不到一个人了，另外厂子盗窃案频发，很多工人和保卫里应外合偷厂里东西，我接手时，厂里库房几乎被偷光了，偌大的库房里甚至只有不到半吨的工件原料，这点东西还不够一台车一天的工作量……” “这么严重么？”瑞阳的眼神也变的严峻起来。 “……我上任经理后，先把形同虚设保卫科所有人都撤了，然后又开除了一个盗窃厂里东西的工人，另外还开除了几个晚上袭警的前保卫科职工……” “你开除的这些人确实犯罪了？”瑞阳问道。 “盗窃厂里东西的那个工人是人赃并获，已经写下了认罪书，这份认罪书现在还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至于开除的原保卫科人员，公安科那边已经有了案情通报，他们已经严重触犯了国家的法律法规，我开除他们，也完全是按厂里的规章制度办事，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我扣发一些经常无故旷工不来的职工工资奖金，这个厂里之前就有规定的，考勤表上都有记录，说我违法违规，这就有点扯了……” “这样啊……”听到段云的这番解释后，瑞阳面色彻底缓和了下来，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小子是个聪明人，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对瑞阳而言，只要段云没有做出违法违纪的事情，哪怕工作中犯下一些错误，瑞阳都会帮他的，但瑞阳在是非问题上是绝对不能站在犯罪人员一边的，毕竟这是关系到他的政治生命的一条红线。 听到段云这么说，瑞阳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 段云算是瑞阳非常器重的一个年轻人才，懂外语，技术造诣高，这种人才对他将来的计划非常有用，所以瑞阳对段云一直都是相当的照顾的，这次是有人告段云状告到了局里，若是换做其他人，瑞阳会直接让其他部门领导处理，而这次选择亲自过问，其实还是想搞清事实后，把他保住。 “瑞局长，我段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次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确实得罪了一些人，也触及到了一些的利益，但我问心无愧，我是真心想做些实事的……” “行了，我都知道了，我刚才说了，我不看你如何说，关键是要看你如何做。”瑞阳是知道国企中存在的一些尔虞我诈的龌龊事情的，但只要段云没问题，其他的事情瑞阳并不太关心，只听他正色对段云说道：“你刚才说要攻关生产汽车变速箱产品，对于这个事情我很感兴趣，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局里支持的事情，可以尽管提出来……” “好的！”段云闻言点头道。 “另外……如果你们厂子真的能生产变速箱产品出来，而且实现效益扭亏为盈的话，我会去你们厂视察的。”瑞阳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谢谢瑞局长了！”段云听到‘视察’两个字眼前一亮，连声道谢。 段云是有一定政治嗅觉的。 有些话瑞阳身为领导不能说，但段云则可以听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一个轻工局的局长到下属企业视察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是去一个下属企业的大集体，则是非常罕见的。 段云之前是亲眼见过瑞阳在大兴汽车厂新生产线落成后视察的场面的，除了省局和部里的领导外，还有很多的报社以及省局部里内参的记者， 瑞阳视察劳动服务公司的前提条件是段云必须生产出和合格的汽车变速箱产品，这对大兴本市工业布局有相当重要的意义，瑞阳需要借助这件事获得一些政治资本，而作为回报，段云将会得到市局的大力支持。 以前总厂那边只是传闻瑞阳是段云的靠山的，而若是这次瑞阳大张旗鼓的到劳动服务公司视察，这就等于摆明了要给段云撑腰站台的，以后任何人想到市局给段云打小报告都会有所掂量，而且只要瑞阳还在大兴当轻工局局长一天，段云这个经理的位置就会稳若磐石，秦刚和其他总厂领导只要还有点脑子，都不会轻易对他下手的。 除此之外，如果段云在劳动公司这边做出亮眼的成绩，他很有可能会被瑞阳树立成一个典型人物在当地和省局部里加以宣传，这将会有助于他接触更高层次的人物和舞台……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电器生产线 对于段云而言，他目前在劳动服务公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这个经理的位置，这个厂子就是他以后的重要跳板和根基，有这个厂子，段云就能够不断的吸纳人才和资金已经享受各种国企的政策红利，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提供重要资源和便利。 瑞阳爱才，段云对他而言是非常有用的人才，只要段云不做违法的事情，他会一直站在段云的后面背书，今天的谈话瑞阳其实已经很明确的表明的他的态度。 至于现在段云要做的，就是要加快进度，赶紧将汽车变速箱的样品做出来。 “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下。”瑞阳说话间，起身从旁边的档案柜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走过来递给了段云。 “这是……” “前段部里领导相继去国外考察，目的是为了引进国外的冰箱生产线，在国内做定点生产，我打算也给咱们大兴电器厂争取为部里的冰箱定点生产厂家，只是现在有三个外国冰箱厂家愿意出售全套的生产线设备，分别是意大利，日本和新加坡的，你懂技术，厂家的设备以及生产线的简介都在这里，你回去帮我参考一下。”瑞阳安顿道。 “意大利，日本？”段云闻言一怔，随即说道：“瑞局长，我不懂意大利语和日语啊。” “不是让你翻译，这份资料是部里已经翻译好的了，你只需要帮我分析下这三种生产线哪个最适合咱们国家的国情，写份分析报告出来就行。”瑞阳说道。 “行啊，我过两天就把报告给您送过来。”段云应道。 对段云而言，瑞阳现在还在重用自己，那就说明自己在瑞阳这边是有价值的，两人依旧保持着‘友谊’。 “那好，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瑞阳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研制汽车变速箱的事情一定要抓紧时间，我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明白！”段云点点头，随即带着那个档案袋转身离开了。 离开轻工局后，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这次段云算是有惊无险，成功过关了。 更重要的是，瑞阳已经做出了表态，会继续为段云提供帮助的，这也就意味着，他暂时不用再为那些那些背后打自己小报告告状的事情分心了。 至于瑞阳要求段云做出汽车变速箱的问题，在段云看来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今天让段云感觉有些意外的是，瑞阳居然打算大兴电器厂引进电冰箱生产线。 不得不说，瑞阳确实是个非常有眼光和敏锐市场嗅觉的出色领导干部。 从去年82年开始，国内城市商场里就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家用电器产品。 三年前才开始在中国制造的洗衣机到年底的时候已经达到200万台的产量，电视机达到了1000万台，电冰箱的需求量也是呈井喷式的增长。 在几年前，新婚家庭的三大件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而现在已经变成了‘新三大件’：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对家电的需求直接引爆了气候长达十多年的中国家电热，由于这些产品的技术要求并不高，使得那些先觉醒起来的国营企业中的弱小者以及民营企业找到了发展的间隙，成为后世国内的明星家电品牌。 如今计划经济时代，产品统购统销，体制内的领导干部还是以政工和抓生产为主的，像瑞阳这样能敏锐嗅到市场商品经济变化且提前做出布局的领导，确实是很少见的。 一个畅销的拳头产品能带动一方经济，那么企业可以不讲效益，也是可以养活很多人的，从这点来说，瑞阳是很有大局观的一个领导。 开车离开市区后，段云并没有返厂，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 厂里下午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段云下午不过去也没事，另外就是瑞阳交待给他的写报告的任务是必须要进口完成的。 回到家中后，段云立刻坐到了写字台前，从那个档案袋中取出了放在里面的资料。 相比上次汽车生产线的资料，这次三个厂家的电冰箱资料只有不到一百多页，可以说少的可怜，主要是因为之前德国汽车生产线是过时的，资料里面是带着大量技术图纸的，而目前这三家电冰箱厂只有产品的性能参数以及构造说明书，在双方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商议前，生产线绝大部分技术资料是不公开的。 不过段云其实也并不需要太多的资料，再得知了这几个国外厂家的产品产地后，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以段云前世的记忆，国内是1982从新加坡引进的第一条电冰箱生产线，11月12日在广州冰箱厂开始试产。这条生产线从八二年初同外商谈判到现在试产，仅用了一年零十个月的时间。 国内到1983年的时候，总共也只有不到五条电冰箱生产线，瑞阳一个市局局长能从部里为大兴电器厂申请到冰箱生产线，这本身就再次验证了他在部里确实是有强的根基和后台的，否则这种事情是绝无可能的。 关于国内引进电冰箱生产线的事情，段云前世的时候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相关的新闻和资料，当时的一些专家也对这件事做出了相关的分析。 当时并没有冰箱生产经验的美菱引进了热洛瓦特公司的生产线，并引进了三千套配件。这些配件组装以后，投放到上海市场就被抢购一空，但仓促上马的弊病很快暴露了出来。根据一些用户的回忆，天冷的时候，因为国外冰箱和中国冰箱对室内温度的条件不一样，因为国外的室内温度比较高，中国在上海地区室内温度比较低，五度以下就不制冷了。 所以当段云再次看到资料上的意大利电冰箱资料后，立刻对意大利产品的性能做出了否定，并在报告上详细写出了这种欧洲冰箱存在的严重弊端和问题。 最终段云建议在日本冰箱生产线和新加坡生产线进行二选一，新加坡生产线性价比高，而日本产品口碑好，从质量上来说，两家的产品相差不大。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仔细的分析了这三个厂家的产品质量，写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打算明天交给瑞阳。 第四百二十三章 第一批样品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一直都在加班加点对加热炉进行调试。 最初改装好的热处理炉效果并不让段云很满意，主要是温控这边处理的不太好，炉内温度始终存在一定的误差，上下五十度的温度误差已经超出了段云说能允许的误差限度。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段云组织工人对炉子再次进行了改装，炉壁加厚，添加了很多新型的耐火材料和保温棉，另外对炉内的加热设备也进行重新的改装，最后段云还自制了一个数控板，使得这台老旧的热处理炉子有了准确的自动定时控温的功能，进一步提高了预热炉的控温能力。 除了设备改装，段云同时也对齿轮的热处理工艺进行了改装。 目前红星齿轮厂这边用的还是苏联五十年代的热处理工艺，而这套工艺和段云前世在机车厂加工工件用的热处理工艺在温度和加热时间上有一定差异，而且后世同样的钢材在两种热处理工艺处理下，机械性能和其他参数也有一定的差距，而红星总厂之前之所以一直都无法生产汽车变速箱产品，除了齿轮加工精度达不到五级，热处理工艺落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而段云如此费力改装热处理炉，为的就是给新工艺提高合格的硬件支持。 其实所谓的新热处理工艺并不复杂，段云只是在原有热处理工艺上提高了热处理的温度，以及冷却的时间，原先变速箱齿轮的热处理温度是900c，新工艺温度则降低到了850c，另外工件热处理冷却方式也有所不同，总厂那边是直接用水进行淬火，而段云则是通过数控系统，先将炉内加热完成的齿轮平缓降温到300c后，再用油进行这样在淬火，其目的是这样在时，对减缓奥氏体在熔点以下分解速度，减少组织应力和热应力，不仅减少变形，同时也让钢材内部的马氏体结晶更完美，这样热处理出来的产品性能参数会有明显的提高。 段云自打重生后，一直有个习惯就是核心技术绝对不外传，这次也不例外，考虑到新的热处理工艺在这个年头是比较先进的，为了避免技术外泄造成对手的竞争，段云在自己设计制作的数字控制面板中，动了一点小的手脚。 利用手中的芯片，段云设计的这种数控面板在温度显示上，是要比标准的温度表显示相差了整整80c，也就是说，从数控面板上看到只有770c的炉温，其实已经达到了850c，这样哪怕是操作预热的工人，也根本无从得知新工艺的正火温度。 甚至在段云的操作工艺书上，也标明了工件正火的温度是770c，这无疑是给偷学技术的模仿者挖了一个坑，这个秘密只有段云一个人知道。 除此之外，段云用来控制平稳降温的数控板本身也是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这个和总厂数控滚齿机上的差不多，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掌控着新产品关键热处理工艺的核心技术，段云就等于拿捏住了这个厂子的重要命脉，将来不至于轻易给别人做了嫁衣，毕竟这是国企，厂里的设备人员都是国家的，段云经理的位置能坐多久这不好说，他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其实倘若当初段云不是在总厂的数控滚齿机上留了一手，那么现如今总厂厂长秦刚等厂领导就不会如此投鼠忌器，对段云这般客气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星期四的早上，段云将厂里所有职工都召集在了车间中，准备一起见证劳动服务公司第一台变速箱产品的生产。 这次除了车间的一线工人，办公楼所有机关的职工也基本到场了。 这半个月来，段云严格执行厂规，天天在宣传栏上曝光旷工也迟到早退人员的名单，终于收到了不错的效果，除了还有将近二十多号的死硬分子依旧‘顶风作案’外，其他职工都已经乖乖的正常上班工作了，这其中书记姜建华也是功不可没的。 至于那些死硬分子，等厂里恢复正常生产后，段云就会腾出手来收拾这些‘毒瘤’。 今天段云之所以召集厂里人来这里观看新产品第一次生产，为的就是加深厂里职工的荣誉感， 段云生产的四前一倒的仿制嘎斯汽车变速箱，总共十一个齿轮。 第一批样品段云打算先做六套出来，其中留两套在厂里当做纪念和样品，另外四套送到大型汽车厂检验。 “段经理，可以开始么？”此时车间主任罗飞将人员和材料都布置到位后，走到段云身边问道。 “开始！”段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双手微微优秀颤抖。 为了这一刻，他和厂里的工人加班加点整整忙碌了半个月的时间，尽管段云已经仔细的改进了产品个没一个加工工艺，也经过严谨的测算，但到开始正式生产样品的时候，内心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激动。 “刺啦！”随着切割机的刺耳声响，切割机飞速滚动，一捆圆柱形的钢材很快就切成了加工用的齿胚，被几个搬运工迅速运到了工位上。 此时操作机床的几个老师傅穿着新领到的工作服，熟练的将齿胚放在改装的自动机床上，进行机加工。 四台改装的自动车床效率惊人，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将全部的齿胚粗车精车完成，两个质检员也第一时间上前对齿胚进行检验，看看是否符合图纸要求。 随后，两台铣床和两台数控滚齿机对齿胚进行了滚齿，拉齿，刨齿，和钻铣，最终送入了段云改装成功的热处理炉中。 热处理的时间稍长一些，主要原因是段云改变了原有工艺，调温冷却的时间延长。 热处理结束后，淬火的齿轮进行半个多小时的冷却后，进入最后的磨齿工序。 整个加工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两百多职工围观的车间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新产品的整个生产过程。 砂轮机飞速转动，对热处理后的齿轮进行磨齿精加工。 全套十一个齿轮全部加工完毕好，十多个工人进行最后的组装程序。 尽管负责组装的工人动作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工作。 段云给这个厂子带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大集体的这些职工对段云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怀疑，抵触，不屑一顾，渐渐开始转变成了对这个年轻经理的敬服。 或许厂子破败颓废消极了太久，所有人内心早已麻木不仁，以至于段云带来的改变让他们对这个厂子重新有了希望和期待，如同久旱的庄稼等来了甘霖，如同荒漠的旅者看到了绿洲，前路漫漫，曙光初现。 最终，八套样品汽车变速箱成功组装完成后，现场响起了持久热烈的掌声。 一些老工人此时的眼眶甚至也开始变的湿润起来。 而段云听到质检员检查合格的报告后，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第四百二十四章 管理改革 汽车变速箱样品的成功生产，对整个劳动服务公司公司职工而言，无疑是个非常提振士气的事情，至少让他们看到厂子重新崛起的希望。 尽管过去厂子里的职工确实都在混日子，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袁学东本身不作为，机关管理混乱，车间接不到生产订单，久而久之职工的心态自然是会发生变化。 但说到底，厂里的职工还是打心眼里想着厂子能越办越好的，毕竟这是他们要抱一辈子的饭碗，谁都不想年复一年拿着一样的工资，总厂那边丰厚的奖金和福利早就让他们感觉眼热，但也只能无奈的看着，毕竟厂里效益不好，工资能发出来就不错的，谁还敢有更多的奢望。 这次段云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后，最初厂里的职工对如此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当厂里一把手是充满质疑的，绝大多数‘聪明人’看来，段云这个经理位置当不长，后来强大的袁学东迟早会回来，而且段云上任后管的有点太‘宽’了，一些混日子舒服惯了的人有些不能适应，所以最初的那段时间确实有大量的职工对他是非常抵触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厂里职工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发现这个年轻的大学生经理确实是懂技术的，而且也一直都在做实事，厂里的环境如今越来越好，工人在厂里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彻底杜绝了，修建新的厕所和砖路，厂区杂物垃圾清扫的干干净净，路边有了花坛和树苗，到了夏天的时候完全可以想象这里肯定会如同公园一般花团锦簇，置身其中，心情也会感觉清新宜人，这种变化都是有目共睹的。 最为重要的，段云带领厂里的技术骨干团队对厂里设备的改装，让厂里的工人见识到了自动化机床的惊人加工效率，这个改变了很多人对机加工生产的固有印象，也让这些职工真切体会到了段云强悍的机械技术造诣给厂里带来的变化，另外段云事必躬亲，和一线工人一起加班加点工作劳动的态度也让很多人心生敬佩，时间一长，也就认可了段云这个领导这个人，消除了这些工人对他最初的抵触心理，也愿意服从他的指挥。 而这次汽车变速箱样品的成功，使得段云在厂里的威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包括机关科室的大部分职工，也开始逐渐转变对段云的看法和态度了。 但段云知道，做出样品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想让这个厂子真正走向正轨，他还需要做很多的工作。 “今天对咱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大家亲眼见证了新产品样品的下线，能取得这样的成功，离不开大家的团结和努力，其中尤其要重点表扬下技改团队的成员，这段时间他们加班加点，兢兢业业，值得咱们厂里每一个职工学习，也正是靠着他们的付出，今天咱们厂新产品才能如此顺利的下线！”段云在车间做总结发言的时候，先讲了几句官面上的话，紧接着又说道：“接下来，我会和其他厂领导共同开会研究，制定新的奖金制度，对于任何为厂里做出贡献的职工，除了保底的工资，还会实行和总厂一样的多劳多得的政策，具体奖励，会通过会议讨论制定，这一两天内，将会公布出来，如果大家对厂里还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都可以找我当面提出来，如果建议合理并且最终被厂里采纳，我会予以奖励的！” 段云话声一落，现场顿时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对于在场的这些职工而言，新产品下线让他们看到了厂里崛起的希望，但也仅此而已，然而段云说要在厂里推行奖金制度，这个则是对普通职工实实在在的福利。 以前大集体这边是没有奖金这一说的，原因也很简单，厂里一年到头都没有多少订单，一线工人平时都没什么活可干，奖金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本来每月拿着工资也不错，但总厂那边这二年效益很好，有的工人一个月能多拿好几十块，这无疑让大集体这边的工人看着眼热，虽然有部分职工就是懒就是混日子，可大部分老工人还是想多干活多赚钱的，所以这次听到段云要讨论设立奖金制度后，个个都非常的高兴。 此时已经到了上午下班的时间，段云让工人下班后，自己则让搬运工将六台变速箱样本搬山自己的212，他要赶着先把这些样品送到大兴汽车厂进行质量检测。 段云其实对这批样品的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刚才在每个生产环节上，段云都安排质检员进行了检测，产品的精度和硬度都没有问题，只不过检测这种变速箱的耐疲劳性以及是否能与大兴汽车厂产品完美安装配套，还需要汽车厂那边进行专门的测试才能得出结果，起码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得出最后的检验结果。 坐上车子，段云也顾不上先吃午饭了，直接前往大兴汽车厂。 段云现在可谓是争分夺秒，产品早验收一天，大集体这边就能早一天进行生产，几百号工人一直闲置下去，人工就是一个大的成本。 另外在汽车厂检验样品的这几天里，段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制定新的厂规和奖金制度，建立科学合理的质检以及班组调整等等，都是需要段云和厂里其他领导反复开会讨论研究的。 段云想法虽然多，但说到底对于一些厂里管理方面的细节，还是需要倾听一些意见的，和设备技改一样，厂里的各项制度将来也会一步步的进行调整，总的来说，要调动一线工人最大的生产积极性以及厂机关各科室的利益协调，稳住后方，调动前方一线工人积极性，厂子才可能平稳快速的发展。 对于工厂的管理，段云想到了前世一个国企改革的名人，那就是海盐衬衫厂的厂长步鑫生，他当年的一些做法对段云是非常有启发性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改革名人 海盐制衣厂的厂长步鑫生在八十年代绝对是一个名气很大的改革典型人物，甚至有人将1983年比作步鑫生年都不为过。 自1978年以来30年间，步鑫生所享受的宣传待遇无人出其左右，其铺天盖地的关于他个人的宣传报道，甚至比起***和**也丝毫不迅速，也算是这两人之后，《人民日报》对个人宣传文章最多的人。 不过这三人的对比是，***和**都是在去世后才被大肆宣传的，他们已经不会再犯错误，而步鑫生则不同。 其实关于步鑫生的‘走红’，是带有一定偶然性的。 在1983年4月26日，浙江日报刊登了报告文学《企业家的歌》，用整版篇幅介绍了步鑫生大胆创新、坚持改革的事迹。 半年后，一个叫童宝根的新华社浙江分社的记者曾经前往海盐县进行采访。 当时三年前刚担任厂长的步鑫生接待了童宝根，领着童宝根在厂里转悠了两天，还请了一些人搞了个座谈。 步鑫生在当地是个不太讨好上级领导的人，自从当上厂长后，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改革，一些经常旷工偷懒的人被他扣了工资，甚至还开除了两个人，他在厂里搞奖金制度，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那个年头很多厂子也都有奖金制度，关键是步鑫生做的比较绝，他的奖金制度是‘下不保底，上不封顶。’，这让一些厂里的刺头和老工人非常不满意，时不时总有一些告状信写到县城和省里，让他的日子不太好过。 但好在他领导的厂子管理抓的很紧，生产出的衬衫品种花样也比较多，所以在上海杭州一些城市很受欢迎，厂子效益非常好。 童宝根回到杭州后，感觉这个步鑫生挺有趣的，于是就写了一片名为《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步鑫生》，写完后，最开始是发在内参中的。 当时像新华社这样的党媒有个特殊的内部渠道，不发表在公开媒体，而是专供国家高层的‘内部参考’，而让童宝根没想到的是，他的这篇报道被总书记从成堆的内参消息中挑出，写了一段批示，认为步鑫生的经验可以使广大企业领导能从中受益，并把他树立成为了国企领导的一个典型。 于是在十天后的11月16日，早上刚到厂里上班的步鑫生打开报纸，赫然看到了那篇《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步鑫生》登上了党报的头版头条，而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步鑫生成为了当年最耀眼的企业明星。 接下里的几年，步鑫生一直都聚集在高光之下，由于到厂参观和请他作报告的人太多，不光是企业，也包括各地政府和部队都邀请他做报告，以至于步鑫生没有多少时间对厂子进行管理，每天应付采访和报告成了他最为主要的工作。 只是步鑫生最终没保住晚节。海盐衬衫厂最终走向了破产倒闭，他这个厂长也被开除，从此落魄，一直到人生黯然落幕。 步鑫生成为这个年代的国企明星，而且得到如此高的关注和曝光率，与国家当时的大环境有关，当时国内通过强有力的行政手段，诸如82年的八大王事件，国家经济过热的现象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恢复人们的改革热情有成了当务之急。 而此时的国有大型企业管理上都中规中矩，找不到特别亮眼能成为‘改革榜样’的典型人物，相对而言，反倒是那些受调控影响较小的小型企业和集体企业中倒是有些特别的人和事，于是乎，海盐衬衫厂厂长步鑫生这个有小缺点的人物就意料之外的成为了国家高层树立起来的典型，仅在第一篇报道发表后的一个月内，全国各大媒体报刊纷纷前往海盐衬衫厂采访，光是新华社一家，一个月内就有27篇关于步鑫生和海盐厂的报道发出，共计字数34万字，这对于一个有如此影响力的国家党媒报纸而言，宣传力度可谓是空前的。 段云倒不是希望成为这样的典型，但他确实可以借势步鑫生的这股改革风潮，另外虽然步鑫生最终完结不保，但他当年在国企创立的很多管理方式，倒是可以拿来借鉴的。 段云一直想对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但这毕竟是国企，改革的尺度极难掌握，而段云现在可以以步鑫生的管理方式为参考，采取更灵活有效的方式。 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相比步鑫生这样的人物，段云懂技术，也更圆滑一些。 段云一边开车一边思考厂里接下来的管理方案，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大兴汽车厂的门口。 这个时候还不到中午一点，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上班，段云只能先在门口等待。 看着车里放着的变速箱样品，段云此时的心情有些激动。 坐在车里无趣，段云将车子停在门口，站在传达室前等着汽车厂上班。 没过多久，段云就等到了汽车厂厂长李修。 李修家离厂门口很近，天天走着上下班，当他看到厂门口停着的212以及旁边的段云后，顿时愣了一下。 “李厂长！”段云这个时候也看到了李修，立刻面带笑容迎了上去。 “小段，你这是……” “李厂长，之前咱们谈过的，我们厂子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的汽车变速箱样品，今天我是送过来让你们厂子检验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啊！”李修闻言顿时恍然，随即惊讶的说道：“你们厂子还真做出来了？” 当初李修是念及段云帮汽车厂生产线安装，这才提供了厂里引进的变速箱样品和资料，答应段云劳动服务公司那边能生产的话，就会给他们下订单，但实际上李修不认为段云所在的大集体真有技术能力生产出汽车变速箱，毕竟事情明摆着的，劳动服务公司上级的红星齿轮厂尚且都没有技术生产汽车变速箱，更何况一个大集体企业。 “看这里。”段云打开了后排车门。 “额。”当李修看到里面卸下车座的车厢中堆放的变速箱样品后，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孤立 “其实我们劳动服务公司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如果李厂长能给我们一口饭吃的话，我们厂保证会保质保量的交货，而且提供一切的售后服务，另外还可以根据你们厂的实际情况对产品进行改进和升级。”段云正色对李修说道。 “这个……你能保证你们样品质量检测合格么？”李修看了一眼车上的那几个变速箱样品后，对段云问道。 李修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段云公司能做出质量合格的汽车变速箱，因为这其中的技术门槛有点高，目前就算是省会太原尚且都没有能生产这种产品的厂家，更不要说大兴本地的大集体单位。 “产品合不合格，这个你们厂子检测后就知道了，估计我现在把牛皮吹到天上，李厂长您也不会相信吧。”段云笑着说道。 “哈哈哈！”李修闻言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小段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大兴我认识这么多各厂的领导干部，就数你最有才也最能折腾，行！那我马上让人把样品送到的质检科去，估计要等几天检测报告才能出来，你先耐心等着吧。” “行！”段云点点头，接着问道：“李厂长，如果这批样品检验合格的话……” “只要质量没问题，每月能保证供货数量，价格比陕西那边厂家稍低的话，我优先采用你们厂子的产品！”李修很干脆的说道。 “太感谢李厂长了！”段云闻言连声道谢，说道：“李厂长，你说个时候，我要请你吃顿饭。” 段云知道，想保证大兴汽车厂长期从自己厂子购货，除了自己这边产品性价比高外，还需要和汽车厂的这些领导建立非常好的私交才行。 这年头也是个关系社会，没关系没门路，想在目前这种计划经济的年代拓展销售渠道是非常困难的，这点段云还是心知肚明的。 说是一起出来吃饭，实际上可绝对不是吃饭这么简单，段云肯定还是要给大兴汽车厂这边的领导‘上供’的，回扣好处这些东西只要一谈妥，那么段云就能稳稳的拿到这份订单了。 “行啊，那就等质检结果出来后再说吧。”李修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李修目前还不能确定段云的产品是否合格，哪怕他知道段云是不会‘亏待’他的，但身为厂长，他也不敢使用劣质的变速箱产品的，万一汽车出了事情，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这个责任他也担不起。 随后，李修到传达室打了个电话，然后坐上段云的车子进入厂子，在厂房外，几个工人上前将段云送来的样品搬进了车间。 眼见样品搬入车间后，段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李修又聊了几句后，这才开车离开了汽车厂…… …… 下午下班，程常林如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下班了。 最近这段时间程常林心情有些不好。 自从上次段云到总厂这边开会，程常林公开为段云说话后，厂里很多科室的领导对他的态度就有了转变，以往上班见了面重要客套的说上两句，但现如今，很多科室领导见到他连招呼都不打，甚至还对他摆出一副冷脸，哪怕程常林主动打招呼都爱答不理的。 另外程常林和厂长秦刚的关系也开始有些趋冷。 现如今厂里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晚上段云和程清妍手拉手走在厂区的路上，两人搞对象的事情在厂里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倘若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的话，没人能说出个啥来，毕竟段云和程清妍是厂里仅有的两个年轻大学生，各方面条件也算是比较配的，但现如今则不同，段云头硬立下军令状到大集体那边担任经理后，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自毁前程的一个愚蠢举动，大家都还等着看他的笑话呢，而这个时候程清妍和段云好上后，程常林一家也成了厂里众人的新笑柄。 甚至厂里现如今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说是段云担任大集体经理后，如果亏损严重那可是会坐牢的，所以程常林这个时候放任女儿和段云交往，那就纯粹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以前段云和秦刚的私交是非常好的，但现如今段云能明显感觉到秦刚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这段时间秦刚和他见面几乎就没露出过笑容，另外在其他一些事情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照顾有加了。 如今已经是四月底，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五一劳动节，以往的这个时候，厂里总会搞一些五一先进劳动者的评选，采取的是机关和车间投票的方式选出获奖人，放假前开个职工大会进行表演，然后发些奖状和小奖品之类的东西。 这种五一的评选奖励和年底的劳模以及先进工作者评选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涉及分房之类的事情，获奖的人比较多，一般只要平时在厂里表现不错，就有东西发，奖品也很简单，一般就是搪瓷脸盆，水杯啥的，仅此而已。 往年的时候，程常林这种级别的领导年年都能拿到这种奖品，包括妻子杨秀芳，甚至女儿去年才进的厂子也拿到了五一的奖励。 但今年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工厂这边机关投票，程常林一家居然全部都落选了，除了技术科这边的职工把票都投给了程常林，其他科室唯独在给几个厂委领导的投票中‘遗忘’了程常林，以至于程常林近十年来，第一次落选五一先进工作者的评选。 其实程常林本身对这种评选的奖励从来就没当一回事，以往每年评选领的脸盆和水杯根本就用不完，都是放在床底吃灰的，但从这件事上，程常林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机关楼这边陷入孤立的事实！ 而与程常林处境相对应的，则是刚从大集体那边调回到总厂的袁学东。 如今的袁学东可谓是厂里机关楼这边的红人，最近这半个月来，厂里机关开会，只要袁学东发言，现场掌声都非常热烈，而且厂长秦刚也经常在会议上表扬袁学东，称他工作认真细致，善于团结职工群众，所有厂干部都应该想他学习。 但实际上，程常林不止一次的看到袁学东在厂里迟到早退，比起当初段云这小子在总厂机关上班的时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四百二十七章 通风 出现这种情况，程常林还是明白其中的缘由的。 袁学东和段云两人的梁子算是很深了，自己当初帮段云说话，如今女儿和这小子谈对象的事情全厂皆知，这势必会得罪到袁学东。 说起来程常林是厂里的总工，袁学东被调回总厂后，管理后勤劳保，无论从职称还是在总厂这边的资历上，程常林都要高出袁学东不少，按理来说袁学东在厂里的关系人脉都是比不过程常林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孤立程常林，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以前在大集体的时候，袁学东就安排了总厂这边很多的关系户，求他办事安排工作的人多，袁学东一直都是看人办事，从来都不得罪人，所以和厂里的很多科室领导私交都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集体那边亏损多年，总厂这边包括厂长在内，都没人站出来指责他，毕竟都是有利益关系的。 另外逢年过节，袁学东都会上门给厂领导送礼，方方面面打理的妥妥当当。 这人管理方面是个庸才，但有钱又会来事，进入总厂这段时间，天天请客下馆子，烟酒送不停，之前也曾经到程常林家送过两条好烟，整个厂委会领导班子的人现如今人人都抽的是新出品的阿诗玛香烟，这种牌子的香烟在大兴都很少见，但袁学东就是有钱有路子能搞到这种稀罕货。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袁学东这是为了打算重回大集体当经理铺路，请客送礼可谓了下了不少的血本，说到底，大集体那边就是袁学东最重要的一条财路，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另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段云是不可能带起大集体这个摊子的，袁学东迟早会官复原职，到时候求他办事的人还会很多，所以即便如今袁学东在总厂这边，人脉关系也要比程常林强。 既然程常林已经公开替段云说话了，而且他的女儿程清妍和段云也都谈上对象了，袁学东拉拢不成，剩下的肯定就是开始对他进行孤立。 在他看来，段云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绝对不可能斗得过这袁学东的，而且将来如果段云要是完不成军令状灰溜溜回到总厂的话，肯定也会连累到他们一家三口人的，毕竟段云这段时间在总厂得罪的人太多，这笔账总是要还的。 程常林现在也是很无奈，自己女儿清妍虽然聪明，但社会经验还是稚嫩一些，如今已经被段云那臭小子给哄骗住了，从这几天程清妍开始越发喜欢化妆打扮来看，这丫头明显进入了热恋中，而且自己老婆也非常认可这小子，所以事情到了这一步，程常林也是不可能强行拆散两人的，就算硬着头皮，他现在也只能是站在段云这边了…… …… 与此同时，距离厂区几百米外的一家饭馆中，袁学东，姜建华以及秦刚三人正坐在饭馆的一个包间中喝酒吃饭。 “老姜，你是说对于那小子今天真的作出了汽车变速箱样品了？”此时袁学东给姜建华酒盅里倒满了酒，皱着眉头问道。 “今天上午的时候全厂人都看到了，这小子确实有点技术，东西是做出来了，但不知道质量是否合格。”姜建华闻言说道。 “这不太可能吧？就咱们厂子那点技术设备，也就能干个简单的机加工，做汽车变速箱齿轮，咱们总厂这边都没这技术！”袁学东一脸惊讶的说道。 “老袁，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段云。”秦刚抿了一口酒，对袁学东说道：“这个段云他当初在厂里就是靠着技术从徒工一步步爬起来的，而且论技术，我看就算程常林都不如他！以初中学历能考上夜大，说明这小子确实有过人的地方，说不定他真的能搞出汽车变速箱来……” “秦厂长，大集体那摊子什么情况谁有我清楚？”袁学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厂里设备老化也就算了，关键是熟练的工人都几个，姓段那小子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就做出汽车变速箱这么难的产品吧？” “用不着担心，汽车变速箱哪有那么容易做出来的，他顶多就是做出个样子货，性能肯定不行的……”姜建华轻描淡写的说道。 “额……”袁学东闻言，这才面色一松。 “那这段时间段云都在你们厂里干了什么事情？”秦刚对姜建华问道。 “段云也没干什么，就是天天让厂里人打扫卫生，另外还在厂里盖了一排厕所。”姜建华淡淡的说道。 “打扫卫生盖厕所？”袁学东和秦刚闻言面面相觑，随即一起笑了起来。 “他天天就让厂里人干这个，现在机关这边职工都成清洁队的了，除了打扫卫生，其他工作都停了。”姜建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另外就是他还让车间的工人跟着他改装设备，天天加班加点的，现在厂里的职工对他的意见都比较大，也有些怨气，要我说这小子还是太年轻，管理方面没什么经验，打扫卫生没什么问题，但你也不能天天让厂里的人干这活啊，另外他连各科室的主管也不放过，还安排他们一起帮助盖厕所，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让这些科室的干部脸往哪儿搁？所以我说，这个段云在大集体这边干不长的，迟早要灰溜溜自己滚蛋的。” “这样啊。”秦刚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老姜，你知道段云他做这个汽车变速箱，是打算卖到哪里？” “这个不清楚。”姜建华闻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小子也从来没说这东西要卖到什么地方，他是自己找销路，我寻思着咱们大兴这边也就只有一家汽车厂能用的上，但人家购买零件也不可能买咱们厂大集体生产的东西啊，所以我看他想靠着生产变速箱让厂子赚钱这事根本就不靠谱，这段云还是没有经验，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就是瞎折腾罢了，你们用不着担心。” 姜建华谈论段云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不屑，似乎在他看来，段云注定在大集体这边成不了什么事情，日后肯定也会滚蛋走人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 热恋 “既然如此，老袁你就再多忍一段时间吧。”秦刚闻言后，转头对袁学东说道。 “可是……”袁学东面露难色，接着说道：“我是担心段云这小子把这个厂子折腾个翻天覆地的，回头我收拾他的烂摊子费劲啊。”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当初那段云已经在全厂职代会上立下了军令状，期限是半年，现在这份军令状还在宣传栏上挂着呢，我身为厂长，说话总不能当放屁吧？这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把他从大集体那边强行调回来的话，那以后我说的话还有信用么？”秦刚摇头说道。 “可是，我那边还是生……我是担心他把厂子给彻底搞垮了……”袁旭东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总得找个理由才行吧？段云这才刚调过去半个月，就这么强行动用行政命令把他调回来，他能服气么？而且这也给他留下了话柄。”秦刚脸色闪过一抹不耐，接着说道：“这就不是着急的事情，他在大集体那边没有犯什么大错，就暂时不能动他，而且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这小子不是光杆司令，上面还有个瑞局长当靠山呢，如果没抓牢这小子的把柄就对他下手，万一这小子直接把这件事捅到市局那边，你以为倒霉的只有我一个么？你自己屁股干不干净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秦刚也是知道袁学东现如今急于回到大集体那边，是因为他还是想通过倒卖三产件赚钱，为此，这段时间他在厂里也没少花钱跑关系，甚至还给他儿子送了一台14吋的彩电，手笔确实大的惊人。 但秦刚拿了好处也不意味着就必须要按袁学东的心意来，他也是有脑子的人，知道强行对段云下手的话，肯定是有严重后果的，一旦段云撕破了脸桶到上级去，上面派人调查这件事，袁学东屁股本身就不干净，搞不好连带他这个当厂长的也会受到牵连，这是秦刚必须要考虑到的。 秦刚其实是盘算着日后段云在大集体这边造成严重亏损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就可以趁机出手将他调任回总厂这边，同时也算是抓住了这小子的把柄，再将袁学东调回去也就变的名正言顺了，这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额……”听到秦刚这番话，袁学东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说到底，袁学东确实屁股不干净，有些事情是不能见光的，而且段云到大集体那边已经有段时间了，应该已经了解到了一些底细，倘若真要把这小子逼急了硬咬了一口的话，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而且之前段云在集体那边确实表现的比较狠，上任不到三天就开除了保卫科陈大强等人，连陈大强这种社会流氓他都敢下手，另外之前他还在总厂开会的时候和几个厂领导硬怼，说明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软蛋。 “你有点耐心，等过段时间这小子导致大集体那边亏损严重，到头来还不是要咱们总厂这边给他擦屁股？到时候咱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处理他，也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以后就不敢再造次了，你不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去了？”袁学东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况且那小子又不是孙猴子，哪有那么大神通把大集体搞起来，时间越长对咱们就越有利，段云这小子已经踩入了泥坑里，只会越陷越深，你让我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是想让我救他么？” “秦厂长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一旁的姜建华也插了一句，随即赞许的说道：“还是秦厂长有看得远有大局观啊，这小子本来就没什么能耐在大集体这边掀起水花来，要我看，咱们只需要耐心等待，过段时间这小子就能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要我说这段云就是年轻啊，脑袋一热就做会做出一些蠢事来，这就叫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秦厂长，我敬你一杯！”听到这里，袁学东对秦刚端起酒杯，说道：“咱们红星厂，我就服您一个！” “呵呵！”秦刚闻言笑了笑，也拿起了酒杯。 两人酒杯碰了一下后，随即都一饮而尽。 而坐在一旁的姜建华见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填入嘴里后，双眼闪过了一抹异色…… …… 段云晚上依旧开车去接程清妍上学。 自从两人在公园接吻后，程清妍已然开始进入了热恋状态。 她现在已经不是太避讳段云对自己身体上的一些亲密接触了，两人甚至还在车上和夜大的校园中热吻过。 不过段云对程清妍做一些小动作的时候会尽量避开有人看到的地方，毕竟这年头男女公开场合拉手亲吻是会被当流氓罪抓起来的，但这种偷偷摸摸的亲热却让段云感觉更加的兴奋。 有人说热恋中的女孩是最美丽的，这一点充分体现在了程清妍的身上。 程清妍本来就是天生丽质的女孩，以前哪怕不特意化妆，清汤寡水的样子也非常靓丽动人，现如今在爱情的滋润下，脸上更多了几分动人的神采，如春风拂面，令段云更加悸动。 程清妍家经济条件很好，她本身工资也不低，所以她也有更多的条件来打扮自己。 最近随着天气转暖，程清妍的衣服也基本上是一天一换，都是当下最流行最时髦的款式，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得亭亭玉立一般。 化妆方面，程清妍显然是得到了母亲的指点，只是简单的画眉涂抹了红润的嘴唇，没有浓妆艳抹的艳俗，反而有种清新宜人的感觉。 女为悦己者荣，程清妍还打算星期天去烫头，甚至都已经和闺蜜杨秀兰约好了，但这件事还是别段云拦下了，因为他更喜欢程清妍长发披肩或者扎着一个马尾简单清纯干练的模样。 车子行驶在路上，段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程清妍那白皙滑腻的手掌，心头满是幸福和温馨…… 第四百二十九章 缓兵之计 第二天早上，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 工厂门口的几个保卫科人员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警服，身体站的笔直，看到段云后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而在旁边保卫科的院子里，秦胜利正组织人进行单双杠的训练，队列整齐，像是到了部队一般。 这些从村里出来的汉子都是闲不住的人，保卫科的工作有些枯燥，加上这些人中原本就有一些是当过兵的，所以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天天锻炼身体也算是不错的消遣时间的办法。 昨天将样品送到汽车厂后，段云还有等几天才能拿到结果，所以这段时间他继续安排工人清理厂区的卫生。 厂房外的花坛已经垒好了，厂里能人还是不少的，整个厂区总共三个花坛，一个就在厂房门口，是个椭圆形的，不远处则是个梅花形状的，另外在办公楼门口的飞天仙女雕像前，则搭成了一个五角星的图案，显得美观又大方。 花坛中的土壤已经松过了，里面埋上了鸡冠花，金鸡菊，三色堇等花卉的种子。 如今已经即将进入五月份，过了五一之后，大兴这边的天气就会一天比一天热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 另外段云还派大军到园林局那边订购了一批杨树和柳树，这两天安排工人挖树坑，等树苗运过来后，就可以直接栽种了。 段云完全就是按照花园的布局设计厂区的，以后有钱了他还想做假山和人工湖，毕竟他还需要在这里工厂很长一段时间，有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况且厂区的环境就是一个厂子的脸面，将来应付上级领导视察也是很光彩的的事情。 早上将工人都安排好工作后，段云则独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准备起草一份新的奖金制度和质检管理方案，打算这几天开会在厂里推行下去。 段云新的奖金方案同时针对机关科室和一线工人。 机关科室这边，只要每月不迟到早退满勤就能领到当月的奖金，如果日常工作完成的又好又快，也有奖励，另外如果工作出色或者每周办公室责任区卫生前三名，月底也都是有奖励发放的。 段云对科室这边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工作满勤，环境卫生，不迟到早退，服从领导工作安排，奖金就有的发。 至于一线工人这边，段云实行的则是和总厂那边一样的按完成生产任务多少走绩效，但段云采取的是‘多劳多得，下不保底，上不封顶’的奖金政策，另外对于安全生产，原料节约，技术创新等方面也都有额外的奖金，力争将工人生产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不过制定这种厂规的学问很大，既要能用收入差距调动工人积极性，另外还不能造成机关职员和车间一线工人收入悬殊太大，导致厂里内部发生强烈反响和分裂，所以段云现在制定的方案还不能完全实施，只能是先一步步的开始试用，公开讨论，反复调整后，才能最终定下来。 段云制定的一线工人‘下不保底’的方案说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收入没下限的同时，段云也设立了奖金上不封顶的方案，上下都没有限制，这也是一种平衡，但只要正常上班，段云都是可以保证一线工人的基本工资收入的。 说到底，这里毕竟是国企，段云目前还不能强硬的安全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他需要考虑到厂里方方面面的东西，只有协调好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这个厂子将来才会走的稳。 就在段云仔细编写新厂规制度的时候，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段云话声一落，办公室门推开后，姜建华出现在了门口。 “忙呢。”姜建华一屁股坐在了段云对面的椅子上。 “姜书记有什么事情么？”段云见状微笑着站起了身子，就要给他倒杯水。 “行了，我不喝水，过来就和你说件事。”姜建华说道。 “额。”段云闻言一怔，随即掏出香烟递给了姜建华。 现如今段云和姜建华已经算是暗地里结盟了，虽然在厂里两人依旧保持水火不容的状态，但实际上私下里两人一直都有交流。 之所以姜建华能和段云化敌为友，原因也很简单，段云确实出手阔绰，两次借了姜建华一千二百块钱，说是借，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借条也没说还钱期限，这对于急于给儿子办婚事的姜建华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 用钱买来的友谊通常不牢固，但这对段云目前的境地而言，是权宜之计，为了避免机关科室职工和自己的矛盾激化，以至于发生强烈的冲突，他需要一个能在中间处理和缓冲这种矛盾的人，而管理经验老道，头脑清晰能说会道的姜建华则是最佳人选。 事实上，姜建华这段事情确实帮他顶了很多事情，没有姜建华，段云肯定会遇到一些找他麻烦的人，这会让他陷入口水和冲突之中，根本不可能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车架技改和新产品研发上，从这点来说，姜建华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昨天袁学东叫我和秦刚一起出去喝酒了……”姜建华接过香烟后，将昨天酒桌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段云说了一遍。 “干得好！”听完姜建华的讲述后，段云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接着说道：“我估摸着袁学东他有些忍不住了，离开这个厂子就等于断了他的财路，如果以后他们再询问我在厂里的情况，把我说的越无能越废物越好，另外咱们厂这次生产出的样品我已经送出去检验了，你对外声称就说咱们样品不合格，没有厂家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最好让厂里的人都知道！” “我感觉这么做只能是缓兵之计，那袁学东这段时间给总厂那边送礼没少花钱，为的就是能早回到大集体这边，如果他真的等不及让秦刚把你强行撤换的话，你也没办法……”姜建华皱着眉头说道。 “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就行，等过段时间，我自然会找救兵过来的……”段云微笑着对姜建华说道。 第四百三十章 妥协的艺术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天天组织开会，先和机关的各科室负责人讨论新厂规的制定，接着到车间开会，最后是全厂职工大会。 段云制定的这套新厂规确实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所以从一开始就讨论的相当激烈，无论是机关的科员，还是一线的工人，都想更多的争取自己这边的利益，所以当段云开会讨论的时候，提各种意见的人很多，有时候会议一开就是一天，上午没讨论出结果，下午继续，场面有时候还有些混乱。 谈判从来都是相互妥协的艺术，对此段云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期间，姜建华和段云相互间配合的是相当默契。 私下里，两人一直都保持交流，明面上，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段云提出的奖励和惩罚制度力度大了，姜建华就在会议上附和一些有意见的职工提出反对，双方争执一会儿后，段云最终选择‘无奈妥协’，做出一些让步，降低惩罚和奖金的执行力度，但实际上最终妥协的方案都是段云和姜建华商量好的，两人唱起了黑脸和白脸，最终段云达到了修改厂规的目的，姜建华也配合着平息了职工反对意见，一切都按照段云的计划顺利进行中。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段云在一线车间的质检和上不封顶绩效奖金规定已经在工厂职代会上通过，这是段云打破厂里大锅饭管理的关键。 这期间，段云还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口号，诸如：‘日算月结，实超实奖，实欠实赔，奖优罚劣’，在生产方针上采取‘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管理思想是‘生产上要紧，管理上要严’，经营思路上‘靠牌子吃饭能传代，靠关系吃饭要垮’‘谁砸我的牌子，我就砸谁的饭碗！’‘治厂不严，不逼，办不成立足坚稳的企业，不管，不紧，到头来，工厂倒闭，大家都受害’。 这些口号在后世的私营企业中是很常见的，但在如今这个年代，则是非常有创新性的，尤其是第一条‘日算月结，实超实奖，实欠实赔，奖优罚劣’，这对于吃惯了大锅饭的国企职工而言，是有不小震撼意义的。 段云安排厂里宣传科将这些口号写成了大字报，整齐的贴在了宣传栏，车间和办公楼的墙壁上，这绝对不是什么装饰性的口号，段云是要真的将这些理念执行下去，同时深入每个职工的内心。 其实相对而言，三百人的厂子比起总厂三千人管理起来还轻松一些，只要厂规立起来，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另外这几天二虎和质检科的科长也终于从北京买到全套的齿轮质检设备，东西已经运到了厂里。 段云改装厂里的其他设备用的都是二手零配件，唯独这套质检设备是花了不少钱的全新货，在国内都算是最好的质检设备了。 从中可以看出段云对质检的重视程度，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厂子刚刚有了拳头产品，想把一个产品的口碑做起来不容易，所以必须要严把质量关。 原先车间质检组加上科长在内只有三个人，段云在车间主任罗飞的推荐下，又增加了六个做事比较心细的工人进入质检组，九个人的团队负责整个车间所有产品工序的质检。 段云还质检科专门开了个会，立下了严格的奖惩制度，所有的产品都有编号，厂里有专人记录各个部分零件的编号以及加工质检的人员名单，建立一个长期的档案，力求做到一旦产品出现问题，就能迅速责任到人，而质检科的科长负责出厂产品的最后一关的抽检，一旦出现玩忽职守，工作不细致，造成不合格产品出厂，轻则扣发当月奖金，重则处分停职。 只用了三天时间，段云就在全厂建立了一整套的全新管理体系，这其中很多都是参考他前世在机车厂工作时的经验，另外也有很多改进的地方，虽然这套制度并非完美，以后还需要继续改进，但就现在厂里的情况而言，已经做的足够了。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五一劳动节，总厂那边已经开始给职工放假，段云也给工人提前放了半天的假，只留下保卫科的人进行轮休看护厂里设备。 上午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段云看着提前放假的职工兴高采烈的离开厂子，目光则有些呆滞。 “叮铃铃！”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起来。 “喂，请问哪位？”段云转身拿起电话后，问了一声。 “段经理，恭喜你啊。”电话那头传来的赫然正是汽车厂厂长李修的声音。 “啊……”听到李修的这句话，段云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有时间么？我想和你当面谈谈。”李修问道。 “有有有！绝对有时间！”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呵呵，那好，你来我们厂一趟吧，今天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 “行，我这就过去！”段云应道。 “嗯。”李修闻言，随即挂上了电话。 段云放下电话后，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 一个多小时后，段云已经开车来到了大兴汽车厂的厂门口。 此时已经快到汽车厂中午下班的时间，几个提前离开的工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骑着自行车下班，段云将车停在们门口等了起来。 “李厂长！”眼见厂长李修向着自己走来，段云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小段，招待所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跟我过去吧。”李修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行，全听李厂长安排！” “呵呵。”李修闻言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两人随即一起走向厂子的招待所。 段云上次帮汽车厂安装新生产线的时候，曾经在招待所这边整整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眼前的一幕幕依旧是那么熟悉。 相比外边的国营饭馆，大兴汽车厂招待所的饭菜档次绝对是要高出一筹的。 这年头国企领导工资比一般工人高不了多少，但是却可以享受到很多隐形的福利，比如公款招待吃喝之类的。 倘若段云是外厂的普通工人，显然是没这待遇的，但如今段云也算是小厂的经理了，则完全符合公款招待的资格，说是谈合作别人也说不出个啥毛病来，所以这回李修决定在招待所接待段云。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小订单 招待所的餐厅中，段云和李修面对面坐在一起，桌上摆着香气扑鼻的菜肴：香菇炖鸡，糖醋鱼，回锅肉，时蔬四味，另外还有一盆西红柿蛋汤，标准的四菜一汤。 “这是你送来的变速箱样品的检测单……”李修从口袋中掏出的几张折好的单子，递到段云面前后，一脸赞许的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们厂生产的变速箱产品质量这么好，全部二十七项检测全部合格，有些指标参数甚至比陕西厂生产的更高，这个太厉害了……” “我们厂子一直都是想诚心和李厂长这边合作的，提供质优价廉的产品，也是我们厂一向的宗旨。”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到了这一刻，悬在段云心头好几天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样品合格，说明他制定的产品生产工艺是正确的，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如何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了，但无论如何，样品检验合格是非常至关重要的一步，过了这一关，起码就有了拿到订单的可能。 现在段云身上的压力很大，自从他接手大集体后，就没有拿到一份生产订单，大量熟练的工人只能闲着，长期这样的话，人力成本浪费太大，一天全厂工资加起来就有六百多块，十天就是六千块，早一天拿到订单，就意味着厂里早一天能获得效益。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红星总厂那边都生产不了汽车变速箱齿轮，怎么你在的大集体这边就能做出这么好的变速箱，这个无论如何也有些说不过去啊……”李修好奇的说道。 “这个……说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之前和瑞局长一起出国到德国厂家考察过，还到他们汽车厂的生产线看过，德国的技术设备已经产品工艺让我受益匪浅……” 其实段云和瑞阳出国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里，根本没去德国工厂看过，这么说只是故意抬高自己，让李修以为他真的懂德国的汽车技术。 “这样啊……”果然，李修闻言后，再次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佩服。 “……另外就是在你们厂子当外方联络员的这段时间，我和那个德国的工程师贝恩交流很多，平时在招待所的时候，也曾经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期间我们一起探讨了很多汽车方面的技术。”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能做出汽车变速箱齿轮，多亏了当初从贝恩工程师那里学到的东西，另外如果将来我们厂有钱后，我还会不断对这种变速箱进行改进升级的，我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做到国内第一！” “了不起！”李修听到这里，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 这二年的人崇洋媚外的心里还是比较严重的，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都是目前国人的观念。 尽管这次段云送来的样品全部验收合格，但实际上李修对段云是否日后能够保质保量的提供货源还是心存质疑，但听段云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放心了很多，当初段云和贝恩在组装厂里新生产线的时候，两人交流确实非常频繁，而且李修也看的出，两人私交也确实很好，所以对段云的这番说辞是深信不疑的。 既然段云连德国技术都懂，那么掌握生产合格汽车变速箱产品的技术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也让李修对段云厂子的产品无形中多了几分好感。 “好产品也需要有识货的人，目前我也是刚到大集体这边，急需一种拳头产品拓展市场，所以希望杨厂长能给我们厂子一口饭吃，我代表全厂上上下下三百多人谢谢你了。”段云语气诚挚的说道。 “你们厂的产品确实没问题，不过我们厂子需要的变速箱数量很大，我们和宝鸡的厂家合作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另外你们厂子的产品也没有经过用户的检验，所以……只能给你们一小部分订单……”李修正色对段云说道。 “行！太感谢李厂长了！”段云说着，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随即一饮而尽，说道：“这杯酒算我敬您的，我代表全厂职工感谢您。” 对段云而言，只要李修给他订单，数量少一点没有关系，毕竟是双方是第一次合作，不可能和他签订大的供货合同的。 另外就算汽车厂这边肯和段云签订大合同，段云也没有把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订单上的任务。 目前新产品刚做出样品，还没有正式开始批量生产，段云还没有统筹出目前厂子的生产产能，以及成品最终成本， 所以段云先拿一份小订单‘试刀’是在合适不过的，这样合同承担的风险小，另外通过这份订单，段云也可以对厂里生产管理和人员方面进行调整，另外也能统筹出工厂的日产量以及产品单价成本，这些数据是非常重要的。 至于将来厂子生产管理成熟稳定后，段云想将提高销量，从汽车厂这边拿到更多的订单，段云还有另外的手段。 相比国有重点大中型企业，段云所在的厂办大集体执行政策的灵活度更高，上级给予大集体的空间也更大，由于无法享受国企统购统销旱涝保收的经营渠道，为了扶持大集体的经营，考虑到人员就业，社会维稳，国家对大集体这边的管理相对宽松很多，生产的产品是有一定的自主定价权的。 这二年全国还没有大规模的推广价格双轨制，只是在一些企业做了一批试点，而红星齿轮厂也是试点厂家之一，作为红星齿轮厂的厂办大集体，自然也能享受这样的政策红利。 计划经济在灵活的市场经济面前，往往会显得不堪一击。 如果段云想拓展销售渠道，完全可以组织一个精干的销售团队到各省市进行推销，利用回扣等方式打价格战，就凭价格这一条，就足够段云从生产同类产品的国企嘴里抢到一大块肉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暗度陈仓 李修是个讲信用的人，很快就和段云敲定了八百台汽车变速箱的合同，合同总金额十八万四千元，基本上就是按照说道他们采购陕西厂家变速箱的价格来的，只是少了相关的运输费用。 八百台汽车变速箱对于如今的大兴汽车厂产量而言，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二的需求量，说白了就是多段云供货和少段云供货影响不大，给段云这份合同，也是看在两人的私交以及需要段云将来帮忙解决新车价生产线技术问题的份上，才和段云签订这份合同的。 段云非常满意这份合同，连声对李修表示感谢，同时还表示将会送给李修两台高档音箱设备给他‘试用’，另外还会帮他们家安装一套新天线。 段云是用自己的钱帮厂子拉生意，但说到底，将来自己还是要靠这个厂子挂靠，另外也需要厂里的厂房的，所以现在段云投资点钱进去，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意。 十八万的合同对眼下的段云和整个劳动服务公司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如果成本控制得当，几万块的利润还是有的，这笔钱也足够段云维持厂里职工两个多月工资奖金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批产品成功交付之后，劳动服务公司将会迎来成立以来的第一次盈利！而这也就意味着段云兑现了当初在总厂立下的军令状！ 段云此时身上没有带公章，所以两人约定好，五一假期结束后，段云会再来和汽车厂签订正式的供货合同。 俩人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才结束，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李修红光满面，显然酒喝的不错，一直将段云送出了厂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离开汽车厂的段云心花怒放，这次生意谈的如此顺利，也是稍微有些出乎段云的意料，下一步，段云的工作重点将会转移到抓生产管理上来，早一天交货，就能早一天实现盈利。 段云开车经过市区的时候，去了一趟油坊巷的店铺。 目前段云平时都是通过自己的两个徒弟远程管理着作坊的生意，每天的账目都会和曹东对清楚，曹东半个月帮段云存一次钱，存折交给段云。 事实证明曹东对自己还是很忠诚，做事也挺靠谱的，另外这小子现在是越有钱越低调，衣着打扮都很简单，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万元户了，这点让段云非常满意。 其实曹东也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不懂技术，在市政府那边没有关系，离开了段云，他的生意也做不下去，况且段云是他的贵人，曹东已经很满意现在的收入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对段云都是相当忠心的。 最近这段时间段云的音箱生意是越做越好，哪怕不是周日，也会有人到店铺购买音箱，作坊的崔林雷子等人这段时间通过安装天线赚到了不少钱，几人之间配合默契，没有发生出什么事情。 到了油坊巷的店铺，段云将汽车厂厂长李修家的地址交给了曹东，让他们五一的时候安排人过去送音箱安装天线，特别交代态度一定要好，这是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曹东满口应承，接过纸条后，从库房挑选了两个最大的木质音箱，然后让在后院干活的新来的青工用海绵和泡泡塑料包装好，准备送出去。 段云在后院和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后，最终开车离开了市区。 合同即将到手，段云在开始组织生产之前，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之前姜建华就已经告知过他，袁学东目前一直都在总厂那边搞各种动作，为提前回到大集体做准备，就连厂长秦刚都已经成了他一伙的人，由此可见，袁学东确实是下了不小本钱的。 如今段云合同已经快稳稳到手了，而一旦完成了交货合同，那么之前他和总厂领导的赌约就算赢了，而且按照军令状的承诺，段云将会长期担任大集体的经理。 这其中最让段云担心的是，大集体这边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自己成功批量生产出汽车变速箱，即将交货的话，总厂秦刚得知消息，是有很有可能提前动手，对自己进行行政干预，甚至直接找个理由将他从大集体调回到总厂，最终段云的一切努力都给袁学东做了嫁衣，这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袁学东这次是下了大本钱拉拢总厂领导的，这些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成功的。 段云现在倒是可以将和汽车厂签订合同的事情隐瞒起来，毕竟签订合同的时候他一个人过去就行，但厂里财务这边成本以及盈利方面都是有记录和报表的，而现在在大集体财务科的科长谢永兵也是总厂那边的关系户，一旦厂里盈利的事情被谢永斌悄悄的报告到袁学东那边的话，那么袁学东和秦刚他们肯定会迅速对自己出手的。 所以段云如同想暗度陈仓，就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将财务科科长撤换，换上自己的人。 不过目前段云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之前段云倒是和老书记赵东升的儿子赵国光交流过，赵国光在自己父亲退休后，在大集体这边一直都混的不如意，有心投靠段云。 段云可以把赵国光当成自己人，当他本身不是会计出身，不懂财务方面的事情，所以段云不能把他调到财务科当科长。 这个问题让段云有点头疼，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反正目前距离日后产品交货时间还早，段云还有足够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 晚上，段云一如往常一样，和程清妍一起在厂区约会散步。 “明天就是五一了，我想去你家坐坐，要不要买点东西送你爸妈？”走在厂区的小路上，段云对程清妍问道。 “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去我家，我爸他最近因为咱们两个的事情心烦着呢……”程清妍柳眉一皱说道。 “为啥呀？”段云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在厂里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们现在找不了你的麻烦，就把气出在了我爸头上，以前处的不错的几个厂领导如今见了我们一家人，连招呼都不打了……”程清妍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可我爸他挺难受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结婚请帖 “这样啊。”段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件事对你们家影响这么大……” “没事的，我爸妈不反对咱们在一起，估计过段时间这件事就过去了。”程清妍轻叹了一声说道。 “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你们一家白受这口气，早晚我会补偿你们的。”段云正色对程清妍说道。 “补偿啥啊？谁用你补偿。”程清妍摇摇头，对段云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只要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你也不用替我爸妈担心，也就几句闲话而已。” “还是我老婆有气量明事理！”段云闻言笑着赞道。 “谁是你老婆，别乱说……”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轻啐的段云一口。 “咱们两个这还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段云很喜欢程清妍脸红害羞的样子，心头顿时一阵悸动，眼见周围无人，一把抓住程清妍的手将他拉到了一边的杨树后，将脸凑了过去。 “别这样……”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将头扭到一边，说道：“路上还有人呢……对了，明天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下……” “什么事情。”段云猛然看到远处正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经过，这才悻悻的放开程清妍，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程清妍平复了下心情，说道：“明天于淑兰请咱们两个吃饭。” “于淑兰？请咱们两个吃饭？”段云闻言一愣。 “于淑兰快马上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八号，明天会给咱们两个下请帖，另外还需要咱们过去帮忙……”程清妍说道。 “啊，这样啊。”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之前段云曾经救过于淑兰，两人也相处的不错，而程清妍则是于淑兰的闺蜜，所以这次结婚，于淑兰肯定是会要段云和程清妍参加的。 80年代的婚礼，也比较简单，那时候还是属于一个物资比较匮乏的年代，人们的生活并不富裕，所以那时候结婚穿的就是新买的衣服，胸前贴着红花或新郎新娘字帖，那时候的喜酒，就是定下一个饭店，请亲朋好友大吃一顿。 这二年结婚虽然没有后世那般繁琐的事情，但也是有不少讲究的，接亲，闹洞房什么的，给老人鞠躬改口，亲朋好友祝福，也是非常的喜庆热闹。 另外这二年婚礼虽然相对朴素，但有条件的人家还是要点排场的。 于淑兰父亲是红星厂副厂长，于淑兰自己则是财务科的会计，他丈夫是616厂销售科的的，父亲也是厂里的干部，双方可谓是门当户对。 双方都是干部子弟，所以这次结婚还是比一般人家热闹排场一些的。 80年代初婚车还大都是三轮车、自行车，中后期开始流行大客和面包车作为婚车，不过，由于比较少，想租借一辆面包车作婚车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如今红星齿轮厂只有段云有汽车，另外他这边人手多，是能帮上不少忙的，估计于淑兰请他和程清妍，也会说到这件事的。 “明天劳动节，中午的时候你过来接我，咱们一起去616于淑兰的新家看看，她俩请咱们下馆子吃饭。”程清妍安顿道。 “行啊。”段云点头应道。 眼见后面骑车的路人过去后，段云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又将程清妍拉到是树后…… …… 第二天早上，段云难得睡了个懒觉，全厂工人放假，段云也终于可以暂时忙里偷闲，给自己放一天假。 一直到九点多，段云才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吃过早饭后，坐在屋子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听起了歌。 十一点多，段云穿上外套离开了家，开着车到了程清妍家的楼下。 616柴油机厂距离齿轮厂并不远，开车只用了十多分钟，段云就来到了616厂区的广场上，这里就是于淑兰和程清妍越好的地方。 “清妍！”程清妍刚下车，就远远的看到于淑兰远远走来，对她挥了挥手。 “小兰！”看到于淑兰后，程清妍也显得非常高兴，快步迎了上去。 段云见状，也跟着走了过去。 只见此时的于淑兰打扮非常的光鲜，头发波浪卷应该是刚烫的，用发油涂抹的乌黑发亮，金戒指金耳环，衣服也非常的时髦，倒是符合于淑兰一贯的审美风格。 而在于淑兰的旁边则跟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脸上也带着几分木讷的微笑。 “这就是我家那口子！”于淑兰对程清妍介绍一句，看到段云后，随即也微笑着招呼道：“段云，好久不见！” “恭喜贺喜！我远远看到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就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说吧，啥时候能吃你们两个的喜糖？” “今天找你们过来不就是说这件事么。”于淑兰微微一笑，随即用手一指身边的那个瘦高男子，对段云说道：“这是我家那口子，名叫王昆，在616厂销售科上班。” “啊，我叫段云，很高兴认识你。”段云闻言，上前对王昆伸出了手。 “我听小兰说起过你，入厂半年就当上了副总工程师，真的太厉害了。”王昆看了一眼段云身后的212吉普车后，随即热情的和段云握了握手。 “我现在已经不是厂里副总工了，前段时间已经去厂办大集体当经理了。”段云说道。 “厂办大集体当经理？”王昆闻言一愣。 “行了，咱们有话到饭馆说吧。”于淑兰提议道。 随即，四人一起来到了广场旁边的一家饭馆中。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随便点吧！”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后，于淑兰对段云和程清妍说道。 “我看我们还是客随主便好了，简单就行。”段云微笑着说道。 “也行，我去买。”于淑兰说着，起身到送菜口点菜。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我之前就听小兰说过你们两个的事情，今天一看，果然是人中龙凤……”王昆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段云和程清妍后，语气感慨的说道。 第四百三十四章 会计 “人中龙凤？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夸奖我呢。”段云闻言笑着说道。 “你和小兰结婚后住哪儿？是和你们父母住一起么？”程清妍对王昆问道。 “不是。”王昆摇摇头，说道：“我们厂给结婚的职工分房的，我们两个之前就已经领证了，前段时间房子就已经收拾好了，就是把墙面刷了一下，然后找人做了一套家具。” “你们厂子结婚就分房？”段云闻言一怔。 “是啊。” “还是柴油机厂的效益好啊。”段云有些感慨。 虽然都是国企，齿轮厂这两年的效益也不错，但相比616柴油机厂这样的国家重点军工企业，各种福利还是差了一些。 从工资奖金方面来看，两家厂子都差不多，基层职工月收入也就是四五十块左右，但在各种福利尤其是分房上，两家企业则有着不小的差距。 红星齿轮厂到现在已经没有解决厂里职工的住房困难的问题，很多职工都是一家五六口甚至**口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年轻职工结婚，基本上也只能和父母住在一起，新婚夫妇只能用一张床单或者帘子和父母兄弟姐妹隔开，平时想晚上亲热一番都要尽可能压低声音，生活做饭上厕所都相当的不方便。 反观616这边，只要是新婚夫妇就能分房，别管房子大小，最起码新婚夫妻能有个独立的空间，从这点上来说，生活质量就有了质的提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程清妍对段云唯一的物质要求就是想要一套房子，说到底，还是希望将来结婚后能自己独立的爱巢，避免和老人住在一起发生各种摩擦和不愉快，从这点上来说，程清妍的要求确实不过分。 估计也是同样的原因，于建国当初不同意女儿和段云交往，而是通过熟人给自己女儿于淑兰介绍了一个616的科员，肯定也是有住房方面的考虑，毕竟于淑兰家兄弟姐妹多，住房条件也不富裕。 “你们说什么呢？”此时于淑兰点完菜，交完钱和粮票，回到了座位后，笑吟吟的问道。 “我们都觉得你家这口子挺优秀的。”段云笑着说道。 “是啊，王哥看着人挺好的。”程清妍也在一旁跟着说道。 “他啊，就占了个老实，马马虎虎吧！”于淑兰微微一笑，双眼闪过一抹甜蜜，接着从包里取出了两张大红色印着双喜图案的请帖，放到段云和程清妍面前后，说道：“下个月八号我们结婚典礼，到时候你们一定要过来啊。” “嗯。”程清妍点点头。 “行！”段云拿起请柬看了一眼后，点头说道。 “那个……段云，我还需要你帮我……”于淑兰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结婚的时候，我的212给你们当婚车，我当司机！另外我还可以叫曹东崔林他们过来帮忙！”段云看出了于淑兰的心思，接着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用不着客气！” “啊，那太谢谢了！”于淑兰感激的说道。 “段……段经理，太感谢了！”王昆闻言，神色有些激动，拿起酒瓶给段云和自己倒了一杯，随即端起酒杯对段云说道：“这杯酒我敬你！” 结婚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谁都想把自己的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的，尤其是王昆和于淑兰这样的干部家庭子女，总是要比一般人的婚礼隆重一些的，爱面子也是人之常情。 “少喝点……”看到段云也拿起了酒杯，一旁的程清妍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 “哎，清妍，你和段云什么时候办事啊？”眼尖的于淑兰看到这一幕后，对程清妍挤挤眼说道。 “没有的事情……我……”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轻轻的低下了头。 “我们要是办事的时候，肯定也会叫你们帮忙的。”段云一杯酒下肚后，笑着对于淑兰和王昆说道。 “我们一定会帮忙的。”于淑兰说完，和王昆也笑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两个一看就般配，都是厂里的干部，还都一起考上了大学，真的是郎才女貌呢。”王昆赞了一句，随即好奇的问道：“对了，段经理，我有点好奇，你本来都已经在总厂当副总工了，这么年轻就当上一个大厂的副总工，我估计咱们大兴也找不到第二个了，真的是前途无量啊，为什么要去大集体当经理呢？我们厂子的大集体总厂这边根本就没人想去，实在太烂了，难道你们厂的大集体效益比较好？” “我这人不喜欢受人管束，大集体那边当个一把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段云淡淡的说道。 段云不想和外人谈这个话题，况且于淑兰父亲毕竟是厂里的副厂长，所以段云不想让总厂那边知道自己的计划。 “段云，你可是在厂里立下了军令状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此时于淑兰眉头微皱，接着说道：“我听我爸说最近厂里那个袁学东很活跃，和厂长秦刚也走的很近，这不是好事，我爸还说如此这次你完不成任务，回到总厂肯定会受大处分的，以后在厂里也别想抬起头。” “嗯，多谢提醒。”段云闻言点点头，但脸色没什么变化。 “要么我和我爸说说，把你现在就调回来，就说你技术好，总厂这边离不开你，这样其他人也说不出个啥来……”于淑兰建议道。 “我之前都已经劝了他好几次了，我爸也劝过他，没用的，他就是不听。”一旁的程清妍也轻叹了一声说道。 “我有我的想法，你们的关心我心领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对了小于，你是在财务科工作吧？” “是啊。”于淑兰点头应道。 “那你有没有当初和你一起学会计的同学或者朋友现在还没找到工作的，要脑袋灵活，嘴比较严的那种。”段云对于淑兰问道。 “我当时在技校的时候学的是电工，会计是进厂后跟着财务科的师傅学的……”于淑兰摇头说道。 “额。”段云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第四百三十五章 婚房 “你们厂子缺会计？”于淑兰问道。 “不缺。”段云摇摇头，说道：“只是缺能信得过的会计。” “信得过的会计？”于淑兰闻言有些不解。 “厂里的会计以前都是袁学东的人，用着不顺手，另外厂里的财务数据需要保密，所以我需要一个口风紧的人，就这样。”段云一摊手说道。 “听你这意思你还真打算想长期在大集体那边干出点什么事情啊？”于淑兰惊讶的问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还真的马上就要搞出点事情来。”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找到这样的会计，而且愿意来我们厂子上班的话，我可以直接提干，财务科科长的位置就是他的，工资奖金也绝对少不了，这个权利我还是有的，而且总局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我能要到提干的名额！” “厉害啊。”王昆听到这里惊讶的赞道。 “段云，你真的有办法能让大集体赚钱？”于淑兰又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自己挖坑往里面跳的人么？”段云反问道。 “额……”于淑兰思索了一下，一咬牙说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去大集体帮你！” “啥？？”于淑兰话声一落，不光是段云，同桌的程清妍和王昆也都愣了一下。 “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况且在总厂那边上班太闷了，科室里都是一般老家伙，跟他们也聊不到一块去。”于淑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吃不饱饿不死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小兰，调动工作是大事，况且你爸还是厂里的副厂长，他是不会让你去段云那边的。”程清妍皱着眉头问道。 “小于，你有心想帮我，好意我领了，但我真要是把你招到我们厂子的话，你爸肯定会和我拼命的。”段云撇撇嘴，摇头说道：“我看就算了……”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对你有信心，你肯定能成大事的！”于淑兰看着段云，接着说道：“反正我现在总厂财务科这边是死水一滩，升职升不上去，工资也很难涨上去，到不如去你们大集体那边，不是说能当科长么？” 于淑兰相比一般的年轻人，性格火辣，胆子也大，之前在人防的时候就敢当着对方几十号人的面扇了那电建领头混混一巴掌，这个一般人是没这个胆量的。 另外如今段云和程清妍双双考上了大学，还在厂里当上了干部，眼见自己昔日的闺蜜和朋友现在都如此的优秀，让一向不甘人下，有着不服输个性的于淑兰也想着能抓住机会奋斗一下。 “小于，这件事我感觉你最好能好好考虑一下。”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说到底，于淑兰毕竟是副厂长的女儿，倘若她真的到自己这边上班的话，肯定会引起总厂那边轰动的，而且也容易引起于建国对自己的误会。 “没事的，万一你把厂子效益搞好了，我还能挣点钱呢，就算你失败了，大不了我让我爸再把我调回总厂，总不能把我给开除了吧？”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那好吧。”段云点点头，说道：“只要你能说服你爸，你随时来我们大集体这边都欢迎！” 段云也知道于淑兰的性子有些执拗，说服她很费口舌，但倘若于淑兰真的能说服她父亲，有她过来帮忙也确实不错。 不过段云对于淑兰说服她父亲于建国的事情基本上不抱什么希望，财务科这边可能还需要找其他的人。 “行！”于淑兰兴奋的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服务员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子，四人拿起筷子，边吃边聊了起来。 期间两对年轻人都讲了一些谈对象时候的经历和趣事，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欢愉。 饭后，四人离开饭店，段云开着车带着程清妍和于淑兰王昆，前往了他们位于厂区的新家。 616厂区相比红星齿轮厂要大了起码一倍，街道地面也很干净，影院，学校，澡堂等规划布局都相当的不错。 八十年代的房子以砖混预制板房为主，这年头砖瓦相对还好买到，但水泥和钢筋则比较紧俏，尤其是钢筋，拿着批条都未必能买到现货，要等很长的时间，所以这年头很多房子都盖不高，大部分也就三层的样子。 不得不说，柴油机厂这边的家属楼盖的还是不错的，新楼都盖到六层。 于淑兰家的新房就位于一栋新楼的三层，进门后，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湿潮的大白气味。 正如于淑兰刚才说的那样，房子是刚粉刷过的，墙面一片雪白，窗户打开着还在通风中。 这间房子一室一厅，还带一个独立的小厨房，面积也就四十多平米的样子，不如段云之前分到的新房，但相比红星厂的普通职工而言，已经算是非常高级的住房了。 另外新家中已经布置好了家具，尤其客厅布置得十分时髦，现代化的“电视柜茶几沙发”组合，背景墙的挂画传递出几分文人雅趣，角落里则是一台这年头比较稀罕的冰箱。 于淑兰面带兴奋的领着段云和程清妍看自己的新家，程清妍也是一脸羡慕的样子，对于淑兰的新家称赞有加，这让于淑兰不由的多了几分小得意。 看到程清妍羡慕的样子，段云内心不由的多了几分触动。 年轻人对未来总是充满憧憬，尤其是物质条件方面，没有任何人能免俗。 其实段云内心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考虑到这年头还买不到商品房，段云想要获得新房的途径只有单位的福利分房。 他的计划就是等大集体这边效益好了之后，就开始着手给厂里职工盖家属楼。 这起码需要一到两年左右的时间，但考虑到他和程清妍还要两年才能大学毕业，所以这个期限完全能够等待。 而身为厂长，段云一定要领着程清妍挑一栋最大最好的房子，作为他们两个日后的第一个‘爱巢’…… 第四百三十六章 隐形福利 五一结束后，段云早早的就来到了大兴汽车厂，身上带着公章等证件，签订供货合同。 整个签合同的过程相当的顺利，对大兴汽车而言，八百台的变速箱相比从计划渠道购买的汽车变速箱数量占比很小，所以汽车厂那边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说到底都是市局下属兄弟单位，况且段云和这里的厂领导都很熟悉，只要段云能保质保量的供货，就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签订合同的时候段云仔细的看了合同上的每一个字句，他之前在总厂的时候，就看过一些类似的合同，反复确认汽车厂这边没有给自己‘挖坑’后，这才签字盖章一式两份，完成了签约。 合同签订结束后，厂长李修亲自将段云送出了厂门口，还对段云送给他‘试用’的音箱和天线赞不绝口，以后如果段云厂子的产品质量有保证，那么还会和他们签订更大的订单。 离开汽车厂后的段云看着刚到手的供货合同，整个人心花怒放。 李修还是很够意思的，这份合同最有利的一条就是交货期限限定为一年时间，这个时间非常的充裕，以目前大集体这边的生产情况，是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的。 但如果想赚钱，段云就必须要尽快的提高厂子的生产效率。 回到厂子后，段云并没有公布和汽车厂签订合同的事情，而是迅速开始组织人手投入生产。 目前段云生产的这种变速箱是四档一倒，内部有十三个齿轮，加工难度各有差异，有些不能通过自动车床加工，而是必须要用熟练车工用普车加工。 节前的时候，段云就引进对这方面的工作做了安排，熟练的老工人和技术骨干负责加工难度大的零件，而水平一般的工人则负责给老师傅打下手，搬运工件，以及看护使用自动机床，另外就是组装变速箱成品。 至于变速箱外壳方面，从大兴汽车厂拿到订单后，段云回厂里安排好工作后，下午又立刻和616柴油机厂签订了第一批一千套变速箱外壳的合同。 其实段云原本想按照大兴汽车厂那边的订单数量订购八百套的，但柴油机厂这边从来不做小单子，起步最少一千套，考虑到将来还会有更多这种产品的订单，所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段云最终也顺利的和柴油机厂签订了购货合同。 原本这笔订单段云是想留给总厂的，但上次在总厂闹得很不愉快，所以这笔生意只能是便宜了柴油机厂，这不能说是段云胳膊肘子往外拐，只能说官僚作风确实害人。 接下来的几天，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生产快速进入了全面的运作状态。 段云之前制定的质检和奖金制度开始正式落实。 抛开原材料，水电费，以及其他各种支出，段云算下来依旧能有不错的利润，最主要原因是这次段云对机床的自动化改装极大的提高的生产效率以及降低了电费人力方面的成本，这就给了段云一个很大的利润空间。 按照现在的生产成本算下来，平均每加工六台汽车变速箱，就能赚一台变速箱的钱，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段云这次八百台变速箱全部交货后，将会给厂子带来三万多的利润。 而且从最近这几天的生产效率来看，工人一天八小时工作时间，全车间平均能够加工出三十到三十五台的变速箱，这也就意味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段云就能完成这批订单的交货。 另外从这几天的生产中，段云也发现了很多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厂里能手动加工核心齿轮部件的熟练工人不够，同时车床熟练也有限，所以严重制约了生产效率。 问题最为严重的是，段云改装的自动车床虽然加工效率很高，但那些老师傅操作的普通车床则效率低下，所以制约了成品的生产效率。 如果后期有更多水熟练工人和普车车床的话，那么段云是完全有可能将变速箱的生产效率翻倍，甚至提高数倍的，只不过目前厂子底子薄，资金积累和培养合格的技术人员还需要一些时间。 至于段云这次执行的奖金制度，也是段云反复斟酌考虑才制定出来的。 这其中需要考虑两方面的问题，其一是当前国企不比后世的私企，不能随心所欲的滥发奖金，况且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是厂办大集体，若是奖金比总厂那边还要高出很多，那势必会引起一些麻烦。 高个几块钱的奖金总厂那边不会太在意，但若是高出几十块甚至上百块，总厂那边百分之百会出面干涉的。 说到底，工人阶级做主的年代，很多事情尤其是收入方面，是要讲究个平衡性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也必须要给自己制定的这个奖金制度留下一定的提升空间，一开始就把奖金定的很高，将来一旦厂子效益不好，降低奖金尺度是会引起工人不满的，这点段云还是清楚的。 最好的奖金制度就是，一线工人要比总厂那边工人收入一个月下来高上五块十块的，特别出色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可以多拿二三十块，其他的奖励可以通过实物，比如毛巾脸盆肥皂之类的东西，也算是变相的提高了奖励，而且不会像现金这么容易引起总厂那边的敏感。 奖金按规定不能定太高，发放各种奖品和隐形福利就成了段云提高职工待遇的突破口。 另外厂里新制定的考勤奖金制度落实后，机关楼的那些科员迟到早退，以及上班时间串岗的现象明显的减少，整个办公楼的卫生也变的焕然一新，楼道和办公室都是窗明几净，大军每天都会在机关楼验收卫生，三面卫生流动红旗天天都走马灯的似的出现在各个科室的墙壁上。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终于开始如同段云计划中的那样，一步步的走入了正轨。 过完五一，大兴的天气也渐渐开始热了起来，厂区新铺的砖路旁，一片片杨柳树开始长出了新枝嫩芽。 而在工人自己搭建的花坛中，花卉种子已经发芽，一片片整齐的嫩苗，看上去绿意盎然……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于淑兰的要求 段云这两天在车间忙的昏天暗地，但心情是相当愉悦的。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劳动服务公司总算是看到了曙光。 但对段云而言，还有一点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财务科换人的事情。 由于是厂办大集体，总厂那边对大集体有人事权，但当初段云和秦刚的约定中，段云答应不随便开除任何一个职工的同时，也要到了人事任命的权利，可以对大集体这边进行一定程度的人事调整。 目前厂里的财务科科长谢永斌也是总厂那边的关系户，而且从姜建华那里得知，此人以前和袁学东关系非常好，甚至还私下里帮袁学东控制皮包公司做过账本，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段云肯定是不能信任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段云想和总厂那边玩瞒天过海，大集体的账目就不能被透露出去，尤其是这个月底前交货后，汽车厂那边打上货款，大集体开始盈利后，肯定会惊动总厂那边的，秦刚动用行政手段干预的可能性极大，毕竟袁学东那边的好处他不能白拿。 而且段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财务新主管，倘若月底之前这件事还没有解决的话，那他就要提前准备后手，到瑞局长那里求援了。 总而言之，段云是绝对不会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搞活的企业给别人做嫁衣的…… …… 就在段云忙于厂里生产的时候，即将新婚的于淑兰和王昆两人也回到了娘家，为结婚的事情做最后的准备。 上午还不到十点，王昆就和于淑兰骑着自行车，带着刚买的白酒和活鸡，到了于建国家中。 眼见未来女婿上门，于建国一家也表现的相当热情，递烟倒茶，安顿他中午在家吃饭。 而于淑兰则到厨房帮着母亲准备午饭。 于淑兰虽然文化不高，但干家务活是一把好手，买来的活鸡王昆是不敢杀的，而于淑兰则拎着菜刀，地上放好一个碗，把鸡头往翅膀里一塞，照着鸡脖子就是一刀，动作非常的熟练。 “最近单位不忙吧？”于建国安顿王昆坐下后，微笑着问道。 “不忙。”王昆面对老丈人的时候，神色有些拘谨。 “新房那边布置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王昆是问一句说一句，他也不怎么善于言辞，另外他也一直都感觉自己这个老丈人比较严肃，所以内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嗯。”于建国见状点点头。 对于这个新女婿，于建国谈不上太满意，也只能说是还算凑合。 在于建国看来，这王昆不太好说话，又是在销售科混的，如果将来没什么长进的话，这辈子注定混不起来。 但让于建国满意的是，新女婿是个老实人，女儿将来在家里不受欺负，另外他家的家境不错，上面只有两个姐姐，父亲是厂里的领导，616厂福利也不错，所以于淑兰跟着他也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过苦日子的。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于建国骨子里是有些重男轻女的，自从上次强行拆散女儿和段云让他悔恨了一段后，现如今也看淡了这件事，只求女儿将来日子能平平安安，过的差不多就行了，别的也没有太多指望了。 于淑兰在厨房帮母亲做饭，她的手脚相当麻利，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食材准备好，肉切好后要腌一会儿才能下锅，于是将手擦干净后，走入了客厅中。 “爸，想和你商量点事情。”走到父亲面前后，于淑兰说道。 “嗯？什么事情？”于建国问道。 “是这样的，我结婚后，咱们厂子离新家有点远，我天天回新家不方便，感觉大集体那边离家还能近一些，所以我想去那边上班……”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啥！？”于建国闻言顿时惊呆了，片刻回过神来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事不行！” 于建国显然是不可能同意于淑兰从总厂那边调到大集体上班的。 一直以来，都是大集体那边的职工想方设法的想调入到总厂上班，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从总厂调到大集体的，毕竟两边的工资福利差别很大，总厂这边这二年效益一直都很好，工人奖金福利也都年年在涨，而且大集体那边连年亏损，能维持每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涨工资奖金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从总厂那边调到大集体，简直就像是从大别墅搬进了鸡窝中，另外在这年头人们的认知中，大集体的工人也是不如国企厂子的正式工的，一个是正规军，另外一个则像是打杂的游击队一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且目前大集体那边的情况于建国也是知道的，段云刚刚调任过去不久，据说他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惹得那边很多科室的职工怨声载道，另外袁学东最近在总厂相当的活跃，请客送礼，和总厂领导关系都处的非常不错，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是为了能重回大集体而进行的铺垫。 于建国虽然没收袁学东的礼，也从来不参加他的饭局，但这个时候女儿于淑兰去大集体那边上班，肯定会在厂里引起轰动的，而且袁学东和段云有过节这是全厂都知道的事情，这个时候于淑兰到大集体那边，摆明了就是要帮段云，这样会把他和袁学东等厂领导拉到一个对立面，这是于建国不能接受的。 最后就是，女儿之前对段云那小子有意思，虽然现在已经快结婚了，但万一和那小子搞出点什么事情来，那于家在厂里可就没脸见人了。 “爸，这事我和王昆也商量过，他不反对……”于淑兰显然已经预料到了父亲的反应，看了王昆一眼后说道。 “那也不行！”于建国碍于女婿在场，不好大动肝火，只能板着脸说道：“没听说过总厂这边有谁要调到大集体工作的，就大集体那个烂摊子什么情况你还没听说过么？不是总厂这边这么多年帮扶，他们连工资都发不了！你去那地方有什么前途？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可我在总厂这边也没什么前途啊。”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第四百三十八 争执 “你一个姑娘家还想咋样？有个工作一辈子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就行了，你还想做什么？”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爸，可谁都想过好日子啊。”于淑兰显然不满意父亲的这番话，接着说道：“总厂这边太没意思了，工资升的慢，我学历又低，你也没法让我提干，段云说如果我去大集体，他就让我当那里的财务科长……” “当财务科科长？他小子有那个权利吗？”于建国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色，尤其是听到这是段云的邀请后，更是怒火中烧，毕竟于淑兰和段云之前的事情于建国是知道的，万一两人再整出个什么幺蛾子出来，于家在这厂里算是没法见人了，但这件事王昆是不知道的，于建国也不能在他面前提，于是说道：“我知道段云那小子有点本事，可他就凭那点改装机床的技术就想把大集体搞活，简直就是做梦！你要是去了大集体那边，以后工资能不能发出来都不一定！” “段云挺有本事的，他是大学生，之前在咱们总厂这边不也是挺能耐么，才半年时间，就当上了副总工，这个厂里以前可没有比他更厉害了吧。”于淑兰柳眉一挑，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他能把大集体那边搞活，况且去大集体上班，段云可以让我当财务科科长，在总厂我估计一辈子也当不上这么大的官，我为啥要放弃这个机会，还有就是，大集体那边离新家能近点，我天天上下班也方便……” “那也不能去！”于建国看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的王昆，实在是不好发飙，只能强压着怒火说道：“小兰，爸这也是为你好，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反正你要你真去了大集体那边肯定会后悔的！” “爸，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从小到大一直都听你的，但现在我也结婚有自己的家了，能不能让我自己做回主？”于淑兰语气坚定的说到。 “碰！”于建国听到这里猛的拍了下茶几，怒道：“怎么？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结婚离开家了就能不听你爸我的话了！？” “伯父……”坐在旁边的王昆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道：“伯父您消消气，我回去劝劝小兰……” “老于啊，你发这么大火干嘛。”此时于淑兰的母亲也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后，对于淑兰也说了一句：“小兰，你咋还跟你爸吵起来了呢？” “反正我结婚后，就要去大集体上班！”于淑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个由不得你！”于建国眼见女儿犯了性子，转头看了旁边的王昆一眼，说道：“就算你结婚离开了这个家，可你这事和小王商量过么？结婚过日子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是啊，小兰你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事你得和小王商量着来啊。”于淑兰母亲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一时间，于淑兰一家三口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了王昆身上。 “我……”王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当他看到旁边于淑兰那‘凶悍’的目光后，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随即说道：“我……我没啥意见，她想去就让他去吧……” “……” 于建国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原本还指望王昆能说自己媳妇两句，但于建国显然是高估了自己这个新女婿的胆量。 “行了行了！先吃饭，这事回头再说吧。”于淑兰母亲见状叹了口气，她也是明白这父女两人脾气有时候都犯倔，再吵下去肯定没问没了，索性插了一句。 “妈，我去炒菜。”于淑兰说完，直接走到了厨房。 “小王，抽烟！”片刻后，于建国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扔给了王昆一根香烟…… …… 于家中午的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闷，王昆试图活跃下气氛，但他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最后也只能低头往嘴里拨拉饭菜。 饭后，于淑兰帮母亲收拾好碗筷后，就和王昆离开了，他们两人还要去给朋友下帖子，另外还需要再购买一些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眼见女儿和女婿离开后，于建国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阴沉。 “老于，你也别生气了，以后小兰结婚后，回家的日子就少了……”于淑兰母亲从厨房出来，给丈夫的茶杯中添满了水，神色有些黯然，接着说道：“小兰这孩子打小就是特别有主意，以前你打她骂她也就那样了，现在都已经结婚有自己的家了，该放手就放手吧……” “你懂什么？”于建国闻言白了妻子一眼，接着说道：“之前小兰对段云那小子要处对象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有上杆子提出要到大集体那边上班，你就不怕再出点什么丑事啊？咱们是正经人家，小王这孩子也老实，小兰要是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咱们家人以后在厂里还能抬得起头来么！？” “我看不至于吧。”于淑兰母亲摇摇头，接着说道：“现在那个段云不是已经和程总工家的女儿好上了么？他们两个挺般配的，都是大学生，也都是厂里的干部，咱们女儿能和人家程总工家的姑娘比么？而且我看那个段云也是个挺正派的孩子，也没听说过他在厂里做过什么坏事……” “你是不知道现在大集体那边的情况，段云他在那边管理上一团糟，还得罪了很多人，现在总厂这边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好戏呢，这个时候让小兰过去，你这是要让咱们家被厂里人看笑话么？”于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大集体那边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小兰好，从小到大你对她的管教也很严，但咱们不能管她一辈子啊。”于淑兰母亲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咱们家对小段还是有亏欠的，当初他可是救过小兰的，这份人情总是要还的，而且我看这丫头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去大集体，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真要是闹的僵了，她以后万一再也不回咱们家……” “行了！”于建国打断了妻子的话，坐在沙发声猛抽了一口烟，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她想去大集体就去吧！我不管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堪印象 段云这几天在厂里加班加点忙个不停。 其实身为经理，段云是不用事必躬亲，只需要将生产任务安排给车间主任就可以了。 但这次的订单任务，对段云而言也是个学习和调整的机会，他几乎参与到了每个生产和质检环节的监督和指导，力求发现生产细节上的问题，同时也需要掌握每一道工序所需时间和人力成本，这样的话，将来厂里接到新的大订单，段云就能做到心中有数，知道厂子究竟有多大生产潜力以及该如何科学合理的调整机器和人员的配置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车间一百多号一线工人中，真正技术高，能独立加工高难度工件的机床工人很少，全部加起来只有三个能称得上师傅的老工人，而剩下大部分工人操作机床的水平都不高，只能加工一些简单的工件，说白了，就只有徒工水平，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原因也非常的简单，以前大集体这边基本没有多少订单，很多工人从入厂那一天开始，根本就没干过多少的机床活，另外还有一些技术好手脚快的工人也都被总厂那边调走了，所以导致现在厂里技术工人严重不足。 好在这次段云将车间的很多机床进行了自动化改装，剩下车床不多，除了那三个老师傅，还剩下两台老车床，段云安排剩下的那些工人轮番上阵进行学习操作，力求尽快的培养出更多的熟练机床工人。 而为了提高工人学习技术的积极性，段云提高了一些工件的计件奖金，眼见三个老师傅一天下来能多赚高达五六块的奖金，惹得厂里的其他工人都非常眼热，学习技术的积极性瞬间高涨起来。 段云在车间抓生产的同时，也不忘自己日后的商业计划。 厂区西边的那片空地上，有着一个建了一半的地基，段云打算在那里将厂房重新修建起来，将来自己的电器作坊将会通过挂靠大集体，租借这里的厂房，实现低音炮音箱的规模化生产。 挂靠办厂这也是段云实现规模生产音箱唯一可行的路，不光是政策方面的问题，还有生产所需的水电问题，这都不是小作坊能比的，而且国内工业供电优先级是最高的，这是段云建厂最需要的因素。 这段时间，段云在油坊巷那边的音箱销量攀升的很快，随着大兴市民的消费水平提高，以及对高质量生活的追求，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音乐发烧友涌现，而段云的低音炮音箱在这些音响发烧友中的口碑很高，甚至被当做了极品音响设备，所以段云音箱销量是节节攀高，利润上已经超过了他过去的主打产品八木天线。 市场有时候是有盲目性的，八九十年代，一个人家里除了电视最好玩的是什么，就是音响系统啊，而且那个时代音响技术进化快，所以就很多人乐此不疲了，可以说音响是那个时代一个家庭里面的重点烧钱对象。 段云已经不满足于在大兴这边市场的小打小闹，他打算将来把自己的低音炮音箱推广到广州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当然在这之前，段云还需要去这两个城市做一番市场调查。 最初的想法是，段云需要摸清上海的各种品牌销售情况，然后在上海设立一个销售点，采取和其他电器商合作试销的模式，迅速在上海推广他们的产品。 至于拓展广州市场，段云的计划是通过广交会这样的展览，试着找到国内愿意合作的经销商，不断的在拓展国内市场。 广交会是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的简称，始创于1957年春季，每年春秋两季在广州举办，因而得名。 进入八十年代，广交会举办时间由30天缩短为20天，再由20天改为15天。成交总额在1989年突破100亿美元。 广交会从创办至今，已经举办了100多届，直到今天仍然是中国规模、层次最高的国际贸易展会之一。在改革开放前的岁月里，广交会几乎是中国唯一的对外经贸窗口，无数有关进出口以及外国客商的故事，无不以广交会作为背景。 广交会是分为春秋两季的，春季是四月中旬到五月初，现在这个时候估摸着已经结束了，而秋季广交会则是在十月中旬到十一月，段云那个时候应该正好可以腾出时间来。 不过段云所有的这些计划，都是需要在他彻底掌控劳动服务公司后才能实施。 接连几天，段云上午在车间督促生产，下午则组织人开会，对新实施的厂规以及奖金制度进行一些微调，使得新厂规能更加适应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实际情况，另外也能最大程度的调动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周六的时候，程清妍特意请假来到段云这边帮忙制作安装强力喷丸机。 其实之前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说好了要安装强力喷丸机的事情，但那段时间段云忙于汽车变速箱样品的试生产，所以并没有让程清妍过来。 就目前大集体这边的情况而言，他们生产的这种汽车变速箱齿轮还用不到强力喷丸在国内比较前卫的技术，但段云将来是打算将厂子办成国内数一数二的变速箱生产龙头企业，是要成为大众桑塔纳这种国际车型的供货商的，而有了强力喷丸机，他就能做出性能参数更强的变速箱产品，日后可以通过广交会这样的会展拓展国内甚至国际市场的。 程清妍的设备在总厂那边不受重视，但对段云而言，则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另外这次把程清妍叫到厂子，是因为这段时间程清妍一直都很担心段云的处境，这次让她到大集体这边看看，也是让她对自己放心一些。 一大早，段云就开着车子来到程清妍家楼下，将她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其实说起来程清妍是去过劳动服务公司一次的，当时还是她刚进入总厂时间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一起到大集体这边解决机床设备经常出故障的情况。 当时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脏乱差的环境让一向有些洁癖的程清妍印象深刻，她实在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臭气熏天，几欲作呕的环境中，工人是怎么样坚持工作的。 另外这里工人的工作态度也让程清妍非常的反感，上班时间一个个都吊儿郎当的，车间居然有很多人明目张胆的抽烟，上午七点半上班，不到九点，整个车间人都跑光了，根本就没有准点上下班的观念。 坦白说，倘若这次不是段云的邀请，程清妍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厂子一步的…… 第四百四十章 名声在外 “敬礼！” 程清妍刚和段云下车，就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传达室外整齐的站着一排身着警服的保卫，个个腰板挺的笔直，对段云和程清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程清妍还从来没见过这架势，以前总厂门口就是一个老头在外边晃悠，而大集体这边的门外简直让她如同进入了军营一般。 “你们这里的门岗都是当兵的？”眼见保卫科院子里正在列队训练单双杠的那些保卫，程清妍惊讶的问道。 “嗯，都是我从咱们厂区临近村子里招来的退伍兵，这些家伙平时都闲不住，自己搞了个半军事化管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我就是觉的挺有意思的。”程清妍说道。 “你可别小看这些家伙，有几个可是侦察兵出身，有些功夫的。”段云看了远处正在组织训练的秦胜利一伙人，接着说道：“自从这些人被我安排到保卫科上班后，厂里就再也没丢过东西，之前的情况你简直无法想象，厂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天天偷东西，就差把厂房和机器也搬走了……” “呵呵。”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一下，随即跟着段云继续向车间的方向走去。 而当程清妍从车棚走出后，立刻就感觉到了厂区的环境似乎和自己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去年她第一次到大集体这边的时候，正赶上头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路面上一片泥泞，简直寸步难行。 程清妍还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父亲走在前面的时候，还曾经一脚踩入到一个泥窝中，早上擦得锃亮的皮鞋瞬间泡了汤，以至于一个上午程常林都是穿着一双湿鞋工作的，心情之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此时程清妍脚下则是一条新铺的砖路，两边的杨柳成排，而且一眼望去，整个厂区非常的平整干净，甚至都看不到高一点的杂草，这和程清妍第一次来这里时候的印象简直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地方。 “这里……好像变了……”片刻后，程清妍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在这里当了一个月的经理，大部分时间都在组织工人在厂区打扫卫生铺路种树，这里以前太脏乱差了，我总不能让工人在猪圈里干活吧？”段云撇撇嘴说道。 “难怪。”程清妍闻言点点头。 “以后等厂子有钱了，我还要在厂区修建假山和人工湖还有喷泉，就按照公园的规划修建。”段云微微一笑，转头对程清妍说道：“以后的话，咱们两个约会就有地方了……” 段云说话间，轻轻的抓住了程清妍白皙滑腻的手掌，揉捏了两下。 “别闹，前面有人呢。”程清妍将手缩了回来，俏丽的脸庞闪过一抹淡淡红晕，接着说道：“你倒是真的敢想，把厂区建设成公园，咱们总厂都没有这个条件呢。” “只要单位效益搞上去有了钱，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听你这么说，你真的有办法让这个厂子扭亏为盈？”程清妍问道。 一直以来，段云和程清妍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很少谈论大集体这边的事情，即便是程清妍问起，段云也最多搪塞几句，并不透露实情。 之所以段云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段云和程清妍谈情的时候不喜欢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则是他需要做好保密工作，轻易不能说出大集体这边的真实情况。 “现在说什么没用，再等一个月后，你就能知道谜底了。”段云故意卖了关子。 “跟我你还这么保密啊。”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你啥时候真的成了我媳妇，我肯定什么事情都和你说。”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呸，你这家伙脸皮太厚了……”程清妍轻啐了段云一口。 两人一路谈笑，来到了车间门口。 当程清妍进入车间后，眼前的一幕也让她惊讶不已。 程清妍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的厂房，这和她上次过来看到的情况简直截然相反，就连厂房的玻璃都擦拭的一尘不染，眼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暖暖的，让程清妍感觉非常的舒服。 厂房墙壁都是新粉刷过的，上面整齐的张贴着各种厂规的大字报，当程清妍看到墙壁上接连贴了三张‘禁止在厂房内大小便’的大字报后，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另外此时车间工人忙碌的景象也让程清妍感到了吃惊，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车间里根本就没有几个干活的人，而这次则不一样，程清妍明显能感觉到这里工人争分夺秒般干活的劲头，就算是一旁打杂的工人，个个也都不闲着，搬料，记录，检查成品，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段经理早！”车间主任罗飞看到段云领着程清妍进入车间后，第一时间上前招呼道。 “老罗，这位是总厂技术科副科长程清妍同志，她这次来咱们厂这边是帮助制作强力喷丸机的。”段云正色对罗飞介绍道。 “啊，程副科长好，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这次能来我们厂帮忙，真的太感谢了！”罗飞见状，立刻满脸赔笑着对程清妍招呼道，本来想和她握手，但手伸出一半后又立刻缩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车间中几乎所有工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程清妍。 罗飞说听说过程清妍并非是客套话，事实上程清妍确实无论在总厂还是大集体这边，都是很有名的。 程清妍是高材生，而且在机械技术方面的水平也很高，在总厂那边也就只有段云和她父亲比她高一些。 但即便程清妍有着很高的学历和技术，她在总厂和大集体这边出名却并非是因为这些。 其实哪怕是后世，人们对于一个女孩最为直接的关注点往往是她外在的形象，诸如长相是否漂亮，身材好不好等方面，所以程清妍在厂子里有如此大的名气，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红星齿轮厂的厂花，这才是她最引起人们关注的地方。 另外在大集体这边，段云和程清妍搞对象的事情早已从一群爱八卦的科室的老娘们嘴里传的沸沸扬扬，所以当程清妍出现在车间的时候，也算是彻底坐实了这个传闻…… 第四百四十一章 意外惊喜 段云很快就让罗飞叫召集到了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然后和程清妍一起先到车间办公室开了会。 会议中，程清妍拿出了带来的强力喷丸机的相关图纸，给在场的这些技术员详细的讲解了强力喷丸设备的构造原理以及具体组装制作的方案。 程清妍对待工作是相当认真的，尽管只是到大集体这边帮忙，而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她的专注力和认真程度确实是值得称道的。 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程清妍就将机器的构造原理和图纸上的技术细节讲解了一番，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由技术攻关组的成员和维修班的几个师傅对照图纸开始制作机器。 段云之前从钱德强那里收购来的二手设备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电工班的两个师傅将其中一台电机拆开，重新除锈绕线圈，而维修班的人则动用气焊割把将一块块的废旧铁皮按照图纸的标注进行切割组装和焊接，整个过程程清妍都在一边全程指导。 其实程清妍设计出的这种强力喷丸机结构并不算复杂，相比后世那种能够精确控制喷丸强度的数控机器而言，技术门槛不算高，但其中还是有许多精巧独到的设计的，使得这种机器在如今这年头的国内也算是比较先进的。 程清妍到车间后，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大家现在基本上都知道她是段经理的对象，所以对她是相当的客气，个个都是笑脸相迎，对于程清妍的指挥，也是全力配合，没有丝毫的怠慢。 而对于在车间里干活的其他年轻小伙子而言，眼见程厂花名不虚传，长相气质谈吐确实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内心还是很羡慕段云的。 但羡慕归羡慕，谁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好的姑娘，也只有段云这样的大学生干部人家才会看上眼，普通的工人根本就高攀不起的。 至于程清妍，她似乎早已适应了成为众人焦点的目光，但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 程清妍热衷于技术革新，而段云此时则在考虑新机器能给自己厂子带来的效益问题。 以目前的情况看，段云生产的汽车变速箱齿轮还用不到这种喷丸技术，以厂里目前产品的水平，已经足够达到国内厂家的产品质量要求了。 但段云明白，他们厂子目前生产出的产品水平距离国际水平还有很大的差距，和国内其他汽车变速箱厂家的产品相比，也没有多少质量上的优势，唯一拿得出手的改进后的热处理工艺在国内算是比较先进的技术，这也是段云要严格保密的核心技术，除此之外，加工精度等参数指标也只是勉强合格而已。 有了强力喷丸机，段云就可以做出齿轮表面强度的更加优异的产品，这也就意味着可以让段云厂里的变速箱产品有一项指标获得提高，一步步的接近国际先进水平。 但如果段云想将产品整体参数指标达到国际水平，要做的技改还有很多，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金，这些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需要一点点的积累和改进，厚积薄发才能真正做出在国际领先的产品。 成为国际顶尖企业难度很大，需要很长的时间，而段云的现如今的计划是，争取在明年德国大众汽车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接着国家大力推进桑塔纳轿车全面国产化的东风，成为德国大众汽车厂在国内的变速箱供货商。 而一旦成为了大众汽车国内的供货商，将会使红星劳动服务公司至少能迎来十年的辉煌时光，只要厂子不出现大的混乱或者变动，根本就不会为效益问题发愁。 不过即便是有国家政策方面的鼓励，想为桑塔纳轿车提供合格的变速箱产品依旧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留给段云的时间也并不宽裕，只有一年时间，到了1984年，大众汽车将会正式进入中国，段云在这之前，必须要想做出国内领先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获得国家的重视和扶持，一旦段云获取国家重点政策和资金的扶持，那么段云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上午工作结束后，段云和程清妍中午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到食堂吃饭，休息一会儿后，继续和工人一起加班。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食堂还是不错的，当初袁学东在的时候，厂房破旧不堪，但食堂则修建的很不错，做饭的厨师也都是聘请的国营饭店退休的老师傅，手艺还算不错。 “真没想到你们大集体这边变化这么大。”和段云面对面坐在一起，程清妍吃着段云买来的饭菜，有些感慨的说道：“不光是厂区环境，我感觉这里的工人也比总厂那边干活卖力。” “有钱赚有奔头，工人自然也愿意认真干活。”段云咬了一口手里的素包子说道。 “我爸还担心你太年轻没有管理能力，我看他这次是真的看错你了。”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其实在你爸眼里，咱们都只是孩子而已。”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怎么，感觉我们厂不错的话，你也可以调过来啊，厂里的技术科科长的位置给你留着。” “这个……我倒是可以过来，但我怕我爸妈不同意……”程清妍面露难色的说道。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段云笑了笑，说道：“你是厂里技术科的副科长，你爸是厂里的总工，他怎么可能让你调过来，说到底，大集体这边还是没法和总厂比，你们是正规军，我们这里顶多就是个打游击的尤勇散兵……“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我昨天听小兰说，她准备婚假结束后，就到你们厂上班，他爸已经同意了。”程清妍说道。 “什么！？”段云闻言一脸的惊讶，随即问道：“于淑兰她真的这么说了？” “嗯。”程清妍点点头，说道：“昨天我们是在理发店门口遇到的，她刚重新烫完头发，那个王昆也在旁边，我看不是开玩笑。” “啊。”听到这里，段云心头顿时一喜。 毫无疑问，如果于淑兰真的愿意到大集体这边上班的话，那么段云财务保密的事情将会迎刃而解，于淑兰虽然文化不高，但骨子里却有几分男子才有的江湖义气，只要答应保密的事情，肯定是不会说的。 另外就是于淑兰家在市政府有关系，她的姥爷是大兴市的副市长，有于淑兰在厂里坐镇，段云说不定还能靠她获取一些市政府的人脉关系…… 第四百四十二章 参观厂子 “小兰虽然以前在技校的时候不是学会计的，进了厂子才开始跟着师傅学的会计，但她在算账方面真的很有天赋的，我以前和她进城买东西，她算钱可营业员快多了。”程清妍说道。 “算账水平如何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我需要一个口风严的人。”段云说道。 “口风严的人？” “这么说吧，这就好比一般人家过日子，家里钱多了，一旦说出去，容易被人家惦记……”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其实管理一个厂子和居家过日子有些事情是一样的，低调点是有好处的，只可惜我们厂现在的财务科科长他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最关键的是他是以前袁学东提拔起来的，没法和我同心同德，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你就是想用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呗。” “还是我媳妇聪明！” “谁是你媳妇！你再这么乱说，我就不理你了。”程清妍‘威胁’道。 “呵呵，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段云嘿嘿一笑，说道：“这次于淑兰能过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厂子后方出什么篓子了。” “不过小兰过来后，你可不能亏待她，虽然她也是刚进厂时间不长，但人家在总厂那边也一直呆的不错，这次过来，就是看在过去咱们的关系，想帮你的。”程清妍正色对段云安顿道。 “这话说的，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小兰啊！”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她来了，我们厂财务科长的位置就是她的！另外我保证她以后的工资奖金不比总厂低，另外还有各种福利，绝对让他拿到手软！” “这还差不多。”程清妍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说到底，程清妍和于淑兰毕竟是相处多年的闺蜜，感情还是挺深的，她也是希望于淑兰从总厂掉过来后，能有更好的前途。 “对了，后天就是于淑兰结婚的日子吧，她是不是让你当伴娘了？”段云问道。 “什么伴娘？”程清妍闻言一怔，随即问道。 “啊，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段云这才猛然想起，这年头好像还没有婚礼伴娘这一说。 八十年代初的婚礼相对而言比较简单，一般情况下，就是早上男方去女方家接亲，有条件的可以用三轮车或者摩托车，一般家庭就是骑着自行车接亲，车前还会挂着大红花之类的装饰。 将新娘接到新家后，照理会举行仪式，给父母鞠躬跪拜，改口叫妈，然后在家里或者饭店摆上几桌子，宴请亲朋好友。 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年轻人最喜欢的‘节目’就是闹洞房，有些人甚至提前躲进新房的床底下或者衣柜中听房，反正这一晚上新婚的夫妇肯定是会被折腾个够呛的。 各地习俗会有一些不同，但就大兴市当地的风俗而言，也就如此而已。 “对了，后天小兰结婚的时候，你可得多帮着张罗一下，她不是管你借车了么，你后天要早点到616，别把人家的大事给耽误了。”程清妍安顿道。 “放心吧，回头我就让保卫科的人把我车子擦洗一下，另外再多找一些人帮忙，保证让小兰能风风光光的嫁过去！”段云拍着胸脯说道。 “嗯。”程清妍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边吃边聊，饭后，段云领着程清妍到自己办公室走了一圈。 进入办公楼后，程清妍对楼道和办公室的卫生情况感到惊讶，在她看来，大集体这边的办公楼甚至比总厂那边还要干净漂亮，这是她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 一直以来，总厂那边的职工看大集体这边，就像是大城市的人看偏远山区的小村落一样，有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认为大集体不过就是个厂里闲散人员混饭吃的‘窝’而已，但这次程清妍到这里看了一圈后，对这里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甚至在她看来，相比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死气沉沉的总厂，大集体这边反而更加有活力，无论是厂子的环境，还是工人干活的火热程度，都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从这点上来看，段云确实是有管理方面的才能的，就算大集体现在还没有开始盈利，但能厂子有现在这样的变化，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到了这一刻，程清妍之前对段云的担忧已经渐渐减轻了一些。 而程清妍的到来，也顿时引起了机关科室这边职工的注意，私下里纷纷议论起来。 之前就有人听说了段云和程清妍谈对象的事情，而这次程清妍跟着段云来到厂里，算是把这件事给坐实了，一时间，有羡慕有妒忌，更多的人，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更是燃起了她们汹汹的八卦之魂，两人的事情很快就成为了各科室的焦点话题。 不够段云对此不以为意，他领着程清妍到自己办公室看了一圈，还从自己办公桌下边拿出了一些早已让大军提前买来的干果零食给程清妍吃，两人有说有笑，交谈的很愉快。 下午程清妍继续组织工人安装机器，段云也在一旁督促。 到了晚上下班之前，强力喷丸机已经完成了关键部分的制作，后面只需要按照图纸进行组装即可，程清妍已经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当程清妍离开厂子的时候，段云又送了她一大包的干果零食，然后开车送她回到了家中。 今天晚上夜大没有课程，饭后两人一如往日的在厂区约会。 晚上外边开始起风，天气不是太好，所以这次段云把约会的地点选在了电影院。 只是运气不好，当段云领着程清妍来到售票口的时候，电影票已经售完了。 但这显然难不倒段云，眼见此时电影已经开场，入场的人寥寥无几后，段云领着程清妍走了过去。 段云将自己口袋里抽剩下的半包凤凰塞进了门口验票老头的口袋后，那老头随即抬头看向了满天的星斗。 进入影院大厅，段云和程清妍找了后排一处无人的角落中坐在了一起。 今天影院放映的是非常火爆的《少林寺》，但此时两人的心思显然不在电影上。 大屏幕上，李连杰和秃鹰两个明晃晃的光头拼杀的你死我活。 屏幕下，坐在角落中的段云则搂住了满脸羞涩的程清妍，拥吻在了一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 接亲 周日，段云五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开着吉普车来到了616厂。 今天是于淑兰和王昆结婚的日子，段云必须刚去男方家帮忙。 段云和王昆没什么交情，但于淑兰的忙他是必须要帮的，尤其是她婚后要到自己厂子上班，对段云日后布局相当重要，所以今天的事情是不能有半点怠慢的。 除了段云的212吉普车，段云还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骑著作坊那边的两个侉子加入接亲阵营，仨人在工厂俱乐部碰头后，就一起前往了柴油机厂。 结婚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谁都想把婚礼的事情办的风风光光的，尤其是于淑兰和王昆两家都是干部家庭，双方子女结婚，那更是要比一般家庭要讲究个排场和面子。 段云和两个徒弟很快就来到于淑兰和王昆的新家，上次段云和程清妍到这里看过，所以不需要人领路。 三人刚到楼下，就看到楼道口处已经贴上了两个大红的双喜，门口还站着几个616本厂的青年，地上放着个两串鞭炮和一排‘二踢脚’，几人相互抽烟说笑着什么。 “啊，小段来了啊，赶紧上楼，到家里吃炸糕。”此时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胸前还带着一朵大红花的王昆看到段云从车上下来后，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新郎官帅气啊！”段云打量了王昆一眼，随即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道。 “呵呵，今天感谢过来帮忙哈。”王昆看了一眼212后面跟着的两辆侉子，感激的说道。 “都是朋友别客气！”段云拍了拍王昆的肩膀，说道：“出发的时候喊我一声就行。” “行！”王昆点点头，随即招呼他们厂里帮忙的同事给段云车子上挂上大红花和彩带，简单装饰一番。 上楼来到王昆的新家时，屋子里都是王昆家帮忙的人，得知段云是接亲的司机后，带着大红花的王昆父母也立刻上前对段云招呼了一番，同时将一碗刚炸好的油糕递给了段云和大军二虎。 结婚炸油糕是大兴本地的习俗，段云也没客气，用筷子夹起油糕就吃了起来。 而王昆的父亲似乎对段云有些另眼相看，毕竟这年头能开212吉普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然有兴趣的和段云到一边聊了起来。 相比王昆本人木讷老实的模样，王昆的父亲则身材高达魁梧，两个眼睛格外有神，说话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只是聊了两句，这两人就都吃了一惊。 原来，这老头名叫王忠，正是柴油机厂的副厂长。 段云以前就听说王昆的父亲是柴油机厂的领导，但却没想到居然是副厂长。 要是这么说来，王昆家和于淑兰家倒还真的是门当户对，也难怪当初于建国会强行安排女儿和这王昆谈对象，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而王忠得知段云是红星厂办大集体的经理后，内心也感到惊讶。 王忠在国企工作了几十年，在他看来，国企提干升职基本都是需要熬年头资历的，而像段云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单位一把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哪怕是国企的厂办大集体的经理，那也不是随便任命的，都是要从总厂领导干部中挑选，然后通过工厂职代会才能正式就任的，所以在他看来段云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经理，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而接下来的聊天中，王忠得知段云是大学生，而且之前在红星总厂当过副总工程师后，再次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段云则趁着这个机会和王忠聊起了前段时间大集体从柴油机厂订货的事情，而王忠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件事，但没想到订货的居然是段云的厂子，随即表示以后会多多合作，另外也愿意和段云厂子共同开发新产品出来，以后有时间的话，会一起见面谈谈。 段云闻言也是非常高兴，他其实没想到今天过来给于淑兰帮忙居然碰到柴油机厂的副厂长，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 和柴油机厂扩大合作对段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段云现在有技术，但目前大集体这边资金少，也缺乏大量的人才设备，比如之前的变速箱外壳部分大集体这边就没法生产，另外柴油机厂是军工单位，很多设备比红星总厂都要先进的，所以将来若是能和柴油机厂建立长期合作的话，对段云将来的计划会帮助很大。 “段师傅，咱们出发吧。”正当段云和王忠正谈的火热的时候，新郎官王昆快步上楼对段云说道。 “那王厂长咱们回头聊。”段云说完，就领着两个徒弟下楼了。 此时段云停在楼下的212吉普车车头上已经挂上了一朵大红花，车门的后视镜上也系上红布条，顿时显得喜气起来。 段云和王昆上车后，两个徒弟骑着的侉子上也带着是个帮忙接亲的人。 鞭炮声响起，段云启动车子后，缓缓驶出了生活区。 与此同时，于淑兰的家中，穿着一身印花的红上衣，头上扎花，脸上的妆容很艳，坐在小屋的床中间，程清妍则坐在身后帮她梳理着头发。 “怎么还不过来……”于淑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啊？”程清妍在后面微笑着说道。 “我从小就被爸妈管的很严，我不埋怨什么……我就是想自己做主过日子，而且要过的比大部分人都好。”于淑兰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父母有时候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吧。”程清妍说道。 “我说了我不埋怨什么，他们把我养这么大，我听他们的话是应该的，哪怕他们给我找个没用的男人……”于淑兰说道。 “小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程清妍闻言顿时柳眉微皱。 “我家和你家不一样，你是独生女，家里有什么东西都会先紧着你，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这个家有没有我都一样。”于淑兰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就是觉得女孩没什么用……算了，说这些干嘛，清妍，你帮我整整后衣领，我估摸着王昆他们就快来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换人 楼下响起了震耳欲聋般的鞭炮声，于淑兰家顿时人声鼎沸，纷纷按照各自分工堵门的堵门，炸糕的炸糕，倒茶的倒茶。 新郎王昆并没有被堵多长时就‘缴械’，将随身带着的香烟糖果分发一空后终于踏入了老丈人的家 女婿上门，于建国显得神采奕奕，和王昆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水后，就起身送女儿女婿出门 相比于建国，于淑兰的母亲眼睛则一直都是湿润的，眼圈也有些泛红，但养女儿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当块宝，长大后，就被人连锅带盆一起端走了 …… 于家这次结婚牌面确实大，门口停着一辆吉普两个侉子，光是一千响的大地红就放了十多挂，地面上一片火红，引来了周围几百号居民的围观 。 这次接亲的场面确实隆重，要知道，这年头人们接亲一般用的是自行车，条件好点的则是让人骑着三轮车车上绑者个双人的沙发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而像于淑兰家这样小车过来接亲的，在整个红星厂区还是第一次 王昆和于淑兰两位新人上车后，程清妍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接亲的车队缓缓的驶出了厂区。 为了能让于淑兰夫妇享受这个人生的重要时刻，段云车子开的很慢，期间车上四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活跃。 这期间，于淑兰再次提到了她婚后要去大集体上班的事情，段云满口应承，说只要她去，财务科科长的位置就是她的! 如何处理目前厂里财务科长，段云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 车子驶入616厂于淑兰的新家后，顿时响起了阵阵炮声，男方家亲属和前来帮忙的王昆同学同事闹哄哄的开始堵门起哄，场面非常的红火热闹 。 看着眼前的一幕，段云多少有些感慨。 之前段云也和王昆的父亲谈过，得知这次婚礼男方总共花了两千多块，三大件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一应俱全，相对而言，这种结婚花费在如今这年头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段云前世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八十年代的人比较质朴，没有后世结婚时候那么爱讲排场摆阔气，一场婚礼下来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的花销，而现如今一两千块的结婚费用在后世人看来简直‘廉价’的令人咂舌，所以有人认为八十年代的人结婚是真爱情，没有铜臭味。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说到底这年头人结婚花费少还是因为人们普遍都穷，谁家也不比谁家富裕多少，没那么大的贫富悬殊，自然也就是相互攀比炫富的本钱。 上午段云和程清妍一直都在忙着帮于淑兰婚礼跑腿帮忙，中午酒席则安排在柴油机厂的饺子馆 。 以前七十年代的时候，新人结婚，参加酒席的客人上礼就是送个毛巾肥皂脸盆水杯之类的东西，而到了八十年代，礼品则开始升级。 就大兴这边的情况，如果是在家里摆酒席，一般就上两块钱的礼，如果去饭店办，礼金是三块，五块钱算是大礼金了，一般都是关系非常好的亲戚朋友才会上五块钱的礼金。 尽管于淑兰夫妇不需要段云和程清妍上礼，但两人还是交了钱，程清妍五块，段云则是一张大团结 。 段云出钱又出力，说到底，还是因为于淑兰将来到大集体上班的事情。 “这婚礼办的真好。”眼见饭店中间正在表演‘节目’于淑兰夫妻，程清妍有些羡慕的说道。 “还行吧。”段云转头看了程清妍一眼，接着说道:“等咱们结婚的时候，我骑马，用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那是旧社会的陈风陋习，我才不要呢。”程清妍俏脸一红，摇头说道。 “什么叫陈风陋习明明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好吧。”段云 闻言撇撇嘴，接着说道:“到时候我把咱们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叫来参加咱们的婚礼，绝对让你嫁的风风光光的！” “你就吹吧。”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说道:“再说我还没打算嫁给你呢……” “这不是迟早的事么……”段云嘿嘿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于淑兰夫妻和男方的父母端着酒杯走到了段云餐桌前敬酒，同桌的人纷纷站起了身子。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王昆的婚礼，谢谢大家。” “吃好喝好啊。”王昆也不太会说话，跟着妻子附和道。 众人举杯，觥筹交错 ，一片喜庆 。 “谢谢了。”离开酒桌的时候，王昆还特地拍了下段云的肩膀道谢 。 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才结束，至于晚上男方的活动就和段云没什么关系了，于是段云和程清妍坐车离开。 刚才酒席中段云确认了于淑兰半个月婚假结束后，就会调到他们大集体上班，而段云则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晚上，段云和姜建华在饭馆碰了个头。 简单几个小菜一瓶酒，段云和姜建华聊了起来。 “什么你想换掉财务科的科长”听到段云的意图后，姜建华惊 讶的说道。 “那货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想对总厂那边瞒天过海，这个人必须换掉，否则秦刚袁学东他们就能第一时间掌握咱们厂的财务情况，这样的话，主动权就握在他们手里了。”段云正色说道。 “可谢永斌那可是关系户，咱们这样会得罪……” “咱们得罪的总厂领导还少么”段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差多一个谢永斌了。” “这个……其实你身为经理，是有调岗权利的，想换直换呗。”姜建华说道。 “问题是他没犯什么错误，我撤了他财务科科长的位置，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段云说道。 “那你还想怎么办” “我还需要姜书记你配合一下……”段云说完，贴在姜建华的耳边说了几句。 “这个……好吧！”江建华沉吟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厂里月底就要交货，咱们不提前动手，总厂那边就要动手了。”段云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接着说道:“我跟这个谢永斌倒是没什么过节，但他这个科长的位置必须要给我让出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那我还想问一句”姜建华给自己和段云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接着说道：“你把这个谢永斌换掉，那用谁来取代他呢。” “我有个朋友在总厂当会计，他已经同意过段时间就过来了。”段云说道。 “你总厂当会计的朋友？” “咱们总厂的副厂长于建国你认识吧”段云问道。 “我当然知道于副厂长啊。” “他女儿于淑兰就是咱们总厂财务科的会计，今天我刚参加完他的婚礼，她答应我婚假一结束就来咱们厂上班的。”段玉往嘴里夹了一口菜，说道。 “什么？”姜建华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姜建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段云居然找副厂长的女儿当会计。 要知道，之前总厂那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正式工会调到大集体这边工作的，普通工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副厂长的女儿了。 另外对于总厂那边的人事情况姜建华还是比较了解的。也知道于淑兰正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女儿。 “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于淑兰是我的朋友，他这次主动提出调到大集体来，就是想过来帮我的。”段云淡淡的说道。 “可问题是……于副厂长他知道这件事吗？”姜建华问道。 到现在，江建华依然不相信。于副厂长会同姜自己女儿调到大集体这边来。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件事儿你就不用问了，你只需要帮我搞定那个谢永斌就行了” “好吧。”江建华闻言点了点头。 江建华现在是越发感觉到段云有些琢磨不透了。他实在想不通。这段云也就刚来总厂上班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爬的这么快，有这么多的人脉关系，就连副厂长于建国都能给段云这么大面子，把自己女儿调来帮忙的。 但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姜建华在经济上对段云有依赖，那么也就只能对段云言听计从了。 “走一个！”段云端起酒杯和江建华碰了一下，说道：“等扛过了这阵子，咱们将来的路就一马平川了！” “嗯！”姜建华应了一声。两人的酒杯随即碰在了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安排销售科的人购买了大量生产齿轮用的钢材。 其实目前大集体这边库房里还有很多存货，也足够生产这批订单。段云这次大量采购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买入大量的原材料的同时。先前段云从银行的贷款也在快速的消耗着。短短三天时间。段云就从钢厂购入了将近10万元的原材料。 除了购买钢材的10万元货款，加上他先前从北京购买的质检设备以及从钱德强那里购买的废旧设备，还有段云刚进厂时修建厕所，铺设道路所用的资金，最初从银行贷款的那20万元，现如今，只剩下不到3万。 如今厂子每个月工人的工资奖金。车间的水电费。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起码需要2万左右，而这也就意味着。厂里剩下的资金仅够支撑一个多月的开销。 而再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是这个月开工资的日子。厂里一个月300多名职工工资奖金加起来起码要1万四五千块，再加上车间的水电费，而到了那个时候。厂里的资金算是彻底见底了。 段云先前已经从银行借了20万元。短期之内。基本上不可能再借出钱来。 虽然这段时间厂里有了订单，工人也都在一直加班加点干活，但除了段云，谁也不知道这份合同的具体内容，也没人知道这份订单能给厂子带多大的效益。 一些得知了厂里财务情况的职工开始忧心忡忡，而身为经理的段云这几天看起来也是愁眉不展。 工厂资金面临枯竭。而段云对此也似乎无计可施，和厂里的其他领导开会商议了几次后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段云指派财务科科长谢永斌去总厂那边先借5万元钱以解燃眉之急。 段云对谢永斌的指示是：如果他能从总厂那边借到钱，就会给他多发奖金，倘若借不到，他这个月的奖金就彻底泡汤了。 谢永斌对段云的安排非常不满，原本向总厂开口借钱，就是他这个段云这个当经理的该做的事情。现在他拉不下脸，就安排自己去总厂那边张口，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但段云毕竟是经理，身为财务科长他必须听从经理的安排，所以尽管心怀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谢永斌第一天去总厂那边借钱。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秦刚直接说厂里目前给职工盖房以及给车间购买新设备。致使总厂这边的财务也非常的困难。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摆明了就是不想借钱给大集体这边。 但借不到钱，谢永斌在段云这里没法交差，无奈之下，他又连着两天往总厂那边跑，和厂长秦刚以及其他厂领导如实的说明了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紧张的财务情况。 谢永斌接连两天到总厂这边借钱，使得劳动服务公司财务恶化的情况传遍了整个厂子，而总厂这边为这件事专门开会讨论。最终得出的意见说白了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自己想办法吧！ 总厂这边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秦刚和袁学东玩的这一手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这段时间对大集体那边不行政干涉已经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再雪中送他借给他钱？ 所以到了这一刻，总厂这边的人纷纷猜测。段云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位置估计是干不长了…… 而与此同时，段云在大集体这边依旧督促工人加班加点干活，没有丝毫懈怠的意思。 并且段云向工人们保证。哪怕是他砸锅卖铁卖掉自己的车子，也一定不会少工人一分钱！ 所以尽管传言大集体财务状况紧张，但厂里的正常生产并没有受此影响，工人依旧在加班加点全力工作中。 而就在这期间，借不到钱即将被扣工资的谢永斌无奈之下只得找书记姜建华诉苦，俩人在办公室里聊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排忧解难 “姜书记，我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啊。”坐在江建平对面的沙发上，谢永斌一脸的愁苦，接着说道：“这姓段的也太不是个玩意儿了，他自己拉不下脸，到总厂那边要钱，让我去找秦厂长，结果两边都把我当皮球踢，你说我的财务磕倒还能干下去吗？” “哎，老谢消消气儿，你的苦衷我也是能看出来的，其实我对这个姓段的也一直心里有气。”姜建华劝慰了一句。说到。：“可他毕竟是总厂派过来的人，我能拿他怎么办呢？” “姜书记，我知道你在总厂那边认识的领导多，能不能去那反映一下，哪怕换个领导过来也行啊，不然的话，他的明明就是滥用职权！我的工作实在没法干下去了。”谢永斌皱着眉头说道。 “老谢啊，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真有这份本事，早就让这个段云滚蛋了。”姜建华顿了顿。接着说到：“你是不知道啊，这段云后台硬着呢，他和咱们市局的魏局长那私交好的呢，以前一起出过国，还当过他的贴身翻译，咱们的秦厂长都要让他几分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谢永斌点点头，接着说道：“可你毕竟是党高官，能不能向上级党委反映一下，哪怕给他点压力也行啊，只要姜书记您肯帮忙，我这辈子都念您的好的。” “我反映到上级有什么用？段云他又没有犯什么政治性的错误，就算想处罚他也得找个理由吧？”姜建华摇摇头。接着说道：“老谢，你也是知道的，我和这个姓段的小子一直就不对路，之前大会小会上我和他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工作作风确实有问题，但也没到上纲上线严重违规的程度啊？另外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段云除了跟咱们市局的瑞局长有私聊交，他现在在夜大同学就有很多在市政府工作的，有些还是重要部门领导，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所以啊，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能忍就忍一忍吧，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谢永斌叹了口气儿。说道：“我要是再从总厂那边借到钱，这个月奖金可就泡汤了……” 说到底，谢永斌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奖金收入。 “这个……”姜建华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觉得吧，段云这小子能折腾脾气大，连总厂那边的领导的话都不听，简直就是毛屎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这个财务科长要继续当上去的话，指不定还要怎么被他当猴耍呢，你要是能受得了这个气，你就忍着，实在受不了的话，干脆就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得了，这财务科的科长谁愿意当谁当！你这科长又不比总厂的科长，连个职称都没有，整个财务科就你一个操心干活的，其他人什么事都不管，工资还一分也都不比你少拿，我看的都为你感到不平，你这是图个啥呢？”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除了经理和书记是上级领导指派过来有职称的干部。其他各科室的科长副科长都是没有职称的普通工人身份，只是临时任命的职务，这一点和总厂那边没法比。毕竟只是厂办大集体而已。 另外江建华说谢永斌拿的工资并不比科员高也是事实，身为财务科的科长，由于没有相应的干部职称，只能拿和普通职工一样的工资。只不过他的工龄稍长，另外还可以多拿一些奖金而已。 “可是我这个财务哥他要是不干了，这奖金可要少不少呢……”谢永斌皱着眉头说道。 姜建华的话无疑戳中了谢永斌的痛处。如今财务科有4个副科长。但这些都是挂着副职的关系户，没一个正经管事儿的，谢永斌也就比这些人多拿几块钱的奖金而已。 “这不是还有我的吗，你担心什么！”感觉到谢永斌似乎有心放权。姜建华随即拍了胸脯对他说道：“老谢你放心！咱们两个都是多年的关系了，就算你让出了这个财务科科长的位置，以后的工资奖金，我保证一分钱也不会少的发给你！姓段那个小子要赶走发给你一分钱，我保证闹得鸡飞狗跳！他不让你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江书记，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谢永斌一脸感激的说道。 “谢什么？保证厂里职工的合法权益就是我的职责！”姜建华说着，起身上前轻轻的拍了拍谢永斌的肩膀说道：“行了老谢，这件事回头我跟姓段那小子说，这科长你不当了！他爱找谁当就让谁当，咱不操那心也不受的气！他小子不是觉得自己挺能耐吗，就让他自己去算账给工人结算工资，你就继续留在财务科当个副科长，公司奖金继续按以前的标准发放，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谢谢江书记！”谢永斌又道了一声谢。思索了片刻后。又对江建华问道：“江书记，你说……袁经理他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难！”江建华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都跟你说了，这姓段的小子后台大着呢，就算咱们劳动服务公司一直亏损，这小子如果不主动挪窝，总厂那边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江建华看出谢永斌还对袁学东抱有希望，随即给他兜头泼了一瓢凉水。 “额…”谢永斌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随即起身对江建华说道：“那这件事就麻烦江书记了。” “不麻烦应该的，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尽管张口！”江建华微笑的说道。 “嗯，那姜书记您忙吧，回头有时间我请您下馆子好好喝一顿！”谢永斌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谢永斌离开后，姜建华随即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后，仰头对着天花板吐了个烟圈…… 第四百四十七章任科长 谢永斌辞去财务科科长的申请，被段云第一时间就批准了。 公司目前的财务还是暂时继续由谢永斌负责，只不过段云不再要求他去总厂那边要钱了。 厂子财务科科长的位置终于空闲了出来，就等着于淑兰到他们厂来任职了。 谢永斌辞去财务科科长的事情，在整个办公楼引起了热议，也让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目前劳动服务公司捉襟见肘的财务情况。 厂里财政吃紧的情况对很多职工的士气是个打击，但影响也没那么大，毕竟在段云来之前，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整整亏损了三年了，厂里的工人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只要月底能照样拿到工资，工人才不会关心你厂子里有钱没钱。 如今段云在厂子上班的时候。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脸上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笑容。 但实际上，段云根本就不担心厂子里的资金问题。 现在厂子里库房中的原材料非常充裕，就按现在车间里的消耗量来算，也足够用上四五个月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场子里在今后的几个月中没有特别大的支出了。 至于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奖金，以及车间的水电费等各种开销，每个月大致需要将近2万块。而段云之前在银行里贷了10万块钱，加上他作坊生意，这半年多来赚的钱，总共有二十五六万。这些钱已经足够段云应急了。 段云当然不会自掏腰包给厂里的工人发奖金，他只需要记在账上，日后肯定是能拿回来的。 而且目前段云估摸着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大兴汽车厂那边的订单就能交货了，等拿到货款之后，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于淑兰调过来的时间比段云预想还要快。 这二年新婚夫妇结婚只有三天的婚假，就在后世的人看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新人结婚都是没有婚假的，而80年代国家实行晚婚晚育的政策，迟于法定婚龄三年以上的结婚者，即可在原有三天婚假的基础上，延长10~30天不等。但于淑兰和王坤都是20出头，显然是不享受这个政策的。 周四早晨，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开车来到了厂子。 “段云！”段云刚下车。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传达室那边走了过来。 “于淑兰？”当段云看到来人正是一说完后惊讶的招呼了一声。 “怎么，不欢迎？”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欢迎！当然欢迎！”段云笑了笑。接着疑惑的问道：“你没和王昆一起出去旅游吗？” 在段云的印象中，刚结婚的夫妇。都会选择去旅行。有钱了去国外，没钱了，在国内旅游也是很惬意的事情，总而言之于淑兰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厂里就放了三天假，我不回单位还能去哪儿？总厂那边已经给我开调令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厂子的人了。”于淑兰说的。从自己的裤兜中掏出了一张调令递给了段云。接着微笑着说到：“希望段经理以后能多多照顾。” “啊！”段云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从于淑兰手中接过调令后。微笑说道：“你能过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到我办公室来，我和你说些事情。” “嗯。”于淑兰应了一声。跟着段云走向了办公楼。 来到段云的办公室后，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段云拿起那份调令，仔细的看了一遍后。对于淑兰说道：“你这次能调过来真的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用不着感谢。”于淑兰有些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从总厂调过来，也不光是为了帮你，而是感觉你这个人挺有本事的，在你这边工作，肯定要比总厂那边强的多。” “呵呵，感谢你对我这么信任，没说的，等会儿我就领着你过去开会，任命你为我们厂的财务科科长！”段云笑着说道。 “这么快？”于淑兰闻言感觉有些意外。 于淑兰最初以为，自己从总厂调到大集体这边后，段云起码会让她先工作一段日子熟悉熟悉环境，然后再把她提起来。 但是没有想到，于淑兰刚拿的这份调令来到大集体，段云就要马上开会提拔她。 于淑兰不知道的是，段云几天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他到来后，正好可以填补谢永斌辞职后留下的空挡。 另外如今大集体这边即将完成汽车厂那边的订单，段云必须要赶在这之前。完成对财务科的人事调动。 “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行，算我没看错人。”于淑兰微笑着说道。 随后，段云让大军去各个科室召集人开会。 10多分钟后。各科室的主管都已经来到了会议室。 当众人看到于淑兰跟着段云进入会议室后，都不禁有些好奇。 而其中有几人是见过知道于淑兰的。毕竟她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女儿，无论在总厂还是大集体这边，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会议开始后，段云拿出了于淑兰交给他的总厂调令。然后当众就宣布任命于淑兰为劳动服务公司财务科的科长。 以往段云在这个会议上提出任何建议的时候。总会遭到一些人的质疑和反对，但这次段云任命于淑兰为财务科科长后，整个会议始终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是之前谢永斌主动提出辞去财务科科长的职务，降职为副科长。所以目前财务科确实需要一个新科长。 另外一方面就是，在场的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于淑兰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女儿。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副厂长！所以没人愿意碰这个霉头。 整个会议的过程持续了不到10分钟，眼见众人对自己的任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后，随即宣布散会。 接下来，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于淑兰和谢永斌就完成了对账，正式接手了劳动服务公司的财政大权…… 第四百四十八章 晚上下班，段云亲自开车将于淑兰送回家。 “厂里账上就剩2万块钱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个谢永斌为什么急着辞职了。”于淑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说道。 “呵呵。”对我也笑了笑。接着说道：“不把厂里的钱花完，想腾出这财务科科长的位置哪儿能那么容易？” “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说你这边还有小金库？”于淑兰转头看向段云说道。 “我想对你说的是不用担心厂里钱的问题，厂里的工人，包括你的工资，我都会一分不少的发给你们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个任务要交代给你。” “什么任务？”于淑兰问道。 “从明天开始，你要天天去总厂那里借钱……”段云说道。 “借钱？”于淑兰愣了一下。 “没错。”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能不能借到钱没有关系，只要你天天去总厂找秦刚要钱就可以了。” “让我去总厂那边要钱没问题，可是如果要不到的话那不是还是没用吗？”于淑兰闻言越发的感觉不解。 “我说了能不能借到钱没有关系，只要你肯去总厂借钱，就算完成任务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说白了，我就是要让总厂那边知道，大集体这边没有钱，场子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你这是……噢我明白了。”于淑兰顿时恍然，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到总厂那边哭穷，让那些厂领导对你消除戒心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段云笑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之前我在总厂立下了军令状，总厂那边领导一直在盯着我呢，一旦发现工厂这边有了起色，我怕我会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我这次才想到要找你来帮忙。” “你的小心眼挺多嘛。”于淑兰闻言轻笑了两声，说道：“不过你给我透个底儿，咱们厂子能盈利吗？” “我有信心，但这种事情总要见了钱才算成功，在这之前，你要帮我管好咱们厂的钱袋子，另外除了我和你以外，我不想让第3个人知道咱们厂的真实财务专科。”段云转头正色安顿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反正谁问起咱们厂的财务情况，我就说没钱呗！”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于淑兰虽然文凭不高，只是技校毕业，但头脑非常灵活，任何事情一点就通。 “呵呵，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来帮忙，我真是太幸运了。”段云笑的说道。 “其实我就是觉得总厂那边死气沉沉的，没有什么奔头，这次来大集体，看中了就是你这个人有本事，将来的话，能多赚点钱，过上想要的日子，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于淑兰微笑地说道。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绝对会让你的收入比总厂那边高的，另外如果你想多赚一份钱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兼职。”段云说道。 “兼职？什么兼职？” “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做电器修理生意，现在生意越来越大了，有时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缺一个管账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个人会再给你开一份工资……”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 目前段云作坊那边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除了组装音箱和安装天线的工人，段云还需要一个管账记账的人。 段云一向保持低调，不轻易露富，但目前的情况是，随着他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后，在目前厂子还没有盈利正式走入正轨之前，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管理厂子以及进行设备工艺升级改造，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现如今段云作坊那边的财务，主要还是曹东负责，但曹东不是专业的财务会计，账目做得非常粗糙，段云核对存底的时候很费劲儿，所以段云还是需要一个专业的会计来进行记账。 作坊那边的财务是段云的最核心的利益，涉及的资金比较大，段云轻易是不敢交于外人处理的，但目前的情况是，段云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后，身边信得过又懂财会的朋友就只有于淑兰一人。 段云和于淑兰相处过一段时间，感觉这个女人虽然个性有些张扬，但做事情还是比较靠谱的，现如今又在全场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来主动投靠自己，段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信任她。 “行啊！”于淑兰很干脆地应道，随即又问道：“那什么时候开始？” 于淑兰并没有询问段约会给他多少工资，因为她知道以段云人的性格，肯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过段时间我就会安排我的两个徒弟和你对接，让他们把每天作坊那边的账目送过来，你帮我统计一下就行了。”段云说道。 尽管段云急需一个管账的人才，不过他还需要对于淑兰进行一段时间考察，如果她嘴够严，办事儿足够靠谱的话，段云就会正式雇佣她。 “行，全听你的安排！”于淑兰点点头说道。 “总之这半个月要辛苦你了，你去总厂那边要钱，那边的领导少不了要对你冷嘲热讽，你要有点儿心理准备。”段云提醒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以为他们说两句我就会哇哇大哭么？”于淑兰笑了笑，说道：“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不太好，我爸经常骂我，最初的时候经常哭，然后就不哭了但心里难受，到了后来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劳动服务公司距离柴油机厂并不算远，只用了10分钟，段云就将于淑兰送到了家门口。 其实平时段云是不需要接送于淑兰的，只不过今天于淑兰第1天到厂上班，段云送他回家时候，顺便谈点事情而已。 在楼下和于淑兰挥手告别后，段云调转车头回家了。 于淑兰这次来的非常及时，解决了他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隐患，接下来，段云就可以安心的主抓生产了。 “”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于淑兰调到大集体当财务科科长的事情，迅速轰动了整个红星齿轮厂。 以前的时候，于淑兰在总厂的时候就是个热点人物，张扬的个性和火爆的脾气，加上她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女儿，所以场上这边关于她的新闻一直都很多。 但这次显然有点不一样。 于淑兰成为了总厂历史上第1个主动申请调入大集体的职工，不仅如此，而且还在进入大集体的第1天就被提拔为了财务科科长。 一时间全厂上下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猜测于淑兰和父亲因为结婚的事情闹矛盾，毕竟结婚后，有的子女渐渐和父母疏远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另外还有人猜测于淑兰这次是报恩的，毕竟之前段云曾经见义勇为救过她，这件事还上了全场的通报。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人猜测，于淑兰和段云有那种关系，总而言之说什么都有。 不过此时的于淑兰对此浑然不知，而且就算他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也根本就不会当回事。 第二天一早，于淑兰就按照段云的安排，去总厂那边要钱了。 和之前谢永斌的待遇不一样，于淑兰毕竟是副厂长于建国的女儿，厂长秦刚对这件事不好直接拒绝，索性再次召集厂里的领导开会讨论。 于建国并没有参加这个会议。 眼见于建国没有到场，参加会议的几个厂领导也就顿时没了顾忌，听完于淑兰讲述大集体资金紧张的问题后，开始纷纷发表意见。 几个科室的领导对断言纷纷开始口诛笔伐，说他欠缺管理能力，做事简单粗暴，不懂得团结群众，生产经营上更是个外行，总而言之将段云说的一无是处。 当谈及到是否要给大集体那边借钱的时候，几个厂领导纷纷表反对，其中有些人表示，除非段云从大集体那边辞职，否则总厂这边不应该再借钱给他。 会议室内，几个领导说得唾沫星横飞，而坐在一边的于淑兰则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拿着一把指甲刀，仔细的修剪了自己的指甲，表现的非常平静。 会议结束，得知总厂不会借钱给大集体后，于淑兰啥话也没说，起身神情漠然的拿了自己的皮包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于淑兰天天不厌其烦的往总厂那边跑，除了哭穷就是要钱，以至于到了后来，连厂长秦刚都感到有些头疼了，为了躲避她，天天早上一上班就开始在车间转悠，得知于淑兰离开后，这才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就在于淑兰天天到总厂要钱的同时，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订单的生产已经接近尾声。 随着的工人生产熟练度的提高，产品的生产速度越来越快，按照目前的速度，再有三四天时间，段云就可以交货了。 段云厂子的这边没有送货的汽车，但好在汽车厂距离这里并不远，段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大兴汽车厂那边就会自己开车过来拉货。 通常工厂的订单一般都是整批交货的，但一次从库房拉走800台变速箱动静太大，所以段云从最近几天开始，在职工中午下班回家的时间，让汽车厂的车子进厂拉货。 变速箱拉到汽车厂，还需要进行检测产品是否合格，货物全部验收完毕后，段云的订单才算彻底交付，而这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段云处处谨慎，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只要不严重刺激到总厂那边，问题就应该不到。 只需要再过个三五天，当段云生产完订单上的最后一批货物时，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就会迎来建厂三年来的第一次盈利。 最近这几天，段云一直在和大兴汽车厂那边保持电话联系，询问货物的验收情况。 到目前为止，已经交付了700台汽车变速箱全部都验收合格，这也让段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按照当初段云在中场立下的军令状，劳动服务公司实现盈利后，段元将会继续担任公司经理的职务，期限最少延长一年。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时代无法信任总厂那边的领导，尤其是袁学东花了不少钱拉拢秦刚等人，如果总厂领导那边强行毁约的话，段云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趁着这几天订单生产进入尾声，段云要提前去办自己的救兵。 周四的早上，段云到厂里简单的布置了工作后，就开着车前往了市轻工局。 “段云，你怎么来了？”看到段云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后，瑞阳有些惊讶的问道。 “瑞局长，我有件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段云微笑地对瑞阳说道。 “坐下说。”瑞阳示意段云坐下。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为大兴汽车厂生产8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已经快交货完毕了……”段云说道。 “额，那质量如何？通过汽车厂那边的验收了吗？”瑞阳闻言，立刻一脸关切的问道。 虽然8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算不上什么大的生意，但这其中的意义重大。 汽车工业是绝对可以代表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的。 因为哪怕到了后世，汽车仍然是大规模生产的民用产品之中最为复杂的。 就目前国内的情况，能够生产国产汽车四大总成的厂家寥寥无几，都是省级以及国家重点定点生产企业。 倘若段云的工厂能够生产汽车总成以及配套设备，对整个大兴市的工业而言意义重大，意味着大兴市的工业水平提高很快，位于全国的先进水平。 而大兴市能生产出汽车总成机器配套设备，这一切都是在瑞阳担任大兴市轻工局局长完成的，那么将会在瑞阳的政治履历上，留下非常重要而光彩的一笔！ 也正是因为如此，瑞阳才会对这件事如此的重视。 “目前已经验收合格了700台，还剩下100台即将验收完成，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上次听瑞局长说，您对我们厂的生产情况很感兴趣，如果你能亲自来我们厂视察的话，将会是对我们全厂职工的一个巨大的鼓舞！” “这个应该的！”瑞阳闻言眼前一亮，连声说道：“这两天你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后天周六，我会对你们劳动服务公司进行视察的！” 第四百五十章 大局观 “谢谢瑞局长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段云闻言感激的说道。 “这是应该的，我还要感谢你对咱们大兴市工业做的巨大贡献呢！”瑞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件事，对咱们市的工业有多么大的意义吗，你们红星村儿厂建厂30多年都没有搞成的汽车变速箱，你小子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做出来了，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啊……” 瑞阳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感慨。 大兴市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能源型城市，一直以来，都是以挖掘煤炭，开发资源为主，全市的经济工业建设也是以此为中心的。 煤炭能源产业在全市经济的占比很大，煤矿产业的发展，让大兴市一直处于一个非常优越的经济状态，也正是因为如此，长久以来，大兴市极其重视能源产业产业，对本市的工业和其他产业重视不够，导致大兴市相比全国其他重点大城市工业发展逐步滞后。 身为轻工局局长，瑞阳有京都背景，本人也接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他的眼光要比大兴市政府的那些领导更加长远一些，他深知一个城市的工业化程度的高低对于这个城市的未来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 实际上，在全国一五时期，大兴市是全国八大重点工业城市，当时国家为大型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和技术，就目前情况而言，大兴市全面发展工业是有不错的根基的。 在瑞阳为大兴市将来的布局设计中，他想将大兴市建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工业城市，但想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之前瑞阳为大兴汽车厂引进德国二手生产线，本意就是想通过发展大兴的汽车产业，带动企业大兴本地配套工业企业的发展，这是一盘很大的棋。 如今新的汽车生产线已经成功引进投产，但是以汽车制造为主的相关配套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而段云这个时候成功的完成了汽车变速箱的本地化生产，这对瑞阳而言，无疑是个他迫切需要看到的重大突破！ 到了这一刻，段云在瑞阳心中的分量是越来越重了。 最初两人一起出国，段云担任翻译的期间，瑞阳还只是非常欣赏段云的才能，接着段云去汽车厂配合德国工程师成功安装新生产线后，瑞阳对段云越发的重视起来，而当现在瑞阳发现段云居然有能力制造汽车变速箱的时候，段云在他的心目中，就已经不再是以前比较重视的一个下属这么简单了。 “瑞局长，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其实都离不开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厂子现在已经有能力和技术生产汽车变速箱了，但限于我们厂目前缺乏人才资金和设备，尤其是设备，这极大的制约了我们厂生产的产能和效益，所以我想如果总局这边能批一些资金用于购买设备和改造厂房的话，我们厂肯定会为全市的工业布局做更大贡献的，将来也是有希望将产品卖到全省乃至全国的……” 眼见瑞阳对他们厂的汽车变速箱产品非常重视，趁着这个机会，段云也开始向总局伸手要钱。 虽然劳动服务公司只是一个厂办大集体，但说到底，这都是国有资产和企业，国企不比私企，国企厂子购买设备修建厂房都是要按照上级领导的规划和政策进行的，段云有钱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去购买设备，如今段云眼见瑞阳对厂里的产品很感兴趣，趁机所要资金进行工厂扩建，这样的机会有可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段云顺便还给瑞局长画了个大饼，如果段云厂子的汽车变速箱能销往全国各地，成为代表大型工业的一个名牌产品，到时候省局和部里也是会对瑞局长进行表扬的，这也是一条非常亮眼的政绩。 “这个……后天我先去你们厂的视察，到时候我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安排的。”瑞阳沉吟了一下说到。 瑞阳也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在没有看到段云工厂具体情况之前，他是不会给段云承诺任何的事情的。 “行！我们厂期待瑞局长能大驾光临！也希望瑞局长能多多指导我们的工作！”段云点头说道。 “段云，我还想问一句，这生产汽车变速箱的技术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是自己研究的吗？”瑞阳对段云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和局长您去德国的时候，购买了很多英文的关于汽车技术方面的书籍，我本人对汽车技术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另外在大兴汽车厂安装新生产线期间，我和德国工程师贝恩交流了很多关于汽车技术方面的东西，这位德国工程师对我也是毫无保留，所以我也是受益匪浅……” “原来如此。”瑞阳闻言微笑地点了点头。 身为轻工局的局长，瑞阳是深知国内工业和世界发达国家工业水平存在的巨大差距了。 所以哪怕段云只是从这个德国工程师身边学了点皮毛，能开发出汽车变速箱这样的产品也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将来我们厂能获得更好的设备和资金支持的话，我有信息能生产出性能更好，性价比更高的汽车变速箱产品，这样的话，我们的产品有可能拓展到全国市场，甚至是海外市场！”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通过瑞阳获得更多的资金和设备。 如果可能的话，段云甚至希望引进一条国外的生产线，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在段云还没有拿出令人信服的产品之前，国家是不可能把宝贵的外汇花在他们厂子的。 “我说了，我先到你们厂的视察具体情况，剩下的事情再说。”瑞阳微笑的看了段云一眼，说道：“你现在工作做出了一点成绩这很好，但千万不能骄傲自满，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勤奋谦虚好学的态度，把眼界放得更远一些，这对你将来的前途是很有帮助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棋先一招 瑞阳这么说，显然是对段云的一个忠告，也是希望他不要为眼前取得的这些成绩骄傲自满，鼓励他将来能做出更高的成就。 身为轻工局的局长，瑞阳以前从来没有私下对任何人给予这样的忠告，这次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爱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段云非常年轻，比较容易滋生自满的心态。 “我会牢记瑞局长您的忠告的。”段云说道。 “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后天我会过去的。”瑞阳说完示意段你可以离开了。 段云见状，和瑞阳招呼了一声后，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离开轻工局后，段元顿时感到心头一阵轻松，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不用太担心总厂那边对他动手了。 回到厂子后，段云继续到车间查看生产。 到今天为止还有40多台汽车变速箱没有生产完成，今天中午加个班的话，到下午下班之前应该全部能完成。 其实距离合同上规定的交货时间还早，段云完全可以选择明天把这些产品做完，但考虑到后天瑞局长要过来视察，段云想今天加班把它完成，明天会组织工人对车间和厂区进行大扫除，迎接领导的参观。 中午加班的伙食格外好，大烩菜里的肉很多，量也够足，馒头管饱随便吃，上百号工人围坐在机器旁，气氛相当的活跃。 尽管工人们已经得知目前厂里的资金已经见底，但即将完成订单的生产，还是让这些工人士气高涨，毕竟只要按期交货拿到货款，劳动服务公司就将迎来建厂三年来的第1次盈利。 吃饱喝足后，工人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 一直干到晚上快6点的时候，最后一台汽车变速箱组装完成，通过质检后顺利下线了。 一时间厂里的所有职工脸上各个洋溢着笑容，尤其是这段时间干活最多，获得奖金最高的老师傅们，眼睛里满是憧憬之色。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段云，虽然这段时间他也很累，为厂里的技改生产和管理操了不少的心厂里，但第1批生产订单的成功交货，还是让他感觉非常有成就感，而最重要的是，段云终于有了长期管理这个厂子的机会。 随后，段云当着所有车间职工的面做了一番简单的讲话，主要内容就是表扬了工人这段时间的工作，同时承诺将会把奖金一分不少的发给大家。 段云的讲话引来了众人热烈的掌，段云表扬的话他们并不在意，最关键是目前厂子资金匮乏，能不能正常发放奖金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所以当段云云确定这件事后，众人皆大欢喜。 晚上段云吃过饭后，没有找程清妍约会，而是到澡堂泡了个澡，然后理了个发，一身舒爽的回到了家。 第2天，劳动服务公司开始了大扫除，其实目前厂区的环境已经非常干净了，但为了迎接市局的领导，段云还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下。 与此同时，在总厂那边，厂长秦刚刚上班，袁学东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有事？”看到袁学东到来，秦刚随口问道。 “秦厂长，情况有些不对劲儿！”袁学东脸上带着几分焦虑，接着说道：“我听说昨天大集体那边加班了……” “加班这不挺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秦刚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是……我听那边的人跟我说，段云昨天已经完成了订单的任务，产品全部交货了！”袁学东说道。 “订单？什么订单？”秦刚闻言一愣。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说是段云，之前和大兴汽车厂签订了汽车变速箱的供货合同，总共800台，昨天已经全部生产完了。”袁学东说道。 “汽车变速箱？还跟大兴汽车厂签订了合同？”秦刚神色顿时一变，连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段云和汽车厂签订的合同？那份合同你看过吗？” “我怎么可能看到那份合同？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的时候，管库房的老许到了我家，他是我的一个堂兄弟，他也是昨天和拉货的司机交谈时，才知道段云是和大兴汽车厂签订了供货合同，前后总共出库了800台变速箱，第1批产品出厂已经有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返厂的情况，估计已经是通过那边的质检接收了。”袁学东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听到这里，秦刚的神色顿时变得严峻了起来。 事情明摆着，800台变速箱产品价格至少也在20多万左右，而段云一旦成功交付了产品，也就意味着劳动服务公司将会一举扭亏为盈，而段云也算完成了之前立下的军令上的承诺。 “段云这小子太狡猾了，之前一直派财务科的人到咱们总厂这边哭穷要钱，暗地里却搞出这么一出，要不是昨天晚上有人到我这里通风报信儿，谁能想到他都已经跟汽车厂签订合同了？”袁学东神情焦虑，随即又疑惑的说道：“我就有些搞不懂了，大集体那边，要技术没技术，要设备没设备，连熟练的工人都没有几个，他是怎么做出汽车变速箱的？” “段云那小子本来就是技术出身，而且就技术而言，咱们厂的程总工都不如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咱们之前还是太小看他了……”秦刚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要是等汽车厂那边结清了货款，那我还能调回去吗？”袁学东是真的有些慌神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完全出乎了袁学东的意料，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段云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研发出了新的产品，而且拿到了订单还成功交货，速度快的令人不可思议。 但袁旭东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断约长期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毕竟大集体那边是袁学东的一条重要财路，而且这段时间袁旭东为了返回大集体，也是花了不少血本的，一旦他回不去，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财路彻底断了。 “你急什么，段云不是刚交货吗，大兴汽车厂那边结算货款总还需要几天的，咱们还有时间。”金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说道：“你现在就去通知各科室领导马上到会议室开会，咱们只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段云召回厂子就可以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个人服从集体 十分钟后2楼的会议室中座无虚席。 “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开会，主要是商量一件事情……”秦刚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沉吟了一下说道：“前段时间上级部门下达了关于国企改革创新，鼓励新产品研发，走科技兴企路线的新文件，虽然我们厂子效益不错，但要有居安思危，勇于开拓的精神才行，之前咱们厂成立了技改小组，程总工，最近你们这个技改小组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秦刚说话间，转头看，向了程常林。 “这个……目前我们技改小组还没有什么进展，搞技术这种事情，心急是不行的，总还需要一些时间琢磨改进和调试……”程常林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自从厂子里成立技改小组以后，程常林也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是鼓励了下科室的技术员平时要多学习，多琢磨，有好的技术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程常林林这种做法似乎有些敷衍，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国企内部经常是人浮于事，大多数事情都是口号喊的震天响，实际上，却没有多少落实到实处。 另外就是，在厂里搞技改这种事情，不是谁都有这个金刚钻的，绝大部分的技术员，其实技术水平也就只比一般职工高一点而已，平时让他们画画图，对一些工件的工艺进行简单修改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让他们搞技改，明显就有些太瞧不起他们了。 即便身为厂里总工的程常林，想搞出像段云那么成功的车床技改，也是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的，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且这其中还有深层的原因是，目前在厂里搞技改是有一定风险的，一旦出现机器严重损坏，或造成人身伤亡，责任首当其冲就是程常林的，就算技改成功，厂里也给不了他多少奖励，目前程常林已经是厂里的总工了，早已失去了年轻时候的锐气，这辈子可以说基本已经升到头了，所以与其让他冒险在厂里搞技改，倒不如安安心心混到退休。 “老程啊，技改这件事儿，你可要重视起来啊！”秦刚眉头一皱，接着出道：“目前上面有文件，加强企业技术创新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支撑，是促进科技体制改革的关键环节，咱们国家要早一步实现4个现代化，技术创新就要落在实处，而且这次上级文件有明确要求，必须要以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为基础，拿出切实可行的技改方案，另外国家对于这次企业技术创新的倡议有明确的奖励和支持，国家会根据各企业技改的科技含量以及带来的经济效益进行评定，根据技改的成果的大小，给予企业政策支持以及税收优惠，税务最高减免15%，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啊……” “秦厂长，我也是想为厂里作出贡献，可技术革新这种事情，也要考虑到咱们厂的客观条件啊。”程常林眉头一皱，接着说道：“目前咱们厂子缺乏有创新精神和高技术水平的技术人员，我本身岁数也大了，精力和体力都不太好，完成厂里的工作没有问题，但需要抽出时间搞技术创新，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啊……” “缺乏技术人才？之前厂里面不是也照样搞出了自动车床吗？以前行，难道现在就不行了吗？”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秦刚正在诱导程常林说出那个名字。 “过去技改能够成功，那是因为有段云在！”程常林显然没有秦刚那么多花花肠子，直接就说出了段云的名字，只听他接着说道：“段云年轻有技术，一直都是厂里技改的核心人物，可现在他已经调到了大集体，厂里其他技术员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所以厂里的现在搞技改怎么可能成功？” 通常来说，程长林一般是不会这样在技术工作方面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的，毕竟身为工厂总工，他骨子里面还是有些傲气和自尊的，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如今段云和自己女儿已经正式交往，夸奖段云，把他说的对厂里这么重要，其实也是间接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另外这段时间程常林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如今厂里人都知道段云和他女儿交往，而段云又在总厂这边得罪了很多人，所以这段时间厂里这些科室和车间领导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看的。 还有就是，如今大集体缺钱在总厂这边传的沸沸扬扬，这两天于淑兰也是天天过来要钱，这更让程常林感到忧心忡忡，不由得为自己这个未来女婿的前途感到忧虑。 所以他刚才这么说，也是希望秦刚能把段云调回总厂来。 只是程常林没有想到的是，他说的话正中秦刚下怀，秦刚其实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引导程常林上套的。 毕竟段云这段时间得罪的人有点多，总厂科室的这些领导一直都在等着看段云的好戏，倘若秦刚直接说出要调段云回到总厂的话，肯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对的。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把段云调回总厂，你们技改小组就能有成果？”秦刚一本正经的问道。 “是的！”程常林回答的很干脆。 “既然如此，那我看就把段云同志从大集体那边调回来好了。”秦刚点了点头，接着对在场众人说道：“我想大家也应该没有意见吧？” “秦厂长，这件事有些不妥吧？”质检科的科长杜存剑第一个提出反对，只听他说道：“段云他之前已经在总厂这边立下了军令状，这件事全厂人都知道了，如今还远远没有到半年的期限，就这么把它调回来，这算什么？是言而无信吗？” 上次总厂的会议上，杜存剑和段云已经有了过节，如今大集体那边财政困难，秦刚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显然是太便宜他了，杜存剑自然要提出反对。 “咱们厂子办事向来是有原则有信用的，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把段云调回总厂，是出于工厂未来大局的考虑，如果段云真的能做出更好的技改项目，咱们厂就有可能享受国家15%的税务优惠，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之前和段云立下的军令状，那不过是激励段云的一种策略而已，但在事关总厂大局的事情上，个人必须要服从于集体的安排！”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局已定 “秦厂长说的对，在事关总厂大局的前提下，个人必须要服从集体安排。”程常林跟着附和的。 程常林自然不知道秦刚的心思，他只是想让段云能名正言顺的调回总厂。 “秦厂长，我感觉段云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把他调回总厂，他也未必能拿出新的技改方案。”此时销售科的科长肖东也提出了反对，只听他接着说道：“另外军令状不是儿戏，况且已经公开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这样朝令夕改，工人反响会很大的，也严重的影响了咱们厂的公信力！” “都说了要以大局为主！”秦刚沉着脸说道。 “老肖，你少说两句……”坐在肖东旁边的袁学东对他使了个眼色。 “额……”似乎感觉情况不对劲儿，肖东随即闭上了嘴。 “那大家对于将段云调回总厂的事情没有意见了吧？”秦刚又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眼见袁学东对着众人不断的使眼色，原本还想发言的几个科室领导纷纷保持了沉默。 “既然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秦刚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段云回总厂后，继续担任咱们厂的副总工程师，而袁学东同志则返回大集体担任经理！” “好！”下面的袁学东闻言，带头鼓起了掌。 程常林对秦刚的这个决定也非常的满意，面带笑容的拍起来巴掌。 之前程常林为了段云您的事情，担忧了很长时间，现如今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沉了下去。 无论如何，段云这次不仅能够体面的回到总厂，而且副总工程师的职务还得到了保留，这已经是程常林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行了散会吧”秦刚一挥手示意众人散会。 散会后，袁学东跟着秦刚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秦厂长抽烟！”袁学东关上办公室的房门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中华，恭敬的递给秦刚后，又掏出火柴帮他点燃。 “以后回大集体那边做事要小心点，不要再让人抓住把柄了。”秦刚惬意地抽了一口烟，对袁学东说道。 “秦厂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着点儿。”袁学东嘿嘿一笑，说道：“也幸亏我这次发现了及时，差点儿让段云这小子玩了一招瞒山过海把咱们哄了，说到底，还是秦厂长您英明，当机立断把它调了回来，这小子算计了半天，到头来还是没有算计过您！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姜还是老的辣啊……” “其实这段云这小子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才，先不说他如何做出汽车变速箱的，就这次如果不是你那个亲戚来报信儿，咱们这次搞不好还真叫他给耍了。”此时的秦刚神情有着感慨，只听他接着说道：“这次把他调回总厂，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彻底老实下来，实在不行，以后找个机会把他调到别的厂子，这小子有技术，有头脑，还有靠山，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气候了，会给咱们找更多的麻烦，只能趁他翅膀还没有硬起来的时候先下手……” “秦厂长您放心，只要您把我调回到大集体，段云这小子我来对付，我社会上的朋友多，也就是花点钱的事……”袁学东冷笑道说道。 “你以后做什么跟我无关，刚才的话我就当我没听见，我可没让你去对付段云去。”秦刚眉头一皱，连忙撇清关系。 秦刚是知道袁学东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的，但秦刚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相对而言，他毕竟是国家干部，做人还是有点底线的。 “秦厂长您放心，这是我和段云两人之间的事情，和您无关！”袁学东笑了笑，说道：“我这人做事最讲究，黑是黑白是白，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秦刚抽了一口烟，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段云来厂子一趟，你去把程常林叫过来，到时候有他在，估计段云不敢太造次。”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袁学东说完就要离开。 “叮铃铃！”正当袁学东要离开的时候，秦刚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咦？”秦刚愣了一下，随即拿起了电话。 “喂？” “秦厂长，我是瑞阳……”电话那头传来了瑞阳的声音。 “噢！瑞局长您好！” “有件事儿我要通知你一下……” “什么事情？” “明天我要到你们厂子一趟，主要是想去你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看一看，到时候需要你陪我一块过去。” “去……去劳动服务公司？”秦刚闻言一脸的惊讶。 “最近你们厂劳动服务公司在段云同志的管理下，取得了非常好的效益，成为咱们山西省第1个能生产汽车变速箱的厂家，这对咱们大兴市工业发展意义重大，这件事儿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瑞阳问道。 “啊！知道当然知道！当初我就看出段云同志的是个人才，所以我特意把他调到大集体的，为的就是要靠他的管理能力的技术，把厂办大集体搞活的……”秦刚邀功般的说道。 “嗯，那就这样吧，明天早上九点我过去，来的人可能会很多，到时候你提前准备一下。” “我这就去准备！” “嗯！”话筒那边的瑞阳应了一声，随即挂上了电话。 “秦厂长，您找我有事儿？”跟着袁学东来到办公室后，程常林对秦刚问道。 “啊，老常，你回去写一份关于厂里技改小组的项目计划出来，写完后拿来给我看看就行了，就这点事。”秦刚看了一眼程常林说道。 “行，我这就去把报告写出来。”程常林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眼见秦刚两句话，就把程常林给打发走了，袁学东顿时愣住了。 “老袁，你也可以走了。”秦刚挥手示意袁学东离开。 “不是……秦厂长，您不是要叫段云过来……”袁学东中有些摸不着头。 “晚了……”此时秦刚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将手里的香烟狠狠的摁灭在烟灰缸中，神情有些颓丧的对袁学东说道：“老袁啊，以后你就安心在总厂上班吧，大集体那边恐怕你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上级视察 星期五的早晨晴空万里。 一大早，秦刚和全体齿轮厂的主要领导穿戴整洁，等候在了厂门口。 因为昨天就已经得到通知所以秦刚对于这次市局领导到厂里视察，非常的重视，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对总厂这边进行大扫除，同时也安排工会和宣传科的人专门准备热烈的欢迎仪式。 而此时在场的这些领导中，除了厂长秦刚，其他人还不知道，这是瑞阳主要视察的是劳动服务公司。 秦刚只有自己的小心思，市局领导难得到他们场子视察一次，秦刚必须想方设法把这些领导“截胡”下来。 昨天下午的时候，秦刚就已经做了详细的安排，按照秦刚的想法，这些市局的领导，光是要在厂里转一圈，发表个什么讲话之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中午的时候，秦刚已经提前安排了招待所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到时候，自己和袁学东以及厂里宣传队的几个年轻女工轮番敬酒，估计下午去劳动服务公司的视察也就差不多被取消了。 “秦厂长，怎么到现在人还没有过来啊？”在门口站了整整20多分钟，袁学东有些不耐的说道。 昨天早晨得知瑞阳要到大集体视察后，也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听从秦刚的安排。 “沉住气儿，应该快过来了。”秦刚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眉头微皱说道。 “来了！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后面的人群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众人齐齐的看向了前方的路口。 只见此时厂门口对面的马路上，一辆米黄色的面包车缓缓驶来。 这年头的面包车绝对是个稀罕物，70年代末80年代初，国内从日本进口了一些工具车，是以前国内没有的车型，大家觉得很像当时市场上的面包，再加上前后没有突出的舱体，就像缩小巴士一样，加上这种车的英文名称近似于面包，就被取着个面包车的名字，而这也就是面包车的由来。 目前大兴市只有两辆面包车，一辆在市政府，一辆在市轻工局，都是70年代末从日本进口的海狮h10，这种面包车车体比较长，能坐十几个人。 所以当这辆面包车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轻工局的领导过来了。 平时瑞阳这个轻工局局长当的比较低调，去下属单位开会视察，一般都是骑自行车过去，而这次坐车过来，显然同行的还有很多其他领导。 面包车在厂门口停下后，厂长秦刚和其他厂领导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瑞局长欢迎欢迎！”眼见瑞阳从车上走下来，秦刚第一时间满脸堆笑的对他伸出了手。 和瑞阳一起下车的还有轻工局的其他几位领导，除此之外，几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记者模样工作人员也第一时间调整位置，进入了拍摄状态。 “大家好！”瑞阳埃格尔和齿轮厂的几个主要领导握手之后，环视的一圈，疑惑的问道：“段云同志呢？” 在场的其他领导闻言都是纷纷一愣，他们没有想到瑞阳一下车，第一个询问的居然是段云。 因为昨天上午秦刚通知众人的时候，只是说轻工局领导明天会来到场的视察，却并没有说瑞阳主要是去劳动服务公司，所以当其他领导听到瑞阳主动询问段云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意外。 “啊，段云同志还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工作呢，要么瑞局长先到我们厂来看看吧，我们全场职工都在热烈的期盼着市局领导的到来呢。”秦刚热情的说道。 “你们厂这边我已经视察过好几次了，厂子的状况确实不错。”瑞阳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身后跟着的领导说道：“今天既然来了，咱们就先到总厂这边看看吧。” “欢迎欢迎！”秦刚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随即领着瑞阳和其他市局领导进入了工厂。 进入厂区后，秦刚跟在瑞阳的身边，热情的讲解着红星齿轮厂今年新季度以来厂里的生产安全以及效益等情况。 这期间，瑞阳也显示出了他极好的记忆力，很快就对比去年他看到的齿轮厂生产效益的报表，几乎第一时间就算出了红星瓷砖厂新季度的各项生产指标的增长率，对秦刚予以了口头表扬。 眼见瑞阳记忆力如此惊人，居然能直接说出去年4个季度的红星汽车厂生产效益的情况，这也让齿轮厂的其他领导纷纷打消了插嘴表功的念头，生怕什么话说漏了嘴。 瑞阳一路上走的很快，只是到一车间视察的时候，仔细询问了之前段云改装机床的生产情况，其他的似乎提不起太大兴趣，只是走马观花般的看了一圈。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瑞阳和市局的其他领导就已经在齿轮厂转了一圈，尽管秦刚想尽力拖延时间，但瑞阳的脚步太快，几乎没有给秦刚任何的机会。 “瑞局长，会议室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全体职代会的成员等着您和其他领导开会指导我们的工作呢。”眼见瑞阳领着其他领导走向厂门口，秦刚连忙在一旁说道。 秦刚只是想继续拖住瑞阳，只要拖到中午临近饭点的时候，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们的工作很出色，继续保持，将来有任何的困难，市局这边都会给予支持和帮助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看看吧。”瑞阳随口搪塞了一句，他显然没有继续留在总厂这边的意思，领着市局的其他领导大步走出了厂门口。 看到这情况，秦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苦笑，无奈之下，只得和其他厂领导跟在后面，出了厂门口后，向着劳动服务公司的方向走去。 眼见市局领导要去劳动服务公司，跟在后面的其他总厂领导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而与此同时，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段云和姜建华穿着整洁的厂服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 “来了来了！那帮领导正往这走呢！”此时大军玩命的蹬着自行车冲了过来，对段云大声招呼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精神面貌 “人来了！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段云见状，联盟对后面的众人招呼道。 “咚咚咚！咚咚咚！”厂门口两边站着的锣鼓队顿时鼓声喧天。 这些锣鼓都是段云从工人俱乐部那边借来的，程清妍母亲是工厂宣传科的科长，平时这些东西放在工厂俱乐部一直很少用，段云这次把它搬出来迎接领导用。 至于鼓手都是办公楼各科室的科员，这帮家伙虽然平时工作有些懒散，但懂琴棋书画的高手还是不少的，敲个大鼓跟玩儿似的。 除此之外，段云还做了其他很多的布置，厂子正门口传达室的上面，挂了一条巨幅的横幅，上面用红字写的“欢迎市局领导亲临本厂参观指导”的字样。 段云把欢迎场面搞得非常隆重，场面越是隆重，越是能显示出对领导视察的重视，这也是一直以来的国情，这点段云还是心知肚明的。 此时瑞阳等人已经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厂门口。 “敬礼！！”随着保卫科科长秦胜利一声令下，门口整整齐齐站着的两排保安齐齐的进入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而段云也第一时间小跑着迎了上去。 “瑞局长好，各位领导好！欢迎亲临我们厂视察指导！”段云满脸堆笑的伸出了手，挨个和众人握手。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起过的段云同志。”瑞阳微笑的对身后跟着的其他领导介绍道。 瑞阳对段云态度明显，比刚才在总厂时对秦刚的态度要亲切很多。 “段云同志年轻有为，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早就在内参上看到过段云同志的事迹，今天也算见到真人了……” “了不起啊……” 跟在瑞阳身后的其他市局领导纷纷对段云赞道。 其实这些市局的领导也能看得出来，以瑞阳这种身份来一个厂办大集体视察，而且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集体经理如此热情，明显就是过来给站台的，所以对段也表现的非常赞赏。 “段云同志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外语水平和机械技术都很高，之前也曾经跟我一起出国洽谈过生意，很有头脑和远见，回国后，又帮助过咱们大兴市汽车厂和外方工程师协调，成功安装汽车生产线安装汽车生产线，也是受到了省局和部里领导的表扬。”瑞阳顿了顿，接着对众人说道：“这次段云同志又立下大功，带领企业成为咱们省第一个能生产出汽车变速箱的厂子！使得咱们大兴市的工业又跨上了新的台阶，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啪啪啪！”瑞阳话声一落，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随行的记者此时也纷纷拿起了相机，拍下了段云和瑞阳握手的合影。 而此时跟在市局领导后面的厂长秦刚面色有些难看，而旁边的其他厂领导，看到这一幕后则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现在，这些厂领导才知道段云大集体这边已经成功做出了汽车变速箱产品，而瑞局长这次来，并不是要视察总厂，而是重点视察段云所在的大集体的！ 这些回过味儿来的总厂领导个个面色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厂这保卫科看起来不错啊。”此时瑞阳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整整齐齐的两排身着警服的保卫，有些惊讶的说道。 “我们厂保卫科的保卫，聘用的都是退伍军人，平时在厂里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定期给他们举办普法学习，身体素质和思想觉悟都非常的高。”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以前我们厂偷盗现象非常严重，自从聘请了这些退伍兵当保卫后，厂里一个螺丝钉都没有丢过，这就好比居家过日子，日子过得好坏先不说，起码先保证个平安，这样工人来厂上班心里也踏实。” “嗯，说的没错！”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最后，段云领着众人走向了厂区。 刚进入厂区，前来视察的市局领导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脚下是一片平整的砖路，周围非常的干净，甚至看不到高一点的杂草和垃圾，两边的杨柳树成排，新枝嫩叶发芽，显得清新而绿意盎然。 另外厂区的花坛中，各种花卉已经开始零星盛开，似乎是刚刚浇过水，花瓣和嫩叶上沾着点点露珠，显得晶莹而可爱。 如此整洁的厂区卫生情况，也让跟在最后面的总厂领导惊讶不已，他们之前都来过大集体，过去的大集体厂区情况，说是垃圾场也毫不为过，到处都是杂草丛生，破旧不堪，而现如今仿佛换了一片天地，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大集体之前的印象和认知。 尤其是走在人群最后面的袁学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想不通，段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让厂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们的厂区环境不错。”瑞阳赞道。 “我一直跟工人说要爱厂如家，厂里要和家里一样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厂子的环境好，职工工作的时候心情才会好，工作效率也会有所提高，而且也能提高职工爱厂为家的意识。”段云在一旁解释道。 “嗯！”瑞阳点了点头，而跟在旁边的记者也第一时间将段云的话记录了下来。 穿过平整的厂区小路，当众人跟着段云进入厂房后，顿时都是眼前一亮。 只见此时的车间中，工人都穿的干净的工作服，紧张而忙碌的操作着机器，而在厂房的墙壁上，齐齐的贴满了各种标语。 “日算月结，实超实奖，实欠实赔，奖优罚劣。” “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生产上要紧，管理上要严。”“谁砸我的牌子，我就砸谁的饭碗。”“治厂子不严，办不出立足坚稳的企业，不管不问，到头来工厂倒闭，大家都受害。” 一条条朴素而鲜明的标语，以及现场工人忙碌而紧张的作风，强烈的刺激着在场每一个领导的神经。 在这些市局领导看来，劳动服务公司无论从厂区环境，还是工人的精神状态上，都明显要比总厂那边强上不少，这也让他们对段云不由得多了几分佩服。 “咔咔咔！” 而跟在后面的随行记者，也纷纷按动快门，将车间工人和墙壁上的标语，迅速记录在了胶片上。 “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这话说的好啊……这标语都是你写的？”仔细的看完墙上的标语后，瑞阳转头，对段云问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重症下猛药 对于在工厂墙壁上张贴的这些口号，在这个年头可谓是非常大胆的。 尤其是“你砸我的招牌，我就砸你饭碗”“上不封顶，下不保底”这样的口号显然是与如今这个年头的国企政策相悖的。 这毕竟是计划经济时代，国企无论效益如何，工人的工资是必须要保证的，而段云的这句“下不保底”要将工人的工资全部扣除，这是国家政策不允许的。 至于那句“谁砸我的招牌，我就砸谁的饭碗”更是胆大之极，国企工人除非犯了重大刑事罪行，一般轻易是不会开除的。 说到底，国家制定国企政策的时候，优先考虑的是团结群众和社会稳定，至于经济效益，并不是最优先的考虑。 瑞阳之所以挑出这句“人无我有，人有我创，人赶我转”来询问段云，也是因为只有这句话不算太激进。 “重病需要下猛药，我来这个大集体之前，厂子里已经连续三年亏损了，如果管理上还是松松垮垮的，那神仙也救不了这个厂子。”段云正色说道。 “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如此。”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瑞局长，说实话，其实我一直都是搞技术出身，管理方面只是个门外汉，所以将来还需要瑞局长您多多指教……”段云一脸谦逊的说道。 “呵呵，你倒是挺谦虚的。”瑞阳闻言，看向段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其实段云同志非常聪明，虽然年轻，但在管理工作方面悟性很高，我当初也就是看出了他这一点，才把他调到大集体这边工作的，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确实没有辜负我们总厂这边的期望。”眼见段云和瑞阳说话，旁边的记者一直都在拍照和记录，厂长秦刚也随即邀功般的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的金刚非常的尴尬和被动，一个市局领导到下属单位视察指导，唱重头戏的却是一个厂办大集体，这件事要是上了报纸传到其他兄弟单位，那么红星齿轮厂以及他这个厂长，肯定会成为其他厂子领导的笑柄，所以不得已之下，秦刚也需要适时的抢下戏。 至于跟在后面的其他总厂领导，到了这一刻，终于算是回过味儿了，之前他们就听说段云和市局瑞局长关系很好，现如今这件事终于做实了。 另外今天到大集体这边视察，也让他们内心都感到了不小的震撼，无论从长期的环境卫生，还是职工的工作态度和精神面貌上，彻底的颠覆了他们之前对大集体的固有印象，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发生在段云就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一个月内，如此强势的管理能力，也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段云这个之前靠技改起家的年轻人，之前对他的轻视和不屑也彻底一扫而空。 而在这些人中，程常林则显得非常兴奋，眼见段云在众多记者拍照和簇拥下，和瑞局长谈笑风生，他似乎感觉自己脸上也非常有光，腰板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啊，当初确实非常感谢秦厂长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管理这样一个厂子，没有总厂政策方面的支持，我也很难取得今天的成绩。”段云微笑的说道。 段云这明显是给了秦刚一个台阶，说到底，段云管理的毕竟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秦刚是他的上级领导，所以段云大获全胜达到目的的时候，也没必要和秦刚彻底翻脸，把他往死角里逼，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到底，还是段云同志足够优秀，我这也是择才而用……”听到段云这么说，秦刚内心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儿，连声说道。 “瑞局长，目前我们的产品已经在大兴汽车厂那边通过了质量验收，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订单签署，但限于我们厂目前的资金和设备情况，想大幅提高产量，实在太困难了……”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段云想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向市局要钱，将厂子的生产规模扩大。 计划经济时代，国企的资金设备都归上级统一调配，段云现在虽然也有一些钱，但总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发展国企，能争取的资源还是必须要争取的。 而且一旦有了足够的资金和设备，段云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扩建厂房，引进新设备，以及开发新产品。 “关于这件事儿，你回头写个报告，对你们厂未来三年的发展做一个规划，需要的资金和设备也列举出来，回头上交到市局，我们会经过会议讨论，酌情处理的。”瑞阳很干脆地说道。 很明显瑞阳对目前段云厂子的生产情况感到满意，而且也有意扶持他。 “谢谢瑞局长！”段云闻言连声道谢。 按理来说，段云是厂办大集体的经理，他的任何报告应该先经过总厂，才能上交到市局，但这次瑞局长安排段云直接将报告上交到市局，这其实已经算是将劳动服务公司定为了市局的直属企业，而段云和上级领直接导沟通渠道的开通，也意味着段云将来不必太过，受制于总厂那边的管辖。 厂长秦刚在一旁，虽然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市局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况且段云刚才已经给足他面子，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只能选择闭嘴。 随后，段云又领着瑞阳，参观了厂房的各种设备和机器，对各种改进设备的详细性能做了一番讲解。 其实自从前天订单交付完成后，厂里并没有新的生产任务，只是段云为了今天方便领导参观，特地安排工人又加工了十几台的汽车变速箱。 随后，瑞阳在车间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发表了一番讲话，大致意思就是鼓励他们将来努力工作，为厂子和国家做出更大贡献，讲话结束后，现场顿时响起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最后，瑞阳和在场工人合影留念，段云就坐在瑞局长的旁边，而身为总厂厂长的秦刚，则站到了后排的位置。 参观圆满结束后，秦刚本想邀请瑞阳到劳动服务公司吃饭，但却被瑞阳婉言拒绝，在段云的陪同下，登上了那辆面包车，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第四百五十七章 翻脸 “段云，你前段时间在大集体的工作非常出色，没有辜负总厂对你的期望啊。”眼见瑞阳离开后，秦刚立刻转头，笑容满面的对段云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秦刚对段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事情明摆着的，今天段云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大集体现如今被他搞得有声有色蒸蒸日上，而且今天瑞阳也表明了态度，将来会对段云进行重点照顾和支持，秦刚就算再头铁，他也是不敢和上级硬是对着来的。 一直以来，秦刚和段云都处在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但俩人实际上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原则上的矛盾。 但到了这一刻，秦刚是真的认输了。 “我一定不会辜负总厂对我的期望的，同时也感谢秦厂长，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段云也微笑着说道。 只有小孩子才会斗气，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弊。 打打杀杀不是江湖，江湖是人情世故。 说到底，劳动服务公司只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秦刚毕竟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段云也愿意和秦刚讲和，他有很长远的目标，没必要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和领导斗智上面。 只要总厂那边不再刁难自己，段云也懒得跟他们玩下去。 “好好好！”秦刚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小段，恭喜你啊。”此时在场的其他总厂领导眼见厂长秦刚对段云示好后，也纷纷面带笑容上前对段云表示祝贺。 到了这一步，谁都能看出段云这次是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劳动服务公司如今厂区被改建的如此漂亮，同时成功的研发生产出了汽车变速箱产品，实现了建厂三年来第1次盈利，而且还受到了市局领导如此的重视和关注，这也就意味着段云这个经理的位置彻底坐稳了。 这个时候再和段云对着干，明显有些不识时务，毕竟段云靠山这么强大，没人能动得了他，更何况大集体将来如果效益好了，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求到到人头上，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纷纷向段云示好。 一时间，对段云的赞美声和马屁声此起彼伏，一周前，他们还在总厂的会议上对段云冷嘲热讽抨击指责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也有依旧不愿意对段云示好的领导，但他们已然没有了再和段云叫板的底气。 “小段，今天你做的不错！”此时程常林也面带笑容的走到段云面前，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今天程常林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他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还真把大集体这个烂摊子给搞活了，而且今天段云确实出尽了风头，和市局领导谈笑风生，就连厂长秦刚这次都当了一回配角，这让程常林顿时感觉脸上有光，腰板也比平时挺得直了很多。 随后段云又和这些总厂的领导闲聊两句，最终叫他们送出了厂门口。 眼见这些总厂的领导离开后，段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这一刻，段云才算真正坐稳了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而将这个厂子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之后之后，他很快就可以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 与此同时，秦刚等人在返回总厂的路上，个个默不作声似乎若有所思。 “秦厂长，咱们……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啊？”走在半路上，袁学东忍不住苦着脸对秦刚说道。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秦刚闻言，转头白了袁学东一眼，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小子有瑞局长这个靠山，谁还敢动他？” “可是……” “我说老袁啊，你以后就安心在总厂这边待着吧，大集体经理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以前还是太小看这小子了，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还真是个狠角色啊，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新产品的研发生产还签订了供销合同，步步都走得又稳又快，也难怪市局领导对他青睐有加咱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啊……” “秦厂长，我看到段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说到底，它毕竟是咱们厂的厂办大集体经理，你是他的上级领导，还不是想怎么揉捏他就揉捏他！”袁学东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之前他在总厂花了这么大的血本，光是送礼就送了几千块钱的东西，如果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拿不回来，这钱就算彻底打了水漂。 “够了！”秦刚脸色一沉，对袁学东厉声说道：“我说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刚才我跟你说这么多，你都当放屁了吗？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以后不要再和我提段云的事情，你有办法你自己解决去！” “秦厂长……”眼见秦刚翻脸比翻书还快，袁学东还不敢硬顶撞了，毕竟他还要在总厂这边混下去，于是勉强挤出一副笑容，对秦刚说道：“要么今天晚上咱们还是老地方，想吃什么我请，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最近我家里有点事情，改天再说吧！”秦刚说下这句话后，向着旁边的路口快步离开了…… …… 第二天早晨，段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公司。 刚进入办公室，段云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着一摞报纸。 段云见状，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报纸看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原来，在这张报纸的头版位置，赫然就是昨天他和瑞局长的合影。 段云随即又翻开了其他几张报纸，只见这些报纸上都有他的照片，而在这些新闻的标题上，赫然写着诸如“青年英才”“开拓创新”“科技兴厂”“改革先锋”等醒目的字眼。 而文章的内容中，也充满了对段云在管理工厂和研发新产品方面成果的赞扬和溢美之词。 这已经不是段云第1次上报纸了，上次在大型汽车厂组装生产线的时候，他就已经上过一次报纸。 只不过上次在报纸中，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但这次却成了文章的主角。 而段云并不知道的是，他这次不光是登上了市里的报纸，而且接下来的几天里，关于他的事迹已经登上了省局和部里的内参消息上…… 第四百五十八章 新订单 今天报纸的内容让他感觉很高兴，几乎所有报纸都对劳动服务公司厂区的环境给予了非常好的评价，认为他这里是花园工厂，工人的工作状态也非常高昂。 除此之外，报道，更多的则集中在了段云厂房墙壁上贴的宣传标语，尤其是“你砸了我的牌子，我就砸你的饭碗。”“人无我有，人有我赶，人赶我转。”这两句标语可谓成了这次新闻报道的焦点，甚至有的报道上直接将段云称为了“优秀青年企业改革家”，甚至就连段云之前开除好几名，正式工的事情也挖了出来，给予了重点报道。 敢砸国企职工的饭碗，在如今这个年头是非常刺眼的口号，但段云不是第1个喊出这样的口号的人，之前海盐衬衫厂的厂长步鑫生就曾经喊出过这样的口号，而且他也确实那么做了，甚至还将厂里的工会主席给开除了。 步鑫生是80年代国企改革代表人物，而且在整个80年代，他一直频繁出现在央视人民日报等全国性的党媒上，曝光率非常的高，由此可见，国家高层对于他的这种改革方式是认可的，所以段云这个时候喊出这样的口号，其实并不会惹来什么太大的麻烦。 况且段云也没有步鑫生那么激进，他就是开除了几个犯罪的职工，还远没到开除公会主席这么夸张，外加上面市局领导的支持，所以他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除了称赞劳动服务公司厂区环境好，给段云扣上了企业青年改革家的名头外，段云改进生产工艺，成功制作批量生产出了汽车变速箱的事迹，也进行了一番报道，称赞段云是有技术，有管理能力，有创新力的企业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眼见市里的媒体开始对自己铺天盖地的报道，段云头脑还是比较冷静的。 他明白，目前劳动服务公司只是做成功一笔小生意而已，如果想取得更大的成功，它就需要更多的订单来稳定厂子的效益。 目前段云已经成功交付了大兴汽车厂的第1批订单，今天段云打算去汽车厂那边结算货款，另外洽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订单就是企业的生命线，如今劳动服务公司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维持和壮大企业是他工作的重点。 上午段云安顿工人在车间维修保养机器，随后领着于淑兰一起开车前往了大兴汽车厂。 来到汽车厂后，段云和于淑兰也受到了厂里领导的热烈迎接，一直以来段云都和大兴厂领导保持良好的关系，另外这次市勤工局领导视察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已经上了报纸，眼见上级领导如此重视段云和劳动服务公司，汽车厂这边也不敢怠慢，段云受到了热烈的迎接。 如果说之前段云是凭借个人的关系拿到那份订单的话，那么这次则带有几分政治的意味，稍微有点政治嗅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的段云已经今非昔比，在总局那边非常的吃香，如今频繁出现在大兴市的媒体和局里内参上，俨然已经成为了市轻工局下属单位的一个招牌人物。 段云和大型汽车厂的几个领导熟人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大兴汽车厂效益很好，所以也不会拖欠段云的货款，800台汽车变速箱，总共24万多的货款，于淑兰第一时间和大兴汽车厂的财务对接，结清了这笔钱。 这笔货款的到账，对如今已经是捉襟见肘的劳动服务公司财务而言，绝对是雪中送炭。 除了从银行借贷的20万元之外，还有4万的毛利润，另外段云前段时间突击花完了公司账上十几万块，购买了大量加工齿轮用的原材料，而那些库存的材料也足够便于生产几百套的变速箱了，这样算下来，可谓是利润丰厚。 不过在公司成本方面，段云讳莫如深，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公司财务方面，段云反复安顿于淑兰，让他守口如瓶，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于淑兰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按照段云上次和厂长李修的约定，对于成功交货第1批货物后，两个厂子将会签订第2批的供货合同。 而且相比第1次的合同，大兴汽车厂将会提高订单的数量，同时价格上也会进行重新商议。 生产第1批货的时候，当时李修纯粹就是看在他和段云私交的份上，给了他一个关系价，那个价格和之前他们从他宝鸡进货的时候是一样的，但这次双方重新商议合同，肯定价格会有所变化，毕竟大型汽车厂也需要为本场的利益考虑，倘若段云厂子生产的变速箱价格和原来的计划渠道没有区别的话，那么这笔生意就没有做下去的必要。 而双方就在这个产品的价格上，进行了反复的讨价还价。 大兴汽车厂要求段云这次供货这价格，至少要比宝鸡齿轮厂便宜百分之八，而段云则坚持说只能便宜百分之三。 其实以目前段云厂里的生产情况，哪怕将汽车变速箱的价格再降低20%，他们厂子依旧有的赚，但段云肯定是不会将自己的底价透露出来的，而且越是讨价还价的厉害，大兴汽车厂越觉得产品物有所值。 双方商定定价期间，段云也是费尽了口舌，段云谈起了他当初在大兴汽车厂帮忙安装生产线的时的事情，甚至还谈及了市局领导对他们企业以及新产品是如何如何的重视，为的就是让这些人念及旧情，以及考虑上级领导倡导的大局意识，能把价码再往高抬抬。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段云在大兴汽车厂的会议室唾沫横飞，将自己的口才发挥的淋漓尽致，最终，双方确定的价格只比陕西宝鸡厂的产品便宜百分之四，而且这次订单的供货数量由上次的800台，变成了4000台，整整翻了5倍。 合同签订后，双方皆大欢喜，然后在汽车厂的招待所开了一桌庆功酒，段云和汽车厂的这些领导，从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3点，这才酒足饭饱离开……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发工资 拿到了钱和新的订单，段云可谓是春风得意。 回到厂子后，对于立刻开始组织车间工人进行生产。 这次订单的数量很多，但段云却明显感觉到工人干活的劲头不如之前。 段云仔细一琢磨，也就很快明白了过来。 说白了还是钱没有到位。 目前厂子已经成功交付了第1批订单，段云也顺利的拿到了货款和新合同，但工人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任何的奖励和好处。 如今距离这个月10号开工资还有两天的时间，段云决定破例提前到明天下午发放，鼓舞一下工人的士气。 …… 第二天一早，段云来到厂子的第1件事，就是安排财务科的人将工资报表重新统计一下，做好下午发工资的准备。 于淑兰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迅速核对着全场职工的工资报表现。 如今她已经适应了财务科科长这个工作，她本身对记账算账之类的事情是有天赋的，而且年轻精力旺盛，将每天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比起之前的老科长明显要强了不少。 上个月月底的工资其实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统计完了，于淑兰只不过是又仔细的核算了一番，避免出现任何的差错。 而在得知厂里发工资的消息后，下午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工人就已经早早来到了厂机关大楼下边，等着财务人员来上班。 到了1:30上班时间，财务科的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工人们则在楼道排起了长队，相互间有说有笑，气氛充满了喜悦。 于淑兰坐在门口桌子的正中间，后面其他几个财务科的职员帮忙数钱和打下手，一捆捆的大团结以及刚从银行兑换出来的零钱从保险柜里取出，看着非常的惹眼。 而在财务室门口的旁边，则站着七八个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卫科的人，避免发生意外和混乱。 “张海生，这是你的工资和工资条，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单子上签字！”于淑兰数钱的动作非常的麻利，将公司递给排队的职工后，示意他确认签字。 第1个工人拿到工资后数了一下，随即喜滋滋地将钱揣入了口袋，在工资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接下来，第二第三个职工也走了过来，领到工资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我是人事科的赵全礼……”此时一个瘦高男子走到于淑兰的面前，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等下……”于淑兰查看了一番表格，随即柳眉一挑说道：“你这个月工资3块5毛4……” “怎么才这么点儿？”那个名叫赵全礼的男子顿时眉头一皱，对于淑兰说道：“你没算错吧？” “没错啊？这表上写着呢，你上个月考勤为零，就这么点工资。”于淑兰头也不抬地说道。 “去tmd！老子上个月一直在家养病呢，好歹我也是厂里的正式工！凭什么就给我这么点钱啊！？”赵全礼怒道。 “你冲我吼什么！？”于淑兰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大声说道：“厂里给你发多少钱都是按照厂里的规定来的，又不是我给你发钱，你想找事也要挑对个地方！” “哎！我说你这个娘们儿还挺冲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和我说话！？” 赵全礼也是厂里有名的混混，舅舅是总厂铸钢车间的副主任，自从半年前进入大集体上班后，基本就是在长期泡病号，只是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来厂子一趟，平时根本看不到人，所以也也不太清楚目前厂里的情况，只是知道大集体现在换了个年轻的经理，他也并不认识于淑兰。 “我管你是谁呢？天王老子不上班，也就这点工资，你爱要不要！”于淑兰显然不吃这套，对他身后的人说道：“下一位！” “我看你真是……”赵全礼没想到于淑兰居然比他还横，顿时就撸起了袖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维持秩序的几个保卫科人员从身后拎出警棍快速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赵全礼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瞪了于淑兰一眼，说道：“好男不和女斗！我找厂长要个说法去！” 赵全礼说完，转身一脸怒色的离开了。 而当赵全礼来到3楼的厂长办公室后，敲了好几次门，里面却根本没有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泡病号被扣了工资奖金的职工也都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们显然是想要当面质问段云的。 “都别在那傻站着了，刚才我听说段经理到大门口保卫科呢，咱们去那找他！”这个时候楼道口走来一个男子对赵全礼等人说道。 “这这混蛋经理居然敢扣他们工资！钱是国家发给咱们工人的，他凭什么不给发！？哥几个今天不要放过他！要是他不给咱们把钱补齐，咱们就给他好看！”赵全礼对着身后众人鼓噪道。 “对！不给发钱要他好看！” “他不让咱们活，咱们也让他的日子没法过！”旁边的几人纷纷附和道。 下一刻，赵全礼等人快步走出了办公楼。 几分钟后，当赵全礼等人来到位于厂门口的保卫科大院后，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此时的保卫科大院中，整齐的站满了二三十号身着二股筋儿背心儿的男子，个个身材强壮。 尤其是两边站着的带队的男子，一身黝黑的腱子肉，看着相当的威猛。 而在院子中间，段云正**着上身，对着一个挂在单杠下的破旧铁皮油桶挥舞的拳头。 “哐！哐！哐！”缠着布条的拳头每一次击打在铁桶上，都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只是片刻的功夫，偌大的油桶就被打的塌陷下了一块，而旁边的众人则想起了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一粒汗珠从段云的脖颈滑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段云下乡六年挑粪练就的强健身板儿泛出异样的光泽，尤其那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更是让人倍感生猛。 “你们找我有事儿？”段云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发呆中的赵全礼等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微笑的询问了一句。 第四百六十一章 苦口婆心 而今天姜建华开工资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工资总额是157块3毛6分钱，这可以说是他参加工作以来拿到的最高一次工资。 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工资条后，姜建华发现自己的基本工资没变，但各种奖金和福利却高的出奇，有些福利项目是江建华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比如图书补助，采血补贴，基层调研补贴等等，总而言之，各种花样各种钱。 其实关于这些补贴项目，上级也是允许的，但这钱花多少给谁发，其中的水就有点深了，而且这些补贴项目也是经过厂里讨论通过的，有集体讨论这个挡箭牌，就算有人举报，上级也很难用现行的标准进行处理。 况且姜建华的工资奖金并不算太离谱，也就是和总厂的厂长书记的水准差不多，这点分寸拿捏的非常巧妙，有人会眼红，却无话可说。 如今厂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段云手里，姜建华自然知道这是段云安排财务科这么发的工资，而且姜建华也留意观察了一下，按理来说，段云身为公司经理，工资奖金应该拿全场最高的，但让姜建华意外的是，段云的工资奖金加起来并不高，甚至还不如车间一线几个老师傅的工资，这确实让他没有想到。 其实姜建华不知道的事，如今的段云已经是身家将近20万的人，厂里的工资多拿几十块少拿几十块对他来说，根本就看不上眼，他要的只是权利和资源。 “砰砰砰！”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听到敲门声后，江建华迅速将手里的钞票和工资条塞入了口袋中，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姜书记好！”赵全礼等人进入办公室后，立刻满脸陪笑的对姜建华招呼的。 “啊，你们这是……”姜建华看到办公室呼啦啦走进一群，顿时愣了一下。 “这日子没法活了！” “姜书记，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跟在赵全礼后面的几个职工哭丧着脸对姜建华说道。 “有话好好说，都坐下，有什么事情一个一个说！”眼见几个人就要扑到自己办公桌前，姜建华连忙安顿他们坐下。 “姜书记，是这样的……”赵全礼示意身旁的几个人闭嘴，走到姜建华面前哭丧着脸说道：“今天厂里发工资，结果我们哥几个这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块钱，别人少说也都有几十块钱，你说就这点钱，还让人活吗？” “几块钱工资？你们没问问财务为什么给你们发这么点钱？”姜建华问道。 “问了，财务科管钱的娘们儿老横了！说病号就这么点钱，爱要不要！你说姜书记他这是什么态度，那嘴脸，简直就像是旧社会地主老财的管家，根本就不把我们工人阶级放在眼里啊！”赵全礼愤愤不平的说道。 “额，这样啊……”姜建华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事儿你们没找段经理谈谈？” “刚才找过了，那新来的段经理简直就是个流氓恶霸！说我们不上班就没钱，我们说厂子是国家的，工资也是国家发给我们的，他没有权利扣我们工资，结果他说国家算个屁！在这个厂子只有他说了算……”赵全礼添油加醋的说道。 “什么！？”姜建华文员大陆怒，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个段云实在太混账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呢？”眼见姜建华脸上露出了怒色，赵全礼心中暗喜，随即又说道：“姜书记，我们几个也都是厂里的老人了，从这个劳动服务公司建立开始，就在这个单位上班了，这三年来，也为单位做出了不少贡献，虽然最近这一年多因为身体原因在家休养，但这三年来没有功劳有苦劳啊，我们虽然身在家中，但却心系企业！现在厂里有钱了，那也是当初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础，凭什么就让这姓段的摘了桃子？还还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厂里的功臣啊！？” “是啊姜书记，我们都是为厂子为国家作出贡献的人，段云他凭什么不给我们工资？以前我们在厂里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现在身体不好了，他就把我们当垃圾一样扔到一边了？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旁边另外一个中年男子附和道。 “这个混蛋！”此时江建华脸上的怒色更重了几分，只见他猛地站起了身子，对赵全礼等人说道：“这个段云简直就是没有王法！回头我必须要好好的找他谈谈，他要是油盐不进，我就到上级党委告他去！工人阶级领导的国企不是他家的自留地！我必须要给你们几个讨个说法！” “谢谢姜书记了！” “我刚才就说了，这厂里的领导，也就姜书记办事最公道！” “姜书记好人啊……” 眼见姜建华作出表态后，在场的赵全礼等人纷纷面露感激之色，连声称赞道。 “行了，这件事我会向上级党委反映的，你们先回去吧……”眼见在场的几人怒气平息了下来，姜建华随即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对这种事情，姜建华应对的经验丰富。 先让他的火气降下来，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至于到上级党委告段云状的事情姜建华也就是说说而已，过段时间说上级党委不管，这伙人也就彻底没辙了。 “那谢谢江书记了。”站在后面的几个人闻言，转身离开了，而赵全礼和另外两个男子则没有跟着离开。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眼见赵全礼没有离开，姜建华皱着眉头问道。 “姜书记是这样的，我感觉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段云。”赵全礼阴着脸，接着说道：“我打算到市里去告他去，真要是一直让他当这个大集体的经理，以后我们哥几个还不敢定受什么鸟气呢！” 赵全礼本身不是什么善茬，感觉今天这口气还有些咽不下去，所以决定要把这件事儿捅到市委去。 “到市委告段云？”姜建华闻言一怔，随即皱着眉头说道：“你可千万不能那么干……” “怎么了？”赵全礼问道。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太清楚啊……”姜建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段云可不是一般人，他在上面可是有背景的……” “他有个屁的背景！我早就打听过，这小子老娘是咱们厂区缝纫社的，还有一个妹妹，他爹早死了，也就刚进厂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有大靠山？”赵全礼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也知道他来咱们厂才不到一年啊？”姜建华看了赵全礼一眼，接着说道：“你就不用脑子想一想，他才来厂子一年，就从一个普通工人升任到了咱们大集体的总经理，那能是一般人么？” “我听说他是因为在总厂那边搞技改才被提干了，也就是有点技术而已吧？”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姜建华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咱们厂有技术的工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像他爬得这么快的，这要是上面没人，他怎么可能当上这个经理？另外前几天市局领导来咱们大集体视察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姜书记你是说瑞局长就是段云那小子的靠山？”赵全礼文言顿时恍然，片刻后又不屑的说道：“就算他局里有人，我也不怕他，我照样可以到市委告他！” “我说你小子怎么不听劝呢，都跟你说了，那小子你不要去招惹他，他后台不简单。”姜建华眉头一皱，说道：“他不光在市局里面有人，在市委还有公安局那边也都是有关系的，之前咱们保卫科的陈大强你认识吧？” “认识啊，我之前还跟他喝过酒呢。”赵权礼说道。 和陈大强一样，赵全礼也是厂里的混混，俩人以前都是技校同学，一起和外校的打过架，关系还算不错。 “现在他被段云给整进去了……”姜建华叹了口气儿，说道：“陈大强也就是喝多了酒吼了段云那小子几句，结果第2天就被抓进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什么？还有这事儿？”赵全礼闻言，立刻愣住了。 “段云那小子现在是夜大的学生，他的同学好多都在市政府工作，你要是到市委告他，马上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到时候他要是抓住你点小辫子让公安局把你也抓进去，你这工作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姜建华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又没犯法，怕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全礼明显有些心虚。 赵权礼在厂里也是个有点名气的小混混，打架偷厂里东西的事情，他也没少做，比起陈大强，他的屁股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所以这件事你得有点耐心。”眼见赵全礼似乎有些心虚，姜建华继续说道：“关于这个段云的事情，我肯定会向上级党委反映的，这期间还要收集一些关于他违法违纪的证据，不过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时间，这件事儿肯定就会有个说法的，你们放心，有我在，就有公道在！” 第四百六十二章 抗争到底 姜建华说这番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正义感爆棚，俨然有种武侠片里大侠的风范和感觉。 但他的这番话也明显给自己留有了余地，说是上级党组织起码要三五个月时间才能有所回复，让他们有点耐心，这完全就是一种搪塞。 姜建华心里清楚，别说是三五个月时间，就是一两个月时间，他们领不上工资，那日子也很难熬的下去，所以到头来摆在这几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继续硬着头皮泡病号，一个月就拿这么几块钱的工资，要么就只能乖乖回厂上班。 “那个……好吧。”眼见姜建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全礼等人也只能就这样接受了。 “行了，那你们几个先回去等着听信吧，回头我就找段经理说一说，他要是不给你发工资奖金，我就到上级党委去告去！反正这日子不会让他好过！”姜建华示意几人可以离开了。 “那谢谢姜书记了！”几人对姜建华道谢后，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赵全礼等人离开后，姜建华上前将门反锁，一屁股坐回办公桌前后，掏出口袋里的钱和工资条，又数了起来…… …… “赵哥，我刚才怎么听姜书记的话不靠谱呢？”几人走出办公楼后，其中一个矮个儿青年对赵全礼说道。 “是啊，这要是上级党委三五个月时间都不给咱们回话的话，那这事就算完了？”另外一个青年也忍不住的问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吧？”赵全礼一摊手，接着说道：“姜书记也都答应帮咱们解决这件事了，要是连他也信不过的话，那个厂子里面还有谁能帮上咱们忙？” “赵哥，我看不行，咱们还是回厂里上班吧，今天我见他们工资发了挺多的，车间干活的，合同工一个月都有40多块呢……”走在后面的一个青年小声对赵全礼说的。 “干个屁的活！你看你那点出息，这厂子是国家的，咱们是正式工！是个厂子的主人，就算在家躺着，厂里也必须给咱们发钱！你懂吗？”赵泉全礼转头瞪了他的青年一眼，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你要是这次对那姓段的服了软，将来指不定还要怎么对你蹬鼻子上脸呢，这口气你能咽得下去？” “可是……我家里面还等着我的工资过日子呢，这要是几个月不发工资，我一家子喝西北风啊？”那个青年皱着眉头说道。 “那也先等等！”赵全礼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说道：“也不能光指望姜书记，回头我也得写一份举报材料送到市委，那小子要还是不给我发工资，我就要告到他从这个厂子滚蛋为止！不就是熬吗，谁怕谁呀！” “对！赵哥说的没错，这次咱们要是对那姓段的服了软，以后肯定会让他欺负的，所以这件事咱必须团结，他要是不给咱们发钱，那就一直跟他斗到底！”旁边一个戴眼镜的青年附和道。 “对！跟他斗到底！” “谁怕谁啊……”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义愤填膺地说道。 只不过这十几个人，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在此刻却都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下午下班，段云等在了厂门口。 厂里的工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今天厂里发了工资，看着离开场子这个工人脸上个个都带着笑容，段云心情也是非常的好。 其实对于一个厂子的一把手而言，眼见厂子的效益好，工人收入高，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段云看到于淑兰正在缓缓地向车棚走来，随即从自己的汽车上跳了下来。 “小兰！”段云远远的招呼的意思。 “呦，段经理还没走呢？”看到段云后，于淑兰有些意外的招呼道。 最近于淑兰上下班都是她自己骑自行车，用不着段云来接送。 “你还是叫我段云吧，别经理经理的，太生分儿了。”段云微笑地说道。 “呵呵。”于淑兰闻言笑了笑，随即又问道：“你这下班不回家等谁呢？” “等你啊”段云微笑的说道。 “等我？” “今天要和你谈点事情，我开车送你回家，咱们路上说。”段云说着，上前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将于淑兰的飞鸽自行车挂上去，用绳子捆好后，示意于淑兰上车。 于淑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上了段云的车子。 结婚后的于淑兰虽然脾气有时依旧火爆，那却明显比以前成熟了一些。 因为担心厂里人会对她和段云走得太近引来一些闲言碎语，毕竟这二年人们对男女关系上的事情比较敏感，所以于淑兰轻易是不会让段云开车送我回家的。 但今天既然是段云说有事要和她谈，于淑兰也只能乖乖的听话。 看到于淑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后，段云随即将车子开出车棚，离开了厂门口。 “段云，有啥事要跟我说啊？”车子行驶在厂区的路上，于淑兰对段云问道。 “这个月工资还满意吗？”段云转头看了于淑兰一眼，微笑的问道。 “还成！”于淑兰点点头，柳眉一挑说道：“总共是53块8毛钱，比总厂那边多了8块钱呢，我真要谢谢你呢……” “谢什么，那都是你该得的。”段云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我比同科室的那些人奖金高太多了，他们才不到40块钱，我拿50多块的工资是不是有点太惹眼了？”于淑兰似乎有些小小的忧虑。 其实于淑兰倒不怕别人对自己说三道四，毕竟她以前在总厂的时候性格就大大咧咧的，胆子也很大，主要是担心给自己发这么高的工资，厂里人会对段云有不好的议论。 “你是财务科科长，就应该拿这么多钱，况且你这次是过来帮我忙的，怎么说我也不能亏待朋友啊。”段云微笑的说道。 “我是真的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男人。”于淑兰看了段云一眼，有些感叹的说道：“原本以为我来这个厂子还要苦上一段时间，结果你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这个厂子搞活了……我看总厂的那些领导加在一起还不如你一个指头呢。”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兼职 于淑兰这次是亲眼见证了段云如何将大集体这边扭亏为盈的，自从进入大集体后，这边厂子的变化让她感到吃惊不小，甚至完全颠覆了以前她对大集体这边的印象。 其实于淑兰最初想到要到投奔段云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比如工作环境差，前期工资偏低等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只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厂区的工作环境非常好，而且段云到来后，成功的研发了新产品，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扭亏为盈，而她本人工资也比在总厂的时候高出了不少，这是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让于淑兰庆幸当初自己选择正确的同时，也越发的想长期的留在大集体这边跟随段云了。 “行了，你再这么夸我，我可真要骄傲了。”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天送你回家，主要是有件事要和你谈谈的……” “什么事情？”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兼职的事情吗？”段云问道。 于淑兰刚来大集体这边的时候，段云就跟她谈过想要她兼职的事情，主要是段云作坊那边生意越做越大，他身边也没有个专业懂财会的人，所以需要于淑兰帮忙。 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不过段云还是需要对于淑兰进行一番考察。 今天看到于淑兰顺利的给厂里的工人发完了工资，账目和资金分毫不差，这也说明在财务管理这方面，于淑兰是没有问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这次打算让她帮助自己处理作坊那边的财务问题。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你在外面还做点生意吗，需要有个人帮你算账。”于淑兰沉吟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干电器修理吗，难道电器修理摊子也需要一个算账的？” 于淑兰是知道段云在外面做电器修理生意的，但在她的印象中，这种生意不过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多少钱，简单的账目自己就能算出来，更何况段云现在已经是大集体的总经理了，已经不可能像过去当徒工那样随便在厂区上门维修了，所以当她听到段云修理电器生意，还需要专门的会计帮忙记账时，有些不能理解。 “没那么简单，我还做了点别的生意，现在摊子的生意越来越大，人手也越来越多，可我手下的那些人，干活都是把好手，却没有一个算账算的好的，所以我需要你来帮忙。”段云微笑着看了于淑兰一眼，接着说道：“除了帮我管理好账目，我还需要你能严格的保密，无论是厂里的财务情况，还是我生意上的财务情况，你都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我的家人和清妍。” “你连程清妍都要保密吗？难道到现在了你们还不互相信任么？”于淑兰好奇的问道。 “我对清妍是真心的，但关于我生意上的事情，还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你也知道，我是国家干部，上级是不允许干部经商的，而且国家打击投机倒把一直都是很严的，我之前在总厂得罪了那么多人，一旦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事情就麻烦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段云对于淑兰说道。 “明白！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于淑兰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好奇的问道：“你不就是修理电器吗？难道你还有其他生意？” “从明天开始你就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是合法做生意的，另外市里面我也有关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段云微笑的说道。 “那……好吧，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你混了，再说能多挣一份工资，我为什么不干？”于淑兰柳眉毛一挑说道。 “除了厂里给你发的工资，帮我这边处理账目，我一个月给你20块钱，另外再给你50块的保密费，你能接受吗？”段云正色说道。 20块钱的工资却有50块钱的保密费，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让人不能理解，但实际上段云一开始就打算给于淑兰开70块钱的工钱，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提醒于淑兰保密的重要性。 “50块钱的保密费？还有20块钱工资？”于淑兰闻言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她万万没有想到多人居然给他开这么高的兼职工资，甚至比她在总厂的工资奖金还要高，他原本以为段云顶多能让他再多挣个10块20块的，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只是兼职而已。 而于淑兰现在两份工资加一起，那就足足有130块，这么高的工资，是于淑兰之前不敢想象的，要知道他的父亲于建国在总厂干了这么多年副厂长，每个月也就100多块钱。 “你对这个工资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于淑兰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随即对段云说道：“这兼职的工资简直比我在厂里的工资都高了，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段云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5张大团结，递给于淑兰后说道：“这50块钱的保密费是我预支给你的，至于20块钱的工资下个月的这时候我再给你，只要你以后做好你的事情，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少你的，而且如果你工作干的好，我可以随时给你额外的奖金！” 段云是有心想培养一个能信得过，长期跟随自己的管账人，这就和他当初培养曹东等人一样，一点点相互建立信任，最终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况且于淑兰当初是自己主动放弃总厂那边的安逸日子来帮自己的，段云肯定是不会亏待她的。 现如今就连最早跟随自己的崔林雷子等人都已经月入几百元，段云给余淑兰这样高的工资，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个真是太多了……”于淑兰看到段云递来的钱，先是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喜滋滋的收了下来。 随后，段云又对于淑兰交代了一些事情，让他每天和自己的徒弟大军二虎对接，统计作坊那边每天工人的绩效安装费以及货物的销售库存等事项，为日后的坚持提前做好了预热。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人才荒 对段云而言，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稳定之后，他下一步就要开始着手创办电子厂的事情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需要一步一步的来，技术方面凭借段云的一己之力还是能够撑起来的，但在其他的人事方面，段云还需要很多的人才。 段云在选择人才方面，能找到能力强的人最好，但现如今的情况是，从社会上招一些能干活的普通工人并不算太难，但优秀的人才大部分都在国企单位，这其中包括学历高的优秀人才，都是毕业之后安排到国家重点企业单位的，而在一般人的意识中，国企才是人人羡慕的地方，很多人对私企还没有概念，段云不可能通过招聘的方式，获取这样的高学历高素质人才。 段云现在的想法就是，先把大集体这边做大做强，工资待遇，福利各方面提高之后，才能有条件招揽到优秀的人才，然后通过高薪高福利，采用兼职或全职的方式一点点的挖到自己的企业，另外私企实现挂靠后，也能享受很多优惠的政策和资源渠道，这也是段云当初选择要来大集体当经理的重要原因。 今天雇佣于淑兰做兼职，只是一个开始，将来他会更多的从自己厂子里挖到有用的人才。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在劳动服务公司这个开局非常的好，成功开发出了拳头产品，实现厂的效益扭亏为盈，工人获得了更好的福利和工资待遇，这对他下一步的计划非常有利。 尤其是今天他上任以来第1次发工资后，完全兑现了之前对工人的承诺，赢得了工人对他的信任，也让他在这个厂子有了更高的威信。 不过段云这次发工资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第2天早晨，当段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厂子上班的时候，遇到了工人，纷纷主动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而之前的时候，工人看到他都不怎么说话。 换上工作服来到车间后，关于明显感觉到厂里职工的士气非常高涨，几个老师傅干活非常的卖力，而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些徒工，也都跃跃欲试，都是想尽早的掌握技术，早日赚大钱。 如今段云这次接到了汽车厂4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越是早一天交货，厂子的效益就越高。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制约厂子生产效率的因素除了熟练的技术工人，还有就是缺乏设备。 段云改装的自动化车床效率非常高，但一些复杂齿轮构件，自动车床是无法加工出来的，只能通过一些技术高超的老工人技师手工加工，而目前劳动服务公司具备这种技术水平的熟练工不多，只有三四个，另外用于生产这种部件的普通车床也只有几台而已，正是这个工序，拖慢了整个变速箱的生产效率。 之前段云也曾经和瑞局长提过这件事情，瑞阳也答应会给段云这边调拨资金和设备，不过这种事情他也需要向上级打报告做申请，估计最快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手续才能彻底办下来，而等到机床采购运到厂子里，又要等待一段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段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认识这句话，从大方向来说，他需要尽快的把厂子的规模和效益搞上去，而从他个人的私利而来说，段云将来还要创办自己的电子厂挂靠到大集体这边，厂里有钱才能把西边儿只盖了个地基的厂房重新修建起来，而到时候段云就可以租用新的厂房进行音箱电器产品的生产。 开办电子厂不比之前马军营村那边开发的塑料厂只需要几个窑洞拉根电线就能解决的，电子厂是需要有稳定水电供应的车间的，这不是光有一块地皮就能解决的，所以段约前期只能通过挂靠和租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厂房来实现规模生产，除此之外，暂时还找不到更好的途径来办厂。 段云除了想开办电子厂，他还有另外一个目标就是要尽快的给厂里实现分房，而自己拿到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新房后，他就能满足之前程清妍对他提出的要求，俩人就可以领证结婚了。 一想到将来能和程清妍有自己的爱巢，段云就感觉动力满满。 “老罗，你过来一下。”段云走进车间后，对正在指挥工人干活的车间主任罗飞招了招手。 “段经理，有啥事儿？”看到段云后，罗飞一脸殷勤的快步走了过来。 现在罗飞对段云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的佩服，他是从头到尾亲眼见证了段云是怎么研发出新产品让这个厂子扭亏为盈的全过程。 最开始的时候，眼见段云这么年轻就当了总经理，也是满心疑虑，不认为他真的有什么能力管理这个厂子，想让大集体这边在半年之内扭亏为盈更是天方夜谭一般。 但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眼见段云是真的有技术，管理上有手腕，而且还特别能吃苦，上班时间大部分都扑在一线车间，这让罗飞渐渐开始佩服起这个年轻的经理来。 这次厂子成功交付订单实现了扭亏为盈，而且昨天工人领到了工资也明显比以前高了不少，这也让包括罗飞这个车间主任在内的全厂工人对段云越发的敬佩起来。 “是这样的，咱们车间生产目前加工斜面齿轮的速度太慢了，另外车床也不够，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咱们整个变速箱生产的流程速度，所以我琢磨着想安排几个老师傅像总厂那样三班倒，你看怎么样？”段云对罗飞询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不过三班倒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咱们车间熟练的老工人就那么4个，也就刚好够白班操作那几台机床，剩下的水平都不咋地，加工出的齿轮合格率不高……”罗飞面露难色的说道。 “那咱们厂有没有退休在家的老工人能干这活的，如果他们愿意返聘来咱们厂子，我给他们高工资！”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返聘 这年头退休工人返聘的事情很少见，主要是因为这二年的国企不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老师傅退休，徒弟就能第一时间顶上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之前段云当徒工时的师傅韩忠，就是退休返聘老工人。 返聘的这些工人年岁大，身体和精力比年轻人都要差很多，不能经受太长时间的劳作，但段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短期内那些徒工不可能顶上来，而段云又急需提高生产效率，所以返聘一些退休的老工人，也成为他的一个选项。 其实段云也可以选择跟总厂那边合作，不过自从上次因为变速箱外壳的事情跟总厂那边闹的很不愉快后，段云就对总厂那边没有了任何想法。 “我倒是知道总厂那边有几个退休的老技工，技术都非常好，只是年岁大了，身体可能吃不住，另外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过来……”罗飞思索了一下说道。 “你尽量帮我找几个身体好的，我出高价！”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除了每个月40块钱的保底工资，另外还有绩效奖，每加工一个工件，我奖励他们一毛钱” “一毛钱！？”罗飞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说道：“40块钱的保底工资已经不少了，现在每加工一个工件，还多给一毛钱，比咱们厂的老师傅的绩效奖还要多一倍，这也太高了吧？” 罗飞实在不能理解断言的做法，要知道，上个月车间几个老技师的工资加奖金也就50多块钱，每加工一个工件的绩效奖是5分钱，段云给返聘工人这么高的工资，厂里那些老师傅肯定会有想法的。 “不花高价怎么可能招来人？”段云眉头微微一皱，接着说道：“其实那些老工人也干不出多少活来，年龄岁数在哪儿摆着呢，另外等咱们的徒工培养出来后，也就用不着他们了，说白了他们就是打短工的，这件事你回头跟一些老师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眼红，将来厂里效益好了，厂里是不会亏待他们的，工资奖金还要往上提。” “行，这事儿就交给我吧！”罗飞拍的胸脯说道。 “那啥，岁数太大身体不好的的师傅就算了，免得干活的时候头昏眼花出点什么事情。”段云又安顿了一句。 “明白！” “行，那你忙去吧！”段云闻言满意点点头，示意罗飞可以离开了。 高价返聘总厂的退休技工只是段云的权宜之计，企业若想长久健康的发展，人才的培养必不可少，尤其是优秀技术人员。 培养优秀的技术工人需要时间同时也需要一些奖惩制度来鼓励工人学习技术的热情。 思索了片刻后，段云转身离开车间，走向办公楼，他准备用上午的时间制定出一份工人培训计划，然后拿到会议上讨论通过后执行。 与此同时，在总厂那边，程常林如同往常一样，进入总厂机关楼上班。 “程总工早上好！” 程常林刚进办公楼，几个科室的干部见到他后，都纷纷面带笑容的主动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程常林见状也微笑着的回道。 “老程，这个礼拜天晚上有时间吗，到我家来喝两杯吧！” “行，有时间我一定过去！” 自从上次市局领导视察完大集体后，程常林就明显能感觉到，厂里的这些干部和领导对他态度的转变。 之前的时候，得知段云和自己的女儿搞对象后，机关这边的领导纷纷和他划清了界限，很多熟人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甚至程常林主动招呼，对方都是爱搭不理的。 但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自从市局领导到大集体视察之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程常林也是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他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事情是明摆着的，这是总厂和市局的领导一起视察大集体，他们都亲眼的目睹了大集体那边发生了巨大变化，段云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厂子改造的焕然一新，最重要是开发出了新产品实现了批量生产一举将厂子扭亏为盈，圆满兑现了当初在总厂立下的军令状，加上市局领导的重视，这也就意味着段云这个经理的位置彻底保住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目前厂里很多领导的家属都在大集体那边上班，另外大集体那边虽然还比不上总厂，但好歹是份稳定工作，想到大集体上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领导的家属中有很多都是待业在家没工作的，段云如今坐稳了总经理的位置，手里是有人事方面的实权的。 段云现在不在总厂，但他和程清妍搞对象的事情厂里人都知道的，而作为段云“未来老丈人”的程常林，自然也就成了这些科室干部增强拉拢的对象。 程常林对这些人的心思是心知肚明，他这几天也是非常的高兴，段云这么有出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看段云也是越来越顺眼。 如果说以前程常林还感觉段云这小子有些配不上自己女儿的话，现在则开始有些担心女儿能不能把这小子给拴住，甚至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和自己的妻子商量是不是日后让女儿也调到大集体那边看住那小子，避免这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移情别恋。 “程总工，秦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程常林刚到自己办公室，就有人过来通知他。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随即走向了厂长办公室。 “秦厂长，您找我？” “老程，进来坐！”看到程常林来到自己办公室后，秦刚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示意他坐下 “秦厂长有什么事情吗？”程常林坐下后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是去年咱们厂的先进工作者，最近厂里准备推荐你参加市级劳模的评选，回头你写份2000字左右的事迹材料叫到我这里来，另外还有你女儿清妍这半年来也一直表现非常出色，我也准备给他留出一个今年先进工作者的名额……”秦刚微笑着对程常林说道。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双赢 “这个……太感谢秦厂长了。”程常林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感激的说道。 其实对于程常林而言，他已经并不在乎厂里给他的这些荣誉和奖励，另外，正式评选市级劳模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况且就算推荐上去，能不能获奖还是两说，但无论如何，这些荣誉代表的总厂对他的一种重视和认可。 “哎，谢什么？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荣誉，这些年来，你为厂子里贡献很大，还有你女儿程清妍，刚入厂不到半年，就研制出了强力喷丸机，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咱们厂的骨干栋梁啊……”秦刚笑吟吟的说道。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们工作做得好，我就应该奖励你们，有些东西，就算你们不争取，我们也都会记得留给你的。”秦刚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老程，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多去大集体那边走动走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毕竟是咱们的厂办企业，咱们应该予以扶持，尤其是在技术上，要多多交流啊……” “嗯，好的！”程常林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程常林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知道秦刚今天突然提起劳模的事情，说白了还是想间接的向段云示好。 按理来说，秦刚身为总厂的厂长，段云只是他的下属而已，但现在的情况是，段云现如今成了总局的红人，局长瑞云更是摆明态度给段云站台，在这样的情况下，段云实际的位置已经算是分厂厂长了。 “老程，段云当初也是从咱们总厂这边走出去的，如今大集体那边干的有声有色，也离不开你以前对他的培养啊。”秦刚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他不是来咱们厂子商量要采购变速箱外壳的事情吗，我觉得这笔生意能做……” “秦厂长，当初段云来咱们厂开会讨论这件事儿的时候，你看看其他人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根本就没有给小段留一点面子，现在说要让他从咱们总厂这边订购变速箱外壳，这哪儿张得开口啊？”程常林摇头说道。 “咱们厂这些干部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些混日子的老家伙，有本事屁也没有，就会跟在别人后面瞎叫唤，当时的情况我也很为难啊……”秦刚叹了口气儿，接着说道：“段云他好歹原来是你的下属，这件事儿有时间你再找他谈一谈，价格方面好说，另外他们大集体那边有什么需要总厂这边帮忙的，也尽管开口。” 秦刚这番话说的非常诚恳，他显然是真的想和段云做这笔生意。 而秦刚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跟段云重修旧好，有意的在讨好他，另外一方面就是，秦刚得知目前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汽车变速箱新订单的数量非常惊人，如果总厂能够承接这批订单的变速箱外壳生产的话，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自从老书记赵东升退休之后，秦刚在权利上再无掣肘，他也一心想将的厂子做大做强，毕竟他才刚刚年过50，还有上升的机会，厂子效益好，这都是他未来往上爬的本钱。 另外一方面就是，厂里目前还没有完全解决好职工住房的问题，新盖了几栋房子，只能供劳模和先进工作者，对大部分职工而言，是杯水车薪，但现在的问题是，厂里的滞留资金有限，没钱就买不到钢筋水泥，盖房子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而给段云大集体那边供应汽车变速箱外壳，这个不是计划内的渠道，可以走价格双轨制，有议价的空间，段云的订单大而且稳定，况且总厂这边铸钢车间有些过剩，所以如果这件生意能谈成，那绝对是一项双赢的买卖。 只不过自从上次段迎来总厂到了不愉快后，秦刚身为总厂厂长也拉不下脸来主动邀请段云来商量这件事，而且上杆子的从来都不是生意，秦刚也需要一些主动权，所以这次就把程常林叫过来，如今厂里人都知道段云和程清妍搞对象，他这个“未来老丈人”出马，段云肯定多多少少要卖他点面子，到时候把段云请到厂里来商量这件事，生意也就好谈了很多。 “行啊，回头我找小段谈谈。”虽然这段时间程常林对厂里的这些领导颇有微词，但说到底，他毕竟也是厂党委会成员，在其位，谋其事，这没什么可说的。 “呵呵，那我就等老程你的消息了。”秦刚闻言面露喜色说道。 “那秦厂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程常林起身说道。 “好的！”秦刚见状，立刻起身将程常林送出办公室外。 从秦刚的办公室离开后，程常林感觉浑身的舒爽，过去他想都不敢想，厂长秦刚居然有一天也会求到他的头上。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未来女婿争气，程常林也是暗暗庆幸，幸亏他当初没有强行阻止女儿和他交往。 思索了一下，程常林禁止走向了程清妍的办公室。 “爸！”看到父亲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正在整理资料的程清妍抬头招呼了一声。 “忙呢。”程常林看了一眼女儿办公桌上的资料，微笑的问道。 “其实也没啥事儿，我就是整理一下柜子里的图纸资料。”程清妍笑吟吟的说道。 “那啥，明天晚上函授站那边没有课吧？”程常林问道。 “没。” “嗯。”程常林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最近你和段云相处的还好吧。”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羞涩。 “年轻就是好啊。”程常林语气带了几分感慨，随即说道：“明晚你们要是不上课的话，就让小段来咱们家吃顿饭吧。”。 “爸，你咋突然想起请段云到咱家吃饭呢？”程清妍有些意外的问道。 “爸想和他谈点正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程常林说道。 “行，那我今天晚上和他说一下。”程清妍轻轻的点了点头。 “以后啊，每天晚上回家不要总是抱着书本看，也多和你妈学学做饭。”程常林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开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赴京开会 开往京都的火车上，瑞阳坐在空荡卧铺的车窗前，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神情有些凝滞。 而在他的面前，则摆着几份内参报告。 在这份内参的头版页面的照片上，刊登的是一排穿着整齐的中国工人和外国工程师的合影，照片中间，则是一辆挂着大众标志的白色轿车。 而报道标题这写的《第一台桑塔纳轿车在上海组装完成》。 这次瑞阳是要去北京部里开会，其中内参上，这条关于桑塔纳汽车组装的事情，也会被列入会议讨论的议题中。 德国大众公司在中国正式合资建厂是1984年的事情，但实际上，在1983年的4月10号，国内就已经完成了第1台桑塔纳轿车的组装工作。 关于德国大众在中国市场的事情，充满了许多有趣而波折的故事。 早在1978年的时候，我国刚刚改革开放，国家就决定在上海实施汽车项目，但当时中国本土轿车产业基础薄弱，而市场上的轿车消费开始释放，当时以进口的日本车居多，国内的生产厂家是不具备独立生产轿车的技术的。 为了能引进技术生产出性能优良的国产轿车，国家最初采取的是以技术换市场的，但最开始的时候，和国外汽车厂家谈判的过程却并不顺利。 1978年的时候，国家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去欧洲国家考察当地的汽车产业，带队的是机械工业部的部长叫周子健，周子健去德国之前，他印象中，德国满马路上都应该是奔驰汽车。 结果到了德国之后，发现路上跑的车有很多都是高尔夫，还有甲壳虫等等，都挂着一个叫大众的品牌，他不知道大众汽车是什么，就问当地人，当地人说大众是一家很大的汽车公司，总部在沃尔夫斯堡，于是周子健就来到了沃尔夫斯堡。 他当时穿了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到了门口以后，对公司的门卫出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机械工业部部长，我叫周子健，我要见你们的厂长。 门卫看到的情况很好奇，然后就打个电话给公司里面，当时接电话的，是管理销售的一个副总裁，叫斯密特博士，当时这个斯密特也没事儿干，他说那就请他进来吧，这就是当时中国引进大众汽车的第1幕。 而后来这个斯密特博士就成为了上海大众的副董事长。 其实当时国家也和日本美国洽谈过合资生产汽车事情，最先考虑的是日本，因为日本产品当时在国内，口碑非常的好，进口的汽车也大部分都是日本汽车。 不过日本汽车厂家对在中国合资生产的汽车并不感兴趣，他们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只卖产品，不卖技术。 而在于美国汽车厂商的谈判中，美国同意可以在中国合资办厂，但条件是生产的汽车必须进口美国零部件，同时也会帮助国内厂家生产部分几个零备件，成为美国汽车的供应链中的一部分。 但当时国家高层一心希望能够借助汽车产业提升国内的工业力量，所以日本和美国的条件太过苛刻，也无助于国内汽车产业的成长，所以几番谈判下来，一无所获。 而德国大众就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为了表示诚意，德国大众曾经向中国一次性开放了14项专利技术，然而中国国内却对此毫无反应，德国方面最后才知道，当时的中国还没有专利法，相关的法律体系还不完善，根本无法保证外国厂商在华投资的利益。 但经过艰苦的谈判，德国大众在中国合资办厂的事情，最终还是得到了国家高层的支持，1983年4月份的时候，开始了在国内第1辆汽车生产，而这第1款车型就是赫赫有名的桑塔纳轿车。 首批100辆桑塔纳轿车的全车零件都是从德国进口的，当时7位上海汽车厂的工人在车间里安装10多米的手推导轨就这样开始了，组装桑塔纳。 而中国第1次组装桑塔纳之前，国内仅仅有生产两吨卡车和上海牌轿车的经验，不但产量极低，工艺水平还非常差劲儿。 由于缺乏经验，原本两天就能组装好的车子。中国师傅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星期，找零件就花了很长时间，而且装配没有规范，螺丝拧不紧就用锉刀戳榔头砸。 到了后来通过德国工程师的指点，中国的工人才摸清了组装桑塔纳汽车的正确方法，原来这辆车不是通过全裸打打的方式生产出来的，而是要通过拧螺丝的方式生产出来，不但每个螺丝都要有自己的扭力要求，甚至在安装的时候也要有完整的温度和清洁度的要求，一旦装不合适或者装错了，那就意味着报废了。 眼见花了高额资金购买了进口零部件彻底报废，国内还本着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作风，悄悄的从放报废零件垃圾桶中取出零部件继续使用，这让负责监督工作的德国工程师差点抓狂，几次连续在现场发飙之后，国内工人这才乖乖的按照人家的规程来干活，期间报废了很多零件。 但好在当时生产出来的桑塔纳轿车质量还是非常好的，一辆桑塔纳开上10年都不用大修，这也让国人第1次深切的体会到了德国质量的高超。 成功组装出桑塔纳轿车只是国家发展先进汽车战略的第一步，接下来，桑塔纳轿车的国产化，才是国家汽车产业布局最为重要的一步。 而这次瑞阳前往北京部里开会，主要讨论的就是桑塔纳轿车零部件国产化的议题。 这次会议的规格比较高，出席的官员基本都是省局干部，而瑞阳能参加这样级别的会议，凭借的正是其在京都的背景。 其实这两年来，瑞阳也在一直关切着国内引进外资技术的各种动向。 国内的工业产业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革。 瑞阳一心想成为这场变革的参与者，见证者。 他想有所作为，想成为这盘全国大棋局的出彩赢家，但现在，他还需要一个机会…… 第四百六十八章 同行是冤家 周五的晚上，段云提前一个多小时下班，然后去城区买了点好烟好酒，来到了程清妍家。 在没有把程清妍正式娶到手之前，段云还必须把家的人当做祖宗一样供着。 每次去程家吃饭，段云的手总不会空着过去，好烟好酒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还要给程清妍带点零食过去。 现如今程清妍已经被段云喂的小脸儿有些微胖了，但身材却没有走形，依旧是那么亭亭玉立，靓丽动人。 “啊，小段，进来吧！”听到敲门声打开家门后，杨秀芳面带笑容的是一段云进屋，看到段云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后，说道：“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应该的应该的！以前在总厂的时候，您和程叔一直都很照顾，我买点东西还算个啥？”段云微笑的说道。 “还是小段会说话，到屋里坐吧，饭菜一会就好。”杨秀芳笑盈盈的说道。 “小段来了，过来坐！”今天的程常林一反常态，表现的非常热情，示意段云坐下后，又对程清妍说道：“小妍，去给段云倒茶”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瞄了段云一眼后，拿起茶壶给段云面前的茶杯倒满了水。 “抽烟！”陈长林这个时候又拿出一根烟了段云。 “刚抽过，我就不抽了。”短于礼貌的，拒绝了程常林递来的香烟。 “最近在劳动服务公司那儿挺忙吧？”程常林问道。 “还行。” “上次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把大集体那边管理的那么好，厂区环境不错，工人干活挺卖力的……”程常林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一直感觉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做出汽车变速箱齿轮的，之前咱们总厂也曾经对汽车变速箱研发过一段时间，可惜工艺水平始终上不去，一个是精度，一个是硬度，以目前咱们厂子的设备水平来说，根本就达不到标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段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是上次去汽车厂当外方联络员的时候，和协助组装生产线的德国工程师有过交流，他教了我一些关于生产汽车变速箱的东西，我把从他那学到的东西，进行了一番改进，就做出了汽车变速箱齿轮。” 同行是冤家，况且生产汽车变速箱齿轮这样的核心工艺秘密，段云是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的，只不过面对自己未来老丈人的时候，段云多少有些为难。 “这样啊……”程常林点点头，接着又问道：“按理来说你们大集体那边的设备还不如总厂这边，前两年的时候我和总厂的那些技术员们一起研究过生产汽车变速箱齿轮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改进工艺，加工出来的齿轮精度等参数都不合格，你能和我说下你这次研究齿轮的具体技术细节么……” 程常林毕竟也是搞技术的人，对农机齿轮和变速箱，各种工艺了然于心，但一直做不出汽车变速箱齿轮，则成了他的心结，这几年来他也一直想着能改进厂里产品的工艺水平，所以对段云用什么工艺和办法生产出汽车变速箱齿轮非常的好奇。 “其实吧……”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普通的技改是做不出合格的汽车变速箱齿轮的，现在国际上一些顶尖汽车厂家用的都是数控技术，我在自动滚齿机和磨齿机上都加装了一套集成电路板，用芯片和程序控制，代替手工操作，数字电路控制的机器误差小，加工精度高，这也是我们厂生产汽车变速箱齿轮的核心技术……” 段云知道程常林虽然精通机械，但在电子技术尤其是集成电路技术方面，它存在严重的短板，所以说这些他肯定不懂。 “啊……”果然，听到段云这么说后，程常林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原本还是想从段云这里面学到点东西，然后用在总厂这边，但现在看来，就算段云肯诚心教他，他也根本学不会。 “吃饭吧！”正在这个时候，杨秀芳已经将刚做好的饭菜端在了桌子上。 “吃饭吃饭！”从段云这里学不到技术，程常林也索性放弃，毕竟将来和段云是有可能成为一家人的，程常林能不能学到这技术也就无所谓了。 今天程常林心情非常不错，上了饭桌后，就要给自己和段远的酒杯里倒酒。 段云见状吓了一跳，就算他再拖大，程常林毕竟是他的长辈和未来老丈人，所以这点细节还是必须要注意的，于是他从程常林手中接过酒瓶，然后恭敬的给他倒满。 “小段吃菜！”杨秀芳将饭菜都摆上桌后，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然后拿起筷子给段云夹了一块肉。 “谢谢阿姨。” “以后到我们家吃饭不用客气。”杨秀芳笑盈盈的说了一句，接着又说道：“还是小段你有本事啊，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大集体的经理，还把厂子里管理的那么好，现在咱们总厂这边都在谈论你呢，说你有技术有能力，我还听说前天你们大集体发工资，工人的工资比总厂这边都高，是真的吗？” “其实也就几个老师傅工资高一点，他们干的多，所以理应工资高一点，其他岗位的职工，比总厂那边要差一点……”段云说道。 其实大集体这次发工资，一线车间确实要比总厂那边高一些，只不过段云想低调一点，毕竟这只是个厂办大集体，比总厂公司高太多的话，会惹来很多非议的。 “那也挺了不起的，以前咱们厂的人提起大集体那边都摇头，厂子年年亏损，工人就拿一点基本工资，你这一调过去当了经理，大集体那边立刻就赚了钱了，说到底还是小段你有本事！”杨秀芳微笑的说道。 杨秀芳一直都很看好段云，看出他是个有点儿本事的小伙子，但这次段云能在一个月之内让大集体扭亏为盈，也确实超出了杨秀芳的想象。 现如今眼见段云前途无量，和自己女儿关系发展的又很顺利，杨秀芳也是满心的欢喜。 第四百六十九章 长远考虑 “我这也是刚到大集体这边没多久，能取得一些成绩，也是因为运气好，厂子效益要稳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段云谦虚的说道。 “小段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眼见段云说话比较稳重谦虚，杨秀芳看像段云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赞许的事。 “你别听他这么说，其实我看这小子心里得意着呢。”程常林见状笑了笑，随即拿起酒杯对段云说道：“来，我跟你喝一杯！” “哎！”段云见状，连忙一脸恭敬的拿起酒杯和程林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 段云来程家吃饭已经好几次了，程常林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跟段云喝酒，这也说明，到了这一刻，程常林算是真正认可了段云。 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程家三口不时给段云夹菜，只是片刻的功夫，段云的碗里就堆成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 这年头浪费饭菜是非常没教养的事情，所以尽管碗里的饭菜有点多，但段云还是将把你的米一粒不剩的吃干净，差点没撑死。 饭后，杨秀芳和女儿收拾碗筷，而程常林则和段云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悠哉的抽了起来。 “小段，你也和我女儿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香烟抽了半截儿，程常林突然对段云问道。 其实关于年轻人的婚事问题，主要还是双方家长来讨论决定，但程常林也知道段云是单亲家庭，而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家里重要事情拍板定夺的人，另外段云做事比较成熟，所以程常林决定直接和段云讨论他和自己女儿的事情。 “伯父。”眼见程常林已经认可了自己，索性换了个称呼，只听他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当然是非常喜欢清妍的清妍，也希望早日能和伯父您成为一家人，但清妍她不想耽误学业，我也比较尊重她的想法，所以我们的事情想等夜大毕业之后再办事……” “嗯。”程常林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个人有什么打算？” “我就是想当好大集体的经理，多赚钱，将来能让清妍和伯父伯母都过上更好的日子……”段云一脸诚挚的说道。 “行了，我和你伯母用不着你来孝敬，我们两个的工资奖金也都不少，不需要指着你们年轻人活。”程常林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就算再穷，他也不会想着去沾小辈的光，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她都很优秀，我尽可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让她吃得好，穿得好，所以他没过过苦日子，也没遭过罪，要是将来你们在一起的话，你也必须要对她好，不能让她吃苦受气，否则的话我饶不了你小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程常林林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女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工作，但在程常林的眼中，她依旧只是个需要呵护宠爱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安心。 “伯父，这个您放心，我发誓以后会把清妍当公主一样养起来的，保证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吃穿都是最好的……” “行了，你也用不着给我发什么誓了，我看人从来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你做的好，我认你，做的不好，到时候也别怪我和你翻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程常林板着脸说道。 “明白！”段云闻言点点头。 “还有就是，要是你们将来结了婚，是打算和你母亲妹妹住一块儿吗？”程常林问道。 程常林问这句话的时候，杨秀芳也收拾完碗筷，走了进来。 “这个……” “小段，是这样的，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清妍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她是个喜欢清静的孩子，也不是说以后不能和老人一块住，但你们两个如果能单独住在外面的话，会方便很多……”杨秀芳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杨秀芳这番话说的非常委婉，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段云和程清妍结婚的时候能住到新房。 这其中除了是想让女儿将来有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还有就是是有婆媳关系考虑。 如今这年头新婚夫妇，因为住房的问题发生矛盾和冲突的事情非常普遍。 就拿红星齿轮厂厂区来说，由于厂里职工住房普遍困难，家家户户儿女都多，有的一家三代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非常的拥挤，谈不上有什么生活质量，只能说是凑合着活着。 另外刚结婚的夫妇，尤其是女方到男方家生活，性格以及生活习惯上有差异，容易和男方家的老人或者兄弟姐妹发生矛盾和冲突，这些事情在厂区都是很常见的。 倘若是家里兄弟姐妹多的普通职工的女人，对于这种事情也能适应，但对于像程清妍这样家庭条件优越的独生女，恐怕就会发生一些难以适应的问题，搞不好就会闹成婆媳间的冲突。 和年轻人不同，长辈们看待一些事情比较成熟和长远，程常林夫妇也是想趁着婚事还没有操办之前提点条件，给段云一些压力。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女方结婚都会提条件，况且程清妍是个条件这么好的女孩，有些高一点的要求也是正常的。 另外关于新房这件事，程清妍之前也和段云提起过，所以段云是有所准备的。 “我和清妍将来不会和我妈和我妹妹住在一块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会给清妍一套又大又好的房子的。” “不是去年刚给你分了房子吗，你还能搞到新房？”杨秀芳有些疑惑的问道。 “去年分的房子是总厂分给我的，我打算今年开始，给我们大集体这边的职工盖新房，新房盖好之后，我会挑一套自己住的。”段云正色说道。 “你们大集体盖房？”程常林闻言一脸的惊讶，语气不屑地说道：“咱们总厂成立30年了，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职工住房问题，你们大集体那边刚刚赚了点钱，勉强发了工资，就立刻能有钱盖上房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重要会议 就在段云在厂子里抓生产赶进度的同时，轻工局局长瑞阳则在京都参加轻工部的一个特别会议。 在轻工部召开这次会议之前，国家部委已经在之前召开了一次部级领导干部会议。 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布置全国下半年的工作计划，参加会议的有一级部二级部等7个机械部的部长，以及轻工部部长。 除了布置下半年的工作任务，会议中还重点提及了关于合资汽车企业的事情。 汽车工业是许多相关联的工业和有关技术的基础发展起来的综合性企业，汽车上使用的很多部门的产品，从毛坯加工到整车装配需要采用各种加工技术，汽车零件包括大致地板，小车螺丝等数千个不同的部件，实际的汽车生产过程是由若干不同的专业生产厂家合作完成的，所以一个国家的汽车产业发展如何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工业水平。 现如今的中国工业基础薄弱，产业技术与工艺水平与世界发达国家存在的较为明显的差距，而改革开放之后，国家一直以振兴工业为国家最重要的发展目标之一，这次和德国大众合作建立合资企业，对中国工业发展而言是个非常好的契机。 80年代的中外合资企业，本质其实就是以市场换技术，但以目前国内的情况，如何消化这些国际上先进的生产技术成为了难题，说到底还是由于国家工业技术底子薄弱，想弯道超车实现追赶甚至超越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所以国家这次联合各部委，在这次会议上重点讨论的这件事，试图在短期内完成桑塔纳教师的国产化，并讨论出台了一些相关鼓励性的税务方面的政策，另外也会酌情给予一些重点企业资金设备上的支持。 当时中国政府对于一个汽车的国产化是有严格规定的，起码要达到40%这种车才能成为国产化。 这次会议上，各部委领导听到这个标准后，也是信心满满，纷纷认为40%的国产化率是很容易达到的一个目标。 但实际上，当年的这些领导显然低估了桑塔纳轿车国产化的难度，一直到1987年的时候，桑塔纳轿车的国产率也只达到了27%，一个天线，一个收音机，一个轮胎是在中国生产的，剩下的都达不到，只能靠继续引进德国的零部件进行组装。 桑塔纳轿车国产化如此艰难，原液在于中德工业技术生产水平的巨大差距，拿一个小小的方向盘来说，当时上海牌轿车的标准只有三个，而德国桑塔纳的标准有100多个，这些标准全部由德国大众制定，中国生产出来的产品，要拿到德国进行检测，一个产品一个产品认证，认证的零部件质量没有问题了，才能装到车上来，所以桑塔纳轿车的国产化进展一直非常的缓慢。 部委会议结束后，轻工部随即举行了部里的高级干部内部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 这次参加会议的都是一些省局的领导干部，而瑞阳则是唯一一个参加这次会议的市局级干部。 这次内部会议整整召开了一天的时间，期间相关的技术人员，详细讲解了桑塔纳轿车技术上的一些细节，以及具备国产化潜力的零部件。 瑞阳坐在后排的位置，仔细的听着专家的讲解，不停的做着笔记，而在会议结束后，他还专门要了一份德国桑塔纳轿车的详细技术资料和图纸。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其实说起来瑞阳手中牌并不算好，大兴是个能源城市，工业方面有基础，但放在全国而言，没有多少优势，比起省会太原，也有些逊色。 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非常尴尬，国家发展这种高新科技产业，优先选择的是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而大兴虽然比一般的城市要强一些，但说到底，国家是不会把攸关国家工业布局的重点项目放在大兴这种能源为主的城市的。 但瑞阳他的野心很大，他一心想将大兴变成一个全国重点工业城市，他想在这个城市留下自己的烙印，也想靠着在这里获得的政绩，走上更高的舞台。 但想在大兴这样的城市做出一番成绩并不容易，瑞阳需要抓住每一次他能看到的机会，努力实干，还需要一些运气。 会议结束后，瑞阳带着自己的笔记和资料离开了轻工部。 瑞阳的家距离轻工部不算远，坐公交也就不到三站的距离。 瑞阳有个令人羡慕的美满家庭，妻子是他当年大学同学，现在在北京的一所大学中留校当讲师，俩人结婚后，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目前在京都上高中，女儿今年刚刚初中二年级。 不过自从两年前瑞阳调任大兴市担任轻工局局长之后，夫妻俩便聚少离多，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见不到一面，但家庭还算稳定，夫妻两人经常通过电话或信件联系。 这次瑞阳回到北京，会回家住上一天，但也只有一天时间，这次他到北京开会，只给自己留了两天时间，一天开会，一天又来陪自己的家人。 瑞阳的妻子是非常能干的，在瑞阳担任大兴市轻工局局长的这两年里，独立照顾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这也让瑞阳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在家住了一晚后，第2天一早，瑞阳就前往了北京的百万庄小区。 百万庄小区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自主设计的居住小区，新中国成立意识，北京三里河朝内大街，西单北大街等多个地点，按照规划新建国家机关办公楼，为配合行政办公区，需要在其周边建造了住宅区，托儿所，学校等百万庄小区既是这个一历史时期的倡议。 而在80年代，很多国内位高权重的老干部退休后都住在这里，其中也包括瑞阳的老丈人。 瑞阳的父母早已经离世，年轻时候的瑞阳一直都住在他当年的老战友，也就是现在的老丈人家中，瑞阳在这里不仅念完了大学，还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家庭，而他大学毕业后进入轻工部工作，也是他老丈人一手安排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老丈人 坐上公交只用了两站地，瑞阳就来到了百万庄小区。 百万庄东面都是规划好的楼房住宅区，而在西面，则有一个老式胡同，那里坐落的都是老北京的四合院，而瑞阳的老丈人正是住在那里。 相比规划区域里的一排排楼房，西面的小巷则显得有些僻静。 穿过一条街，前方的路面豁然开朗，再一个停着上海牌轿车的院落门口，瑞阳停下了脚步。 此时院落的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便衣男子，瑞阳说明来意，出示了证件之后，被带进了院子中。 这所四合院房子有些老旧，但院落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种着一些花花草草，而在院子中中间，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晨练中。 门口的保卫将瑞阳带到院子后就转身出去了，而老子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练剑，动作轻盈而缓慢。 瑞阳看到这一幕一声不吭，只是将手中带来的那瓶儿老白汾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大理石长凳上，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过了五六分钟，白发老者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这样一眼后，说道：“你怎么来了？” “爸，我昨天到部里开了个会，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老人家。”瑞阳恭敬地说道。 “进屋坐吧。”白发老者示意瑞阳进屋。 瑞阳闻言，跟着老者走进了屋子。 正房的屋子面积不大，但却布置的非常简洁而干净，阳台上摆着几盆文竹，似乎是刚浇过水，阳光照射下，显得晶莹而翠绿。 此时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屋里收拾家务，看到老子进屋后，立刻第一时间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木剑，放在那旁边的架子上。 “小李，你出去吧！”老者一挥手，中年妇女转身离开了，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坐吧。”白发老者示意瑞阳坐下。 “爸，最近身体怎么样。”瑞阳坐下后，关切的对老者问道。 “就那样了，上了岁数的人没什么指望了……”白发老者叹了口气儿，接着说道：“说说你吧，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顺利的，年初的时候给我们大兴汽车厂引进了一条德国二手生产线，目前厂子效益不错，产量也比过去发了好几倍……”瑞阳恭敬的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不错，最起码还是对得起国家花出去的那些外汇的。”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看你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比较辛苦吧？” “我觉得还可以，事情不算太多，只不过离家远了点儿。”瑞阳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爸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我其实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来看的，当初我原本是希望你留在京城工作的，可你坚持要去大兴当这个局长，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你什么事情……” “在京城没有我施展拳脚的空间，而且天天待在办公室里混日子真的很消磨人。”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就是想趁着还年轻，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不想让别人说我……” “说你什么？说你是吃软饭的？”白发老者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觉得自己这辈子不能虚度，虽然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您和我父亲那样的成就，但至少也要奋斗过……”瑞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这二年我亏欠家里很多，常年在外地，家里两个孩子都只能靠小芳一个人张罗照顾，我也挺内疚的……” “内疚什么？男人本来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你的做法是对的。”老者看了瑞阳一眼，接着说道：“再说了，我女儿也没那么娇气，她小时候也是跟着我吃过苦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你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挺想你的，你应该多回北京来看看他们。” “嗯，我知道了。”瑞阳闻言点点头。 “你这两个孩子都挺不错的，瑞河比较老实，学习也挺勤奋的，就是能力方面平庸了一点，倒是瑞雪这小丫头有些灵气，年纪虽然小，但待人做事却比他哥成熟灵活的多，将来好好培养一下，肯定会有大出息的。”老者淡淡的说道。 “瑞雪这孩子确实从小就比他哥要伶俐不少，只可惜是个女孩儿……”瑞阳轻叹道。 “女孩怎么了？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这观念比我的老头子还陈旧，女子也是能顶半边天的！将来这小雪好好培养一下，指不定以后比你还要有出息！”老者瞪了瑞阳一眼说道。 “对对对！爸您说的对！”瑞阳连声应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以后你能多抽出时间回来看看就行。”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今天一个人到我这儿，还拎了一瓶酒，以前你小子可是没这份孝心的，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还是爸您了解我。”瑞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昨天部里开会，研究讨论了一下进口汽车国产化的事情，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如果部里还能再批给我一笔外汇的话，我觉得大兴市能给全国人民一个惊喜……”。 “虽然我现在是处于一个半退休的状态，但在你们轻工部，我还是能说得上一些话的。”老者眉头微微皱起，接着说道：“国家的外汇是宝贵的，投入的每一分钱都需要听到响声，现如今国内到处都是诸侯经济，各地领导也是想方设法给自己的省市企业争取外汇资金和项目，我总是这样给你吃偏饭，别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觉得这对你将来有好处么？不过关于你说的合资汽车国产化这件事情，我最近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想要拿到国家的这笔外汇，你需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拿得出手的东西？” “哪怕只是拿出一套符合国际标准的样品出来，证明你们大兴当地有生产这种产品的技术工艺，只有这样，我帮你要钱的时候会好说很多，而且也只有这样，其他省市的官员才会心服口服……”老者正色说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期限 “我明白了。”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眼见自己老丈人话说到这个份上，瑞阳明白，自己是不大，可能从他这里要到更多的资源了。 其实这次来，瑞阳原本也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这些各省来参加会议的局级领导，也都是各自有根子的人，瑞阳的靠山有优势，但也不能肆无忌惮。 而且现如今全国各省份都实行的是“诸侯经济”，也都想破脑袋给自己所在省份吸收更多的国家资金和外汇，就算没有钱，也要想方设法的争取到一些对本省有利的好政策。 规则是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的，其实从这次会议的领导讲话中，瑞阳也能听出来，关于汽车零配件配套生产的事情，国家是要做综合考虑的，哪个省份底子好，技术实力强，就能争取到国家更多的支持。 最痒的老丈人也不是不帮他，话也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要让瑞阳能拿出能证明其所在省市的工业水平的产品出来，只有这样，他才好为瑞阳争取他想要的东西。 另外这次的部委会议中，已经确立了上海为德国大众合资厂的建厂地，但上海汽车厂也只是负责组装而已，零部件目前现在只能暂时全部从国外进口，瑞阳能争取到的，也只有国内配套汽车零部件的定点生产。 “你有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只不过咱们国家工业底子薄弱，你想给德国大众汽车做配套生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咱们国家的工业水平和德国差距实在太大了，现在咱们国家的有些干部对这件事太过乐观，但你要知道，那些外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你想学习消化他们的先进汽车生产技术，或许需要三年五年，或许要更长时间，这个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老者显然是了解德国大众汽车生产的事情呢，只听他接着说道：“你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把自己的前途压在这上面，你要有一事无成的心理准备。” “爸您说的话我记住了。”瑞阳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的岳父，瑞阳从来都是充满崇敬的，虽然在国内的中青年干部中，瑞阳也算是能力比较触动的一个，做事严谨，头脑也相当的灵活，但论眼光和远见，他感觉自己和岳父相差的比较大。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事情？” “留给你的机会和时间并不多了，我虽然现在还没有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但也不远了，而且就算我想留下，身体也不行了，我就明说了吧，我已经没几年活头了……”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 “爸，你为什么这样说？”瑞阳闻言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我感觉您的身体气色都挺好啊……”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还不清楚么？”老者轻叹了一声，右手一直挂在墙壁上的，一柄精钢长刀说道：“半年前的时候，我还能玩动那东西，现在的话，也就只能耍耍木剑了……” “爸，您不用担心，国家肯定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设备和人员……”瑞阳皱起了眉头。 对瑞阳而言，他是很难接受岳父的这番话的。 瑞阳的野心很大，他绝对不会只甘心一辈子只当一个市局的局长，他对自己的政治生涯有的更长远，更高层次的考虑。 凭借瑞阳的能力，他可以爬到一个比现在更高的位置，但如果想重现他父亲和岳父达到的成就，仅凭他的实干和能力难如登天，其中有着无形的难以逾越的瓶颈，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做到的。 相比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如今国内社会已经有了阶级固化的趋势，但这从来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源源不断的资源和支持。 而如今瑞阳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凭借岳父对他的照顾，即便是空降到大兴这样一个远离京都的地方，当地的官员依旧会给足他面子，各种支持和让路，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的岳父。 然而现如今岳父却因为身体的原因，渐渐有退出京城核心权利圈的趋势，这对瑞阳来说不是一个好兆头，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危机。 “人有时候得信命，哪怕你不想接受，可是事实如此，这都是无法改变的。”老者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你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爸，那我能不能调回京城？”瑞阳皱着眉头说道。 瑞阳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原因就是回到京城工作能更靠近权力核心区，而有岳父的帮助，三年的时间，他至少能在这里拥有一定的人脉圈子。 “你现在回来也没有用，你的资历太浅了，没有能拿出手的成绩，之前你在大兴耗费的时间太多了，现在布局时间不够。”老者摇摇头，接着说道：“当初是你选的这条路，所以硬着头皮你也只能选择走完，而这剩下的三年里，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支持的。” “嗯，明白了。”瑞阳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瑞阳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 “还有就是，有时间多回来看看，男人干事业没有错，但也不能对家庭亏欠太多，而且那两个孩子你也要抽出时间多教育教育他们，他们两个可是一直都把你这个父亲当偶像的……”老者看着瑞阳说道。 “我会的。” “行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按理来说你难得回来一趟，我是应该让你在这里中午吃饭的，不过今天不凑巧，等会儿我要去医院做体检，就不留你了。”老着说道。 “好的，那我以后有时间还会再来看爸您的。”眼见老者下了逐客令，瑞阳起身离开了。 走出四合院后，瑞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点燃后抽了一口，双眼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第四百七十五章 文体活动 瑞阳在北京开会的同时，段云则在厂里搞开了文体活动。 相对于一线车间的一百号工人，机关楼各科室则有两百多名职工。 如果这是私企，段云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人进行精简和压缩，但目前来说，他的大集体显然不能来这一套。 厂办大集体原本就是为了解决工厂子弟和家属就业问题的地方，所以如果这些人不犯什么重大错误，段云是绝对不能将他们开除的，就算调岗将这些人下放到车间，以目前厂子的设备数量来说，也安置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段云还只能先暂时养着他们。 另外段云还有一些打算，想从目前机关的这些人中，挑选一些有用的人才，将来也可以被自己的电子厂做人才储备。 前段时间尽管这些科室的职工对自己抵触很大，但无论如何，这些人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对自己的敌对态度，变得越来越听话起来，尤其是前几天厂里发工资后，很多人拿到手的钱比以前多了，加上之前瑞局长到厂里视察，摆明了给段云站台的态度，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和段云对着干了，每天正点上下班，没有严重的串岗行为，责任区卫生也打扫的非常干净，这样的变化还是让段云非常满意的。 按照目前的生产情况，这个月一线工人的奖金将会大幅提升，按照当初制定的奖金方案，除了绩效奖，还有安全生产奖，质检奖，节约奖等等，总体收入将会高出机关科室的职工一截。 高出几块钱或者无所谓，但如果高出个十几块钱，肯定会引引来很多人的不满的，段云有时候也需要搞一些微妙平衡，虽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起码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收入差距。 段云想出的办法就是举办文体活动，乒乓球，象棋，演讲，诗歌朗诵只要参与就有奖，肥皂毛巾水杯这些几乎人手一份，如果能获得个前三名之类的，还能发些衬衣，搪瓷脸盆儿这些贵一点的衣服和日用品，总而言之，皆大欢喜。 组织文体活动是书记姜建华的拿手好戏，而趁着这个机会，他也可以做一些对段云有抵触的职工的心理工作。 对于这种文体活动，一线车间报名的工人寥寥无几，原因也很简单，对于他们而言，有那时时间参加下棋，打乒乓球，还不如多干点活多挣点奖金来的实惠，就算是一些挣得少的徒工，也都忙着跟师傅学艺，根本没时间参加这种活动，况且他们平时也没有机关职工那么多的闲情爱好，就算参加，顶多也就分块毛巾，肥皂之类的，提不起有没有兴趣。 所以厂里的这些文娱活动就成了机关科室职工的独角戏，而这些人平时在科室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个喝茶看报，闲着也是闲着，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还有奖品拿，所以自然是报名踊跃。 在这期间，计生办的主管张秀兰引起了段云的注意。 之前的时候，为了解决机关职工带孩子上班的事情，段云帮助张秀兰这孩子在厂区幼儿园入了托，而从那以后，张秀兰也确实说话算数，再没有把孩子的领到厂里。 平时张秀兰的办公室就在段云经理办公室的斜对面，但两人基本再没打过交道，最多是见了面相互打声招呼。 之前在段云看来，张秀兰平时到厂里上班总是穿着光鲜，打扮的很时髦，完全不符合这个年代女工那种朴素自然的形象。 不过这种事情也无可厚非，毕竟张秀兰是个寡妇，自己又独立带着一个孩子，趁着年轻打扮一下自己，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份好归宿，真要等到人老色衰才想到二婚的事情，那就更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了，所以段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她的做法的。 不过这次机关组织文体活动，张秀兰一直积极协作书记姜建华进行策划和组织，她能说会道口才很好，活跃气氛也很有一套，而同样负责组织活动的宣传科的几个科员相比张秀兰则有些相形见绌，甚至登记名次都会出错。 而最让段云印象深刻的是，在厂里举办的诗歌朗诵活动中，将近1000多字的演讲稿张秀兰是唯一一个脱稿朗诵的，而且相比其他上台演讲的女职工，张秀兰表现的要大方自然的多，最终获得了演讲比赛的第1名。 演讲比赛结束之后，段云上前和张秀兰谈了起来。 “刚才演讲的不错，恭喜你获得第1名。”段云走到张秀兰面前后，微笑着说道。 “谢谢段经理的鼓励。”张秀兰也微笑的回了一句。 “刚才比赛的全程我都看了，几个参加比赛的女职工，也就你没有怯场，表现的非常自然，这挺难得啊。”段云称赞道。 “我就是准备的比较充分而已。”张秀兰看了段云一眼，接着问道：“段经理，你有什么事情吗？” 张秀兰显然看出了段云不单单是想祝贺她获奖。 “是这样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知道你对销售科的工作是否感兴趣？” “销售科？”张秀兰闻言愣了一下。 “没错。”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觉得你的反应和口才都很不错，待在计生办有点儿太浪费人才了……” “计生办挺好的，我愿意一直在计生办工作。”张秀兰说道。 其实平时计生办没有多少事情，每个月基本就是在拿闲钱，虽然工资不高，但却旱涝保收，张秀兰自然不愿意轻易离开这样的岗位。 “如果你肯到销售科工作的话，如果工作做得好，我保证你的收入能提高一倍甚至更多！”段云正色对张秀兰说的。 “你说的是真的？”张秀兰闻言眼前一亮。 “我在这个厂子里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算数？”段于反问道。 “行啊。”张秀兰用手轻轻掠了下自己前额的波浪卷刘海，微笑着对段云说道：“只要段经理肯给我们娘俩一口饭吃，我可以去销售科工作。”。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三大三小 对于需要独立抚养孩子的张秀兰而言，她对钱的渴望是要高于常人的。 这年头还是一个男主外女主内为主的家庭模式，没有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张秀兰就需要自己想办法维持生计。 说起来张秀兰在厂里的工资不算低，一个月也能拿个三四十块，可女人们都有攒钱的习惯，没有存款就没有安全感可言。 所以当听到段云给她一个能挣更多钱的机会的时候，张秀兰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尽管他之前还没有过做销售的经验。 而对段云来说，他需要是口才好头脑灵活有经验的销售精英，而且搞销售也需要一定的社会阅历和社交经验，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好找。 之所以培养张秀兰，其实更多的是凭着一种直觉，还有就是在他前世印象中，厂里洽谈生意吃饭的时候，总是有销售科的女同志作陪，有时候她们的一句话甚至比男销售员说半天还管用。 “那就这样吧，这两天我就把你安排到销售科，你先从副科长干起，回头我会给你一些咱们厂产品的资料，你熟悉一下，将来有可能是要出差到别的厂子推销的。”段云对张秀兰安顿道。 “行。”张秀兰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段云问道：“我以前没干过销售工作，到了销售科直接当副科长，这个有点不妥吧？” “销售科四个副科长，也不多你一个，而且如果你将来工作干的好的话，我会把你这个副科长转正的。”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 人事调整的事情，段云交给姜建华去处理，如今两人在工作上已经有了默契，段云制定路线，而姜建华负责修正和圆润，尽量避免断云出现一些政治上的失误。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如今大集体这边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先前找段云闹事，泡病号的几个刺儿头，这两天也纷纷回到了厂子，姜建华和段云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他几个刺儿头一点儿台阶下，补发了5块钱的工资，也算是厂子这边对他们的一种“妥协”。 至于剩下的几个不信邪依旧要到上级告他的刺儿头，段云没有去理会，之前曾经有一个市委的领导还专门托人给段云塞了一张纸条，说工资是国家发给工人的，他必须要给这几个请病假的工人开工资，但段云只是看了一眼那张纸条，随后就揉成一团，扔掉了垃圾桶。 一般来说，面对市委的领导，段云都会给面子，但有的领导想要干涉段云在厂里的行政工作，这就是不给段于面子，所以段云自然也不会给他们留面。 说到底，还是因为段云现在有靠山，不是市委一二把手的领导，段云根本就无需理会，这些领导到厂里参观段云双手欢迎，但想干涉厂子里面的事情，段云绝对不卖他们这个账。 这并不是说段云心骄气傲，所以才无视这些当权者，主要原因是段云在前世的时候看过很多相关的报道，不少原本发展不错的国营企业，最终都是因为当地政府的不科学合理的粗暴干涉，最终走向破产消亡的，所以哪怕段云硬着头皮得罪很多人，这个先例也不能开。 屁股决定脑袋，一些政府领导的思维是不能和企业家完全重合的，很多人都是好大喜功，成功的时候，这些政府官员会站在你旁边鼓掌叫好，你的功劳也会变成他的政绩，然而一旦失败，背锅的却只剩下企业家一人。 这种事情在各地都有发生，甚至也包括红旗80年代的改革前锋人物步鑫生。 步鑫生在指定为中央的改革典型后，成为了当地政府重点关注的人物。 1984年的时候，步鑫生想转型发展生产，最初步鑫生想搞一条年产3万套西装的生产线，报告打上去后，上级主管部门在没有经过任何可行性论证的情况下，就建议他搞一条年产7~8万套西装的生产线。 而这个报告打到省二轻厅后，二轻厅的负责人要求生产规模加码到年产30万套，三年后追加到80万套。 而正是因为上级轻工部门的加码，最终导致了这件事成为了步鑫生的滑铁卢。 当时海盐衬衫厂的厂内资产总共120多万元，但西方生产线投资要600多万元，在建立生产线的这两年时间，衬衫厂的积累和利润全部填入了西装这个坑内，而生产线落成之后，国内的西装热潮已经过去，导致厂子最终亏损严重，而步鑫生本人也走下了神坛，后半生一蹶不振，过得非常坎坷。 段云不可能重走步鑫生的老路，虽然身为国企的干部，他想不受上级领导部门的干涉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段云肯定会在关键决策上减少上级干涉对他的影响。 除了碰到一些市里的领导对他工作的干涉，段云也需要为这个厂子的长期发展制定长远的路线计划。 厂办大集体，没有总厂那样的供销渠道，但在政策上，却有更加灵活的空间，其中之一便是段云可以相对自由的寻找供货和销售渠道。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只有大兴汽车厂这一条销售渠道，而一旦大兴汽车厂产品升级，不再需要这种型号的变速箱后，那么段云的厂子就有断粮的危险。 所以关于现在要做的事情，一是尽可能的拓展汽车变速箱的销售渠道，另外就是研发，市场前景更好的新产品。 而现如今中国国内的汽车厂家并不多，比较知名的就是三大三小。 其中，“三大”指的是，一汽二汽和上汽，“三小”指的是北京天津广州，剩下的就是像大兴，吉林江北机械厂等这样实力稍弱的汽车组装厂。 想象客户推销产品，就要先知道客户需要什么样的产品，目前三大三小这样的厂家都有固定的零部件供货渠道，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段云想要获取这些厂家的需求信息，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去当地厂子收集信息。 去外地厂家搜集信息就意味着频繁的出差，而且必须头脑灵活做事细心认真，只是思索了一下，段云就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原来总厂老书记赵东升的儿子赵长风。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业务代表 对于赵长风这个人，段云还是观察了一段时间。 最初刚来大集体这边的时候，对于孤立无援，急需建立自己的领导班子和亲信团队，而这期间，赵长风也曾经向段云主动示好。 不过在用人方面，段云还是有些慎重的，看在老书记赵东生的面儿上，段云可以照顾他，但却不一定要重用他。 国企很多领导喜欢用一些听话的庸才，但对段云这种有想法有目标的人来说，他更需要的是独挡一面的人才，或许这种人有野心不好控制，但至少一段时间内还是很好用的。 这一个月来，段云偶尔会去人事科看赵长风，给段云的印象是，赵长风这个人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洁癖，始终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灰色的中山装，头发也梳理一丝不苟，另外还写的一手好字，看起来像个十足的文人。 还有就是段云在和他交谈的时候，感觉赵长风这个人说话思路非常清晰，表达能力也很强，从这点来说和他父亲倒是有几分相似，虽然不如他父亲那般老道，却非常的沉稳。 所以段云觉得这个人还能用，至于将来能不能派上大用场，还要看他以后的表现。 下午上班，段云直接将赵长风交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段经理你找我？”敲了两下门，得到许可后，赵长风走了进来。 “坐！”段云示意赵长风坐下，随即说道：“最近工作忙吗？” “段经理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科室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天天坐在那里喝茶，看报纸，屁股都要生疮了……”赵长风说道。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其实他也知道赵长风平时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接着说道：“愿意换份工作吗？” “换份工作？段经理，你的意思是要给我换岗？”赵长风有些意外的说道。 “没错，我就是想给你换个工作。”段云点点头，接着问道：“新工作需要经常出差，你愿意接受吗？” “到什么地方出差？” “任何我需要你去的地方，而且这种出差会很频繁，甚至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外地，和家人聚少离多。”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愿意的话给我一个答复。” “段经理，你能跟我具体说说出差到底是干什么工作吗？”赵长风问道。 “你将会成为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业务代表，到全国的各大汽车厂家宣传咱们企业，介绍推销咱们的产品，另外尽可能多的掌握他们目前厂家的汽车变速箱技术资料型号和采购渠道，然后通过电话，信件等渠道，尽快的将你掌握的消息反馈到我这里，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如果你愿意干这份工作，而且家人同意的话，那么你以后就是咱们厂的业务代表。”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不会满足于只给大兴汽车厂供货，过这种长期安稳的日子。 对段云而言，想让自己厂子的产品能够占领国内市场，他必须掌握大量详实的业内消息。 而在如今这个年代，还没有互联网无线电话等高效率的信息传输手段，信息相对比较闭塞，想掌握外地的商业信息，只能通过人员出差采集，这也是一种无奈。 “行，这工作我干了。”只是思索了片刻，赵长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额。”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的对赵长风说道：“你难道不先和自己的家人商量一下吗？另外我还没有说这份工作的工资奖金待遇呢？” “用不着，在我们家我说了算，我做什么事情我老婆都不会反对的。”赵长风摇摇头，接着说道：“至于工资奖金的事情现在谈有点早，总要先看看我能不能干了这份工作，况且我觉得段经理你也应该不会亏待我吧？” “呵呵。”段云闻言笑了笑，赞许的说道：“那行，从明天开始，我要专门给你和张秀兰上课……” “张秀兰？”陈长风闻言愣了一下。 “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张秀兰调到了销售科当副科长，接下来也会把你调过去，以后你们两个就是一个科室的同事了，我会重点培养你们两个搞销售，为了让你们两个更好的了解咱们厂的产品情况以及汽车变速箱产业等方面的知识，我需要对你们两个进行一段时间的短暂培训，也就一两天时间吧。”段云解释道。 “那张秀兰是不是也要跟我一样经常出差？”赵长风问道。 “他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不可能经常出差的，平时只是在厂里接待一些厂家客户，以及洽谈生意的时候才会出场，出差跑腿的事情，你一个人就行了。”段云说道。 “那就好。”赵长风闻员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出差？” “这两天先对你进行培训，另外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下个星期我会安排你出差的具体事宜。”段云交代道。 “行！”赵长风点了点头。 “那你忙吧。”段云一挥手，示意赵长风可以离开了。 看到赵长风离开后，段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叮铃铃！”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段云随即拿起了电话。 “小段，最近工作忙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瑞局长您好！”听到是瑞局长的声音后，段云连忙与其恭敬的招呼道：“不怎么忙，瑞局长你有什么事情？” “明天早上你来市局一趟，有件事我要当面和你谈一谈。”电话那头的瑞阳说道。 “好的，明天早上我一上班就过去。”段云应道。 “还有，你们厂子最近生产搞得怎么样？”瑞阳问道。 “一切都正常，最近我们和总厂那边搞了合作，生产效率比之前又快了一些。” “很好。”电话那头的瑞阳满意的说了一句，随即说道：“那你忙吧。” 瑞阳说完，挂上了电话。 第四百七十八章 重要任务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开着汽车来到了市轻工局。 段云来的很早，此时还没到轻工局上班时间，不过让段云意外的是，瑞阳比他还要早，当段云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时，看到瑞阳已经坐在里面了。 “进来！”看到段云后，瑞阳立刻挥手让他进来。 “瑞局长早！”段云微笑着打声招呼，随即坐到了他的对面。 “吃早饭了吗？”此时瑞阳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两个饼子，递给了段云一个。 “吃过了，谢谢瑞局长关心。”段云婉言谢绝了瑞云的好意，看下了他的办公桌。 只见此时的瑞阳的办公桌上，放着很多的文件，摆放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翻阅过的。 另外瑞阳脸色似乎也有些憔悴，眼圈微微发黑，似乎是刚刚熬过夜。 “前两天我去北京开了个会，会议主要内容是关于合资汽车零部件国产化的事情。”瑞阳拿起饼子啃了一口，接着又拿着茶杯喝了口水，对段云说道：“这些资料你先看看……” “额。”段云闻言，从瑞阳手中接过了一沓子资料。 拿到这些文件后，段云仔细的翻阅了一下，神色顿时凝滞了。 原来，瑞阳给他的这些文件，全部都是关于汽车零部件的产品资料图纸简介。 只是看了一眼，段云就发现这会儿产品介绍非常的先进，远比国产零部件性能构造复杂先进的多。 现如今的段云也算半个汽车专家了，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种专业级汽车工程师的水准，但对目前国产汽车了解还是不少的，之前他在大兴汽车厂期间，也查阅过他们厂的一些档案资料，从中掌握了不少这个年代国产汽车的标准和资料。 在段云看来，这份资料图纸上的汽车零部件，起码要比现在国内引进的5，60年代苏联的汽车技术先进了一代到两代的水平，应该是当前80年代国际先进水平。 “这就是德国大众汽车的桑塔纳轿车的资料介绍，之前我在北京开会的时候，有专门的汽车专家对这些汽车性能和资料进行了讲解，不过我不是搞技术的人，很多东西都听不懂，所以就从部里要了一份资料带回来了。”瑞阳看了段云一眼后解释道。 “确实先进……”段云点了点头，又翻看了几页资料后，抬头对瑞阳说道：“瑞局长，您是希望我们厂子生产桑塔纳轿车的变速箱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瑞阳眼前一亮，接着对段云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技术大拿，现如今也帮了咱们大兴汽车厂生产汽车变速箱，你看看这德国人的变速箱你们能搞出来吗？” “这个不可能！”段云闻言眉头一皱。 “如果需要资金设备的话，我可以向省局那边申请……” “瑞局长，想做出德国人的汽车零部件，这个难度可实在太高了……”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就目前这份图纸资料上的介绍，桑塔纳轿车的整体技术水平，起码要比咱们国家目前的汽车生产技术起码先进三四十年，咱们目前的汽车工业水平，也就比二战时的欧洲好一点，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就算是咱们国家目前引进的苏联汽车技术，和德国大众公司桑塔纳汽车技术相比，也整整差了一代到两代的水平，所以不要说是目前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样的小厂，就算是北京上海的汽车厂家，他们也同样生产不出这些高标准的零配件。” “额。”听段云这么说，瑞阳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其实瑞阳也早就预料到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是没有能力生产桑塔纳汽车零部件的。 之前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在场的很多专家就已经提到了桑塔纳轿车国产化的任重道远，虽然有些官员保持乐观，说可以在一两年之内实现好桑塔纳轿车40%的国产化率，但这些人显然都是外行，在他们这些领导的印象中，举全国之力，要办的事情肯定是能短期内办出来的，就如当初560年代的两弹一星，但实际上，造车难度并不亚于两弹一星的难度，甚至还要高很多，毕竟这是需要国家整体工业提升到一定高度，才有可能支撑国际领先的汽车生产体系的。 瑞阳之所以信任段云，主要是因为段云之前的工作表现太过亮眼，几乎一己之力靠的技术撑起了一个连续三年亏损的厂办大集体，而且段云之前也曾经协助过大兴汽车厂安装新生产线。 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脚踏实地，尤其是制造国外先进汽车这种事情，想依靠某个人创造奇迹弯道超车是不可能的事情。 “瑞局长，虽然我们厂子暂时做不到能够给桑塔纳教授生产零配件的能力，但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和设备的话，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信心能将我们厂的汽车变速箱做到国内领先的水平。”段云正色对瑞阳说道。 段云也看出了瑞阳的心思。 其实段云最早也是一直想着将来能搭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这班车，将自己的企业发展起来的，他甚至有一个相对稳妥周密的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瑞阳居然会主动找到他提出这件事。 既然瑞阳也希望段云的企业能成为大众公司的配套生产厂家，那段云肯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国内领先？”瑞阳闻言，双眼再次闪过一抹亮色。 “我是这么想的，国家居然支持这件事，那么肯定会重点从咱们国家技术水平最好的企业着手扶持，如果咱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能够成为国内汽车变速箱技术领先的生产厂家的话，哪怕还达不到国际先进技术，国家也应该予以扶持吧？”段云直视着瑞阳说道。 “你说的对！”瑞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我这次参加会议的时候，部委的几个领导他们更看好北京上海的汽车配套企业，尤其是上海的工业企业，因为国家准备将德国大众的合资厂建在上海，而且北京和上海的工业水平要比咱们大兴高一截，你有信心能竞争过北京上海的这些厂家吗？”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七十九章 男人的承诺 只要上级能给我们厂子足够的扶持，两年之内，我会让我们的汽车变速箱成为国内最好的同类产品！”段云拍的胸脯说道。 段云之所以将立下的期限定为两年，一是因为明年1984年，是德国大众公司在中国合资建厂的日子，留给段云的时间并不多。 另外一方面，段云若想把汽车变速箱做到全国第一，必须在现有产品的基础上研发出新的产品，将现有厂子的技术设备发挥到极限，而且新产品设计出来后，还需要反复的装车上路测试，这个步骤是必不可少的，起码也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取得大量相关的测试数据之后，有了足够的经验技术积累，才能做出经久耐用的好产品。 所以两年的时间尽管看起来很长，但实际上对于汽车变速箱研发这种工程来说，很多时间消耗是不可压缩的，两年的时间对段云来说，也是有些吃紧的。 “两年？”瑞阳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两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你能不能把这个时间再缩短一些……” 两年的时间对于瑞阳来说显然太长了，因为他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这次去北京拜访老丈人，老丈人只给了他三年时间，段云用两年时间去开发新产品，而且还只是国内技术领先的变速箱产品，而最终能实现成为桑塔纳汽车变速箱的供货商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这显然是瑞阳无法接受的。 “瑞局长，两年的时间其实其实已经很紧张了。”段云面露难色，接着说道：“以我们厂子目前的设备人员和其他条件，能在两年内开发出国内领先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已经是很大的挑战了，而且研发产品需要一个过程，是需要反复测试和改进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走仿制国外产品的路线，而且就算是仿制，以我们厂目前的设备和资金来说也是很困难的……”段云说道。 国家改革开放之初，很多厂家也是走的仿制国外产品的路线，吸收消化国外先进技术的。 其实在80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尚且是没有专利法的，中国第1部专利法是在1984年3月才颁布实施的，而在此之前，国人甚至根本就没有专利侵权的概念。 仿制国外产品对段云而言是一条捷径，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段云的厂子就算想仿制国外产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先进的产品，它肯定是仿制不出来的，因为其中涉及的工艺以及材料方面，这是段云无法解决的，而仿制一些，在国际上相对落后却比国内产品先进的变速箱产品还是有些选择的余地。 可就算是想仿制一些国际上有些落后的产品，以目前段云厂子的实力还是很困难的，最起码也要有国内比较先进的机床设备。 所以段云想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要先从瑞阳这里争取到更多的资金和设备。 “仿制确实是个好办法！”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瑞阳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奋，接着对段云问道：“那你需要我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我需要国内最好的机床设备，还需要大量关于汽车变速箱方面的资料图纸，另外就是在我们厂的西边，有一处废旧厂房，只建了一个地基，我想把这个厂房盖起来，我们厂子的产能太低了，如果产量跟不上去，也是不可能成为国内大汽车厂家的供货商的……”段云说道。 “关于厂房设备和资金的问题，我会向上级部门申请的，国外资料图纸的话……这个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派人去北京跑一趟，或许咱们部里的资料库应该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瑞阳正色说道。 “那太感谢瑞局长了。”段云满脸堆笑的说道。 能从瑞阳这里争取到厂房设备和资金，对段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大集体这边的实力现在实在太弱小了，想要慢慢发展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而有了新厂房和新设备，段云就可以用来创造更高的效益和更强的技术产品。 虽然段云最想要的还是国外的技术和生产线，但目前来看不太现实，国家对外汇的管控非常严格，是不可能把如此宝贵的外汇投入到像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厂办大集体，所以退而求次，能取得资金厂房和国内最新的机床设备，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你也用不着谢我，我对你可是有要求的，最多一年时间，你必须把新产品搞出来，而且一定要是国内领先的！做不到的话，我可是会对你问责的！”说这番话的时候，瑞阳的语气有些严厉。 事情明摆着的，作为上级领导，瑞阳帮段云争取到了一切所能争取到的资源，这些资金和设备的投入，是必须要看到效益的。 而且瑞阳寄予段云很很大的期望的，甚至压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所以他必须要给段云一些压力。 “如果资金和设备到位，新厂房能在三个月之内建成的话，我可以在一年之内拿出性价比国内领先的新产品。”段云正色说道。 瑞阳给段云压力，段云同样也给瑞阳出了不小的难题。 资金和设备还好说，凭借瑞阳的能力，想从省局那边要来资金和设备，并不算太难的事情，但厂房想在三个月之内建起来，这其中的难度就有些大了。 “行！”瑞阳几乎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段云的要求。 其实瑞阳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明白，段云厂子资金设备到位的越早，新产品的研发才会越快，说是给段云争取时间，其实也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瑞局长您放心，只要资金设备到位，我保证对得起国家花的每一分钱！”段云拍的胸脯说道。 “你用不着替我保证，我不是要看你怎么说，而是要看实实在在的成果的，咱们都是男人，都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的。” “我明白了。”段云点头说道。 “行了，那你把这些资料带走，要妥善保管好，回去忙吧！”瑞阳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章 紧锣密鼓 离开轻工局，段云感觉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一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并不宽裕，哪怕是仿制国外产品，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另外这瑞阳这边能给他多大的支持，以及他能获得什么样的设备，原材料获取，是否能获得更多订单，这些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瑞阳扶持他的决心，段云是能感觉到的，但也不能抱太大希望，说到底，段云可以从瑞阳这边获得一些国内比较新的设备和材料，但顶尖的设备比如高端的车床等等，数量很少，而且都是优先军工企业，段云这样的民生企业是不可能获得这么先进的设备的。 但无论如何，能从金融局这边获得支持和资源，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段云他不能奢求太多，只能更多的依靠自己的努力。 回到厂子后，段云将张秀兰和赵长风带到了会议室，开始给两人上课。 搞推销的人必须要非常熟悉本厂的产品，这是最基本的，所以段云需要给他们讲自己厂里产品设备的各项具体参数性能以及构造原理等等，便于俩人日后接待客户的时候，能更好的推销产品。 张秀兰听得很认真，段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了本子上，而赵长风则让段云感觉惊喜，虽然以前赵长峰一直是在人事科工作，但它对于齿轮加工工艺方面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会看图纸，也懂得很多制造原理，甚至段云感觉他个技术水平比厂里的那几个技术员还要高。 一个学的认真，另一个本身就懂行，所以段云教的也非常轻松，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人的课程就结束了，除了厂里产品和机械技术方面的知识，段月还给他们讲了一些关于推销经验，尤其是后世常用的一些营销方式，比如促销打折，赠品，免费试用，回扣，公关资助等等，有些营销方式，或许他们用不上，但却可以让他们拓展推销的思路，按照市场化的游戏规则和思维来工作。 段云前世从来没有干过推销之类的工作，但相关的所见所闻还是不少的，有些对后世的人来说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对如今这个计划经济为主的年代的人们，段云的这些推销方式还是很新颖的，也让张秀兰和赵长风感觉非常新鲜。 其实搞推销这行，培训只是个入门阶段的程序，真正想干的好是需要自己的悟性和经验的。 而且断云日后还是要挖掘更多推销方面的人才，组成一个专业的团队，专门负到全国各地汽车厂家摸底推销，这些人只要一年能拿下一两个订单，就足以养活大集体，这样的小厂很长时间了。 段云现在所具有的优势就是相比于计划经济内的这些国企，它可以更多的运用一些市场经济的手段，光是一个回扣，就已经能让他在厂里的产品销售方面占据很大的优势了。 段云只给了赵长风一天休息的时间，然后就给他开好证明，把他指派到北京出差了。 时间有些紧迫，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消息相对闭塞的年代，段云想获取同行的信息资料，只能靠派出人员出差跑腿。 另外段云这段时间也养成了爱看报纸的习惯，前世的时候由于手机互联网发达，段云基本上就从来没有买过报纸的，但现如今，他每天上班的时候，桌上都放着厚厚一摞的报纸，而这也成了段云每天工作的开始。 《人民日报》《参考消息》《山西日报》《大兴日报》以及各种内参等等，段云都是从头读到尾，甚至连广告都不放过。 段云对信息的渴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在这个改革开放之初，国家政策变幻莫测，风起云涌的时代，段云必须精准的把握社会发展的脉搏，抓住每一个他能抓住的机会。 周一早晨，段云亲自开车将赵长风送到了火车站，安顿了几句后目送他进入了站台。 段云这次交代给赵长风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尽可能的了解汽车行业的信息，毕竟劳动服务公司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厂办大集体，北京汽车厂能接待他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根本不能奢望。 两人分开后，段云刚开车回到厂子，在厂门口站岗的齐胜利就迎了过来。 “段经理，有人找你。”秦胜利对段云说道。 “谁啊？” “说是咱们市轻工局的人。” “人呢？” “保卫科里坐着呢，带了不少东西，说要亲自交给你。”秦胜利说的。 “领我过去。”段云说完，就跟着秦胜利来到了保卫科。 进入保卫科后，段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而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印着上海标志的皮箱。 “你好”段云见状上前招呼了一声。 “你就是段云段经理么？”瘦高男子看到段云后问道。 “没错，我就是段云。”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瘦高男子右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皮箱，对段云说道：“这是瑞局长让我到北京给你取来的汽车资料。” 瘦高男子说话间，打开了那个皮箱，里面赫然露出了厚厚的好几包档案袋。 “从北京取来的资料！？”段云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要知道，大兴距离北京有三四百公里，坐这年头的绿皮火车，起码要8~10个小时左右，而自己是前天早晨和瑞阳谈话的，这才隔了一天时间，瑞阳就已经派人送来的资料，这样的速度让段云感觉难以置信。 “前天早晨瑞局长就让我坐火车去北京了，昨天从部里取来的资料，下午就坐火车返回了，说是急用的……”瘦高男子看出了段云的疑惑，于是说道。 “啊，那真是太辛苦您了……”段云感激的说道。 “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瘦高男子将箱子里面的资料取出放在了桌子上，对段云说道：“瑞局长还让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 “他让你抓紧时间。”瘦高男子将箱子清理干净后，拎在手中，起身离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一章 仿制产品 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瑞阳就派人从北京部里取来资料，送到段云手中，速度之快，令段云感觉不可思议。 而这也表明了瑞阳的一个态度，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他的这种做法确实给了段云一种紧迫感。 将轻工局的这个瘦高男子送走之后，段云随即让保卫科的人把桌上的厚厚几包资料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段云的办公室里有个资料柜，如今已经被堆得满满腾腾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工具书和厂里的资料。 段云让保卫科的人将那七八个厚厚的资料袋放在办公桌上后，就关上办公室的房门，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拿起其中一个档案袋，段云看到上面写着“伏尔加汽车工厂产品资料”。 段云目光一怔，随即又拿起了其他档案袋。 只见这些档案袋上分别标注着的是“高尔基汽车工厂产品资料”“利哈乔夫汽车厂产品资料”“乌里杨诺夫斯克汽车厂产品资料”“莫斯科人汽车厂产品资料”等字样。 这明显都是苏联汽车的图纸资料。 只是思索了一下，段云就反应过来。 新中国成立之后，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局面，工业体系更是全面落后，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 上世纪50年代苏联对中国的援助，不仅仅是提供资金和物资，苏联还慷慨地拿出了核心技术和生产设备，无私的派出了大批专家和工程师，手把手的帮助，一穷二白的中国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 可以说，如果当初没有苏联对中国的援助，中国的工业化进程起码要晚30年时间，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援建项目的大部分设计工作和设备制造由苏联完成，其余部分由苏联专家帮助中国企业完成，大批苏联科学家，工程师技术人员参与到这些工业项目的建设中，有些项目甚至从苏联搬来了整个工厂的图纸和设备，而这些图纸和设备一直到解放开放之前，都在大量使用中。 而这几个档案袋的资料，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从前苏联那边获得的图纸资料。 在上个世纪50年代，领导干部用车中，伏尔加称得上主打车型，当时的国家，高级领导人都坐过这种轿车，而在1960年的时候，北京汽车制造厂的前身：北京第一汽车附件厂在1960年就曾参照伏尔加轿车的图纸，试制出“东方红”牌轿车，而其后很多国产汽车，也都是仿制前苏联汽车产品制作出来的，包括目前段云厂的生产的变速箱，也是根据前苏联嘎斯汽车变速箱仿制而成的。 中苏是在60年代初交恶的，如果只是那个时代的资料图纸的话，对段云的参考价值就不高了，毕竟现在国内已经有了成熟的仿制60年代苏联汽车生产技术。 不过当段云打开“伏尔加汽车工厂产品资料”的档案袋后仔细翻阅了一会儿，顿时有了意外的惊喜。 原来轻工部的这份档案资料一直都是有更新的，虽然中苏关系走在20年前就已经交恶，但却一直保持着经贸往来，六七十年代也曾经进口过不少苏联的汽车，这其中很多资料只有汽车零部件构造图纸，而缺乏相关的技术工艺参数，显然应该是当时国内通过拆解等方法获得的设计方面的图纸资料。 用了整整一上午时间，段云将这几个档案袋你的图纸资料大致的翻阅了一遍，最终将其他档案袋放到了资料柜中，而只留下了伏尔加汽车工厂的资料袋。 段云之所以特别留下了伏尔加汽车工厂的资料，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因为伏尔加汽车可以说是代表了苏联最高的汽车工业水平，而且当时伏尔加汽车是中国汽车产业的一个标杆，其二是因为，目前厂里生产的汽车变速箱，也正是仿制当初五六十年代伏尔加旗下的嘎斯汽车变速箱生产出来的，如果段云进行仿制的话，有一定的技术基础，要比仿制其他车型的变速箱容易一些。 后世人对苏联产品有种傻大笨粗的印象，但实际上，在70年代，苏联绝对算得上是世界工业强国，只是由于计划经济的局限性，无法产生世界性的汽车品牌。 苏联汽车的衰败是衰败在他的计划经济的体制上，以及国运问题，但实际上80年代之前的苏联汽车，还是非常先进的。 段云先筛选出了70年代后苏联伏尔加汽车厂的主要车型资料，然后在这几种车型中寻找适合仿制的汽车变速箱。 中午段云没有回家，而是让自己的助理大军到食堂给他打了一份饭，他坐在办公室中，边吃边继续查阅这些资料。 最终，一款名为BA3-2101车型的变速箱引起了多云的注意。 这种BA3-2101“日古利”轿车，其实就是这个年代国人熟知的“拉达”轿车。 这种轿车是1970年4月19日开始生产，而到了1973年12月的时候，已经生产了整整100万辆，到了1978年6月3日，总产量达到了400万辆。 能生产这么多辆的汽车，说明这一型号的汽车是经过了市场考验的，发动机和变速箱技术应该是非常成熟的。 虽然这种70年代的车型相比于80年代的欧美日系汽车，性能上稍稍有些落后，但对于目前国内大部分汽车厂家使用的五六十年代的汽车技术而言，已经算是先进的了。 因为瑞阳只给了段云一年的时间，所以段云也不能好高骛远，况且国际上先进的欧美日系车，以国内的设备材料而言，是根本做不出来的，所以仿制这种70年代生产的苏联汽车变速箱，就成为了段云的最佳选项。 这种款式的拉达汽车使用的是4速手动变速箱，相比段云厂子目前生产的变速箱，结构要稍微复杂一些，性能也更加优越，要比国内商用车普遍使用的变速箱产品好一些。 其实段云最初是想仿制出一台液力自动变速箱的，自动变速箱不用离合换挡，档位少，变化大，连接平稳，因此操作容易给开车人带来很多方便。 但如今的国内汽车市场上，由于是计划经济，普通市民是买不起汽车的，所以根本不用考虑开车人的方便，另外液力自动变速箱，结构复杂修理困难，而且费油不经济，传动效率低，变距范围有限，虽然技术先进，但并不符合国情。 而普通的手动变速箱，结构简单性能稳定，价格便宜还省油，尤其是价格便宜，这点非常重要，有利于产品销售打价格战，所以综合考虑之下，段云最终选定了这款比较成熟的手动变速箱。 另外凭借着段云深厚的机械技术造诣，他还可以对这款手动变速箱进行一些小小的改进，使其变成真正意义的“国产”变速箱，可以更好的展现自己厂子的技术设计能力，同时也能迎合一些国人的民族自豪感……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二章 设备清单 确定好要仿制的汽车变速箱后，段云立刻让厂里的技术员将相关的图纸复制出来，同时绘制了四份，一份在厂里资料科留底，我扔地打去的话，一份放在段云办公室，另外两份儿则留在车间和段云自己使用。 拉达汽车的变速箱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产品了，性能稳定，省油而且造价相对低廉。 不过在段云看来，自动变速箱还是有改进的余地的。 在齿轮传动方面，段云不敢轻易改动，因为哪怕是对齿轮的任何一个微小的改动，都可能对整台变速箱的性能产生重大影响，甚至需要全盘推倒，重新设计，所以在这一方面段云准备全盘采纳原设计图纸上的资料。 所谓小的改变是在这种汽车变速箱外观和功能上的一些添加。 这种拉达变速箱要判断是否有合适的流量，唯一的办法就是拧下填空塞，然后把指头伸进去，段云决定将排水塞视为可视镜，这样任何看过设备的人都很容易注意到是否存在油不足的问题，非常的方便。 另外就是段云在此轮加工方面，要采用国内比较好的新式钢材，同时准备改进热处理工艺，让变速箱齿轮硬度耐用性等参数，达到一个新台阶。 所谓的新的热处理工艺，其实就是段云想设计改造出一种渗碳炉，对齿轮工件进行表面渗碳工艺处理。 所谓的渗碳工艺，是对金属表面处理的一种，采用渗碳的工件多为低碳钢或低合金钢，具体方法是将工件置于具有活性渗碳介质中，加热到900~950摄氏度的单向奥数体区，保温足够时间后，使圣诞戒指中分解出活性炭原子渗入钢件表面，从而获得表层高碳，内部仍保持原有成分，这要是工件的表面层具有高硬度和耐磨性，而弓箭的中间部分依然保持着低碳钢的韧性和塑性，这样可以大大提高。 目前国内渗碳炉还处于一个非常低的水平，国内之前有厂家生产老式的井盖式炉，有一定渗碳功能，但无法精准控制碳碳含量，也无法使渗碳产品具有更好的渗层均匀性和表面质量。成本消耗也比较大，所以在国内很少有厂家使用，技术相对不够成熟。 即便是红星齿轮总厂，他用的热处理工艺还是苏联援建时候的技术工艺，只是单纯靠物理热处理，没有渗碳的步骤。 段云前世在汽车厂当技术员的时候，厂子里就有两台渗碳炉，相关的构造原理和技术图纸资料段云都是有记忆的，不过目前厂里的两台热处理炉是无法改造成渗碳炉的，段云还需要购置和前置设备相近的炉子进行改进。 以前厂里没钱，买不起新设备，但现在有了瑞阳和市局的支持，段云也就有了实现自己计划的基础。 前期瑞阳向省局申请的设备征求了段云的意见，让段云列了一张清单，在全国范围内购买新型设备。 虽然这周省局能不能批准，还是个未知数，但段云显然不会放过这次让厂子壮大的机会。 第1次递交给瑞阳的清单中大部分都是国内十八罗汉的产品，其中包括沈阳第一机床厂生产的CA6140车床，这种产品结构先进，性能可靠，质量稳定，操作方便，即便是在后市也被大专院校当做典型机床编入教材。 现如今红星齿轮厂总厂那边就有好几台这样的车床，相比于大集体目前用的CT8305型号的车床，加工速度和精度都有了不小的提升，算是国内最好用的普通车床了。 铣床段云选择是北京第一机床厂的产品，其中包括X62W万能铣床，以及70年代中后期研究出来的XKD2012型号三坐标数控龙门移动式洗床。 磨床用的是北京第二机床厂的高精度万能外圆磨床，这种磨床在国内算是比较先进的产品，也利于段云后期的改装。 除了各种机床设备，这次引进设备的重头戏，段云放在了预热炉上。 段云需要一台专业的渗碳炉，不过目前国内的相关技术才刚刚开始起步，段云挑选的余地很小，最终选择的是丹阳市工业炉厂生产的大型井式渗碳炉，这也是目前国内唯一一家生产渗碳炉的厂家。 段云也是从报纸内刊资料上看到这个厂家的产品的，只不过内参上写的很简单，并没有太多的介绍，在段云看来这种设备应该还是很原始的，井式渗碳炉原本就属于设计最简单的一种渗碳设备，论能耗和渗碳的效果，远不如后世先进的真空渗碳炉，如果想达到理想的热处理效果，段云还需要借助前世的经验技术对这种设备进行一定程度的改装。 多少人坐在办公室里整整研究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还将资料带到了家里。 这次往事改进新汽车变速箱的计划，让段云感觉激情满满，看着满桌子的图纸，仿佛又回到了刚刚重生时候研制天线音箱和在厂子里搞技改的等那段激情时光。 说到底，段云还是天生热衷于搞技术，他一直想依靠前世自己苦读积累下来的技术，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浓墨重彩的印记，同时收获属于自己的财富和爱情。 今天晚上函授站没有课，平时的这个时候，段云都会和程清妍压马路或者看电影。 但今天段云则领着程清妍来到了俩人之前学英语的灯光球场图书馆。 以往两人约会的时候很少谈工作，但现在不同，关于研发新产品的任务时间非常紧迫，所以不得不牺牲一些私人的时间。 有个同样对机械技术痴迷，一起工作过的女友就有这样的好处，俩人有共同话题，而且也能理解彼此工作上的难处。 所以段云没费多少口舌，就连哄带骗的将曾程清妍成了自己的助手，帮忙绘制图纸，同时也一起钻研，技术改进上的细节问题。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段云虽然是技术上的大拿，但程清妍有她自己的长处，至少在会议室图纸方面，她就比段云仔细认真的多，画出了图纸，格外的干净，标注的字体也非常清秀工整，看起来相当的舒服。 而段云给程清妍的奖励，就是把自己没有剃干净胡茬的嘴巴亲吻过去……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三章 环保评测 第二天一早，段云来了厂子后，就开始召集公关小组的人开会，讨论仿制拉达轿车变速箱的事情。 开会讨论的最终结果是，先按照资料上的图纸，原比例做出一台汽车变速箱样品，齿轮处理工艺则沿用目前场子的汽车变速箱生产工艺，用于日后的参考和改进。 会议结束后，技术员立刻将图纸带到了各个工位，交给了工位上的老师傅，让他们抽出时间将样品做出来。 其实以目前厂子的设备技术而言，想仿制出一台汽车变速箱的样品出来并不是难事，齿轮精度和热处理都能勉强达标，但也只是勉强达标而已，想做到国内第一，日后在热处理和齿轮加工精度方面，还需要不断的改进。 研发汽车变速箱绝对是个非常烧钱的事情，就算是仿制，也只能仿制出外形，这种拉达变速箱内齿轮的各项参数还是个未知数，所用的刚才材质，估计国内也是没有的，而且就算做出了合格的样品，想要做到成功量产，这是另外一回事，那需要更大的投入以及更好的设备。 在这中间，产品的成本也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重要因素，段云想要获得能高效生产，需要不断的优化生产工艺，有时甚至还需要降低一些产品的性能。 所谓降低产品的性能，并不是指生产劣质产品，而是给产品降低一个档次，也就是所谓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段云当然希望厂子能生产出质量更好，性能更为优越的产品，但也要考虑当前的国情，当前是计划经济，普通市民买不起汽车，大部分都是供应，政府机关和部队，通常汽车厂都有固定的渠道进货，也不用为汽车销售发愁，不需要讨好消费者，自然也就不需要将车子造的太舒适太好，只需要质量合格耐用就可以了，这其实就是计划经济的一个弊端，国企没有技术革新的动力，也没有市场竞争的意识，能在顺利交货的同时降低成本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而要是想让这些国企汽车厂引进自己的设备，价格是他们考虑的最为重要的因素，只要价格比原有渠道低，而且性能差不多的话，再加上一些回扣等其他好处，那么段云其实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段云从来都是一个务实的，目前大集体最优先考虑的是经济效益和生存问题，至于将来能发展到什么规模，那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现在只考虑赚钱和扩大销售渠道。 “段经理，变速箱样品齿轮部分已经做完了，您过去看一下。”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车间主任罗飞来到了段云办公室对他说道。 “好的，你辛苦了。”段云文也点了点头，随即跟着罗飞来到了车间。 此时虽然已经临近中午下班，但各岗位上的工人依旧没有提前早退的意思，都在各自忙碌中，工人如此自觉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么高尚爱厂奉献，只是因为段云是按绩效给他们发工资奖金，多干的每一点活最终都会变成钱进入他们的口袋，奖金额度高，工人干活自然才有动力。 在车间的工作台上，段云看到了放置在上面的样品零件。 拉达轿车的汽车变速箱结构要比段云目前生产的汽车变速箱复杂一些，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段云的场子还是能加工出这些齿轮的。 “这种斜齿轮加工起来有点费劲，自动滚齿机加工不出斜齿轮，咱们的老师傅也是花了点时间才做出来的，一个人用了将近一上午就做出这么一个。”车间主任罗飞用手指了指放在中间的一件斜齿轮工件，对段云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这种斜齿轮的加工，算不上什么工艺难点，段云只需要给自动滚齿机上设计，出一套新的工装即可。 “下午你带着变速箱外壳图纸去总厂那边，让他们把这个变速箱的外壳加工出来，就要两套，拿回来试用。”段云安顿道。 “好的。”罗飞应道。 “行了，准备准备中午下班了。”段云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 新设备还没有运到厂之前，段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更多的只能是图纸的设计方面。 段云也知道，当前国内审批程序非常复杂，市局党政局的报告，短则一两个月，长的半年一年，效率非常的迟缓，所以段云现在有些担心瑞阳到底能不能及时将资金和设备送到自己子来。 然而，出乎段云意料的是，当段云下午来厂子里上班的时候，就迎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三人都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手里拎着黑色的皮包，领头的艺人戴着眼镜，留着一个中分头，个子挺高的。 “你就是段经理吧？”领头的那个中分头高个儿，看到段云后，从传达室走出招呼道。 “没错，我是段云。”段云点点头，问道：“你们是……” “啊，我们是环保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中环头高个说话间，从上衣口袋掏出证件递给了段云。 “武长青……啊，你好你好！请问你们来我们厂子有什么事情吗？”段云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后，随即微笑地问道。 “轻工局任局长给我们局打电话，说你们厂子准备要建厂房，我们要看看你的厂房位置选址，做一下环保评估。”名叫武长青的中分头说道。 “行，我给你们看看！”段云闻言一喜，随即领着三人进入了厂区。 段云实在没有想到瑞阳的效率如此之高，一般来说新建厂房要需要三个步骤，第一是项目前期立项审批阶段，第二是环保审批，最后是办理相关手续。 现如今环保局来来工厂这边勘察，说明已经通过了项目前期立项审批阶段，只要环保审批程序没有问题，那么很快就能进入施工程序了。 其实之前工厂的西边，就已经有一个只有地基的未完工的厂房，环保审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几人过来也就是走个程序而已。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段云让自己的助手大军骑车到总厂那边的供销社买了三条凤凰烟，当段云将三条烟谁给环保局的这几个工作人员后，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同志般”的笑容……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四章 高效施工 一切都比段云预想的要来的快。 又过了两天时间，段云就迎来了电建一公司的土建工程队。 大兴本地有好几个建筑工程队，但相对来说，这些工程队实力都不强，也缺乏机械施工设备，绝大部分都是靠肩挑人扛。 当时这些工程队有个口号，叫“吃三睡五干十六”，工人们干活很卖力，但效率就是上不去。 而相比于大兴本地的这些工程队，电建一公司作为省建企业，拥有全省甚至全国最好的机械装备，而且他们公司的土建分公司，经历了好几个电厂工程的气机房散热塔土建工作，经验丰富实力雄厚，盖段云大集体这样的小厂房，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电建一公司并不是市轻工局的下属企业，但瑞阳还是通过关系联系到了一公司的领导，让他们承揽了红星齿轮厂大集体厂房的建设项目。 瑞阳选择让电建一公司承揽工程，显然是出于效率的考虑，毕竟相比于电建一公司的土建工程队，市区的其他几个建筑单位简直就像是正规军和游击队之间的差别，装备和人员都差距太大。 第1天，电建一公司土建工程队只派了几个技术人员带着仪器勘察现场，协同他们的还有市轻工局的两名工作人员，手里都拿着图纸指指点点，完全不用段云插手。 而到了第2天，电建一公司的推土机和挖土机就已经开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门口。 电建一公司的土建工程队显然对建这种厂房是有丰富经验的，放线测量，开挖机坑，基础浇筑，地梁浇筑，七八十名一公司的工作人员进入厂区，大量的砖瓦水泥也从二电厂工地那边输送过来。 现如今，二电厂工程那边汽机房烟囱土建项目已经全部交工，也正是因为如此，电线一公司才能腾出手来承接市轻工局的这个厂房建设项目，来的都是公司土建的骨干力量。 电建一公司土建工程队的建筑速度令段云咂舌，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重新挖出了基坑，以前厂房留下的砖土地基被全部清除，取而代之的是混凝土浇筑的地基。 这二年建筑钢材是最难买的物资，但电建一公司却富裕很多，电建一公司承建的大兴二电厂是国家重点项目，不光给大兴本地供电，同时也担负着像北京输电的任务，而作为二电厂一期工程的承建单位，光是大兴二电厂一期工程，盈余剩下的水泥钢材，就足够修建好几个厂房了。 而修建劳动服务公司厂房，既能养人，又能将库房的剩余材料转化为经济效益，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之前电建一公司和红星齿轮厂有过节，但最终还是同意承建红星齿轮厂大集体的厂房。 电建一公司施工队的进驻，让厂区顿时变得喧闹起来，机关科室上班的人们，眼看的施工队日夜加班浇筑地基，对他们内心还是有不小的震撼的。 段云来这里，也就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让厂子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厂里的职工看在眼里，心里则越发的对多云感到敬佩。 虽然这年头国企混日子的人多，但对于有能力干实事的领导，厂里的工人还是非常尊敬的，而段云这次是真的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现如今厂里开会，已经没有人再和段云对着干了，但凡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段余的任何提议都能在工厂职代会上迅速通过，然后落实到车间和各科室。 新厂房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建起，厂房的设计图纸完全是由市轻工局那边负责的，他们会根据这次引进设备的多少，有专业的设计人员进行设计，完全不用段云操心。 而且让段云感到满意的是，之前看图纸的时候，他发现这次修建的除了一个主厂房外，还有一个占地面积要小一些的厂房，之所以会加盖一个小厂房，也是当初段云提出来的，说是要当做生产其他零部件的车间，当时的瑞阳也同意了，现在看来，瑞阳确实实打实的兑现了承诺。 段云之前和一公司土建的负责人聊过，对方表示像他们厂的这种厂房，最快三个多月就能完成。 建厂房最难最耗时的是打地基，只要地基打到地面零米以上，接下来的工程进度将会变得飞快，几个土建班组，几乎一天就能搭上一个脚手架，最后吊顶工作，吊车等机械设备齐全的话，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相比于一般的工程队，电建一公司土建速度要快了很多。 新厂房工地上已经悬挂上了一条“大干一百天”的横幅，工人朝五晚九，甚至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工地现场一片火热。 时间一晃进入六月，大小两个厂房的地基已经完成，厂房的四面墙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盖起。 6月大兴天气渐渐开始炎热起来了，段云安顿食堂天天中午和下午给工地送绿豆汤，还自掏腰包给这些建筑工人买冰棍儿吃。 看着厂房一天天的盖起，段云的心情非常好，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而就在这段时间，段云也没有闲的，做出仿制变速箱的样品后，他打算进行产品测试。 拉达汽车变速箱是商用轿车变速箱，不过段云显然是买不到轿车的，这年头私人购买轿车还是非常罕见的，另外就是价格太昂贵，所以一般只是供应政府部门使用。 不过段云云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之前它的212吉普就是从大兴汽车厂买的，当时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大兴汽车厂的小车班里停着两辆212吉普车，段云买走了一辆应该还有一辆在小车班。 一般来说，各种型号的汽车用的离合器，发动机都是不同的，但实际上，由于北京吉普车年产量只有5000辆，根本供不应求，所以各地都是通过各种渠道购买发动机变速箱等重要部件，然后手工敲打车身，自己制造“北京吉普”，以至于此后一段时间马路上出现的都是各种组装杂牌的212吉普车，段云换装变速箱测试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产品实验 六月初的一个早晨，段云开车带的于淑兰前往了大兴汽车厂。 来到大兴汽车厂后，接待他的依旧是厂长李修。 如今的段云已经是大兴市的名人了，他在劳动服务公司搞改革的事情当地报纸媒体也都报道过，省市的内参上也经常出现段云的名字，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技术员了。 另外段云和大兴汽车厂的厂长李修也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私聊交，现如今这个年代是个人情社会，没有人脉关系，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段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经常让曹东上门给李修以及汽车厂的其他几个主要领导送东西，有时是烟酒，有时各种肉蛋鱼，这些都是段云自掏腰包，他自己不出面，毕竟他现在本人也是个领导，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而曹东就无所谓了，他本来就是个无业青年。 钱送到了位，事情自然就好办。 得知段云想买他们厂的另外一辆212吉普车后，李修立刻就领着他们来到了汽车班。 “这最后一辆212吉普车我还打算留在厂里当个纪念呢，既然小段你想要，那就卖给你好了。”李修指着车库里停着的那辆212吉普，对段云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李厂长了！”段云闻言道了声谢。 “其实凭咱们俩的关系，我应该给你便宜点的，但这毕竟是厂里东西，要走账的，所以只能按上次的价格给你……”李修小声对段云说道。 “明白，就按上次的价格就行！”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其实段云也没打算搞价，因为这次本来就是以单位的名义购买，并不是对于私人购买，所以便宜个几百一千的，对段云没有任何影响。 “那行，小段你先看看车况吧。”李修说着，示意跟在身后的小车班儿司机把车钥匙取来。 片刻后，段音从小车班司机的手中接过钥匙，坐上了车库里的那辆212吉普。 车子启动后，段云绕着汽车厂的厂区开了一圈儿，重新回到小车班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辆212吉普车况还算不错，虽然平时不开，但小车班的司机日常保养做的不错，车况方面和段云之前买的那辆212吉普差不多，用来坐汽车变速箱的实验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随后，于淑兰和汽车厂的财务对接了一下，将车款付清后，李修派小车班的司机将车子开到了段云的厂子，这笔交易算是完成了。 婉言拒绝了李修中午留他在工厂食堂吃饭的邀请，段云开车和于淑兰回到了厂子。 眼见段云又买回来一辆212吉普，保卫科的人第一时间就将车子擦了个干干净净。 下午上班后，段云就组织攻关小组的人，将之前做出来的拉达变速箱样品，安装在了这台212吉普上。 公关小组的几个维修班师傅手脚非常利索，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变速箱样品上好油安装在了车上。 车子启动后，段云在厂区外绕了一圈。 一路上段云来回换挡，感觉新变速箱的性能还算不错，噪声不大，操作方面也要比原来的212吉普强一点。 不过段云也知道，试验变速箱性能的好坏，是需要长时间的测试的，一两次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了。 场子里就段云一个人会开车，不过目前段云平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不可能天天把时间都浪费在测试汽车变速箱上，所以为了能腾出时间干别的事情，段云决定先培养两个司机。 这二年的司机绝对是个香饽饽，算是最吃香的职业之一。 如今这年头，普通工人工资也就是三四十块，而司机月薪竟然可以高达200多块，比一般人要高出10倍的工资，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得有多好。 但是这份高薪来得也并不容易，那个年代的司机也要考证，还要学习机械方面的理论知识，相当困难，所以含金量非常高。所以当时的司机，不仅有面子，还有票子。 既然要培养司机，段云肯定不会肥水流入外人田，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就成了司机培养对象。 当两人得知段云要培养他们开车的时候，大军和二虎都是非常的兴奋，尽管段云已经明说了让他俩学车主要是为了测试厂里的汽车变速箱，但俩人还是不加思索就同意了。 且不说会开车工资多少，最起码这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要知道他们所在的马军营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辆汽车进村，更不要说有人会开车了，在这些村民看来，能开车的人不是大官，就是相当有本事的人，而如果大军和二虎开着车子回到村里，那肯定会引起全村人的轰动惹来无数羡慕目光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段云手把手的教大军和二虎如何驾驶汽车以及一些基本的维修方法。 另外段云还去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交通规则的书籍，让两人学习。 大军和二虎学习的热情非常高，白天开车，晚上还要背记尽各种交规，光是交规和维修笔记就写满了一个练习本。 不过让两人心疼的是，段云要求俩人白天不断地驾驶汽车换挡倒档，然后过上一会儿再观察变速箱的情况，看看变速箱是否有漏油或温度过高的情况。 这种开车的方式对车子的损耗相当大，眼见新买来的车子噪声越来越大，大军和二虎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段云则没有让俩人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每天让他们开3~4个小时的车，中间依旧需要不停的换挡。 和大军二虎心疼车子不同，在段云看来，新产品研发尤其是汽车配件研发，本来就是一件相当烧钱的事情，后世的时候，一台变速箱的研发经费往往能达到几亿甚至几十亿元，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从这些事例上看，段云赔上一辆新买的汽车，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成本消耗。 在这样高频率的非常规操作下，段云厂子生产的第1台变速箱样品，只折腾了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齿轮磨损和漏油情况，这说明段云仿制的拉达变速箱并不成功，经过段云和技术攻关组的讨论分析，最终认定变速箱齿轮的表面硬度不够，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磨损，热处理工艺还需进一步改进……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情债 在段云看来，用目前厂里的热处理工艺加工出的齿轮强度硬度还达不到拉达汽车变速箱的工艺水平，另外一方面就是使用的钢材材质，和原拉达轿车变速箱的齿轮材质有差距的。 虽然段云有点失望，但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需要等待，一方面他需要重新寻找更好的齿轮钢材原料，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还需要等待省局给他购买的井式渗碳炉设备的到位。 从目前段云所掌握的图纸资料上看，拉达汽车变速箱使用的钢材是40crni，这是一种性能较好比较经济的合金调质钢，相比段云厂里目前用的45号钢材，各方面性能参数要更好一些。 不过寻找新的原料钢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80年代国内炼钢企业虽然多，但工艺水平都很有限，多数只能生产普通的碳钢，像拉达变速箱所用的一些特殊钢材，估计国内的厂家很难生产出来。 另外段云就算带的产品配方去炼钢厂家寻求合作，也未必能买到钢材，一方面是因为国内钢材产品比较紧俏，另外一方面就是如果锻炼的订单小，一般小型钢厂没有相关的加工技术，而大的钢厂则根本不会为这种小订单的产品分出产能。 就目前国内钢厂的情况而言，技术最好四大钢铁公司是：上海的宝钢，辽宁的鞍钢，北京的首钢，和湖北的武钢，其他的都是第二梯队和第三第四以下梯队，像太钢，马钢，本钢，唐钢，攀钢，以上述四大家构成我国的十大纲，还有一些地方骨干企业号称十小龙，像邯郸钢铁厂，济南钢铁厂等等。 在段云看来，国内的四大钢铁厂订单充足，而且都是严格按照计划内供货的，根本不不大可能给自己劳动服务公司这样的小厂供货，相对而言，第二梯队的几家钢厂倒是还有希望。 尤其是太原钢铁厂，毕竟是本省的企业，而且如果让瑞阳帮忙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帮忙生产出这种特种钢材，但这件事也说不太准，毕竟瑞阳只是个市局的局长，省会城市的企业它是插不上手的。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段云必须要跟瑞阳商量一下，倘若太原钢铁厂真的能解决这种特种钢材的生产，那么段云，仿制拉达变速箱的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其实段云原本计划自己去各地的钢厂进行洽谈，但目前厂里生产任务比较忙，一时还走不开，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拖后。 至于渗碳炉的改造，反而相对容易一些，段丽云头脑里有成熟的技术，只要相关设备到位，段云就可以着手进行改装。 时间如同一把悬在段云头上的剑，段云深知瑞阳给他的支持不是无条件的，他也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但在技术和其他方面都不到位的情况下，他必须保持耐心。 整个6月份，段云都在和他的两个徒弟反复开车试验新样品，这期间，用废了4台变速箱样本，但也从中获取了很多故障技术参数，对于变速箱发现的跳档，乱档，换挡困难，造成的等问题，和攻关小组反复研究，根据各种齿轮磨损热变形，以及啮合失常情况，找出合理的改进措施。 对一些磨损大的齿轮，段云必须强化热处理提高表面硬度和耐磨性，针对性能用途，让每一种齿轮都有相对的加工工艺。 技术都是用钱烧出来的，好在段云付出的成本并不算多，没有先进的检测仪器和实验车间，收集新产品的任何参数资料都是靠着工人反复测试拆解分析检验，刚从大兴汽车厂买来不久的二手212吉普要比他想象的耐折腾，到现在虽然噪声比较大，但起码还没有趴窝，这让段云感到非常欣慰。 进入7月以后，天气越发的燥热起来，新厂房建设已经初具规模了。 按照图纸设计，这次的工程是一大一小两个厂房。 目前两个厂房的地基都已经完成，主厂房的8个牛腿柱也已经灌浆完成，工人们正在搭建四面的墙壁。 另外在主厂房不远处的小厂房目前也建设顺利，相比于主厂房，小厂房建设的比低矮简单，里面不可能放太多重型设备，但段云却有另外的用处。 其实段云建这个小厂房，并不是用来加工齿轮变速箱设备的，而是另有用途。 他一直在想着日后开办电子厂，挂靠租赁劳动服务公司的厂房，而这间小厂房，将来就会被段云改造成电子厂的车间。 段云一直都有这样的计划，只不过目前刚到大集体时间不长，要解决的事情很多，暂时无暇顾及办厂的事情，等新产品研制出来后，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段云想要办私人电子厂需要解决的事情很多，这年头大兴本地个体户很多，但私人企业却凤毛麟角，能在大兴办厂的都是关系非常硬的人物，一般人就算有资金有技术也是不可能创办私企的。 段云虽然有同学在市政府工作，另外和瑞阳局长关系不错，但这不一定意味着他的厂子就能办下来，其中涉及的问题很多，一方面是要在市政府有很深的人脉关系，另外一方面则是创办电子厂后的主打产品研发。 人脉关系这方面只能慢慢来，段云现在和他们班上的几个市政府的同学关系相处的非常好，平时段云在班里非常“乐于助人”，但凡同学有需要拍照用车的地方，段云肯定是有求必应，另外周日同学们外出游玩的时候，段云也表现的非常积极，好吃好喝，好烟好酒都是段云自掏腰包，开始这些同学有些过意不去，但时间长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而这些都是他们欠下段云的人情。 段云现在肯定不需要他们还这份人情，但一旦还，就是大还，况且段云现在身份也今非昔比，他的这些同学将来肯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七章 法人代表 关于自己想创办电子厂的事情，等于也是想求助瑞阳的，毕竟论在市里的人脉关系，瑞阳肯定比他强的多，而且他本身也是市里的领导，手里有一定的权利。 但段云也知道，他和瑞阳是相互支持，相互利用关系，现在新品变速箱还没有研发成功，自己又急着办厂，瑞阳肯定不会同意的，只有当段云完成瑞阳交给他的任务，瑞阳才有可能愿意帮助他。 最后一点就是，段云现在是国家干部的身份，按照相关规定，有公职的国家党员干部是不能从事私人企业经营的，这是一条硬性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逾越的。 所以段云创办电子厂绝对不能以自己的名义，最初他是打算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曹东来申请营业执照，但现如今他改变了主意。 曹东虽然对他忠诚，但说到底还是个外人，而且将来一旦利欲熏心和自己反目成仇，那么段云虽然掌握核心技术，但依旧不可避免会有很多的损失。 所以对于工厂实际法人的事情，段云必须要慎重，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后，他有了让自己母亲当企业法人的想法。 对于任何一个官员而言，让自己的亲属创办企业都是风险很大的事情，有可能会影响到他未来的政治前途和生涯。 但对段云来说，他对走上仕途其实兴趣不大，重生来到这个年代，一方面是想实现年轻时对技术上的抱负，另一方面就是多赚钱，让自己和家人过上优越富裕的生活，至于当多大的官儿，其实段云并不在意。 如果段云对事故上没有太高的追求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简单了很多，况且国家规定，不允许党员干部及其亲属创办管理私人企业，但实际上只针对党员干部本人，毕竟有的党员干部妻子或者亲属之前就有从事企业生意的，这个都是合乎国家法律规定的。 所以段云打算等成功研制出新汽车变速箱之后，他就找母亲谈论办厂的事情，当然了，母亲是没有能力管理厂子的，只是借用他个名头而已。 而且现在段云对于将来创办电子厂的事情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目前段云作坊那边主打产品还是音箱和天线。 现如今这[男人]两样产品卖得依然很好，每个月段云都有4~5万元的进账，但从长远来说，这两种产品技术含量不高，迟早会有人仿冒出来，和自己形成竞争，段云能做的也只有不断降价，迟早会变得无利可图。 所以段云一直想做出一款能够长久畅销，而且没有多少竞争压力的产品。 这次桑塔纳汽车国产化的事情，不光给了他们劳动服务公司一个契机，同时也给了段约创办电子厂的一个契机。 实际上桑塔纳轿车到1987年的时候，%，其中就包括汽车轮胎收音机，天线，以及车牌这“四大件”，其余的零部件依然需要进口。 汽车收音机能实现国产化，说明这方面的技术和国际差距并不算太大，所以段云如果日后创办电子厂的话，他打算重点研发汽车收音机这个产品。 倘若他能做出符合德国大众标准的汽车收音机的话，不光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也能让他厂子拥有可以保证销量的拳头产品。 只要保持这种汽车收音机在国内技术上的领先，那么段云创办电子厂就能保证常年的盈利，而有了足够资金和技术积累的话，他还可以研发生产技术含量和市场利润更高的产品出来，将企业做大做强。 7月初的一天下午，段云正和保卫科的秦胜利等人坐在门口吃着冰棍儿聊天儿的时候，厂门口外一辆跨斗摩托车快速的驶了过来。 摩托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留的短发头身材高大的男子向着传达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问下你们经理段云在吗？”短发头男子冲着传达室的保卫询问道。 “段经理，有人找你！”门口执勤的保卫闻言，立刻转头对坐在门口和秦胜利聊天的段云喊了一声。 “谁呀？”段云闻言站起了身子，将手里吃完的冰棍儿筷子扔掉，拍了拍屁股走了出来。 “段大经理，你好啊！”短发头男子看到段云后，嬉笑着招呼了一声。 “高磊！？”段云看了一眼这个男子后，立刻惊讶的说道。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段云称兄道弟的高磊。 说起来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段云刚过完年回家的时候，俩人在外面饭馆喝了顿酒。 相比当初在厂子里上班的时候，现如今的高磊明显性格成熟了一些，原本的一头爆炸头剃成了短发头，衣着打扮也没有以前那么夸张了，穿着一件的确良上衣，军绿色的裤子，皮鞋擦的锃亮，看起来相当的精神。 生活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和当初在厂子里吃大锅饭不一样，高磊干起个体户后，最初的阶段并非一帆风顺，在火车上险些被人劫货，打架被人揪住头发吃了亏后，索性剃了个短发头，而回到大兴开始到各个厂区摆摊卖货，感觉穿的流里流气的，别人不敢买他的东西，衣服也就自然换回了平常的款式，就连最爱的墨镜也不敢轻易戴了。 现如今的高磊已经是个小老板了，几次到广州跑货，早已跨过了万元户的门槛，只不过现如今，市里对投机倒把打击的非常紧，他的生意也不太好做。 不过高磊对段云还是非常佩服的，当初正是靠着段云的指点，高磊倒卖电子表，“幸子衫”等流行商品迅速赚到了不少钱，现如今三家也已经有了两三万。 而前段时间高磊两地跑的比较勤，也没顾得上和段云联系，而这两天货物顺利出手之后，高磊心情很好，得知段云现在已经是大集体的经理后，就找上了门过来看看他。 “当初在厂子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小子将来肯定是个人物，只是没有想到你爬的这么快，现在都成了大集体的经理了，据说还把咱们厂的程大厂花搞到手了，你这道行也太高了，啥时候也教兄弟我两手啊……”高磊上前拍的段云的肩膀笑着说道。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小聚 高磊前几个月忙于生意无暇他顾，后来还是路上偶遇崔林的时候，才得知了段云目前已经成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 听到崔林的讲述，高磊简直不敢相信，上次他和段云见面的时候，段云还只是总厂的一个技术员，现如今都已经是总厂的互动工程师还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 高磊现在是比较服气段云的，当初在厂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段云不是一般人，厂里的徒工没有一个像他这么能折腾的，而且还越折腾爬的越快，当初高磊做生意，也全靠着段云的指点，还借钱给他，倘若没有段云的指点的话，高磊凭他自己的头脑现在也最多只能混个温饱而已。 所以现在段云现在在高里眼中就是个“本事人”，而且也一直把他当成兄弟看待，虽然现在来回倒腾了几次东西，在厂里已经算是有钱人了，但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来找段云的。 “你这……黑了，也比以前更壮了一点。”段云仔细打量了高磊一番后说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这半年来来回跑，卖点东西还要提心吊胆的，比以前在厂子里上班辛苦多了。”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啊，这才几个月功夫，你都已经当大集体的一把手了，这爬的也太快了……哎，对了，你是怎么把咱们程大厂花搞到手的？也教教兄弟我呀……” “我们是自由恋爱……”段云平淡的说的。 “自由个屁！你小子肚子里面全是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咱们厂子追求程厂花的人那么多，一个加强连的人总还有吧？怎么就偏偏让你小子得手了？你要是说你不是连哄带骗，耍点什么小手段，鬼才信呢！”高磊一脸鄙夷的说道。 “哈哈，我都说了我们是自由恋爱，之前我们一起考上了夜大，一起上学下学，日久生情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段云笑着说道。 “啊，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大学生。”高磊一拍脑袋，接着对段云说道：“我看你们厂子也快下班了吧，晚上咱俩喝一盅去！” “行啊！”段云答应的很干脆，接着说道：“你等一下，我回去换上衣服，咱们就去城里下馆子去！” 一般来说晚上是段云和程清妍约会的时间，基本上不会外出应酬，但对高磊是个例外，毕竟俩人私交很好，而且也有快半年时间没见了，所以一起外出喝顿酒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这么早就能下班？”高磊没想到段云说走就走。 “我是厂长，我想走就走。”段云笑的说道。 “真牛！这才像个当大领导的。”高磊闻言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 下一刻，高磊将他的挎斗摩托放在了车棚，坐上段云的212吉普，离开了厂子。 段云之所以去市区下馆子，是因为他准备领高磊去自己在油坊巷的商铺看看。 高磊其实早就知道段云在油坊巷那边买了套房子当商铺，但一直没有去过，他每次回到大兴都很忙，一直骑着段云给他的那辆垮的，到各个厂区摆摊儿推销小商品，从早到晚风吹日晒，还要躲避公安和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检查，跟游击队一样，生意做得有点难。 期间也曾发生过来不及撤掉摊子将货物带走的情况，但好在他反应快，人也够警惕，所以只是偶尔会损失一些货物，但却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高磊也曾想着办一张个体营业执照，但他没门没关系，个体户营业执照肯定是办不下来的，现在也就能走一步算一步，况且摆摊的收入远比他在厂子上班时要高多了。 半个小时后，段云将车子开到了油坊巷的商铺前。 “段哥，来了！”正在柜台前这个曹东看见段云的车子后，立刻快步迎了出来。 这一个多月来，段云很少到商铺这边，平时都是大军和二虎和曹东对接，作坊账目方面则由于淑兰接手，段云平时根本就不用过来。 于淑兰不愧是专业会计，各种账目打理的井井有条，到现在为止没有出任何的纰漏，作坊的管理也越来越正规化起来。 “东子！”高磊这个时候也从段云的车上走下，微笑着和曹东招呼了一声。 “呦，磊哥也过来了！”看到高了以后，曹东脸上闪过了一抹意外。 和崔林雷子他们不同，曹东之前并没有在厂里上过班，和高磊也是后来才认识的，一起喝过几次酒后，也算彼此熟悉了。 “去把院里的兄弟都叫上，今天晚上哥几个到外面喝顿酒。”段云对曹东安顿道。 “段哥，想喝酒咱们不用去饭店，城里的几个饭馆又贵，做的又不好吃，直接在后院儿整点就行，平时咱们哥几个都是在后院吃饭的。”曹东建议道。 “也行！”段云闻言点点头。 随后，几人到了店铺的后院。 到了后院之后，眼前的一幕，让段云顿时感觉一亮。 只见偌大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和旁边的院落已经打通，相比以前宽敞了很多，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院子旁边还种着一些花草和嫁接西红柿，门上还挂着一个鸟笼，发出啾啾的叫声。 “这院子……” “段哥，上个星期我把旁边的平房也买去了，两个院子已经打通，上次我已经让大军和你说了……”曹东解释道。 “额，瞧我的记性。”段云笑着说道。 之前曹东确实让大军和段云说过要在旁边自己买套平房的事情，现如今曹东自己也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平时因为他的商户总是住在这里，为了生活和干活方便，索性就自己花钱买了一套平房，不过这套平房并不是临街的房子，所以段云得知这件事情后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两套平房院路连接在一块后，显得宽敞了很多，院落非常的平整干净，曹总显然是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段哥！磊哥！”这个时候，崔林雷子等人看到段云和高磊后，也立刻笑着迎了过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办厂计划 段云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忙于大集体那边的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到作坊这边和兄弟们聚会，所以看到这次段云到来，所有人都非常的高兴。 前几个月开始，段云就已经开始再次招兵买马，如今整个作坊已经超过15个人，除了雷子崔林等这些骨干成员外，还有从厂子里面新招来的七八个青工。 这些新来的勤工主要在厂区和马军营村那边组装音箱和天线，偶尔安装的活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派他们去外厂厂区去安装，这些新来的青工挣的不如作坊的老员工，但相比在齿轮厂的时候，收入起码翻了一倍，所以他们的工作热情还是很高的，其中一部分也开始在总厂那边办了停薪留职，在段云租房这边干全职。 不过今天油坊巷这边只有曹东，崔林和雷子三人，这三人平时都是常住在这里的，偶尔才会回厂区的家看看，曹东自掏腰包购买平房，也是为了能让几个兄弟平时住得好一些。 眼下刚刚下午5点多，天还大亮，得知段云和高磊晚上要在这吃饭后，崔林和雷子立刻在院子里劈柴生火，炒菜做饭。 平时段云作坊这边的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几个人收入高，也都是单身，所以在平时吃喝方面也肯花钱，而且还换了花样吃。 四牌楼旁边有个回民区，那里常年卖牛羊肉，曹东骑着侉子直接去那里买了几斤羊肉，回来后，切成肉块，然后用洗干净的自行车轮子上的辐条串起来，做成了羊肉串。 雷子是这帮青工中公认厨艺最好的，三两下就炒出了土豆丝，青椒炒肉，另外还有两个凉盘，一个是黄瓜腐干儿，另一道则是用院子里做的西红柿切开后撒上白糖，标准的“火山下雪”。 烤羊肉串用的是铁皮敲成的烧烤槽，这帮家伙显然不是第1次吃烤肉串了，曹东撒佐料的姿势非常娴熟，而崔林则从旁边的房子里拎出了一捆“云冈啤酒”，用筷子撬开的瞬间，瓶盖飞出了老高。 “段哥！磊哥！尝尝我烤的肉串”说话间，曹东将刚烤好的一把肉串递给了段云和高磊。 “你们这日子过得讲究啊。”高磊接过肉串后，笑着说道。 “我们这都是沾段哥的光，没有段哥，哪儿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崔林在一旁插话道。 “是啊，当初我爹一听说我在厂里面办停薪留职了，可把我骂了一顿，还差点儿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可后来看我月月往家里拿钱拿东西，比在厂子里的时候挣的还要多得多，老爷子也不吭气儿了，上个星期我们爷俩还坐在一起喝了顿酒，那可是我爸第1次让我陪他喝酒，他还说让我在这好好干呢，要对得起段哥你给我发的那些钱……”雷子将炒好的菜端上桌后，也跟着插了一句。 “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片刻后说道：“你们挣的钱都是你们应得的，没有你们，我的他的也撑不起来，你们也不欠我什么，咱们都是好兄弟，将来谁混的好了相互扶持一下，一个人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只有兄弟齐心，将来的路才能越走越长。” “段哥到底是大学生总经理，说话就是有水平。”曹东在一旁说道。 “行了，少拍我马屁吧，你小子也挺本事的，不比我差多少。”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想和大家一起商量下的……” “什么事情？” “段哥，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你怎么说兄弟们就怎么做！” 饭桌上几人纷纷说道。 在曹东，崔林等人看来，段云就是他们眼中的“金大腿”，跟着他干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是这样的，咱们目前作坊的生意还不错，但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小打小闹，做人还是要眼光放得更长远，有更高的追求比较好，所以我决定今年年底之前，要创办一家电子厂，专门生产音箱等设备，将咱们的产品销售到全国各地……”段云正色说道。 “创办电子厂！？” 段云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在曹东的人看来，目前作坊生意挺红火的，每个月拿到手的收入是原来在工厂上班的好几倍，甚至曹东现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万元户，事实证明，段云的直销策略是非常成功的，销售量一直飘红，没有多少竞争的压力。 另外就是这二年私人办厂风险很大，且不说市相关部门能否批准办厂的申请，就算批准下来，风险也非常大，就好比去年的八大王事件一样，说查封就查封，说坐牢就坐牢，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办厂的事情。 “哥，你这是说真的？”片刻后，曹东才小声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的计划就是在今年之内把厂子办起来。”段云眉头一挑说的。 “段云，你这胆儿也太大了吧？”坐在旁边的高磊也皱着眉头说道。 在高磊看来，段云想在这年头私人办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目前高磊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人在大兴市创办私人企业的，不要说私人企业，就连个体户审批都难上加难，去年八大王的事情对国人的震撼依旧没有消退，在很多人看来，私人办厂那就是走资派，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有牢狱之灾，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段云办厂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段云现在也不打算向他们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 “如果我办厂的话，可能会采取入股的方式，想跟我干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给新厂入股，厂子赚钱了，你们有分红，厂子亏本倒闭了，你们就血本无归，所以你们愿不愿意赌上自己之前赚的钱和我拼一把？”段云没有理会高磊的质疑，而是直接对几人问道。 以段云的身家，是有足够的财力去创办新厂的，之所以让他们入股，其实就是想用更高的利润固定一些骨干成员。 而且就算入股，段云也不会让他们入太多的股份，最多1%%这样的份额，绝大部分的利润还是在段云这边的。 “干！当然愿意干！” “段哥，我们都听你的！” 曹东崔林等人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表示支持。 现在的段云在曹东等人眼中简直就是个“神人”，是大学生也是厂里的干部，有文化有权利，跟着这样的人混肯定是没有错的…… 第四百九十章 礼物 “段云，办厂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此时坐在旁边的高磊说的。 高磊手头有自己的生意，而且也赚了不少钱，他和崔林他们不同，高磊不在段云的作坊上班，也不靠段云这边吃饭。 “没说你要你帮忙，我是跟我们这几个兄弟说一下。”段云微笑说的。 “办厂的事情我真是帮不上你的忙，我自己屁股还拿瓦盖的，不过有样东西要给你……”高磊说话间，从自己随身带的皮包中掏出了一个铁盒，递给段云说道：“这次从广州回来之前，我专门去电子一条街转了一圈，把那个老板手里的存货全买来了，刚才在你们厂的时候，我还把这事给忘了，差点把东西又拿回去……” “额。”对于看到那个铁壳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轻轻的打开。 “啪嗒！” 铁盒打开的瞬间，里面赫然露出了满满一盒子的芯片。 这些芯片全是早前段云让高磊买过的ne5558088等芯片类型，从外观上看，有些应该是新品，完全看不到半点锈迹和熔焊的痕迹。 上次高磊给段云拿的那盒芯片，已经被段云用的差不多了，主要用在改装机床，改装预热炉，以及高端音响的制作上。 芯片在这二年是稀罕货，段云必须要省着用，可即便是如此，上次那盒芯片的消耗也比段云想象的要快很多，另外段云将来还要改造渗碳炉以及其他新设备，同样离不开芯片，如今高磊又送来一盒，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估摸着这满满一盒的芯片，已经足够段云改装机床和渗碳炉用了。 “曹东，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从你那儿先取600块给高磊！”片刻后，段云转头对身旁的曹东说道。 “哎，你这啥意思！？”高磊见状立马拉下了脸，说道：“都说了这是送你的，你还给我什么钱？你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看吗？” “咱们亲兄弟要明算账，况且你这半年多来做生意也不容易，这芯片挺贵的，我咋也不能让你亏了啊？”段云说道。 段云也知道高磊现在是赚了不少钱了，但这一盒子的芯片起码好几百块，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两年的工资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多少人肯定不会说拿就拿的。 “别跟我扯这个，当初要是没你帮忙指点，我现在还不敢定混的有多惨呢。”高磊显然不想接受段云的酬劳，就听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玩意儿对你有用，你现在又是当经理，又是办厂子的，兄弟，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帮你买这点儿芯片儿啥的，你也用不着跟我客气，将来指不定我还有什么事要求到你头上呢。”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芯片我就收下了。”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高磊送的这个芯片，对于内心还是有点感动的，虽然高磊这人以前在厂区名声不好，但确实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况且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混账过？ 现如今高磊离开了厂子，在外面做生意，性格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所以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段云也是很高兴的。 “不过段云我是觉得啊，你办厂子的事情风险很大啊，就咱们大兴这块地界，私人想做点生意太难了，我这从南方进货卖点儿墨镜儿电子表啥的，天天跟猫捉耗子似的，搞不好就被抓进去了……”高磊皱着眉头说道。 高磊也是好心给段云提醒，因为他这半年来也算是体会到了做生意的艰辛，钱确实比厂里挣的要多的多，但风险也很大，车匪路霸，小偷扒手，另外还有公安部门以及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人员三天两头出击围堵，这点儿钱委实赚的担惊受怕。 做小生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私人办厂了，那简直就是**裸的走资派，搞不好是要牢底坐穿吃枪子儿的！ “呵呵，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要按照国家规定办事，手续齐全，照章纳税，国家是不会找我麻烦的。”段云微笑的说道。 “行啊，我知道你小子有文化本事大，了解国家大事儿多，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高磊撇撇嘴，随即拿起一瓶啤酒说道：“先喝着！” 段云见状也拿起了酒瓶，和高磊碰了一下后，咕嘟咕嘟喝了一口。 放下酒瓶之后，段云又咬了一口肉串，肉串烤的又香又嫩，咬在嘴里滋滋冒油。 “对了高磊，你爸妈现在身体好吗？”段云问道。 “还行吧，我当初进厂就是接的我爸的班儿，结果没成想，上了不到两年……”高磊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还好现在生意做得不错，比当初在厂里混强多了，我是真没想到倒卖电子表能这么赚钱，还有你说的幸子衫之类的商品，你的眼光太好了，我也算是服了你了” “那也就是说你爸妈在家里还没事儿做吧？”段云又问道。 “老头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没事，不过身体差了点儿，主要以前当车工干的太猛，腰不行了，重活干不了，只能干些轻活，我妈就是给我们一家做饭的，没工作。”高磊咬了一口肉串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了点头，片刻后接着对高磊说道：“你以后去广州的时候能不能经常帮我带点东西什么的？” “行啊，你说带什么东西跟我说就行，我保证给你带回来。”高磊很干脆的应道。 “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段云问道。 “什么建议？”高磊看了段云一眼。 “你说你现在卖货挺不容易的，经常被公安抓，所以我想帮你办个个体营业执照，另外站在油坊巷，给你安排个商铺，以后你只管去南方进货，然后让你爸妈搬到这里来帮你卖货，这样你也就不用担惊受怕的了。”段云正色说道。 “你能帮我办个体营业执照！？”高磊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问道。 “可以！”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你以后的话，需要经常为我到南方跑腿儿……”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天大的人情 以段云目前在市政府的人脉关系，给高磊办个个体营业执照并不是一件难事。 至于租给他一套店铺的事情，段云在油坊巷收了13套房子，腾出一套留给高磊开店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油坊巷这边生意不能和市中心的大西街相提并论，但油坊巷这边已经成了大兴人公认的电子一条街，除了周日，现在平时来这里买电器和各种二手电子产品的人也是越来越多，高雷在这里开店卖电子表之类的小商品，生意肯定不会差的，至少要比他以前在各个厂区练摊儿要强的多。 不过段云的人情也不是随便用的，他之所以愿意帮助高磊，也是想利用他帮助自己办事。 目前南方发展的很快，尤其是毗邻香港的广州，深圳等地方，各种走私过来的电子产品很多，段云若是想要靠着音响设备将来在南方开拓市场，他需要一个对广州等南方比较熟悉的人经常性的调查市场，同时将一些市面上比较流行的电子类产品购买回来，供段云研究和参考，从而做出更符合南方消费者的产品。 虽然段云现在已经是大集体的经理，可以派厂里的职工出差去帮他跑腿，但这不符合厂里的规定，属于公器私用，段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被抓住小辫子，所以培养高磊还是最省心省事的。 “没问题！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高磊跑腿的尽管说！我保证给你办成！”高磊拍的胸脯说道。 对高磊而言，倘若段云真的能帮他办成个体营业执照，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倘若他以后能名正言顺的做生意，赚的钱肯定要比现在多得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安全，不用摆摊的时候提心吊胆被公安抓，这是最重要的。 另外就是段云还租给他一家商铺，这样的话，他就能让父母帮忙看着摊子卖货，而自己则可以放心到外地进货，省去了不少的麻烦，而且也能让闲置在家的父母一起赚钱。 “个体营业执照办下来之后，你就可以让你爸妈来这里开店了，将来如果碰上有人找你们麻烦，你直接让你爸妈来找我或者曹东，我会找人帮你们处理事情的……”段云说道。 “段云，你真是太他妈够意思了！”高磊这个时候又开了瓶啤酒，起身举到段云面前后说道：“啥也不说了，这瓶酒算我敬你了！” 高磊说完，端起那瓶酒直接来了个对嘴吹。 “咕咚咕咚咕咚！”高磊酒量不错，但一口气喝完整瓶啤酒还是很难受的，可他今天是真的高兴，这瓶酒咬着牙也是要一口气喝完的。 “嗝！”在众目睽睽之下，高磊将整瓶酒喝光后，重重地打了个酒嗝。 “好！” “磊哥实在太猛了！” “真爷们儿！” 在场的崔林曹东等人见状，纷纷大声叫起好来。 “赶紧吃菜，你这光喝酒了，肚里还有地方么？”段云笑着说的。 段云一般是不相信什么酒肉朋友的，但高磊不一样，之前他肯将价值好几百块的芯片白送给自己，说明这人对钱财看得不是那么重，而且骨子里是有几分江湖义气的，所以段云也愿意和这样的人结交。 “你要是能帮我办下这个体营业执照，别说这一瓶酒，就算整捆的酒我也能给你喝完！”高磊咬了一口肉串，接着说道：“说实话，咱们这些兄弟，我和你段云相处的时间最短，但我觉得你真是个朋友人，有文化有本事，跟着你保准儿错不了，以后我叫你一声哥，你就是我大哥！” 之前段云和高磊都是直呼名字的，从年龄上看，高磊要比段云大个一两岁，而且身为昔日的厂霸，高磊心气儿一直比较足，也从不甘于人下，按理来说段云应该管高磊称呼一声哥。 但段云的本事要比高磊强多了，手下的这帮青工都要称呼段云一声大哥，哪怕是在之前跟高磊混的这帮小弟中，段云现在的威望也比高磊要强很多，尤其是崔林雷子等人，和段云相处的这半年多来，感情深厚，现在都是想死心塌地跟着段云长期混的，而高磊作为他们昔日的老大，现在已经没有段云说话好使了。 其实最关键的是，这次段云对于帮高磊办理个体经营执照的事情，实在是帮了他一个大忙，高磊明白拿到个体经营执照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欠了段云很大一个人情，这或许能够改变他的人生命运。 另外高磊也早就对段云的头脑眼光和智慧佩服不已，他是真心对段云心服口服，所以也心甘情愿喊段云一声大哥。 “咱们兄弟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关键是要看以后怎么相处。”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人处朋友从来不是看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的，只要兄弟们以诚相待，我段云也肯定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这一点我能保证！” “是啊，段哥做事一向公道，我们兄弟们都服你！” “大哥做事没说的！” “我敬大哥一瓶！” 在场的其他几人闻言，纷纷举起酒瓶说道。 “来吧，我也吹一瓶！”段云这个时候也很豪气的说道。 前世的段云是个很稳重的人，从来不会做和小年轻拼酒这类的事情，但自从和崔林他们这些年轻人相处时间长了后，有时候的作风也会变得“江湖”起来。 整瓶啤酒下肚后，段云肚子一阵憋胀，但脸上却露着笑容。 “今天我主要和大家说一下我办厂的事情，小打小闹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咱们都还年轻，要干就干个大的，年底前我是肯定要争取把厂子办起来的，而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要多学技术，多看书，以后电子厂办起来的时候，我可能需要你们几个当厂里的管理的，当厂管理必须要有技术有能力，我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庸才，回头我会找一些电子类的书籍教材给你们看，过段时间还会对你们考试，成绩合格的，以后就是我新厂子的管理人员，成绩不行的，那就继续干组装音箱安装天线的活，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九十二章 自学成才 段云日后办电子厂，肯定是需要很多管理人才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还找不到特别优秀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只能是先矮子里面拔将军，培养培养崔林雷子他们这些人，毕竟这些人能力先不说，起码对自己是忠诚听话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需要厂里的管理人员必须有技术，但这年头高学历的人实在太少了，中专生大学生这些高学历的人才首选都是进入大型国企，而至于像他这样的小电子厂，根本就不在这些人的考虑之列。 而且你就算是把工资开的很高，在很多人的观念中，私企都是不入流的企业，他们也宁可选择工资低，但看起来却非常稳定的国企上班，而且就算能招进人来，想留住这些人才也依旧是很困难的事情，这就是现实。 在80年代曾经有个非常有名的民营企业家鲁冠球，在1969年的时候，曾经带领6名农民集资4000元创办了宁围公社农机厂。 当时的鲁冠球和步鑫生一样，都是全国知名的企业改革家，他从一个小农机厂开始，重点研发汽车万向节，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在后市已经发展成为国家520户重点企业和国务院120家试点企业集团之一，资产近百亿，员工13，000名，拥有国家级技术中心，国家实验室，博士后科研工作站。 而在80年代的时候，鲁冠球的场子虽然顺利生产出了万向节，但他知道，仿制始终不是正道，想要长远发展，必须走科研之路，只不过他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厂里员工都是“农民游击队”，连小学生初中生都不多，员工文化水平整体偏低，这样的员工素质显然是无法开发出新产品的。 正在这个时候，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1批大学生相继毕业，可统招统分的高等教育制度下，作为乡镇企业很难争取到大学毕业生。 1984年，使任国务院，张劲夫同志到万向节厂去考察，鲁冠球急迫的想要“买”几个大学生，张劲夫听后觉得买字不好听，鲁冠球灵机一动，改口说“我付培训费”，就这样，一人6000，他用24，000元引进了4名大学生。 24，000元在当时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大学生到来后令鲁冠球如获至宝，他们被当作贵宾对待，厂里为他们单独安排了房间，还配了电视，甚至专门给每人配备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鲁冠球就是希望他们能永久留下来。 但这4名大学生中最终没有全部留下来，其中一名大学生还是走掉了。 由此可见，即便是给这些大学生们如此优厚的待遇，私人企业依然很难留住人才。 段云本来就是博士学历，但一个企业想发展壮大，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而且前期的话，还只能选择从自己最信任的这些人中进行培训，挑选出可以重用的人。 另外段云也在总厂和大集体这边寻找合适的人才，现如今的于淑兰就已经兼职为他的作坊做账，将来的话，他可能还需要更多这样的“兼职”。 段云既然身在体制之中，同时也是国家干部，它不可能放弃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虽然他也在挖国家的墙角，但他也并没有亏欠国家，他研制出了新产品，帮助大集体扭亏为盈，而且下一步还要提升国产汽车变速箱的技术能力，从这点上来说，段云是肯定对得起国家发给他的工资和福利的。 “段哥，我们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看见书本就犯困，现在自从跟了段哥以后，这才知道有文化的重要性，还希望段哥以后能多多指点。” 崔林曹东闻言后说道。 崔林和雷子的俩人以前上学时时候学习并不好，虽然还当不了吊车尾，但成绩一直是中下游晃的，后来托关系进了本厂子的技校，在技校的时候也没好好读书，混了三年就出来当工人了。 至于曹东的学习还算可以，只可惜当初勉强上完初中，文化底子不高，但脑瓜和学习能力还是比这俩人要强一些的。 对于一些出身社会的人来说，很少会动起再学习的念头，即便是有人学习，也是为了混个文凭，但段云的要求他们是必须要听的，因为他们知道段云本事大，跟着他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发财机会的，所以想抱住段云的大腿，就要按他说的来。 “就他们几个哪是个读书的料？当初跟我一起在技校的时候，就从来没好好听过几天课，天天逃课逃的比我都快，你让他们学文化，简直太瞧不起他们了。”一旁的高磊见状，笑着调侃了一句。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我们过去那不觉得读书没用吗，反正出来也是个当工人的，在技校考全校第一又能如何？”雷子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啊，以前上学就是为了混个工作，现在不一样了，段哥说要把我们培养成领导，那我们肯定要好好学啊。”崔林也跟着说道。 “人这一辈子，那是活到老学到老，什么时候想学习都来得及。”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我对你们的要求也不算高，我将来开办电子厂，你们能掌握一些基本的电子技术知识就行，最起码也要比一般工人强，出个什么产品又能看懂图纸，不然将来让你们到厂里当管理，连个电路图都看不懂，还要找我问，这种不是回事儿吧？” “段哥说的对，我们哥几个这几天反正晚上也没事干，那就干脆找本书学呗。” “对！平时我们晚上就打打扑克没事情做，学习点东西也挺好的。” 崔林和雷子相继表态道。 “先自己学，不会的地方，你可以请教我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你别看大军和二虎是村里人，文化程度还不如你们高呢，可人家是真心下功夫学技术，现在已经能看懂电路图纸了，你们几个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怎么说也不会比我的两个徒弟差吧？”段云说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 设备到位 行，我们以后肯定会好好学的！”崔林雷子等人闻言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拿起酒瓶和段云碰了一下。 随后一桌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欢畅，一直喝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才结束。 这一晚上段云和高磊喝的都比较多，高磊是因为段云答应帮他办个体营业执照的事情，感到高兴，一个劲的给段云敬酒，段云也不好拒绝，于是俩人整整喝了八九瓶啤酒。 最终，段云和高磊都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在店铺后面的房子里睡了一晚上了。 不过段云喝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安顿雷子回了一趟厂区，通知他母亲妹妹，今晚他回不去，让他们放心。 无论如何，家人在段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如往常一样开车回到厂里上班。 在走之前，他安顿曹东给高磊留一套临街的门面房，回到厂里后，又安顿自己的徒弟二虎去他们马军营村走了几个上次干活的泥瓦匠，让他们给高磊的店铺粉刷干净。 段云现在手上有人，帮助高磊开张店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除了帮他找到泥瓦匠，还让井师傅和他的两个徒弟帮高磊打造了一套柜台桌椅货架，当然这个木工钱是由高磊来自己来出的，高磊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置商铺。 至于帮高磊办理个体经营执照的问题，段云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老同学，两瓶汾酒几条好烟，事情就轻松搞定了，毕竟是熟人，而且段云之前也热心帮助过他的这些同学，经常借给他们照相机，帮忙洗相片，偶尔借车给他们用，所以对方答应的也很痛快，说到底，人都是互相利用的，你对别人有用处，那么关键的时候也就能用得到别人。 高磊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油坊巷那边呆着，当他拿到段云给他办好的个体营业执照后，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当天晚上，高磊就在凤临阁摆了两桌子，招待了段云以及一众帮过他忙的兄弟们，包括高伟的父母和他的兄弟，都对段云表示了感谢，晚宴的气氛非常的欢快。 其实高磊的事情对段云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他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大集体这边。 到了7月底的时候，新厂房的修建已经接近尾声，主厂房已经开始吊顶，旁边的小厂房整体已经全部完成，包括墙壁都已经粉刷完成，估计再有一个多星期时间，全部工程基本算是可以交工了。 这期间，瑞阳几乎每天都会派人到工地现场视察工程的进度，他显然对这件事也相当的上心，毕竟新厂房不完工，他从省里批下来的设备就无法放置进去，相对的段云的新产品研发计划就会无限期拖后。 也幸亏电建一公司的土建队各种重型机械齐备，否则的话光靠人拉肩扛，是不可能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就把厂房盖起来的。 厂房即将建成的同时，运送新车床设备的车辆终于出现在了劳动服务公司厂门口。 这次运来的是沈阳第一机床厂生产的CA6140机床，这种产品结构先进，性能稳定，操作方便，即便是在后世，也被大专院校当做典型机床编入教材。 关于目前场子里能用的普车车床只有4台，而且都是性能比较落后的五六十年代的产品，加工精度低，操作起来也很考验技术，除了厂里的几个熟练的老工人，新工人上手非常困难。 而这次一口气运来了8台新车床，对段云的厂子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 另外这次车床送来的时间正好赶上新主厂房吊顶完成的日子，时间简直掐的分毫不差，由此可见，这都是瑞阳算计好的，车床到厂就有地方安置，不浪费一点的时间。 其实这些设备都是厂家通过铁路运到大兴的，80年代东北华北的铁路里程占据了全国的60%，作为国家重工业基地的东北地区铁路非常的繁忙，1981年的时候，东北铁路货运发送量和旅客发放量就占据了全国的25%和40%，段云这次从沈阳机床厂订购的机床，也是通过铁路先发到了大兴火车站，然后瑞阳那边安排车辆送到段云厂子的。 和设备同来的，还有厂家的安装人员，他们都是坐着发货的火车一起来到大庆的，总共6个人，一个个穿着崭新制服，腰板儿挺的笔直。 “欢迎欢迎！”段云看到这几个厂家来的技术员后，第一时间面带微笑迎上去。 “你是……”几人看到段云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我就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段云，欢迎厂家人员来我们厂安装设备。”段云热情的说道。 “你……你就是段云？”几个厂家的人闻言顿时有些惊讶，他们也是没有想到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居然如此的年轻。 “这是我的工作证！”段瑜说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啊，段经理你好，我们是沈阳机床厂的工作人员，这是专门来你们厂负责组装设备的。”领头的一个中年人仔细的看了一番段云工作之后，立刻上前握住段云的手恭敬的说道。 “那就麻烦各位了。”关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手表后，转头对身后的大军说道：“大军，你心里这些师傅们到食堂吃饭，回头再领他们去招待所安顿一下住处，一定要好好招待你这几位师傅。” “明白！”大军点了点头，随即领着这几个厂家技术人员离开了。 大军刚把人领走，二虎就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段云的面前。 “段经理，刚才瑞局长来电话了，他让你马上给他回个电话。”二虎气喘吁吁的说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上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后，段云拨通了瑞云的办公室号码。 “瑞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电话拨通后，段云问道。 “设备已经运到了吗？”电话那头的瑞阳问道。 “已经到了，这次从沈阳第一机床厂运来了八台车床，厂家的技术人员过来了，估计很快就能将设备安装调试完毕。”段云说道。 “后续的设备，这一个星期内你都会给你运过去，你做好接受工作，机器有任何问题，要及时跟厂家人员协商解决，不要过早的在接收单上签字。”瑞阳安顿道。 “好的，太感谢瑞局长了！”段云感激的说法。 “你不用谢我，当初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办到，至于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咱们都是男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话筒那头的瑞阳说完，随即挂上了电话……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九十四章 商业间谍 段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想获得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但好在他对此早有准备。 接下来这两天，段云天天待在新建好的厂房里，督促工人配合厂家技术员进行设备的安装和调试。 新设备安装调试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目前新的主场房已经全面封闭，吊顶工作全部完成，而旁边的小厂房也到了收尾阶段，段云和施工队伍协商后，对方同意在新厂房旁边加盖了一排厕所，用的都是盖厂房剩下的砖头水泥。 新车间目前大部分地方还都是空着的，还有一些设备没有运过来，其中包括最为关键的渗碳炉。 其实说起来，目前国内能用上渗碳炉的厂家并不多，就连红星总厂都没有这种设备，原设备不需要改装就能使用，但段云为了提高自己新产品的核心技术竞争力，他已经提前制定好了一份改装方案，用的都是前世成功的经验和技术。 除了在车间督促工人安装调试新设备，段云还组织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进行学习和讨论，他是有些想在这个厂里带出一只高水平的技术队伍来，所以在给这些人讲课的时候，也传授给了他们一些在这个年代算是比较先进的机械加工专业技术。 但段云始终是藏私的，一些后世比较先进的技术，他肯定是不会和这些技术员讲的，尤其是接下来改装渗碳炉的技术，以及集成电路方面的技术，这都是他掌控这个企业核心技术的关键。 另外在和公关组的学习讨论中，段云也拿出了很多他刚刚掌握的资料，这些资料包括全国“三大三小”汽车厂家的一些产品图纸，以及汽车四大总成的产品资料和生产厂家。 段云能得到这些资料，赵长风可谓立下了大功。 赵长风头顶的红星劳动服务公司销售科业务代表的名头，到全国各大厂家推销本厂产品，但实际却做着套取各个厂家生产资料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年头还没有“商业间谍”这一说法，因为都是走的计划经济，而且国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整的专利法，生产技术物资产品都是统一调度，企业对于一些生产技术资料保密性不高。 这就给了赵长风一个机会。 由于国内的几家大的汽车企业隶属于工业部，轻工部是无法调取他们这些厂家的资料的，所以段云也只能想出这样的下策。 赵长风这两个月来频繁出差于北京，上海，天津，汽车变速箱产品一件没有推销出去，但却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了大量的厂家资料。 赵长风平时不苟言笑，看起来似乎有些木讷，但这只是他的表现而已，实际上赵长风本人头脑非常灵活，也和他父亲一样，有着非常好的口才，懂得随机应变，做事不拘一格。 他去各家汽车厂推销的时候，想方设法套出一些这些厂子资料科主管的姓名，然后每天守在厂门口，见到资料科的主管后，就上前套近乎，找各种借口请对方喝酒吃饭，然后给予对方一些好处，获取厂家相关资料复印件。 做这种事情并不容易，通常人们对陌生人的示好是抱有警惕的，但赵长风的口才，长相和耐性帮助了他。 赵长风长得文质彬彬，本身有洁癖，一身蓝色的装中山装，穿的笔挺而干净，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说话谈吐也很有文化人的风范，很容易给人一种好感。 赵长风称要资料是为了自己学习，这种借口一般糊弄不了人的，但赵长风却总能说的让人信服，也有很多人对他并不感冒，然而赵长风却非常的有耐心，它可以连续一个星期站在厂门口等这些资料科的主管，而且出手也非常阔绰，只要对方肯把资料复印出来交给他，那么赵长风绝对会赠予对方好烟好酒，甚至现金。 当然这些钱最终都是厂子里来出的，赵长风在外地的时候，通过长途电话始终和段云保持联系，至于吃什么饭，花多少钱，都是段云拍板的，而段云为了获取这些资料，也是不惜血本，几乎赵长风每次出去，都要花费几百元的各种费用，而段云则一分不少的全部报销。 另外赵长风能屡屡得手，还[海棠书屋m]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所要的这些资料，在厂里并不属于严格保密的资料，很多东西在厂家那边甚至是公开的，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赵长风的行为并不算是违法的。 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内，赵长风基本上拿到了所有国内重要汽车厂家主打产品的设计图纸，变速箱采购厂家，以及这些变速箱生产厂家的产品资料。 经过整理这些资料，段云发现目前给国内几大汽车生产厂家做变速箱配套生产的有唐山齿轮厂，一汽哈尔滨汽车齿轮厂，重庆青山齿轮厂，杭州前进齿轮厂，长春变速箱厂，陕西宝鸡齿轮厂，以及綦江齿轮厂等等。 其中规模比较大的三家汽车变速箱生产厂家是一汽哈尔滨汽车齿轮厂，陕西宝鸡齿轮厂，以及綦江齿轮厂。 之前大兴汽车厂用的就是陕西宝鸡齿轮厂生产的变速箱产品，这家企业的技术实力还是不错的，除了给大兴汽车厂配套做轻型汽车的自动变速箱生产，同时也给上海和广州汽车厂提供汽车变速箱产品。 另外两家汽车变速箱生产厂家一汽哈尔滨齿轮厂以及綦江齿轮厂，都是建厂超过30年的国家重点变速箱齿轮生产厂家，尤其是綦江齿轮厂，在1952年9月的时候，就已经生产出中国第1批汽车变速箱共11台，到目前为止，应该是国内生产汽车变速箱齿轮技术实力最强的一家厂子。 另外从这几个厂家的产品图纸资料分析，基本上采用的都是苏联的汽车变速箱生产技术，在轻型汽车变速箱方面，几乎全部采用的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的嘎斯21以及乌兹2101型号汽车变速箱的技术。 相对而言，段云目前仿制中的ba3-2101拉达轿车的汽车变速箱。技术上是要领先国内其他汽车变速箱厂家的产品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竣工典礼 赵长风获取的大量资料让段云受益匪浅，相应的，段云也投桃报李，和书记姜建华商量后，将他提拔为了销售科的科长。 如今段云在厂子里威望是越来越高，厂里职工连续两个月工资奖金暴涨之后，如果算上隔三差五发的各种东西和隐形福利，收入水平整体上已经高于了总厂，这还是劳动服务公司建厂三年来第一回。 工人是最讲究实惠的，以前大集体的工人相对于总厂的工人似乎总是低人一头，但现如今，大集体的这些职工终于能挺起腰板了。 所以目前段云在厂里原来已经有了说一不二的气势，将赵长风提拔成销售科科长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厂里的会议上，段云提出这件事后，姜建华不吱声，他已经提前做好了老销售科科长的思想工作，而其他人也没人反对，所以很快就拍板定了下来。 赏罚分明是非常重要的，当年的海尔集团董事长张瑞敏，曾经这样阐述自己对被管理者的理解。 张瑞敏当过工人，当过车间主任，又当过厂长，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他更能体会到被管理者渴望管理者给他什么，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自己的成绩不能被抹杀，干得好的地方必须得到厂里的承认，其实就这么简单。 所以段云对给厂里作出贡献的工人，从来都是不吝惜奖励的，有的奖励是精神上的，比如平时在车间表扬几句，或者评个先进劳模什么的，另外就是物质奖励，各种绩效奖金制度齐备，力争让工人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有回报。 说到底，段云管理的核心就是“尊重”两个字，这也符合国企管理中“团结群众”的核心宗旨。 另外这几个月收入高了，厂里工人的士气自然也就高，相应的，给厂里带来改变的段云也自然而然的得到了大部分工人的拥戴，如果说以前都是浑浑噩噩吃大锅饭混日子的话，现如今段云不断提高的奖金制度让这些职工真正有了工作的动力，以至于厂子里的工人现在主动申请加班加点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尤其是那些生活压力大的职工，干起活来更是卖力，甚至到了晚上10点，车间的厂房中依旧灯火通明。 原本计划生产5个月的第2批4000台汽车变速箱订单，只用了短短两个半月时间就全部交付完成了，合格率接近100%，在这4000多台汽车变速箱产品中，只有两台存在小的瑕疵被大兴汽车厂检验出来返厂处理，其余的全部一次性验收合格。 口碑和信任都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大兴汽车厂目前为止装车的劳动服务公司产品没有出现什么大的质量以及安全问题，这也使得段云和大兴汽车厂签订第3批供货订单，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时候，新厂房全部建成交工。 新厂房交工当天，段云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竣工仪式，总厂那边包括厂长秦刚在内的几个主要领导，也都获邀参加这次新厂房竣工仪式的典礼。 现如今总厂对大集体这边基本上不做任何的行政干预，厂长秦刚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段云忌讳总厂这边将手的过长，而且也看出轻工局瑞局长对段云的重视，所以一直以来对大集体这边不管不问，况且现如今还从总厂这边订购汽车变速箱外壳以及齿轮儿零件，给总厂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效益，段云上级有靠山，总厂这边有利于，秦刚自然更不可能这个时候轻易得罪段云。 新厂房的竣工仪式上，鞭炮声震耳欲聋，数百职工换上了崭新的工作服坐在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下了，而在台子上面，总厂厂长秦刚坐在正中间，段云和一公司土建项目负责人坐在两边，场面非常的隆重。 在竣工仪式典礼上，厂长秦刚首先做了发言讲话，他首先肯定了段云这段时间为大集体做出了贡献，言语中极尽褒扬，称段云是红星齿轮厂青年干部中的典范，同时也表示在今后总厂会为大集体这边提供更多的支持和帮助。 秦刚的讲话引来了阵阵掌声，其实在劳动服务公司成立的这三年中，除了第一年秦刚来过大集体两次以外，就再也没有到大集体这边视察过，而这次他带的厂委会主要领导参加竣工典礼，一方面是表明总厂对大集体的重视，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给段云一个面子。 形势比人强，现在总厂这边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市局对劳动服务公司非常重视，而且重视程度比总厂那边还要高，这次新建了厂房，还给大集体这边购置了新设备，很多机床设备甚至是总厂都没有的，这显然不符合常理，说白了，就是市局有人要“扶”段云，在这样一种形式之下，总厂的那些领导只能是顺势而为，这个时候要是还有人敢和段云作对，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而秦刚讲完话后，并没有将话筒递给总厂的党高官，而是让总工程常林第二个发言。 现在整个红星齿轮厂，包括大集体这边，人人都知道段云和程总工的女儿处对象，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程常林将来可能就是段云的岳父，秦刚这么做，显然也是有讨好段云的意思。 而此时的程常林也是红光满面，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眼见段云现在在大集体这边干的是越来越好，他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最近这几个月来，程常林在总厂这边也是春风得意，秦刚对他照顾有加，厂里有什么评先进评奖的事情，总要给他留一份，另外现在讨好巴结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包括机关楼各科室的干部，以及各车间的主管，经常给他上门送礼，或者请他吃饭，为的就是搞好和程家的关系，将来能托关系给他们的亲戚在大集体安排一份工作。 如果说以前程常林一直担忧段云对自己女儿心存不轨的话，那么现在程常林最担心的是，自己女儿能不能把段云这小子给长久的“拴”住…… 第四百九十六章 建房计划 新厂房竣工的第二周，从北京第一机床厂订购的x62w万能起床以及从丹阳工业炉厂生产的大型井式渗碳炉也终于运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眼见新设备运到厂子，段云也是精神抖擞，对其中几台机床进行了数字化改造。 之前高磊送给段云的那一盒芯片正好派上了用场，段云随即组织技术攻关小组进行设备改造。 先前改造自动车床的图纸还在，电路板控制部分段云自己从作坊那边加工，只用了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机床的数字自动化改造。 车间里增加了很多新机床设备，原本车间里的那些熟练技术工人不够用，好在书记姜建华通过关系，返聘了5名退休的老技师，另外段云也给总厂那边留了一部分齿轮加工活，所以现在不存在设备溢出情况，而在自动机床改装完成后，产能则能比先前提高了4倍。 劳动服务公司产能得到了巨大提升，断约也开始着手和大兴汽车厂签订更大的订单。 前两次段云和大兴汽车厂合作非常愉快，产品的合格率很高，双方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另外段云这次将汽车变速箱的产品单价下调了5%，这个举动也让大兴汽车厂非常满意。 一般来说，工业品的出厂价是最终售价的两倍到5倍左右，但实际上在计划年经济时代，~倍，这个是由国家统一调价的，厂子并没有定价权，原本宝鸡齿轮厂卖给大兴汽车厂的变速箱价格并不算高，而段云若是想和宝鸡齿轮厂竞争，价格只能比对方更低。 段云之前通过成本统筹计算，倍，主要原因是当初批量生产技术还不够成熟，加上劳动服务公司需要养活的闲人比较多，加高了人力成本，所以尽管有段云改造的自动机床，但实际成本依然是居高不下。 不过这次厂里引进的新设备之后，生产效率提高了将近三倍，相对应的摊平了不少的成本，段云通过一方计算，如果按照厂子目前的生产效率，产品的毛利润将提升到50%，所以让利给大兴汽车厂5%的价格，依然有不小的利润。 双方经过一番谈判之后，这一次大兴汽车厂一口气给了段云劳动服务公司11，000台的订单，数额足足比上次高出了将近三倍。 合同签订之后，段云立刻回到厂子宣布了这一重大消息，全场的职工都为之振奋，段云讲话中间，好几次都被热烈的掌声给打断了。 段云在大集体职工眼中就像一团火，燃起了全场职工的熊熊斗志，段云在这个厂子的威望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无论是机关还是一线车间，段云的任何决策都能得到非常好的执行。 说到底，还是因为段云能给这些职工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大家工资一个月比一个月高，还隔三差五的以各种名义发各种东西，总的算下来收入居然比总厂都高，这样的经历谁会不拥护？ 而就在公司效益一天比一天好，工人福利一天比一天高的时候，段云已经开始策划给厂里职工盖新房了。 不过段云给厂里职工盖房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公开，以他在总厂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情一旦公开，将会给包括他在内的常委会成员带来很大的麻烦，送礼的人能踏把他家门槛踏破，毕竟相比于总厂那边，大集体这边的住房问题更加的严峻。 但是住房问题，段云必须要解决，因为这里面也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先前他曾经答应过程家，一定要程清妍结婚后住上新房，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房子盖起来，他就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了。 红星齿轮厂的自有用地很大，包括劳动服务公司，也有很大一片的自有用地，之前红星村总厂那边盖了几栋新楼，依旧有大片大集体自用土地闲置，所以盖房用地方面不用担心。 之前电建一公司土建部门在厂里盖厂房的时候，段云和一公司的几个领导以及土建的负责人关系处的非常不错，而段云如果将来要盖职工楼的话，自然也会找一公司土建来做这个项目，虽然价格比市里的一般土建队要贵一些，但速度快，盖房质量有保证，肯定是物有所值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资金问题。 之前段云厂子在两个半月时间完成4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后，为厂子净赚了将近20万，但这笔钱显然是不足以给300名职工都盖上楼房的。 段云先前也曾经像616柴油机厂的领导询问过，他们厂子盖的那种职工楼，1栋楼三个单元，45个住户，造价在起码在8~12万元，而要解决全场职工的住房问题，这其中不包括合同工，最起码也要盖五六栋楼，算下来需要五六十万，也就是说，劳动服务公司最起码要将目前新接的11，000台汽车变速箱订单完成，才勉强有资金去盖房。 另外在分房方面，段云为了能让自己和程清妍结婚时住上更大更好的房子，他还是希望搞点特权的。 但这种特权不能明目张胆的搞，不能因为他是经理，就住更大更好的房子，他还必须要整出点由头来，否则会被人抓住把柄，说他以权谋私搞特权，对他将来的前途非常不利。 所以段云的想法是建设两种住宅楼，一种就是普通职工宿舍的那种小户型，规格上和总厂之前建的职工家属楼差不多，另外一种楼只要高级一些，户型更大，屋里的设施更多，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更好。 段云打算给这种高级的楼房户型定为“劳模楼”，专门分配给为厂里作出贡献的老技师和劳模。 而段云作为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平常目前在厂里的威望，想给自己搞个劳模的名头轻而易举，甚至他有可能会被评为市里的劳模和先进个人。 而有了这个劳模的名头之后，段云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这“劳模楼”中，丝毫不用担心被人抓住话柄，而且还是非常光荣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关键设备 随着新设备进入厂子，段云终于开始对新引进的渗碳炉进行改装。 对于这是渗碳炉的改装，段云还是非常谨慎的，因为这涉及到他掌握一个厂子关键核心技术的环节，所以必须亲力亲为。 其实这个年代的国产渗碳技术还不成熟，工件渗碳的均匀度不高，仅仅是解决了一个有无的问题，相比于后市技术成熟的真空渗碳炉来说，性能相差巨大。 这种最早的国产井式渗碳炉是一种气体的渗碳炉，工作原理是将工件装入密封的渗碳炉内，通入气体渗剂，诸如甲烷乙炔等，或者液体渗剂，诸如煤油酒精苯等，在高温下分解出活性炭原子，渗入工件表面，以获得高碳表面成的一种渗碳操作工艺。 这次市局给段云的厂子申请了两台渗碳炉，在设备进场第一天，段云就到车间对这两台设备进行了研究。 对比后世自己厂子曾经用过的渗碳炉设备，这台国产渗碳炉性能非常落后，能耗大，渗碳效果也不好。 段云之前在设备还没有进厂之前，段云志平这家厂子的产品图纸，就已经开始研究出了一套改装方案。 对于新设备进厂，一般领导是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造设备的，尤其是国内比较先进的设备，但段云却敢这么做，因为他的技术底蕴深厚，有这么做的底气。 他这次渗碳炉设备改装有三个目标，第一是降低能耗，第二是提高生产工艺性能，最后就是对炉子进行集成电路数字化控制的改装。 而就在段云着手改造新设备的时候，一场全国范围的针对刑事犯罪严打正式开始了。 红星齿轮厂区很快就贴满了各种严打的口号。 “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健全社会治安防控体系，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依法打击违法犯罪活动，确保人民安居乐业”“深入开展两抢一盗犯罪专项斗争”诸如此类的宣传口号大字报贴满了红星齿轮厂区的大街小巷，让整个厂区的职工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气氛。 其实在这次严打之前，大兴的社会治安形势就已经开始了恶化，段云之前开车带程清妍上夜大的时候，在路上就看见过，有年轻的社会团伙打架斗殴，而且手段非常的凶狠血腥，而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在1979年以前，大兴的刑事案件都是在一百起以内，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82年前，全市的刑事案件都不算多，然而从1982年后，每年方案都在百起以上甚至更多。 特别是1983年，也就是今年，大兴的社会治安形势变得非常严峻，主要原因也很简单，大兴是个能源城市，改革开放之后，全市的经济全面复苏，收入差距迅速拉大，部分人心理失衡，另外还有就是这几年大批知青回城潮，吃尽了苦头，一肚子怨气，外加工作一时没有着落，游荡在社会上，杀气腾腾，无人敢惹，全国各地都有这种情况，这也就造成了社会治安的严重恶化。 另外大兴市最近一年发生的几起恶性案件确实令人感到害怕，比如1983年6月19日下午，刑满释放分子王政权为首的犯罪团伙，带领6人在云冈矿附近抢劫财物，而且手持菜刀在短短几天里，抢劫多起，并且轮奸妇女罪大恶极。 而在今年的7月27日，也就是半个多月前，《大兴日报》刊载了这样一条消息，说是劳改逃跑分子刘成军，解除劳教人员李志强等4名犯罪分子，闯入青瓷窑饭店，将正在吃饭的4名顾客用棍棒乱打一顿，强迫他们跪在地上。 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后果，但对于普通市民的心理震撼还是相当大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在大兴引起了轰动，一个名叫刘月梅的妇女，教唆儿子赵勇，纠结了一伙人在四老沟矿和雁崖矿地区，入室抢劫作案19起，这件事在矿区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群众人心惶惶夜不归宿，严重影响矿区生产和职工群众的生活。 随着社会治安恶化，就连以前销声匿迹的卖淫活动也死灰复燃，就在今年六七月，每天有一些妇女在西门外汽车站和红旗商场门前一带拉客，刘二女儿等一些老鸨子又重操旧业，在家中容留这些拉客的妇女，从中获利。 中央下达了对刑事犯罪坚决打击一网打尽的战略方针后，山西省委统一部署，大兴市于8月15日凌晨，也就是从前天开始，进行了大规模的打击犯罪行动，持续搞了几天，战果丰硕。 在这次行动中，大兴市公安局共抓获各种刑事犯罪分子897名，包括行动前防止逃跑零星抓获的268名，这个数字是相当惊人的。 段云以前就了解过这段严打的历史，但现如今身处这个年代的时候，严打对他的冲击力是非常巨大的。 每天中午和晚上下班，道路两边的街道建筑上，贴满了各种标语和大字报，而在工厂俱乐部旁边的宣传栏上，挂满了各种关于严打的宣传材料，公布了一些犯罪分子的名单所犯罪行以及相关的判决书。 另外工厂也开始组织职工去参加一些公判大会。 厂区的剧场街以及灯光球场是公审的主要地点，绿皮的解放卡车一车又一车的拉着被五花大绑的犯人，这些犯人的胸前都挂着牌子，写的他的姓名以及所犯罪行。 每次公判大会至少会有一两千人围观的群众参与，台上齐齐整整，一排又一排的公安和犯罪分子，而台下则是人头攒动，周围都是身着军装，携带合枪实弹的武装警察，现场气氛严肃而喧嚣。 而公判大会结束之后，这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则会被车直接拉到刑场，一颗子弹让他们的生命走向终结。 段云最近厂里的生产任务很忙，包括他自己在内，为了改装新设备，已经进入了废寝忘食的阶段，而这个时候上级要求他们厂里的职工参加公判大会，而且是硬性规定，一线工人生产任务很急，所以段云索性将机关里的那些职工全部派了出去，他不能让这次严打活动破坏自己的生产计划。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个人电脑 段云之前有改装数控预热热炉的经验，所以这次改装井式渗碳炉的数字控制部分可谓是驾轻就熟。 数字控制的电路板方面，段云已经提前画好图纸，送到了作坊那边，一两天之内，集成数字控制电路板就会做出来。 另外在炉体的改装上，段云将这个渗碳炉的外壳加厚，外壳采用钢板及型钢焊接，炉衬耐火层采用纤维砖型双层炉衬，加热区采用高强度轻质耐火砖铺成，保温层有硅藻土砖和硅酸铝纤维组成，在满足使用效果同时又加厚了保温层耐火纤维的厚度，相比之前的炉体，具有良好的保温性能，有利于大幅节省能源。 这些耐火砖和硅酸铝纤维都是段云让前的墙从一公司材料库那边托关系买到的，由于用的是新品，所以价格会贵一点，但相比于它节能省下的电费，还是非常划算的。 加热原件先用镍铬电阻合金丝，绕成螺旋形，这种电阻丝具有高温下，加工性能和可重复，焊接性等特点，辐射率高，无磁性，耐腐蚀性和塑性好。 除了这些炉体的改造，段云还特别设计了一套碳势温度控制系统，这套系统由智能碳势控制仪和抗热冲击井式炉专用氧探头以及电磁阀构成的闭环控制系统。 这套系统的原理也非常简单，就是在控制过程中为氧探头根据颅内的二氧化碳气氛情况形成一定的电势，并将该电参数返回探控仪，与事先存储在探控仪中的最佳工艺参数相比较，如果碳是低则与富化剂连接的开关打开，增大渗碳介质的流量，从而增大炉内碳的浓度。 若炉内碳含量高，则与稀释剂相连的开关打开，稀释气体进入炉内，从而达到降低炉内碳含量的目的。 如果碳含量适中，则所有的开关关闭。 为了达到快速控温的效果，段云还在炉盖上加装了通风机，用来搅拌炉内的温度和渗碳气体，是被处理的零件均匀的加热。 段云设定的这套数字温控系统，相比以前人工控制，精度大幅提升。 段云的这个改装方案用的都是前世的成熟技术，有些细节方面记得不太齐全，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试。 目前新进的两台渗碳炉，对于先运行其中的一台，记录各种参数，而对另外一台进行大规模的改装，这样既不影响生产，也能让他的技改工作得以推进。 这次渗碳炉改装的技术核心就在于这个数字智能控制系统上。 说是数字系统，但其实以段云手上的设备还做不出真正意义上的数控系统。 这年代早期计算机的运算速度比较低，虽然对当时的科学计算和数据处理影响还不大，但不能适应机床实时控制的要求，包括之前改装的数控自动滚齿机，其实采用的是数字逻辑电路，搭乘一台机床专用计算机作为数控系统，被称为硬件，连接数控，简称“数控”。 好在目前无论是滚齿机还是渗碳炉，数控方面的精度功能和灵敏度要求都不算太高，所以凭借段云的电子技术功底，是可以轻松采用数字逻辑电路搭建成控制系统的。 但如果段云想改装出性能更加强大，更为灵敏的数控电子设备，就需要一些专门的仪器了，这其中需要能编写程序的个人电脑以及给控制芯片录入程序的接口设备的。 但在如今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个人购买电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甚至绝大部分国企也都没有个人电脑。 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80年代个人电脑非常的昂贵，主要是靠进口，一台IBM的XT进口电脑需要1万美元，而在国内的售价是3万人民币，这对于当时平均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的普通国人而言，价格高昂的简直不可想象。 另外一方面就是，当时国内懂电脑技术的人也不多，那个时候的电脑还没有windows之类的成熟软件系统，编程用的还是bIsac语言，难度非常高，只有大学的计算机课程才能学到。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在80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基本上没有私人拥有电脑，甚至绝大部分的老百姓连电脑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但段云明白，他想完成国产设备的数字化改装，必须要有电脑设备，但现在如何购买这种设备成为了一大难题。 段云现在不缺钱，经过近一年，贩卖天线和音箱设备，以及银行贷款，已经有了20多万的积蓄，他也舍得花3万多块钱买一台个人电脑，只不过段云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来购买。 大兴本地甚至山西省都未必有电脑这样的东西，所以段云只能将目光放到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 段云自己分身乏术，目前厂的生产正在关键阶段，新设备也刚刚投产，很多问题需要他去解决，所以他不能出差去这些城市，但好在还有销售科的赵长风。 第二天一早，段云刚上班就把赵长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段经理你找我？”赵长风走入办公室后对段云问道。 刚刚被提拔为销售科科长的赵长风可谓是春风满面，职称和工资都提了一级，而且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是，段云对他非常重用。 几个月来在全国各地出差，赵长风已经积累了不错的推销社交经验，对干销售科科长这个职务可谓是驾轻就熟，而且段云给他的奖励也非常高，虽然出差在外，但吃住待遇方面都不错，也找了不少的见识。 “坐！”看到赵长风走入办公室后，段云微笑的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老赵，这次我交给你个任务，你出差去北京一趟，帮我看看那里有没有卖进口电脑的。” “进口电脑？”赵长风闻言一愣，谁去对段云问道：“什么叫电脑？” 虽然赵长风有点见识，但还从来没有听过电脑这个词汇，以前在报纸上只是听说有计算机这种东西，而且计算机一般都是大型国企才有的，普通人见都没有见过。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四百九十九章 派人采购 这个电脑吧，就是个大型的计算器……”段云给赵长风比划着，接着说道：“它有一个长的键盘，另外还有一个机箱，显示器就跟咱们的14寸黑白电视机一样，是美国IBM公司生产的，价格大概在几万块左右……” “几万块？”赵长峰文言惊讶的目瞪口呆，就算他有些见识，但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电视能值几万块，如此大一笔资金已经超乎他的想象，毕竟在这个年代，万元户都是能上光荣榜的，要几个万元户才能换一个像电视机一样的东西，简直不敢想象。 “这样吧，我给你画一张电脑大致形状的图，你去北京之后，就按照这个图纸来找。”段云说着，从自己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张纸，用口袋里的钢笔迅速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电脑外形图。 其实段云也没有见过80年代的电脑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古老电脑的照片，大致也就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厚重的键盘，以及一个不大的球形显示屏。 段云三两下就画出了这张电脑的简略图，另外在这张图的下面写上了“IBM电脑”的字样，然后把这张图纸交给了赵长风。 “这就是电脑？”赵长峰看了一眼图纸后，饶有兴趣的问道。 “大致就这个样子，如果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这次去北京卖电器的地方看看，如果有的话，你记清地址，下次我会去北京亲自购买，如果没有找到的话，也没有关系，你直接回来就行了。”段云对赵长风安顿道。 其实段云也没指望着赵传风真的能在北京找到卖电脑的地方，毕竟电脑在这二年是稀罕货，普通的商场商店肯定是不会有的，因为私人是根本买不起电脑的，而企业购买应该也是必须有批条手续的，除非到一些涉外商店，比如友谊商店，或许有可能找到个人电脑。 “行那我现在就去火车站买票，晚上就出发。”赵长风将段云给他的纸条折好收入口袋后，对段云说道。 “早去早回！”段云一挥手，示意赵长风可以离开了。 看到赵长风离开后，段云背靠在椅子上思量了一下，随即也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赵长风办事一向靠谱，不过段云对他此次去北京能不能找到电脑依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虽然北京是首都，享受着最优厚的资源，但进口电脑这种东西市面上应该见不着，反倒是不如广州上海这样的地方，管理方面不如北京严格，拥有港口离的香港也近，各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比较多，说不定还真能买个电脑。 想到这里，段云决定去找高磊商量这件事。 高磊前几天的时候来厂子里找过他，他刚从广州进货回来，给自己在油房上的店铺补充货源，当时想请段云喝酒，但段云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就婉言拒绝了。 听自己的徒弟大军说，高磊目前依旧在油坊巷的店铺中，现如今店铺由他父母经营，他只管到南方进货，而这几天，他也在帮着父母处理一些事情，估计现在去找高磊的话，应该是能找到的。 想到这里后，段云当即开车前往了城区。 段云对于电脑的需求是非常迫切的，尽管现在的电脑性能非常落后，甚至没有Windows系统，Unix系统这样的系统软件，只能通过DOS系统进行编辑计算工作，但段云却可以用这样的原始电脑做很多事情，比如计算全厂工资，计算产品的各种参数数据，连接上打印机后，资料很容易保存。 而最为重要的是，段云想做出真正意义的数控系统，就必须要有电脑和相应设备来编写程序以及将程序输入芯片中，实现更为复杂以及精准的数字化操作。 段云一直想建立一个技术上的壁垒，让国内同行无法超越，更难以模仿，在这个专利法还没有实施立法的年代，技术上的门槛越高，他们厂的专利产品就越保险，而作为掌握这种核心技术的人，段云才能不会被上级轻易撤换调走，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是现在所在的劳动服务公司，还是将来自己要创办的电子厂，掌握核心技术的只能有他一个人，技术就是他手中的王牌。 半个小时后，段云的车子开到了油坊巷。 段云先到自己店铺转了一圈，和曹东崔林等人闲聊了片刻后，就径直走下了高磊所在的店铺。 上个月段云帮高磊办下了个体营业执照后，高磊就一直忙于给店铺装修和补货。 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卖东西对高磊而言简直就是一次命运的转折，自从失去了国有企业的铁饭碗后，做生意就成了高磊唯一的谋生手段。 对高磊而言，做生意虽然远，比厂子里上班赚钱赚的多，但风险也大，搞不好被当做投机倒把抓进去，就要被罚的倾家荡产，牢底坐穿的危险，而这次段云帮他办下了个体经营执照后，算是彻底解决了他的一个心病。 目前高磊主要的进货渠道就是广州，这半年多来的生意做下来，他对广州的地界已经了如指掌，不光熟知广州的各条商业街，而且还掌握了一些特殊的进货渠道。 前几天高磊刚刚从广州回来，他本想找段云，一起出来喝杯酒，但看到段云在车间忙得昏天转地的样子，也就只能离开了。 其实高磊也明白，如今的段云跟他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段云是体制内的精英干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个体户的名头，在这年头还是比较受鄙视的，不过他是真的对段云感恩戴德，也一直把他当成兄弟来看的。 “高磊！”此时段云已经来到了高磊的店铺，看到柜台前没人后，对着后面喊了一声。 如今高磊店里柜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小电器，包括电子表，收音机以及电风扇等商品，这些都是他从广州进的货。 “大哥！？”此时听到段云的声音后，高磊立刻从旁边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喊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章 随身听 “忙着呢？”段云看到高磊的手上拿着一块麻布，随口问道。 “不忙，今天上午没什么生意，我就是打扫一下库房柜台。”高磊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大哥找我有事儿？” “是这样的，你这次打算在家待多长时间？”段云问道。 “大哥，你需要我买什么东西吗？”高磊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个你看看……”段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之前在办公室画好的电脑图纸，对高磊说道：“你这次如果去广州的话，帮我问问那里有没有卖电脑的，这就是电脑的样子。” “额。”高磊接过图纸后看了一眼，说道：“这不就是……电视机嘛，广州卖电视的很多。” “电视是电视，电脑是电脑，电脑是带键盘和机箱的，另外目前电脑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只有美国的ibm公司生产，就是这个标志……”段云用手指了指图纸上自己画的电脑标志。 “行啊，我一两天之内就动身去广州，如果有卖这种电脑的话，我就直接替你买回来。”高磊将图纸揣入怀中，很干脆的说道。 “用不着你替我买，你只需要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买，回头我自己去广州走一趟。”段云说道。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段哥你亲自出马么？我直接给你买上带回来不就完了。”高磊不以为然的说道。 在高磊看来，这电脑应该和电视机差不多，模样基本上一模一样，价钱也应该差不多。 虽然电视机有点沉重，但对高磊而言无所谓的事情，他块头足，但重点东西也不会很费劲。 高磊欠段于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他决定自掏腰包帮多少人把电脑买回来。 “这东西你买不起，另外电脑非常的娇贵，来回运输，磕磕碰碰的容易出问题，你这次去帮我看看有没有卖的就行，其他的不用管。”段云安顿道。 “不就一台电视机吗？有啥买不起的。”高磊脸上撒过一抹不以为然，接着对段云说道：“大哥，我给你讲这半年来我也赚了不少钱，比厂子里上班赚的多多了，这次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兄弟，我没说的，给你买一台电脑小意思，现在广州那边彩电也就千把块钱，你也就别跟我客气了。” “呵呵，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玩意儿你真买不起。”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说的这种电脑是美国去年才刚出的产品，一台要1万美元，咱们国家进口过来的电脑，国内售价起码要3万到4万块，而且这种东西太娇贵，稍微磕碰就容易损坏，真不是你的了，买得了的。” “1万美金！？3万到4万块钱！？”高磊闻言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连声对段云说道：“这玩意儿啥做的，是用金子做的么？” 高磊以为段云说的电脑也就几百块钱，撑死了1000来块钱，他咬咬牙也就能帮段云买下了。 但3万到4万的价格简直超出高磊的想象，他这半年来通过搞货也就赚了1万来块钱，刚刚跨入万元户的门口，本来他还觉得挺得意沾沾自喜的，但却没有想到连一台电脑的1/3都买不下来。 “你这次只要能帮我找到卖这种的地方，就算帮了我大忙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了。”段云说道。 “好的，我明天就出发去趟广州。”高磊点头说道。 “另外我还要求你带点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广州最近比较流行的小电器小商品，女孩子比较喜欢的，一定要进口品牌的，显得有档次的那种，你看着买吧，回来后我给你钱。”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女孩子喜欢的？额，我明白了，你这是要买给程大厂花的吧？”高磊嘿嘿笑着说的。 “知道你还问？”段云白了高磊一眼。 程清妍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她的工资也很高，平时吃的用的也比一般女孩子要好很多，一般女孩子喜欢的头花丝巾之类的东西她没什么兴趣，所以段云打算给他买点进口的小商品小电器之类的。 段云之所以想到要给程清妍买一些东西，主要原因是这段儿时间段云忙于厂里的工作，俩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来约会了，虽然依旧会一起去夜大上课，但两人独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段云想买点东西补偿一下程清妍。 “那嫂子喜欢什么样的电器啊？”高磊问道。 “高档的进口的，小巧精致的，至少在咱们大厅是买不到或者基本看不到的东西。”段云说道。 “高档进口，小巧别致的？”高磊闻言思索了一下，随即对段云说道：“我倒是在广州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玩意儿，是日本进口的录音机，不过比一般的录音机要小很多，大概也就一小块砖头那么大……” “一小块砖头那么大？随身听！？”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说叫什么小型录音机，我感觉这玩意儿没啥意思，还要戴耳机才能听，喇叭的效果比起大录音机差远了，一点儿都不带劲儿，价格还死贵，我买一个4喇叭的录音机，最多才花四五百块钱，他砖头那么大点的，一个就卖1000多块钱，简直就是抢钱！”高磊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这次去广州一定要给我带两台回来！钱你可以先帮我垫上，回头拿着收据找我报销，另外如果有什么好听的流行歌曲的磁带也可以买点回来，我不会让你白跑的，我按市场价给你。”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万万没有想到，这年头居然已经有了随身听，他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一直到了90年代末，段云上高中的时候，才拥有自己的一台属于自己的随身听，还是国产那种质量很一般的，价格在几百块钱左右，名义上说是要学习英语用，实际上大多的时间都是躲在被窝里听流行歌曲，音质虽然谈不上好，但却给他当年带来了很多的快乐。 第五百零一章 奢侈品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早在1978年的5月，领导当时小型立体声录放机潮流的索尼，TC-D5就已经上市了。 不过当时的这种索尼小型立体声录放机说是小型，但以今天的眼光看来，这种TC-D5录放机距离真正的mini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厚重如教科书一般，不可能装入口袋，只能放在提包或手提袋中，只是比一般的录音机携带要方便一些而已。 一直到1979年7月的时候，索尼才推出了真正意义的随身听，这就是当时很有名气的TPS-L2。 这台随身听体积非常小，可以装入口袋中，重量也只有330克，并配有立体声电路和立体声耳机。 当时的国内还并没有大规模的引进这种日本随身听，主要原因是这种索尼出品的随身听，价格非常昂贵，动辄上千块钱，普通老百姓根本购买不起，而工厂事业机关则对这种只有便携优势的录音机兴趣不大，所以一直到83年的时候，只有沿海的一些城市以及毗邻香港的广州深圳等地，才有少量的索尼随身听引进。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听歌看电视，几乎成了段云少有的娱乐，如果有台随身听带在身上的话，他就可以随时给自己放松一下，而程清妍有了随身听，学习外语会更加的方便，同样也可以随时随地听歌放松。 自从段云和程清妍确定关系以后，他也一直都在很认真的教程清妍外语，因为在段云将来的计划中，将来两人结婚之后，成为自己妻子的程清妍肯定也会和自己一起经营事业，所以段云也在有意的培养她独当一面的能力。 购买上千元的东西，就为了讨好女朋友，在这个年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但对身家早已超过20万的段云而言，他可以任性的购买一些这个年代的奢侈品。 “歌曲磁带能有几个钱，回头我给你买一包回来，让你听个够，磁带钱你就不用给我了，好歹也得让我还还你的人情不是么？”高磊笑着说道。 “行啊，那我就等你回来了。”段云点了点头。 “中午在我这喝两盅吧，我给炒两个菜，把崔林他们也叫过来，这段时间我店铺开张，他们也帮了不少忙，都是兄弟，我知道你很忙，不过人活着要是每天只是干活的话，还能有什么意思？”高磊对段云说道。 “说的没错，我还没见识过你的厨艺，今天你可要好好露一手。”段云笑的说道。 段云现在厂里的工作很多，所以平时基本上很少参加应酬，但对高磊是个例外，这是段云有事情要求他，另外段云将来也想把高磊培养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所以平时喝喝酒培养培养感情还是有必要的。 中午的时候，高磊在店铺的后院儿炒了一桌的菜，现如今的高磊和半年前性格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他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厂里发的工资，或者是熟肉摊赚了钱以后，就天天下馆子，大手大脚的花掉，但现如今也知道攒钱了，也很少下馆子了，估计是因为丢掉了厂里的铁饭碗后，他必须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目前高磊的父母也在这个临街店铺的院子里住，高磊只负责进货，卖货由他的父母来干，生活越发的富足起来。 中午吃饭的气氛很活跃，不过段云并没有喝多少酒，因为下午要上班，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目前新设备已经进厂将近半个月了，段云的渗碳炉还没有改造完成，主要是数字控制电路板方面设计比较复杂，段云设计的逻辑电路几经修改，又增加了一些额外的功能，电路控制板改动后，相关的联动设备也需要进行重新设计，所以进度略微慢了一点。 除此之外，段云还对仿制拉达汽车变速箱的外壳，进行了重新设计，使其内部的油量变成透窗可视，另外在内部齿轮方面也进行了一些微调，使得变速箱齿轮在频繁操作下，尽可能的减少摩擦高温和噪声。 尽管是模仿国外的成熟产品，但段云明白，自己的产品若是想引起国家的重视，就必须有自己的独创之处。 80年代，国内与外国处于一个全方面的落后的时期，无论是经济文化体育科技还是其他方面，和欧美日这样的发达国家，都有不小的差距。 但是为了提高国民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对于各行各业顶尖的人和事物，尤其是在国际上造成一定正面积极影响的事情，都会进行优先的报道。 只是那个年代能拿到国际炫耀，让国人感到自豪的人和事并不算多。 诸如80年代的中国女排，蝉联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冠军的聂卫平，破解哥德巴赫猜想的华罗庚等等，这些人物无一例外的都能勾起当年国人的民族自豪感，所以媒体都会优先集中的报道，以至于他们这些人最终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符号。 而当你成为国家重点关注的行业顶尖人物的时候，你获得的影响力和资源将会是非常巨大的，而这会有助于你实现下一步更高的目标。 同样在技术方面也是如此，如果你能做出一样在国际上领先的产品，肯定会引起国家高层的注意力，同时国家肯定会对你重点扶持。 能高仿出国外的成熟先进产品其实对于当前国内的企业而言，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了不起，但国人普遍爱面子，高仿这种事情在很多国人看来是不光彩的，而倘若段云能对这种产品进行进一步的改造，使之贴上正宗的“中国制造”标签的时候，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 段云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这次厂里推出新产品，不能原样照搬原来的产品设计，是必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原创部分的。 目前段云已经完成了新产品的改装设置，外形和以前的拉达汽车变速箱变化很大，而内部齿轮方面，它也综合俄式变速箱其他厂家的一些技术进行了融合和改进，而且改的非常巧妙，从图纸上来说，和任何一款俄式变速箱都有所不同。 另外段云还打算给自己厂里新生产的变速箱起一个听起来比较爱国的名称，目前段云打算将他起名为“龙腾”变速箱，寓意是龙的传人，腾飞九天……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零二章 购买门槛 赵长风并没有让段云等太长时间，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北京返回了。 早上10点下了火车之后，赵长风顾不上旅途的疲惫，就直接坐公交车回到厂子。 段云当时正在车间里面指挥工人改装设备，眼见赵长风走过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领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辛苦了，就是刚下火车吧？坐吧。”看到赵长风的眼圈有些发黑，段云微微有些感动，微笑的对他说道。 “没事的，早习惯了。”赵长风并没有坐下，而是从自己的皮包中取出一份说明书，放到了段云的桌上，说道：“段经理，这个就是你要买的电脑吧？”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段云拿起桌上的说明书，扫了一眼后，顿时眼前一亮，连声对赵长风出道：“你这么快就找到卖电脑的地方了？在什么地方？售价是多少？” 赵长风放在桌上的正是一台美国进口的ibm电脑的说明书，段云要买的就是这种电脑。 “我是在北京百货大楼电器厅看到这台电脑的，售价是32，000块钱，不过……”赵长风眉头微皱说道。 “不过什么？” “我询问了一下柜台服务员，他们说这种电脑不卖给个人，想买这台电脑，需要介绍信才行，只能是专供国家市级以上研究所，局厅级单位，以及大型国企。”赵长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把咱们厂子的情况说了一下，对方说像咱们这种厂办大集体是没有资格购买电脑产品的。” “局厅级单位？”段云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其实段云早已经预料到电脑不可能卖给个人，但没有想到购买电脑的门槛这么高，居然要局级厅级单位才能购买，这显然彻底的断掉了段云在北京购买电脑的渠道。 “是啊，人家说必须有单位的介绍信，个人你有钱也买不了，另外我还按你说的去到北京的友谊商店转了一圈，那里倒是可以私人给我买电脑，只不过咱们去哪儿整那么多的外汇券去？”赵长风有些无奈的说道。 “嗯。”段云点了点头，片刻后对赵长风说道：“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这两天也辛苦你了，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段云示意赵长风可以离开了。 “段经理，实在不行的话，我去上海和广州给你看看，那边经济发达，管治也不如北京严格，说不定可以找到其他购买电脑的渠道……”赵长风刚打算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对段云说道。 “你是不是出差出上瘾了？哈哈，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来回跑挺累的。”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对他说道：“行了，这件事儿你不用管了，你先回去休息一天，回头我还有其他任务要安排给你。” 段云也曾经想到上海广州或者南方的某些城市应该有能私人买到电脑的渠道，但段云并不打算安排陈长风去干这些事情。 改革开放之初，沿海一些城市很多人从事走私的生意，尤其毗邻台湾的厦门，毗邻香港的广州，深圳等地，总有些挂着合法经营执照的公司，私下里做着走私的勾当，其中以电视机，录音机等大件电器商品为主，如果段云想购买电脑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段云并不想让陈长风帮自己去购买走私品，主要原因是陈长风他是他们厂里的正式工，一旦购买走私物品的事情被抓，搞不好是连自己也会牵扯到的，所以段云一般只是让他从事一些单位里正常的采购销售等工作，走偏门的事情是不会让他去做的。 相对而言，高磊是无业青年，购买一些走私品没有任何问题，就算被抓住，顶多也就是罚点钱拘留几天，并不会牵扯到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而且高磊人高马大，碰上个劫匪路霸还能有应付的可能，段云让他去购买走私物品，相对来说要安全很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段云要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让赵长风顶着销售科科长的名头去找走私的公司确实不太合适，至少段云现在还没有对他的信任程度还不如高磊。 段云现在急需一台电脑，但现在看来，他还是需要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 白天在厂里忙活了一天，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段云的1号渗碳炉改装已经接近尾声，炉体的外围用钢板焊接以及新的内衬材料进行了加厚，炉内的加热丝以及其他的数控配套设备都已经连接完毕，明天段云亲自连接上数控电路板后，就可以开机进行测试了。 目前新进厂的两台渗碳炉，一台正在进行改装中，另外一台则已经运行了一段时间。 相比以前的预热炉，这种国产的渗碳炉热处理过的工件，确实要比以前热处理过的齿轮，表面硬度等各项指标更强，段云先后测试了几次，感觉变速箱内齿轮确实要比没有经过渗碳处理的齿轮更耐用，而且磨损也更小，在一个星期的反复试车中，渗碳工艺处理过的齿轮变速箱，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而同样构造的，没有经过渗碳处理的磁轮变速箱，折已经坏了两台。 这样的测试结果让段云感到兴奋，但段云也知道，他要解决的工艺问题还有很多，一方面是这种国产渗碳炉的渗碳性能并不均衡，由于是靠人工进行渗碳操作，炉子内含碳气体的浓度很难保持精准，这也就是段云想要将它改成数控渗碳炉的重要原因。 另外一方面就是成本问题。 产品的工艺质量好，但如果价格相比同类产品太高昂贵的话，以目前的国情来说是卖不出去的，而且就算卖出去，利润空间也非常小。 新进的两台渗碳炉，性能在国内虽然算是比较先进的，但相比一般没有渗碳功能的预热炉，耗电量很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为了节省耗能，对渗碳炉的外壳进行了加厚处理，这样能省去一部分的电能消耗。 总而言之，段云的产品设计已经算是成功了，目前试车感觉不错，变速箱在运行中操作感很好，他后续的工作主要主要放在降低成本方面，力求让提高产品质量的同时，将成本继续降下去，让自己的产品在国内有更好的竞争力。 第五百零三章 挫折 晚上下班，段云回到了家中。 现如今段云是家里的主心骨，基本上每天下班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就已经把饭菜给她做好了，甚至吃完了饭，碗筷桌子都不用他收拾。 “小芳呢？怎么不过来吃饭？”段云看到饭桌上只有母亲坐在那里，随口问了一句。 “小芳她今天心情不好，在小屋躺着呢，你别管他，你先吃吧。”母亲高秀芝眉头微皱说道。 “为啥心情不好啊？”段云闻言一愣，随即问道。 “她同学李芸上个礼拜就已经收到太原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考上大专了，咱们家小芳的录取通知书到现在还没有送过来，这都已经高考过了一个月了，我估摸着是没戏了……”高秀芝叹了口气说道。 “李芸考上大专了？挺厉害啊。”段云闻言撇撇嘴，对于李芸段云自然还有印象，当初他母亲帮自己卖了不少天线，段云和他们一家子的关系都挺好的。 不过段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妹妹段芳，按理来说高考一个月后，是肯定会发录取通知书的，毕竟暑假结束后就要开始到大学报到，现在通知书还没有送达，没有被录取的可能性非常大。 于是段云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后，走入了小屋。 “妹子，咋不吃饭？”走入小屋后，段云对趴在床上的段芳问道。 “哥我没事，你们先吃饭吧，我一会过去……”听到哥哥的询问后，段芳从床上床上坐了起来，眼圈有些发红，显然应该是刚刚哭过的。 看到妹妹一脸失落的表情，段云也有点心情复杂。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年头想考上大学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倒不是说题有多难，关键在于录取率极低，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之前段芳的成绩一直是不错的，甚至在全省举行的高考预选考试的时候，成绩非常的好，排到全市第四的位置。 所谓的高考预选制度，其实是从1981年开始在全国大部分省份实行的制度，每年5月，各省先进行一轮统考赛选，考生只有通过了预选考试，才能拿到当年高考的入场券，每年经过高考预选，大批高中毕业生被提前淘汰出去，未能进入高考考场，连高考考卷都没有摸过，就直接进入了社会，而当年能参加高考预选并且通过的学生，只有不到30%，而最终考上中专大专大学的，比例就更低了。 对于妹妹的高考，段云其实付出也是非常多的，他之前在总厂那边的时候，经常没事的时候就给妹妹出考卷，督促指导他数理化方面的学习，而段芳能在全省高考预选中名列前茅，段云也是有很大功劳的。 段云也一直感觉自己的妹妹非常聪明，到了后来的时候，段云出的卷子已经难不倒她了，而那个时候段云也已经成为了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刚上任事情很多，对她的辅导也就少了很多。 另外这年头填写报考志愿也不同于后世，甚至可以说有点奇葩，采用的是估分报志愿。 所谓的估分报志愿，就是高考一结束，就发给考生标准答案，估分全靠记性，填报去考对自己分数的估算，如果估不准，可能在填报志愿上就吃了大亏了。 段云之前询问过自己妹妹，段芳说她估算的分数挺高的，今年的理科总分是640分，重点分数线是480分，她说自己的分数应该已经过了500，所以段云在看过他们学校发的《招生通讯》报纸后，进行了一番筛选。 在理科性的全国重点综合大学中，北大，南大，南开，科技大，山大等都不错，但录取分数太高，招生人数太少，妹妹段芳一直不敢报考这些大学。 段云也明白以妹妹段芳的能力，清华北大这种学校肯定是考不上的，能上那种学校的基本都是各省市的状元，段芳虽然优秀，但还没到那种最顶尖的程度。 所以经过一番思量后，段云帮妹妹段芳选择的第一志愿是天津南开大学，之所以将南开大学选为段方的第一志愿，是因为天津南开是国家排名靠前重点大学，报考难度没有北京清华北大那么难，而且天津距离大兴并不算远，都在北方，回家坐火车也方便一些。 至于第二志愿者报考的是太原机械学院，1958年学校成为当时国内常规兵器专业最为齐全的高等学校，学院在历史上先后隶属于国防科委，兵器工业部兵器工业总公司机械电子部为部署高校，是国防工业8大本科学院之一。 第二志愿选这个院校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一个本省的院校，离家比较近，第二是段云想让妹妹也从事电子机械行业，将来能成为自己厂子和公司的助力。 只是没有想到，段芳至今都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显然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但对于自己的妹妹段芳，段云又不能苛责什么，虽然自己的辅导补习打了水漂，但段芳确实已经尽力了，这半年来，他经常看到段芳独自学习到很晚，功夫是绝对下到了，但天赋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行了，没考上就没考上，大不了再补习一年呗，到时候哥再抽出时间好好辅导你一下，保证能让你上大学！”段云对自己妹妹安慰道。 其实80年代复读生多也是当年的一个特色，预选入过不了，只好再考一年，即使预选通过，高考若失利也得再来一年，所以那个年代，历经两三次高考显得非常稀疏平常。 在段云看来，以段芳的学习能力，再补习个一两年的话，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考个一般的大学也问题不大，毕竟她本身学习能力强，再加上自己这个博士生的辅导，高考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而且目前段芳的年龄还小，偶尔经历一些挫折和失败对她将来的人生也是有好处的，人一辈子走得太顺也未必是件好事。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 走过小桥是大路。 第五百零四章 国家优质奖 晚上吃饭的时候，段云安慰了妹妹两句。 段芳听到哥哥的安慰，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这个笑容非常的苦涩。 毕竟为了这次高考，她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 不过也不能说彻底没有了希望，毕竟学校和学校发录取通知书的时间不同，有些学校的高考录取通知书确实要晚一点才能到。 段云有时候也很无奈，虽然自己挣了不少钱，但也不能给家人带来更多的幸福感，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投入到家人身上了，年底之前完成新产品的研发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第2天早晨上班之前，断言又给自己母亲留了200块钱，让她给妹妹段芳多买点好吃的，然后就离开了家门。 今天上午段云的任务就是给1号渗碳炉做最后的数字控制板的安装工作，这件事必须由他亲自完成。 段云之前改装设备的图纸资料，目前还放在厂里的资料科，一些具体的技术细节也和攻关组的技术员进行了认真的讲解，唯独数据控制电路板方面，他对这些技术员透露的很少，属于需要严格保密的核心技术。 而且以厂里这些技术员的水平，就算段云给他们讲解，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掌握这种数字控制电路板的设计原理。 一旦这台数控渗碳炉改造成功，就意味着厂里生产的汽车变速箱各项指标就能达到一个新高度。 不过段云的数控板安装到了一半的时候，徒弟大军就一路小跑子来到了车间。 “师傅，刚才瑞局长来电话了，他让你给他回个电话。”大军走到段云身边后，小声的说道。 “额。”段云应了一声，随即放下了安装一半的电路板离开车间。 回到办公室后，段云拿起电话，拨下了轻工局局长办公室的号码。 “瑞局长你有事找我？”电话接通后，段云恭敬的问道。 “你先坐下。”瑞阳抬头看了段云一眼，示意他先坐下。 此时瑞阳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的各种文件，他正在仔细的翻阅批示着手头的工作，神情非常的专注。 足足过了5分钟时间，瑞阳这才放下手中的钢笔，看了段云一眼后，问道：“新设备运行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们厂子现在可算是鸟枪换炮了。”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厂子的生产效率整整翻了五倍还不止，厂子的效益现在越来越好，这都多亏了瑞局长您提供的大力支持帮助，我代表我们厂全体职工向您表示感谢。” “行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瑞阳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这么多国内的最新设备和资金投入到任何一个工厂，都是可以带来不错的效益的，这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你也明白我为什么给你们厂争取这么多资金和设备吧？” “这个我明白。”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目前我们厂新产品的研发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图纸设计方面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会改进新产品的各种性能以及完善新产品的加工工艺，在年底之前，我们厂最新研制的新型汽车变速箱就应该可以投入批量生产……” “提醒你一句，不是应该，而是必须在年底前完成新产品的批量生产！”瑞阳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你这次的任务很重，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已经全部兑现，所以不希望你承诺过我的事情打了折扣，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年底前我保证新产品能批量生产！”段云这回拍的胸脯说道。 “嗯。”瑞阳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段云说道：“来，你看看这个。” “这个是……”段云接过这份文件看了一眼，随即轻声念道：“为了鼓励工业企业不断提高产品质量，努力生产优质产品，适应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以及扩大出口的需要，国家决定对工业产品中的优质品颁发国家质量奖……国家质量奖每年评选审定颁发一次，分甲乙两种，甲种为金质奖章，乙种为银质奖章……” “今年昨天国家部委发布了新文件，9月是国家质量月，咱们轻工部，机械工业部，农业部都已经召开了专门的会议，准备将各自系统的优秀产品进行评选活动，国家优质产品评选，今年已经是第4届了，去年咱们轻工部，总共有43种产品获得了国家金质奖和银质奖，今年我想把你们厂的产品报上去，如果你们厂的产品最终能获奖的话，这对你们厂以及你本人都是非常有好处的……”瑞阳正色对段云说道。 “国家金质奖？是不是有个奖牌中间有个**那种？”段云问道。 “对！就是那个奖章！”瑞阳点点头。 “原来如此。”段云顿时恍然。 段云前世是85年生人，在他小的时候，经常在电视上能看到一些广告，诸如“省优，部优，国优”之类的字眼充斥其中，甚至当时还有人将其中一个明星也调侃了进去，变成了“省优，部优，葛优”。 另外这些产品无一例外都展示出了“国家金质奖章”“国家银质奖章”之类的奖励，尤其是一些诸如郎酒，五粮液等名酒，基本上都是连续两年三年获得这样的奖章。 不过国家金质奖章银质奖章到了90年代初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评选，但在80年代的时候，基本上成为了很多国产广告的标配和招牌。 现在看来，瑞阳让他们参加的就是这种国家优质奖章的评选活动。 “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工作非常努力，但这次国家质量评选活动是个很好的机会，今年各厂产品报名截止日期是到下个月中旬，我希望下个月月初的时候，你们厂最好能拿出3~4台质量比较高的样品出来，我会把你们厂的产品送到北京去参加评选的！”瑞阳安顿道。 第五百零五章 特种钢材 “瑞局长……”段云扫了一下这份文件的后面内容，皱着眉头说道：“可这文件上写着，必须是适用可靠，用户满意，畅销国内外市场享有良好声誉的产品……可问题是我们厂的新产品还没有销售过，这能符合规定吗？” “你们厂之前不是已经和咱们大兴汽车厂签订了供销合同了吗？11，000台的供销合同不少了，已经够得上畅销的标准了……”瑞阳说道。 “可那是老产品，新品我们还没有做出来呢？”段云思量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声说道：“要么就说新产品是我们老式汽车变速箱的改良升级款？” “我就知道你小子脑瓜子够用！”瑞阳呵呵一笑，语气赞许的说道：“咱们干事业的人，脑瓜就要转得快，要懂得灵活变通，我之所以重用你，就是看重你小子反应比别人快！” “我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其实离不开瑞局长您的支持和指导，否则的话我肯定一事无成。”段云笑的说道。 “你小子用不着拍我的马屁！我说过了，我不看你怎么说，而是要看你怎么做的，总而言之，下个月中旬之前，你必须把样品给我做出来，拿出你全部的技术和水平，这对你们厂和你个人未来的前途都非常重要，明白吗？”瑞阳直视着段云说道。 “明白。”段云应道。 “行了，你把这份文件带走，回去自己好好看看吧，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瑞阳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那我走了。”段云拿上那份文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轻工局的大楼后，段云开车回到了厂里。 中午加了个班，段云将渗碳炉的数字控制面板安装完毕然后开始了调试工作。 炉子启动后运行一切正常，段云和攻关组的成员一直守在炉子旁边，静静的观察着炉子运行的参数变化。 对于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尽管在设计方面他是有信心的，但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100%成功了，为了避免炉子改装失败造成巨大损失，段云一直守在炉体旁边的电源开关上，一旦炉子出现任何问题，他就会第一时间切断炉子的电源。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段云用新改装好的渗碳炉进行了三个批次产品的渗碳工艺处理，热处理的工件经过冷却后，质检组的工人第一时间进行检测，各项产品参数合格之后，多少人就让工人将这些检验合格的齿轮组装成成品，然后维修组的职工将他安装在了212吉普上。 新改装的出的数字自动控制渗碳炉运行一切正常，而且加工出来的产品检验也都合格，这也让段云松了一口气。 目前段云只打算改装一台渗碳炉，另外一台只是打算对炉的外部进行加厚，使其更节能经济，但不打算进行数字化自动控制改造。 至于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汽车变速箱里的齿轮中，对于低速中载的齿轮，轮齿折断点蚀磨损均可能发生，可选用一般的中碳钢调制。 至于处在高速闭式传动的齿轮，齿面容易点蚀，这种齿轮可以选用中碳钢一般热处理即可，或者简单的渗碳处理。 而对于受到冲击载荷最大的齿轮部分，则要重点选用优质合金钢材进行渗碳热处理。 如果变速箱所有的齿轮都进行最复杂的生产工艺处理，成本有些高，而且完全没有必要。 除了热处理工艺，段云现在还继续解决的是新原材料的采购问题。 目前对于厂里加工齿轮用的原材料是45号低碳钢，这种钢材加工一般的齿轮是没有问题的，但对于冲击载荷最大的那部分齿轮，需要采用40crna合金结构钢，而目前总厂铸钢车间是生产不出这种钢材的，段云需要从专门的炼钢厂进行采购。 段云目前还不知道大兴本地没有生产这种合金钢的厂家，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段云只能想办法从太原或者外省的钢厂采购。 目前段云厂里的齿轮加工精度以及热处理工艺在国内都算是比较先进的了，而原材料就就成为段云最后要解决的一个核心技术问题。 第2天一早，段云就来到了销售科，召集所有销售科的成员开了一个小会。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安排所有销售科的成员，除了张秀兰因为孩子小无法脱身之外，其他人都要去各地钢厂出差，主要就是到各地的钢厂采购这种新型的合金钢。 段云这次开出了200元的奖金，哪个业务员能第1个联系到生产这种钢材的厂家，并且说服对方愿意卖货给劳动服务公司的话，那么这200元奖金就是他，而且日后厂里评先进个人等荣誉，也会优先进行考虑。 段云知道在这个年代能够生产这种合金钢的钢厂并不多，一般都是国家重点钢厂，原本段云想让赵长风一个人去挨个儿和这些钢厂谈判，但考虑到时间紧迫，所以只能把网撒的大一点，动员整个销售科的人全部出去进行谈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200元的奖金，对于这些常年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的销售科职员来说，诱惑确实大，所以在提出要求之后，销售科的所有职员都纷纷开始踊跃报名。 至于如何分配众人去哪个钢厂谈判的问题，段云将国内几大钢厂都写成了纸条，然后揉成小团，用抓阄的方式摊派任务。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销售科成员都拿着厂家的地址离开厂子回家准备了，下午或者明天早晨，他们就会买上火车票，前往全国各地。 至于能不能买到钢材，就只能靠这些销售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眼见这些销售员离开厂子之后，段云站在办公楼的门口点燃了一根烟。 目前距离瑞阳给他下达的交付样品的任务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了，不过段云距离这个目标也是越来越近了。 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段云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只要原材料的事情解决之后，他的“龙腾”汽车变速箱样品就可以成功做出来，至于这种新型变速箱能不能获得国家优质产品奖，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五百零六章 峰回路转 晚上下班，段云刚回到家中，将衣服挂在衣架上，过道上呼的一声跑来一个身影。 “哎哟！”猛然间被一把抱住，猝不及防的段云险些后仰摔倒。 “你这丫头干嘛呢？”低头一看扑进自己怀中的正是妹妹段芳之后，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哥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段芳兴奋的说道。 “你这考上啥了？”段云闻言愣了一下。 “这么大丫头了还这么没样！赶紧松开你哥！”此时段云的母亲高秀芝从旁边屋子走出来笑骂了一句。 “哥，今天录取通知书送到家了，我考上太原机械学院了！”段芳一脸兴奋的说道。 “啥！你考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呢？赶紧让哥看看！”段云闻言后也是非常的兴奋，连声对段芳说道。 段云万万没有想到，才隔了一个晚上，妹妹考大学的事情就变得峰回路转。 他是打心眼里为妹妹高兴，同时也意味着他这么长时间的辛苦辅导没有白下。 而且相比于段芳的同学李芸，她这次考上的是大本，是真正过硬的学历。 虽然没有被第一志愿天津南开大学录取，但太原机械学院依然是非常好的大学。 虽然在后世的时候，太原机械学院（太原中北大学的前身）名气在全国不算大，但在80年代，太原机械学院，可以说是全国知名的重点部署高校，是国防工业8大本科院校之一，学历的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 另外在当时山西的几所重点高校中，山西大学，太原理工大学，山西医学院，山西师范学院4所大学是省属院校，省内招生省内分配。 其中山西矿业学院和山西财经学院都是省部共管，但是省内招生省内分配。 而太原机械学院则隶属于5机部（兵器部）直管，全国招生全国分配。 另外一所太原重型机械学院则属于一机部（机械部）直管，同样是全国招生全国分配。 由此可见，全山西只有太原机械学院和太原重型机械学院是全国招生全国分配，两所大学生源丰富，来自五湖四海，校友遍布大江南北，两个学校校内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完全不同于山西省的其他大学。 部署院校经费足，待遇高，见识广，在当时各自行的知名度没得说，在全国各大兵工厂，各大重工都有二校出色的校友担当型号或者项目总师，担任高官领导的校友也有一些，担任工厂领导的更多。 所以尽管段芳考上的是省内的大学，名气不如第一志愿的天津南开大学，但实际上这所大学是非常强的，在那里不仅能学到一些国内先进的兵器，机械方面的知识，而且也能认识更多五湖四海的同学，对他将来出身社会的人脉，学识和远见，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哥，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段芳快步从小屋取来了录取通知书后，递给了段云。 段云接过录取通知书后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非常朴素的通知书，紫红色的页面，总共三页纸，除通知学校，被某系录取，什么时间报道，还附带通知了入学入学所需携带棉被等生活用品。 “电子信息工程系……”段云看到这里的时候，眼前顿时一亮。 其实当初在帮妹妹报考专业的时候，段云还是希望妹妹能当个老师什么的，工作既体面，而且还有寒暑假，可以陪在母亲身边。 不过妹妹段芳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她这一年来是亲眼看到哥哥一步步的崛起的，从一个普通的徒工一直到现在大集体的总经理，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毫无疑问哥哥是靠技术吃饭的。 而且在那个年代最流行的一句老话就是：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傍身。 懂技术，尤其是一些比较先进的技术，一辈子的饭碗就算捧住了，在国企单位能混的不错，福利工资奖金年年都会有所提高，除了哥哥的这个榜样，她眼中的嫂子程清妍同样也是一名技术员，人长得漂亮，在厂里也受尊重，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正因为如此，再填写报考专业的时候，段芳最终填下了电子技术工程系的学科，她也想走一条工科女的道路。 “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成为一名工程师。”段芳微笑着说道。 “行，你将来肯定比你哥我有出息！”段云闻言笑了笑，随即说道：“今天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我来亲自下厨，你和妈现在屋里看电视，一会儿就好！” 其实对段云而言，妹妹只要考上大学，无论什么专业他都会很高兴，最关键的不是她要学什么，而是她这个大学的文凭。 段云前世的时候也从大学生这条路走过来，他心里明白，后世大学毕业的时候，很少有专业对口的，很多东西都是进了单位后才开始学习的，而学历只是一个就业的敲门砖，他能让你进入人人羡慕的高薪企业，让你能有一份光鲜体面的工作，但至于你将来走哪条路，能达到多高的高度，则是另外一码事。 段云其实一直也很庆幸自己能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儿，母亲虽然有时候会唠叨，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先前也曾经为他的婚事儿四处张罗，但现在段云和程清妍关系确定之后，他就一门心思等着自己未来儿媳上门儿了。 而妹妹段芳也确实争气，先前段云为了辅导他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的，现在终于得到了回报，而且妹妹考上了大学就在本省，日常照应，回家也方便，至于将来妹妹段云毕业之后，无论是到自己的单位，还是她去其他一些国企事业机关，都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段云一家三口两个孩子就出了两个大学生，这在整个红星齿轮厂都可以算是头一号，这年头儿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在这个年代，家里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也意味着段家从此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第五百零七章 女大当嫁 这一晚上段云施展了自己全部的厨艺，光是肉菜就炒了六盘，根本不考虑他们一家人能不能吃完，肉蛋鱼可劲的造，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家里的所有菜肉存货一点不留。 段云心里是真的非常高兴，简直比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他是真的很爱惜自己的妹妹，哪怕他是另一个灵魂重生过来的。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小桌上，气氛非常欢畅，段云还专门打开了一瓶茅台，给自己的妹妹倒了一小盅酒，然后兄妹两个还碰了一下酒杯。 段芳以前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高秀芝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沾酒的，但今天则破了个例，段芳人生第1次拿起了酒杯。 但段芳的酒量很小，只是一盅酒下肚，俏脸儿就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还咳嗽了几声。 这个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欢畅过，甚至母亲因为多年操劳而积蓄的皱纹在这一刻都舒缓了不少，当年丈夫的意外离世，让她悲痛欲绝，但这十几年她还是把这个家撑了下来，而且也终于看到了春天…… 当天晚上，关于一家三口人都睡得很晚，也都久久没有合眼…… …… 段芳考上太原机械学院的事情，最先传到了他的母校厂办中学，然后又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厂区。 自从1979年恢复高考以来，红星齿轮厂出过好几个大专生，但考上大学的只有三人，除了程清妍之外，就是段云和妹妹段芳。 而一家出两个大学生，这还是红星齿轮厂自建厂以来的第一次，段云当初考上夜大的时候，已经在厂里引起了轰动，而这次妹妹段芳考上太原机械学院后，则在厂里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过去就连邻居都白眼不待见的段家人，如今在厂里已经成为了知名人物，人人提起段家兄妹俩都翘起了大拇指，既羡慕又佩服。 在得知段芳考上大学的消息之后，红星齿轮厂工会主席第一时间就领着几个工会的主要干部来到段云家拜访，拎着两袋子的水果，还有一些糕点糖果，上门对段云母亲以及段芳表示祝贺。 说起来高秀芝本人并不是齿轮厂总厂的职工，但他去世的丈夫毕竟是厂办学校的教师，而且段云也是大集体的经理，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厂工会主席慰问段云一家也是名正言顺的。 工会主席在和段云母亲的交谈中，一方面愿意帮助段云母亲高秀芝进总厂工作，给正式工名额，另外一方面也表示，如果将来段芳从大学毕业的话，只要肯来齿轮厂上班，工厂将会对它予以重用。 大学生在这个年代是稀缺资源，尤其是段芳报考的这个电子工程系专业和红星齿轮厂这边可谓是专业对口，先前段云通过技术改造，对厂里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红星齿轮厂常委会得知段芳考上大学后，也是希望他日后进厂能为厂里作出贡献的。 其实说白了，厂里之所以对这件事很重视，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段云，厂里的几个领导都不愿意放弃这次能讨好段云的机会，况且大学生本来就是各大国企的抢手货，段云兄妹俩都能来厂里效力，对厂子是非常有好处的。 工会这边人前脚离开，高秀芝以前缝纫社的同事就接踵而来。 之前在段云考上夜大的那段时间，段云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给段云介绍对象的和相亲的简直是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女方也根本不提任何条件，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只要高秀芝点头，对方就会连夜把姑娘洗干净送到段家来。 直到段云和程清妍确定恋爱关系后，来给段云介绍对象的人才彻底消失。 而这次前来段家拜访的则同样是相亲的，只不过对象变成了女儿段芳。 段芳比哥哥小4岁，现在也只不过是刚刚高中毕业而已，在后世看来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在这年头，女孩出嫁的岁数都比较早，农村里甚至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就已经结婚了，国家法定是女子20岁才能领结婚证，但实际上有些地方是先结婚，等到了岁数再领证不迟。 其实在红星齿轮厂，十七八结婚的姑娘很多，而一旦姑娘岁数过了二十五六，在一些人看来就已经是老姑娘了，家里人也着急，以前还能挑挑拣拣，现在这干脆是恨不得白送，至于过了30岁，基本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想嫁出去都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段芳今年才刚刚虚岁18岁，但在很多人看来，实际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这次前来说媒的人给段家的条件依然很诱惑，彩礼什么的都好说，男方家里也都个个条件都很好，最次的也是技校毕业的正式工，而最让高秀芝感到意外的事，厂里的党高官也托人上门儿给自己三儿子说亲，从照片上看，他儿子长得高高大大，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人也挺精神，是从部队汽车联转业回来的，现在在市政府当司机。 这要是放在过去，高秀芝绝对二话不说，拍板就把这件事给定了，厂里书记的儿子，现在又干着最吃香的司机工作，人也长得又高大又英俊，这样的小伙子实在太难得了，怎么能让高秀芝不动心？ 但现在高秀芝也学精了，目前儿子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尽管他有些心动，但还是要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 整整一天的时间，高秀芝一连着招待了好几拨人，下午连菜也没顾上买，虽然有些疲倦和烦恼，但这却是幸福的烦恼。 眼见快要到工厂下班的时间，高秀芝赶紧又把昨天的剩菜放在锅里热了一下，无论如何，伺候儿子一日三餐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 与此同时，程常林提前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厂子，骑着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中。 “回来了。”看到丈夫进家后，刚刚系上围裙准备做饭的杨秀芳转头招呼了一声。 “今天晚上多炒几个菜，还有我去年剩的那半瓶郎酒呢？你给放哪了，帮我找出来。”程常林将衣服挂在衣架上后，转头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第五百零八章 头发长见识短 “你的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老秦又表扬你了，最近他大会小会没少把你带在嘴边，这次不会是要给你涨工资吧？”看到丈夫红光满面的样子，杨秀芳随口问了一句。 “涨工资算个屁！再说咋个块儿8毛的有什么意思？”程常林不屑地说了一句。 “呦，我家老头子居然连涨工资都不放在眼里了，你这心气儿挺高啊。”杨秀芳笑着说道。 “我是为咱们家闺女高兴。”程常林说道。 “咱们家闺女怎么了？”杨秀芳问道。 “你在厂里就没听到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杨秀芳问道。 杨秀芳最近几天厂子里没什么事情，说是在工人俱乐部带着女工排练舞蹈，但实际上，每天就练几段舞，不到四点多就下班了，所以不知道总厂那边的情况。 “段云那小子的妹妹，已经收到太原机械学院子录取通知书了，是今年咱们厂唯一考上大学的学生。”程常林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接着说道：“现在好了，这段家一口气出了两个大学生，他妹妹将来肯定也是国家干部，也算是勉强和咱们家门当户对……” “段云的妹妹考上大学了！？”杨秀芳闻言也是一脸的惊讶。 当初杨秀芳同意段云和自己女儿交往，完全就是看上了段云这小子头脑灵活口才好，而且同样也是大学生身份，至于他的家庭情况，其实是比不上自己家的，但杨秀芳看重的还是段云个人的前途。 然而现在段云家出了两个大学生之后，情况就变得截然不同。 即便是像她家这样父女都是大学文凭的，程常林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这辈子也就是个厂里的总工了，往上爬的希望不大。 但段云和他妹妹段芳都还非常的年轻，前程可谓不可限量，况且段云现在才20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厂办大集体的总经理，这么快的升迁速度，已经甩开了自己丈夫好几条街，将来的成就肯定是在他丈夫之上的，至于段云的妹妹段芳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毕竟是正牌大学的学历，比起自己女儿程清妍夜大的学历来说，含金量还要高一些。 如果这么看来的话，那么自己女儿日后嫁到段家，也算是攀了高枝了。 “我早就看出段云这小子有前途，想不到连他妹妹都这么有出息，也算我没看走眼。”程常林笑着说的。 “拉倒吧，当初小段第一次来咱们家的时候，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差点没把人家赶出去，现在反倒说起这些话来了。”杨秀芳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我那是给那小子点压力，让他不能骄傲自满，你懂什么？”陈长林撇了撇嘴，接着说道：“我这辈子吃过的盐比那小子吃过的米都多，他那个时候在厂里刚有一点小成绩，我是担心他尾巴翘到天上去，这才给他泼点冷水，真要是一点儿压力不给他，他哪能现如今这么努力工作，把大集体得这么好？” “咋的？意思是小段现在有出息了，全是你的功劳呗？”杨秀芳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是我说，这小子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还嫩着呢，总还是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多指点才能走上正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当初也算没看走眼。”程常林朝小屋看了一眼，问道：“清妍怎么还没回来？” “你们父女两个平时不是都在一块儿吗，今天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下班？”杨秀芳问道。 “下午那会儿她去车间了，客户需要修改一些产品的性能工艺，她重新画了图纸，要交待给车间的工人……”程常林眉头微皱，接着说道：“要我说咱们家闺女就是个死心眼，都到这个时候了，干工作还是这么较真，平时也不说多买几身漂亮衣服，早点下班回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再怎么玩命干，将来还能有什么大出息？她应该平时多和小段谈谈感情，等差不多了，我看就可以把他们俩人的事儿办了……” “不是说好了要等俩人夜大毕业，段云找到新房后才考虑结婚吗？”杨秀芳问道。 “要么我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们段家都两个大学生了，而且段云也是他家唯一的男孩子，还怕将来整不到一套新房？”程常林不屑地说道。 其实程常林现在是真的有点危机感了。 自从上次跟着其他厂领导以及市局的领导到大集体视察之后，眼见原来破败不堪的劳动服务公司在段云上任经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扭亏为盈而且还建设的那么漂亮，确实对程常林是个不小的震撼，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才算是真正佩服段云来，自知这小子的本事要比自己大很多，能承认一个年轻人比自己本事大，这对于骨子里一向带着几分傲气的程常林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而现如今段云的妹妹考上大学后，让程常林更加多了几分危机感，如果说以前对于家境问题，程常林还对段家有一些优越感的话，那么现在随着段芳考上大学，两家的家境情况对比则发生了逆转，甚至可以说是高攀了。 而且同样身为男人，程常林还有另外的担心，虽然自己女儿天生丽质，聪慧漂亮，但万一碰上个高干家庭相中段云的，把女儿倒贴过去，要房有房，要钱有钱，段云这小子花花肠子图新鲜，那可就直接被截胡了。 所以房子什么之类的事情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如何把段云这小子给牢牢的拴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咔咔。”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下一刻，家门儿打开，程清妍出现在了门口。 “爸妈，你们回来的挺早啊！”程清妍微笑的说了一声，随即将提包和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清妍，你过来，爸和你说点事情。”程常林见状，示意女儿跟他到小屋谈话。 第五百零八章 商品物流 爸，有什么事情？”看到父亲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程清妍问道。 “最近你和小段怎么样啊？”程常林问道。 “挺好的啊，最近他挺忙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除了一起上夜大，平时见面的机会也少……”程清妍说道。 “那个……关于那小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对你有点冷淡不耐烦什么的？”程常林问道。 “我觉得挺正常啊，他一直就那样。”程清妍淡淡的说道。 “嗯。”程常林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这两天段云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什么事情？”程清妍愣了一下。 最近这两天由于段云一直忙于工作，所以俩人并没有出来约会，程清妍并不知道段云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段云的妹妹段芳已经考上咱们山西的大学了，你呢，应该抽出时间去他家走一趟……” “段芳考上大学了？”程清妍闻言眼前一亮。 一直以来，段云家的人对程清妍都非常的不错，除了段云的母亲，段云的妹妹段芳同样也很尊重她这个未来的嫂子，在程清妍的印象中，段芳真的非常乖巧，也很有礼貌，俩人见面的时候，段芳也一口一个姐的叫着，非常的亲热。 程清妍知道段芳的学习很好，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考上大学，她是打心眼里替对方感到高兴。 “段家的两个孩子有出息啊，段云他爸以前就是个老师，两个孩子现在都考上了大学，也算是书香门第了，这一点跟咱们家的情况差不多……”程常林沉吟了一下，接着对女儿说道：“明天就是星期天，上午的时候你和你妈进城买点东西，下午你带上东西去段云家一趟，和他母亲说话一定要客气，另外你也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挺漂亮一个姑娘，你看看咱们厂里的那些搞对象的姑娘，每天上班都穿的花枝招展的，又是涂口红，又是烫头的，你可倒好，以前上学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一点都不懂得这种人情世故。” “爸，其实我也打算烫头的，不过段云他就喜欢我这个样子。”程清妍有些委屈的说道。 “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明天你必须要去段云家一趟，感情这种事情，越联系的多越亲切，哪怕是亲戚，长期不走动的话，那情分还不如个外人，你明白爸说的话的意思吗？”程常林说道。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天就去段云家。”程清妍点头说道。 “行，就这事儿，去厨房帮你妈做饭去吧，多跟你妈学点厨艺，这将来做饭做的好，生活质量才能高，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程常林正色说道。 其实程常林这么说，也是希望女儿将来有一手好厨艺，自己女儿虽然天生丽质，但是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想长期拴住男人，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程常林在这件事上，看的还是要比女儿长远一些的。 “嗯。”程清妍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走到了厨房…… …… 第2天周日早晨，厂里人都休息，而段云却依旧，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厂子。 由于新产品实施任务紧迫，段云取消了厂里技术攻关组的星期天，如往常一样照常上班，工资则按加班来做，一天赚两天的工资，还有额外的补助。 虽然牺牲了星期天的休息，但有双倍工资可赚，技术公关组的这些职工还是非常高兴的，一大早就已经到了车间门口集合，等待段云分配任务。 段云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实现他的心加工出来的“龙腾”变速箱。 偌大的厂区空空荡荡，他的徒弟二虎开着车子不断的做各种变速动作，绕着厂区的空地行驶。 段云和技术组的职工就站在厂区边上，车子每绕20圈，他们就上前开始检测变速箱的温度以及磨损情况。 段云给新变速箱上的润滑油很少，只有正常油量的不到1/5，为的就是能尽快发现变速箱齿轮的磨损情况。 一般来说，汽车变速箱换润滑油的周期很长，好的变速箱往往是需要1万到12，000公里时候才换一次润滑油，而在这期间，由于高温渗漏和其他杂质的污染，有些润滑油到后期会逐渐在高温下分解，如果这个时候不及时更换润滑油，就会导致汽车变速箱损坏。 而在润滑油少的情况下，是最容易检测出变速箱磨损情况了。 由于各个齿轮之间承载冲击的情况不一样，一些磨损严重的齿轮，就需要用特殊的合金钢，采用渗碳以及表面强力喷丸的工艺进行加工处理，提高齿轮表面的硬度和耐久性。 目前段云这台新变速箱的测试情况还是令他很满意，相比于以前没有用渗碳工艺加工出来的齿轮，这次采用段云改装的生产炉，加工出来的齿轮耐久性明显有了很大的提高，只需要对两台变速箱的测试参数对比，就能轻易的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目前而言，第一批仿制出来的“龙腾”变速箱还不算是最终的成品，除了一些细节工艺，要做进一步的改进，最为关键的是他必须要找到能生产特殊合金钢的厂家供货。 好在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是体制内的国营厂办大集体，否则的话他根本就没有能找到这种货源的渠道，不过现在国内钢厂能不能生产出这种产品还是个未知数，段云还需要等待销售科人员的反馈情况。 如今距离段云派出这些销售科的职工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估计其中一部分人应该已经联系到了厂家，具体什么结果，应该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就有回馈了。 另外，如果这次从外地引进刚才原料的话，运输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二年还没有“物流”这个词儿，改革开放以前，无论生产资料还是消费品，都以计划的形式运作，流通在其中的价值微乎其微，所有运力都可以通过自建自成体系，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后，经济的运行规则在根本上发生了巨大改变，新的规则也在倒逼配套体系的创新。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零九章 车队 一直到今年也就是1983年的时候，交通部才提出了“有河大家走船，有路大家走车”的改革方针，一举突破所有制的束缚，个体户与创新势力快速涌入货运市场。 当时的运力基本都是工厂企业自建。能在企业开车，是一份非常吃香的职业。 那时候开车驾驶证是要写服务单位的，没有工作单位，是没有资格学习开汽车的。以至于有一种说法，那个年代，司机的媳妇都漂亮。 当时的铁路，真的是铁老大。 改革开放前，%，%。很明显，铁路在整个运输市场中，或者在运输服务中居于前面位置，公路主要起衔接作用。 货都在铁老大手里，没有关系，你拿不到货。 同样，没有关系，你的货可能压在场站三个月，都没人记得发。 山西是能源大省，而大兴就是全国知名的煤都，所以一直以来，运力方面都非常的发达。 除了铁路，在大兴本地还有很多车队，这些车队有些是矿务局的企业运输队，另外一些则是属于私人的。 这二年运输煤的车队都非常的赚钱，利润的丰厚程度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早期组建私人车队的那些人，到了80年代末的时候，都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了。 其实以段于目前的现在的财力，他是买的起汽车，也能办起自己的私人运输队的，但他却不能轻易染指这种生意。 至于其中的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大兴的运输车队主要集中在矿务局以及周边的大小煤矿所在的村落中，很多私人车队都是集全村之力集资建起来的，另外这二年还没有高速公路，他们不光靠运输赚钱，而且还收取其他运输车队的过路费，是真正的靠山吃山。 当初从段云手里购买过音箱的那些矿务局青年，其实有很多就是当地的小混混村霸，他们远比一般人有钱，也能够消费起一般人买不起的东西。 段云建立运输车队不难，难的是开往外地的道路都已经被这些村子占据了，这其中的水太深，要拜的山头太多，从改革开放之后，大兴当地的车匪路霸就非常的猖狂，段云自己开车队到煤矿接生意，无疑是动了别人的蛋糕，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一旦出现车辆被当地村子拦截的事情，解决起来会非常棘手，段云不赚这个钱，也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不过目前他所在的劳动服务公司还是需要一支运输队的，在当地运货，或者从火车站取货的时候，至少也要有两三辆卡车备用，而且只要不跑煤炭生意，他的运输队还是能进入外省的地界，只是需要到当地一些村子打点一下就行。 段云的打算是，一旦特种合金钢材的事情搞定，段云就先组织一个小运输队，两三辆卡车，平时在本省或到外省拉货，如果将来企业做大了，他还可以在外地建立中转站，仓库之类的设施，以保证本厂的原材料能够及时到位。 只是这种事情还要一步步来，现在厂里的资金还要用在刀刃上。 上午来来回回变速箱拆卸了好几次，中午的时候段云自掏腰包，领着技术公关组几名职工一起下了顿馆子，吃完饭后，既然又继续开始测试产品。 段云现在需要的是技术储备和数据积累，条件虽然简陋，但该做的工作一定要做到位，没有任何一个企业是一夜之间能崛起的，只有厚积薄发，才能研发生产出国内乃至国际领先的产品。 下午刚上班没一会儿，保卫科秦刚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段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磊，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皮包，远远对段云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高磊！？”看到高磊后，段云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星期天高磊居然会直接找到厂子来，于是立刻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 “段哥，东西我帮你买来了……”高磊说着，就要拉开手中的皮包。 “到我办公室来说。”段云一把按住了高磊的手，示意他来自己的办公室。 最后，段云和技术组的人交代了几句后，就领着高磊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人走进办公室后，段云法手家门锁上，然后对高磊说道：“东西这么快就买来了？” “两台日本进口的小型录音机……这是发票。”高磊说着，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两个纸盒以及发票，放在段云的桌上。 “很好！”看到包装盒上索尼的标志后，段云眼前一亮，拿起其中一个盒子直接拆开。 纸盒拆开的瞬间，里面露出了一个放着银色金属光泽的随身听，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另外盒子里面还有说明书，不过这说明书是繁体字写的，显然应该是从香港那边通过特殊渠道走私过来的，除了说明书，还配有一副耳机，同样看起来很精致。 80年代可以说是日本电器产品的黄金年代，在国内也有了非常高的口碑，虽然只是80年代初的产品，但从外形的做工来说，不比90年代后的国产随身听外观上有丝毫的逊色。 “我这次还买了一包磁带，全都是港台那边流行歌曲，太多了，我的包里放不下，所以放在店里没拿过来，回头我让崔林他们给你送过去。”高磊对段云说的。 “行，干的不错，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兜里就几十块，回头我到银行把钱取出来后给你。”段云满意的说道。 “唉，钱就算了，你都帮我办了那么大件事了，这些钱算点啥，这两台随身听就当我送你的。”高磊摇头说道。 “快拉倒吧，这么一台随身听1000多块呢，你挣钱也不容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也别跟我废话，不然下次我还怎么找你办事儿？”段云看了一眼桌上的发票说道。 “那好吧，我也不跟你矫情了。”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段哥，电脑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一十章 正规公司 你找到买电脑的地方了？”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现在广州买电脑需要有单位的介绍信，不然人家不肯卖给你……” “广州买电脑也需要介绍信？”段云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段云还以为在广州买电脑应该不用介绍信，但没想到跟北京一样，看来国家对购买电脑方面应该是有政策规定的。 “……不过我买电脑的时候，他们商场有个职工找到我，说如果我想买电脑的话，可以到厦门的远方公司去买。”高磊说道。 “远方公司？”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公司是干什么的？” “具体情况他也没跟我说，他就告诉我这家公司的地址，还说这家公司是正规公司，想买电脑的话，要比市价便宜一些……”高磊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段云后说道：“这就是那家公司的地址，那个人说只要我照的地址上找到这家公司就行，说明情况就会有人接待你，另外电脑如果没有库存的话，就只能先预定，到时候当面交易。” “这企业是正规企业吗？”段云问道。 厦门毗邻台湾，改革开放之前，那里的走私就非常猖獗。 曾经在厦门，附近有一个渔村，整个村子都是做走私生意的，当年这个村子最火爆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大量的货车停在村口，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交易，当地的渔民开的渔船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中间海域，两边交易的人都有各自的爱好，交易的货币也很灵活，人民币他们也收，袁大头也收，谈好价格收到钱后，对方就将货物卸下，其中包括很多当时国内紧俏的电器，电视机，录音机等等。 不过段云是不想躺这趟浑水的，毕竟上级刚刚下达了严打的命令，国内对于刑事犯罪的打击非常紧张，虽然这年头购买走私商品，并没有明确的法律处罚规定，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段云还是必须要小心为事的。 “这事我也问了，对方说这个厦门远方公司就是正规企业，手续都很全的，而且公司就在厦门的市中心，他们这两年已经卖出不少电脑了，很多都是卖给国企的，还可以提供正规发票。”高磊对段云说道。 “能开出发票就行了。”段云心头一喜，只要对方能开出发票，就说明是合法销售，这样他购买电脑就不会有任何人挑出毛病。 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段云必须注重一些细节。 “那我回头再去厦门跑一趟，把事情问清楚后再来告诉你。”高磊说道。 “那就辛苦你一下吧，路费啥的回头我给你报销。” “都是兄弟没关系的，反正也是顺路而已。” 高磊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江湖义气的，这也是段云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说句实话，段云前接触的人和事情很多，有些人文化程度高，但往往心眼太多，不太好相处，反倒是一些社会底层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办事却相当的靠谱，当然也不是绝对，但很多情况下都是如此。 段云购买电脑主要是为了日后制作真正的数字化控制系统，用来编程给芯片写入程序用的，这关系到他下一步工厂技术升级改造的计划，所以花费重金也是在所不惜的。 为了提高产品质量，使自己厂子的产品能达到国际水准，同时也是为了建立技术壁垒，避免被国内同行轻易超越，段云必须要继续对厂子进行技术升级改造。 另外除了对劳动服务公司设备的数字化改造，拥有电脑之后，段云拿它还可以进行电子产品的设计，为自己将来开办私人电子厂做铺垫。 “那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先去银行取钱，然后再从你那儿拿几盘歌曲磁带。”段云说道。 段云买这两个随身听，原本一个是想自己用，另外一个送给程清妍，但这次妹妹考上大学之后，段云决定把自己的那台作为奖励送给段芳，将来他的太原上学的时候，可以自己听着玩。 “行，那咱们走吧。”高磊闻言点了点头，两人随即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段云开车拉着高磊已经来到了油坊巷，在高磊家的店铺中，段云看到了琳琅满目，足足有三四次牌的录音磁带。 “货挺多呀。”段云翻看了一下那一堆磁带，发现很多港台以及欧美的音乐磁带，国内的也有一些不错的二胡交响乐这类的轻音乐，基本上都是当下最流行的音乐。 另外在高磊店铺的柜台下面，还放着厚厚的足有几百盘的空白磁带。 这二年成品正版的音乐磁带很贵，大部分人都是用空白磁带录制自己喜欢的磁带，这样就能便宜很多，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盗版行为，但这二年的人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盗版这个意识，只要便宜就好。 “这十几盘磁带是我从广东那边新买来的，我全都给你录上一盘，以后我的店里也要进了新磁带，再录制几盘给你送过去。”高磊说话间，将一盘原版和空白磁带放入录音机中，然后按下了录制的按钮。 “行啊，这玩意儿就是听听。”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对了，如果有教英语的磁带，你也给我买几盘回来。” “没问题。”高磊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这次在家能呆个两三天，然后先去厦门走一趟，如果那个公司确实卖电脑的话，我直接打长途电话给你。” “不急，别耽误你做生意就行”段云笑着说道。 “有啥耽误的，这还做点啥事儿。”高磊此时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扔给了段云。 俩人边抽烟边聊天，一直将那十多盘磁带全部录制完毕之后，段云这才带的随身听和磁带起身离开了店铺。 这个时候已经下午3点了，段云开车并没有去厂子，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他想尽快的将这份惊喜带给自己的妹妹段云芳。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奢侈品 段云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此时，母亲正在大屋和一个中年妇女交谈的时候。 “呦，你儿子回来了，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你这当妈的真是好福气啊，有两个这么出息的孩子。”那个中年妇女看到段云后，立刻满脸堆笑的夸赞了一句。 “阿姨好。”段云见状，也立刻礼貌地回了一句。 最近段云回家经常能看到有客人拜访，知道他们都是给自己妹妹段芳说亲的，所以也就习以为常了。 “哥你回来了。”段芳这个时候从小屋里跑了过来，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进屋，哥有事儿要跟你说。”段云将外套脱下后，拎着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包，来到了小屋。 “啥事啊哥？”段芳问道。 “这次你考上大学了，哥有样东西要奖励你。”段云说着，从包里掏出了那个索尼的随身听。 “这是……”看到那个装有索尼随身听的包装盒，段芳愣了一下。 “这是你哥我托朋友从广州带来的录音机，以后你去太原上学的时候就可以听歌了。”段云微笑的说道。 “这是……录音机？”段芳闻言惊讶的说道。 在这年头人们的印象中，录音机都是比较大的，拎在手里也挺沉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和听说过有随身听这种东西。 所以当段芳看到哥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盒说这是录音机的时候，段芳显然是不相信的。 段云也没跟她过多的解释，只是打开包装盒，从里面取出随身听，然后又挑了一盘轻音乐的录音带放了进去。 这种索尼的Tps-l2随身听是有两个耳麦插口的，包装盒里附带的耳机是橘红色的耳麦，在这个年代看起来是非常前卫新潮的。 “把这玩意儿带上。”段云给妹妹戴上了耳机，然后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瞬间轻柔的音乐传到了段芳的耳中。 第一次戴耳机听随身听，对段芳而言是非常震撼的一件事情，这盘儿磁带录制的是古典轻音乐，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婉转悠扬，清脆悦耳，像一股泉水，叮叮咚咚滋润在段云芳的心间，无比的美妙。 在那一瞬间，段芳的瞳孔也微微放大，脸上流露出了沉浸般的兴奋之色。 “真好听……”一首曲子结束，段芳忍不住赞道：“哥，这个小录音机太好了，声音比咱们家大录音机还好听，而且这么小，以后还可以揣到口袋里吧？” “这玩意儿叫随身听，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携带的。”段云闻言笑了笑。 “这个随身听太好了，还是日本进口的，肯定很贵吧？”短发拿起那个随身听，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有些爱不释手的问道。 “1000来块钱吧。”段云随口说道。 “1000块钱！？”段芳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小点声，别让妈听见！”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哥，这随身听这么贵啊？”段芳这次压低声音惊讶地对哥哥说道。 段芳知道哥哥这一年来赚了一些钱，但并不知道段云如今已经是身家超过20万的“大富翁”了，所以当她听说这么小小的一台随身听，居然要1000块钱的时候，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000块钱在段芳看来简直就是一笔巨款，毕竟这个年头，普通厂里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 “哥跟你说，这台随身听是哥我对你考上大学的奖励，如果你将来在大学里好好学习的话，哥我还会送你更好的礼物的。”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给自己家人花钱是从来不觉得心疼的，在他看来，挣了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享受的，况且自己的妹妹段芳是个生活节俭很懂事的女孩，以前自己上班的时候还经常帮自己和母亲做饭，所以段云偶尔给他买一次随身听这样的“奢侈品”，也是心甘情愿的。 “谢谢哥。”段芳有些感动的说道。 “要是妈问起你这台随身听的话，你就跟她说是我从广州托人花100块钱买的，明白么？” “明白。”段芳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咚咚咚。”正在这个时候，外边儿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段云母亲听到敲门声，从大屋走了出来。 这几天来段门家拜访的人很多，所以高秀芝也有些习惯了，走到门口后，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呦，是小程啊，赶紧进来！”房门打开的瞬间，当高秀芝看到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己未来儿媳程清妍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阿姨好！”程清妍礼貌的和高秀芝招呼了一声，随即走进了段云家。 此时的程清妍穿着一身连衣的碎花长裙，脚下则是一双白色的凉鞋，显得亭亭玉立靓丽动人。 程清妍这还是第二次到段云的新家，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月前的时候，当时俩人刚刚确定关系，还是段云领着她到自己家坐了一会儿。 “哟，这是来人了。”屋子里那个正在给段芳说亲的中年妇女看到程清妍后，也是一脸的惊讶。 程清妍在厂里是人尽皆知的，不光因为他是程总工的女儿，更是因为他是厂里的大学生厂花，之前厂里就已经流传是段云和程清妍俩人已经搞上了对象，但这件事儿还没有被完全证实。 不过当那个到段家来说亲的中年妇女，看到程清妍手里拎着一包糕点和礼品进入段云家的时候，这件事儿显然就应该被做实了，而那个中年妇女仔细的打量一番程清妍，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羡慕妒忌之色。 毕竟程清妍无论是家境，长相，学历，还是各方面的其他条件，在厂里那都是最顶尖的姑娘，能找上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当真是一般职工不敢想的事情，这个前来说亲的中年妇女也有两个儿子，但找的对象都非常一般，长相工作，在家庭方面，也和程清妍家相去甚远，所以当她看到程清妍主动来到段云家的时候，心里自然是对高秀芝心生羡慕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高秀芝的心意 “小程，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赶紧进屋坐。”高秀芝笑吟吟的对程清妍招呼道。 “阿姨，我听说段芳考上咱们省的大学了，所以过来特意恭喜她的，就是随便买了点糕点，没什么的。”程清妍微笑的说道。 “清妍姐。”段芳这个时候也从小屋里跑了出来，笑盈盈的招呼道。 程清妍一直都是段芳的偶像，在段芳看来，程清妍是个非常强的女孩子，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也非常独立能干，初中的时候就能考上中专，这个难度可远比高中考大学要高一些，而且程清妍在厂里的名气很大，入厂一年多就已经当上了技术科的副科长，和自己的哥哥一样，都是非常出色的人物。 段芳也一直希望自己将来以后能成为像程清妍这样，漂亮独立活得潇洒的女人，也为哥哥能找到这样一个嫂子而感到高兴，所以段芳和程清妍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两人情同姐妹一般。 “你们家都来人了，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改天再聊。”那个来段云家拜访的中年妇女见状，就要离开。 其实那个中年妇女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到了，就等回信儿了，所以也就不打算再继续留在段云家了。 “那马姐你慢走啊。”高秀芝将这个中年妇女送出了门口。 “进来坐吧。”送走客人后，高秀芝又立刻笑吟吟着将程清妍拉到了大屋里。 “妈我去洗菜！”段芳非常的聪明，这个点儿程清妍过来，正好可以留着吃晚饭。 “今天我也露一手。”段云看了程清妍眼一眼后，也撸起了袖子，挂上了围裙。 一家三口在这方面还是有默契的，母亲负责拖住程清妍，段云泽和妹妹赶紧炒菜做饭，这样晚上还能多聊一会儿。 “阿姨，我也是昨天刚知道段芳考上咱们山西的大学，所以今天想来给阿姨道个喜，段芳妹子一直都很努力学习，人也非常的聪明，我真的很为他感到高兴。”程清妍坐下后，微笑的说道。 “也是我命好，养了这么两个有出息的孩子，其实说起来，我家段芳可赶不上你有出息，他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榜样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说我以后也要向清妍姐那样当个女中豪杰，学历高人也长得漂亮，在厂子里还这么受重用……一个劲儿的夸你呢。” “呵呵，我也没他说的那么好……”程清妍闻言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小云他工作也挺忙的，他好歹管的大集体这边好几百号人呢，事情比较多，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前途，男人嘛，有时候粗枝大叶的心没那么细，陪你的时间少了，你也不要太在意，他其实心里一直还是有你的……”高秀芝语重心长的说道。 高秀芝身为女人还是要比段云心细的，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搞对象都是要有个热乎劲儿，段云平时做事没这么细心，高秀芝也是担心自己儿子会无意中因为忙于工作而让两人的感情变冷的，所以就多说了几句。 “没关系的，我平时也有工作很忙的时候，加班加点啥的都很正常，况且我们平时也都会一起去夜校上学的，一天也没有耽误过，平时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会沟通的，我也理解他现在的工作情况。”程清妍淡淡的说道。 “到底是个好姑娘……”高秀芝看向程清妍的眼神中充满慈爱，只听她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这两天去你们家串个门儿，顺便和你父母谈谈你们俩的事情，只不过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天天都有客人上门……” “没关系的，阿姨什么时候到我家都可以，我们全家都会欢迎您过来的。”程清妍说道。 “真是个好孩子……”高秀芝说话间，伸手摸向了的床边儿，然后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雪花膏铁盒，对程清妍说道：“你们两个也相处了一段日子，关系也挺稳定的，本来呢，我是打算等你们俩事儿定下来之后，再把这东西给你，现在看你这么懂事儿，感觉也用不着等到那个时候了……” 高秀芝说的，用手啪嗒一声，打开了铁盒，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黄澄澄的金镯子，还有一枚金戒指。 “阿姨，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程清妍见状连连摇头。 程清妍自然明白高秀芝的意思，她和段云也是有真感情的，但婚事没有定下来之前，她是肯定不敢收高秀芝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以后迟早会是一家人的，这东西本来也是留给你的，你也就不用跟阿姨客气了，把他带上吧。”高秀芝说着，拿起那个金镯子就要往程清妍的手上套。 高秀芝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一旦程清妍接受了自己家的金镯子，那以后自己儿子和她的婚事就十拿九稳了，高秀芝实在是太想让程清妍当自己的儿媳了。 “阿姨这东西我真的不能要！”程清妍自然是不可能接受高秀芝送给她如此贵重的礼物的，毕竟她和段云虽然已经确立了关系，但还没有正式扯证结婚，段云家的贵重东西她是绝对不能拿的。 “哎哟哟……”眼见程清妍将手缩了回去，不肯接受自己的金镯子，这么你来我往相互拉扯的片刻，高秀芝突然捂住胸口，面带痛苦的痛呼的一声。 “阿姨你这是怎么了！？”眼见高秀芝面色痛苦，程清妍吓了一跳，连忙关切的问道。 而这个时候，段云和妹妹听到声音也从厨房快步走了过来。 “妈，你是咋了？”看到母亲脸色有些痛苦，段云连声问道。 “我的一着急啊，心口就疼，老毛病了，没事了，你们到一边去吧，我有话要和小程说。”高秀芝对儿子挤了挤眼说道。 段云看到此时母亲的手中正拿了一个金镯子，而程清妍则双手背在了身后，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暗自感觉有些好笑。 母亲高秀芝之前就说过要把这个金镯子送给程清妍，要拿这个镯子套住自己的儿媳，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显然进展的不太顺利。 “清妍，我妈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的话，她的心脏不太好，一着急的话，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呢？”段云一本正经地对程清妍说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定心丸 “可是……”程清妍正在犹豫的那一瞬间，高秀芝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镯子套了上去。 “我妈给你点东西你就拿上，别把自己当外人。”段云笑着说道。 “是啊，清妍姐，我妈早就念叨着想要把这个镯子送给你了，你就别客气了。”段芳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阿姨，我……”程清妍此时显得有些窘迫，想把镯子摘下来，但手却被高秀芝一把抓住。 “让你带着你就带着，不然我妈胸口又开始疼了。”段云见状嘿嘿笑着说的。 “咱们将来迟早都是一家人，你还跟我客气个啥劲儿？”赵秀芝轻轻拍着程清妍的手背说道。 “那……好吧。”眼见实在没法推脱，程清妍俏脸闪过一抹红晕，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着，饭马上做好。”眼见母亲已经成功“拿下”程清妍，段云，这才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只用了20多分钟，段云就将炒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段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三个荤菜，一个素菜，外加还有一大盆的西红柿鸡蛋汤，看起来挺丰盛的。 程清妍第一次到段云家吃饭，开始还是有些拘谨的，但尝过段云做的饭菜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渐渐也有些放开了。 饭桌上，几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欢愉，而母亲高秀芝和妹妹段芳也在一直不停的给程清妍夹着菜，这让程清妍心里有些微微的感动。 饭后，段云和妹妹段芳收拾碗筷，而高秀芝又拉着程清妍聊了两句，眼见天色有点晚了，这才让段云送她回家。 “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妈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走在路上，曾经看了一眼手腕上那个黄灿灿的金镯子，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老人就这样，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妈是真的很喜欢你，早就和我说要把镯子送给你了，你带着就完事了。”段云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这也太贵重了……” “不管东西值不值钱，那都是我妈的一片心意。”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另外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也没有找你去约会，我妈的人心比较细，看到这情况担心咱们俩人的感情会出问题，就把金镯子送给你，你要是不收的话，估计他老人家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的。” “其实没关系的，我也知道你工作现在很忙，我能理解你。”程清妍轻声说道。 “今年对我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如果我能成功，明年咱们的婚房就有着落了，我保证让你住上最大最好的房子……” “其实那都不重要，我只是习惯有自己的一个房间学习而已，我也知道你已经分到一套房子了，想再分一套很难……”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是一定会兑现的。”段云说话间，对程清妍说道：“我妈送你件礼物，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程清妍闻言一怔。 “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学英语吗，所以我送你一个录音机，这样你学习英语口语的时候会方便很多。”段云微笑的说道。 “录音机？我家有录音机啊，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程清妍摇头说道。 “不是一般的录音机，是可以揣到口袋里的录音机。” “揣到口袋里的录音机？这怎么可能？”程清妍显然不相信段云说的话。 毕竟在这年头人们还没听说过有随身听这种东西，印象中的录音机都是非常大的，根本不可能塞到口袋里。 “跟我来。”段云这个时候抓住了程清妍的手，将他拉到了一处无人的大树后，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闭上眼睛！” “你想干什么，你又想占我便宜……”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轻声说道。 段云以前程清妍约会的时候，总是变着花样和她亲昵，让程清妍既羞涩又无可奈何。 “听话！” “别让人看见了……”虽然程清妍有些羞涩，但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段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随身听的盒子，先从里面取出耳机，然后轻轻地戴在了程清妍的头上。 “段云……” “闭上眼别动！”段云说了一句，随即又将耳机的插头插到了随身听上，摁下了启动按钮。 瞬间，轻柔舒缓的立体声音乐传到了程清妍的耳中，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如大海的滚滚浪花，优美的旋律，让程清妍瞬间就感到了沉醉。 “这是……”片刻，一首曲子结束之后，程清妍终于睁开了双眼。 而当她看到段云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一样的随身听的时候，双瞳顿时闪过一抹惊讶，她万万没有想到，刚才那么动听的曲调，居然是从这个小盒子里发出来的。 “这是进口的日本索尼随身听，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小的录音机吧，可以揣到裤兜里，你以后在厂子里没事干的时候也可以听音乐学习英语了。”段云微笑地将手中的那个随身听递给程清妍。 “这个……太神奇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录音机呢。”程清妍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显然没有料到段云给了她这么样的一个惊喜。 程清妍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对于段云母亲高秀芝送给她的金镯子她其实谈不上有多喜欢，相比于那个造型有些俗气的金镯子，徐工的，她更喜欢带自己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 而这次段云拿出的这台随身听，却给了程清妍一个非常大的惊喜，平时程清妍在厂子里工作是比较清闲的，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而有了这样一台小随身听后，她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听音乐或者学习英语了。 “喜欢吗？”段云微笑着问道。 “嗯。”程清妍轻轻的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段云家那台随身听塞到了程清妍的手中，接着说道：“回头我让我朋友到广州再给你买一些音乐和学英语的磁带，另外如果你想捎什么东西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可能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我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我最中意的姑娘，谁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明白吗？” 段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要天天加班加点的忙于厂里的工作，并没有多少时间和程清妍约会。 女孩儿的心思都是敏感而细腻的，尤其是恋爱中的女孩更是如此，所以段云送程清妍东西，以及说的这些话，就是怕她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冷落而胡乱猜忌，提前把事情说清楚，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 第五百一十四章 原料紧缺 程清妍将那个随身听拿在手中，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科技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尤其是随身听这种东西，对于这年头的国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黑科技。 而对于程清妍来说，有了这台随身听，她就能做很多的事情，如今成青年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里闲暇的时间太多，很多时候只能是啃书本绘制图纸，而有了这台随身听之后，她就可以边看书边听音乐放松，另外也可以用这台随身听来学习英语，用处还是相当大的。 另外这台随身听做的非常精致美观，用耳机听音乐的感觉对程清妍来说非常的美妙，最重要的是不会干扰到别人，尤其是在上班期间。 “这个小录音机一定很贵吧？”片刻后，程清妍问道。 “你喜欢就好，价格的事情你不用管。”段云微微一笑说道。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以后有时间的话，多去我家坐坐，我妈会很高兴的。” “嗯。”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段云拉住了程清妍白皙的手，送她回到了家门口。 “你闭上眼睛。”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程清妍突然站住，转头对段云说道。 “干嘛？”段云闻言一愣，但还是按照程清妍的要求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段云感觉一股幽香迎面扑来，额头上传来了温软而冰凉的触觉，程清妍轻轻的吻到了他的前额上。 段云心头猛然一跳，这还是程清妍第一次如此主动的亲吻自己。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再见。” 当段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程清妍已经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了家，微笑地对自己挥了挥小手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怎么只有额头……”段云显然有些意犹未尽，用手轻轻抹了下额头，感觉有些甜香，看了一眼手指，撇撇嘴说的：“居然抹了口红……” …… 进入8月中旬，社会的形势开始一天天变得紧张起来。 街道上贴满了各种严打刑事犯罪的标语，每天都有一辆辆载着大量的犯罪人员的刑车，从厂区的街道开过，而厂区的灯光球场几乎每天都有公判大会，周边都是持枪核弹的武警维持现场秩序，场面非常的热闹。 不过这次全国的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对段云的厂子而言，却没有丝毫的影响，他依旧领着技术攻关组的职工在车间里抓生产，测试产品，搜集各项数据。 目前段云新产品的研发已经到了一个烧钱的阶段，为了取得数据，已经用废掉了是十多台的汽车变速箱，现场的有些工人看得心疼，但段云则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知道，相比于后世的那种高新产品的研发，自己厂子目前研发产品花的钱简直有些微不足道。 段云通过大量的数据搜集后，将产品图纸反复修改了10多次，新产品一方面要考虑产品的耐用性和操作可靠性，另外一方面则要考虑量产后的产品成本，力求做到质优价廉。 而就在这期间，段云先前派出的销售科的那些人已经有了反馈。 最先反馈回厂子的是太往太原钢铁厂的销售员，根据这名销售员的说法就是，目前太钢今年的订单已经排满了，而且就算上级领导有批条，也只能暂时排队等待，另外就是段云需要这种合金钢材不是太钢的主要产品，小批量生产不合算，所以拒绝了劳动服务公司的订货要求。 而从北京钢厂以及沈阳钢厂反馈回来的信息和太原钢厂大同小异，都是订单已经排满，另外小批量生产这种特种钢材不合适。 说到底，改革开放进入第4个年头后，国内工业以及各方面产业发展速度很快，各地都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尤其对钢材的需求量非常大，所以国内的钢铁厂家都是在开足马力生产，即便如此，依然是供不应求。 段云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得到这些反馈后，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国内大型钢厂根本买不到这种合金钢，至于订单没有那么多的小型钢厂，则技术能力有限，根本无法生产出高品质的这种合金钢，这无疑给段云出了一道难题。 段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助于瑞阳。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就算是求助瑞阳，情况也未必乐观。 因为现在刚才是抢手的紧俏货，各地政府都会托关系找人批条子从大型国有钢厂订货，其中比瑞阳更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很多，瑞阳在大兴市还算是人物，但放在全国，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已经是段云的最后选项了，倘若真的还搞不来合金钢材，段云就只能向轻工局求助。 只是段云目前还需要等待两天，因为他派出的业务员中，还有两人没有回来，其中就包括赵长风。 这年头没有手机和网络，联系起来非常的不方便，大城市还好，小一点的城市，想打个长途电话都难，所以段云现在还不知道那两名业务员目前的情况。 像段云这样在体制内的厂子还算好的，倘若他当初脱离体制自己建厂的话，估计连原材料的问题都很难解决。 现在留给断人时间并不算宽裕，瑞阳上次找他谈话的时候，要求他在9月初的时候，务必要拿出三四台质量比较高的样品去参加北京的全国优质产品评选，而现在距离9月初也只有不到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但是段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他需要一些耐心，好在目前新产品的技术设计方面进展很快，只要这种合金钢材一到位，那么他的新产品就能很快做出来了。 段云在场子一方面改进设备的同时，一方面留意报纸和各种内参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广交会方面的消息。 和其他国企为了提高生产质量，以获取更多国内订单不同，段云的眼光则已经看向了国际市场。 第五百一十五章 厂家的条件 在段云对劳动服务公司的长远计划中，第一步是先扭亏为盈，使企业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第2步就是开发出自由价廉的拳头产品，拓展销售渠道，将自己的企业建成同行业的龙头企业，而第3步，则是要做出符合国际标准，乃至世界技术领先的产品，冲出国门，抢占国际市场。 从段云这“三步走”的计划中，最后一步是最难的，以目前情况来看，劳动服务公司要想做出世界领先的产品，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不光自己企业要拥有技术，同样也要有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强盛做依托，所以现在无论段云如何努力，在国家工业水平整体不高的情况下，段云也是很难完成这个目标的，毕竟坐汽车工业是在许多相关联的工业和有关技术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综合性行业，就拿目前段云厂子的设备来说，想要生产出更加优质的汽车变速箱，就需要更好的机床加工设备以及各种先进的工艺，而国内的机床产品和国外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这是段云凭借一己之力无法完成的任务。 段云目前的想法是，国外一些顶尖汽车制造商占据着汽车变速箱高端产品的制高点，自己工厂的产品是无法与这些国际大厂相竞争抗衡的，但可以走一些低端产品的路线，用价格优势拿到一些国际订单，而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一旦成为了能够出口创汇的企业，那么他将来就有机会和上级部门申请进口国外先进生产线的本钱，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厂子未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而这二年如果想获得国外订单的话，广交会则是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广交会早在改革开放之前，就对国家有着特殊的意义。 从1957年3月的第1次广交会，一直到1983年的4月，已经组织了整整20多年。 对于当时处于国际政治高压环境下，遭遇经济封锁货物禁运的新中国而言，广交会的剧情就像是一场及时雨，他开辟了一条与世界交往的通道，打开了与新中国对外经贸交往大门。 而广交会对于国家的最大意义就是，当时的广交会是国家出口创汇和购进国家所需物资的重要渠道，尤其是我国出口创汇的主要来源，从1965年开始，广交会年出口成交占全国外贸年出口总额的30%以上，而在1972年73年则占比超过了50%。 说起来有意思的是，早些年的广交会成交最多的产品基本都是农副产品以及所工业品，尤其是纺织品，可以说当时国家外汇主要就是通过出口纺织品来创造的。 直到1979年的第45届广交会上，展馆中才第1次出现了机械馆，之前都是鲜有工业产品出口的。 可以说在那个年代，想和外国人做生意，普通厂家和企业也就只能通过广交会这一条路。 今年的秋季广交会大概是在10月中旬举行，所以端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偶尔留意广交会的情况，等过上几天他会找瑞阳商谈能否参加广交会的事情。 昨天下午工厂下班的时候，段云坐车刚准备离开，就见一个人在厂门口拦住了段云的去路。 “赵长风？”当段云看清厂门口站着的正是赵长风的时候，立刻停下了，车子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 “段经理，我这一下火车就来厂子了，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赵长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说道。 “这办公楼都没人了……要不这样好了，咱们去饭馆边吃边谈吧。”段云提议的。 “行啊。”赵长风点了点头。 随后，段云开车拉着赵长风来到了厂区的饭馆。 简单要了几个菜，段云交完钱和粮票后和赵长风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这次出去的时间挺长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段云掏出一根香烟递给赵长风后说道。 之前赵长风抽到的是去济南钢厂出差的任务。 在80年代，国内排名前四的钢铁公司是上海的宝钢，辽宁的鞍钢，北京的首钢和湖北的武钢。 除了这四大钢铁公司，其他的都是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的钢铁厂，像太钢马钢，包钢，本钢，唐钢攀钢，和上述四道钢厂构成我国“十大钢”。 另外还有一些地方骨干企业号称“十小龙”，而邯郸钢铁厂就是“十小龙”之一。 “济南钢铁厂已经同意为咱们厂生产合金钢了……”赵长风用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一喜，连声说道：“还是你厉害！咱们厂销售科那帮人一家都没有谈成，看来我提拔你当销售科科长真是没看错人啊……” “段经理，你先别忙着夸奖我，济钢的厂长这次也给我们提出了一些条件，只有满足他们条件，济钢才会开炉试生产这种合金钢材。”赵长风眉头微皱说道。 “什么条件？”段云问道。 “有两条，第一条就是这种新的合金钢必须按照市场价格来定，另外一条就是咱们厂每年必须要从他们厂订购400吨以上的这种合金钢材，他们才会开炉试制生产这种产品。”赵长风正色说道。 “市场价……400吨……”段云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目前国内是计划经济，所有生产资料都是国家定价，国家统一销售的，任何产品都有一个定价的标准，一般来说，只有获得过市优或省优的产品，才有5%~15%的价格上浮空间，而一般厂子的产品，这必须严格按照国家规定的价格销售。 国内钢铁厂从70年代开始，每吨钢材的价格就在600元，而一直到了80年代初期，这个价格也没有任何的提高，实际上到了80年代中期，钢材价格放开后，价格才有所提升。 而现如今国内钢材比较紧俏，很多国有钢厂虽然订单很多，但由于钢材价格上不去，所以利润非常微薄，而一些厂子为了提高本厂效益，私下里也会以高出国家指导价30%~50%的价格给一些私人和乡镇企业提供钢材产品，一次赚到的钱搞企业的“小金库”，用于给本厂职工盖房以及发放各种福利。 第四百一十六章 应急之策 钢铁厂提出的条件，对于段云而言确实有些困难。 价格方面暂且不说，但一年400吨的采购量对段云而言有些巨大。 段云采购这种新式合金钢，主要是用来加工新型汽车变速箱齿轮里的小齿轮部分，因为相对于大齿轮，变速箱里的小齿轮，承载力和磨损消耗都比较大，所以要使用比一般碳钢强度更好更耐高温的合金材料加工，而这部分的齿轮原材料用量并不算大，一年400吨的话，显然已经超出了段云厂子目前的需求。 “我和他们厂的厂长磨了好几天，开始不愿意答应给咱们厂生产这种新型钢材，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但一直抱着这两个条件不松口，我也知道，咱们厂的可能用不了这么多的合金钢材，但感觉这已经是他们底限了，不可能再便宜了。”赵长风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段云的厂子显然无法消耗一年400吨的合金钢材的，主要原因是之前供货给大型汽车厂的那种变速箱，并不需要这种合金钢材制作，而新产品目前还没有做出来，没有订单也没法进行批量生产，另外如果按照市场价走，400吨合金钢价格起码要五六十万，段云厂里的也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只能求助上级主管部门了，目前国内钢材紧俏，各个厂子都是加大马力生产，订单也很足，咱们这种厂办大集体就算拿到订单也只能排队，人家都是重点供货国有大型企业的，咱们的厂子人家没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赵长风皱着眉头说的。 “其实让咱们一年买400吨合金钢材也不是不可以。”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明天再去济南钢铁厂一趟，你和他们厂长好好说，先让他们试制出一炉合金钢来，这一炉合金钢材多少钱咱们都接受，然后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发货到咱们厂子，如果他们厂的生产的这批合金钢质量没有任何问题的话，一年400吨的订单咱们跟他签！”段云很干脆地说道。 段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先让济南钢铁厂发来一批合金钢材应急。 对段云而言，目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新汽车变速箱产品的试制，瑞阳让他在9月初的时候，交出3~4台新变速箱的样本参加全国产品的质量评比，这个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 所以段云的打算是先让济南钢铁厂生产出几吨样品钢材，然后用这批合金钢做出几台样品，倘若新汽车变速箱质量可靠，而且能通过国家质量检验评奖的话，他就可以通过国家这样讲，这个金字招牌获得大量的订单，从而就可以和济南钢铁厂签订长期的订货合同了。 想获得国家质量奖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能获得金质奖章，银质奖章的都是国家重点企业，按理来说段云这样的厂办大集体是没有能力获奖的。 但段云之前通过分析，赵长风收集了国内主要汽车变速箱厂同类产品的资料，得出的结果是，国内的汽车变速箱技术含量并不算高，而段云通过新设备引进以及对渗碳炉等设备的改进，在某些技术方面已经处于全国靠前的位置上，加上他这次亲自捉刀的“龙腾”汽车变速箱的设计图纸几经修改，已经趋于成熟，想获得一个国家的质量奖，也是很有希望的事情。 而如果段云新汽车变变速箱并没有在国家获奖，也没有拿到大的订单的话，段云就会回复济南钢厂说他们的合金钢质量不合格，达不到他们厂的要求，取消合作。 说白了，这就是段云的应急之策，他必须要先把眼前的这道门槛儿过去。 “行，那我明天再去济南一趟。”赵长风点头说道。 “明天早上你来财务科，我给你带上一万块钱，当做是这一炉合金钢的定金，剩下的钱你去铁路那边打点一下，让他们尽快的把货发到大兴，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你必须要完成！”段云直视着赵长风说道。 段云现在时间紧迫，所以必须不惜代价的拿到这批钢材，一旦9月初无法拿出3~4台汽车变速箱的样品，那么他就错过了这次能改变自己和厂子命运的机会，想参加评奖就要等明年。 “一万块？这么多……”赵长风闻言吃了一惊。 “你一个人拿这么多钱有点危险，这次我会安排保卫科的科长秦胜利和你一起去济南，秦胜利以前是侦察连的老兵，会点功夫做事也靠谱，有他跟着你，你大可以放心。”段云正色说道。 时间紧迫，段云想到赵长风这次去济南直接搞定合金钢材的事情，支付定金发货一步到位，最好在一个星期之内他就能拿到第一批合金钢材。 不过这年头一万块钱对普通人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火车上小偷横行，而到了济南，赵长风人生地不熟，就目前的社会治安而言，很容易遇到危险，所以段云这次特意安排保卫科科长秦胜利和他一起前往济钢，就是为了确保人和资金的安全。 “嗯，那我明天就出发。”赵长风应道。 “如果这次你能完成任务，我给你记上一功，年底咱们厂劳模，你是第一个，而且我还会优先考虑你的分房问题。”段云说道。 “分房！？”赵长风闻言一愣。 红星齿轮厂的职工没有一个不想分房的，毕竟厂里的职工普遍都住房困难，而赵长风到现在还住的是职工宿舍，4户人住在两间并户房中，生活非常的不方便。 “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厂里其他人说过，现在咱们厂的效益是越来越好，我初步打算年底的时候找工程队，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开工，最多半年就能盖起来，到时候房子盖起来后，我可以让你第一个挑房”段云正色说的。 “那太好了！”赵长风闻言眼前一亮，随即说道：“这次去济南，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外贸公司 随后，饭菜端上来，段云和赵长风，俩人对饮了几杯，又聊了一些厂里的事情。 现如今，段云对赵长风是越来越器重，这次整个销售科全员出动，却只有赵长风一个人办成了事情，这也再次证明了他的能力。 像这样的人才，段云将来创办电子厂后，也是需要他过来“兼职”的，国企虽然人浮于事，但其中还是有些靠谱的人才的。 饭后，段云一直将赵长风开车送到了家门口，这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段云来到公司后，先安排于淑兰从财务科取了1万块钱给了赵长风，另外把保卫科的科长秦胜利也叫了过来，安排他陪同赵长风一起去济南出差。 段云对那批合金钢材势在必得，所以在送走赵长风和秦胜利的时候，安顿他们注意安全的同时，务必要把这个合同谈下来，只要在一个星期内能发货，价格方面好商量。 送走两人之后，段云又开始了产品测试。 这段时间段云组织技术攻关小组做了一个简易的磨损台，就是在一台普通的工具台上安装了两台小电机，通过高速带动齿轮转动，以此检验此轮的磨损情况，对于改进齿轮精加工和热处理工序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个检测设备相比于装入汽车后的车间，更加直观，收集数据更方便，也算是劳动服务公司一项独创的发明了。 目前段云的技术攻关组包括公司技术科的6名技术员，另外还有维修组的5个老师傅，这已经是劳动服务公司全部的技术力量了。 其实在段云看来，厂里技术组的这些骨干文化水平都不高，6名技术员全部都是技校毕业，连一个高中生都没有。 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厂里的技工学校毕业后都是能分配工作的，只不过成绩好能干的，一般都会被总厂优先挑走，还是挑剩下的，和在厂子里没有关系的，则被安排到了大集体上班。 目前这些人尚且能应付厂里的技术方面的工作，主要是画画图纸进行数据分析做图表等等，但也仅限如此，厂里技术的关键问题还要段云亲自捉刀才行。 庸才有庸才的好处，至少这些人比较听话，能应付眼前的工作，不会动摇，他在厂里绝对技术核心的地位，以他们的水平，是没有能力掌握复杂的电子工程技术的。 但如果从长远考虑的话，段云还必须要找到更加优秀的人才，任何新产品的开发，尤其是要做到业界领先的程度，只需要一个文化程度很高的专业团队才能达成的，而就目前厂里的这些技术攻关小组的成员，实际上是不具备独立开发新产品的能力的。 但段云云厂子目前想找到优秀的高学历人才非常困难，大学生这二年是抢手的香饽饽，数量少的可怜，而且一毕业，就已经被大型重点国企挖走，自己这个厂办大集体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到大学生这个级别的人才的。 另外段云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来和程清妍结婚后，一定要将她安排到自己厂子里来，程清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总厂那边没有她的用武之地，但在大集体这边，段云则可以将她培养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 至于将来能不能挖到其他的大学生，段云目前还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是等厂子做大做强，福利大幅度提高之后，这样才有本钱和其他的大型国企抢人才。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一直在厂里忙于工作，而这个时候，先前他派出去的赵长风终于有了回信儿。 找不到长途电话机，赵长峰只能通过当地邮局给段云拍了一封电报。 这二年的电报是按字数算钱的，所以电报的内容都很短，而赵长风发给段云电报只有短短的七字：“事办妥，周日发货。” 看到这封电报后，段云心头顿时一喜，眼下是周四，也就是说大后天的时候，济南的厂家就能将样品合金钢材做出，发货到大兴了。 虽然段云并不知道赵长风这次和济南钢铁厂谈判的内容，也不知道这第一批样品合金钢材花了多少钱，但价格对段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批合金钢材必须及早到位。 现如今“龙腾”汽车变速箱设计工作已经完成，只需要这批钢材一到位，段云就能组织工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将样品全部做出来，这样的话，正好赶上9月初的全国质量评比活动，他也算是兑现了和瑞阳之间的承诺了。 而就在段云接到这封电报的当天下午，高磊也从南方回来，来到了段云的厂子。 “厦门还真有这个叫远方的贸易公司啊？”段云将高磊带到自己办公室后问道。 “确实有这么一家叫远方的公司，他这个公司就在厦门的市中心，而且还是正规的私营企业，各方面手续都比较齐全，我看到他们公司挂着的营业执照了。”高磊对段云说道。 “还是私营公司？”听到这里，段云更加的惊讶。 这年头一般搞外贸的公司都是国字号的，外汇更是严格受到国家的管控，而厦门居然有一家外贸公司是私人的，这让段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在段云看来，能在这个年代开私营外贸公司的，那么他的老板绝对不是一般人，有可能就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总而言之普通人再有钱，也是不可能拿到这种公司的营业执照的。 “我见到这家公司买东西的人还挺多的，一个个都穿着西装系的领带挺洋气的，门口还停了几辆进口的汽车，比咱们市政府的派头都大。”高磊撇撇嘴，接着说道：“我拿着那个介绍人的纸条到前台一亮，说要购买电脑之后，就有人把我拉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把这份报价单递给我，让我先付1000块钱的押金，三天后到公司当面交货，到时候货物没有问题，交易结束的话，再把押金退还给我，这是收据和那份报价单，什么主板，什么显示器的，我也看不太懂，你自己看看吧。” 高磊说着，将手中的那份报价单和收据递给了段云 第五百一十八章 出差 段云拿过那份报价单后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 这份报价单对电脑部件介绍的非常详细，主板显示器键盘等部件都是分开列出的，不光标注了各个电脑的部件的价格，而且还介绍了产品的一些参数性能。 段云大致估算了一下，他这台电脑价格大致在2万6000块钱，足足比北京市面上的电脑便宜了四五千块钱，而且购买他们电脑的时候还有正规的发票，这样段云感到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但实际上段云不知道的是，当时国内私人购买电脑，基本上都是从厦门这家公司买到的，有些小企业买电脑同样也是从这里购买，至于其中电脑的来源就不能深究了，反正人家就是有货，从他这里购买也没有任何限制，也不需要皮条。 另外让段明惊喜的是，除了电脑之外，高磊这回带来的报价单上还包括了一些其他的电脑配件，有打印机，有软盘等各种耗材。 这些电脑配件耗材无疑也是段云非常需要的，价格也比段云以前收到的报价要便宜很多，确实称得上是“良心商家”。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需要当面交货，段云需要自己去下面一趟，毕竟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懂电脑的，而且段云还想去一家公司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感兴趣的产品。 虽然明知道这家公司的货源渠道可能不正规，但对段云而言，却给了他极大的便利，或许通过这家公司，段云还可以买到其他国外高端的产品。 “你这次可算帮了我大忙了。”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等会儿我就把那1000块钱押金退还给你，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咱们明天就出发去厦门一趟，把电脑买回来。” “明天就去厦门？”高磊有些惊讶的说道，他没有想到段云这么着急就要出发。 “下个星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脱不开身去厦门，所以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否则的话，最起码还要再等一个月我才能有机会出差。”段云眉头微皱出道。 段月知道高磊刚从南方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也挺辛苦的，本来应该让他休息两天，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段云需要尽快将这台电脑购买过来。 主要原因是赵长风那边已经发来了电报，济南钢厂周日就会发货，估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两天之内就会将首批合金钢材送到大兴，而段云必须在原材料到位之后，尽快的将他的第一批“龙腾”汽车变速箱样品做出来，估计又要忙活一阵子，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南方买电脑的。 况且段云已经缴纳了1000块钱押金，对方要求买方尽快到厦门当面交货，拖的时间太长可能押金就拿不回来了，所以他也只能尽快出发。 “行啊，明天就明天，那我现在就赶紧去火车站买票，咱们明天早上就能出发。”高磊很干脆的说道。 和后世每个班次的火车票数量有限不同，如今这个年头的普通车厢火车票是不限购的。 一般想购买卧铺是必须出具单位证明的，要够级别的干部才能有资格购买卧铺火车票。 但对于普通车厢的车票，则是随便购买，没有数量限制。 一节车厢载200个人也能载，300个人也照拉不误，至于能不能抢上座位，就要看你个人的运气了。 所以现在虽然已经是快到下午4点多了，但高磊这个时候还是能够买到明天早上的火车票的。 “那咱们一起去吧，我开车送你到火车站。”段云说道。 “用不着，我的垮子就停在厂门口了，我自己过去就行。”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明天早晨咱们5点准时在工人俱乐部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出发。” “等等……”段云思量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再多买两张票，咱们明天四个人一块儿去厦门” “多买两张票？”高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还有谁要跟咱们一块去？” “电脑的东西比较金贵，容易磕磕碰碰整坏了，另外这东西又比较大，就凭咱们两个拿回来有些费劲，所以我想再带两个人过去，四个人拿东西就轻松多了，而且安全。”段云说道。 段云之前还从来没有接触过ibm的xt个人电脑，但在他的印象中，老式的古董电脑都比较笨重，坐火车长途跋涉上千里，将电脑带回来，肯定是非常吃力的，所以段云准备再带两个人过去。 还有就是段云想借着这次去厦门的机会，看看这家远方公司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其他的惊喜。 至于同去厦门的人选方面，段云想让自己的徒弟二虎和保卫科的副科长方荣一起出差。 方荣功夫不如侦查连出身的秦胜利，但也是有点功夫的，寻常两三个壮汉根本进不了他的身，而自己的徒弟二虎头脑灵活，办事靠谱，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段云这次带着大量现金去厦门就会安全轻松很多。 至于段云去外地后的厂子管理问题，则完全不用担心，有他的大徒弟大军和书记姜建华坐镇，厂子的日常管理是没有问题的。 “行，那我就多买两张火车票。”高磊点头说道。 随后两人离开了办公室，高磊直接离开厂子前往火车站，而而段云找来二虎和方荣之后，告知他们两个晚上回家，准备明天去厦门出差。 二虎和方荣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非常的高兴，俩人以前都是村里的农民，从来还没有出这么远的远门，方荣虽然跟随部队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但也只是在战区和营房附近活动，并没有去过南方大城市，所以当得知段云要他们一起去前往厦门出差的时候，俩人还是很高兴的。 段于安顿完这两人回家提前准备之后，又找到了大军和书记姜建华，告知他们两个自己将要去南方出差几天，厂里的管理工作暂时由两人一起负责。 处理完这一切事情后，段云有又给自己和二虎方荣开具了一封介绍信和证明之后。早早从厂里下了班，先是去银行取出了3万块钱，然后回家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出发。 第五百一十九章 新台币 第2天清晨不到5点的时候，段云就已经收拾好行李箱来到了职工俱乐部门口。 而此时在职工俱乐部门口，高磊二虎和方容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票呢？”段云走到高磊面前后问道。 “这儿呢。”高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票，递给了段云，二虎和方荣。 火车票上的发车时间是早晨6:45，提前半个小时左右检票，段云必须早早的赶到火车站。 齿轮厂早晨第1班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是5:30发车，段云4人等了一会儿，就坐上了公交车。 这次去南方出差对方荣和二虎而言，绝对是充满新鲜感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火车票，眼中偶尔闪过一抹兴奋。 但对于段云而言，这次出差任务并不轻松，为了避免扒手的偷窃，昨天从银行里取出了3万块钱被他用布卷了起来缠在了腰上，只留少量现金在内衣口袋里，成了名副其实的“腰缠万贯”。 来到大兴火车站之后，天已经开始放亮，段云，几人在火车站前的路边摊吃了点油条豆腐脑之后，就拎着箱子进入了候车室。 这个时节坐火车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候车厅中并没有多少人，这不由得让段云松了一口气，去年回老家火车上挤成沙丁鱼罐头的情景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噩梦，而现在看来，今天他应该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了。 在候车厅等待了一会儿后，段约4人终于检票上了火车，进入站台后，二虎高磊和方荣立刻一路小跑，连挤带扛的抢先进入车厢，帮段云也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火车缓缓启动之后，段云看着窗外的风景却发呆，而坐在他旁边和对面的高磊三人则很兴奋，很快就掏出了扑克，玩起了升级。 前往厦门的路途非常遥远，火车要整整23个小时小时才能到达，这是一段非常辛苦的旅程。 正所谓穷家富路，乱云自然是不会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受苦的，而到了晚上8点多的时候，火车上的乘务员开始兜售卧铺票。 其实这些乘务员的卧铺票都是他们自己的卧铺，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就把这些票私下卖给一些有钱的乘客，不需要任何的介绍信和证明，所以段云一口气买了4张，晚上有地方睡觉，会减轻不少长途跋涉的疲惫，而且段云一日三餐都领着高磊等人在餐桌上吃，旅途还算轻松。 一天一夜的火车过后，段云等4人终于来到了厦门火车站。 刚下火车，段云就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潮热气息。 厦门是沿海城市，相比于大兴这样的北方城市要湿热一些，这样的原因多少有些小小的不适应。 好在晚上几人都在卧铺休息过了，所以走出火车站后，个个都显得精神抖擞。 火车站外停了很多人力车。这种人力车坐的很紧凑，三个轮子，上面只能坐一个人，眼见站口涌出人后，这些人类车的司机纷纷上前揽客。 高磊之前来过这里一趟，所以他对这个地方也是有些熟悉了，几人坐上人力车后，向着厦门城区的方向进发。 80年代厦门的街道非常干净，用了约摸半个小时时间，段云等人就坐着人力车来到了厦门的中山路。 从城建方面来说，这年头大兴和厦门看起来差不多，感觉更显得繁华有活力。 中山路是厦门市思明区中华街道的一条东西走向的道路，是厦门最老牌的商业街，也是厦门最繁华的商店街之一。 而让段云感到惊讶的是，中山路确实非常繁华，两旁很多的店铺招牌密密麻麻，却都是用繁体字写的，很有几分香港的感觉，虽然清晨的店铺大部分都没有开张，在路面上已经有很多行人穿梭其间了。 在高磊的带领下，既然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出事介绍信交了钱后，段云4人分成两个房间，住在了旅店的2楼。 将行李箱子等放在旅店后，几人就离开旅馆，去外面吃早饭。 按高磊的说法，这远方公司就在中山路旁边，每天上午8点才开门，所以段云打算先吃过早饭后再去那家公司的门口等待。 在旅馆对面就是华侨大厦，大厦的旁边有一家卖早饭的国营餐厅，只是刚刚开张，段云领着人来到了这家餐馆。 华侨大厦也是厦门早期的大型旅馆之一，于1958年兴建，是厦门接待华侨的主要场所，外观非常具有苏联风格。 “几位大哥，要台币么？”段云等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口走去了几个青年，一眼看到西装革履的段云后，就面带微笑的走过来小声问道。 “我们什么都不要！”高磊见状，示意这几个青年赶紧走开。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台币？我能看下吗？”段云好奇的问道。 “这位老板是第一次来厦门吧？”领头的青年嘿嘿一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子，在段云面前晃了晃。 这是两张印有孙中山蒋介石头像的新台币。 早在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这种新台币就在厦门市面上出现，在厦门的一些银行，高星级酒店，高档商场，甚至出租车里，都有机会看到这种新台币，有纸币也有硬币，纸币居多，票面有百元的，有千元的。 新台币在厦门的兑换始于台胞入境，上世纪80年代，台湾渔民从海上直接驶入厦门，随身带来的新台币就需要兑换成人民币使用。 一般来说，兑换这种新台币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台胞，由于新台币不是结算货币，新台币在大陆只能兑换成外汇人民币，不能参加调剂，同时厦门的商店有的不收外汇人民币，只收人民币，台胞买机票住，宾馆需要付外汇人民币，买东西吃饭又要用人民币付款，因此常来大陆的台胞喜欢向黄油兑换，认为既换的多又方便。 而另外一种换新台币的人，就是为了在福建一带的黑市流通。 厦门虽然是炒卖新台币的大市场，但却不是直接使用新台币的地方，因为厦门距离金门很近，海上走私困难，同时台伦来厦门需要报关，入出境管理严格，而石狮，晋江一带海上走势活跃，走私者会把收购来的新台币运到海上，向台轮购买布料，日用品，家用电器等东西，然后运回大陆脱手，再用收来的人民币去买新台币，如此循环反复。 第五百二十章 办事处 当地的几个黄油党常年在这一带活动，他们是看到段云身着西装，打扮的像个大老板后，这才主动上前向他兜售台币的。 高磊等人对黄油党没什么好印象，但段云却有另外的想法。 “你这钱是怎么换的？”段云问道。 “这地方不能换，你要是真想换的话，我可以联系车拉你去一个地方，最少要换500块钱，少了的话也就别张罗了。”那个黄牛青年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小声对段云说道。 “你们平时都在这地方吗？”段云问道。 “我们哥几个平时就在华侨大厦门口，你放心，价格绝对公道，不会让你吃亏的。”黄牛青年拍的胸脯说道。 “我这次身上没带多少钱，下次找你。”段云说道。 “行啊。”黄牛青年说着，用手指的指店外对面华侨大厦旁边胡同口停着的一辆人力车，说道：“看见那辆黄色包顶的人力车没有，下次你们想换台币，就到那里找我。” “好的”段云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几位老板了。”领头的黄牛青年笑着说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 段云身上穿的这身西装还是有了点作用，毕竟这年头能穿上西装的人特别少，看着就像一个老板。 其实倘若不是段云这次要尽快买到电脑，他倒是不介意和这帮黄油们兑换点台币，而且也想看看厦门这边的黑市。 段云前世的时候对黑市没什么好印象，但重生在这个年代之后，却发现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黑市其实也是一种重要的经济组成部分，以前在大兴的时候，厂区菜市场附近就有一个兑换粮票肉票和工业圈的黑市，对于那些没有正式工作的市民来说，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 另外走私违法的事情，段云是肯定不会参与的，但这却不妨碍他可以通过黑市的渠道购买一些在国内很难购买到的东西。 就好比这次段云购买的电脑，通过正规渠道，就算他有钱也是买不到的，但通过厦门的这家公司，段云却可以不用任何的批文和手续，就能买到这台电脑。 另外将来段云无论是个人还是场子，如果还需要一些国外的先进设备的话，他考虑着是否也可以借着这个渠道来购买到这些设备。 甚至段云还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在厦门这里设立一个办事处，一方面在可以在南方推销自己厂子的各种设备，将来段云如果自己创办电子厂后，他也可以通过这个办事处来推销自己电子厂的产品，而另一方面，只可以通过办事处，从厦门这边的黑市购买到一些先进的设备。 成套的从黑市购买设备，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只是购买一些关键重要的部件，说不定还真能买到，其他的一些技术含量低的部件自己加工生产，说不定还真就能做出一台国内领先的机床机械设备。 现如今国内的机械加工主要是靠的是普通车床，而在日本和欧美国家，数控车床已经非常普及，普及率甚至已经达到了80%，如此大的产量和普及率，如果段云肯花一些大价钱的，说不定还真能买到一些关键核心设备。 段媛媛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之后，越发的感受到了机械设备的重要性，以前在总厂的时候，谁要是会车涡轮涡杆儿没个10年8年的不行，那必须是相当牛气的老师傅才行，但如果用数控设备，只需要会编程，把参数输进去就可以，而且批量生产的产品质量也会有很大的保证，这就是差距。 但这些目前都只是段云的一些想法，具体实施方案他还需要仔细考虑和斟酌，尤其是派驻这个办事处的人员方面，段云必须精心挑选，既有能力，又要听自己的话，所以在厦门设立办事处的事情，还需要一步步来。 四人吃过早饭之后，步行来到了高磊说的那家厦门远方公司。 厦门远方公司就在中山路边缘，三层高的楼房，满满的苏联式建筑风格，厚重沉稳，而在远方公司的门口，则停着好几辆小轿车。 此时已经过了早上8点，这家公司似乎刚刚开门，在高磊的引领下，既然进入了公司的大部分。 公司的正门大厅和后世的酒店差不多，正对面的是一个柜台，几个女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工装站在那里，脸上都带着职业般的微笑。 高磊上前将之前在这里的押金收据递给柜台后的女接待后，段云一行4人被带到了旁边的一间接待室中。 接待时候面积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两边都是沙发，沙发前是茶几，女服务员给他们沏了一壶茶水之后，安顿他们等待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过了不到10分钟，招待室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时间一个西装革履，梳着铮亮偏分头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男子，将手中的两个纸箱放在茶几上后，就昨天离开了。 “你好！”这名男子走进来后，看了一眼多年后，立刻微笑着走过来，伸出了手，说道：“老板贵姓？” “我姓段”段云和这男子握了握手，微笑的说道。 “段老板您好，我是远华业务部的副经理李江，你能选择从我们公司购买电脑，足以说明您的睿智和眼光……”自称叫李江的男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对段云说道。 这让段云多少有些意外，因为在这二年的国企中，这种热情的服务态度是很少见的。 “那啥……电脑呢？”高磊不想听他废话，索性直接问道。 “在这里。”李江说着，上前打开了放在茶几上的那两个纸箱。 眼见李江拆开箱子，高磊，方荣和二虎眼睛顿时直勾勾的看了上去。 他们三个人之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电脑的，也不知道电脑是什么东西，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价值3万块钱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个纸箱打开，里面赫然露出了一个12寸的显示器，方方正正，屏幕是球形的，旁边还有两个旋钮，是用来调节色度和亮度的。 “这不就是电视机吗？”看到这台电脑的显示器后，高磊有些失望的说道。 第五百二十一章 港资公司 这……”李江闻言后愣了一下，想笑但还是出于礼貌憋了回去。 “继续。”段云示意李江继续拆开纸箱。 下一刻，李江将两个箱子打开，里面赫然露出了显示器主机以及键盘等重要部件。 相比后世普遍用的那种立式的独立机箱，这台IBM机箱是放在显示器下面的，键盘也很大，设计上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这就是美国IBM公司生产的XT5160型微机，是世界第1台IBMPC5150的升级型号，Cpu用的是8088黑处理器，内存是640k，硬盘是10m，显卡是8位的cca全程卡，操作系统cc-……”李江把这些电脑的主要部件整齐的摆放在茶几上之后，认真的对段云讲解到。 “行了，你不用跟我讲这么详细，你先把这台电脑给我组装好，启动后让我看看。”段云打断了李江的话说道。 “好的。”李江点了点头，随即熟练地将这台电脑组装了起来。 只用不到5分钟，李江就将这台电脑组装完成。 接通电源，李江按下启动的按钮后，屏幕上很快就切换到黑白色的DOS系统下面。 “这是美国目前最先进的个人电脑，它的功能有很多，相比于第1代的产品，，我来给你们演示一下它的基本功能……”李江说着，坐在电脑面前，敲击了几下键盘。 “我自己试试吧。”段云示意李江离开，他要亲自操作电脑。 “想使用这种电脑是需要进行专门的培训的，没有个几个月半年的学习是很难上手的……”李江微笑的说了一句，但看到段云坐在电脑前后，脸上却闪过了一抹不屑。 在李江看来，来他们公司购买电脑的都是企业的一些采购人员，只是对电脑有个大致的了解，但真正懂操作的却没有几个，都是买回去放在单位里培训职工用的，而且这台电脑和以往卖的5150，用的系统有所不同，很多操作的指定需要重新学习，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技术的。 然而当你将看到段云双手放在键盘上，快速而熟练地敲出一连串DOS指令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 段云前世的时候和电脑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无论是在大学时代，还是在工厂当技术员的几年时间，以及后期进修研究生博士，电脑都是他用的最多的工具，所以对于这种DOS系统，可以说是非常熟悉的，以至于它输入指令和操作系统的速度。让学习了整整一年电脑的李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对于段云而言，购买这台电脑主要用途就是写一些汇编语言，进行BIOS机开发，ISA版卡开发，以及处理一些厂里财务技术资料和自己作坊的账目资料。 另外还有个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制作厂里数控设备的软件程序系统。 “这……老板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几分钟后，李江语气带着几分恭敬的对段云问道。 “我大哥是齿轮厂经理，而且还是大学生。”一旁的高磊得意的说道。 “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大学生经理了，厉害啊，真是年轻有为啊。”李江闻言顿时恍然，看向段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佩。 “对了，你们公司卖打印机吗？”段云并没有理会李江的恭维，而是直接问了一句。 “我们这里有日本东芝公司生产的东芝3070打印机，是24针打印机，售价是6000人民币人民币……”李江说道。 “有现货吗？”段云问道。 “这个和电脑一样，还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李江眉头微皱说道。 “提前预定？在你们这儿买什么东西都需要提前预定么？”段云问道。 “实在抱歉，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老板是香港人，在厦门本地没有设立仓库，所以客户购买大件商品时，我们需要联系香港那边的总部，由他们那边的库房运送发货，所以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李江一脸歉意的说道。 “原来这是一家香港注册的公司。” 听到这里，段云算是彻底明白了。 东南沿海一直有着玩走私斗争的光荣传统和悠久历史。 由于这个地区面临台湾临近港澳，在国外华侨港澳台同胞众多。 80年代一初以来，国际国内环境发生了变化，在东南沿海漫长的海岸线上，走私现象比较猖獗。 最早的福建这方面的走私，是沿海地区的一些村镇，当时有句口号是这样说的“工农兵学商，大家来经商，东西南北中，一起来广东”由此可见当时走私活动的泛滥成灾。 在最高峰的时候，1980年11月9日这一天，福建高官乐县金丰镇有进镇车辆3400辆，3万多人，私货交易额达200多万元，这个数字是相当触目惊心的，也说明当时的走势已经形成了规模化和集团化。 后来国家面对这种走私猖獗的情况，进行了严厉打击，两年时间，粤闽浙三省共查获走私案件30万起，抓获港澳台走私船5700余条，到了1984年，大规模群众性的海上走私泛滥之风已被刹住。 尽管国家重拳出击打击走私，效果明显，但实际上，在80年代初到87年间，出现了另外一种合法的走私活动，这一时期正是粤闽浙三省在经济外贸方面采取特殊的灵活措施，经济特区相继建立三省，特别是福建对台贸易空间发展的期间，厦门这边也出现了一些特殊的外贸公司，这些外贸公司以企事业单位的名义打的合法的旗号与不法港商内外勾结，大肆走私进口高档耐用消费品和紧俏原材料。 由于打出了对外贸易对台贸易的旗号，所以有很多优惠，如免税等政策可以利用，而这家远方外贸公司应该就是借着港商投资的名头，暗地里利用各种手段逃税，进口一些国外电器设备的。 但无论如何，这家公司目前还是合法的，可以出具发票，段云从这里购买电脑没有任何问题。 “……那打印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好，我们先把这台电脑的事情搞定。”段云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返程 段云对电脑进行一番测试后，感觉没有问题，就准备进行交易。 “行。”李江点了点头，随即将电脑关闭，然后小心地将电脑拆了卸下来。 考虑到长途运输的磕碰问题，李江又找来工作人员，让他们带来了一些海绵和泡沫，每个电脑部件都用海绵泡沫层层包裹，然后放到了箱子里。 一切妥当之后，段云从腰上取出了那捆钱，清点了两遍后，交给了对方。 对方开具发票，钱货两清，到了这个时候，段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买个电脑居然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不过这次来厦门也算不白来，这让他找到了一个购买紧俏设备和商品的渠道。 电脑被装在了三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纸箱子里，临走的时候，那个名叫李江的销售科副科长给了段云一张清单，上面列出了他们公司所售产品的价目表，并表示如果段云购买的数量多的话，他们公司还会给予价格上的折扣和优惠。 段云大致看了一眼那张清单，保险上面都是一些诸如电视机，彩电，电冰箱，以及录音机之类的紧俏大件电器商品，而且基本上都是进口商品，价格方面似乎也确实要比市面上的商品便宜一些。 不过段云对这些家电商品并不感兴趣，这些电器商品虽然便宜，但如果运回大兴的话，运费是相当贵的，不太划算，只有一些市面上私人买不到的，输入电脑打印机以及其他的一些只针对国营企业的商品对段云有吸引力。 另外在这份清单的最后，还特别列出一条可以代购国外商品，价格面议。 只有清单的最后一条对段云是最有吸引力的。 段云其实原本打算想在厦门多留几天，他想顺便见识一下厦门这里的黑市，还想从远方公司订购打印机以及其他一些软件耗材，不过由于需要订购，而段云时间有限。所以不能继续停留在这里。 离开远方公司之后，高磊三人抱着箱子，先返回了旅馆，将三个电脑部件放入段云带来的皮箱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火车站买返程的火车票。 当天能直达大兴市的火车只有一列，是晚上7:30的车，而在这之前，段云还可以从厦门当地买点特产捎回去。 眼见时间还早，段云领着高磊等人开始在厦门市中心一起转悠了起来了起来。 这次二虎和方荣都是第一次到南方，他们也从来没有看过海边儿，两人都显得很兴奋，段云也很想给他们放几天假，让他们好好玩玩，毕竟在大集体的这段时间以来，俩人对自己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但可惜这次出差时间有限，不能在厦门过多的停留，所以这次在厦门市中心中山路逛街的时候，段云自掏腰包，给自己和二虎他们买了很多当地的土特产。 厦门当地的绿豆糕还是非常有名的，另外在中山路的黄胜记，段云还买了很多黄胜记的肉松肉干，考虑到自己妹妹和程清妍都喜欢吃甜食，段云又买了厦门的花生酥。 在一家店铺中，但又看到了厦门当地的柴烧铁观音，在厦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引铁观音的习惯，段云其实并不喜欢铁观音的味道，他平时最常喝的是绿茶，但这次还是买了一斤回去，准备送给自己的未来老丈人程常林。 一条街转下来，段云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的东西，眼见自掏腰包给他们买了很多的当地土特产，高磊方荣二虎也是心有感激，尽管这次出差的时间很短，但方荣和二虎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这次出差不是旅游而是工作。 中午找一家饭店吃顿饭，下午的时候，段云领着他们去海边看了看。 镇海路和鼓浪屿隔海相对，二虎和方荣看到粼粼波光的海面，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 这种事情在南方人看来有些好笑，但这其实就和一些南方人到了北方，第一次看到下雪时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而所谓的旅游也不过是你来到了别人呆腻的地方。 当天晚上，段云4人就带着这次从厦门买来的电脑和其他土特产坐上了火车。 为了保证电脑不会被损毁或偷窃，段云这次依然高价从乘务员手中买到了卧铺票，高磊等人轮流24小时就守在行李箱旁边，确保万无一失。 又是一天两夜的火车，当断绝此人再次回到大兴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火车站外的站口停着一辆212吉普，之前段云和他说过今天他们会从厦门返回，所以大军中午吃过饭的时候，就开车来到了火车站等候。 现如今段云已经，把大军和二虎都培养成了合格的司机，不光会开车，而且还会一些汽车的简单维修，段云走的这几天，都是大军开车送程清妍去夜校上学的。 五个人坐在车上有点挤，段原则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摇开车窗后，给几人一人散了一根烟。 “这段时间厂里没什么事情吧？”段云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后对大军问道。 “没什么事情，大家都正常上下班，姜书记天天去车间转悠的挺勤快的，不过……”大军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段云问道。 “昨天的时候瑞局长打电话过来了，我接的电话，他他想找你，得知你已经出差去厦门后，感觉有些不是太高兴，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大军说道。 “瑞局长打电话过来了？他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段云问道。 “就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就问你去哪儿了，我就告诉他，你出差去厦门办事去了，然后他就没再和我多说，把电话挂了，我隐约听见话筒里，他还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说什么火烧屁股了还往外跑……” “行了，我知道了。”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段云也知道，瑞阳给他打电话肯定是询问新汽车变速箱样品的事情，如今距离9月初只有一个多星期时间了，真要是到时候拿不出样品，那么参加国家质量评选的事情，就只能等到明年了，而瑞阳显然是没有那份耐心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三章 母亲的忧虑 晚上回到家中后，母亲和妹妹都没有睡觉，得知段云今天可能回来，尽管已经睁不开眼了，但还是等待家中。 就算妹妹段芳考上大学，但段云还是家里绝对的主心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 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依旧冒着热气的菜，段云心头微微有个感动，他知道的饭菜肯定是热了好几次，这一年来，段云虽然在外面奋斗的非常辛苦，但母亲和妹妹同样付出很多，有的是看得见的，有的是看不见。 将买来的电脑放到自己小屋后，段云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从厦门买的特产小吃，走到了大屋。 “妈，小芳，过来尝尝，厦门的特产绿豆糕和牛肉松，我这次办事比较忙，也没买多少东西，你们尝个鲜儿。”段云将买来的特产放在桌子上后，对母亲和妹妹说道。 “还是我儿子孝顺！”高秀芝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其实并不在意儿子买什么东西给她吃，有这个心就足够了。 “哥赶紧吃饭吧，菜都热了好几遍了。”妹妹段芳打着小哈欠，对哥哥催促到。 “行了，你还是赶紧睡觉去吧，用不着你收拾桌子洗碗了。”段云微笑的对妹妹说的。 “嗯。”段芳闻言，这才起身走到厨房去洗漱，准备睡觉。 “你这次去厦门有没有给程家买点东西？”高秀芝对段云问道。 段云在感情方面远不如母亲心思细腻，她是看出儿子最近工作比较忙，担心女方那边受冷落，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所以多问了一句。 “我给清妍买了一些零食，另外还给他爸买了一斤铁观音，都是当地的特产。”段云说道。 “那就行，他们家就清妍一个孩子，以后你得像孝顺我这样孝顺清妍的父母才行。”高秀芝点头说道。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段云此时已经拿起筷子吃起了晚饭。 其实段云已经在餐车上吃过晚饭了，但母亲做出来的饭菜不能白做，所以哪怕他不饿，也必须要吃上两口。 “你现在都已经是当经理的人了，以后出差的事情就让你们厂的职工去吧，这大老远的跑的也挺累的。”高秀芝显然有些心疼儿子。 “这是不一样，主要是买的东西比较贵重，厂里的其他人都不懂啊，所以我必须跑一趟。”段云往嘴里拨了一口米饭，接着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出差身边都带好几个人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高秀芝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下个月你妹就要去太原大学报到了，他的孩子从小就没出过远门儿，我是有些担心啊……” “担心啥？太原离咱们这又不远，况且她同班同学李芸不是也在太原上师范吗，俩人正好有个照应。”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开学的时候我亲自送他，另外以后还会定期安排人过去看她，不会让她吃什么苦的。” “哎，我也知道你们都长大了，可还是对你们放心不下，原本我还想让你妹一直留在我身边的……”高秀芝轻叹了一声说道。 “妈，我给你讲，这鸟儿翅膀硬了总要飞离巢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将来我都计划好了，等我们厂效益好后，就在咱们附近新盖一片楼，到时候我和程清妍就住在那里，中午晚上咱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块吃饭，另外如果段芳将来大学毕业了，我会让他到我们厂来上班，不过不是大集体，而是我自己的厂子。”段云眉头一挑，对母亲说道。 “你自己的厂子？”高秀芝闻言一愣。 “妈，有件事我还要跟你商量一下。”段云放下筷子，接着对母亲说道：“你也知道，之前我在厂里干过一些电器修理的生意，现在电器修理生意是越做越大，而且我在市区也有自己的店铺了，只不过个体营业执照是我给曹东办的，另外我还雇了一些人，他们都在帮我做天线和音箱，生意还不错，不过，我已经不想小打小闹了，我想把我音箱的生意做大，所以我必须要创办自己的电子厂……” “小云，你要自己办厂？”高秀芝闻言惊讶的目瞪口呆，连声说道：“个人办厂那可是走资派啊，政府能同意么？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高秀芝毕竟是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而且也切身体会到了那个年代带给她的伤痛，当初她丈夫就是在那个动乱年代意外身亡的，倘若不是有段云兄妹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恐怕高秀芝也撑不到现在。 正是因为那个年代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毕竟这个年月政府对投机倒把打击还是非常严格的，私人创办企业高秀芝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在他看来那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势必会被政府严厉打击的。 “妈，这个时代变了，国家已经开始鼓励个体企业经营了，你不能再用过去的老眼光看待这个社会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现在国家的政策这么好，我觉得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在段云的计划中，他是一心想要自己办厂的，那考虑到自己是国家干部的身份，所以他需要母亲的帮助，来成为自己未来电子厂的法人。 多少人做事自然是有分寸和考虑的，他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的亲人身陷险境，而最好安排只是他的权益之计而已，但现在看来母亲对自己办厂的事情心存担忧，毕竟他不像是段云是从后世重生过来的，能看到国家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政策变化。 “妈是觉得你现在就挺好的，又是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咱们家的钱也够花，吃穿不愁，何必要冒险做那种违法的事情呢？”高秀芝皱着眉头说道。 高秀芝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另外她对自己目前的家境非常满意，相比于过去那种苦难日子，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所以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只是希望自己儿子能早日把程清妍娶进家，自己能尽早的抱上孙子而已……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四章 新闻联播 “妈，我建议您现在平时多看看新闻联播，上面有很多是讲国家政策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如今国家已经在南方沿海城市搞经济特区了，那里的城市有很多的个体私营公司和厂子，国家对这些私营企业的支持力度很大，可不再是您过去想的那种走资派了。” 段云知道母亲的旧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是激动不过他这些观念的，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给他解释，让她一点点的消除对私营企业的偏见。 段云一个人母亲还是会将信将疑，她平时不看报，也没有机会接触一些政府的内参，所以对国家政策什么都不了解。 但好在有新闻联播。 这二年的电视就那么几个台，而且每天一到七点准时全部转播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这个点打开电视，不看新闻都不行，而最近新闻联播对国家政策和对南方经济特区报道的比例多了一些，所以让新闻联播来“说服”母亲，要比天天自己对母亲灌输市场经济和私人企业这种字眼有效省力的多。 段云坚信，只要让母亲连续看上两三个月的新闻联播，肯定会扭转她的一些老旧思想的。 而且段云现在也不着急，他最初是打算年底的时候把私人企业的执照办下来，这很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到时候他就会以母亲的名义注册这家电子厂。 其实1983年的中国已经到了一个经济转型的拐点，进入1984年之后，国内的私营企业将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发展阶段。 83年整个一年都在高密度宣传步鑫生的改革，到了1984年的时候，改革的热情已经日益高涨。 1984年是一个骚动而热烈的年份。“我们都下海了”成为了所有年轻或不再年轻的人们都在传颂了一句话。 可以说，1984年是一个全民经商的年份，是一个争相注册公司的年份，当年流行的段子是“手术刀不如剃头刀”“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 而在后世赫赫有名的一些知名大企业，比如万科，联想，海尔，健力宝等，都是诞生在1984年的时候，所以1984年也被很多人称为“公司元年”。 段云是打算在1983年年底到1984年年初这个时间点组建自己的公司。 最初的时候，段云是打算挂靠，因为新电子厂建立需要有厂房人才以及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尤其是厂房和原材料，如果不通过挂靠的话，他很难找到一个能长期稳定而且平价供货的渠道，另外在大型当地对私人企业的税收和相关政策也并不友好。 所以段云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挂靠，然后发展到一定规模，有了足够的资金人才储备和技术力量的时候，成立另外一家私营的分公司，这样一旦出现产权纠纷的话，段云可以第一时间迅速的将资金，技术和关键核心人才转移到自己的私人公司里，做好承担风险的备案。 而一旦失去了关键技术和核心人才，挂靠企业就会变成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段云是不会给别人做嫁衣的。 靠技术立足，用技术当自己的护身符，这一直都是段云的创业之道。 不过这些计划都要一步步来，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都要反复考虑斟酌，技术资金和人才储备都是要一点点积累的。 段云现在靠的是国有企业，在其位谋其事，他要实现前世自己在技术方面的远大抱负，自己获利的同时，也对得起企业和国家，虽然以他前世的学识和经验做不到大而全的提升国家整体技术工业水平，但如果能在某一方面帮助国家缩小乃至超越世界发达国家的技术水平，提高职工福利，拉动一帮就业，于公于私，他都不亏欠，也算对得起他这个国家干部的职称了。 “行啊，妈以后多看看新闻联播，也关心关心国家大事。”高秀芝闻言点头说道。 高秀芝现在就认儿子的话，她就是觉得儿子有本事，大学生脑瓜的活，比一般人看得远也看得精明，况且看新闻联播也不算什么事情，所以儿子的话，他肯定是会听的。 “行了妈，早点休息[铅笔]吧，这都快12点了。”段云对母亲安顿道。 “你也早点睡吧，吃完饭就别收拾了，妈明天早上收拾。”高秀芝对段云说道。 随后，母亲到厨房洗漱，段云吃过饭后，也很快躺在床上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段云回到厂里，先主持技术公关组的成员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会议内容主要就是开始新产品的研发，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大军突然出现在会议室，告知段云火车站那边已经发货过来了，让他们尽早到货站拉货。 通常情况下是没有人敢打断段语言的会议的，但济南钢铁厂的这批货物至关重要，所以段云要求两个助理大军和二虎一旦接到火车站到货的消息，就立刻第一时间告诉他。 这个消息无疑让多也很高兴，他立刻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后，给总厂车队打个电话，同时让大军带上厂里的证明，去货站提货。 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济南钢铁厂发来的第一批6吨的新型合金钢已经运到了厂子，段云组织工人将刚才放入库房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新型汽车变速箱图纸早已设计定型，现如今关键的原材料也到货，段云终于可以着手做出他的第一批龙腾汽车变速箱的样品。 尽管昨晚段云已经得知轻工局局长瑞阳给他打过电话，但段云却没有给瑞阳回电话，因为他知道瑞阳最关心的是什么事情，只要第1批样品变速箱做出来，那么瑞阳就不会再说他什么，一切事情也将迎刃而解。 合金钢材一到货，段云随即开始组织工人中午加班进行加工，厂房中机器轰鸣，几个老师傅拿到新产品的设计图纸之后，开始认真的加工起齿轮零件来。 优秀技术工人缺乏依旧是阻碍新产品量产的瓶颈，在段云没有完成数控车床的改装前，一些重要的加工难度大的部件，依然只能靠熟练工人手工加工，效率低下，成品率也不高，实现大规模量产是有难度的。 但好在目前，上级只要求段云做几台样品出来，这就让事情简单了很多，从早上10点多一直到下午5:30下班之前，三台新型龙腾汽车变速箱的样品已经组装完成，整齐的摆在了工作台上。 第五百二十五章 人心向背 样品做出来之后，段云并不打算马上向瑞阳汇报，而是要先做一些测试。 两个月前的时候，段云就已经从北京买了全套质量检查检测设备，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质检部门所用的器材要比总厂那边还要好。 在此轮检测方面主要的检测项目是：齿轮传动精度，圆柱齿轮单向测量，综合测量，齿轮整体误差特点，此类户测量，圆锥齿轮，窝杆齿轮，齿条测量。 这些都是属于精度方面测的，而在齿轮硬度方面测量，段云和技术攻关组的成员专门做了一台磨损台，用来测量变速箱齿轮的耐磨度和耐久性。 当天晚上，关于经常质检组的成员将新变速箱所有零部件进行了检测，精度全部达到了优良水平。 第二天段云刚到厂子，就开始组织工人将新型汽车变速箱组装到212吉普上，然后开始了全天的测试活动。 段云在厂区指挥测试没多久，总厂那边的电话都打了过来。 打电话的人正是厂长秦刚，秦刚告知段云，让他下午的时候来总厂开个会，主要讨论今年十一国庆全厂劳模的评选活动。 现在段云领导的劳动服务公司基本上已经脱离总统的行政管制了，虽然从体制上来说，劳动服务公司只是总厂的一个厂办大理体，但实际上由于市局的重视，尤其是由瑞阳在背后给段云背书，总厂这边包括厂长秦刚在内，轻易是不会插手大集体这边的日常管理的，而且从财务方面，劳动服务公司也不用给总厂上交任何的利润，其实段云将一部分变速箱外壳交给总厂来做，价格方面给的也不低，已经算是让总厂获利了，最为重要的是段云这段时间又解决了好几个无业工厂子弟的就业问题，所以从上到下，总厂这边的人对段云工作方面的评价都很高，向段云示好给段云送礼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秦刚是不会轻易把手伸到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这也就使得劳动服务公司现在已经成了红星齿轮厂的一个分厂。 先前市局给劳动服务公司新盖的厂房引进了新设备，重点扶持段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秦刚也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市局领导对段云的器重，所以他现在也开始刻意的讨好起段云来，总厂这边有什么荣誉，有什么福利，都会提前给段云留一份的。 今年的全厂劳模评选，段云根本就没有去张罗，只是把厂里最近表现很好的几个老师傅名单报上去，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写。 其实去年段云上赶着争这个劳模就是为了分房，而新房到手之后，劳模的名头对他而言就没什么意义了，最多是写在档案里作为一个荣誉而已。 虽然段云自己对劳模的兴趣不大，但秦刚这边却一直还惦记着段云的，毕竟他现在想讨好段云，能拿出手而端又看得上的东西确实不多了。 段云也明白秦刚的意思，既然厂长秦刚示好自己，所以段云对他也相当的客气，俩人在电话里相互吹捧，都说对方领导有方，对红星齿轮厂的贡献大，整整聊了10多分钟才挂上电话。 和总厂那边搞好关系，对段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至少从行政上，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只是红星齿轮厂的附属厂，而且段云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没有车队，到火车站拉货运货，也是需要总厂那边出车的。 关于在厂里又忙了整整一天时间，晚上又加了一个小时的班。 新汽车变速箱的样品测试情况让段云非常的满意，从目前测试的结果来看，段云的这种“龙腾”变速箱无论是操作体验，还是齿轮的强度耐久度等参数，都要比之前给大兴汽车厂供货的变速箱高出一筹，完全就是一个质的飞跃。 在段云看来，以他厂里目前新生产的这种变速箱，和国内的同类变速箱相比，有着明显的优势，是完全可以参加全国质量评比的。 不过对于参加全国这项评比获奖的事情，段云其实抱着希望不大，因为国内的这种质量评选，并不是公开的，各部委会组成专门的专家队伍对产品进行检测，至于其中水有多深，段云并不知道。 而且在段云看来这种评选，掺杂着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除了产品质量本身，评委会有可能还要看这个企业的背景实力，以及是否是国家重点扶持的大型企业，这些虽然都没有被名字写到评选的内容当中，但评选结果的解释权，是在部委的一些大领导手中的，他们需要权衡利弊，各方面进行考虑，这才是确定这次全国车辆评比结果的最重要因素。 但这些事情都是断言无法左右的，他能做的事情只有把产品做好，对得起瑞阳给他争取来的设备和资金就已经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而就在段云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距离厂区不远的一家国营饭店中，袁学东和一个长相斯文戴着眼镜的男子面对面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桌子上摆了一些酒菜，两人碰杯对饮了一口。 “老袁，我看你是回不去了，目前段云风头正劲，市局的领导对他很重视，给劳动服务公司盖的厂房，又买了新设备，连总厂都没这待遇，看来市局瑞局长确实和段云那小子私交很好。”眼镜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这小子也确实有点本事，懂技术能拉来订单，还很会收买人心，大集体这边这几个月效益一直很好，工人奖金一个月比一个月高，还隔三差五的发东西，先前就连泡病号不来上班的老五他们几个人，现在也被那姓段的整的服服帖帖，上个月全都是满勤，现在厂里的人心都已经被那小子收买了，他说话比你以前当经理的时候还好使，估计就算总厂那边想要把你调回来，大集体这边的职工肯定也不会让段云走的，搞不好还会闹事儿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 猫腻 姜建华是不是现在也开始帮着段云的小的说话了？”袁学东问道。 “姜书记他还是那个样子，他是个人精，两面都讨好，谁有好处就跟谁，而且谁还都不得罪，偶尔开会的时候，还会跟姓段的小子顶两句，但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我看十有八九是被段云的小子给收买了。”眼镜男子说道。 这戴眼镜的男子名叫周少华，是袁学东的一个亲戚，当初就是袁学东把他安排到大集体的。 周少华目前在劳动服务公司人事科当副科长，平时为人比较低调，话也很少，但私下里则一直都是袁学东的嫡系。 “这个老东西，早就看出他不靠谱。”袁学东哼了一声。 “我是觉得吧，现在就算是总厂那边的领导肯帮你，你也很难回得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周少华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办法！？”袁学东闻言眼前一亮。 “……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等着这个姓段的调走，我感觉他应该在厂子里面呆不长，以他的学历和才能，日后肯定会爬到更高的位置上的，这劳动服务公司也就是他的跳板而已……”周少华说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还当你有什么好办法，他要是走的话，我肯定还能回劳动服务公司，这还用你说？可问题是如果这小子不走了？待个10年8年的我就这么慢慢的耗着？”袁学东闻言有些失望的说道。 “那既然他一时半会儿调不走，也就除非他犯了重大错误，这样才有可能将它降级或另作他用……”周少华说道。 “犯错误？”袁学东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对周少华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把柄，比如经济方面的？” “我倒是没发现他有什么错误，每个月厂里工资他拿的也不是最高的，厂里的工资单我都看过，他甚至还不如车间的几个老技师钱拿的多，至于厂里发一些小福利衬衣背心搪瓷水杯，脸盆什么的，那个是全厂人都有份，也没见到有多领过。”周少华沉吟了一下说道。 “这不合常理啊，你说这小子啥好处都不捞，那他当初为什么要上赶着跟我抢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他之前在总厂的待遇也挺高啊，干嘛非要得罪那么多人接手劳动服务公司这个烂摊子？”袁学东有些疑惑的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想当个一把手过过瘾，想证明他是个有能力的好厂长……” “屁！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干？你当他是雷feng啊？”袁旭东白了一眼邹少华说道。 “不过说起来我是真感觉这小子挺有钱的，天天上下班开他那辆212吉普，比咱们总厂的厂长派头都大，而且穿的衣服，鞋手表都是最好的，另外我还听说他时不时会给他总厂的那个姓程的厂花，买各种零食，一买就是一大包。”周少华说的。 “那他那那辆212吉普是不是他买的？”袁学东问道。 “不知道啊，之前不是说大兴汽车厂借给他开的吗，他以前帮助过大兴汽车厂，安装过新生产线，所以汽车厂的厂长就把车借给他开，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周少华沉吟了一下，接着有些疑惑的说道：“不过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段云开车上班，基本上都没有骑过自行车，就算这车是大兴汽车厂厂长借给他开的，但油钱不可能也让汽车厂掏腰包吧？他的一个月来天天开车，油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就他当厂长那点工资，能养得起这台车吗？” “有道理！”袁学东闻言眼前一亮，接着说道：“我看这小子不会是在大集体报销了油钱吧？” “这个不清楚。”周少华摇摇头，接着说道：“厂里财务情况一直都没有公开，段云这小子上任没多久就把原来的财务科科长给换了，让原来总厂的副厂长的女儿于淑兰当了财务科科长，这小妞有时候说话挺冲的，而且天天还把账本带回家，除了段云的话好使，其他人谁都不不买账，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厂里的财务情况，基本上没戏。” “看来果然有猫腻啊……”听到这里，袁学东的嘴角微微勾起。 “就算是段云的小子，在财务上做点手脚看又能怎么样？咱们又没法去查账，抓不到那小子的把柄的。”周少华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刚才说的油钱的事暂且不说，我感觉汽车厂借段云车子的事情有点讲不通，段云虽然帮汽车厂安装了新生产线，但那也是市局公派的任务，另外那212吉普也不是他们厂长私人的车，据我了解，国家对于企业公车的使用是有严格规定的，车子每年也是有折旧的，这些都是成本，汽车厂的厂长怎么可能把厂里的公车借给段云使用，这明显就是违反国家规定的事情……”袁学东带着几分疑惑的说道。 “难不成这车是段云他自己买的？这不可能吧？一辆吉普车就算是旧车，起码也要上万块钱，姓段的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周少华摇头说道。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我之前在总厂那边还听说，段云这小子以前在厂里干过电器维修，倒也是赚了一些钱，可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夸张到能买得起车的程度吧？”袁学东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感觉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不是贪污了，就是背地里搞投机倒把了，要是能从这方面抓住他的把柄的话，就算他小子做不了牢，这个大集体的精力也当不下去了……” “是啊，现在正是全国严打期间，经济犯罪也是重点打击的目标，真要能发现这小子有什么违法的地方，搞不好是要牢底坐穿，甚至被打靶的！”周少华闻言眼前一亮，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可问题是咱们怎么收集证据呢？这小子可是国家干部，没评没句，诬陷他的话，那也是要坐牢的。” “这个好办。”袁学东冷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汽车厂的朋友，让他去汽车厂的财务问一下，就知道这车是段宇买的，还是厂长借给他的……”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七章 施压 就在袁学东和周少华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段云则在家里组装的他新买来的电脑。 母亲高秀芝和妹妹段芳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台从来没有见过的电脑眼中露出了惊奇之色，感觉像是电视，但和电视又不太一样，上面没有换频道的旋钮，而且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电脑的键盘。 段云并没有告诉母亲和妹妹这台电脑的价格，否则的话，估计俩人的下巴可能直接砸在地上。 “哥，这就是你从厦门买来的美国进口电视机？好像还不如咱们家电视大呢？”段芳站在段云最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叫电脑，等以后有时间的话，哥教你怎么用。”段云转头微笑地对妹妹说道。 段云日后肯定是会教段芳使用电脑的，这样以后段芳大学寒暑假在家的时候，段云可以让他帮忙给自己整理一下报表之类的东西，另外就是电脑技巧是高技术人才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如果段云想让自己妹妹来公司帮忙的话，会操作电脑是起码的要求。 不过这段时间段云没有功夫教她学习电脑，段云要赶在月初前将样品变速箱交到市局，这之前还需要对样品变速箱做最后的测试和细微改进，尽可能做到最好。 段云将电脑组装完成后，插上主机的电源，按下启动按钮，屏幕上立刻显示了DOS系统的提示符号。 段云前世的时候是学过计算机编程的，而且非常精通于c语言的编程，所以日后利用这台电脑给他的数控机床做编程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另外这次段云购买电脑的时候，远方公司还给他附送了一套软件，厚厚的一沓子软盘，上面装有各种各样的软件。 这年头的电脑还没有windows系统，没有word，Excel等常用软件，另外电脑的硬盘也很小，储存不了多少东西。 软盘是个人计算机中最早使用的可移介质，软盘的读写是通过软盘驱动器完成的，而段云现在用的就是，英寸软盘。 虽然没有后市成熟常见的应用软件，但段云这次带来的光驱中还是有一些非常实用的软件的，比如用于文字处理的WordStar，电子表格Lotus123，以及桌面数据库，dbase，另外还有一款游戏是微软模拟飞行。 这些软件暂时没有说明书，软盘的标签上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软件的名字和用途，段云还需要自己摸索，但估计应该不是太难，毕竟这年头的软件还是非常简单的。 不过总的来说，能熟练掌握这些软件之后，会为段云将来的软件硬件设计以及财务管理带来极大的便利。 对段云尤为重要的就是他需要记住这台电脑给自己的数控机床设计操纵软件，这也是段云购买这台电脑最重要的目的。 “哥，这电脑怎么用啊？”眼见段云正在熟练的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英文提示之后，段芳忍不住也想去尝试一下。 “这是你哥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你别乱动，看给整坏的。”高秀芝这个时候说了女儿一句。 “我就是好奇嘛。”段方小嘴微撅说道。 “回头你好好上学，等以后学校放假了，哥好好教你怎么使用这台电脑。”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的。 “还是哥对我好。”段芳抿嘴一笑说的。 “行了，今天也不早了，早点睡觉吧。”段云试用一番电脑感觉没有问题后，关上机器说道。 母亲和妹妹见状，这才离开了段云的小屋。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购买电脑只是一个开始，将来如果市面上还有什么高科技的产品的话，只要对自己有用处，段云都不会吝惜花钱购买的。 另外段云还想过段时间给自己家里装一台电话，虽然这年头装电话的费用非常昂贵，但好在段云现在身家不菲，已经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种超前享受了。 感觉到身体有些疲倦，段云到水房简单洗漱之后就回到屋中，躺在床上睡着了…… …… 第二天段云刚上班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哪位？”段云拿起电话后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瑞阳的声音。 “哦，原来是瑞局长啊。”段云语气顿时变得亲热起来，接着说道：“我是前天晚上回到大兴的……” “你们厂里的人没跟你说过我给你打过电话？”瑞阳问道。 “说过了，我当时本想给您回个电话的，结果工作太忙，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瑞局长您可千万别见怪啊……”段云语气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我听说你之前是去厦门出差了，你去厦门干什么了？”瑞阳问道。 “我就是去厦门办点私事儿……”段云小声说道。 段云在瑞阳面前，是从来不敢轻易撒谎的，因为瑞阳这个人太精明，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而且也最讨厌别人对他撒谎，段云之前和他出国的时候就已经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所以他只能和瑞阳实话实说。 “办点私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呢？都已经火烧屁股了，你居然还有心，到南方出差办私事儿，你是不是觉得局里给你们厂子盖了新厂房，还买了这么多新设备，就是能让你这个厂长有时间到外面游山玩水啊？”瑞阳的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瑞局长，虽然我这次去厦门，确实是给我自己买东西的，但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厂未来的技改工作……”段云解释道。 “你做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吗？知道什么事儿要必须尽快完成，什么事情可以放在后面来做么？”瑞阳的语气非常的不悦，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 “瑞局长，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到下个月月初的时候，我保证完成任务，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段云打断了瑞阳的话，很干脆的说道。 “你真的能保证？”瑞阳严肃的问道。 “如果完不成任务，你可以把我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撤了，另外我还会脱光了衣服，背上一根木棍到您的办公室负荆请罪。”段云信誓旦旦的说道。 “木棍就算了，你要是完不成任务的话，我会带着菜刀找你的！”瑞阳说完，直接挂上了电话。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八章 国货精品 放下电话后，段云继续前往厂房查看工作去了。 他心里知道，瑞阳这是在向他施压，生怕他的脑子弦不够紧，有机会就要提醒他一番。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瑞阳现在身上的压力也很大，这点段云还是能看出来的，当初他从上级给自己批下资金和设备肯定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而这些资源是需要达到见到回报的，如果只是单纯为了给段云厂的提高产量和效益，那么这笔钱其实花的并不值，还不如投资到红星齿轮总厂那边。 大兴虽然目前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城市，但除了煤炭方面，其他的根本拿不出手，工业虽然布局也挺全的，可却从来没有出过一种在全国叫的上名号的名牌产品，所以当瑞阳看到段云的潜力后，就押宝在了他的身上，为的就是能在他担任市轻工部工局局长期间，能有所作为，创立一个名优品牌，提高大兴市工业在全国的竞争力和地位。 不过段云现如今已经做出的样品，所以身上并没有什么压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期限剩下的最后几天里，试着将新品汽车变速箱进行小幅的改进，力求更加的完美。 在车间转悠了一圈之后，段云就领着技术攻关组的人到厂区的空地上试车。 现如今大军和二虎驾驶技术都已经非常娴熟了，这一个多月来俩人天天轮番上阵，每天的试车时间都超过8小时以上，最开始俩人摸到方向盘的时候，都显得非常激动兴奋，互相争抢的去试车，但现如今显然有些开车开吐了，兄弟俩人居然开始谦让起来，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激情。 但段云安排的事情俩人是必须要干的，另外试车用的这辆212吉普也相当的经折腾，用到现在依然没有出现什么故障，由此可见，大型汽车厂生产的汽车质量还是可以的。 而就在段云组织人试车的时候，一个身着中山装，胸口还挂着一个钢笔的人影，骑着自行车缓缓的来到了厂门口。 “同志，你找哪位？”眼见这人推着车子走过来后，正在门口值班的一个保卫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你们经理呢？”男子说话间从口袋里逃出了工作证，递给了值班的保卫。 “大兴市轻工局局长……瑞阳！？”那个年轻保卫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后，顿时目瞪口呆，片刻回过神后，立刻腰板挺直进了个标准的距离，恭敬的说道：“瑞局长好！” 来人正是瑞阳，他这次没有坐车，而是骑着自行车亲自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尽管刚才已经和段云通过了电话，但瑞阳还是来了个突击检查，他想看看段云平时到底在忙什么，是不是工作真的存在懈怠和玩忽职守，只有这样的突击检查，才能真正看出段云的日常工作状态。 “行了，用不着给我敬礼，我进去看看就行，你不要跟着。”瑞阳从那保卫的手中接过工作证后揣入了口袋，车子直接就停在了门口，大步走进了厂区。 “唉，让我陪你去！”那个保卫人也挺机灵的，立刻就想跟上去。 “说了不让你跟着！”瑞阳呵斥了他一句，脚下步子加快，迅速前往了厂房。 此时厂房中工人正在忙碌着，偶尔几个老工人看到瑞阳进入车间后，也都是一脸的惊讶，毕竟上次市局来到劳动服务公司视察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见过瑞局长的，所以当他们看到瑞阳这次居然一个人走到车间，也都是一脸的惊讶和不解。 眼见车间里工作井然有序，瑞阳的脸上顿时舒缓了一些，但他也没有在车间过多的停留，从另外一个出口走出车间后，向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然而瑞阳刚走出车间，就看到前面厂区空地上，段云和一些工人个个嘴里叼着香烟，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厂区空地上212吉普来回打转，掀起了一片尘土，而此时的段云和其他人并没有发现正在悄悄靠近的瑞阳，依旧在注视着前方疾驰的吉普车。 段云浑然没有发觉瑞阳正在向着自己走来，他一边站在空地哪儿抽了烟，脑子里都在思考如何改进加工工艺的事情。 “挺悠闲啊……”瑞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段云的背后，语气略带不屑地说了一句。 “嗯？”听到声音有些耳熟，段云猛的转过头，当他看见瑞阳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忍不住惊讶的说道：“瑞局长？你怎么了？” 其他人看到瑞阳之后也是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瑞阳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厂里。 “你们几个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瑞阳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对段云问道。 “我们这是正在试验新产品呢？”段云连忙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语气恭敬的说道。 “新产品？什么新产品？”瑞阳问道。 “瑞局长，请您跟我来。”段云微微一笑，示意瑞阳跟他过去。 随后在段云的带领下，两人走向了新厂房。 在新厂房调度室的旁边，段云停下了脚步，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旁边一间房子的门。 拉开电灯，昏暗封闭的房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而在房间正中间的一个钳工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4台崭新的变速箱。 “这是……”看到前空台上摆放的变速箱，瑞阳疑惑的问道。 “这就是我们厂子新出品的龙腾变速箱。”段云介绍道。 “龙腾变速箱？这个名字起的好！”瑞阳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光名字起的好可没有用，感觉这和你们厂以前出品的变速箱差不多嘛？” 瑞阳技术方面是外行，眼见这几台汽车变速箱外观并不起眼，和他之前见过的段云厂的生产的汽车变速箱差不多，所以内心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瑞局长，我敢向你保证，我们厂最新出品的这种龙腾的变速箱，采用的都是最新的技术和加工工艺，在国内同类型产品中绝对是质量和性能最好的，而且就算跟国外的同类产品相比性能也差不了多少，这可是实打实的国货精品！”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二十九章 志向高远 段云说出这番话，自然是有他的底气。 因为当初他在设计龙腾变速箱的时候，就已经将标准测得很高，否则若只是想达到国内同类产品最大水准的话，他也就用不着这么大费，都让他引进改装新设备，也用不着特意去外省购买订购特种合金钢材了。 “你口气挺大啊！”瑞阳闻言，忍不住笑的摇了摇头。 瑞阳是知道段云确实是有技术的，倘若段云说他能把产品做到全省最好，瑞阳还是有些相信，但若是段云说他的产品可以做到全国同类产品最好，甚至可以比肩世界同类产品，这就让瑞阳感觉有些可笑了。 其实瑞阳虽然对段云要求很高，但他也知道，就凭劳动服务公司现在的设备人员和经验技术，和国内那些重点企业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尤其是在技术积累方面，虽然段云技术造诣在大兴这边比较高，但放眼全国各大重点企业来说，尤其是那些拥有大量中专和大学学历的技术骨干的企业，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 其实瑞阳的想法就是只要段云能生产出相比于国内同类产品质量相当的产品，他就能通过在北京的人脉关系，利用全国产品质量评比的这个机会，给段云厂的生产的产品“镀金”，从而也能让自己的政绩上添上出彩的一笔，暂时拯救他处于危机中的仕途之路。 瑞阳虽然有能力在北京活动，但国家质量评比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说，最起码段云厂里的产品，要能达到国家同类产品的中上游水平，这样瑞阳通过关系也就好说话，否则的话，瑞阳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么说吧瑞局长，我是真的对我们厂的产品很有信心，只要国家的这次质量评比公平公正，名次肯定不会差的。”段云一脸自信的说道。 “很好。”瑞阳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就喜欢听你这句话！如果你们厂的产品这次真的能在全国质量评比中获奖，我会重奖你的！” “瑞局长，那如果这次我们真的获奖了，我能不能要点个人的奖励……”段云问道。 “你这活还没干完呢，就想要工钱？”瑞阳哼了一声，说道：“等这次全国质量评比结束之后，再谈你的事情！” “瑞局长，我这次的要求可能有点特殊……”段云小声说道。 其实段云最想提的要求就是要创办自己的私人电子厂。 虽然现在国内尤其是南方城市，私人企业是越来越多，尤其是今年年底以及明年年初的时候，随着国家政策的放开，更是开始了集中式的爆发，人人下海，人人创业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风向。 但是在北方这边，办理个体户执照依旧非常困难，更不要说创办私营企业了，全国各地对上级政策的理解和执行力度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段云若是想在大兴这边办厂，则必须要有上级领导的支持和帮助。 段云也就是想趁着自己目前在领导眼中还有大用处的时候，多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人情的东西其实是有时限，当下不用，过期不候。 “我说了，等这次全国质量评选结束之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违法，而且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肯定帮你！我的话你难道还不信吗？”瑞阳正色说道。 “信，当然信！”段云闻言连声微笑地说道。 段云对瑞阳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个人言出必践，之前答应给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盖新厂房引进新设备也都全部兑现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由此可见，瑞阳在信用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几台样品回头你给我送到局里来，我会连同咱们市其他企业的工业产品一起送往北京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瑞阳上钱查看了一番变速箱样品后，转身轻轻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我觉得瑞局长您应该对我有更大的信心才对。”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毕竟我当初在大兴汽车厂帮忙组装新生产线的时候，可是跟那个德国工程师学了不少东西的，对于变速箱技术，我有一些自己独到的想法，应该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有自信这点很好，但就是有些时候工作态度太散漫了，你身为厂里的经理，在这么重要的关键时期，居然出差去办私事儿，就算你这次做出了样品，我还是要批评你……”瑞阳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的说道。 “瑞局长，其实这次说是办私事儿，但实际上我也是为了厂子才出差的。” “这话怎么说？” “我这次去厦门主要是为了购买电脑，之前我曾经让我的朋友去北京广州都打听过，想买电脑必须有相关的批条，像我们这种厂办大集体，人家根本就不卖给我们，而后来我听说厦门的地方可以不要批条就能买到电脑，所以我就去了一趟。”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将来我还想对这个厂子搞更多的设备技改和产品研发，但手工绘的图纸和整理数据工作量太大，有了电脑之后，效率就能极大的提升，所以我这次出差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厂子，绝不是你想那样为了游山玩水的” “额，你居然去买电脑了，你会用电脑吗？”瑞阳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意外。 电脑是这二年出现的一种新产品，瑞阳也只是在部里的时候见过，但感觉这种机器操作起来非常复杂，没有受过专门培训的人是很难上手的。 “我英语好，所以学习电脑并不费劲，其实我之前听德国工程师说过，在国外的高级技术研发团队，现在基本都已经配备了电脑，有了电脑就可以实现一些更为先进高端的工程技术设计，所以如果将来我们厂子的产品想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电脑是必备的东西。”段云说的。 “你还想设计出国际先进水平的产品？志向不小啊。”瑞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章 大考 我还这么年轻，总想做出点大事情来嘛。”段云也跟着笑着说道。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但还需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来。”瑞阳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对段云说道：“另外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和市局这边也会给你一些帮助的。” “谢谢瑞局长对我们厂的支持。”段云感激的说道。 “不用谢我，我也是公事公办，如果你的能力不行，我也就不用花这么大力气给你争取资金设备了。”瑞阳又看了一眼钳工台上摆放的样品变速箱，随后对段云说道：“行了，我也该走了，下午局里还要开会，我还要准备一下。” 瑞阳说着，离开了房间。 俩人出了厂房之后，前方厂区的空地上，212吉普依然在绕着圈圈试车中。 “你这是给你们厂培训司机呢？”瑞阳用手指了下212吉普对段云问道。 “是啊，其实主要是为了测试我们厂的新型变速箱，好产品都是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没有个几百小时上千小时的试车，做不出什么靠谱的好产品来……”段云解释道。 “嗯。”瑞阳闻员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这次你们厂做出的样品变速箱测试结果如何？” “我们这是做的是贫油测试，试车的时候只加入了不到正常变速箱润滑油量的1/5，之前我们给大型汽车厂供货的变速箱在这种测试下，能坚持18个小时不出故障……” “那这次新变速箱能坚持多少小时？”瑞阳关切地问道。 “样品是前天晚上做出来的，昨天上午开始测试，到现在还没有出问题，不过先前我们曾经对这批新变速箱改良前的样品做个测试，最长时间达到了连续一个多星期，80个小时无故障试车运行，而这批新产品各项参数指标肯定还会高于这个数字的！”段云正色说道。 “额……”听到这里，瑞阳的眼中闪过一抹喜悦，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即对段云说道：“你可不要在这吹牛骗我，你们这批新产品可是要到北京参加全国质量评比的，我是个外行你糊弄我，但那些专家可不是吃干饭的，这次对你来说是个大考，如果你这次能过了这一关，将来你和你们厂子前途一片光明，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瑞局长指点。”段云陪笑着说道。 “行了，我走了你忙吧！”瑞阳说着就要离开。 “瑞局长，我开车送你！”段云见状连声说道。 “不要了，最近老在办公室呆着，我也想活动活动，我还要自己骑车回去吧。”瑞阳拦住了段云，转身向着他门口走去。 “局长慢走！”段云跟瑞阳道别后，这才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次瑞阳来突击检查是段云没有想到的，虽然瑞阳从始至终表现的还算平静，但段云看出他内心其实是非常焦急的。 正如他最后那句话说的，这次的全国质量评比对他而言是个大考，其实对瑞阳来说同样是一次考验。 走到如今这一步，段云可以说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这次全国质量评比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 下午的时候，段云就开车将那4台样品变速箱送到了市轻工局，瑞阳那个时候正在会议室开会，所以俩人并没有碰面，段云直接开车离开了。 虽然样品已经交到了市局，但段云工作并没有停止，他准备接下来做一个专门的测试平台，模拟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的情况，自动变速换挡，这样可以省去大军和二虎俩人天天开车的劳累之苦，最为主要的是安全，另外变速箱来回拆卸也会很方便，有利于第一时间收集各种磨损温度等参数，成本方面也会节省很多。 其实段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研制这种测试台了，制作这种测试台并不算太难，相关的图纸段云已经绘制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段云准备去大兴汽车厂采购一些汽车部件比如发动机，汽车油箱等等，用于模拟真实汽车行驶状态下的变速箱运行情况。 至于用厂里自己买的那台212吉普，段云准备装饰翻新一下用做公车，日后专门接待领导的时候使用。 今天是周六，段云打算给自己放个小假，从市局离开之后，他直接去了四牌楼那边的店铺，通知曹东崔林等人明天组织团建，去采凉山登山游玩。 至于店铺那边的生意暂时由高磊的父亲临时看上一天，两边人都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自从去年进入冬天以后，段云作坊这边的年轻人就一直没有组织过什么活动，主要当时天下安装的生意很火爆，大家都忙着赚钱，尤其是周六周日是活最多的时候，一天下来能赚十几到二三十块钱，所以星期日不休息，也没有人有半点儿的怨言。 但现如今段云生意已经稳定，作坊这边的天线生意越来越少，市面上已经出现仿制他们产品的竞争对手，价格一降再降，利润已经不高了，反倒是音箱卖的越来越好，整个大兴市就属段云这边的音箱质量最好，口碑也相当不错，已经成为了段云这边的主打产品。 其实段云也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这种技术含量并不算高的产品哪怕做了完善的仿盗版流程，但依旧难以逃脱被仿制的命运。 好在目前段云的低音炮音响还没有竞争对手，由于其内部电路结构相对复杂，防盗版做的更为紧密，一些关键的集成电路，在国内很难买到，所以到现在为止，段云依旧可以靠低音炮音响赚取很高的利润。 技术门槛的高度决定的产品的利润空间和获利的时限，就目前的国内没有专利法，国人对专利意识淡薄的环境而言，提高技术和方式，难度的门槛是非常重要的。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段云厂子目前的变速箱产品，不提高技术上的门槛，是无法避免被同行仿制的命运的。 所以尽管段云这次已经研制出了新变速箱，但新产品的研发和改进依旧不能延缓，始终站在技术的最高点，不给同行模仿和超越的机会，这才是企业的发展之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一章 今非昔比 通知完崔林等人之后，段云又回厂子通知了于淑兰和两个徒弟。 和当初没结婚之前一起游玩不同，段云这次邀请的是于淑兰夫妻二人，于淑兰的丈夫段云还是经常见的，偶尔能在厂门口看到他来接自己的妻子，俩人生活的非常不错。 现如今于淑兰担任的劳动服务公司的财务科科长，另外还兼职帮自己处理作坊上的账目，也算是自己身边的管家，所以有团建这个活动，肯定是会带上于淑兰的。 最后段云离开了劳动服务公司，开车来到了总厂的门口，等待程清妍下班。 前段时间段云工作一直都非常的忙碌，基本上没有约会的时间，只是和程清妍上夜大的时候才能在一起说说话。 两人目前依旧处于热恋中，但如果长时间不约会的话，可能会出现感情上的危机，所以借着这次团建的机会，段云也想领着程清妍好好到外边玩一玩。 在厂门口只等了一会儿，段云就看到程清妍和他父亲程常林俩人推着车子走，出了厂门口。 “清妍！”段云见状立刻走下车子，对程清妍挥了挥手。 “你怎么过来了？”看到段云后，程清妍顿时露出了惊喜的之色，推着车子迎了上来。 此时的程清妍穿的一身碎花长裙，脚下蹬着一双白色凉鞋，看起来依旧是那样亭亭玉立，而在他的手腕上，还带着段云母亲送给她的那只金镯子。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件事……” “咳！”跟程清妍一起出厂门的程常林看到这情况干咳了一声，随即对女儿说道：“早点回去” “嗯”程清妍点了点头。 下一刻。程常林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尽管这段时间段云一直没有去过程清妍家，基本上不和自己女儿约会了，似乎有点冷落的意思，但程常林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虽然段云这段时间和女儿相处的时间少了，但毕竟因为段云是大集体的一把手，工作忙也是正常的。 另外就是段家不差事儿，上次程清妍到段家拜访的时候，关于母亲送给她一个金镯子，而段云则送给他一个随身听，尤其是那个随身听，程常林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录音机，到他后来偶尔得知这台巴掌大的录音机价格居然超过1000块的时候，简直惊讶的目瞪口呆。 礼品如此的贵重，而且还是在俩人没有真正订婚的情况下就送这么贵的东西，足以说明段家对这件婚事的诚意。 程常林是个好面子的人，段家如此舍得给女儿身上花钱，他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也感觉脸上有光，所以尽管这段时间段云似乎对女儿有所冷落，但他和妻子还是完全能够接受的，毕竟全厂还没有哪一家在结婚前就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的，程家虽然经济条件好不缺钱，可有时候还是很看重物质上的一些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 “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去爬山。”段云微笑的对程清妍说道。 “爬山，去哪儿爬山？” “采凉山。” “采凉山不错，我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和同学们去过，风景真的很好，现在我还很怀念以前学生时代的那段时光呢……”程清妍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瞳闪过一抹亮色，于是接着问道：“就咱们两个吗？” “我叫了很多人，于淑兰夫妻俩也一块过来，另外都是熟人曹东崔林他们，还有我两个徒弟。”段云说道。 “那太好了！”程清妍闻言一喜，高兴地说道：“那咱们明天早上几点集合？” “早晨6:30咱们在工人俱乐部集合吧，到时候你在楼下等我就行，我开车过去接你。”段云安顿道。 “行，明天我等你。”程清妍微笑地对段云说道。 “那你回去吃饭吧，咱们明天见。”段云示意程清妍可以离开了。 “嗯。”程清妍推着车的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转头看了段云一眼，脸上挂着几分甜蜜的笑意…… …… 周日早晨，段云和徒弟大军开上了自己和厂里的212吉普车，作坊那边也开了三辆垮子，浩浩荡荡前往采凉山的方向。 这次团建的人基本都是段云团队的核心成员，另外崔林和雷子也把他们的对象也带过来。 相比去年团建的时候，崔林和雷子等人还都是万人嫌一身轻的光棍，但现如今一个个都赚了不少钱，也谈到了心仪的姑娘，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同来的那几个姑娘，段云之前也都是见过的，去年团建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出来玩过，现如今都已经被自己的这帮小弟兄们连哄带骗的搞到了手，尤其是雷子，这小子平时话不多，泡妞却有一手，如今和他的对象已经快结婚了，而他的对象也是本厂的正式工，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其实眼见跟自己一起打拼的兄弟渐渐都开始成家立业，段云也是蛮有成就感的，要知道以前这些小子们个个都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有哪家的姑娘会看上眼，而现如今个个都已经快成万元户了，男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就连他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也打算在总厂这边找几个有正式工作的姑娘了，这要是在以前，一个农民找城里的正式工，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至于段云和程清妍，则更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而且段云作坊的这帮小弟兄也开始称呼程清妍“嫂子”了，整得程清妍既羞涩又甜蜜。 采凉山是在大兴市阳高县长城乡堡子湾村，是昔日阳高八景之一的“西岩积雪”，算是大兴近郊海拔最高的山峰。 段云等人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了采凉山的山脚下。 将车子停在山下路边后，段云一行人从车上取下各种水果干粮和野炊用具，向着山顶进发。 段云这次也将照相机带了过来，兜里还揣了6个胶卷，借着这次团建爬山的机会，他正好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摄影技术。 最主要的是，他想给自己和程清妍留下更多美好的影像回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二章 登山 置身户外，远离工厂机器的轰鸣和喧嚣，让段云心情豁然开朗。 他现在也在有意无意的调剂着自己的身体，前世的时候，由于常年跟电脑打交道，缺乏体育锻炼导致身体越发的亚健康，而现在这会儿身板不错，但也需要经常性的运动。 相比于大兴市的云冈石窟，外地人则很少知道采凉山，但这里却是大兴当地市民最喜欢前来游玩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其实对段云而言，这次活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培养自己团队的感情的。 段云将来想建厂，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心腹和骨干，人都是讲感情的动物，赚钱是一方面，经常在一起玩乐应酬，也能培养出众人对自己的向心力。 采凉山红石崖是大兴著名的风景区之一，是当地人休闲练腿的好去处，这里因为没有台阶儿，处处无路，也处处是路的爬山，登高望远，可以俯视整个大兴，而且由于这座山的海拔很高，夏天登山的时候非常凉快，这也是人们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段云一行这次带来的东西很多，锅碗瓢盆，米面菜肉，这是打算在山上露营做饭了。 段云是老板，身上只挂了一个相机，而曹东崔林雷子和两个徒弟等人则身上纷纷背的这些东西，至于几个姑娘则纷纷轻装上阵，亲热的如同姐妹一般，有说有笑，在人群的最后面走着。 采凉山并不是只有一座山而已，进入山区不到10分钟时间，就来到了一个奶奶庙，庙里显得很冷清，没什么人，但庙门口的院子里却非常干净，显然应该是有人常年打理的。 段云等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向着前方的红石崖走去。 红石崖巍峨挺拔，如同刀削一般，远远看去非常壮观，而在红石崖的下边，有一座道观，依山而建充满了古朴而雄壮的气势。 山路非常的难走，基本上没有台阶，都是崎岖不平的土路，众人只是走了一会的功夫，跟在后面的姑娘个个都已经开始有些腰腿酸软了。 不过让众人惊喜的是，采凉山这边的各种小野生动物很多，灰雀石鸡，耸等鸟类，时常从林间和众人的头顶飞过，偶尔几只松鼠和野兔，远远的望着这些陌生来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显得非常憨态可掬。 眼见后面几个姑娘有点跟不住，段云索性安顿众人，放慢脚步，碰上有好的风景，也会给众人拍照合影，气氛相当的活跃。 段云的摄影技术现如今早已经练得非常不错了，早些时候还跟照相馆的时候专门学过，后来和班里夜大的同学一起出外郊游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负责拍照的。 众人都是非常喜欢拍照的，毕竟这二年私家有照相机的人少，都是相互借的使用，而且摄影技术好的人不多，所以当段云亲自拍照的时候，这些姑娘和小伙们都显得非常兴奋。 关于拍照段云还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他在小的时候观看父亲母亲年轻的照片的时候，父母总会给他们讲一些那个年代的往事。 厚厚的相册里大部分都是装着父母拍的婚纱照，偶尔还有一些父亲年轻时的照片，当年他的父亲在80年代初城区拍照的时候，为了有有一个好的背景，专门站在路口等了半个小时，就为了等一辆解放卡车经过，毕竟那个年代的车辆实在太罕见了。 所以在段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想要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当然在后世的时候私家车已经向他普及了，而重生来到这个年代之后，段云又再次燃起了造车的梦想。 想要拍照的人非常踊跃，崔林雷子他们更是想和自己心仪的姑娘来一张合影，段云都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镜头下的年轻姑娘和小伙笑得格外的灿烂，这就是他们最璀璨的青春年华。 当然段云拍的最多的还是程清妍，镜头下的程清妍显得格外清纯靓丽，段云对好焦之后，也会让曹东帮自己和程清妍拍合影，而每次快按到快门的时候，段云都会和曹东使个眼色，将手轻轻探到程清妍的腰间，两人的身子也挨得更近了一些，而得到暗示的曹东随即按下了快门。 距离红石崖下的道观还有一半路程时，段云已经用掉了三个胶卷，其中光是拍程清妍和自己的合影就用掉了整整一个胶卷。 众人有说有笑，放慢行进速度后，气氛顿时变得活跃了很多。 最开始的时候这群姑娘只是跟在后面走成一排，但很快队形就散开了，开始男男女女两两一对，偶尔还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甜蜜。 虽然现如今正处于社会严打期间，但这里毕竟是人迹罕至的山里，所以相对而言彼此也能放得开些。 程清妍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这种户外郊游爬山的活动，所以显得有点辛苦，而段云则趁着这个机会拉住了她的手，俩人一路畅聊，偶尔段云还会对她说一些很调情的话语，程清妍的脸上也不时露出甜蜜的笑容。 婚后的生活或许是柴米油盐，但在结婚前，年轻情侣总是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的，那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道观的大门前，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这座道观大门紧锁，透过门缝也看不到里面有半点的香火，应该是不对外开放的。 不过倒灌门前的两边柱子刻的字吸引了段云的注意。 左边刻着“看得开”，右边则刻着“放得下”，从设计上看应该是很有年代了，字体飘逸，还有几份古韵。 虽然短短只有六个字，但对很多人来说，却用了一辈子才领悟到，开化人们与世无争，心静则凉。 不过段云却感觉自己还达不到这种境界，他还年轻，他就是要争，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或许到了他年老体衰的时候，能真正领悟到这六个字的真谛，但那个时候他就算想争也没有本钱了。 重生在这个年代，段云就是想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三章 憧憬 道观不开门，众人只能从旁边的小径通过，向着旁边的山林走去。 此时已经临近上午10点多了，在段云的建议下，众人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准备生火灶饭。 热恋期的年轻小伙子总是热衷于表现自己，将身上带来的东西放下后，立刻取随身携带的小刀，找了块儿凸起的土丘，挖起简易灶台来。 曹东等人在作坊那段时间兜里有钱，所以闲暇的时候总是在琢磨怎么吃，炒菜烧烤涮锅样样精通，而在四牌楼那边店铺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一排缸，腌咸鸭蛋腌酸菜，做大酱，天天换的花样，日子那是相当的滋润。 所以得知这次周日登山游玩后，曹东等人立刻就准备了很多的吃的东西，从回民区买了个牛羊肉，切成块儿串成串儿，就连烧烤用的铁槽都背过来了。 另外还有一些饮料水果和零食，大型啤酒厂的云冈啤酒，蛋厂的雪糕冰棍儿和汽水，本地的西瓜，以及各种杏干果脯，千层饼等小点心，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带来了一大块塑料布上，这些都是给姑娘们准备的。 曹东将录音机挂在空地旁边的小树枝上，按下开关后，优美的旋律响起，顿时让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崔林雷子等人手上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挖好了简易的灶台，段云的两个徒弟到周围搜集了一些甘草和树枝，将带来的一锅水放在灶台口，片刻后就升起了一阵炊烟。 几人露营的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周边绿意盎然，鸟语花香，向远望去，则可以俯瞰整个大兴市的城区，山下不远处就是水泊寺的湖面，如同镶嵌在城区的一方碧玉，令人心旷神怡。 现如今段云的团队里高磊和自己两个徒弟还没有对象，三个人围着锅煮玉米炒菜烤肉串忙得不亦乐乎，而其他人则已经开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其实曹东和锻炼的两个徒弟想找对象不成问题，但自从这三人跟了段云以后，收入和眼力都提高了不少，一般的身高相貌普通的女青年他们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了，所以想挑挑拣拣一时间还找不上合适的对象。 不过崔林雷子等人则对他们目前找到的对象很满意，都是本场有正式工作的女工，身材长相虽然不能和程清妍这样的厂花相媲美，但也算过得去。 这几个轻工搞对象的方式也很简单，嘴笨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个头不高，长得也不帅，很难吸引女方的青睐，索性就直接花钱，现如今这几个青工也都挣了不少钱，远比工厂的收入高得多，天天买零食，买各种好看的服饰首饰送过去，时间一长，女方吃的用的多了，心里过意不去，加上长时间联系有了感情，自然而然也就同意相处了。 随着录音机放出的悠扬舞曲，几对情侣跳起了交谊舞，气氛轻松而欢快。 段云和程清妍也跳了一会儿舞，相比于两人第一次在人防舞厅跳舞时，程清妍已经没有那么扭捏，但俏脸依旧带着几分羞涩和兴奋，而和段云的舞步配合也越发娴熟起来。 一只手揽住程清妍柔软的腰肢，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淡淡的幽香，让段云内心不由的兴奋起来。 接连跳了几只曲子之后，眼见程清妍有些疲惫，段云拉着他的手，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大树后，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凉风习习，两人坐在一起，望着远处大兴的城区以及水泊寺的一汪绿水，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憧憬之色。 下一刻段云挪了挪屁股，和程清妍紧紧的挨在了一起，左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而程清妍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用手轻轻掠了下前额刘海的青丝，脑袋缓缓的靠在了段云的肩膀上。 “明年开春我们厂就会开始盖新职工楼，等新房盖好之后，房子随便你挑，挑最大最好的，到时候我就会把你娶过门……”两人短暂的沉默之后，段云突然转头轻声对程清妍说道。 “其实我并不在乎房子有多大，能和你在一起就行……”程清妍轻声说道。 “我最近这段时间很忙，不能天天都和你在一起。”段云轻轻地抚摸着程清妍柔顺的青丝，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趁着咱们都还年轻，好好的奋斗几年，这样将来咱们的日子就会变得非常潇洒和富裕，咱们的父母也会沾咱们的光过得非常好……” “嗯”程清妍轻声的应了一声，此时她温顺地靠在段云的肩膀上，清澈的双瞳已经闪过一抹迷离。 说起来程清妍是个对感情很慢热的女孩，但和段云相处了将近一年了，心扉也终于彻底打开。 和很多热恋中的姑娘一样，曾经也也沉浸在甜蜜之中，他现在心里只有段云，渴望段云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呵护和爱护她，就如同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公主一般。 程清妍天生聪颖过人，但沉浸在爱情之中，让她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之前他也曾经因为段云对他冷落的事情感到些许失望，但现如今靠在段云的肩膀上，仅仅几句话就让她重新满怀喜悦幸福。 俩人就这样坐在石头边上足足腻在一起半个小时，仿佛置身在一个空无一物的二人世界。 而那边早已做好了饭菜烤肉串的大军二胡等人，远远的看到两人后，也很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 过了好长一会儿，段云和程清妍这才起身返回了营地，和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饭后，众人沿着山间的小路准备返回，作为鸟语花香，凉风习习，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最后路过道观的时候，段云又让所有人来了一个大合影。 这次合影的人全部都是段云团队的核心骨干，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想到，日后的很多年中，他们都会跟随段云一起奋斗，吃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挫折，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随着众人同时喊声出的一声“茄子”，快门儿瞬间定格了这群年轻人的身影……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四章 检测平台 样品交付到市轻工局之后，段云立刻开始左手制作变速箱测试台的工作。 周一早晨，段云开车去了一趟大兴汽车厂，打算从他们厂买两台汽车发动机以及相关的零部件。 段云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汽车变速箱测试台的图纸，这种测试台是用于模拟真实汽车运行操作的，可以很方便的24小时进行测试，要远比之前段于他们用212吉普真人驾驶轻松效率很多。 其实段云之前让大军二虎学开车实验汽车变速箱也是权宜之计，一方面是测试台还没有做出来，而产品必须要立刻进行测试，另外一方面就是段云想培养两个司机，将来成立小车班或运输队都能用得上，所以这才用最笨的方法对变速箱进行了测试。 现如今大军和二虎俩人都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驾驶技术，而且长时间在厂区开212吉普频繁变档也不太安全，所以建立专用测试平台的事情就成为了段云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其实如果只是简单的做汽车变速箱测试的话，只需要购买一台汽车发动机和几个配套连接装置就足够了，但段云还有另外的打算。 这二年国内虽然有驾校，但驾校数量很少，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社会上的很多司机，大部分都是出自部队的汽车连，另外一些则是单位公派过去学习驾驶的，需要有单位的批条，培训费用也相当的高。 大兴市目前是没有专门的驾校了，一些政府单位和企业培训司机都是以老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进行培训的，能当司机的一般都是厂领导的子弟或家属，普通人想学车是没有机会的。 段云的想法是将来如果大集体的效益规模做大之后，他想成立自己厂子的一个运输队，专门在本省或者外省运送原材料，在一些固定供货的网点城市，还会建立专门的货站，形成一条相对完备的物流通道。 段云的汽车变速箱，如果想卖到全国各地，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物流运输渠道，这年头还没有“物流”这个词汇，全国厂矿企业，货物运输主要还是依靠铁路，铁老大掌握的国家生产资料和货物运输的动脉，而倘若你在铁路那边没有人脉关系，货物很可能会延期托运，在铁路那边的货站一放就是10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这显然会严重影响到厂家的交货时间。 段云当然会想方设法和铁路那边的一些领导搭上关系，尽可能的建立一些自己的人脉，但同时，他也必须提前布局，有自己的运输渠道，他不想因为物流事情被人卡脖子，而且按期交货，涉及到一个企业的信誉问题，段云将来想把企业做大做强，就必须成立自己的运输队。 当然段云成立运输队的目的只是为了本厂的货物服务，大兴虽然是全国知名的煤都，对运输物流的需求很大，但段云暂时不会让自己场子的车队搞煤炭运输，因为这会动了一些人的蛋糕，搞不好会招致麻烦和危险的。 段云想建立车队，一方面需要有资金购买大量的货车，另外一方面则要培养一批优秀的司机，有良好的驾驶技术，而且在车辆遇到故障的时候，还能做一些简易的维修。 所以这次在做变速箱检测台的时候，段云打算购买两辆整车，4个轮子卸掉，其他的外壳部分也不需要，只需要留一个驾驶室的就可以了。 这个驾驶室平时可以用来培训司机，让他们熟知汽车的基本结构以及操作步骤，在不用上路的情况下，就能学会驾驶汽车的一些基本技术，这类似于后世的使用的模拟驾驶培训技术，方便省油，最重要的是安全。 等在这个模拟平台上学习的差不多的时候，在用段云的那辆212吉普上路试驾，就会轻松很多。 另外段云新设计的这种变速箱检验平台还加入了一些其他的电子配件，用于测量变速箱在工作状态下的温度，震动，以及噪声等数据，这样不用频繁拆卸就能第一时间获取相应的数据，而且还可以24小时不间断运行，这样就大大提高了产品检测的效率。 段云来到大兴汽车厂之后，这次接待他的依旧是厂长李修，俩人先是寒暄了几句之后，段云就提出想要从他们厂买两辆货车。 目前大兴汽车厂生产的“大兴”货车主要还是仿制嘎斯汽车生产的车型，用的是从全国各地采购的4大总成配件，而现如今也开始采用段云厂的生产的变速箱。 这种卡车是目前国内使用最多的货车解放牌汽车配置基本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一些细节方面，比如车灯的位置和外形有一些小小的改进，另外卡车的货箱也比传统的解放卡车要长一些，格栅造型有所改变，主要是方便煤炭的装载和运输。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解放卡车的仿制型号，而目前国内公路上最常见的就是解放卡车，基本上每两辆车就一辆是解放牌汽车，段云购买这种型号的卡车用来制作测试台以及培训驾驶员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种卡车匹配的发动机最大功率是85马力，车身满载时可以承受4吨半的重量，限定时速是100公里每小时，但实际上也就能跑到80公里每小时，再说那会儿的车马与人混行的道路条件，也不允许车辆行驶过快，除了少数地段有水泥板块式的路面，大多数道路铺设的都是碎石，板油沥青坑坑洼洼，极不平整路面，由于车的防震性能不佳，所以开这种车的驾驶员颠簸的会很厉害。 这年头从一汽购买解放牌卡车大概需要12，000块钱左右，而目前这种“大兴”牌卡车的出厂价则是11，000块，相对来说要比老解放便宜一些，毕竟是仿制的产品，价格方面还是有些优势的。 段云和厂长李修商量了一下后，价格上再次有所优惠，两辆卡车，总共21，000块，下午段云就会让财务的于淑兰和自己两个徒弟到厂里来购买。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五章 会见家属 当天下午，于淑兰去大兴停车场交完钱后，大军和二虎俩人就开着卡车回到了厂里。 大集体这是第一次有自己的货车，正在上班的工人看到两辆崭新的“大兴”爬汽车开进厂区后，也都纷纷上前围观。 毕竟这二年汽车还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很多人都出于好奇上前摸了摸这两辆崭新的货车。 然而段云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段云将其中一辆车停放在了车棚里，而另外一辆汽车则直接开进厂房，安排维修组的人将这辆卡车迅速肢解拆卸，轮胎货箱等拆下后直接放入库房，而只剩下驾驶室发动机及其连接装置。 眼见断云将刚买的一辆新车就这么拆解了，很多职工都感觉有些难以理解，毕竟这两辆车价值不菲，劳动服务公司现在加点很薄，这么玩儿的话，实在是太奢侈了。 但段云他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也没有必要和厂里的工人解释的那么清楚。 在厂房找了一块空地之后，段誉让工人把这里的杂物清理干净，然后将已经被拆卸完毕的汽车主体部分放在了空地之上。 随后，段云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取出了自己先前设计的测试台的图纸，将其交给了技术公关组的成员，让他们按照图纸组装设备。 将工作交代给工人之后，段云随即在机关里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讨论厂里日后组建运输队的事情，并且将自己的徒弟大军和二虎职务调整为司机，工资也随即水涨船高。 目前在段云的骨干团队中，大军和二虎的工资最低了，俩人虽然之前挂的厂长助理的职务，但实际上每月的工资和普通工人差不了多少，而相比目前在作坊干活的曹东雷子等人，收入更是差了好几倍，但实际上对段云而言，大军和二虎这两个徒弟，要比崔林和雷子有用的多。 这次将俩人转为厂里的专职司机，其实也是段云变现了，想提高俩人的工资待遇，司机在这二年绝对是个香饽饽的职业，收入要比一般工人高很多，每次跑长途出差都有额外的补贴，另外的能悄悄搭运点儿私货，赚的钱就更多了。 除了收入上的增加，有了司机这个名头后，大军和二虎找对象也会简单很多，这年头司机一直是是排在所有大姑娘最想嫁的三类人之一的，另外两种则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以及食堂的厨子。 周日一起登山游玩的时候，段云的团队也就只有曹东和他的这两个徒弟没有对象，而且段云也看出自己两个徒弟对于崔林雷子等人找到的正式工对象非常羡慕，而现如今让两人成为司机，工资待遇提上去之后，厂里的姑娘就可以随便他们两个挑了。 现在厂里在管理方面基本上就是段云的一言堂，只要不涉及到其他人的利益，他拍板定夺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能得到通过，书记姜建华偶尔只是会提点自己的意见，但俩人现如今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明面上会有一些撕扯，但背地里早已通过气了。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一直在厂里组织工人安装测试台的工作。 段云设计的测试台并不是简简单单把一辆汽车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通过空转来检测变速箱的运作，其中还要加入一些自动换挡的部件，以及测量温度，噪音和震动的仪器，用于检测自动变速器性能以及故障，其特征在于包括底座、设置于底座中间且与自动变速器输入端连接的动力输入装置、分别设置于底座左右两端且与自动变速器输出端连接的两加载装置，所述动力输入装置可相对底座前后移动、上下移动以及相对旋转，对加载装置可相对底座左右移动。 这种测试平台的数据可以实时显示，以后只需要安排一个专人在这里长期记录数据就即可。 一般来说，后世的汽车变速箱测试台用的都是高速电机，但段云这次的方案则保留了汽车发动机总成部件，主要是考虑可以用来培训驾驶员，而平时长时间测试变速箱的时候，则会使用电机进行驱动，省油方便。 就在段云忙于建立变速箱测试平台的时候，远在位于十多里外的大兴城郊看守所内，正在进行着一次即将公判人员的和家属的简短会面。 戴着手铐和脚镣，陈大强脸色极差，目光有些呆滞，在一名狱警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室。 自从几个月前因为袭击段云的车子以及打伤了韩警官被派出所逮捕后，陈大强就一直关押在这所看守所中。 这其中他的妹妹曾经来看过他一次，告知陈大强他的爸妈已经开始找人送礼托关系了，而且被他偷袭昏迷的那位韩警官，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大强非常的高兴，他感觉这件事和他以前打架都没什么区别，最多只需要再拘留上一两个月，花点钱就可以出去了。 然而让陈大强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妹妹来过那一次后，这一等就整整4个多月，其间他的父母和亲人再也没有来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在这段时间，陈大强在经过几轮的审讯之后，也由原本的集中收押犯人的牢房转送到了重监区的牢房，作息时间也是手铐脚镣相加，牢房内封闭阴暗，一天只有短短15分钟的放风时间，拌菜也是盐水煮白菜，馒头硬的都可以盖房。 到了这一刻，陈大强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妙，但有些事情他是无法更改的，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听天由命。 昨天的时候，狱警告诉他这个周五将会参加公判，而在这之前，他还可以和自己的家属见上一面。 带着沉重的脚镣，陈大强缓慢的经过监区的过道，来到了会见室。 “妈……” 进入会见室，陈大强隔着玻璃一眼就看到了住在对面的母亲，神色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六章 救命稻草 强子……”坐在会见时对面的陈大强母亲脸上有些黯然，和儿子轻声招呼了一声。 “15分钟。”押送陈大强的狱警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走到窗口的位置抽起了烟。 “妈，家里还好么？”陈大强坐在会见室的凳子上，对母亲问道。 “你爸还是老毛病，腰一直不好，不能干重活，你妹天天在家里伺候着呢……”陈大强母亲说的。 “哎……”陈大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上次妹妹过来的时候，不是说那个警察已经出院了吗？那我就不应该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啊？” “现在国家政策变了，全国都在搞严打呢，咱们那栋楼的铸钢车间的二桥你知道吧？”陈大强母亲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小二吗？他怎么了？”陈大强问道。 “他上上个月的时候，从厂里偷了一袋子的角铁被厂保卫科抓住了，送到了派出所……” “这还算点儿啥事儿啊？我就是偷点铁吧，顶多罚点儿钱，关上一天就出来了。”陈大强闻言不屑的说道。 “……上个星期咱们厂在剧场街那边开了公判大会上，二桥他被判了12年……”陈大强母亲说道。 “12年！？”听到这里陈大强简直目瞪口呆。 一般来说，红星瓷砖厂的职工都是以厂为家的，家里缺什么，就从厂里拿什么，就像二桥这样，从厂里拿点角铁之类的东西，在以前根本不算什么事儿，撑死了就是罚个十几块钱，然后拘留他一天也就放出来了。 但这次二桥居然因为偷角铁被判了12年，这让陈大强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公判大会上说了，角铁是厂里的机械设备部件，是国有资产，盗窃国有资产是要重判的……你妈我也听不懂讲的什么，反正二桥他就是被判了12年，他妈当天晚上哭的死去活来的……”陈大强母亲说道。 “这算什么事？”陈大强摇头说道。 “我就是听说最近国家对犯人判的都挺重的，现在咱们厂区街道房子上贴着的都是各种打击犯罪的标语，公判大会一个礼拜一次，每次都有被枪毙的……”陈大乔母亲皱起了眉头，压低声音对儿子说道：“妈之前已经帮你找过人了，送了两瓶汾酒三条烟过去，可对方就是死活不要，说你这件事儿太难办，你爸他之前也找人托关系，但到现在也没个信儿……” “妈，那你找过袁学东没有，袁经理这段时间来过他们家吗？”陈大强问道。 陈大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充当的袁学东打手的角色，袁学东名义上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私下里也自己做了一些的生意，其中大部分生意都是见不得光的，打过交道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好几次袁学东搞不定的生意都是派陈大强出手，威胁恐吓殴打伤人这样的事情陈大强没少干，相应的，每次事成之后，袁学东都会给陈大强一笔“劳务费”。 如今自己有难，陈大强自然是想让自己的老大帮忙的，毕竟袁学东认识人很多，社会人脉关系也非常的强，包括市公安局的一些头头儿，袁学东都有打过交道的。 “之前袁学东派人来咱们家给过钱，给了100多块……” “他说什么没有！？”陈大强连声问道。 “就说会去市局找人，尽快把你放出来。”陈大强母亲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这事儿就没信儿了，自从搞什么严打之后，你再也没见他派人来过咱们家……”陈大强母亲眉头皱了起来。 “额……”陈大强脸上难掩失落的神色。 “时间快到了啊！”此时狱警已经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扔掉，转身对陈大强说道。 “妈，你无论如何赶紧去再找袁经理一趟，他认识人多，肯定有门路的。”陈大强压低声音，接着对母亲说道：“这事儿要赶紧办，这个礼拜五可能我就要参加公判大会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让他把这事办了！” 到了这一刻，陈大强是真的有点儿慌了。 他原本以为打伤警察的事情，虽然性质恶劣，但毕竟没有把那个公安打成重伤或者死亡，最多就是罚款，拘留上几个月就算可以出去了。 罚款的事情好说，毕竟他的大哥袁学东是个非常有钱的主儿，至于拘留上几个月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最多就是没自由，吃的不好而已，而且对他这样的惯犯来说，早已能够适应拘留所的生活。 但现在情况显然没有这么简单，陈大强的父母都是文盲，不懂法，但常年在道上混的陈大强本人还知道一些的，就连他们一个楼住着的二桥偷了一袋角铁都能判12年，搁以前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但现在能判这么重，说明国家肯定是加强了刑罚的力度，搞不好像他这样袭击公安的，判的会更重一些。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托关系找人的话，他可就真有牢底坐穿的危险！而袁学东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行，妈回头就去厂里找他去！”陈大强的母亲说道。 “妈这事你要赶紧办！要是晚了的话……”陈大强有些焦急的说道。 “时间到了！”狱警这个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示意陈大强起身离开会见室。 “妈，你可要记住了！”陈大强被带走的时候，转头对母亲喊了一声。 下一刻，陈大强被一把推出了会见室…… …… 周三上午，段云接到总厂厂长秦刚的通知后，来到总厂会议室开会。 “来了！” “小段啊，这段时间也不来总厂看看，我还挺想你的。” “段经理早啊！好久不见了……” 段云刚进入总厂的办公楼，迎面遇到了一些科室职员和领导纷纷主动热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现如今大集体那边在段云的领导下厂子办的有声有色，效益也非常的好，平均工资虽然比总厂这边差一些，但各种隐形的福利则明显要比总厂这边多得多，隔三差五就发一些米面或者衬衣背心啥的，甚至连裤衩都发，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是需要不少钱的，算下来福利待遇明显要比总厂这边高很多。 如果当初总厂只给我看大集体那边还带着浓浓的优越感的话，那么现如今他们只有羡慕和妒忌。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七章 安慰奖 有权势的人永远受欢迎，风头正劲的段云正是如此。 开会之前段云被叫到了厂长秦刚的办公室。 “抽烟。”眼见段云进入办公室后，秦刚立刻笑吟吟的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段云。 “秦厂长好！”段云接过香烟后也客气的招呼了一句。 “听说你最近在大集体那边挺忙的。” “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几百号职工都等着养活呢，我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月月都管总厂要钱吧？”段云笑着说道。 “呵呵，要不说还是你小子有本事，上任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大集体那边搞得这么好，确实是年轻有为啊。”秦刚称赞道。 “这也是秦厂长您领导有方，当初要不是您力排众议让我担任这个大集体的经理，也就没有我施展拳脚的机会了。”眼见秦刚称赞自己，段云也礼尚往来，拍了他一记马屁。 和总厂这边的领导打交道，段云现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圆滑，其实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任谁都是只想听好话，况且秦刚目前还是他名义上的上级领导。 “其实是原来在总厂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你小子确实是个人才，现如今你在大地干出了成绩，也算没有辜负当初我对你的期望。”秦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再有一个月就是国庆节了，咱们厂这次评选劳模和先进工作者，我第一个提名的就是你，虽然有些人还不服气，提出反对意见，但最后还是都被我说服了……” “谢谢秦厂长这么看重我。”段云面露感激的说道。 听到这里的时候，段云就已经明白了，秦刚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就是想让段云领他这个人情。 其实段云对总厂评选什么劳模的兴趣已经不大了，自从去年评选劳模段云拿到新房之后，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现如今再当一年劳模，也不可能再分给他一套房子了，顶多就是一个荣誉，写在履历上比较光彩，将来升值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段云也知道，在体制内想往上爬，是需要熬资历熬岁数的，像他这样20出头就已经当上了厂办大集体的经理，实际上已经算是暂时爬到头了，将来无论干出什么出彩的事情，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得到晋升了。 “都是应该的，像你这么优秀的领导干部工作上有成绩，我是肯定都会看在眼里的，除了今年的劳模评选，我还打算提名让你参加全市的劳模先进工作者评选，这可是很大的荣誉啊。”秦刚说道。 “感谢秦厂长对我的鼓励。”段云微笑地说道。 “行了，咱们先去开会吧。”眼见段云流露出感激之色，秦刚也非常的满意，是与他先去开会。 随后俩人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中。 看到段云和秦刚一起进入会议室后，已经早早到场的其他科室领导顿时安静下来。 以往段云都是坐在会议室最下边，但这一次则被安排做到了厂党高官的旁边。 会议开始之后，厂高官先宣读了一段关于红星齿轮厂今年劳模评选的细则规定，然后开始进入候选人审核的程序。 其实开这种会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劳模的候选人以及最终最终人选，几个月前就已经由各个车间报上名额，然后进行一番考核的权衡，几天前厂委会内部几个主要领导已经开过会商量过了，最终劳模的人选已经定下来，就差走个程序，然后在全厂公开了。 段云坐在书记的旁边有些无聊，但这样的会议他不得不参加，总厂机关这边就是开会比较多，有时候一些无关轻重的琐事也能开会讨论个半天。 段云坐了整整半个小时，期间各科室领导都纷纷发言，对厂里提出的这些劳模候选人一一作出点评。 让大家有些意外的事，袁学东居然也在这次的劳模候选人名单之中。 以段云的了解，袁学东在总厂这边是个管后勤的闲职，而且这货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比起之前段云在总厂技术科的时候混得更厉害，甚至几天不上班也没人管。 厂领导对他如此照顾，显然也是有原因的，他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时候，安排过不少领导干部的家属子弟到大集体上班，而到了总厂之后，为了能扳倒段云，重新回大集体当经理，也是下了不少本钱的，花钱送礼送到手软，厂里几个科室的主要领导基本上就没有没拿过他好处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袁学东在总厂这边才格外吃得开，学哪怕他偶尔不来上班旷工，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的后勤的职务也无关紧要，有他在没他在都一个样。 至于这次将袁学东评选为劳模，估计就是总厂这边的领导给他的一个安慰，毕竟先前他花了那么多钱，而最终也没有扳倒段云重新回到大集体，索性有评选劳模这样的事情，就给他一个安慰而已。 而此时的袁学东就坐在段云的对面，俩人的目光也不时的能对视在一起，段云面无表情，而袁学东神色也非常的平静，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一样。 段云之前一直都是防着袁学东的，但自从他接手劳动防动务公司经理的位置之后，除了设了个圈套将原来它的嫡系陈大强送入监狱后，俩人就再没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冲突，如今段云忙于大集体这边的管理，渐渐也就对袁学东放松警惕了。 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才最终结束，厂党高官宣布了今年红星齿轮厂劳模的最终人选，段云和袁学东都赫然入选。 会议结束之后，段云起身离开会议室，而与此同时，袁学东也走了出来。 “恭喜啊。”袁学东走到段云旁边，面带微笑的说道。 “我也要恭喜你，看来你在总厂这边还是干的很不错的嘛。”段云闻言一怔，随即也面带微笑的对袁学东说了一句。 “呵呵，我可比不上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袁学东呵呵笑了笑，随即双手负于身后走开了。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八章 蚂蚁搬家 看到袁学东离开后，段云皱起了眉头。 从表面上看，袁学东似乎是在向他示好求和，那段云明白，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这货肯定还是没有放下当初自己夺走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位置的仇恨，肯定是心里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不过现在段云风头正劲，无论是在市局还是在厂里，他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袁学东想动他是非常困难的，甚至说是不可能的。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段云还是要提防袁学东的圈套和手段。 离开总厂之后，段云回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换上工作服，他径直走向了车间。 目前段云的变速箱测试平台，改装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线路的连接，估计到今天下午下班之前，一切就能完成了。 有了这个汽车变速箱测试平台之后，段云新产品的研发测试工作就会变得非常高效。 走到这一步，段云已经初步在劳动服务公司建立了一套比较完善的产品性能质量检测体系，也初步具备了高效研发新产品的团队和设备。 尽管这次成功地完成了市局下达的制作生产国内领先的汽车变速箱产品的目标，但段云最终的目标还是想打入国际市场。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也可以说基本上不太可能，因为以目前国内的工业体系，是无法支撑生产出世界顶尖产品的。 无论从设备原材料还是人员方面，国内起码要落后国际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就以数控机床来说，80年代初的时候，日本数控机床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83%，而国内这个比例甚至还不到3%，基本上都集中在一些国家重点军工企业和研发机构，即便在那里的数控机床也不是世界顶尖的，也都只是一些国际上的普通数控车床而已。 80年代的时候，也就是在今年83年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震惊世界的高端车床出口事件。 在80年代之前，苏联数控车床的加工精度不高，在生产军用潜艇螺旋桨的时候，由于加工精度和表面光洁度达不到设计要求，所以在螺旋桨旋转的时候，会产生很多的空炮，造成噪音，而要消除或减少噪音，就必须确保螺旋桨的加工精度，简单的说就是曲面要必须连续误差要小，这就需要多头联动的高精度车床，在计算机控制下一次成型，而苏联在这方面连三流水准也没有到，自然无法加工出合格的潜艇螺旋桨。 苏联曾经在1970年与意大利达涅利公司谈判，希望购买加工船只螺旋桨的数控车床，但被美国人给挡住了，美国人显然不希望苏联能够具有这种高精度的螺旋桨加工能力。 但苏联并没有就此作罢，他们又找到日本东芝公司，用35亿日元的高价买走了4台高精度的数控车床，当时日本东芝公司还暗自窃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4台小小的机床竟然卖到了如此高价，但在这场交易中，苏联才是最大的得利方，他们所获得的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由于巴黎统筹委员会的禁运规定，日本是不能直接运送车床给苏联的，于是日本将挪威作为转运站，因为挪威是北约国家，这样不会违反禁令，于是在1983年的一个深夜，日本织普码头运走了数10箱机床部件，这就是震惊全球的“东芝事件”。 最终这4台小小的机床改变了美国和苏联的局势，让美国海军瞬间就失去了探测苏联潜艇水声的优势。 在80年代初的时候，虽然我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趋于缓和，美国也对国内开放了一些技术含量很高的产品，但对于涉及到军工领域的高端机床，西方国家还是一直对国内进行了封锁，就算卖也会卖一些比较普通的民用产品，绝对不会把最顶尖的好东西拿出来卖的。 世界上任何一个顶尖汽车制造企业都有其核心的技术，这种技术是无法通过直接购买获取的，除非对其企业进行收购和兼并，然而这需要很多的钱，另外也会受到西方国家政府的阻碍。 以段云的学识和能力是可以设计出在80年代领先的汽车变速箱的，他以前在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就曾经看过很多当时国际上先进的汽车变速箱样品和图纸，对国际上当时主流的几种汽车变速箱产品的设计都是印象深刻的。 当然就目前国内机床设备的情况而言，就算段云掌握的后市汽车变速箱的设计图纸，也是无法生产出去这些东西的，原材料设备都不过关，也就意味着这些后世先进的设计只能是空中楼阁。 所以想做出能打入世界市场的汽车变速箱段云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如今“龙腾”变速箱样品已经做出来了，关于下一步将会逐步优化工艺，降低生产成本，做好大批量生产的准备。 另外一方面，段云也会通过记忆，将前世看到的一些汽车变速箱图纸绘制出来，暂时作为技术储备，等更好的设备到位之后，段云就可以着手研发更加先进的汽车变速箱。 后世的汽车变速箱基本上都是自动变速箱，手动的也有，但是市场的占比不大。 就目前国内的情况来说，自动变速箱制作成本太高，而且维修起来也不很不方便，这和国人对汽车的要求，价格低廉，皮实耐用，维修方便显然是背道而驰的，所以有的时候先进的技术不一定适合本国的国情。 但段云的终极目标还是国际市场，所以他是必须要走研发自动变速箱这条路的，在目前设备技术和资金都不到位的情况下，段云需要另辟蹊径，想其他的办法。 高端的车床需要高端的零配件，段云没有能通过正规渠道获得这些高端机床零配件的办法，所以需要一些其他的特殊途径。 相比于日本和欧美的机床，海峡对面的台湾机床水平要略逊一筹，但也远比国内的水平要高得多，段云下一步计划就是想在厦门设立一个办事处，然后通过一些地下的渠道，用蚂蚁搬家的手段，一步步的获取常规渠道无法获得的高端设备。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三十九章 南方市场 在段云的计划中，将来劳动服务公司的产品要走一条高中低三种档次的产品并行的发展策略，用中低端产品稳住国内市场的基本盘，然后研发新产品，开拓国际市场。 这条路会非常艰难，但段云必须提前制定出厂子未来发展的路线。 段云想在厦门设立一个办事处，初步计划是在那里安置5个人，找一个心腹靠得住的人在那当主管，管理日常工作和财务，再从保卫科抽调三人，负责办事处人员资金以及买入设备的安全，另外还可以雇佣三四个当地人，便于在当地活动。 对于一个企业而言，在外地设立办事处视为战略业务单位，可以有效对当地知识文化，传统消费者消费习惯人口情况进行最深刻的了解和掌握，减少和缩短信息传递的流程和时间。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和手机的时代，信息传递的途径非常有限，大约需要一个能及时反馈信息的眼睛和传话筒。 段云就打算靠这个办事处来实现自己的“蚂蚁搬家”计划，另外厦门距离上海广州深圳特区都比较近，段云在那里设立办事处，也方便其他物资的采购以及本厂产品的推销。 除此之外，以后段云去南方那边出差的时候，也可以以这个厦门办事处为中转站，当做暂时落脚以及寻找住所的地方。 不过就目前国内的形势来说，国家大力走私的力度很大，虽然肯定不可能彻底将其根除，但短时间内形势会非常紧张，段云这个时候到厦门搞蚂蚁搬家，风险很大，那可以提前去那里踩点设立办事处。 上次段云在厦门待的时间不长，只是在市区走马观花般地转了一圈，还没有选好合适的设立办事点的地方，所以这次段云打算派人出差再去厦门一趟，让其在当地寻找一处交通方便，适合办公，价格相对低廉一些的房子，然后段云会先租下来，用作办事处的地点。 段云之所以不选择在那里买房，原因是他采用了这个“蚂蚁搬家”的方式是违规的，段云不想因此牵扯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他私立的一个办事处暂时也不会挂牌，临时雇佣一些当地人，总的来说是不会以自己和公司的名义处理这些事情的，毕竟他们是国企。 段云设立这个办事处还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在南方这里一个长期的“根据地”，厦门位于上海广州和深圳的中间，往来于这三座城市非常的便利，段云将来创办电子厂，也是需要通过这个办事处搜集市场情报，采购物资以及推销产品的。 说到底，山西这个地理位置在改革开放之初除了作为国家的重点能源基地，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政策以及地缘优势，段云的厂子如果只是在周边发展的话，根本就做不大。 有了这个计划之后，段云立刻找来了赵长风。 赵长风现如今已经取得了段云的信任，他这几个月来经常到外地出差，也为厂里立下了不少功劳，尤其是到济南钢铁厂谈妥了新型合金钢的购买事宜，为段云成功试制出“龙腾”变速箱立下了大功。 也正是因为赵长风能力强办事靠谱，所以段云打算这次让赵长风去厦门探路，寻找适合建立办事处的地方。 “经理你找我？”轻轻敲一下房门，走进段云办公室后，赵长风问道。 “坐吧。”段云微笑的示意赵长风坐下，起身取了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段经理。”赵长风从段云手中接过茶杯后，问道：“段经理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想在厦门设立一个办事处，之前我去过一趟厦门，但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感觉那里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距离广州和上海都非常近，另外跟台湾就隔了一条海峡，咱们厂子的产品如果想销往南方市场的话，在厦门设立办事处是最好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这次想让你去厦门跑一趟，在当地给我找一套适合作为办事处的房子，房子要大要在临街的地方，起码能接待住七八个人左右，周边要交通方便，另外这套房子最好离邮局不远，将来我可能要在那里安装电话，和咱们厂联系比较方便，你去当地后多看看，回头买一份地图标注好，回来的时候带给我。” “行，那我明天就出发！”赵长风很干脆地说道。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谈……” “什么事情？” “咱们厂子将来在厦门设立办事处后，我还需要派一个办事处的负责人，负责南方的市场调研和销售，以及其他一些厂里的临时任务，当然工资待遇和补助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怎么样，考虑一下吧，如果你不愿意长期去外地工作，也没什么关系，我还会照样重用你的。” “这件事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吗？”赵长风眉头微皱说道。 “可以，担任厦门办事处负责人的事情，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反正目前这个办事处还没有设立起来呢，我也知道你现在拖家带口，长时间离家确实有影响。”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看还是等你这次从厦门出差回来再答复我吧！” 北方人都恋家，尤其是这个年头有固定工作的国企已婚职工，已经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岁数，常年在外地工作不着家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段云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信得过的核心骨干就那么几个，他的两个徒弟倒是也可以担任办事处负责人，只不过在阅历和办事能力上，大军和二虎都远不及赵长风，至于他在作坊的那几个兄弟，都是文化不高的小青年，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行，那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我就出差去厦门，等回来后给段经理您答复！”赵长风应道。 “那好，回头我就给你开一份证明，你明天就可以买票，乘火车去厦门出差了。”段云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章 车载收音机 在厦门设立办事处，是段云将来在南方布局的重要一步，这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如果厂子做大，而自己创办的电子厂也发展起来的话，段云将会根据具体情况，在南方大城市设立更多的办事处。 给赵长风办完手续后，段云随即又来到了车间。 测试平台的安装一切顺利，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所有电路都已经全部安装到位。 接通电源，段云按下了启动按钮，随着电机的极速转动，整个测试平台开始平缓的运行起来。 段云这个变速箱测试平台可以手动也可以自动，手动驾驶和平时开车没什么区别，只是无法体会到车子的速度和方向，用来训练普通驾驶员入门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自动换挡方面，段云这套平台可以设定换挡的时间，一分钟内可以换挡五六次，而在被检测的变速箱周边，还安装了测量温度，噪声以及震动的配件，一旦汽车变速箱出现剧烈震动或者温度过高，就会自动停机，确保整个测试过程的安全性。 晚上加了个班，段云一直忙到快8点的时候才回家，整个平台测试的结果让段云非常满意，有了这个平台，段云将来测试新款变速箱的时候，就会效率安全了很多。 变速箱测试平台的研发成功后，段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儿过几天轻松的日子了。 从当初厂里盖厂房，一直到研发新型的龙腾变速箱，段云在厂里加班加点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但上面任务紧，他不得不忙碌，而现如今随着新产品已经送交北京参加全国质量评比，压在段云身上的大山终于卸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这是全国质量评比的结果，平时只需要到厂里督促生产就可以了。 工厂这边的重任暂时告一段了，段云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筹备自己的电子厂的事情。 关于办理电子厂营业执照的事情，段云需要先等到年底，送礼托关系，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目前段云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提前将电子厂的主打产品研发出来。 其实目前段云作坊一直都在组装生产低音炮音响，这种音响在大兴市场销售口碑方面还是非常良好的，也为段云积累了大量资金。 现如今经过几个月时间，段云手头上已经有了将近30万的资金，这笔钱已经足够他创办一家小型电子厂了。 办厂的资金有了，段云就要开始提前设计主打拳头产品，除了低音炮音箱，段云还打算主攻汽车音响。 之所以选择汽车音响作为自己电子厂将来的产品，一方面是因为段云目前和汽车厂打交道的地方比较多，他将来的产品销售以及人脉都是围绕汽车这一产业进行的，而汽车音响收音机基本上是所有汽车的标配，段云研发这种产品，无论在技术上还是未来销售上都是有优势的。 另外一点就是段云研发汽车收音机，最终的目标是想要搭上桑塔纳汽车国产化的这辆顺风车，桑塔纳汽车在其他零部件方面技术含量高，国内生产难度大，而只有这个汽车收音机算得上是桑塔纳轿车国产化最容易攻破的一个突破口。 事实上，从1984年10月，中德双方各出资50%组建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之后，国家一直都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提上日程，但一直到1987年的时候，桑塔纳国产化率一直都上不去，只有轮胎，收音机天线和标牌这“四大件”，其余全部要依赖进口。 而在1987年之前，桑塔纳轿车天线和收音机能实现国产化，说明国内电子技术原件的质量是可以达到桑塔纳轿车的要求的，这也正是段云想以汽车收音机作为突破口，当做他日后建立电子厂的主打产品，而一旦能成为桑塔纳轿车收音机的指定供货商，那么段云的电子厂，至少在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将会获得稳定而大量的产品订单。 不过研发车载收音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相对于普通的收音机，车载收音机做工考究，功率比一般家用收音机大的多，一般家用收音机功率大约在50毫瓦到一瓦之间，而车载收音机一般都在5瓦以上，且保真度较高。 也正是由于功率比一般家用收音机高，所以车载收音机能收到一些家用收音机收不到的电台，信号保真度高，音质也非常好。 段云之前有改进收音机天线以及音响的经验，按理来说，设计车载收音机并不算一件难事，但实际上由于车载收音机功率大，车内经常处于一个震动的环境，以及车辆在行驶过程中接收信号强弱发生变化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是要必须解决好的。 段云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车载收音机，所以如果他想设计制作这种产品的话，就必须要先找到一些合适的样品做参考。 目前大兴本地汽车很少，而且普通的卡车上根本就没有车载收音机，就算是跑长途的卡车司机，也只是随身带了一台家用收音机，但那不是专门的车载收音机，两者的差别很大。 段云想拿到车载收音机的样品，也只能再次去一趟大兴汽车厂，那里生产的车辆品种，其中包括一些稍微高级点的轿车，这种轿车应该是配备汽车音响的。 第2天一早，段云就开车来到了大兴汽车厂。 厂长李修在车间巡视生产，接待他的是副厂长王宝国。 现如今段云和大兴汽车厂的几个主要领导私交都不错，私下里段云让曹东给他们每家都送了一套天线和音箱“试用”，逢年过节也送些烟酒，主要就是为了段云将来拿订单的时候方便一些。 得知段云的来意之后，王宝国把他带到了小车班。 在车库角落中，停着一辆上海牌的小轿车，这是当初大兴汽车厂为了研究上海汽车厂的生产技术，而专门购买的一辆轿车，车上的一些内部总成部件已经被拆卸掉了，只剩下4个轮胎和一个外壳。 然而当王宝国打开那辆车的车门后，段云一眼就看到了内嵌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车载收音机。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一章 自学的成果 这个车上的收音机能卖给我么？”段云看了一眼那台车载收音机之后，转头对副厂长王保国问道。 “这本来也就是台报废车，多少年了一直都放在车库里吃灰，这车上的收音机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叫工人给卸下来，你拿走就行了，钱就算了，这事我做主了。”王宝国很干脆的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段云感激的说道。 “这还算啥事，本来就是报废的东西。”王宝国闻言笑了笑，随即转头让小车班儿的师傅取来工具，将这台车载收音机卸了下来。 当这台收音机从车子取下后，关于多多少少有些吃惊，这台车载收音机，要比他想象的笨拙的多，和他办公桌的抽屉差不多大小，但分量却很足，段云两只手才能抱起来，而且抱着有些吃力。 将这台收音机放到自己的212吉普后备箱后，段云对王宝国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这次段云并没有开车回厂子，而是直接到了自己在四牌楼的作坊。 “哥，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眼见段云将车子停在店铺门口，从后备箱抬出了一个抽屉一样的东西，曹东好奇的问道。 “傻看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啊。”段云对曹东招呼的话。 “额。”曹东立刻上前将段云手中的车载收音机接了过来。 “放到后院。”段云对曹东命令道。 随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店铺的后院。 此时在店铺后面中，崔林和雷子的俩人正在干活，眼见段云进来后，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 “哥几个都过来。”段云示意院子里面人都集合，然后让曹东将那台汽车收音机放在了院子的桌上。 “这又是什么宝贝？”将那台车载收音机放在桌子上后，曹东立刻掏出香烟递给段云，旁边的雷子第一时间掏出火柴帮段云点上。 “把这台收音机给我清理干净，用麻布蘸上酒精，注意点，别伤了里面的线路和电路管。”段云抽了一口烟后对俩人说道。 三人闻言立刻从屋子里取出麻布和白酒，仔细的擦拭起这台车载收音机来。 将里面的灰土倒掉，清除了线路上的一些锈蚀和泥土后，里面的电子部件立刻露出了真容。 收音机的控制板上面印着“上海无线电四厂”的标识，是凯歌牌的，面板上有两个旋钮是用来调波段和音量的。 从收音机后面的铭牌上得知，这台凯歌牌儿车用收音机是70年代中期产品，功放是3ad6推挽，输出有7瓦。 这绝对是堪称一台古董级别的汽车收音机，外壳用的是15铁板，两极高放，三级中放，用料非常厚实，电路板方面全部都是手工焊接，焊锡显得有些斑驳，但焊接点却相当的结实。 段云池看了一会儿那块电路板，很快就大致摸清了这条电路板的输出原理，总的来说这台车在汽车收音机相比于家用普通收音机原件要用的功率大一些，可以看得上是加强版的家用收音机。 “哥，这收音机是从哪儿整来的？看着样子挺奇怪啊？”曹东也发现这应该是一台收音机，随即对段云问道。 “这是汽车上的车载收音机，比咱们家里用的高级。”段宇也没有过多的跟曹总的人解释这台收音机的原理，只是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过来好好看看这里的电路板，然后现在去屋里给我取来纸和笔，画出一张完整的电路图来。” 段音这么做，显然是有心想考验一下曹东崔林和雷子三人的电子水平。 之前段云来这里喝酒的时候，曾经让他们三人好好学习电子技术，将来如果创办电子厂的话，可能要从他们中间挑选出管理技术的骨干。 段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身边这些忠实于自己的青工，基本上文化程度都不高，按理来说是不应该选择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当管理技术骨干的，但学历高的人才段云一时还招不上，基本上高学历的人才，一出校门就被各大国企争抢一空，无奈之下段云只能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从他们这些人中培养选拔未来电子厂的骨干。 听到段云的话之后，三人立刻找来了纸和笔，然后将盒子里的电路板去下，开始在纸上画起电路图来。 曹东崔林和雷子确实是听了段云的话，白天干活，晚上也开始啃起书本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三人的学习都不算好，主要是玩儿性太大，精力根本没有放在学习上。 但现在不一样，自从跟了赵云以后，三人赚到了不少钱，也看到了段云是如何靠技术迅速起家的，所以段云就是他们三人的偶像，段云的话他们肯定要听，哪怕不喜欢学习，也要硬着头皮去学。 于是自从那次段云来这里喝过酒交代他们要好好学习电子技术之后，三人逐渐晚上放弃了打扑克的习惯，没事就抱着书本看，还相互彼此交流，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三人在电子技术方面进步很快，已经学会了绘制基础电路图了。 另外三人之前就已经干过焊接电路板的活，所以段云这次让他们绘制电路图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将这块儿汽车音响电路板上擦拭清理干净之后，三人就仔细观察电路板画了起来。 而当段云一根烟抽完的时候，雷子已经第一个画完了图纸。 紧接着崔林和曹东也画出了电路图。 其实这种收音机的电路图对于之前经常和电路板打交道的三人而言，并不算是难事。 段云拿起三人绘制的电路图看了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图纸画的有些潦草，但原件连接还是标注的相当清楚的，段云很容易就能看明白其中的构造原理。 “还行。”段云对三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看来你们这段时间进步挺快，平时没少看书吧？” “段哥让我们学习，我们肯定要好好学啊，不然哪儿跟得上段哥的脚步啊。”曹东满脸陪笑着说道。 记住手机版网址 第五百四十二章 参展计划 这就对了！”段云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对三人说道：“这其实是一台车载收音机，以后咱们创办电子厂的话，可能就要主打生产这种产品，相比一般的收音机，这种收音机的功率更大，信号保存性能更好，所以我希望哥几个能好好研究一下这东西，不光会画图，还要懂这种设备的设计原理，技术方面吃透。” “明白。”曹东三人闻言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9月份了，我的计划是咱们在10月底之前，必须要做出一台比这种收音机功能更为强大的车载收音机，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拿出一套自己的设计方案，如果确实设计的不错，我会给你们奖励的。”段云微笑的说道。 段云计划用一个月时间内做出一种新型的汽车收音机，最好9月底能完成。 之所以段云想在9月底做出一台汽车收音机的样品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打算参加今年秋季的广交会。 在80年代的时候，中小企业或者私人企业基本上是没有资格参加广交会，广交会在这个年代的层次非常高，一般能参加广交会的都是国家一级重点单位，段云所在的劳动服务公司显然是没有机会参加的。 但事情也没有绝对，如果段云这次送交北京参加全国质量评比的汽车变速箱能够获奖的话，那就肯定会得到部里的重点支持，参加广交会也就不在话下。 但这只是段云以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参加广交会，会馆的展位有限，而且必须要提前申请和审核，所以段云去的话也只能是推销自己劳动服务公司的汽车变速箱。 不过段云这次除了想推销本场的汽车变速箱外，他还想在今年的秋季广交会上，推销一下自己作坊的主打产品低音炮音响，另外如果能在9月底赶制出汽车收音机的话，他也会借着这个机会一并推销。 在段云看来，自己的低音炮音响技术含量在国内绝对是领先的，目前国内还没有同类的产品，事实上一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国际上才有和低音炮类似的产品出现了，而真正意义上的低音炮，是在1998年出现的，是由刚成立的麦兰推出的M-200音箱，在此之前，市面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低音炮。 如今这个年头国人的收入不高，但目前国内已经开始兴起了音响乐，很多“先富起来的人”对生活品质有了更高的要求，且不说经济富裕的沿海开放地区，就是在大兴当地，段云上个月的时候售出了整整93台音箱，这个数量已经相当可观，如果放在南方市场的话，肯定也会有非常高的销量。 段云这次参加广交会，主要是想推销自己的高端定制低音炮音箱，由于他的作坊产能有限，不能和专门的音箱厂家相比，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走高端定制路线，价格也可以再往上提一提，保证有足够的利润。 至于车载收音机，段云只能试试运气，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种车载收音机一般都是汽车厂找专门的电子厂厂家定点生产，高级一点的轿车都有这种车载收音机，而普通的卡车，司机是不会买这种车载收音机的，他们随身都携带着普通的小收音机，而且他们也基本都开的是公家的车。 但做生意有时是要靠运气的，车载收音机，一般来说只能上门去汽车厂家推销，基本上不面对私人，不过段云也想借着这次广交会的机会，将自己作坊制作的车载收音机拿出去展示一下，万一有厂家看看这种收音机想要订购的话，段云将来的电子厂就算提前有了订单。 段云的音响设备是不能和厂里生产的变速箱放在一块参展的，不过那个时候的广交会总是有很多私人个体的作坊企业混迹其中，他们的产品进不了主展区，但是却可以通过特殊渠道在广交会馆外面摆上一个摊点，同样也可以吸引到不少的国内以及国外的客商。 “行，那我们哥几个这两天就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一张这种汽车收音机设计图纸来。”曹东点头应道。 “就给你们一个星期时间，我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水平。”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在段云看来，曹东，崔玲等人他们其实是不具备独立设计这种车载收音机的能力的，到头来还是要由自己来亲自设计。 但段云这么做，也是为了鼓励培养他们对电子技术方面的学习的积极性和独创性。 既然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懂电子技术的骨干，段云就只能培养身边的这些人，其实段云对他们要求也并不算高，只需要对一般的电子技术精通即可，至于高端电子技术设计方面，还是必须要由自己来亲自操刀的。 人才一直都是困扰段云的一个大问题，他要独立创办电子厂，光靠他一个人是非常累的，必须有另外几个能帮他独当一面的高学历高能力人才，所以段云在培养曹东他们这些人的同时，也会想方设法去招揽一些这方面的技术人才。 在招揽人才方面，段云一方面从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挖掘人才，另外一方面也准备在厂子成立之后高薪聘请一些高学历的专业人才。 段云不会高薪聘请那些刚毕业的中专大学生，他更倾向于从一些国企电子厂挖角。 段云想把厂子办起来，除了资金和技术，他还需要购买设备，培训职工，而段云本身除了技术方面的优势外，在选择设备和培训员工方面则没有什么经验可言，而且他现在也是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平时厂里的事情很多，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员工，所以这就必须找到这方面的人才，最好是电子厂的专职管理和技术人员。 段云也不需要这些人专职来这一厂上班，只需要周日的时候能对他的员工进行培训就可以了，至于购买设备方面，这就是在80年代非常流行的“星期日工程师”。 第五百四十三章 星期日工程师 在上世纪8090年代，上海曾经出现过一个很有趣的社会现象，当年每周只有星期日休息，但到了星期六的傍晚，在长途汽车站火车站或轮船码头，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外表特征明显等待上车的人群。 他们这些人一般都是30岁到60岁，身穿洗的，有些发白的蓝卡其布中山装，风季扣儿整整齐齐拎着人造革的包儿，到了星期日傍晚，同样是车站码头，可以看到他们回来的身影。 然而到了星期一的时候，他们则回到了大专院校研究所和国有企业上班，之前在周日的时候，他们都是去郊区或者长三角县市去兼职了。 这些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在那个年代格外之前，尤其是对他们这样掌握了，国企和大专院校研究所重要技术的人才是不能轻易脱离体制的。 当年这些人都是为了多挣一份外快补贴家用才去当这个星期天工程师的，但却为大批的中小乡镇企业，民营企业救了急。 在后世很多相当规模的民营企业，当年第1桶金也与这些星期日工程师相关，如果没有这些大专院校研究所国有企业的专业技术人才的支援，那么很大一批民营私营企业根本就没有生存发展的可能。 段云所处的大兴市距离上海北京这样的高技术人才集中的大城市比较远，但他也不需要技术太高的人才，单纯从电子技术角度来说，段云个人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他需要的人才只是能帮他建厂培训职工的人才。 目前大兴市有两个电子厂，大兴电子一厂和大兴电子二厂，这两个厂子规模都不大，职工加起来也就不到五六百人，主要以生产电子原件为主，之前段云制作的天线营销就有很大一部分原件是使用了大兴电子二厂的廉价次级品。 虽然说是次级品，但实际上经过筛选后，大部分电子原件都是可以使用的，因为电子元件质量问题，而需要返修的事情很少见，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四台音箱出过问题。 段云购买这些电子元件通过的是李菜头，此人是大兴电子二厂的一个正式工，虽然只是个普通工人，但他的舅舅是厂里的副厂长，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源源不断的从厂里运出次级品卖给段云。 所以段云下一步准备联系一下李菜头，请他出来吃顿饭，询问一下他们电子二厂的事情。 有能耐培训职工和独立办厂，最起码也要车间主任或者厂里的总工这级别的人才。 国企的领导干部通常是不会泄露本厂技术方面的秘密的，另外国企的规定也不允许他们在外面兼职。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段云只要价钱开得够高，就没有挖不到的墙角。 至于购买相关设备的事情，段云现在还不着急，他的计划是等到10月中旬参加完广交会，通过和电子厂那边的技术人员的协商，制定购买设备的清单。 段云安顿完作坊这边的事情后，开车返回了家中。 趁着这段时间厂里不忙，段云开始在家里研究起新买的计算机来。 这台头计算机，没有windows界面，只能拿着Dos里面的软件搞了。 由于没有图形界面的文字编辑软件，电脑的排版堪称丧心病狂，所有排版格式都得输符号进去，编辑好了预览使用起来相当的费劲。 即便是对于段云这种精通于电脑编程技术的人来说，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电脑。 键盘有些生硬，前世的时候段云键盘用的是静电容，手感非常的轻柔，而现在的这台IBM的电脑键盘，用起来非常的不舒服。 另外，目前这台电脑能用的功能有限，主要是文字处理和电子表格处理，另外还有CAD和一款打飞机的小游戏。 这个年代的Cad软件还比较原始，功能也非常的有限。 其实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小型计算机费用下降，美国工业界才开始广泛使用交汇式绘图系统。 而到了80年代初的时候，由于PC机的应用，Cad软件才得以迅速发展，出现了专门从事CAD系统开发的公司。 当时的versaCAD是专业的CAD公司，所开发出来的CAD软件功能强大，但由于其价格昂贵，因而得不到普遍应用。 而当时的autodesk这是一家只有几名员工的小公司，虽然他们开发的CAD系统功能有限，但因其可免费拷贝，故而在社会上得以广泛应用，另外这种系统是开放性的，所以如果是精通计算机技术的高手，是可以自行开发出一些功能的。 而段云目前电脑里使用的就是这种autodesk公司出品的CAD软件。 目前这种CAD软件功能相比后市来说差距太大，很多功能还没有开发出来，不过就目前而言，段云如果想用这台软件设计车载收音机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最让段云感觉非常不适应的是这台电脑居然没有鼠标！ 这年头鼠标还是个非常罕见的东西，早期的鼠标都是模拟鼠标，需要有独立的电源，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而且反应灵敏度和定位精度都不理想，种种弊端加在一起，导致没有多少人愿意使用它。 事实上，国际上鼠标的普及是从1984年windows系统诞生以来才开始的，而在此之前，都是通过键盘来移动光标的。 键盘移动光标对于处理文字系统来说还算能接受，但对于段云想处理像CAD这样的图形系统，这变得非常复杂，所有指令和坐标都需要提前输入设定，对于后市的人而言，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一般。 但无论如何，电脑在数据处理以及设计方面还是有的非常巨大的优势的，段云只需要能熟练掌握相关的指令和技巧，就能高效的开发出设计图纸来。 另外段云上次在厦门和那个销售的副经理谈话时得知，其实目前国内是有软件协会的，甚至还有会刊《软件》，里面很多广告做软件交换的，还有花钱拷贝各种软件磁盘的，北京那边就有专门的软件协会，缴纳一定的会费之后，协会每个月都会通过邮局给会员邮寄一份会刊，让会员可以了解到很多国内目前电脑软件的发展情况以及各种新开发出的软件介绍，通过给指定地点汇款，还会买到你想要的软件，这是段云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第五百四十四章 技术大拿 段云想要完全适应和熟练使用这台电脑的技巧，还需要一定时间，但他原本就有很深的计算机编程功底，所以应该很快就能完全上手只能靠指令输出的cad。 一旦段云完全掌握了这台电脑的使用方法，那么对他将来的设计以及统计工作是有非常大的帮助，从而可以使自己研发新产品的速度变得轻松而效率。 尽管两世为人，但段云依旧保持着对新事物的学习热情，整整一个白天时间，一直到晚上11点多，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学习电脑。 第2天早晨，段云去单位安顿好工作后，就直接来到了市区红旗广场的百货大楼。 段云来这里是专门来找李菜头的。 现如今段云已经是李菜头这边最大的主顾，关于每个月从他这里购买的电子元件，比其他客户加起来还要多几倍，所以现如今李菜头平时在百货大楼这边露面的时候少了，毕竟他的货不愁卖，也就没有必要经常冒着风险抛头露面了。 但是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的早晨，李菜头都是会来这里露一面的。 段云在百货大楼的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了李菜头骑着一辆嘉陵摩托来到了百货大楼的台阶下。 “老李！”段云对李菜头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段老板！？”看到段云后，李菜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将车子停好后，快步走了上来。 “这是新买的车？”段云用手指的是下面的那个嘉陵摩托，微笑着对李菜头问道。 “这还不都是托了段老板的福。”李菜头满脸堆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段云，然后又掏出火柴帮他点上。 由于段云从他这里进货量很大，所以李菜头也赚了不少的钱，最开始买了一辆永久自行车，但骑了还没两三个月，就又鸟枪换炮了，直接换了一辆嘉陵摩托。 李菜头卖给段云的都是厂里的次级品，绝大部分都是当做垃圾销毁的，根本没几个本钱，卖给段云的价格虽然低廉，但依旧没少赚，所以现在面对段云这样的大主顾，李菜头显得格外的热情。 购买电子元件这件事从来都是段云1对1和李开头接头的，他也从来不让自己的徒弟和曹总等人过来和李菜头搭线，原因就是想自己独立控制这条廉价的电子产品供货渠道。 倘若没有李菜头这个供货渠道，那么段云从正规渠道购买的电子元件会变得非常昂贵，也就根本不可能以非常低廉的成本做出天线和音箱，要知道这年头虽然农副产品非常廉价，但电子工业产品却是非常贵的，若论实际购买力，比后世的电子产品要贵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可以啊，这车不错，挺适合你的气质的。”段云笑着说的。 “赵老板是缺货吗？不过要等上一段时间，目前长林已经没有多少库存的次级品了，再说我上个礼拜不是已经卖了你一批货吗，这么快就用完了？”李菜头问道。 “今天找你不是来买货，而是要跟你谈点别的事情。”段云抽了一口烟后说道。 “什么事情？” “你和你们厂里的领导关系处的怎么样？”段云问道。 “好着呢，我逢年过节就给他们送礼，不然哪能这么容易就从厂里搞这么多次级品出来卖啊，再说了你也知道，副厂长是我舅舅，我在厂里还是混的不错的，现在任哪个领导都要给我几份面子。”李菜头得意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混得不错。”段云嘿嘿一笑，接着说道“那我想问一下，你们厂子里谁的电子方面的技术最牛。” “那肯定是我们厂的秦总工啊，他是老中专生，30岁出头就在我们厂当总工了，技术牛着呢，厂里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问题都是找他解决，在电子技术方面就没有他不懂的东西，我们厂的上上下下都很服他。”李菜头说道。 “挺厉害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段老板你在技术方面有什么困难需要找高手解决？”李菜头好奇的问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请这位秦总工程师吃顿饭，和他谈点事情。” “那我回头给你问问吧，不过这老头可不好请，他性子有点古怪，平时他只喜欢闷在办公室和家里看书，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也基本上不和厂里的领导应酬？”李菜头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先帮我邀请他一次，实在请不出来，我再想别的办法。”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有些有本事的人脾气会有些怪，一般不太好打交道，但段云现在是求贤若渴，想要将电子厂办起来的话，那就必须有高手相助。 另外段云现在也出的起价钱，只要这个秦总工愿意过来帮忙，他就肯出比他工资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酬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私人企业想要从国企挖角，没有大价钱是不会有人来的。 “行，下午的时候我就回厂子一趟，看这老头给不给面子，实在不行我就用我舅舅来压他一下。”李菜头说道。 “你可千万别拿你舅舅来压他，刚才你也说了，这李总工是厂里的技术大拿，你拿你舅舅未必能压得住他，而且这么做也会得罪他，事儿做绝了就不好打交道了。”段云眉头微皱，接着对李菜头问道“对了，这秦总工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喜欢什么东西吗？” “这老头平时就爱看书，他办公室里的书堆的简直跟小山一样，据说他家里的书更多，另外他小儿子也是个中专生，目前还在太原那边读书呢。”李菜头回道 “那你先邀请他吧，如果他同意，那我星期天开车就去他们家接他，到时候你也一块去，我在凤临阁办上一桌，具体事情当面谈”段云对李菜头交代到。 “好的。”李菜头点了点头。 第五百四十五章 招兵买马 段云和李菜头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开车离开了红旗广场，前往了自己的作坊。 昨天从大兴汽车厂弄来的那台车载收音机，还在作坊里放着，曹东几人正在仔细研究这台车载收音机的结构，昨天晚上的时候睡不着，几个人讨论了一晚上。 曹东等人的学习积极性让段云感到非常欣慰，虽然他文化底子不高，但学习的热情还是有的，将来好好培养的话，虽然不可能成为尖端人才，但起码应该能独当一面。 上午作坊没什么活儿，库存的音响和天线足够，段云索性给他们讲解了一些电子方面的知识。 现如今，曹东崔岭等人人手一个笔记本，段云讲的东西，他们都拿本子仔细的记录下来，然后等闲下来的时候会慢慢研究。 其实段云不可能天天过来给他们讲课，大部分还需要他们自己自学专业，对于特别难理解的难点，段云会偶尔过来给他们讲解一下，其他时间段约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中午的时候，曹东和雷这两人炒菜，段云和他们在作坊这边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段云给他们讲解了一些管理方面的知识，主要说的是他在大集体这段时间的管理经验。 段云要赶在年底前把厂子办起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光凭作坊这边的几个人是肯定不够的，他还需要雇佣更多的工人。 不过在雇佣工人方面，段云是不会雇佣本厂子弟的，原因也很简单，本厂的子弟，虽然有很多没有工作，但段云之前毕竟在总厂待过，认识的人太多，将来一旦工人出现什么问题将其开除的话，肯定会得罪厂里的一些人。 说到底，段云开办的电子厂和大集体不一样，他这是私企，无论是用人还是管理方面都和大集体这边完全不一样。 但从别的地方雇佣工人的话，段云还要考虑两个问题，第一点是，目前他创办的电子厂，还没有职工宿舍，如果从太远的地方招人的话，住宿则是一个大问题。 而如果再不招本厂子弟的话，那么段云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就是从周边附近的农村招人。 之前段云的作坊曾经在马军营那边招了几个工人，这些工人干活还都算是不错的，也比较听话，所以段云这次创办电子厂后，还是准备去马军营那边招人。 想到这里以后，段云吃过中午饭，便开车前往了马进营村。 远远看到段云开着的那辆212吉普之后，立刻就有人第一时间到村委会通知了许富贵，许富贵随即走出村委会，在门口迎接段云。 如今马军营村的村办塑料厂是越办越大，销售网点已经覆盖到了大兴周边一半以上的村镇，销量非常可观。 即便是目前村办塑料厂发展的越来越好，技术方面已经不需要段云来指导了，但段云依旧是这个村里的贵宾，许富贵阅历丰富，是个不差事儿的人，所以每次段云到村里来的时候，他都会主动热情迎接，以示对段云的尊敬。 这除了因为段云当初为创办这个村办塑料厂立下了汗马功劳，还因为目前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拜段云为师，目前在厂里当厂长助理和司机，挣钱多少且不说，最起码两个儿子的工作说出去比较光彩，村里人能在厂里当厂长助理和司机，那混的绝对是相当的好。 段云下车后，面带微笑和许富贵寒暄了两句，随即一起来到了村委会。 许富贵主动给段云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后，微笑的说道“段师傅今天难得啊，好久没来我们村里看看了。” “我上个月不是来过一趟么，你们村里的塑料厂办了这么大，这么好，全靠许书记您领导有方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我这点本事哪能和段师傅您比呢，你们大集体那边的事，我可都听我两个儿子说了，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一个连年亏损的烂摊子变成一个红红火火的厂子，新盖了厂房，还购买了那么多的设备，工人也是对你心服口服，真不愧是大学生啊……”许富贵由衷的称赞道。 “我就是运气好而已。”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许书记，这次我来找你，其实是有重要事情的。” “段师傅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得上忙的我肯定帮！”许富贵很干脆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年底打算创办一家电子厂，初步估算至少需要将近100号的工人，你能帮我从你们村儿找一些文化水平高的，最好是初中毕业的。”段云正色对许富贵说道。 “100号人？还要初中毕业的？”许富贵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你们村里人不够？”段云问道。 “现在我们村里的塑料厂越办越大，你也看到了，村里能干活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在我们这个厂子干活了，就剩下一些身体不行老弱病残了……”许富贵有些为难的说道。 倘若段云半年前来马军营这边招工的话，那许富贵肯定会相当高兴，毕竟那个时候村里没工作的人还很多，这些没工作的人也都非常眼红在塑料厂上班的同村人，导致不少的纠纷和冲突，让许富贵这个村委会书记很难做。 但现在的情况则不一样了，随着厂办塑料厂的规模越办越大，需要的工人也越来越多，目前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村里的厂子上班，而那些没有工作的，也都在为塑料厂收购废旧塑料，收入并不比在厂里上班的人低，运气好的话，甚至要比塑料厂的工资高两三倍。 所以目前段云想从马军营村这边招100号员工，而且还是要初中毕业的，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段云对学历没有要求，许富贵也给他找不来这么多的人，毕竟他的塑料厂现在用的人也很多。 “这样啊……”段云闻言有些失望。 “徐书记，不好了！”正在这个时候，村委会外突然跑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喘着粗气面色焦急的对许富贵大声说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冲突     “啥事儿啊？把你慌成这个样子？”许富贵皱着眉头问道。     相比于村里的其他人，许富贵还是做事稳重比较沉得住气的。     “新添堡的书记带着他们村的人，把咱们的塑料厂围起来了，非要咱们停工，王大头跟他们理论，结果脑袋上挨了一棒子，现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报信的青年连声说道。     “带我过去！”徐富贵闻言猛地站起身子，又对他青年说道：“把门口的锄头拎上，把我的狗也带上！”     “这是……”段云看到这个架势也是眉头一皱。     “段师傅这里没你的事，你就先坐这等着吧。”许福贵对段云安顿道。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一般来说，碰到这种集体打架闹事的事情，段云肯定会退避三舍，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好歹也是在这个塑料厂占着一定的股份的，如今村里的塑料厂出了事情，他作为股东之一肯定要去帮忙解决的。     “好吧。”眼见段云的态度很坚决，许富贵点了点头，随即对旁边这个青年说道：“多叫几个人保护好段师傅，别让他出点什么事情受伤。”     “知道了。”那青年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跑出了村委会去喊人了。     随后段云跟着许，富贵向着村里作坊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离开村委会没多久，段云就远远看到前方摇动的方向黑压压的一片人，叫喊声，辱骂声，不绝于耳，可以清楚的看到很多人手里面都带个锄头棍棒子类的东西。     而当段云走的更近一些的时候，这才看清旁边新添堡村的一些村民。     两边的村民可谓是泾渭分明，马军营这边有有很多都是段云看的比较眼熟的村民，一个个衣着光鲜而干净，而另外一边的村民，很多人衣服上还摞着补丁，多少显得有点寒碜。     光是从衣着上就可以区别出两个村的村民，而对面新田堡村领头的则是个看起来约摸50多岁的身材干瘦的老头，肩膀上披着一件羊皮袄，手里则拎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都给我住手！！”许富贵快步走向人群后，大喊了一声。     听到许富贵的这声大喊，两边的人群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全部看了过来。     “书记，他们这帮人简直就是土匪，过来二话不说就要砸咱们的摊子，还把王大头给打成这样……”人群中跑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呼呼的对许富贵说道。     “王大头呢？”许富贵问道。     “这儿呢！”几个本村的村民搀扶着一个头上流血的男子走了出来。     “书记……”这名男子手捂着脑袋，鲜血正不时地从指缝中渗出，一脸哭丧的对许富贵招呼道。     “先把他送到村委会，把脑袋用布包起来。”许富贵一声令下，几个村民搀扶的那个男子离开了。     “姓许的，你总算来了！”此时新添堡领头的那个身材干瘦的老头儿面带冷笑的走了过来，而他身后的那些村民也都个个阴沉的脸，跟在了这老头身后。     而马军营这边的村民也都聚在了许富贵的身后，两边村民剑拔弩张，气氛显得相当紧张。     至于段云，则站在人群后面的位置，身边好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护着他，许富贵显然是担心他会在冲突中受伤，所以叫人重点保护。     “老丁你什么情况？来我们村的，二话不说就把人打伤了，还要砸我们厂子，你还有没有点王法？”许富贵手指着那个姓丁的老头，语气严厉的说道。     “老许，咱们两个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可你们村的也做的太不地道了！你看看那十里河的河水都脏成啥样了？水都黑的流油，我们村的两只羊去河边喝水，当天晚上就死在羊圈了，还有你们厂这个塑料厂，简直就是臭气熏天！我们村里的人很多人都得了病，一天到晚咳嗽个不停，城里的大夫说这都是空气不干净整出来的病，这要是再让你们的塑料厂开下去，我们全村人都得完蛋！你说怎么办吧！”对面那个姓丁的老头指着许富贵大声质问道。     “哎，我说老丁你说话可要有讲证据啊，你凭什么说你们村人得病就是我们塑料厂搞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没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许富贵也毫不示弱地对那老头说道。     “证据？还要啥证据？你看看你们厂里冒出的黑烟，隔得几里外都能看见，我们村地里的菜叶子上落的都是你们厂飘出来的灰！还有那河水，以前虽然脏了点，但好歹还能用来浇地，现在倒好，用这河水浇完的地黑的冒油，种啥死啥，这笔账我还没给你们村算呢，你们村子是光顾着挣钱，不顾我们村人的死活啊？”姓丁的老头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说老丁啊，咱们两个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之前咱们两个村子也没少发生矛盾，但也都能坐下来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谈妥。”许富贵此时的面色平静，只听他接着说道：“你之前说我们村子污染了河水，把你们羊都毒死，虽然这事儿没证据，但咱们乡里乡亲的出于同情，我们村儿可以陪你们村儿两头羊，另外再补偿你们500块钱，这事儿就算彻底结了，至于刚才你们的人打砸我们村民的事情，就当我们吃了个亏，我们也不和你们出去计较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觉得如何？”     许富贵显然是想息事宁人，他是个精明的人，面对这种事情还是能保持头脑清醒的，他也知道双方一旦动起手来，总会有人流血受伤的，而且搞不好厂子的设备还会受损，影响到他们的生产和生意，所以和气生财才是硬道理，至于赔两只羊和500块钱，对于如今的村办塑料厂而言，不过是个小数目而已。     “许书记，别跟他们废话，这帮狗日的就是给脸了，咱们人多不怕他们，直接跟他们干！”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儿对许富贵说道。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儿去！”许富贵对那个青年呵斥了一句。 <sript></sript> 第五百四十七章 调解人 500块钱！？”姓丁的老头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他用手指着许富贵说道：“你真把我们村的人当要饭的打发呢？现在我们村里的地都被污染的快没法种了，好多人都得了病，500块钱算个屁啊！” “许书记，他们就是来敲诈的……”站在许富贵身后的年轻人一脸怒色，已经撸起了袖子，看架势是要准备动手了。 “你闭嘴！”许富贵呵斥了那个年轻人一句，随即又对姓丁的老头说道：“那老丁你说个补偿的价码吧，我们也不是怕事儿的，说白了就是想给你留点儿面子，毕竟咱们俩人可是有这么多年的交情的。” “给我们村子3万块，我们立马走人！”姓丁的老头眉头一挑，很干脆的说道。 “3万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书记，别跟他们废话，揍他们一顿他们就老实了！” 丁老头的话声一落，马军营这边的村民顿时炸了锅一般，纷纷拎着手中的棍棒，就要准备动手。 3万块钱的药价显然元元超乎了许多村民的预想，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天价，就算现如今马军营村有了钱，但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讹诈的价码。 大兴周边的村民个个民风彪悍，村落之间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眼见事情谈不拢，双方就准备动手开干。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段云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其实在他看来，引发这次矛盾的主要根源就是两个村子贫富悬殊太大了。 从两边村民穿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新添堡的村民是真的穷，虽然六七十年代的人们衣服普遍是有补丁的，甚至以此为荣，但如今已经是83年了，还穿不上一件像样的衣服，就说明这个村子已经穷到了一定的地步。 而新添堡村的村民眼见昔日和他们一样穷苦的马军营村民如今成立了塑料厂，都有了工作，日子越过越富裕，这种心理上的不平衡和嫉妒日积月累，总会有一天爆发，至于这姓丁的老头说毒死他们村两头羊的事情，其实也只是个由头而已，刚才那句话彻底的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他们就是来要钱的。 “我说老丁啊，你这就过分了吧，张口就要3万块钱，亏你还有脸说的出口，你们村的羊是拿金子做的？两只羊就值3万块钱？”许富贵强压的怒火说道。 3万块钱对于如今的村办塑料厂而言是拿得出来的，但许富贵也不是任人蹂躏的软柿子，况且这塑料厂是厂村办企业，任何一笔巨额资金的动用，都需要村委会开会讨论才能通过，许富贵一个人是没法直接做主的，所以面对新丁老头的开价，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反正你把我们村的羊毒死了，还搞得我们有地不能种，人也生病了，今天你要是不拿出这3万块钱，咱们就没完！”姓丁老头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反正你没证据就不能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这钱我肯定是不会掏的”许富贵毫不示弱的说道。 “那意思就是没理可讲了？”姓丁的老头面色一寒，随即对身后的村民挥手说道：“都给我上，把他们这个塑料厂给我砸了！” “我看谁敢动！”许富贵怒喝了一声。 这个塑料厂关系到全村几百号人的生计，许富贵肯定是要保住这个厂子的。 和城里人不同，大兴当地的这些村民除非遇到人命关天的事情，否则都是通过私了的，谁家出了事儿，村长书记出面协调解决，根本不用经公。 两个村以前在过去的时候，也经常发生各种摩擦，对于打群架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但总的来说两个村子的村民打架都不会下死手，一般两边打伤几个也就差不多了。 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站在人群后面的段云不经意间看到了新添堡村村民那边有人在腰间挂着柴刀和斧头，感觉的价值是明显要来拼命的…… 段云是个不喜欢出头的人，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他和马军营村的利益牵扯比较大，一方面他是厂办塑料厂的股东，另外一方面段云这两个徒弟都是许书记的儿子，而且他厂里的保卫科的人都是从马军营这边招来的，将来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心腹和骨干，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惨剧发生。 “都别动手！”只是犹豫了片刻，段云就走到人群前面，对两边人大声说道。 “段师傅，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到一边先躲着就行了。”许富贵转头对段云说道。 “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段云走上前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滚一边去！”站在丁老头后面的一个青年指着段云骂道。 “你们要是想拿到钱，就必须听我的！”段云面色平静的对那个丁老头说的。 “扯淡，你谁呀？”那个青年显然不相信段云的话，抡起棍子就要冲过去。 “都别动！”姓丁的老头此时突然拦住了身后的村民，仔细打量了段云一番后，问道：“你哪位？”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段云穿着一身笔挺的高档毛呢中山装，口袋中还插着一根钢笔，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更是熠熠生辉，俨然就是一副城里干部的打扮，这和周围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让这姓丁的老头有些摸不清他的来路。 “段师傅……”许富贵面带优色的对段云说道。 “这事我来解决，你就不用管了。”段云对许富贵安顿了一句，随即转头看了下那个姓丁的老头，对他说道：“这位大爷，咱们能私下谈一谈？” “你到底是谁？”姓丁的老头问道。 “我叫段云，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段云微笑的说道。 “你……你就是那个大学生！？”姓丁的老头思索了一下，随即惊讶的问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 解决纠纷 姓丁的老头名叫丁满胜，是新添堡村的村支书。 以前新添堡和马军营两个村子都相当的穷困，老大不笑老二，农副产品廉价，加上大兴当地天气少雨干旱，所以土里刨食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最好的年景也就是维持一个温饱，过年能添件新衣而已。 但是从去年开始，林村马军营仿佛一夜之间就富了起来，开办了塑料厂之后，整个村子都忙碌的四处收购废品塑料，作坊的烟囱冒出的黑烟隔着几里外都能看见，而到了过年的时候，马军营村这边的富裕更显露无疑，大年三十的夜晚，鞭炮彻夜响个不停，而且过年的时候，大人小孩老人人人都是一身光鲜的新衣服新鞋，而他们村子过年有的家里甚至连饺子里都没有多少肉馅，这让身为新添堡村支书的丁满胜内心五味杂陈。 人不怕穷，就怕不公。 过去六七十年代，虽然大家都很穷，但心里却很平衡，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可攀比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村子以前一直相处的非常融洽，而同样作为村支书，丁满胜和许富贵俩人私交非常的好，偶尔还会串门下棋，打扑克什么的，两个村的有什么摩擦，基本上两个当支书的坐下来面对面谈上一会儿就能拍板解决。 但现在，眼见马军营村这边富的流油，家家有工作，人人买上了自行车，甚至有的家里还配上了电视，新添堡这边的村民个个都是眼红的冒血，心理严重失衡。 而正是因为这种失衡，导致现如今两个村子的村民因为一点口角和小摩擦都能大打出手，而这次新添堡村喝河水死了两只羊，更是成为了这种矛盾激化的导火点，出现了今天的情况。 原本两边已经要开始动手了，但段云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要当双方的调解人，事情一下又起了变化。 一般来说，能当两个村子的调节人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要么是县乡政府的干部，要么是周边十里八村德高望重的老人，段云如此年轻，按理来说是没资格当什么调节人的。 但段云这个国家干部的身份帮了他，这二年村里人对国家干部内心还是比较敬畏的，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国家干部就代表着党，党领导人民是这些淳朴农民根深蒂固的思想。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之前的时候丁满胜就已经打听过，如今马军营村能创办塑料厂，据说靠的全是一个名叫段云的大学生，这个段云目前还是红星齿轮厂的工程师，是个有技术有头脑的能人，正是因为马军营村遇见了这么一个能人，他们今天才能变得这么富裕。 丁满胜有时候暗自叹息自己村子为什么没有遇到这样一位能人，否则的话，他们村里的人也是有手有脚，论头脑论勤快都不比马军营这边的人差，怎么说也不会这么穷。 所以当眼下丁满胜得知这个这个穿着光鲜的年轻人就是段云后，立刻就让手下的村民停手，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丁书记，别听这小子，他跟那个姓许的是一伙的……”旁边有个青年对丁满胜说道。 “闭嘴！”丁满胜呵斥了那个年轻人一句，转头对段云说道：“工作证呢？我看看！” 这年头工作证就相当于身份证，丁满胜还不敢相信他就是段云。 “看吧。”段云也没犹豫，掏出工作证递给了丁满胜。 地面上拿起段云递来的证件看了一眼后，比对了一下照片和真人，然后用双手将工作证还给了段云。 “这位大爷怎么称呼？”段云将工作证收回口袋后，对丁满胜问道。 “我叫丁马胜，是新添堡村的书记。” “啊，丁书记您好。”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小伙子，这件事其实和你无关，你也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我们今天找他们那是有原因的……”丁满胜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那你们想不想要钱？想要钱的话就要跟我谈。”段云说道。 “你能做得了主？” “看见村口停的那辆212吉普车没有？那就是我的车，另外这个厂子当初也有我的一部分股份，你说我能不能做到这个主？”段云用手指的指村口说道。 “行，跟你谈也行”顶板上看到对面段云旁边的许富贵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于是示意和段云到旁边私下谈谈。 “段师傅……”许富贵看到段云要离开，面带忧色的说道。 “你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做件事交到我身上。”段云微笑着拍了拍许福贵的肩膀，然后和丁满胜走到了旁边无人的空地上。 “段经理，这么说吧，他们村里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把我们这里的环境闹得这么差，水不能喝，地不能种，空气中天天一股的臭味，你说这还让人活吗？”丁满胜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管他们村要3万块钱，已经算是够少的了，你是不知道这半年来我们村里人多少得病的，都是让他们村这个塑料厂搞的，光是医药费就花了老鼻子钱了，他们挣钱也不能不管我们村的死活吧？” 丁满胜对段云还是相当客气的，一方面是出于对国家干部的敬畏，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段云并不是马军营村人，而且这还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丁满胜也不敢跟他硬吼。 “关于他们村塑料厂污染的事情，其实之前我也给他们提过意见，还画好了图纸，让他们建立蓄水池和盖个高一点的烟筒，这件事回头我就让他们办去，以后污染河水和空气的事情，保证不再出现……”段云正色对丁满胜说道。 其实段云之前给过许富贵蓄水图以及空气处理系统的图纸，但许富贵一直没当回事儿，毕竟造蓄水池盖烟囱是需要花很多钱的，当初塑料厂刚起步，也没有那么多资金，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是拖着。 “可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如果你以后不来新添堡村这边闹事，我可以给你们村里的人找工作。” “找工作？你这是说真的！？”丁满胜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第五百四十九章 白纸黑字 对丁满胜这些农民而言，能在城里上班，那简直就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谁家要是在城里早上的工作，哪怕是合同工，那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而且在村里人人羡慕的事情。 倘若说找工作的事情在别人口中说出来，丁满胜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段云不一样，他是国家干部，还是大集体的经理，所以他说招工是肯定能办成的。 而且丁满胜也看出来，他管马军营村要钱，肯定是要不出来的，搞不好两个村的大打出手后会闹出人命来，这样的话事情就没法收场了，所以段云提出要给他们安排工作，丁满胜自然是能接受的。 “没错，如果你以后不来马军营这边闹事，我可以帮你们村里解决一下工作问题。”段云点头说道。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能把我们村的那些娃找到工作，我这辈子不来马军营村都行！”丁满胜很干脆的说道。 听到段云是真要帮他们从而解决工作问题，丁满胜心头狂喜。 此时他的心里正在飞快的盘算着，要知道，目前他们村子里有有80多户，将近300多号人，除去年龄太大的老人还有尚在学习中的孩子外，村里还有将近100多的青壮劳动力，而今天来到马军营村这边的人，基本上就是他们村子里的主要劳动力了。 假如段云能给他们村解决个10户8户的年轻人的工作问题，那无疑会缓解一些村里的贫困问题，而且丁满胜还有他自己的小算盘，那就是他家里还有4个儿子，除了一个当兵在外的，剩下的三个人都没工作，如果这次他儿子能到段云的厂里上班，那丁满胜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不过说清楚啊，你最少得帮我们村解决8个……啊不！10个工作指标！不然的话今天我们必须把他们村这个塑料厂给砸了！”丁满胜眉头一挑对多少人说到。 丁满胜这番话明显带着几分咋呼，但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好处要的少了，他也没法跟村民那边交代。 “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他自然能看出这丁满胜的心思，于是对他问道：“那我问一下丁书记，你们村现在有多少人？” “81户，326人。”丁满胜回道。 “今天你们来的这些都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吧？”段云用手一指后面的新添堡村民问道。 “没错，我们村能种地，干重活的都过来了。”丁满胜点头说道。 “这些人我全要了！”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全要！？”丁满胜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他们村来了足足有将近100号人，这已经是他们村绝大部分的“精锐”了，段云张口就要把他们全部招进工厂，这让丁满胜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二年城里的厂子招工指标非常金贵，别说正式工，就算是临时工，那也是非常难找的，想在城里工厂当个临时工，那也必须是有关系才行，一般的农民是进不了厂子的。 而段云一次就要招这么多工人，所以让丁满胜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第一，我这次招的是临时工，如果干的不好，我随时可以开除他，第二，我是准备年底的时候招工，而且工人进场之前必须要经过培训，我会给你们找老师，所有人都要认真学习，最后我要进行考试，考试不合格的直接淘汰，你们能接受吗？”段云正色对丁满胜说道。 “没问题！”丁满胜很干脆的应道。 丁满胜也知道，农村户口想到城里工厂当正式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进厂子当临时工。 另外段云说年底才招人这一点丁满胜也能接受，毕竟现在已经是9月中旬了，再有两个月就到年底了，这点时间他们还是等的起来。 “另外我们这些招工女工也要，如果厂子发展好了，将来可能还要继续从你们村招工，咱们可以长期合作。”段云说道。 “女工也招？那太好了！”丁满胜闻言一喜，又问道：“那工钱……” “工钱方面咱们可以慢慢谈，我还要根据工人的表现来定工资，但一旦录用，我可以保证不比我们齿轮厂的那些临时工的工资低！”段云说道。 段云刚开始肯定不会给他们发和总厂正式工一样的高工资的，他要给自己这边留点空间，而且私企和国企的管理以及酬劳方面都是不同的，段云还需要慎重斟酌考虑。 “那就成！”听到这里，丁满胜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 “行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领着你们的人撤了吧。”段云说道。 “那个……我说段经理啊，咱们能不能先写份字据？我可不是不相信你啊，主要是为了让我和村里的人有个交代，白纸黑字写上，这样咱们都踏实……”丁满胜嘿嘿笑着对段云说道。 丁满胜还是人老成精的，他现在已经知道段云的工作单位，写下字据后，将来如果段云没有搭理他们，他还可以拿了这份字据来找他，而且正如他说的那样，回头也好和村民有个交代。 “行！”段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那就请段经理到我们村一趟，咱们写个字句按个手印，这事就算定下了，以后我们也不来马军营村这边闹事了。”丁满胜陪笑着说道。 “行，我到你们村里正好转一转。”段云点了点头。 “我这就把人带过去。”心满意足的丁满胜转头的走上了人群。 眼见段云和丁满胜重新走了回来，聚集在作坊口的村民都纷纷看上了俩人。 “丁书记，我看不用跟这帮家伙废话了，咱们直接把他们的塑料厂给砸了！”眼见丁满胜走了过来，一个手里拎着棍子的青年对他说道。 “啪！”丁满胜抬手就给了那青年后脑勺一巴掌，嘴里叨叨的着：“一天到晚就是打打打，你当你是关云长啊？” 随即丁满胜又对他这边的村民说道：“行了，没事了，都回村！” 第五百五十章 用工考核 段云和许富贵交代了两句后，跟着丁满胜来到了他们的村子。 相比马军营村现在的情况，新田堡这边确实非常的穷困破败，除了村委会是砖瓦房之外，其他的房屋都是用泥砖垒成的，很多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一眼看去甚至有随时坍塌的危险。 其实这年头北方农村普遍都不富裕，由于气候问题，这里的庄稼只能种土豆玉米之类的农作物，赶上旱季长时间不下雨，一年能不能保证温饱都是个问题。 大兴虽然是全国知名的煤都，但实际上矿产大部分都归回国家所有，本地人除了矿务局那边，其他地方根本沾不上煤的光，所以在经济发展上严重不均衡，有钱的人很多，挣扎在赤贫线上的人也很多。 在丁满胜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村委会，丁满胜亲自给段云拿来了搪瓷茶杯，然后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小包层层包裹的茶叶，抓了一点放进去，给段云冲了一杯茶。 “段经理喝茶！”丁满胜面色恭敬地将茶杯递给了段云。 现如今段云在他眼里俨然就是一个财神爷，倘若段云真的能解决他们全村100多号人的就业问题，那他们村子可算是彻底翻了身，所以丁满胜恨不得把段云当祖宗供起来。 “拿纸和笔来。”段云根本没碰那杯茶水，示意丁满胜将纸和笔拿过来。 “哎！”丁满胜应了一声，立刻就从自己办公桌上取来信纸和自己的钢笔。 随后段云将刚才俩人商定好的协议内容写在了这张纸上，然后递给丁满胜，让他看看是否满意。 “不愧是大学生啊，这字儿写的真好。”看着协议上的内容，丁满胜忍不住赞了一句，接着说道：“段经理，能不能后面加一句，把期限写清楚了，是到阳历年年底还是阴历年年底。” 丁满胜自然是希望段云能在，阳历年12月31号为期限，这样他们村今年过年的话，还能多干一两个月的活，赚点钱过年。 “那就今年的12月31号吧。”段云拿过那张协议又添了一句，将期限加了上去。 随后俩人对协议确定无误后，丁满胜拿出了红泥，俩人在上面都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合同签订完毕之后，丁满胜大喜，脸上的皱纹瞬间都舒展了开来，对段云说道：“那段经理晚上就在我们家吃顿饭吧，我杀只鸡……” “吃饭就算了，过两天我还要过来一趟，你让村民准备一下，我到时候会对他们进行考核，主要是文化知识方面的，如果合格的话，就先把人定下来。”段云正色对丁满胜说道。 “行，我回头就让他们准备一下。”丁满胜点头说道。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段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我送你！”丁满胜披上衣服，将段云送出了村委会。 出了村口后，段云直接回到了马军营村。 而此时许富贵和其他几名村民正焦急的站在村口，眼见断云平安无事的从新添堡村回来后，这才面色一松，快步迎了上来。 “段师傅，我还担心你会被他们这帮家伙给扣起来，正准备召集人去他们村要人呢。”许富贵上前握着段云的手说道。 “没事儿的。他们又不是土匪，我跟他们又没仇，怎么可能会把我扣起来。”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对许富贵说道：“许书记，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但有些事情我得交代给你。” “段师傅你说！” “刚才我去新添堡村走了一圈，发现那里气味确实有点儿难闻，咱们塑料厂的烟全都飘到那地方了，另外这十里河的河水也太脏了，之前我给你们画了一张污水沉淀池的设计图，你们也没刚回事啊……”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额……”许富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堪，随即对段云说道：“当时我们厂子刚办起来，那会儿不是没钱么……” “那现在你们厂有钱了吧？” “有了有了！回头我就把那个沉淀池建起来，另外盖个烟筒，让烟排的远一点。”许富贵连连点头说道。 “许书记，以前村里穷，没钱盖烟囱和蓄水池，但现在有钱了，该花的地方还是要花一些的，好歹这里就是你们的家，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地方，就算你们这辈子人能受得了，那也得为子孙考虑啊，万一你们村里的人得个病，中个毒什么的，遭罪的还不是你们自己么？”段云说道。 “段经理说的对，这事儿就是我们欠考虑，亡羊补牢还来得及。”许富贵连声说道。 其实目前马军营村的塑料厂已经过了最艰难的起步阶段，家底儿厚实的很多，也用不着刚开始那样野蛮发展了，可以考虑更长远的一些东西了。 另外许富贵对段云可谓是言听计从的，他知道自己在文化程度和眼见上段云比他要强的多，所以段云的安排他是肯定会听的。 “那我过段时间再过来看看，以后村里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让大军和二虎给我带话就行。”段云说道。 “行，那段师傅晚上在这吃饭吧。”许福贵说的。 “不用了，我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你们了。”段云婉言谢绝了许福贵的邀请，转身就要离开。 许富贵见状，也一直将段云送到了村口上了车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离开村子后，段云心情还是很舒畅的。 今天倘若不是新添堡村村民来这里闹事，段云想解决自己厂子的用工问题，还要费一些周折。 现如今厂子的用工问题解决了，段云还需要找几个懂电子技术的人才帮他购买设备以及培训员工。 目前李菜头已经答应他去找他们厂的工程师帮忙了，但这件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段云还需要等上几天时间。 除此之外，段云想办厂，也必须在市政府那边找一些熟人，力争年底之前把建厂所需的手续全部办下来。 段云的同学有在民政局和派出所工作的，之前给曹东办理个体营业执照的时候，也认识了不少市政府管事的人，不过在段云看来，如果段云想在大兴办厂的话，光靠他认识的这些熟人未必能办成，他还需要找更大的靠山。 第五百五十一章 工业软件 段云其实一直想让瑞阳帮忙办这件事情，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能量，让段云在大兴办厂。 之前两人是有约定的，倘若段云的新产品能在全国质量评比中获奖的话，那么瑞阳可以帮段云办一件私人的事情。 不过尽管段云对自己厂子的新产品有信心，但参加这种国家自然的评比，影响评比的因素很多，所以段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获奖。 段云还需要等待这次全国质量评选的结果，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寻找各路的人才。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继续研究他的那台电脑。 几天下来，段云已经能够稍微熟练地使用这台电脑了，虽然依旧有些不太适应用键盘操作光标移动绘图，但花多一点时间还是能够搞定的。 通过电脑上的CAD，段云已经开始设计起了车载收音机。 这种原始的CAD软件是偏向于建筑的，而在后世的CAD软件则有机械方面的mdt版本和电器方面的ace版本，目前这种CAD只能简单的绘制出电路图形，但如果想通过电脑测试电路板的功效，段云还需要编撰更多的程序代码，不断的丰富这套软件的电气设计功能。 这绝对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不过段云的软件完善工作一旦完成，他将来设计电路的效率就会变得事倍功半。 除了自己编写代码程序，段云也开始密切关注国内程序员在这方面的成果。 之前段云在厦门购买电脑的时候和那个销售副经理交谈后得知，国内是有软件协会的，北京那边是总部，那个副经理还给段银留下了北京软件协会的地址和邮政编码。 段云按照那个副经理给的地址移动编码以及相关协会的资料，给北京那边的《软件》协会寄去了15块钱的会费。 六块钱是软件协会一个季度的会费，其中包括第1次入会的会费以及三个月《软件》内部杂志的印刷费。 这二年寄钱一般都是通过邮局汇过去，但段云嫌麻烦，就直接8分钱一张邮票，将钱塞到信封里，寄到了北京。 目前北京那边还没有消息回过来，不过在段云看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其实在80年代的时候，虽然电脑PC机刚刚面世没几年，但在国内已经有人开始开发汉化软件了。 这里面最有名的就是王永明在1983年发明创立的王码五笔字型，在1983年后，王永民以15年的时间普及推广，使之覆盖了国内90%以上的用户。 另外80年代也是国内电脑软件的一个发展黄金时期，各种国产汉化软件纷纷推出，诸如联想，北大方正这样后世非常有影响力的计算机企业也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其实国人一直以来对工业软件方面都不重视，认为他只是IT的产物，和其他管理软件甚至互联网一起发展的，但实际上工业软件本质上是工业品，它是工业化长期积累和工业知识与诀窍结晶是工业进程的不可或缺的伴生物。 优秀的工业软件能让尖端产品的开发事倍功半，后世的时候，西门子，GE，施耐德等工业巨头都在拼命购买工业软件，研发先进的工业软件已经成为国际顶尖公司关乎生存的战略项目，而在后市最大的软件公司，不是微软，不是谷歌，不是苹果这些互联网公司，而是美国最大的军火商洛克希德公司。 段云将来开发新产品的时候，一方面要注重设备原材料等硬件产品，另外一方面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或者通过与国内知名院校合作的方式，开发工业设计软件，这对段云将来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也是他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因为段云明白，将来就是互联网高科技的时代，想做出世界领先的工业产品，就必须要有领先世界的工业软件。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段云只能依靠自己的技术先做出一套暂时可以使用的工业设计软件，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会和一些研究所和科研院校搞合作，共同开发新型的工业设计软件。 周五早晨，段云先到单位安排好工作后，就开车前往了市区的红旗广场百货大楼。 之前段云已经和李菜头约定好今天见面，所以当段云开车来到百货大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大楼门口台阶上站着的李菜头。 “段哥来了！”看见段云后，李菜头第一时间迎上来。 “怎么样？联系到你们厂那个老工程师没有？”段云掏出一根烟递给李菜头后问道。 “大哥，那老家伙实在太不识抬举了。”李菜头闻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老家伙简直是读书读的太多，把脑袋读傻了，我说我请他吃饭，他死活不愿意，然后我就说，段哥你想请他出来帮个忙，肯定比厂里赚的要多得多，结果他老头说了句厂里的技术都是国家的，他没兴趣给私人企业帮忙，还说你们这就是走资派，要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老头还挺有意思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想见见他了。” “可问题是这老家伙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来呀。”李菜头无奈道。 “这样吧……”段云拉开了自己手中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厚厚的英文的书籍，递给李菜头后说道：“你把这本书给你们秦总工程师，你跟他说，这是美国电子工程师约翰托克撰写的《微电子技术》，是我出国的时候买的，这本书送给他，就当是交个朋友，另外你告诉他我这里还有其他关于电子技术方面的外国书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外国书？”李菜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对段云说道：“行，那我回头就把书给他，可问题是就凭这一本书，能把他请出来吗？” “如果他不想做个井底之蛙的话，那他肯定会找我见面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第五百五十二章 赠书 段云的这本书是从德国买来的，这本美国工程师撰写的《微电子技术》在如今这个年代，算是比较前卫的东西，上面有很多经典设计的图纸，很多都是欧美七八十年代的主流微电子产品。 其实这本书从学习的角度来说，对段云用处不大，毕竟段云在后世是电子工程学博士，而这本书很多技术方面的东西，在段云看来已经落伍过时了，他当初买这本书主要就是为了了解当前国际主流微电子产品发展的情况，从而为将来自己电子厂的布局和发展做一个参考。 段元再将这本书送给那个电子二厂的秦总工之前，已经在书上做了很多的标注，由于书籍是英文的，许多工业英语词汇是从英汉字典中找不到的，段云特别做了一些标记，但没有全部都标记完，倘若这个秦总工确实是对电子这方面非常感兴趣的话，应该会和段云见面请教的。 将这本书交给李菜头后，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段云这才开车离开了。 紧接着，段云又来到了四牌楼那边的店铺中。 到了店铺后，段云马上召集曹东，崔林他们开了个小会，安排他们这段时间做出一批低音炮音箱的样品，要高质量高水平高配置，段云准备10月中旬带的这批音箱去广交会参展。 其实段云音箱质量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主要是音箱外形和款式要做一些创新。 之前段云音箱的外壳全部都是由井师傅和他的几个徒弟做出来的，全部用的是原木刷的亮漆，保持木质音箱的原汁原味。 不过段云的想法就是这次他带了音箱参加广交会，除了原汁原味的木质音箱外，段云还希望音箱的外形能做得更有科技感和金属质感，颜色上也要有更多的选择，除了经典的黑白，也可以添加一些蓝红黄的色调，这样更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 段云这次让曹东等人集思广益，设计出样式更好的音响外形了，一旦采纳将予以奖励。 另外段云凭着前世的记忆，这段时间也会绘制出一些音箱外形图纸，他本人比较喜欢那种金属质感非常强的影响，所以打算回头到厂里制作出一批金属铭牌，到中学找个教美术的老师让他绘制一些苍鹰虎头或者骷髅头这样的图案，镶嵌在音箱上面，这样看起来更有前卫的感觉。 段云现在已经将主要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作坊这边，他必须要赶在年底之前开发出一些新产品低音炮音响，另外办理建厂许可以及招工的事情也在同步推进中。 而就在段云忙于为创办电子厂而着手准备的时候，瑞阳已经带着段云和市局下属其他厂子的产品来到了北京。 这已经是他回到北京的第3天了，这三天来，瑞阳在北京拜访了很多老领导，这些老领导基本上都是他父亲生前的战友和同事，父亲去世之后，瑞阳和这些老领导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每次过年回到京城的时候，都会主动挨个上门拜访。 9月的京城秋风飒爽，忙碌了几天的瑞阳终于可以回到家里休息几天，尽尽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瑞阳家就在京城二环边上的一处四合院中，这套四合院是他父亲留下的，父亲去世后，瑞阳将这个四合院重新整修了一番，成了他目前的家。 由于瑞阳常年不在家，家中只有他的妻子照顾他的两个孩子，院落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中还种着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的躺椅，是瑞阳最喜欢呆的地方，夏天的时候躺在摇椅上，摇着折扇，吃着西瓜，那是他人生难得惬意的时光。 瑞阳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妻子周琪是北京一所大学的讲师，是瑞阳的大学同学，年轻的时候就素有才女之称，追求者众多，但最终还是瑞阳近水楼台，凭借着英俊的长相以及双方父母家的关系，最终娶得美人归。 妻子聪慧漂亮，儿子和女儿也都很争气，有这样一个美满的家庭，这让瑞阳感到非常的满足。 但瑞阳的身上始终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的，在他眼中，事业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的家庭很特殊，父亲也曾经担任过重要领导职位，位高权重，身份敏感。 只可惜父亲去世的早，他那个时候还只是刚上小学，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娶到周琪之后，有了大靠山瑞阳的仕途开始一片光明。 但年轻时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的瑞阳，不甘心一辈子只是当一个背靠大树的庸才，他自尊心很强，总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闯出一片天地来，或许永远无法企及生前父亲和自己现在岳父的地位高度，但起码也要摆脱“周家女婿”这个人们对他最常用的称呼。 京城知名的有能力有背景的“二代”很多，就算有自己老岳父的支持，瑞阳感觉它在京都发展的空间也不大，凭关系上位的人可以上位的很轻松，但地基却不那么踏实，一旦靠山失去势或下台，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反倒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人，有深厚的资历和政绩，基础打的牢靠，才能经得起风雨的吹打。 正是抱有这样的思想，瑞阳才离开了看起来安逸而前途光明的京都，来到了这个以能源著称的大兴市，想以这里为跳板，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但现在看来，瑞阳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尽管他可以越级直接去和部里领导商谈各种事情，也可以轻松的从省局那边要到各种他想要的资源，但错就错在他当初选错了任职的地方，大兴是全国知名的煤都，工业品类虽然有基础，但站在国家战略高度上，大兴只有煤就够了，至于大兴本地的工业发展，没人会去重视，从市级到省级到部里都是如此，另外从国家政策地理位置上，大兴也没什么优势可言。 所以瑞阳身为大兴市轻工局的局长，他想以此为跳板更上一层楼，需要有非常亮眼的成绩才行……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家有儿女 瑞阳在京都办事的这几天，正好可以尽尽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早已没有了新婚时的激情，这个家留给瑞阳的就只剩下温暖和安逸。 似乎是感觉长时间不在家对妻子有些愧疚，瑞阳在京城的这几天，天天都会早上回家，到市场上买好菜肉，亲自下厨给家人做饭。 妻子的贤惠让瑞阳一直都感觉他是个幸运的人，无论自己想做什么，周琪都会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一个人操劳家务，辅导孩子作业，没有半句怨言。 如今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瑞阳内心是非常欣慰的，儿子现如今在北大附中上高中，女儿则刚上初二，两人的学习都非常好，尤其是自己的小女儿瑞雪，小学的时候就跳过一级，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参加过两届全市的中小学奥数大赛，都获得了冠军，一直都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神童”。 不过瑞雪对“神童”两个字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自己算不上什么神童，只有那个13岁就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宁铂，才是真正的神童。 瑞阳想趁着在家的几天给两个孩子辅导一下作业，但他很快发现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卧室旁边的书房中，是12岁的瑞雪和哥哥平时写作业，看书的地方，书房不大，四面儿都是木质的橱柜，这些都是早年瑞阳布置的，他本人也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所以家里的书很多。 今天是周日，儿子一大早就和同学约好到外面逛街去了，妻子也出去买菜了，只有瑞雪一个人在书房中。 “爸。”看到父亲走入书房后，瑞雪转头微笑的招呼了一声。 瑞雪在相貌上明显更像母亲，12岁的女孩还没有长开，但从瑞雪的眉眼中明显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她继承了母亲那种冰雪聪明的灵气，双瞳清澈有神，还带来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英气，头脑反应很快，谈吐也很有逻辑性，有的几分这个岁数的孩子不具备的成熟感 “写什么呢？”瑞阳看到女儿瑞雪正站在书桌旁用毛笔写的什么东西，于是随口问道。 “没事可干，练练书法。”瑞雪随口回道。 “我看看。”瑞阳饶有兴趣地走到了桌前。 而当瑞徐阳看到女儿写的毛笔字后，顿时眼前一亮。 瑞雪的书法谈不上高明，但却有一种飘逸的柔美感，笔墨流畅自如，有几分随意和酣畅流离，业余书法爱好者能写出这样的字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而瑞雪写的这首诗也很特别，让瑞阳不由自主的念了起来：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是……什么诗？” “这是《红楼梦》里面的一首诗，我觉得挺好，就随手写了下来。”瑞雪微笑着对父亲说道。 “看来你平时还挺喜欢看《红楼梦》啊。”瑞阳点头说道。 “红楼梦写的很好，感觉更像是旧社会的人文百科，只是我不喜欢红楼梦里的男女主角，什么事都不努力主动争取，只会自哀自怨，看着感觉挺憋屈的。”瑞雪说道。 “呵呵，有道理。”瑞阳闻言笑了笑。 相比于瑞雪，自己的儿子瑞河则多少显得有些平庸，其实瑞和也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儿，无论是性格还是学习成绩上都很好，只是远没有妹妹瑞雪这般早熟聪慧而已。 瑞阳又转头看一下周围的书架，发现书架上已经摆满了很多的书，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庄子的《庄子》，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另外还有一些翻译的外国名著，《哈姆雷特》《悲惨世界》这些书页面老旧，显然是经常翻动的。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突然船来了汽车引擎的声响，随后大门外走来了一个老者。 “爸！”隔着窗户看到这个老者正是自己的老丈人，而自己的妻子跟在后面后，瑞阳快步迎了出去，亲热的招呼的。 今天是星期天，所以瑞阳想邀请自己的老丈人来家里吃饭，顺便看看他的外甥和外甥女，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块吃顿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爸，你坐，我给您倒茶去。”瑞阳将老岳父请进屋子后，示意他坐下。 “我来给老爷倒茶。”瑞雪这个时候接了一句，笑盈盈的走到旁边拿起了暖壶。 “这丫头……”老者看向瑞雪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总归是隔辈亲，虽然老者一向对瑞阳严厉，但对他的外甥女儿瑞雪，则一直都是相当的宠爱。 “姥爷喝茶。”瑞雪将倒好的茶水轻轻的放在了老者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嗯。”老者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瑞雪说道：“小雪，我跟你爸谈点事情……” “那我帮我妈洗菜去了。”瑞雪闻言乖巧的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的时候，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 “爸，您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瑞阳关切的对老者问道。 “就那样吧。”老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瑞阳说道：“这次打算在家里待几天？” “后天我就要回去了，市局那边的事情还很多，我不能一直待在京城。”瑞阳回道。 “去你爸那几个老同事家转过了没有？”老者问道。 “去过了，我给他们送了点大兴的土特产，他们也都挺高兴的。” “嗯。”老者闻言点了点头，又对瑞阳说道：“你最近到部里跑的挺勤啊……” “主要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们大兴市轻工局下属有几个厂子的产品参加全国质量评比，我送参展的产品样品过来，顺便了解一下部里目前的情况以及新政策。”瑞阳说道。 “我听说你还专门找了这次全国质量评比专家组的负责人？”老者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瑞阳点了点头。 “你这么做是犯了大忌，你明白吗？”老者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爸，我就是和他们认识一下……”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就和你说一点，这全国质量评比的事情，可是从上到下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论你找那些专家组负责人做什么，但只要你们见了面被人看到了，事情就不好说了。”老者皱起眉头，接着说道：“这种国家级别的质量评比，可不是你们市里的那种小打小闹的评奖，关乎到很多人的利益，哪怕是找人带话，也不要亲自露面，你不应该在这么敏感的事情上犯错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第五百五十四章 捷径 爸您说的对，有些事情确实是我欠考虑了。”瑞阳闻言点头说道。 “你是个有能力也很上进心的人，但有时候力气用错了地方……”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这半年来没少到省局去跑，争取来的大部分资金和设备都给了你们当地一个厂办大集体？” “是这样的，这个厂办大集体可不一般，他们的经理是个技术能人，之前还曾经协助德国专家给我们大兴汽车厂安装了新生产线，会外语，技术创新能力很强，是个相当难得的人才，所以我这次扶持他们厂子，就是为了能……”瑞阳解释道。 “你有什么打算我明白，但是大兴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能源城市，就算那种地方能藏龙卧虎，人才方面能跟咱们北京和上海比？这个人真的值得你把全部前途都压在他身上？”老者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就算那个小子真的有点本事，但就凭他们一个厂办大集体的实力，想和全国知名的重点企业竞争，你觉得他有多少胜算？技术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但咱们国家哪个知名的厂子不都是十几年几十年才厚积薄发，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你让他半年就想搞出点大动静来，真把他当成了孙猴子，能捅破这个天吗？” “爸，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大兴轻工局下属就这么几家勉强拿得出手的企业，而且大兴市政府对工业方面也不重视，虽然我能从省局和部里争取到一些资源，但这也都是有限的，如果平摊到各个企业上的话，根本就没有多少钱，所以我只能将大部分资源都投入到一个潜力大的企业里，以点带面，逐步将大兴市本地的工业搞起来……”瑞阳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样只是白费时间而已。”老者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你之前给你们大兴汽车厂引进生产线的事情是做了对的，国家花出去的外汇，短时间就看到了效率，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你只需要抓你们下属企业的生产效益即可，给他们多加点机器设备，提高产品产量，你在任期间下属企业效益上去了，就是大功一件，这对你未来的前途是很有好处的，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是我感觉提高企业效益不是一件难事，但现在全国尤其是南方城市，发展速度很快，目前我们市的工业企业，靠吃老本儿确实还能维持上几年，但几年后随着全国其他城市产业的迅速转型升级，大兴这边的企业生产出来的产品势必会因为缺乏竞争力而遭到淘汰，单纯提高产量这种急功近利的方法肯定是不利于大兴工业的长远发展的，只有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保持企业在国内市场的竞争力，才能让大型的工业，长期平稳良性的循环……”瑞阳说道。 “你只考虑大兴当地工业的长远发展，但你就没考虑过自己吗？你一辈子只甘心在大兴当个轻工局的局长吗？”老者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 “我之前都已经和你说过了，我管不了你几年了，我这身体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趁着别人现在还能给我这张老脸几分面子，你就应该找一条最合适的便捷之路，只要你们大兴当地的企业效益提上去了，部里这边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将来省局那边才是你要重点布局的平台……”老者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了。”瑞阳点了点头。 “我也只是说一说而已，人各有志，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人这一辈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你心里苦有压力，我也都明白，你如果非要按你的思路来也没什么的，最起码在其位谋其事，对得起国家，活个心安理得也好。”老者微微一笑，接着对瑞阳说道“行了，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有些事情你自己想去吧，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子，咱们工作方面的事情就谈到此为止。” “呵呵，爸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今天我下厨，你老人家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做这个我最拿手，您等着哈。”瑞阳面色一松，袖子撸起了袖子，起身走向了厨房…… …… 与此同时，在北京的一个机械动力研究所中，一群身着蓝色工作服，带着写有姓名编号胸牌的专家和工作人员正在对，从全国送来的机械产品，进行各种参数的检测。 在这个检验室中，总共有20多台专门用来测试汽车变速箱的专用仪器。 这次质量检验的项目非常多，从装配质量方面有轴身，中心高，侧吸，相间吸，接触斑点，清洁度以及外观等等。 而在综合性能方面的测试，则有空载运转，承载能力，寿命噪声，震动，温升和密封等项目。 负责这次全国质量评选的专家组，都是从各个部调来的相关方面的专家以及研究所的人员。 为了避免出现徇私舞弊的行为，这些专家来自好几个不同的部门，另外送检的产品全部抹去产品标识，只留下一个用来记录的编号，从外观上是无法判别产品的生产厂家的。 而在产品评比规则上，也采取的是百分制，每个检验项目都有相应的分数，打分的标准也非常严格，而且是经过三组专家三轮打分，考核制度非常严格。 说到底，这毕竟是一个国家级的质量评选活动，公平性至关重要，这也是树立公信力的关键所在。 “老李，这批设备检验完成了吗？”一个戴着高度眼镜，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对正在打分的另外一个老专家问道。 “这一次总共16个批次，183种各型号汽车变速箱全部检验完成，分数我都已经记下来了……”那个老者说的，将手中的本夹递给了带高度眼镜的老者。 “很好。”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翻看了一下那份检测分数表后，目光顿时凝聚了下来，用手指着表格中的一栏对那老专家问道“这112号分挺高啊，居然获得了915分，这好像是这次变速箱产品评选唯一一个过90分线的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评比结果 是啊，这台变速箱表现的性能非常优异，总体各项参数都要比国产的其他变速箱略高一筹，往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表现如此优异的变速箱，应该是国内某个大厂的新产品。”那个老专家说道。 “新产品？”戴高度眼镜的老者顿时来了兴趣，随即问道“这个编号112的汽车变速箱在哪里？我要亲自看看。” “就在前面的成品台上放的呢。”老专家用手一指前面放变速箱样品的平台。 下一刻，俩人一起走了过去。 “就是这台变速箱吗？”带高度眼镜的老者来到一个挂有112编号的变速箱前，用手指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台。”老专家点了点头。 “做外形……居然还是油量可见的设计，这个在国内还是第1次见啊。”戴高度眼镜老者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台汽车变速箱，而当他将变速箱翻起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变速箱外壳的边缘部分打着一串钢印，随即念道“lt4j1……4档手动变速箱……可是lt是什么意思？是他们厂家的缩写吗？” “这个不太清楚，编号对应的厂家名册在陈副部长手里，评选结果没公布之前谁也不知道。”老专家摇头说道。 “嗯。”戴深度眼镜的老者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看来没有意外的话，这台变速箱应该就是金奖产品……” …… 段云这两天一直都在研究他的那台电脑，添加了一些代码程序之后，段云已经可以熟练地用电脑上的原始cad软件设计电路图了。 防盗版依然是段云设计车载收音机以及新型低音炮音响的重中之重。 一些原始简陋的防盗方法已经不适合段云的新产品开发了，为了设计技术上的门槛，段云加入了一些集成电路。 段云设计的这些电路并不需要一些什么昂贵的集成芯片，一些国际上卖的比较廉价的芯片，就可以用来做它的音箱设备。 至于购买芯片的渠道，段云这次不打算从高磊那里购买，而是打算从厦门远方集团公司购买。 上次段云去厦门远方公司和那个销售部经理聊天的时候得知，他们公司是可以代购芯片的，而且之前给出段云的报价表来看，价格并不算高，甚至比国产的芯片还要便宜很多，这也是让段云决定新产品大量使用集成电路的原因。 除了设计电路，段云这两天也到作坊那边跑的比较勤，综合了曹东崔林等人的设计意见之后，段云很快就设计出了两套低音炮音箱的外形图纸。 考虑到国人的审美情况，在外形上段云有两套方案，一套图纸主要以厚重平稳充满质感的传统外观为主，这种音箱适合放在家里，显得高大而大气。 段云的另外一套设计方案则是面向一些年轻人，设计的色彩变化多，充满当代流行因素的迷你袖珍小音箱，可以手提，也可以放在自行车，摩托车和汽车上，时髦便携是段云设计的方向。 在设计这套音箱的外坠装饰上，段云还专门到长坂中学找了一位美术老师，让这位美术老师按照他的思路绘制图纸，为此段云也给了那个美术老师一笔不错的酬劳。 金属铭牌外饰上，段云就是采用铜片和不锈钢片按照图纸由人工敲打出来，由于图案比较复杂，有老鹰有骷髅头，以及枪花，这是一个手艺活，一般人干不了，所以段云在城区找了几个做金银首饰的匠人，谈好价钱后从他们那里定做。 段云其实并不擅长于外观设计的工作，但他却明白民用品不比机械产品只要皮实耐用就行，民用品美观是非常重要的，也是给顾客的第一印象，所以在产品外形制作和包装上，段云是必须要花一番心思的。 纵观目前国内市场的电器以及其他电子产品设备，基本上都不怎么注重外观和包装，只要质量可靠就行了，以至于这个年代的很多电器产品外观都非常粗糙土气。 周日上午10:30，段云开车来到了城区西门外红旗广场，按照约定，今天他将会和李菜头见面。 一根烟还没有抽完，段云就远远的看到了李菜头骑的摩托车向他驶来，而在他摩托车后面还带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 “段经理！”李菜头这个时候也看到了段云，下车后立刻快步对段云招呼道。 而车后面那个老者也跟着走了过来了。 “这位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位你们厂的秦总工程师吧？”段云对李菜头问道。 “是啊，他就是我们厂的技术大拿秦总工程师。”李菜头微笑着介绍道。 “秦总工您好！”段云闻言，立刻笑容满面的上前和这个白发老者握手。 “啊，你好！”被称作秦总工的这个老者，多少显得有些局促，轻轻地和段云握了握手后，说道“非常感谢你送给我的那本微电子技术书，咱们两个以前素不相识，我看这本书也挺贵的，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所以我想买下这本书，钱我都带来了……” 秦总工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秦总工，我都说了那本书是送给你的，你还给我什么钱啊。”段云见状笑着说着。 “那可不成！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拿你东西的。”秦总工脑袋摇的如同波浪鼓一般，非要给段云钱。 “行啊，既然秦总工您非要给我那本儿书钱的话，那就给我18德国马克就行了，这是我用外汇买回来的，收您的外汇也算合理吧，要不您干脆把书还给我。”段云看出这老头的脾气有点倔，于是眉头一挑说道。 “这个……”果然，听段云这么一说，这秦总工顿时愣住了。 “呵呵，和您开个玩笑而已，我送出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再要回来的习惯。”段云笑了笑，接着对秦总工说道“我看这样好了，如果您真的想报答我，那就和我一起吃顿午饭如何？想吃什么你点，我来请客。” “吃饭？”秦总工闻言一愣。 “对，只要秦总工您答应和我一起吃顿饭，以后我还会送您这种技术工具书的。”段云微笑的说道。 “那个……行。”秦总工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同行 这姓秦的电子厂总工虽然不想参加这种应酬，但那本书的诱惑对他实在太大了，而且他之前在书上也看到了段云在上面的标注，那些英文标注都非常的专业，大部分是连他也看不懂的，所以答应段云请他吃饭也是为了询问一些技术上的事情。 随后段云让这个秦总工坐上了自己的车，连同李菜头一起前往了城里的一家国营饭店。 在车上段云又和这个秦总工聊了两句，从中得知，他本名叫秦海，今年0多岁，老婆很早就过世了，家里有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成家，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只喜欢在家里看书。 从和这秦海的谈话中段云可以听出，老头似乎确实不善言辞，也不大喜欢和陌生人聊太多事情，但这却让段云越发的相信他确实是个技术能人。 因为事情明摆着的，不擅长交际的人一般在单位里面都混的不咋地，尤其是当场子高层领导的，个个都是善于人情世故的人精，而像秦海这样，平时很少与人交际，也不怎么爱说话的人能在厂里当了这么多年的总工，这说明他是真的靠技术吃饭的，厂里肯定也离不开他这号技术能人，否则顶多也就能混个科室主管，这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段云的车子一直开到大同宾馆前的一家饭店门口，下车后段云岭的两人进入了饭店之中。 “这地方……太贵了……”秦海进入饭店后，看到饭厅中装饰很有档次，立刻皱着眉头说道。 “贵不贵的也不用你出钱，你跟着吃就行了。”一旁的李菜头笑着对秦海说道。 段云进入餐厅后，直接要了个包间，然后跟着服务员走了进去。 “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钱……”进入包间后，秦海面色有些难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皱巴巴的钱和粮票，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人挺有意思啊，都说了是我请客，你还用你掏什么钱？”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秦总工你今天能来，就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和人交朋友，尤其是和秦总工您这样的高手交朋友……” “可咱们不是一路人……”秦海皱着眉头说道。 “咋就不是一路人，我们段哥也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之前在红星齿轮厂也是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呢，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比你老秦差…”李菜头在一旁说道。 “大学生？你是红星齿轮厂的副总工程师！？”秦海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海之前就曾经收到过一些乡镇企业的要求，让他去那些村办现在企业做技术指导，但秦海一直都没有答应。 因为在秦海看来，他把技术都交给了乡镇企业，将来这些家电企业就会跟自己的厂子抢饭碗，虽然他是挣的多了，但却间接的砸了全厂人的饭碗，这种事情他是不能做的。 所以这次李菜头当中间人邀请他的时候，秦海以为段云又是一个乡镇企业的老板，根本不想理这个茬，可是面对段云送他的这本珍贵的电子技术外文书，他是真心喜欢，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想拿自己的工资把这本书买下来，然后两不相欠完事儿。 但现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段云根本就不是什么乡镇企业的负责人，而和他一样都是国企的干部。 另外让秦海有些不敢相信的是段云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了他们齿轮厂的副总工程师，按理来说，国企之中就算技术水平再高，也是需要熬年头熬资历的，秦海看段元顶多也就是0出头的样子，这个年龄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成为这么高级别的国家干部的。 “这是我的工作证。”眼见秦海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段云将自己的工作证取出递给了他。 “段云……单位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接过段云的工作证看了一眼后，秦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钦佩之色。 “咱们都是轻工局下属的兄弟单位，去年我到市局开会的时候，还见过你们厂长，本来想多聊一会儿的……”段云其实根本就不认识电子二厂的厂长，他这么说只是想拉近和秦海的关系，只听他接着说道“当时我就听你们厂长说你们厂子的总工程师技术非常厉害，电子二厂技术方面全靠您一个人撑的，让我非常仰慕，今天也总算见到真人了。” “其实我就是个比一般人读书读的多一点的庸人。”秦海被段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倒是段经理你这么年轻就能在厂里当上这么高的领导位置，真的是年轻有为，了不起啊。” “咱们都是吃国家饭的，在其位，谋其事，我们厂的技术人才有些青黄不接，所以就让我这个大学生顶到了副总工的位置，你也用不着太惊讶，另外我现在已经不是红星齿轮总厂的副总工了，现在我在厂办大集体那边当总经理，已经干了半年多了。”段云拿起餐桌上的茶壶，给秦海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水。 “那……你找我来到底是做什么，你们齿轮厂那边的东西我不懂啊，我只懂电子技术方面的东西……”秦海疑惑的说道。 “秦总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是打算今年年底的时候创办一家电子厂，资金我有，工人我也找好了，现在我就需要一个懂电子厂设备技术的人来和我共同办厂，同时负责培训工人……” “你要自己办厂子！？”听到这里不光是秦海，就连旁边坐着的李菜头也是目瞪口呆。 这年头私人想办厂有多困难，以及要冒多大的风险，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敢想象的，去年温州八大王事件至今在民间有着余波，以至于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私人办厂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就是投机倒把，就是要坐牢吃枪子的！ 所以当两人听到段云想要独立办厂的事情后，内心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第五百五十七章 志趣相投 段经理，你说……玩的也太大了吧？”片刻后，回过神来的李菜头对段云说道。 李菜头虽然也干的是投机倒把的营生，也知道段云自己有一摊子生意，但开办工厂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段云还是有公职的国家干部。 “你可是国家干部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秦海这个时候也皱着眉头说道。 “我办这个厂的，其实是想给我们大集体这边做配套的，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现在主要生产汽车变速箱，将来也会向着汽车这方面拓展经营项目，我办这个电子厂就是为汽车产品做配套的，而且最初的时候，我打算把这个厂子挂靠到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算不上是真正的个人企业，这个你们放心。”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原来是挂靠啊……” 两人闻言顿时面色一松。 大兴这二年有很多挂靠的企业，挣了钱也是要给国家一部分的，同时也享受国家的政策和资源渠道红利，和正经的乡镇企业，私人企业是有一些区别的。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私企一旦完成了挂靠，就等于有了护身符，政府部门也不能把这些企业怎么样，毕竟都是合法的。 “我是打算今年年底之前就把厂子的营业执照办下来，在这之前我需要秦师傅您这样的高手帮忙，帮我购买设备和培训员工，当然了，我也不会亏待您的……”段云顿了顿，接着对秦海说道“以后只要每个星期天你过来帮我一天忙，主要是给我新招的员工讲课，来回我会派人开车接你，再把你送回去，中午管饭，一个月我给你00块钱！” “00块钱！？”秦海文言惊讶的目瞪口呆，一个月只需要干个星期日就能赚00块钱，这已经相当于他在厂里将近半年的工资了，这待遇确实远超秦海的想象。 其实对段云来说，他一般是不会给人轻易开这么高的工资的，但这也是针对最底层的普通员工而言，而招揽像秦海这样的技术高手，他认为这个价格其实并不算高。 “只要您答应，我现在就可以预付您一个月的工资。”段云说着，拉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沓钞票，摆在了桌面上。 “小段经理，这忙我还是不能帮你……”秦海看了一眼桌上的钞票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厂子里那点核心技术是不能外传的，这可是关乎到几百号人的饭碗呢……” “呵呵，秦师傅您这就说笑了，我对你们厂那点独门技术并不感兴趣，你们厂主要是生产电子元件，而我创办的这个厂主要是生产音箱，将来咱们两个厂子是没有竞争的，而且如果我这个厂子办好之后，很有可能还会从你们电子二厂长期大量购买电子元件，这本来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没有什么谁抢谁的饭碗的问题。”段云微笑的说道。 “生产音箱？”秦海闻言一愣，随即对段云说道“你们有制作音箱的技术吗？” 其实到了这一刻，秦海似乎有些松动了，只要是不违反他的个人原则，不会对他们厂子造成什么损害，秦海倒是可以帮段云一些忙。 “我现在有一个私人的小作坊，雇了几个工人，这半年来我已经卖出了大大小小将近00多套音箱了，口碑和销量一直都很不错，而我日后建厂，这种音箱就是我们的拳头产品。”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所以在音箱制作方面，我们是有成熟的技术的，但是建厂之后，我需要把这种音箱进行规模化生产，但我本人对购买安装生产线以及员工培训方面经验不足，所以想请秦师傅您过来帮忙。” 段云说话间，将之前掏出来的那00块钱预付工资，轻轻的推到了秦海的面前。 “这个……”秦海似乎依然有些顾虑。 “之前除了我送您的那本外文书，我家里还有几本，去年出国时从德国购买的电子类英文工具书，只要您答应帮我忙，那些书我都可以送给你。”段云说道。 段云为了拉拢这个秦海，也是不惜血本，之前从德国购买的那些书籍价格非常贵，段云这次将这些书籍拿出用来收买秦海，也足见他的诚意。 “其实我想问你一句，之前你在那本《微电子技术》上的备注都是你自己写的？”秦海问道。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尽管段云在那本书上只是标注了一些备注，但从这些备注上，秦海也能看出写这些备注的人肯定是认真的看过这本书的，而且电子方面的技术造诣很高，甚至有些备注的技术水平，就连秦海这样的电子技术大拿，也感觉自愧不如。 “虽然我在红星齿轮厂上班，但实际上我和你一样也是个电子技术的爱好者，当初我在陕西那边下乡年，遇到过一个这方面的高手……”段云开始给秦海讲述起自己过去学习电子技术的“往事”来。 秦海这人虽然平时不善言辞，可一旦与人讨论起电子技术方面的事情，就顿时变得神采飞扬，话也瞬间多了起来。 然而只是和段云交谈了片刻后，秦海就感觉到段云非常的不简单，对各方面的电子技术如数家珍，段云说的有些电子技术方面的事情，秦海之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 以至于秦海和段云交谈的时间越长，他的内心越发感觉惊讶。 原本秦海对自己的电子技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在他看来就电子技术方面，全大兴也没有几个比他水平更高的。 但和段云交谈一段时间后，秦海惊讶的发现，段云在电子技术方面水平确实非常的高，以至于让秦海感觉自己以前就像个井底之蛙，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另外段云思维敏捷，口才很好，很多国际上先进相对比较高深的电子技术通过他的讲述变得简单明了通俗易懂，让秦海受益匪浅。 先前秦海还以为段云是基于他掌握的那些厂里的核心技术，但现在看来他先前的想法有些可笑了，以段云这样的电子技术高手，应该是看不上他们厂子里那点核心技术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俩人是越谈话越多，越谈越投机，期间酒菜端上来的时候，也开始频频碰杯对饮起来。 饭后，秦海终于松口答应帮段云忙，而段云则交纳00块钱预付的工资，悄悄地塞进了他的口袋……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专利申请 段云成功招揽到了秦海这样的人才，也算是为他创办电子厂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其实段云也可以慢慢研究考察国内其他电子厂的生产车间，然后自己去培养员工安装生产线，但这样做显然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毕竟他现在是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平时工作比较忙，晚上还要钻研电脑设计编程，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除了忙于建厂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段源下一步的计划是打算将自己明出来的低音炮音响进行专利注册。 o年代初国内是没有专利这个概念的。中国知识产权制度萌芽始于中美贸易合作，对于上世纪o年代末o年代初，刚刚迈入改革开放第步的中国来， “知识产权”这个词太陌生了，以至于当美国在《中美高能物理合作协定》的谈判桌上摆出知识产权保护要求时，我国的谈判代表们完全摸不到头，查阅了很多词典，都无法找到一个与 “teebsp;property”相对应的词汇，那个时候的中国既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法，也没有加入相关的知识产权国际保护条约，这种情况曾一度使中美合作陷入谈判僵局。 后来国家在年的时候诞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并于年月日实行，而这个商标法要纠正的第个问题就是商标的注册和专有权问题，也就是从今年月份开始，国家才真正有了商标保护法。 之前国内甚至连商标所有权都并不重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年代国内企业基本上都是国企，相互有商标侵权问题，内部就可以进行协调解决，基本上不需要专门的法律政策进行约束。 段云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他自然是知道商标和专利保护对一个企业和品牌的重要性的，所以这次他准备将自己厂子的 “龙腾”汽车变箱商标进行注册，另外厂子建立之后，他打算给自己厂子的名字取名为 “音电子厂”，音箱产品也全部命名为音音响，意寓 “之音”。除了将 “音”这个商标进行注册，段云同时还要将 “低音炮”也进行注册。商标是一个商品品牌最重要的价值之一，段云是不会允许其他人模仿自己的创意和产品的，就算避免不了仿造，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段云也要掌握主动权。 除了商标方面，段云还要进行自己音箱产品的专利注册。但如今在年的时候，国内还没有专门的专利法。 其实对于明，我国也存在相应的保护制度，如o年月颁布实施的《保障明权和专利权暂行条例》，年颁布的《有关生产的明技术改造及合理化建议奖励暂行条例》，以及年国务院颁布的新《明奖励条例》，但这些明和专利，最终归属权都是国家，私人是没有资格申请专利的，另外在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中国无论是行政人员还是普通老百姓，对于权力私有都存在着强烈的抵制甚至敌对态度。 国内的第一部《专利法》起草之初反对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很多领导直接找到了起草人员批判其 “走资本主义道路” “叛党叛国”，但是改革开放已经势在必行，中美合作也箭在弦上，最终国内的第一部《专利法》在年月日，经第六届全国高官会第次会议通过，年月日，《专利法》才正式实施。 由于目前国内没有专利法，段云打算先在国际进行专利注册。之前段云就通过高磊打听到，在广州深圳那边已经出现了一些往来于香港和内地代办公司，这些公司在内地都设有办事点，主要业务就是代理注册香港公司，汇丰恒生各大银行的对公账户个人户，应该也可以办理一些专利申请的手续。 至于酬金方面可能要高一些，不过这对段云来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他的专利能在香港申请通过，那么多花一些钱也是很值得的。 段云之所以要先在香港申请专利，一方面是因为香港距离内地比较近，改革开放之后港资的公司比较多，代办申请专利相对来要比在国外其他国家方便很多，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香港还没有回归，还属于英国的属地，在香港申请专利，就等于在英国申请的专利，而英国是《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的缔约国之一，在香港申请专利通过后一年之内，其他巴黎公约的签署国是不能受理同类专利的，这也就为段云在全球申请专利留下了准备的时间。 而在申请专利之前，段誉还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包括对产品商标外观以及技术图纸进行整理，下一步他将通过高磊，让他再去广州进货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另外除了高磊能常年来往于大兴和南方之外，段云在厦门设立办事处的事，事情也已经有了眉目。 赵长风第一次出差去厦门就对那座城市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来和家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愿意担任厦门办事处的负责人。 这对段云来无疑是件好事，在厦门设立办事处就是他在南方的手和眼，尤其是厦门距离上海，广州深圳这些地方都比较近，而且毗邻台湾，地理位置非常优越，这对于段云日后在南方的布局至关重要。 赵长风第次在厦门出差，整整呆了一个多星期，期间找到了处适合当办事处的房子，四处在市中心，还有两处在鼓浪屿。 赵长峰拿回地图和段云商量了一番后，最终选定了厦门市中心旁边的一处房子当做办事处。 段云之所以选定这座房子，是因为房主愿意高价出售这套房子，这是一处临街的层洋楼，房子也有些年头了，有独立的院子，只是听这套房子有些年久失修，外墙的墙壁有一处明显的裂纹，而房主开价oo元，这个价格在当地也算是非常高的。 当时赵长风由于时间紧，并没有跟房主讨价还价，在他看来这个价格实在有些高的离谱，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但段云则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出钱买下这套房子，另外他还打算房子买下之后再花一些钱对房子进行整体的修缮装修，作为劳动服务公司在厦门的办事处。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逆流》，微信关注 “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五十九章 厦门办事处 oo元的房价在赵长风看来有些高的离谱，但段云觉得这个价格还是能接受的。 其实起来厦门从建国之前房价就一直在国内算是比较高的，主要是岛内土地供应量少，气候和生活环境都不错，加上这二年涌来的台胞侨民，所以房价比较高。 段云不会刻意的去在这个年代用手上的资金炒房，但如果能兼顾公司的展的话，他倒愿意花高价购买房子的，之前他就已经在四牌楼那边购买了大半条街的门面房，这些房子都是为了他将来布局本地电器产品销售做准备的。 在厦门购买上房之后，还有一件事迫切需要解决，那就是电话通讯问题。 在大斜地，所有的电话座机都是在政府部门以及机关单位里，普通老百姓根本安装不起电话，而且就算有钱，邮电局也不会给你安装的，除非你是领导干部。 国内七八十年代，市民想往外地打电话，得去邮电局排长队，通过长途台人工转接后，才能给外省的人打电话。 有的人经常遇到的情况是辛辛苦苦排了一，到下班还没有挨上号，第又得起个大早再排队，非常的辛苦。 另外这个年代的长途台实际上是第三方中转，如果是出省的长途电话，还需要由外省再次转接，很多人早上打长途台，上午甚至一两内都不敢离开电话，因为要等着回拨，如果是往东北等省份打一周打不通一个电话都很正常。 至于私人安装电话，就算和邮电局的领导有关系，那也需要排队，而且电话安装的初装费非常高，至少要几千元上下，这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简直就是个文数字。 另外这种家用电话只能打市内短途电话，长途电话还要去邮电局。段云之所以花高价在厦门购买了这套老旧失修的房子，原因就是这个房子从地图上看距离邮电局很近，基本上也就不到一二百米的距离，这样也方便他们办事处的人能排队打长途电话。 既然赵长风已经同意到厦门办事处当主管，那么段云就开始筹划办事点的其他人选。 赵长风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兴人，一个人在外地会很不容易，话口音生活习惯啥的都要重新适应，另外安全也是个大问题。 段云想的是从厂里保卫科调出个人和赵长风一起前往厦门，他需要身体强壮，头脑灵活，而且愿意接受常年在厦门常驻的人选。 随后段云就来到了厂里的保卫科。段云当初刚来服务公司当总经理的时候，由于厂里盗窃问题严重，所以一口气从马军营村招来了个保卫人员，而这些人也确实恪尽职守，现如今厂子再也没有生过任何的失窃现象。 随着今年开始的全国严打，加上陈大强等饶啷当入狱，厂子治安的情况非常的好，偶尔职工间有冲突，也只是相互吵上几句，然后就被其他工融一时间拉开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保卫人员了。 段云前期准备从保安队抽出个人前往厦门建立办事处，后期根据业务情况，还要添置更多的人手。 正所谓故土难离，一般当地有家有口的人是不愿意长期在外出差的，因为还要顾及家里的妻子，孩子和老人，但保卫科的这些年轻伙子则不同，他们以前在村里都很穷，兄弟姐妹也多，所以除了保卫科科长秦胜利之外，其他人还都没有结婚。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段云许诺前往厦门办事处长驻的职工工资提升一级，并且有各种丰厚的出差补助后，保卫科的这些年轻人报名非常踊跃，根本就不需要段云额外的做什么思想工作。 最终段云挑选出了个人，其中包括保卫科的副科长方荣，包容以前当过兵，参加过老山战役，部队就是常年驻扎在南方的，也熟悉适应南方的气候条件和生活习惯，所以段云将他安排为了办事处的二把手，辅助赵长风的日常工作。 另外挑选出了三个办事处人员个个都是身材魁梧，头脑反应非常灵活的年轻人，段云初步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就是听从赵长风的安排，清理修缮办事处，日常排队打长途电话等事宜。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段云自己在银行的私人户头中取出了万块钱的费用，作为购买厦门房产以及修缮房屋所用，至于几人工资和出差补贴，则走的是厂里的帐，这一点段云还是公司分明的。 将万块钱交给赵长风段云也是比较放心的，毕竟之前俩人长期的配合，已经有了相互的信任，另外赵长风是原来自己老书记赵东生的儿子，他不可能拿着这笔钱逃之夭夭的。 周二的早晨，段云和自己的徒弟，大军两人亲自开车将这个人送到了火车站，离开的时候，段云还对赵长风做了特别的安顿，让他购买房子完成后，立刻将房产证明找人送回来，另外还对他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诸如避免和当地人冲突，注意安全等事情。 最终段云是在站台上目送了几人上了火车，这才离开的。赵长风等人前往厦门对段云而言，这是个意义非常重大的时刻，意味着他在南方的布局终于开始了。 将来如果随着劳动服务公司和自己创办的电子厂业务不断扩大的话，段云还打算在上海广州，深圳这样的地方设立办事处，不断拓展自己的业务方向。 除了设立办事处，段云也开始手给厂里建立一支运输队。目前运输队就段云两个徒弟，当司机，能用的货车只有一辆，就是上次段云从大兴汽车厂购买的。 若是不想让铁老大掐紧脖子，段云就必须有一个自己的运输队，将来厂子有更多的资金之后，短约还打算购买更多的车，以及在重要客户的城市所在地建立货运仓储中转站，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段云提前进行布局的……方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逆流》，微信关注 “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六十章 金奖名单 哒哒的脚步声在轻工部2楼的楼道中响起，一个身着的确凉衬衣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档案袋，最终在挂的“部长办公室”的门前停了下来，轻轻的敲了一下房门。 “进来！” 随着里面老者的一个声音，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杨部长，这是刚刚拿到的国家质量奖审定委员会评选出来的今年的获奖名单。”中年男子语气恭敬地将那个档案袋轻轻地递到带着老花镜的老者面前。 这名被称作杨部长的老者正是国家轻工业部的部长杨波。 “坐吧。”杨波示意那个中年男子坐下，随即拆开了这个档案袋。 “根据统计，今年国家质量奖审定委员会给全国314种产品评定为了金质奖章和银质奖章，咱们轻工部这边有112种产品，主要集中在酒类纺织品以及小家电方面，相比去年，咱们轻工部又多了11种获奖产品，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中年男子微笑地说道。 “很好。”杨波闻言点了点头，打开那个档案袋后，取出了里面的获奖名单，然后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仔细的审阅起来。 “山西汾酒，竹叶青酒……我记得去年这两种酒还是银奖，今年总算被评为金奖了，从“国优”到“名酒”，山西酒厂也算为自己厂里的产品正明了。”杨波看了意见，获奖栏最上面的两个产品后说道。 过去在酒类评选中，获得国家银质奖章的酒类会被称为“国优”，而获得金质奖章的优质酒，则会被称作“名酒”。 “山西酒厂这二年发展很快，之前咱们部里也对他们企业进行重点扶持，这次他们获奖也是实至名归”中年男子说道。 “西湖牌黏胶细布，金莲牌涤棉卡其……上海第九棉纺织厂很厉害啊，这次上报的两个产品都获得金奖了。”杨波语气带着几分赞许，接着说道“对于这样的企业，咱们部里还是要继续加大扶持力度，咱们的轻工纺织品一直都是民生质量的重中之重，也是国家创汇的主力，所以对于这种口碑好，有潜力的企业，在资金政策方面，应该予以特别优待，平时省局方面也要多定期视察，对于他们厂子里出现的问题和困难，可以进行越级上报，重点处理！” “明白！”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钢笔和一个小本，认真的记录起来。 轻工部对于棉纺产品一直都是非常重视的。 除了纺织品关系到民生，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是在七八十年代，不时纺织品尤其是纺织品，一直都是国家出口创汇的大头，当时国内的工业产品技术落后，在国际市场缺乏竞争力，所以在80年代初期的时候，国家创汇主要集中在纺织产品，原材料，和其他少数几类商品中，从80年代初的几次广交会上也可以看出，纺织品和农户产品的出口额占据了全国对外出口总额的6成以上，这也是国家外汇的主要来源。 改革开放之后，国家需要大量的外汇资金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设备，而为了能获取大量的外汇，国家也会重点扶持国内的轻工纺织业产业，而在轻工部这边，棉纺企业也是部里重点扶持的单位。 “友谊牌729型乒乓球反胶粒球拍……红三角牌纯碱……这都是各省以前的明星产品啊，连续多年省优部优，今年获得全国质量金奖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杨波边看边点头说道。 “是啊，这些年咱们部里对这些明星企业的扶持的力度很大，各企业也都是与时俱进，不断的开发出各种满足国内老百姓民生和高品质生活的新产品出来，说到底，还多亏了杨部长您领导有方啊。”那个中年男子满脸陪笑的说道。 “可我觉得还是做的不够啊……”杨波眉头微皱，接着说道“现在国民收入普遍提高，对生活的质量要求也越来越高，尤其是家电产品这方面，咱们国内的厂家生产的产品，无论从质量还是产量上，还是不能完全的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 “这个没有办法的事情，国内工业底子薄弱，家电方面更是跟欧美日本差距很大，前两年咱不是从日本引进了电视机和洗衣机的生产线嘛，北京金星电视厂用的就是日本的生产线，现在金星厂的效益非常好，产品一直是供不应求，我觉得走吸收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和生产线这条路是非常正确的……” “总是进口其他国家的技术设备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杨波文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咱们国家的外汇是非常宝贵的，花一分就少一分，那可是咱们国家这十几年来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家底，所以在每一分钱的使用上，那是必须要反复斟酌的，另外就是光靠外资引进技术设备，也只能买来欧美发达国家淘汰的二手设备技术，咱们总吃别人的剩饭是不行的，所以对于一些有技术潜力的企业要实行重点扶持，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咱们国家自己的技术发展起来了，才不会被外国漫天要价讹诈，而且他有机会在国际市场分一杯羹……” “杨部长说的对。”中年男子连声附和道。 “给获奖的这些企业主管领导发通知，让他们9月20号之前来北京参加颁奖典礼，另外21号咱们部里也要给这些获奖的企业和负责人开个表彰会，具体的事情你去处理一下。”杨波对这个中年男子交代道。 “好的，回头我就会布置表彰会的相关事情！”中年男子点头应道。 “那就这样吧……”杨波随手又翻看了后面几张获奖名单的企业目录，正当他想将这块获奖名单收起来的时候，无意中瞟到了名单最后一页获奖项目，目光顿时凝滞了起来，用手扶了扶老花镜后，惊讶的念道“……山西省大兴市红星齿轮厂劳动服务公司……龙腾lt4j1型汽车变速箱……咱们部里这次居然有机械类的新产品获得了金奖！？” 第五百六十一章 突破口 一直以来，轻工部这边获国家质量奖的基本上都是酒类副食以及纺织品，电器机械类的获奖很少，轻工部下属的机械厂家很少，严格说来，轻工业和重工业在一些部门领域是存在一定交叉的，分管上也没有那么严格。 而令杨波感到意外的是，他本人对于往年各种级别的评奖都是非常关注的，而能获得国家金质奖章的产品，之前也基本都是省优部优的获奖产品，生产企业也都是当地的明星企业和国家重点国企，对于这些企业和产品，轻工部每年都会进行表彰，而作为部长的杨波，之前也曾经亲手给很多获奖的厂子的领导颁发过奖状，奖章。 而这次当他看到获奖的产品中是轻工部非常少见的机械类产品，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另外在此之前他对这个大兴红星齿轮厂印象不深，只是隐约记得这个厂子建厂之初是生产缝纫机配件，以及锅炉，锅杆等设备的，毕竟轻工部下属的企业单位太多了，他的注意力始终是在几个重点的企业之中，不可能对所有的下属企业都非常的熟悉。 “是啊，当初我看到这个获奖名单的时候，也感到很奇怪，红星齿轮厂我是知道的，那是一家山西省大兴市的市属老厂了，以前就是生产缝纫机配件的，现在开始转型生产农机变速箱等设备，效益一直不错，但这次获奖的是红星齿轮厂厂办大集体送交的产品，一个厂办大集体能生产出技术水平这么高的产品，我也有点想不通。”中年男子一脸不解的摇头说道。 “那这个就有点意思了……”杨波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而且这次经过国家质量检测委员会的评定，他们大集体送来了这台汽车变速箱居然达到了国际同类产品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先进水平，这个可不简单啊！据我所知机械工业部下属的几大汽车厂，他们生产的汽车技术也就是国外六七十年代的水平，但就这么一个市级重点企业，他的厂办大集体居然有生产世界先进水平的汽车变速箱，不会是国家质量检验委员会搞错了吧……” “应该不会搞错，关于这次获奖的名单，我都逐一核对过，每一种产品都是三组专家反复进行检验的，存在错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就是，担任大兴市轻工局局长的不是别人，是瑞阳……” “瑞阳！？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杨波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他还找过我，当时我正在开会，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走了……说起来这小子这两年也挺能折腾，每次来我这里不是要钱，就是想争取一些外汇，就算是我和他家有渊源，可总得一碗水端平吧，他倒是好了，做事有时候根本不避讳，经常越级到部里汇报工作，这让省局的那些干部很难堪啊……” “但是瑞阳确实有点儿本事，他在大兴市工作的这两年，成绩还是很突出的，确实在当地干了许多的实事儿，锐气还没有被磨完。”中年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上次他给他们大兴当地的汽车厂从德国引进汽车生产线，生产线启动仪式的时候我也过去了，工作做的非常好，这条生产线上马之后，他们大兴当地的汽车厂年产量花了至少5倍以上，效益也大幅的提升，也算是把国家的外汇用在了刀刃上。” “那件事我在部里的内参上看到了，做的确实漂亮！”杨波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总觉得这种事情换作是谁拿了这笔外汇，也能做出一番成绩来，所以这不能作为他评定他个人能力的一个体现，但他这次送来的大兴齿轮厂劳动服务公司的汽车变速箱样品居然能获得国家金奖，而且专家给出如此高的评价，这个确实非常难得。” “我还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上次我去参加大兴汽车厂新生产线启动仪式的时候，瑞阳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年轻人，具体名字想不大清楚了，好像姓段，据说这个年轻人是大学生，精通英语，在红星齿轮厂的机械技术能人，大兴汽车厂安装生产线的时候，他曾经担任中方联络人，另外新生产线很多问题也是他解决的……”中年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 “精通英语和机械技术，这样人才咱们咱们部里也没有多少啊。”杨博文也有些惊讶，只听他接着问道“那你说这次红星齿轮厂搞出的汽车变速箱是不是和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关系？” “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不过瑞阳这几天应该还在北京，可以把他叫来问问。”中年男子说道。 “如果这种汽车变速箱真的像专家说的那么先进，确实有必要找瑞阳询问一下。”杨波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咱们轻工部一直承担着为国家出口创汇的重任，以前咱们部里主要靠纺织品出口创汇，如果在机械方面能打开一条突破口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就尽快通知瑞阳来我这里一趟，我会当面询问这件事的。” 对于杨波这个位置的领导而言，能引起他重点关注的企业其实并不多，除了一些关系到国内重大民生的重点支柱型企业外，还有就是能为国家大量创汇的下属企业。 而且相对于国内民生，出口创汇也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国人已经艰苦奋斗了几十年，虽然很多民用产品供应紧俏，但国民最多也就是生活质量差一点儿，维持基本的日程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国家外汇储备关系到国家发展速度的问题，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百废待兴，想跟上国际发展的水平，就必须大量引进国外发达国家的先进生产技术和设备，但如果外汇不够，就无法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设备，这也将影响国家未来的战略布局和发展。 所以当杨波得知大兴这边有一家厂子能生产具备国际水平的变速箱产品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否能将这种产品出口销售，成为他们轻工部一个新的创汇突破口。 “好的，我马上去办。”中年男子应道。 第五百六十二章 员工培训 远在大兴的段云对他厂里产品获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依旧在按部就班的筹划创办新厂的事情。 周六下午，段云开车去了一趟西新添堡村，到村委会找到了他们的村支书丁满胜。 眼见段云突然到访，丁满胜是既意外又兴奋，连忙给段云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一脸的殷勤。 在丁满胜看来，段云就是个活脱脱的财神爷，之前马军营村在他的帮助下，现在可谓富的流油，人人有工作，收入甚至比城里厂子的职工还要高，而这一切变化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所以把段云当做财神爷，那是名副其实的事情。 眼见以前和自己村子差不多一样穷，甚至还不如他们的邻村马军营快速富裕了起来，丁满胜是既羡慕又妒忌，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但妒忌归妒忌，他这个村支书也没什么过天的本事，能把村里人带的富裕起来。 而段云这次决定在他们村集体招工，这无疑给了丁满胜一个天大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抱紧这棵摇钱树，不能让它轻易跑掉。 “段经理抽烟！”丁满胜这次拿出的是他在抽屉里放了半年没死的抽的凤凰烟，这还是当初村里有人为了找他帮忙当兵送给他的一包烟。 “忙吗？”段云接过香烟后，微笑地对丁满胜问道。 “我这能有啥可忙的，村里就那么点地，每年也就能收点土豆玉米啥的……”丁马生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段经理，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打算以后每个周日安排人到你们村里进行讲课和培训，主要是讲电子技术以及进行岗前培训，这次培训是公开的，你们全村儿到0岁的村民都可以参加，培训起码要进行两个月，期间还要进行考核，成绩优秀的可以优先录用，不合格的，那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段云正色对丁满胜说道。 “行！这件事我回头就去安排，村里面有个老戏台，以前我们村里开大会就是在那地方进行的，地方够宽敞。”丁满胜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段师傅，你们厂子还需要女工吗？” “要，当然要！”段云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年龄在~0岁的女工通过培训考试合格后，我都会安排工作。” 其实一般说来，在生产线上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女工，毕竟这不是重体力工作，而女性往往比男性要有耐心，所以更适合这种流水线的工作。 另外就是段云之前也得知新添堡这边全村也就不到00号人的样子，如果只是招适龄的男工的话，人数根本就不够，而且他也不能把他们村的全部青壮男劳力招到工厂里，毕竟村子里农忙的时候还是需要很多劳动力的。 “那就好，那就好！”丁满胜闻言笑的说道。 “另外培训这两个月也占用大家不少的时间，现在又赶上秋收农忙的时候，所以我应该给你们一点补偿。”段云说话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的钞票，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推给了丁满胜，说道“这是000块钱，就当是我给你们村的一笔培训补助，在没有正式招工之前，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村子000块，钱虽然不多，但我也希望你们村村民能好好珍惜这次学习培训的机会，到时候所有人都能通过考核，顺利的进入厂子上班。” 段云这次拿出000块钱给丁满胜，主要还是想给他们村子一点甜头。 当领导的没钱，放屁都不响。 之前两个村子闹事，虽然最终没有打起来，但这依然是个重大隐患，况且马军营村塑料厂段云也是有股份的，日后如果再发生矛盾，段云还想当这调解人的话，那就必须给这里的村民一点好处。 另外一方面，这次段云拿出000块钱，也主要是想显示一下自己是有财力的，而不只是卖嘴皮子，日后在他们村选拔员工和进行培训的时候，说话也才会有人买账。 “一定一定，谁要是不好好学习，我打断他的腿！”看到段云拿到他的他的钞票，丁满胜有些眼热，又连声说道“000块钱不少了，回头我就给参加培训的那些村民放下去。” “那就麻烦丁书记了。”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今天下午跟村民说一下，明天早晨我就把老师带来给你们讲课，你跟他们说清楚了，只有好好学习，日后考核成绩合格才能进厂当工人，不想好好学的也就没必要来我的厂子了。” “好的，我回头就去通知村里的人，明天早晨在戏台那边集合。”丁满胜应道。 “就这么点事，那你忙，我先走了。”段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哎，段经理，你这个招工的年龄能不能放宽一点，我们村里还有几个老光棍儿，其实也就0出头……”丁满胜看到段云要走连声陪笑的说道。 “最大年龄不能超过，就这样吧。”段云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好的好的！”丁满胜闻言一喜，将桌上的钱收入怀中后，一直将段云送到了村口…… …… 第天周日，早上刚刚点的时候，住在大兴电子二厂的秦海已经早早起床，洗漱一番换上了一套新衣服，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按照和段云的约定，今天秦海将去村里培训员工，所以他必须早早出门坐车。 而秦海刚走出家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而坐在驾驶位置的正是段云。 “秦师傅上车！”段云从车窗探出头，微笑的对其还挥了挥手，后者随即上车坐到了段云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 下一刻段云一踩油门，车子很快驶离了电子厂的生活区。 半个多小时后，当段云开车拉着秦海来到新添堡村的村口时，村支书丁满胜和几个村民已经在村口等待了，眼见段云到来后，立刻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 “丁书记，这就是我给你们村里带来的老师，他姓秦，以后你们叫他秦老师就行。”考虑到秦海是国企的工程师，私自出来教课有些敏感，所以段云并没有介绍他的全名和真实身份。 第五百六十三章 进京通知 秦老师你好！”丁满胜立刻上前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位就是新添堡村的村支书丁满胜。”段云对秦海介绍道。 “啊，你好你好！”秦海不善言辞，也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 随后段云和秦海在丁满胜的带领下来到了村里的老戏台。 虽然还不到早上点，但此时的老戏台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全村几百号男女老少，都各自从家里带着板凳，有的还拿着纸和笔，准备听秦海上课。 秦海这还是第次给这么多人上课，他以前在车间的时候经常给工人讲解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但像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次遇到。 “都给我精神点，好好听秦老师讲课！”眼见现场有些喧闹，丁满胜眼睛一瞪，板着脸对台下众人呵斥道。 丁满胜在这个村里当了几十年的支部书记，威望还是挺高的，他的话声一落，现场顿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海和段云的身上。 “各位乡亲，之前我和你们村支书丁书记也说过了，我的厂子要从你们村招工，相信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但这其中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要经过培训和考核，最终考试成绩合格的才能被我们录取。”段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这位秦老师，是我找来的电子技术方面的专家，从今天起，他每个礼拜日都会来村里给大家上课，希望大家都能尊敬他，如果有任何人对秦老师不敬的话，将取消他的招工录取资格，另外我也希望大家能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提高自己的文化和技术，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鼓掌！”段云话声一落，第个带头拍起了巴掌，随后整个戏台掌声雷动。 “各位乡亲们，大家好，今天就由我来给大家上课，主要是讲基础的电子元器件的知识……”此时的秦海已经被丁满胜领到了戏台上的桌子前，将带来的一本教材从包里取出后，对台下的众人说道。 “都傻站着瞅啥呢？赶紧给秦老师倒水！”丁满胜连忙对戏台旁边的两个年轻后生说道。 丁满胜最近的脾气有点暴躁，他内心是真的焦急，毕竟眼见林村是一天比一天过的富裕，他们村一年到头连温饱都不能勉强，还有好多年光棍连媳妇儿穷的都娶不到，就在村儿里跟个二溜子一样晃荡，他怎么能看着不闹心？这心里怎么能不着急？ 眼见来了段云这个财神爷，丁满胜无论如何也要死死的抱住这条大腿的。 “今天我来给大家讲第课，关于电子技术的基础概念以及常用电子元件……”秦海此时已经放开了自己带来的书，拿起一根石笔，在身后，村里人给他准备的简易小黑板上写了起来。 秦海做事还是非常认真的，当初答应段云给村里上课后，他这几天在家里就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像老师一样备课，包括内容的选择，重点内容的讲解，而且还手工制作了几个小课件，准备以后讲课的时候用。 眼见台上的秦海开课，台下的村民也都认真的听了起来。 新添堡村的这些村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大部分只是小学毕业，上完初中的都没有几个，这几十年来更是连一个高中生都没有出过。 但尽管文化水平不高，却也不代表着这些村民笨，有些人的头脑反应和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一科也都学得非常认真，彼此还会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的什么。 段云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轻松了很多，他其实对普通工人的文化素质要求并不算高，只需要了解一些电子方面的基础知识即可，另外再进行一些动手能力的培训，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关于动手能力这方面，段云在秦海台上讲课的时候，跟丁满胜打了一声招呼，安顿他给秦海准备一顿中午饭，然后就开车前往了马军营村。 段云来马军营村，一方面是想看看村里目前的沉淀池和烟囱盖的如何了，另一方面则是需要作坊这边准备一些电路板，下个星期段云准备现场培训新添堡村民如何焊接电子元件，做岗前技能培训。 段云来到马军营村后，车子直接开到了作坊那边。 让他感觉很满意的是，目前作坊那边已经开始修建起了沉淀池，池子看起来很大，几个本村的人正在那里用水泥给池子做防渗水层，另外一条蜿蜒的排水河道，也从作坊边儿一直挖到了河边。 听说段云到来，许富贵也赶紧赶到了作坊，在他的带领下，俩人又来到了塑料厂旁边的一处烟囱地基旁。 上次的事情显然是给了许富贵一个教训，赚钱归赚钱，但也要考虑污染对周边和邻村人带来的危害。 其实许富贵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目前马军营村现在开始富了，眼红的人很多，倘若下次还是因为找这个理由来村子里闹事的话，他们村子始终是理亏的，而现如今马军营村有了钱，修建这些防污染的设施对他们本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段云看了看马金云村修建烟囱和蓄水池的情况，随后又打算这两天绘制一个烟尘空气过滤器的图纸，在厂里加工好后送给他们村子。 就在段云在两个村子跑来跑去忙于各种事情的时候，瑞阳已经登上了返回大兴的火车。 坐在靠窗的卧铺前，瑞阳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双眼中带着几分神采。 前天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部长的通知，让他到部里当面谈话。 部长和瑞阳家颇有渊源，无论是他父亲，还是他的岳父，都曾经跟他共事过，而且瑞阳在孩童时代就不止一次的见过杨部长。 这次和杨部长谈话期间，杨部长主要询问了瑞阳在大兴的一些工作情况，而在其中，重点询问了大兴红星齿轮厂的情况。 瑞阳自然能够敏锐的从杨波的问询中听出一些不寻常，很可能就是他最期望的结果。 然而让瑞阳有些失望的是。杨部长始终守口如瓶，在全国质量评选正式结果没有公布之前，他显然不想对瑞阳透露半点的情况，只是告诉他月中旬再来北京一趟，同时带上大兴劳动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一同来京，参加部里的会议。 第五百六十五章 市局通知 回到大兴市的第2天早晨，瑞阳就给段云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市局报道。 得知瑞阳从北京回来后，段云立刻开车来到了市局。 此时的段云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他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可毕竟是第1次参加这样的全国性的质量评比，任何可能都会发生的，所以在没有接到结果之前，他还不能完全的确定自己能得奖。 “瑞局长。”段云敲门进入瑞阳的办公室后，满脸堆笑的招呼了一声。 “坐！”瑞阳示意段云坐下，随即微笑的说道：“最近工作很忙吗？” “还行，不算太忙。”段云回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我在北京的时候接到一个通知，让我这个月19号带着你一起前往北京，参加部里第1次会议，你这两天准备一下，有可能不咋会找你谈话。” “去参加部里的会议？部长他还要找我谈话？”段云闻言一怔，随即惊喜的说道：“那瑞局长，是不是我们厂的产品获奖了？” 所以要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段云自然能猜出一些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劳动服务公司经理能参加部里的会议，这本身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厂的产品在这次全国市场评选中获了奖，否则就算部里有会议，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参加，毕竟总厂的厂长秦刚才是红星齿轮厂的一把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轮到他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 另外就是瑞阳说部长到时候可能会找他谈话，这几乎更加印证了自己厂的产品获奖的可能，毕竟段云和部长的级别相差的实在太大，另外就是机械类产品一直都不是轻工部的强项，他能获奖自然会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所以部长会找他谈话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次全国质量评比获奖名单还没有公布，不过从部长找我谈话的情况上来看，你们厂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应该是获奖了，我估计你们获得银质奖的可能性非常大，至于金质奖章一直都是机械部的几个国有重点企业把持着，咱们轻工部能在机械类产品中从他们手中抢到一杯羹，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而且从历年全国质量评比的活动中，获奖的产品都是先获得了省优部优的产品，而你们厂的产品这次能一步到位直接获得国家质量奖，这本身就是属于一个奇迹了。”瑞阳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只见他接着说道：“我这次是真没看错人，你干的非常好，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瑞阳现在是真心佩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当初他扶持段云的厂子，只是因为他在大兴找不到更好更有潜力的人才，这才矮子里面拔将军，将赌注押在段云身上的。 但让瑞阳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押宝居然真的成功了，段云自始至终就没有让他失望过，而这次段云居然凭着一个几百人的小厂，就拿下了全国质量评比的奖项，这确实是有些逆天的事情，也证明了段云放在全国都是个顶尖的技术人才，而在重能源轻工业的大兴市能找到这样的高手，这是瑞阳当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都多亏了瑞局长这一年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要是没有瑞局长您的话……”段云自然不会忘了趁机拍瑞阳的马屁。 “行了，我给你的帮助只是外部支持，关键还是需要你的技术和能力。”瑞阳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这次叫你来，除了通知你19号跟我一起去北京外，我还需要提醒你一句，虽然眼下你们厂子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千万不能沾沾自喜，骄傲自满，将来的路还很长，你们做出这些样品，只是走出了第1步，日后还需要尽早将这种产品量产化，占据国内更多的市场份额，将技术转为切切实实的企业效益，这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段云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这次去北京，如果部长找你谈话的话，一定要保持谦虚，咱们杨部长最讨厌说大话的人，这一点你要记住了。”瑞阳安顿道。 “谢谢瑞局长提醒。”段云感激的说道。 “那你先回去忙你的吧，回头我会安排人给咱们俩买上火车票，咱们提前一天17号出发，去北京参加会议。”瑞阳说道。 “好的。”段云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后，又满脸堆笑的对瑞阳说道：“瑞局长，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求您帮忙的……” 之前瑞阳曾经许诺过段云，倘若他能在这次全国质量评比中获奖的话，就会答应他办理一件个人私事。 人情这种东西当用不用，过期不候，所以段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瑞阳帮自己办理下私营电子厂的营业执照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等这次，咱们从北京开完会回来再说吧。”瑞阳头脑机敏，他自然能看出段云，求他办的事，肯定不是小事，但俩人的约定是在段云正式获奖之后才会兑现的，所以在段云没有拿到国家质量奖章之前，他是不会给段云办什么私事的。 “那好，这件事等咱们回来再说吧。”段云也明白瑞阳的意思，所以就没再多说下去。 反正这次部长会找他亲自谈话，这就说明他们的产品确实已经获奖了，所以段云办厂这件事早几天晚几天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半场前的准备工作段云还没有做完，只要瑞阳认账就行。 “那你回去先忙吧，17号早晨你带好行李来市局一趟，咱们俩人一块去北京开会。”瑞阳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瑞局长再见！”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瑞阳的办公室。 坐车离开轻工局后，段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厂里。 此时的段云心情还是非常兴奋的，他们厂的产品这次能如此顺利的获得全国质量奖，既在情理之中，又有一些出乎段云的意料。 新产品在全国质量评比中获奖是段云日后计划的第1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当然样品在全国获奖距离批量化低成本生产，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有了全国质量评比的奖章，段云日后就可以向市局省局以及部里索要更多的资源，这就是他们厂子的金子招牌，也是段云手中的尚方宝剑。 如果能争取到更先进的设备，更优秀的人才，以及更多的资金后，段云就可以着手准备生产研发更好的汽车变速箱产品了。 段云的目标始终是给即将在中国建厂的德国大众公司桑塔纳汽车做配套，而一旦他们的变速箱产品成为了德国大众指定的国内供货商，红星齿轮厂至少可以延续10年以上的辉煌……… 第五百六十六章 信任 段云在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水，然后换上工作服，准备去车间视察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段经理。”推门走进来的正是财务主管于淑兰，只见她此时拿着一沓子账本，对段云说道：“这是这个月咱们公司的职工工资表，我都核实过了，你再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很好。”段云点了点头，示意于淑兰坐下，然后拿起那份工资表看了起来。 其实段云根本不需要仔细核对这份工资单，于淑兰在财务方面还是非常靠谱的，自从来厂子的这几个月来，财务科没有出现任何工作上的失误，虽然之前于淑兰从来没有当过财务科的科长，但实际上她这方面能力还是有的，工作也是相当的努力。 其实搞财务这方面的人脑子要转的够快，记性要好，还有一点，就是要办事认真，于淑兰性格虽然有些泼辣但工作确实一直都是很兢兢业业的，这一点没说的。 除了厂子的财务，于淑兰租房那边的帐也算得清清楚楚，每隔个两三天就会将一份作坊那边的财务表交给段云，各项收入支出以及作坊员工的奖金额都有明确的标注，还做出了一份简单易懂的图表，方便段云审阅，感觉于淑兰在做财会方面还是挺有点创造力的。 而最令段云满意的是于淑兰真的是守口如瓶，能替段云保守秘密。 段云最喜欢的就是公私分明的人，以前和于淑兰私交好归好，但工作是工作，这一点于淑兰还是拎得清的，这几个月来经手作坊那边儿十几万的资金，没有出过一点儿纰漏，每天都会按照段云的安排，到各个银行设立的假户头上存钱，账目的记录清清楚楚，于淑兰作坊这边只有两个账本，一个是交给段云的，另外一个则是留底儿，随身携带，从来不放在公司里，避免被任何人发现。 而且于淑兰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段云作坊账目的事情，包括他的丈夫和最好的闺蜜程清妍，以至于到现在，程清妍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已经是身家几十万的富豪了。 信任都是长时间积累起来的，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段云觉得于淑兰还是可值得自己重用的，下一步他还打算让于淑兰到自己创办的电子厂兼职当会计。 “作坊那边这个月的奖金也统计出来了，木工组井师傅这个月的奖金突破了500块钱，我是按照曹东给我的绩效单做的奖金表。”于淑兰说话间，又将另外一份表格放到了段云的办公桌上。 “嗯。”段云看了一眼那张工资单点了点头，随后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信封，递给于淑兰后说道：“这份是你的，拿着吧。” “嗯。”于淑兰也没有犹豫，直接从段云手中接过那个信封。 于淑兰本身就是个性格很直的女人，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她也一分不会要。 当初从总厂过来帮助段云，一方面是出于两人的私交不错，另外一方面则就是想多挣点钱，补贴家用，能让自己和丈夫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沙。”拆开信封后，于淑兰也毫不避讳的当着段云数起了钱。 “350块钱……这么多？”于淑兰将信封里的钞票数了一遍后，惊讶地看向了段云。 于淑兰万万没有想到，段云这次居然给了她这么多钱。 她之前刚来厂里上班的时候，一个月定的基本工资是42块5，另外还有8块钱的奖金，这个待遇已经要比他在总厂上班时收入高了。 后来段云让她做“兼职”，额外又给了100块钱的工资，两边儿加起来整整150块，这种收入已经是他丈夫工资的三倍，而且比她当副厂长的父亲还要多几十块钱，跟总厂厂长秦刚是一个收入档次的了。 能拿到如此高的工资，于淑兰已经是相当满意了，尽管段云开的作坊每个月都有几万块钱进账，但那是段云的钱，和她无关，她深深的佩服段云的能力，但却不眼红他取得了成就。 “就是给你的季度奖金，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每隔三个月都会给你200块钱的季度奖金，另外年终的时候还有一笔年终奖，只要你工作出色，这些钱我都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倘若是一般人，段云是不会给这么高的工资的，但于淑兰是段云的财务总管，这个位置相当重要，也关乎到段云的秘密和安全。 现如今在段云作坊里，普通的青工一个月好好干，都能领到100多块钱的奖金，而像雷子和崔林这样的老员工，一个月最高的时候能拿到四五百块，平常最少也有两三百块收入，而作为段云财务总管的于淑兰只拿150块钱工资，这显然有些太低了。 现如今段云，每个月都有几万块钱进账，卖音响和天线让他赚得满满不满，而是于淑兰现在是已经知道了段云每个月全部的账目和收入，倘若因为心理失衡而导致她泄露自己财务秘密的话，那段云是得不偿失的。 而且段云给他提高工资福利还有另外的打算。 “那就谢谢了！”于淑兰和段云也没有太多的客气，只是微微一笑，就将那笔钱塞入到自己的口袋中。 “另外到年底的话，还有一会儿新的坚持工作等着你，如果你愿意接手的话，你的工资和奖金还会更高。”段云正色对于淑兰说道。 “什么工作？”于淑兰闻言眼前一亮，连声问道。 于淑兰知道段云是不会亏待她的，他当初投靠段云，为的就是能多挣钱改善自己的生活，所以自然不会拒绝段云提出的工作要求。 “是这样的，我想在年底的时候开办一家电子厂，别人我信不过，所以还是想请你来当我们厂的财务主管。”段云说道。 “你要自己办厂？”于淑兰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意外，随即惊讶的说道：“建厂的手续你办下来了吗？”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家之主 倘若是别人和于淑兰说要自己建个厂子，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但段云说要建厂，那是绝对有可能的，毕竟于淑兰是知道段云很有钱的，另外段云本身也有文化有技术，在大集体这边，从事管理工作也是有声有色，所以他是有能力自己办个厂子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建厂的手续我还没有办下来……”段云眉头一皱，接着说道：“私人办厂的手续不好办，国家现在虽然政策上已经允许私人建厂了，但咱们大兴还没有一家私人企业。” “其实如果你要办厂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跑跑关系。”于淑兰说道。 “你！？”段云闻言一愣。 “我姥爷是副市长，他在市里说句话还是管用的。”于淑兰说道。 “我去，我怎么把这个茬忘了！”段云猛的拍了一下脑袋。 段云之前是知道于淑兰的姥爷是大兴副市长的，另外在去年的国庆劳模表彰会上，段云也见过他姥爷本人的。 但后来的时候，于淑兰结婚后跟父母撕破脸皮，从总厂调到了段云所在的大集体，段云也就没考虑过她家的关系，去总厂办事的时候，于建国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段云还以为于淑兰和他们家的关系彻底断了。 但今天听于淑兰这么一说，段云才猛然想起来，她还有他姥爷这个靠山。 其实关于段云在大兴办厂子跑关系的事情，他的希望一直都是寄托在自己的夜大同学以及瑞阳身上的，根本就没想着去求于淑兰。 但现在于淑兰说她有门子，段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于淑兰的姥爷是市里的二把手，他要是肯帮忙的话，肯定会比瑞阳和自己的那些同学强的多。 “你难道不知道我我姥爷是副市长？”于淑兰有些意外的说道。 “知道当然知道，只是当时没想起这个茬儿。”段云微微一笑，接着对于淑兰说道：“那我就麻烦你给我和你姥爷牵个线，当然了，如果他老人家愿意帮忙的话，要多少钱都可以说话……”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咱们作为朋友，现在什么事儿都只能谈钱了吗？”于淑兰柳眉微皱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这件事儿回头我和我姥爷说一说，他老人家还是很疼我的，我求他老人家的事情他肯定办。”于淑兰说道。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段云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事就这样吧，不过你要先等一段时间，另外事情能不能办成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的，那我等你消息。”段云点了点头。 “另外我有件事要求你。”于淑兰又说道。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将来如果你要办厂子的话，能不能给我丈夫也在你们厂里安排个工作，他的人虽然有些木讷，但其实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于淑兰轻下嘴唇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我还正缺信得过的人手呢，我和你丈夫也见过好几次了，他这个人不错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但问题是……你丈夫现在在616厂，好歹也是个混的不错的小干部，你老丈人还是厂领导，他能愿意来我的厂子上班吗？” 段云感觉于淑兰说的有些不靠谱，毕竟她的丈夫也是国营军工厂的正式工，这二年国企的正式工毕竟是铁饭碗，入了场子一辈子生老病死都有人管，而且他在厂里还混得不错，在销售科那种回流油的地方，工资福利待遇都很高，而这年头的私人企业都是受人鄙视的，和国企相比有低人一头的感觉，所以于淑兰的丈夫怎么可能来他这种私人开办的小厂子上班？ “家里现在是我做主，他不来也得来。”于淑兰很干脆的说道。 “好吧。”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丈夫来我厂子好好上班，我是不会亏待他的。” 段云之前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这对夫妇明显是女强男弱，性格强势的于淑兰是绝对的一家之主，而且现在于淑兰的收入非常高，足足是她丈夫的好几倍，这也就让她的家庭地位越发的水涨船高。 段云还是有点佩服于淑兰的，这个女人确实不一般，思想方面不守旧，光是敢于打破铁饭碗这一方面，这年头就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而且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会干脆果断的去做，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义气的男人，我丈夫以后到你们厂上班肯定不会吃亏的。”于淑兰微笑着说道。 “你就不担心我的场子将来会垮掉，让你的丈夫失去了饭碗？”段云调侃道。 “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况且你这么有本事，办厂子的肯定会赚大钱的，我不会看错人的。”于淑兰说道。 “呵呵，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帮我和你姥爷那边牵个线，如果打理关系需要什么钱的话告诉我，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以后你丈夫来我们厂上班什么事都不用干，我让他白拿一辈子工资！”段云很干脆地说道。 “等事情办完了再说吧。”于淑兰说话间，将段云已经签完字的工资表格收了回来，对段云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到于淑兰离开后，段云心情顿时感到无比的舒畅。 他之前还一直担心自己夜大的那些同学在市政府的关系够不够用，而现在有了于淑兰的帮助，他办厂的事情就有了很大的把握，另外这次他去北京领完奖后，瑞阳那边的关系就能用上了，办厂的事情也就变得十拿九稳了。 现在段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到北京了，只要能拿到国家质量奖，无论是金奖还是银奖，自己所在的劳务公司就算有了金字招牌，这对他将来的产品销售，以及从市局省局，乃至部里争取资源，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段云即将迎来他重生后的又一次命运的重大转折…… 第五百六十八章 出差住宿 晚上回到家中，段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号早上到市局和瑞阳会面，一起前往北京参加会议。 母亲刚刚找人弹了一床新棉被子，又将儿子的西装和中山装洗干净重新熨了一遍，又将脱线的纽扣仔细缝了上去。 母亲高秀芝不知道儿子这次去北京做什么，但她现在知道儿子现在是个有身份的国家干部，出门在外必须打扮的干净体面，以至于段云上次出国发的那条领带都反复用了三四遍，靠着墙都能立起来。 其实这次去北京段云根本不用带这么多行李，但母亲心细，生怕儿子在那里住的不好，所以就连被褥都给他准备上了。 以前高秀芝挣钱养活全家，自从儿子出去之后，她则全身心的放在两个子女的后勤方面，买菜做饭，一日三餐天天换着花样，就连天生瘦弱的段芳现如今也丰满了不少，俏脸满是红润之色。 “妈，我这次去北京出差，住宾馆用不着带被子。”段云看到母亲往自己行李箱里塞被子，心头一暖说道。 “宾馆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脏兮兮的全是病菌，哪有自己家的被子好。”高秀芝没有理会儿子，只见她将被子用绳子捆好后，塞进了行李箱中。 “我就出去几天而已。” “你这么大的人了，也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这要是睡觉受潮了，一辈子就落下病根了。”高秀芝说道。 “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旁的妹妹段芳也跟着插了一句。 段芳也开学在即，他是月号开学，估计段云从北京领奖回来后，正好可以送她去太原上学。 女儿是当妈的小棉袄，虽然高秀芝骨子里一向重男轻女，但实际上对段芳也是非常关心的。 之前高秀芝找人弹了两床被子，一床给儿子，一床给女儿到太原上学住宿用，而自己则仍然用着老旧的被褥。 眼见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越来越有出息，身为母亲的高秀芝也倍感欣慰，无论如何苦了几十年后，他也终于算是熬出了头。 现如今高秀芝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儿子能尽快结婚，早一点儿把程家的闺女娶进门，趁着自己还有精力，能帮儿子照顾孙子。 人的一辈子其实就那么简单，一代看着一代成长，然后慢慢老去，最终可以毫无遗憾，体面的离开。 “等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段云用手抚摸了下妹妹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你早点睡吧，明天坐火车挺累的。”母亲高秀芝安顿道。 “嗯。”段云应了一声，将准备好的行李放好后，脱下了外套，准备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段云的心情始终没有平复，辗转反侧想了很多的事情。 这次厂子新汽车变速箱能获得全国质量奖对段云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他接下来做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即便是产品质量在国内算是领先的，但在如今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段云想将自己的汽车变速箱卖到全国各地，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国营汽车企业市场意识不强，无论购买原材料还是半成品，都是国家统购统销，在产品质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比较廉价和定点企业生产的产品，毕竟东西不愁卖，也不需要把质量做得太好，只需要符合国家规定就行，因而段云想在这种牢固的供销体系中分得一杯羹，除非有省局或部里的出面，否则靠自己推销的话，会非常困难。 而且目前段云厂子只是刚生产出了新汽车变速箱的样品，想稳定量产化和控制成本，还需要加大生产规模和投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将来就算量产，新变速箱的成本也不会降低很多，对于国家的那些大型汽车企业依然没有多大吸引力。 所以段云要想让自己的新产品转化成长期的企业效益，他必须另辟蹊径，找到另外的销售渠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打通出口渠道，虽然目前段云厂子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是落后的产品，欧美发达国家都已经开始给汽车配装自动变速箱，无论从规模技术含量还是成本上，段云都无法与之相比。 不过高端市场占领不了，段云倒是可以考虑国际的中低端市场，像是在东南亚国家以及一些欠发达的第三世界国家，段云应该可以凭借自己价格上的优势，能找到出口的机会的。 这次去北京领奖结束后，再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是今年的秋季广交会，而那对段云来说是个好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收获到出口的订单。 但现在这些事情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接下来的几个月段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无论是大集体这边还是自己即将创办的电子厂，要处理事情都太多太多…… …… 第天早晨，段云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由他徒弟开车，来到了市轻工局的门口。 “其实你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咱们就回来了。”眼见段云图的大包，小包的行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的瑞阳微笑着对他说的。 “我妈是怕我在北京住的旅馆潮气重，这才给我带了一床被褥。”段云嘿嘿笑的说道。 “住什么宾馆，你用不着住宾馆。”瑞阳说道。 “那……我不住宾馆我住哪啊？”段云闻言一愣。 “这次咱们是去北京开会的就你和我，你就住我家好了。”瑞阳说道。 “这……这合适吗？”段云万万没有想到瑞阳居然邀请自己去他家中住，虽然两人的私交已经很好了，但说到底，毕竟瑞阳是自己的上级领导，段云怎么也不好意思住在领导的家里。 “有啥不合适的，我家房子虽然不大，但给你安排个房间睡觉还是没问题的。”瑞阳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你在我家住，正好有些事情我还要跟你好好谈谈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 书香门第 好的好的！”段云笑着说的。 其实住在瑞阳家也有好处，至少能拉近两人的距离，另外就是段云也想和瑞阳商量一下他办厂的事情。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一起坐车前往了火车站。 车子是早晨:0发车，中途有些晚点，一直到晚上:0的时候才到达北京。 除了北京在后，瑞阳和段云又坐上了公交车，前往了他的家中。 之前段云是知道瑞阳在北京有后台的，家庭背景非常的不一般，在来瑞阳家之前，段云还一直在猜想着瑞阳家会有多么豪华。 不过跟着瑞阳来到他的家后，段云才发现瑞阳的家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就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从外面看起来有些老旧，而且瑞阳家所在的这条胡同也显得很不起眼，在偌大的京城中，只是很普通的一套住房而已。 不过这套房子的位置非常好，正处在二环边缘，这要是放在后世，价格肯定也是个天文数字。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瑞阳家依旧灯火通明，院门一推就开，葡萄架上挂的两个大瓦数的灯泡，给人一种莫名的暖意。 “回来了。”此时瑞阳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 “老婆，这是这次和我一起来部里开会的大兴优秀企业家段云同志，这两天就先安排住在咱们家里，等下你把旁边的一间小屋收拾出来，被褥什么的他都带着呢。”瑞阳微笑着对妻子说道。 “阿姨好！”跟在后面的段云也赶紧满脸堆笑的招呼了一声。 “啊，段云同志你好你好，进屋坐吧，这一路也挺辛苦的，饭都给你们留着呢。”瑞阳的妻子看了段云一眼后，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的招呼道。 “爸，他是你局里的人吧，这么年轻就能当企业家么？好像也就比哥大不了几岁。”瑞雪看了段云一眼后，走到父亲旁边，小声的问道。 “呵呵，小孩子懂什么，人家可是大学生，而且他们厂这次的产品还在全国获得了质量奖，有文化，有技术，还懂外语，你可得跟人多学着点儿。”瑞阳笑的说道。 “厉害啊。”瑞雪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下意识的又多看了段云一眼。 “hello，iruixueigdtoetyou”此时热血突然走到段云面前，伸出手微笑着用英语对段云说道。 “额。”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也微笑的用英语回道“oh，ynaisduanyunnicetoetyou，too”。 “ydadsaysyoureagreatentrepreneuristhattrue?” “ijtasallfactoryanager” …… 段云和瑞雪用流利的英语交谈着，这样一旁的瑞阳和他妻子也都神色一怔。 而段云和瑞雪，俩人也都内心暗暗惊讶。 这年头懂俄语的知识分子比较多，而英语说的这么流利的孩子，段云还是第次见到。 另外段云在第一眼看到瑞雪的时候，感觉这个小女孩无论是说话的口音还是眼神，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至于和他用英语对话，完全是下意识的。 至于瑞雪，他见段云英语说的如此流利，也是非常惊讶，因为这二年英语考试已经列入国家高考的科目，但都是笔试，而口语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当真非常少见。 “瑞局长，你女儿这个英语水平很不错啊，比我强多了。”此时段云转头对瑞阳称赞道。 “你英语水平也很好啊，看来我爸没骗我，你英语其实挺厉害的，水平应该不比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差。”瑞雪清澈的双瞳闪动，直视着段云说道。 “呵呵，她就是个孩子，英语水平怎么可能比你好，你太谦虚了。”瑞阳笑着说道。 “哎，瑞局长这是虎父无犬女，你本身就是个文化水平很高的人，包括阿姨也是，能在大学里教书这个实在太了不起了，你们这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两个孩子也是受了你们的熏陶，才会这么的有出息。”段云满脸堆笑的说的。 “真会拍马屁……”一旁的瑞雪见状撇了撇小嘴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行了，赶紧进屋吃饭吧，这菜都热了两次，再凉了就没法吃了。”瑞阳的妻子笑吟吟的说道。 随后几人走进了屋子，正中间的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正中间还放着一瓶汾酒。 “吃饭。”瑞阳让段云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又让妻子去厨房多取了一副碗筷。 而此时瑞雪和他的哥哥则坐在对面的位置，腰板挺得笔直，父亲没有动筷子之前，两个孩子也都先吃饭的意思，显然家教非常好。 “小段，多吃点哈。”瑞阳的妻子从锅里盛了一碗米，递给段云后说道。 “谢谢阿姨。”多余礼貌的回了一句。 “来我这里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用不着客气。”瑞阳对段云笑了笑，随后拿起筷子给段云夹了一块肉，一家人这才开始吃起了晚饭。 饭后，水足饭饱的段云被安排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中，里边有一张单人床，旁边还放着一些书柜，段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儿，这里平时应该是个书房。 “小段，你今天晚上就睡这儿，有什么需要的喊一声就行了。”瑞阳对段云说道。 “谢谢瑞局长。”段云感激的说道。 “那你睡吧。”瑞阳说着，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段云看到瑞阳离开后，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将母亲带给他的被褥铺在了那张单人床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脱掉外套，段云一眼撇到了旁边书桌上的一副书法。 这幅书法是用行书写的《出师表》，文字潇洒而飘逸，隐约中还带着几分娟秀。 而在这篇书法的最下方，落款则写着“瑞雪”两个字儿。 “这小丫头字儿还写得不错。”段云看到落款后撇了撇嘴，随后拉下了灯绳，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的睡着了…… …… 第天一早，段云和瑞阳吃过早饭后，就前往了轻工部，之前部长杨波是点名要和段云面谈的。 第五百七十章 默契 全国质量颁奖大会是在明天举行，而今天段云则要和轻工部的李部长见一面。 对段云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他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级别这么高的领导，甚至连省局的局长都没有见过，趁着这个机会，段云可以和李部长争取一些资源。 俩人坐车直接来到了轻工部的总部大楼。 站在轻工部大楼的门口，段云心情既紧张又激动，对他而言，这有可能是个改变自己命运的重大机遇，只是到目前为止，段云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说什么。 “等会见了杨部长的时候，少说大话，也不要表现出任何骄傲的情绪，杨部长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讲大话。”一旁的瑞阳再次对段云安顿道。 “知道了。”段云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进入了办公楼。 进入办公楼后，段云看到了这里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很多，非常的忙碌，科室的分类也很繁多，有什么生产技术师，劳动工资师教育师基建设备师，造纸工业管理局，轻工业管理局等等。 在瑞阳的段带领下，段云直接来到了办公大楼的3楼，最里边的一和个房间就是部长办公室。 而在3楼的入口处，有一个身穿警服的保卫人员守在那里，瑞阳上前说明来以后，那名保卫人员拿起内部电话进行了询问，得到明确的答复后，这才领着段云和瑞阳来到了部长办公室。 “杨部长，这个年轻人就是我上次和您说的我们大兴优秀企业家段云同志。”进入部长办公室后，瑞阳立刻上前微笑着对部长杨波介绍道。 “杨部长你好！”段云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杨波后，面色有些紧张的招呼道。 “你就是段云同志啊。”杨波打量了段云一眼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微笑地说道“你们两个坐吧。” 之前杨波就听瑞阳说起段云是非常年轻的优秀企业家，但杨波没有想到段云居然会这么年轻，从他的样子看，也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已，但现如今却已经是一个研发出获得国家质量金奖的大集体经理。 “哎。”段云应了一声，和瑞阳坐在了杨部长对面的沙发上。 “段云同志，龙腾牌汽车变速箱是你们厂的产品吧？”杨波问道。 “没错，龙腾汽车变速箱是我们厂的产品。”段云神色有些拘谨，点头说道。 “你这个很了不起啊……”杨波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接着说道“汽车变速箱的技术含量可是非常高的，你们厂子能研发出这么优秀的产品，当真不容易啊，这次全国质量评审委员会的专家对你们厂的产品评价非常高，说你们厂的产品已经达到了国际70年代末80年代初同类产品的先进水平，你能和我讲讲你们厂子研发这种变速箱的过程吗？” “其实说起我们厂这次研发出的汽车变速箱还有一段故事……”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什么故事？”杨波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这样的，以前我就是个红星齿轮厂的普通技术员，平时也非常喜欢机械类的东西，加上我本身就是吃这碗饭的，所以对一直都很热衷研究国内外机械方面的东西。”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除了研究机械，我平时也喜欢学习外语，去年的时候正赶上我们市局引进德国汽车生产线，需要一名英语翻译，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市局的翻译工作……” “段云同志英语翻译水平非常高，是我们大兴市唯一能够翻译技术英语的外语人才，另外他的口语能力也很强，和外国人对话都没有问任何问题。”一旁的瑞阳插了一句。 “会外语这一点很好，咱们国家将来肯定会大量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的，需要一大批会外语懂技术的高端人才，就算在咱们部里，懂技术的翻译也是紧俏人才啊。”杨波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点头说道。 “后来我成为市局的翻译后，曾跟随瑞局长一起去德国洽谈引进二手汽车生产线的事情，那段时间我跟瑞局长沟通的非常频繁，瑞局长得知我喜欢研究机械后，就鼓励就鼓励我在这方面多做钻研，回国后，在瑞局长的支持和帮助下，我很快就成为了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在厂里搞了多次重大技改，如果没有瑞局长的话，我可能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技术员而已，瑞局长可以说是我的贵人，也是我事业的领路人，瑞局长的才华胆识和眼光都是值得我一辈子学习的……”段云语气饱含感激之情，尽管这明明是趁机拍瑞阳马屁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非常自然而诚挚。 “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瑞阳听到段云的话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听他接着说道“其实段云在到我们市局当翻译之前，他就已经是红星齿轮厂的技术高手了，在他当工人期间，就连续在厂里做出了两次车床技改，将他们车间的生产效率提高了5~10倍，因此他还去年被厂里表彰为劳模，也是他们厂建厂以来最年轻的劳模，我做的事情，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给像他这样有才能，有干劲的青年一个更高更大的舞台，到更适合施展他才华的位置上，仅此而已。” 段云和瑞阳此时显然已经开始了相互的“吹捧”，毕竟难得见部长一面，这个时候在表现的低调谦虚就有些愚钝了，能邀功就邀功，最起码也要让领导知道你干过什么，况且俩人也说的都是实情。 另外对段云而言，他也知道瑞阳这么扶持他是为了什么，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在部长面前夸耀瑞阳几句。 况且他往瑞阳脸上抹金，瑞阳肯定也会表扬他几句，俩人现在已经有了某种方面的默契。 “呵呵，你们两个，一个是千里马，一个是伯乐，能碰到一块不容易啊。”杨波听着两人的讲述，面带微笑的说道。 第五百七十一章 出口创汇 后来德国公司将生产线设备运到大兴后，还派来了一个名叫贝恩的德国工程师，专门负责生产线安装的技术指导……”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局长这个时候又派我去汽车厂当中方的联络人，专门负责给这个名叫贝恩的德国工程师当翻译，在生产安装期间，瑞局长，一个星期起码来汽车厂三四趟，现场做了很多指导工作……” “你是说给德国工程师当翻译，你说英语的话他能听懂吗？”杨波饶有兴趣的问道。 “西德归美国人管，他们那边的英语是必修语言，说的比美国人都流利。”段云解释道。 “有点儿意思，你继续说。”杨波微笑着示意段云继续说下去。 “在我当中方联络人的这段时间，我和这位名叫贝恩的德国工程师建立了非常好的私人友谊，它本身是个技术造诣很深的汽车专家，在和他的交流中，我了解到了不少当前德国汽车工业的发展情况以及技术方面的知识，尤其是在汽车变速箱方面，这位德国工程师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工艺处理技术，这让我受益匪浅……”段云说道。 “那也就是说你这次开发汽车变速箱产品，其实就是这个德国工程师教给你的技术？”杨波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问道。 对于当前国内汽车产业技术水平和国际欧美发达国家的差距有多大杨波是心知肚明的。 而如果段云真的能从这个德国工程师那里学到什么先进的技术的话，对于国产汽车的研发自然是有很大好处的。 “是的，我是从那个德国工程师那里学到了很多先进的技术，尤其是汽车变速箱方面的，只不过他们国家的设备先进，工艺比较复杂，一些核心的技术原理虽然我能听懂，但以国内目前各方面的条件，是根本做不出能与欧美发达国家相媲美的同类产品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之前瑞局长曾经给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提供了很多的资金和设备，还为我们厂子新盖了厂房，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条件，我将从德国工程师那里学到的技术进行了符合当前技术设备条件的改良，做出了这次的龙腾变速箱产品……” 段云自然是不会说这次设计出龙腾变速箱是靠的自己前世学习到的成熟产品的经验，他知道当前的国人对欧美日本等国家的发达技术非常推崇，所以就为这次的龙腾变速箱安上了“德国技术”的标签。 “原来如此……”果然，当杨波听到段云这么说后，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只听他接着说道“难怪这次全国质量评审委员会的专家说你们厂的产品达到了国际同类产品先进水平，原来是从德国工程师那里学到的技术。” “其实就目前我们厂这种汽车变速箱的技术在国际上已经开始落后了，和国际上同类手动变速箱相比，我们厂的产品质量应该说还是不错的，但目前国际上已经开始普遍使用自动变速箱，尤其是在中高档轿车方面，欧美发达国家基本上都已经开始研发普及自动变速箱，从技术上，我们国家和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将来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你说的对，咱们国家现在确实在汽车工业上发展缓慢技术落后。”杨波闻言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后对段云问道“那你们厂如果这次获了奖，将来有什么长远规划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这样的杨部长，目前我的想法是要先将我们的获奖变速箱产品做到量产，尽可能的在国内市场占据比较大的份额，另外就是用我们厂的这个新产品打开出口渠道，将龙腾变速箱销往世界，为国争光，为国家创汇！”段云正色说道。 段云一开始就提出新产品将来要走出口创汇路线，主要的原因是他明白现如今外汇对于改革开放之初的国家的重要性。 一般来说，轻工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解决国内民生和消费者需求，但出口创汇也是他们肩负的重任之一。 另外在这个年头能够出口创汇的企业，在部里都会受到格外的重视的，无论在税收政策还是其他方面，都会给予格外的优待，绝对是上级领导眼中的“香饽饽”。 而且这个年代国家需要培养国民的民族自豪感，仅仅只是在国内畅销的产品和能出口创汇的产品相比，明显要差一些档次，在国内一些高级领导眼中，这两种产品，意义更是不同，“中国制造”“国货当自强”一直都是日后很多年国家扶持的标签和口号。 倘若段云的产品只能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话，那和部里的其他获奖产品没什么区别，也不会得到上级领导的格外青睐，而当段云将自己产品定位为出口产品的时候，无疑会明显提高新产品的档次以及上级领导的重视程度。 “出口创汇！？”果然，当杨波听到段云想要将自己厂子的产品出口的想法后，顿时神色一振，随即正色对段云问道“你刚才也说了，你们厂子生产的这种汽车手动变速箱在国际上已经属于即将淘汰的产品了，那出口到国外会有人买吗？” “杨部长，我刚才确实说国外目前现在已经开始普及技术含量更高的自动汽车变速箱，但根据我之前从那个德国的贝恩工程师了解到的情况是安装自动变速箱的汽车主要是中高档的轿车，但对于一些价格低廉的中低档汽车型号来说，手动变速箱由于技术成熟，结构简单，价格低廉，所以依然在大量的使用，以咱们国家目前的汽车工业实力是无法跟欧美国家竞争高端汽车市场的，但在中低端汽车市场，我感觉还是能分到一杯羹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厂生产的这种龙腾汽车变速箱，如果将来能够完成量产化的话，凭借过硬的质量和低廉的价格，想实现出口创汇，并不是一件难事！”。 第五百七十二章 条件 段云将自己日后面对出口市场的计划和部长杨波仔细的说了一番。 段云心里清楚，只有成为为国家创汇大户，才会得到像杨波这样的领导的重视，从而也方便他向部里索要各种资源。 “你这个想法很好啊。”杨波点头微笑的说道，他显然感觉段云说的这些计划还是可行的，毕竟之前专家组也评价过段云厂里的产品确实具备国际水平，而且段云也自己说了，他是从德国工程师那里学到的技术，可信度很高，这样看来的话，如果他们厂的产品走国际低端市场路线还是完全可行的。 “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的人工非常贵，虽然设备先进，但总的算下来成本不会很便宜，所以我感觉同样这样的产品和欧美国家的中低端产品打价格战的话，应该会有优势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目前我们厂子也面临一些困难，首先我所在的单位是个厂办大集体，从行政上来说，我们还必须要服从总厂那边的安排，主要给总厂那边做配套，另外经营规模以及我的管理范围都有限，很多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段云一直都想摆脱总厂对他的束缚，段云将来想扩建厂房，给职工盖家属楼，都需要大量的地皮，虽然总厂给大集体划分了一块地皮，可如果段云想在那块地皮上盖家属楼的话，也是必须经过总厂，厂长秦刚以及书记的同意的，一旦总厂那边的厂委否定他的决议，那么段云是没有权利在那块地皮上盖家属楼的。 段云想将自己的大集体在行政上从红星齿轮厂这边分离出去，不再受总厂那边的掣肘。 其实段云目前在大集体这边已经算是很自由了，由于有市局瑞局长站台，总厂那边厂长秦刚其实已经对大集体这边放手不管了，毕竟当初创办这个厂办大集体，只是为了安排无业的工厂子弟和家属，而段云能把这帮人养活起来，自然也就没必要对段云做更多的管制了。 段云现在虽然自由，但他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厂办大集体的经理，从行动上来说，他必须听命于总厂的，另外总厂那边还控制着大集体这边的人事任命，现在虽然秦刚对大集体这边不管不问，但段云知道这是因为有瑞阳给他站台，而一旦瑞阳调走，自己和总厂领导闹僵，或者将来总厂那边换了新领导后，搞不好还会被总厂那边“摘桃子”的。 所以趁着这次和杨部长面谈的时候，段云想从行政上和总厂脱离。 “你一个小小的厂办大集体能做出获得国家金奖的产品，这一点确实非常难得，关于你想从总厂这边脱离的事情我会考虑的。”杨波微笑的说道。 “谢谢杨部长。”段云感激的说了一句，接着说道“另外就是我们厂里关于新产品量产方面也面临很多的难题，主要就是资金设备还是不够……” 段云难得见到杨部长一面，自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和上级领导索要资源的机会。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效益很好，光是靠着给大兴汽车厂供货，就已经能够维持企业正常运作，而且还有很多的盈余了。 另外之前劳动服务公司之前在瑞阳帮助下，刚刚扩建了厂房，引进了一批新设备，但这些对段云来说还远远不够。 段云继续向部里申请要设备资金，并不是他好高骛远，而是他明白，如果将来想搭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这趟顺风车的话，他就必须要有更雄厚的资本设备以及技术实力，而如果靠他们场子一点点慢慢积累的话，段云有可能就会失去很多关乎自己和厂子的重大机遇，而只需要杨部长一句话，他就能节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大幅缩短厂子前期积累的过程。 而此时一旁的瑞阳听到段云张口和部长要钱和设备的时候，眉头顿时微微皱起，但也没吭声。 瑞阳和杨部长私下里算是比较熟悉的，瑞阳也知道杨部长不太喜欢别人当面管他要钱和设备，毕竟关于部里物资的分配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哪怕和杨部长私交再好，他也不可能给你开后门。 至于上次所以要给段云厂里要资金设备是通过的省局，而并没有通过和他家关系非常好的杨部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之前不是说市局刚刚给你们厂拨了一些资金和设备吗？难道这些资金和设备还不够？”果然，杨波听到段云的话后，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对段云问道。 “目前我们厂的新设备是足够生产现有订单产品的，不过我考虑的是厂子将来如果靠着新产品获取大量订单的话，我们的产能有限，这会极大的制约厂子的效益和发展，另外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出口创汇。”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现在段云是张口闭口都是“出口创汇”这4个字，因为他也知道出口创汇对部里的重要性，而这才是他们厂的将来能在部里受到重视的最主要的依仗。 “那我看这样好了……”杨波并没有直接答应段云的要求，只听他接着说道“10月中旬就是秋季广交会，到时候部里的优质名牌产品都会参加这次博览会，这对于你们厂来说是个机会，如果你们厂的这种新汽车变速箱真的能获得海外订单的话，部里会酌情对你们厂进行扶持的，但如果没有出口订单，我们也会帮你联系国内的汽车厂家，由部里进行统销，总而言之，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厂的好产品埋没的。” 杨波这番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今年的秋季广交会，如果段云能获得国外订单的的话，那么部里就会给他下拨资金和技术，至于行政方面的事情也会进行处理。 但如果无法获得国外订单的话，那么部里也会帮助段云厂子获取国内订单，当做普通产品销售，但相应的，部里也不会再拨资金和设备给段云的厂子，至于段云想要的行政变动，自然也就不会实现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破例 杨部长还是非常睿智，他没有立刻作出决定，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了段云一个机会，关键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 其实即便杨部长不说，段约也已经在筹划10月中旬全广交会的事情了。 作为当年对外贸易最重要的一个窗口，段云想让自己炒这个产品出口，就必须要参加广交会，获得国外订单。 但在这之前，段云还需要解决新汽车变速箱量产的问题。 段云之前做出的几台变速箱样品质量很高，但如果批量生产的话，想降低成本，让自己的产品有价格优势，还需要做一些技术改进工作。 不过段云已经想好了相关的技改方案，这次从北京开完会回大兴后，段云将会着手为新汽车变速箱的量产做准备。 “杨部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段云突然又说道。 旁边的瑞阳看到段云还要和杨部长提要求，心头顿时一紧。 一般来说像段云这样的小基层干部和部长见面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 而段云却根本没有这种敬畏感，而且脸皮也是出奇的厚，张口就管部长要这要那，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 瑞阳担心杨部长会对段云心生厌烦，这样的话有可能对他将来的前途非常的不利。 但此时杨部长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你还有什么要求？”杨波微笑着问道。 “是这样的杨部长，我们厂子除了资金和设备，也还缺乏有文化高学历的人才，现在我们劳动服务公司总共有300多号职工，高中文化的有6人，剩下的全部都是初中，甚至小学文化，没有一个中专和大学生，我并不是说有学历的人就有能力，而是厂里目前员工文化底子薄，我想组建一只技术研发团队，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才，这根本就不利于厂子的长久发展……”段云苦着脸说道。 段云其实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将来或许不会有第2次机会见到这么高级别的领导，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要求全说出来。 段云深知人才的重要性，甚至在他看来，人才比资金设备更为重要。 独木难撑大厦，段云的眼光还是非常长远的，他也知道，目前就劳动服务公司这个300人的小厂来说，有他这个大学生就能撑起技术方面的主导工作，但如果将来厂子扩大到3000人甚至3万人的时候，就算段云有了前世的知识和技术，凭他一个人也是很难撑起一所大厂的所有技术工作的，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技术研发上面，段云更愿意做一个研发项目的主导者，提出方案以及解决关键问题，至于产品测试修正以及改进等耗时费力的细节问题，可以交给下面的团队来完成。 “你想要大学生？你知道咱们国家一年毕业的大学生才有多少么？”杨波微笑的对段云问道。 “杨部长，我也知道现在大学生比较金贵……”段云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其实哪怕多给我们厂子安排几个中专生和高中生也行……” “这件事还是等到今年秋季广交会结束后再说吧。”杨波打断了段云的话，接着说道“我说了部里会酌情解决你们厂子目前的困难的” 杨波将“酌情”两个字说的语气稍微重了一些。 很明显，段云提出的要求，还要看他能不能在这次广交会上拿到国外订单，如果能拿到，那么杨波肯定会对他们厂重点照顾，但如果拿不到出口订单的话，那么今天段云提出的所有要求能不能兑现就不好说了。 “好的，那我先谢谢杨部长了。”段云满脸陪笑地着说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段云已经没必要再说了，因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而杨部长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段云同志，这次你们厂的产品能获得国家质量奖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希望你将来能戒骄戒躁，充分发挥你的才智和能力，将你们企业办得越来越好，不能因为取得了一点成绩，就骄傲自满，另外你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年轻，但能走出成功的第1步，不意味着你以后就能一帆风顺，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杨波正色对段云说道。 “明白，我一定会牢记杨部长您说的这些话。”段云连连点头回道。 “刚才你对部里提出的这些条件，我都已经知道了，回头会酌情处理，另外我还想对你说的是，我以后会特别关注你们厂子的发展，你们厂子将来做出了任何成绩，部里这边都会给予你们奖励的，有时候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是没有付出就肯定没有回报，我很看好你，希望你以后不会让我失望。”杨波语气深长的说道。 “知道了，谢谢杨部长对我的指点。”段云应道。 “行了，今天和你谈话我很高兴，难得来北京出差一趟，今天好好放个假出去转一转吧，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和你多谈了。”杨波此时示意段云和瑞阳可以离开了。 “那我们走了。” “杨部长再见！” 段云和瑞阳闻言这才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 然而当段云，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头对杨波说道“杨部长……”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想问一下……”段云满脸堆笑，接着说道“我们厂的龙腾汽车变速箱，到底是得了金质奖章还是银质奖章？” “按规定在颁奖大会召开之前，任何人不能透露评选结果的……” “额，那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段云有些失望的说道。 “呵呵，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就破一回例好了。”杨波笑了笑，接着说道“是金奖。” 杨波话声一落，段云和瑞阳的脸上顿时笑成一朵花。 “谢谢杨部长。”段云说完，这才眉开眼笑的离开了杨部长的办公室……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中关村 从轻工部出来后，段云和瑞阳相视一笑，俩人显然对今天谈话非常满意。 “你小子还真行啊，这次居然拿了个金奖，我做梦都没想到。”瑞阳有些感慨的对端言说道。 瑞阳最初以为段云最多只能获得银质奖，毕竟往年全国车辆评选获得金奖的产品之前都是获得过省优部优的名牌产品，而段云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横空出世做出了几台样品获得了国家金奖，在瑞阳看来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以至于他现在判断，于是越发感觉这个小子的有些不简单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二字！ “其实我也没想到啊。”段云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当初我就是想全力做出自己的样品来，本来指望能混个银质奖之后就算烧高香了，这次能获金质奖章实在太好了，也不枉瑞局长之前您给我那么大的支持和帮助……” “我给你的知识和帮助都是外部因素，决定能否获奖的关键还是靠着你小子的才华和技术，不过今天你小子胆子还真大，当着部长的面就敢要这要那，理由还特别充分，部长和我家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像他这么张口要东西。”瑞阳看了一眼段云后笑着说着。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和您不一样，我就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的经理，光脚都不怕穿鞋的，再说了，我这辈子能有几次和部长面谈的机会？估计也就这一回了，不脸皮厚点要点东西不就白瞎了这个机会么？” “你小子够无耻的，有点我年轻时的风范！”瑞阳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在瑞阳看来，段云和自己其实就是一类人，只不过他的锐气在官场这么多年已经磨灭的差不多了，而段云则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但往往这样做事儿有点儿“莽”的人总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今天虽然杨部长没有最终答应段云的要求，但却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倘若段云真的能把握好这个机会的话，将来无论是他还是劳动服务公司都会一飞冲天，成为部里的重点企业。 “我可比不上瑞局长您。”段云闻言连连摇头，接着说道“瑞局长你才识过人，眼光高远，是天生的将才，能当您的部下，那是我最大的荣幸……” “行了少拍马屁！净说些没营养的。”瑞阳瞪了段月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才不到上午9点，今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难得出差来北京一趟，你到北京好好转一转，给家里买点土特产什么的，用不用我给你当导游？” “哎，我可用不起瑞局长您给我当导游，还是我自己四处转一转吧。”段云连声说道。 “行啊，你自己外出时注意点安全，我们家中午和晚上都给你留饭的，想回来吃就回来吃，你也可以自己到外面解决，还记得我家住哪儿吧？”瑞阳说道。 “记得记得！” “那就行了，我还要去别处办点事，你自己逛吧。”瑞阳说完，径直走向了旁边的公交站。 段云看到瑞阳离开后，也随即走向了街对面的一个汽车站。 今天得知自己研发的汽车变速箱获得金奖之后，段云心中是满满的喜悦，但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接下来就要考虑产品量产以及在广交会推销的事情。 另外段云这次到北京，他还要办的一件事就是来北京这里购买一些电脑软件和后台。 之前在大兴的时候，段云就已经通过在厦门远方公司那里获得的地址，汇款给北京电脑协会入会，而这次他准备亲自去电脑协会看看，顺便看看那里的产品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而段云之前入的电脑协会的所在地，就是后世闻名全国的中关村。 1983年年底的中关村已经出现繁荣景象，当年新创刊的《经济日报》对陈春先进行了连续的报道，他被塑造成了一个勇敢的弄潮儿，他的实践证明，走出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将大有作为，于是在这种声音的鼓动下，一批批的科研人员跳出安逸的科研院所，一头扎进了商品经济的大海。 而在这一年，科海，金海等公司相继出现，到了第2年1984年的时候，四通信通和联想等公司又先后建立，这些电子科技公司在后市都是赫赫有名的巨头。 段云上了公交车后，只做了三站地，就来到了中关村。 眼前的景象让段云有些感叹，此时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一眼望去非常的繁华，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两边儿商铺和楼房上挂的各种公司的招牌，大部分经营项目都与电子元件和电脑软件相关。 在这个时候的中关村，最出名的是陈春先，而最知名的公司则是“两通两海”，信通四通，金海科海，这些公司的创办人无一例外都是中科院的科研人员，在知识分子成堆的中关村，这是一群个性张扬的另类。 当初金海的创建人王洪德是计算所的工程师，他在给中科院的报告中毅然决然的写道“无论什么方式调走聘请走辞职走开除走，只要能出去都行。”，放弃科研院所的高薪和安逸的铁饭碗，在那个年代绝对是称上惊世骇俗的举动，但在中关村像这样的科研人才比比皆是。 段云从公交车上走下，行走在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眼前街道两边人声鼎沸，很多人都在当街兜售一些电子期刊以及软件软盘，商铺的门口也停满了各种汽车和自行车，一派繁荣景象。 这里的好几家商铺都在卖的电脑，前几个月的时候，段云派赵长风来北京买电脑还四处碰壁，需要上级领导批条子才能购买，但现如今在中关村这里却有好几家都在卖，国内商业发展的形势几乎是一天一变，速度之快，让段云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公司显然都是刚成立不久的，包括挂在外面的招牌都是崭新的，不过段云转过几家店铺后，发现这里其实只不过做的是倒卖的生意。 这里售卖的电脑就是段云现在使用的ib生产的pc机，这种电脑进入中国口岸价，就高达2万块，而到中关村一高手就要4万块，段云之前从厦门购买电脑才花了3万多，由此可见这里售卖电脑的公司是何等的暴利。 第五百七十五章 购买软件 段云打算在这里购买一些能用的软件，转了几家店铺后也确实有一些收获。 这里方面的软件基本都是国外软件公司的复制品，说白了就是盗版，品类齐全，不过价格方面对于一般的工薪基层来说还是有些高的。 尽管这些盗版软件价格有些高，但买的人还络绎不绝，毕竟能在这个年头买得起电脑的人，自然也就能买得起这种盗版软件。 另外段云还发现，中关村的很多公司都在开发适合中国市场的汉字系统，其实在当时国内已经有很多人从事这一研发，包括后来到深圳搞到风生水起的史玉柱的等人，这些人的汉字系统的运用原理，过程大同小异，被形象地通称为“汉卡”，可以说是国内自主研发最早的国产软件。 段云懂的英文，又熟悉c语言，所以就算没有汉化系统，它也能熟练的操作电脑，但对于当前国内绝大部分个人电脑用户来说，没有汉化系统的电脑操作起来非常的困难，所以中关村卖的这些汉卡销量都非常不错。 当然，联想集团的创始人柳传志，说服了倪光南加盟自己的公司，推出了“联想式汉字系统”，而这种联想汉卡当年就销售了300多万，由此可见汉化软件在当时的市场前景是何等之大。 不过在83年年底的时候，联想集团还没有成立，段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好的汉化系统，只是买了一些盗版软件，也算没白来中关村一趟。 至于之前段云加入的所谓中国软件协会，其实就位于中关村接口的一种老房子中。 最初的时候，段云以为这个中国软件协会是一个很大的组织，最起码也要有自己的办公楼，以及大量的采编工作人员，然而段云来到这个“软件协会”后，看到门口挂了一个牌子，进去后1楼却是售卖电脑耗材和软件的柜台，上了2楼软件协会的办公地后，却发现2楼入口大门紧锁，问了楼下的老板才知道，软件协会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快到月底的时候才会有人来这里工作，采编印刷和邮寄软件，而软件协会的总编据说也在中关村的一家店铺中当老板，平时基本不过来。 这让段云感到失望的时候，又感觉有些好笑，看来所谓的软件协会其实也是一个半业余的组织，所有人都在忙着下海赚钱，办杂志只是他们的兼职。 不过段云感觉他交的那笔会费还是值得的，在中关村这个到处充斥着国内和国外新品软件的地方，远在大兴的段云也可以通过这个协会邮寄的杂志了解到相关的软件信息，这一点对段云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离开中关村的时候，段云的包里已经塞满了买来的各种新型软件，这其中包括办公软件，数据处理，以及最新版的cad软件，可谓是收获颇丰。 中午段云在北京找了个小饭馆随便凑合了一顿，下午则来到了王府井，在那里的新华书店购买了一些相关的工具书。 段云本身是不需要这些工具书的，以他前世的技术造诣，这个年代的很多技术书籍对他而言已经淘汰落伍，段云之所以买这些书籍，主要是给作坊那边的曹东雷子他们买的，让他们能深入的学习电子技术方面的知识，另外几本新出的电子技术工具书就是买给电子二厂的总工秦海的，段云知道这人是个技术狂，非常的喜欢看书，所以段云买几本书送给他，也算是培养两人之间的交情。 从新华书店出来后，段云又购买了一些糕点糖果之类的东西，这都是给他妹妹段芳和未婚妻程清妍买的，女孩儿总是对零食没有抵抗力的。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段云这才坐上公交车返回瑞阳的家中。 “回来了。”此时正在院儿里，水龙头边刮鱼鳞的瑞阳看到段云回来后，微笑的招呼了一声。 “这是……做鱼呢？”段云见状，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屋中，然后撸起袖子走到瑞阳旁边，说道“做鱼我最拿手，今晚我给你们露一手。” “用不着，你是我们家的贵客，做饭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呢。”瑞阳显然不想让段云手上沾上鱼腥，示意他进屋等的吃饭。 其实瑞阳在大兴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基本上就不怎么开火做饭，最多也就煮点挂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单位的食堂吃饭。 但这次难得回到家中一趟，瑞阳收拾家做饭表现的很勤快，其实他这样做也是想缓解一下对妻子的内疚，毕竟这几年来瑞阳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能尽到一个做丈夫的义务。 段于眼见插不上手，也只能作罢，走进屋子开始整理，今天买买来的书籍软件和糕点，仔细包好后放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中。 又过了一会儿，瑞阳的妻子带着女儿也都放学回家了。 “阿姨好！”眼见瑞阳妻子骑着一辆凤凰自行车进入院子，段云连忙上前招呼了一声。 “小段，恭喜你啊，听我家那口子说，你们厂的产品获得了全国金奖，年纪轻轻的这么有作为，真的很了不起！”瑞阳妻子微笑的对段云说道。 “我那就是运气好……”段云陪笑着说道。 “你别谦虚了，中午我家吃饭的时候，我爸可是把你一顿狠夸，说像你这样有技术有水平的人才，放在全国都少见，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我爸这么夸人呢。”跟在母亲旁边的瑞雪此时也插了一句。 “呵呵，我哪有那么厉害，你爸也太高看我了。”段云笑着说道。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瑞雪小嘴一撇，对段云说道。 “行啦，赶紧进屋写作业吧。”瑞阳对女儿说道。 “学校那点作业我早写完了。”瑞雪将斜挎着的印有五角星的帆布书包取了下来，然后走到镜子前，拿起一把梳子，重新梳理了一番前额有些凌乱的刘海，接着又扯下头上的皮筋儿将马尾重新扎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家风 “阿姨，这是我下午从王府井那边买的糕点和糖果……”此时段云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糕点，递给了瑞阳的妻子。 “小段你这是干啥呢？你好不容易来北京一趟，还是多买点东西给家人吃吧，我们想吃什么都方便，用不着你这么破费。”瑞阳妻子见状，连连摇头说道。 “阿姨，我这就是一点心意，这几天天天在你们家吃住，挺添乱的，我这点东西也没花几个钱，就当是给孩子们当个零食了。”段云说话间，将糕点放在桌子上。 “我们家不缺这些零食，你这样做会让我爸很为难的，他可是从来不收别人东西的。”一旁的瑞雪突然说道。 “其实就一点吃的而已……”段云闻言，微笑的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爸经常这么说，你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吧，不然他会不高兴的。”瑞雪嘴角勾起，对端言说道“其实你这次来我们家，我爸挺高兴的，他可是一直说你这人挺正直的，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吧。”无奈之下，段云只得将东西收了起来。 段云没有想到瑞雪这个小丫头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嘴巴却很厉害，三言两语，就逼着自己把东西收了回来。 其实段云在段云看来，他给瑞阳家的孩子买点吃的，况且东西还很便宜，根本算不上什么，无非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而已，但瑞阳毕竟是国家干部，似乎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而且瑞阳的家风也非常严格，是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轻易收外人的东西的，防止所谓的“家属**”。 虽然段云感觉这件事有点大题小做，但也让他对瑞阳有些肃然起敬，说明瑞阳确实是个好官，有严格的自律，做任何事情也都非常谨慎，轻易是绝对不会给人落下话柄的。 “老婆，帮我切点儿葱蒜，我马上炒菜了。”院子里的瑞阳喊道。 “我来帮忙。”段云说着就要冲出去。 “都说了用不着你帮忙，你只要晚上带着嘴吃饭就行。”瑞雪这个时候也撸起了袖子，抢在段云前面进了厨房。 看着眼前的一幕，端云摇头笑了笑。 瑞阳家庭还是非常温馨的，妻子儿女都非常的优秀体贴，丈夫多年在外奔波，也都毫无怨言，这不由得让段云想起一句话，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女人和家庭默默的在负重前行。 段云是真心羡慕瑞阳，他也希望将来自己的家庭也能像这样温馨，妻子相夫教子，儿女听话懂事儿，这才是他想要的家。 不过段约距离自己成家的计划已经越来越近了，如果这次能在广交会上成功拿下订单，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盖房计划就可以加快进度了，最早到了明年夏天的时候，应该就是他和程清妍成婚的日子。 眼见自己帮不上忙，段约只能回到屋中翻看起自己新买的软件杂志来。 晚上，段云和瑞阳一家做的饭多少前，饭菜非常的丰盛，全部都是瑞阳亲自下厨炒的。 “来小段，今天咱们好好喝两杯，庆祝你们厂子变速箱产品成功获得国家金奖！”此时的瑞阳脸上洋溢的笑容，拿起酒瓶后，亲自给段云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 “谢谢瑞局长。”段云也不敢拖大，连忙双手扶住了酒杯。 “我在大兴当局长快三年了，居然能碰见你这样的天才，也算是我的幸运啊。”瑞阳说着，对段云端起了酒杯。 “我能碰上瑞局长也是我的幸运，如果没有瑞局长对我的支持和帮助，今天这个金质奖章也得不了，所以这一大半功劳都要记在瑞局长您的身上。”段云拿起酒杯和瑞阳碰了一下后，满脸陪笑着说道。 下一刻俩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实无论段云还是瑞阳，这一年来路都走得不太容易，都承担了不小的压力，但到了这一刻，终于可以暂时的放松下来了。 “今天杨部长的话你也听到了，下一步你们厂子就要准备策划秋季广交会的事情了，至于展位什么的部里都会给你安排的，另外你还要安排几个口才好的销售人员现场进行推销……”瑞阳对段云安顿道。 “用不着什么销售人员，这次我亲自过去。”断云眉头一挑说道。 “你亲自过去？厂里事情不管了？”瑞阳问道。 “我们就是个300多人的小厂，平时我不在，还有书记和我两个助理坐镇，厂里的各项规章制度都明明白白的，根本用不着我天天在厂里盯着。”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这次广交会是跟国外客户打交道，厂里除我之外没人会外语，而且之前我也和您一起到德国谈判过，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还是有点的。” “呵呵，这倒是，论和外国人打交道，估计整个大兴市也找出第二个比你强的人才来。”瑞阳闻言笑的点点头。 “不过最后到底能不能拿到订单，我心里也没底儿，只能是尽力而为。”段云眉头微皱说道。 “只要你尽力就行，出口订单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无论如何，你们厂的产品是获得了金质奖章的国有产品，不理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为你们拓宽销售渠道的。”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但如果能获得出口订单，哪怕价格压的低一点，我也会为你到部里争取补贴的，咱们部里每年出口创汇的任务很重，只要亏损的不算太多，外伤提出的条件，咱们都要尽力满足。” “明白了。”段云点了点头。 段云心里明白，由于人民币一直都不能和外币直接兑换的，这个年代所谓的人民币对外的汇率也都是虚的，标注的是人民币兑美元2:1，但实际上在国内的一些黑市中，人民币兑美元甚至可以达到5:1~10:1，由此可见其中的巨大差异。 所以即便段云的产品卖的价格低一些，只要能换取美元外汇，那么，部里的补贴还是值得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摊牌 “我们厂子目前还是缺优秀的技工和熟练工，短期内量产有点困难，所以只能和总厂那边合作，将来的话还是需要部里的支持……”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部里的事情交给我，今天谈话的时候，杨部长也和你说过了，只要你们厂能拿到订单，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总厂那边，你们厂子将来效益好了，总归要给总厂一些回报的，毕竟你们是一家厂办大集体，行政上还是总厂的下属单位的。” “这个我明白。”段云点了点头。 其实段云也早考虑这个问题了，尤其是这次来北京参加颁奖典礼以及部里的会议，按理来说应该是总厂的厂长秦刚来参加的，而段云作为一个大集体的经理抢走了秦刚的风头，这是很有可能会造成大集体和总厂那边关系紧张的。 这次段云回去，肯定是要找机会私下和秦刚喝顿酒，吃个饭的，另外如果想实现新产品量产，还必须要分给总厂那边一杯羹。 但段云也知道，瑞阳也是个精于人情世故的人，他肯定也会从中协调的。 另外秦刚他还年轻，他还有上升的机会，以瑞阳的智慧来说，只需要给秦刚一些将来晋升的机会即可。 “咱们大兴市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你们一家获得全国金质奖章的厂子，这块招牌你可一定要给我守住了，在生产和产品质量上千万不能弄虚作假，名声这种东西一旦有了污点，想再把它洗干净就很难了。”瑞阳对段云说道。 “这个没问题，我不会干那种事的。”段云回了一句，拿起酒杯对瑞阳说道“瑞局长，这杯酒我敬你，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呢。” “嗯。”瑞阳应了一声，也拿起酒杯和段云碰了一下。 下一刻，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后俩人又谈了一些关于广交会和场子未来发展的事情，瑞阳也给了他一些建议。 段云擅长技术，而瑞阳则对官场和体制看得比较透彻，阅历也很丰富，他讲的一些事情，对段云也有不小的启发，饭桌上两人频频碰杯，交谈的比较欢愉。 两人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瑞阳的妻子到旁边的屋子备课去了，而女儿和儿子也到房间开始写家庭作业，饭桌上就只剩下段云和瑞阳俩人。 酒过三巡，眼见瑞阳喝的也差不多了，段云决定和他商谈一下成立电子厂的事情。 “瑞局长，你还记得当初您答应过我，说如果我们厂子的产品能获得金奖的话，你会帮我办一件事情……”段云又和瑞阳对饮了一杯后，突然问道。 “说吧。”虽然喝了将近半瓶白酒，但瑞阳依旧看不出半点的醉意。 “是这样的，我打算自己创办一个电子厂，专门生产各种音箱……”段云说道。 “你想自己办厂？”瑞阳闻言顿时一愣，随即惊讶的说道。 “确实有这个打算，而且已经考虑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全国上下私人创办企业的有很多，但在大兴还从来没有一个私人办厂的，你这个想法很大的啊。” “国家政策现在是允许私人办厂的，而且在南方经济特区，私企现在是越来越多……” “南方是南方，可咱们这是北方。”瑞阳眉头微微皱起，接着说道“国家政策确实现在允许私人创办企业，但各地对这一政策的执行上有偏差，至少在咱们大兴这边，虽然个体户很多，但想创办私人企业，这个难度还是很大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让瑞局长您帮帮我，我保证遵守国家规定，照章纳税，绝不偷税漏税……”段云说道。 “这和偷税漏税没有关系，而是市政府那边对私人办厂卡的很严，我虽然是轻工局的局长，但负责审批私企营业执照的事情是归市政府和工商部门管理的。”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市政府的那些领导关系还算不错的，我个人对于私企并不反感，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创办私企不违法，国家上层还是鼓励私人企业的创办的，但是以我的了解，市政府的很多领导他们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对于私企和个体户都有一定程度的偏见，我可以帮到市政府那边说话，但最终的决定权在他们手里……” 瑞阳这番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他答应会给段云帮忙就肯定会兑现承诺，只不过事情能不能办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市局的局长，在人脉和能力方面还是有限的。 “只要瑞局长，您肯帮我在市政府那边说几句话就行，我创办的这个电子厂是不会抢咱们大兴市其他电子厂的饭碗的，而且正相反，我们生产的产品还需要咱们大兴其他电子厂供货，能够解决很多就业问题，同时也为其他当地企业带来不小的效益，从哪方面来说都对咱们大兴是有好处的。”段云正色说道。 “能为咱们大庆市的企业带来经济效益？” “如果我们厂建立起来后，肯定是需要咱们大兴市其他电子厂供货的，这些电子厂都是市局的下属企业，他们的经营状况如何，瑞局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我的厂子将来生意好了，哪怕咱们本地电子厂产品稍差一些，质量更贵一些，我也会优先选用咱们大兴的电子元件的。”段云正色说道。 “这个很好。”瑞阳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问题是个人办厂可不比个体商户卖东西，那可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以及人才设备的，你有那么多钱和人力吗？另外做出来产品卖给谁，你有好产品和销售渠道吗？” “瑞局长和您实话实说吧，我之前还在齿轮厂当工人的时候，就开始给厂区职工修理家用电器赚钱了，后来有了点儿钱后，我自己办了个小作坊，主要就是手工制作电视天线和小音箱，这一年来也赚了不少钱，我们的音箱产品在大兴卖了很多台，口碑一直都不错，所以在办厂资金和产品方面，是有所准备的，肯定能将这门生意撑起来。” 段云轻易是不会向外人透露自己作坊这边的生意的，但这次他想求瑞阳办事儿，就必须要和瑞阳摊牌。 第五百七十八章 瑞阳的要求 你现在可是国家干部……”瑞阳对段云提醒了一句。 “新厂子会以我母亲的名字注册，我一不违规，二不违法，而且厂子建好后，对咱们大兴的经济有促进作用，也能给国家创造税收，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段云说道。 “咱们当干部的最重要的就是在经济问题上不能犯错误，一旦有了污点，前途就会一片暗淡。”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这么年轻有才干，留给你的时间很充足，如果能把你们这个大集体干好的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国家现在确实允许私人办厂，但现在上面的政策还有很多不确定性，持保守思想的人还很多，搞不好那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的。” 瑞阳显然不太认同段云的想法，其实它本身对私营企业没有什么鄙视和偏见，毕竟这也是国家调整经济结构的一种手段，但是去年八大王的事件轰动全国，导致很多人对私营经济存在危险而负面的影响，瑞阳也一直都在关注国家政策的变动，他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还是比段云多的，所以在他看来，这年头段云想私人办厂是很危险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掀起了下海热潮，时代正在发生改变，就像去年发生的温州八大王事件，最终这几个人不都放出来了吗，这说明国家还是希望有私有经济存在的，他也算是当前国有体制的一种润滑剂，日后将变得更加不可或缺。”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创办电子厂，一不违规，二不违法，还能被咱们大兴当地带来经济效益和大量工作岗位，虽然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至少我做的这件事情，是对国家和社会有利的，所以我并不担心什么。”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办厂子？”瑞阳直视着段云，正色问道。 “是的！”段云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人各有志，其他的话我想你也听不进去，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瑞阳说道。 “什么条件？” “你想多赚钱，这无可厚非，但你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国家干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你必须给我管理好，不能把这来之不易的金字招牌给我砸了，而且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你们厂的产品推销到全国乃至出口到世界，如果你能把劳动服务公司搞得红红火火，将来我也会酌情给你办的那个电子厂一些支持，毕竟咱们大兴市的电子厂都是市局的下属单位，省局和部里那边我也能说得上话，我这么说你明白吗。”瑞阳面色有些严肃的对段云说道。 瑞阳的话说的非常明白，那就是段云可以办他的厂子，但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工作也不能耽误，否则的话，就算段云的电子厂能办起来，瑞阳也有能力让他将来举步维艰。 瑞阳这么说，其实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的，但处在他这个位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深知段云对这个厂的重要性，如果没有段云，劳动服务公司就没有创造力，无论从管理还是技术方面，段云都是不可或缺的，还有就是段云精通外语，这一点至关重要，瑞阳自然知道部里一直都对外贸出口这一块很重视，而段云精通外语，更难得的还对技术非常精通，出口外贸总是要免不了和外商打交道，就算段云厂子的产品无法出口，瑞阳也需要段云作为翻译为大兴市其他有望出口的产品进行外贸谈判，到目前为止，瑞阳在大兴市还没有找到第二个能替代段云的人才。 从内心上来说，瑞阳并不想让段云创办电子厂，这样会让段云分散精力，有可能会对劳动服务公司的工作有影响，但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的话肯定是要算数的，而且段云将来成立电子厂之后，瑞阳就有更多制约他的方法，而且也能带动市局下属几个电子厂的效益，总的来说利大于弊，所以只是经过简单的权衡，瑞阳就答应要为段云跑关系，办建厂的手续。 “瑞局长，关于我开办新厂是否会影响劳动服务公司的事情，其实你完全不必多虑。”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么说吧，当初我来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的时候，厂子一穷二白，管理混乱，账户上只有不到10块钱，是我一点点扭转颓势，把这个厂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对我而言，这个厂子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在任何时候，我都会把劳动服务公司的利益放在第1位的，这点你不用怀疑，至于我创办电子厂，也会租用劳动服务公司的一些闲置厂房和设备的，这些租金都会上缴到厂里的账户上，将来可以用于新产品的开发和购买新设备，这些都是对劳动服务公司有好处的……” “行了，你不用给我在这保证了，我这人从来不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的，你办厂的事情以及在本地购买电子元件和原材料我都可以帮忙，但你必须要把劳动服务公司的金字招牌给我保住，而且要争取在一两年之内完成外贸出口，其他的事情只要不违规，违法我都不会管，你听懂了吧。”瑞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了！”段云点点头。 “那就好。”瑞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拿起酒杯对段云说道：“明天就要领奖了，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我也知道这几个月来你过得很辛苦，但没有办法，我的压力也很大，咱们以后互相体谅吧。”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次我们厂的产品能获金奖，这奖章最起码有瑞局长您的一多半功劳，希望将来你也能对我们厂子多多支持和帮助，我代表我们劳动服务公司300多名职工向您表示感谢。”段云这个时候也端起了酒杯。 下一刻两个酒杯清脆的碰在了一起，段云和瑞阳一饮而尽…… 第五百七十九章 颁奖大会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格外明媚，段云起个大早，在瑞阳家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个头，然后穿上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新西装。 “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帅气的。”此时正拿着牙缸准备到水池旁洗漱的瑞雪看到段云后，随口说了一句。 “还行吧。”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在瑞阳家的这两天，跟瑞阳一家也算是非常熟悉了，相互交谈，说话也没有，刚来时那么拘谨了。 而段云一直感觉这个瑞雪有些古灵精怪，天生冰雪聪明，而且似乎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一些。 另外段云也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我爸也有这么一身西装，样式颜色一模一样，不会是你们两个一起买的吧？”瑞雪好奇的问道。 “这都是上次我和你父亲出国时集体定制的。” “我就说嘛。”瑞雪俏脸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后走到一边洗漱去了。 瑞阳也起个大早，这两天他在家里表现的格外积极，做好早饭后端进来家里，然后还亲自给妻子舀了一碗蛋汤。 难得回家一次，瑞阳也是想尽尽当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这些年来，他亏欠这个家实在有些太多了。 段云和瑞阳吃过早饭后，直接坐上车来，到了天安门对面的人民大会堂。 段云前世的时候去过北京很多次，但还从来没有进入过人民大会堂，而这次的全国质量评选颁奖典礼就在人民大会堂中举行。 此时大会堂外的天安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几百名获奖企业家以及当地干部领导，除了获奖的企业家，还有大量的记者拿着照相机和摄影机进行现场采访，场面非常的热烈。 参加会议的人都领到了一副印有自己名字以及代表厂家的胸牌儿，段云也从轻工部会场组织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胸牌。 放眼望去，段云这才发现，参加这次会议的各个厂家领导年龄普遍都在五六十岁左右，偶尔也有几个相对比较年轻，三四十岁的企业主管，所以段云这个20出头小伙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 似乎看到段云站在一群中老年人中格外的显眼，一些记者带着摄像机和照相机凑了过来。 采访，拍照，不时的有话筒探到了段云的面前，这让段云多少感觉有些意外。 不过对段誉而言，这正是个宣传自己厂子的好机会，借着这个机会，段云也将他们厂的汽车变速箱很夸了一番，并表示自己有信心能拿到全国质量评选的金奖。 对于说自己能拿到金奖的事情，段云并不担心打脸，毕竟之前杨部长已经告诉了评选的结果。 眼见段云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英俊帅气，与周围的其他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站在一起格外的显眼，所以一时间采访他的记者很多，毕竟这么年轻，能当上一个厂子的主管非常罕见，说这个年轻人肯定有料，而段云在他们眼中也成为了青年企业家的“代言人”。 一连接受了好几家媒体采访之后，会议即将召开，段云这才从围观的记者中脱身，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人民大会堂。 进入大会堂后，段云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激动，正前方的主席台上方挂的“全国优质产品颁奖大会”，整个礼堂金碧辉煌，布置的相当大气。 这次主持会议的是中央常委的一名领导，而住在他旁边的则是各个部门的部长，会场按照所属部门的不同，每个参会人员都有各自的区域，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段云和瑞阳挨在一起坐在会场左侧的靠边位置上，没过多久，大会就正式开始。 第一个程序就是全体起立奏国歌，所有人高声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国歌放完之后，会议正式开始。 台上的领导挨个讲话，内容基本上都是围绕这次全国市场评选活动进行了总结，最后常委的领导做了总结发言，然后当众宣布获奖产品的名单以及厂家，逐批进行现场颁奖。 当段云听到台上领导念出自己厂家以及产品的名字获得金奖后，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顿时放了下来，尽管他早已从部长那里知道了结果，但在名单没有正式宣布之前，他的内心还是有些担忧的。 得知可以上台领奖后，段云站起了身子，跟随着其他获奖厂家的管理，一起走上了主席台。 当段云从杨部长手中亲自接过金质奖章和荣誉证书后，台下闪起了无数相机镁光灯，照的多人有些睁不开眼，一切恍如梦幻一般。 眼见段云如此的年轻就能以企业总管的身份上台领奖，这无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而段云此时则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人对自己好奇的目光，他只是紧紧的将那个荣誉奖章和装有金质奖章的盒子抱在怀中，时不时摸上两下看上一眼，如同一个孩童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具。 会议结束之后，段云再次成为了众多记者采访的焦点。 几乎是刚刚走出大会堂，就有很多报社杂志以及电视台的记者将他团团围住，而让段云感觉到惊讶的是，这次CCTV居然也有记者来主动上前采访他。 面对记者的蜂拥采访，段云表现的也非常平静，趁着这个机会，也将自己所在的厂子以及这次获奖的龙腾变速箱，狠狠的宣传了一下，而段云自己露脸的时候也不忘把瑞阳介绍给那些记者，让他也有个在电台和报纸露面的机会。 无论是段云还是瑞阳，俩人的口才都非常好，面对摄影机的镜头没有丝毫怯意，他们俩人也都知道，这样能在全国媒体曝光的机会非常的难得，所以也都卖力的给草的和产品做宣传。 上午参加完颁奖大会，下午的时候，段云和瑞阳又参加了部里的表彰会，这一次的会议是由杨部长来主持的，他在讲话期间特别表扬了段云和瑞阳俩人，一瞬间，段云又再次成为了轻工部的“明星人物”…… 第五百八十章 轰动 会议结束之后，瑞阳家晚上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被段云举办了一次庆功宴。 期间段云和瑞阳频频举杯，俩人这一晚上谈了很多事情，包括厂子未来发展出口创汇以及段云创办电子厂的事情。 谈到最后的时候，俩人喝的都很多，段云酒量一直都很不错，但是这一次也终于感到了强烈的醉意。 晚上躺在瑞阳家的书房中的小床上，段云将今天领来的金质奖章反复抚摸了好几遍，忍不住又亲了几口，后来干脆搂的奖章和荣誉证书昏昏然入睡了…… …… 当天晚上，就在段云和瑞阳一起喝酒庆功的时候，厂里有电视的职工家里就在晚上吃饭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段云居然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西装革履，胸前还挂的标牌，手里拿着荣誉证书和金质奖章，正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 对于这些平常在电视上见惯了大人物开会讲话的新闻类节目的齿轮厂职工来说，在厂里很有名气的段云突然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带给他们的惊讶和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谁都没有想到，一年多前还只是个备料车间搬运工的段云，如今却已经登堂入室，出现在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中，如此强烈的反差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小芳，你快过来！”此时正在看新闻联播的高秀芝突然发现儿子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边伸手摸向枕头旁边放着的老花镜，一边对着小屋中正在听着心爱随身听的女儿段芳喊道。 高秀芝以前是从来不看新闻联播的，但是自从上次儿子要求母亲天天看新闻后，高秀芝也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新闻联播报道的事情都是一些国家大事，要么是政府开会，要不就是国外打仗，距离高秀芝的日常生活太过遥远，但这一个多月坚持下来，居然也成了一个习惯，对于国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了解了不少的。 但这次高秀芝没有想到儿子居然突然出现在电视上，看那镜头前的段云穿着自己当初熨的平平整整的西装领带，手里还抱着一块金灿灿的奖牌，心情顿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在高秀芝看来，能上电视的都是大人物，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儿子也有这一天，尤其是背后那雄伟的人民大会堂，让儿子的形象多了几分光辉。 “妈，啥事儿？”段芳这个时候手里拿着那台随身听，也快步走进了大屋。 “快看，你哥上电视了！”高秀芝激动的用手指着电视屏幕对女儿说道。 “上电视？不可能吧？”段芳将信将疑的看向了电视屏幕，眼神瞬间就凝滞了。 “……还真是我哥啊！”段方一眼就看到电视屏幕上的正是自己的哥哥段云，忍不住激动的大叫起来，只见她看了一会儿电视报道后，对高秀芝说道：“妈，我哥这是刚在人民大会堂开完会，他们厂的产品获得了全国金奖，电视台正在对他进行采访呢。” “在人民大会堂开会？”高秀芝之前只是知道儿子去北京开会，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直接进了人民大会堂。 “是啊，我哥太厉害了，还得了国家金奖，这个主持人还说我哥他年轻有为，很了不起呢。”段芳兴奋的说道。 “我就知道我儿子有大出息。”高秀芝此时的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儿…… …… 与此同时，程常林一家此时也刚吃完饭，杨秀芝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视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像电视屏幕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端个盘子傻站在这儿干啥呢？”刚刚从凉台抽完一根烟的程常林回到大屋，看到妻子盯着电视屏幕发呆，随口嘟囔了一句。 “快看，小段上电视了！”杨秀芳对丈夫说道。 “嗯！？”程常林闻言愣了一下，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向电视屏幕，眼神顿时凝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清妍手里拿着一块麻布，走过来正准备擦桌子，顺着父母的目光看一下电视屏幕后，清澈的双瞳顿时闪过一抹惊讶。 电视上的段云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而且在黑白镜头下，又有一大群老头做衬托，显得格外的英俊帅气。 对段云的采访时间并不长，只是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镜头就一闪而过，然而程常林一家却盯着屏幕，又整整看了一分钟，这才都勉强回过神来。 “当初我就看出段云这小子有出息，还是我的眼光准，总算没看错人。”片刻后，程常林挺挺腰板，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快算了吧，小段儿当初第1次来他们家的时候，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现在倒是变成伯乐了？”杨秀芳闻言白了丈夫一眼说道。 “我那是故意给他压力，让他知耻而后勇，年轻人走得太顺不是一件好事，这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们女人家不懂这个。”程常林撇撇嘴说道。 “就你懂！”杨秀芳显然懒得和丈夫斗嘴，端着盘子走进了厨房。 “清妍，最近这半个月小段找过你几次？”程常林问道。 “他最近工作挺忙的，就是偶尔让他的徒弟给我送点零食……”程清妍轻声说道。 “这次他从北京回来，你让他到咱们家吃顿饭，我有话要和他说。”程常林说道。 “嗯。”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将桌子擦净后，转身离开了大屋。 回到自己的书房，程清妍打开了随身听。 优美的旋律回到了耳边，坐在椅子上的程清妍闭上了双眼，笑得格外甜美…… …… 第2天一早，段云到了八点多钟才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院子中洗漱。 今天他就要买火车票打算动身返回大兴了，瑞阳跟他同行。 这次段云获奖的事情，对大兴市轻工局而言意义重大，瑞阳这次回到大兴后，也要再开一次表彰会，将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树立为全市轻工企业的典型。 而就在段云打算返回大兴的时候，他在北京领奖的事情，已经在整个红星齿轮厂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第五百八十一章 功高盖主 厂长秦刚早晨刚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就给他拿来了一堆报纸和内参。 看报纸内参是秦刚上班后的第一件事，他需要了解一些国家政策和部里的情况。 然而秦刚打开布里的内参后，却惊讶的发现，内参第一页醒目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幅照片，标题为《全国质量奖颁奖大会在京召开，我部171种产品获奖》，而那张照片上，拍摄的正是杨部长给段云亲手颁奖的镜头。 看到这张照片后，秦刚简直目瞪口呆，脑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片刻后他又重新审视起那张照片来，然后对照这篇报道的内容，最终确定，照片中的的确是段云，而且他们厂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获得了全国质量评选的金奖。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刚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震撼，他万万没有想到段云居然会真的获奖。 之前的时候，秦刚就已经得知段云厂的生产的汽车变速箱参加了这次全国质量评比，但当时的秦刚并没有当回事儿，毕竟大集体那边即便这半年来得到了市局资金和设备支持，但家底依然远比不上总厂这边，人才技术方面，更是缺乏底蕴和积累，这样一个厂子想拿到国家质量金奖，在秦刚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事实摆在秦刚面前，而且给段云颁奖的还是杨部长，段云厂的产品确实获奖了，这让秦刚内心开始有了几分五味杂陈。 从行政上来说，劳动服务公司只是红星齿轮厂的一个厂办大集体，名义上劳动服务公司的财务以及人事任命都是归秦刚管理的。 但实际上由于有市局局长瑞阳的站台，劳动服务公司实际上已经处在一个独立经营的状况下，秦刚不能轻易插手，段云则成为了实际控制人。 而这次劳动服务公司获得了全国质量金奖，按理来说应该由他这个总厂的厂长进京参加颁奖典礼，但段云却抢了本该属于他的风头和荣誉，这件事一旦在厂区和全市其他轻工部下属企业传开的话，那么秦刚肯定会招致他人耻笑和非议，这都是能想象到的事情。 此时秦刚的内心，既愤怒又委屈，也感到深深的无奈，尽管自从去年书记赵东升退休后，他大权独揽，狠抓生产和质量，也确实提升了厂子的效益，但他的这些功劳和分管劳动服务公司的段云相比，却有些黯然失色，完全被段云的功劳遮掩了。 “功高盖主”从来都是官场上的大忌，秦刚这个总厂的厂长当的还远不如段云这个大集体的经理风光，现如今段云更是成了部里的红人，产品获得了国家金奖，部长亲自颁奖，这份荣耀和成绩估计秦刚一辈子也很难超越。 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秦刚下意识的摸出了香烟，一根烟抽完后，他立刻喊来了自己的厂长助理小刘。 “秦厂长有什么事情？”助理小刘来到秦刚办公室后问道。 “你去当宣传科，让他们今天制作横幅，标题写为“欢迎段云同志载誉归来”，另外通知厂里的锣鼓队和舞蹈队排练，明天早上一上班就准备好服装和道具，在厂门口集合，准备迎接段云。”秦刚对助理小刘说道。 “迎接段云！？用这么大的排场么？”助理小刘惊讶的问道。 段云在厂里是人人皆知红人，现如今把大集体那边搞得有声有色，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 但无论如何，段云毕竟只是一个厂办大集体的经理，他这种级别的干部好几个都比他要高，然而这次欢迎段云用这么大的场面，出动厂里的宣传队和锣鼓队，这在以往只有省局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规模的欢迎仪式，段云何德何能会有这么高的待遇？这让助理小刘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就按我说的来，快去！”秦刚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助理小刘闻言后，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看到小刘离开后，其刚又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远处的厂房，神情若有所思。 秦刚是个聪明人，虽然段云功高盖主，让他这个总厂的厂长很没有面子，但现在是形势比人强，有时候他必须忍耐和妥协。 秦刚精于人情世故，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和段云把关系闹僵，之前就有市局局长瑞阳给段云站台，现如今在全国获得了金奖，更是受到了部里的表扬，尤其是这次内刊上，头版，头条的照片上段云居然和杨部长同框出现，这让秦刚敏锐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既然动不了段云，而现如今段云又是部里的红人，秦刚干脆也就来个见风使舵，权衡利弊后，感觉还是要和段云搞好私人关系，哪怕他心有不甘。 等等一上午的时间，秦刚都在亲自指挥不止欢迎段云的仪式，而且还联系到了本厂小学的校长，让他们组织一个年级的小学生明天早晨到厂区门口穿上统一的校服，欢迎段云的归来。 其实秦刚这么做也是师出有名，毕竟段云这次获得的是全国金奖，这不光是他们厂办大集体的一个荣誉，也是整个红星齿轮厂的荣誉，在此之前，红星建厂30年来，还是第1次获得国家级的奖项，这个奖项含金量很足，分量也很重，是值得齿轮厂举办这么隆重的仪式的。 而就在秦刚布置欢迎仪式的同时，段云已经坐上了从北京返回的火车。 一路上，段云和瑞阳面对面坐在卧铺的靠窗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默不作声，但内心还是相当激动的。 这次段云除了获得了全国金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就是他创办电子厂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瑞阳的支持。 这次到北京开会让段云收获了很多，尤其是得到了杨部长的肯定和注意，这对段云和劳动服务公司将来的发展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最起码取得了成绩，上级领导能第一时间看到。 第五百八十二章 载誉归来 晚上9点段云回到大兴后，徒弟大军早已经在那等候，开着车将他送回家。 在车上大军告知段云，总厂秦刚让他明天早晨去开会，另外还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段云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他知道，红星齿轮厂建厂30年来还是第1次获得国家金质奖章，总厂那边肯定是要开会庆祝的。 其实段云这次回来也正好要去总厂一趟，和总厂那边共同讨论关于新产品量产的事情。 段云所在的大集体依然缺乏熟练技师，一些复杂部件只能依靠三四个老师不加工，速度很慢，完全跟不上其他生产环节的进度。 所以这次段云准备和秦刚商量一下，让总厂那边分出一部分产能，帮段云解决新产品量产的事情。 其实段云也可以找其他几家工厂合作，签订长期的供货合同，但总的来说劳动服务公司毕竟是齿轮厂的厂办大集体，现如今大集体这边火了，但愿肯定也会想着分一杯羹给总厂那边，双方有共同利益，也有利于搞好总厂和大集体之间的关系。 晚上回到家中，母亲和妹妹都非常的高兴，纷纷上前给了段云一个拥抱。 看着桌子上依旧冒着热气的饭菜，段云心中微微有些感动，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家都是他温暖的港湾，让他那疲惫的身躯得到迅速的恢复。 段云打开行李箱，将从北京买来的糕点糖果给了母亲和段芳，一家人欢天喜地，围坐在桌上，吃的晚饭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喜悦。 饭后，妹妹段芳收拾碗筷，而高秀芝则和儿子坐在一起交谈起来。 让段云出乎意料的是，母亲这次跟他谈的居然是他创办电子厂的事情。 这一次母亲同意儿子办厂，而且也愿意担任这个厂子的法人代表。 母亲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让段云有些惊讶，儿子都要归功于之前段云让母亲长期收看新闻联播。 对于文化不高的高秀芝而言，收看新闻联播节目确实让她这样一个保守而传统的家庭妇女观念和认知方面有了很大改变，现如今的新闻联播上报道了很多国内的重要事情，其中也包括南方深圳特区的发展。 1983年的深圳特区发展已经进入了快车道，高楼大厦几乎一天1栋拔地而起，各种私营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而在国内这也渐渐掀起了“下海潮”，越来越多的国企职工和干部纷纷选择辞职，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创业。 现如今这年头新闻联播对深圳特区报道的篇幅并不算大，但时间长了以后，确实让很多喜欢看新闻的人感觉国家的政策风向正在变化，私有化不再是以前的走资派，在过去几年还被当成等同于犯罪的私人企业，现如今已经则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新闻报道中，很多私人企业主甚至还成为了羡慕和崇拜的明星一般。 原本高秀芝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当然经过这段时间观看新闻报道后，确实极大的扭转了她以前对私人企业的那种观念，虽然心中依旧存有担忧，却依然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了。 还有就是段云这次去北京参加颁奖典礼，出现在了新闻联播中，这是高秀芝之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潜意识中认为儿子都已经在人民大会堂开会了，那么他以前说的话肯定也都是对的，否则政府不可能给他这么多荣誉，还对他进行采访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高秀芝主动对儿子提出支持他创办电子厂，并且也愿意当这个法人代表。 母亲态度的转变，让段云非常高兴。 其实在之前的时候，段云打算如果母亲不愿意做这个法人代表的话，那么就只能找曹东来当这个法人代表，曹东虽然对自己一直很忠诚，但毕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将来发生纠纷的话不好解决。 但让母亲高秀芝当这个法人代表则万无一失，毕竟都是一家人，而且家里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肥水肯定不会流了外人田。 这天晚上，段云又拿出了这次从北京领到的金质奖章，给母亲和妹妹看了看，这让母亲和妹妹都感到非常高兴，她们也是第1次亲眼见到国家颁发的荣誉奖章，来回抚摸了好几次，这才放到盒子中。 晚上躺在床上，尽管段云已经很疲惫了，但心情仍然非常兴奋和激动，辗转反侧半天始终难以入睡。 这一晚上他想到的事情很多，新产品量产，参加广交会，以及创办电子厂等等等等。 这是一个充满激情，热血澎湃的年代，段云即将翻开重生后的新的一页…… …… 第2段云起了个大早，西装革履，皮鞋擦的锃亮，吃过早饭后，带着从北京领来的金质奖章和荣誉证书步行来到了总厂的门口。 老远看见段云出现后，厂里宣传科的几个成员，第一时间快步赢过来，然后对段云交代了几句，让他手捧着金质奖章和荣誉证书，穿过，为他举行欢迎仪式的人群。 前方已经聚集了锣鼓队和欢迎的小学生人群，厂门口的传达室上挂着一条鲜红的“恭祝我厂产品获得全国优质金奖”的条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段云的身上。 在段云看来这种欢迎仪式有些浮夸，但总厂这么安排，显然是有他们的想法的。 人群中还有几个带着照相机的记者，而厂长秦刚和厂委会的几个人已经找到了，等待了厂门口，迎接段云的到来。 段云手捧的荣誉证书和金质奖章，缓缓的走向厂门口，一路上锣鼓喧天气氛非常的热闹。 而到了厂门口之后，秦刚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然后和段云两人双手捧着那枚盒子中的金质奖章，俩人一起面向了跟在旁边的记者人群。 这些记者都是秦刚通知《大兴日报》报社找来的。 虽然这次秦刚没有机会去北京领奖，但他完全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在全市的报纸刊物上露一回脸儿，不能让段云一个人抢尽所有的风头，这才是他积极张罗，欢迎段云仪式的真正目的。 镜头下，段云和秦刚俩人共同捧着那枚金质奖章，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专利申请 隆重而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段云和秦刚一起来，到了总厂会议室中。 这一次，段云坐在了厂长秦刚左边，而右边坐的是厂党高官。 会议开始之后，秦刚最先做了发言，发言中对这次劳动服务公司获得全国质量金奖的事情给予了很高评价，称其为建厂30年来最为重要的一个里程碑，同时也，对段云极尽褒扬之词。 秦刚讲完话，直接将话筒递给了段云。 在这种场合，段云肯定是要维护厂长秦刚的面子，一方面讲了下这次他去北京领奖的经过，另外一方面则对总厂前段时间给予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的支持表示感谢。 这些其实都是段云说的客套话，但总厂的几个领导听来却格外的顺耳，总的说来段云并没有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起码还算有点儿良心。 段云的讲话一次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尤其是他讲到和杨部长面谈时，对红星齿轮厂的勉励，这些都让在场的领导感到惊讶和振奋，谁都没有想到，段云这次去北京居然能够和杨部长亲自面谈，这种待遇，可是在以往齿轮厂几届领导中从未有过的，这也让在场众人感觉段云前途不可限量。 厂长秦刚也是刚刚才得知段云这次去北京，居然和杨部长见了一面，而且还谈了很多事情，这也让他心中暗暗庆幸以往没有和段云关系搞僵，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段云前途可谓一片光明，甚至已经入了部长的眼，这样的人物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以至于就连秦刚先前对段于功高盖主抢走本该属于他的风头而引起内心的不悦，也顿时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对这个20出头的年轻人的敬畏。 紧接着，段云又谈及新产品下一步要进行量产，将会和总厂这边合作的事情。 段云的这个建议一提出，总厂这边包括厂长出去在内，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事情是明摆着的，段云，厂子的新产品获得了全国优质金奖，部里肯定会优先安排销售渠道，段云从总厂这边购置零配件本身就是双赢的事情，况且段云现在可是跟杨部长谈过话了，早已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大集体的经理了。 另外这次会议中，厂长秦刚宣布了段云获得了今年厂劳模的称号，并且准备在十一国庆的时候，在场俱乐部开表彰会。 秦刚这个决定再次在现场引起了热烈的掌声，而坐在角落最后排的袁学东则一言不发，双眼紧紧盯着处在焦点中的段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上午在总厂会议结束，厂里在食堂举办了庆功宴，段云和几个厂领导同坐一桌，相互之间有说有笑，恍筹交错，皆大欢喜。 而到了下午，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回到劳动服务公司上班。 一进入厂门口，保卫科的十几名成员列队欢迎，个个腰板挺的笔直，对段云敬起了军礼。 走在厂区，看到段云归来的职工，纷纷上前主动招呼，脸上也都满是笑意。 段云这次到北京获奖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全厂，尤其是在劳动服务公司，更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现在大集体这边，生产效率很好，发展蒸蒸日上，工人的福利在不断提高，这次获得金质奖章，每个职工都感到脸上有光，而段云在这个厂里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段云刚刚坐下没多长时间，赵长风便敲门走了进来。 之前赵长风被段云派驻到厦门设立办事处，这次他回来是要向段云汇报一些情况。 “段经理恭喜啊！昨天我看新闻了，真没想到咱们厂的产品居然能获得国家金奖，这个太了不起了，全靠段经理您领导有方！”进入办公室后，赵长风笑容满面的对段云说道。 “这都是咱们全厂人的努力换来的结果，我只是尽到我当厂长的责任而已。”段云示意赵长风坐下，拿起暖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微笑的问道：“怎么样？厦门的生活还适应吗？” “还行，厦门的天气比咱们这儿要温暖湿润一些，就是有点热，不过晚上的时候挺凉快的，住在那里挺舒服的。”赵长风说话间，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段云后说道：“段经理，这是咱们办事处在厦门买房的房契，按你吩咐的，已经到街道办开过房屋转让证明了，上面都盖着公章呢，还有签名和手印。” “额。”段云闻言一怔，随即从赵长风的手中接过了那份购房合同，仔细的看了一眼后，问道：“那这套房子现在你们几个住着还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还需要重新修缮一下？” “这套房子就是有点旧，但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房间有好几个院子也挺大，就是很多地方年久失修，需要重新进行修补，另外还需要购买一些家具……”赵长风对段云说道。 “你们先坚持上半个月，过一阵子我就会出差去广州参加今年的广交会，到时候我会先去厦门，解决你们的一些生活问题。”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虽然拿到了房契合同，但段云还必须要实地看一下自己购买到的房子，另外还要对房子进行修缮，具体修缮什么地方添加什么家具花多少钱，段云都要过去亲自拍板。 “好的。”赵传风应了一声。 “你这次回厦门后，还有一件事要你办……”段云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对赵长风说道：“就里面装的是我设计的一套音箱技术图纸资料，你回到厦门后，先去一趟远方公司，看看他们能不能到香港代办技术专利申请，如果有这项业务，你就拿着这份资料，帮我把这个音箱的专利申请下来，如果他们公司没有这个业务的话，你就再去广州一趟，那里应该有代办专利技术的公司，你先帮我打听这些代办公司的所在地以及经营的业务情况，我10月中旬广交会之前，就会前往广州，到时候咱们俩人会合，一起把这件事给办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道歉 段云需要赵长风去南方先探路，然后自己10月中旬去参加广交会的时候，把低音炮音箱专利的事情给解决了。 目前国内还没有明确的专利法，段云只能先在国外申请专利，另外就是将来如果低音炮音响销量好的话，他会考虑在香港设立分公司，从而将低音炮音响销售到国际市场。 但前提是段云需要把电子厂建立起来，然后实现产品的量产化。 段云之前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生产音箱所需的原材料是很难买到的，但这次瑞阳答应帮段云搞定供货的事情，这无疑帮了段云一个大忙，前期有大兴当地的几个电子厂供货，段云的工厂就能撑起来，后期段云还需要自己找更多的供货渠道，避免被人卡脖子。 “行，那我这次回去就把这件事处理了。”赵长风将段云递来的档案袋收好后，对段云说道。 “长期离家在外，我也知道你现在家里会遇到一些困难，如果你的妻子孩子在工作生活遇到困难的话，可以直接让他们来厂子找我，我会帮他们解决困难的，另外如果将来我还会再往厦门办事处派出人员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轮替着出差，总不能让你一年到头见不到老婆孩子。”段云关切的对赵长风说道。 “谢谢段经理关心，我一定会完成厂子里交给我的任务的。”赵长风感激的回道。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让大军开车送你去火车站的。”段云手一挥，示意赵长风可以离开了。 “那我走了。”赵长风对段云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看到赵长风离开后，段云又拿起那份房屋转让合同，仔细的看了一番。 段云还是相信赵长风的办事能力，拿到这份合同，段云也算是在南方有了第一处房产。 段云并不打算在这个年头搞什么炒卖房地产，他买房纯粹就是为了将来的布局。 下一步段云去参加广交会期间，除了背负着推销产品出口的重任，段云还打算在广州转上一圈，准备在当地设立他的第2个办事处。 段云在广州购买房产设立办事处，并不是为劳动服务公司设立的，而是为他即将成立的电子厂设立的办事处。 虽然前段时间段云的音箱在大兴当地卖的还算不错，但总的来说大兴本地的市场规模不大，能消费得起他这种高档音箱的人都集中在矿务局这边，普通工人的收入水平很低，不足以支撑段云音响设备在大兴的长期销售增长。 而南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当地人的收入水平将在未来几年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里才是段云音响产品的销售主战场，另外广州深圳等地毗邻香港，也方便段云将来有机会的时候做出口贸易。 所以段云打算日后在广州等沿海城市设立多个办事处，购置当地的房产，派驻专人了解当地市场情况，然后制定有针对性的销售策略。 正当段云思考下一步在广州设立办事处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段云喊了一声，办公室门随即被推开，于淑兰走了进来。 “段经理。”于淑兰微笑着招呼道。 “有什么事情吗？”段云问道。 “昨天我在电视机上看到你了，真没想到咱们厂的居然能获得国家金奖，这全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要祝贺你。”于淑兰笑吟吟的说道。 “怎么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应该是全厂人的功劳才对。”段云闻言笑着说的。 “干嘛这么谦虚，本来就应该都是你的功劳，这个厂子要是没有你的话，就是个烂摊子，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也就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大集体变得这么好，别人换谁都不好使。”于淑兰脸上闪过一抹不以为然，接着说道“说正事儿，之前你说要办电子厂的事情，我已经和我姥爷说过了……” “额！”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对于淑兰问道“你姥爷怎么说？” 虽然之前瑞阳已经答应帮段云跑关系，搞定建厂手续的事情，但总的说来，瑞阳毕竟只是一个轻工局的局长，私人办厂是需要通过工商局和市政府这边的大领导批准才行，所以如果于淑兰当副市长的姥爷愿意帮忙的话，那么段云办厂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我姥爷没有直接说能不能办成，只是让你先写个报告，报告上列出你要创办的电子厂生产什么产品，目前有多少资金，有没有技术工程师，将来有什么生产销售计划都要写在报告上，写的越详细越好，具体这件事能不能办成，可能还需要市委开会讨论才能确定。”于淑兰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回头我就把这份报告写好，明天早晨我就能交给你，另外如果你姥爷跑关系需要花销的话，多少钱我给……” “段云，你还把我当朋友么？”于淑兰柳眉一挑说道。 “这话怎么说？”段云见状一愣。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再有钱也是你的事情，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只拿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工钱，这次帮你忙，纯粹就是看在咱们友谊的份上，毕竟你和清妍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之前也帮过我不少忙，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于淑兰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另外我姥爷是国家干部，这辈子就没占过别人什么便宜，虽然没你有钱，但也吃喝不愁，根本就不会要你的钱的，完全是因为上次你救我的事情才帮你忙的，所以以后不要再说给他送钱了。” “是我错了，我道歉！”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尽管被于淑兰怼了几句，但段云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赏起于淑兰敢说敢做的直率性格来。 而且段云刚才的话确实有一些问题，给于淑兰姥爷送钱确实有些不妥，虽然这年头送礼办事的事屡见不鲜，但终归还是有很多坚守原则的人的。 “用不着给我道歉，我这人有话就是不想憋着，明天上班后我会再来你办公室，你把那份报告给我就行。”于淑兰很干脆的说道。 第五百八十五章 建厂报告 当天晚上回家之后，段云就开始连夜写起了报告。 段云创办电子厂的报告主要是围绕促进大兴当地经济发展解决社会现代青年就业以及创造税收这三方面来写的。 其实段云也知道，这三个方面问题才是上级部门主管最看重的地方，至于厂子的产品生产销售，上级部门懂行的人没几个，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并不太关心，他们的眼中只有社会效益。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段云起来，洋洋洒洒将近5000字的报告，一直到凌晨一点，段云这才将写好的报告重新誊写了一遍后，这才安然入睡。 第2天一早，段云上班后就径直来到了财务科，将这份报告交给了于淑兰，让她转交给他姥爷。 报告交出去之后，段云剩下的就是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在他看来，有于淑兰姥爷和局长瑞阳两边同时出手帮助，他办厂的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而接下来的两天，大兴当地报社电台电视台纷纷到厂里进行了采访。 这些年来，大兴当地除了与煤相关字眼的事情，还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上过央视的新闻，所以当段云这次从北京获奖归来后，立刻受到大兴当地媒体的极大关注。 段云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采访他的记者一波接着一波，除了书面报道，还有请他去电台电视台做访谈的。 这年头电台比起电视台来说，受众面要更广，毕竟在80年代初期，没几家能买得起电视机，但收音机却是家家户户的必备电器，所以对于电台的邀请，段云也丝毫不能怠慢。 各种采访和访谈让段云感到应接不暇，也极大的分散了他做其他事情的时间和精力，但段云面对每一次采访和访谈的机会都认真对待。 因为段云知道，这年头的媒体得罪不起，一篇文章几句话，就能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也能让你如堕深渊，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文人的笔杆子确实厉害，杀人根本不见血。 另外段云是常准备长期扎根于大兴市本地，所以作为一个国企的经理，和当地媒体搞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将来段云成立私企以后，也需要借助当地媒体平台，为他宣传产品，树立形象，这对段云将来创业也是非常有帮助的。 所以段云只要有时间，他就一定会接受一些记者的采访，而且会不厌其烦地领着他们到厂去转转，介绍厂里的情况以及自己将来的一些雄心壮志。 如果碰巧段云忙于工作脱不开身的话，他也会安排销售科的张秀兰来迎接这些记者和访客。 张秀兰精于人情世故，头脑反应快，嘴也相当的伶俐，除了代替段云介绍厂里的情况，宣传厂里的新产品，临近中午的时候，还会领着这些记者到食堂吃一顿“工作餐”。 工作餐是标准的四菜一汤，但这四菜一汤的质量却相当的高，有鸡有肉有海鲜，如果有男记者的话，还会拿汾酒来招待他们。 而等到这些记者酒足饭饱，张秀兰还会给这些记者们一点儿小小的“纪念品”，一般的标准是男记者一条好烟，女记者则送她们一套高级的红纱巾，或者洗发膏口红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来劳动服务公司参观采访的记者，从来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所有的这些招待费用和礼品都是段云自掏腰包，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效果却非常的好。 连续一个多星期，段云几乎登上了所有当地报纸的版面，光是介绍段云的个人专题就有七八篇，无一例外全是正面的报道，字里行间全是对段云的赞美和推崇，通篇充斥着“改革前锋”“青年企业家”“技术高手”“勇于创新”等等极尽褒扬的字眼，而在电台电视台的采访中，除了采访的内容，主持人也对劳动服务公司厂区环境，工人精神面貌以及厂子未来的前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总结，而这段时间的密集宣传，也让段云成为了当地的名人，他管理劳动服务公司也成为了全市的“明星企业”，在全市范围内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 一方面段云需要应付源源不断来采访的记者和前来视察的政府官员，另一方面段云则忙于新产品的量产以及创办电子厂的准备工作，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非常紧凑，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 而这一周来，段云唯一轻松的时光就是和程清妍一起去夜大上课和约会。 段云工作的繁忙并没有阻碍到他和程清妍俩人感情的发展，晚上下班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后，段云就会准时去程清妍家楼下接她上夜大。 程清妍这段时间明显开始精心打扮了起来，烫了一个当前流行的波浪卷，抹着樱桃色的口红，衣着都是最流行的款式，色彩艳丽，基本上一天一换。 程清妍本身就是天生丽质难得一见的美女，打扮起来后，虽然没有了最初和段云相识前的那种素面朝天的清纯，但却多了几分窈窕靓丽的妩媚气质，俨然就像是电影画报上的女明星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路人惊艳的目光。 女为悦己者容。 原本对感情慢热的程清妍现如今终于进入到了热恋状态，和段云在一起的时候，她那清澈的双瞳总是闪着一抹亮色，俩人经常开车去大兴公园约会，十指紧扣，缓慢的游走于人工湖的旁边，走累了就坐在湖边无人的凉亭上，看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说着醉人的情话，体会着彼此的心跳和身体的温度…… …… 段云创办电子厂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最先给他打来电话的是瑞阳，在电话中，瑞阳告知段云他已经和市工商局的领导谈过了，对方已经同意段云办厂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市领导的批准，相关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如果市领导能够批准的话，那么段云很快就会拿到营业执照，如果上级领导不批准的话，那么瑞阳则会再找人处理这件事情，让段云在等待一些时日。 只是俩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瑞阳给段云打电话的同时，工商局打给市委的报告已经送到了副市长孔国强的办公桌上。 孔国强带上老花镜仔细的审阅了这份报告后，随即掏出钢笔，摘下笔帽，在报告的结尾签下了“同意建厂”两个字…… 第五百八十六章 注册成功 段云没有想到自己创办私营电子厂的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瑞阳给他打过电话的第2天，于苏兰就来到他的办公室告知他带上户口本证件银行账户资料以及其他一些建厂资料到工商局报道。 得知这个消息后，段云立刻领着母亲拿到家里的户口本前往了工商局。 来到工商局后，段云和他母亲高秀芝就被直接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工商局局长名叫王伟，是个50多岁的老头，头发发白精神矍铄，看到段云到来后，先是和他微笑的握了握手，然后面对面谈了起来。 尽管市政府已经批准段云办厂的事情，之前瑞阳也通过关系找到了王伟，希望工商局这边允许段云办厂，但身为工商局局长，王伟还是心存疑虑。 改革开放之前国家是没有私营企业这种说法的，而到了80年代初期，伴随着个体工商户可以请帮手学徒的政策，全国各地的故宫经营现象不断出现。 1981年5月21日，《人民日报》就广东省高要县沙埔公社农民陈志雄故宫承包鱼塘的问题进行了专题讨论，由此并导致催生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第1批私营企业老板。 然而对于。“大公无私”和“共产主义”口号下到中国来说，要迈出私有经济这一步是非常艰难的。 而在1983年也就是今年6月份的时候，中央对私营企业的政策是“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给予取缔”的三不政策，这实际上默许私营经济的存在和发展。 正是因为国家的这种默许，在1985年以前，私营企业的发展还是比较迅速的，但随后的两年因为银根收缩政策而受到限制。 一直到1987年的时候，国家在十三大政治报告中表示“目前全民所有制以外的其他经济成分不是发展的太多了，而是还很不够，对于城乡合作经济个体经济和私人经济，都要继续鼓励他们发展”，而也就是到了那一年，国内私有企业的发展进入了爆发阶段，全民下海已经成为了那个年代喊的最响的口号。 但在如今这个年头，国家高层允许私营经济存在，但又没有进行大张旗鼓的鼓励和支持，所以各地政府对于私营企业的态度都各有不同，去年震惊全国的“八大王”事件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而大兴当地政府对于私营企业的存在一直是心存谨慎的。 市政府已经批准段云创办电子厂，王伟这边也不会对段云注册公司的事情进行阻拦，但段云毕竟是大兴当地第1家私人企业，他还是需要具体了解一下段云创办这个电子厂生产，销售以及雇佣工人等其他方面的事情的，对于一些可能会存在违规的操作，王伟还要对段云进行一些提醒，避免发生一些违反国家政策的事情。 段云面对王伟的时候说话有点谨慎，但交谈了片刻后，摸清了王伟找自己谈话的真实用意，段云立刻放松了很多。 段云先列举这个数字，厂子建立之初会从社会上招工100人，如果将来效益翻一番的话，招工人数会还会增加，无论对解决社会青年就业还是创造税收方面，都会给当地带来很大的好处，段云甚至在谈话中间，还掏出了自己带着的钢笔和小本子，给王伟列举了大量的数据以及创收额度。 其实段云这是在故意给王伟“画大饼”，虽然从段云列举出来的，企业解决社会闲散劳动力以及创造税收方面非常的可观，但实际上都是建立在企业发展平稳迅速的基础上的，并没有考虑企业销售经营困难以及其他一些风险因素，完全就是按照最理想的方向设计的。 段云口才非常好，看起来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数据，经过他这么一说，就变得非常扎实可信，而王伟实际上他也清楚段云似乎在给他画大饼，但他就是喜欢段云这么说，这样能安抚他心中的担忧，而且对于上级领导的询问，他也有话可说。 段云和王伟的谈话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谈了很多事情，包括产品的生产销售，树立大兴当地知名品牌，雇佣工人纳税等方面，段云都说了很多，而到了最后，王伟心头的最后一点顾虑也荡然无存，还对段云说了很多鼓励他创业的事。 最终，王伟领着段云和他母亲顺利办下了个体企业营业执照，高秀芝成了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她在所有申请书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相当顺利。 段云将自己的电子厂命名为“天音电子厂”，而他将来的音箱产品也全部用“天音”命名，意喻为天籁之音。 签字完成后，还需要等待几天才能领到营业执照，段云和局长王伟到别后，领着母亲走出了工商局。 此刻的段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欢畅，他是真没有想到，这次办理私人企业营业执照居然如此的顺利。 最初段云是打算将厂子办理为集体企业，挂靠到劳动服务公司，这样将来无论是购买原材料还是销售以及税收方面都能国企的优惠和便利政策。 但现如今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瑞阳答应会让大兴当地的几个电子厂给段云供货，同时也会给他一些产品销售上的便利，这无疑解决了段云最为头疼和担忧的事情。 虽然段云成为了大兴当地第1个吃螃蟹的人，成立了私人企业，但毕竟是私人企业，税收方面要比国有企业高出不少，另外在厂房建设水电等收费方面，同样也要花高价，不过这些在段云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他经营的电子厂效益好，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且将来也不用担心，因为产权问题和政府方面扯皮，这就是他自己的公司，拥有100%的产权。 段云开车将母亲送回家后，立刻就来到了作坊那边，召集到了崔林朝东等人，另外还通知了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以及于淑兰，让大军开车去电子二厂接秦海过来，晚上将会在市区的饭馆摆上一桌酒宴，庆祝他的天音电子厂在工商局注册成功。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千金买马骨 大兴饭店的门口停着两辆212吉普，4辆挎子，全都是段云作坊的车。 饭店二楼的包间非常宽敞，段云和他作坊的骨干成员汇聚一堂。 除了曹东崔林雷子这样的老队员，木工组的井师傅和他的三个徒弟，另外还有段云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二虎以及财务总管于淑兰，再有就是新加入段云骨干队伍的电子二厂的工程师秦海。 这些人都是跟随段云一年多了，从当初断绝白手起家开始，这些人就是段云最信赖的骨干。 “各位，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是要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看到酒菜很快摆满了餐桌，段云随即站起身来，做了个开场白。 “什么事情？说呗！”于淑兰闻言直接问道。 相比于段云团队的其他成员，于淑兰口直心快，也对段云没有太过敬畏，所以和段云有话从来也不憋着。 “是这样的，我今天上午去了一趟工商局，企业营业执照已经通过注册，再有几天就能发下来了，咱们的新厂子就要成立了。”段云清清嗓子说道。 “真的！？” “这么快啊？” “段哥，你是怎么办下来的营业执照？咱们大兴之前可从来没有人自己办厂的？” 段于话声一落，在场众人顿时炸了锅一般，惊讶，兴奋，激动的神色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显然谁都没有想到段云居然真的把建厂的手续办下来了。 其实段云之前就已经和他们说过自己要建厂的事情，但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因为段云之前说的是年底前才有希望注册办厂，但却没有想到段云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 对于崔林曹东的这些人而言，在段云的作坊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希望段云能把生意做得更大了。 如今国内报纸媒体上对于。 “其实我这次能办私人厂子，也全靠贵人相助。”段云说话间，转头微笑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于淑兰，只听他接着说道：“营业执照办下来只是第1步，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最艰难的……” 段云不能和别人说这次办理营业执照是于淑兰姥爷帮的忙，毕竟于叔拿姥爷职位敏感，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肯定引起人们一些负面的猜测，从而对于淑兰姥爷的名声有所影响，这是段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段哥，我们全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旁的曹东闻言，第一个附和道。 “对！这个厂怎么办起来，全听段哥安排！” “段哥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其他几人也跟着说道。 这一年来，段云在作坊这边已经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而在作坊这边人看来，段云就是个神话，做什么事情都能做成，有能力，有才华，有眼光，跟着段云干肯定是没错的。 “新厂成立，我需要有一个自己的领导班子，而这个领导班子的成员，就是在座的各位。”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新厂的财务方面，我决定还是让于淑兰担任财务主管，她以后就是我们厂的钱袋子，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 “于姐管钱再合适不过，这段时间在作坊这边帮忙，从来就没算错过账，我们兄弟都服气。”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谢谢。”于淑兰闻言微笑着看了段云一眼。 对于段云安排她去新厂当财务主管的事情，于淑兰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之前段云就和她说过这件事，而且于淑兰现在也很喜欢这种兼职的工作，以她的能力和精力，同时管理劳动服务公司以及作坊这面的财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多一份兼职就是多一份收入，在工资方面，段云肯定是不会亏待她的，所以对于段云的安排，她还是很高兴的。 “至于新厂的工程师，我想请秦师傅兼职。”段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秦海，接着说道：“大家也都知道，秦师傅是咱们市电子二厂的总工程师，目前只是在周日负责培训咱们新厂的职工，新厂成立之后，我想请秦师傅担任我们厂的总工……” “这个可不行！”一旁的秦海闻言连连摇头，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我有正式工作，不可能离开电子二厂，星期天过来上课培训员工还行，平时我都要到厂子上班的……” “秦师傅，你先听我说话。”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让你当这个总工，也没说让你每天来我这边上班，你还和以前一样，周日过来帮忙就行，至于新厂的这个工程师职位，我是虚设的，厂子成立前，你帮我培训员工，和我一起购买设备，厂子成立之后，也用不着你天天来上班，只需要偶尔帮忙解决一些小问题就行，至于工资方面，除了之前我答应你的，一个月300块钱工资，你们电子二厂给你多少工资，我在给你双倍，你觉得如何？” “双倍工资！？”秦海听到这里简直目瞪口呆。 他实在没有想到段云居然给他开这么高的价码，要知道先前给他开一个月300块钱的价格，已经算是非常高了，而他目前在电子二厂，每个月的工资是100多块，双倍就是200多块，加上之前的300多块就是整整500块钱！这已经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放眼整个大兴，就算是市长，也绝对拿不了这么高的工资，而且还不用他天天来上班，只需要周日过来帮忙就行，这在秦海看来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只要你愿意兼职在我们厂当这个总工程师，我保证每个月一分不少的把钱送到你手里。”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500块钱对于秦海而言简直就是天价，然而对段云来说，只不过是卖出两台音响的利润而已。 另外段云这个厂子产品开发设计他一个人就能搞定，现在有了电脑后，设计音响产品的效率速度会更快，根本用不着外人帮忙。 另外秦海在段云厂的成立之初或许有些用处，而厂子一旦走入正轨后，其实用到他的地方并不多，只是生产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技术问题需要依靠秦海在电子厂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解决，平时没什么大事儿的话，也就用不着他天天过来上班。 而段云之所以会给秦海这么高的工资，说白了有几分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展现出段云对知识分子人才的渴求，而且目前跟随段云的这些核心骨干中，就算是崔林雷子这样没什么文化水平的青工靠着组装安装天线一个月最高的时候都能赚几百块钱，段云新厂雇佣一个，有的几十年丰富经验的专家当总工，工资自然不能比这些年轻的工人 低。 现如今国内的技术人才和精英，基本上全部都在国企单位，段云想吸纳这些人才为自己所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段云高薪聘请秦海当这个虚设的总工，这种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的话，对他将来吸引更多优秀人才进入自己的私人企业，是有积极效应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职务安排 段云是从来就不担心找不到普通工人，他最缺的就是文化水平高的精英人才。 这年头国内的所有精英人才都垄断在国企之中，段云想从这些国企中挖人，必须要拿了出有诚意的价格。 就拿现在组建的核心班子中，基本上全都是在总厂的时候就认识的，相互一起合作的时间长了，也有了信任，能力方面也都说得过去。 但段云知道，如果将来想将自己的厂子做到国内顶尖水平，他还需要更多更强的人才加盟。 “秦师傅，你也就别客气了，段经理一直都很重视像你这样的技术人才，况且他也不耽误你本职工作，你还依旧是电子二厂的总工，新厂这边只是个兼职而已。”于淑兰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那个……好吧。”秦海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说到底，秦海也不可能真做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人，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不高，但总归要为自己的儿女积攒一些财产，况且段云的要求并不违背他的原则，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秦师傅，如果你们吵的还有像你这样的能人，你以后可以介绍给我，无论是管理方面还是技术方面的，只要愿意来我的厂子，工资待遇全部翻倍，另外我们厂子将来的福利也会很多，逢年过节都会发东西，年底还有年终奖，如果真有人愿意来，你把他介绍给我，我来跟他当面谈。”段云对秦海说道。 “嗯。”秦海应了一声。 “那就谢谢秦师傅了。”段云笑的说道。 其实段云心里清楚，现在想从电子二厂那边挖人是很困难的，哪怕开双倍的工资，也很招揽到合适的人才。 但只要段云能一直保持对厂里骨干人才高福利的政策，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扩散出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禁不住利益的诱惑或者因为在原来的厂子里面不得志待的不顺心而来投靠他的。 “段哥，那这新厂的你给我安排个什么工作？”此时曹东忍不住问道。 现如今曹东已经是个万元户，在最早跟随段云的这伙人中，他赚的钱最多，也是最早尝到甜头的，而且他也见识过段云的技术眼光和手腕，早就把段云当成了偶像，所以一直以来对段云非常的忠心，也想着在新厂成立后，自己能跟着段云继续混下去。 其实不光是曹东，崔林雷子的这伙人也是铁了心的想跟段云混下去，他们文化水平不高，也知道段云想要有技术，有文化，有管理能力的人才，所以这段时间几个人按照段云的指示，每天都很努力的自学电子方面的知识，尤其这两个月来，他们几个已经戒掉了晚上喝酒打扑克的习惯，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学习，自觉性也是相当的高，为的就是能继续跟住段云的脚步，将来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新厂子的成立，我确实需要一些技术员和车间小组的管理人员。”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我跟着秦师傅去新添堡村招工的时候我就说过，想来我的厂子上班，必须要经过培训学习，只有通过考试成绩合格的，才能进我的厂子当工人，这叫择优录取，你们几个也一样，回头我让秦师傅出一份卷子，主要是关于电子技术方面的，这些东西我之前都让你们自学过，到时候我会根据你们测试的成绩来分配岗位，我给大家的机会都一样的，希望你们几个能珍惜。” 段云自然不可能因为私人关系，而让不懂技术的人担任技术和管理工作，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厂子，让不堪重负的人占据了重要岗位，到头后造成亏损和管理混乱，也都要他自己承担后果，所以段云必须对这几人进行考试。 当然如果说一点人情不讲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崔林曹东等人为自己转下重生后的第1桶金，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到真正考试的时候，只要这几个人成绩和其他参加上岗考核的人差不多，那段云肯定还是会优先重用崔林雷子他们的。 “行，段哥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努力学习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段时间我们天天晚上都学到11点多。” “这回肯定要考个好成绩。” 段云话声一落，曹东等人纷纷表态道。 “师傅，那我们两个呢。”大军和二胡俩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问道。 “你们两个继续当我的助理，暂时帮我跑腿，当司机，管理运输队……”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将来的话，是厂子的发展情况，我还要给你们安排更为重要的职务。” 段云并没有直接给自己的两个徒弟安排在新厂里的职务。 就目前而言，大军和二虎就是段云的左膀右臂，段云有什么事情都是让他两个徒弟跑腿传话和处理的，另外这两人也帮着段云处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开车接送自己程清妍，俩人目前还是厂里运输队的司机。 最初的时候，马军营村支书安排他的两个儿子拜段云为师是学技术的，但随着如今马军营村的村办塑料厂办得越来越大，村支书许富贵的思想也发生了变化，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从段云这里学到企业管理方面的东西，将来为了能继承村办企业做好准备，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许富贵才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离开村里的作坊，跟段云一起到大集体上班。 大军二虎这两个年轻人头脑反应都很快，说话办事也都挺靠谱，段云现在用的很顺手，将来成立电子厂后，段云可能需要两人管理运输队，以及在南方设立办事处，委以重用。 而目前在电子厂还没成立之前，段云也需要这两个人帮忙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暂时不会安排他们具体的职务。 “全听师傅的安排。”大军和二虎点点头，很干脆的应道。 “至于井师傅您……”段云转头看下了木工井师傅和他的几个徒弟，接着说道：“新电子厂成立之后，我会成立一个木工车间，井师傅您以后就是车间主任，我还会购买一些木工设备和原材料，专门负责给咱们的高档音箱产品制作木质外壳。” 第五百八十九章 分工 成立木工车间？”井师傅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如果你有认识的木工高手，也可以介绍到这个车间来干活，也可以一个师傅带着几个徒弟过来，但一定要是手艺过硬的木工，厂子办起来后，暂时准备要20个工人，后期如果订单多的话，还会再雇佣一些人，至于工资待遇方面，普通木工基本工资40块，像你们这样的老师傅100块，回头我还会制定一个奖金制度，多劳多得上不封顶。”段云对井师傅说道。 “行，我认识不少木工，有些是咱们厂子退休的，但身体硬朗，手艺没说的，干活肯定没问题，回头我找他们来见你。”井师傅很干脆的应道。 井师傅并没有和段云详细谈待遇的问题，因为跟着段云的这段时间他也知道，段云给的基础工资虽然不算高，和工厂那边基本持平，但在奖金方面却真心给力，有时候活忙起来，一个月下来做到的奖金是工资的两倍三倍甚至五六倍！这样算下来的话，就要比在工厂干强的太多了。 “那就麻烦井师傅了。”段云微笑的说道。 “不麻烦，都是为了挣钱嘛。”井师傅嘿嘿笑着说的。 “哈哈，要不说还是井师傅说话最实在，我知道诸位跟着我都是想赚大钱的，也都很信任我，在这里我要表示感谢。”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里我先丑话说到前面，这次创办的电子厂是我个人出资建立的，他不比咱们齿轮厂和劳动服务公司，也不是小作坊的那一套，在管理上将会非常严格，到时候我会制定一系列的规章制度，遵守规章制度，干的好的有奖励，违反规章制度，该扣钱扣钱，该处分处分，甚至还会被开除！咱们私下里都是朋友，但在我的厂子上班就必须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在厂里面我只讲规章制度，是不讲人情的，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段云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严肃，但他必须要这么说。 当初段云和几个清宫成立作坊的时候，靠的是彼此的信任和合作来维持日常管理的，但这种熟人间的合作在小作坊里面尚且能行得通，但如果拿这一套管理一个工厂，显然是不现实的。 段云这段时间在大集体从事管理工作也确实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小团队靠的是人管人，而大团队则只能依靠完善精细的制度来维持管理。 另外段云将来的野心很大，他想把这个电子厂厂子搞成国内一流，这就对管理上有更高的要求，对段云而言也是一个挑战。 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才会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求自己的核心团队成员也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私下里的人情往来是一回事，在工作岗位上这是另外一回事，公事私事要分开，只有这样才能服众，才能让企业做大做强。 “师傅说的对，在厂子里上班就要按厂子的规定来，谁都不能例外。”大军的脑子转的很快，第一个附和道。 “段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曹东这个时候也表态说道。 一时间在场众人纷纷向段云表忠心，愿意严格执行厂子里的规章制度。 “感谢各位的支持。”此时段云端起了酒杯，对众人说道：“各位，这杯酒是我敬大家的，希望各位将来能和我同心同德，共同把这个厂子办好。” 段云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在场的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包括于淑兰在内，也都和段云举杯后一饮而尽。 “新厂的职务安排暂时就先这么定下，另外在厂子正式开工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交代给大家。”段云放下酒杯后，转头对秦海说道：“秦师傅，目前新添堡村村民培训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学的都挺认真的，那个村支书也非常配合，这两个星期日，我教他们一些基础的电子技术知识，从下个周日开始，我就教他们一些电路焊接之类的技术，主要是技能方面的，只是我每个星期只去一天，不能天天手把手的教他们……”秦海说道。 “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你把你该教的教给他们，至于他们最后能学成什么样子，全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再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到时候你提前准备一份考试的题目，对那些村民进行考核，合格了咱们就留下来，不合格就直接淘汰。” “考试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分为理论考试和实际操作考试，题目都不算难，基本上和我们电子厂岗前培训的考试题目是一样的，到时候我找人在厂里多印几份卷子，随时都能开考。”秦海回道。 “很好。”段云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咱们电子厂购买设备的事情，主要是制作音箱方面，你要帮我列出一个设备清单来，到时候可能我还要领着你一起去厂家购买。” “好的，我回头出去准备。”秦海应道。 “那就辛苦你了。”段云说完，转头又看向了曹东崔林和井师傅等人，说道：“咱们作坊这边，这几天也要按照我设计的图纸，拿出你们最高的水平，做出一批音箱样品来。” “这个没问题，我们回去就按照段哥你的图纸把样品做出来。”曹东和井师傅应道。 “最后一件事就是下个月中旬，我要带着这次获得金奖的产品去广州参加秋季广交会，顺便也想推销一下咱们新厂制作的音箱产品，到时候大军二虎还有曹东，你们三个人带着音箱样品跟着我一块去广州，这次广交会是个好机会，如果能成功拿下订单的话，咱们这个新成立的电子厂就算迎来了开门红。”段云正色说道。 “太好了！”三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他们三人之前还从来没有去过南方，这次也可以出去看看，但很快，大军就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傅，能参加广交会当然是好事，可我听说参加广交会的都是全国各个国营企业的优秀产品，咱们作坊的产品能让展出吗？” “到时候你们几个听我安排就可以了。”段云微笑的说道。 第五百九十章 央视广告 对于拿着自己厂子的音箱去广交会参展的事情，段云是有想法的。 在这个年代如果私人企业想拓展市场就只能参加像广交会这样的大型展会。 但80年代广交会展会里面参展的都是大型国有企业的优质产品，私人企业是没有展位的，所以乡镇企业想在广交会推销产品，只能在门口摆一个摊位叫卖，对外商说自己的商品和场内的国有企业质量一样的好，但是我们的价格非常便宜，另外还有一些人是从下水管道里走进去的，到广交会里面当面找外商进行洽谈。 段云大集体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可以由部里安排占据轻工部的一个的展位，而音箱方面，段云准备让曹东他们在门外摆摊儿，看看能不能吸引到一些国内和国外的商客。 可以说今年10月中旬的广交会对段云来说意义重大，他肯定要好好的抓住这次机会。 另外就是段云想给自己电子厂低音炮产品申请专利的事情，目前赵长风回南方时间不长，估计很快就有消息，而一旦申请了低音炮的国际专利，那么段云就不用再担心国外有仿制品出现，而在专利申请批准之前，对于面对外商和国内企业的时候会尽可能的保护她低音炮产品的设计技术。 对于低音炮音响技术的保密，段云打算将这次参展的音箱全部用上集成电路，虽然造价有点高，但这毕竟只是为了前期技术保密而做出的过渡产品，一旦专利下来，它就可以大量的生产相对廉价的普通电路音箱制品了。 所有的细节段云都考虑的很多，为了就是能让自己的拳头低音炮产品在获得巨大市场收益之前，不会被大量仿制和侵权。 “我们全听段哥的安排！” 段云说完，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于如何创建管理私人企业这件事，其他人没有任何的经验，甚至以前听说过的都很少，所以只能全部听从段云的安排。 当天晚上，段云在酒桌上给众人布置了很多电子厂成立前的准备工作，而其他人也对段云提出了很多他们的建议，饭局的气氛始终热烈而欢快，就连一向不胜酒力的秦海这一晚上也喝了很多酒，最终还是段云让自己的徒弟将他开车送回了家。 这一晚上的酒宴对段云而言意义重大，在酒桌上段云确立了成立电子厂后的管理班子的团队，另外也制定了电子厂的前期发展目标。 现阶段对段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10月份的秋季广交会。 这次秋季广交会对段云意义重大，一方面他要想方设法完成部里交给他的创汇任务，力争将大集体这边的龙腾变速箱出口到国外。 另外一方面，段云也要为自己的音箱制品争取到订单，任务还是相当重的。 尽管段云精通外语，在和外商沟通的时候有优势，另外他的低音炮音箱在国内乃至国际都是属于新产品，有先发的优势，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保证段云100%获得订单。 除了广交会推销产品，段云为了能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去，他还打算在国内做广告。 说起音响产品打广告了，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可能最为熟悉的就是燕舞音响的广告了。 “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这首熟悉的广告歌当时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和一个时代的流行符号。 当时随着改革开放打开国门，三洋等日本品牌生产的卡式磁带录音机，以奢侈品的姿态进入国人视野。 而燕舞厂的技术人员通过逆向工程，在江苏省内率先研发出了同类产品。 由于售价相对较低，曾经的奢侈品成了寻常百姓家中异能拥有的家用电器，燕舞录音机靠着价格优势得以迅速占领市场。 在那个时候的小青年，谁拎一个燕舞牌的四喇叭收音机上街，谁就是最时髦的。 燕舞录音机厂最早的时候靠着廉价占领市场已经算是有些名气了，但真正让燕舞厂变成一个时代的符号，还是因为燕舞电视广告登录央视。 1984年，燕舞的电视广告登录央视，当时不到20岁的辽宁小伙苗海中唱出的那一句一曲歌来，一片情成为了中国广告史上最著名的广告词语之一。 而这个广告在央视播出之后，燕舞厂迎来了他最风光的岁月，市场占有率和销售数字一路高歌猛进，任务开始急速扩张，新建的燕舞综合大楼更是成为当时盐城市的地标，到了1987年的时候，燕舞厂的职工规模已近是5000人，而燕舞厂职工的薪资和福利，只要他们成为所有盐城人羡慕的对象。 燕舞崛起的故事给了段云很大的启发。 说起来在改革开放之初的时候，国内企业对于广告宣传似乎并不热衷，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当时国内的大部分厂家都是国企，所有产品和原材料统购统销，根本不必费尽心思花费钱财去打广告，即便有广告，也只是厂子的一种宣传自身形象的策略。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内地的城市广告牌并不多，而在后世的时候按秒计算，动则几千万上亿甚至几亿央视黄金阶段广告费用在这个年代却廉价的惊人。 就拿燕舞录音机广告来说，1984年燕舞广告，占据央视的黄金广告位，广告费却只有不到40万，而到了1987年的时候，央视的黄金广告位也不过300万，这在后世的人看来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廉价。 在这个年代占据央视广告比例最大的还是日本企业的广告。 “偷去吧，偷去吧，新西兰的冬季。”日立和东芝是80年代初开始走进千家万户的最著名的两个日本品牌，而在当时拍摄电视广告的笑容甜美的女子正是那个时代无数人心中的女神酒井法子，“每当我看见天边的绿洲，就会想起东方齐落瓦”电冰箱在那个年代算是奢侈品，而这条广告也掀起了国内一波购买冰箱的狂潮。 段云在小的时候就深切的体会到当年央视广告引发的国内一波波的销售狂潮，所以在他看来，想将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广告方面的投入是一定不能少的，而且现如今央视广告的费用并不高，而燕舞广告目前还没有登陆央视，所以对段云而言，这是他在央视打广告的最佳时机。 第五百九十一章 明星代言 燕舞当时的广告歌曲非常契合那个年代的流行音乐，通俗中带了几分摇滚，流行中带着几分时尚，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非常亲切和时髦，而这也正是燕舞广告的成功之处。 80年代初随着国内改革开放，国外的流行文化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很多年轻人，喇叭裤爆炸头，墨镜这些都是模仿的国外的电影，而那个年代最流行的舞曲的士高野狼等等，也都充满了快节奏，重金属摇滚的元素，是这个年代时尚青年最爱的音乐。 段云想在央视做广告，而且还想让自己的音响广告超越燕舞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这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现如今燕舞广告并没有在央视上播放，段云也不打算抄袭燕舞广告的文案，他有着另外的打算。 80年代在中国摇滚流行乐坛上名气最大，影响力最为深远的，毫无疑问就是崔健。 关于年少时就是崔健的歌迷，关于出现所有的歌曲录音带他都有，那个时代的崔健给段云的只有两个字，就是“震撼”。 《一无所有》《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花房姑娘》《假行僧》等崔健的歌曲，段云都可以完整的哼唱出来，而且曾经有一段时间，段云甚至也想学乐器，成立一个自己的摇滚乐队，可以说崔健是影响到段云青春的一段记忆。 不过在1983年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崔健还籍籍无名，无论报纸电视还是其他媒体，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报道。 实际上，崔健真正开始出名的时候，是1986年5月9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的百名歌星演唱会上演唱了《一无所有》，而正是这首歌宣告了中国摇滚乐的诞生。 段云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关于崔健的生平报道，知道现在的段云还只是北京交响乐团的小号乐手，还没有成立自己的乐队，而在1983年也就是今年的时候，崔健写下了自己的第1首歌《我爱我的吉他》。 重生到这个时代，段云一直也想见见自己这个年轻时的偶像，另外他还有的其他的想法。 如今国内代言还没有出现给产品代言的明星，大部分电影电视明星都是体制内的演员，演戏，拍电视剧都只是份内的职业，远没有后世那么浓的商业味道。 段云的想法就是自己的天音电子厂成立后，让崔健来代言自己的音箱产品，和他签订长期的代言合同，而自己以后的央视产品广告，也全部让崔健来拍。 在段云看来，崔健的几首成名曲，每一首都非常经典，拿出任何一首曲子剪辑做成的广告，效果肯定会比燕舞广告更加的受欢迎和轰动。 这个时候的崔健没什么名气，只是个普通的小号手而已，在段云看来，只要价格给的高一些，相信崔健本人是不会拒绝的。 但段云暂时不会再去北京，即将进入10月，他要参加总厂这边的劳模表彰会，10月中旬还要参加广交会，这段期间他有很多工作要做，暂时没有时间去北京找崔健。 工商营业执照再有几天就能拿到，在这之前，段云需要先解决厂房的问题。 第2天的早晨，段云就如往常一样上班来到了厂区。 换上工作服在车间转了一圈后，段云来到了新厂房旁边的小厂房。 当初市局给劳动服务公司盖厂房的时候，原本只是想在旧地基的基础上建一个新的大厂房，作为厂里的二车间，而后来在段云的要求下，又在新厂房的旁边盖了一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小厂房，厂房中水电线路齐备，搬入设备后就可以直接生产。 但实际上新的二二车间厂房面积很大，已经足够满足段云产品的生产，而且市局批给段云的设备也并不算多，到现在二间厂房还有一些空下来的位置，足够摆放设备，所以一直到现在，厂区西边小厂房一直都是处于闲置状态，平时只是偶尔当做临时仓库存放产品设备。 而这个西边的厂房，正是段云当初埋下的伏笔。 段云从一开始，就想将小厂房当成自己私营电子厂将来租赁的厂房，而随着工商营业执照即将到手，段云当初留下的伏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厂房属于大集体的资产，段云身为经理虽然权力很大，但租赁厂房这种事情是必须通过职代会讨论通过才能实行的，否则一旦让人举报，将会给段云带来一些非常大的麻烦。 段云想在职代会上通过厂房租赁的事情，就必须要书记姜建华的帮助，现如今姜建华和段云是穿一条裤子的，之前两人也配合的相当默契，加上企业的效益好，工人福利高，所以现在包括机关内部，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段云的能力和他对着干了。 将闲置的厂房租赁给自己的私人企业这是有些敏感的事情，不排除会有下面职工有反对意见或拿这件事说事，所以段云的打算是要给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职工一些甜头，包括租赁厂房的资金给职工添加一些福利，另外就是段云准备宣布给厂里盖新房的计划，用这些大的福利拴住人心，同时也将部分职工反对租赁厂房的事情压下去。 一番考虑过后，段云随即来到了书记姜建华的办公室，和他商量起租厂房的事情来。 江建华这也是刚刚才知道段云自己要开办电子厂，简直惊讶的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段云居然敢顶着国家干部的身份独立办厂。 说到底，这二年人们思想还都比较保守，尤其北方这边，对私营企业都存在一些偏见和看法，姜建华也不例外。 但后来得知段云的厂子是市局瑞局长和副市长同意的创办的后，姜建华很干脆就同意了段云租赁劳动服务公司厂房的事情，毕竟有上级领导点头，他一个大集体书记也只能顺势而为。 俩人商量了一阵后，下午姜建华就组织召开了全场的职代会。 会议中姜建华提出要把厂里的闲置小厂房租赁出去，每个月厂房的租赁金800块钱，厂里一分不留，将全部用于给职工发放福利，平均下来每人两块多，以防暑费和暖气费的名义每月和工资一起分发下去。 两块多钱在这个年头还是有点消费力的，所以姜建华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职代会代表的积极响应，白来的钱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最终段云通过这次的职代会，拿到了小厂房三年的租赁合同，每个月800块钱租赁金，水电费自理。 这其中段云是占了很大便宜的，800块钱一个月的厂房租赁费在他看来很廉价，另外就是小厂房的水电和劳动服务公司共用一块总表，为了避免纠纷，段云以后还会在小厂房额外添加一套水电表，但无论如何段云都能享受到廉价的国企工业水电价格，这无疑又省去了很大一部分的生产成本。 第五百九十二章 租赁厂房 段云到财务科亲手将准备好的一年的租金9600块钱交到财务科于淑兰那里后，就亲自制定了一份租赁合同，在厂委会全体成员的见证下，拿下了新厂房三年的租赁合同。 其实段云完全不用做的这么复杂，厂里的公章就在他的办公桌里，但这种事情毕竟涉及到自己，多少有些敏感，为了避免引来非议，段云还是搞了个小小的签字仪式。 段云自掏腰包租赁闲置的厂房，众人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况且这笔钱每个月都会分发到每个职工的头上，大家都能得利的，所以也不会有人说出啥来。 合同的乙方是段云代替母亲签的字，现如今母亲是电子厂的法人代表，段云作为他的亲属签字也是合理的。 合同签订完毕后，厂委会的这些领导纷纷向段云表示祝贺，现在厂委会的人都已经知道段云开办电子厂是经过市局以及市政府同意的，合理合法，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段云准备开的厂子生产什么东西，但上级领导都同意了，他们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纷纷示好段云。 拿到合同后的段云也是非常高兴，现如今厂房有了，人员也在培训中，产品样品这几天就会做出来，等到10月中旬段云参加完广交会回来之后，他的天音电子厂就会正式成立开工。 段云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了一条中华香烟，挨个给常委会的人散了一盒，然后将那份合同收好，领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来到了小厂房。 现如今这个小厂房已经归段云租赁使用了，厂房的面积不大，但却足够放置一条二三百人的电器组装生产线。 段云先是找维修班的师傅对新厂房电路进行了测试，测试电源一切正常后，段云让二虎通知电力局的人来安装电表，从此以后这个厂房的水电费将会和劳动服务公司分开结算。 而在小厂房的旁边，就是厂区的围墙，段云打算在这里开一道门，小草房也要和旁边的大草房用铁丝网墙隔开，然后自己雇佣一批保安，和劳动服务公司隔离分开。 按理来说，劳动服务公司的保卫科人手齐全，从大门进入后走一段就到了段云租赁的小厂房，根本用不着隔开和另开大门雇佣保安什么的，但对于这么做，有他自己的考虑。 一方面这是两个不同的厂子，劳动服务公司是大集体，在那里上班的基本都是正式工，而段云的电子厂则雇佣者全部都是临时工，骨子里，国企的正式工对私企的临时工是有些偏见和看不起的，段云为了避免双方产生不必要的口角冲突，设立两个入口，两个厂区，分开管理起来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就是段云经营的电子厂将会用一套与劳动服务公司完全不一样的管理方式，车间日常上班生产也要遵循更为严格管理制度，段云不想让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一些不良风气影响到自己的电子厂，所以进行隔离也是有必要的。 段云下午交代完事情后，第2天二虎就领着电力公司的人过来安电表，而大军则领着他们村里的泥瓦匠拆墙安大铁门和盖传达室。 而到了当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小厂房里的电表和水表全部安装完毕，厂房旁边的围墙已被推倒一块，刷漆的铁门已经安装完成，传达室则挖出了半米深的地基。 在段云看来顶多再有两天时间，传达室大门儿就能完全修建完毕，另外段云还让这些泥瓦匠在厂房旁边盖上一个小库房，将来当做原材料和货品的存放处。 这半年来在大集体的管理工作让段云收获了很多的经验，也对管理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所以这次电子厂开张，他考虑的事情很多也很细致，只要人员设备到位，他就能很快让厂子开工并且稳定生产。 现在段云可谓是一心二用，上午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安排工作抓生产，下午的时候则来到自己新租赁的厂房，查看传达室库房修建情况。 两天后的周五早晨，唉，我前面确实我知道，就是我觉得我段云和母亲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市工商局，缴纳了公告费以及营业执照工本费和工商登记费后，顺利的拿到了营业执照。 段云的企业营业执照企业名称为“大兴市天音电子厂”，投资人是自己的母亲高秀芝，注册资金是1万元，营业范围则包括电子产品，电器机械，电子元器件，以及家用电器。 拿到这份营业执照后，段云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重生来到这个年代一年多来，段云终于有了自己的企业，能在当前这个年代成为自己的老板，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次领到营业执照后，段云并没有大肆庆祝，而是回到家中后，亲自下厨，给母亲和妹妹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妹妹段芳后天就要去太原的大学报到，和她一起开学的还有高中的同学李芸，李芸考上的是太原师范学院，而妹妹则考上的是省内的重点大学太原机械学院。 原本李芸所在的师范学院要晚了两天开学，但这次还是提前和段方一起去学校报道。 段云原本打算直接开自己的212吉普，把俩人送到太原，但后来感觉有些不妥，因为这年头国内还没有高速，而且社会治安也有些恶劣，所以段云改变了主意，提前给妹妹和李芸高价买了两张卧铺票，另外还安排保卫科的两个退伍兵帮自己的妹妹和李芸携带行李，将他们送到学校。 以前妹妹在的时候，可以帮母亲做很多家务，但现如今，母亲早已从缝纫社辞职，靠着儿子高收入养活，安心做起了家庭妇女，所以段芳已经不需要为母亲分担家务了。 对于妹妹这次上大学段云也是有很多期待的，他所在的太原机械学院是国内知名的军工学府，学员来自全国各地，这对段方将来的人脉，学识和眼界都是非常有好处的，将来的话，段云也会说服妹妹进入自己的企业，成为自己的得力帮手。 第五百九十三章 送行 周日的早晨，段云早早就起来，帮着妹妹拿上行李，上了自己的车子。 没过多久，李芸在他父母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段云家的楼下。 段云有些时候没有见过李芸了，只见此时的李芸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脚下蹬的一双白凉鞋，梳着一头清爽的短发，显得清爽而亭亭玉立。 “来，把东西都放车上。”段云见状，微笑着的上前招呼道。 “谢谢。”李芸李报的回了一句，微笑的看了段芸一眼，接着说道：“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我还去你家吃过饭呢，还记得吗？”段云微笑着说道。 “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只是厂里的一个普通工人，现在都已经当经理了，真的很厉害，就连我爸都佩服得不得了，说你是个少见的人才。”李芸的脸上带着微笑，乌溜溜的双瞳闪动，用手指轻轻掠了一下前额的刘海。 “小段啊，这次辛苦你了啊。”此时李国胜也推着自行车，带着行李走了过来。 “有啥可辛苦的，这都是应该的。”段云笑了笑，转头对李芸说道：“以后你们两个在太原要相互照应，我有时间的话回去看你们，有什么难处直接从太原打长途到我的办公室，电话号码小芳知道。” “嗯。”李芸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随后，段云和李云的父亲李国胜将行李放到车子后，准备带着妹妹和李云和他父亲开车去火车站。 “妈，我走了”此时，段芳看了一眼身后送行的母亲，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 “去了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给你哥拍电报打电话”高秀芝此时看着女儿即将离开，眼眶也开始有些湿润。 女儿当妈的小棉袄，虽然高秀芝骨子里一直重男轻女，但实际上对女儿也是相当疼爱的。 尤其是让高秀芝有些不放心的是，女儿段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一次要去省城上大学，高秀芝心里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妈你不用担心，以后让段芳一个星期给你写一封信，向您汇报一下他在学校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另外我有时间的话肯定去看他，保证没事的。”段云顿了顿，接的说道：“再说了她们学校一年放两次假，又不是出去了再也不回来了，他都这么大姑娘了没啥事儿的。” 段云尽量安抚着母亲，然后示意妹妹和李云上车。 “这几个鸡蛋是昨天晚上我煮的，还有这一袋花生，你路上吃。”高秀芝将一个装有煮鸡蛋和花生的小布袋塞到了女儿段芳的衣兜里，用手轻抚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说道。 “妈”看着母亲递来了一袋子鸡蛋，段芳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起来。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要尽快赶到火车站等车，别晚点了。”段云在一旁提醒道。 下一刻，段芳看了母亲一眼后坐上了哥哥的吉普车。 “路上慢点儿啊。”母亲挥了挥手，而段云上车后则迅速启动车子，缓缓的驾驶汽车从高秀芝的视线中消失。 段芳和李芸坐在车的后排，不时地看着远处送行的母亲，忍不住抹了两下眼泪，而一旁的李芸则明显比她要坚强很多，轻声安慰着李芸，不时的看一眼前面正在开车的段云。 “段云，恭喜你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国胜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段云闻言一怔。 “恭喜你新开了一家公司，咱们大兴私人开办工厂的，你可是头一号啊，有胆有识，这个可一般人做不到啊。”李国胜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开公司的？”段云闻言一脸的惊讶。 之前段云并没有和总厂这边说他开办电子厂的事情，这件事儿他并不想张扬。 “咱们总厂机关这边全都知道了，听说你还租了你们大集体的一间厂房，是有这么回事吧？”李国胜问道。 “是的。”段云点了点头。 段云也算是反应过来了，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大集体这边很多人都是总厂那边的亲属和子弟，段云开职代会承包厂房的事情，估计第一时间就已经传到了总厂那边，所以身为销售科科长的李国胜，知道这件事也并不奇怪。 “个人办厂这件事可不简单啊，你的手续是怎么办下来的，据我所知现在在市里面办个个体营业执照都很困难，私人想办厂，没有天大的关系办不成。”李国胜好奇的问道。 李国胜一直都是很佩服段云的，在他看来段云简直就是个奇才，当初在总厂的时候通过技改火箭般的得到了提升，调任到大集体当经理以后，又将一个亏损三年的烂摊子整成了现在的全是知名企业，在前段时间他们厂的新型变速箱产品更是获得了全国优质金奖，在李国胜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另外对于段云办厂李国胜并没有对他过多的担忧这件事情，毕竟李国胜这些年长期到南方出差，也看到了南方越来越多，私人企业的创立，尤其在这二年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只不过北方城市这边的当地政府相对有些保守，不敢大力发展私营经济而已。 “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天大的关系，就是我夜大的几个同学帮的忙，他们都在市政府上班，托人办事也方便。”段云随口搪塞了一句，他自然不会说是瑞局长和于淑兰的姥爷帮忙办的事儿，万一事情传出去，搞不好会惹来麻烦，索性就说是自己同学帮忙办的，反正也没人认识他的同学。 “你办这个厂主要是生产什么的？”李国胜问道。 “主要是生产音箱的，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电器。”段云说道。 “你们的厂子居然能生产音箱？”李国胜闻言有些惊讶。 李国胜原本以为段云开个厂子是为了生产天线的，毕竟段云当初就是靠制作安装天线起家的，而且李国胜的老婆通过推销断云天线也赚了不少钱，虽然现在段云的天线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仿制品，价格已经降了下来，但依旧是能赚到一些钱的。 “之前我和人合伙已经做出过很多音箱在咱们市开始销售了，我办厂的钱就是靠卖音箱赚的钱，这次我准备批量生产，把产品卖到全国。”段云感觉没必要对李国胜隐瞒什么，毕竟再过几个月厂子成立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那你们厂的音响设备准备怎么销售啊？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在南方倒是认识几个专门售卖电器产品的商户，我可以帮你推销一下。”李国胜嘿嘿笑着说道。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不谋而合 李国胜常年在南方出差，也算见多识广，除了本厂的一些客户，李国胜在南方也认识一些商界的人。 之前他的老婆帮段云推销天线尝到了甜头，每个月他老婆赚到的推销天线钱，甚至要比他的工资还要高几倍，这无疑对李国胜触动很大。 这一年多来，李国胜一直都在注视着段云的发展，段云从当初的一个车间的小徒工慢慢成为厂里的副总工程师，现如今当上大集体经理以后，更是将厂子办的红红火火，这让李国胜感到非常的佩服，也深感段云不是一般人。 相对总厂的其他科室干部，常年在南方出差的李国胜思想比较活泛，他也听说和见到了很多当初在国企混的不错的干部纷纷扔掉了铁饭碗下海创业，尤其是半年前，他去深圳出差的时候，更是被当地的发展所震撼，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公司，有的人甚至拎个皮包就敢自称是经理，通过各自的渠道倒卖国有企业的产品，个个都赚得盘满钵满，肥的流油。 其实在深圳特区发展之初，所谓的深圳奇迹不是靠吸引外资而产生的，而是全国人民“倒”出来的。 李国胜甚至还听说过这样的一个事情，可以深刻的体现出这个时候深圳倒卖的真实写照，一些上海人跑到深圳买了一把折叠伞，发现竟是从上海运到香港，又转运回深圳的。 这件事的结果是上海人很高兴，说是比在上海买少花了几块钱，而深圳人也很高兴，说赚了几块钱，至于香港百货公司也高兴，同样说赚了几块钱，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蹊跷和迷离了。 其实这种现象就是流通领域的异常活跃及自由主义倾向是0年代中期财富分配和积累的最主要手段。 在那时民营资本还非常弱小，无力大规模生产商品外资公司则进入迟疑，所以绝大部分社会商品仍然是由国营工厂生产和制造出来的，但是这些企业却深受体制所困，不能在采购定价和销售上有自主权，这就给了倒爷以及新兴设施的贸易公司以最大的生存空间。 李国胜虽然现在是在总厂当销售科科长，混的也算相当不错了，但去了几趟南方之后，耳濡目染了很多事情，让他也有了尝试下海的想法。 正所谓靠山吃山，李国胜有职务上的便利，按理来说可以倒卖红星总厂的产品，但实际上红星齿轮厂生产的农机产品和单体液压支柱一直在大兴当地很畅销，根本没有货物积压的情况出现，所以李国胜想靠本厂这边的资源倒卖商品，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但段云如果开办电子厂的话，前期销售渠道肯定还没有打开，而李国胜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段云合作，通过推销分成，就像他老婆之前帮段云卖天线一样，抽取一部分利润，这样的话，只要卖出一些产品，就肯定要比他现在在总厂这边挣得多。 拿着公家的钱到全国各地出差，完成本职工作的时候，能顺便帮段云厂子推销电器产品赚外快，李国胜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公家的钱和私人的钱他都要赚。 “你愿意帮我的电子厂推销产品？”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段云以前在总厂的时候是和李国胜经常打交道的，在他看来，李国胜常年出差在外见识多，头脑灵活，口才也很好，绝对是个销售方面的高手，如果他愿意来帮自己电子厂销售产品的话，段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目前段云在大集体这边能拿得出的销售能手只有赵长风一人，但光靠赵长风一人是远远不够的，现如今段云已经将赵长峰安排到厦门办事处常驻，而将来的话，段云还打算在上海广州设立办事处，也都需要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只是有些棘手的是李国胜目前是总厂的销售科科的，有着高工资的铁饭碗，段云想把他挖过来为自己所用，显然是有难度的。 但这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之前段云就已经从总厂那边挖来了，像井师傅这样的即将退休的老师，说到底，只要在他这边能赚到足够多的钱，胆子大，聪明一点的人还是会放弃铁饭碗跟自己干的。 “能不能推销出去这不好说，我就是想试一试……”李国胜笑着说道。 “这样吧，等一会儿把小芳和李芸送到火车上后，咱们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这件事。”段云微笑着回道。 “行！”李国胜面露喜色的应了一声。 段云开的车子很快来到了火车站，下了车之后，他和李云胜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入了候车室。 在候车室找了个位置坐下，段云和李云胜又谈了起来。 其实以前在总厂的时候，段云和李云胜虽然相互认识，但实际上除了上次段云去他家吃饭喝酒时谈了一些事情，平时交谈的并不算多，主要因为段云那个时候天天上夜班后来，到了技术科之后，又天天溜号，俩人很少能碰见面，段云只是偶尔给他老婆结算一些推销天线的钱。 而今天俩人谈的比较多，段云和李国胜都是比较健谈的人，而李国胜这些年在全国各地出差，也算是见多识广，跟段云讲了很多去外地的见闻。 听到李国生讲的他出差的这些事情后，对于感觉这人也确实是个人才，可能是因为在南方见到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思想并不保守，而且对段云开办电子厂也有一些建议和想法。 按照李国胜的想法就是段云应该在南方设立一个销售点，租一间仓库雇几个人，将音箱产品源源不断的囤积在库房中，南方沿海城市办理个体经营渠道相对还比较简单一些，最好再挂个港资的招牌，商品就会更加好卖。 其实李国胜的一些想法和段云是不谋而合，段云本身也是广州深圳等沿海城市设立办事处，而自己的产品一旦在南方站稳了脚跟，那么将来产品将不愁销路。 第五百九十五章 送行 段云也考虑过，将来如果自己的电子厂在南方销售可观，会在那里建一个分厂。 但就目前而言，尽管段云的厂子距离南方很远，货物运输流通并不方便，但他也只能先将厂子开在大兴。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段云在大兴已经有了一定根基，除了市局的瑞局长，于淑兰的副市长姥爷，以及在市政府工作的夜大同学，都能保证段云的企业在当地平稳的发展下去。 另外就是他现在是国企大集体的经理，利用手中的一些权利租赁了厂房，水电费用都能享受优惠，瑞局长保证会让市局下属的几家当地电子厂给段云供货，马进营村提供塑料音箱外壳，而且自己目前比较熟悉信任的人才也都在大兴当地，所有的条件和资源都相对齐备，这也是段云要把电子厂开在大兴本地的原因。 虽然说南方的沿海城市享受一些政策的便利，政府处理事情和银行贷款也相对高效容易一些，但段云独自闯荡南方，人生地不熟，在当地建立厂子，就算政府部门不刁难，考虑到现如今的社会治安情况，光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就足以让他头疼，而且一旦出了事情，段云很有可能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所以在南方办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再过两年，等这次全国严打风头过去后，社会治安得到明显改善，而段云手上有了足够富裕的资金，他才会考虑在南方开办分厂。 而在这之前，段云在南方先设立几个办事处才是最为保险和可行的办法。 俩人闲聊一会儿，站口的工作人员就拎着个喇叭提醒乘客检票。 段云和李国胜拎着行李将段芳和李云送上了火车。 “这钱你拿上放在袜子里，轻易别让别人看见，车上小偷多。”段云将妹妹送到卧铺车厢后放好行李，将一小沓子大团结塞给了妹妹段芳，小声对他说道。 “哥，这么多钱啊……”眼见哥哥再给她这么多的钱，段芳有些惊讶的说道。 “穷家富路，等到了太原后，你把钱存好，什么时候钱不够花了，给哥写封信，哥立刻就派人送过去，哥现在能帮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段云对妹妹交待道。 “哥……”段芳轻咬下嘴唇儿，神色有些感动。 “行了，你跟小芸两个互相照顾着点，她心眼还比你多点，平时外出的话，如果你们两个学校离得近，可以提前约好一起出来，尽量不要一个人乱逛。”段云说道。 “知道了哥。”段芳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到了学校立刻写信给家报平安，记住了啊。”段云微笑的抚摸了下妹妹的脑袋，然后和李国胜一起离开了车厢。 火车启动后，段芳在车窗口口挥手向哥哥道别，而段云则一直目送着火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这才和李国胜一起离开站台。 出了火车站，段云开车将李国胜拉到了厂区，俩人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饭店点了几个小菜又聊了起来。 聊的东西也多，段云就越感觉到这个李国胜确实是个人才，眼光见识，头脑反应和口才都相当不错，所以段云打算先给李国胜一个机会，让他去南方试着推销自己厂子生产的音箱。 至于推销抽成的问题，段云只是给李国胜一个价格，这个价格要比段云在电子街销售的价格便宜一些，至于李国胜怎么定价能卖出多少货，那就是他的问事情了，段云这边只是给了个批发价而已。 李国胜想把音箱带到外地推销，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毕竟这种东西太过笨重，所以段云打算先给他两个迷你小音箱，然后再做用他的相机和暗房拍一套产品目录出来，方便李国胜外出推销。 俩人中午的时候谈的很久，李国胜显然对段云开办电子厂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也有意帮段云的厂子推销产品，赚取一定的外快，俩人很快就谈妥了具体事宜，段云最快下周就可以交产品目录交给李国胜，下次李国胜到外地出差的时候，就可以帮助段云推销产品了。 中午吃完饭，段云和李国成分开后，就继续到厂里上班了。 到了下午，段云刚从车间转完回到办公室，负责和作坊那边联系的二虎就从作坊那边带回来几个，按照段云图纸设计出来的音箱样品。 段于上次交代完任务后，作坊那边的几个青工和井师傅中午和晚上加班加点，赶制出了一批音箱。 这批段云亲自设设计出来的音箱非常漂亮，完全是按照后市流行音箱的款式设计的，线条流畅，充满前卫的感觉。 其实段云还为这些音箱专门设计了一些金属铭牌之类的装饰品，他为此还找过厂办中学的美术老师，绘制了一些老鹰五角星和枪花等外国摇滚磁带上的图案，金属名牌儿是用铜和不锈钢铁片儿，找加工手册的老工匠手工敲着出来的，抛光后，金属感十足，完全能够迎合现代年轻人对时尚和潮流的审美。 不过这些金属铭牌段云只准备装饰在一些迷你中低档一箱产品上，而高档音箱段云依旧选择采用传统厚重的经典音箱造型，毕竟很多有钱人品味比较保守，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看不上。 段云仔细的查看着作坊那边送来的音响，最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随后他让二虎将这些音箱放到自己刚租到的厂房里妥善保管，段云找个时间，会给这些音箱拍照做成产品目录，然后等到10月中旬的时候，带着这些样品去参加秋季广交会。 而就在段云在办公室里欣赏这些音箱的时候，厂区的灯光球场正在举行公判大会。 陈大强被五花大绑，身后站着的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周围有上千人围观，阳光有些炽烈，造造成大墙，有些睁不开眼。 此时的陈大强神智有些恍惚，而当他听到公审法官宣布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后，陈大强的双腿瞬间就软了，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转头对着那个法官大声喊道： “法官，我有重大案情要汇报，我要立功赎罪！！” 第五百九十六章 财神爷 周日，段云来到了新添堡村，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徒弟，以及刚刚从电子厂接过来的秦海。 段云等人的车子刚到村口，新添堡村的村支书丁满胜就带着人面带笑容的等在了那里。 “段经理，你来了。”看到段云下车之后，丁满胜立刻迎了上去，对他说道：“我们村的人已经在老戏台那边等您和秦师傅上课呢，有的人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有这样的学习态度很好。”段云闻言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即对丁满胜说道：“这个学习可不是光做样子，平时他们没事干的时候，也应该组织自学，这对他们将来是有好处的。” “对对对！段经理说的对，其实我们村这段时间，大家的学习热情都挺高的，都是一心想着去您的厂子上班呢。”丁满胜满脸陪笑的说道。 “只要能通过考试，就能去我们厂上班，前几天营业执照也下来了，厂房我也租上了，上午先学习理论课，下午的时候，你组织你们村的村民，来我的厂房参观一下，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段云安顿道。 “营业执照办下来了？这么快！？”丁满胜闻言一喜，接着说道：“那好，段经理你们在我们村里吃顿饭，下午咱们一起去你的厂房看看。” “那就这样吧。”段云点头说道。 随后，段云和秦海在丁满胜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口的老戏台。 正如丁满胜所说，此时老戏台上已经聚集了全村几百号人，大部分人都拿的笔和本，准备听课学习。 新添堡村村民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但其实大兴周边农村村民文化没有几个高的，每年偶尔有那么两三个考上了中专的，那可是鲤鱼跃龙门的大事，全村人都会庆祝，这和旧社会科考中举的意思差不多。 一般来说，村里的孩子，只要上过小学，认了一些字儿基本上就够了，上初中的孩子也不多，大部分早早都帮了家里务农了，但实际上这其中也有一些比较聪慧的孩子，或因家庭困难或因其他因素，并没有继续学习下去，而是选择了帮家里种地挣钱。 整个新添堡村有初中文化的都很少，平时村里面人也没人看书看报，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段云招工要考核，所有人都想进厂里当工人挣钱，所以学习的积极性非常的高。 眼见段云和秦海走来后，在场的村民纷纷拍起巴掌欢迎，这显然都是丁满胜安顿好的。 秦海是个做事相当认真的人，虽然他每周只有星期日过来，但平时晚上的时候已经备好了课，另外针对村民文化水平不高的情况，他还对一些技术上的事情进行深入浅出的分析讲解，尽可能让所有村民都能听得懂他讲的内容。 老戏台上秦海给村民讲课，而段云在下面则和村支书丁满胜坐在一起，喝的茶水抽着烟，相互闲聊了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和丁满胜接触，段云发现此人和马军营村的村支书许富贵都是很有头脑有能力的老家伙，也可以说俩人都是同一类的人，另外两边村民的文化水平也都差不多，之所以新添堡村和马军营差距如此大，还是因为缺乏技术和机遇。 丁满胜自然也知道他们村里穷的原因，所以对待段云简直就像是对待财神一般，上午好烟好茶陪着段云聊天，中午快到饭点儿之前，已经安排人宰了两只鸡，又割了几斤猪肉，早早就给段云和秦海安排上了。 这待遇和段云当初去马军营村时差不多，村里人一年到头难见荤腥，但段云这样的贵宾来了，总是要张罗一下。 段云也没客气，和秦海在丁满胜家吃的酒足饭饱后，下午的时候领着丁马上和他们村的200多号村民参观自己的新厂房。 现如今段云的新厂房已经收拾妥当，大门早已经装上，传达室也只差封顶，水龙头电源全部测试没有问题，就差安装生产线了。 其实这种小型电子厂的生产线都布置的比较简单，一般就是一条藏桌子，摆上一排椅子，高级点的中间有一条传送带，专门运送各种零件，剩下的就是厂房的通风照明，尤其是照明方面，人员长期在工作岗位上组装电子元件，灯光太暗的话，眼睛会非常疲劳，所以段约一早就让二虎购买了一批市面上最好的荧光灯管，前两天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安装完毕。 这个年头的日光灯管普通人家用的并不算多，而且由于灯管内的水银不容易被电离，所以经常会闪烁几下才亮，但总的说来照明效果还是不错的，完全能够满足段云车间的使用需要。 另外当初段云交代过秦海，让他参考购买电子厂组装生产线，秦海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那天酒宴过后，回到家中就开始设计生产线图纸。 秦海的电器组装生产线基本上都是他参考本草电气组装线的布置，另外也借鉴了他之前视察过的兄弟单位的生产线比较先进的模式，结合段云的车间布局，设计出了一套生产线图纸。 秦海的图纸中包括三条传输带，皮带两边都是平整的工位，每个工位上都配有一盏荧光灯管台灯，悬挂式的电烙铁，8格的工件分类槽，另外在生产线的两边还有放置原件和成品的位置，整个生产线的设计非常紧凑成熟，很多细节都是经过琴海深思熟虑的。 丁满胜和村民进入车间后，脸上都充满了惊奇和兴奋，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能进工厂当工人，真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也是很多人这辈子的梦想。 趁着其他村民正在厂房里来回参观的时候，段云将丁满胜叫到了一边。 如今新厂传达室即将建成，段云也打算安排保安人员在这里卡门执勤。 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原来的劳动服务公司是集体企业，从马进云村招来的保卫科人员都是要经过公安局备案，然后厂里发放工资的，实际上就属于工厂和公安局共同管理。 而段云这次电子厂成立，却并不打算让大集体那边的保卫科管理电子厂这边的安全，毕竟两边都是属于不同村子的村民，相互间一旦发生冲突，容易引起两边村民的矛盾激化，甚至引发群殴，所以想要管理新添堡这边的村民工人，就必须从他们本村找一些保卫人员，成立一个专门的保安队，而且是最好是在村里德高望重的村干部的家属。 第五百九十七章 存折 段云的电子厂规模比不上劳动服务公司，所以保安队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和丁满胜商量之后，段云决定雇佣丁满胜的二儿子当保安队的队长，另外还雇用了一个他们本村的退伍老兵当副队长，剩下的几个保安队的名额也都给了他们村干部的子弟。 “丁书记，咱们有话说在前面，我雇你儿子他们当保安，工资我每个月一分不少的发给他，但他绝对不能干对不起我的事情，倘若发现保安队有坚守之道或者不服从管理的事情，我随时都会把他们开除。”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厂子是我个人开的，不是国营企业，来我这里上班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可不行，如果感觉他们做不到，那就趁早不要让他来我厂上班。” 段云这是丑话说在前面，毕竟这是私企，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没什么情面可讲，段云这也是给丁满胜提个醒。 “段经理你放心！这帮小兔崽子要是不听你话，你告诉我，我打断他们的腿！”丁满胜拍的胸脯说道。 “打断他们的腿道没必要，顶多就是饭碗没了，另外咱们厂和我在市公安局也都有认识人，我并不希望有人会把好事变成坏事。”段云淡淡的说道。 “这话说的，我们村的人虽然穷，可也看不起那种偷鸡摸狗的人，挣钱靠的是卖力气和本事，真要是有些小的犯了错误，用不着段经理你处理，我就把他们收拾了！”丁满胜大声说道。 丁满胜是万万不敢得罪段云的，一来段云是国家干部，也是这个厂的总经理，能在大兴当地办下私营企业营业执照的绝对不是一般人，绝对是神通广大有后台的，丁满胜也是个明眼人，这点事情还是能想到的。 另外就是段云之前只用了一年功夫就把马军营村搞得那么有钱，丁满胜也希望他们村子能成为第2个马军营村，段云在他眼里俨然就是一个财神爷，对于这种人，丁满胜巴结还来不及呢。 “呵呵，有丁书记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明天带着你二儿子，以及另外5个人过来一趟，我领着他们先去派出所备案，然后就可以正式上岗了，公司和劳动服务公司的保安是一样的，保安科队长45副队长40，其他人都是35块，如果完成任务好或者抓到盗窃的人员的话，我还会给他们奖励。” “行，我明天就把我那二小子和其他几个人带过来。”丁满胜很干脆的回道。 “另外这几天你再从你们村里面派几个人过来，厂房围墙需要粉刷，买大白的钱我报销，卫生也需要清理一下，环境好了，工人干活心情才能舒畅，这个你安排一下。”段云安顿道。 “没问题，最近庄稼都已经收完了，地里没活，我明天多派几个人过来打扫卫生。”丁满胜点头说道。 “那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多带几个人过来干活，我这几天天天都过来看的，表现好的可以提前录用。”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管理自己的厂子相对来说要舒服一些，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规矩都是段云自己定，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相比于管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用不着和机关楼的那些人勾心斗角，这也使得段云能很轻松的执行自己的管理方案。 新添堡村的这帮村民还是很勤快的，这些人也都知道段云是老板，个个都表现的很勤快，眼里也都有活，也没等段云发话就一起动手将车间里的地面清理的地方，杂物扔了出去，玻璃也擦的干干净净。 段云站在一旁虽然不吱声，但却把这些事情都看在眼中，总之这些村民的表现还是让段云挺满意的。 车间整理出来后，段云随即又将秦海拉到了一边，商量起购买设备的事情。 秦海在电子厂工作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购买生产线设备的渠道，根据他的经验，图纸上设计的这条生产线组装起来大概需要花费将近2万块钱左右，另外有些东西还需要去北京购买。 段云让秦海列了一张需要购买的生产线配件清单，基本上都是这档口碑不错的品牌。 拿到清单之后，段云下一步将会让自己的两个徒弟带上钱去北京购买产品。 晚上回到家中，段云吃过晚饭，就和程清妍一起开车到厂里的公园约会去了。 段云现在的压力很大，唯有在和程清妍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轻松一些。 以往程清妍是很少过问段云工作上的事情的，但自从得知段云办了个电子厂后，她开始有些担心起段云来。 她知道段云是个很有本事和才能的人，可毕竟在这个年代办私营工厂风险太大，而且她也不知道段云手里现在到底有多少钱，毕竟办厂的是需要花费很多钱的，租赁厂房购买设备还要养活几十上百号的工人，一旦产品卖不出去，恐怕就倾家荡产的危险。 其实段云有多少钱，只有段云自己知道，就算是于淑兰，她也只是中途接手段云的财务管理，至于曹东，虽然能大致知道给了段云多少钱，但段云购买音响和天线的电子原材料花费了成本他并不知道，段云购买这些东西从来都只和李菜头一对一接头的。 前段时间段云曾经拿出自己全部的存折，用电脑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包括之前从银行贷款的10万，目前的手头总共有36万7千多块钱，这些钱都是段云这一年来通过维修电器贩卖天线和音箱，赚来的全部利润。 程清妍之前并不知道段誉有半场的想法，否则的话肯定会加以劝阻，但现如今得知段云已经拿下了营业执照，并且租赁了大集体的厂房后，程清妍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 晚上俩人坐在人工湖旁边的时候，曾经也拿出了一张存折递给了段云。 这会儿存有380块钱的存折是程清妍进厂上班将近两年来，除了给家里的生活费外，所有的个人积蓄。 段云拿着那张存折，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片刻后一把将程清妍紧紧的揽入了自己怀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根基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在马军营和新添堡两个村子来回跑，为厂子开业做最后的准备。 如今马军营村在段云的安排下，已经建立好了废液处理沉淀池，另外烟囱也盖了将近10米高，足以让烟尘飘散到很远的地方了。 段云将来组装音响需要很多的电路板，之前他在马军营村的作坊，只有一台电解槽设备，这一台电解槽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段云又让自己厂里的师傅利用中午加班的时间利用库房里的废料按照自己的设计图做了两台出来，然后直接用车拉到了马军营村。 段云的电解槽设备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将两根石墨电极棒放入废液槽中，通电后经过化学反应，阴极铜析出，阳极氯气产生废液中的铜离子不断被吸出，附着在石磨棒上并覆膜在负极的石墨棒上。 许富贵这边又找人打扫出了两间的窑洞，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段云，原本许富贵是不想收钱的，但段云则坚持要按规矩办事，他不想因为省这点小钱而被村里人背后议论。 新设备到位之后，段云又安排自己的土地二虎在作坊这边培训了一批新员工，专门制作电路板，为了就是将来能给自己电子厂稳定供货。 段云作坊那边从来就不缺人手，自从他在厂子这边有名之后，投奔他的青工越来越多，有舍不得工厂铁饭碗兼职的，也有干脆和厂里请假停薪留职一门心思跟着段云干的，段云对这些人一一作出了妥善的安排，到现在为止段云的作坊人数已经超过20人，而且厂子里还有人托门托关系，想来段云这里干活挣钱的。 现如今段云挑选人都会事先打听，那种品性比较恶劣，而且比较懒惰的段云一概不要，所有作坊的员工基本保底工资和厂里差不多，但绩效等其他额外奖金福利只要比厂里高的多的多，就算是手脚再慢干的最次的人，在这段云这里也能拿到比厂里多出十几块甚至几十块的工资。 除了在马进营村扩建了自己作坊的规模，段云还和他们村的塑料厂进行了更加深入的合作，那就是让他们负责生产音箱的塑料外壳。 目前市面上，中高档的音箱普遍用的是木制音箱外壳，而一些档次较低的迷你小音箱段云则打算全部使用塑料外壳，马军营村的塑料厂有正规的进货渠道，能买到质量合格的塑料原材料，至于模具方面，则是由段云设计，然后直接到红星总厂这边加工购买。 当初段云为了帮许富贵将塑料厂办起来，曾经偷偷在厂里加工模具并找人运了出来，但现如今段云的身份地位不同了，而马军营村的塑料厂也越来越有钱，从厂里偷偷加工模具运出来的事情肯定不能干了，选择花钱直接购买比较省心，况且段云和总厂那边的领导现如今关系都比较好，用低廉的成本价卖段云几套模具，无非就是秦刚一句话的事情。 电子元件供货体系对段云而言非常重要，现如今马军营和新添堡村就是段云的两个供货的根基地，将来随着电子厂规模的扩大，他还会考虑在这两个村子扩建基地。 就在段云刚将那村里扩建的事情处理的告一段落时，他接到了总厂这边的通知，后天就是国庆节，到时候让段云参加总厂的劳模表彰大会。 其实对现如今的段云的而言，他对工厂劳模这种荣誉已经并不在乎了，当初他挤破了脑袋当劳模完全就是为了一套房子，但现在这种荣誉也仅仅只能在他的履历上，天上漂亮的一笔而已，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用处。 但这毕竟是总厂给他的荣誉，而且劳模这种荣誉的评选是非常严肃的，所以段云必须认真对待。 一早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准备好了演讲的台词，内容除了介绍一些大集体这半年来取得的成绩，还有就是赞扬上级领导支持帮助的，包括秦刚在内。 现如今段云和总厂那边的领导关系都非常好，最近两个月来，段云也安排了几个厂领导的子弟，进入大集体上班，之前一些对段云抱有敌意的总厂领导现如今纷纷转变了态度，相互见面也都是笑脸相迎的，言谈中也满是对段云的称赞和讨好。 而对段云来说，他也需要总厂这边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尤其是将来新型汽车变速箱量产后，很多加工难度比较高的工件都需要熟练的技师和工人，而大集体缺乏这方面的熟练工，所以段云打算日后扩大和总厂这边的合作。 这本身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之前段云也和秦刚通过气，俩人表示愿意继续扩大合作，一旦断云获取新型汽车变速箱的订单后，总厂这边将会优先加工大集体这边的零配件，而相应的，段云也会给总厂这边一个不错的加工价格，让出一部分利润来。 除了和总厂这边的合作，段云还会继续和616柴油机厂进行合作，段云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需要多方面的稳定货源，只有这样，将来他才能在零配件加工方面有定价的话语权，不至于被人卡住脖子。 而此时总厂那边，为了迎接国庆节和劳模表彰会，厂工会和宣传科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舞蹈队锣鼓队这几天一直在工人文化宫排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 距离国庆劳模表彰大会还有两天的时候，早上厂长秦刚刚到办公室上班，就立刻让人去把后勤科科长袁学东找过来。 “秦厂长你找我？”敲了两下门，袁学东走进了秦刚的办公室，满脸堆笑的问道。 “老袁，坐！”秦刚示意袁学东坐下，扔给他一根烟，微笑的问道：“后天就是咱们厂的劳模表彰会，之前让你准备的演讲稿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袁学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我这人也没啥文化，最演讲稿是找人帮我写的，我的记性也不太好，背了两个晚上才勉强背会，估计到时候应该能应付。”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安抚 “这半年多来你也委屈了……”秦刚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次除了你，另外还有段云同志也会代表全体获奖劳模讲话，你们两个见了面一定要和气，过去的事情，该翻篇儿就翻篇儿了……” 秦刚知道，袁学东一直对段云心存仇视，毕竟段云断了袁学东的财路，而且让他在总厂这边很下不来台，甚至成为厂里很多人的笑柄。 其实如果换做其他人，秦刚根本懒得去安抚，但袁学东不一样，之前逢年过节，袁学东没往家里少送东西，包括他老婆现在刚换的新款女士飞鸽自行车，也都是袁学东从北京买来的，这还不算，私下里袁学东还给他儿子买了一台七星牌的黑白电视机，这一年算下来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秦刚精于人情世故，自然知道袁学东送他家这么多东西的用意，之前也曾经想帮过他，但无奈的是段云在关键时候总有天助，就连市局局长都给他公开站台，现如今更是获得了全国质量金奖，和部长亲自面谈过，对于这样的人物，就算秦刚脑子再短路，也不可能去招惹他的。 况且现如今总厂和大集体之间合作密切，以前全靠总厂这边输血维持生计的大集体早已断奶，而且随着大集体这边业务和订单的增多，甚至还开始反哺起总厂这边，之前段云从总厂这边订购的汽车变速箱外壳就已经让厂里获利颇丰，接下来段云还要和总厂这边有更大的订单合作，所以秦刚现在思想转变的很快，早就和段云化敌为友，关系也相处的越来越好。 但袁学东的钱毕竟是不能白送的，秦刚[]这是给他提名厂里的劳模，就是对他的一个安慰，另外还想规劝他最好不要再招惹段云，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和气才能生财。 “跟他翻篇儿？”袁学东闻言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秦厂长，我可是一直都很尊敬你的，按理来说你的话我肯定要听，但我也是个爷们儿，这小子害得我让厂里人耻笑了整整半年多，我每天上班都感觉抬不起头来，本来之前我已经把大集体那边经营的很不错了，马上就要扭亏为盈了，结果让那小子钻了个空子，我那三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和功劳全被他抢了，他还以为全都是他自己的功劳，你说这口气我能咽得下去吗？” “是是是！我也知道你之前在大集体干的非常好，大集体有现在这么好的效益，全靠当初你打基础打的好，这不是今年我也给你提名劳模了，将来的话，总厂这边还会对你重用的……”秦刚微笑的说道。 其实秦刚虽然话语中肯定了袁学东工作的成绩，但实际上心里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也知道，袁学东当经理的三年大集体是个什么烂摊子，他心里一清二楚，别说给他几个月时间，就算再给他几年时间，大集体还照样是个靠总厂输血才能维持的烂摊子，袁学东就是个既贪婪又无能的庸才。 但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有些话不能明着说，秦刚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秦厂长，我也知道段云那小子现在是混出头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早就不是一般人了，你也拿他没办法，这我是知道的。”袁学东撇了撇嘴，接着说道：“但我跟他的过节，那是别人解不了的，而且你看着吧，那小的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 “老袁，有些话我得要提醒你一下。”眼见袁学东似乎依旧对段云放不下过节，顿时皱起眉头对他说道：“你也知道，现在段云可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劳动服务公司规模越办越大，不光是市局的瑞局长非常看重他，现在他们厂的产品获得了国家金奖，就连部长都和他亲自面谈过，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另外咱们厂子和他有合作，你要顾全大局……” 秦刚是真心不希望袁学东继续和段云纠缠下去，毕竟在秦刚看来段云现在顺风顺水，崛起的势头不可阻挡，这个时候袁学东和段云对着干，肯定没好果子吃，更何况现在总厂这边还指着段云能多拉回一些订单呢。 “这小子有点儿本事，我也承认，但你别看他现在跳的欢，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拉清单了。”袁学东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他办了个私营电子厂的事情你知道吧？他这是干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搞资本主义那一套！那就是想以权谋私，挖社会主义墙角！” “行了行了，你用不着这么大声。”秦刚示意袁学东闭嘴，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他办的这个电子厂是以他母亲的名义在工商局注册的，另外这件事儿，市局和市政府的领导也都知道，这件事也是经过讨论才通过的，既然上级领导都同意了，谁还能把他怎么样？有些事情你得想开点儿，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凭什么要退？我袁学东，行得正立得稳！段云他站在领导干部的岗位却自己办厂，这摆明了就是想靠着手里的权利以权谋私，他这就是走资派，就是想挖国家的墙角！我身为国家干部必须坚守党性和原则！和这种人彻底划清界限，和他的不法行为做斗争！”袁学东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说你这人……”秦刚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也看出袁学东是铁了心和段云杠上了，勉强平复了下心气儿，索性说道：“行了，以后你和段云的事情我不管了，但这次你得给我个面子，后天劳模表彰会上，你和他见了面可要和和气气的，到时候全场人都会参加，市领导也会过来，你可别让人看笑话。” “秦厂长你放心，我袁学东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这种场合我肯定不会让你难堪的，见了面顶多不说话就行了。”袁学东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我袁学东是个有党性有原则的人，从来不屑跟这种投机倒把以权谋私的人同流合污，而且你看的吧，这小子兔子尾巴长不了，他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第六百章 彩车 袁学东说完，扬长而去，秦刚眼见他离开，也只是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只要在劳模表彰会上俩人不当众闹出什么篓子来，其他事情秦刚管不了，也不想管…… …… 30号下午2点，齿轮厂俱乐部门口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为了庆祝国庆工厂提前一天就已经全厂放假，工厂大门口以及街道两边挂满了红旗和各种庆祝国庆的宣传语，在工人俱乐部门口更是聚集了锣鼓队和宣传队的人员。 俱乐部门口旁边的宣传栏中，红底黑字写的今年劳模的人选名单，旁边则是获奖劳模的照片姓名和事迹简介，而段云的名字和他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了最上面显眼的位置。 “咚咚咚！锵锵锵！” 锣鼓声震耳欲聋，厂里几十名宣传科的女工都穿着喜庆的颜色的服装在一旁跳的扇子舞，远远看去一片花团锦簇。 今年劳模的入场仪式和去年有所不同，段云等其他厂里今年平安村的劳模个个胸前带着大红花，站在厂里经过装饰过的解放彩车上，先前有锣鼓队开道，后面就是厂里的老年秧歌队，场面非常的热闹。 站在彩车上的段云，俨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是今年获奖劳模中年龄最小的，也是唯一穿西装打领带的人。 虽然段云现在对评选上劳模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兴奋了，但却依然相当的重视，毕竟这是一个比较严肃的荣誉，所以从昨天晚上的时候，段云就已经早早去澡堂泡了个澡，理了个发，早上起来的时候，换上了一双油光锃亮的新皮鞋，穿上了母亲熨烫的平整而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帅气干练。 摸的胸前带着的大红花，段云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重生进入齿轮厂的第2年，他的身份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从一名普通的工人到厂里的干部，现如今更是成为了独立办厂的企业家，一步一个脚印，昔日奋斗的日子恍如一幅幅照片，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虽然段云如今取得的成绩在外人看来足以自傲，但实际上段云明白，走到这一步，其实只是个开始，随着他的电子厂创办，将来的路途会更长更艰辛。 段云站在前面彩车上，不时的向着后面的彩车望去。 今年齿轮厂两辆彩车，一辆是载的男劳模的后面一辆则是载着女劳模，妇女能顶半边天，而段云的未婚妻程清妍也获得了今年的先进工作者，车子在拐弯的时候，两人四目相望，程清妍的脸上不由的闪过一抹淡淡的红晕。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段云和程清妍的恋情在厂里人气皆知，所以这次劳模评选，原本程清妍父女俩都被评选上了，但程常林为了避嫌，就拒绝了秦刚给他的荣誉，毕竟他这一辈子算是混到头了，将来也很难再有晋升的空间，有没有这个劳模的称号都无所谓，但女儿程清妍刚入厂两年，资历还是很重要的，所以程清妍成了今年的先进工作者。 彩车绕着厂区开了一圈后，最终在俱乐部的门口停了下来，段云等其他劳模代表下了车，准备排队进入。 而西装革履的段云下车后，立刻就成了现场人所有目光聚集的焦点。 现如今的段云俨然已经成为了齿轮厂的“风云人物”，这一年来段云的经历在众人看来简直堪称传奇。 当初段云在总厂这边，从一个普通工人一直晋升到厂里的副总工，这已经成为了厂里的一段传奇故事，而后来到了大集体后，更是两个月时间就将亏损了三年的烂摊子扭亏为盈，现如今新产品在全国获得了优质金奖，还受到了部长的接见，段云取得的这些成绩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力。 但现如今，段云又成了厂里风口浪尖的人物，尤其是他创办电子厂的事情，再次在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80年代初的国内尤其是北方，很多人的保守思想观念还没有转变，尽管电视报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南方经济特区和下海等字样，但自己成立私人企业办厂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走私派，就是违法犯罪的事情，而且段云现在还是国家干部，身份敏感，带头做这种事情，在绝大部分厂里人看来就是刀尖上跳舞，有些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对于段云公然创办私营电子厂的事情在厂里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已经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有些人佩服段云敢吃螃蟹，但大多数人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着看段云后续的笑话。 “咚咚咚锵锵锵！” 随着响亮的锣鼓声，俱乐部的大门打开，俱乐部房源上的几个巨大的扩音器喇叭也放出了《劳动最光荣》的歌曲，场面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段云跟在其他劳模的后面，缓缓走入了工人俱乐部。 上次的时候，段云是和其他劳模一起，坐在台下最前排的，但这一次，成为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段云已经进入了总厂的核心层，被安排到我台上和其他厂领导坐在了一起。 原本这次于淑兰的姥爷，副市长孔国强也要来参加这次齿轮厂的劳模表彰大会的，但碰巧市政府临时开会抽不开身，所以今年的劳模表彰会并没有市里领领导参加。 秦刚一就是坐在正中的位置，他的旁边是厂党高官，而段云则自在在秦刚的另一边，由此可见段云目前在厂里的地位。 “全体起立奏国歌！” 随着主持表彰会的宣传干事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站起了身子，会场顿时响起了高亢激昂的国歌。 段云一边唱的国歌，眼光则不时看向台下，而此时的程清妍就坐在正下面第1排的中间，眼见段云现在已经位列台上的领导位置，他那清澈的双瞳闪过一抹亮色。 虽然两人还没有正式结婚，但程清妍现在显然前途命运已经和段云连在一起了，虽然对段云开办私人企业的事心怀忧虑，但更多的则是对两人将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第六百零一章 突发变故 国歌结束之后，厂长秦刚接过麦克风，做了个开场白。 今年对秦刚和齿轮厂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年，也是非常荣耀的一年，从今年第1季度开始，齿轮厂的效益，相比去年就有所突破，而到了下半年，相比去年同期产量和效益都发了一番，可以说厂长秦刚今年算是交上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 这其中有一大部分功劳要归功于段云的技术改造，目前一车间按照段云的技改方案图纸，超过一半的机床已经进行了自动化改造，生产效率大幅提高，加上大型当地的工矿企业对单体液压支柱的需求量增长，尤其是私营矿主，使得红星齿轮厂今年的效益非常不错。 厂里的效益好，身为厂长的秦刚自然脸上有光，在劳模表彰会上的演讲也显得底气十足。 “国庆节即将到来，我们今天在这里召开全场劳模表彰大会，大力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进一步激励全场职工学习劳模赶超先进，团结进取，奋发向上的精神……”拿起麦克风，秦刚讲话的语气中气十足，简单的进行了一番开场白后，只听他接着说道：“……今年我厂下半年以来，在市局的坚强领导下，我厂认真贯彻落实各级政策部署，大力推动企业技术改进活动，着力稳增长，调结构，转方式，推创新，第3季度完成订单总额45万元，相比去年同期水平增长了80%，这是全场职工共同努力奋斗换来的结果，希望全体职工能再接再厉，在保证安全生产的前提下，让今年全厂的效益再上一个新台阶！” “哗！” 秦刚的话声一落，整个会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年代的职工还是有一定的集体荣誉感的，如今齿轮厂效益越来越好，基层的职工也都很有干劲，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厂子效益好了，工资奖金福利，乃至分房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这是全厂工人都看得到，摸得着的实惠。 秦刚讲完这番话后，将话筒递给了旁边的书记，由书记宣布了今年的劳模获奖名单。 段云是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他随即站起了身子，对台下鞠了一躬，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台下坐在最前排的劳模挨个被念到了姓名，伴随着激荡的入场音乐，段云和其他获奖的劳模走到了主席台。 给段云颁奖的正是厂长秦刚，而秦刚旁边的书记则将奖状和荣誉证书颁给了袁学东。 此时的段云和袁旭东在主席台上只是对视的一眼后，彼此就收回了目光，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话语和交流。 其实现如今的段云早就不把袁学东放在眼里了，现在的段云和袁学东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段云管理的大集体蒸蒸日上，新产品又刚刚获得国家金质奖，可谓是部里的红人，而袁学东现在在总厂后勤也就是管着一帮老娘们，混混日子而已，根本就不能和段云相提并论。 所以这次段云面对袁学东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或者说现在段云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 颁奖结束后，段云作为今年的劳模代表，发表了自己的演讲。 虽然早已经准备好了演讲稿，但段云并没有照着稿子去背，以他的口才临时发挥就足以应付了。 段云的演讲比较平实，就是讲了下今年他在大集体取得的一些成绩，而且主动把功劳归在了总厂领导和大集体的全场职工的身上，对自己的事迹只字未提。 其实段云也根本用不着往自己脸上抹光，因为他的事情现在全厂人都知道，厂子效益好就是他的成绩，不用说别人也是知道的，他不提反而显得他很谦虚。 段云的演讲结束后，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现在的段云俨然就是这个厂里的传奇，很多人是打心眼里真心佩服段云的能力的。 虽然段云这次创办电子厂的事情在厂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很多人不认可他创办私企做法，甚至认为是犯罪，但无论如何，段云是个有技术有能力有头脑的人，这一点还是得到了全厂职工的普遍承认的。 段云演讲结束之后，袁学东也拿着准备好的演讲稿走到了麦克风前。 袁学东的演讲稿也背得非常熟练，他的这篇演讲，从头到尾都在自夸当初他在劳动服务公司时的“事迹”，而且还很隐喻的说，现在劳动服务公司有这样好的效益，基本上都应该归功于他在劳动服务公司担任三年经理时的“积累”。 袁学东无疑是在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甚至在演讲中还对段云有些隐喻的冷嘲热讽，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也没有提及段云这次创办电子厂的事情，但他却在演讲中提及了党员干部要洁身自好，不能被资本主义所腐蚀，走上以权谋私掺张往返的道路。 袁学东说这番话明显是针对段云的，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能听出他的意思，但他在公开场合说这些话也没有问题，毕竟这些话语属于政治正确，合理合法。 袁学东演讲结束后，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纷纷拍起了巴掌，而台下则掌声寥寥，显然袁学东在厂里的名声并不算好。 但无论如何，袁学东是今年评选的劳模，是厂里承认的先进工作者，这也将会为他的履历上添上光彩的一笔。 此时坐在台下的程清妍神社稍微有些紧张，因为按照这次表彰会的程序，她将代表厂里的青年女工上台演讲。 而正当程清妍站起身子，准备从旁边的入口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大礼堂后面的入口突然出现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公安，随即快步走向了主席台。 劳模表彰会上突然出现了身着制服的公安，会场顿时一片哗然，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看到这些公安走过来后，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问哪位是段云同志？”领头的公安是个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脸庞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带着几名公安走上了主席台，面无表情的向着坐在最边上的宣传科干事问道。 “他……他就是段云。”那名干事见状一愣，随即用手指向了秦刚旁边坐着的段云。 “怎么了？”段云问道。 “我是市刑警大队三中队的队长刘一江，请跟我们走一趟。”那名领头的公安对段云说道。 “好吧。”段云闻言顿时眉头一皱，随即站起了身子。 此时会场下面的众人见状，顿时炸了锅一般，纷纷站起了身子，显然众人没有想到，公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进入会场抓人。 而原本打算上台演讲的程清妍看到这一幕后，也顿时花容失色，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段云旁边的秦刚也是被这一幕惊讶的目瞪口呆，勉强回过神来后，连忙起身问道。 “我们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办事，请见谅。”领头的公安看了秦刚一眼后说道。 “秦厂长，没你的事情你就坐下吧。”袁学东嘴角勾起，提醒秦刚坐回位置，只见他双眼闪过一抹得意，接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做人一定要行得正，走得稳，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点儿成绩就飘了，干脆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什么事儿都敢做，根本就是目无王法，这种人肯定会出事儿！” “老袁，你就别说这些风凉话了，现在段云对咱们厂子重要着呢……”秦刚心烦意乱，转头皱着眉头对袁学东说道。 “他自己作死还能怨得了别人？要我看就是活该！”袁学东冷哼了一声说道。 “请问哪位是袁学东？”此时那个领头的公安再次询问到。 第六百零二章 混乱 “我就是……”袁学东随口应了一声，但很快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公安看了袁学东一眼后说道。 “公安同志，我可是守法公民……”袁学东皱着眉头说道。 “没说你犯罪，跟我们走一趟。” “那……好吧。”无奈之下，袁学东只得站起了身子。 随后段云和袁学东在几名公安的簇拥下，从主席台走了下来，径直离开了会场。 礼堂中突发这样的变故，现场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全部站起了身子，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台下的这些职工，也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谁都没有想到公安居然会在全场开表彰会这样的重大时刻突然出现抓人，有人惊讶也有人感到幸灾乐祸，对着段云和袁学东指指点点，相互交头接耳说的什么。 虽然公安现场抓人这件事确实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在大部分人看来，段云之前创办电子厂这本身就是风险很大的事情，况且段云还是干部身份，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敏感，出了这样的情况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至于袁学东，人们对他的关注度不高，所以焦点还是集中在段云这边。 “段云！”眼见段云在几个民警的簇拥下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程清妍忍不住喊了一声。 事发突然，程清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之前就感觉段云创办私营电子厂不妥，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一时间程清妍的眼泪夺眶而出，也顾不上全场人的目光，立刻就想上前拉住段云。 “退后！！”旁边的民警见状呵斥了一声。 “我没事儿的，就是配合调查，等会儿就回来了。”段云微笑的对程清妍说了一声，示意他不用担心。 随后，段云跟着几名民警走出了会场。 俱乐部门口停了几辆警车，段云和袁学东都被带上了车，随着一阵呼叫的警鸣声，快速驶离了厂区。 而此时坐在大礼堂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个个面面相觑，厂长秦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些发呆，至于坐在书记旁边的程常林则站起了身子，面色阴沉的走向台下，将女儿拉出了会场，而场下更是混乱喧闹不堪，有些人干脆跑了出去看热闹。 原本喜庆热闹的劳模表彰会全然乱成了一锅粥，片刻后回过神来的厂长秦刚，刚拿起了麦克风，对着台下众人说道：“表彰会结束了，明天开始全厂放假，大家可以离开了。” 秦刚说完，面色阴沉的离开了会场…… …… 段云被捕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劳动服务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的书记姜建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嘴里的香烟立刻掉到了裤裆上，险些把裤子烧了一个洞。 今天总统的劳模表彰大会，姜建华并没有参加，眼下厂里生产比较忙，国庆还要组织工人加班加点，段云不在，他就必须留在在公司里作镇。 “没搞错吧？市公安局的人直接在会场就把段经理给逮捕了！？”姜建华对过来通风报信的职工问道。 “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现场，全厂人都见到了！”一路小跑前来报信的职工喘着粗气说道。 “我早就知道他办厂要出幺蛾子！”姜建华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那姜书记，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报信的职工问道。 “还能怎么办？人都已经被抓到公安局了，总不能让咱们厂的人去劫狱吧？”姜建华眉头紧锁，思索的片刻后，对那个科员说道：“这件事我先去到总厂问一问，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边千万别泄露消息，现在生产任务紧张，一旦消息泄露，厂里肯定会发生混乱，知道吗？” “知道了。”那个科员点了点头。 “行了，我先去总厂那边走一趟。”姜建华说的，穿上自己的外套，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姜建华对段云入狱的事情也是非常焦虑，他也知道段云目前对这个厂子的重要性，现如今段云掌握着厂里的技改设备以及新产品的技术核心，一旦段云被判刑，劳动服务公司铁定要黄，而且姜建华现在也是段云利益集团中的一员，之前段云借了他很多钱，又给了他高工资，而没有段云的话，他以后也很难拿到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了。 但总的来说姜建华还是能保持冷静的，他也知道这件事儿着急不得，目前他还不知道段云被捕的具体情况，所以要先到总厂那边询问一下，然后跟总厂领导共同商量一下对策。 姜建华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在厂里扩散出去，因为目前厂里的很多工人都是段云招进来的，尤其是他的两个助理以及保卫科的人，一旦再出什么事情的话，他这个厂高官也是会被问责的。 一路小跑，姜建华骑着自行车迅速离开了厂门口，直奔总厂而去。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次大集体这边有几名技师参加全厂劳模颁奖大会，以至于姜建华这边刚刚离开，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就有人将段云被捕的事情扩散了出去。 “大哥，师傅他被公安抓了。”此时二虎一路小跑来到了电子厂的厂区，对正在那里监工，本刷车间的哥哥喊道。 “什么！？师傅被抓了？”大军闻言一愣，随即对二虎问道：“为啥被抓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工人俱乐部开劳模表彰大会，师傅他刚演讲完，几个公安就从外面进来把他带走了。”二虎一脸焦虑之色，只听他接着说道：“说是市公安局派来的人，具体也没说什么事情，反正就是把人带走了……” “师傅他被抓到市公安局了？”大军眉头紧锁，随即对弟弟说道：“去赶紧把保卫科的人全召集过来，咱们一起去市公安局，问问他们为什么抓咱们师傅，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行，我自己过去叫人！”二虎说完，转身离开了车间。 第六百零三章 救兵 “大侄，啥事啊？”眼见大军撸起袖子火烧火燎的就要往外走，正在一旁监工粉刷厂房的丁满胜问道。 丁满胜以前和许富贵家私交还是不错的，两家人也比较熟悉，所以平时丁满胜称呼大军为大侄儿。 “我师傅被抓了，我过去看看。”大军没时间理会丁满胜，他就是想着赶紧把师傅救出来。 这二年村里人法治意识相对淡薄，就知道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地民风又比较彪悍，所以当得知自己的师傅被公安局逮捕后，想不出别的办法的大军只能领着在厂里上班的这些村民去公安局询问情况，而全然不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 “站住！”丁满胜一把拉住了大军，连声问道：“你是说段经理他被公安局逮捕了！？” “是啊，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得赶紧带着人过去看看。”大军回道。 “等着，我也过去。”一听到段云被逮捕后，丁满胜也顿时有些焦急，转头就向正在粉刷的村民招呼了起来。 现在段云就是丁马正眼中的财神爷，也是他们村儿致富的希望，而一旦段云出了事情，这个厂子肯定要黄，到时候段云从他们村招工的事情自然也就泡汤了，这是丁满胜绝对无法接受的。 “三子，你赶紧回村儿，通知咱们村的人，家里有自行车的都骑上自行车快速过来，到工人俱乐部门口集合！”你马上对正在刷墙的一个年轻小伙说道。 “为啥呀？” “出大事儿了！让你去就赶紧去！”丁满胜眼睛一瞪说道。 “知道了。”那小伙说完，快速从厂房跑了出去…… …… 与此同时，厂长秦刚的办公室中，厂党委的主要几个领导坐在沙发上个个面色阴沉，气氛显得诡异而沉闷。 全厂的国庆劳模颁奖大会上，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而且无论是段云还是袁学东，都是厂里今年表彰的劳模代表，俩人同时被市公安局逮捕，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尤其是段云，前段时间刚刚带的产品到北京参加全国质量评比获得金奖，本来秦刚是打算加强和段云合作的，将他获得的荣誉作为厂里的金字招牌，但却没有想到突然发生了这样事情，一旦段云被判刑入狱，那么红星齿轮厂无疑将会蒙羞。 “秦厂长，市公安局为什么要突然逮捕段云和袁学东啊？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厂工会主席徐涛对秦刚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也第一时间给咱们厂派出所打电话了，他们说这件事情是是公安局直接过来抓人的，到底涉及什么案情，他们派出所也不清楚。”秦刚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十有八九是和段云这次办私营电子厂有关系，他之前不是已经租了大集体那边的一间厂房吗，另外我还听说段云把租赁的厂房和大集体的厂区隔开了，修建了大门和保安室……”说话的是厂高官，只听他接着说道：“去年的时候段云还是咱们厂备料车间的一个徒工，他父亲死的早，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经济条件很差，可这才一年的功夫就要开办电子厂，办厂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可这钱它是从哪儿来的？” “我也奇怪呢，段云这小子现在有了自己的车，还有钱办电子厂，就凭他在咱们厂上班赚的那点工资，估计咋一辈子都不够吧？”旁边又有一人疑惑的说道。 “我听说段云以前在咱们厂搞家用电器上门维修，后来卖过一阵子的天线，可能就是靠卖修理家电和天线赚的钱吧。”秦刚说道。 “段云以前确实干过家电修理，我儿子家的收音机就是他修好的，这事我儿子和我说过。”厂高官闻言点了点头，但又接着说道：“但修理电器也赚不了多少钱呀，想创办电子厂那可是需要很多钱的，光买设备最起码也得好几万块，而且自从他到机关当了技术员后，我就没有听说过他再上门儿修理过电器，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难道说他挪用大集体那边的公款了……” 厂高官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毕竟这次的案子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他是不能轻易给段云扣帽子的。 “这个有可能！”旁边的工会主席徐涛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袁学东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带走了，难道说是他把段云举报了，所以这次要配合市公安局调查？” 徐涛的话声一落，现场众人顿时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虽然这件事儿还没有确凿的消息传出来，但徐涛的话确实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猜测。 段云是国家干部，管理着劳动服务公司手里边有权，而且现在劳动服务公司的效益还很好，以权谋私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且袁学东之前确实和段云有很深的过结，他之前也在劳动服务公司当过三年的经理，根基耳目众多，肯定也是得知了一些内情的，有过结又有把柄，袁学东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报复段誉的机会的。 “段云这次开办电子厂，市政府和市局的领导都是点了头的，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件事儿也难说……”秦刚眉头紧锁说道。 “砰！”就在这个时候，秦刚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程常林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老常……” “秦厂长，段云这次出了事儿，您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啊，段云对咱们厂子的贡献有目共睹，这一年来搞了很多技改，大幅提高了咱们厂的生产效益，另外还帮着大集体扭亏为盈，前段时间更是拿着他研制出来的产品，获得了国家优质金奖，如果段云真的被关起来了，对咱们厂子来说是重大损失，秦厂长您可要考虑清楚啊……”程常林面设焦急的对秦刚说道。 而在场的其他厂领导见状，看像程常林的目光有些怪异，其中几人忍不住嘴角勾起。 现如今全厂人都知道，段云日后肯定会成为程常林的成龙快婿，段云出了事情，他这个当老丈人的自然心情急躁，迫切的希望得到秦刚的帮助。 第六百零四章 审查 段云和袁学东坐在警车上，两人虽然面对面，但谁也不看谁，心中却有着各自的盘算。 段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忧虑的，他办厂的事情暴露了太多东西，比如自己的资金来源，虽然这些钱都是段约通过合法手段挣来的，但在投机倒把依然是一项重罪的年代，当地政府还是能找出各种由头将它定罪的，尤其是在当前的严打期间。 段云自认为一切都做的比较缜密，除非曹东或者于淑兰告发他，否则没人知道他有多少财产，也就无法最终给他定罪。 至于公安部门查他办厂的资金来源，好在段云之前从银行借贷了10万元现金，这些都是有账目可查的，段云完全可以拿来用来当挡箭牌。 一路上段云都是眉头紧锁，碰上倒春寒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的，尤其是在国内的北方城市，当地政府都非常保守，政策存在反复性，如果市政府有人见不得他办厂的事情，那么想整他还是完全可行的。 现在看来，段云今年办电子厂的事情还是太冒险了，但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段云都得承担着。 而与段云眉头紧锁思绪有些焦躁不同，坐在对面的袁学东则显得非常轻松，翘着二郎腿，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嘴角微微勾起，还不时哼起了小曲儿。 其实段云这次被捕的事情，袁学东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因为之前就是他指使人向警方举报的段云，说他以权谋私，通过不合法的手段获取钱财，搞投机倒把的生意。 原本袁旭东以为过几天段云才会出事，但没想到这次警方的行动提前了，在劳模表彰会上直接将他抓走，在袁学东看来段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至于袁学东自己也被带走，他开始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想到自己以前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警方把他带走，估计是询问段云的一些相关案情的。 警车在路上行驶了20多分钟，最终在位于城区的市公安局门口停了下来，下车后，段云和袁学东在警察的带领下，进入了市局的办公楼。 市公安局2楼靠里的一排屋子就是审讯室，两人到了楼道口后，被警察分别带到了两个房间里。 而与此同时，领头的那名民警，突然从身上掏出了一副手铐，径直走上了俩人。 眼见那边民警掏出手铐，段云顿时眼皮猛的跳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紧张。 “等着牢底坐穿吧。”而旁边袁学东脸上则闪过一抹得意，对段云说了一句后，又对那领头民警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这里有电话吗，我想和总厂那边说一声，让家里人不要担心。”。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家属的。”领头民警面无表情都回了一句，随后一把拉住了袁学东的手，咔嚓一声将他的两只手用手铐铐住。 “嗯？”看到这一幕，袁学东和段云同时愣住了。 “唉？民警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袁学东，他才是段云！”袁学东连声说道。 “进去！”那名民警没有回话，而是面色沉，命令袁旭东进旁边的审讯室。 “你跟我来。”而此时站在段云旁边的另外一名公安则是一段云进入旁边另外一间审讯室。 “我都说了我叫袁学东，他才是段云！”袁学东大声对那个领头民警说道。 但下一刻，袁学东就被两个警察推搡着进入了审讯室，随即砰的一声响，审讯室的大门被关上了。 我也要段云进入审讯室后，正前方坐的两名民警，桌子上放的纸和笔，背后的墙壁上则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 “坐下吧。”坐在左边的民警是一段云坐下，然后语气严肃的对他问道：“姓名？” “段云。” “性别。” “男……” “工作单位……” …… 一连串例行的询问之后，左边的那个高个民警对段云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不知道。”段云的脑袋摇的像个波浪鼓。 “有人举报你身为国家干部缺投机倒把，以权谋私，贪污公款中饱私囊，现在如果你肯和我们老实合作，主动交代问题的话，我们会考虑对你从轻处罚。”负责主审的民警沉着脸对段云说道。 “我没有任何犯罪行为，我一直都是个守法公民，在工作上，我爱厂如家，没有贪污厂里的一分钱，至于我自己办厂的事情，也是经过市政府和工商部门批准的，完全合法，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调查。”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正如他当初所预料的，果然有人举报他经济上的问题，而举报他的人十有八九正是袁学东。 但段云从当初干个体一直到现在创办电子厂，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谨慎，除非上面有人要硬给他扣帽子，否则的话，是没人能够抓住他的把柄的。 “我劝你最好坦白交代，现在我们已经派专人去你们厂查账了，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如果你现在和我们合作，主动坦白你的犯罪事实的话，我们会考虑从轻……” “我没有犯罪。”段云依然很从容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和我说一下你这次创办天音电子厂这资金来自什么地方，你之前从大型汽车厂购买的212吉普的钱又是来自什么地方？”主审的民警语气严肃的问道。 “我之前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咱们市的农业银行贷款了10万块钱，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当时和我一起办理借贷任务的是厂里财务科的副科长谢永斌，这件事你可以问他。”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买212以及创办电子厂的资金全部都是来源于这笔贷款，这笔贷款是以我个人名义申请的，想怎么花应该是我的自由吧？” 段云早就想到他的巨额资产来源不明，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所以之前刚到大集体就任经理去银行贷款的时候，就以自己的名义贷款了10万元钱，尽管段云当时手里不缺钱，但他还是带着这笔钱用来掩人耳目。 现如今段云的这笔钱成了他的挡箭牌，有凭有据合理合法，而他靠着贩卖天线和音箱赚到的那几十万，则分别存在了几十个姓名不同的存折里，除了段云自己，没人知道这笔钱究竟有多少。 第六百零五章 最后一道坎 段云的思维敏捷，口才也很好。 他似乎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之前的每一步都做的很谨慎，轻易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除非上面要给他硬扣帽子，否则的话关于所有的行为都是合法的。 这期间民警又问到了他售卖组装天线的事情，段云也都认真的进行了回答。 之前段云给曹东办了个体营业执照，每个月都照章纳税，所有的单据和发票都在曹东那里妥善保存，段云根本就不担心，公安局和工商局的人进行查账。 即便想好了一切应对的措辞，段云内心还是有些微微紧张。 在段云看来，这次审查是一道至关重要的坎儿，倘若他能顺利的过了这道坎儿，那么将来就会一片坦途，之前任何对他走私营道路的质疑都会迎刃而解，政府也不可能一直揪着他的这个辫子不放。 而就在段云在公安局接受审讯的时候，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已然炸成了一锅粥。 段云被逮捕的事情迅速在机关楼和车间扩散，与此同时公安局和税务局派来的工作人员也第一时间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财务科。 于淑兰面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将厂里的账本和单据全部取出，接受工作组的检查。 无论是段约还是于初兰都是干净的，他们没有从厂里取一分钱，不亏心自然不怕鬼敲门，所以对于公安局派来的工作组非常配合。 至于于淑兰给段云作坊那边做了账则和这次检查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于淑兰也是不会给任何人看作坊那边的账目的，除非段云要求他这么做。 眼见公安和税务的工作组进入财务科检查，整个机关再没有人安心在岗位工作，全部到财务科门口围观起来。 而车间这边，所有的机器也都停了下来，三五个一伙议论起这件事来，但很快这些工人就都找到了车间主任罗飞。 对于普通工人而言，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这次情况都不同。 段云对这个厂子的重要性人尽皆知，当初段云没有来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的时候，大集体这边就是个乌烟瘴气的烂摊子，连年亏损，工作环境差，工人福利低，甚至很多工人在外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红星劳动服务公司上班。 但自从段云调任到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后，仅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让整个厂子焕然一新，工作环境相比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厂子迅速扭亏为盈，而且订单还源源不断，工人基本工资得到了提升，而各种福利更是发到手软，以至于总厂那边的工人都开始羡慕起大集体这边的职工了，这也让劳动服务公司的每个人都挺起了腰板，感觉在这个公司上班还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这所有的变化都是段云带来的，无论是机关还是一线工人几个月下来后，对段云的工作能力和技术水平都很钦佩，前段时间段云更是登上了新闻联播，拿到了全国金质奖章，这无疑对厂子的事情有了很大的提振，很多工人私下里都卯足了劲儿，加班加点干活，希望能趁着厂子效益好的时候多挣一些钱。 但倘若段云被公安局抓住最终判刑的话，无疑将会对厂子职工士气和未来的发展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毕竟段云掌握着厂里新产品的核心技术，另外厂里的订单也多是靠段云拿下的，离开了段云，劳动服务公司很可能会变得一蹶不振，甚至有可能会重新变成过去那个烂摊子。 没人想回到过去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个月拿着勉强维持温饱的工资，那样的日子会让人颓废，也会让人失去希望。 车间主任罗飞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听说段云和袁学东是被一起带走的，周围围观的职工立刻就猜想到有可能是袁学东告发了段云，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群情激奋起来。 得不到段云进一步的消息，让这些职工很忧虑，而书记姜建华去了总厂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罗飞也是无可奈何。 人群中突然有人提议，所有人一起去市公安局看望段云，询问具体情况，而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 本来众人就无心工作，而段云对这个厂子以及他们将来的工资福利有重大影响，所以有人干脆就直接切断了车间的电源，然后乌压压的涌出车间，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向了市公安局出发…… …… 此时在总厂厂长秦刚的办公室中，厂里的几个领导个个皱着眉头，气氛有些阴沉。 秦刚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先是给本厂派出所打电话询问情况，没有得到段云的消息后，又把这件事告知了轻工局的局长瑞阳，毕竟他才是段云的靠山，而副厂长于建国则给自己的老丈人打了个电话，但两人的电话打出去后，却一直没有回信儿。 “秦厂长，您在是公安局有熟人吗？”过来询问情况的姜建华问道。 “我要是是公安局有熟人的话早就去问了，段云的事情我也很着急，他是咱们厂子的重要人才，但现在我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实在不行等会儿我派个人去市公安局那边问问情况。”秦刚一脸无奈的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旁边的工会主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段云真要是犯了法，那谁都救不了他，咱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呼！”工会主席话声刚落，秦刚办公室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一个留着偏分头的青年赫然出现在门口。 “姜书记，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公安局派人到咱们财务科查账了，另外车间的工人把电闸都拉了，全都跑到市公安局询问段经理情况去了！”只听那个青年喘得粗气儿对姜建华说道。 “工作组查账？”姜建华闻言一愣，随即又问道：“你说谁跑到市公安局去了？” “车间你的工人全都去了，大概100多号人吧，保卫科的人也全都走了。”那个青年说道。 “什么！？” 那个青年话声一落，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猛地站起了身子，脸上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第六百零七章 调查结果 而就在这个时候，局长杨国庆刚走出办公室门，就停在后面，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杨国庆愣了一下，随即转身返回，拿起了电话。 “杨局长，我是小王……” “账目查清楚了没有？红星劳动服务公司财务是否存在挪用公款的情况？”杨国庆问道。 “关于这个段云接手劳动服务公司后所有的账目我们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另外他们厂从农业银行借贷了20万元，现在还没有到还款期，税务局那边查到后也没发现问题，他们厂子一直照章纳税，有时候会有延迟，但都在规定的期限之内。”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道。 “也就是说没查到这个段云有什么问题？”杨国庆问道。 “段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 “不过什么？” “在段云担任公司经理之前，这个厂子的账目有些问题，有些收据似乎是被人篡改过的，而且之前劳动服务公司业务往来最多的一家名叫昆山机械厂的企业在工商局那边似乎并没有查到注册信息，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伪造的空壳公司……” “果然如此，看来那个死刑犯的反映的情况确实属实……”杨庆国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辛苦一下，最好连夜把所有账目都查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明白！” “那就这样吧。”杨庆国说完，直接挂上了电话。 “局长，现在外面人越来越多了，要不咱们给分局打电话……” “用不着。”杨庆国摇了摇头，说道：“我和那个段云谈一下就行。” “可是……” “这个段云现在已经洗清嫌疑了，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看这些人没什么恶意，咱们的普法工作任重而道远，光想着用处罚的手段是不行的。”杨国庆说完，转身走上了楼下。 段云接受了一轮审讯之后，暂时就被关在了审讯室中，因为警方还要等待工作组到劳动服务公司查账的具体结果。 段云从来没有从厂里面挪用过一分钱的公款，甚至有时候还自掏腰包给厂里补贴，所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坦然。 这次的事情对段云来说虽然是意外的麻烦，但在段云看来这也是一件好事。 现如今社会上对他开办私企的事情争议性非常大，毕竟他是大兴当地第1个开办私人企业的，而且由于本身就是国家干部，身份有些敏感，所以很多人怀疑段云有违法行为。 但只要厂里的账目没有问题，那么之前所有对他的质疑和污蔑都会迎刃而解，段云开办私企的合法性和正当性也得到了政府的认可，很多针对他的舆论压力也会慢慢消散。 段云办这个厂子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这个电子厂办好了，对当地的经济税收以及人员就业方面都是有很大的好处的，尤其是目前大兴本地的三家电子厂效益都很差，如果段云能从他们那里进货的话，也是能够带动当地的产业链的。 改革开放之初，有很多开办私人企业的经商者，包括去年轰动一时的温州八大王，他们本身开办企业就是为了赚钱，谈不上有什么高尚的地方，但就是这些不完美不高尚的人，迅速带动了中国的市场经济，为国家的富强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相比于那些只会经商的企业家而言，段云还有着自己的情怀，钱是身为一个技术工作者，他一直都想将自己前世积累的技术和学识转化成为世界领先的产品，让远落后于国际发达国家水平的国内机械产品技术实现弯道超车，成为世界工业的领导者。 这个目标有点大，段云个人能力也有限，他只能一点一滴做起，抓住每一个机遇，一步步的实现自己的目标，而这也是段云到现在依然要留在国企的重要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坐在审讯室的段云，重生后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尽管他问心无愧，但毕竟在这个年代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段云有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 “吱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审讯时的房门再次被打开，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带着警帽的中年男子。 来人正是杨庆国，只见他看了段云以后，缓缓走了过来。 “段云，你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杨庆国面色一沉，接着说道：“你召集了几百号人，到局里闹事，你知不知道这事情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召集了几百号人？”段云闻言顿时愣住了，随即对杨庆国问道：“民警通知，我被你们从表彰会带过来，一直就没出这间房子，怎么可能召集那么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外面有几百号人，都说是你厂里的工人，你敢说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杨庆国沉着脸问道。 “这和我真的一点关系没有。”段云似乎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即对杨庆国说道：“那我出去看看，如果是我认识的人，我就立刻让他们赶紧回去。” “跟我来。”杨庆国示意段云跟上，俩人随即走出了审讯室。 而此时外面已经黑压压的聚集了三四百号人，大部分人都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看着门口的方向，而大兴和二虎俩人则在前面组织村民唱的社会主义好，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许富贵是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的，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尤其是村里的人，对于拜师这种事情尤为重视，现如今两个儿子的师傅被关起来了，许富贵也有些劝不住他们，但寻思着村里人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就是想看看段云，所以他只得在后面压阵，避免发生冲突什么的。 但实际上许富贵他们这些村民，思想意识还是有些浅薄，虽然没有出现打架斗殴的事情，但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肯定是会造成很不好的社会影响的，尤其是在现如今的这种敏感时期。 第六百零八章 怒气冲天 至于此时站在后面的红星齿轮厂的领导，面对这种情况，则感到非常棘手。 他们是知道参加这种集会是很危险的，眼见大集体那边穿的工装的工人站在门口，喊了几声让他们回来，没人搭理，而秦刚又不敢直接凑到人群里，怕一不小心就被一锅端了，所以只能是远远的望着。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谨慎小心，而对于一些社会底层人而言，从来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另外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有种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反而要比总厂的这些领导胆子大很多。 “我看段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片刻后，秦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出来，估计他确实被渣到了污点，可惜了这么难得的一个年轻人才，工作能力和技术方面都非常出色，就是路没走对，还是太年轻了……” “是啊，这次事情是个很重要的教训，咱们厂在培养青年人才的时候，除了学识和技术，思想方面也要加强管理，不能再提拔那些有才无德的人才，甚至品质比学历和技术更重要！”一旁的厂党高官跟着说道。 “段云是很不错的小伙子，性格稳重而且也很懂礼貌，我看他绝对不会犯什么以权谋私贪污公款的事情的！”程常林这个时候大声说道。 “老常，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们也都认为段云是个好同志，可问题是现在公安调查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那十有八九是真的出事儿了……” “那袁学东不是也没出来吗，说不定是袁学东犯了罪呢？段云只是配合做调查，这都是有可能的！”程常林此时的情绪有些激动。 “老袁他能有什么事？他都已经不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了，这半年来一直在厂里管后勤，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我看你是说反了……”旁边的人事科科长江涛插了一句。 江涛话声一落，旁边常委的几个领导纷纷轻轻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是比较赞同他的说法的。 其实江涛也说出了这些人的猜测，毕竟段云和袁学东是有过节的，而段云这次出事儿，十有八九也是袁学东告发的，他肯定也要配合警方进行调查的，估计过上一会儿就能放出来。 况且段云创办私营电子厂的事情争议很大，有人认为他这本身就是投机倒把的犯罪行为。 “胡说！那袁学东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当初劳动服务公司亏损三年，他没少从中……”程常林语气激动的说道。 到了这一刻，程常林情绪有些失控，毕竟现在全厂人都知道段云和他家的关系，而且女儿现在还在家哭泣，原本程家是非常看好段云未来的发展的，但现在则面临着鸡飞蛋打一场空的局面。 “行了，俩人应该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少说两句吧。”秦刚这个时候示意所有人都闭嘴。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的人群突然想起了一片欢呼声，很多人都大声喊着段云的名字。 “是段云！他被放出来了！”旁边的工会主席眼尖，看到门口走出的正是段云后，立刻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可能？段云他不是……”秦刚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袁学东呢，他出来没有？” “没看到。” “我就说段云是清白的！”眼见段云从大楼走出来，程常林顿时激动的说道。 “过去看看。”秦刚这个时候一挥手说道。 此时段云跟着杨国庆已经来到了办公楼的门口，而当他看到院子外聚集的几百号乌压压人头，很多人都在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后，段云的脑袋顿时大了一圈，但随后心头涌上了一丝暖意。 “师傅你出来了！”大军和二虎看到段云走出来后，立刻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 “咳！”站在段云身后的杨庆国突然干咳了一声。 听到这声咳嗽，段云全身顿时打了个机灵，随后立刻沉下脸对两个徒弟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两个叫来的？” “师傅，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就怕你被……”大军闻言回道。 “砰！” 还未等大军把话说完，段云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照着大军的肚子就是一脚，然后转身抬头给了二虎两个巴掌。 眼见人突然出现了这一幕，现场的众人顿时都傻了眼，谁都没有想到段云和自己的两个徒弟刚一见面就出现这种情况，本来大军和二虎就是好意，人也基本上都是他俩叫来的，换来的却是段云一顿暴揍。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tmd不长脑子吗！？”多少人上前又给了大军一脚，吼道：“赶紧把人都给我带走！滚！” “师傅……” “我说话你是不是没听见？”段云上前对着两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军和二虎俩人都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段云毕竟是他们的师傅，怎么说也是不可能还手的。 “段云你住手！”眼见段云出来后，二话没说就拳打脚踢把两个徒弟打了一顿，杨国庆和他身边的几名民警见状，先是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原本他们是准备逮捕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呢，但发生了现在这种情况，这些民警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赶忙上前拉起了架。 “杨局长，你别拉我，我这两个徒弟实在太不像话了！文化水平不高，办事就爱犯浑！我今天要不打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还不感觉要捅出什么篓子呢！”眼见杨国庆要来拉自己，段云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做的不对，你这个当师傅打人就对了？再不听说我把你们全抓起来！”杨国庆厉声出道。 “赶紧带着人都滚蛋！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段云见状，立刻转头对大军和二姑呵斥了一声，同时隐蔽的死了个眼色。 “都走都走散了散了！！”大军和二虎也都是非常机灵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段云的意思，随即对着那些村民和厂里的职工喊了一声。 下一刻，看到段云已经平安出来的众人随即纷纷上去，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所有人走的都一个不剩…… 第六百零九章 普法培训 “那公安同志，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眼见大门口的人迅速散去后，段云转头笑的对后面的几名警察说道。 “段云，你刚才出手打人可是不对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杨国庆一脸严肃的对端云说道。 “对对对！杨局长说的对！”段云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只听他接着说道：“今天我被气坏了，所以有些冲动，我回头就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们没事不要给你找麻烦，另外我还会和我们当地派出所联系，让民警同志给我们厂的职工进行一下普法教育，要怪就怪很多职工文化水平不高，对有些事情的法律意识淡薄，到时候还希望杨局长也能安排人到我们厂做做普法讲座，过来讲课的民警工资奖金由我来出，绝对不会亏待各位的。” “嗯。”听到这里杨国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有法律意识这点非常好，另外这次根据我们的调查，没有发现你有违法记录，希望你以后也能安分守法，多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一定一定！”段云连声回道。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杨国庆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走了。 “民警同志再见！”段云说完，快步离开了公安局。 “杨局长，他们事情搞得这么大，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些人？”站在杨国庆旁边的一名民警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又没惹出什么事情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杨国庆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个段云还真不是一般人，看来在他们厂子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这种人如果把头脑和心思用在工作上，将来成就肯定不可限量，但如果用在坏的地方，那以后就是个混世魔王，回头你让红星瓷砖厂派出所那边，多留心点儿段云和劳动工服务公司的情况，发现有什么苗头不对，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明白。”旁边的民警闻言点了点头。 “回去继续审理那个袁学东，现在看来他的问题比较大，必须把他所有的犯罪事实都挖出来，把他的案件作为今年全市经济犯罪的典型来处理，回头上报到省局。”杨国庆安顿道。 “好的，这回我亲自审讯，保证让他交代所有犯罪事实。”旁边的那名民警说道。 “嗯。”杨国庆点点头，转身和其他人返回到了办公楼…… …… 与此同时，离开市局的段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尽管那些猪队友差点儿把事情搞大了，但好在最终侥幸过关，而段云也彻底洗清了，之前人们对他存在犯罪行为的质疑。 虽然平安无事的离开，但这却给段云敲响了一个警钟，那就是对自己，手下和厂里职工必须进行普法教育，否则将来指不定还会捅什么更大的篓子。 其实段云还是很感激自己的徒弟和那些来到警局看望自己的职工和村民的，但这种事情也要分场合，今天那边没有采取行动，已经算是非常侥幸。 “师傅！” “师傅你终于出来了！” 段云刚走过街道拐角，就看到大军和二虎和他身后的一帮村民正在那里等候。 “各位，我没事，今天感谢大家能这么关心我，我要说一声谢谢！”段云说着，对众人鞠了一躬。 “没事儿出来就好。” “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我早就说过段师傅一身正气，是不可能做违法的事情的。” 周围的那些村民纷纷微笑的说道。 “刚才打你们两个疼吗？”此时段云关切的看向大军和二虎。 “这还算点啥。”大军和二虎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 段云打他们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很用力，但实际上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而且俩人身材魁梧，皮糙肉厚，打两下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段师傅刚才那几下打的好啊，这帮混小子我劝都劝不住，这要没你的打的那两下，我看今天的事情没这么容易收场，年轻人不知道社会的厉害，也幸亏段师傅反应快……”此时许富贵走过来，对段云说道。 许富贵社会阅历还是非常老道的，尽管今天两个儿子被大人打了几下，但他是真的很感谢段云出手，而且当时他都已经看见那些民警面色不对了，倘若没有段云突然出手转移他们的视线，那么正赶上现在的社会敏感期间，他的两个儿子作为这次集会的带头人，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今天的事情不光是对他们俩，也是对所有人的一个提醒，以后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能莽撞，另外我以后还会办一个免费的普法班，但凡是在我厂里上和作坊那边上班的人都要来听课，不懂法将来是要吃大亏的。”段云一脸严肃的说道。 段云自然是有一定的法律常识的，他也明白，若是自己将来的路想走的长远稳定，就不能让人抓住法律上的把柄，虽然段云自己一直都在既可能的避开违法犯罪的错误，但自己的手下人如果法律意识淡薄，还是拿他们村的那一套或者社会上的那一套做事的话，将来迟早是要吃大亏的，而且也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拖自己的后腿。 所以段云这次是真的想自掏腰包邀请警察来办个普法班，好好纠正一下这些人的乡土意识，让他们以后能合法按规矩办事，只有这样他的企业走的长远而稳定。 “段师傅说对，以后都是要到城里工厂上班的工人了，就必须按常理的法律办事儿，学习一些法律也是很重要的。”一旁的丁满胜也表示赞同。 “今天感谢各位了，我段云也非常的感动，现在我也没事了，大家就先各回各家吧。”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明天我是这样安排的，上午我会在劳动服务公司开个职工大会，下午的时候，你们两个村子想来我电子厂上班的都到新车间集合，我再给你们开一个会，关于普法培训的事情，我也有安排，到时候开会的时候我会具体说。” “好的段师傅，我们全听你的！” “那我们先回去了。” “段经理再见！”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散去。 而段云则坐上212吉普，返回了厂区。 第六百一十章 我来养你 段云被平安放出来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全厂，之前那些曾经质疑段云，以权谋私，挪用公款办私营厂子的传言瞬间被打破了，这其中也有一些是眼红妒忌段云的人，但这次能经受住警方和公检机关的检查，也彻底证明了他的清白，再也没有人能奈何他了。 当天晚上，眼见儿子被平安放出来后，高秀芝非常兴奋，一口气给儿子炒了满桌子的菜，基本上全是肉，吃饭的时候还破例跟儿子对饮了一杯白酒。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段云而言，这是成功迈过了重生后的第一道重要的坎，过了这一关后，段云将来的路途或许依然有困难，但却不会像现如今这么危险了。 晚饭后，段云也是来到程清妍家，他也知道自己出了这件事后，程家的人都很担心，所以过来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和程清妍一起到外面约会。 得知段云被放出来后，程家三口人也都非常高兴，今天确实让他们一家人受了很大的惊吓，倘若段云没有被放出来，而是被定罪的话，那么两家的婚事自然就泡汤了，而且成家有可能还会面对全场人在背后的议论和嘲笑，而这对于一向很注重名声和面子的程家人来说，无疑将会是一场灾难。 但现如今事情则发生了180度的转弯，段云被公安局放出，也证明了他的清白，这足以让之前那些质疑段云而背后讥讽程家的那些人彻底闭嘴，这才是最让程家三口人最高兴的事情。 一杯茶水一根烟，程常林亲自给段云点上了火，段云也把今天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并且说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常林现在是越看自己的未来女婿越舒心，以前他总觉得段云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和阅历，但现在他突然发现段云比他想象中的要成熟的多，而且段云现在有钱又有权，能找到这样的年轻人当自己的成龙快婿，这也让陈长林感觉非常的幸运。 两人谈了一会儿后，段云随即领着程清妍一起外出约会。 今天程清妍似乎有些不敢抬头看段云，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眼见段云被公安带走之后，程清妍一个人在家中哭了整整一下午，眼睛红肿的厉害，她不想让段云看到自己两眼通红有些丑陋的样子，心里虽然替段云高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羞涩。 眼见程清妍红肿的双眼，段云是既心疼又感动，俩人现在虽然确立关系后者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但感情还是比较深的，程清妍这次也是真情流露，其实她原本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俩人手拉着手，走在厂区僻静无人的小路上，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只有心头那淡淡的温情。 之前段云经常开车带着程清妍去市区的公园约会，但这次段云则把他领到了离大集体不远的大野地。 “清妍。” “嗯？” “你觉得咱们将来结婚的新房盖在这里如何？”段云用手指了指前方的一片空地，对程清妍说道。 “新房？” “没错，咱们结婚用的新房。”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晚明年秋天，这里的房子就能盖好，而且要最高级的那种两层楼小别墅，还带一个院子，里面可能停车，能种花，还能养狗……” “噗。”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到现在了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咱们总厂那边建厂30多年了，去年的时候才盖了几栋新楼，这还是咱们厂的效益不错，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的房子，你们厂现在刚刚扭亏为盈，怎么可能明年就能把房子盖好，而且还要盖二层的别墅楼，咱们市长都没有这么洋气住别墅，那得要多少钱啊……” “市长是市长，我是我，我权利没他大，但我比他会赚钱。”段云嘿嘿笑的说道。 “段云，你可别再瞎折腾了，你们厂就算盖了房子，你这个当经理的要是搞特权的话，那可是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我真的不要求租上那么好的房子，那种事太不现实了，我只是希望咱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家……”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你放心，不会有事情的。”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靠着厂里的资金盖家属楼，然后给自己留一套好房子，但现在不同了，我现在办了一个厂子，将来如果赚了大钱，不光是咱们家，到时候给我妈，还有你爸，你妈也都盖一套别墅，咱们都住在一起，平时相互照应起来也方便，你觉得如何？” “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吹牛了。”程清妍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盖那么大的房子要花多少钱啊，就算是万元户也不够啊，而且还要盖三套别墅，你的厂子现在还没有正式办起来呢，工人都没有一个，将来能不能赚钱还不一定呢，万一亏本的话，我想想都害怕……” “你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生意？”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来我的厂子上班，像你这样的技术人才待在总厂那边，真的没有多少用武之地，熬上个几十年，最终也顶多是接你父亲的班……” “段云，我是这样想的，万一你将来厂子亏损了，欠了很多的钱，起码还能靠我的工资养家，要是咱们两个在一起上班，一旦厂里靠不住了，那可就……”程清妍面露忧虑的说道。 “啥意思？你将来还要养我啊？”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但心头却有种莫名的暖意。 “你笑什么？这本来就是很现实的事情，你虽然有本事我承认，可干个体生意没有国家政策支持和保护，真的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我之前也劝你很多次，可你就是不听，我也只能想的更长远一些，虽然我在厂里工资不高，可吃饭还是够用的吧……”程清妍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 “哈哈，清妍你记住一句话，我段云这辈子都不可能靠着女人来养活的，而且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你就等着住大别墅吧！”段云直视着程清妍说道。 第六百一十一章 分房计划 “你[]这是大男子主义！”程清妍白了段云一眼后说道。 “我就是大男子主义怎么了？”段云这个时候一把拉住了程清妍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她前额的刘海。 “别看……”程清妍尽量的把头低下，她不想让段云看到自己双眼红肿的样子。 “不就是哭了一鼻子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看着程清妍红肿的双眼，段云心中泛起一抹感动，随即贴到程清妍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咱俩永远分不开，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嗯。”此时的程清妍呼吸有些急促，语气轻微的哼了一声。 下一刻俩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程清妍的嘴唇依旧微微冰凉而柔软，让段云有些欲罢不能…… …… 第2天一早，段云来到公司后，直接就召集了所有职工，在车间现场开了一次会议。 会议开始之前，段云对所有的一线工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他们昨天来公安局看望自己表示感谢。 但随后，段云话锋一转，提出要在厂里办个普法培训班，每周周六下午全体职工都要停工参加一次普法教育，并且还要对这次普法教育的学习每月考核一次，成绩优秀的会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连续两个月考核不合格的，扣发当月奖金。 段云做出这个提议之后，包括厂里的其他几个领导以及很多职工都有些不太理解，毕竟如今厂里的订单很多，牺牲宝贵的一个下午的时间搞普法学习，对厂里的生产效益是有损失的，而且很多人感觉也没有必要，也是得不偿失的。 但实际上段云他有他的想法。 一方面是大环境所致，当前社会从上到下严厉打击犯罪活动，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段云不想厂里的职工再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影响极其恶劣，而且一旦真的出了事情，作为厂里的负责人段云是会遭到很严厉的处罚的，他不想让这些人拖自己的后腿。 另外一方面，牺牲宝贵的生产时间搞普法教育，段云也是想给上面一个交代，毕竟昨天的事情肯定在社会上已经造成了一定负面的影响，对于开这个普法班就是想抵消这些负面影响，段云这次从北京回来后，由于登上了央视新闻，一度成为当地媒体采访的热点，期间他也认识了很多电台电视台和报刊的记者，他搞这个普法班，通过私人关系请记者过来做宣传，也能抵消昨天事件的负面影响，至于损失了一下午生产工作时间可以通过平时加班加点来弥补，这一点段云都是仔细权衡利弊过的。 除了普法班，段云当着所有职工的面第1次公开宣布了厂里要盖职工家属楼的事情，而且他也当众对所有职工许诺，争取2~3年之内，让厂里的职工全部住上家属楼，彻底解决工厂职工的住房难问题。 段云宣布了他的建房计划之后，在场的所有职工顿时变得群情激奋起来，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车间厂房，足足过了半分钟时间，掌声才渐渐落下来，由此可见，这件事对在场职工是个多么大的喜讯。 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是有很多职工质疑段云是否能真的兑现这个承诺的。 毕竟目前总厂那边，住房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大部分人一家好几口都挤在一间小屋中，去年新盖了几栋楼，只是优先提供给厂里的劳模和先进工作者，对于全场几千名职工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就连总厂那边的住房问题都没有解决，劳动服务公司这种“后娘养的”大集体就想在2~3年之内解决所有人的住房，这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段云显然对新建职工家属楼的事情有了详细的计划。 “……各位，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目前咱们劳动公司有地皮，但虽然说最近厂里的效益不错，但想一下子拿出所有盖房的钱还远远不够，只能分批分次的解决大家的住房问题。”此时段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图纸，用图钉固定在了车间宣传栏的小黑板上，只听他接着说道：“明年开春之后，第1批的家属楼开始破土动工修建，我的计划是首批将解决80户职工的住房问题……” 段云话还没有讲完，就被下面的热烈掌声打断。 尽管段云来劳动服务公司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在这段时间已经在全场树立了极高的威信，所有人都知道段云是个有眼光干实事儿，说一不二的领导，既然他有了这个计划，那肯定会去努力实施的，并不是一个只会说空话大话的领导。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总共有300多号职工，第1年就能解决80户职工的住房问题，这几乎等于全厂1/3的职工，力度不可谓不大。 “……先让我把话说完。”段云微笑的示意众人停下掌声，只听他接着说道：“具体修建职工楼的事情，我的方案是将首批的职工楼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盖的是普通家属楼，另外一个区域则是‘劳模楼’，两个区域的房子在户型使用面积上是有一定区别的，而咱们厂的分房也是有考核标准的……” 此时段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另外一张准备好的图表，固定在了黑板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块黑板上的表格。 “……以总厂那边分房条件为例，他们都是优先工龄长的老干部和老职工，但咱们劳动服务公司成立只有三年时间，绝大部分职工都是厂子成立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所以这是厂里的分房不按在厂里的工龄来走。”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这次制定的优先分房方案有如下几个指标，首先是安全生产，这是先决条件，不遵守安全条例的导致工商和重大事故的人取消福利分房资格，其次就是按照对厂里的贡献制定优先分房的排名，首先对于获得当年表彰的劳动模范，发明创造，技术革新和为工厂做出更大的贡献的人员，可以优先安排分房，而且这类为厂里作出贡献的劳模将会分到新盖的劳模楼，至于普通的家属楼，则会优先分配给那些平时工作表现积极，加班时间长，生产效率高的职工，以后咱们厂专门会制定出一套考核制度，每个星期都会把大家的工作量工作时长做统计，每周都会把大家对厂里工作统计在厂里的宣传单公布出来，保证这是分房的程序公开！公正！公平！” 第六百一十二章 管理的艺术 段云将所有厂里优先分房的规则以及考核制度，原原本本的给众人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谁对厂里贡献大，所以就能先住到新房。 另外这次建房分为两个区域，普通职工楼和劳模楼，段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其实在这个年代，虽然口号上喊的是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但实际上领导干部还是有一定特权的。 很多大一点的企业，包括政府机关，领导干部都比较多，在福利分房方面，也都是有很大区分的，比如说科长楼处长楼等等诸如此类的福利房，已经和普通职工家属楼在待遇上区分开来了。 段云也不会把劳动服务公司搞成大锅饭，他必须以各种物质手段来刺激工人的劳动积极性。 别的大厂都盖处长楼科长楼，段云这次给家属楼分为两个区域，其实也是想搞一些特权，但相比于科大楼和处长楼，劳模楼这个称呼听起来要更正面一些，也更容易服众。 段云这次并没有说他要盖多少房子，但实际上段云这次想对劳模楼这片区域做一番文章，如果普通家属楼只是解决职工住房有无的问题，那么劳模楼则是要大幅提高住户的生活质量。 按照段云的想法，他想将劳模楼盖成清一色的小别墅区，将厂里的劳模和精锐骨干全部分配到这里，另外他还准备多盖几套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作为他将来吸纳和流动人才的手段。 段云现在不缺乏技术水平一般的工人，他需要的是文化水平高，有技术有能力的高端人才，因为段云一直想将劳动服务公司和自己的电子厂定为高科技企业，既然想成为高科技企业，就需要高技术的尖端人才，而想招揽留住这些人才就必须要有很高的福利才行。 段云还计划将来如果电子厂发展的好的话，他会自掏腰包盖上一片别墅区，用各种高薪和福利吸纳优秀人才加盟，良好的住房条件能使这些人安家落户，而高福利，又能让这些人才过上富裕体面的生活，这也是后世企业吸纳人才的重要手段。 段云的所有小心思都隐藏在这次厂里分房的计划当中，只要职工们没有反对意见，在具体建房的操作上，段云就有私下变动建房细节的操作空间。 果然，段云在将自己的建房计划提出之后，征求职工意见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所有人都觉得多劳多得是应该的，厂里的技工劳模能住到劳模楼也是名正言顺的，因为全国的企业都是这样的分房政策，段云的分房计划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最终，段云在现场职工一次次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他的这次现场职工会议，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个个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干特干，争取成为厂里第1批分房的职工。 上午给劳动服务公司的职工开完会，到了下午，段云又让两个徒弟召集自己在马俊云村的作坊施工以及即将考核入场的新添堡村村民到小厂房开会。 和上午在劳动服务公司开会一样，段云首先感谢这些村民昨天能去公安局看望自己，随后宣布将会在厂里建立一个普法班，学习时间同样放在周六下午。 不过段云并没有和他们谈任何关于分房事情，因为天音电子厂现在还没有成立，现在就谈工资和分房的事情有点太早了，既然是私营企业，一切都是跟着效益走的，如果电子厂有钱赚，工人的福利就会很高，甚至可以超过国营企业，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私人企业工资奖金方面国家没有设定上限，全凭段云来定，自由度比较高。 段云这次开会，主要是和这些村民讲一下将来电子厂的管理规章制度。 段云打算电子厂在建立之初，先采用劳动服务公司的规章制度，然后再一点点的改进，在管理模式上将会比劳动服务公司那边严格的多。 在私企和国营企业管理方面，侧重点是不同的。 这个年头的国营企业领导干部，最重要一条就是要能团结群众，只要下面厂里的工人能安心工作，服从上级领导，不搞事不闹事，那么这个厂子的领导就是合格的，哪怕偶尔会有些亏损，国家也会予以补贴的，根本不用担心经营问题。 而私营企业则是一切为的工厂的效益和利益转的，工厂要挣钱，要自己开拓市场，自负盈亏自寻出路，可以说效益就是一个厂子的生死线，所有的管理工作都要围绕这一点进行的。 在私营企业的管理模式上，段云是非常推崇海尔集团董事长张瑞敏的管理作风的。 海尔集团的成功源自于海尔Oec的管理制度，用制度管人用制度办事也是张瑞敏所信奉的信条。 在一系列经济制度的作用下，海尔公司一步步走上正轨，逐步发展成为国际知名的大企业，并有幸与美国企业界的三巨头，通用电气的尾气，微软公司的比尔盖茨和IBM郭士纳共同登上英国的著名的《金融时报》所评选的“全球30位最受尊重的企业家”排行榜。 张瑞敏曾说：“海尔集团最大的成功就是建立了一套独特的战斗力极强的管理体系” 前世的时候，段云也看过一些关于海尔集团的纪录片，这让他对于海尔管理模式有了一定的印象。 海尔模式的核心思想就是主体归位，把员工“谁要做”明确为“要我做”。 海尔的管理模式在产品质量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在具体的工作中，采用责任到人的原则，每种产品有多少个生产工序，每个工序有多少人负责，都有谁负责，把全部的生产和管理责任落实到每个人的头上。 另外一点海尔管理的核心思想是实现利益内嵌，让员工从“要我做”转化为“我要做”。 这种制度中每一个角色都有具体的人来负责，而履行职责的好坏又直接关系到不得者的切身利益，乃至其身家性命，从而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第六百一十三章 广交会准备工作 对于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村民而言，他们现在还无法理解段云所说的这些先进的管理理念，所以段云的做法就是先给他们定几条规矩，让他们一点点适应电子厂这边的管理。 私营企业的职工荣誉感远，没有国营企业那么强，对他们而言，进厂上班就是为了赚钱，而段云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在开会期间，利用自己非常好的口才，不停的给这些村民画饼，引得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如今厂房已经粉刷完成，按照秦海设计的生产线图纸，段云将在几天之内将所有的设备购买到位，然后摆放到车间里。 目前车间里放着一些桌椅，都是段云从机关库房那边拿来的，另外还有很多的电烙铁松香，电路板和废旧的电子元件，这些都是段云用来对这些村民进行岗前培训的。 现在已经过了农忙的季节，新添堡村的村民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干，所以每天上午的时候多少人都安排他们在这里进行实习培训，而负责培训这些村民的正是自己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俩人之前在作坊干活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焊接电路板，这兄弟俩人的悟性也很高，在作坊干了半年时间，技术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通过学习，也掌握了很多基础的电子知识，培训这些村民绰绰有余。 段云给这些村民的会议一个小时就讲完了，随后他把大军和二虎叫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明天去买两桶油漆，一桶红色的，一桶黄色的，在车间厂门口一直到工位画两道一米宽的直线，将来所有人上班的时候，必须要严格的通过这条直线进入工位，另外用红色油漆按照秦海师傅的这份图纸画出备料区和成品区，除了代班长和搬运工，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红色区域……”段云拿出那份生产线设计图纸对大军和二虎说道。 段云打算执行相对苛刻的管理制度，画黄线是为了防止工人在工作期间串岗或者进入有电气设备的危险区域，而红线则是为了方便管理和防止发生盗窃行为，有些村民自由随性和惯了，段元必须通过严格的规章制度让他们逐渐适应厂子里的管理。 “行，等会儿我就骑车过去买两桶油漆，明天一上午应该就能刷完。”大军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另外就是这些学员每天早晨进入厂区后，要在传达室那边排队集合，点名后才能进入厂房，这件事你回头和保安队的人说一下，咱们电子厂这边也要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段云说道。 “行，我们回头就跟保安队的人说。” “还有就是以后学员实际培训的事情由大军你来负责，二虎你之前准备一下，和作坊那边曹东崔林他们一起去广州一趟。”段云对两人安顿道。 “去广州！？”大军和二虎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只听大军说道：“师傅，我能不能也跟你们去广州？” “你的电子技术比你弟要强一些，培训这些村民离不开你，另外你别以为我们去广州是游山玩水去了，人人都要背着两个大音箱，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还是老实留在这里培训这些村民吧，而且这种广交会一年两次，明年4月份的时候我可以领你过去。”段云微笑着说道。 “好吧。”尽管大军也很想去广州参加广交会，但师傅的安排他不能不听。 “那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此时二虎一脸兴奋的说道。 之前段云和这些骨干核心聚会喝酒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今年要参加广交会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北方人而言，能去广州的大城市转一转，开阔一下眼界是非常好的事情，哪怕路途遥远辛苦。 “今年秋季广交会14号召开，到时候广州城肯定宾馆旅店爆满，所以我想安排你们早点过去。”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明天你安排几个人把库房里的那些样品音箱全部打包，路途比较遥远，包装的时候要厚一些，多用海绵和泡沫塑料，防止把音箱磕碰坏了，后天你和我去火车站买票，这次咱们最少要去七八个人，回头让井师傅他们做一个能够折叠方便携带的桌椅，到时候咱们可能会在广交会门口摆摊儿，东西尽量要准备的齐全一些。” “行，回头我就和作坊那边说一下。”二虎点头应道。 “还有就是这次广交会你们先过去，我的行程是市局安排的，咱们不一路，所以你们到了广州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或拍电报，告诉我你们所在的酒店地址，到时候方便咱们接头。”段云说道。 “好的。” “那就这样吧，让这些村民把车间再打扫一遍，然后你们两个就可以下班了。”段云一挥手说道。 “好的。”大军和二虎闻言转头去组织那帮村民开始打扫卫生。 “段经理！”就在这个时候，车间外跑过来一个人，对段云喊道。 “啥事儿啊小李？”段云看清这个人正是给自己经理办公室打杂的小李后，随口问道。 “刚才办公室电话响了，我接了电话，是市局瑞局长打来的，他让我通知你明天早晨去他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小李对段云说道。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在段云看来，瑞局长找他面谈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前天劳模表彰会上发生的事情，估计瑞局长现在也是了解到他被放出来的情况了，所以要和他当面谈一下。 其实瑞阳当初同意他创办电子厂，也是冒了一些政治上的危险的，毕竟段云现在是正科级的国家干部，虽然国家现在还没有不允许国家公职人员从事个体商业经营的政策和规范，而且段云也是以母亲的名义注册的公司，严格来说是不违法的，但这件事还是肯定会引起一些社会上的争议的，对他这个上级领导也是有一定舆论压力的。 在瑞阳从来就是一个很遵守承诺的人，他之前答应过段云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兑现了，而这也是段云最为敬重瑞阳的一点。 第六百一十四章 出口补贴 第二天早晨，段云开着车来到了轻工局，进入了局长办公室。 “坐吧。”此时瑞阳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些文件，抬头看了段云一眼后示意他坐下。 “瑞局长，前天的事情……”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出乎段云的意料，瑞阳似乎对他被警局逮捕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估计已经知道了实情，只听他接着说道：“你们厂现在是部里的新秀企业了，上级对你们单位期望很大，这次找你来是来商讨一下即将召开的广交会的事情的。” “啊，那广交会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段云问道。 “今天咱们省轻工厅总共拿到了7个展位，基本上都是咱们省的创汇大户，部长特别把你们厂的汽车变压器产品安排到了机械设备区参展，这个展位来之不易，你英语好，以前也和外国人有交流沟通的经验，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啊……”瑞阳正色对段云说道。 “那是肯定的，我肯定会把握这个机会，争取不让您和部里的领导失望！”段云连忙说道。 “另外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今年你们厂没有在广交会上获得订单，那么明年的话，可能就不会有机会参加广交会了……” “为什么？” “上次你去北京的时候也和部长当面谈过，你也应该清楚，咱们勤工部背负的很重的出口创汇任务，而咱们山西省出口创汇一直都不太理想，参展的名额远远不如南方的那些出口创汇的大省，今年除了你们厂子，还有山西汾酒，太行缝纫机，环球自行车，海棠洗衣机这些省优部优产品参展，他们之前可是咱们省的创汇大户，尤其是环球牌自行车，去年开始出口到东南亚国家，两年创汇将近100万美元，是咱们厂的创汇大户……”瑞阳对段云介绍。 “100万美元就是全省的创汇大户了？”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是不是感觉有些压力了？”瑞阳微笑着对段云问道。 瑞阳还以为段云是被这100万美元的金额给吓到了，但实际上，段云听到一则100万美元的创汇数额，第一反应就是少的可怜，如果一个普通的小厂子能出口创汇100多万美元多少元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但瑞阳居然把出口创汇只有100万美元的企业，当成全省的创汇大户，这就让他听起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 但实际上，能在80年代初做到出口创汇100万的企业，在全国也都是非常少的。 当时整个国家的大形势就是各行各业都没有先进的设备和技术，要从国外购买这些设备，就需要大量的外汇。 在当年中国的工业品缺乏出口竞争力，想要获得外汇，就只能依靠初级产品出口，1981年全国外贸出口总额220亿美元，其中一半来自农产品和矿产品，诸如像煤炭石油，铜矿石乌沙稀土等等，都是出头创汇的传统商品，光是石油的出口，一年就是几十亿美元。 “两年100万美元的创汇额就能在咱们山西省排的上号？”段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咱们轻工系统没法跟机械重工部门比，他们光是出口铜矿石，煤炭，一年就是上千万的外汇收入，咱们国家的轻工业发展任重而道远，在国际市场上缺乏市场竞争力，所以部里也是对你们这种新秀企业重点照顾，希望你们能够发展的越来越好，提高咱们国货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我们厂子也希望能为国家作出贡献。”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然我们厂目前规模很小，还需要省局和部里能多多给我们提供一些资金和政策上的……” “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现在到哪儿都哭穷，之前我已经从省局给你们争取到了资金和设备，但全省那么多轻工企业，也不能就照顾你们一家厂子吧？”瑞阳白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上次你到部里的时候，杨部长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只有成为全省的出口创汇重点企业，部里才会考虑对你们厂进行重点扶持，这样咱们省的其他兄弟单位也才会没话说，你小子应该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明白明白！”段云连连带头说道。 段云算是看出来了，瑞局长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油水可挖了，想要更好的政策和资金设备方面的支持，段云只能靠出口的订单来说话。 “还有就是你们厂产品定价的问题，你打算一台变速箱卖多少钱？”瑞阳问道。 “之前我核算了一下成本，目前我们厂生产这样一台新型龙腾变速箱，成本价大概在1800块钱左右，折合目前的汇率换算的话，大概是1000美元左右。”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1左右，也就是1块8人民币能换一美元。 如果这样算来的话，那么段云厂子的汽车变速箱出口售价就应该在1000美元左右。 “1000美元一台这个价格不低啊……”瑞阳闻言皱着眉头做到。 “主要是这种新产品还没有批量生产，如果能大批量进行生产的话，成本肯定会有所摊平和降低，但照顾我的估计最低也应该在七八百美元左右，否则的话，我们厂就亏本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目前我还不太了解国外同类型变速箱产品的出厂价格是多少，如果我们厂的产品定价太高的话，就会失去价格上的优势，这样就很难引起外商的兴趣。” “这个好说，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外贸厅，他们那里应该能查到国外同类变速箱产品的出厂价格，等拿到报价后，我会让人送到你们厂子，这样你就知道你们厂的产品是否具有价格优势了。” “那太好了。” “还有就是段云你不要担心，咱们勤工部对出口创汇产品是有补贴和优惠的，:1是官方牌价，如果是出口企业，咱们部里还有一个单独的外汇结算价，计算的，而且如果出口外汇结算完后，仍然不够你们厂的产品成本价，部里还会给你们补贴，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厂子亏损的。” “还有补贴？”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80年代初的这个外汇排价是虚高，国内黑市人民币兑美元基本汇率都在7:1甚至10:1左右，所以这次国家就算多贴补企业一些钱，也是希望能换来更多的美元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对外形象 段云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自己新变速箱的成本价以及这次出口的定价。 不过现在段云还不了解国外同类产品的出厂价，而且他还需要对这种新变速箱产品的批量生产进行进一步的成本核算。 但总的说来，部里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这种产品能够出口创汇，肯定是不会让他的企业亏本经营的。 “这几天你先回去等消息，明天的话我就会派人把你需要的资料送到你们厂，广交会的具体安排到时候我也会打电话通知你。”瑞阳说道。 “好的，那麻烦瑞局长了。”段云感激的说道。 “都是工作，没什么麻烦的。”瑞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另外广交会是咱们国家一个非常重要的外贸窗口，所有参展的商品和人员都代表国家形象，这次参加广交会，面对外商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这也是上级领导的要求，生意可以做不成，但形象一定要有。” “这个我知道了。”段云闻言应道。 总的说来，这年头人们还是有种崇洋媚外的心理，国内的一些领导还是很重视外国人对中国的评价的。 其实在段云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自卑不自信的心理，而且他前世在学校学习的时候，也和外国留学生经常性的接触，并不觉得他们比国人聪明，也就是受教育程度，文化和思维有所不同而已。 “这次广交会对你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如果你们在这次展会上能来个开门红，那么明年的春秋广交会，不离也会考虑给继续你们留下展位的，这可是很多国内企业求之不得的机会。”瑞阳正色对段云说道。 “我会努力的。”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等消息，三两天之内上级应该就会有通知下来，到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的。”瑞阳安顿道。 “知道了。” “那你回去忙你的吧。”瑞阳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瑞局长再见！”段云招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瑞阳的办公室。 走出轻工局办公楼后，段云并没有直接回厂子，而是先去了一趟市公安局。 尽管段云上次已经被无罪释放，但他依旧担心这件事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他这次主动前往市局，看能否由市局派人，到他们厂设立职工普法班的事情。 得知段云到来后，局长杨庆国亲自接待了他。 上次的事情对杨庆国而言震动挺大，他担任局长这么多年，还是第1次见到一个厂矿的领导干部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被捕之后能引起数百号人来局里请愿，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由此可见，段云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在他们场子是个相当有威望的人。 所以这次杨庆国主动接待他，其实也是有几分出于对他的好奇。 得知段云的来意之后，杨庆国多少有些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段云居然会有在厂里办普法班的想法，这还是全市第1家企业提出这样的申请。 但同时杨庆国也感到很高兴，毕竟现在是全国严打期间，上级领导有明确的指示，要求各省市地县在当地组织普法宣传活动，而段云这次主动申请在他们厂设立普法班，也正和杨庆国的心意。 俩人都有这方面的意愿，所以事情都谈的非常顺利，只用了不到一根烟的时间，俩人就商量好了在劳动服务公司设立普法班的具体事宜。 段云和杨庆国制定的方案是：市局这边会派一名精通法律的工作人员每周六下午1点去段云的工厂那边上课，普法培训为期3~5个月，学习内容从最基础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一直到刑法宪法，讲课内容尽可能要贴近普通工人的现实生活，深入浅出，强化人们对于遵守 法律的意识和重要性。 至于段云提出要给市公安局一些经济补偿以及给予授课人的一些劳务费都被杨庆国直接拒绝了，上级部门本来就要求在各地实施普法教育，杨庆国也是按照上级要求办事，所以根本不需要段云付钱。 交谈结束之后，杨庆国一直将段云送出了大楼门口，两人的脸上始终面带笑容，表示以后还会在普法方面加强合作。 段云现在也是感觉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考虑到。 而这次杨庆国同意在段云厂子设立普法班，也说明之前的事情确实已经过去了，段云应该不会被追旧账，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普法班的事情解决完后，段云现在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召开的广交会上。 段云劳动服务公司的产品有部里提供的展位，包括去广州的车票，衣食住行全部由部里的相关工作人员安排，完全不需要操心，到时候只要人过去就行。 但段云想去广交会推销自己作坊的产品，则没有这方面待遇，他的音箱产品进不了主会场，只能在会场外自己搭个摊子进行推销，而他这边人员的衣食住行也都会面临一些困难。 以段云的了解，这年头一开广交会，广州就会出现住宿难，客房奇缺，甚至连外商都不得不睡在宾馆走廊里夹的帆布床上，这种情况一直到1984年才有所好转，广州修建和改造了大批宾馆酒店，这才缓解了参加广交会客商住宿难的问题，同时也使广州一度成为全国五星酒店最多的城市。 为了不至于使自己派过去的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段云就必须先派人过去找好旅馆和酒店，将人和货物提前安置好，这样的话就不至于出现人员和货物的意外情况。 离开警察局后，段云直接开车来到了四牌楼的作坊。 经过将近半年多来的努力，现如今油坊巷电子一条街临街的商铺和平房大部分都已经被段云收购了，然后找人重新粉刷装修后，以低价转租的方式，招揽来了不少的电子产品的个体商户来这里经营。 这半年来，油坊巷的名气越来越大，已经俨然成了大兴有名的电子一条街，不光是周末周日，平时的时候有很多人也来这里购买电器产品，生意非常的好。 第六百一十六章 出口退税 段云是要长期扎根在大兴本地的，这是他白手起家的地方，也是他的根基。 其实说起来，这两年南方发展迅速，但大兴本地的消费能力还是不错的，毕竟是能源型城市，有一些全国知名的工矿企业，比不上北上广深圳，但和一般的城市相比，大兴人还算是有钱的。 按照段云的估计，油坊巷这边很快就会成为大兴当地最繁华的电子一条街，而在后世的时候，从90年代开始，四牌楼这边的鼓楼电脑城以及其他一些电子商城都会在周边设立，最终会成为大兴当地人购买电脑以及相关耗材最主要的地方。 这年头还没有炒房的概念，因为基本上没有多少商品房，普通人住房只能靠厂里的福利分房，而段云收购的这些店铺则是老一代大兴当地居民留下的祖产，算是为数不多的私产房。 这半年来段云收购这些市场房，前前后后总共花了36，000多块钱，而再过几年，这里的房地产价格将会翻上至少3四倍，这也将成为段云手中最大的一笔不动产。 不过短时间内段云是不会将这些房子脱手的，这里的商铺将来也会成为自己厂子产品在当地的一个重要销售渠道。 其实段云并不指望能在大兴当地销售多少的音箱，而是通过这个销售渠道，段云可以迅速掌握用户使用产品的一些质量功能需求等方面的反馈情况，从而可以快速发现问题作出反应，对产品进行改进和升级。 所以这里是段云的基本盘，也是段云收集产品反馈的雷达站。 段云来到曹东的店铺后，立刻召集在院子里干活的所有人开会。 目前在店铺这边干活的有曹东雷子和崔林三名骨干，段云这次想让他们全部出动，参加即将开始广交会。 最初段云是想将曹东留下来看守店铺的，但考虑到曹东在他的核心团队中算是口才最好的，而且这一年来他一直负责作坊营销方面的事情，对于推销商品经验丰富，所以这次参加广交会，是必须要带上曹东的。 至于店铺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意，段云打算暂时让高磊的父母照看着，徒弟大军平时负责作坊的一些具体工作安排。 除了曹东崔林，雷子和二虎这4名核心骨干，段云还会从劳动服务公司保卫科抽调出4个退伍兵，总共8个人的团队，带着他们作坊的音箱样品提前前往广州。 段云的团队相互配合早已形成默契，而且这件事之前段云也是和他们说过的，所以几个人很快就做出了分工，曹东下午就去火车站买票，明天所有人就会带的样品音箱集合，前往广州。 到了广州之后，这些人会第一时间给多人打长途电话，通报他们所在的住宿地点，等段云按照省局的安排也到了广东之后，就会和他们碰头，具体商定下一步的计划。 中午的时候段云在作坊这边和几个人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就立刻返回厂子正常上班。 段云这次去广交会起码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而在他临走之前，必须要把厂里的工作提前布置一下。 其实也用不着段云特意安排目前厂里的一切工作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中，段云不在的时候，书记姜建华也是能够管理好厂子生产工作的，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进行，不需要操心太多的事情。 瑞阳的效率要比段云想象的快很多，第2天一早当段云来上班的时候，刚到车间绕了一圈，轻工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就带着一份资料送到了段云手里。 这正是段云急需的国外汽车零部件出厂价格表，对零配件的型号，生产厂家产量以及出场价格方面，都有着详细的记录。 1980年经国务院批准成立中国对外贸易中心，下属有十几个国字头的外贸公司，全部都是专业进出口总公司，这些公司在国外都常年受办事处，搜集当地的一些产品资料和价格，整理后进行归档，基本上每隔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就会重新更新一次。 段云的这份资料也正是从对外贸易中心档案室里调出来的，这些资料对于如今这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而言，是相当难得的。 打开这份档案袋后，段云通过资料的标签，迅速找到了苏联汽车产品，零部件的价格表。 段云这次获得全国金奖的龙腾变速箱，在技术上是模仿苏联“日古利”轿车，也就是这个年代国人熟知的拉达轿车变速箱。 这种型号为“BA3-2101”的轿车是1970年4月19日开始生产，到1978年6月3日，总产量达到了400万辆，是一种非常成熟的汽车产品。 段云的龙腾系列变速箱对标的正是这种日古利轿车变速箱，所以在价格方面，是非常有参考意义的。 不过当段云看到这款轿车的变速箱出厂价格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来这款日古力轿车变速箱的出厂价格是480美元，按照目前国内的汇率的话，大概只相当于900人民币。 而段云之前经过核算，他们厂出产的汽车变速箱成本价就已经达到了将近1800块钱，这几乎相当于日古力轿车变速箱出产价的整整两倍！ 说到底，这种拉达汽车变速箱是早已经批量生产多年，技术相当成熟的变速箱，以苏联这种工业强国的实力，量产的速度是非常可怕的，由此变速箱的成本也会大幅度的摊平变低，国内虽然劳动力相对廉价，但包括苏联走欧美强国工业机械化程度比较高，所以国内生产出来的工业产品和这种国际畅销的成熟产品在价格上是没有什么优势的。 段云厂的产品如果想在国际市场上分得一杯羹，除了产品质量要达到国际水平外，在价格方面也必须要达到能让外商动心的程度，只有这样，他的产品才能获得国外的订单。 如今价格等等相差一倍，看起来段云是无法和国外厂家竞争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因为段云这边也是有一些政策上的底牌支持的。 一方面轻工部有单独的外汇结算价，:1结算的，要比正常的汇率高出一半，另外就是国家的出口退税补贴政策。 出口退税是国家运用税收杠杆奖励出口的一种措施，有利于增强本国商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而中国在后世成为世界公认的世界工厂，出口退税政策可以说起到了重要作用。 很多人说出口退税其实就是拿着国人的钱补贴国外，补贴国外消费者，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毕竟很多外贸企业出口价是亏钱的，就是亏钱卖又是产品出口利润就是国家的出口退税。 但实际上出口退税在全世界很多国家都有，包括美国和苏联这样的世界两个超级大国。 而且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发展需要大量的外汇来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设备，而且这个年代的人民币汇率价虚高，所以即便是目前国内对一些企业进行出口退税补贴，国家本质上依旧是赚钱的。 倘若退税补贴的幅度比较大的话，那么段云的龙腾变速箱产品依然可以通过出口为厂里带来丰厚的利润。 第六百一十七章 定价 段云现在在给龙腾变速箱定出口价格方面进入了两难的地步，即便是按轻工部单独外汇结算价，段云的出厂价格也不能低于600美元，而这个价格依然高于拉达轿车变速箱的480美元，两种对标的产品相差了整整120美元，段音如果以这个价格出口的话，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如果厂子想盈利，就只有靠出口退税补贴，在段云看来，想以价格胜出，那么段云龙腾变速箱的出口价格是绝对不能高于400美元的，理想的价格应该是380美元，整整比拉达轿车变速箱低了100美元，这也就意味着按照部里的外汇兑换价，段云每卖出一台变速箱，国家就要补贴220乘以3，也就是660块钱。 其实如果按照实际货币价格的人民币兑美元价格1:6的话，段云的出厂价格应该是在300美元一台，从宏观意义而言，每卖出一台国家还是赚80美元的。 但账不能这么算，明面上段云还是需要国家补贴的，卖出的越多，国家“亏损”的也就越多。 段云也是一心希望自己的产品在不亏本的情况下能为国家赚到大笔的外汇资金，可现实就是如此，他们厂的产品是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和国际生产了十几年的成熟产品拼价格的，没有国家政策的支持，段云现在国际上打开市场搞出口，只能是赔的血本无归。 在那家里的凉台上，段云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最终还是将出口价定为了380美元，另外需要每台660元的退税补贴，他将自己的产品定价以及国外同类产品的价格情况写成了报告，准备第2天交给轻工局，一切由上级领导来定夺。 倘若上级领导不同意，那么段云也只能继续保持600美元的定价，这样的价格估计很难获得出口订单，但无论如何段云也不能让自己的厂子亏，这是他的底线。 第2天一早，段云就来到了轻工局，将这份报告交给了瑞阳。 瑞阳接到段云的报告后，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先回去等待消息。 而段云离开轻工局之后，则开始着手准备作坊那边人员参加广交会的事情。 回到劳动服务公司后，段元先去了一趟保卫科。 这次段云准备带到广州的低音炮音箱产品很多，虽然这是全国严打期间，但是在铁路线上依旧有很多的小偷和劫匪横行，段云必须挑几个身强体壮，会点功夫的人充当搬运工和保镖，护送曹东，崔林等作坊的一些核心成员。 目前保卫科科长依然是秦胜利，此人功夫最好，做事也靠谱，所以段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心腹一样留在自己的身边，轻易不会把他调走。 另外两个功夫不错的方荣和包全坤，段云已经调派，光荣跟随赵长风去厦门开办事处，同行的还有5个保卫科成员，所以现在功夫好能独当一面而且能够调动出去的的，就只剩包全坤一人。 相比秦胜利和方荣，包全坤已经30出头，虽然年龄有点大，但身体却相当的硬朗，保持着常年练功的习惯，寻常三五个人很难进得了他的身。 而且和其他人一样，包全坤为人比较成熟稳重，安排给他什么事情都很放心，所以段云这次决定让包全坤领着几个保卫科的人一起去参加广交会。 得知段云要让他跟着其他人参加广交会后，包全坤是非常高兴的。 作为一个30多岁家里穷的叮当响到现在都没有结婚的光棍汉来说，包全坤也是希望自己这几年能多挣点钱，往家里带回一个媳妇来，但对于他先前因为这种家庭成分高，分到了土地少的光棍汉而言并不容易，有时候辛辛苦苦土里刨食一年，最多混个温饱，其他的就没有任何失望了。 但是自从段云来了他们村子后，让包全坤看到了希望，当初能被段云选上来大集体当保卫，让他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觉。 而且来到这个厂子后，包乾坤也听到了各种关于段云的传闻，知道当初跟着他一起创业的人很多都赚了不少钱，甚至还有人成为万元户，这无疑让包全坤感到非常心动，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段云身边的人，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现如今段云安排包全坤去参加广交会，对包全坤而言无疑是个难得的人生机遇，所以他当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表现的很积极，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负责搬运和看护货物，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参加广告会的人员选好之后，段云让二虎马上去火车站买火车票，明天就出发去广州。 为了保证他这次货物能平安运到，同时也考虑到路途比较漫长，所以段云安顿二虎，通过高价买两张卧铺票，毕竟车厢比较拥挤，容易将音箱挤坏磕碰，而卧铺车厢人比较少，很容易找到放音箱的地方，另外几个人疲倦困乏的话，也可以轮流睡觉休息。 段云这次给了二虎1000块钱，作为他们一行8人的路费和到广州后的吃穿住宿费用，1000块钱在这年头不是一笔小钱，但正所谓穷家富路，段云给他们这么多钱，也是希望他们能吃好住好，到时候在广交会上有充沛的体力精力推销产品。 拿到段云的这笔钱后，二虎立刻开车前往了火车站，他下午的时候还要和崔林等人碰头，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而段云这边也在等待市局的通知，按照规定，往年的广交会参展单位的相关人员也必须提前一周左右前往广州。 另外这次前往广州参展，除了段云，他还需要带上厂里的财务和销售人员，最多4个人，部里将会统一安排在广州的吃饭住宿。 段云随即通知了财务科的于淑兰和销售科的张秀兰，俩人一个是段云的钱袋子，另外就是销售公关方面的骨干，这两个人必须是必须带过去的。 张秀兰得到通知后，已经提前将孩子暂时送到了亲戚家，为了厂里新产品的销售，她也必须接受段云的安排。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产品宣传单 段云原本以为自己的定价报告交上去，起码要一两天才有回复，但让他没有想到的事，下午他刚上班，瑞阳就让他开车来市局一趟。 “你上午的那个报告我已经汇报给省局了。”瑞阳看到段云后，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接着说道：“他们同意给你们厂的产品补贴全部差价，另外如果销售量高的话，省厅还会有奖励。” “同意了！？”段云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他是真没有想到省厅居然回复的如此之快。 段云刚开始还以为起码要一两天时间省里才有回复，而且出口一台汽车变速箱就让国家补贴660块钱，这个价格有点高的离谱，上级肯定是要和段云商量补贴细节的，毕竟这个差价几乎相当于成本价的13，确实有些高。 然而让段云没有想到的是省轻工厅居然很快就有了答复，而且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直接接受了段云的全盘要求。 “这两年部里出口创汇的任务比较重，对于任何有机会，能在国外拿到订单的企业都会予以重点支持，另外我也和省厅的领导说了，你们厂子毕竟是个新厂，新产品刚刚研发出来，成本一时间很难降下来，但将来的潜力很大，很有可能会成为全省的出口创汇大户，所以这次省厅同意了你的报告，你们厂的汽车变速箱产品一台就定价为280美元，每卖出一台，会额外再补贴你660元，怎么说也是不可能让你们厂子亏本的。”瑞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此时的段云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其实按照段云的估算，如果对当前设备工艺进行一番调整和改进的话，成本方面还能够降一些，而且将来如果产品产量越来越大，工艺越来越成熟，产品成本会逐渐降低，甚至有可能降到不需要国家补贴的程度。 但前期的话，肯定是需要国家扶持的，没有国家扶持，就凭段云厂的目前的家底，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对了瑞局长，您刚才说如果销量高的话还会给奖励，能给什么奖励？”段云好奇的问道。 “省局的领导说了，如果你们厂这次参加广交会能拿到10万美元以上的订单，那么将会给你评一个市级的劳模，明年广交会以后继续给你们厂子留下一个展位，而如果你们的订单销量能达到80万美元，那么你将会被评为今年的省级劳模。”瑞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那太好了！”段云高兴的说道。 这个年代的省级市级劳模奖励还是比较丰厚的，除了荣誉方面，还会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通常有100~500元的奖金，再支持和奖励晋升一个级别的工资档次或薪资工资，退休时，退休费比例可以提高5%~10%，这些都是比较实惠的奖励。 段云现在对自己的工资奖金并不太上心，毕竟他现在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富豪级别的人了，但评选上市级省级劳模之后，不光为他个人，也会为他所在的企业带来一定的好处，至少会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相比一般其他的企业而言，争取资源和政治上的支持会更容易一些。 “这两天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有可能最快大后天的时候，你就要出发去广州了，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到了广州自然会有人接待你，到时候你们可能还要开会学习，不管怎么说，我这次可是对你充满期待的！”瑞阳直视着段云说道。 “明白。”段云点了点头。 “你可以走了，记得去了广州后，有机会一定要给我来个电话，向我汇报一下你们厂产品在广交会的销售情况，另外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解决。”瑞阳说道。 “好的，有时间我一定给瑞局长您打电话。”段云说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厂区的路上，段云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这次参加广交会的事情。 可以说，无论是市局还是省局领导，都已经给了段云最大程度的照顾。 除了出口退税上的优惠政策，还拿出省级市级劳模这样的荣誉当奖励，由此看得出上级领导对出口创汇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但实际上这次广交会到底能不能拿到订单段云心里还没底儿，尽管现在有了价格优势，但仅仅通过一个广交会的展览，就让外商对自己的产品产生兴趣，并大量采购，这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毕竟当前国内的机械类产品总体水平落后，外商对此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段云外语水平好，沟通能力强，但想扭转这些外商的固有观念，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段云想起了之前他在最初推销低音炮音箱的时候，找程清妍当模特，开了一套精美的产品目录，而正是靠着这套产品目录，段云的音箱终于在全市打开了市场，高峰的时候曾经卖出了将近200多套的音箱，而他拍摄的那套产品目录功不可没。 如果这次广交会上段云只靠自己的这张嘴，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给多少外商全面的介绍自己厂的产品的，他还需要更加高效便捷的推销方式。 后世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展会都会派发产品宣传单，这些宣传单一般都是用铜版纸印制，图文并茂，设计非常精美，而很多商客也正是通过这些派发的宣传单对产品产生了兴趣，最终促成生意谈成的。 段云的英语水平非常高，他也想利用自己的这一优势，写出一份介绍自己场子以及这套楼层变速箱产品的英文宣传单，这样就可以比较方便快捷的宣传自己厂子的产品。 而目前国内还没有铜板印刷技术，另外这年头打印机也非常的少见，甚至市局都没有，所以段云想制作宣传单，只能是自己先写好文案，然后到厂里宣传科用手刻蜡纸油印将宣传单印出来。 然后段云再将拍摄出来的产品以及工厂厂区设备等照片英文油印纸上，以此当做他们厂产品的宣传单。 第六百一十九章 全厂合影 当天晚上，段云回到家中后，就开始做一些产品的宣传稿。 对于写产品宣传稿段云也算有一些心得，写这种东西，重点是对企业产品重要特性进行塑造，力求在客商中树立良好形象，一方面用亮点差异化突出自己产品的优点，另外用图文并茂的形式，加深客商对自己厂产品的印象。 段云这次写的宣传稿，重点在价格和质量方面做了文章。 它目前的变速箱一台价格是380美元，对标苏联的拉达汽车变速箱有明显的价格优势，另外就是他的产品刚刚获得了国家金质奖，这无疑也是段云的一个可以拿来吸引眼球的招牌，证明其至少在质量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宣传稿的最后段云还详细的列出了龙腾变速箱的各项工艺性能参数，同时拿出了苏联以及欧美同类低端变速箱产品的参数做了个对比，让一些即便是不懂汽车变速箱技术的客商，也能很快的看出产品之间的差异。 从晚上吃完饭6点多一直到半夜1点，段云的宣传稿几经修改，最终定稿完成，然后他又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份英文版的宣传稿，这才带着几分倦意休息睡觉去了。 第2天是周六，段云起个大早，带上了自己的海鸥单反相机，开车来到了程清妍家的门口。 程清妍天生丽质，而且也非常的上相，之前的时候段云就找她拍了一套低音炮音箱的宣传照，效果非常好，所以段云这次想让他帮忙拍一套龙腾汽车变速箱的产品照片。 这年头国内也有一些厂家制作了产品宣传单，但他们只是将产品拍出来，然后下面标注产品的型号，看起来非常死板，而有了程清妍这样的大美女当模特后，自然会让段云产品宣传单吸睛不少。 段云这次来的比较早，程清妍还没有吃完早饭，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后，才看到她走出家门。 “段云？”看到段云正站在自己家楼下，程清妍多少感觉有些意外。 “清妍，你今天要帮我个忙……”段云将自己的想法和程清妍说了一下。 “行啊，那我先跟我爸说一声，上午请个假。”程清妍显然答应了段云的请求。 你俩人现在的关系，程清妍肯定是会帮忙的，而且拍到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举手之劳。 “那太好了，我等你！”段云微笑着说道。 随后，程清妍转头回到了家中。 而当程清妍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画上了一身清爽亮丽的米黄色风衣，手腕上也换了一块精致的女士手表，看起来非常靓丽动人。 程清妍冰雪聪明，有了上次拍摄的经验，这次衣着打扮上也花了一些小心思，就是为了能更上相一些。 看到程清妍这身装扮，段云也是连声称赞，随后开着车带着他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 来到厂子后，段云叫来大军，让他带着自己昨天洗好的宣传稿去总厂那边油印，而且还再三安顿，他一定要教稿，不要出现涂改以及英文上的错误，而且一次性就要油印300多份，相关的费用由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出，走公司的账。 眼见断云和程清妍一起来到了厂区，厂里的职工和干部纷纷热情的打招呼，现在段云和程清妍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人传言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就差办喜事儿了，所以看到程清妍到来后，也都表现的很热情。 段约拿到自己的那台海鸥单反相机，这次他准备了整整4个胶卷，西安市到收拾妥当的新厂房那边，将龙腾变速箱样品整齐的摆放在一个台子上后，然后让程清妍面带微笑站在一旁当模特，手里抱着产品的国家金质奖章和荣誉证书，简单调整后摁下快门。 除了龙腾变速箱的外观，段云海找工人将里面的所有零部件全部拆解，仔细的擦拭的发亮后，又接连拍摄了几组照片。 产品照片拍摄完成后，段云又带着自己的相机，对厂区厂房以及新引进改装的设备进行了一番拍摄。 经过这半年多来的建设，如今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花园工厂，厂区内绿化非常好，一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花池喷泉，以及办公楼门口前的雕像，看起来都非常的优美大气，这些场景也都被段云一一收录在相机中。 最后在上午临下班的时候，段云又召集所有工人拍了一张工厂的全家福，将近300多人的职工整齐的站在办公楼前，所有人面带微笑精神抖擞，段云调好镜头后西装革履，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而最终摁下快门的则是程清妍。 段云想通过这次拍摄表现自己厂子的规模，实力以及精神面貌，至少能让国内外客商一个非常好的正面形象，这对于产品的宣传也是有正面效果的。 拍摄结束之后，段云将程清妍送回了家，而自己回到家中吃过午饭后，就直接带着上午拍好胶卷，来到了自己在厂区出租屋的暗房。 这半年多来，段云暗房洗相的技术一直没有落下，他经常和夜大学的同学一起在周日外出郊游拍照，另外他们的小团队也组织了好几次集体活动，最终相片都是由段云来洗的。 上午段云的拍摄整整用了将近三个胶卷，如果每张相片都要洗出整整300份的话，这个工作量会相当大，段云这个小小的暗房是不可能完成的。 段云的计划是先将胶卷底片洗出来，然后挑选出其中适合放在宣传单上的图片，自己暗房印制一批相片，然后将另外一部分底片送到城里的照相馆，花钱加快进行大量的印制，力争在他前往广州之前，将全部的相片印制出来。 段云之前曾经拜师照相馆的王师傅，通过熟人，段云可以以优惠的价格到照相馆洗相。 不过即便如此，如果将宣传单上的照片每张加洗300份还是相当惊人的，段云打算每份宣传单配4张三寸照片，这也就意味着总共需要洗1200张照片，而每张三寸照片的冲洗价格是4毛5分钱，如果是加快的话，那就是5毛钱一张，所以段云这次光是洗相的费用就要超过600块，这基本已经相当于再买一台相机的价格了。 第六百二十章 到达广州 虽然宣传单的成本大，但哪怕是只多卖出几台汽车变速箱，这笔钱也花的绝对物有所值。 而且段云心里也清楚，这次广交会机会难得，而且如果不把握机会，那么就没有下次的参展的机会了。 想打好厂里产品出口创汇的第1炮，段云有时候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这次能成功的从国外拿到第1批订单，那么将来劳动服务公司的发展将会是一片坦途，在省局和部里的地位也会直线提升，可以享受到各种资源和政策上的优惠，这对厂子的未来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段云一个人在暗房里忙活了一下午，第2天底片洗出来后，他从中挑选了4张底片，一张是女友曾青年抱着国家金奖荣誉证书和产品的合影，另外一张则是产品分解后的零件细节照片，剩下两张一张是厂里新改装设备的照片，最后一张则是全厂工人合影。 挑选好底片之后，段云拿的这些底片迅速来到了大兴照相馆找到了当初教自己摄影的王师傅，然后以5毛钱一张的价格，每张底片洗了300张照片，只需要24个小时就能取相，正好可以赶在段云前往广州之前拿到相片。 而与此同时，得到通知后的于淑兰和张秀兰俩人也暂时将手头的工作交接给同事，准备跟随段云关系。 整整两天时间，段云都在紧张而忙碌的坐着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而先前曹东二虎和崔林等人，已经带上了样品变速箱，坐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 在他们走之前，段云安顿他们与在那里倒卖商品的高磊接头，毕竟高磊这一年来频繁往返于大兴和广州，对那座城市比较熟悉，现如今他已经在广州租了一套房子，段云把地址告诉给他们，这样高磊领他们找宾馆住宿也会更容易一些。 段云厂子的这次参展的龙腾汽车变速箱样品已经被市局的人取走，通过火车货运，提前发到了广州。 一切准备就绪后，段云终于接到市局通知，市局专门派人送来了4张火车票，还有一张市局开具的证明，让他们乘坐明天的火车前往广州，到时候火车站站口会有主办方专人接他们去指定的招待所住宿。 段云出发前，已经接到了二虎曹东等人从广州打来的电话，他们几人目前已经在高磊的帮助下，找到了住宿的地方，货物也都完好运到，没有任何的磕碰损坏。 接到这个电话让队员顿时感觉心头一松，安顿他们先暂时等待，等段云到了广州后，就会找到他的接头，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这次跟官员同行的，除了于淑兰和张秀兰外，另外还带上了自己经理办公室的内勤小梁。 小梁全名叫梁光明，也是几个月前调过来的关系户，他二舅正是厂里的工会主席，段云也是看在这层关系上才把他招进大集体机关楼当临时工的。 梁光明年纪不大，现在也刚刚18出头，初中毕业后没有工作，一直待在家里，这几年也曾经卖过冰棍，摆过摊，但都不长久，赶上现在全国严打，对投机倒把打击的比较严，无奈之下只能托他二舅的关系来到了段云的大集体。 进入机关后，段云一直安排他给自己跑腿打扫办公室以及相关后勤工作，几个月下来，段云感觉这小子头脑灵活还比较勤快，而且善于察言观色，而这次去参加广交会，段云也需要身边有个能跑腿的人，所以就把梁光明也带上了。 拿到火车票后，第2天端云就收拾好行李，领着这三个人一起坐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 段云这次的行李只有一个皮箱，里面除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剩下全部都是他油印的宣传单以及洗出来的照片。 整整1000多张照片把箱子塞得满满腾腾的，这些都是段云花大价钱准备的秘密武器，他也希望这些宣传单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段云一行4人全部都是坐的卧铺车厢，白天的时候4个人打打扑克聊聊天，吃的也很不错，旅途显得轻松而愉快。 到达广州站后，段云等人刚下火车就一眼看到了举着写有自己姓名牌子的主办方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带领下，段云一行4人坐车前往了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住所。 这次主办方给段云安排的住所就是位于广州市政府旁边的招待所，两人一套标准间，房子不大，却非常的干净雅致，屋子里有两个单人床，电风扇和电视机，在这年头，算是档次比较高的客房。 而最让段云满意的是客房中还有独立的洗澡间，一边是马桶，一边是浴缸，这年头淋浴设施还很少，家里洗澡都是靠浴缸。 段云和小梁住在一个房间中，将行李放好之后，没等段云安排，小梁就给浴缸注满了水，感觉温度合适后，又从服务台那里取来了一双新凉鞋递给段云。 小梁来到这个厂子后，也是听到过段云很多“传奇”故事的，所以对段云又敬畏又崇拜，而且他将来也想能再次和段云一起出差长长眼界和见识，所以对段云也是伺候的非常殷勤。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段云也感到非常的疲惫，而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后，感觉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身心也顿时舒畅起来。 进入招待所后，段云几人的衣食住行全部由主办方调度安排，餐厅在招待所的2楼，凭借主办方发放的胸牌，段云等人可以在这里免费用餐，而且广交会作为当时的重要活动，主办方还会在广交会前开会组织培训，培训他们仪容仪表以及对外礼节，军区招待所的服务员为业务员剪头发，熨烫衣服，修剪指甲，一切都按照组织方设定好的程序进行。 前两天参加广交会的所有业务员和厂家代表都不能外出，完全是按照军事化的管理，天天就是开会和技术培训，而到了第3天的时候，终于允许他们外出自由活动，可以逛街和购买当地一些特产，但晚上8点之前必须回到招待所。 得知能够外出后，段云直接叫来了于淑兰和张秀兰，将300块钱现金放在了俩人面前，要求他们必须在一天的时间内，用这300块钱全部购买衣服，化妆品和首饰，用于展会的时候穿戴，而如果俩人这笔钱没有花完的话，段云就会扣发两人当月的奖金…… 第六百二十一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首届广交会是于年春在原中枢大厦举行，自广交会创立以来，业务发展迅速，对展馆洽谈场地不断提出更高的要求，为此曾经次迁址，每一次牵扯都预示着其迈向一个规模更高的台阶，会馆的配套服务设施也在不断提升。 而从年春广交会移至流花路展馆，一直到年月之前，流花路展馆都是广交会的主办地址。 流花路展馆坐落于广州条主干道交汇处，可以说是当年最繁华的黄金地段，交通便利，人去汇集，在那个年代算是国内最顶级的展馆之一。 经过整整一周的培训，段云一行终于作为厂代表进入了展馆大厅。 段云的产品被摆放在了机械展厅，但展位却让段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段云所在的这层机械厅展区有来自国内多个厂家的将近件产品，大部分都是以机床重工业机械为主的产品，而这里绝大部分都是机械部下属企业的产品，在展厅产品布置的会议上，机械部是有绝对话语权的，而段云这种轻工不出的机械产品，则成了后娘养的孩子，被放在了展厅的最后面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展位只有不到平米，龙腾变速箱摆在正中间的桌子上，后面有一个宣传牌，印着段云劳动服务公司的厂名，唯一惹眼的就是展台背景牌上印着国家优质金奖的奖章图案，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眼球的地方。 “刘处长，我们厂的产品好歹是获得国家金质奖的，给我们厂这么小一个展位就不说了，地方还这么偏，估计一天下来都不会有几个外商来展厅的犄角旮旯看我们厂的产品，这不摆明了坑我们厂么？” 眼见这次来参加秋季广交会的省轻工厅处长刘江走入机械厅后，段云立刻快步走到他面前诉苦。 作为省轻工厅为这次展会派来的最高负责人，刘江主要负责本省轻工产品参展的相关事宜，而之前展会组织方召开的参展商品布置以及展位安排的会议中，刘江也是代表山西省轻工企业参加了会议，并协助主办方制定了具体的展会事宜。 “段云同志，你这个说话态度可得改改，什么叫坑你们厂子？你知道国内有多少厂家为了能参加广交会，哪怕争取这一个犄角旮旯的展位，都会抢破头的情况吗？”刘江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只听他接着说道“你们厂能够有机会参加这次广交会，本身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可能展位的位置确实不太好，但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段云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愠怒之色，只听他接着说道“刘处长，您到展厅看一看，整个大厅多件产品，那些也获得过国家金质奖章的产品我就不说了，可凭什么一些获得了银质奖章，甚至没有获得国家质量奖的产品也能被放在前排好的展位！好歹我们厂的产品也是国家金奖，这咋就成了后娘养的，被摆放在了这么个角落，而且你看看这展位，就这么小个地方，我们厂子加上我总共个人，连一张桌子一个坐的椅子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谈生意？” 段云平时行事低调，轻易是不会跟上级领导争吵的，但这次不一样，好不容易获得了一次参加广交会的机会，段云也是希望能让自己的龙腾变速箱产品出口创汇打个翻身仗，瑞局长和杨部长都在看着他，他本身的压力也很大，所以这是面对刘处长，他也就不再隐忍了。 至于刘处长所说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话，在段云看来完全就是扯淡，这完全就是刘江搪塞糊弄自己的话，他一个小厂的产品，之前没有任何广告和曝光度，老外他怎么可能知道段云厂子的产品？咱要是还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事情，那这个社会也就用不着在电视报纸报刊上登广告了，展位这种事情看起来是小事儿，但在段云看来却关乎重大，现在一份小的外贸订单都能决定他们厂将来的命运，所以段云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顶撞上级，他也必须要争，有些事情不争，你连汤都喝不到。 “段云同志，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刘江显然对段云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恼怒，他没想到段云一个小小大集体的经理，居然敢这样顶撞他。 “要我注意说话态度也行，可你也不能这样坑我们厂子！”段云语气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只听他接着说道“上次我去北京参加全国质量颁奖典礼，和咱们杨部长也面对面谈过，杨部长本身也对我们厂的龙腾变速箱产品给予了厚望，他老人家希望我们厂的变速箱能成为咱们部里出口创汇的新突破口，也一直在关注着我们厂的发展，本来这次广交会是个好机会，但现在却面临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如果这次我们厂的产品没有拿到出口订单，回头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北京向杨部长反映这个情况！” 段云知道自己一个小小大集体经理位低言轻，索性就把杨部长给抬了出来。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杨部长确实和他面谈过，而且也说过会关注他们厂的发展，段云本来低调，不想对外人说这些事情，但在这种时刻，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杨部长和你谈过话？”果然，听到段云这么说后，刘江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皱着眉头对段云问道。 “当时我们市轻工局瑞局长是和我在一起的，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瑞局长，询问一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小瑞也在场？”听到这里，刘江神色顿时一怔。 瑞阳虽然只是个市局的局长，但省轻工厅的领导却对他无人不晓，如果说杨部长单独和段云见面，刘江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如果中间还有个瑞阳，那么这件事就可信度很高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抗议 刘处长，我也知道咱们省轻工厅想争取一个好的展位不容易，但最起码我们厂的产品是国家金奖，怎么说也不应该放在这个犄角旮旯。”段云用手指的指甲为旁边放着的梯子和其他拖布扫把等杂物，皱着眉头说道“你看看这地方，简直就像个垃圾箱，什么东西都往这堆，这好歹也是个国家级的展会……” “行了小段，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之前开会的时候为了展位的事情各省厅都争破了头，你们厂的产品虽然是国家金奖，但毕竟是第次参展，和咱们省的汾酒厂环球自行车厂相比，资历太浅了，你要知道咱们省的环球牌自行车还有汾酒竹叶青酒一直都是省局的重点出口产品，去年光这两样产品，就占到了全城轻工厅一半以上的出口额，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希望你理解……” 刘江这次说话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而且他这番话里也带了几分无奈。 说到底轻工部这二年出口的主力产品基本上都是茶叶，挂毯，牙雕丝绸，以及各种农产品，而由于轻工部下属企业的机械类产品技术含量低，价格没有优势，出口额非常差，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受重视。 即便段云的产品获得了国家金奖，也不能成为他们受到额外照顾的金字招牌，毕竟能参加广交会的国内产品基本上都是省优部优国优级别的产品，虽然从质量上在国内都算是顶尖的，但和国际产品相比，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很难受到外商的青睐。 每个省的轻工厅都想借着这次广交会的机会，完成今年的出口创汇任务，但展览厅就这么大，黄金位置也就那么多，自然是优先那些有的出色出口业绩的公司产品，而段云厂家的产品虽然获得国家金奖，但毕竟之前没有获得过出口订单，所以省厅这边也不会为他们争取好的展览位置的，刘江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刘处长，我也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但最起码不能让我们的展位靠着垃圾堆吧？另外我们厂这次来了个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想和外商谈判也不能光卖嘴皮子吧？这就和客人到家里做客是一个道理，最起码沏茶倒水都是基本的礼节……”段云也看出刘江现在已经不可能改变他的展览位置了，索性就提出要求，让他能和展会主办方沟通一下，至少有个能和外商面对面坐下来谈判的位置。 “要么这样吧，我在和主办方说一下，让他们把你这里好好收拾一下，另外再给你们这儿放张桌子，几把椅子，最起码像那么回事儿。”刘江沉吟了一下说道。 “行！”段云点了点头。 段云也知道，刘江现在能给他争取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了，展位现在都已经定了，是不可能再更换了，段云只有在这个犄角旮旯里边儿，想想其他的办法。 “那你忙。”刘江说完转身离开了。 “段经理，现在我们俩就要把衣服换上么？”只是跟在段云后面的张秀兰问道。 “今天展会第天，主办方领导肯定会过来视察的，等他们走了之后你们两个再把新买的衣服换上，顺便好好打扮一下。”段云对于淑兰和张秀兰安顿道。 之前段云给了两人块钱，让于淑兰和张秀兰到广州的百货大楼买几件颜色鲜艳款式流行的新衣服，另外再购买一些唇膏，香水之类的化妆品。 广交会是国家一个重要的对外窗口，改革开放之前，参加交易会的业务员以及厂家代表，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然后接受为期天左右的政治学习培训的，就连发型服装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不是你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 但随着改革开放之后，广交会已经取消了很多制度和要求，服装发型只要求整洁美观即可。 段云发现这次参展的厂家代表和业务员衣着上还都相当的朴素，颜色主要以蓝灰青的中山装为主，女业务员的穿着也比较朴素，看起来毫无时尚感，甚至有点土气。 段云花钱让于淑兰她们买点颜色鲜艳的衣服，为的就是能吸引更多的目光，另外这段时间段云也对两人进行了一番英语培训，主要是面对外宾时常说的简单口语，诸如“”“”这样的基本英语。 只要于淑兰和张秀兰能把这些外宾招过来，那么接下来和外宾交流沟通的事情，就由段云来出场了。 段云之前在德国时有和外商谈判的经验，而且他的英语口语自信要比展会的那些业务员强很多，毕竟这些翻译都是临时从外语学校调来的大学生，而段云前世的时候，则是实打实的和外国留学生相处了好几年，以他的口语当个翻译，那是绰绰有余的。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业务员他们给外商介绍产品的时候，只会按照产品说明进行简单的介绍，而段云是真正懂机械技术的，他可以更加细致全面的介绍自己厂子的产品，这一点也是他最大的优势。 段云正在思考该如何最大程度吸引外商到自己展位的时候，刘处长已经带着几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段云刚才和刘处长撕破脸争取展位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地方没有换，但这次展会的工作人员将放置在段云展位旁边的梯子和杂物全部搬走，还给他放了一张桌子和把椅子，雪白色的桌布铺在上面，显得简洁而干净。 “小梁，你现在拿的钱马上离开展览馆……”段云看了一眼那张桌布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十张大团结塞到他手里，只听他接着说道“出了展馆，斜对面就是百货大楼，你买一套高级茶具，然后再买点一些速溶咖啡，果汁，如果没有咖啡，买一些最好的茶叶回来也行，速度要快，外商马上就要进场了。” “知道了。”小梁拿到钱后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跑出了展览大厅。 第六百二十三章 《我的太阳》 就在段云忙着在展览馆中布置自己产品宣传位的同时，广交会的场外，曹东，高磊等人骑的借来的三辆三轮车，传到了广交会的门口。 在国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乡镇企业私营企业是没有任何途径和渠道到广交会里参展的，很多后世知名的乡镇企业家，当年都有过同样的经历，就是在广交会门口摆个摊叫卖，碰到外宾就说自己的商品跟场内的国有企业商品质量一样好，但价格非常便宜。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从下水道里面走进去，带着自己产品的宣传册，到广交会里面寻找拉拢客户的。 几天前的时候，段云就已经和崔林，曹东等人碰头，对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安排，让他们提前租借好三轮车，广交会开幕之后，要早晨:就起床吃饭，然后在点广交会开始之前，骑行很长一段路，来到广交会门口摆摊儿。 当曹东崔林等人来到广交会门口的时候，会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片喧嚣，和他们一样，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乡镇企业和私营公司的老板和职工已经提前在这里摆好摊位，一眼望去人攒动，非常的热闹。 尽管曹东等人不到点就吃过早饭出门了，但还是没有想到会场门口早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其实他们的经验还是有些少，很多之前参加过几届广交会的私营企业主，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安排人在这里抢好了摊位，都是希望尽可能离广交会展馆近一些，吸引更多外商的目光。 曹东等人很快就选了一块空地，摆好了桌椅板凳，然后将样品音箱，小心翼翼的从车上卸载了下来。 拆解下外面的层层海绵包装，一台台颜色鲜艳，造型非常时尚漂亮的迷你音箱瞬间就吸引了很多经过的路人，而除了七八台迷你低音炮音箱，还有两台将近一米高，造型厚重传统的木质低音炮音箱也被放在了摊位中间的空地上，最后高伟拎着一台三洋录音机以及整整一大包磁带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 想在户外展示音箱性能，电源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最开始段云想直接将号大电池做成电池组，驱动音箱和录音机播放，但感觉电源还是不够，而且电池的电量太小，也根本无法驱动我也有责任，这次带来的低音炮大音箱。 所以段云后来干脆就想了个办法，直接将厂里的两台解放牌卡车，以及自己两辆吉普上的电瓶全部拆卸了下来，经过简单的改装，能够适配音箱的电压后，段云就让曹东等人带着这个大电瓶连同音箱一起来到了广州。 高磊这次也是专门暂时放下手头的生意，过来帮段云推销音响的，由于他经常来广州，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这半年来也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和当地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当段云等人将音箱设备全部连接摆放完成后，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 年代初的广州相比于内地的其他城市，对于外来文化接触的还是比较快的，音箱电器设备在广州并不罕见，很多先富起来的广州人家里都购置了高档音箱，甚至有了专门的音响发烧友协会，他们对生活品质有着更高的要求。 “你们做音箱都是手工做的？”此时一个身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摘下墨镜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摊位上摆的各种音箱后，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们这音箱全部都是手工制作，相比于市面进口的音响，音效更加的震撼，无论是居家使用还是单位企业举办活动，绝对是音响设备的最佳选择！”曹东上前嘿嘿对那人笑着说道。 “吹吧，就你们这手工做的音箱，还能比进口音箱更好？”那戴墨镜的中年人闻言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这人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吹牛，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实话跟您说，我们这套音箱名叫低音炮，全国也就只有我们能够生产制作，外国也没这玩意儿，今年是第次参加广交会，所以价格方面会有优惠……”曹东满面笑容的说道。 “低音炮？就这破音箱居然也能称得上是炮？”戴墨镜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说小兄弟，我也是玩音箱好几年了，家里国产，进口的音箱都有，尤其是进口的日本音箱，三洋夏普的我都买过，不是我说，国产音箱和日本音箱相比，就是个小儿科，而你们这种手工制作的音箱那就更不靠谱了，也就糊弄糊弄外行。” “看着音箱做的还挺花哨，也就是个装饰品，你还指望他真能听音乐啊？”旁边一个年轻小伙也跟着说道。 “外壳做的还行，可国产音箱哪有什么好东西，也就能当个扩音器使唤。”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个个都摆出一副音箱专家的派头，对摊上的产品评头论足起来。 其实这帮人除了那个戴墨镜的，其他人根本都是屁也不是外行，但他们评价曹东摊上的产品时，就抓住一点国产货肯定不如进口货，而这也是当前国人普遍的认知，所以一瞬间，仿佛围观的很多人都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这位大哥，看得出就你是个懂行的人。”此时高磊走到墨镜中年男子的面前，接着说道“你不是好奇我们的音箱为什么叫低音炮么，我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 “行啊，我看着。”那墨镜男闻言，双手抱在胸前，笑的点头说道。 下一刻，高磊从三轮车上拿出一块玻璃，然后放在了摊位的木桌前，从包里取出了一盘帕瓦罗蒂的男高音专辑《我的太阳》，放入三洋录音机中，连接上两台大音响，接通电源后，按下了启动键。 第款的前奏序曲过后，帕瓦罗蒂高亢的声音通过两台大频率的低音炮，瞬间传遍了整个会场上空。 帕瓦罗蒂，那明快华丽，富有金属光泽，又有穿透力的声音配合段云低音炮的强化音效，一瞬间就吸引了周边几十米以内的所有路人的注意，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这边。 而距离摊位最近的墨镜男等人，这一刻更是感到了强烈的刺激，而当帕瓦罗蒂演唱到最的时候，所有人心跳都骤然加速，头发似乎也猛然竖立了起来，内心有种无法言语的震撼感觉。 “啪！” 当整首的《我的太阳》即将结束的时候，摊位桌子上立着的玻璃瞬间破碎，透明晶莹的碎片如同钻石一般散落在地面，在阳光的折射下，令人感觉一阵的刺眼炫目…… 第六百二十四章 开门红 一曲帕瓦罗蒂的男高音放完，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但很快，围观的这些路人就瞬间炸了锅。 段云生产的低音炮第次在广州亮相就引起了小小的轰动，那种震人心魄，极富穿透力的声音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们也是第次感受到音乐居然能给人们带来这么大的感官刺激，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 “这什么音响，听得我都心慌。” “连玻璃都能震碎，这不可能吧？” “牛！”这个时候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也走到了高磊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哥们儿我吹牛，这种音箱全国也就我们厂子能生产，在我们山西大兴当地，半年就卖出了多套，信誉口碑杠杠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到大兴当地打听打听，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高磊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我们厂第次来南方这边推销，为的就是能让咱们南方的音乐发烧友们，享受到高品质的音响音效，把我们对音乐品质的追求提高到一个新档次，咱们中国人不能只玩儿国外而剩下的东西，国货也是有高科技的精品的！” 高磊这套说辞还是段云教给他的，另外段云这两年来回做生意，嘴皮子也磨练的相当利索，眼见围观的人很多，趁机提高嗓门儿推销起产品来。 “说的好！咱们中国人不能总是捡外国人玩剩的东西，这音箱效果确实不错，比我那几台进口的音箱听着都来劲。”戴墨镜的中年男子忍不住赞了一句，接着问道“你这两台大音箱多少钱啊？” “我们做生意讲究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今天第次来广州推销，所以这种木质大音箱只按出厂价块钱一台销售，价格绝对公道！”一旁的曹东也跟着说道。 “块！？”曹东话声一落，在场的众人纷纷摇头，几个人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虽然这两台音箱播放的效果确实让围观众人感到了震撼，但块钱的价格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有点贵离谱。 毕竟这年代即便是在广州，普通人的工资也不过就是四五十块一个月，就算不吃不喝，起码要攒两年才能买到这样一台低音炮音箱，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但段云当初生产这种高档低音炮音箱本身就不是针对普通的工薪阶层，而是针对那些各地“先富起来的”那一波人的。 “这两台音箱我都要了！”听到曹东的报价，墨镜男几乎不加思索的就提出要买这两台音箱。 “实在抱歉，我们这次来广州只是带了一些样品，原本是想和当地的一些商场经销商合作的，所以现在产品只能预定，这位大哥如果您要买的话，可以在我这里提前预定，把您的工作单位获得家庭地址留下来，到时候货物运到后，可以送货上门。”曹东对那个墨镜男子说道。 “这么麻烦啊……”墨镜男闻言皱起的眉头。 “好货不怕等，而且我敢向大哥保证，你的等待绝对是值得的。”曹东这个时候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对墨镜男说道“大哥过来一下，咱们坐下来谈。” “额。”墨镜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曹东来到了旁边的桌子前。 “这是我们厂的产品目录，大哥，您先看一下。”曹东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厂子不是什么国企大厂，但产品质量你可以放心，我们之前半年内就在山西大兴销售了将近台音响，除了因为音箱颜色问题，有一个客户换货外，还从来没有过退货的记录，另外就是我们厂的音响是可以根据客户要求走私人定制的……” “私人定制？”墨镜男子闻言愣了一下。 “所谓的私人定制，就是可以按照客户的要求，增加音箱的配置，另外还可以对音箱的外壳进行装饰和设计，可以按您的要求，把音箱设计的更加个性前卫，成为您独一无二的收藏品。”曹东说话间，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宣传册，递到了墨镜男子的面前。 这本宣传册都是段云之前亲自拍摄设计的，除了一般传统造型款式的立式音箱，还有一些是颜色鲜艳，造型独特的款式，作为段云御用模特的程清妍窈窕多姿，靓丽动人，让原本死板的音箱多了几分青春时尚感，非常的吸引眼球。 下面标注的音箱的型号以及外壳材质，有木质的，也有塑料的，宣传册后面还有各种精心绘制充满摇滚风格的金属铭片，搭配镶嵌在各种音箱上，不由得多了几分前卫时尚的感觉。 “有点意思……”墨镜男翻阅了几页这本宣传册后，顿时眼前一亮，用手指着一副手工敲制出来的枪炮与玫瑰的金属铭牌说道“这个不错，我好像在我家里的一盘磁带上看到过这个标志。” “看来老板也是个有品位的人啊。”曹东赞了一句，接着说道“这些铭牌和装饰物都是我们老板找当地有名的画师和手工匠精心制作出来的，每一种图案都独一无二，这要是镶嵌在音箱上，质感看起来就不一般，这要是摆在家里，绝对是有档次有面子的事情，而且价格也很实惠……” “那我先订两台这种大音箱，另外这个牌子也给我嵌上去，镶嵌在喇叭上面的这个位置。”墨镜男用手指的指音箱的位置，接着说道“不过你可别糊弄我，到时候我可是要验货的，如果和刚才听的感觉不一样，我一分钱都不给你！” “老板您放心，我们是准备长期在广州这儿出货的，怎么可能干这种砸招牌的事情？”曹东说着，又从抽屉里掏出另外一个小本，递给墨镜男说道“老板，您留个送货地址吧……” 就在曹东和客户交谈的时候，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高磊打开了自己的皮包，里边赫然露出了整整一大包的磁带。 仔细挑选一番后，高磊最终取出了一盘名为《》这专辑。 这盘专辑正是赫赫有名的天皇巨星迈克尔杰克逊在年年底发行的音乐生涯最具有代表性的专辑《颤栗》。 “啪嗒。”随着一声轻响，高磊将这盘儿磁带塞进了三洋录音机中，随即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两台的低音炮音箱再次发出了极具穿透力而令人震撼的声音，迈克尔歌曲中的那种诡异充满金属感且动感十足的旋律相册的整个会场外围的上空，就连远处正在入场的外宾也都纷纷回头看向了这里，眼中也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叹…… 第六百二十五章 销售火爆 “itsclosetomidnight andsomethingevilslurkinginthedark underthemoonlight youseeasightthatalmoststopsyourheart youtrytoscream……” 那个年代的迈克尔杰克逊绝对是光芒四射，堪称是一个跨时代的摇滚巨星。 这首歌通过两台大功率的低音炮释放出来后，和他的歌名一样，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 “来吧，跳起来！”高磊从口袋里取出墨镜，戴上后，又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自己的三截头皮鞋，随着这首歌曲跳了起来。 高磊一伙人以前就是一群非常爱玩儿的年轻人，各种迪斯科，交谊舞，跳的那是无比娴熟，完全能够契合各种旋律。 而在他的带头下，崔林和雷子也笑嘻嘻的在摊位前的空地上随着旋律跳了起来，三人以前本来就是一伙的，在厂子上班的时候，就经常提着录音机一起到广场跳舞，舞姿有些魔性，表情也都相当到位，以至于瞬间又吸引了一大票的路人，将他们这个小小的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会玩儿！哥几个都是高手啊。”墨镜中年男子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拿笔迅速在曹总给他的小本上留下了自己的地址，然后起身也跟着跳起来。 一时间，场外叫好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就连一些路过的老外看到这一幕后也是满脸惊奇，纷纷拿起相机拍摄起来。 广州这二年已经有了不少的舞厅，去那里面玩过的人很多，但跳舞跳的这么嗨的场面，他们还是第1次见到，而且摊位上的两台低音炮音箱确实相当给力，配上有些魔性的舞蹈，让围观的众人心跳加速，感觉非常的兴奋。 有些胆大的年轻人干脆也加入了跳舞的队伍，多数人只会跟着节奏扭屁股，但这本身就是个玩儿，谁也不会笑话谁，所以一时间场面非常热闹，简直堪称群魔乱舞。 高磊领着人在这边跳的欢畅，而围观的很多人也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摊位上，摆着的10多种样式各异的音箱上面。 刚才低音炮震碎玻璃的场面让很多人感到了震撼，而且这两台音箱的音效确实不同凡响，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了购买这种音箱的兴趣。 高磊带着崔林和雷子在前面撑场面，他们以前俨然成了一个露天的舞池，而曹东则坐在摊位旁的桌子前，接待那些前来询问音箱价格的客户。 800块钱一套音箱的价格对于普通市民而言确实非常贵，大部分人得知价格后，都纷纷摇头离开，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在曹东的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工作单位和地址，愿意从他们这里订货。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曹东的小本子上就已经记下了60个客户的名单，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段云这次让曹东他们带着音箱样品来参加广交会，主要还是想看看广州这边的市场情况。 段云的计划是，如果这次广交会，他的音箱能够定出300台以上的话，那么下一步段云将会在广州这边设立一个天音电子厂的办事处，购买或租赁当地的一处房子，作为人员办公和货物仓储的地点，然后派专人往返于大兴和广州送货，供应这边的市场。 由于段云音箱是属于小作坊的产品，和国企以及进口音箱，在名气和信誉上没法比，所以当初段云的想法就是只要这次广交会能拿到100台左右的订单，就已经是相当成功了，也算不白来广州一趟。 但没想到的是，上午开张仅仅刚过半个小时，就已经接到了80台的订单，而且还有很多人过来询问价格，估计一上午下来，最起码能拿到150到200台左右的订单。 以至于现在坐在桌前的曹东握着笔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要知道之前他在油坊巷将近一年时间，总共才出售了600台左右的音箱，而到了广州之后，一个上午就能拿到他们将近一年总销量的1/3的订单，这简直让他感觉难以置信，以至于他现在的脑子里想到的全是钱。 除了国内的一些客商，有一些肤色不同的外商也纷纷上前和曹东询问。 和外商沟通语言是个非常大的障碍，曹东口才不错，但是面对外商就束手无策了，但好在段云对此有了提前准备。 几天前，段云和曹东等人碰头的时候，就考虑过和外商交谈沟通的事情。 其实段云现在还没打算让自己的产品快速进入国际市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产品和外国的中高档音箱相比，无论是设计还是品牌名气上，都有着一定的缺陷，只能是零售，不可能做批量出口。 还有一点就是，段云目前低音炮音响的专利还没有申请下来。 之前段云已经安排在广州这边找一些代办公司，将自己的“天音”商标，以及“低音炮”产品的名称和专利在香港进行注册，这次段云到广州后，带着相关的手续找到了一家代办公司，交纳了2000元的费用后，现在只能先暂时等待，估计专利办下来起码要1~2个月时间，而这个时候，段云将这些音箱出口，一旦快速出现商标和产品专利侵权的事情，那么段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所以段云的想法就是，有外商对他们的产品感兴趣，段云可以留下自己厂子的电话以及地址，便于他后期亲自交流谈判，而一旦香港的专利申请下来后，他就可以向国外发货了。 这次段云为了解决和外商沟通的事情，他专门儿用英文写了一份音箱产品的宣传单，除了产品介绍之外，还有他们厂家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然后通过这次广交会主办方提供的复印设备，私自印制了200多份的英文宣传单，然后交给曹东，让他在有外商前来询问的时候，将英文宣传单交给对方就行了，如果对方真的对他们的音箱产品感兴趣，也是可以通过他们国内的电话到他们厂询问的。 随着两台200瓦的大功率音箱不断的播放迈克尔杰克逊的专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一度堵住了广交会门口的道路。 广交会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几个保卫人员走过来想让曹东他们换个地方摆摊，但高磊第一时间上前，每个人兜里塞了两包中华烟后，那几个保卫人员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优势 曹东等人在外面音箱卖的火爆，而在展馆内，小梁快速从商店买来一套茶具和咖啡果汁茶叶等各种饮品后，也回到了展览厅。 会场外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的鞭炮声，紧接着就是敲锣打鼓，参加广交会的国内外厂商开始纷纷入场。 以往的广交会入场的时候都是伴随着激昂的革命歌曲入场的，但现如今取消了这个环节，首先进入展览馆的是主办方以及广州市的一些领导，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大批的记者和工作人员，整个展厅的气氛顿时火热了起来。 段云买来茶具咖啡这些东西后，并没有马上布置，而是穿着标准的中山服，和于淑兰，张秀兰几人站在自己的展台前，面带微笑接受检阅。 实际上这些领导进入展厅后，只是简单的转了一圈，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就离开了。 眼见主办方的领导离开之后，段云随即脱下了中山装，换上了西装，系上了一条鲜红的领带。 其实到了83年的时候，广交会对于厂商工作人员的衣着打扮已经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了，只要穿的不太出格就行，段云还是为了保险，应付过检查之后，就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衣服。 不用段云发话，张秀兰和于淑兰也走到了旁边的卫生间，开始换装打扮起来。 而小梁这个时候也迅速在桌上摆放好茶具，拧开了速溶咖啡的罐子。 展览馆给每个展位的工作人员都提供两个暖壶，会馆旁边的水房24小时提供热水，另外就是每天提供一大包的小袋儿茶叶，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但段云知道，虽然国内的茶叶一直出口销量不错，但大部分都是提供给东南亚，韩国日本等一些国家，欧美人还是喝不惯这种茶的，咖啡才是他们的日常饮品，广交会在这方面细节做的不够到位，但段云可以自掏腰包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是他的领导离开后，在第1批外商进场之前，段云这边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雪白的桌布上，整齐的摆放着精美的陶瓷茶具，中间的茶壶中，已经泡好了果汁和咖啡，看起来非常的精致。 而于淑兰和张秀兰俩人都换上了色泽鲜艳的连衣裙，一头时尚的波浪卷，涂抹过多的红润嘴唇，俩人的身材相貌本身就很出众，站在展厅中，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广交会的规模虽然很大，但翻译却远远不够用，偌大的一个机械展厅只有6名翻译，所以进来参观的客商只能被分为几批，排队等候进入展览大厅。 基本的流程就是一个翻译带着几十上百的外商队伍，绕到展览馆挨个产品看一遍，由于排队等候的人太多，加上这些翻译对机械大厅里的几百件商品了解不是那么充分，所以在介绍的时候显得很简单，有时甚至几句话带过，然后就去看下一个产品了。 除非是那些有过出口记录的重点产品，这些主办方的编辑才会额外的多介绍上几句，但总的都说来就像是走马观花，除非这个厂商对某种商品特别感兴趣，才会被拉到旁边的接待室由厂家的工作人员配合，进行详细的讲解和沟通。 而翻译缺乏这件事情，对段云而言正是一个机会，虽然他们厂的产品展台位置不好，但他优秀的英语口语能力，还是让他占尽了优势。 “Hello！” “Coffeecoffee！” 眼见在翻译的带领下，第一批外商缓缓地向他们的展览外走来，穿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于淑兰和张秀兰两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操着一口段云交给他们的标准“牛津腔”英语，挥手向那帮外宾招呼道。 “Welcometoourfactory！” 段云这个时候也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衣领，主动迎了上去，很绅士的鞠了一躬，然后示意他们到自己厂的展位参观。 大部分外商只是看了段云的展位一眼，就转身跟着翻译离开了，显然他们对发动机变速箱产品没有兴趣，而小部分则停留了下来，饶有兴趣的听着段云的讲解。 段云英语的口语流利程度，让展馆里的专职翻译也感到不可思议，而且段云在简单的询问了这些外商的国籍之后，立刻就对他们国家的一些标志性建筑以及乡土人情称赞了一番，这也让这些外宾感觉非常的亲切。 而当外宾看完展位上的变速箱产品，段云察言观色，对于那些确实有兴趣的外商，邀请他们坐在桌前详谈。 张秀兰和于淑兰笑容满面的将冒着热气的咖啡倒入了外宾面前的杯子里，而一旁的小梁则掏出火柴，给那些外宾点烟。 “这是我们厂的产品宣传单……”此时段云从自己的皮包中掏出了一沓子宣传单，另外还有很多他之前在厂里照的照片，对那些外宾用英文说道说道：“各位尊敬的客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名叫段云，是山西大兴红星齿轮厂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我们的产品今年刚刚获得国家金奖，质量和信誉都是由国家保证的……” 段云知道这次来参加展会的外宾很多，每个外商留在展厅的机会并不会太长，所以段云介绍产品的时候必须尽可能语言简明扼要，最重要的是能勾起外商对他们厂产品的兴趣，所以段云在这次展会之前，就已经想好如何介绍厂里的产品了，为此他还曾经在宾馆里演练过很多次，就是为了能高效顺利的接待这些外商。 另外段云本身就是技术出身，对于一些外商提出的产品细节方面的问题，他都能做出相当详细的解答，这也让在场的外商纷纷点头称赞，而且段云口才很好谈吐幽默，经常逗的那些外商哈哈大笑，使得整个谈判过程显得轻松而愉快。 但想获得出口订单，绝对不是几句话就能轻易谈成的，而且展会的时间有限，对于有兴趣深入谈判的客商，段云都会和他们约定好时间地址，等到每天展会结束后在深入的详谈。 而对于一些犹豫不决的外商，段云也会将自己制作的宣传单送上，上面有他们厂的地址和电话，便于日后继续联系。 第六百二十七章 基本盘 上午的机械展厅，出现了主办方意想不到的情况，前台主力推销的几台重型装备根本无人问津，反倒是位于展厅角落的龙腾变速箱展位一直都很热闹，从开馆一直到中午12点午饭开始前，外宾就一直没有断过。 张秀兰和于淑兰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展位前如同蝴蝶一般穿梭，段云更是操的一口标准的“牛津腔”，几句话就把那些外宾从别的单位带到了自己厂子的展览会，咖啡是一壶接着一壶的泡，小梁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商店，最后一次索性买回来一整箱的咖啡。 不过让段云有些失望的是，尽管他不断的往自己展位拉来大量的客商，但却始终没有拿下一份订单，基本上所有的外商都是听完段云对产品的介绍之后，离开的时候收下了一份宣传单，就再没有下文了。 不光是订单没有拿下来，机械厅其他展位的厂家代表也对段云这种使用小伎俩拉客的行为感到鄙夷和不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段云一次又一次的从自己厂家展位上拉走外商，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整个机械厅就几个翻译，那些厂家代表又不懂英语，偶尔几个只会简单的英语口语，这显然是无法和段云标准的“牛津腔”相提并论的，而且这是国家级的重大外贸活动，他们既不敢骂段云，更不敢打段云，所以就算不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以至于在中午暂时休息吃午饭的期间，机械展厅的各个厂家代表纷纷向主办方的领导投诉。 “杨主任，这个山西大兴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太不像话了！我们机械展厅的其他企业代表都严格按照会场规矩办事，可他倒好，强行从翻译人员身边带走客商，还专门摆了个接待台，他的明显就是耍小聪明的违规行为！” “是啊杨主任，你看看他们展位上的那两个女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简直有损国家形象！” “上午的时候本来有很多外商对我们展位的产品很感兴趣，结果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那些外宾给强行拉到他们展位上了，害得我们一个订单都没拿下，去年还好歹出口了20万美元的商品呢……” “太不像话了，让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强行拉外商过去，靠美色吸引眼球，这就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嘛！” 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几个机械展厅的厂家代表围着广交会秘书处副主任杨红斌投诉道。 “还有这种事情？”杨红斌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千真万确！不信杨主任你下午亲自去看看。”旁边一个厂家代表说道。 “行了，下午我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存在问题，我会纠正他们厂家代表改正错误的。”杨红斌说道。 “那就麻烦杨主任了。”在场的其他几个厂商代表闻言，这才纷纷散去…… …… 一上午没有拿到一份订单，段云虽然心里有点郁闷，但东边不亮，西边亮，场外音箱的订单还是给了段云一个很大的惊喜。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曹东那边就已经有将近300多人留下了购买低音炮音箱的意愿，而且也都各自留下了工作单位和家庭地址，方便日后送货，这对段云而言，无疑是个极大的鼓舞。 段云最初的计划就是，如果这次广交会上能推销出将近500台低音炮音箱的订单，那么他下一步将会在广州设立一个办事处，在当地租赁或者购买一套房子，然后再从当地的一些企业手里租赁一些废弃不用的仓库，这样的话，他可以通过铁路货运直接将产品运到广州进行仓储和销售，从而拓展天音电子厂在南方市场的销售。 至于天音音响在广州的代理，段云打算交给高磊，毕竟他常年往返于大兴和广州，而且对广州当地也非常的熟悉，尤其是电子电器销售的市场和商业街，高磊都认识很多的老板，便于天音音响能在广州迅速铺开销售点。 现在看来段云距离达成这个目标已经很近了，如果今天下午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音箱的订单就应该能超过500台，而这还只是他们第1天参加广交会的战绩，另外这些全部都是给销售给个人的，如果有当地的经销电子的商客能够批发的话，那么订单的数量将会非常可观。 有了预售订单，也就意味着段云的天音电子厂开工就有钱赚，等这次广交会结束，他回到大兴，就会迅速让自己的电子厂开工，以最快的速度生产低音炮音箱。 段云虽然很高兴自己的音箱产品能在广交会上如此受欢迎，但他内心依然是有压力的，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才是他的基本盘，这次龙腾变速箱能否出口不光决定了企业将来的发展，而且还将会影响到他的天音电子厂日后的经营。 因为段云目前的天音电子厂如果成立，原材料则必须要从大型当地的三家电子厂采购，另外他的厂房也是租赁劳动服务公司的，如果段云拿不下出口订单，那么瑞局长以及省局部里的领导可能就不会对他这么照顾，一旦从原材料上卡住他的脖子，那么段云的天津电子厂将来的生产和发展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困境。 所以在段云看来，“出口创汇”就是一块护身符，能大量解决当地劳动力创造丰厚税收和出口创汇的企业，才会得到当地的重点保护和照顾，他开发的私营企业才不会轻易被一些当地别有用心的人针对，这是一个潜规则，是段云绝对不能忽视的，他必须保持清醒头脑。 下午展览馆重新开放后，段云4人组继续卖力的拉拢了外商宾客，展位前始终飘荡着浓浓的咖啡香味。 “段云你过来一下。”下午展厅刚开张没多长时间，省轻工厅的刘处长就板着脸走了过来，对段云挥了挥手，示意俩人到角落说话。 第六百二十八章 无法解决的困难 “啥事儿啊刘处长？”段云见状立刻迎上去，随口问道。 “我说小段，别把事情做的出格了……”刘江看了一眼展位上的于淑兰和高秀兰，皱着眉头对段云小声说道：“中午的时候秘书处的王主任找到我了，说你们展位违规操作，强行从别的单位拉拢外宾过去，而且你们厂的两个女同志打扮的也实在太那个了，咱们广交会是国家对外的一个重要窗口，任何人的穿着打扮，一言一行那可都是代表着咱们国家形象的，太出格了可不行……” “哎我说刘处长，你这话从何说起的？”段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只听他接着说道：“说我从别的展位强行拉外宾过来，怎么个强行法？我一没动刀，二没动枪，就是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我们厂的产品，这何错之有？凭什么说我们是强行拉外宾过来？要是其他厂家不满意，也可以上前主动给他们自己厂子的介绍产品啊，我肯定没意见，这就跟市场摆摊卖货一样，吆喝两声难道就违反规定了？” “他们哪会英语啊……”刘处长白了段云一眼。 “那他们不会英语我也没办法啊，展厅也没有规定不允许厂家代表介绍自己产品的吧？再说了，他们的展位都比我们厂的好，自己没本事就怨别人手伸的长，有这道理吗？”段云显然不买刘处长的账，只听他接着说道：“还有说我们厂的工作人员穿的太那个了，我就想问问穿的怎么了？广州街头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都这么打扮吗？有什么过火的地方？另外刘处长你也说了，这次广交会是代表了国家的形象的，我觉得我们厂子这两个女同志打扮的不错，她们穿着靓丽而时尚，充分的体现了咱们国家新时代女性的青春时尚乐观向上的形象，这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再裹个小脚，把封建社会的糟粕展现给这些外宾？……” “行行行！”刘江皱着眉头示意段云闭嘴，论斗嘴十个他也不是段云的对手，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过来就是提醒你一下，别把事情做得过火了，一定要有点大局观，不然的话下次你们厂的产品能不能参加广交会就难说了……” “行了，我知道了。”段云说道。 “那你好自为之吧，最好不要再去别的展位强行拉拢外商了。”刘江说完转身离开了。 “屁的大局观……”看到刘江离开后，段云撇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也不是说段云不尊敬领导，而是在段云看来，不能帮他们厂子争取实际利益的领导根本就不值得他尊敬，本来这次展位分的就有点不公平，估计是刘处长在之前展位分配的会议上为了推省里的重点出口产品，牺牲了他们这种小厂的利益，所以段云也没必要对他客气。 至于说下次能不能再次参加广交会的事情，也不是刘江这种领导能拍板决定的，关键还是要看订单，只要能拿下足够额度的出口订单，那么他再次参加广交会的事情就就是板上钉钉。 “段经理，没事吧？”眼见刘江黑着脸离开，于淑兰立刻上前对段云询问道。 “没事，咱们该干啥干啥。”段云对于淑兰笑了笑，看到又有一队外宾进入餐厅后，立刻远远的就挥手热情招呼道：“ffeeffee！” “hello！”于淑兰和赵秀兰见状，也跟着上前招呼了起来…… …… 下午段云的展位依旧很热闹，但段云谈了几批客商后，依旧没有拿到第1份订单。 尽管段云对这次龙城变速箱出口的事情是有足够心理准备的，他也知道尽管自己厂子的变速箱没有任何质量问题，但国外汽车厂商还是不会轻易购买他们厂子的产品的。 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是因为目前世界上欧美日等发达国家掌握的整个汽车产业的所有供应链，对于一些定型的知名汽车品牌来说，除非购买的汽车零部件出现重大质量问题，否则不会轻易改变汽车原料的供应链的。 另外一点就是中国80年代的机械产品总体来说技术含量不高，无论产量和质量方面，在国际上都没有多少竞争力，唯一的优势就是国家舍得补贴，在价格上或许还有点优势，但国外知名成熟的汽车企业，也很少会因价格上的优势，而冒险采购国际上没有什么名气，来替换本来已经成熟稳定的供应链的。 这种情况是段云无力改变的，但他总认为自己的产品相比国内同类产品并不逊色，至少样品上的如此，而且之前获得国家金奖，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机械大厅入口处，几个国内厂商正围着秘书处的王主任说着些什么，而这些人还个个面露愠色的对段云的展位指指点点，似乎正在告状。 但段云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在他看来，倘若这次广交会没有拿下订单，就算他不使这些小花招，明年也一样很难再有机会参加广交会，还不如拼一次。 下一刻，就看到几个厂商代表领着王主任向自己的展位走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皮肤略黑，看起来像东南亚人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段云见状立马上前招呼，旁边的张秀兰也第一时间给这名客人倒上了咖啡。 “尊敬的先生，欢迎您来我们的展位参观。”段云面带微笑，用流利的英语招呼了一声，等对方坐下后，拿出了准备好的宣传册，递给那名男子说道：“我们厂生产的龙腾变速箱今年刚刚获得了全国优质金奖，采用国际先进成熟的技术……” 尽管段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很热情的招待这位东南亚的客商，他的讲解很认真，通过对比国外的同类产品，从质量性能以及价格三方面进行了重点对比，而且期间还反复强调他们的产品是获得国家金奖的，有国家的信誉做保证。 就在段云招待这位东南亚客商的时候，秘书处的王主任在其他几名展厅厂商的带领下，来到了段云所在的展览会。 此时的王主任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但看到段云此时正在接待外商，双方都在用英语交谈，他又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所以只能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段云这边交谈结束。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外贸订单 通过和对方交谈，段云这这个男子一行三人马来西亚一家中型汽车生产商，主要生产一些民用小货车和三轮车。 80年代的东南亚地区经济异军突起，在70年代的年均增长率为78，增长速度位于世界前列，虽然相比于亚洲四小龙要逊色一些，但国民平均收入是要高于这个年代的中国的。 经历了70年代的高速增长之后，进入80年代马来西亚，便出现了减速增长的势头，贫困率一路回升，在1983年的时候达到30，而这也造成了马来西亚严重的贫富差距。 这名来自马来西亚的客商所在的厂家一直都是通过购买4大总成组装汽车生产的，但和国内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供应链采购是可以全球采购的，而不仅仅限于国内，另外马来西亚国内的高端车已经被欧美日等发达国家占领，所以他们国家的汽车制造商，只能从国内的低端市场分一杯羹。 没有固定的品牌优势，想占领国内市场只能依靠价格优势，所以这些年来马来西亚的其国内汽车商也通过各种途径，在全球采购，更加自由价廉的汽车零部件，从而拓展他们的利润空间。 而这次段云厂子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吸引了他们，通过多年的介绍，他们也发现段云厂子的汽车变速箱，除了质量有保证外，（毕竟是获得国家金奖的产品），另外一点最关键的就是，这种龙腾变速箱的价格非常低廉，甚至比他们厂之前采购的，同规格汽车变速箱还要便宜将近14，如此大的价格优势，确实让这些马来西亚的客商感到了动心。 最终经过双方的反复交谈，这批马来西亚汽车商人决定先从段云的厂子订购600台龙腾变速箱。 有了订货意向之后，下一步段云将会和这三名来自马来西亚的供货商到接待室详细谈判，如果一切确定无误后，双方将会签订正式的订货合同。 站在一旁等着训斥段云的秘书处王主任眼见外商起身要离开，正准备走过来，却发现段云也跟着那些三名客舱一起前往旁边的接待室，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展厅内来回转悠，等待段云出来。 进入接待室后，双方又交谈了一会儿，最终在展会业务部在协助下，顺利签下了6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 “先生，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您今天的选择是英明正确的！”订货单签订完成后，段云立刻面带微笑的和这名马来西亚商人握了握手。 无论如何，段云的展位终于“开胡”了，这也是他们厂拿到的第1张外贸订单。 其实说实话，段云内心还有些小小的失望，因为600台的汽车变速箱数量实在太少了，距离段云的期望差距有些大，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段云心里也明白，他们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厂，虽然说产品获得了国家金质奖，但之前并没有出口的历史，算不上一款成熟稳定的产品，马来西亚的这家汽车制造厂看中的也只是楼层变速箱的价格低廉，他们也是冒着一定的风险进行采购的，订购的600台汽车变速箱估计只是试用，如果产品质量不合格，这点损失他们还是能够承受的，而倘若能够经受市场和用户的考验，是很有可能再次找段云厂子进行大批量订购的。 一个企业的品牌和口碑建立起来是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的，罗马城也不是一天能建立起来的，段云想将自己的产品推向全世界，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无论如何，段云终于拿到了第1份外贸订单，尽管这份订单数额不大，可毕竟生意算是开张了。 出了接待室，段云笑容满面的将那三个马来西亚商人送出了机械展览厅，这才转头回到自己的展位。 “段云同志，你过来一下。”王主任对段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有什么事情吗王主任？”段云看到王主任的脸色不善，随即走了过去。 “上午你们省轻工厅的刘处长找过你吧？”王主任问道。 “刘处长找过我。”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我没什么违规的行为。” “你没违规？”王主任哼了一声，接着用手指着展位上的于淑兰和张秀兰说道：“上午的时候就有其他企业的代表反映你经常去他们展位强行拉拢外国商人，另外你看看你们展位什么样子？两位女同志浓妆艳抹，又是咖啡又是果汁的，这是资本主义这是资本主义的小资情调，你把咱们咱俩管当成什么了？舞厅咖啡厅吗？” “王主任我要给你解释一下。”段云闻言不慌不忙，只听他接着说道：“首先，我并没有强行去其他展位拉拢客商，只不过是因为我外语好能跟外商进行良好的沟通而已，他们也可以到我展位这里把外商拉走啊，我保证没有任何意见，另外说我们厂的女职工浓妆艳抹，爱美之心本来就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相比广州街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这就是很正常的打扮，算不上伤风败俗吧？再说了让我们厂的女职工穿的破衣烂衫见外宾，那岂不是丢国家的脸？最后就是咖啡这件事，咱们招揽这些外商，不就是为了赚他们口袋里的外汇吗？提供好的招待条件，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难道不是最起码的商业流程吗，王主任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段云你不要跟我狡辩，你们展位存在的问题不是一家企业代表向我反映。”王主任沉着脸，接着说道：“段云同志，我要跟你说的是尽管你们厂的产品获得了国家金奖，但毕竟还没有过出口的历史，咱们这次展会出口的任务很重，你一定要有大局观……” “王主任，你光让我们有大局观，那为什么也不让他们那些厂子有点大局观？”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段云显然不满意王主任的说辞，他那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让段云甘当绿叶，做其他厂子的陪衬，这是段云无法接受的。 “我这么说你怎么不明白呢？”眼见段云似乎并不买自己的帐，王主任严肃的说道：“你们厂这次获得了全国金奖确实不容易，但资历方面实在太浅了，至少展厅里的一部分企业是曾经拿到过外贸订单的……” “拿到外贸订单有什么了不起，我这不是也刚签订完一份外贸订单吗。”段云打断王主任的话说道。 “你刚签订完外贸订单？”王主任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订单的金额是多少？” “不多，总计算下来是228，000……”段云随口回道。 段云是真感觉这份订单不多，毕竟他觉得自己厂子的产品好歹也是国家金奖，每个几百万的订单简直对不起这块招牌。 “228，000……日元？” “美元。” “228，000美元！？”秘书处的王主任立刻瞪大了眼珠惊讶的问道。 第六百三十章 头等任务 22万美元在段云看来真的不多，然而对于负责有过多年广交会经验的王主任而言，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那个时候纺织服装工艺品五矿等都是比较受欢迎的，而机械销量就非常的差，前几年的时候，一天下来能卖出一两台就很不错了。 而在今年春季广交会机械厅的成交量居然只有200多万美元，甚至还不到轻工纺织以及五矿的零头，由此可见当前国内机械类产品出口状况有多么的惨。 其实这也并不难理解，这年头中国机械技术含量不高是全世界公认的，高端机械产品都集中在欧美日等发达国家，而苏联及其加盟共和国的低端机械产品既皮实又廉价，常年统治着第三世界国家，再加上一些政治上的因素，所以很少有外商会从中国采购机械类产品。 22万美金的订单在机械厅已经算是不少了，更何况现在广交会第1天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拿到了22万美元的订单，这绝对是个惊人的开门红，搞不好的话，段云的这种龙腾汽车变速箱有可能会破广交会机械类产品的记录！ “王主任，我是真没有违规……”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你们的做法我完全理解，本来咱们这次广交会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要求，加大宣传力度，让外宾能更好的了解咱们国家的道。 这一刻王处长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刚才还要怒气冲冲的对段云兴师问罪，但这一刻，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甚至还语气赞许的拍了拍段云的肩膀。 “啊，多谢王主任您的理解，我们这些小企业发展不易，有您这样英明的领导支持和帮助，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的订单和更好的发展前景。”段云看到段云看到王处长态度转变，脸上也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连声感激的说道。 而这一幕让站在王处长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其他厂家代表目瞪口呆。 原本这些厂家代表背后告段云的状，这会儿就是个个幸灾乐祸的等着看这王处长怎么教训段云的，但没有想到的是俩人只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居然开始互相吹捧起来。 “王主任，段云他们这边必须要严肃处理，实在太不像话……” 眼见王主任和段云笑着交谈了几句后就要离开，其他几个厂商代表顿时围上来。 “段云是个好同志，你们几个心胸开阔一点，他们厂子也不容易，再说了他们这边也确实没有什么严重违规的行为，有什么事情你们几个可以私下里找段云同志商量，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能齐聚在这里共同参加广交会也是一种缘分，你们可一定要珍惜这种缘分，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解决吧。”王主任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王主任，您不能就这么走啊，段云那小子就是耍小聪明，你要是不管的话，咱们这个展厅可就要乱了套了……”眼见王主任脚底抹油就要脱身，其他几人纷纷上前说道。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怎么还不理解呢？”王主任面色一沉，接着说道：“本来关于这次产品展位的事情就已经够委屈段云他们厂子了，人家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好歹是获得了国家金奖的，你们有几个是得了国家金奖的？再看看你们的展位，哪个不比段云同志他们厂子的好，咱们组委会已经够照顾你们了，人要学会知足！” “可是……” “可是什么？段云同志刚才成为咱们展厅第1个拿到外贸订单的厂家，22万美云呢！这才刚开业还不到一天！你们要是也能拿到这么高金额的订单，在会馆里面敲锣打鼓，我都没意见！”王主任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广交会主办方身上担负的很重的出口创汇任务，只要能拿下出口订单，就算是犯一点小错误，主办方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毕竟创汇才是重中之重，早几年的广交会还讲究思想政治学习和对外形象问题，但现如今，赚外汇就是头等任务，其他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眼见王主任离开，在场的其他几个厂代表面面相觑，随后又无可奈何的散开了…… …… 虽然感觉第1笔订单的数额离自己预期目标有差距，但好歹也算是终于有了开门红，段云精神抖擞，继续开始了他的卖力宣传。 下午又是一波接一波的接待外宾，这一次段云心里有了定位，他知道自己厂的产品是不大可能出口到欧美发达国家的，所以整个下午，段云都在重点接待东南亚以及非洲的客商，希望能获取更多的订单。 产品的定位是非常重要的，其实段云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打算靠自由低价力求让自己的龙腾变速箱占领国际的低端汽车零配件市场的，当初信心满满，现在看来，想获得国际订单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的多。 另外在汽车零配件出口方面，除了技术质量和价格的门槛，还有一个隐形的门槛就是政治因素，就当下的国际环境而言，世界分为美苏两大超级强国的阵营，目前中国和美国正处在一个蜜月期，所以段云厂子的产品向诸如像马来西亚，印尼泰国新加坡等这些美国的亚洲盟友出口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像东欧国家出口，则困难重重。 等到一个下午，段云再也没有获得新的出口订单，下午6点闭馆之后，就领着于淑兰，张秀兰和小梁一起离开了。 虽然招待所准备了晚饭，但还是有很多厂家代表会选择到广州当地的一些饭馆吃饭，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食。 “段哥，我知道广州有一家饭店不错，那里做的烤鸭比北京还好吃，顺便我再领你们见识见识广州的夜生活！” 眼见段云云几人从会馆里走出来，正在和曹东他们忙着收摊的高磊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对段云说道。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海航行靠舵手 “行，今天我们哥几个就由你来安排！”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话可先说清楚，起码吃喝玩乐全部都由你来花钱，我可一分钱不掏！” “这话说的，我还能让段哥你掏钱？”高磊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包，对段云说道：“今天晚上有一个算一个，都别和我客气，可劲吃喝可劲造，千万别给我省钱，谁给我省钱，我跟谁急！” “哈哈，你就不怕我们几个把你吃穷了？”段云笑着说道。 “真能把我吃穷算你的本事！”高磊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 现如今高磊确实有钱了，说话的底气自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这半年来往返于广州和大兴来回倒卖各种商品，尤其是段云帮他办下了个体营业执照还租给他一间店铺后，高磊生意越做越好，到现如今已经有了几万元的积蓄，早已经跨过了万元户的门槛，这是他以前在工厂上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如果没有段云当初的帮忙，高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日子，搞不好今年的严打，他这种常年在厂区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说不定就进去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高磊是个讲义气有良心的人，请段云吃顿饭这种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段云愿意，高磊可以领着他吃遍整个广州城，都不会有半点心疼的。 “行，今天就让你做东！”段云笑着说的。 随后，几个人动手快速将摊子的音响放进三轮车后，向着他们出租屋骑去。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高磊领着段云等人来到了位于广州市中心的利苑饭店。 利苑1973年开张，是一家广州本地做起的老店，这里的老火汤、乳鸽等热门菜非常有名，饭点的时候很快卖空，不预留很可能吃不上。 这个时候的饭店已经非常热闹，1楼大厅中座无虚席，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段云等人跟着高磊直接进入了酒店2楼的包间，服务员随即送上了菜单。 今天对于段云和他手下人来说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一天的时间内，高磊，曹东等人在场外已经预定出了整整900多台各型号的音箱，预售的火爆程度，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可以说迎来了一个梦幻般的开门红。 而段云在广交会里面，也拿到了一份总额为22万美元的订单，虽然没有达到段云的目标，但能在广交会第1天就在机械展厅拿到10万美元以上的订单，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开门红了。 饭桌上的几人个个都显得很兴奋，纷纷和段云讲起了今天在场外卖音箱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今天的战果实在太过丰硕，这也让众人对天音电子厂未来发展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尤其是曹东崔林这些作坊的元老，他们当初都是从段云刚开始白手起家的时候就在作坊这里干活的，亲眼目睹了段云一步步崛起，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有了今天的成就感，而他们既是段云成功的见证人，也是受益人，最早作坊那批人，现如今基本上个个都赚到了不少钱，有的甚至成了万元户，而像曹东这样的，已经有了几万身家，在这个年头也算是一个小富豪了。 想当初他们几个一起流过汗，吃过苦，也一起吃过肉，喝过酒，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现实利益上，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成熟团队，而现如今广交会推销初战告捷，对他们这个团队的士气是个极大的鼓舞，也让这些人对段云以及他的天音电子厂有了更高的期望和憧憬。 “各位，你们都是我段云最好的朋友，今天广交会上各位的表现确实让我感到非常高兴，咱们不光预售出了几百台的音箱，而且大集体这边也第1次拿到了出口订单，所以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在这里我要先对大家说一声谢谢。”段云说着，对在场众人鞠了一躬。 “段哥，该道谢的是我们。”曹东这个时候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和段云倒满后，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总跟弟兄们讲，我曹东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儿，就是遇见了段大哥，从段大哥这里，我不光学到了技术赚到了钱，还开拓了眼界，学会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咱们作坊能发展到现在，全靠段哥的智慧和眼光，就像以前咱们主席说过的那句话，大海航行靠舵手，我觉得段哥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舵手，没有段大哥我将一事无成，他也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借着这次咱们聚会的机会，我先敬段哥一杯。” 曹东说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没有你们也一样什么事都办不成。”段云将杯中酒也跟着一饮而尽后，微笑的说道。 “好！” “都是爷们儿！” 在场崔林高雷等人见状，也纷纷叫了一声好。 “我也进段哥一杯。”雷子这个时候也端起了酒杯，满脸陪笑着说道：“我跟着段哥也一年多了，我是打心眼里佩服段哥，段哥有技术有文化，做人办事各方面都很厉害，也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了，跟着段哥让我赚了很多钱，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我也想敬段哥一杯酒。” “咱们都是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段云和雷子碰了一下酒杯后，再次饮下了杯中的酒。 “段经理我也敬你一杯，这次跟你来广州也算长了眼界了。”和于淑兰一起坐在段云旁边的张秀兰此时也拿起酒杯，对段云说道。 “我也要和段云喝一杯！”于淑兰这个时候也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对段云说道。 不光是曹东崔林雷子他们这些作坊的元老，于淑兰和张秀兰对段云也是相当的佩服。 于淑兰先且不说，她之前就早已经看出段云不是一般人，现在成为段云的“财务总管”之后，对段云现在赚了这么多钱确实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而且在她看来，段云简直就是个奇才。 至于张秀兰，她一直感觉段云是个脚踏实地做大事人，要比她以前见到的袁学东等其他厂领导都要强很多，虽然张秀兰只是在段云来到大集体担任总经理后，才认识段云的，但这半年来，她也是亲眼见证段云是如何一步步力挽狂澜，像大集体的这个烂摊子迅速扭亏为盈，将厂区变成了一片花园，还拿到了国家金奖，这让张秀兰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越发的感觉到段云能力的强大。 而这次参加广交会后，她才惊讶的发现，段云除了技术和管理方面的能力强大，居然还精通外语，今天在展览厅亲眼目睹段云能和前来参观的外商完全无障碍交流，内心不由的段云更加敬佩起来。 “女同志就不要喝酒了，就拿果汁当酒好吧。”段云微笑的说道。 “就一杯。” “没事儿的！” 张秀兰和于淑兰俩人和段云碰了一下酒杯后，也都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 “好！” 一旁的高磊等人见状，纷纷为于淑兰和张秀兰叫起了好。 “咳……”一杯酒下肚，于淑兰显然有些不适应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轻咳了一声后，对段云说道：“段云，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的外语水平这么高，居然能和外国人谈得那么欢……” “我们段哥好歹也是大学生，跟老外对话的还不跟玩儿一样。”旁边的曹东插了一句。 “是啊，段经理你的外语真的很厉害，说真的，我也挺想学外语的，你能不能指导我一下。”张秀兰这个时候也跟着说道。 张秀兰说这话绝对不是简单的奉承，而是她真的也想学学外语。 尤其是张秀兰这样的厂里销售人员，这次厂里拿到了出口订单，将来有可能和外商打交道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她身为厂里的销售科科长，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要身为经理的段云亲自出马，而且掌握一门外语后，她也才能跟上厂里发展的脚步，销售科科长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固，所以学习外语对她而言，是有很重要的实际用处的。 “是啊大哥，我们也想跟你学外语呢。” “算我一个，我也要学！” 在场的几人纷纷对段云说道。 这次的广交会无疑让曹东崔林等人长了不少的见识，尤其是看到那么多的外商明明对他们摊位上的产品感兴趣，但曹东他们却因为不懂英语而无法跟外商沟通，导致错过了很多次推销音箱的好机会后，让他们突然感觉到了学习英语的重要性。 “这样好了，等回去后，我专门办一个英语培训班，我会专门请一位英语老师给你们上课，平时下班后，大家都可以过去学习，所有费用全都我来包，但你们必须要给我认真学习，如果趁早也别费了功夫，但如果你们学的好，将来我肯定会重用你们的。”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曹东，张秀兰等人主动要求学习外语正合段云的心意，段云一直有野心开拓国际市场，无论是汽车变速箱还是它电子厂的音响制品，在暂时招揽不到优秀的中专生大学生人才的时候，强化目前他核心班子的成员各方面能力就成了他的权益之策。 第六百三十二章 重要任务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们可以交学费。” “是啊。” 听到段云说要办培训班，在场的几人都表现的非常兴奋。 如果说当初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是对学习的态度是“要我学”，那么现在则是“我要学”。 人对自身的价值总是有一个自我评估的，就像当初崔林曹东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哪块料了，中专考不上，至于上了高中考大学，感觉希望更加的渺茫，而且当前社会工人地位很高，普遍心理就是通过关系或者接班进厂当工人，这一辈子就算安定下来了，也不会有那么高的学习热情。 但现在不一样，作为他们老大的段云现在生意发展越来越大，天音电子厂也正式开办在即，将来还要涉及到和外国人打交道出口，而作为段云作坊这边的元老，想跟住段云的脚步，在他将来的事业上分得一杯羹，就必须要提高自身素质。 这次的广交会是真的让这些作坊的青工开了眼界，他们第1次发现生意居然还可以这么做，早晨展馆外一群群金发碧眼的老外衣着前卫而时尚，都是带着大把大把的美金来到中国，很多人都对他们的低音炮音响产生了浓厚兴趣，但不会外语就没法和这些老外沟通，也让他们失去了赚取大把美元的机会，无论是曹东高磊还是其他人，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腰缠万贯的外国人兴致勃勃来到自己摊位，但最终失望离开，曹东高磊等人的心情是没法形容的，就像是一个渔民明明看到了海面上大片大片的肥硕鱼群，船上却连一个鱼竿都没有…… 除了曹东高磊这些作坊的青工，张秀兰于淑兰也有着差不多的心情，她们之前在段云手下“兼职”已经尝到了不少甜头，也看出了段云对人才的求贤若渴，或许除了段云，她们将来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个大方宽容的老板，所以为了将来能在段云的厂子长期得到重用，学习外语和其他知识也是当务之急。 “我这么大的生产队，还差你们那点猪羔子钱？”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以后我办的夜校都是免费培训，但我这里要说一句，这次培训对你们而言是一次机会，如果外语学得好，我肯定会重用，但如果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趁早也就别浪费名额，今年大家也看到了，我为劳动服务公司签下了第1笔外贸订单，明年春秋两季展会肯定还有机会参加，有可能我不会带这么多人，所以只能选那些外语学得好的人过来，总而言之，机会对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平的，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段哥说的对，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段经理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反正我们晚上平时没什么事可做，不是打牌就是喝酒，正好可以拿着时间来学习。” 同桌的几人纷纷附和道。 “行了，关于外语培训班的事情就说这么多。”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打算在广州设立一个办事处，这个办事处是以天音电子厂名义设立的，之前的时候我也和大家说过，如果咱们这次广交会能够预定出100台的低音炮音响，就在这里设立办事处，现在看来，你们都远远超额完成了任务，这说明咱们的音箱在广州还是有很大市场潜力的，所以有必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办事处以及一个仓储库房，作为天音电子厂在南方市场的一个据点……” “段哥，你真的要设立办事处啊？”高磊闻言一脸的兴奋，连声对段云说道：“广州这边我熟，几条电子街的老板我都认识不少，如果你要在广州处理办事处，我可以帮忙……” 高磊还是想在段云的厂子里面混个一官半职，虽然高磊之前通过倒卖小电子产品，也赚了不少钱，但这毕竟都是小打小闹，而且现在大兴那边来广州进货的人越来越多，竞争也越发的激烈，想卖出商品，只能不断的压价，他肯定会比一般人赚的多，但想发大财则非常困难。 这次他主动给段云帮忙推销音箱，惊讶的发现，段云作坊生产的低音炮音箱居然在广州如此的受欢迎，如果能从段云厂子大量进货的话，肯定要比他现在广州大兴两地跑倒卖电子商品赚的多的多，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以当他听说段云有意在广州设立办事处后，主动提出想要帮忙管理办事处，就是为了能从段云这里多进一些货。 “广州办事处主管方面的具体人选我还没定下来，但就不麻烦你了。”段云淡淡的说道。 “可是……”高磊闻言顿时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另外就是设立办事处，我还有需要你帮我一些忙。”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段云毕竟是他的贵人，他的话高磊还是必须要听的。 “我在广州设立办事处需要购买或者租赁一套市区的房子还有一间仓库，仓库最好距离广州的电子市场近一些，方便运输和发货，这事儿你能帮我搞定吗？”段云对高磊问道。 “这个没问题，广州这边老房子很多，另外这二年广州发展很快，这边这边因为环保等问题搬迁的工厂很多，很多小库房都已经废弃了，只要价钱合适，应该是能租到库房的。”高磊说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段云微笑的说道。 “段哥我办事你放心，等这次广交会结束，我就给你张罗这件事儿，最晚一个星期，我就把这件事给你办成！”高磊很干脆的说道。 “行，那我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段云微微一笑，接着对高磊说道：“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让你掏钱请大家吃饭么？” “还不是因为我长期在广州，要尽地主之宜吧。”高磊闻言愣了一下后，随即回道。 “屁的地主之宜，你又不是广州人。”段云闻言笑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 压力山大 那段哥你到底啥意思？”高磊有些摸不着头。 “我决定让你当我们天音电子厂在广州的销售总代理，以后我们厂的产品在广州出货，只有你可以拿出厂价，你觉得如何？”段云微笑着对高磊说道。 “广州总代理！？”高磊闻言顿时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高磊今天也算是亲眼见到了段云作坊生产的天音变速箱在广州市场是如何的受欢迎，不光是当地市民，就连很多外国来的商客也在他们摊位前驻足了很长时间，就是为了能多听几首低音炮放出来的歌。 今天第1天摆摊销售，就拿到了500多个的订货名单，假如将来它能扩大宣传面，那么这种低音炮音响，在广州的销量将会变得非常可观。 现如今这二年的电子产品售价都比较高，相对应的是其中的利润也是非常大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拿到了产品在广州的独家代理权，他既可以搞批发，也可以做零售，而且以高磊看来，广州市面上还没有类似段云作坊低音炮这种音响产品，这也就意味着他面临的竞争会很小。 也就是说，段云给他在广州的独家代理权，就等于往了头顶上扔了一块大馅饼，如果经营得当，是绝对能赚到爬满钵满的。 “段哥啥也不说了，我再敬你一杯！”高磊将自己的酒杯再次倒满，在段云面前晃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我话还没说完呢，给你这个代理我是有要求的。”段云说道。 “什么要求，段哥你尽管说！” “第1条是要帮我找到广州办事处的房子和仓库，第2条就是我需要你再拿到代理权之后，要自掏腰包在广州设立完善的维修售后体系，顾客发现产品有任何质量，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帮客户解决，要么到我办事处进行更换，要么派人上门维修，总而言之顾客就是上帝，无论他们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你都必须要尽力满足，这一点你能做到吗？”段云直视着高磊，正色问道。 “可以！回头我就雇一些懂维修技术的人，在广州设几个售后维修点，这事不难办。”高磊很干脆的说道。 “很好。”段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最后一点就是我给你这个代理权不是无限期的，而是一年一签，如果你的售后服务搞得不好或者是销量太差，那么一年后合同到期，也就别怪我丑话没说到前面……” 段云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天音电子厂产品的广州代理权永久交给高磊，因为一旦高磊这个人不太靠谱，那段云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所以一年一签是最稳妥的，段云必须要给自己留足退路。 “这个没问题。”高磊应道。 高磊也明白段云的意思，做生意的人很少会把话说死，而且高磊也自信自己能把事情做好，他现在也是摸清了段云的脾气，知道段云有时候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他不出什么岔子，广州这边的代理权明年肯定能再次续签。 “那就这样吧！等这次广交会结束，你和我回趟大兴，咱们当面把这个合同签了，能不能把生意做大，就看你的本事了。”段云微笑的说道。 “恭喜磊哥！” “恭喜恭喜！” “跟着段哥干，肯定能发财！” 同桌的曹东等人见状，脸上也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纷纷对高磊恭喜道。 “各位，大家也都是我的至亲好友，从当初我白手起家的时候就跟着我了，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有个美好的将来。”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咱们在广交会上出战告捷，拿下了不少订单，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如同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将来肯定会有更大的困难和挑战等着我们，我现在是真的求贤若渴，你们有多大的能力，我就给你们多大的饭碗，希望大家将来能共同努力，把咱们的劳动服务公司和电子厂办得更大更强，你们也能赚到更多的钱，这里我敬大家一杯，预祝各位将来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负青春和年华，也绝不虚度每一天！” “好！” “段哥说的好！”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拿起酒杯站起了身子。 下一刻，所有人的杯子清脆的碰在了一起，酒香中透着浓浓的热血和憧憬…… …… 第2天早晨，和昨天一样，段云一行4人起个大早，仔细打扮了一番后，来到了广交会的机械厅。 相比开馆的第1天，广交会第2天依旧是人头攒动，客流量相当的大。 段云依旧是昨天的套路，只不过相比于昨天，段云今天主要将东南亚的客商当做了重点，只要看到翻译领着明显东南亚肤色的客商进入展厅，段云都会第一时间迎上去主动打招呼，然后拉到自己的展位。 这期间省轻工厅的处长刘江还来了段云展位一趟，他显然是已经得知段云第1天拿到了22万美元订单的消息，先是对段云表扬了一番，然后又鼓励他再接再厉，总而言之对段云来说，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但最起码他这次拿到第1笔外贸订单，确实引起了领导对他的重视。 整整一上午，段云依旧是颗粒无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人流量则骤降，段云的宣传单送出不少，但却没有谈一下一笔订单。 晚上的时候，不然心情不太好，吃过晚饭后，就泡在了浴缸里，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22万美元的汽车变速箱的的出口订单是远不能满足段云胃口的，而且在他看来，想得到部里的重视，起码要上百万的订单才有可能，只要有足够的出口额，那么段云就能从省局部里获得更多的设备资金和支持。 晚上站在招待所的窗口，看着远处街外的风景，段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他突然感觉压力很大，甚至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他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任何一个环节跟不上节奏，那么长期以来的布局就有功亏一篑的危险，段云想做到国内第一，想搭上桑塔纳轿车国产的顺风车，这次广交会的订单就显得至关重要…… 第六百三十四章 里子面子 接下来的两天，场外高雷等人推销音箱的摊位依旧火爆，每天都有将近四五百人预定，而段云这边则没有再获得订单，而且这两天人流量明显开始下降，尽管段云于淑兰等人非常卖力的宣传产品，但第2张外贸订单依旧没有拿到。 眼见这两天机械展馆的人流量越来越少，段云感觉不能坐以待毙，琢磨了一下后，他决定在场外卖音响的摊子上，也放上自己厂子的龙腾汽车变速箱产品，场内场外同时推销，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随后，段云找到了省轻工厅的刘处长，让他和主办方商量了一下，从库房又调出两台备用的样品，然后安排小梁带的样品到场外和高磊他们一起宣传。 段云安顿小梁，只要对方龙腾汽车变速箱产品感兴趣，那就立刻将客商带到机械大厅，段云会和客商亲自详谈。 一般来说能在广交会场馆中有固定展位的厂商是不会自降身份到展览馆外摆摊儿的，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些国企大厂那种天然的优越感。 他们总认为在展览馆门口摆摊的都是一些乡下的小企业，没什么技术资金实力，只能靠低廉的价格吸引商户，和他们这些国际大厂差了好几个档次。 但段云却不这么想，毕竟他本身就是一家创办大集体，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另外在段云看来，能拿到订单就是胜利，现在场外他的音响摊非常火爆，每天都有大量的国内外客商在那里围观，人流量甚至远远大于每天只能靠几个固定翻译带队入场的机械大厅，说不定段云的产品还真的能在场外拿到订单。 上午段云终于把样品放到了场外低音炮音箱摊位的旁边，还特意让主办方到办事处临时印制的一块宣传版，放在了样品变速箱的后面，虽然简陋，但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 然而在场外摆摊的效果依旧不容乐观，整整一个下午，只有5个人曾经在段云场外的展位询问过产品，但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进一步交谈的意思，只是拿了一份宣传单后就离开了。 而在场内，段云也成了其他厂商的笑柄。 很多厂家代表都已经知道了段云在场外摆摊的事情，好几个厂家代表在相互交头接耳闲聊的时候，也都对段云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段云这种做法就是丢国企的脸，简直就是狗肉上不了台面。 而且这两天展厅里的其他厂家代表还发现段云专门挑东南亚客商下手，反而对那些欧美日本的大厂商没什么兴趣，也基本上不主动对这些欧美客商上前招呼。 这件事无疑又成了整个机械大厅的笑柄，很多人都说段云太傻，毕竟东南亚的这些客商基本上都是一些中小企业，无论财力技术还是实力等方面，都无法和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的厂家相媲美，购买力更是差了好几个档次，都是属于其他厂家代表刻意忽略的外商。 之前这些厂商本来就有些看不惯段云了，其他机械厅的几个厂家代表，在没什么客人的时候，都会相互一起闲聊，但却基本没有人搭理段云，偶尔段云想和他们主动搭讪，那些厂家代表却对他爱答不理，甚至直接扭头离开，毫不掩饰他们对段云的不屑。 不过段云也不以为然，只要生意能谈成，面子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他要的是里子。 昨天下午5点多，又是一天一无所获的段云准备离开。 广交会一般是每天早晨9点才开门，结束时间一般为6点，但基本上5点多的时候展馆就没什么人了，所以段云打算跟着其他厂家代表回去吃饭。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梁快速跑进了展馆，来到了段云面前。 “段经理，有个老外对咱们厂的产品很感兴趣……” “人呢？”段云问道。 “还在外面摊位上等着呢，我让他进来，他一直摇头，没办法只好过来叫你。”小梁说道。 “走，看看去！”段云一挥手和小梁快步离开了展览馆。 出了广交会会场，段云和小梁径直来到了自己在展馆外的摊位。 此时高磊他们几人正在收摊，曹东则正在和两个本地人交谈，而在旁边的变速箱摊位上，做着两个身着西装的商客。 “Hello！”段云见状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双方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段云才得知对方是来自一家泰国的机械进出口公司。 80年代中国和泰国的关系是非常好的，当时正处在中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泰国和越南也有军事上的冲突，甚至越南军队进入过泰国的边境，而中国则发声明支持泰国，并以友谊价格为泰国提供武器，所以两国的关系非常的好。 泰国这家进出口公司这次也是受国内一些厂家的委托，参加广交会挑选合适的商品的，由于签证手续等问题，今天下午的时候才来到广交会，而广交会场外的摊位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于是就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相比于那些直接派人前来洽谈的汽车企业，泰国的这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在引进国外设备的时候，相对的要求会低一些，毕竟他们只是一个中间商，为了获取更高利润，低廉的价格才是他们的首选，至于质量方面，只要符合他们国内的相关产品标准，就可以大胆引进。 当这些泰国客商看到段云汽车变速箱摊位上的产品和后面的国家金质奖章的宣传版后，就立刻有了几分兴趣，所以打算详细咨询一下产品的价格等问题。 段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立刻面对面热情的对这两个泰国客商介绍起他们厂的产品来。 段云介绍的非常仔细，配合准备好的宣传册，详细认真的给这两名泰国客商进行介绍。 最后段云表示，他们在广交会里面也有自己的展位，如果对方对产品满意，双方可以进入广交会展馆签正规的订货合同，有国家机构做担保。 得知段云确实是正规厂家之后，接下来的过程顺利的让段云有些出乎意料。 领着两名客商回到展馆的接待室后，双方很快就签订了订购1000台龙腾变速箱的出口合同，段云代表厂家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公章。 而这1000台龙腾变速箱的总合同金额达到了38万美元，成为了整个机械展厅开张三天来，最大的一笔订单…… 。 第六百三十五章 百万订单 拿下了这1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段云顿时感觉心花怒放。 加上之前的第1单外贸订单，现如今龙腾汽车变速箱订单总额已经突破了50万，在广交会开张只有三天的时间里，就拿下了1600台的变速箱订单，在整个机械大厅乃至山西省轻工厅，都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当天晚上，段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省轻工厅的刘处长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我也是刚得知消息，小段你你可真厉害！这次居然拿下了1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两份订单加起来60万美元的出口额，比咱们省的环球牌自行车还要厉害，他们这次广交会到现在，也就20万美元的订单，你们厂足足是他们的三倍，这次你可是为咱们省轻工厅立了大功了！”刘处长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连声称赞道。 现在刘处长是越发感觉段云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其实当初在刘处长第1次见到段云的时候，心里就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他没想到段云如此年轻，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样子，就能当上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而且产品还在国家获得的优质金奖，能坐上这样的位置，取得这样的成绩，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他之前见过的各企业的领导干部，最年轻的也在30岁左右，而且哪怕是大学生，20出头就能当上一个厂子的一把手，这无论如何也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还有就是段云这几天在广交会场的表现，在刘处长看来段云虽然有些事情做得稍微过格，但他确实头脑灵活，脸皮也够厚，推销产品上有一套，而且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会一口流利的外语，能和外商直接对话，这种人才就算是在省厅也很难找到。 而这次段云一口气拿下了两份总额超过60万美元的订单，让刘处长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不由的开始对段云以及他厂子的产品重视起来，要知道之前山西省轻工厅最大的出口产品就是环球牌自行车，曾经两年实现外贸订单100万美元，而段云第1次参加广交会就拿下60万美元的订单，更难得的是广交会刚刚开始三天，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才能结束，这也就意味着断晕，后面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订单。 “刘处长，坐！”段云示意刘处长坐下，接着说道：“之前我的一些做法可能不对，给刘处长您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我这人就是一心为公，就是想能多出口一些产品创汇，为厂子和部里做一些贡献……” “你之前做的都很对！我赞成你的做法！”刘处长一改先前对段云的态度，只听他接着说道：“推销商品本来就该主动热情，而且你们厂的女工穿着打扮那也是跟国际接轨的，充分的体现了咱们国家新时代女性的精神面貌，这也有助于改变外国人对咱们国家的刻板印象，你这么做完全没问题！” “还是刘处长说话有水平，能充分的看清问题的本质。”段云嘿嘿笑着称赞道。 段云心里也清楚，要不是他拿到的这两张订单，刘处长肯定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说到底出口创汇就是重中之重，广交会的其他一切工作都是为出口服务的。 “还有就是你之前说到的展位位置问题，我觉得确实对你们厂不太公平，不管怎么说，你们厂的产品是获得过国家金质奖的，就凭这一点，就应该给你个好展位！”刘处长这番话除了义正言辞，只听他接着说道：“今天晚上我就去找秘书处的王主任，让他明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你换一个好的展位，怎么说你们厂子现在也拿到了60万美元的订单，现在整个机械厅就没有一家企业比你们获得的订单多，凭什么让那些卖不出去的产品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就觉得机械厅应该把你们厂的产品摆在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那可太谢谢刘处长了！”段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连声感谢道。 “谢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除了给你们调换展位，我还会把你这几天在广交会上的优秀表现像省厅的领导汇报，等这次广州会回去后，省厅肯定会对你进行通报表扬的。”刘处长微笑着说道。 “真的太感谢刘处长了，也不知道刘处长这几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段云陪笑着说道。 “吃饭就免了，这几天广交会的事情比较多，我也没那个功夫到外面吃饭，下次等你去了省厅的时候，咱们碰了面再说吧。”刘处长说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段云笑着说道。 “那你继续吃吧，我这就去”刘处长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看到刘处长离开，段云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刘处长承诺会给更换展位，但在段云看来现在已经不太可能了。 调整展位这件事看起来很容易，但实际上牵扯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各省代表团为了争取好展位，在广交会前期的会议上就反复讨论了很长时间，最终只能是牺牲一些没有创汇记录的中小企业的利益，把最好的资源留给本省王牌出口企业，这个时候刘处长想去给自己厂子调换展位，肯定会触及其他省份的利益，所以在段云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不其然，第2天刘处长就垂头丧气的找到了段云，说组织方不愿意给段云调换岗位，但经过他反复的要求，加上段云这两天确实是机械厅拿到订单最高的厂家，所以决定将他们的展位扩大，多摆几张桌子，另外多一些鲜花之类的装饰，并承诺明年段云的厂家还能参加广交会的话，会优先将最好的展位提供给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尽管段云还有些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了。 而又是到了下午展览快结束的时候，又有一家巴基斯坦的进口商来到了段云的展位，经过一番谈判后，双方签订了1200台汽车变速箱的合同，这也让段云获得的出口订单总额突破了100万美元！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上杆子不是买卖 段云只用了4天时间，就拿下了100万美元的外贸订单，这件事迅速在整个机械展厅传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100万美元的外贸订单对段云而言感觉并不算多，然而对机械展厅的其他同行来说，这份金额大了，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这次机械厅的很多厂家都是广交会的常客，有的甚至已经参加过10多届了，但真正拿到外贸订单的机械厂家只是一小部分，订单金额也少的可怜。 在这些广交会机械厅的常客看来，能切下一单外贸订单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在这些机械的厂家的同行看来，机械类产品在广交会的定位其实基本上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主力还是纺织品，工艺品以及各种石油矿产之类的东西，至于机械类的产品，国产货和外国机械类产品差了好几个档次，人家凭什么要买你这种落后淘汰的产品？ 但段云这次接连获得订单，却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观，虽然大部分人对段云推销的一些做法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段云的推销方式确实有效，美女加咖啡，主攻东南亚客商，一口流利的英语让段云占尽了优势，100万美元的订单金额足以傲视整个机械厅。 但此时的段云显然并没有满足于目前取得的成绩，他的胃口比这些机械厅的同行想象的要大得多，展位重新装饰之后，似乎是受到了之前三份订单的鼓舞，段云推销起来更加的卖力。 到了广交会的第6天，段云再次斩获了一份大额订单，这次是印尼的客商，和前几位客商不同的是，这批印尼的客商张口就要段云在整个东南亚市场的总代理权。 如果是在广交会的第1天，有人要拿下整个东南亚代理权的话，段云或许考虑一下，但现在则不一样，段云之前已经在马来西亚和泰国拿下了1600台变速箱的订单，而且段云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国家的客商采购段云的产品可能还只是试用，如果一旦验证段云的产品性能可靠，后期肯定会加大购买量的，毕竟段云的价格优势放在这儿，商人都是逐利的，不可能失去一个性能可靠价格比世界同类产品低将近14的新产品带来的赚钱机会，对此段云是心中有数的。 但印尼的这个客商段云又不想放弃，最后提出可以给他印尼的总代理，但前提是必须签订正规的合同，而且每年必须从他们厂订购5000台以上的汽车变速箱，否则代理资格失效。 段云张口就要5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这样在一旁的会场翻译和工作人员都吃了一惊，谁都没有想到段云居然这么狠，5000台汽车变速箱总金额将近200万美元，而整个机械厅去年一年出口总额也不过300万，加上之前的订单，段云想凭一己之力就打破去年整个机械厅的出口总额！ 段云开出的条件也让印尼的客商感到很为难，他们其实想搞个投机，感觉段云的产品价格优势很大，又是获得了国家金质奖，所以想用极少的订单拿下东南亚的代理权，但却没有想到段云如此的精明，只给他们印尼国内的代理权，而且每年还必须订购5000台以上。 听到段云提出的条件后，这些印尼的客商连连摇头，说是会再考虑一下，然后就转头离开了。 “段云，你这一张口就要5000台的订单有点太过分了吧，他们不是说了吗，从你这里一次性订购2000台，东南亚的总代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呗，而且他们也是印尼的大公司，销售网络遍及全世界，以后产品真能用得住的话，肯定还会从你这里大量采购的，你的直接狮子大开口，人家谈都不想跟你谈了。” “是啊，客人都被你气走了……” 几名在场的工作人员眼见印尼课堂离开，多少感觉有些失望。 本来这次有可能再拿下2000台变速箱的出口订单的，但段云这么一搞，快要到嘴的鸭子直接飞掉了，所以开始对段云的做法有些不满。 “你们懂个屁呀，2000台汽车变速箱就想拿走我东南亚的总代理，我这好歹也是国家金奖的产品，咱们国家的招牌就这么不值钱？”段云闻言不屑的说道。 “哎，段云，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段云同志，别把自己和你们厂的位置摆的太高，咱们机械厅获得过国家金奖的产品又不止你一家，可他们不是照样连续好几年都没有拿到一份订单？现在的情况就是有外商肯买你们厂的产品就烧高香去吧！还装什么大爷呀？” 这两个翻译工作人员显然对段云的这番话有些不满。 “上杆子从来都不是买卖，别人家的货怎么卖我不管，但想拿下我们厂产品的代理权，就必须接受我开出的条件，否则没得谈。”段云也懒得和两个工作人员辩解，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而段云离开之后，这两个工作人员就把这次印尼客商的谈判情况对主办方领导进行了报告，说段云盲目自大，不听劝阻，错失了2000台汽车变速箱的合同，失去了一次机械厅重要的出口机会。 第2天早晨，秘书处的王主任就再次找到了段云，谈起了昨天的事情。 但王主任也不能对段云有什么埋怨，毕竟之前段云已经拿到了超过百万美元的订单，现在是机械展厅的头号出口大户，只是希望他能改变一些做法和观念，一切以拿到订单为重，至于外商提什么条件，一定要尽可能满足他们。 段云表面上对王主任客气，但却左耳进右耳出，他不可能为了几颗果实而放弃整棵树，只是表示会努力获取订单。 王主任也看出段云的脾气似乎有些倔强，劝说了几句后只能无奈离开。 而关于因为这件事再次成为了整个展厅的笑柄，都说段云因为漫天要价吓走了本来能到手的2000台汽车变速箱订单，简直就是自大又愚蠢。 然而这些人对段云的耻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到了展会第8天的时候，先前那批印尼客商又找到了段云。 第六百三十七章 偏饭 这次印尼客商依旧是想要东南亚地区的代理权，但段云直接告诉他们，你好你好，自己的厂子已经在泰国和马来西亚有产品订单了，东南亚代理权是不可能给他们的，但如果只是印尼的代理权，条件上还可以放宽。 段云提出的条件是他们必须每年从自己这里采购4000台以上的汽车变速箱，相比上次段云提出的5000台，降低了1000台的采购量，并且直言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少于这个数字的采购量，就没得谈。 其实段云降低了1000台的采购量，已经算是给印尼客商的一个让步了，如果仅仅是采购，多少台的订单段云都能接受，但涉及到代理权的问题，段云必须慎之又慎，因为合同一签最少也是三年，这期间万一有其他印尼厂商想从段云这里买货，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必须走代理商那一关，段云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悔药。 而且断人之所以底气十足，一方面是因为目前他获得的价值100万美元的订单已经足够他向上级领导交差了，另外一方面就是凭借现在的订单，段云已经可以稳稳的拿到明年广交会的入场券了，到时候还有大量的机会等着他，所以没必要在这次的广交会上硬磕，况且2600台新型汽车变速箱已经足够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生产一段时间了，加上他在大兴汽车厂那边的订单合同，可以确保厂子全年满负荷生产运行。 这次和印尼厂商的谈判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最终段云提出可以将三年的印尼国内代理合同改为4年，最终成功签下了这份4000台龙腾变速箱的订单。 段云，广交会订单总额终于达到了250万，就创造了历届广交会机械厅单件产品的最大成交量记录，而且也一跃成为了山西省轻工厅最大的出口创汇企业。 段云拿到这份订单后，不光是在整个机械展厅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而且也引起了广交会领导的极大关注。 而那些先前看不惯多少人质疑他做法有问题的人，现在也都全部闭上了嘴，因为没人有资格耻笑一个能拿下250万美元订单的厂家代表，而且很多人也转变了态度，开始对段云多了几分佩服。 一时间，段云每天进入展厅的时候，都会成为其他厂家代表注视的焦点，这些目光中有羡慕有妒忌，还有一些是敬佩，当初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20出头的青年靠着剑走偏锋，居然还真让他出奇制胜，拿下了几百万美元的订单。 段云其实并不在乎咱会其他厂商对自己的看法，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 在段云拿到这份4000台汽车变速箱订单后，当天下午，段云就接到通知，说是山西省轻工厅的厅长李文善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到大会秘书处。 “李厅长您好！”段云从秘书处办公室接过电话后，立刻招呼了一声。 “段云同志恭喜你！”此时话筒那头传来了一个老者热情的声音，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在这次广交会上表现非常好，一举拿下了250万美元的订单，这已经创了咱们省轻工厅下属企业参加广交会的出口记录，对此我感到很高兴……” “我们厂这次参加广交会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上级领导的支持和帮助……”段云语气也是相当的恭敬。 段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轻工厅李厅[biquxx]长居然能亲自打电话过来，由此可见现在轻工厅一直都在关注着这次广交会的成果，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当前的头等大事。 段云这次和李处长的通话足足持续了10多分钟，期间李厅长除了对段云进行了一番鼓励和表扬外，也详细的询问了他们厂子目前的情况。 从李厅长的话语中，段云也才得知自从上次段云厂子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获得国家金奖之后，就已经在省轻工厅引起了诸多领导的注意，而这次接连获得大额的出口订单，也在省轻工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这次李厅长主动询问段云厂子的情况，就是为了能在这次广交会结束之后，确保段云厂子能有充沛的产能，可以顺利交付订单产品的。 段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能趁机要钱要资源的机会，哭穷也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过电话里能谈的事情有限，段云的很多要求是需要领导开会讨论的，所以这次李善文厅长并没有在电话里对段云承诺什么，只是表示这次广交会结束之后，让他先到太原的省轻工厅一趟，到时候会具体商量相关的事宜。 最终又是一番鼓励和表扬的话，俩人结束了这次对话。 挂上电话那一刻，段云满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钱。 这次虽然签下大订单，但外商对交货日期也是要求的相当苛刻，合同上有规定，半年之内，必须全部交货。 这给了段云一个很大的压力，以他目前大集体这边的产能，想要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完成6600台心情汽车变速箱的订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段云也知道，只要这次能拿到足够的订单，就算目前厂里的产能不足，市局和省局也会帮他想办法解决，无论如何，都会确保段云出口订单的顺利交付的。 改革开放之初，国家对外汇的渴望是很强烈的，为此愿意付出的代价也远超后人的想象。 一旦成为出口创汇的重点企业，多少人都会得到国家在资源方面的强力支持，只要是在合理的范畴之内，国家都会尽力满足企业的要求。 段云想在短时间内交货，除了需要大量新设备和技术人员，另外就是购买原材料也需要巨额的资金。 身为厂办大集体，段云想获取大量资金只能依靠到银行借贷，但以目前厂子的固定资产而言，想借到巨额的资金非常困难，瑞局长能帮助到他的也很有限，所以只能依靠省厅这边出面解决。 至于能借到多少钱，这次广交会结束之后，段云将会到省轻工厅和李厅长当面交谈，到时候就会有一个结果。 不过在段云看来这件事问题不大，毕竟这是他们厂一跃成为了全省的头号出口创汇企业，就凭这一点，上级领导也应该给他们吃一些“偏饭”…… 第六百三十八章 归途 当天晚上闭馆之后，段云心情格外的舒畅。 距离广交会结束还有三天时间，而拿到250万美元订单之后，段云也算完成了他的预期目标，身上压力也顿时轻松了很多。 除了龙腾的变速箱，段云的天音音响也卖得非常火爆，这一周下来，已经有4000多套音箱的预售订单，而且有的个体经销商已经打算从段云这里批量进货了。 尽管预售的订单并不是正规的合同，有可能会碰见一些客户反悔取消订单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段云的低音炮音箱在广州已经证明了是非常受欢迎的，将来肯定市场会越做越大。 晚上段约没有直接回招待所，而是领着于淑兰，小梁他们和高磊当然会合，下馆子庆功，然后晚上的时候又到广州的夜市逛了一圈。 对段云而言，广交会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而趁着剩下的几天时间，段云也想让自己手下的这帮兄弟姐妹买点当地的土特产和其他商品带回去，跟家里人有个交代。 考虑到这次同来的几人身上都没有带多少钱，段云自掏腰包，每人发了200块钱，算是对他们参加这次广交会的奖金，虽然这已经相当于普通工人4个月的工资，但对于拿到了已经拿到了总值将近100多万的低音炮音响预售以及几百万美元汽车变速箱订单的段云而言，这笔奖金发的绝对物有所值。 拿到队员发了奖金之后，崔林雷子以及于淑兰和小梁他们非常的高兴，借着广州城凉爽的晚风，开始了他们的购物这里。 等晚上回到旅馆的时候，于淑兰和张秀兰都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除了广州当地特产的一些食品，以及衣服和鞋子外，张秀兰还买了一些小孩玩的玩具，打算回去给自己孩子玩。 这一次的广州之行堪称完美，每个人都有收获，而最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广交会，所有人都对未来有了非常美好的憧憬和希望，段云在他们眼里俨然就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在这个团队中的威望也再次得到了提升。 接下来的几天，广交会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来的外国客商日渐稀少，段云也没能再获得任何的订单，索性提前打包好的行李，准备回家了。 而在临走之前，高磊已经通过熟人帮段云找到了一处仓库以及市区靠近繁华区的的一套房子，算是兑现了对段云的承诺。 在高磊的带领下，段云去那间废旧仓库以及打算用到办事处的房子看了一圈，感觉还是挺满意的。 为了方便客商洽谈，办事处必须设在城区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而且这次高领导的仓库距离城区的那套房子并不远，骑自行车也就是10来分钟左右的路程。 其实办事处就是个门脸，段云打算将房子租下后，派一个人来这里当负责人，然后雇几个年轻的姑娘在办事处当接待，库房那边再安排几个人看守，再买上几辆三轮车拉货用，基本上就可以暂时安顿下来了。 段云回去和同行的人简单的提了一下这件事，同行的保卫科的包全坤自告奋勇，愿意留在广州办事处工作。 包全坤也是退伍老兵，身板相当的硬朗，虽然比不过秦胜利这种侦查连出身的特种兵，但在部队以前也是接受过长期徒手搏斗训练，表现优异的士兵。 包全坤现在已经30出头了，可现在依旧是打着光棍。 村里人结婚早，到了这个岁数还没有结婚，要么是身体有病，要么是家里没钱，而包全坤正是属于后者。 包全坤感觉在村里种地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尤其是山西这样贫瘠干旱只能种玉米土豆的地区，土里刨食的日子并不好过，辛辛苦苦一年干到头，最多也就混个温饱，根本就没什么钱娶媳妇。 与其这辈子毫无希望的过下去，还不如趁着年轻精力旺盛的时候冒险到外面闯一闯，所以尽管在广州办事处需要长期离家在外，有可能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但见识了广州城的繁华以及段云身边核心骨干个个赚了不少钱后，包全坤还是想拼一下，吃苦受累他不怕，他就是想将来能混出人样。 面对包全坤的毛遂自荐，段云只略微思索便同意了，他也知道现在农民不容易，况且他也需要一个身强体能在广州长期看守库房的人，所以这件事儿很快就定了下来，段云让他先回大兴准备一下，然后等着他找到广州办事处负责人的人选之后，就让他们一起到广州把这个门面撑起来。 至于广州办事处的人选，段云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之前崔玲雷子他们都自告奋勇，但段云觉得他们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打算再仔细考虑一下。 广交会的最后一天，主办方开了一个总结会，大致内容就是说了下今年广交会的出口额要比去年同期高出了20。 这其中还特别提了一下段云厂子的龙腾汽车变速箱，250万美元的订单金额打破了历届机械类产品出口记录，算是今年广交会的一个让人可喜可贺的亮点。 不过对于大会主办方的点名表扬，段云已经并不在意了，因为他现在归心似箭，想早日回到家中。 但在回家之前，他要先去一趟省城太原市，和省轻工厅的李厅长当面谈一些事情。 而在这期间，段云也正好可以去看看自己在省城大学上学的妹妹段芳。 虽然说段芳已经是大姑娘了，但身为哥哥的段云对自己的妹妹依旧有些不放心，尤其是第一次离家在外求学，肯定会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借着这次去省城的机会，段约也想了解一下她目前的情况。 这次段云在广州也买了很多当地的土特产零食，另外还有一些流行歌曲的磁带，上次妹妹段芳考上大学，段云送给她一台随身听，估计他带走的那些磁带已经听的差不多了，正好段云可以再给她买一些当做日常的消遣和娱乐。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段云和同行的几人都背上了行李，坐上了北上回家的火车……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房奴 连续两天两夜的火车依旧掩饰不住段云心中的兴奋，在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除了两个厂子未来的发展，还有就是段云给职工分房增加福利以及吸引高技术人才的事情。 想吸引母鸡下蛋，就要把窝盖得好一些，段云一心想构建一个自己的技术研发团队，但如果各方面福利不够诱人，就算是上级真能给他派来中专生大学生，到时候段云也无法留住他们。 当年改革先锋浙江万向节厂厂长鲁冠球，他想要进一个大学生，是难上加难，后来****张劲夫同志到鲁冠球的万向节厂去考察，鲁冠球随即提出要几个大学生，并表示愿意付培训费，张俊峰随即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一年省委按照乡镇企业发展需要，全省安排了8个大学生到乡镇企业去，给鲁冠球分配了4个大学生，卢冠球每个人付6000块钱的培训费，一共24，000块钱，4个大学生最终来到了万向节厂。 这4名大学生来了之后，鲁冠球对他们带入贵宾，专门给他们弄了个房间，两个人一间房间买了一台电视机，专门每个人配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各种工资福利待遇都是全程最高的，就是希望他们永久都能留在万向节厂。 但即便是如此，4名大学生中最终还是走掉了一个，由此可见小企业想要在这个年代留住高级知识分子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在哪里都是香饽饽，外面的诱惑实在太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段云才想到要盖超规格的“劳模楼”，并且也会想方设法提高这些高技术人才的福利，让他们能长久的留下来。 其实段云的这些做法也借鉴了后世的一些社会经验，一套房一辆车，每个月高额的房贷和车贷就足以牢牢的拴住一个人，让他们付出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青春年华，长久的留在这个城市。 而段云的想法就是，如果这次他去省城能要了大学生名额的话，那么他就会将这些大学生暂时安顿在超规格建造的劳模楼暂时居住，而他们只要在厂里工作满4年，房子就无偿送给他们，算是工厂给他们的福利。 段云这么做其实就是在培养“房奴”。 在段云看来超规格建造的劳模楼都是上下两层的小别墅，别说住一个人，就算是一家三代七八口人住在这里，也丝毫不会显得拥挤，而且在段云的算计中，这些大学生二十四五岁毕业，在厂里工作4年，到了二十八九岁肯定是要结婚的，到时候一旦在本地娶了媳妇儿安了家，加上段云这边给他们的工资奖金福利足够高，那么这些大学生估计也就可以彻底安顿下来了。 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但一切的伏笔都是提前埋下的，段云需要运筹帷幄提前布局。 到了太原火车站后，段云和同行的人分开，一个人下了火车，径直前往了位于太原市中心的省轻工厅。 这还是段云第1次来省城太原市，相比于大兴，这里的天空要蓝一些，道路要宽一些，一辆辆无轨电车让段云感觉有些新鲜，这玩意大兴市是没有的。 和段云一起下车的，还有省城一起参加广交会的企业代表，另外就是轻工厅的刘处长。 现在段云和刘处长已经成了朋友，一路上段云也经常拉着刘处长跟他们一起打牌，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把他叫上。 刘处长虽然职务比段云高，又是省局的干部，但收入也就七八十块，和段云这种隐形的富豪是没法比的。 刘处长原本想自掏腰包在火车上吃饭，但段云出手却令他感到非常的惊讶，这年头火车餐车的饭菜很贵，但段云却每顿都叫一桌子的菜，有鱼有肉有蛋有汤，加上段云热情的邀请，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和段云他们天天混在了一起。 其实段云也是有意想搞好和他们这些省局领导的关系的，毕竟自己不在省城工作，而像刘处长这样常年在厅长身边工作的人，哪怕他以后能为自己说两句好话，关键时候还是有大用的。 下了火车之后，其他的太原本地厂商纷纷相互告辞离开，而段云则在刘江的带领下，直接前往了省城轻工厅。 出乎大人的意料，位于市区的省城轻工厅房子非常老旧，三层的苏联建筑，门口停着几辆212吉普和一辆小轿车，除此之外，和周边的建筑没什么区别。 跟着刘江，段云来到了位于3楼的厅长办公室，轻轻敲一下房门后，得到许可推门走了进去。 “李厅长，这位就是段云同志，按照您的吩咐，刚下火车就把他带过来了。”刘江对坐在办公桌前的老者介绍的。 “你就是段云同志啊，坐下吧。”老子仔细的打量了锻炼一番后，微笑示意段云坐下，然后对刘处长说道：“老刘，你帮我给段云倒杯水。” “好的。”刘江拿起暖壶，给段云冲了一杯茶水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轻轻的带上了门。 “段云同志啊，恭喜你这次旗开得胜，在这次广交会上被咱们省拿到了250万美元的订单，这个成绩非常了不起啊……”厅长李文善一脸赞许的对段云说道。 “我也就是运气好，而且这次上轻工厅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帮助，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拿到这么多订单。”段云语气谦虚的说道。 “你就不用谦虚了，我们给全省轻工企业的机会都是一样的，但只有你们厂这次能异军突起，成为全省出口创汇的大户，这一点足以说明你的能力非常出众。”李厅长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上次你们厂的产品在北京获得全国金质奖的时候，咱们省厅就已经对你们厂重点关注了，关于你本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我是真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确实很了不起，也难怪当初瑞阳那小子会来我这里为你们厂申请设备和资金……” 第六百四十章 巨额补助 “瑞局长对我和我们厂子一直以来都给予了非常大的支持，没有瑞局长，我们厂子也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面对李厅长，段云首先提到就是瑞阳，他说的这句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没有瑞阳自己的龙腾变速箱或许还是能做出来，但起码要晚上1~2年的时间，所以这份恩情断义是不会忘了。 “小瑞同志确实非常能干，之前他也是顶住了很大的压力，从我们省厅这边帮你们厂子申请到了很多设备和资金，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而且为了征求我的同意，他还来太原和我面谈了一个多小时，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知道你的名字。”李厅长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初的时候我听说你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才刚刚20出头，我心里还有点担忧，主要是因为你太过年轻，管理经验和阅历有可能会不足，但现在看来小瑞还真是个伯乐，居然能把你这匹千里马给挖出来。” “我算不上什么千里马，顶多长得和别的马不太一样。”段云笑的说了一句。 原本段云在和李厅长会面之前，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紧张的，但和李厅长见面之后，段云完全感觉不到李文善身为上级大领导的那种威严，反而更像是一个和蔼的老人，这也让段云心情多少放松了起来了。 “行了，你也用不着谦虚了，和我讲讲你这次参加广交会的收获吧。”李文善对段云说道。 “我这次参加广交会是真的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段云闻言，随即将之前在广交会那将近半个月时间的经历合理完善讲了一遍，包括他和几个东南亚客商谈判的过程和细节，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再有就是他对目前他们厂的龙腾变速箱产品的国际定位以及未来发展前景，也都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李文善静静的坐在段云的对面，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不时的点点头，显然对段云说的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这次能从广交会上获取这么高额的订单也是多少出乎我的意料的，因为我们厂的产品本身就是针对国际低端汽车零部件市场，虽然不算是世界领先的产品，但现在国际低端汽车零配件的市场竞争也非常激烈，欧美发达国家的相关厂家都有技术成熟性能可靠，相对价格低廉的低端汽车零配件，咱们国家在这方面和苏联以及欧美发达国家差距还比较大，只能靠价格上的优势出奇制胜，所以我感觉我们厂将来的发展道路任重而道远，如果想让我们厂的产品能长期获得国外订单，还是需要省局这边给我们一些帮助……” 段云前面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为最后一句话做铺垫，说到底，这次来省厅，就是为了要钱，要设备要人才的。 但这次段云向省厅伸手也是显得底气十足，毕竟他现在是全省的出口创汇重点企业，吃点偏饭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你就说吧，你需要省厅给你们什么样的帮助？”李文善也早看出段云的心思，微微一笑问道。 “我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只是一个厂办大集体，无论是直接设备还是人才方面体量都太小，无法应对大批量的国际订单的生产要求，这其中最优先解决的就是资金问题。”段云顿了顿，接的说道：“目前我们厂账上只有不到40万资金，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这次我们从广交会取得了6600台龙腾变速箱的订单，我之前算了一下，光是采购原材料的成本，每台汽车变速箱的就需要1000块钱左右，6600台变速箱那就是660万，这还不算，我们厂的水费电费以及工人工资奖金等成本，还有就是想提高产量的话，需要引进一些新设备，这一系列算下来，我们厂现在资金的缺口最少也有1200万！” “1200万！？”听到段云报出的数字后，李文善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李文善曾经想到过段云，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有想到段云居然张口就要1200万的资金。 其实省轻工厅是可以拿出这笔钱的，但全省不止段云这一家出口企业，其他下属单位也是会从省轻工厅这里争取补助的，正所谓僧多粥少，平均下来一个企业也就拿不到多少补助了，就拿之前山西省轻工厅的出口创汇大户环球牌自行车来说，这几年下来省厅总共才补贴了他们不到500万，而段云这次张口就要1200万，显然是有些高的离谱了。 “李厅长，其实这笔钱我们也不是白拿的，将来等订单合同交付之后，我们还是会把这笔钱还上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省厅的财政有困难，那只要省厅做担保，让我们能从银行借贷这笔钱也行，毕竟这次产品订单合同上规定是半年交付，也就是说半年后我们厂子就能还钱了……” “这个好说！”李文善闻言眼前一亮，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关于你们厂贷款1200万的事情，由咱们省厅帮你出面解决，另外省厅这边会再拿出400万，用于帮助你们厂子的设备引进和厂子扩建，你觉得如何？” 其实补助400万才是省轻工厅的底线，这也是李文善对段云这次获得大额出口订单的一个奖励。 至于从银行借贷1200万的事情，省轻工厅这边也是可以做这个担保的，毕竟段云这次的出口订单总额就高达250万美元，按照部里的单独外汇结算价3:1来算，那就是750万元，另外国家经贸部还会补贴段云厂的每台660块钱，6600台就是将近440万元，两笔款项一相加，就正好是1200万元，用来还银行的借贷是完全够的，况且这次省厅还给了他们400万元的补助，这笔账李文善算的是清清楚楚。 “太感谢李厅长！”段云闻言感激的说道。 这次从广交会回来，段云最发愁的就是资金问题，而现在李厅长一句话就帮段云解决了，这让他心头的一块巨石顿时放了下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重中之重 “不用感谢我，这是省厅应该给你们厂的奖励。”李文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有！”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李厅长，如果银行能贷款，钱这方面我就不去了，但在人才方面，我们厂的职工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别说中专生大学生，就连普通的高中和技校文凭的都没几个，我想成立一个技术研发团队，但身边却没有可用的高学历人才，我一个人平时既要在厂里抓生产，又要搞技术研发，时间和精力都不充足，而且现在国际上的汽车变速箱技术含量越来越高，如果没有一个高素质的研发团队的话，根本就没法跟上世界汽车产业技术发展更新换代的脚步，所以我想请求李厅长能不能尽快给我们厂安排几名大学生或者中专生，最好是机械电子学科毕业的……” “你们厂需要几名大学生？”李文善问道。 “七八名……10来名……反正越多越好！”段云一咬牙说道。 “呵呵！”李文善被段云的话给逗笑了，只听他接着说道：“你当大学生是大白菜吧，现在每年毕业的应届大学生数量都是有限的，都是优先省里的重点企业……” “我们厂现在不也已经成了全省重点出口创汇企业了么？”段云连忙插了一句。 “……这么说吧，现在每年全国高校毕业生也就是二三十万左右，分配到咱们省的只有4000多人，而到咱们轻工厅拿到的大学生名额就更少了，有很多企业连年向厅里打报告，想要拿到一个大学生指标都很困难，而你这张口就要10来个……”李文善摇头说道。 “中专生也行，我们厂是真的缺人才啊……”段云连声说道。 “那好吧，这件事儿我回头帮你解决，肯定没法给你们分那么多大学生，但你们毕竟是全省的重点出口创汇企业，在社会方面肯定是要照顾你们厂的。”李文善思索了一下说道。 “那谢谢李厅长了。”段云感激的说道。 到了这一刻，段云也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也知道在大学生这件事上，省厅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毕竟这年头大学生实在太金贵了，各个企业都抢破了头，段云想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大学生的指标是不现实的。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么？”李文善问道。 “有的！是这样的李厅长，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现如今主要给大兴汽车厂供货，产能现在已经接近饱和，要是想完成这次出口订单，必须扩大生产规模，需要更多的厂房和设备……”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段云，我希望你明白，出口创汇是咱们省厅的重中之重，尤其你们厂这次的合同金额非常巨大，其他的任何国内生产任务都要让路。”李文善神情严肃，只听他接着说道：“另外我也了解过你们厂子的情况，你们总厂那边一直都是生产农机齿轮设备的，人员设备和产能方面都要比你现在的劳动服务公司强很多，至于你说的国内的订单，可以交由你们总厂那边去干，你必须从现在开始，全力抓出口产品的生产，具体的协调工作，我会安排瑞阳去处理，至于新厂房扩建和设备问题，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明年开工了，你可以先将部分零部件外包给其他兄弟单位，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向你们市局汇报，我们都会进行处理的。” “有李厅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段云闻言，脸上露出了微笑。 “记住，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质保量完成这次的出口订单，其他的事情我们都会帮你解决。”李文善再次提醒了段云一句。 “我明白了。” “那就这样吧，这次从广州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挺辛苦的，等下我会安排人让你先去招待所住下，难得来省城一天，你今天晚上休息好了，明天可以在省城转上一圈，火车票我让人给你买后天早上的，至于这次你提出的资金和人才问题，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的。” “谢谢李厅长！” “行了，我这就叫人把你送到招待所去。”李文善说着，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很快一个轻工厅的工作人员敲门进入了李文善的办公室，得到吩咐后，帮着段云拎着行李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段云在招待所吃过饭后，就早早回到了房间中休息，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确实非常疲倦，段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 第2天一早，段云就精神抖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后换上自己的西装，拎着一包东西，就离开了招待所。 段云今天的计划是去看看妹妹。 现如今段芳已经进入太原机械学院快两个月了，之前三天两头往家里寄信，段云和母亲也都非常挂念她，怕她在外求学人生地不熟会有些不适应。 这次段云从广州给妹妹段芳买了很多零食，女孩子总是喜欢吃零食，妹妹段芳也不例外。 包里放着10多盘磁带，都是最新的流行金曲，另外就是一大包的九制话梅还有一些无花果，这都是妹妹平时最喜欢吃的。 在路边的报亭段云买了一份太原地图，找到了太原机械学院的位置后，就坐上了公交，向着学校方向出发。 半个小时后，段云终于来到了太原机械学院的门口。 现在也就是刚刚早晨8八点，大批的师生正在往学校涌入，而段云也跟着人群进入了校园。 询问了从旁边经过的一个学生，段云得知了妹妹所在的宿舍位置后，径直走了过去。 而即将走到妹妹所在宿舍楼的时候，顿时目光一怔。 原来此时在宿舍楼对面的锅炉房前，妹妹段芳正和另外两个女生手里拎着暖瓶去打水，三人相互有说有笑，显然心情非常的不错。 而与此同时，几个穿着印有号码的球衣的男生也快步凑了上去，一脸的殷勤，想要帮这几个女生提暖壶。 第六百四十二章 打水 “小芳！”看到这一幕，段云远远的对妹妹挥了挥手。 “你怎么来了？”看到段云后，段芳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段芳我来帮你打水！” “我来吧。” “你们两个帮张丽和孔秀娥打水，段芳的暖壶交给我。” “凭什么……” 此时那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快步的跟在了段芳的后边，相互还争执了起来。 “哥！”段芳走到段云面前后，兴奋的招呼了一声。 眼见后面那几个男生也跟了过来，段云嘴角勾起，一把从妹妹的手中拿过暖水瓶，微笑着说道：“来，哥帮你去打水去。” 其实对于这样的场景，段云是再熟悉不过，想当初他就是靠的天天守在女生宿舍门口蹲点儿，帮自己的未婚妻小罗打水，这才让小罗对自己有了几分好感，最终成功的战胜了其他竞争者，追求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来。 只是往事如风，段云也知道自己回不到过去了，心头不由的泛起一抹伤感，但却又无可奈何。 “嗯。”被哥哥拿去暖壶后，段方很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后一把搂住了哥哥的手臂，向着水房走去。 而看到段芳和段云亲热的样子，跟在后面的几个男生顿时目瞪口呆，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看来妹子你在这个学校还挺受欢迎的。”段云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男生后，笑着对段芳说道。 “他们几个烦死了……”段芳撅着小嘴说道。 “跟哥说实话，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小伙子感觉不错的？”段云笑着问道。 “哥你瞎说什么呢？”段芳闻言，俏脸闪过一抹红晕，小拳头轻轻捅了哥哥一下。 “你也都大姑娘了，这害羞个啥？”段云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这种事情你得多留个心眼儿，碰上那些油头粉面，花花肠子多的，趁早离他远点，要找就找个老是实在的，你要是有了目标，哥也能帮你参考一下，到时候我来太原，把那小子约出来吃顿饭，肯定也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段云虽然很稀罕自己的妹妹，但在大学恋爱这件事上还是看得很开的，无论如何，能和自己妹妹段芳上同一所大学的男生，那也肯定是很出色的小伙子，在大学里找个对象，如果真能成亲，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这二年大学生非常金贵，夫妻俩人都是大学生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哥，我没想那么多事，我就是想好好学习，将来能像你那么优秀。”段芳轻声说道。 “真是我的傻妹子。”段云有些怜爱的看了段芳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兄妹俩人来到锅炉房门口后，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二年的大学生相对来言要比后世的大学校园朴实的多，能考上大学的都是真正的天子骄子，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闷头读书，就算是偶尔有几对发展起来的情侣，也都显得很低调。 而眼见此时段云和段芳有说有笑表情亲热的走进锅炉房，顿时引起了在场很多男生的注意。 他们自然不知道段云和段芳是兄妹关系，眼见段云一身西装革履，手腕上全新的梅花手表熠熠生辉，看起来就像是个有钱人，很多男生看向兄妹两人的时候，有的失望，有的妒忌，还有的是鄙夷。 不过段云丝毫不在乎旁边人的眼光，上前帮着妹妹打完水后，俩人径直向女生宿舍走去。 看门的中年妇女得知段云是段芳的哥哥后，又看了他的工作证，这才放他进去。 太原机械学院的女生宿舍比段云想象中的要冷清一些，从1楼走到2楼也没见到几个学生，实际上太原机械学院一直都是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就以妹妹在读的电子工程系而言，整个系里有600多个男生，而女生只有不到70，男女比例接近10:1。 另外段云不知道的是，段芳也算是他们今年新一批女生中长得最漂亮的姑娘了，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她们系的系花，私下里追球的男生还是很多的。 段芳的宿舍位于2楼的207房间，推门进入后，里面没有其他人，4个床床位的上下铺，其中上面两个床铺还摆着一个绒布的洋娃娃，旁边放着装有台灯的小写字台，上面露着厚厚的书本，看起来整洁而干净。 “这么大的宿舍，就你一个人住啊？”段云看了一眼宿舍的布置后，对妹妹问道。 “怎么可能，她们还没打水回来呢。”段芳将暖瓶放在桌子上，又从哥哥手中接过了那个包，说道：“哥你先坐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你们几点上课？”段云坐下后，对妹妹问道。 “今天星期天没有课，有几个本地的同学回家了，我还打算今天和小芸一起去逛街了。”段芳将倒好的一杯热水递给哥哥后说道。 “你现在和李芸经常联系？”段云接过水杯后问道。 “我们俩就礼拜天能见个面，一起逛个街啥的，上个星期五我们俩还去双塔寺转了一圈，那地方挺漂亮的，烧香的人也挺多。”段芳回了一句，接着问道：“哥，妈现在身体怎么样，你不是之前去广州参加广交会了吗，这是刚回来吗？” “妈一直挺想你的，你记得经常写信往家里写信就行。”段云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昨天下午刚从广州来到太原，去省轻工厅办点儿事儿，今天就过来看看你……” “吱……”正在这个时候，宿舍的房门被推开了，先前跟着段芳一起打水的两个女生拎着暖壶走了进来。 看到此时段云正坐在屋子里，那两个女生也感到很惊讶，目光看向了段芳。 这二年的大学生还比较保守，私下里在学校搞个对象还偷偷摸摸，更不要说像后世那样出去开房同居了，而且也基本上没有男生敢进入女生宿舍楼，所以看到段云出现在这里以后，都感到很惊讶。 “这是我哥，刚从广州办事回来，顺路过来看看我的。”段芳见状，向两个同宿舍的女生解释道。 第六百四十三章 女大十八变 “原来是你哥啊。” “我就说怎么在学校没见过这个人。” 那两个女生闻言后，顿时面色一松。 “我妹妹之前写信给家里，说你们一个宿舍的人对她挺照顾的，这里我谢谢你们哈。”段云微笑地对着两个女生说道。 “都是离家在外，互相帮助嘛。” “就是，小芳挺勤快的，她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这两个女生说道。 这两个女生打扮的都非常时尚靓丽，衣服都是最好的料子，手腕上也都带着女士梅花表，家境显然不错。 其实这个年头能考上大学的很多都是家境富裕，或者父母是老师的家庭，普通农民家庭想考出一个大学生是非常困难的，但也不能说没有，有的学生会连续复读好几年，最终实现鲤鱼跳龙门。 但总的来说来，80年代初前几批大学生家里书香门第的多，而段芳能考上大学，实际上段云的功劳很大，如果当初不是他天天出那些高难度的试卷，恐怕段芳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踏入大学的校门。 “我这次从广州回来，也没带多少东西。”段云说着，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个皮包，从里面取出了10多盘磁带，放在了桌子上。 “呀，居然有谭咏麟的磁带，还有许冠杰的！”其中一名女生看到桌上的磁带后，惊喜地说道。 “我最喜欢梅姐的歌。”另外一个女生也拿起了一盘儿梅艳芳的磁带看了起来。 “哥，你买这么多磁带啊！”段芳的小脸上也洋溢着喜悦，拿起这些磁带翻看了起来。 大学的生活如果不谈恋爱，多少会显得很枯燥乏味，尤其是这个年代女大学生，很多都是宿舍课堂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听音乐就成了这些大学生主要的消遣之一。 屋子里面放了一台录音机，看起来非常旧，之前段芳写信曾经说过，这台录音机还是以前的学长留下来的，整个宿舍的人众筹花低价买下来，可以用来学习英语和听音乐。 而段芳带来的那台随身听则让同宿舍的女生感到羡慕不已，而段芳也很爱惜这台随身听，平时都当个宝似的，为了避免丢失，有时候上课也会随身带在身边，偶尔闲下下来的时候，就会坐在宿舍获得校园角落中，一个人享受着那些优美的旋律。 而且这台随身听的好处就是他在图书馆的时候也可以听音乐，完全不用顾及会影响到周围其他的人。 之前来学校时带来的那些磁带已经听了很多遍了，而这次段云带给他的新磁带让段芳感到兴奋不已，毕竟这是他在校园中难得的消遣。 “这次我从广州还带回一些小零食……”段云说着，将皮包翻了起来，把里面的袋装话梅和无花果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买这么多好吃的啊。”段芳顿时眼前一亮，惊喜的说道。 “我难得过来看你一趟，正好之前在广州办事，所以就多买了一些零食。”段云微笑着对妹妹说道。 “都过来吃吧。”段芳对身后的两个室友说道。 这两个女生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段云也跟着客套了几句后，两个女生显然接过了段芳递来的话梅和无花果。 两个女生连声道谢，眼见断云西装革履，打扮很不一般，于是也很好奇的和段云谈了几句。 最开始同宿舍的两个女生以为段云是在哪个厂上班的工人，毕竟段云看起来非常年轻，比他们也就大个两三岁的样子，然而当她们得知段云居然是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而且也同样是在读的夜大学生后，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虽然这些大学生头顶的天之骄子的光环，但毕竟还都没有出生社会，而像段云这样在大学就读期间就已经出身社会，还掌管着一个厂子，这让这两名女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另外段云的口才也非常好，打扮的西装革履，还有几分外国绅士的味道，这也使得这两名女生不由得对段云心生敬佩。 今天是周日，本地的学生都已经回家，而这些外地的大学生一般都会选择到市区逛街获得游览一下名胜古迹，毕竟刚刚来到山西这边上学，对周围的一切都感觉很新鲜。 在宿舍里面闲聊了一会儿，段云就领着妹妹离开了宿舍楼，今天兄妹俩的计划是一起逛街，之前还要先跟同在太原上师范的李芸会合。 一直以来段云和李云家的关系都是不错的，以前李云的母亲帮段云推销天线，而他的父亲也有意跟段云这边干。 在段云看来李芸的父亲是个人才，在总厂那边担任销售科科长，常年往返于全国各地，见识多，做事也灵活，是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 所以段云这回的低音炮音响在广州预售火爆之后，他就想到可以让李芸的父亲来当广州办事处的主管，但这件事段云还需要回去和李芸的父亲谈一谈。 太原师范距离机械学院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一站地的距离。 当李芸出现在段云的面前时，变化之大，让队员有些不敢相认。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如果说上次段云送李芸上火车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但现如今则打扮的非常时尚靓丽，气质上也显得落落大方，成熟了不少。 这个年代的女孩儿还很少有那种浓妆艳抹的，基本上都是素面朝天，可即便如此，李芸和自己的妹妹都是那种非常惹眼的姑娘。 而这次和李芸一起出来的，还她们师范学院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是打算星期天到外面逛街游玩的。 而李芸看到段云也显得非常高兴，和段云的交谈中带着几分亲昵，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转头看上段云一眼，清澈的双瞳满是亮色。 在前往市区的路上，段云很快就成了这群女生的焦点人物，他一身西装革履，显得高大帅气，而且谈吐也非常的幽默，经常逗得这群女生咯咯直笑。 另外段云的出手也非常阔绰，路上车票临时以及雪糕汽水等饮料都是段云主动掏钱，中午的时候还把他们这些女生领到了太原市中心的一家最大的饭店里一起吃饭，饭菜是相当的丰盛。 而趁着这个机会，段云也讲了一些他们大集体目前的情况和将来的发展，说到底，这些姑娘毕竟都是大学生，走出这个校门就是各个大型国企争抢的香饽饽，而段云也是希望能让这些大学生对自己的厂子感兴趣，说不定将来就会选择到他们厂子的工作…… 第六百四十四章 转移产能 周日转了一天，同行的几个女生基本上都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这些基本都是段云花的钱，有些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让段云花钱，但最终还是“盛情难却”，各种水果零食买了不少，足够她们吃一阵子了。 其实段云这么肯花钱，还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多多照顾自己的妹妹和李芸，另外就是将来这些学生出门，肯定都会成为各个大型国企的香饽饽，过个几年十几年下来，都会走上中高层的领导岗位，段云现在和他们混个脸熟，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求到他们头上，这也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妹妹所在的机械学院，毕业分配也肯定都是与机械相关的厂家，段云这么做，也算是长期投资了。 今天段芳和李芸俩人也都玩的很高兴，最后段云将他们送到学校门口要分开的时候，李芸还专门回趟宿舍楼取了一封信交给段云，让他转交给自己的父母。 段云原本就要去李芸家一趟，所以就叫那封信接了过来，并鼓励他们好好学习，然后就返回到了省轻工厅的招待所。 轻工厅的办事人员早已经按照厅长的安排，给段云买好了回程的火车票，到了第2天一早，段云就提着行李坐上火车向着大兴返回。 …… 火车当天晚上就到达了大兴，而到了第2天早晨的时候，段云刚刚回到劳动服务公司，总厂和市轻工局的电话就相继打来。 于是上午的时候段云到总厂开了个会，在会议上段云是绝对主角，从他进入会议室那一刻，全厂领导就立刻起身鼓掌，他们显然早已经得知了段云在这次广交会上取得巨额订单的事情。 说到底，在这个年头能够出口创汇的企业是要比一般的企业高人一等的，放眼整个大兴市，除了矿务局这种能源企业，还没有哪个厂子有能耐能挣外国人的美元，段云这次广交会，不光打破了广交会机械厅展馆的创汇记录，同时也在大兴的轻工企业中开创了先河，成为了全市第1家能够出口创汇的轻工局下属企业，不光提升了企业的在当地的地位，也让所有的红星厂职工感到脸上有光。 在这次总厂的会议中，基本上成了段云一个人的演讲会，他对在场的其他厂领导详细讲述了这次他在广州参加广交会的经历，以及如何和外商打交道，并最终获取订单的详细过程。 而在这个会议上，厂长秦刚和书记俨然就像是两个配角，除了不时的微笑点头，偶尔会称赞多言几句外，基本上全程都在附和段云。 会议最终在又一次的热烈掌声中结束，而段云则来到了秦刚的办公室，俩人要私下谈一些事情。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秦厂长，这次我从广交会回来，去了一趟上轻工厅，李厅长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厂子集中全部力量保证外贸订单的按时按量交货，但秦厂长你也知道我们大集体这边产能有限，人员和设备都都很缺乏……”段云正色对秦刚说道。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毕竟咱们都是一体的，兴衰与共，不用不好意思。”秦刚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其实秦刚这种老江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段云就是上级领导眼眼中的“当红炸子鸡”，就算段云有什么要求他不答应，上级领导得知情况后，肯定也会强行干预，与其这样，还不如完全配合段云，他有什么要求，秦刚照做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看来他这个总厂的厂长当的有些窝囊，但实际上秦刚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红星厂的厂长，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做出的成绩，身为厂长的秦刚也是可以在自己的履历上贴金的，而且按照秦刚的估计，如果段云继续干的这么出色，可能很快就会获得晋升，甚至有可能会取代他的厂长位置，成为红星的一把手。 而到了那个时候，年龄合适，已经有了漂亮履历的秦刚上级自然会对他另行安排，十有八九会得到晋升，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 以前秦刚还需要狠抓生产，促进厂子的效益才有可能引起领导的重视，但现如今他做的事情则变的比较简单，那就是只要配合好段云，哪怕甘当配角也无所谓，他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大集体这边一直是给大兴汽车厂供货的，每年几千台汽车变速箱订单，但现在的情况是上级要求确保重点完成外贸订单的生产，所以我想把这份订单合同移交给总厂……”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这是好事儿啊！”秦刚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其实秦刚早就有些眼馋，段云从大兴汽车厂签订的那些订单了，虽然总厂这边这二年的效益还可以，但实际上一直都是处于一种饿不死，但也撑不着的地步，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厂里大部分职工住宿难的问题。 还有就是目前他们厂生产的农机变速箱订单已经有了缩水的迹象，由于他们厂生产的这种农机，变速箱技术门槛相对较低，而随着这二年一些乡镇企业的崛起，原本属于红型齿轮厂的这块蛋糕正在逐渐缩水，就连一些合作了10多年的老客户，也经不住廉价的诱惑，开始减少和取消红星齿轮厂的订单，转而选择价格更为低廉的替代供应商。 而段云和大兴汽车厂的供货订单无论是数量还是价格方面，都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如果总厂这边真的能接受大集体那边的订单的话，今年红星齿轮厂的效益还会翻上一番。 只不过以前秦刚了解到生产汽车变速箱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段云的手中，而且段云背后有上级领导支持，所以秦刚想强行从段云这边拿下大兴汽车厂的订单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次段云居然主动提出要将这块肥肉让给总厂这边，秦刚怎么能不兴奋？ 第六百四十五章 轻装上阵 段云和秦刚几乎是一拍即合，只是谈了几句话，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另外段云也表态愿意提供生产汽车变速箱的一些核心技术，包括齿轮精加工，以及热处理工艺。 之前大兴汽车厂的订单是段云带领大集体职工奋战了上百个日日夜夜才拿下来的，段云也倾注了不少心血用于设备改造和产品研发，而最终这一切，段云都要转移给总厂这边。 这看起来是个非常亏本的买卖，但段云实际上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的眼光已经放在了更长远的地方。 如果是在参加广交会之前，段云肯定是不会转让这些技术的，毕竟那就是段云的基本盘，段誉还指责给国内厂家供货来赚钱养活职工和购买新设备。 但现在的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他拿到了250万美元的外贸订单后，段云打算对自己的劳动服务公司进行产业升级。 如果段云继续深耕，它依然可以在国内市场获得更多的汽车变速箱订单，但拓展国内市场总归是有瓶颈的，毕竟现如今是计划经济时代，国内的三大三小汽车生产厂家在零配件采购上都有国家指定的供货商，而且国产汽车对技术含量要求并不高，段万云就算能做出国内顶尖的汽车变速箱，如果价格不够诱人的话，依旧敌不过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很难抢到更多的供货订单。 但国际市场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段云其实一直就有着明确的发展路线，作为一个前世就是技术大能的穿越者，段云内心一直有种国家情怀，他想让自己生产出来的汽车变速箱能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带动一方产业的发展，让国家的机械技术能够实现弯道超车，成为世界汽车业的强国。 这也正是段云在有了几十万身家之后，依然愿意留在体制中当一名国家干部，为的就是能够获得国家各种资源政策的支持，从而实现他的梦想。 在段云看来，这次在广交会上获得巨额的外贸订单，对他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转折和机会，成为重点外贸企业后，段云就能获得省厅和部里在政策和资金方面的强力支持，而有了相关的资源，段云就可以对自己的厂子进行升级改造，主打产品面向国际市场，研发出更加先进和有国际竞争力的产品，从而未能搭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的顺风车做好铺垫。 只要成为了国产桑塔纳轿车的变速箱供应商，以桑塔纳轿车在国内的销量来看，段云起码能争取到10年以上的黄金发展期，这个期间他不会为订单发愁，同时也能靠着桑塔纳轿车变速箱的订单，获得足够的资金来源，而有了钱，段云就可以搞专门的研发团队，引进更好的设备，向着中高端汽车变速箱产品发展，最终实现他的人生目标。 当然段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想赚钱，正因为如此才创办了天音电子厂。 这个年代开办私人企业是有巨大阻力和风险的，但只要段云一直是重点外贸企业的掌舵人，那么就算是电子厂那边有政策上的风险，也会有上级领导帮他解决，能在关键时候替他说话，保住他，对于这样一个潜规则，段云还是非常明白的。 至于大兴汽车厂的订单便宜了总厂，段云还是很看得开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仿造了嘎斯变速箱产品最多只有两三年的功夫就会被全面淘汰，这块蛋糕让给总厂这边也无妨，况且段云因为厂子规模的问题，也无力生产更多的国内汽车产品订单，所以趁着现在的这个机会，集中全力完成利润更高，发展前景更好的外贸订单的生产，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至于更为高端的龙腾汽车变速箱的核心技术，段云肯定是不会让给总厂这边的，说白了总厂这边只能跟着他喝汤，而段云则掌握了绝对的核心技术主导权，这才是他的命脉和根基。 至于具体的实行办法，段云和秦刚商定，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段云将会帮助总厂改装精加工设备，同时也会将汽车齿轮的一些关键零件的热处理工艺传授给总厂这边，而总厂这边则要把大集体先前完成订单的产品数量金额补贴过来，最终实现订单的全面交接。 段云是打算把掌握的汽车变速箱核心的技术先交给自己的未来老丈人程常林，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事情谈完之后，秦刚一直将段云送出了办公楼门口，两人有说有笑，这次的事情可谓是皆大欢喜。 离开总厂之后，段云回到劳动服务公司立刻召开那全厂的职代会。 在会议中，段云明确说出了，他想将劳动服务公司转型为外贸企业的计划和决心，同时也向全场职工汇报了他这次参加广交会取得的丰硕战果。 会场中段云的讲话一次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他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无疑让全场人都感到振奋。 虽然为了腾出产能而不得不让出先前和大兴汽车厂的订单，但能够生产出口产品，还是让劳动服务公司感觉脸上非常有光的一件事情，而且生产外贸产品利润更高，相对而言，职工能获得的奖金和福利也就更多了，所以在听完段云的讲话之后，已经没有人再为失去的大兴汽车厂的订单而感到可惜了。 全厂职工会议结束之后，段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邯郸钢铁厂订购生产龙腾变速箱齿轮的特种合金钢材，而在这些合金钢材到货之前，他又组织厂里的公关组，开始对另外几台车床进行改进，为量产龙腾变速箱做准备。 到了下午，段云又来到市轻工局，向局长瑞阳汇报情况。 段云刚进门，瑞阳就起身来到他的面前，给他来了个热情拥抱。 瑞阳是个相当稳重的人，他很少会做出这种非常情绪化的动作，但这次则不一样，段云这次参加广交会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自立门户 “这次你的表现非常好！”瑞阳示意段云坐下，然后亲自给他冲了一杯茶水。 “谢谢瑞局长！”段云起身，双手接过茶杯，面带恭敬的说道。 “昨天省厅的李厅长也给我打电话，把你的事情详细的和我说了一遍，我是真没有想到你能在广交会上拿到这么大的订单。”瑞阳的语气有些感慨，只听他接着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全省的重点出口创汇企业了，李厅长的意思就是除了答应给你的各项补助外，还会给你一些其他方面的支持，估计今天李厅长会开会讨论你们厂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省厅答应你的补助很快就会到位。” “感谢领导对我们厂子的支持。”段云连忙说道。 “这都是应该的，你们厂现在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不扶持你们厂子扶持谁？”瑞阳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昨天李厅长给我打电话也说起了你们厂产能的问题，要求对你们厂进行产业升级，暂时放弃国内市场，集中精力和产能确保对外贸易订单的按时交货” “关于这件事，我上午的时候已经找我们总厂的厂长秦刚谈过了，总厂那边产能富裕，所以我准备在这几天内将大兴汽车厂的订单交给总厂那边生产，相关的转产工作我也会在这段时间内快速完成，另外昨天我也派人去邯郸钢铁厂订货了，只要原材料一到位，我们厂立刻就开始外贸订单的生产。”段云正色对瑞阳说道。 “很好！”瑞阳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对段云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第一时间来局里向我汇报，这次拿下订单只是成功的第1步，最终能保质保量交付产品才是最为重要的，现在省厅和部里都对你非常重视，你也不要辜负上级领导对你的期望。” “明白。”段云应道。 “至于你们厂扩建的事情，省厅那边还需要开会讨论，另外还要解决的就是你们厂的地位问题。”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以你们厂目前的技术实力，在全省也算是排的上号了，但现在你们的主体权限还在红星齿轮厂那边，包括厂房和职工家属楼用地，产权都是总厂那边的，所以昨天我和省里通话的时候，也说起过这件事情，他们有可能要将你们大集体单独分离出来成立一个厂子，这样你就不必再受制于总厂那边了，另外对你未来的前途也有好处” “单独分离出来一个厂子？”段云闻言一愣。 “是的，具体方案省厅还在研究之中，过上几天就应该就有结果了，到时候我会和你当面谈这件事的。”瑞阳点头说道。 “好的。”段云应了一声，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思索。 其实段云也在一直考虑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的地位问题。 就目前国内大集体企业而言，基本上都是给总厂那边做配套生产的，总厂吃肉，大集体这边喝汤，成立大集体的目的说白了其实就是为了解决工厂子弟和家属的就业问题，包括大集体的领导都是总厂那边任命的，属于一种寄生的关系。 但现在段云管理的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不需要跟在总厂后面喝汤了，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成为了全省重点出口创汇企业，所以省厅准备将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从总厂那边分离出来，主要是为了方便省厅和市局直接进行管理，另外红星齿轮厂地皮有限，不可能再大面积的扩建厂房，所以为了长远考虑，省厅还是打算以段云的这次出口订单为契机，建立一个新厂，而段云的行政级别也会进一步的提升，这也是对段云的一个奖励。 这样的话，段云做任何事情都不再会受总厂那边的束缚，虽然说现在总厂秦刚已经不插手大集体这边的事情了，但难保秦刚离开后，新来的总厂领导不会对他下手，所以能和总厂分离，对段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也就意味着他在管理企业中有了更大的自由度。 “你的管理能力并不在秦刚之下，而且在技术方面，他跟你更没法比，鲨鱼不能放在池塘里养，所以应该给你更大的空间。”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外国客商可不好伺候，出口创汇型企业可和咱们国内的一般企业不一样，国外市场竞争大，你们的产品也必须要保持长久的竞争力，你是技术出身，这一点很好，但千万不要因为取得一点成绩而骄傲自满，固步自封，你还年轻，远还没到能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时候，之前国内有很多出口创汇的重点企业，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就是因为他们缺乏持久的技术升级和创新，才导致产品最终丧失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将来肯定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你，在这一点上你要有清醒的认识。” “瑞局长您放心，我会记住您今天的教诲的。”段云正色说道。 即便不用瑞阳说到你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但段云始终在这个瑞阳面前表现的很谦虚，他就是想留给瑞阳一个稳重的印象，而不是像那种楞头青一样表现的锐气十足。 “你心里有数就行，其实也用不着我多说，你本身就是个很优秀的人才。”瑞阳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那个瑞局长，我还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的电子厂现在也成立了，这次去广交会的时候，我派人专门在厂外摆了个摊推销电子厂的音箱产品” “那你们卖出去多少台音箱？”瑞阳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次我们去广州只带了一批样品，广交会10天时间，预售出去了6000多套各型号音箱。”段云说道。 “6000多套音响！？”瑞阳听到这里顿时面露惊讶之色，随即问道：“那你们的音箱一台多少钱？” “最高档的音箱一台是800块人民币，普通一点的小音箱，也就百块吧” “” 瑞阳听到这里简直目瞪口呆。 如果按照段云的说法，6000套音箱哪怕全是最低档百块的产品，那销售总额也将会达到惊人的100多万元，倘若全是最高档次的音箱，那种销售额将会达到惊人的480万，而放眼大兴市内的中小企业，一年能达到这个销售额的基本上没有，大型企业也不多，更何况这还只是段云一次广交会的成果 第六百四十七章 双赢 “其实我们生产这种音箱成本也是很高的，除去人工原材料和运输成本，利润不算高。”段云对瑞阳说道。 “你是怎么推销出这么多音响产品的？”片刻回过神后，瑞阳好奇的问道。 “其实就是在广交会门口摆了个摊儿，让我的几个手下在门口儿唱歌跳舞，有人觉得我的印象不错，就过来问价了。”段云说道。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真有你小子的啊……”瑞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当初得知段云要办电子厂，瑞阳还以为这小子只是小打小闹，但没有想到一个广交会就能拿到几百万的订单，哪怕只有几十万的利润，也要比很多市局的下属中小企业强了，要知道目前大兴市的很多中小企业，一年下来扣除各种人工水电费税收成，本全年的利润也就十几万几十万的样子，所以段云一次广交会就能拿到这么高的订单，简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这也让瑞阳再一次验证那句老话：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段云不是一般的人才，他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别人很难达到的高度。 “瑞局长，我的小电子厂刚刚开业，人员还没有正式上岗，生产效率还是个未知数，另外原材料方面……”段云面露难色的说道。 “原材料的事情我帮你解决！”瑞阳很干脆的说道。 “那实在太好了！”段云闻言眼前一亮，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我们这个厂子刚开始成立，缺乏熟练工……” “咱们大兴现在有三家电子厂，都有组装小电器的生产经验，回头我帮你协调一下，让他们分出一部分的产能帮你做外包，至于外包工作的价格方面你可能需要跟这三家厂子负责人面谈，最好能够双赢。”瑞阳眉头一挑说道。 瑞阳此时心里也有一本账，目前大兴的这三家电子厂其实这些年一直都不太景气，生产出来的电子零配件产品成品率不高，而且和北京上海的电子厂相比，产品质量成本和价格都处于劣势，到现在大型电子一厂和二厂依然有大量库存滞销积压产品，继续下去将会又破产的危险，三厂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强支撑，利润相当微薄，普通工人收入在全市的轻工企业中基本垫底，处境也很难。 而如果段云能将他们厂的一部分订单转包给这三家电子厂的话，肯定会在一定程度缓解这些厂家面临的困境，另外就是如果段云厂子在当地采购电子原材料的话，说不定就能将这三家电子厂库存的积压产品全部消化掉，就不仅能缓解这三家电子厂的压力，同样也可以缓解市轻工局这边的压力，毕竟每年轻工局都要补助这三家厂子至少二三十万元。 所以在这件事上，明面上瑞阳是在帮段云，实际上也是想借助段云新开了这家电子厂，拉动当地的国营电子厂。 “那就麻烦瑞局长了。”段云感激的说道。 “没什么麻烦的，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你有技术，有能力，能带动一方经济，我这边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也是理所应当的，总之你电子厂这边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对地方有利只要就是对咱们大兴当地经济有益的事情，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瑞阳微笑着说道。 “好的。” “最后我要提醒你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以这次的外贸订单为重，我对你开办电子厂赚多少钱不感兴趣，但是这次外贸订单的事情，从咱们市局到省厅乃至部里，都有领导看着呢，你要分清孰重孰轻，我想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这点应该不用我多说吧。”瑞阳直视着段云说道。 瑞阳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要段云能保证这次外贸订单的成功交付，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好谈，虽然地方有些领导对于段云开办私企的事情存有偏见，但只要段云能长久的保住重点外贸企业这个招牌，那么其他问题都会有人帮他解决。 “这个我明白，我保证不会耽误到外贸订单的交付。”段云信誓旦旦的说道。 “很好。”瑞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圆满交付这次外贸订单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至于你的电子厂产能的事情，我肯定会帮你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这个你不用担心。” “最后的要求？”段云似乎从瑞阳话中听出了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惊讶的问道：“难道说瑞局长您要……”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还是那句话，做好你该做的事情。”瑞阳打断了段云的话，说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到时候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这段你的事情很多，够你忙一阵子了。” “知道了。”眼见瑞阳对他挥了挥手，段云这才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轻工局大楼，段云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从刚才瑞阳最后说的话中，段云隐约的感觉到瑞阳有可能会从市轻工局调离。 其实从上次段云和瑞阳进京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瑞阳家世不一般，一个小小的市轻工局局长，居然可以和部长面谈，而且上次给大兴汽车厂引进德国二手生产线，当时也有几个部里的领导来参加生产线启动仪式，这本身就是不太寻常的事情，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市轻工局局长的位置注定只是瑞阳的一个跳板。 倘若瑞阳是调往省轻工厅的话，那么段云完全能够接受，毕竟都在一个省份，但倘若瑞阳回到京城，那可真是山高皇帝远，将来段云能不能指望得上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但无论如何，段云要尽快解决劳动服务公司和天音电子厂开工生产的事情，他必须赶在瑞阳离开之前，让两个厂子的生产走入正轨。 而解决完大兴这边的事情之后，段云还打算去一趟北京。 到时候他还准备找到尚未成名的崔健，商谈天音音响广告和代言的事情…… 第六百四十八章 用工考核 第2天是星期天，段云早早就开车前往了电子二厂，接上秦海之后，来到了马军营村。 今天上午秦海将会在新添堡村讲最后一堂课，中午吃过午饭后，下午去段云的厂房，开始对这些村民进行考核，成绩合格的，将会留在段云的电子厂打工。 其实按照段云的意思，上午的时候就可以对这些村民考核，但秦海做事比较认真，非要按照自己编排的课时讲完最后一节课，至于考卷，他早已制定出来交给了段云，而段云则找人用蜡纸油印了将近200份，准备今天考试用。 上午讲完课，中午的时候，村支书周满胜陪着段云和秦海吃了顿丰盛的午饭，而下午的时候，全村参加考试的村民只要找着了，在段云的厂门口集合，准备迎接考试。 现如今段云的新厂房生产线已经全部安置完毕，崭新的厂房，粉刷的雪白的墙壁，三排整齐的操作台生产线，过道和角落也用各种颜色的油漆画出了标识，黄色区域是职工进入厂房要走的过道，蓝色区域是废料区，而红色区域则是原料和成品区域，除了专门的管理人员，寻常人是不能靠近的。 段云在这个厂里用了厂规照搬了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大9条”，另外段云又额外添加了一些管理上的细则和奖惩规定，一切奖惩方案都和收入挂钩，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从工人入场到下班离开，都有严格的程序。 在段云看来，私人企业要比段云管理的集体企业相对来说容易的多，不用讲那么多的关系情谊，开除工人也没那么多顾忌，完全就是段云一句话的事情。 但段云还是希望这些职工能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多赚一些钱的，之前在新添堡村的时候，段云也见到了很多生活特别穷苦的村民，尽管已经到了改革开放的第4个年头，但温饱问题依旧是很难解决，很多人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让段云看的有些心酸。 资本家从来都是逐利的，段云也不例外，但段云办了这家电子厂，则毫无疑问解决了当地很多贫困农民的就业问题，对社会而言是有正面意义的，而且如果厂子将来效益好的话，段云还会逐步提高电子厂这边职工的福利。 其实段云给这些职工定的工资福利并不算低，总厂那边的徒工，刚入厂的第1年，工资也就27块5毛钱，段云直接将电子厂的入厂工资提高到35元，已经算是非常良心了。 而新田堡村的村民也非常珍惜这次机会，坐在工作台上，个个神情紧张，有的则临时抱佛脚，不停的翻看着之前上课时记录的资料。 秦海还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考试开始时之前，将所有人的资料全部收了起来，然后挨个将考卷发了下来。 卷子只有一张，而且题目非常简单，这都是按照段云的要求设计的考卷。 其实段云也知道，这些村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全村几百号人连一个高中生都没有，所以并没有把笔试这一关当回事，甚至都不参与监考，而是到厂房外和大军二虎两个徒弟聊了起来。 笔试的考试时长是一个小时，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的考核，主要考的内容就是用电烙铁焊接电子板的技术，焊接点美观，用焊锡最少，速度最快，成绩就最高。 考试用的电子板都是段云作坊那边废弃的下角料，之前一部分用于实习，最后留一些好的作为考试用。 一时间整个车间中飘荡着阵阵松香的味道，而趁着这个期间，秦海拿起笔批阅之前比赛的考卷。 到了下午4:00的时候，全部考试科目结束，所有学员将写有编号的电路板排队交到了蓝色区域的工作台上，然后暂时退出了厂房。 而这个时候大军和二虎也走进了，开始对这些电路板进行检查评分。 身为段云的徒弟，大军和二虎之前在作坊一直都是干焊接电路板的活的，在电路焊接上的技术非常不错，所以段云这次安排他们两人评判村民的实习分。 “段经理，试卷的分已经出来了，这是成绩表。”此时秦海已经批阅完了全部考卷，将一张整理出来的成绩表递给了段云。 “没一个满分的？”段云看到这份成绩单后，顿时愣了一下。 “他们这些村民的文化水平确实不高，有些人写的字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认真学了的，就是学习能力差了点……”秦海皱着眉头对段云说道。 “那就这样吧。”段云将那张成绩单还给了秦海，对他安顿道：“等会儿实习的成绩出来后，你做一下综合考评，女工尽可能全部留下，男工综合成绩差的话，如果身体好，我会安排他们做些搬运工，实在什么都不行的，那就只能淘汰了。” 其实段云根本就没指望这些村民能考出多少好的成绩，毕竟文化底子不高是事实，而且就目前电子厂干的活，也不需要太高的文化水平，所以只要有可能，段云还是希望这些人能全部留在厂里的。 至于厂里的库管质检以及车间管理人员，段云还要另外再聘用一批人，避免因为都是同村人而造成管理上的徇私行为，另外库管保卫科那边段云也会招纳一些其他村镇的退伍兵，以防这些同村人相互勾结，盗窃厂子里的东西。 而随着厂的规模的扩大，段云还需要在当地其他地方招工，但暂时以新添堡村的这些村民为主力，后续视情况做调整。 很快秦海带着考核成绩单来到了那些村民面前，当众宣读的成绩。 这次符合段云规定的年龄的参考人员总共有187名，最终录取的则是144人，而落选的那几十人段云又从中挑选了6个人当搬运工，雇佣的总人数达到了150。 这个结果无疑是皆大欢喜的，段云雇佣的人数相当于这个村子总人数的一半，半个村子的人瞬间都有了工作，这让村支书丁满胜脸上笑开了花…… 第六百四十九章 提成 用工名单定下来之后，段云安顿丁满胜让村里人先回去等通知，最迟一个星期厂子就能开工。 在工厂正式开工之前，段云还要等待瑞阳那边帮他和大兴那三家电子厂协调，解决原材料和产能问题。 只要原材料一到位，段云这边就立刻就能开工，尽快的将广州那边的订单完成。 晚上下班，段云直接开车来到了李芸家。 之前在太原的时候，李芸让段云转交一封家书给自己的爸妈，段云这次主要是来送信，顺便也想和李云的父亲李国胜谈点事情。 眼见段云突然来登门拜访，李国胜夫妇是既意外又惊喜。 现如今段云的身份已今非昔比，甚至总厂那边传言，这次段云在广交会上取得了大额外贸订单，非常受省厅以及部里领导的看重，很有可能他会很快取代秦刚，成为红星厂的厂长。 另外这半年来段云一直是红星厂职工茶余饭后谈论的一个焦点人物，毕竟他从当初一个小小的搬运工一直到现在的大集体经理，现如今更是在北京获得了金质奖，上了新闻联播，受到省里和部里领导的接待，俨然成了大兴当地的一个传奇人物。 所以眼见段云来拜访，李国胜夫妻俩人也不含糊，当即就邀请段云留下来吃晚饭，又是买酒，又是那做肉，忙得不亦乐乎。 “这太丰盛……”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段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还算啥，段经理你亲自帮我女儿从北京捎信回来，理应好好感谢你一下。”李国胜笑吟吟的说道。 李国胜这人还是比较会说话，这二年寄一封信邮票也就8分钱，还不至于让李国胜一家准备这么多酒肉答谢段云，说白了还是因为段云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李国胜一家现在也是有巴结段云。 “其实我也就是去省厅办事，顺便看看我妹妹段芳和李芸。”段云脸上带着笑意，接着说道：“咱们厂子弟能考上大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你们女儿和我妹妹关系这么好，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如果以后你们家有什么需要给李芸捎过去的，我都可以派人专门去趟太原，你们也用不着和我客气。” “到底是当经理的人，说话都不一样。”李芸母亲在旁边陪笑着说了一句。 “小段骨子里有种古代大侠的那种江湖豪气，说话办事都很直爽，而且又有才气和眼光，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李国胜也跟着称赞了段云一句。 “我说李叔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就是运气比一般人好一点而已。”段云笑着说道。 “看看，我就说了小段这人不一般，要是别人能取得小段这样的成就，早都尾巴翘到天上了，可你看小段，什么时候都这么谦虚！光是这一点，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小段的！”李国胜又夸赞了段云一句，接着说道：“对了小段，我听说你这次去广州取得了几百万美元的外贸订单，这可真厉害了，省厅的领导肯定也表扬你了吧？” “我这次去太原的时候被李厅长拉去谈话，他对这次外贸订单非常的重视……”段云将这次去太原的事情和李国胜讲了一遍。 “1000多万元的银行贷款，厉害了……”李国胜听到最后有些感慨的说道。 要知道红星齿轮厂总厂这边，哪怕是这二年的效益非常好，一年的总产值也不过四五百万，而段云这次一次就从银行借了1000多万，这绝对是个惊人的大手笔。 “这也是省厅出面，否则的话我也借不到这么大一笔钱。”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另外我这次也拿着我作坊那边的音箱参加广交会，销量也非常可观，总共预定出去了6000多套……” “你这次去广州还卖了6000多套音响！？”听到这里李国胜惊讶的目瞪口呆。 李国胜早就知道段云卖音响，而且开办电子厂主要就是生产音响，但却没有想到，段云居然把生意做得这么大，10天的广交会就预售出现了6000多套音响，这样的销量堪称恐怖。 要知道音箱在这二年还是一种奢侈品，价格几百到上千的都有，买得起的人不多，而段云一个广交会就拿到6000多套音箱订单，这是李国胜无法想象的事情。 “广州那边的人均收入比咱们这要高一些，另外那里的华侨和港商比较多，对生活品质追求比较高，我当初也没想到能卖这么音箱，这说明我们的产品在广州还是很受欢迎的。”段云笑着说道。 “来，咱们两个先走一个！”李国胜这个时候拿起酒杯，对段云说道。 下一刻两人的酒盅碰在了一起，随即一饮而尽。 “……广州的音箱预售销量可观，所以我就琢磨着在广州设立一个办事处，专门负责我的电子厂产品在南方这边的销售和售后，办事处的门面和仓库，我都已经找好了，就是身边没有像李叔您这样能独当一面的销售人才，所以我暂时还没法把这个电子厂的广州办事处办起来……” 段云…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眼却直视着李国胜，他相信李国胜能听出自己的意思。 其实在上次送李芳和段芳去太原上学的时候，段云和李国胜就聊过一些下海经商的事情，从中段云也听出李国胜有想扔掉铁饭碗下海的意思，而段云本人也很欣赏李国胜的口才和办事能力。 “你这个办事处主管主要负责什么，工资待遇怎么样？”李国胜语气关切的问道。 “保底工资一个月45块，外加奖金出差补助等一系列福利，一个月六七十吧。”段云说道。 “啊……”听到这里，李国胜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除了这些固定工资和补助，我这里还有提成。”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广州办事处针对整个南方市场，目前广州当地的代理权我已经交给其他人了，但如果办事处主管能将产品销售到南方其他城市比如深圳珠海，或者上海等地，每推销出一台，就有一块钱的提成。” “一块钱……”李云母闻言，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之色。 “一块！？” 而坐在旁边的李国胜听到段云的报价后，神色顿时有些机构，握着酒杯的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章 移交技术 李芸的母亲思维还停留在当初段云让他推销天线的那段日子，最近口舌一天也推销不出一两个天线，而段云给出的分成只有一块钱，这个价码确实让他感觉有些失望，甚至内心还觉得段云有些太小气。 而李国胜则是走南闯北有见识的人，他心里非常明白一个手工作坊和一个厂子推销产品产品出货量的差距。 光是这次为期10多天的广交会，段云就在当地预售，出去了6000多套音箱，这已经说明段云这种音箱产品是有很大市场潜力的，绝对不是那种毫无竞争力的滞销产品。 而且他这些年也亲眼见证了沿海城市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当地居民购买力强势复苏，商品销售流通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的，尤其是在家电产品的消费者，电冰箱洗衣机彩电更是经常供不应求，假如段云的音箱产品确实质量不错的话，那么将来在南方市场的销售潜力还是很巨大的。 李国胜的口才和能力绝对是在高磊这帮人之上的，既然高磊他们一个广交会都能卖出6000台音箱，那么凭借李国胜的销售能力，肯定能在南方取得更大的销售量，假设说段云一台音箱给他一块钱的分成，那么1000台就是1000块钱，1万台就是1万块钱，赚到的钱是他在厂里的几倍十几倍甚至几百倍，所以段云提出的这个条件已经足以让他动心了，这个价码值得他扔掉手中的铁饭碗去投奔段云。 “李叔，我话说在前面，这个广州办事处主管可不是光负责销售的，我还需要你在南方各大城市建立完善的售后维修点，另外还要搜集用户对产品的反馈和其他信息，总而言之就3点重要任务，一是拓展销售渠道，二是建立完善售后，最后一条就是及时收集了解用户对产品的反馈和各地市场的情况，你的工作量会很大，这个你要考虑清楚。”段云直视着李国胜说道。 “那我们再考虑考虑……”一旁的李芸母亲对段云说道。 “用不着考虑了！”李国胜手指敲了一下桌子，举起酒杯对段云说道：“李经理，难得你能对我这么信任，我明天就到厂里打停薪留职的报告，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广州说句话就行！” “老李……”旁边李云的母亲眉头一皱，用手指捅了一下丈夫的腰。 “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平时在家里向来都是老实温顺的李国胜似乎腰板突然硬了起来，对他老婆说道：“你们女人家懂什么？赶紧去厨房再整个凉菜，快去！” “你……”李芸母亲有些不忿，但当着段云的面又不好发飙，只得起身走向了厨房。 “李叔你肯来帮我我很高兴。”段云这个时候也举起了酒杯，对李国胜说道：“我只想对你李叔说一句，只要你能成全我，我就肯定成全你，广州办事处对我这个天音电子厂至关重要，招牌要比销量重要，所以售后一定是重中之重，这样咱们才能走得长远，我希望李叔你一定要知道孰重孰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李国胜说的和段云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下一刻俩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当天晚上段云和李国胜聊了很多新厂的事情，相对而言，段云在这个厂里能谈得来的不多，主要是因为段云的学识和前世的阅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超前的，从这点上来说，能有水平和段云聊的比较深的人当真不多。 而李国胜在这个年代算是思维比较活泛的人，常年走南闯北，大量看书看报，对这个年代的社会风向把握上要比一般人敏锐得多，而且他在厂里混了这么多年，担任销售科长也有10年的时间，所以也有很好的管理能力，从这几方面来说，段云选择他当广州办事处的主管是非常不错的人选。 最后两人商定，等李国胜这几天向厂里申请停薪留职批准之后，就会和其他段云挑选出来的人员直接前往广州和高磊碰头，正式成立广州办事处。 当天晚上段云和李国胜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一直到晚上11点的时候段云才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则是在总厂和大集体这边两边跑，指导总厂的技术人员对设备进行技改，另外也移交了一些热处理资料，为转移大兴汽车厂生产订单做准备工作。 段云虽然移交了仿制嘎斯汽车变速箱的核心加工技术，但最核心的龙腾汽车变速箱生产技术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说白了，段云只是把他们厂淘汰的技术转移给了总厂，腾出产能生产技术含量更高，能够出口创汇获得更大效益的龙腾变速箱。 在转移技术的这个过程中，段云将其中最为核心的热处理工艺和改装磨齿机技术只单独告知了程常林一个人，毕竟这是自己的未来老丈人，有了这个技术，将来几年里无论厂领导如何更换，程常林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与此同时，在省局的出面下，段云终于成功从农业银行贷款1200万，另外瑞阳也召集了大兴市三家电子厂的负责人，和段云面对面商谈原材料采购以及音箱产品分包的事情。 其实目前大兴当地的三家电子厂规模都不大，人数最多的大兴电子一厂也只有不到300人，其他二场和三场都只有一二百人左右，主要生产一些电子元件，二极管，三极管电容之类的产品，偶尔也会组装一些小电器，但订单数量都不大，三个厂子的效益都不太好。 尤其是他们生产的电子元件成品合格率不高，质量更是没法和北京上海的电子厂同类产品相比，以至于现在是进入了一个生产的越多亏损越大的恶性循环，大量产品积压，废品的库存更是惊人，倘若没有市局这边的扶持的话，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国企在这个年代是绝对不会破产的，哪怕效益不好发不出公司，国家也会给予补助，而一直到几年后的1986年8月4日，沈阳市防爆器械厂才成为了共和国建立以来第1家正式宣告破产倒闭的公有制企业，尽管这只是各有72名工人的小厂子，但这件事在当时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成为了国家打破“大锅饭”的第一步…… 第六百五十一章 考察 其实在今年也就是1983年的时候，大兴当地已经有很多中小型国企显示出了颓势，产品技术落后，缺乏市场竞争力，让这些中小企业面对悄然崛起的乡镇私营企业的竞争时，基本上没有多大招架之力，只能靠着国家的输血来勉强支撑。 大兴当地的这三家电子厂情况就是如此，大兴电子一厂和二厂亏损比较严重，每年市局都会补助他们二三十万块钱，三厂的情况好一点，但也只是勉强支撑，普通工人收入在全市轻工企业中基本垫底，如果再没有订单的话，这三家企业的境况将会越来越差，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长期吸血的无底洞。 之前瑞阳也曾经视察过这三家电子厂，也想方设法帮他们解决销售的困境，但由于“大锅饭”体制的种种弊端，瑞阳也有些无计可施。 其实1986年破产的沈阳防爆电器厂当初也和这三家电子厂有着同样的境遇。 最早的沈阳防爆电器厂是由一个生产组发展起来，原由一些家庭妇女自动组织成立，一点点积累后，这个自负盈亏的小厂，居然有了5万元的资产。 而到后来厂子变成市属集体企业后，职工吃上了大锅饭并享受劳保福利，但生产经营却每况愈下，厂里仅有的一台小钻机床也被差劲的职工偷回了家，最终沈阳防爆器械厂这家没有技术，没有设备，没有资金，没有产品，没有市场的企业现在高达50万元，破产倒闭成了不可避免的选择。 75人的小厂居然能亏损50多万，这听起来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要知道那个年头都50万基本上相当于后世的5000万，就算是这几十名工人什么活都不干，每个月白领工资，都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亏损额，由此可见这家厂子的问题严重性。 当然大兴当地国企的事情，段云插不上手，他现在手里有的只是订单，至于这些场子能不能借着段云带来的这次机会实现扭亏为盈，就要全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有瑞阳在中间进行协调，这三家电子厂的厂长自然很高兴段云能给他们带来分包的业务，尤其是其中的电子一厂和二厂，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卖出一个电子零件了。 上午和三家电子厂开会之后，下午的时候段云就开始挨个到这三家电子厂考察，重点考察的是他们的电子元件库存情况。 之前段云在作坊做音箱的时候，是和电子二厂的李菜头进的货，当时李菜头供应给段云的电子元件都是厂里没法对外销售的次级品，价格也非常低廉。 虽然说是次级品，但实际上其中大部分零件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段云之前卖出的音箱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电子元件质量问题而产生的纠纷。 这次段云成立天音电子厂，他打算继续从这三家电子厂进货，中高档音箱就用这三家电子厂的合格品，而小型低档音箱，则完全可以用这些次级品原件组装，虽然在电阻等参数上与标准参数有一定的差异，但段云完全可以通过对这些电子元件进行标注和重新分类后，灵活改进一些电子板的设计，从而能够保证音箱长期稳定的使用。 然而当段云进入电子一厂的库房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在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库房里，堆满了大量各种规格散装电子元件，这些都是滞销没有卖出去的合格品，而在旁边的废料区，数量则更加的惊人，一堆堆如同小山般的次品零件很随意的放在那里，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段云一瞬间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李菜头会那么廉价的卖给他电子元件了，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国企职工吃的是大锅饭，反正无论怎么样国家都会发给他们工资，所以根本就没有对企业的忧患感，对于企业中明显存在的巨大亏损浪费行为也根本不在乎，厂领导思想保守，能力平庸，而工人同样不当一回事，那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人还算好的，最起码没有偷拿厂里东西，做的还算“厚道”。 而到了一厂的车间后，段云发现厂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认真干活，三三两两聚在一块闲聊，眼见厂长领着段云进来后，这才装模作样鼓弄两下机器，而等段云和厂长离开之后，又继续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 虽然段云看出这家厂子的管理有问题，再也不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他的厂子，不能插手这里的管理工作。 考察完一厂，段云又去了电子二厂和电子三厂。 相对而言，电子二厂和电子三厂管理上要比电子一厂好一些，虽然活不多，但基本上没有在工作时间串岗和聊天的现象，另外这两个厂子同样也有大量的积压货。 看完这三家厂子之后，段云晚上回家后拟定了一份电子原材料采购合同。 无论这三家厂子存在什么样的管理问题，这些都和段云无关，他需要的是价格低廉，质量合格，供货稳定的采购渠道，其他的事情不是他该操心的。 段云的这份原材料采购合同考虑的非常细致，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这三家电子厂交付的产品必须要经过它这边严格的质量检验，不合格产品绝不接受。 另外段云也以一个废品回收的价格，全盘接收了这三家电子厂无法在市面销售的次级品，段云打算从这些二极管三极管电容等次级品总挑出能用的部分，将来当做廉价低档电子小产品制作的原料，这笔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制定好合同之后，第2天段云就将这份拟定的合同交给了瑞阳，至于订单分包合同，段云还需要根据这三个电子厂的人员设备情况，制定具体的合同内容。 在瑞阳的协调帮助下，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段云就和这三个电子厂签订了正式的合同，段云在交付了合同规定的金额后，立刻就派二胡，开着厂里的解放牌卡车，将三个电子厂的次级品全部拉回了自己厂子的库房。 11月6号对段云而言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段云的天音电子厂正式开业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东厂西厂 关于这次开张相对来说比较低调，只是搞了个很简单的开幕仪式，自己在台上讲了几句话，工人就正式进入车间开工了。 干净整洁的车间内，墙壁两边挂的段云制定的各种规章制度细则，空气清新，窗明几净，工作台也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非常的舒爽。 另外这次开工之前，段云从母亲之前呆过的缝纫车一口气定了300多套工作服，服装全部是用天蓝色的帆布做的，结实耐烧，另外职责的不同工作服上也有着一定的差异，普通工人工装衣领和胸前的口袋和衣服一样都是是天蓝色的，而车间的质检员衣领和口袋则是黄色的，至于车间主任和其他管理人员，主要是红色的衣领和上衣口袋。 新厂成立之后，段云作坊那边就算是彻底解散，以前跟着段云的那些作坊的元老现如今基本上都成为了天音电子厂的车间质检和管理人员。 崔林和雷子成了车间的正副主任，其他以前作坊的老成员则当上了各小组的组长以及质检员，负责日常车间的管理工作。 当上车间管理的崔林和雷子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能从一个普通青工做到车间管理这个位置，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而言，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另外段云给他们福利待遇也很有诱惑力，每个月80块钱工资，如果能完成生产任务，还会有高额的奖金，另外他们这些厂里的高级管理还可以享受半年奖和年终奖，只要生产能搞上去，肯定是要比以他们以前在作坊时候赚的多的多。 虽然段云大胆重用崔林雷子这些青年工人当管理，还给予他们很高的待遇，但同时也给他们专门制定了一系列的考核奖惩方案，倘若连续两个月生产任务不达标，段云将会对他们就地免职，之前段云也是丑话说到了前面，他的厂子不养闲人和废物，工作能力不行就趁早乖乖下去当工人，这是段云个人的企业，没有什么人情可讲，对于这一点，段云也和崔林他们几个说的明明白白。 段云身边还是很缺人才，尽管崔林和雷子他们之前都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但段云也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而且这两个人一直都很忠心，头脑也非常灵活，倒是有培养的价值。 至于井师傅带领的木工班，段云则提前将他们安排到新添堡村干活，那里和马军营村一样也有很多废弃的窑洞和院落，另外闲散劳动力也多，之前因为年龄大，而没有机会到段云厂里干活的那些人，则纷纷加入了井师傅的木工班，会点木工手艺的直接跟着井师傅的那帮徒工一起干活，而剩下的人则到全市各个乡镇和山林中收购砍伐制作木制音箱所需要的木材，确保段云这边所需木质音箱外壳的供应。 除了木质音箱，段云厂子生产的中低档音箱，全部用的是塑料外壳，段云设计出音箱外壳图纸，然后到总厂那边花钱订购各种模具，最后交到马军营村塑料厂，让他们将数量音箱外壳最终加工出来。 段云的厂子除了动员周边两个村子的所有劳动力，还高价雇佣了5个金银匠手艺人以及一名中学美术老师，专门制作定制音箱上的金属装饰物和铭牌，让段云的音箱产品更有重金属的质感和时尚感。 大军和二虎依旧充当段云的左右手，每天到两个村子巡查，向段云汇报工作情况，而天音电子厂的财务则是于淑兰负责，段云组建的这个团队分工明确，高效而默契，身为团队核心的段云则可以省下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专心设计新产品以及制定厂里的发展路线，这对段云而言是个非常理想的状态。 其实段云下一步还是希望能够组建一个比较专业的技术研发团队，虽然段云本身是技术大能，但如果只靠他一个人的话，新产品的研发进度太慢，而且段云本身要同时管理两个厂，碰上外地出差或者其他重要的事情，厂里的新产品研发设计就只能暂时停滞，这显然不利于厂子长期的发展。 段云的想法是组建一个高素质的研发团队，自己只是做出一些产品设计的思路，以及在关键技术上的指导，至于细节方面的活则由团队集体完成，这样省时高效，段云也能腾出手来干别的事情。 然而省厅答应给他们厂里安排大学生迟迟没有到位，我感觉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大集体那边，段云刚刚拿到了1200万元的贷款，第1件事就是从邯郸钢铁厂订购了500吨的特种合金钢材，估计第1批钢材起码要半个月时间才能交货，段云这段时间只能安排厂里做一些非核心零部件的生产，等这批特种合金钢材到位之后，段云就能做出第1批龙腾变速箱的成品。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段云的计划顺利推进中，电子厂的生产走入正轨，质检和管理体系日趋完善，而随着工人组装的熟练度越来越高，音箱的生产速度也将会越来越快。 现如今劳动服务公司和天音电子厂同在一个厂区，厂区有两个入口，分别有两批不同的保卫人员看守，因为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所以被很多工人戏称为“东厂”和“西厂”，而段云每天上午都会到劳动服务公司的“东厂”巡视，而下午的时候都来到“西厂”，管理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两个厂子虽然性质不同，但在一些管理方面则是有相通之处的，相对而言，“西厂”这边是段云的私营公司，管理方面会相对严格很多，但总的说来，两个厂子都有非常完善的规章制度，所有的工作都严格遵循规章制度，段云只需要确保各项规章制度的严格落实就可以了，其他方面则有两边的管理人员负责，真正需要段云去处理的事情很少。 像段云这样身为国家干部同时管理国企和私营企业在全国都是非常少见的，不过断于目前的天音电子厂，实际法人代表是他的母亲，段云这么做也并不算违规，尽管很多人知道段云才是这个厂真正的老板，但在名义上，没人能挑出段云有任何违法的事情。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段云现在是全省重点出口创汇企业的主管，只要他能保证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产品能连年为国家出国创汇，那么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第六百五十三章 情怀 段云这段时间非常的忙碌，两个厂子来回转，不断的发现和修改管理上的一些小问题，然后立刻做出整改，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段云电子厂开工第1天的时候，100多号工人，用了一天时间只做出了8台音响，这个速度令段云感到有些汗颜。 不过毕竟是厂子第1天开工，工人操作不熟练，质检卡的又非常严格，很多工序都没有进行优化，所以质量慢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用了可能两个星期的时间，段云对车间的生产工具不断进行优化，到现在为止，新车间每天的产量已经变成了60台，这也让段云稍稍松了一口气。 总的来说，段云的电子厂组装音箱的速度没法和后世的电子厂相比，没有先进的自动化设备，所有电子元件都是工人一点一点用焊锡手工进行焊接，加上这些工人刚进厂，技能不够熟练，所以一天能产出60台音箱产品，已经是目前厂里产能的极限了。 不过随着段云对计件加工的奖励制度落实，以及工序优化和工人熟练度提高，音箱的产量将会得到很快提升，还是有很大上升空间的。 就以目前电子厂的生产速度，想完成6000多套音箱的生产任务起码要三个多月时间，好在有大兴当地三个电子厂分包了一些生产任务，所以在段云看来，一个月后，天音电子厂的音箱日产量将会达到120~150台左右，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半月时间，就能完成6000台音箱的生产任务。 另外随着音箱日产量的逐步提高，段云现在也面临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一个就是产品的专利问题，另外一个就是制作中高档音箱所需要的进口芯片。 之前段云已经让高磊到广州找代办公司去香港注册专利的事情，并且已经将佣金和相关技术资料提供给了一家代办公司，但到目前为止，专利还在审批过程中，先前通过高磊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还需要再等待半个月时间，才能拿到正式的专利证书。 不过这个对段云暂时影响不大，因为他只要提交了专利申请，就有了专利优先权，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其后申请以第1次专利申请的日期为申请日，专利申请人依法享有这种权利，所以段云不用担心自己的低音炮产品上市之后，会被国外同行抢先申请专利。 至于国内，因为没有相关的专利法，所以段云也没法申请专利。 段云的产品一旦在国内大批量上市，肯定会有很多的厂家出于利益进行仿制，对此段云也早有准备。 目前他们厂生产的音箱，电路板中含有ne555芯片，这种芯片在国内是很难买到的，段云这次去广交会之前，就已经安顿在厦门办事处的赵长风通过特殊渠道，购买了一批ne55芯片。 这种芯片在国际上并不属于高端的产品，但在国内却很难买到，只能通过在厦门的特殊渠道获得。 段云这次也是花的高价，严格来说这种芯片在国际上售价只有12美元，折合人民币也就2块4毛钱，但段云却是10块钱一枚买入的，一口气就买了1500枚，后续是产品的订单，还会大量买进。 由于这种ne55芯片在国内很难通过正规渠道买到，而这又是段云低音炮产品中的核心电路原件，所以即便有人想逆向仿制段云的低音炮音箱，也因为很难购买到相关的芯片，所以估计在短时间之内，国内是很难出现真正的竞争对手的。 另外在段云看来，品牌效应也是非常重要的，就像这个年代的燕舞录音机，这种录音机其实是逆向仿制的日本三洋录音机，另外也参考了国内其他一些电子厂的录音机产品，从技术上来说，这种录音机其实只能算是低端的仿冒货，但他们在央视的广告效果却非常的好，以至于产品销售火爆，一度在市场上有些供不应求。 “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这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词在80年代可谓是家喻户晓，说到底，燕舞录音机当年的辉煌，很大程度上和他们的广告宣传有关系，如果没有当年在央视的那个广告，燕舞录音机肯定是不会有那么高的销量的。 当年燕舞集团84年第1次在央视打广告的时候，全年花费了40万元，而到了87年，艳舞用于广告的费用接近200万元，这在当时家电企业中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这笔钱花的绝对是物有所值的，相比于燕舞集团通过广告获得的2亿台销量，这笔广告费只是个小数目而已，而段云也打算尝试复制燕舞广告的奇迹，将他们的天音牌低音炮音箱变成家喻户晓的品牌。 当年电视上播出的燕舞录音机广告是这样的：一个戴眼镜的摩登青年从屏幕中间冒出，喊出一句“哇！燕舞收录机！”然后便载歌载舞起来“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以段云的审美来看，这条广告拍的太过简陋，可能在那个时代看起来比较时尚，但段云则有着更为新潮时尚的广告方案。 现在段云已经有了1200万元的贷款，这笔钱虽然是段云以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从银行贷的款，原则上是不能用于给自己电子厂打广告的，但实际上段云只要能把这笔钱及时还上，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段云想让自己的广告效果超越燕舞录音机的那个经典的广告，脑海中只想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崔健。 从学生时代崔健就是段云的偶像，那个时候段云省吃俭用，收藏了崔健所有的音乐专辑，可以说是非常欣赏和了解这位成为于80年代的中国摇滚教父的。 在段云看来，崔健的摇滚将会给80年代的青年带来超乎想象的震撼。 段云想找崔健合作拍广告，一方面是看中了他原创摇滚乐的震撼风格，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种情怀。 段云这次准备去北京找崔健，他想让崔健长期代言自己的天音产品，无论是在电视广告上，还是在将来推荐的演唱会上，自己的天音低音炮音响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第六百五十四章 介绍信 不过段云如果想去央视打广告，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的。 中央电视台在80年代是国家副部级事业单位，可以说是国家的最高宣传机关，想在这央视打广告，那也是，必须有省市记得领导批条才行，而段云的天音电子厂只是一家刚刚成立的私营企业，想在央视打广告是难上加难。 但段云毕竟是合法注册的正规企业，所以如果能和央视的负责人当面谈这件事情的话，也是可以做广告的，但中央电视台的台长毕竟是副部级的干部，段云这种大集体的小干部想跟这样的大人物见一面，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这确实给段云出了一个难题，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瑞阳。 之前去北京的时候，段云就已经看出了瑞阳的家是非同一般，如果这件事找对人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帮自己想到一些办法。 用了10多天时间，段云将两个厂子的生产导入正轨之后，就选在了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开车来到市轻工局，找到了瑞阳。 “说吧，又有什么困难了。”眼见段云到来，瑞阳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段云这段时间的工作还是非常让瑞阳满意的，目前大集体那边已经将大兴汽车制造厂的订单全部转移到了总厂那边，从邯郸钢铁厂订购的特种合金钢到货之后，全力投入到了外贸订单的生产之中，这也终于让瑞阳松了一口气。 另外就是段云的天音电子厂已经和大型当地的三家国有电子厂签订了供货和分包合同，如果后续生产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市轻工局将会甩掉这三个长期处于亏损的包袱，这无疑对大兴当地的轻工企业发展做出了贡献，这也让瑞阳感到非常高兴，所以对段云的态度更加亲切了几分。 “瑞局长是这样的……”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新开的那家天音电子厂叫拓展销路，所以需要打广告……” “打广告？你准备怎么打广告？”瑞阳饶有兴趣的问道。 “其实就是在电视报纸电台上花点钱打广告……” “这个简单，咱们市里的电台电视台领导我都认识，回头我帮你给他们打声招呼，虽然你的天音电子厂是私营企业，但对咱们市的轻工业发展也是有贡献的，所以我会按照他们不会对你有政策上的限制，至于广告费用都是明码标价，这个你可以放心。”瑞阳很干脆的说道。 其实这年头在电台电视台和报纸上做广告并不稀罕，就以大兴当地来说，做广告最多的还是像大兴肉联厂和大兴啤酒厂这些副食类的企业，面对外来商品的竞争，也是希望能通过当地媒体的广告，巩固住自己在本地的市场。 “瑞局长，其实我是想去中央电视台做广告……”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到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瑞阳闻言顿时一脸的惊讶。 中央电视台在这年头的人们心目中还是非常神圣，那毕竟代表着国家的最高等级的媒体机关，覆盖面遍及全国各个角落，收视率和影响力毋庸置疑。 而在80年代，能在央视做广告的企业，要么是大型国企，要么就是跨国巨头，尤其是日本电器企业，几乎占据了央视广告这半壁江山。 毕竟央视的广告费用相当高昂，80年代初的时候，中央电视台一年的广告收入大概在1000多万左右，这个数字或许在后世不值一提，但在当年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咱们大兴当地市场有限，就算在大兴市广告打的满天飞，销量也是有个瓶颈的。”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既然要打广告，就要打个大的广告，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费用虽然高，但起码能一步到位，所以多花一些钱还是值得的……” “据我所知，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位起码也在6位数以上，这么高的广告费，你的小厂能承受得了吗？而且即便在央视打了广告，你们厂的产品属于新产品，能不能被市场接受还是个未知数，另外还有就是就算广告能给你们带来大量的订单，但你们厂的产能现在是多少，能及时向全国各地供货么？”瑞阳直视的段云问道。 “广告费的事情问题不大，只要我们厂这次能成功交付广州的那6000套音箱订单，就有足够的钱缴纳广告费，至于产能问题……”段云眉头微微一皱，接着说道：“目前我们电子厂每天能生产60套音响，主要存在生产工序没有优化到位，工人熟练度不高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都可以很快得到解决，到时候一天生产100~200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段云说道。 “你这是在大赌啊。”瑞阳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小子技术好也有能力，但做生意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稳扎稳打，最忌讳的就是冒失突进，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这种想法不可取，你最好要想清楚这件事，毕竟你们天音电子厂属于你个人的私营企业，一旦发生了严重的亏损，国家可是没有义务帮你们厂兜底的……” “这个我已经想清楚了，大不了这几十万广告费我打水漂呗。”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就是感觉现在国内人民的消费水平在复苏，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追求高品质的生活而花费重金购买电器，现在的电视机电冰箱和洗衣机销量这么火爆，也肯定会有人花大价钱买我们的音箱的，之前在广州预定6000多套音响，不就证明了我们厂生产的音箱是有巨大市场潜力的吗。” “行了，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不管你们天音电子厂经营状况如何，都不能影响到你们劳动服务公司这次的外贸出口订单，否则的话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瑞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瑞局长您放心，就算我们电子厂亏的裤衩都不剩，也不会影响到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来生产的，我保证按时按量完成这次外贸订单的生产。”段云拍的胸脯说道。 “很好！”瑞阳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信纸，从口袋取出钢笔，迅速写了起来。 10多分钟后，瑞阳写完这封信，签上自己的姓名，然后塞到一个信封里递给了段云，说道：“你带着这封信去北京中央电视台，将它交给一个名叫秦长春的人，他是央视人事部的主任，也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到时候具体的事情你找他他就可以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内功 “太感谢瑞局长了！”段云接过那封介绍信后，一脸感激的说道。 “帮你忙是应该的，你为咱们市的轻工企业也做了不少贡献，更何况这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瑞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你这次确实非常冒险，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多考虑一下……” “我会考虑的。”段云闻言点点头。 段云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心里面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瑞阳在央视有熟人，那么段云，想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等这两天稍微准备一下，他就要出差去北京一趟。 “那你忙去吧。”瑞阳一挥手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瑞局长再见！”段云招呼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楼，段云加大方介绍信，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里面的衬衣兜，然后开车回到了厂子。 这两个星期段云将厂里的生产工作一切导入正轨后，就打算着手开办职工夜校的事情了。 关于创办劳动服务公司夜校的事情是在之前广交会和几个核心骨干喝酒的时候就有的计划。 段云实在招不到高文化水平的人才，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加强“内功”的修炼，对已有的核心成员进行一些培训，让他们能跟住自己的脚步，适应企业将来发展的步伐。 这其中最核心的培训内容就是外语。 这次广交会段云能取得250万美元的订单，最主要还是要归功于他的英语口语能力，可以无障碍的和外商进行交谈，这一点是其他国内参展厂家没有的巨大优势。 而且在段云将来的计划中，无论是劳动服务公司还是自己的天音电子厂，最终的目标都是要成为出口创汇的大企业，而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掌握一门外语应该成为他们的重要技能，无论是接待外商还是跟外商谈判，都有很重要的用武之地。 这其中段云重点要培养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徒弟以及张秀兰这样的销售骨干，另外于淑兰崔林和雷子也是重点培养对象。 但段云的眼光并不仅仅局限于身边的这几名骨干，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光是机关楼，就有200多名各科室的科员，其中有一些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混日子的主儿，但还有一些则是有一定上进心的，之前也向段云不断示好，想着可以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的精明人。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机关这边闲人很多，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工作可干，但这毕竟是国企，段云不能轻易开除任何一个人，只能养着他们，否则的话在段云看来，整个机关楼有三四十个人就足够维持正常的运作，剩下的人都只是摆设而已。 既然这般机关的科员大部分都是闲着，而且也确实有人是有上进心的，所以段云这次办理夜校，段云打算拓展报名的门槛，凡是机关中有人愿意参加院校学习的，都可以写一份申请给他，上面标明他们想学的东西以及年龄学历等等详细资料，段云批准之后，就可以正式参加夜校的培训。 所以这次从轻工局离开回到厂里后，段云立刻召开了一次职代会，会上主要宣布要成立职工夜校的事情。 段云在这次会议上主要说的有三点内容，第1点是成立职工夜校主要宗旨是从企业内部挖掘人才，对能力出众者要破格重用，第2点就是夜校的一切费用，书本费以及培训费用都由段云自掏腰包，参加培训的学员不需要缴纳一分钱，但参加夜校培训的资格则由段云来定。 段云的第2条一说出来，整个会议室顿时一片躁动，企业创办夜校，却由个人来掏腰包这是以前闻闻所未闻的，而且段云还牢牢的参加培训学员的准入资格，说白了就是段云自己花钱培养人才。 现在全场人都知道段云创办了天音电子厂，是个大老板，而且据说电子厂管理人员的工资福利很高，这已经让不少人动心了。 和国企那些报的铁饭碗的职工不同，大集体的职工多半都属于那种后娘养的，很多甚至还属于合同工，所以眼见“西厂”那边的福利待遇都很不错，已经让一些人感觉眼热，而如果参加段云创办了这个夜校培训，能够得到段云本人的赏识的话，肯定是会比留在这个死水一滩的大体系机关，要前途光明的多，所以会议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很多人心里就有了主意。 段云在会议上提出的第3条就是他的这所夜校主要设立的培训科目包括英语，电子技术以及汽车机械这三个科目，培训时间是每个星期周一到周五的晚上7:30~9:30，总共计划招收150人，每个学科50人，分成三个教室上课。 段云这三个科目的设立，其实目的就已经很清楚了，学外语是为了方便外贸，毕竟现在的劳动服务公司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将来参加展会肯定会有机会和外国人打交道。 而设立电子技术和机械技术这两个门类，则针对的无疑就是“东厂”和“西厂”，段云这两个厂子都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搞这个夜校职工培训，也是为了能从中挑选可用的人才。 培养一个合格的专业人才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最终能有多少人坚持下来，并达到段云的要求这还是个未知数，但人活着总归是要有个奔头，有个希望的，而段云则给了他们一个能提高自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会议的最后，段云又给众人灌了一些心灵鸡汤，然后要求所有愿意接受夜校培训的人员都写一份申请表，上面列出自己的年龄学历以及要学的科目，至于能不能录取参加夜校培训，决定权则在段云手中。 在段云看来，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职工的文凭普遍不高，而且很多都是当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的主，真正愿意参加夜校学习的职工可能并不多。 然而段云这一次却失算了。 第2天早晨，当段云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已经落满了厚厚一沓子的纸张，拿起一看，居然全部都是职工的夜校培训申请表…… 第六百五十六章 开办夜校 厂里职工对于参加段云创办夜校的积极性之高，令段云感觉非常的意外。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一个连高中生都没有的大集体中，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参加夜校，这是他之前始料未及的。 其实如果细想的话，出现这样的情况倒有合乎情理，最主要的原因是段云来到大集体这半年多来，确实给厂里带来了非常好的效益，这让厂里的职工都看到了厂子将来发展的希望，另外就是段云成立电子厂后，虽然电子厂的职工不能享有大集体这边分房的福利，但工资奖金却非常高，而且段云在厂里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传奇人物，有技术，有眼光，有能力，跟着他这样的人混将来前途肯定差不了，可以说，正是段云自身的魅力，才使得厂里职工有这么大的积极性报名参加夜校。 拿起桌上的那份报名表单段云翻阅了一下，发现报名外语的最多，其次就是机械技术，最后也有十几人报名的是电子技术。 由此可见，众人对于报名外语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毕竟现如今红星齿轮厂已经成为了全省重点出口创汇企业，如果真能学成一门外语，将来说不定有和段云一起与外商打交道的机会，甚至可以出国，这绝对是一条前途无量的路线。 至于想学机械技术的，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厂里的技术员水平其实都不高，但之前段云成立技术攻关团队之后，给这个团队的技术员非常高的福利，这着急引得很多人的眼热，而现如今段云决定夜校开办这个科目，很多人说白了其实也就是想加入段云的技术攻关队，获取高工资高福利。 至于剩下的那十几名想学电子技术的，估计也是感觉学外语和机械技术人太多，竞争压力大，或者他们本身就是临时工，现在天音电子厂看起来效益非常好，他们也是想赌一把，看看能不能在这个新厂子里面找到满意的位置。 无论如何，下周的职工看积极报名，突然间感觉还是非常满意的，起码厂里大部分人不是想一辈子混日子，很多人还是想有些奔头和希望的。 很快段云筛选出了一些学员名单，这些都是平时在厂里表现还算不错，出勤比较高的职工，至于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泡病假的职工，则直接被段云筛选出去了了。 段云这个人还是很在乎一个工作态度问题的，哪怕是庸才也无所谓，但是对待工作不认真，不把厂规当回事儿，段云肯定也不会给这些人晋升的机会的。 学员报名的事情解决之后，剩下的就是聘请教师和找合适的地方上课。 目前红星厂区有两个厂办小学，一个厂办中学，另外还有一所技校，段云打算从这几所厂办学校里挑选合适的老师上课。 目前厂办中学的外语老师主要还是以俄语为主，英语老师也有，但之前段云也从妹妹段芳那里得知，厂办中学的英语老师其实也是半路出家，原本是俄语专业毕业的，后来赶上国家开始将英语列为第一外语后，通过半路自学，获取的英语教师资格，水平尚且不如段云。 但这些英语老师教学员一些初级英语的水平还是有的，而且非要找个具备高水平的英语教师其实也是杀鸡用牛刀，根本没有必要，光是英语的初级阶段，就够这些学员学个一年半载了。 至于电子技术和机械技术这两门课程，同样也不需要太高水平的教师，目前位于厂区的技工学校就专门教这两门课的老师，段云更倾向于找一些退休的老职工，他们的教学经验更加丰富，而且也更有耐心。 联系这些教师并不难，当天下午，段云就来到了厂里的几所中学和技校，找到了学校的领导。 现在段云是红星齿轮厂人尽皆知的明星人物，又是省厅和部里领导非常器重的年轻领导，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所以当段云到来后，这些学校的领导也纷纷待如上宾，笑脸相迎，沏茶倒水。 得知段云的来意之后，这几名学校的校长，纷纷推荐了一些人选，基本上都是学校的优秀教师，让段云自己挑选。 段云从校长的口中得知这些老师的基本情况后，很快就定下了夜校聘用教师的名单，并且在当天晚上请这几名教师到厂区的馆子吃了一顿，期间谈好了他们兼职当夜校教师的工资和各种福利待遇。 段云财大气粗，在聘请老师方面是绝对舍得花钱的，名面上段云给这些老师一个晚上两块钱的补助，这是对外宣称的，私下里和这几名教师商议，每人每月再多补助50块钱，这个价格已经是非常高了，加上他们在学校任教的工资，甚至比校长还拿的多，所以这次的晚宴可谓是皆大欢喜，几个被新聘用的老师纷纷给段云敬酒，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从饭店离开。 老师的问题解决之后，段云又开始寻找适合夜校上课的地方。 之前总厂也开办了职工夜校，当初段云就是在职工夜校中考上夜大学的。 工厂的夜宵就位于工人俱乐部的2楼，实际上工人俱乐部是个很大的建筑，除了偌大的放映厅，内部还有很多的闲置房间，平时用来放置锣鼓乐器，以及其他的一些舞台道具，完全可以腾出几间房子来再办一所办夜校。 对于如今的段云来说，想要在厂里的工人俱乐部租几间房子是很轻松的事情，第2天一早段云找到了厂长秦刚，基本上没费什么口舌，秦刚就电话通知俱乐部那边的负责人，让他们立刻腾扫出几间库房来，内部重新粉刷布置，并安排人去旁边的学校借了100多套的闲置桌椅，当做段云夜校上课的地点，可谓给足了段云面子。 场地教室都有了以后，段云又买了三台录音机，到新华书店购置了100多套《跟我学》英语教材以及《电子技术》《机械学》等教材，另外把教室里的灯泡换成了大功率的白炽灯，硬件设施一应俱全。 最终，段云在劳动服务公司宣传栏上公布了这次获得夜校学习资格的职工名单，并把开学时间定为三天后的12月10号，段云的夜校计划算是圆满落实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知识改变命运 “知识改变命运，勤奋创造未来。”这句宣传语被段云用人写成了横幅，贴在了夜校教室的讲台上。 这是夜校开学典礼，段云并没有搞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将所有学员叫到教室中，自己亲自做了一番讲话。 “……我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今年的目标是实现250万美元的外汇订单出口，明年我打算要将咱们厂的效益翻一番，成为国内最强的出口轻工企业……”段云在开学典礼上的讲话慷慨激昂，先是对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的发展做了一些展望，然后又说了一些将来厂的发展对人才的渴求，他希望能在这些学员中挑选出堪当大任，独当一面的人才，这也是他当初办这所夜校的初衷。 而在段云的讲话中，最吸引人的内容就是关于夜校培训毕业后，厂里会给予的职称待遇问题。 段云对这些学员的承诺，如果他们毕业能够合格的话，将来厂子肯定会予以重用，职称待遇方面都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而最为关键的是，目前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如果外语水平合格，还有机会跟随段云一起参加将来的广交会，甚至还有可能有出国的机会。 段云尽力想将这块饼画的比较大一些，但他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确实需要身边有能独当一面的高级人才，既然上级领导一时半会儿无法给他分配来中专生和大学生，那么段云也只能是矮子里面拔将军。 段云的讲话慷慨激昂，自从他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后，多次主持全厂的会议，口才也越来越好，俨然已经有了几分领袖的气质，所以短短10分钟的讲话，三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由此可见段云确实达到了鼓励人心的目的。 其实在段云看来，他自掏腰包办这所职工夜校，一方面是担心有些年轻职工精力过剩，晚上下班后会喝酒打架闹事，所以给他们安顿一个能学习的地方是最好的，另外一方面就是虽然这所职工夜校学员有150人，但实际上真正能坚持天天来上学，并最终通过他的考核的，可能也就寥寥无几，段云对此早已有了预估。 而之前段云的核心团队成员，于淑兰，张秀兰崔林雷子也在这些学员之中，相对而言这几个人对于学习的积极性要比其他人强烈的多，段云私下里也安顿几个夜校的老师，对他这些核心成员进行重点照顾，说到底，这所职工夜校主要还是为他们几个人设立的。 夜校成立的第2天，段云安顿好厂里的一切事情之后，乘坐火车，前往了北京。 段云这次去北京有两件事情要办，第1件事就是要去中关村，购买一些电脑的耗材，主要是打印机和相关的软件。 通过他加入的那个全国电脑软件协会，段云每个月都能收到关于国内最新软件方面的信息，而且现在的软件协会内刊越来越商业化，登载了很多关于购买电脑打印机，以及各种软件的广告，而且上面还有明码标价，这无疑极大的方便了段云购买相关设备和软件。 而这次到北京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想去一趟中央电视台，看看能不能在中央电视台买下一个广告位。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段云就会去找崔健，让他成为自己天音电子厂的代言人，让自己学生时代的偶像成为自己产品的代言人，这绝对是一件充满梦幻色彩的事情。 12月的京城天气有些寒冷，段云穿的一件有些老旧的军大衣，脚下则穿着一双解放胶鞋，看起来有些土气，但手里拎着的黑皮包中，却装着将近2万块钱，这都是用来买打印机以及做其他事情的。 当天晚上段云找了个旅馆坐了下来，而到了第2天，就坐着公交来到了中央电视台的门口。 80年代的中央电视台大楼看起来有点老旧，5层楼的建筑，背阴的一面墙上布满了蔓藤，大门口有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看起来戒备森严。 段云在值班民警面前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和证明，随即将之前瑞阳交给他的那封信递给了警卫，值班的警卫接过信封后，仔细查验了一遍，感觉没有问题就进入大楼帮段云转交信件。 约摸过了10来分钟，央视大楼门口突然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呢子大衣的中年男子，在那名警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段云面前。 “你就是段云同志？”那名中年男子打量了段云一番后，微笑着问道。 “是的，您就是秦长春秦主任吧？”段云也热情的问道。 “我是秦长春。”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对段云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到接待室说，今天天气有点冷。” “好的。”段云应了一声后，跟着秦长春来到了位于传达室旁边的一间房子里。 这间接待室不大，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桌面上还放有暖壶和几个水杯，是专门接待客人用的。 “秦主任抽烟。”段云坐下后，立刻掏出一根香烟递给秦长春。 “我不抽烟。”秦长春微笑着谢绝了段云递来的香烟，问道：“你是从大兴来的吧？瑞阳他现在好吗？” “瑞局长挺好的，他是我们市轻工局的局长，我是他们局下属企业的经理。”段云回道。 “那挺好，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都处得很好，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要离开北京到大兴那边当个局长，其实以他的实力而言，留在北京也会有很好的前途……”秦长春这番话带着几分感慨。，只听他接着说道：“这信上说你们厂是一家私营企业，是真的吗？” “是真的，两个月前我们的厂子才刚刚在工商局注册。”段云点头说道。 “这样啊……”秦长春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一般来说我们电视台是只给国企和经过特批的外商做广告的，私人企业到央视打广告，你们还是头一家，不过这并不是原则问题，这件事我可以和台里的大领导商量一下，我是没有权利在广告这方面的事情上拍板的，另外，我想你应该有些心理准备，那就是假如电视台领导同意的话，广告的价格也会非常高，这个可能不是一般企业能承受的……” 第六百五十八章 打印机 秦长春的话说的很明白，那就是即便段云厂子在央视打广告的事情能得到上级领导的批准，广告费也有可能是个天文数字。 总的来说，年代初的乡镇企业，虽然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但总体实力还非常弱，有的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小作坊而已，无论是人才，资金技术还是规模上，都无法和国企相提并论，这是国人普遍的一种认知。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些乡镇企业在电视上打过广告，但那些乡镇的企业，只能在地方电视台电台和报纸上打广告，想在中央电视台打广告，就算能经过层层的审查，广告费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其实不要说乡镇企业，万元的广告费对于很多大型国企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说白了，倘若这次不是瑞阳写介绍信找到秦长春的话，秦长春甚至不会浪费一点儿时间接待段云的。 “只要秦主任能帮我和台里的领导说一下，广告费不是问题，贵一点我们也能接受。”段云语气诚挚的对秦长春说道。 在段云看来，就算是央视管他要价万，这笔钱段云也会掏的。 因为段云明白，当前国内的国企没有市场竞争的忧患意识，他们的产品都是国家统购统销，也不需要打广告，所以这二年的央视广告费其实是被严重低估的，不说段云能否达到燕舞集团靠着央视广告创造的辉煌，但只要这广告打出去，他掏出去的这笔广告费肯定是包赚不赔的。 “你的口气不小啊……”秦长春笑着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行啊，既然你决心这么大，那我回头就帮你和台里领导说一下，另外你这几天都在北京吗？” “如果需要等消息的话，我可以在北京多呆几天。”段云说道。 “那好。”秦长春点了点头，对段云说道“这样吧你后天再来台里一趟，到时候这件事能不能成就应该有消息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底之前你还要再来北京一趟，带上资金和台里签署正式的广告合同，如果广告费用没有在规定时间到位，合同就自动取消，这个我要提醒你一下……” “明白！多谢秦主任！”段云感激的说道。 “那你就可以先回去了，后天早上记得过来就行。” “好的，那我走了。”段云闻言，就要起身离开。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告诉瑞阳，让他下次回到北京后，请我吃饭！”秦长春笑着说了一句，起身离开了接待室…… …… 段云离开央视后，立刻就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北京中关村。 距离上次来中关村虽然只间隔了两个多月，然而这里的变化却让队员有些吃惊。 临近年，中关村变得越发繁华起来，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两边的商铺和楼房上挂的各种显眼的招牌，店铺门口停着的汽车也远比两个月前多的多，而自行车的数量甚至堵满了整个人行道，每走几步就有人上前，当街兜售一些电子期刊及软件软盘，一派繁荣景象。 除了当地人，段云还发现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出现在这里，有的外国人甚至还会停留在路边摊上挑挑拣拣，试图用手势和蹩脚的汉语和摊主咨询砍价，这一幕在年代的中国其他城市是非常罕见的。 年代的开放是中国在思想上的狂飙突进的年代，在那个时候大家都非常向往与西方接轨，快速使中国进入个现代化，而其中科学技术现代化的各种宣传栏中，计算机总是离不开的一种象征符号，和火箭卫星原子符号等搭配出现。 段云这次来北京中关村，主要是想购买一台能打印汉字的打印机，然而在中关村逛了一圈之后，却让段云感觉有些失望。 原来目前国内进口的打印机主要来自美国的终端，和日本的打印机。 这两种打印机的价格分别是元人民币和元人民币。 这个价格无疑在当时的国内是个天价，而性能上更是不能让断绝满意。 原来这两种打印机的打印头是由个针头组成的，用软件指令可控制它每一根针的动作，在现在国内用的，一般打印机都是字符打印机，只能打这样的英文字母，想打印中文汉字的话，需要解决一系列实际问题。 首先要有汉字库才能使打印机真正能打印汉字，另外就是有了汉字库还不够，如何把汉字文章输入电脑也是一个问题。 这里面的技术问题很复杂，国际一级汉字是按照汉字拼音的顺序，排放的，从工作量上考量研制拼音输入法是最容易实现的。 现如今中关村已经有人售卖一些汉卡软件，也出现了拼音输入法软件，但段云发现他们这些汉卡的功能还不够完善，根本就无法实现后世的那种快速的汉字打印。 实际上，国内真正出现成熟的汉字打印机是在四通公司成立后才出现的。 四通刚成立的时候，主要业务是销售日本的公司的打印机，那时电子部官方进口的，能打印汉字的寸打印机是日本东芝的，进口价近美元，售多人民币，而四通的公司的寸打印机，配了汉卡驱动软件，每台仅售人民币，由于价格便宜，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所以现在段云实际上是无法在中关村买到合适的汉字打印机的，想用上真正好的汉字打印机还要等到年年底，这让段云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段云最终还是花了多元人民币买了一台日本爱普生公司的-的打印机，这台打印机虽然没法打印汉字，但是却可以打印出电脑电路软件设计图纸，对段云的用处还是很大的，这样他就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手绘，通过电脑设计，直接打印出图纸，极大的提高了他的新产品设计效率。 这台-打印机并不算沉重，段云交完钱后，叫服务员将这台打印机连同一套墨盒和一沓复印纸层层加厚包装，然后拎着新买来的打印机离开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莫斯科餐厅 夜晚的京城有些寒意刺骨，而段云此时则坐在了温暖的莫斯科餐厅，享受着精致的美食。 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情怀，而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北京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莫斯科餐厅的。 很多老北京人对那里有一种特殊的情节，所以北京人也把莫斯科餐厅称为“老莫”。 位于西直门外大街号的莫斯科餐厅可以说是北京第家西餐厅，昔日的老北京人能来这里搓一顿，可是相当有面儿的事情，而且围绕这个餐厅还有的很多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梦开始的地方》《血色浪漫》《阳光灿烂的日子》等电影都是在这个餐厅取景的。 可以说莫斯科餐厅是北京最高雅的餐厅之一，这家餐厅的巨大和奢华足以震撼当时的北京，在那些精致的雕饰上，流露的布尔乔亚式的品位，是当年知识分子和大院子弟们充满激情的所在。 另外这家餐厅的高贵还反映在服务上，当时的服务员都是俄罗斯姑娘，卫生间还有口红，香水等化妆品，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老莫”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肆意奢华，酣畅淋漓的感觉。 而段云晚上来到这里吃饭，主要还想见一个人，那就是崔健。 年的时候，崔健成为了北京交响乐团的小号乐手，那个时代官方的演奏乐器都是不插电的，还没有什么摇滚流行爵士这些现代音乐，崔健所在的北京歌舞团当时仅有的文艺形式是古典和民乐。 崔健在乐团负责古典弦乐的小号部分，不过因为他是第三小号，一般一场演出只需要一个小号，所以他不用经常上场。 而面对团圆的空余时间，团里的定音鼓手，邹亚萍很快想出了赚钱方法，他把目光放在大批因改革开放来到中国的外国留学生和专家身上，与外交人员饭店这种专门为外国人提供住宿餐饮的机构接触，组成一个小乐队，为他们演奏日本欧美电影里的歌曲。 崔健那个时候因为能出色的用英文演唱《草帽歌》而被邀请进来，当时大部分乐手都是民乐出身，只会李谷一或蒋大为的唱法，而崔健不同，他能非常准确的模仿那些英文歌手或刘文正之类的唱法，这在当时很少见，另外当时崔健迷恋的并非重金属摇滚的，而是在北京歌舞团时及接触的爵士乐。 段云之前也是找到了北京交响乐团，但并没有找到崔健本人，得知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莫斯科餐厅驻唱之后，就在晚上来到了这家餐厅。 高达米的屋顶，华丽镀金的大吊灯，四个青铜大柱子如主心骨，一般立于中央，让整个餐厅凭添了几分华丽贵气。 此时的崔健就站在大厅旁边的舞台上，但并没有唱歌，而是和几名其他团员演奏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此时的崔健还略微有些青涩，穿着酒店提供的礼服，手里拿着一个小号，眼神儿有些漫不经心。 餐厅中除了段云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外国人，没人注意台上正在演奏的乐队，而都是在各自享受美食中。 能在这里消费的国人还是不多的，段云这次只要了一份红菜汤，一份罐焖牛肉，一杯红酒和几片面包，就花费了块钱，这基本上已经相当于国内一名普通工人半个月的收入了。 “啪！”段云打了个响指，一个穿着黑白相间服装的女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 “先生，你还需要什么？”那名女服务员对段云问道。 段云二话不说先将一张大团结递给了那个女服务员，接着用手指着舞台上的崔健，说道“我想请那个小号手过来喝杯酒，这个可以吧？” “他们是我们酒店最近邀请来的乐队，原则上是不能和客人一起吃饭的，不过我帮你问问大堂经理，如果他同意的话就没问题。”那个女服务员礼貌地回答道。 “那就麻烦了。”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那个女服务员离开，禁止走向了站在餐厅门口的大堂经理。 没过多长时间，在演奏的休息间隙，那个大堂经理上前和崔健说两句，崔健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你找我？”崔健来到段云的桌前后。 “吃饭没有？没有的话坐下咱们一起吃吧。”段云微笑的示意崔健坐下。 “我已经吃过了。”崔健连连摇头，对段云说道“先生，您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们这乐队不错，平时就在这餐厅里唱歌吗？”段云问道。 “我们是北京交响乐团的，只是平时没什么事情来这里驻唱。”崔健顿了顿，接着对段云问道“老板怎么称呼？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眼见段云一身西装革履，打扮上并不像个平常人，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名叫段云，是大兴天音电子厂的厂长，同时也是一名音乐爱好者。”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感觉你们这个小乐队不错，想和你们合作一次……” “合作？合作什么？”崔健有些疑惑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们天音电子厂刚成立不久，主要生产音箱设备，我感觉你们的乐队不错，想让你成为我们天音电子厂的产品代言人，你觉得如何？”段云直截了当的说道。 “咱们以前没见过面吧？”崔健眉头皱起问道。 崔健显然还是对段云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心生警惕的，毕竟当前国内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企业会去找代言人之类的事情，而且目前崔健和他的乐队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可言，这让他不由得对段云的意图产生了怀疑。 “我就是对你们乐队很有好感，至于以前见没见面啊，没关系，但我相信咱们以后能成为朋友的……”段云眉头一条说道。 “呵呵，成为朋友？你是一个工厂的老板，我们就是一群玩音乐的，你觉得咱们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吗？”崔健笑着摇了摇头。 第六百六十章 音乐爱好者 爱不爱音乐和身份无关，我是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但同样也热爱音乐，这并不矛盾。”段云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确实没有你们这么高的音乐演奏水平，但我对音乐的喜爱却不比你们差，这次找你们做代言，就是因为被你们的音乐所吸引，咱们国内像你们这样玩乐队的人太少了，如果你肯为我们厂的产品代言的话，价格方面可以商量……” “你所谓的代言指的是什么？就是让我们在大街上演奏，帮你们推销商品么？”崔健皱着眉头问道。 这二年国内还基本上没有明星代言这个概念，而且推荐他们这个小乐队也算不上明星，充其量就是个名不见经传到各个高档餐厅驻唱混饭吃的小团队而已，所以在崔健看来，段云让他们代言产品，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上街演奏推销产品了。 “不不不！你们理应有更大的舞台。”段云闻言连连摇头，接着说道：“如果你和你的乐队愿意为我们厂的产品代言，我一年给你1万块钱的代言费，另外除了丰厚的代言费，我还可以让你们走上更大的舞台，上电视，举办演唱会，这些费用都可以由我们厂来出……” “一年5000块！？”崔健闻言瞪大了眼睛，段云提出的价码显然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但思量了一下后，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咱们不是一路人，我看就算了吧。”。 说到底，崔健虽然年轻，但也属于那种有头脑和社会经验的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大把送钱的赞助商还是有些质疑其有什么另外的东西，毕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崔健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个小小的乐队何德何德，会让段云花这么多钱来捧他们。 另外对于乐队的发展，崔健也有自己的想法，实际上现在崔健已经和北京的一家音像公司有过接触，他打算出一盘自己的个人专辑，歌曲全部翻唱外国的名曲。 “我说过我也是个音乐爱好者，我也懂一些音乐，找你们乐队做代言，实际上是真的感觉你们乐队演奏的非常好……”段云看出崔健有些摇摆不定，连忙解释道。 “那好，你既然说你也是懂音乐，那能证明给我们看吗？”崔健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只要你能用我们乐队的那些乐器，随便演奏出一首曲子，我就认为你是真的爱音乐。”崔健说道。 “呵呵。”段云闻言笑的摇了摇头。 段云是真没有想到崔健居然会对他的代言邀请不感兴趣，这件事倘若放在其他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歌手身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毕竟段云给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要知道现在那些国内知名的歌手都是体制内的演员，工资都少的可怜，哪怕像李谷一蒋大为这样的国内顶尖歌手，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 想当初李谷一在中央乐团时期，曾经在52天里演了72场，每场唱12首歌，演出酬劳只有区区的3块钱。 据她回忆这在当时的中央乐团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待遇，毕竟在这之前连演出费都没有，有时候演出完了给演员发几块桃酥了事。 那个时候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也只有十几块钱，不过3块钱一场的演出酬劳对于李谷一来说显然也太少了。连李谷一自己都感叹“生的太早了”，如果是现在的话，以她当时的人气，那演出费估计也是天价。 这个时候的崔健尚未成名，和李谷一蒋大为这样的歌手差距非常巨大，而他现在居然拒绝了段云一年5000元的代言费，不能不说崔健这个人还是很有个性的。 “你都不懂乐器，看来咱们真不是一路人……”崔健一摊手说道。 “有吉他吗？”段云看到崔健的乐队成员用的不是手风琴就是架子鼓，随即问道。 “你会弹吉他？”崔健有些意外的问道。 “会一点儿。” “行啊，我给你找一把吉他来。”崔健起身走离开餐桌，向了那个大堂经理。 吉他在80年代的中国很流行，那个年头你扛上把吉他你就是文艺青年了，留长发穿喇叭裤手抱吉他，唱着当年流行的校园歌曲，几乎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符号。 段云唯一会的乐器就是吉他，他的吉他技术还是在大学时学的，其实那个时候段云热衷于学吉他主要还是为了泡妞，当时自己的未婚妻小罗就是大学文艺部舞蹈队的成员，段云那个时候为了追求小罗，也是费尽了心思，学吉他唱歌就是为了能混进学校文艺部，在学校主办的各种文体活动中能有机会和小罗他们的舞蹈队一起彩排，从而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但实际上尽管段云下了不少功夫将吉他的技术练得马马虎虎，但在高手如云的大学，段云最终还是被学校文艺部拒之门外，不过好在段云还是最终得手，赢得了小罗的芳心。 所以当回想起这段往事，段云从崔健的手中接过吉他的时候，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和大堂经理说了，你可以上台演奏一曲，但尽量演奏的好一点，不要刺激到客人。”崔健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行啊。”段云接过了那把吉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琴弦，然后将那把吉他挎在脖子上，起身走上了舞台。 眼见段云走上舞台，这个乐队的其他成员脸上也都露出了惊讶的声色，不过他们也立刻给段云腾开了一些位置，毕竟在这个餐厅中，也是偶尔会出现客人亲自上台演出的事情。 “加油！”崔健拍了拍段云的肩膀，然后走到了一边，双手负于胸前，准备看段云的表演。 段云上台后抓起麦克风，用手轻拍了两下话筒，然后对台下众人说道： “各位，今天我给大家演奏一曲我自己写的歌曲，名叫《花房姑娘》希望大家喜欢。” 下一刻，段云抱住吉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拨动下了琴弦……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大海的方向 段云只是刚刚拨动琴弦，整个餐厅的人就将目光齐齐的聚在了他的身上。 这首《花房姑娘》也是崔健的成名作之一，是他在1989年时的专辑主打歌，《花房姑娘》吉他和弦优美的弹奏，以及后半段吉他与萨克斯的联袂演奏，加上崔健沙哑而充满穿透力的演唱，让人沉醉，让人感动。 段云很早以前就是崔健的歌迷，当初在大学学吉他的时候，这首歌他弹了很多遍，即便大学毕业后多年他再未碰过吉他，但现在依旧可以完整的演奏下来。 而且在段云看来，崔健的这首《花房姑娘》也是最适合不插电演奏。 段云的手指只是轻触到了琴弦，当年大学时的那种熟悉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优美的吉他旋律瞬间响彻在了整个餐厅，这首歌的前奏极具浪漫情调，节奏也相当有穿透力。 段云只是弹奏了个前奏，崔健等乐队其他成员脸上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餐厅中那些用餐的外国人，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被段云弹奏的这种曲子所吸引。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oh，脸庞……” 段云的声音虽然远不如成名后的崔健那般沧桑和具有穿透力，但却有着另一番的风格和味道。 在开腔的那一刻，仿佛无数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段云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想起了大学时的美好时光，也想起了自己和未婚妻小罗曾经的甜蜜和温存。 虽然重生来到这个年代，昔日一切宛如梦幻泡影，他也有了新的生活，但那段曾经的时光依旧是无法抹去的记忆。 所以当演唱这首歌的时候，段云可谓用情至深，曲调铿锵有力，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歌曲演奏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崔健和其他团员已经彻底被段云的歌声惊呆了。 虽然说段云的演唱水平谈不上特别高明，但这样的曲调和表演形式在当前这个年代可以说是极其超前和具有震撼力的。 这个时候的崔健和他的乐队成员还并没有开始向摇滚音乐发展，目前他们演唱接触最多的还是爵士乐，段媛唱的这首歌既不是通俗也不是美声，更不是爵士乐风格，听起来有些粗犷，但节奏感很强，在听觉上有着很强的冲击力。 而不光是崔健和他们的乐队成员，就连此时在餐厅中吃饭的那些外国宾客，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摇滚风格的强烈震撼，有些人甚至已经站起了身子，看向段云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钦佩。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欧，姑娘！” 段云飞快而熟练地拨动了琴弦，歌声嘹亮而动情，充满了他对昔日的回忆，真情流露，极具感染力。 而当他唱完这首歌后，整个餐厅已经是鸦雀无声。 但很快，现场顿时一片热烈的掌声，不光是崔健和他的乐队成员，包括在场的那些外国人，甚至就连餐厅的大堂经理和几个女服务员也都拼命地拍起了巴掌，他们显然是被段云的歌声给震撼了。 “goodgood！” “oh，mygod，thisiswonderful.” 几个前排的外国人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 “这位大哥，你可真牛！” “唱的太好了！” “这才叫唱歌嘛！” 崔健和几个乐队成员也纷纷围向了段云，眼中也都带着几分崇拜。 对崔健和其他几个月的成员来说，段云的这首歌曲风格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段云演唱用情至深，感染力极强，令他们感觉耳目一新，不由得对段云有些心生佩服。 “这首歌是你写的？”崔健一脸惊讶的问道。 “嗯，以前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自己编了一首歌。”段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说道。 其实能在自己学生时代的偶像面前表演他的经典歌曲，对段云而言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他不知道这首歌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而改变推荐将来的音乐路线，但段云还是想把这首歌唱出来。 “能自编自唱歌曲，而且还唱的这么好，这位老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崔健再次疑惑的问道。 “我就是个电子厂的老板，我是真的喜欢音乐。”段云微笑着对崔健说道。 “这回我是真信了！”崔健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这么着吧，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下班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换个地方谈。” “成！”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随后段云回到了自己的餐桌前，继续吃着晚餐，等待崔健他们下班。 而就在这个时候，餐厅里其他桌上的几个老外纷纷和对段云打招呼，而段云也礼貌地用外语和这些外国人交谈起来。 眼见段云外语说得如此流利，那些外国人也是感到非常的惊讶，以至于很快就有外国人邀请段云和他们同桌吃饭。 段云也没拒绝，很痛快的接受了邀请，和这些外国人坐在了一起。 80年代初来京的外国人越来越多，除了各国驻京的使领馆，外国留学生外，还有很多都是来华的游客。 但北京的外国人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少的，走在街头上经常会被人围观，但是真正会外语能和外国人交流的国人还是非常少见的，所以当这些餐厅里的外国人看到段云居然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后，感觉惊讶的同时，也愿意和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太寻常的小伙子攀谈。 和段云同桌一起吃饭的是来自英国驻华使馆的工作人员，总共有6个人，通过对话后段云惊讶的得知其中的一位名叫马克尼的老者正是英国驻华使馆的公使，其他几人则是参赞，秘书和司机。 第六百六十二章 馈赠 其实对于这些外国使馆的工作人员来说，他们其实在国内也算是一种特权阶级，吃穿住行都是国内最好的，而且即便违反了一些法规，也有外交豁免权，这种豁免权在各国的外交使馆中都是通行的。 其实英国使馆的这些工作人员平时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和普通中国人接触，基本上只是在使馆内部工作生活，偶尔外出也会被当时国人围观议论，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不光是他们，几乎所有来华旅游的外国人都有同样被围观尾随的待遇。 然而这些外国人想要和中国人交流的时候，需要面对严重的语言障碍，他们对中国充满了好奇，也想和当地中国人接触了解一些事情，但这种机会很少，因为当时能用英语流利交流的国人并不多。 所以当段云能够流利的说出一口流利英语，顿时引起了包括英国公使马克尼在内的所有使领馆人的极大兴趣，也都热情主动和段云交流起来。 现如今正是中国美蜜月期间，西方国家表面上对中国也是非常友善的，所以段云和这些英国使馆的人员聊天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那种潜意识里的热情。 对于英国段云了解的事情还很多，他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有一个英国朋友，所以关于英国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一些高科技产业知道的还是很多的。 从伦敦塔聊到白金汉宫，从刚结束的马岛战争聊到鹞式战斗机，从斯贝发动机聊到罗罗公司，段云对英国简直如数家珍，听着这群英国使馆的工作人员也都目瞪口呆。 对于这些英国使馆的工作人员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一个中国人居然对英国了解的如此透彻，甚至就连英国的政治体系，上下议会制度，英国尖端工业的发展这些高级话题段云都能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见解，这让包括公司马克尼在内的英国工作人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对段云身份的极大好奇，纷纷询问段云是做什么工作。 当他们得知段云是一个国企分厂的总经理同时还经营着一家电子厂后，纷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在这些英国人看来，这年头中国企业都是国家的，并不知道中国还有私营企业，以至于那个名叫马克尼的公司怀疑段云的真实身份。 段云见状随即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份企业宣传册，递给了那些英国使馆的人员。 现如今段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份自制的精美企业宣传册，他这次来北京带这本册子原本是想给崔健看的，现如今这些英国人感兴趣，段云索性也就和他们宣传起自己厂子的产品来。 段云这本宣传册制作的非常精美，将他们的厂子拍摄的非常有美感，整洁的厂区，面带笑容，充满干劲的公务员，程清妍当模特拍摄的音箱以及汽车变速箱产品，最后就是西装革履的段云手捧着国家金质奖章，以人民大会堂为背景拍摄的获奖照片，将一个厂子的风貌，活力以及荣誉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很有时代感，也充满了故事性，让英国使领馆的这些工作人员连连称赞，这也是他们第1次感受到了一个中国企业的内在活力。 在汽车工业方面，相比于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英国，中国显然还只是一个刚刚蹒跚起步的孩童，所以这些英国领事馆人员虽然赞叹段云劳动服务公司厂区漂亮，工人看起来也很精神，但实际上对段云厂子获得国家金质奖的的汽车变速箱产品不以为然，管道是段云带来的另外一本关于天音电子厂生产的音箱产品目录，则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其实在当前英国国内也有很多非常知名的国际音响厂商，但段云目录上的音箱造型看起来非常前卫个性，尤其是段云那些贴着特制金属铭牌的木质音箱看起来质感非常好，而且价格低廉，这引起了攻石马克尼的极大兴趣。 其实这些外国领事馆除了处理一些正常的外交事宜外，由于改革开放之初，并没有多少外国企业在中国设立办事处，所以也会充当商业方面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为他们国内的一些企业寻求在中国进行进出口贸易的事情。 段云对这一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也是尽可能的想抓住这些机会，推销他们厂子的产品。 段云的口才很好，谈吐幽默，将这些英国使领馆人员逗的笑声不断，看出马克尼公使对他们厂的音箱有兴趣后，就把那个精美的音箱产品宣传册送给了马克尼，另外还表示过段时间将会送他们大使馆一套天音牌音响。 对于段云赠送音箱的事情，马克尼大使也表示了感谢，其实在英国大使馆中，马克尼的住处里是有一套日本音响设备的，他本人也很喜欢一个人在房子里听音乐，那是他最惬意的时光，马克尼其实已经非常满意他的那套日本音响了，但经不住段云把他们厂的产品夸得天花乱坠，所以欣然接受了段云的馈赠。 最终，用餐结束后，马克尼给了段云一张他的名片，并表示欢迎段云，将来有时间能到他们使馆参观做客。 其实段云能获得英国使馆的邀请，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英语非常流利，而且谈吐见识非同一般，对于英国了解中国国内的风土人情以及企业发展都很有帮助，这也是他们使领馆的工作之一，所以他们也很愿意和段云这样的中国精英进行交往和接触。 段云家马克尼的名片收好后，崔健那边的乐队也结束了今天的演奏。 “兄弟，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崔健上前拍了拍段云的肩膀，示意段云跟他们走。 离开餐厅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就是那个餐厅的大堂经理上前主动找到了段云，询问段云愿不愿来他们餐厅当驻唱，段云自然是婉然谢绝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诚意 崔健骑着自行车带上了段云，和其他乐队成员离开了莫斯科餐厅。 此时的夜晚有点冷，但天空却显得格外干净，道路两旁华灯初上，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只用了20分钟，段云就来到了崔健他们所在的北京文工团宿舍楼。 段云和他们的乐队成员住在2楼靠里的两间宿舍，此时的楼道有些嘈杂，倒洗脚水的，打扑克的，还有放着音乐蹦迪的，显得非常热闹。 进入屋子将乐器放好之后，崔健从口袋里掏出了10来块钱，这是他们乐队今天晚上驻唱的收入，5块钱是餐厅给的，剩下的几块都是外国人给他们的小费。 “周强，你到下面小卖部去买两瓶红星二锅头，再整点花生米。”崔健掏出几块钱给了其中一个矮个儿青年，后者拿了钱后立刻转身离开了宿舍。 “段老板坐！”旁边一人拿出了一个椅子，示意段云坐下。 “就这条件，别嫌弃啊。”崔健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你们这挺热闹的。”段云说道。 “都是混日子的，想多赚钱就得自己找活。”此时崔健从抽屉下面拿出了一个饭盒，打开后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只撕碎的烧鸡。 段云掏出香烟递给崔健，但他们几个人显然都不抽烟，无奈之下段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很快那个矮个青年就拎着酒和一饭盒花生米回到宿舍，几个人将窗口的桌子放在中间，两边的上下铺铁架子床向前拉了拉，随即围坐在了一起。 “各位，欢迎我们今天的新朋友段云来咱们宿舍做客，人家可是真是玩音乐的高手，哥几个先跟他走一个。”此时崔健等人已经用筷子撬开了瓶盖，帮段云也找了个水杯灌满啤酒后，对众人说道。 “刚才这位大哥唱的实在太好了。” “就是，那首歌差点把我的魂儿也唱出来了。” “来，我敬你一杯！” 周围的几人纷纷向段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后猛的喝了一口。 “段老板，刚才你的歌实在唱得太好了，我之前还从来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会这么唱歌，那种感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就好像血液都在沸腾……”崔健给段云夹了一条鸡腿后，有些感叹的说道。 “其实我对音乐的造诣方面肯定是远远比不上各位的，但是我唱歌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情，也不想拘泥于什么形式，说白了就是一种发泄，今天让大家见笑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不是科班出身，那绝对是个音乐天才。”崔健有些赞许的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你刚才的那首歌真的给了我一些启发，我以前唱歌太注重流派了，反而对自己的创造力造成了约束，所以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唱歌，我们就只能去唱一些别人唱过的歌曲，这个差别实在太大了。”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过程的，这玩意儿就跟写字一样，先是正楷，然后行书，这些都要先从模仿做起，等到对书法领悟到了一定程度，也就有了自己的风格，才能写出和别人不一样的草书，我觉得唱歌也是这么回事，刚开始都是学着别人怎么操，到后来对音乐的理解加深了，也就有了自己的演唱风格。”段云抿了一口白酒后说道。 段云此刻纯粹是在装犊子，他其实除了会弹个吉他外，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音乐功底，但现在他想和崔健这伙人打成一片，就必须把自己包装成半个音乐人。 “确实如此，看来段老板果然是高手。”旁边的几人纷纷对段云称赞道。 “对了段老板，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代言产品，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崔健问道。 “是这样的，今天的餐厅我听了你们乐队的演奏，感觉你们的音乐水准很高，所以就琢磨着想让你们乐队代言我们厂的产品。”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现在在山西大兴开办的一家电子厂，专门生产低音炮音箱……” “低音炮音箱是什么？”旁边一人好奇地问道。 “你让段老板说完。”崔健提醒道。 “……所谓的低音炮音箱其实是我们厂的一种新产品，相比一般的音箱，音效要更加震撼，目前国内外还没有同类产品。”段云看了崔健一眼，接着说道：“找你们代言，是想让你们帮我拍产品的电视广告，另外还会使用你们乐队成员的照片和名称对产品进行宣传……” “可我们只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乐队啊。”崔健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没名气，不代表着将来没有名气。”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愿意和我签订代言合同的话，以后每年我会付给你们乐队5000块钱的代言费。” “5000块钱代言费！？”听到这里，在场的几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要知道，当下国内一些当红的歌星明星虽然名气很大，但由于他们都是体制内的演员，所以收入都不高。 就算是李谷一蒋大为这样的当红歌星，一个月的收入也绝对不会超过200块钱，至于相声演员姜昆，评书演员单田芳这样的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可以经常在全国各地接私活演出，但一年收入也绝对不会达到5000块钱这么夸张。 而段云张口就给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开出一年5000块钱的代言费，实在有些高的令人难以置信。 “咱们的合同是为期3年的，每年我们都会给你们5000块，至于你们说现在你们乐队没什么名气，这个不重要，我看重的就是你们的财气和潜力。”段云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签这份代言合同，以后我还会免费帮你们出专辑，筹划演唱会，对你们进行包装宣传，不用你们掏一分钱，至于你们开演唱会或者四处走穴赚的钱，我也一分不要，这些事情咱们都可以明明白白的写在合同里，所以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第六百六十四章 友谊长存 “这个……”这一刻，乐队的团员纷纷将目光看向崔健，因为他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所以尽管段云提出的条件已经非常让他们眼热了，但最终这件事还是要崔健来拍板。 “段老板，也不是我崔某矫情，我以前是真信不过你们这些资本家，你给的条件确实非常好，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答应了，但我还要看看我们兄弟几个人的意见……”崔健面露难色的说道。 “理解理解。”段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对旁边的其他人问道：“哥几个对我提出的条件还满意吗？” “段老板，你刚才说一年给我们5000块钱，还帮我们出专辑包装策划演唱会，这不会是骗我们吧？”团队的另外一名核心李亚平对段云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给你们的这些条件都会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到时候你们可以找一个懂法律的朋友一起看看这份合同，一切都没问题再签字，这总可以吧？”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另外你们说我是资本家，没错，我是开了一个私营电子厂，但我现在还有一个身份是国营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之前我们厂的汽车变速箱产品还获得了国家金奖，也上过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所以明确的说，我也是国企的干部。” 关于说话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工作证以及一本关于他们劳动服务公司的宣传册，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下一刻这个乐队的成员开始翻看了起来。 尽管推荐的这个乐队成员年龄都比较轻，但这两年也经常在外驻唱演出，接触的社会人比较多，占过便宜也吃过亏，所以社会阅历和经验还是有的，而对于段云这种事送上门来的大馅饼，他们是不敢轻易接的。 但段云这次开出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现如今也证明了他是个懂音乐的高手，而且还是个国企干部，崔健和他的团队成员团队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段老板，这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厂长，而且产品还获得了国家金奖，怎么又自己开启了电子厂呢？”李亚平有些不解的问道。 “其实是这样，我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过去一年来对厂里的贡献比较大，而且现在厂子已经到了离不开我的地步，想辞职上面不让，因为现在我们厂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已经有了出口订单，没有我的技术产品就做不出来，所以我不能走。”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是一心想下海自己办个厂子，我们市的领导也同意了，可前提是我必须继续担任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另外我开办的这个天音电子厂法人代表是我母亲，我在那个厂并没有实职但是有实权，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同桌的几人闻言纷纷恍然道。 “另外你们放心，我们厂生产的音箱质量绝对可靠，不会坏了你们的名声，之前在广交会的时候已经成交了6000多台，市场前景非常可观，如果你们愿意为我们厂的产品代言，对咱们双方都有利，我是真心欣赏你们的才华，也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的。”段云语气诚挚的说道。 “段老板，难得你这么看得起我们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李亚平这个时候端起酒杯对段云说道。 “段老板是个有本事的人，真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年轻就能混得这么好的，我也敬你一杯。” “我觉得段老板是个靠谱的人，从他这个面相上看就不像是个坑蒙拐骗的小人。” “我也和段老板喝一杯。” 同桌的几人纷纷对段云举起了酒杯，到了这一刻，段云显然已经赢得了这些人的信任。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崔健看到旁边几个乐队成员都没有反对意见，随即对段云说道：“段老板，这合同我们签！” “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段云说完，举起酒杯和众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都有了签合同的意向之后，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段云和这些人讲了一下自己对他们乐队将来发展的一些看法，包括出专辑，开演唱会等等。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这次段云需要他们拍一个电视广告，时间大概15秒到30秒左右，让他们这几天提前准备。 另外合同还不能马上签，段云还要等待央视的消息，一旦央视同意给段云的电子厂做广告，并给出报价之后，段云还要回一趟大兴，拿上钱准备好和崔健他们的合同，再来北京一趟处理相关事宜。 但无论如何，能成功说服自己昔日学生时代的偶像崔健代言自己厂的产品，对段云而言是一种很奇妙而且有成就感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崔健日后在中国摇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有这样一位明星代言，自己厂子的音箱产品肯定也会随着崔健的音乐道路达到一个非常高的知名度。 “段老板，你的那首歌真的不错，能不能把这首歌教给我……”酒过三巡，崔健突然对段云问道。 “这个简单，你现在拿纸和笔来，我把乐谱写给你，这首歌就算是我送给你们乐队的，你们想去哪儿演唱这首歌都行。”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这首歌本来就是崔健写的歌，只不过花房姑娘这首歌是出自他1989年的音乐专辑，现如今的崔健还没有原创能力，他现在最喜欢的还是爵士乐，崔健人生的第1盘专辑是他在1984年录制的《当代欧美流行爵士disco-崔健独唱集》，这个专辑里的曲目全部都是翻唱的欧美流行歌曲，他在这个时期还没有表现出惊人的音乐原创能力，而段云把《花房姑娘》这首歌给他，也算是物归原主。 “那太感谢了。”崔健感激的说道。 “咱们都是爱音乐的人。”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唱歌只是自娱自乐，如果你们愿意演唱我的歌，那是我的荣幸！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希望咱们能友谊长存，彼此都能成就对方！” 下一刻，段云端起酒杯，和同桌几人的酒杯狠狠地碰在了一起…… 第六百六十五章 广告合同 当天晚上，段云和崔健一伙人都喝了很多的酒，以至于到最后段云索性也没有回到旅馆，而是直接在他们宿舍睡了一觉。 到了第2天，段云又和崔健他们在一起策划电视广告短片的事情。 北京交响乐团一般演出时间都是在下午和晚上，而早上这段时间是乐手排练的时间，作为乐团的第三小号手，段云和他们的团队都是自行安排时间练习乐器，而在交响乐团剧场旁边的一间教室里，就是崔健他们平时练习乐器的地方。 段云的意思是想用《花房姑娘》作为自己广告短片的背景歌曲，但肯定不能按照原来的节奏来，因为电视广告一般就分为15秒和30秒，绝大部分广告时间都这么长，当然也有一分钟左右的广告，但价格绝对是天价，而且央视也不大可能卖给段云这样一个私营企业如此长时间的广告位。 想拍出一个成功的30秒时间的硬广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要节奏感强，而且还要将产品宣传到位，歌词安排以及表演动作上就要有很多的讲究。 排练一遍接了一遍，段云也在一直提出改进的建议，虽然他对音乐不在行，但作为观众他还是能提出一些不错的建议的。 硬广告要想效果好就要吸引人眼球，好在崔健这个团队的人都多才多艺，乐器拿手，舞蹈也在行，只要有好创意，技术方面是不成问题的。 最终段云暂时放弃使用《花房姑娘》这首歌当背景音乐，而是换上了极度更强的迈克尔杰克逊的音乐。 段云通过反复听录音机，从迈克尔杰克逊《毛骨悚然》这首歌中节选了一段节奏最强的音乐，然后让崔健等人穿上非常新潮的衣服跳了一段“太空步”，而最后的广告语则是“天音低音炮，新时代的旋律。”。 好的广告和好的电影剧本一样，都是一点点磨出来的，反正现在段云在央视广告的事情还没有批下来，崔健等人还有的是时间，还能将这个电视广告进一步改进和完善，最终达到一个非常好的效果。 等等一天的时间，段云都和崔健他们泡在一起排练，吃饭喝酒，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旅馆。 而到了第3天的早晨，段人如约再次来到了央视电视台的门口。 眼见秦长春骑自行车来到了门口，段云立刻迎了上去。 “秦主任！”段云笑容满面的招呼的一声。 “别堵门口靠边说。”秦长春对段云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走到了一边。 “秦主任，我们查广告的事情……”段云问道。 “关于你们电子厂想在台里打广告的事情，领导已经同意了……” “太好了！”段云闻言一喜。 “不过因为你们是私营企业，广告费要比国营厂家高一些……” “多少钱？” “台里的意思是30秒广告一年60万，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60万就60万！”段云毫不犹豫的说。 60万的广告费在这二年确实有些高的离谱，但在段云看来肯定是物有所值的。 另外央视电视台不是菜市场，根本不可能搞价，而且人家愿意给你这种私人企业广告位已经算是破例了，所以段云直接就答应了这个价码。 “你们厂真的能掏出的60万的广告费么？”秦长春有些意外的问道。 60万的数字在这年头绝对是一笔巨款，就算是大型国企能拿出60万在央视打广告的，也是不多见的，原本秦长春以为段云会知难而退，然而段云这小子居然眉头都不皱就接受了这个价格，这让秦长春有些感觉不可思议。 “秦主任您放心，只要你们台里肯帮我们厂打广告，就算我们厂的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一分钱的广告费！”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准备好钱吧，下个礼拜三之前，必须把钱交齐，到时候会签订相关的合同，如果过了期限的话，那就不好说了……”秦长春说道。 “我这就回大兴那边拿钱，礼拜三之前我会再来台里一趟。”段云说道。 这个年代，银行转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年头行内系统和跨行系统都极其不完善，早期的银行汇款分为信汇和电汇，都是借助邮局来完成的。 但60万的资金实在数额太大，而且段云在北京这边也没有接收汇款的的地方和人手，所以他只能回大兴银行取出钱后，然后带着现金来到北京。 “那你就赶紧回去准备吧，我这就跟台里领导打好招呼，到时候只要你人一过来，就能立刻签订合同。”秦长春安顿道。 “行，那我先走了。”段云对秦长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当天下午，段云就坐上了返回大兴的火车。 回到厂里后，段云先巡查了一下劳动服务公司和自己电子厂这边的生产，看到两边的生产一切井然后，就立刻带着于淑兰到银行取出了60万现金。 段云用了两个皮箱，才将60万的现金全部装进去。 而为了保证现金的安全，段云这次带上了徒弟二虎，还有电子厂那边8个保安，再次前往了北京。 来到北京之后，段云下了火车，当天下午就赶往了中央电视台。 秦长春再次接待了段云，在中央电视台的一间会议室中，段云和广告部的主管签订了1984年天音低音炮的广告合约，段云用带来的60万现金换来了一纸合同。 无论是秦长春还是段云的同同行的徒弟二虎，都有些不能理解，段云为何会用这么大一笔钱去打广告，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合同签订之后，当天晚上段云就拉着秦长春和同行的几个人到莫斯科餐厅庆功，期间段云再次和崔健他们碰面。 得知段云想让推荐他们上电视广告后，秦长春表示可以段云联系北京电视台的摄影人员，只要段云交够相关的费用，他们就可以帮段云拍摄电视广告。 第六百六十六章 担忧 有了秦长海的帮忙，段云很快就联系到了北京电视台的广告部。 其实央视电视台本身并没有广告拍摄部门，厂家和央视签订合同之后，需要自己拍摄产品广告录像，然后送到央视进行审核和剪辑后，按照合同排出广告时间段，最终进行播出。 所以央视的很多广告都是厂家自己找当地电视台拍摄的，段云也可以回到大兴自己拍摄录像，但大兴电视台广告制作水平肯定是不如北京的，而且段云已经花了60万巨款，已经不在乎再多花点钱找北京电视台拍摄广告了。 交纳相关的费用之后，剩下的就是北京电视台和崔健他们乐队进行合作拍摄，而段云这次进京的任务也终于完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从1984年的1月1日开始，段云的天音音响广告将正式登录央视。 随后段云又在北京待了三天，这期间北京电视台广告部给段云提供了6条广告文案，都是按照段云要求来写的，最终段云选中了其中一条，就是摇滚乐加太空步，宣传语就是“天音牌低音炮，时代最强音。”。 广告拍摄完成之后，段云和北京电视台的技术人员进入了剪辑间，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做出了15秒，30秒和45秒三个版本的广告，广告的效果还是非常让段云满意的，至少从播放的画面音效来看，他的这个广告非常吸引眼球，而且丝毫不比燕舞音响做的广告差，而且崔健和他的乐队成员是真正的音乐高手，乐器演奏水平和舞蹈远不是燕舞音响广告的演员能媲美的。 广告录像带拍出之后，段云直接交给了秦长春，私下里还塞了他200块钱。 尽管秦长春是看在瑞阳的面子才帮他忙的，但段云还是不能亏待人家的，而且将来的话段云肯定还会和央视有合作，到时候还是要求到秦长春头上的。 眼见段云塞给自己一把大团结，秦长春只是推脱了两下，最终还是喜滋滋的把钞票装进了兜里，并告诉段云广告录像肯定能通过审核，让他放心。 事情全部处理完毕之后，段云连夜坐火车回到了大兴。 虽然段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北京忙活广告的事情，但东厂和西厂日常的生产依旧井然有序，段云的“大9条”制度在两边的工厂强有力的执行着，到现在为止没有发现有任何严重违规行为。 另外让段云感到高兴的是，他到北京的这10多天时间里，东厂和西厂的产品出货量逐步攀升，劳动服务公司现在有总厂和616柴油机厂的合作，现在每天能生产50台左右的龙腾变速箱，按照这个速度的话，4个多月就能全部完成6000台汽车变速箱的订单，这笔预期的半年合同期，提前了整整两个月。 不过段云这次回到工厂之后，并没有继续对产品设备进行技术优化改进，进一步提高产能，反而加强了产品质量管控的程序，另外还从车间里抽调了一批工人，对另外一台空气渗碳炉进行改装实验。 上次盖新厂房的时候，瑞阳给他们劳动服务公司引进了国内厂家生产的两台空气渗碳炉，其中一台被段云升级改装，炉壁加厚，另外还加装了很多精密的温控系统，用于龙腾汽车变速箱的关键零件的热处理，而另外一台则作为普通的预热炉，和老车间那边的两台土炉一起用来加工热处理普通的齿轮零部件。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一线工人本来就不多，眼下生产任务正忙的时候，段云又抽到一批工人，帮他改造另外一台渗碳炉，这无疑引起了很多工人和厂里干部的不解，但如今段云在劳动服务公司有着绝对的威望，他的话别人必须照做，所以哪怕不理解段云的做法，也只能按他说的来。 人手被段云抽走之后，车间的产量立刻降了下来，从每天50台龙腾变速箱，立刻降到了30到35台，即便是加班加点，也多做不了几台。 然而段云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他依然领着一帮工人。 这天段云如同往常一样，在车间里指挥工人对生态炉外层进行加厚，书记姜建华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走了过来。 “段经理，忙呐？”姜建华面带笑容的对段云招呼了一声。 “有事儿？”段云转头看了姜建华一眼问道。 “车间太吵，咱们到外面说。”姜建华示意段云和他出来。 “到底有什么事情？”两人出了车间后，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段云随口问道。 “段经理，咱们厂最近的产量下降的有些厉害，之前一天好歹也能生产个50套左右的汽车变速箱，可现在每天加班加点也就30多套，我担心”姜建华面露蓝色的说道。 姜建华本来是很佩服段云的，自从这小子来到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后，确实是有些本事了，不光迅速将这个厂子扭亏为盈了，而且新产品还获得了国家金奖，现在更是成为了全省重点的出口创汇企业，这放在全国所有大中型企业中，都算是一个奇迹。 而且段云到来后，职工的福利水涨船高，姜建华甚至拿到了全场的最高工资，不光工资奖金超过了总厂那边，而且下一步厂里还准备给职工盖家属楼，厂里从上到下都干劲十足，姜建华更是对段云言听计从，一个抓生产搞技术，一个安抚职工，解决内部矛盾，俩人搭档配合相当默契，姜建华这段时间也从来没有对段云说过半个不字。 但这次则不同，身为厂党高官，姜建华是深知这次外贸订单的重要性，前段时间段云不在的时候，他也是天天往车间跑，抓管理促生产，忙得不亦乐乎，也正是在他的努力下，龙腾变速箱的产量不断攀升，从最初的一天15台到现在的一天50台，这其中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姜建华的功劳的。 但现在段云在生产任务这么紧张的时候突然抽调一批工人搞渗碳炉改装，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在他看来，应该是先把目前这批外贸订单做完，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后，再抽出时间搞技术改进，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而段云现在这么做，一旦耽误生产，到时候无法按期完成这批外贸订单的话，后果会相当可怕。 第六百六十七章 缓兵之计 你担心什么？”关于不以为然的问道。 “小段，论岁数我是你的长辈，虽然我没你小子那么好的脑袋瓜，懂技术也有眼光，但好歹也在领导岗位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识过不少事情的。”姜建华眉头微皱，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对炉子进行技改升级是为了将来能生产出更好的产品，但凡事要有个轻重缓急吧？就拿咱们厂现在的情况来说，现在市局还有省里面的领导都盯着这批外贸订单呢，真要是完不成任务，咱们厂的麻烦可就大了，我反正再有几年就混到退休了，可你小子将来的路还长着呢，真要是把这件事搞砸了……” “你不就是嫌我把工人都调去搞炉子升级改造了么。”段云打断了姜建华的话，接着说道：“姜书记，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为厂里出了不少力，在我不在的时候生产搞得很好，这个我是很感谢你的……” “我不用你感谢，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也是希望厂里好，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外贸订单是咱们厂的重中之重，那可是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的。”姜建华语重心长的说道。 “姜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咱们厂升级改造刻不容缓，这关系到咱们厂将来的长远发展。”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么和你说吧，咱们厂子目前人员设备就这么多，产能已经到达瓶颈，所以我的想法就是以后咱们厂只生产这些汽车变速箱的关键零配件，其他一些技术含量低的产品可以交由总厂或者其他合作厂家生产，这样可以腾出很多的产能，而且靠的这些关键零配件的加工，咱们可以站住变速箱生产体系的上游，这样咱们就能获得更高的效益和利润，将咱们全厂职工的人均产值提升到最大化，有了大量的富裕资金之后，就可以投入到新产品的研发，这样的话，咱们厂始终能吃到肉，别的厂子只能跟着喝汤，这才是企业发展的最优选择……” “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可是咱们的订单任务很紧张啊……”姜建华面露忧色的说道。 “姜书记，你当干部这么多年，按理来说应该比我更有社会经验。”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省厅说要给咱们厂子扩建厂房，提供设备这件事你也是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 “另外刚才你也说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倘若咱们厂能快速完成这批变速箱的出口订单，你觉得省厅那边会不会急着给咱们盖新厂房和引进新设备？而如果上级领导感觉咱们的目前的产能不足以完成订单任务，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段云问道。 “这个……”姜建华愣了一下，随即顿时恍然道：“你小子这是在要挟上级啊？” “要挟这个词儿用的实在太难听了，其实我就是在按照咱们厂的计划正常运行而已，这半个多月来工人们天天加班加点，人处在一个长时间高强度的劳动作业中是很容易发生安全事故的，所以我想着应该让工人们稍微松口气儿，这不是马上快要到元旦了，我打算给工人们放假安排一些文体活动，这种事情姜书记您应该是最擅长的吧？”段云微笑地对姜建华说道。 “呵呵。”此时姜建华笑了起来，随即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我这个50多岁的老头子，有时候居然还不如你这个20岁的小伙子活得明白，那就按你说的来，元旦放假两天，文体活动我来策划安排。” “那就辛苦姜书记了。”段云微笑着对姜建华说道。 “这有啥辛苦的。”姜建华笑着摇摇头，随即又对段云说道：“段经理，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下馆子喝一杯。” “当然有时间，不过还是我请你吧。”段云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小子现在有钱，但这次必须我请你，因为我还有件事要求你。”姜建华说道。 “什么事情？” “是关于我儿子的事情，我打算给他换个工作……” “姜书记你小儿子不是在制药厂那边干的挺好嘛，为啥要换工作？再说了咱们厂是大集体，你把你儿子从制药厂那么好的单位调到咱们大集体来，这不是舍弃金窝来狗窝么……”段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先前段云早就知道了姜建华小儿子是高中毕业，目前在大兴制药厂工作，混的还算不错，现如今已经是他们车间的代班长了，所以段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姜建华说要让他儿子来大集体这边上班，就算是姜建华能照顾他，但从一个国营大厂调到厂办大集体，本身来说就是自绝前途的事情。 “我不是让他来咱们大集体，而是想让他去你们电子厂那边上班。” “来我们电子厂上班？”段云闻言有些惊讶。 段云没有想到姜建华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姜建华小儿子是高中生，如果他愿意来自己的天音电子厂的话，段云自然是非常欢迎的，毕竟目前电子厂这边除了他，初中都没有几个念完的，姜建华的小孩的也算学历高的。 但大集体这边好歹是铁饭碗，可来他们电子厂则变成了临时工，这种选择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我感觉我小儿子跟你肯定差不了，而且我也想让他跟着你学点东西，具体的事情咱们晚上饭馆谈。”姜建华说道。 “行，下班了咱们一起走。”段云点头说道。 段云现在是求贤若渴，既然姜书记愿意把儿子送到自己电子厂，段云肯定是会接受的，而且他小儿子以前是代班长，还有高中文化，正好可以在他们厂子当个管理人员。 和姜建华分开后，段云继续回车间指挥工人改装渗碳炉。 技术始终是段云办厂的核心。 按照段云的计划，等到上级给他分配过来中专生和大学生后，短语会立刻组建厂里的研发团队，这一次段云目标对准了德国大众汽车公司生产的变速箱产品。 第六百六十八章 杀鸡儆猴 当天晚上，段云和姜建华在饭馆里吃了一顿饭后，就商量了好了让姜建华的小儿子姜建平来他们电子厂上班。 因为离职要办手续，所以可能要到下个星期才能正式到段云厂里报道，至于工作则从最基层的普工做起，等摸清了厂里的情况，掌握一定技术后，段云自然会对他进行提拔。 其实姜建华之所以会让他的小儿子放弃制药厂的正式工岗位来段云厂子上班，主要还是因为姜建华发现跟着段云的那张核心骨干，比如他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以及财务科科长于淑兰都赚了不少钱，尤其是他的两个徒弟大军二虎，现如今都买上了新手表摩托车，而于淑兰，只是三天两头换新衣服，全是好面料最流行的款式，这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而且在姜建华看来，段云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第1次参加广交会就能拿下200多万美元的订单，有技术会英语，让自己的小儿子跟着段云这样的高手在一起，将来肯定能混出人样来，比在那个死水一潭的制药厂当工人要强多了。 况且在姜建华看来，他的三个孩子中就数小儿子最机灵，不比段云那两个徒弟大军二虎差，以后只要能跟着段云工作，也一样能赚很多的钱，至少不会比他在制药厂的时候差。 也正是看出了跟着段云有前途，所以姜建华一方面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非常配合段云的工作，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借着他和段云之间的人情，为自己的小儿子谋得一份更好的前途。 江建华有意想让自己的儿子跟他段云，而对于眼下也缺少精兵良将，姜建华的小儿子起码是个高中文凭，说明他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所以俩人一拍即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一直两个厂子来回走动，另外电子厂这边首批生产出来的1200台音箱已经通过火车发往了广州办事处，货物将由办事处主任李国胜负责接收，广州当地的销售则交给了总代理高磊。 虽然货款现在还没有汇到厂里这边，但对段云而言，目前两边的厂子都已经度过了最关键的量产阶段，接下来段云要做的就是优化工艺流程，提高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但总的来说不需要像前段时间那样忙得焦头烂额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段云家中墙壁上的日历本撕下最后一页后，终于迎来了1984年的元旦。 元旦是法定节假日，段云给劳动服务这边放了一天假，另外还安排二虎到三环路货站批发买入了一批货物，准备发放给职工。 元旦前一天下午，全部职工都聚在了办公楼前，等着厂里发东西。 二虎开着卡车满载货物进入了厂区，而在办公楼前面则摆了一张桌子，旁边是从食堂拉过来的秤，于淑兰和几名工作人员坐在桌前，拿着职工花名册挨个叫号领东西。 这次元旦发东西，每个人是一条鱼4两肉，另外还有半斤带壳花生，干部和工人都一样，只有厂里的几名劳模还能多分到半斤瓜子儿，这也算是唯一特殊的待遇。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相互间有说有笑，偶尔有的职工分到的鱼小了一点，于淑兰也会上前多抓一把花生给对方，总而言之现场的气氛还是非常欢愉的。 其实现如今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分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隔个10天半个月的厂里就会组织发一些东西，比如搪瓷水缸毛巾背心儿甚至还有秋裤。 虽然说劳动服务公司职工的基本工资比总厂那边要低一些，但实际上发的这些东西折合下来，要比总厂那边福利高不少，另外段云制定的奖金政策也比较灵活，厂里的那些熟练技工和老师傅，一个月下来工资加上奖金甚至能破百，这是总厂那边工人轻易不敢想的事情。 福利高，工人的士气就高，以至于尽管段云制定的厂规比较严格，而且还经常让工人加班加点，但却没一个人有怨言，甚至有人还主动提出要加班，由此可见段云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管理做的还是非常好的。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发福利的同时，段云并不在现场，而是正在电子厂那边巡视。 相比劳动服务公司那边，段云对电子厂的管理更加严格，除了要求产量和质量，考虑到厂里的职工大部分都是一个村子的，所以段云对厂里的防盗工作抓的很严。 工厂的库房隔三差五就会进行清点，所有的环节都有相关的责任人，出了任何问题，段云都会直接对责任人进行问责，轻则扣发当月奖金，严重的直接开除，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前两天的时候，厂里丢了3个音响的功放变压器，这种铜线绕成的小变压器只有巴掌大其实当废品卖的话，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段云直接将当天晚上值班负责看管库房的3个保安全部开除，这其中还包括新添堡村支书丁满胜的小侄子，并在厂里的宣传栏贴出公告。 段云这种简单而强硬的处理方式在电子厂引起了极大轰动，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居然这么严重，而且这其中还有村支书的亲戚，段云这么做显然是一点都没有给丁满胜留情面。 而段云要的正是这种效果，想杜绝厂里那道事情的发生，管理上必须要强硬，所以第1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直接被段云拿来当做杀鸡儆猴。 原本段云以为丁满胜会为他的亲戚求情，然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丁满胜还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这件事发生的当天晚上，丁马上就找到了段云，但并不是来给他亲戚求情的，而是给段云道歉的，他表示以后会好好教育这些厂里的村民，并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果然，这件事之后，这两天厂里的保安每天值班检查的时候严格了很多，也没有人对段云醉驾车上的处理有任何意见。 说到底，私企在管理上要比国企简单的多，一切都按规章制度办，段云也握有绝对的权利，很多想法不需要繁琐的程序，就能一步执行到位。 第六百六十九章 1984元旦 段云这次也没有像劳动服务公司那样，给电子厂这边的员工发福利，因为现有的奖金制度已经非常好了，如果这些工人工作努力活干的多，工资加奖金不比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低。 其实段云电子厂这边的工资水平在当地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况且无论是总统还是大集体这边，新工人进厂前两年工资还不到20块钱，他们刚来就能拿到35块钱的保底工资，段云能开出这么高的工资，已经算是非常良心了。 至于元旦的安排，段云也是全场放假一天，但同时又做出决定，凡是元旦这天愿意来厂里继续上班的，他给工人三倍的工资。 其实原本段云做出这个决定是想留几个工人看厂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全厂150号人，从工人到管理人员，全部无一例外的主动申请元旦正常上班，甚至有人还提出要在元旦那天加班。 村里人对元旦这种节日没什么感觉，对他们而言，一年里最主要的节日就是清明，端午，中秋和春节这四大节日，其他节日可过可不过，还不如上班多挣点钱来的实惠。 而且这些村民也穷怕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进厂上班的机会，他们对钱的渴望远超段云的想象。 两边的厂子过节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段云也算松了一口气，元旦这天他也有自己的安排。 1983年的最后一天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 …… 1984年元旦的第1天早上，段云就开着车带着程清妍，前往了市区。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边的工厂单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以及写的“庆祝元旦”的横幅，一派喜庆的场面。 段云开车来到市区之后，领着程清妍先去小西门回民区那边购买了一些羊肉，然后又买了一些调料和烟酒茶叶。 今天过节的安排就是中午的时候段云要去程清妍家一起去涮羊肉，晚上则会领着程清妍到自己家吃饭，到时候会一起包顿饺子。 现如今段云和程清妍的关系已经非常稳定了，而且现在的程清妍也越来越有了几分精明能干的管家婆的架势，段云在花钱上比较粗枝大叶，而程清妍则会想方设法帮助你省钱。 眼看着程清妍和和那几个回民反复的讨价还价，段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旁边看着，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尽管知道段云现在很有钱，但程清妍显然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只懂得享受的姑娘，良好的家教让她从小就有了很强的生活自立能力。 而且和程清妍相处的时间越长，段云就越发能感觉到她骨子里那种好强的性格，无论是在钻研技术还是日常生活中，程清妍也总是能体现出她的那种细腻的生活智慧，以至于段云有时会暗暗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姑娘。 中午去程清妍家段云表现的很勤快，手工切出来的羊肉片又薄又匀，下锅即熟，然后又陪着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程常林喝了整整一瓶酒，气氛非常欢快。 而到了下午，程清妍来到段云家后，和面，擀皮儿，包饺子，干活儿勤快又利索。 另外程清妍似乎总有办法能讨高秀芝的欢心，无论是说话还是干活，高秀芝怎么看这个未来儿媳都很顺眼，这对于未来婆媳一直说个不停，反倒是段云成了配角，只有端着碗吃饺子的份儿。 一直到饭后，才终于轮到了段云和程清妍两个年轻人的二人世界，离开家门后，两人直接来到了人防的歌舞厅。 元旦厂里举办的歌舞会热闹非凡，在优美的旋律下，段云和程清妍跳了一曲又一曲，脸上满是幸福和甜蜜…… ……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元旦假期结束，厂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生产。 段云这段时间一直在有意识的压低龙腾变速箱的产量，另外他也给市局打了一份报告，要求引进一批新设备和技术人才。 原本段云以为元旦过后新设备的事情就应该有眉目了，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新设备引进的事情依旧杳无音信，而省厅却去打电话过来，告知他省厅今年给他拨了三个中专生和两个大学生，最迟大后天就会过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段云心头一喜。 段云是真没有想到省厅居然这次会一次给他拨来5个中专生和大学生，要知道总厂那边想调来一个大学生都很困难，而省厅这次一次居然给他安排过来这么多大学生，由此可见劳动服务公司在省厅领导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毕竟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吃点儿“偏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放下电话之后，段云随即就安排人给这些新来的大学生准备宿舍。 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还没有职工宿舍，厂里的工人都是本厂子弟，所以先前总厂这边也就没有盖宿舍楼。 为了让这些外来大学生有个良好的住处，将来能长久的留在这里，段云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 周边没有合适的住处，段云索性选择了办公楼3楼最顶边儿的两间放杂物的房间，先让工人把里面清理干净，然后又找人将整个房间粉刷了一遍。 床架被褥都是现买的，段云安排自己的徒弟大军到四牌楼那边搞了一个店铺买了一台录音机和一堆磁带，另外每个房间还配置了一台电视机。 除了这些娱乐设备，段云还让景师傅的木工班制作了崭新的桌椅板凳和写字台，外加一个书架，用于这几名大学生平时日常的看书学习。 这样的居住环境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甚至比起市区里最好的宾馆旅店还要好。 最后段云又亲自开车去城里百货大楼买了5辆永久牌自行车，寓意就是希望这些大学生能永久的留在红星劳动服务公司。 段云之所以如此重视这批大学生，是因为他现在实在太缺人才了，而有了这5名中专生大学生，那么段云终于可以创建自己的产品研发团队了…… 第六百七十章 接站 接下来这两天，段云依旧忙于劳动服务公司第2台渗碳炉的改造改造。 劳动服务公司体量不大，产能始终是个瓶颈问题，所以为了让企业利益更大化，就必须走高端路线，一些琐碎的，技术含量低的变速箱零部件承包给给总厂和其他合作厂家，而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只做难度最高的关键齿轮零部件，以及最后的调试组装工作，靠的核心技术拿到了整个产品链的利润最大头。 而龙腾变速箱最核心的两个技术一个是精加工，另外一个就是热处理。 国内目前使用渗碳炉的企业并不多，而经过段云改造后的渗碳炉，性能方面更是居于国内领先，另外一些关键零部件的热处理工艺也是经过段云反复测试，消耗了很多原材料才换来的，生产出来的核心齿轮零部件性能优异，整体性能要高出国内其他厂家同类产品不少，而段云本人又暗中修改了渗碳炉的一些电子仪表温度显示功能，也就是说仪表上显示的温度和炉内实际温度是有几十上百度的温差的，而这个温差只有段云掌握，也就是说，哪怕将来有有其他厂商挖走厂里的技术人员，段云也不会担心真正的数据泄露。 劳动劳动服务公司走产品链上游的路线，而段云的电子厂走的同样也是这个路线。 产品一旦发售，那么它的技术实际上就属于暴露状态的，为了防止国内国外厂家仿制自己生产出来的低音炮，段云也是费尽了一些心思。 由于目前段云通过厦门办事处获得了稳定的Ne555芯片供货渠道，而这种芯片国内其他厂家是很难买到的，所以国内厂家想通过逆向技术仿制他们厂生产的低音炮音箱，也会因为缺乏关键零部件而无法大量生产，至于国外厂商可能会发生的侵权问题，段云已经提前申请了专利，这就使得段云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有了预防恶性竞争的手段。 同样是限于产能，段云将低音炮的部分组装工序交给了大兴当地的三个电[]子厂，自己这边则控制着关键的芯片焊接以及音箱外壳制作和组装调试工具，掌握着利润的最上游。 随着这段时间首批1000多台音箱发往广州，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也有了将近800台龙腾汽车变速箱出厂，两边的工厂都走入了平稳快速的发展路线，而到了这个阶段，段云也终于能松口气儿，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新产品的研发上。 每天晚上只要段云不去夜大上课，就会坐在电脑前设计电路板和新型齿轮变速箱。 有了CAD软件和打印机，段云的设计效率比以前要快速很多，基本上一个想法，然后敲击一会儿键盘，图纸就被完整的打印出来了。 段云使用这台电脑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鼠标，没有windows系统的电脑操作，因为没有汉化系统，段云打印出来的图纸只能用英文和阿拉伯数字标注，看起来更像是欧美产品的说明书。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比手绘图纸而言，节省了很多时间，能够加快产品更新换代的时间。 不过段云也知道，国际上任何一家知名企业都有庞大高素质的设计团队，段云一个人能力有限，哪怕他前世是个博士，但也是独木难撑大厦。 实际上目前他独立设计的低音炮音响以及龙腾变速箱产品已经算是将个人的能力发挥到一定限度了，就拿汽车变速箱而言，以段云现在的水平，通过借鉴国外同类产品，设计手动变速箱还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想设计一套全新的，性能领先国际同类产品水平的自动变速箱，这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而且未来的国际汽车市场产品技术更迭很快，没有高效强力的设计队伍，段云厂的产品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顶多跟在后面通过模仿抄袭喝一碗汤，有时候甚至汤都喝不上，市场就是这么残酷。 高技术的团队必须要高水平的人才，可段云因为一直以来都因为厂里招不招高学历的人才发愁，虽然学历不代表的能力，但上过大学的人无论是学识眼界都会远比一般人强，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能从千军万马杀过独木桥考上中专和大学的，无疑不是高手中的高手，远比后世的大学生含金量要强太多了。 这次省厅一次给段云派来了5名中专生和大学生，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这也意味着段云终于有了组建研发团队的能力了。 星期四的早晨，段云早早来到了厂里，然后安排宣传科的人在工厂门口摆好了锣鼓，贴出了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欢迎横幅，然后和徒弟大军开着两辆212吉普前往了火车站。 “把牌子举高点，不然人家看不见。”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段云示意旁边的大军将印有这5名大学生名字的接站牌举得高一点，而他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站口涌出的人群，眼中带着几分热烈。 “师傅，是不是他们几个？”此时大军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正在结队走来的5个青年，对段云说道。 “过去看看！”段学闻言一挥手，俩人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同志你们是来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报道的大学生吗？”第一个冲上前的大军对这伙青年问道。 “是啊。”领头的是个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青年，打量了大军和段云一眼后，随即问道：“你们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 “没错，我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这位是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的段云段经理，欢迎你们到来。”大军面带微笑的对几人介绍道。 “你就是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段云？怎么这么年轻啊？”这个时候跟在眼镜青年旁边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问道。 而旁边的几个青年，听说段云是经理后，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将信将疑。 其实这5个中专生和大学生在来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前，对这个厂子了解的并不多。 他们只是听省厅的工作人员介绍说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是全省重点的外贸企业，这个厂子的龙腾汽车变速箱产品之前获得过全国金奖，在大兴当地是个很有名的企业，也正是冲着“重点外贸企业”这个名头，他们这些大学生才最终服从了省厅的工作安排，来段云厂子的报道了。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厂子的经理居然如此年轻，而且从面相上来看，也就是20出头的样子，比他们的岁数还小……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大学生入厂 “先上车吧，等到了厂里我再给你们详细介绍咱们厂的情况。”段云说话间，上前帮着那边女生拎起了行李，就领着众人向站外走去。 不过段云的这个动作却引起了跟在女生旁边另外一个小个青年的注意，只见他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众人走出了火车站口。 这5个人上了车之后，段云和二虎立刻启动了车子，向着厂区返回。 和段云坐一辆车的有三个人，除了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另外就是那个书的麻花辫，长相俊俏的女生，而那个矮个男生只坐在她的旁边。 一路上通过了聊天，段云了解到，他们这次来的5人中，他们这次来的三名大学生，全部都是来自陕西机械学院，也就是西安理工大学的前身。 一般来说，80年代大学生分配原则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但这次都有些特殊，这次省厅并没有从山西本地给段云分配大学生过来，反而从陕西拉来了三名大学生。 带黑框眼镜的高个大学生名叫贾志强，那个留着麻花辫的女大学生名叫孔静，而坐在旁边看那个小个子叫刘忆江，看起来话不多，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另外段云也了解到大军那辆车上做的是两名中专生，都是毕业于山西机械技术学校的，是属于省部署中专。 其实在80年代中专有层次之分，省部署中专相当于后世的985水平，地属中专相当于212水平。 而另外一辆车上的两名中专生能在省会城市上中专，这也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应该和自己的未婚妻程清妍一样，都是学霸级的人物。 能同时给段云派来5个这样的优质中专生和大学生，还是能看出省厅对段云劳动服务公司的重视的，而有了这几名精兵强将，段云终于可以开始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当段云开车进入厂门口的时候，前门的保卫科人员第一时间点燃了鞭炮，门口两边宣传科的人也敲起了喧天的锣鼓声。 这样的迎接场面还是让这5个刚进场的中专生大学生感到非常惊讶的，他们没有想到段云居然会给他们这么隆重的迎接方式，而接下来段云给他们安排，则更让这几人有些感动。 “这就是我们厂子，先给你们安顿好房间，然后我领你们几个到厂里转一圈，熟悉一下环境。”段云和那几个青年学生下车后，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小段，你们厂的人挺热情啊。”看着周围欢迎他们的职工人群，领头的那个名叫贾志强的戴眼镜青年对段云说道。 而站在段云旁边的大军，听到这个贾志强称呼段云为小段后，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悦，毕竟段云是他师傅，而且是个这个厂子的经理，平时厂里人谁见了段云都要亲热的喊声段经理，而眼镜青年居然直接称呼段云为“小段”，这让大军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大学生，我们厂子可是非常欢迎像你们这样的人才的。” 此时的段云似乎对那眼镜青年的称呼不以为意，只听他对大军安顿道：“大军，你去让食堂的师傅中午到小灶炒几道好菜，别不舍得放油，都记在我账上就行，去吧。” “嗯。”尽管大军对那几个大学生并不感冒，但师傅的话他肯定是要听的，于是应了一声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你们的厂子看起来挺漂亮啊。”眼见厂区土砖铺成的路面干净整洁，两边树木林立，前方办公楼有花池雕像，宛如街心花园一般，跟在后面的那个女大学生孔静忍不住赞了一句。 “我们的厂子一直就是想规划成为花园工厂，环境好了，工人干活才会舒心，另外你们几个暂时也会住在这个厂区里，希望你们也能以后以厂为家，能为厂里做出更多的贡献。”段云微笑地对几人说道。 “你是说我们几个都先住在厂里面？”贾志强有些意外的问道。 “是暂时的，咱们厂是红星齿轮厂的厂办大集体，没有专门的职工宿舍楼，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一下，等以后新楼盖起来之后，会优先给你们安排最好的房子。”段云解释道。 “厂办大集体？” 段云话声一落，这5个大学生顿时一脸的惊愕。 他们5个当初来这个厂子的时候，省厅的工作人员只是告知他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也正是因为感觉这个厂子实力雄厚，是省重点外贸企业，他们几人才最终服从安排，来段云这里报道的，但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一家厂办大集体。 堂堂的天之骄子大学生居然会被分配到大集体中，这种事情要传出去的话，是会被人当成笑话来讲的，而且也感觉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虽然我们是一家厂办大集体，但你们分配过来就是干部编制，另外我们厂给你们的工资福利也绝对不比其他的厂子差，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眼见这几人神色不对，段云连忙对那几人安抚道。 “我觉得这个厂子挺好的。”孔静柳眉一挑说道。 听到孔静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但个个都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的时候。 “这是我们厂的办公楼，你们几个就暂时住在3楼的临时宿舍里，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可以直接找我。”段云说话间领着三人进入了办公楼。 几人来到了3楼后，段云掏出钥匙，打开了两间宿舍门。 而在宿舍房门推开的瞬间，看到里面整洁干净的床铺，还有一应俱全的电视录音机和崭新的写字台书架等家具，这5人脸上才顿时舒展开来。 平心而论，段云给他们提供的住宿条件确实非常好了，相比于他们以前大学时住的宿舍，明显要好很多，而且这两天所说的都朝阳面，屋子里的暖气也很足，房间里温暖如春。 “那……我住哪间宿舍？”孔静对段云问道。 第六百七十二章 里子面子 当初段云得知有几个大学生要分配到他们厂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其中还有女生，所以在布置宿舍的时候，只安排两个房间，两边的床都是钢架结构的上下铺。 “这个……这样吧，实在不行你一个人住一个宿舍，你们4个男生稍微挤一下，等过段时间我再腾出一间宿舍来给你们住。”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就让孔静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吧，反正咱们上大学的时候还不是6个人一间房，现在咱们4个人在一起住也没什么问题。”贾志强这个时候说道。 “咱们哥4个正好晚上一起打牌也方便。”旁边穿着军大衣的一名中专生跟着说道。 “行啊，应该照顾女同志。”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那好，你们几个就先把行李放下来吧，那个屋里还有两张上下铺，搬过来就可以了。”段云微笑着对几人说道。 “小段，那我们平时在哪儿上班？”这个时候矮个大学生刘忆江突然对段云问道。 “今天你们刚来，等会儿先去人事科报个到，然后去领工作服，中午我领你们去食堂吃饭，下午的话，你们就可以先自由活动，去周围熟悉熟悉我们这里的环境，买些毛巾，香皂之类的日用品，如果钱不够的话，可以找我来要，我给你预支一些钱。”段云对这几人安顿道。 “谢谢段经理。”孔静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那行，你们先自己把房间收拾了吧，等会儿我就派人过来领你们到下面办手续。”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段云刚走，那几个大学生便一屁股坐在床铺上，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贾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省厅的林主任不是说这家厂子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吗，可怎么就成了厂办大集体吧？难道他们这个厂办大集体比总厂那还要厉害？”刘忆江对贾志强问道。 他们这5个人之前都是一起去省厅报到的，另外贾志强，刘忆江和孔静三人都是一个系同学，而贾志强岁数比较大，现如今已经快30了，也曾经有过在工厂上班的经历，所以这5个人都是要喊贾志强一声大哥的。 “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就走吧。”贾志强也是眉头紧皱，只听他接着说道：“不过他给咱们安排的宿舍倒是不错，那个姓段的经理说话倒也挺客气的，我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这两天熟悉下环境，看看这厂子有没有前途，实在不行的话有机会咱们就换个地方，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我感觉那个段经理挺好的，跟咱们岁数差不多，说话办事也挺成熟的……”孔静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是啊，这宿舍居然连录音机和电视机都有，看来他们厂还挺重视他们的。”那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中专生走到电视机前，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小静，你刚从学校出来，还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呢。”刘忆江听到孔静称赞段云，立刻哼了一声，说道：“我看这姓段的不像什么正经人，头发梳的油亮，还穿西装打领带，看着就像个资本家，这种男人就是手里有点臭钱和权利，花花肠子多着呢，专骗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怎么把人想的那么坏？”孔静显然不赞同刘忆江的说法，只听她接着说道：“他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经理，而且管理着全省重点外贸企业，肯定是很有本事的，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小静，我跟你说……” “行了，都先别说了。”眼见刘忆江的神色有些上头，贾志强示意他闭嘴，起身对几人说道：“先把床铺收拾好，等会儿还要去人事科报到，今天的事情多着呢，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在这个厂里没什么前途，那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行啊，我们全听贾哥的！”那两个中专生应道。 “干活！”贾志强手一挥，几个人将行李放下之后，就开始去旁边房间搬床铺，准备给孔静腾出一个单间来。 而与此同时，刚刚走下楼的段云迎面和大军碰在了一起。 “师傅，我已经和食堂的厨师说好了，他们中午就炖条鱼，再炒两个肉菜，招待那几个刚来的大学生。”大军对段云说道。 “行啊，中午你和你弟弟也一块过来，咱们一块好好招待他们一顿。”段云微笑的说道。 “师傅，我总感觉那几个大学生牛气的很，好像有点看不起你和咱们厂子，一路上连你一声经理都不肯叫，咱们用得着对他们那么好吗？”大军撇撇嘴说道。 “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就这么点气量？”段云闻言白了大军一眼，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跟你明说了，人家大学生就是这么牛气，说实话，让他们来咱们厂子，确实是有点降身份，但人总是讲感情的动物，只要咱们对他们好，他们迟早也会知恩图报……” “可是师傅你也是大学生啊，凭什么就要给他们这么大脸面？”大军似乎依旧对刚才路上的情况有些不忿。 “哈哈。”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大军，我跟你说吧，脸面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最不值钱的，尤其是做生意和干事业，你磨不开面子，拉不下脸，发财的机会就稍纵即逝，如果这帮大学生真能为咱们厂做出巨大的贡献，我给他们磕头都行！以后你记住了，里子比面子重要的多，他们这些大学生头上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刚出校门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只要前期给他们的待遇好，他们找不到比咱们厂待遇更好的单位也就算暂时稳住，如果这些大学生真没什么用处的话，自然也就不用对他们这么客气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知道了，师傅。”大军闻言点了点头。 “等会儿你再去把那5辆新自行车擦一擦，吃完饭后就把车钥匙给他们。”段云说完，径直走出了办公楼…… 第六百七十三章 接风宴 中午在车间忙完，段云回到我办公室换了一套衣服，来到了大学生宿舍。 段云的办公室和那些大学生的宿舍都在同一个楼层，只不过一个在楼道的这边，一个在楼道的那一边，相互离的很近。 “哥几个吃饭吧，食堂已经给你们准备好饭菜了。”段云推开门后，对这几个大学生说道。 “嗯。”贾志强应了一声，然后领着其他几人跟着段云一起离开了宿舍。 几人进入食堂后，段云领着贾志强他们来到了食堂里边的一个单独包间，这包间儿是平时段云接待上级领导的，饭菜也都是小灶那边做出来的。 眼见满桌子鸡鸭鱼肉，贾志强他们也是有些惊讶，虽然知道段云肯定会给他们准备一顿不错的接风饭，但没有想到会如此的丰盛。 “都别客气，使劲儿造。”段云对几人笑了笑，接着说道：“今天这顿饭算我请的，你们大老远来虽然我们厂子，我们全场上上下下都很欢迎你们，也希望你们今后能以厂为家，做出一番成绩和事业来！” “小段啊，其实我有点不明白，之前我们来的时候，省厅的干部说你们厂子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但你又说你们厂的是厂办大集体，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们厂子比你们总厂那边还厉害？”贾志强对段云问道。 “这么说吧，其实虽然我们是个厂办大集体，但实际上我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不需要总厂的财务上的支持，销售和经营也是分开的，另外我们和总厂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一样，总厂那边走的是我们大兴当地的市场，而我们的产品则针对外贸市场，虽然企业性质不一样，但这并不影响你们的前途，你们依旧是国家干部编制，这点省里的领导应该和你们说过吧？”段云问道。 “虽然是干部编制，但是我们是没想到会分到大集体……”贾志强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不要小看我们大集体，虽然我们厂子规模不大，但论未来的发展前景，可是要比总厂那边强多了，别的不说，我们厂目前能生产汽车变速箱，而总厂那边只能生产农机变速箱，你们也都是机械学科毕业的，应该知道这其中有多大的差距……”段云正色对几人说道。 “那你们厂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汽车变速箱加工技术？既然你们红星总厂那边都没有这种技术能力，怎么会优先你们大集体这边？”一旁的那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中专生吴涛问道。 “其实我是去年4月份的时候，刚到这家厂办大集体当经理……”段云和这几人大致讲了下去年他来到大集体的事情，其中包括研发龙腾变速箱的过程，段云都跟他们详细的讲了一遍。 “你居然能一个人独立研发汽车变速箱！？”得知龙腾变速箱是段云独立开发出来的后，饭桌上的几人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作为外行或许不知道，独立研发一款汽车变速箱产品难度有多高，但对于他们这些机械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却也是有些知道其中的难度的，在他们看来任何一款出售的产品都是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堆起来的，就算是他们学校的教授老师，也没有谁能可以独立的开发出一款新产品出来。 “你以前学过机械吗？”孔静这个时候对段云问道。 “我从小就对机械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后来在陕西下乡插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电子机械学的高手，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段云再次拿出了他这套说了起码上百遍的“经历”。 “那你还挺了不起啊，我们这种专科毕业的，到现在也还没有能力设计出什么产品呢。”孔静听完段云的话后，赞许的说道。 “其实说白了，你们厂的龙腾变速箱就是抄袭模仿拉达汽车变速箱的技术吧？”刘忆江有些不屑的说道。 “是啊，刚才我都说了，我们厂现在出口的这种龙腾汽车变速箱设计上就是参考了拉达汽车变速箱，拉达汽车变速箱的产品设计非常成熟，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所以为了能尽快做出我们厂的拳头产品，我选择了走一条捷径。”段云很坦然的说道。 “模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有图纸也是很难做出成熟的汽车变速箱的。”贾志强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只听他接着说道：“产品设计是一方面，加工精度，制作工艺都要达标才行，就算你参考了国外的设计，能让产品各项指标合格，达到量产的程度，也很不简单了。” “是啊，咱们国内的加工设备和国外差距实在太大了，有些东西就算外国提供图纸，咱们也做不出来，所以你们厂的产品能出口到国外，也挺了不起的。”孔静也点头说道。 “更正一下，不是你们厂的产品，而是咱们厂产品，你们现在也是我们厂的正式职工了。”段云微笑着说道。 听到他们几人说的这番话，段云也验证了这几个大学生确实有真才实学，至少他们对机械产品从研发到量产的过程和难度是有一定了解的，说出的话还是挺内行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尖端的机械产品，都是人家苏联六七十年代的技术……”刘忆江嘀咕了一句。 “有本事你也做一套变速箱出来啊？说风凉话谁不会？”大军这个时候听到刘忆江的话带着几份讥讽，有些按捺不住，瞪了刘忆江一眼后说道。 “你说谁呢？”刘忆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怒色。 “就说你呢！”大军根本就没把这几个大学生放在眼里，尤其这个小个子刘忆江，本来就有些看不惯他，而且师傅段云对他们这么优待，几个人居然连句段经理都不喊，显然有些太不识抬举。 “大军，闭嘴！”段云皱着眉头呵斥了大军一句。 “可是师傅……” “要么闷头吃饭，要么走人，你自己选！”段云说道。 第六百七十四章 入职礼物 “师傅，我……” “你不用说了，赶紧吃饭吧。”段云示意大军不要再和刘忆江争吵。 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师傅段云的话，他是必须要听的，无奈之下，大军只能端起饭碗，猛的往嘴里拨了两下。 “来，我敬你们几杯一杯！”段云这个时候端起了酒杯，对贾志强他们说道。 “我不会喝酒……”孔静这个时候说到。 “女同志随意。”段云笑着说道。 随后，段云和贾志强他们碰一下酒杯，一言而尽。 “小段，你也算是个能人了，按你刚才的说法，这厂子基本上就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我上大学之前也在厂里上过班，倒还是第1次听说厂长既抓管理又搞技术，还要亲自去广交会推销，这可不简单哦……”贾志强对段云说道。 贾志强是这5人中岁数最大的，当年国家恢复高考的时候，他已经在厂里上了4年班了，有点儿才气也爱看书，78年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他也报名了，但最终没有考上，于是在厂里边上班边学习，终于在第2年考上了大学，而到今年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快30了。 正因为岁数有点大了，所以大学毕业后，他对自己未来前途的考虑要比其他同学更紧迫一些，这次来段云厂子，主要就是听说他们厂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以为这个厂的规模肯定很大，技术也相当雄厚，而且外贸企业会受到国家的重点扶持，所以他就显然同意了省厅这次的工作分配，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大学文凭和学到的技术能在大企业中施展拳脚和抱负，但没有想到的是段云的厂子居然只是一家厂办大集体，而且全场上下也就300多人，这和他当初的想象差距实在太大了。 但既然已经来了这个厂子报道，总不能立刻就翻脸走人，所以贾志强也琢磨着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个地方，毕竟他们大学生现在是非常吃香，去哪个单位都会得到欢迎和重视的。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是赶鸭子上架，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当初我在总厂那边当技术员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怎么干活，工资待遇也很高，但我就是不甘心这么混日子，所以才主动来大集体这边当经理的，也就是想趁着年轻干一番事业，但等我真正做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才发现，管理一个厂子，哪怕是我们这个300多号人的小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厂里要技术，没技术，要设备没设备，几百号人等着吃饭用钱，所以我这个当厂长的也只能辛苦一点……” “你可真不容易啊，咱们看着是同龄，但你却已经干出一番事业了，我们应该向你学习。”孔静这个时候也有些感慨的说道。 “模仿其实没有多大难度的，这在国外严格说属于侵权，不过以你的文化水平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刘忆江说道。 “你神气什么？我师傅也是大学生，之前还当过翻译出过国呢。”大军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大学生！？”刘忆江一脸的难以置信。 “小段你也是大学生？”坐在旁边的贾志强闻言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转头对段云问道。 “我是去年考上的太原工业大学的夜大，这才刚刚上了一年，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们一声学长呢。”段云微笑的说道。 “难怪你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经理，还能自己设计产品。”一旁的孔静也跟着说道。 “我不是学机械的，所以这方面你们才是行家。”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们这次能来我们厂，说实话我是真心高兴，我的想法是大家将来能团结一致，共同把咱们的厂子办得更大更好。” “那小段你暂时安排我们什么工作呢？”贾志强问道。 “我打算先让你们到技术科，明天你们就到车间熟悉下环境，下一步我准备成立一个技术研发小组，专门研发新型汽车变速箱。”段云对贾克强说道。 “技术研发小组？有什么具体的研发方向么。”贾志强问道。 “技术研发小组的事情我还在筹划中，需要你们这两天先熟悉我们厂的情况，然后我会组织大家开个小会，到时候我会和大家具体商量研发小组的事情。”段云对贾志强说道。 “行啊，那就这样吧。”贾志强闻言点了点头。 “先吃饭，吃完饭后我还要送你们几个人一件礼物。”段云微笑着说道。 “什么礼物？”孔静好奇的问道。 “吃完饭你就知道了。”段云故意卖了个关子。 随后几个人拿起碗筷，有说有笑的吃的起来。 饭后，段云将几个人领到了车棚，来到车棚角落后，对这几个大学生说道：“这就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说话间，段云一把掀开了盖在了上面的塑料布，里面赫然露出了5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额……”孔志强等人见状，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谁都没有想到段云会送给他们这样的礼物，总的说来自行车在这二年还算是传统三大件之一，基本上就等于后世的小轿车了，而他们刚刚入厂段云就送给他们这样的礼物，当真算得上是大手笔。 “这车子都是昨天刚买回来的，一人一辆，以后你们出去办事买东西方便。”段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行车钥匙，递给了贾志强他们。 “谢谢。”拿到车钥匙后，贾志强面露感激之事。 虽然贾志强对这个厂子的情况并不满意，但段云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让他非常感激的。 “这……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谢谢段经理。”孔静接过自行车钥匙后，感激的说道。 “本来我还以为会来5个男的，所以就买了5辆永久自行车，没想到还派来了一个女同志……这车子你骑起来可能会有些费劲，要么这样好了，我让人把这辆车给你退了，换辆凤凰女式自行车。”段云微笑着对孔静说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死于安乐 “这个……不用了，其实这样的车子我也能骑……”孔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车女同志其确实有点笨重。”段云随即转头，对跟在后面大军说道：“大军，你现在就开车去市里，把这辆车子退了换辆凤凰汽车，需要加多少钱回来找我报销。” 在段云看来，既然是送礼，就一定要让对方满意，况且就这么一个女大学生，照顾下也是应该的事情。 “好的，我自己去。”大军从孔静手里要回自行车钥匙后，推着车子离开了。 “对了。”关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从口袋里掏出了5张大团结，递给贾志强后说道：“你们刚来，需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我这里先给你们每个人预支10块钱，如果以后你们还有什么经济困难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们解决的。” “那就谢谢了。”贾志强接过钱后说道。 “那你们下午就自行安排时间吧，明天早晨咱们再开个会，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些工作。”段云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姓段的小子还挺大方的，又是送自行车又是给钱的……”从贾志强手里接过一张大团结后，穿军大衣的中专生许云东看了一眼离开的段云，对几人说道。 “他这是收买人心呢，还不是想把咱们留在这里给他干活。”刘忆江不屑地说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个段云有点不简单，起码人情世故方面不像个毛头小子，也难怪他能这么年轻就爬上总经理的位置。”贾志强这个时候说的。 “段经理挺好的呀，咱们刚来厂子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又是送自行车，又是给钱的，你们还想要啥啊。”孔静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啊，要么说这小子厉害呢，就凭他送咱们一人一辆自行车，大家不干个个把个月的，谁好意思走啊？”贾志强轻轻摸了下新自行车的车把，接着说道：“你们以前是没在厂里上过班，有些事情没经历过，当初我在我们那儿的电线厂上班的时候，我想多挣点钱就加了整整一个月班，累得我每天腰都直不起来，而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才多挣了3块2毛5的奖金，就这还让厂里的一些老工人眼红了一段时间，所以说这个厂子的待遇还真不错，吃住条件都好，还送辆自行车，看来这个段约是真怕咱们跑了啊……” “他这就是资本主义那一套，花钱收买人心呗。”刘忆江撇撇嘴，说道：“就凭咱们这么高的学历，到哪个厂子不能吃香喝辣的？何必留在这个厂办大集体，说出去我都丢觉得丢人……” “咱们学历是很高，但毕竟刚来这个厂子还没做出什么贡献，个人价值不是光凭学历就能体现出来的，还需要付出和实干，我觉得这个段经理挺有诚意的，咱们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厂子，就应该利用自己的所学，为这厂子出一份力，不辜负咱们在学校里的4年时光。”孔静说道。 “要我说小静你还是太年轻了，社会阅历还是少了点儿，就凭这点小恩小惠还想让咱们在他们这个大集体呆下去，小看谁呢？”刘忆江不屑的说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下午咱们出去买点儿牙膏牙刷租金什么的，顺便看看这个厂区的情况。”贾志强说道。 “可我的车子刚才被……”孔静眉头微皱说道。 “没事儿，我骑车带你吧。”贾志强对孔静说道。 “坐我车吧，我骑的快。”刘忆江见状，联盟将自行车推到孔静旁边。 “不用了，还是让贾哥带我吧。”孔静礼貌地拒绝了刘忆江，走到了贾志强的身边。 “这破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刘忆江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 当天晚上，段云回到家吃过晚饭，就如同往常一样，开车去接程清妍上学。 即便是在段云最忙的时候，他也会尽可能的坚持去夜校上课。 段云其实真的非常忙碌，但半途而废从来不是段云的性格，哪怕会挤占很多他并不富裕的时间，但段云依旧很认真的去夜校学习。 其实如果段云将来还要在体制内发展的话，这份文凭还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80年代，段云想获取更多的资源就必须掌握一定的权利，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另外段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雄厚的家世背景，将来的仕途肯定有瓶颈，不可能做上更高的位置，但段云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权利，只需要有足够的资源完成它前世的远大抱负即可。 “听说你们大集体那边来了几个大学生？”坐上段云的车子后，程清妍问道。 “是啊，你听谁说的？”段云转头问道。 “总厂这边的领导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想当新闻啊？”程清妍微笑着看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真的没有想到省厅这么照顾你们大集体那边，居然一口气给你们分配了这么多大学生，咱们厂之前想争取一个名额都困难，向市局申请好几年都没回音。” “国家需要外汇，而我们厂的产品能换美元，你说省里不照顾我们还照顾谁？”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要么干脆你也来我们厂子上班吧，咱们两个夫唱妇随携手共创辉煌。” “谁跟你是夫妻啊，真不要脸！”程清妍俏脸一红，白了段云一眼后说道。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么……”段云嘿嘿一笑说道。 “说正经的，你们大集体要这么多大学生干什么，有你这个技术大拿不就够了吗？”程清妍有些不解的说道。 在程清妍看来，段云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接连成功在总厂和大集体那边进行技术改进，而且他设计的产品还获得了全国金奖，似乎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 “你别忘了，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现在可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想赚外国人的钱就要和外国人的企业竞争。”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欧美发达国家工业水平比咱们领先30年不止，想和那些国际知名的大厂抢市场，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产品研发团队，其实5个大学生也远远不够，而且他们刚出校门，还没有丰富的研发经验，我还要花点时间精力尽快把他们培养出来。” “其实你们厂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好了，用得着这么拼吗？”程清妍有些不解的说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靠吃老本，迟早穷途末路，如果我现在五六十岁的话，肯定就是混吃等死熬到退休了，但现在我还想多赚点钱，把你娶过门呢。”段云转头对程清妍说道。 第六百七十六章 设想 第2天早晨，段云来到工厂后，先来到了大学生宿舍。 此时贾志强，孔静他们已经在食堂吃过了早饭，段云直接把他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吧。”段云示意他们几个人坐下，然后说道：“你们刚来厂里，很多东西还不太熟悉，所以这几天我打算让你们和咱们厂里的技术员去车间熟悉一下设备和生产情况，另外这些资料你们拿回去看看，没事的时候一起研究一下，因为只有一份，所以希望你们能妥善保管。” 段云说着，从办公桌旁边的书架里拿出了几个档案袋，递给了贾志强他们。 “这是……”贾志强接过档案袋后，看到上面写着的“苏联”“日本”“美国”等这样的标签感到有些疑惑。 “这些都是目前国外汽车厂商的一些资料，其中包括各大汽车厂商产品类型，图纸设计，以及产量和价格，都是咱们国家外贸部专门人员收集的资料。”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厂是主要生产汽车变速箱的，所以你们主要研究一下世界各大厂商汽车变速箱方面的资料，我的计划是以各位为骨干核心，成立咱们厂的新产品研发小组，目标是开发具备国际中高档水平的汽车变速箱产品，拓宽咱们厂的出口渠道……” “具备国际中高档水平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听到这里贾志强顿时愣了一下，只听他接着说道：“小段，咱们这个目标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猛不猛，先不说生产工艺技术和流程，就是机床设备方面，咱们国家也和国外差距很大啊，人家早都已经开始普及数控车床了，可咱们国内有数控车床的企业没有几家吧，既然连设备都没有，谈何要和国外的大厂商竞争呢？” “关于设备的事情之前我也和省厅的领导谈过，另外我也给上级写过报告，向他们说明了咱们厂的情况，而且上级领导也答应给咱们厂提供一些资金和设备上的帮助，所以这件事大家不用担心。”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咱们厂现在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就基本用的都是国产设备加工出来的，当然我也对这些设备进行了一些改造……” “小段你居然还会改造设备？”贾志强闻言问了一下。 越是对机械懂行的人，越知道改造设备的难度，因为对于成熟的机械产品而言，它上面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齿轮甚至每一个螺丝钉，对机器的整体性能都有一定的影响，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改动的，而段云这样一个并不是机械学科班出身的人，去设计改进生产设备，在贾志强他们学机械的大学生看来，感觉有些不靠谱。 “那段经理，你能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改进的设备吗？”孔静这个时候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当然可以。”段云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那小段你领我们去厂里看看吧，我们自打来了还没进过车间呢。”贾志强对段云说的。 “行啊，既然大家对工作这么热情，我就先领大家去车间看看。”段云说话间，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 随后他领着贾志强他们离开了办公室，前往了劳动服务公司的车间。 当段云带着几人来到车间的时候，此时车间已经开完了例行的早班会，工人们陆续进入各自的工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台自动车床是我之前在总厂那边设计的改装方案，用它来加工齿胚效率很高，到目前使用了将近一年也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段云领着贾志强他们来到了一个自动车床工位，介绍道：“咱们厂子技工很少，所以想大幅度提高产量，就只能通过改装设备，优化生产流程，来加快生产速度……” “这种改装的自动化车床，我好像在哪个杂志上看到过……”一旁站着的中专生郭晓明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台自动机床运行的状况后，随口说了一句。 “这种自动化车床改装确实不是什么新技术，缺陷就是弹性不足，只能加工固定系列的产品，而且精度上也存在问题，不过咱们厂目前只生产一种汽车变速箱，所以这种自动化改装的车床非常适合咱们常使用。”段云在一旁解释道。 “这个改装挺好的，你挺厉害的。”孔静这个时候也称赞了段云一句。 “都是过时的技术而已……”旁边的刘忆江听到孔静称赞段云，不屑的说了一句。 “我在领你们看看我用铣床改装的自动滚齿机。”段云似乎并没有听到刘忆江的话，而是领着他们向车间另一边的自动滚齿机走去。 “用铣床改装自动滚齿机！？”听到段云的这句话，贾志强和孔静她们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这完全是两种机器啊，怎么可能把铣床改成滚齿机？这不可能吧？” “是啊，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改装技术？” “小段你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吧？…” 孔志强等人纷纷惊讶的对段云问道。 孔志强等人毕竟是机械方面的科班生，对于铣床和滚齿机的结构和工作原理还是非常熟悉的，他们在大学期间也经常去太原周边的一些机械厂参观实习，对这两种机器是有深入了解的，所以当他们听说段云居然用铣床改装成了自动滚齿机，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其实我设计的这台滚齿机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只能用于批量生产某一部件，如果想加工另外规格的齿轮还需要重新拆卸组装一些零部件。”段云领着他们来到一台滚齿机前，对几人介绍道。 “这个机器还没启动吧？”贾志强上前仔细的看了这台滚齿机一圈后，对段云说道。 “等下，工人马上过来。”段云对刚刚从更衣室出来的工人招招手，立刻就有两人上前开始操作这台滚齿机。 一个人负责上料，另外一个人则摁下了滚齿机前端的控制面板，随着一阵嗡鸣声响起，机器进入了启动状态。 第六百七十七章 质疑 负责上料的工人将一个个齿胚整齐地摆在角铁做成的进料架上，随着刀架的缓缓滚动，铁屑在冷却油的冲刷下迅速滑落，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磨好了一个齿轮。 这一幕看的贾志强等人一脸的惊讶，从外形上看，这台滚齿机确实是铣床改装的无疑，但却比一般的铣床要臃肿一些，多了一套外设装备和一个电路箱，因为被外壳包裹，所以看不到里面的原件情况，也无法得知他的工作原理。 但这台改装的滚齿机加工效率确实高，而且性能稳定噪音低，操作方面更是傻瓜式的，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青工只是按了一下按钮，剩下的时间则在一旁搬运原料和成品。 “这怎么可能……”贾志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台滚齿机是如何改装出来的，他的脑海中反复的闪过以前在学校里铣床的图纸，但却始终琢磨不透段云是怎么实现自动滚齿模式的。 而且更让贾志强等人有些不能理解的是，段云改装的这台滚齿机居然是可以通过控制板进行调节的，其实实现这些调节功能也是有可能的，但需要改装的线路和零件都比较多，而眼下这台自动滚齿机看起来外设部分很少，这就需要很高明的技术才能实现，就算是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大学生，想实现这样的技术改装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段经理，能拆开外壳，让我们看看这台机器的内部情况吗？”孔静这个时候转头对段云问道。 “现在是上班时间，工作不能停，他们每天都是有生产定额的。”段云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回头我可以把这台滚齿机的改装图纸给你们看看，另外反正你们晚上也是在办公楼那边住，车间这边晚上有保安值班，我和他们说一声，你们可以晚上把这台机器拆开来看一看，但一定要保证第2天上班之前全部恢复。” “那太好了。”贾志强闻言后说道。 段云的这台机器实在勾起了他们这些科班生的极大好奇，毕竟以前他们在学校里面学到的东西都是课本上的，而段云改装的这台机器则显然是课本里面没有的。 “咱们厂目前就是这个情况，人手不足只能靠技术革新来提高产品质量和产量，现在有了你们的加入，我想咱们厂子将来的发展会更好。”段云微笑地对几人说道。 “你挺厉害的，这些机床都是你自己设计改装的？”孔静问道。 “算是吧，主要我刚来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时候厂子已经连续亏损三年了，我身上的压力比较大，那个时候几乎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厂子里，勉强搞出了这些东西。”段云说话间用手一指车间另一边的磨齿机和渗碳炉，对贾志强他们说道：“另外那边的磨齿机和渗碳炉也是改装过的，这些都是咱们厂子里的宝贝，就是靠这些设备，咱们厂生产的龙腾汽车变速箱获得了国家金质奖，将产品出口到了海外，所以在我看来，咱们国家的工业实力虽然差，但只要都能贡献出自己的智慧来，总有一天会实现弯道超车的。” “说的真好！”孔静赞许的说道。 “能领我们看看那边的磨齿机和渗碳炉吗？”贾志强眼睛盯着前面的磨齿机和渗碳炉，对段云说道。 “当然可以。”段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领着几人向前走去。 而接下来的参观，则更让贾志强等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段云这样机械方面的外行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成功的设备改造，尤其是渗碳炉的改造，就连贾志强他们对这种设备也是了解的不多，包括太原的一些机械工厂也都没有使用渗碳炉设备的，而劳动服务公司这个厂办大集体居然能引进到这种先进设备，并且段云还做了数字化改造，这在他们这些大学生看来，就算是他们大学的教授，估计也没有这么高的水平能改造这样的设备。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领着他们5个人参观了厂里所有的生产设备，并且介绍了龙腾变速箱的生产工艺流程以及各种技术参数，并且段云还谈了将来会以他们为核心骨干成立技术研发组的事情。 中午下班后，段云离开了厂子，而贾志强他们5个人则来到了食堂吃午饭。 “你们说厂里的那些设备到底是不是段云设计改装的？”围坐在餐桌前，郭晓明对同伴问道。 “他那个自动化车床设计我以前就在杂志上看到过，算不上什么新技术，他也就是把人家的设计抄袭过来使用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刘忆江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就算自动化车床改装方案能在杂志上找到，但那个铣床改装滚齿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到现在都想不出它的运行原理，看来咱们之前还是有些小瞧他了，他确实应该是很懂技术的人。”贾志强有些感慨的说道。 如果说在刚进场的时候，他们这几名大学生面对段云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傲气的话，那么现在这么傲气则消减了不少。 作为机械方面的科班生，他们自然是能够看出段云对这些设备进行技术改进的难度是有多高的，尤其是滚齿机和渗碳炉的改装，简直颠覆了他们的固有的认知，这样的机械技术方面的造诣，是他们这些大学生也有些望尘莫及的。 “我也感觉段经理这个人很不简单。”孔静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他改装设备的技术是从哪里取来的，但从他刚才的讲解来看，他肯定不是外行，在机械设备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认知，有些东西是课本学不来的，这个人真的很厉害。” “这就有点意思了……”贾志强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觉得段经理对咱们挺好的，厂里给咱们待遇不错，而且他也懂技术，咱们将来在工作上也容易和他沟通，所以咱们应该踏踏实实的留在这个厂里做点实事儿，干出一番事业来。”孔静说道。 第六百七十八章 建立售后体系 他这里说白了就是个厂办大集体，我看将来没什么发展前途的。”刘忆江有些不以为然，接着说道：“技术都是抄袭过来的，也就是运气好卖给老外了，否则的话谁会注意到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小厂子，之前我二叔跟我说过，如果咱们愿意去他们厂子的话，一年就能给你升到正科级，公司福利待遇都不错，逢年过节东西也不少发，就凭咱们的学历混上两三年，说不定能升到副处，他们厂子可是5000人的大厂，效益相当不错，只要咱们愿意去，他们那边会把人事档案帮咱们调过去……” “你二叔那里不是成化工厂么？可咱们都是学机械的，能有用武之地吗？”贾志强眉头微皱说道。 “现在咱们这些大学生分配工作专业不对口的人多了去了，反正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咱们都要从头学起，关键是将来的发展前景好，太原化工厂那毕竟是重点国有大型企业，家大业大，大树底下好乘凉。”刘忆江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二叔在厂里也混得不错，和厂长书记他们关系都很好，能照顾到咱们，咱们要是去了他们厂子，肯定要比留在这里强，不是我说，就他们这种大集体，一旦这次出口订单完成，下次没有新的外贸订单的话，迟早完蛋，咱们干嘛非要留在这里跟这帮没前途的大老粗混在一起，而且咱们堂堂的大学生在大集体上班，说出去也丢人啊。” “可是咱们是机械专业毕业的，在化工厂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只剩下一个文凭而已。”孔静柳眉微皱说道。 “小静，你还是社会经验太少，像你这样有学历，长得又好看的姑娘到了大厂的机关科室，想跟领导走的近一点是很容易的，也不用怎么辛苦的干活，而且有我二叔在，我会让他照顾你的，每年的劳模先进分子评选给你留一份，工资也会年年涨，用不了多久就就成中层干部了……”刘忆江眉头一挑说道。 “可那样的话，我4年在学校努力学习的东西就没用了……”孔静眉头微皱说道。 “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咱们上这4年大学还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前途……” “行了，咱们现在在厂里干一段时间吧，刚来就走人，搞不好会得罪省里的领导的，况且这个段云对咱们还是不错的。”贾志强说道。 “不错什么？也就送了咱们一辆自行车，就凭这点东西，还想让咱们在他这个毛头小的手下干一辈子啊？”刘忆江一脸不屑的说道。 “那人家刚才送你自行车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要呢？”郭晓明也插了一句说道。 “你说什么！？”刘忆江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怒色。 这两个中专生比贾志强他们要中专毕业也刚刚十**岁，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见面都喊，贾志强，刘忆江和孔静他们大哥大姐，所以这一刻听到郭晓明居然敢挖苦自己，刘忆江顿时火冒三丈。 “行了，都住嘴！”贾志强示意俩人都闭嘴，说道：“大家都出门在外不容易，不要没事吵架斗嘴的，好歹人家送了咱们一人一辆自行车，就凭这一点，咱们先在这干上一两个月，到时候如果这个单位实在不行，咱们再讲其他出路，就这么定了！” “就是，咱们大家在外地工作不容易，平时应该多团结。”孔静这个时候也附和了一句。 “上午段云，他领咱们看的那几台改装的机器我觉得有点意思，下午咱们再到车间转转，吃饭吧。”贾志强说完，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 下午上班，段云直接来到了电子厂这边。 最近电子厂这边的产量提升飞快，最主要的原因是高档大型音箱的订单已经全部加工完成，剩下的中低档音箱加工起来要快速的多，一个熟练工人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组装成一台小音箱，中档音箱也只需要不到三个小时，所以现如今段云的电子厂，一天出产的中小型音箱就多达300多台。 照这个速度下去的话，最多还有一个多星期，段云就能完成广州那边6000台预定音箱的订单，如果这其中没有人取消订单的话，那么段云将会赚到将近50万左右的利润。 目前广州那边的产品已经发货过去，钱款暂时还没有收回来，所以目前段云只能靠着自己之前积累的老本和借贷银行的20万元维持工厂的开支。 其实段云现在并不担心钱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发往广州的音箱只要卖出去一半，就足够维持他们电子厂半年多的开支了，他担心的只是接下来产品的销售问题。 李芸的父亲李国胜已经前往广州办事处将近一个月时间了，前天下午的时候他的长途电话打到了段云的办公室，向段云汇报了近期他在广州办事处的情况。 目前广州办事处在高磊的帮助下，已经正式开始运作，除了段云从保卫科调给他的三个退伍老兵负责看管那边的库房外，李国胜又临时雇佣了10来个当地人，负责办事处日常勤务，以及产品送货上门。 另外李国胜在办事处成立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谈业务，而是开始在广州市区以及郊区周边，建立起了售后维修网点，前期在整个广州设立了6个维修点，所有网点的工作人员都是通过临时招聘，然后由李国胜亲自筛选出来的，这些被招聘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电器维修经验的老师傅，李国胜提供给他们天津电子厂的产品说明书和图纸资料，然后帮他们在当地租下了维修点的店铺，并把天音电子厂的标志挂在店铺最显眼的位置，每个月给这些老师傅开高达100元的基本工资，并且每维修一台还有两块钱的奖金。 开设管理这些维修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国胜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断的对管理规章制度进行改进，以防止出现大的管理漏洞，对厂里造成经济上的损失。 其实前期段云只提供给了李国胜3000块钱的办事处以及维修点启动基金，后续则需要李国胜自掏腰包去建立维修点，这是段云给他南方代理权的一个关键条件，段云可以让李国胜赚大钱，但李国胜必须要做好产品的售后服务，否则段誉会毫不犹豫的换掉他这个广州办事处的负责人…… 第六百七十九章 真实水平 段云做生意从来不会管自己的手下人赚了多少钱，发了多大的财，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这些手下是否能按照自己的要求完成任务，如果有谁能力不够，或者是达不到他的要求，那么段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踢出局。 总的来说李国胜是个聪明人，他能很快领悟到段云的一些想法和用意，并且他本身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无论是销售还是管理，都有自己的一套。 当初段云没有答应让高磊当广州办事处的主管而最终选择了李国胜，也正是因为李国胜是真的能独当一面，而高磊虽然更年轻而且对自己更忠诚，但他的阅历和能力，是达不到对于要求的。 这次广州办事处顺利成立，进入了正常运作状态，这对段云而言非常重要，因为段云之前的计划里，就想优先开发南方市场。 接下来的一步，段云还打算在北京和上海设立办事处，不过目前限于产量以及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在这两个大城市建立办事处的时机还不成熟。 音箱产品订单依旧是段云电子厂的生命线，高磊和李国胜现在已经开始拓展低音炮音箱在广州和南方其他城市的销售渠道，不过暂时他们还没有拿到新的订单。 目前厂里的订单只够维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这半个月内再没有新的订单，电子厂将会面临暂时停工的局面，这是段云必须要优先解决的问题。 不过段云并没有太担心，因为之前和央视签订的广告合同，他们厂的天音音响再有一个星期将会登录中央电视台，到时候随着广告的播出，订单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尽管这次段云精心策划了电视广告，并且找到了摇滚之父崔健和他的乐队担纲拍摄，但具体效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只要等广告播出后才能有反馈。 接下来的两天，开始正式组建新产品研发小组。 贾志强等人刚到厂里上班，段云还没有给他们正式安排工作，只是让他先跟着厂里的技术员天天去车间熟悉工艺流程，剩下的时间则让他们学习研究自己提供的国外汽车变速箱资料，并要求他们每人都要写出一份关于新产品研发的意见书，这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 段云这段时间也积极的和这些大学生培养感情，有时候晚上下班的时候还会领着他们去饭馆吃饭，偶尔还会和他们一起打牌。 在段云看来，人都是感情动物，只要他诚心待人，相信这些大学生也是能够看出来。 在段云看来，这些大学生刚来他们厂子，心态方面可能还不太稳定，随时可能离开，进入工厂上班前期稳定他们的思想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要想方设法，潜移默化的对他们做一些思想工作，让他们能长久的留下来，毕竟这5名大学生是段云好不容易从省厅求过来的，如果他们离开，段云以后想再招入高学历人才，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而通过这几天的交往，段云打的这一手“感情牌”显然还是很成功的，白天上班的时候这5人表现的很积极，每天都会长时间停留在车间，学习领悟汽车变速箱的每一个生产工艺步骤，并且和段云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当然这5个人中也有人对段云并不感冒，刘忆江从头到尾对段云都是爱搭不理的，对厂里的生产情况也似乎没什么兴趣，每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段云对此也并不以为意，因为人各有志，实在没办法挽留段云也总不能强行逼着他留下来，他只需要做到仁至义尽就可以了。 周末下午，按照段云的要求，这几名大学生纷纷将新产品的开发计划书送到了段云的办公室。 其实关于新产品的开发，段云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思路，之所以让这些大学生写这份报告，一方面是想考察他们真实的技术水平，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意见。 段云拿起桌上的报告开始仔细审阅起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孔静的报告，字迹看起来很娟秀，通篇报告引用的变速箱产品全部都是日产的，并配有相关变速箱产品的型号，性能等参数。 可以看得出孔静本人是非常推崇日本变速箱产品的，在他看来日本变速箱产品精度高，重量轻，而且经受过市场的考验，相比于美国和苏联的产品，很多指标都要高出一筹，略逊于德国汽车变速箱，但在价格上却有一定优势。 不过在段云看来，孔静的这份报告虽然写的很好，推崇日本汽车变速箱产品也没有错，因为在80年代初期，日本汽车销量确实在全球独占鳌头，甚至从销量上打败了很多美国传统汽车巨头，如果以日本汽车变速箱为对标产品借鉴和参考进行新品研发，确实很有可取之处，但她却并没有考虑到当前国内机加工水平以及市场销售方面的问题。 在段云看来，日本汽车变速箱产品虽然性能优异，但对生产设备和人员素质的要求非常高，尤其是高端精密机床，这种东西在国内是根本搞不到的，而且在国际市场也买不到，核心技术都是各个企业的基石，根本不会轻易泄露出去。 而且段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针对桑塔纳轿车的国产化，所以德系变速箱技术才是他要研发的目标。 接下来段云又看了看贾志强和另外两名中专生写的报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得不说的是，这二年的大学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们机械学方面的基础非常扎实，而且在学校里也养成了一定的严谨作风，哪怕一段于这个机械学专业的博士来看，他们写的报告也很有深度和独到见解，从这一点来说，这几个大学生和中专生还算符合段云的心理预期。 而最差的一篇当初刘忆江写的论文，应该说他是有一定机械学基础的，但写这份报告的态度明显太过敷衍，全篇没有像其他几人那样引用任何资料和数据，只是泛泛而谈了一些对于研发新产品的看法，而且字迹有些潦草，显然就是一份草稿。 刘忆江对自己不感冒，段云也早就看出来了，但以段于目前的胸襟和地位，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斗气，毕竟人不是蜜糖，不可能讨好所有的人，段云也不会在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他有着更长远的眼光和目标，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第六百八十章 瑞阳的邀请 周六早晨，段云刚上班，就接到了市局瑞阳打来的电话。 电话中瑞阳询问了目前外贸订单的生产情况，以及电子厂的情况。 其实天音电子厂并不属于瑞阳的管辖范围内，毕竟这是属于段云的私营企业。 但现在市里的三家电子厂都要靠天音电子厂给他们订单吃饭，而这三家电子厂都是市局的下属企业，所以瑞阳也很关心天音电子厂的发展情况。 瑞阳也是知道段云这次从广州预售出去了6000多套低音炮音箱，而且对这段时间段云电子厂生产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知道他们这批订单将会很快生产完成，所以想询问段云有没有新的生产订单。 “瑞局长，下个星期天，我们的广告就会在央视播出，到时候估计就会有厂家找我们厂订购洽谈，所以我觉得订单方面不会有大问题，我可以保证咱们市的其他三家电子厂都有活干。”段云拿着电话对瑞阳说道。 “你觉得这次中央电视台的广告能给你们厂子带来多少订单？”电话那头的瑞阳询问道。 之前的时候，大兴当地还没有一家企业在央视上打过广告，所以这次尽管段云花费了重金购买了央视的广告位，但究竟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这次广告花了我们厂60万元，我想总应该能赚回本钱吧。”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段云其实现在心里也没谱，尽管他知道燕舞录音机的奇迹，但燕舞录音机的奇迹能不能复制到他们厂子，这是段云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60万元的广告费确实是个大手笔，你借了银行那么多钱，万一要是赚不回来的话，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会把你的前途毁掉。”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你小子总能创造出一些奇迹出来，但我要给你个忠告，本来是要讲这个科学发展，循序渐进一步步来，步子迈的太大容易出事儿，这一点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瑞局长的忠告。”段云点头说道。 “另外我不管你现在天音电子厂效益如何产品能不能卖出去，但一定要保证咱们是那三家电子厂货款的及时交付，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瑞阳对段云说道。 “瑞局长您放心，只要咱们市的这三家电子厂能保质保量按时交货，我段云就算砸锅卖铁，也绝对不会亏欠他们一分钱！”段云很干脆的说道。 “很好！”瑞阳显然对段云的表态很满意，只听他接着说道：“对了，下个星期六你有时间吗？” “瑞局长您有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我想叫你一块出来吃顿饭，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 “我肯定有时间啊！”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瑞局长请他吃饭这还是第1次，虽然之前段云去北京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曾经在瑞阳家住过几天，但在大兴并没有什么私交，平时打电话或者见面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那行，就这么定了，下个礼拜六下午5点左右你过来找我。”瑞阳安顿道。 “好的，到时候我一定过去。” “那你忙吧。”瑞阳说完直接挂上了电话。 放下主动电话后，段云似乎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在段云看来，瑞阳是个原则性很强，公私分明的人，他从来不在大兴当地搞什么小圈子，而且也不喜欢应酬，即便是当初段云去北京时候在他家住过，也只是因为段云厂子生产的产品代表的大兴轻工业，似乎瑞阳的生活里只有工作二字，和段云谈的也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而这次瑞阳居然主动要请段云吃饭，这确实有点意思，毕竟段云虽然现在工作上成绩斐然，但和瑞阳也依旧是上下属的关系。 段云只是思索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两天段云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就是要在大集体和电子厂这边设立一个产品展览室。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设立产品展览室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就是腾出一个房间，将产品整齐的摆放在两边，墙壁上贴着一些之前段云亲自拍摄的厂里的合影照片，而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这放着那个明晃晃的国家金质奖章。 这是企业荣誉的一种体现，随着段云将来生产的产品类型越来越多，这个展览室将会再次进行拓展，至于用处一方面是用来接待上级领导参观，另外一方面则是提高本厂职工的荣誉感。 以前段云之所以没有设立展览室，是因为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但现在则有些不同，随着这次出口订单的完成，段云的企业将会成为全省重点出口外贸企业，到时候肯定会有市里以及省局领导下来参观，同时也会有一些兄弟单位和其他企业过来学习和借鉴，搞这么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这些领导和同行参观的。 展览室就放在办公楼的一层，房间是段云早晨提前两天粉刷过的，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大白气味，段云安排几个职工将这里打扫了一番后，很快就将这个展览馆布置完成。 与其说是个产品展览室，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段云的个人摄影展，之前在厂里拍摄的上百张照片全部洗出来后，整齐的挂在墙上，每张照片都配有一个相框，看起来非常的美观。 一个上午时间，段云就将展览馆全部布置完成，而到了下午，段云来到电子厂那边，又开始准备在这边建一个接待室。 所谓的接待室其实是一间音乐室。 广告即将在央视播出，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经销商来段云电子厂这边进行考察和订货，而段云如果想充分展示自己厂子生产的低音炮音箱的效果，就必须要建立一个专业的多功能音乐室，用来推销产品和日常进行新品的测试。 音乐室和一般的房子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需要进行隔音降噪处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音乐室 段云对于这次修建音乐室的事情也非常重视，为此他还打算花高价雇佣电建一公司的土建队。 电子厂的旁边有一块空地，以前就是用来堆放煤炭和一些杂物的，现如今段云打算在这里盖一个占地500多平方米的音乐房。 和一般的房子不一样的是，音乐室对隔音降噪的要求比较高，所以段云打算加厚房子的墙壁，用木板石棉板等做隔层，然后里面再做一番装修，就可以将自己厂子的低音炮产品放到这里，进行效果展示和新产品测试。 一般来说冬天是不适宜土建的，一方面是北方的天气比较冷，地基会比较难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寒冷的天气会使作为建筑粘合剂的水泥很快冻结，所以北方地区一般都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开始盖房。 但段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央视的广告马上就要播出，接下来马上即将迎来春节，这段时间可能来的客商会很少，但一旦春节结束之后，肯定会有不少的客商来他们厂子参观订货，所以段云必须要赶在春节前把房子盖好。 现如今已经是1月的上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迎来1984年的春节，段云必须赶在这之前把房子盖起来。 天气寒冷，加上工期紧迫，一般的建筑队是没有能力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完成段云的目标的，哪怕只是个面积不大的小房子。 但电建一公司却有这种能力，他们公司各种机械化设备齐全，很多机械车辆还都是进口的，放眼整个山西乃至全国，都算得上是非常出色的建筑队伍。 如今大兴二电厂一期工程土建部分早已经结束，他们公司的土建处已经有几个月没活干了，很多工人都闲赋在家，而段云因为之前盖新厂房的时候和一公司的领导关系不错，所以段云这边有活，哪怕是在不适合施工的冬季，电建一公司那边也会接下这个土建活的。 要是在以往夏天秋季的话，按段云的要求，按段云的要求盖一个400平米的平房造价不会超过一万，但由于段云这套音乐室有特殊的设计要求，另外因为冬季施工难的问题，工期还非常短，所以电建一公司那边给段云的报价是3万。 段云没有丝毫犹豫就接受了电信公司的报价，所以今天下午的时候，电建一公司已经派技术来到了段云的电子厂，进行开工前的勘测规划工作。 段云突然要在冬天盖房的事情让他的两个徒弟大军和二虎感觉有些不解，因为以他们两个在农村的经验来说，冬天没有人会去盖房，就算房子能盖起来，也不会结实。 但段云管不了这么多，现在时间紧迫，他急需一个音乐室，但周围没有合适的房子，只能是临时加盖。 其实按段云最初的设想，他是想盖个两层楼，面积也会很大，但现在天气比较冷，施工难度大，时间也非常紧迫，所以只能先盖起个一层的房子，用来接待厂商演示音箱产品性能。 当天晚上，按照电建那边土建技术员的要求，段云让人在画好的地基面上点了4堆炭火，为了防止失火，段云安排保卫科夜里值班的人带着消防器材在旁边守候，并保证炭火不会彻底熄灭，还不时的要往里面添煤。 第2天天刚亮，电建一公司集运站那边就已经开来了推土机和挖掘机，准备在已经解冻的地面上挖出一片地基来。 电建一公司的机械很多都是进口的，推土机是日本的t2000，挖掘机是三菱的，而拉土的货车则是德国奔驰。 其实这些设备都是建电厂用的，但现如今一公司的土建工程已经全部结束，大量机械设备闲置，所以电建那边的领导也就派过来给段云的工程使用了。 有这样豪华的机械设备，用在段云这种小工程上，简直就是杀鸡用上了宰牛刀。 一个上午的时间，房子地基就已经全部挖好，而且钢筋水泥和砖头都已经运到位，土建工人也都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厂区，准备下一步的工序。 段云留下徒弟二虎在工地监工，自己则在下午上班的时候，召集贾志强等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这几天贾志强等5人天天都在车间里熟悉环境和生产工艺，现如今对厂里的情况和龙腾变速箱的技术细节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各位，之前你们写给我的关于新产品研发的报告，我都仔细看了，写的确实不错。”段云对几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其中老贾和孔静同志写的最好，对产品的各项数据也都分析的最为详尽，另外郭晓明和徐涛同志也喜欢，真不愧是科班生……” “那意思是我写的最差？”刘忆江听到这里，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水平有，但写的明显不如他们几个好，我有一说一。”段云直视着刘忆江说道。 “你说我写的不够好，难道你比我更懂机械专业？”刘忆江反问道。 “我不是科班毕业生，但我研发出来的产品起码也是获得了国家金质奖的，你要是也能给我设计出一台能获得国家金质奖的产品出来，那我就甘拜下风。”段云眉头一挑对刘忆江说道。 段云虽然并不在意刘忆江之前对自己的不敬，但现如今厂里要成立新产品研发小组，这个队伍就只能有一个领头人，所以在这个时候段云必须要立威确立自己在团队中的地位。 “小段我跟你说，你也就是比我们早出生社会两年，但在技术方面你和我们比还差远了，根本就没有资格对我们的报告评头论足。”刘忆江不屑的说道。 “小江……”感觉到刘忆江说话的态度有点冲，旁边的贾志强眉头一皱示意他闭嘴。 “既然你认为你的机械设计水平比我高，那这样好了，我提供你所有必要的资料，当初我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设计出了这套龙腾变速箱系统，现在我也给你三个月时间，这期间不用听从我的工作安排干任何事情，如果你也能用同样的时间设计出的汽车变速箱产品同样可以获得国家金奖的话，我可以在全场人的面前给你磕头道歉，但如果你要做不到的话，以后技术方面的工作安排就全听我的，你觉得如何。”对于微笑的对刘忆江说道。 第六百八十二章 情怀 心骄气傲的人往往最容易被人言语激到，段云也看出这个刘忆江不太好管理，索性故意跟他定了个赌约。 段云是不会轻易放走的几个人的，毕竟这都是他好不容易从省厅那边要来的名额，而且这几个人确实也是有点水平的。 但刚刚出生社会的年轻人总是带着几分锐气，就如同从山上滑落的碎石，有棱有角，可一旦掉入河流中，经过一段时间冲刷后，就会个个变得光滑圆润，在社会打拼的时间越长，就越没有了当初的锐气。 段云需要这些年轻人的锐气，但同时也需要抹去他们身上的棱角，让他们逐渐变得思想成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 这5个人现在是一个小集体，段云对任何一个人的态度都会影响到其他人，尤其是在他们刚进厂，心态还不太稳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中进行挑拨和鼓动，那么很有可能造成的结果就是全员辞职离开。 而段云这次和刘忆江打赌，就是想激起他好胜的心态，如果他接受了赌约，这三个月里无论他有没有做出什么成果来，都会留在这个公司，起码暂时能稳定住起码不至于让这个5人小团队立刻分崩开来。 “行，我就给你赌，你之前不就研究出一套龙腾变速箱吗，我也可以设计出比龙腾变速箱更好的产品出来，到时候……” “你真要能设计出比龙腾变速箱更好的产品出来，我个人奖励你2000块钱，另外以后这个技术科你说了算！”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2000块钱！？”段云话声一落，贾志强等人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2000块钱在这个年头绝对算是一笔大数，普通工人不吃不喝，要四五年才能攒出这么多钱来，而断绝一次就给出这么高的奖励，确实让贾志强等人感到震惊。 “2000块钱？”刘忆江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咱们的赌约可以白纸黑字的写下来，我这人从来不赖账，承诺职工的事情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关于我个人的信用问题，你可以在厂里打听打听，我不是那种说话当放屁的人。”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另外我计划明年开春以后将盖职工家属楼，普通职工是2室1厅至少60平米，而厂里的劳模则会专门盖二层的小洋楼，有独立的小院，关于分房的事情，几个月前我就已经在厂里的会议上讨论并通过了，虽然按规定心来不足两年年的职工是没有资格分房的，但如果你们能为厂里的新产品研发工作作出重大贡献，那我保证分你们一套最好的房子！” “2层的小洋楼！？”听到这里，贾志强等人简直目瞪口呆。 谁都不会想到段云给出的条件居然如此优厚，诱惑到让他们不敢相信。 2000块钱的奖金本来就已经高的离谱了，而且如果工作出色，还能分到一个2层小洋楼，这样的福利待遇就算是放眼全国，也都是闻所未闻的。 毕竟到了1983年年底的时候，国内已经流行起了一种说法，那就是拿手术刀的不如拿杀猪刀的，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鸡蛋的，科研人员门槛高，收入却还不如个体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也正是因为如此，像中科院那些研究员和院士也都纷纷下海，创办公司搞企业，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刚进厂工资也没有多少，虽然上升渠道相对通畅，但那也是需要熬资历的。 “小段，你这不是在骗我们吧？咱们厂的奖金能随便发吗，这个上限也太高了吧？”贾志强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贾志强上大学之前毕竟也是接班父亲，在国企里混过的，他知道国企的工资奖金那都是有上限的，国家明文规定有一个奖金的上限幅度，如果超过这个上限，就属于滥用职权，是违法的事情。 虽然贾志强不知道国家规定的上限究竟是多少，但2000块钱的奖金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个实在高的太过离谱。 “是啊，你当我们是小孩呢？2000块钱的奖金？这么多钱你出啊？”刘忆江也跟着说道。 “呵呵，你说对了，这2000块钱的奖金确实是我自掏腰包。”段云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分房则属于咱们厂的福利，相关的分房制度已经贴在咱们厂的公告栏上了，你们应该能看到，只不过如果你的贡献够大的话，就能分到“劳模楼”区域，那里的房子可全都是2层的小洋楼，住房的图纸资料就在资料科，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叫人把房子规划图纸拿来给你们看看。” “可是你能拿出2000块钱吗？”刘忆江依旧对段云的承诺，有些不敢置信。 “我刚才已经说了，咱们的约定都可以写在纸上，不光是你，包括老贾，孔静你们几个人，如果能研发出一台达到省优水平的汽车变速箱产品，我奖励他个人1000块钱块钱，获得部优奖，我奖励2000，如果能获得国家银质奖章，3000块钱！国家金质奖章5000块钱！这种评比一年一次，每年我都会将你们设计的产品送到各个部门评选，这两天我就会对你们技术组做出一份奖励方案来，咱们白纸黑字儿就挂在你们技术科，你们觉得如何？”段云正色对几人说道。 “可是这钱……” “钱的事情你们放心，我除了在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另外还有一家电子厂，厂区就在旁边，这件事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吧。”段云看了几人一眼，接着说道：“和大家明说吧，我能养得起电子厂150多号工人，每个月都给他们按时开工资，给你们承诺的那点奖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人无信而不立，我个人的信誉怎么说也不止那5000块钱，如果只是单纯想赚钱的话，我不会留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因为我每个月在厂里的工资奖金就100多块，而我电子厂那边卖出一台音箱赚的钱都不止这个数，我就是想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咱们国家的汽车产业能尽快赶超欧美发达国家，如果你们也有这样的情怀，而且愿意配合我的工作的话，我是可以保证让你们名利双收的！”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段云这还是第1次和别人谈及自己的情怀问题，前世的时候本来就是机械方面的博士，曾经在工厂当技术员的时候，也是郁郁不得志，所以重生后，一直坚持在国企里面搞技术，也是想实现当年的抱负。 甚至自己开办了私营的电子厂后，他也没有想过会离开劳动服务公司，甚至这次给贾志强他们列出的奖励都要自己掏腰包，说白了还是希望能把劳动服务公司越办越好，将来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顶尖的汽车零部件供应商。 除了前世的情怀和抱负，段云，之所以如此重视劳动服务公司将来的发展，其实还跟他所处的现状有关。 倘若他不是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没有搞出获得国家金奖的产品，并将产品出口到国外的话，那么他这个电子厂根本就不可能获批，而且还占用国企的厂房和地皮，并且得到了大兴其他三家电子厂在供货以及外包方面的资源，以及轻工局和市政府的支持。 所以在段云看来，劳动服务公司依然是他事业的根基，只要劳动服务公司始终能保住这个重点出口创汇企业的牌子，那么当地政府就不会轻易对他的电子厂下手，这是段云和上级领导心照不宣的事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段云也是不会和别人说的。 “额……”听到这里，贾志强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不得不说，段云给他们开出的奖励条件实在是太过优厚了，即便他们是有的大学文凭的天之骄子，想在国内找到比段云厂子更优厚的条件和待遇，恐怕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而且相比于孔静，郭晓明儿和刘忆江他们，贾志强对于钱的渴望要更强烈一些，现如今他都已经快30岁了，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以前确实是家里兄弟多，上面几个哥哥相继结婚，轮到他的时候，家里已经穷的叮当响了，所幸的是他考上了大学，而毕业后，则也是想早点多赚钱，娶妻生子，孝敬父母，这才是他最迫切想实现的事情。 来这个劳动服务公司后，他确实感觉自己一个大学生来大集体确实有些丢人，甚至感到前途渺茫，但听到段云列出的奖励之后，对他的内心触动很大，甚至有些震撼。 “在我们大兴这边，2000块钱绝对可以让婚事办得风风光光……”段云这个时候看了一眼贾志强说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咱们必须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刘忆江这个时候也突然插了一句，眼睛则瞟了旁边的孔静一眼。 “没问题！”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回头我就把这份奖励方案写出来，然后就贴在你们技术科的墙上，想赚大钱还是只拿厂里的工资奖金，就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段经理，想一个人研发出能获得省优部优国优的新产品，实在太难了……”郭晓明这个时候也皱着眉头说道。 “你说的没错，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大家团结起来才容易出奇迹。”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奖励方案，就是大家按我提供的研发方向共同合作，如果能达到我要求的性能指标，我照样会奖励你们每个人2000块钱。” “那挺好啊，一个人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大家一起齐心合作集思广益，这样才更容易成功。”孔静眼前一亮说道。 “那小段你有什么好的新产品研发项目么？”贾志强问道。 “是啊，段经理我们全听你安排。”郭晓明也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反对段云在这个研发组占据了主导地位了。 一方面是段云确实有本事，贾志强他们几个这几天通过在车间书记学习产品生产工艺流程，越发的感觉到段云确实有很高的机械造诣。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次研发项目的奖励金是段云自掏腰包，既然段云有技术，而且还这么有钱，本身也是这个厂子的经理，所以几方面综合下来，段云自然也就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我的想法就是咱们厂的汽车变速箱要向德系技术发展，主攻桑塔纳轿车的汽车变速箱技术。”段云正色说道。 “桑塔纳轿车？”贾志强等人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年代的国人来说，桑塔纳轿车还是个很陌生的品牌。 因为此时的德国大众还没有正式在中国建厂，只是在去年1983年年底的时候，刚刚授权上海汽车厂手工组装出了一台样品轿车，并没有量产投放市场。 所以贾志强他们还是第1次听说有桑塔纳这个汽车品牌。 “我之前曾经听说过德国大众汽车公司准备在咱们中国建厂，他们准备生产的车型就是桑塔纳轿车，但目前国内还没有任何汽车厂家能够生产出可以达到德国标准的汽车零部件，但进口这些汽车零配件价格会非常高昂，所以上海汽车厂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桑塔纳汽车零配件实现国产化，这对咱们厂而言，就是一个难得的重大机遇。”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咱们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一旦成为了桑塔纳轿车的指定变速箱供应商，以后咱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将会迎来长足的发展……” “段经理……”贾志强这个时候终于不再称呼段云为“小段”了，只听他接着说道：“那咱们现在有关于这种桑塔纳轿车的技术资料吗？” “关于桑塔纳汽车的资料，我很快就会让人带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就先把德国汽车变速箱的产品资料好好研究一下，便于咱们今后的研究。”段云说道。 “太好了。” “其实咱们只要齐心协力，仿制德国的产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其他几人这个时候也纷纷表态。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刚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总是有这样的一股锐气，在他们看来只要努力去做，就没有成不了的事情。 只是这些大学生绝对不会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何等艰巨的研发之路…… 第六百八十四章 热火朝天 段云在新产品研发攻关组的核心地位终于被确定，包括之前一直闹着要走的刘忆江，也被段云给出的高额奖励和分房计划所诱惑，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搏一把，毕竟2000元的奖励实在太过诱人，而且还加上二层的小洋楼，这样的条件放眼全国的国有企业，包括央企在内，估计都找不到第2家。 会议结束之后，段云立刻写了一份奖励规章制度，并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大名。 这新来的5名大学生段云给他们特别安排了一间办公室，所有办公用具一应俱全，办公室后面放的一个很大的书柜，用来堆放资料和各种工具书。 虽然那个年代桑塔纳轿车算是国内最顶尖的轿车，但实际上桑塔纳轿车的技术并不算是特别先进，早先是在1972年的时候在帕萨特汽车技术的基础上研发出来的一款新型轿车，80年代初的时候在北美墨西哥南美阿根廷巴西，以及日本都有相关的车型出产，其实和1983年在国内组装的第1台桑塔纳轿车技术上和外形基本一致，使用的汽车变速箱是手动4档的，在这个年代，并不算是最顶尖的汽车产品，但以国内目前的技术水平，还是无法生产出具有德国标准的桑塔纳汽车变速箱的。 段云之前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瑞阳，从部里那边拿到了第1辆国产组装桑塔纳的汽车的图纸资料，他早就做好了国产桑塔纳汽车变速箱的准备。 虽然图纸资料是公开的，但这种变速箱的材质加工工艺依旧是由厂家掌握，段云组建这个产品研发组，就是为了攻克桑塔纳变速箱的核心技术。 考虑到目前贾志强他们只能靠手绘完成图纸，太过费时费力，就拿龙腾变速箱的图纸而言，里面的几十个齿轮和大大小小的零部件绘制起来也是相当耗时的，所以段云打算再给厂里添置两台电脑，专门给他们5个大学生使用。 现如今一台电脑加上软件耗材最少两三万块钱，一般的厂子是配不起的，但如今的段云财大气粗，他现在有的省厅帮他们借贷的1200万元现金，购买两台电脑简直不值一提。 在段云的观念里，钱只有花出去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放在银行就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花钱就要花在刀刃上，段云想靠技术立厂，研发方面的投入就不能低。 其实在当前国内国企中，产品研发在每年总投入的比例非常小，国企似乎也不重视新产品研发，因为统购统销意味着产品不需要经受市场竞争，一些技术很老的产品依然能卖出去，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新产品投入。 但段云的厂子是全省重点外贸企业，他的产品是要在在国际市场经受市场竞争考验的，想保持产品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段云就必须要加大新产品研发方面的资金投入。 段云对劳动服务公司未来的发展，一直有着明确的路线规划，他就是要做汽车变速箱产业的上游，关键部件自己研发自己生产，而其他的一些技术水平含量低的部件则承包给当地的兄弟单位，自己这边赚取利润的大头。 给研发小组的奖励规章制定出来之后，贾志强等人终于放平了心态，准备在劳动服务公司长期干下去。 不过他们毕竟是刚出场的学生，从理论到实践还需要一个过程，而且现如今已经马上临近年关，厂里的繁杂琐碎比较多，段云身为经理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处理其他的事情，所以暂时只是让他们先熟悉德国产品的技术特点，等过完年之后，就正式开始自己的研发进程。 接下来两天，段云则将主要精力放在电子厂那边的事情上。 现如今电子厂这边已经完成了第3批1200台音箱的发货量，加上之前发出的2400台，总共已经完成了3600台音箱的生产任务。 现如今音响厂这边的生产速度是越来越快，主要是大件高档音箱已经全部生产完成，只剩下价位在200和400元左右的中低档音箱，制作工艺简单了很多，生产速度自然也就成倍的提升。 而在电子厂旁边的工地上，电建一公司土建工人干的热火朝天，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 段云修建的这片400平米的平房是个长宽都是20米的正方形建筑。 其实标准的试音室只需要有60~90平米就够了，但段云盖面积这么大的房子，主要还是有其他用途的。 段云电子厂这边条件相对比较简陋，除了租用的小厂房库房，还有一个之前新盖的传达室和保卫室外，没有专门的办公楼，厂里的管理技术人员平时只能在车间的小房里休息办公，但厂房隔间地方太小，甚至摆不下一张大的办公桌，所以实际上电子厂这边是没有专门的办公场地的。 而段云这是在400平米的平房，一方面是要建立一个试音室，调试和演示音响的效果，另外一方面就是在这里分出一个产品展示厅，以及一间会议厅和几个办公室，为厂里技术人员办公和接待客户使用。 段云之前和一公司签订了项目合同中，规定的工期是一个月，但实际上仅仅几天的时间，段云就看到那些土建工人已经将架子搭到了第3层，四面的围墙已经足有一人高。 因为是临近年关，加上电建一公司土建这边暂时没有其他的活，所以这次土建派来了将近70多号工人，显然是想加快工期，赶在过年前完成这个小项目。 此时工地上水泥滚筒转个不停，工地四面升起了好几堆炭火，一个个穿着棉袄军大衣的工人配合默契，旁边堆放的砖头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耗，劳动的气氛相当火热。 虽然再有几天的话，段云的低音炮音箱广告将会在央视播出，而那个时候肯定会有人打电话前来咨询，不过考虑到即将过年，所以这些客商可能要到年后才会来大兴这边订货，而那个时候段云的试音室正好已经竣工，到时候会迎来新年的第1批客户…… 第六百八十五章 涮羊肉 周六下午，段云按照和瑞阳的约定，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先到外面等会儿。”此时瑞阳的办公室里人很多，似乎在忙碌着什么，而正在整理资料的瑞阳，看到段云出现在门口后，示意他先出去。 段云见状离开了办公室，走到走廊过道的窗口处，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了。 此时楼道不时有人走过，而当段云看到他们从瑞阳办公室抱出了一箱箱的东西后，不禁有些好奇。 在楼道里足足等了将近20多分钟后，楼道里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瑞阳也穿着一件风衣走出来。 “愣着干什么？走啊。”瑞阳看了多少人一眼后，微笑着说道。 “哎，”段云应了一声，随即跟着瑞阳离开了办公楼。 “这两天挺忙吧？”在大门口，瑞阳对段云问道。 “就那回事儿吧。”段云也微微一笑，随即对瑞阳说道：“瑞局长，咱们去凤临阁吃饭吧，那儿的烧卖不错……” “瞎花那钱干啥？”瑞阳闻言白了段云一眼，接着说道：“中午我都已经买好菜了，你直接去我那儿吃就行了。” “这个……好吧。”段云点头应道。 段云知道瑞阳平时是个挺节俭的人，也不喜欢去饭店那么喧闹的地方，所以只能听他的安排。 “今天的天气不错的呢……”瑞阳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着晴朗天空自言自语的一句后，领着段云前往他的住处。 瑞阳的住处就在轻工局的招待所，他是北京人，在大兴也没有亲戚，所以上任之初就一直住在轻工局的招待所。 段云这还是第1次来瑞阳的住处，心想着像他这样的处级干部，住宿条件肯定会很好。 然而当段云来到瑞阳在招待所的房间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间看起来只有10多平米的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单人床，靠窗户的位置放在一个写字台，旁边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工具书和一些外国名著，唯一的电器就是写字台放着的收音机，除此之外就是衣架，脸盆架和床底下的几个马扎一张小木桌。 段云从来没有想到瑞阳的住处居然如此的简陋，离家在外，远离妻子和儿女，住在一间连电视都没有到房间里，一住就是几年时间，段云实在难以想象他平时是怎么熬过那些无聊寂寞的时光的。 这不由得让段云对瑞阳突然有些肃然起敬。 “坐吧。”此时瑞阳从床底下拉出了小木桌和马扎，示意段云坐下来。 “瑞局长，菜在什么地方，我来露一手吧。”段云撸起袖子对瑞阳说道。 “用不着，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老实在这等着。”瑞阳对段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屋子。 没过几分钟，就看到瑞阳端着一个装满蔬菜和肉片的盆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印有轻工局招待所字样厨师服男子抱着一个铜火锅也跟着走了进来。 “涮羊肉？”看到这里段云顿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瑞阳居然会请他吃涮羊肉。 “我中午骑车过去买的羊肉，放在食堂的冰柜里了，食堂的师傅帮我切好了，顺便还从食堂借了个火锅。”瑞阳笑着说道。 “瑞局长，现在就点上？”那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厨师对瑞阳问道。 “点吧。”瑞阳看了那师傅一眼，接着说道：“谢谢马师傅了。” “跟我还客气啥。”那厨房师傅笑了笑，随后帮瑞阳点燃了火锅，说道：“瑞局长木炭不够了，朝楼下喊一声，我立刻就给您送上来。” “谢谢了。” “那我走了。”厨师说完转身离开了瑞阳的房间。 “瑞局长还好这一口？”段云看了一眼盆儿里放着的羊肉片，对瑞阳说道。 “冬天吃火锅暖和。”瑞阳说话间起身，又从自己的书柜你取出了一瓶红星二锅头和两个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给您倒酒。”段云见状立刻上前接过酒瓶，用筷子别开瓶盖后，给段云的酒杯倒满了酒。 “你们厂的那批外贸订单怎么样了，完成了多少？”瑞阳坐在段云对面后问道。 “目前已经加工出来了2200套，还有将近4000套……”段云回道。 “你们厂子还得要加快进度啊，这马上都要过年了，这批订单上面领导可都盯着呢，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一旦误了交货期，咱们可是要赔人家不少钱呢。”瑞阳眉头微皱说道。 “瑞局长您放心，我保证这批订单能按时按量交付。”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怎么说我也不会给您和市局找麻烦的……” “我是不会有麻烦的，明天我都要走了，不在担任这个局长了……”瑞阳说道。 “嗯？”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连声闻道：“瑞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要辞职！？” “辞职？”瑞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接到上级的通知，让我年后去党校报到，可能要学习几个月的时间……” “那恭喜瑞局长了！”段云听到这里立刻对瑞阳恭喜道。 以瑞阳的年龄和级别，这次去党校学习肯定是被组织培养和重用了。 其实段云在得知瑞阳在北京的背景后，就知道大兴轻工局只是他前途的一块跳板，他年龄合适，而且确实有才干，离开大兴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段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你是我在大兴见到的最有才干和能力的下属企业干部，而且最重要是你还很年轻，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在我看来就是个奇迹。”瑞阳对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次党校培训结束后，我很大的可能会到省厅那边工作，你懂外语，还在读夜大，我一直想把你也带到省城……” “瑞局长，我……”段云顿时面露难色。 “呵呵，你放心，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有心想把红星劳动服务公司做大做强，另外那里还有你自己开办电子厂，怎么说也是不可能跟我去省城的。”瑞阳显然看出了段云的心思，只见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你也放心，就算我日后到省城工作，也会重点关注你们劳动服务公司和你那电子厂的，而且新来的局长我回头也会和他打好招呼，让他能多多关照你的厂子，无论如何，你们劳动服务公司都是我在任市轻工局局长期间立起来的典范企业，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们厂这块全省重点外贸企业的招牌的……” 第六百八十六章 告别 瑞局长……”这一刻段云似乎想对瑞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段云都觉得瑞阳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贵人，如果没有瑞阳，段云或许依然能取得成功，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 而且在段云看来，瑞阳本质上其实和他是一种人，只不过俩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你放心，我走了后也没人会对你怎么样的，市政府这边对你们厂还是很重视的，之前我也和他们私下聊过，包括市委的一些领导认为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青年，有能力有才干，如果你们厂子将来有什么困难，他们也都会对你重点照顾的。”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世事难料，或许会有些磕磕绊绊，但只要你们厂子能为当地带来大的社会和经济效益，我想一切都会变得顺利的。” “谢谢瑞局长的指点。”段云闻言点头说道。 “其实我本人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小子脑瓜转得很快，除了上次你们厂职工包围公安局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本身和你无关……”瑞阳轻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对段云说道：“我就对你一句忠告，将来你的步子可以迈得小一点，但一定要走得扎实，走得稳。” “我明白您的意思。”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总的来说，瑞阳这个人是比较传统而保守的，喜欢扎扎实实做事情，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他也看出段云目前确实有些风头正劲，容易遭到别人的嫉妒和敌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我以后在省厅工作，还是有很多见面机会的……” “我妹妹现在也正在太原上学，以后我去太原看他的时候，顺便也会找您的。”段云微笑着说的。 “那你可一定要来啊。”瑞阳闻言笑了笑。 下一刻两人酒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接下来俩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次党校学习，对于瑞阳来说也算是个难得的休假时间，党校离瑞阳的家并不算远，可以经常回家看看。 过去三年，瑞阳一直在大兴轻工局兢兢业业工作，一年到头最多只能回家两三趟，夫妻俩人聚少成多，和儿女之间的关系也稍微有些疏远，所以这次党校培训三个月，对瑞阳而言也是个弥补家庭责任，以及夫妻子女亲情的好机会。 不过在段云看来，只要瑞阳将来不犯什么大错误，他迟早会回到京城任职的，而那个时候有了基层工作的经验阅历和政绩，加上本身在京城的人脉背景，他的前程几乎不可限量。 虽然这次瑞阳要调到省城工作，但两人依旧是上下属关系，关键时候，段云还是能够求助到瑞阳的。 “……我早就听说你小子和你们厂的厂花搞对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几杯酒下肚，一向沉稳严肃的瑞阳也开始变得“八卦”起来。 “我也知道，你连这种事都知道啊？”段云笑着说道。 “我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你呢，以前就担心你太年轻，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把好好的前途毁了。”瑞阳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我当初是有些多虑了，你小子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倒是没有给我找什么麻烦。”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可碰到了自己喜欢的好姑娘，总不能便宜别人吧？”段云撇撇嘴说道。 “行啊，男人早结婚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有老婆孩子拴着，不容易惹是生非，人也能变得稳重一些。”瑞阳夹了块肉，涮了两下后填到了嘴里，接着说道：“到时候记得给我送喜糖。” “哈哈，一定一定！”段云笑的说道。 今晚的这顿饭，无疑再次拉近了段云和瑞阳的关系，以前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一起出国谈判过，段云也在瑞阳家住过，但总的出来俩人主要还是上下属的关系。 但这一次，虽然瑞阳要调往省城，两人可能不会有太多的工作接触，反而有了更为深厚的私交，彼此都互相欣赏，而且也愿意分享各自生活上的私事。 这一晚上两人谈的都很欢畅，吃了很多肉，喝了很多酒，段云也第1次和瑞阳谈起了自己想生产桑塔纳变速箱的事情。 瑞阳虽然感觉以段云厂的生产德国汽车变速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给他一些鼓励，并表示如果日后他去省厅工作的话，会支持和重点推进段云的这个计划，给予段云更多资金和设备上的支持。 至于电子厂那边的事情，瑞阳也是希望段云能带动当地经济，尤其是带动大兴当地的三家电子厂，只要段云对当地经济有重大贡献，那么将来无论是市政府还是轻工局，都会给予他重点扶持的，哪怕他只是个私营企业。 “瑞局长，你什么时候离开大兴？我想送送您……”酒足饭饱过后，段云递给瑞阳一根烟说道。 “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交接完了，不过他们给我买的是后天早晨的火车票。”瑞阳接过段云递来的香烟，接着说道：“送我的人很多，其中包括新任的市局局长周树清，所以你就不要来了。” 瑞阳的话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段云对瑞局长这个就上司念念不忘，新来的领导，恐怕会看着有些不舒服。 “那瑞局长您一路走好，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往我们厂里打电话，我这边人手充裕。”段云沉吟了一下说道。 “行啊，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瑞阳闻言笑了笑。 俩人又闲聊一阵之后，段云这才离开。 瑞阳一直将段云送出了招待所，段云坐上车之后，缓缓的返回了厂区。 瑞阳即将登上更高的位置，而段云之前在他的帮助下，也顺利的走过了自己创业最艰难的起步阶段，现如今劳动服务公司和电子厂都已经走向正轨，而段云本人也将开启事业的新阶段…… 第六百八十七章 宽松管理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依旧和往常一样，在东厂和西厂来回巡视。 现如今已经马上快到1月中旬了，再有半个月时间，下个月的2月2号就是1984年的春节。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早已经制定了春节值班安排，按照总厂那边的规定，初一初二初三三天每天三倍工资，初四到初七每天两倍工资，已经有工人提前报名春节值班。 至于电子厂那边，因为6000套音箱完成之后，目前还没有新的订单，所以段云打算春节期间留几个人值班看管车间和库房，其他人则放假三天。 另外段云也提前结清了三家电子厂外包订单的货款，毕竟是第1次和国营电子厂合作，所以信誉这方面很重要，尽管后续还有一部分活没有完成，但段云还是提前把钱结了。 另外电子厂这边电建一公司承建的试音室工程进度很快，外围的砖墙已经搭建完毕，内部正在修建隔间以及铺设地面，估计再有几天时间就能封顶。 “段哥抽烟。”此时在车间当代班长的崔林递给了段云一根香烟，帮他点上火后，问道：“段哥，咱们厂现在生产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今天还差两小时下班呢，就已经组装出了180台音响，照这个速度，我看20号之前就能完成所有订单的任务。”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段云接过香烟后抽了一口，点头说道。 “可问题是这批订单做完之后，咱们厂就没活了……”崔林在一旁提醒到。 崔林雷子这些骨干现如今都是电子厂这边车间的代班长，每个人管着四五十号工人，尽管是第1次从事管理工作，但这一个多月来工作一直都兢兢业业，将厂里的工人管理的井井有条，倒也没出过什么纰漏，段云对他们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崔林雷子他们也是真心希望这个厂子能越做越大，他们是真的带着一腔热血来这里上班的，想靠着努力工作，赚更多的钱，这里是他们一辈子的金饭碗。 但只干了一个多月，6000套音箱的订单就已经快要全部做完，而新的订单还杳无音信，这多少让崔林和雷子他们感到有些失望，担忧厂里如果长期没有订单的话，会亏损严重，撑不下去。 “没活就放假呗，这反正也都快过年了。”段云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可是……”崔林没想到段云似乎根本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仿佛这个厂子根本不是他的一样。 “现在马上快过年了，年底事情很多，需要提前准备张罗，另外这段时间你们也挺辛苦的，等厂里的这份订单完成之后，愿意休息的就给大家放两天假，忙活一年了也该放松放松了。”段云抽了一口烟，淡淡的说道。 “段哥，可是人都休息了，哪还有钱赚啊……” “看来你小子还是个闲不住的人。”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么和你说吧，过完年后就有你们忙的，明年我起码要卖出10万台以上的音箱，到时候有你们忙的，所以现在还能让你们在年前清闲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和对象，等这个年过后，加班加点那就是家常便饭，到时候你想搞对象都没时间……” “10万台音箱！？这不可能吧？”听到这里，崔林有些不敢置信。 “十万台音箱我都说的有点保守了，咱们明年的订单有可能是30万，甚至是50万台，总而言之，咱们要成为国产音箱的销量冠军，以后咱们的天音音响，就是国内最知名的音响品牌。”段云微笑着说道。 “50万台……段哥，你可真会跟我开玩笑。”崔林显然不相信段云的话。 在崔林看来，10万台音箱就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了，哪怕以目前电子厂每天将近200台音箱的产量，开足马力生产一年，也不过就是六七万台音箱的产量，而段云张口就要在明年生产50万台音响，且不说产量上了问题，光是从什么地方能拿到这么大的订单，都是个未知数，哪怕崔林以前一直都当段云是自己的偶像，但这一刻也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行了，我走了。”段云也并没有向崔林解释的意思，手指夹着香烟转身离开了。 离开车间回到办公楼，段云直接来到了那5个大学生所在的技术科旁边的办公室。 相比于厂里的那些老技术员，段云给贾志强他们几个大学生提供的工作环境非常优越，他们平时不用下车间，5个人在一起也可以自由讨论，除了需要按时上下班，对他们的日常管理也相对宽松很多。 之所以段云不对他们严格管理，主要原因是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段云这次给他们定下的奖励非常优厚，所以不需要段云督促，贾志强他们平时工作还是相当努力的，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堆着大量的资料，而且也经常会聚在一起，对着图纸资料指指画画，争论个不停。 段云也经常会来到办公室和他们一起讨论，并且也会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议和要求，始终控制着这个技术科的主导权。 贾志强等人和段云相互接触的时间越长，越发感觉段云在机械方面的技术造诣有些深不可测，先前他们刚进厂时内心的那种傲慢和优越感在段云面前已经有些荡然无存，反而对段云越发的敬佩和尊重起来。 尽管临近过年，但技术科的这5个人包括刘忆江在内，没有一个人提出要请假回家，反倒是贾志强和郭晓明已经和段云提出要留在厂里过年。 说到底，2000块钱的奖励和一套小洋楼对他们这些刚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除了在办公室一起研究技术，孔静这两天还特别喜欢让段云领她到车间学习生产工艺以及设备改装的技术，和段云在一起孔静的话也似乎特别多，偶尔还会讲一些她在学校的事情。 而看到孔静经常主动和段云在一起，刘忆江似乎也有些不悦，看像段云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第六百八十八章 梦想与现实 段经理，咱们厂的设备还是差很多，你改装的机床虽然水平很高，但还是达不到德国汽车变速箱的产品标准，光是齿轮精度上就差了一个量级，难道省厅就不能往咱们引进几台进口数控机床吗？”和段云走在车间里，孔静问道。 “要是能直接购买国外先进生产线设备，那咱们国家汽车产业早就是另一个档次了。”段云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要说国际上最顶尖的核心技术设备，就算是发达国家普遍用的高精度数控车床，也不卖给咱们国家，有钱你都买不到，难道你在学校的时候，你们老师没给你们说过这些事情么？” “是说过一些关于国际技术封锁的事情，但我是没有想到封锁的这么严。”孔静轻叹了一声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当年咱们国家被西方全面封锁，不是还照样研制出了两弹一星，所以目前厂里硬件设施缺乏，咱们也得想办法自己解决，你们都是大学生，说是国家培养出的高级人才，咱们厂子虽然小了点，但却有你们施展才华的机会，一旦这次桑塔纳轿车变速箱的技术搞出来，可不单单只是为咱们厂子带来的效益，而且也是为咱们中国的汽车工业作出巨大贡献，说不定以后你们就会成为你们母校的骄傲，成为无数同行的榜样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虽然段云一般喜欢用物质奖励来激励下属员工的积极性，这和后市私人老板激励员工用的是同一种手法，但在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多人看重荣誉这种东西的，能成为厂里的劳模先进工作者，那都是很光彩的事情，在厂里也是人人称道。 “这个太难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有很多梦想，感觉自己学的东西都是很厉害的技术，将来走出校门的话，肯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就现在来了咱们厂后，发现想把理论转化为实践真的很难，还有就是看到你改装的这些机器后，尤其是那台自动滚齿机，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我之前还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人居然会这样改装一台机器，你真的很厉害。”孔静说话间轻轻掠了一下前额的刘海，转头看了段云一眼。 “其实一个人能力就算再强，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你们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研发的工作，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你们的水平本身就很高，如果咱们这个研发团队能通力配合，形成默契的话，将来肯定会让咱们厂子成为中国汽车产业的一张名片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段经理！”这个时候，在车间另一边记录数据的贾志强等人看到段云和孔静走过来后，立刻对他招了招手。 这段时间研发组的5个人天天在车间转的很勤，除了段云之前承诺的高额奖金和小洋房，他们几人本身也都是很要强的人。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也都是很有含金量的，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进入大学校园，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尽管有些大学生脾气古怪不太容易相处，但在学业方面，确实是有真才实学。 这几天下来，他们5个人已经对厂里的生产流程掌握的非常全面了，包括段云改装的机器，也都知晓了其中的原理，而且还手绘出了图纸。 唯一让他们有些困惑的就是段云在滚齿机和渗碳炉电路控制中芯片使用的技术，由于他们本身并不是电子系专业出身的，所以对于段云运用芯片实现模拟数字化控制的工作原理依旧一头雾水。 不过段云对这两个核心技术一直是讳莫如深，他不可能把这么核心的技术交给几个刚入厂的大学生，毕竟段云对他们还没有建立完全的信任，一旦这几名大学生掌握了其中的核心技术将来跳槽到其他同行厂家的话，那么就等于段云自己给自己扒了个坑，这种事情段云是不会让他发生的。 而且这几名大学生即便不懂电子电路方面的技术，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这个研发组主要是研发汽车变速箱，主要还是需要机械方面的技术，没有用到电路的部分，所以不会影响到这5个人的研发工作。 “你们这是研究什么呢？”段云走过去后，对他们问道。 “段经理，这台机器是干什么用的？”贾志强用手一指厂房边上放着一台机器对段云问道。 “额，这是一台强力喷丸机，使用的是铸铁喷丸，咱们厂生产的一些关键核心部件的时候，偶尔会用到这台机器。”段云看到贾志强手指的正是程清妍制作了那台强力喷完之后，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程清妍制作的这台强力喷丸机也是加工龙腾汽车变速箱的一个关键设备。 之前段云通过测试，仿制拉达变速箱的第1批龙腾变速箱样品倒档齿轮在山区，矿区林区实地测试使用过程中，经常早期损坏，而段媛通过查阅资料发现，这种变速箱一倒档齿轮齿根弯曲应力属于中等偏高，寿命实验考核态势偏低，用以前的热处理技术生产出来的倒档齿轮和设计要求有很大差距。 而后来段云改进了热处理工艺，对一倒档齿轮进行强力喷丸处理后，在总成台架进行了疲劳测试，在相当于发动机输出的38kgm扭矩下，最高寿命从以前的不超过5小时，提高到了25小时以上，寿命整整提高5倍多。 而这次龙腾变速箱能获得国家金奖并取得外贸订单，这台强力喷丸机也是立了不少功劳，否则的话，没有经过强力喷丸的龙腾变速箱性能上会打一些折扣，是很难获得国家金奖的。 平时这台强力喷丸机，并不经常开机，通常只是每周使用两次，将需要进行强力喷丸的倒档齿轮进行统一加工，所以贾志强他们几人来厂里这么多天，还没有见过这台机器使用过。 “原来这是一台强力喷丸机啊。”贾志强等人闻言顿时恍然。 第六百八十九章 郎才女貌 贾志强他们在学校的时候也学习过强力喷丸机的相关课程，只不过他们教材上作为范例的机器是国外的产品，而段云和程清妍做的这台强力喷丸机则显得非常简陋，和课本上的图形并不一样，所以他们几个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出这是一台喷丸机。 这种强力喷完设备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主要原因是国内的机械产品技术性能并不高，在机械性能处理上主要还是以热处理为主，而强力喷丸从技术和成本上都比较高，所以国内使用的厂家非常少，大部分都集中在一些军工部门。 而段云生产的龙腾变速箱，主要是针对国外市场，所以为了让产品性能达到国外厂商的要求，就对一些关键零部件进行了喷丸处理。 “这台机器也是你设计出来的？”一旁的孔静对段云问道。 “其实是我朋友做的。”段云随口回了一句。 “师傅！”就在这个时候，二虎快步跑进了车间。 “什么事情？”段云问道。 “嫂子过来了，刚才他到办公楼了，没找到你，现在马上过来了。”二虎对段云说道。 “清妍她过来了？”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现如今在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没有人不认识程清妍的，都知道她和段云的关系，所以程清妍进入劳动服务公司厂区车间基本上是畅通无阻，保卫科的人也没人敢去拦她，毕竟是厂长未婚妻，不长眼的人是会丢饭碗的。 一般来说程清妍是不会在上班期间来段云厂子的，因为她本身也有自己的工作，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段云主动找她，所以当段云听说清妍居然来厂子找他的时候，顿时感觉有些意外。 而当段云刚刚整了一下衣领，就看到程清妍已经出现在了车间门口。 “清妍！”看到程清妍，段云立刻面带微笑迎了上去。 “你的头发两天没洗了吧。”看到段云走来，程清妍看了他一眼后说道。 “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段云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也知道程清妍是个非常爱干净的姑娘，段云以前和他约会的时候都非常注重一如既往的，但这两天由于段云天天在厂里加班，也没和她约会，所以有几天没洗澡了。 “对了，今天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段云问道。 “厂里今天下午办公楼大扫除，我的办公室已经打扫干净了，所以就提前下了会儿班，感觉回家没什么意思，就过来看看你。”程清妍对段云说的。 “这样啊。”段云闻言笑了笑。 其实段云能猜出程清妍为什么来厂里这边看他，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几天段云一直没有找过她，甚至还在夜校请个假。 如果是以前的话，以程清妍那种矜持的性格是不会主动找段云的，但现如今不一样，在感情上慢热的程清妍已经进入了热恋状态，她渐渐已经变得有些“黏人”，尤其是现在和段云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的神采，甚至已经不在乎段云偶尔对她的一些毛手毛脚的“侵犯”。 虽然俩人只有几天没有见面，但对现如今的程清妍而言，却感觉有些煎熬，只不过她嘴上却不会这么说，这次主动到厂里来找段云，其实也是反复思想斗争了一阵子，这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很多女孩往往就是这样矛盾的一种动物，明明很喜欢，但却不会主动说出口，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女孩，骨子里依旧有着很深的传统和矜持。 段云自然也能看出程清妍的一些小心思，从内心来说，他感觉程清妍这个姑娘这一点其实是蛮可爱的。 “你这是忙什么呢？”看到段云身后跟着的贾志强，孔静等人，程清妍随口问了一句。 “啊，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就是新来我们厂的大学生。”段云转身看向贾志强等人，开始挨个儿介绍了起来：“这位是老贾贾志强，这位是刘忆江……” 此时的贾志强刘忆江等人看到程清妍后，也都是神色一怔。 谁都没有想到段云的厂里居然会来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 今天的程清妍穿着一身粉色的呢子大衣，留了一头靓丽时尚的波浪卷，五官精致白皙，身材高挑而挺拔，一眼看去亭亭玉立，相比挂历上的大明星也丝毫没有半点儿逊色。 这5个大学生中唯一的女生孔静也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以前在大学校园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多小伙子追求的目标，但此时和程清妍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身高矮了足足半头，另外从相貌和气质上，孔静也要逊色一些。 “这位姑娘是……”此时贾志强打量了程清妍一眼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是我女朋友程清妍，在总厂技术科当副科长，我们两个以前是同事。”段云微笑着介绍了一句，接着说道：“咱们之前看到的那台强力喷丸机，其实就是我女朋友设计出来的……” “厉害啊……”贾志强闻言惊讶的说道。 “请问你也是学机械专业的吗？”这个时候孔静对程清妍问道。 这一刻程清妍和孔静的目光对了一起，两人的双瞳同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又各自将目光缩了回来。 “是的，我以前中专学的就是机械方面的学科，不过去年和段云一起考上夜大后，就改了专业。”程清妍礼貌的回了一句。 “这么说你和段经理都是夜大的学生啊。”郭晓明这个时候也问了一句。 “是啊，我们大学还没有毕业，说起来应该叫你们一声学长。”段云这个时候微笑着说道。 “那你们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孔静这个时候又问道。 “我倒是想，可现在厂里这么忙，另外结婚的话，还会影响到学业，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段云看了旁边的程清妍一眼后，笑着说道。 “你们俩可真是郎才女貌，看着就像一对！”此时刘也江也看了一眼旁边的孔静后，难得的称赞了段云一句。 第六百九十章 程清妍的决定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挺忙的，要么我先回去了……”程清妍对段云轻声说道。 “其实也没那么忙。”段云看了程清妍一眼，接着说道：“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上衣服，今天提前下班。” 段云知道程清妍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她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所以段云当即决定提前下班。 “嗯。”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我有点儿事儿先走了，你们几个先忙吧。”段云说完，一把拉出程清妍的手，离开了车间。 我到办公室换上衣服，段媛媛又掏出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开车带着程清妍离开了厂子。 “快过年了，我想给你妈买点东西……”上车之后，程清妍对段云说道。 “那正好，我也想给你家人买点年货。”段云闻言立刻会意，看了一眼手表后说道：“现在还不到4点，咱们正好去百货大楼逛一圈，给你和你爸妈买几身新衣服，另外再买点糖果，烟酒之类的。” “嗯。”程清妍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几天总厂那边忙吗？”段云问道。 “前段时间忙了一阵子，主要是整理图纸资料，这两天已经没什么事情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心思也没在工作上……”程清妍顿了顿，接着对段云问道：“你们厂那几个大学生都是哪的人？” “那三个大学生都是咱们山西的，另外两个大专生是陕西那边的。” “那他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过年也不回家？”程清妍问道。 “他们5个就住在我们办公楼里，宿舍就在我办公室旁边，厂里暂时没有宿舍楼，只能让他们先凑合住在那里。” “省厅这次给你们派来的5个大学生，居然还有一个女的，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是说孔静啊？之前你也没问过啊。”段云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她也是咱们山西大学毕业的，和贾志强，刘忆江是同学，他们这这几个大学生中专生确实有真才实学，机械技术方面的理论水平还是很高的……” “是么……”程清妍淡淡的问道。 “啊，当然他们的水平和你还是没法比的，刚才他们还在讨论你做的那台强力喷丸机呢，都说你做的强力喷丸机非常巧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段云看到程清妍神色似乎有点异样，于是连忙说道。 “其实那些机器还是你帮我改装的，没有你的话，这台强力喷丸机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用。”程清妍说道。 “说到底还是咱们两个天生就有默契，你有你的优点，我也有我的优点，所以一旦咱们将来结婚有了孩子的话，那肯定继承咱们两个的优良基……”段云笑着说道。 “打住！”程清妍闻言俏脸一红，白了段云一眼后说道：“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这不是迟早的事么……”段云说话间，轻轻抓住了程清妍白皙滑腻的小手。 “说正经的，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程清妍试图睁开段云的手没有成功，于是接着说道：“我想也去你们厂上班。” “什么！？”段云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之前段云曾经想让程清妍来自己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上班，但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说到底总厂那边给她的待遇很好，提升到了技术科的副科长，而且她父亲是厂里的总工，所以她不能轻易离开总厂这个岗位，况且她和段云现在还没有结婚，谈不上什么夫唱妇随。 但现在程清妍居然主动提出要来自己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上班，这多少出乎他的预料，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你来大集体这边上班，你爸妈能同意吗？”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不欢迎？”程清妍柳眉一挑对段云说道。 “欢迎！当然欢迎！我天天做梦都想和你一起上班呢。”段云闻言连声说道。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会和我爸妈解释清楚的。”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马上快过年了，我打报告厂里肯定也不会批，等过完年后，我也想去你们厂技术科。” “行！”段云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 如果程清妍肯来大集这边帮自己，段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虽然程清妍现在还没有拿到大学文凭，但毫无疑问的是她以前上中专的时候就是机械专业的，而且在总厂已经上班快两年了，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在实践方面，其实都要比这几个刚来的大学生强的多。 另外一点就是程清妍和段云现在是恋爱期间，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俩人最快明年就能结婚，而到了那个时候，俩人就是一家人，无论是大集体这边还是电子厂，段云都可以重用程清妍，以程清妍的学识和能力，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强大助力的。 “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点儿。”程清妍对段云“威胁”道。 “什么老实点？”段云愣了一下问道。 “算了，不和你说了。”程清妍将头扭到了一边，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 俩人下午在百货大楼买了很多东西，包括衣服烟酒糖果，尤其是烟酒，段云一口气买了整整一箱汾酒，另外还有10多条凤凰烟，将他之前从黑市兑换的票证基本上都用光了。 段云现在身份今非昔比，过年的时候要拜访的人比较多，虽然现在总厂那边还要依靠劳动服务公司这边提供一些订单，但秦刚他们毕竟是多年的顶头上司，逢年过节段云还是会给他们送一份礼的。 另外就是段云之前在大兴当地的一些关系户，包括大兴汽车厂的厂长，616柴油机厂厂长，还有就是以前自己的贵人老书记赵东升，段云是个很讲情义和礼数的人，在他看来所谓的社会就是人情世故，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就算技术再高，也不可能吃得开…… 第六百九十一章 春运 吃过晚饭，关于一如往常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继续操作着电脑，用升级后的CAD软件设计着电路图。 除了低音炮音箱，段云还打算再设计出一套车载收音机，成为自己厂里的新产品。 虽然从技术难度来说，车载收音机远远比不上汽车变速箱，但实际上想做出一台性能优秀的车载收音机，也需要解决不少技术上的门槛。 因为和家用收音机不一样的是，汽车上的收音机由于一直处于行驶之中，方位一直在转变，所以如何保持信号不失真，就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另外一点就是由于一些卡车在山路上行驶中始终处于颠簸状态，如何保持收音机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电子元件不受损坏，依然能够正常工作，这也是设计车载收音机需要考虑的问题。 之前段云从大型汽车厂那儿买到了一台二手车载收音机，通过对内部原件的分析，已经掌握了这个年代车载收音机的设计水平和基本构造，在段云看来，想要设计出同样水准的汽车收音机并不算太难，如何降低成本提高性能才是关键。 段云熟练的敲击着键盘，一张新的电路图很快被设计出来，通过打印机，很快就成为了一张完整的图纸。 段云打算明天就在这份图纸去厂里，让工人按照这份图纸将电路板做出来，然后进行后续的一系列测试工作，先安装在自己的212吉普中，试用一段时间后再做改进。 “小云！”这个时候正在大屋看电视的母亲突然喊了一声。 “妈，啥事儿？”段云将图纸放在桌子上，起身快步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这就是你们厂的广告吧？”母亲高秀芝用手指着电视屏幕对段云说道。 “嗯？”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电视机屏幕。 果然此时在电视屏幕上，随着一阵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乐伴奏，崔健跳着拉风的太空步，写的动感十足，而背景则是一排印有“天音”商标的各型号音响。 崔健虽然是个摇滚乐手，但受那个年代欧美流行音乐的影响，它本身也是个舞蹈高手，广告中的崔健跳出的太空步丝毫不比迈克尔杰克逊逊色，而且他身上穿着的印有红星标志的皮夹克看起来非常亮眼，配合这种魔幻般的舞步，确实非常新潮拉风。 即便段云之前看过崔健他们的彩排，但此时依旧感觉他的舞蹈非常的魔性，让人忍不住有些想跟着跳的感觉。 广告的时间只有30秒，而当屏幕最后响起“天音低音炮，时代最强音”的宣传语时，段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尽管还不知道他们厂的广告是否能超越燕舞录音机的经典广告，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广告相比于其他厂家拍摄的硬广告，明显要更具有娱乐性，也更加亮眼。 “小云，你这广告拍的不咋地呀，怎么找了个小流氓当演员，穿的花里胡哨，感觉不像个好人。”高秀芝显然对这个广告不太满意。 “妈，人家可是北京有名的歌星，你咋说人家是小流氓呢？”段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反正我看不咋地，要我说应该让清妍拍这个广告，清妍那姑娘长得漂亮，不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差，哪怕让他上去唱首歌，也比这个小流氓强啊……”高秀芝瘪瘪嘴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行啊，下次拍广告就让清妍上去唱。” 段云也知道，母亲就看程清妍顺眼，所以懒得和她辩解，只需要顺着她的话说就行。 虽然母亲一直挂着天音电子厂法人代表的名头，但实际上高秀芝对儿子开办的这个电子厂并不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儿子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她只想着儿子能早点把成程清妍娶进门，自己就能早点抱孙子。 段云再次回到屋子里后，直接仰头躺在了床上。 现如今天音电子厂的广告已经在央视播出，段云对这个广告也非常满意，只不过广告播出后能带来多少订单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段云也不指望他的这套广告能有燕舞录音机那种现象级的广告效应，只要能让他赚回60万广告费，有能够维持他们厂子明年正常运作的资金，如果能多赚一点更好，少赚一点也无所谓。 段云对电子厂将来的展望就是，以低音炮音箱和车载录音机这两种拳头产品占领国内的音箱电子市场，而且会不断升级产品技术含量，将自己的低音炮音箱和车载录音机卖到国外市场，赚外国人的钱，这才是段云的最终目标。 但做生意这种事情有时候光有实力还不够，他还需要时机和运气，人生其实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只有少数的幸运儿能走上人生巅峰…… …… 第2天早晨，段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厂里，刚进办公室换上衣服准备去车间视察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请问你是哪位？”段云拿起电话后问道。 “是天音电子厂吗……”话筒那头的声音有点小，而且隐隐还能听到一些电流的杂音。 这年头长途电话都是需要中转的，有时候信号不太好，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是的，这里是天音电子厂？”段云连声回道。 “是这样的，我昨天看到你们在电视上的广告，不知道你们厂的音箱产品质量和价格如何，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欢迎欢迎！”听到这里段云顿时眼前一亮，接着说道：“我们厂随时欢迎全国客商来厂参观洽谈，请问您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火车票不好买……过完年能行吗？”电话那头男子问道。 “当然没问题，要么这样好吧，你留下姓名和过来的时间，到时候我会提前准备接待您的。”段云说道。 其实段云也知道，目前铁路已经进入了春运阶段，全国各地客运量都相当的大，想买的火车票很困难，这个时候想过来会非常的不方便，况且春节临近，没人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差。 而如果这些客商年后来的话，那么段云的试音室肯定能够竣工完成，正好方便段云推销音响产品…… 第六百九十二章 打爆电话 段云刚刚放下这个电话，还没走出办公室，电话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和上一通电话一样，一就是要来电子厂看货洽谈，段云随即用笔记本记下了对方的姓名和准备来厂时间。 连续接了两个电话，这让段云意识到昨晚的央视广告效果确实已经开始发酵，很多各地的供应商已经闻风而动，准备到段云的厂子实地考察，如果产品令人满意的话，段云将会拿到大量的订单。 “二虎。”再次放下电话后，段云快速走出办公室，对着楼道喊了一声。 “师傅什么事？”二虎听到声音，立刻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看着这台电话。”段云让二虎进入办公室后，指着那台电话说道“如果有人打电话想来咱们厂考察洽谈，你就把他们的名字和来厂子的时间记下来，今天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就在我办公室接电话就行。” “行！我知道了。”二虎点了点头。 段云刚交代完二虎任务，桌上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喂！请问您是哪位？”二虎第一时间抓起电话问道。 段云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换上工作服离开了办公室。 段云身为厂长，不可能把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接电话上，这活让徒弟二虎干最合适，他本身对电子厂那边的事情比较了解，而且也很会说话，应该不会得罪什么客商。 感觉到电子厂年后将会迎来一波客商，段云现在迫切的需要将试音室盖起来。 似乎是感觉前段时间工程进度已经够快了，所以这两天工地上的工人似乎有些懈怠，干活有些不紧不慢的，段云甚至还看到一些工人站在角落火堆旁有说有笑抽烟聊天，一副懒散的样子。 这些工人不是段云手下的职工，否则的话，段云恨不得上前抽他们两鞭子，而且之前和店家那边谈的就是一个月工期，现在才一周多的时间房子就已经初具雏形了，段云也没有理由要求他们加快进度。 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来的，段云上前和土建队的队长聊了起来，塞给了他两盒好烟，而且还提出中午给这些工人做红烧肉，要求他们的进度能加快一点儿。 这边的队长拿了好处，自然要干活，于是将香烟揣入口袋后，立刻就上前催促起那些工人来，工地现场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春节之前房子肯定是能盖好的，不过考虑到房子内部装修以及通风去潮等问题，所以越早完工越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总厂那边厂办的胡主任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劳动服务公司，进入厂区看到段云立刻远远的挥手招呼了起来。 “胡主任，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是厂办的胡主任后，段云顿时愣了一下。 “秦厂长让我通知你明天上午去总厂那边开会，就是关于春节过节安排的事情，明天一上班就过去，别耽误了时间。”胡主任安顿道。 “原来是这事儿啊，打个电话过来通知我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胡主任您亲自跑一趟啊？”段云微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想跑过来通知你啊，你办公室的电话是不是坏了，怎么打了半天一直占线，要是电话坏了，赶紧通知电信局的人过来修一修，这马上过年了厂里事情多，可别耽误了。”胡主任有些埋怨的说道。 “一直占线？”段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于是对胡主任说道“可能电话确实有点问题，回头我去电信局找人修一下。” “那行，就这事儿，你忙吧。”胡主任说完骑着车离开了。 “胡主任慢走！”段云招呼了一声，眼见胡主任走远之后，快速跑上了办公楼。 推门进入办公室，段云一眼就看见徒弟二虎正在忙着接电话，于是缓缓的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段云问道。 “一上午电话就没停过，我全记在上面了。”二虎用手指着指桌上的信纸对段云说道。 “这么多……”段云拿起信纸看了一眼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讶，只见纸张上记得密密麻麻的姓名和日期，粗略一眼看去起码有五六十条。 “师傅，这央视的广告这么厉害吗，一上午电话都没停过，我坐在这里屁股都没挪一下。”二虎也是一脸惊讶地对段云问道。 “废话！那可是央视的广告，全国人民都能看见。”段云思索了一下，对二虎说道“那你中午加个班，今天就在这给我守着这台电话，回头我安排人给你送饭过来。” “行！”二虎闻言点了点头。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二虎连忙又拿起了电话。 段云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下班时间，于是换上衣服走出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后，段云内心则涌起了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广告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一个上午就接到了将近五六十通电话，差点将他的电话打爆。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客商会订购多少台音箱，但如此多的客商对他们厂的产品感兴趣，如果段云接待试听工作做得好的话，那么获得的订单将会非常可观。 对于任何一家工厂而言，尤其是私营企业，订单就是生命线，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广告的效果要比段云预想的还有好多，维持厂子明年生产运作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段云在兴奋的同时，他的头脑始终也保持清醒，对于年后来厂子参观考察的这些客商，段云要挨个摸清他们的财力资质以及资源渠道。 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和这些渠道商合作，如果对方有能力在当地建立完善的售后体系，段云就会授予他们省市一级的代理权，而电子厂这边只需要保证稳定的货源即可。 其实段云的低音炮产品技术含量并不算太高，一旦他们的音箱产品投入市场反响良好，那么国内肯定会有很多厂家进行仿制，而只要段云能够通过大量的广告树立起天音音响的品牌效应，另外先入为主，提前在全国布局建立起完善的售后体系，那么就能在这场商战中保持一个极大的优势地位，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第六百九十三章 春节 接下来的三天，段云接到了总共几百个电话，都是想来段云厂子看货的。 一直到了第天，电话这才少了起来，段云事后统计了一下，这天总共有名客商想来厂里参观，定下的日期从正月初期一直排到过完十五。 一直以来，段云都以为像他们厂的电子产品只能在各地的百货大楼等地方销售，出货量不会很多，但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对他们厂的产品感兴趣。 其实到了年的时候，乡镇企业发展非常迅猛，全国注册的乡镇企业已经达到了万家，而在那个年代，经商下海成了热门词汇，人们似乎除了挣钱，不再想别的事情。 其实在年后半年的时候的时候，城乡尤其是大城市，出现了无数的“倒爷”，绝大部分都是皮包公司，那个时候这些倒爷都靠着特殊的渠道，他们可以从国营大厂销售部门那边获取批条，获得国营厂家的产品和原材料，然后在高价卖给乡镇企业或者其他商户，从中获取高额的差价利润。 段云这音响厂虽然刚刚成立不久，但在央视打了广告后，其实就已经有了品牌效应，尤其是如今改革开放已经进入了第个年头，国内消费者能力普遍复苏，其中家电产品更是成为紧俏物资，所以像段云厂子生产的音箱在国内是很好卖的，之前一个广交会就预售出了多套音箱，就已经证明了这点。 所以段云打算年后会见这些客商的时候，肯定要对这些人进行一定程度的筛选，代理权的授权方面也会相对谨慎一些，总而言之，不能让这些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不过无论如何，电子厂明年的订单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段云会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扩大产量和强化质量管理方面…… …… 时间过得很快，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段云的工作越发开始忙碌起来。 年底总厂那边的会很多，而到了服务公司这边，段云也忙着开会做总结，另外两个厂子的生产任务也都抓得很紧，确保订单能够按时顺利交付。 其实到了号的时候，电子厂这边的订单就已经全部交付完毕，但段云并没有让生产停下来，考虑到年后会有大量课堂来厂里考察，所以他还需要提前库存一批音箱产品。 到了临近春节的前一周，段云给电子厂这边的职工发了一批年货，每人一斤五花肉，另外还有块钱奖金，就让这些新添堡的村民喜出望外，一部分村民表示愿意春节期间继续留在厂里加班，为的就是想再多挣一些加班费。 在这些村民看来，在段云的电子厂上班，简直就和进了天堂一样，这里的工作虽然枯燥，但比起他们以前土里刨食的日子，显然要轻松太多，而且收入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以前这些村民在村里一年能挣个一两百块钱就已经算是很高的收入，但在段云电子厂这边上班，只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挣够他们过去一年挣的钱，这种收入上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所以身为电子厂的厂长，段云在这些村民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哪怕段云设立了一些很苛刻的管理条例，也绝对没人敢不遵守，甚至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段云的威望要比在他们村当了年老书记的丁满胜还要高，他的话在厂里俨然就是圣旨一般，尤其是之前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果断的开除了厂里三个涉嫌盗窃的保安之后，让这些村民更对他多了几分敬畏。 其实在多少人看来，电子厂要比大集体这边好管理的多，这里完全就是他的一言堂，不用考虑工会或者厂党高官以及其他领导的权力制约，他的任何指令都能被不打折扣的执行到最下层，简单而直接。 处理完两边厂子过节期间的事情后，段云又迎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电建一公司承建的试音室终于完成了。 说是试音室，其实也算是电子厂的办公室，平米的房子被分成了个区域，其中除了平米的事情，还有一个平米的产品展厅，剩下的区域则被分成三个房间，一间小库房，另外两间则是厂里管理人员的办公地点。 段云的这个房子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内部还是装饰的不错的，墙面全部粉刷，试音厅内部墙壁还贴了一层木板，用亮漆反复刷了三遍，整个试音厅显得非常宽敞而清爽，隔音效果也非常好，一点儿都听不到厂区车间机器的轰鸣声。 至于房子里面的装饰以及办公用品段云也都提前让人买好后布置到位，只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通风散潮后，正好春节过后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用来迎接第批来厂参观洽谈的客商。 年的春节如约而至，大年三十的晚上，厂区的鞭炮声昼夜响个不停，段云买了两串儿一枪响的“大地红”，在午夜点的时候领着母亲到房外放了起来。 而到了初一的早晨，段云则带着大包小包的好烟好酒到各个厂领导家拜年。 段云先到了老书记赵东升家，聊了足足一个钟头后，段云这才告辞离开。 而在中午的时候，段云还被留在了厂长秦刚家一起吃了顿饺子，俩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的欢愉。 而到了晚上，段云则开车带着程清妍绕着市区转了一圈，到处都是缤纷的烟花和震耳欲聋的炮声。 最终段云领着程清妍爬到了一处老城墙的顶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兴市的城区。 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俩人坐了下来，段云一把将程清妍搂入怀中。 尽管此时的天气有些冷，但两个年轻人的内心则充满了兴奋和温暖。 远处城区礼花纷飞，整个夜空变得绚烂而梦幻，段云和程清妍就这样紧紧的挨在一起，俩人的眼睛也透出了几分幸福和憧憬…… 第六百九十四章 豪华试音室 正当全国人民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段云则早早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到年初二下午开始，段云就已经开始到厂里上班。 这几天无论是劳动服务公司还是电子厂，都有少量工人值班，段云这几天的管理也相对宽松了一些，每天只是去车间看一圈，然后就安顿中午食堂的师傅多做一些鸡鸭鱼肉之类的硬菜，并且这几天吃饭全部免费，帐全算在段云的头上。 这两天段云主要都在电子厂新房这边转悠，查看房间的通风情况，另外每天还会叫工人将这里进行清理和打扫，并且提前布置好了展览厅，将目前厂里的所有音箱产品整齐的摆放起来，另外段云还用自己拍摄洗出放大的照片做装饰，整个展厅看起来非常的大气而美观。 至于试音室，段云则在房子4个角落摆放了一台厂里最高档的低音炮音箱，中间则是三排高级皮质沙发，而且内部的灯光也是按照工人俱乐部舞台设置的，段云还专门设计了一块电路板，能根据音频自动调节灯光的闪动，用了两天的时间安排电工进行了安装和调试，效果也令段云很满意，尤其是播放摇滚乐的时候，灯光效果非常的梦幻，置身其中，很容易让人感觉兴奋和震撼。 其实段云一直想在自己的试音室四面墙壁安装上led灯显示屏，能让音乐的节奏旋律呈现出波浪般的形状出现在显示屏上，就如同后世电脑上音乐软件的那种波浪屏显，只不过这个年代还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虽然买不到现成的led屏，但是段云还是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做出一块减配版的显示屏的。 过年期间厂里没有生产订单，于是从车间抽调了几十个工人，专门做这种简单版的led显示屏。 后市的led灯是一块电视发光的半导体材料芯片，用银胶或者白胶固定在支架上，然后用银线或金线连接芯片和电路板，4周用环氧，素质密封，起到保护内部芯片的作用，最后安装外壳，这种led灯的抗震性很好。 段云买不到这种半导体发光材料，但是可以用大量的教学物理实验小灯泡来替代，这种就是手电筒用的那种小灯泡，个头只有小拇指般大小。 相比发光二极管，这种小灯泡比较耗电，而且耐用性也差，长时间频繁闪动容易烧坏灯丝，但如果只是试听几首歌的时间，用这种小灯泡做点阵型显示器还是可以的。 另外后市的led显示屏是使用单片机进行驱动的，而段云手头有几块二手的0芯片，另外还有很多ne55芯片，正好可以用来制作简易版的led显示屏。 段云让人制作了0块平整光洁的木板，每块木板上整齐密集安装了100个小灯泡，0块木板用了整整000个小灯泡，面积正好覆盖试音室整个前排和两面墙壁中间的的部分，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控制用的单片机程序是段云自己编写的，这种小程序并不复杂，段云很容易就能编写出来。 其原理是把音量看作是一种音乐系统中的均衡器，均衡器中，可以根据音乐来看到led的跃动，如果音乐音量太大，则均衡器会达到峰值，音量太低则达到低谷，借助麦克风，运放和电压比较器的帮助下，让led在音量大小的改变下亮面，如果音量太大则多个led灯响起，如果音量太低，则有个别led灯亮起音量表同样可以用作音量检测装置。 这其中电容mac或者说麦克风都是声音感应换能器可以将声能转换为电能，因此段云设计的这个传感器可以用声音改变电压。 这种电路的原理还是非常简单的，首先是麦克风拾取声音信号，并将其转化为与声音强度呈线性关系的电平信号，因此高音量有的高电平，低音量会生成低电平，然后电压信号通过高通滤波器来滤除噪音，滤除信号之后，通过放大器来放大，最终就是会通过声音大小来决定量起的led灯数，也就是能亮起的小灯泡的数量。 过年的这几天段云天天泡在车间里，组织工人安装测试这种点阵型的灯光屏，将这些矩阵板安装在试音室的墙壁后，考虑到小灯泡的灯光有时候会很刺眼，所以段云又在外面加装了一层贴的蓝色塑料薄膜的玻璃。 一切组装完成之后，段云一个人坐在试音室松软的沙发上，正前方的台子上放着一个改装过的古典唱片机，拉上厚厚的窗帘，屋里瞬间一片黑暗，然而在优美的旋律响起的瞬间，墙壁两边灯光矩阵随着节奏亮起，蓝色的璀璨星点让置身其中的段云宛如漂泊于一片没有边际的蓝色海洋，显得非常动人而梦幻。 而当段云换上一首摇滚乐之后，正前方的红色灯光矩阵开始随着强烈而明快的节奏悦动，如同一片炽热的火焰，在4个角落放置的音箱有着极强的立体感，让人有种置身于摇滚乐现场的那种心跳而狂热的感觉。 一连四天时间，段云天天都泡在这个试音室中，组织了几十号技术工人，对这里的内部装修进行了多次的改进，除了试音室，段云还对展览室也进行了精心布置。 段云的审美受后世的影响比较大，在他看来，展览厅的布置也是相当重要的，因为这里是客商参观产品的第1站，如果产品能留给这些客商一个深刻而强烈的第一印象，那么获得订单就会相对容易一些。 质优价廉的商品是每个商人都喜欢的，而在产品没有正式得到市场反馈之前，产品的档次其实也是包装出来的。 段云的展厅布置的非常优雅，里面甚至还放了一些古典的装饰品，比如断臂维纳斯的雕像，仿制的蒙娜丽莎画像，另外还有其他一些文明世界的欧美名画仿制品。 段云就是想把自己的音箱包装的格调高一点，尽可能让人们进入展览厅的时候，很快就能将这些低音炮音箱和“古典”“欧美”“艺术品”这些字眼联系在一块，这也顺应了这个年代国人对欧美发达国家文化的向往和推崇，说白了就是崇洋媚外…… 第六百九十五章 客户上门 初五过后，大部分工人都已经回到厂里，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生产任务依然很紧张，感觉段云两个厂子来回跑有些忙不过来，书记姜建华也天天开始在车间转悠起来，狠抓生产任务，也是希望尽可能提前将这批龙腾变速箱按时交付给外商。 而段云这边则把时间和精力重点投入到了电子厂这边。 年前的时候厂子里就已经传开了厂里没有新订单的事情，之前在广州预售的6000台音箱全部交付之后，新生产出来的音箱就开始大量堆积到了库房，至今没有找到新买家。 就无疑打击了电子厂这边职工的事情，其实倘若这家电子厂是国营企业的话，因为走的是统购统销的渠道，所以没人会担心产品卖不出去，但段云的厂子是家私营企业，而且厂里的工人奖金是跟绩效挂钩的，做出的工件越多，他们拿了奖金就越高，倘若厂里没有新订单，一旦停工的话，奖金就彻底泡汤，所以人人都很担忧厂里订单的问题。 而相比于这些普通职工，关于核心团队中的崔林雷子他们则更加担忧这个厂子的发展前景。 之前在作坊的时候，他们通过优质客源的收集以及四牌楼电子一条街店铺树立起来的口碑，始终有源源不断新的订单，虽然产量远不如现在的电子厂，但最起码天天有活干，有钱赚。 而现在成立电子厂后，虽然人多产量大，但这么多的职工也是一个负担，而且开办工厂使用的水电费也非常高，另外还要向工商局纳税，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实际上风险和成本远比以前开作坊时候大的多，一旦订单断了，厂里每天水电费，工人工资奖金以及税务，都不是一个小数，长期下去，亏损将是个非常大的数字。 但让崔林和雷子有些不理解的是段云对此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每天上班过来，就是在车间里转一圈，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的焦急之色，反倒是领着一帮工人到他那个试音室搞装修，在里面一待就一天，这在崔林和雷子看来，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期间他们俩人也曾经找段云谈过，不过段云只安顿他们平时干好自己的工作，别的事情也懒得和他们谈，所以无奈之下，崔林和雷子也只能期待奇迹的出现。 初六早晨，段云一上班就安顿大军和二虎各开一辆212吉普，去火车站接人。 按照之前电话上的商定，段云电子厂这边今天将会迎来第1批客户。 今天的段云西装革履，还披着一件呢子风衣，头发梳的正明刷亮，甚至还专门用发蜡固定留了个大背头，俨然就像是90年代港台片中周润发扮演的赌神。 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派头，毕竟段云电子厂现在生产的是“高档”音箱。 段云一早就已经站在电子厂的门口等待客商，而跟在旁边的还有销售科的科长张秀兰。 现如今张秀兰也和于淑兰一样，在段云的电子厂“兼职”，平时劳动服务公司那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被段云拉到电子厂这边当起了销售员。 此时的张秀兰也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颜色艳丽的呢子外套，衣饰都是国内最流行款式，留着一头过年刚烫的波浪头，五官也都是精心化过妆的，看起来非常的新潮时髦。 很快，大军和二虎就开着吉普车回到了电子厂，推开车门后，里面走下来六七个客商。 这些客商基本上都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也都拎着一个小皮包，段云见状第一时间面带微笑迎上去。 “欢迎欢迎！”对于上前挨个和这些人握了握手，然后对这几人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云，是这家天音电子厂的厂长，欢迎来我们厂参观！” “外面冷，各位先来我们的展厅看看吧。”张秀兰这个时候也笑盈如花得对这几名客商招呼道。 “好好！”这几名外地的客商见状，随即在段云和张秀兰的带领下，来到了厂房旁边的展厅。 段云新盖的展厅是从车间那边接的暖气管道，只是刚进入展厅的入口，就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这里展示的就是我们厂生产的音箱产品……”张秀兰早已把段云交给他的产品介绍说词背的滚瓜烂熟，从展厅进门的第1台音箱开始介绍了起来：“……这是我们厂引进英国皇家音箱技术，制作出来的天音低音炮音响，外形优雅大方，细节方面融入了欧洲古典艺术风范，音效在国内同类产品中，属于顶尖水平……” 段云教给于张秀兰的这套产品介绍其实就是胡编乱造的，但段云也不怕对方揭穿，因为世界各地音箱造型基本上大同小异，不是正方的，就是长方的，上面内嵌上几个喇叭，而且这二年也没几个人出过国，而且这些倒爷也没几个有文化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英国皇家音箱技术？你们厂子还跟外国人合作过？”其中一个客商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瞒各位，我本人精通英语，我另外一个工作就是轻工局的翻译，之前曾经和我们局长出访过英国和德国，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西装，就是国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为我们这些出国人员量身定制的……”段云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西装，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对这几个客商说道：“这根钢笔就是上次我随同我们局长到德国采购汽车生产线时，在当地购买的，正儿经的美国派克钢笔，这么一根钢笔，要五六十美元，放在国内起码能卖三四百块钱……” 段云前世的时候，本身就和外国留学生经常打交道，知道国外的一些风土人情，而且他的口才也很好，忽悠这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倒爷，还是非常轻松的。 “厉害，这么年轻就出过国，真是有为青年啊。”这几个客商听到段云的自我介绍后，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眼。 “各位坐火车长途跋涉来到我们这里，想必也都很累了。”段云这个时候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请大家跟我来试音室，咱们到里面听着音乐，喝着咖啡，慢慢谈……” 第六百九十六章 影音冲击 这次来段云电子厂的厂商很多都是从温州上海这种地方赶来的，长途跋涉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早已经是人困马乏，刚才在段云和张秀兰带领下参观展厅音响的时候，一个个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疲倦之色，而听到段云要领他们听歌喝咖啡，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之色。 而当这些客商跟随着段云进入试音室的时候，众人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房子4个角落都放了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大音箱，做工看起来非常精致考究，给人一种沉稳厚重的感觉，房间中间放着三排真皮大沙发，沙发前则摆放着一张茶几和一套精致的茶具，两边的墙壁看起来有点古怪，全部贴着光滑的条形木板和蓝色的玻璃框架，而在正前方，则放了一台古典喇叭花唱片机，后面则是一片淡红色的玻璃。 来段云厂里的这几个倒爷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事情，但布置如此奇怪的房间，他们还是第1次见到。 “各位请坐！”段云示意这几个客商坐下，而跟在旁边的张秀兰见状，也立刻面带笑容的给几人冲上一杯咖啡。 自从上次去广交会的时候，张秀兰就已经学到了很多招待客商的礼节，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说话温婉而大方，让人倍感亲切。 “我知道各位以前肯定也都用过不少的音响设备，但我们厂的生产的低音炮，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此时段云已经走到了窗边，将两片窗户的窗帘缓缓拉住，房间瞬间变得一片黑暗，如同即将开始放映的电影院一般。 “这……”几个客商手里端着咖啡杯，搞不清段云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但下一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只见段云拿起一张唱片放在了留声机里，将磁头轻轻放下后，四面的立体声低音炮立刻响起了旋律优美的《蓝色多瑙河》。 段云几个音箱放置的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调试的过的，立体感极强，能清晰的分辨出远声和近声的差异，自身室内，就宛如进入音乐会现场一般。 《蓝色多瑙河》这首歌也是段云精心挑选的，客人长途跋涉身心疲惫需要放松，而这样轻柔的旋律会让人感觉非常舒缓。 紧接着试音室两边的墙壁随着曲调的高低不断发生的变化，蓝色的曲线时而如同潺潺流水，时而如同大海澎湃，这绝对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视听享受。 极尽优美的旋律，高潮流畅的钢琴技巧，声音甜美，气质晶莹通透，宛如清晨漫步在山间小路一般，偶尔有翩翩飞舞的蝴蝶飞过，也像是叮咚的泉水在山间流淌。 这几个客商此时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在试音间中绚丽流畅的乐曲中，身体的疲劳仿佛瞬间缓解了大半，而整个人的灵魂似乎也得到了升华。 “这个……太美妙了。” “这真是你们厂生产的音箱？” “我要是有钱了，也整这么一个房子……” 一曲《蓝色的多瑙河》结束之后，几个客商忍不住纷纷赞叹了起来。 “各位感觉如何？”段云拉开了一面窗帘，微笑对几人询问道。 “不错不错！” 这几个客商纷纷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 “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厂的音箱采用的是英国皇家音箱技术，绝对是最为顶尖的国产音箱，而且国外目前也没有同类性能的产品。”段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厂的音箱价格方面还非常亲民，6种大小型号，高中低档齐全，普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 段云说话间，张秀兰将几本宣传手册递给了这几名客商，同时又帮他们杯子里倒满了咖啡。 “你们厂的音响确实不错，刚才的轻音乐听着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奇妙了。” “感觉你们这个音箱很有特点啊，尤其是低音部分音效的处理，绝对是加强过的，我之前用过日本进口的三洋音响，虽然音质也很细腻，但感觉没有你们厂音箱听起来这么震撼。”另外一个中年秃顶客商对段云说道。 “这位大哥一看就是专业人士！”段云立刻对这名秃顶客商竖起了大拇指，只听他接着说道：“我的这种音箱产品本名就叫低音炮，在音箱低音部分确实做了特殊处理，让歌曲更具有立体感和震撼性，这就是我们厂音箱产品最大的特色。” “难怪……”那个秃顶客商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这种低音炮音箱放轻柔交响乐效果还不是最好的，刚才只是让你们舒缓一下身心，这次我再给你们放一首歌，让你们听听效果如何。”段云建议道。 “好啊！” “再来一首！” 几名客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时候。 刚才放出的那首《蓝色多瑙河》已经让他们感觉非常享受了，声光电完美组合，带给他们的感官简直堪称梦幻，所以当听说段云还要放歌给他们听的时候，自然非常高兴。 段云再次走到了前台，换了一张唱片，将磁头轻轻的放了上去。 音乐声很快响起，但这首歌的风格节奏明显要比刚才那首《蓝色多瑙河》劲爆很多。 “Youaintnothinbutahounddog Cryinallthetime Youaintnothinbutahounddog Cryinallthetime Well，youaintevercaughtarabbit……” 这次段云放的音乐正是被称为“猫王”的美国摇滚巨星，艾尔维斯普雷斯利的成名曲《疯狗》。 他在50年代中期演奏的这首歌在当时的美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哪怕是到了30年后的80年代，这首歌依旧称得上是一种经典。 段云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因为猫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非常契合低音炮音响的特点，作为演示曲子是最合适的。 就在这首歌想起的同时，是因是前排的矩阵灯光屏幕上，也宛如燃起了一片汹涌的火焰，当曲调飙升的时候，灯光屏幕更是宛如火山爆发，效果彻底炸裂。 而坐在中间沙发的几名客商，则个个感到心跳骤然加速，有人甚至头部都竖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日进斗金 低音炮本来在播放这种摇滚乐曲时，效果就特别的好，而且段云在试音室布置的这4台音箱都是大功率的，效果自然非同凡响。 甚至在这一瞬间，这几名客商感觉到整个试音室都在颤抖，左面墙壁的两扇玻璃窗也在嗡嗡作响，正前方红色的灯光矩阵华丽而炫目，恍然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直到这首歌曲结束之后，沙发上的这几名客商依旧没有彻底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震撼。 “各位觉得这首歌如何？”段云这个时候微笑着询问他。 “咕嘟。”那个中年秃顶客商咽了口唾沫，对段云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你们厂产品的价格……”旁边的几个客商纷纷看向了段云。 连车间也没去看，就直接和段云谈价格，说明他们几个人对这种音箱效果已经非常满意了。 “产品目录上都标注着价格，当然了，如果各位订货量大的话，我会酌情把价格再放低一点的……”段云微笑着回道。 中国人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习惯讨价还价，否则的话心里就会感觉有些吃亏，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段云给他们提供的宣传册上标注的价格其实是有些虚高的，但也不是太高，总体上比进口音箱价格要低一些，比国产音箱要高一些。 而且为了避免因为给不同客户不同价格的问题，段云也列出了降价的条件，那就是买的多，降的多，买的少只能维持原价，这样的话其他客商也没什么可说的。 “咱们能谈谈嘛。”中年秃顶客商看了一眼目录上的价格后，眉头微微皱起对段云说道。 “当然可以！”段云说话间，一屁股坐在了几人对面的沙发上。 其实段云原本市场打算让张秀兰来和这些客商进行谈判的，但由于这是第1批客人，段云需要给张秀兰做一个示范，等到以后段云其他工作比较忙的时候，张秀兰就可以独挡一面应付这些客商了。 段云先给这几人撒了一圈烟，逃出煤油打火机挨个点上之后，将宣传目录放在茶几上，给了几个课堂，仔细的介绍其产品的性能，特点以及价格等等。 段云对于厂里的产品产品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分类和定位，每一种产品性能如何，针对哪种消费群体以及和国内外同类产品对比，都有着非常详尽的说辞，而段云的这种说辞也让这些客商很是信服。 谈生意本身就是一门学问，尤其对段云这样的正规私营企业而言，坑蒙拐骗的路子走不长，而段云现在则表现的非常坦然，这也让几个客商不由得对段云多了几分信任。 整个谈判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最终5个客商从段云这里总共订购了第1批2600台各种型号的音箱，双方在段云早已准备好的合同上签字盖章之后，订货合同就算正式生效了。 虽然说这5个客商订购的音箱并不多，最多的一个人也只订购了800套，但段云也知道，音箱目前在国内还属于高档电器，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的，而且各地市场情况不一样，一旦订货数量太大卖不出去，他们是要赔不少钱的。 还有就是产品质量问题，音箱出了问题怎么修谁来修这也是个大问题。 考虑到这几名客商销售地点都没有天音电子厂的售后维修部，所以段云也在合同上写明产品包退包换，只要消费者购买的音箱出现问题找到经销商，这些经销商就可以给他们厂打电话，段云会第一时间派人过去处理。 这年头国营厂子的电器产品售后一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很多国营企业并不注重售后服务，一旦产品出现问题消费者需要跑很远的路到指定维修点进行维修，而这些国营企业的维修点存在问题很多，如果客户不私下给维修工塞点钱的话，出问题产品可能会10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修不好，用户就是上帝这句话在他们眼中就是放屁。 段云想打败这些国营企业，抢占音箱电器的市场，就一定要重视产品质量价格以及售后维修服务，而目前段云还没有在全国建立起大范围的销售维修网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这些销售商提供“三包”服务。 而从今年开始，段云则会将电子厂这边的工作重点放在建立完善的物流销售网点以及售后服务上。 这次的订单虽然不多，段段云还是非常满意的，因为目前库房里就正好有将近2000多台音箱库存，这次合同签订之后，他马上就能发货，从而实现现金迅速回流。 段云设置的音箱价格根据型号大小不同每台能赚50~200块钱左右，而这次一次售出2600台音箱，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足足有30多万的利润，加上之前卖到广州的那6000多台音箱，总共获利将会达到90万元左右。 目前段云的天津电子厂已经正式开张两个多月了，平均下来一个月40多万利润，足足是以前开作坊时的十几倍，而有了这样高额的收入，段云就可以用来实现自己更为远大的目标了。 上午谈完生意后，段云立刻安顿徒弟二虎，给这5名客商购买明天早晨的火车票，中午的时候和张秀兰陪着这些客商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又亲自和徒弟开车送他们去了当地的宾馆。 上午送走这5名客商，下午的时候又来了第2批7名客商，段云再次领着这些客商体验了一把试音房的震撼之后，3100套低音炮的订单顺利拿了下来。 但这个时候段云已经没有了库存，所以商定半个月交货，并且同样和他们签订了三包协议。 目前段云电子厂的产能已经可以达到1天200套音箱的生产速度，下午新签订的3100套音箱大概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完成生产交付。 不过看着手头那几张写着几百个人名的客商登记表，段云知道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必须要扩大厂里的产能，对于这件事情，段云还需要和大兴当地的三家国营电子厂共同协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售后体系 崔林，你上午去一趟火车站办了托运，把咱们库房的2000多台音箱全部发出去，就是发货地址和客商资料。”第2天一早，段云来到电子厂后，找到正在值班的崔林说道。 “两……两千台音箱全部出货？”看到段云递来的发货资料后，崔林一脸惊讶的说道。 “昨天咱们厂新接到了5000多台订单，这半个月你要辛苦一下，多组织工人加班加点，争取半个月内能交货。”段云对崔林安顿道。 “昨天……5000多台订单！？”崔林听到这里顿时目瞪口呆。 要知道当初在广交会的时候，他和高磊雷子他们用了10多天时间，才取得了6000多台低音炮的订单，当时还是在人流量非常巨大的情况下拿下这么多的订单，而段云居然昨天一天的时候就取得了5000多台音箱的订单，所以这在崔林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崔林还担心厂里的订单情况，但现在看来，段云简直就是神通广大，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几千套音箱订单，这让崔林越发的有些崇拜崇拜了。 “这段时间还会有很多客商来咱们厂参观洽谈，今年的话……我估计你可能连搞对象的时间都没有……”段云撇撇嘴说道。 “能挣钱就行啊，有了钱漂亮的姑娘还不是随便我挑！”崔林眼前一亮说道。 “哈哈哈！”段云闻言笑了起来。 “说真的段哥，人有了钱，眼界都不一样，去年跟着你干了一年，现在厂里都知道我有钱了，上门提亲的人可多了，把我妈都给挑花眼了……要我说什么正式工铁饭碗那都是扯淡，哪有跟着段哥挣大钱实惠，一年挣他们好几年的钱，只要咱们厂子办的红火，我晚几年结婚还算个啥？”崔林不以为然的对段云说道。 “行，你有这觉悟就好，今年咱们厂子肯定要非常忙，你小子只要好好干，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段云拍了拍崔林的肩膀说道。 “段哥你放心，厂里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头等大事，我保证不出什么差错，另外这段时间我天天都会去夜校学习，英语已经背会100多个单词了……”崔林有些自豪的对段也说道。 “不错，继续努力！”段云微笑的点了点头，接着对他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安排英语老师对你们定期进行测试，如果你英语学的确实好的话，下次广交会我领你和老外一起谈判去，将来说不定还有出国的机会！” 段云当初自掏腰包建立这个职工夜校，一方面是为了矮子里面拔将军，从这些文化低的核心骨干中培养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出来，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担心这些年轻人平时晚上无事可做会染上一些喝酒打架赌博的坏习惯，所以段云会经常给他们画大饼灌鸡汤，鼓励他们上夜校，让他们人生有目标有动力，避免游手好闲，给自己招惹事情。 但段云也知道，这种院校学习是持之以恒才会有效果的事情，短期之内对人的提升并不大，所以目前还不能对崔林他们有太高的期望。 “那太好了。”崔林脸上闪过一抹兴奋。 “行了，那你忙吧。”段云示意崔林可以离开了。 “我这就去趟火车站。”崔林说完，拿着段云给他的客户资料转身快步离开了。 段云看到崔林离开后，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和领带，然后径直走向试音室的方向，准备迎接新一批的客商参观…… …… 接下来的几天，段云一直忙于应付全国各地来的厂商客商，拿到的订单也越来越多。 段云厂子音响产能有限，为了能够让每个客商都能尽快拿到货物，段云采取的是分批交付的形式，哪怕你订购的产品再多，也需要按照批次交货，这样的话可以覆盖更多的客商和销售地点。 对于对于这种分批交货的订单模式，大部分客商也是表示理解的，其实这其中很多人之前没有做过音箱产品的销售，前期还需要试销，摸索市场情况，所以第1次订单数量并不多，也都处于一个试探阶段。 而在这几天，段云打算采取一些新的营销模式。 央视的广告虽然为天音低音炮带来了知名度和巨大的热度，但段云清楚，想将天音低音炮这个品牌做大做强，建立完善的售后服务管理体系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随着全国乡镇私营企业的崛起，市场将会逐步进入激烈的竞争时期，客户服务体系的建立和完善则是企业在激烈竞争中的护身符，而段云电子厂生产的低音炮产品在市面上属于新产品，目前还没有出现同类产品的竞争，如果段云能利用这段市场空白期首先完成全国售后服务体系建立的话，那么就能先入为主赢得口碑和市场，后来者就算能仿冒出他们的厂的产品，也无法从段云的手中抢到多少蛋糕，段云始终会成为这个行业的标杆和领头羊。 另外在销售网的铺设方面，段云也会寻找一些信誉好，有实力的经销商进行长期合作。 当年燕舞收录机之所以会热销，除了那则著名的电视广告，还和它的经营政策密不可分。 比较鲜为人知的是，当年燕舞收音机厂，为了打消经销商的层层顾虑，对所有经营业务产品的单位进行实行补贴，亏损多少补贴多少，一旦出现产品降价，经销商库存的产品，则可以按照差价来进行补偿，也正是因为如此，让经营燕舞收录机的经销商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对整个营销网络的构建起到了关键作用。 段云接待这些客商，了解到他们的基本资料之后，建立了一个经销商客户档案，根据对方销售情况回款速度以及配合本厂售后服务的情况进行分类归档，对于一些优质经销商会给予地方代理权和相对较低的出厂价。 在这个年代想在全国建立完善的售后服务体系难度是相当大的，需要很多技术人员，全国各地四处跑搜集信息和处理经销商问题，工作量好大，财务负担较重，过程也很漫长。 但无论付出多大的成本，段云都必须将这个销售和售后服务体系建立起来，一旦这个体系建立完成，他们厂的产品就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了非常优势的地位，从而为实现段云将来的“电子帝国”铺平了道路……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不速之客 大年初九早上，天气有些干了，刘喜穿着一身老旧的军大衣，笔直的站在劳动服务公司的厂门口。 今天是刘喜第1天上班，他内心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不时的用手搓着有些发红的脸，一双乌黑的瞳子闪着几分亮色。 其实能来劳动服务公司上班，一直都是刘喜望眼欲穿的事情，之前刘喜初中没上完就回家务农，去年开始跟着父亲和二哥帮村里收废品塑料。 随着马军营村塑料厂越办越红火，废品的价格也涨了一些，刘喜从早跑到晚，最高的时候，一天曾经赚过2块5毛1，这对于他们这种年收入从来没有超过150块钱的家庭来说，也算是非常高的收入了。 但随着村里收废品塑料的人越来越多，周边十里八村已经收不到什么东西了，想赚钱还要跑更远的地方，以至于刘喜每天5点就带两个玉米饼子从家里出发，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回家，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二三十块钱。 穷则思变，眼见村里的很多人都在塑料厂上班挣工资，收入比他要高两三倍，这不能不让刘喜有些眼红。 但村里的塑料厂用工名额有限，而且里面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村长村支书的亲戚以及五保户人员，刘喜想在村里上班是不可能的。 而他后来听说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从村里招了很多的保安，他也想报名参加，然而年龄却成了门槛，段云要年满18周岁以上的人，而刘希虽然也到了18岁，但却是虚岁，派出所那边根本没法给他注册，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而到了今年1月初的时候，刘喜终于正式18岁成年，过年的时候，他爸拎着几瓶藏了多年的老酒给村支书许富贵拜年，而许富贵最终也答应了帮刘喜推荐给段云，在他们厂占一个保卫科的名额。 这件事年前段云就已经答应，而到了初八这一天刘喜终于能到劳动服务公司保卫科上班了，这对他们一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有了工作就有了饭碗，刘喜早就听说劳动服务公司保卫科这边工资高，福利多，他也是打定主意在这里好好干他几年，到时候娶个好看点的媳妇儿，再盖个新房，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正当刘喜内心充满喜悦，憧憬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远处一个留着短寸头的中年男子骑着一辆破旧的28车来到了厂门口。 “同志，工作证！”刘喜见状，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刘喜内心有些奇怪，现在已经是早晨9点多了，厂里的工人早已经进厂开始的工作，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大集体这边。 而且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不像个工人，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绿军装，脚下蹬着一双解放胶鞋，头发是标准的板寸，脸庞黝黑棱角分明，双眼却异常有神，看起来有几分不怒自威的神态。 “我没带工作证，我就是过来想找你们厂长。”这名中年男子对刘喜说道。 “你找我们厂长？”刘喜问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哪个单位的？” “我不是这个厂子的，我就是想见见你们段经理……” “没有工作证不能进！”刘喜很干脆的说道。 好不容易才来到劳动服务公司保卫科这边上班，刘喜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份工作干砸了，于是脸上露出了几分严肃。 “小同志不用紧张，我以前和你们段经理是战友，这次来就是想和他叙叙旧……”这名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 “战友？我们段经理好像没当过兵吧？”刘喜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额？你还了解你们经理的事情？”中年男子双眼顿时一亮，接着对他问道：“你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挺年轻的，你来这个厂子应该时间不长吧？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经理的事情？” “我们段经理的名气这么大，谁不知道啊？”刘喜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们段经理那可是大能人，全市都有名的……” “继续说。”中年男子说话间，将自行车停靠在了传达室旁边，饶有兴趣的说道。 “我们经理以前就是总厂那边的一个小徒工，他懂技术，脑子好，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考上了大学，还在总厂那边当上了技术科的副科长，是个正儿八经的文化人……”刘喜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到这个劳动服务公司当经理后，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把这个厂子扭亏为盈，还在我们村办了个小作坊生产器天线，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开办了电子厂……” 关于段云的这些“传奇经历”在马军营和新添堡两个村子可谓是家喻户晓，基本上没有人不知道的，而且这两个村的村民对段云都非常的崇拜，村里人到现在还流传的关于段云的很多传说，而刘喜也不止一次从同村人那里听说过段云的事迹，所以刘喜也能随口说出很多关于段云以前的事情。 这名中年男子听得很认真，而且还不时的点点头，脸上始终带着几分微笑，似乎对于段云的事情也表示非常的赞许。 “……现在我们段经理自己办的电子厂生意相当好，据说还在中央电视台打了广告，全国人都知道了……”刘喜说的唾沫星横飞，他这个年纪的青年本来就喜欢追星，而段云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偶像，所以当提起段云的这些事迹来，刘喜的脸上也带着几分自豪。 “那你们段经理平时中午几点下班？”平头中年男子突然问道。 “这个说不准，听我们队长说，段经理这两天一直在电子厂那边接待客商，最近很少到大集体车间这边……” “那他平时到电子厂接待客商的话，你们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他不管吗？生产任务没人抓吗？”中年男子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电子厂那边现在赚大钱呢，段经理他肯定要先忙着接待那些客商啊。”刘喜撇撇嘴，接着说道：“劳动服务公司这才给他开多少工资，现在肯定要先顾着电子厂那边啊……” 刘喜毕竟年轻，性子还比较单纯，而且听对方说他和段经理是战友，也就没什么顾忌的畅所欲言起来。 “原来如此。”平头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对刘喜说道：“既然你们段经理这么忙，那我改天找他就好了。” 平头男子说完，脸上闪过一抹阴沉，骑上自行车，转身离开了…… 第七百章 代工企业 段云亲自接待了几天客商，感觉到张秀兰已经熟悉自己的销售套路之后，就让她独自接待客商，自己则开始其他的工作。 其实相对而言，张秀兰做销售也是很有天分的，他本身长得也挺漂亮，言谈举止也更有亲和力，所以即便没有段云在身边，张秀兰也能够游刃有余的应付这些客商。 说起来张秀兰是劳动服务公司的销售科科长，但实际上劳动服务公司的销售科平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工作，主要原因是现如今劳动服务公司已经转型为外贸企业，每年会通过两次广交会和其他一些国家级展会争取国际订单，暂时并不打算针对国内客户，而和这些外国人打交道主要靠英语水平非常好的段云，所以现在的销售科就是个摆设，根本没什么用处，这个时候把张秀兰调到电子厂这边搞销售，也算是物尽其用。 从目前的情况看，自从央视广告播放之后，段云的厂子现在已经不缺订单了，甚至最近几天签订的订单，交货日期都已经拖到了两个半月之后，如果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客商过来购买产品，恐怕一年的生产任务都会排满。 不过市场是瞬息万变的，考虑到目前国内还没有专利这个说法，所以随着天音低音炮在市场上的热销，国内肯定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电子厂仿冒他们厂的产品，这都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段云打算是，一方面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资金在全国一步步建立完善的销售和售后服务体系，另外一方面就是打算要尽快的提高音箱的产能，趁着市面上还没有同类产品，段云必须加大产量，加快给供货商供货的速度，避免因为交货周期太长，而导致被其他的同行厂家趁虚而入，抢走本应该属于自己厂子的订单。 不过就目前而言，段云电子厂的生产速度已经接近上限，即便有其他三家当地电子厂配合，产能也不可能提高太多了。 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产品订单分包下去，自己这边提供设计和技术支持，产品检验合格后，就可以贴上自己的天音牌子卖出去。 这其中有技术泄露的危险，但实际上只要掌控强大的销售和售后服务渠道，以及天音音响这个品牌效应，其他厂子就算能生产出产品，短期之内也很难大批量销售出去。 品牌是一个企业的基石，段云目前靠着60万元的央视广告费，使自己的产品在国内有了很高的知名度，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获得现在源源不断大量的订单，而其他厂子就算做出的产品质量比段云的天音音响强，没有知名度也很难获得大量的订单。 而且段云电子厂的音箱会逐渐对产品进行升级换代，等对方掌握了他们厂的生产技术，准备降价进行市场竞争的时候，段云这边已经生产出了第二甚至第3代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廉的产品。 除了音箱产品，如果将来厂子资金雄厚，技术积累足够的情况下，段云还打算生产随身听这样的新潮时尚的产品，另外还有像VCD游戏机这样的产品，段云同样也可以进行尝试开发。 总而言之，段云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企业产品必须领先时代，只有这样，企业才能够经久不衰，有长足的发展力。 至于眼下电子厂产能严重不足产品分包的事情，段云打算寻找新的合作企业。 目前大兴的三家电子厂都已经和段云电子厂签订了长期的分包合同，但总的来说这三家电子厂规模不大，产能也非常有限，远不能满足段云目前订单的生产量。 段云最开始打算在寻找大兴周边诸如朔州阳泉等地的电子厂进行分包，但过年期间拜访了大兴三个电子厂的厂长，了解了山西目前电子行业的情况之后，段云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主要原因就是山西从来都不是电子电器业发达的省份，整个山西除了大兴这边的三家电子厂，还有省会太原有两家大型国营电子厂，太原电子一厂和太原电子二厂，除此之外，山西其他城市的电子厂规模都非常小，有的干脆就是十几人几十人的小作坊，设备技术落后，产能也更是低的可怜，段云就算和这些厂家合作，对方一年也根本没有多少产量，甚至可能还不如段云以前的小作坊。 而资金技术相对比较雄厚的太原的那两家大型电子厂，段云想寻求和对方合作可能性也非常渺茫，一方面人家毕竟是大型国企，面对段云这样的私营企业有天然的优越，况且太原这两家厂子据说效益还都不错，根本没必要“自降身价”给段云这种小电子厂“打工”。 另外一方面则是体制问题，太原的这两家电子厂都是省属企业，产品都是统购统销，除非省厅的领导点头同意，否则是不可能和段云合作的，其实就算是大兴的这三家电子厂，当初如果没有市局和瑞阳的支持，也同样不可能帮段云生产产品。 省内找不到合作伙伴，段云只能放眼全国寻找合作生产厂家。 思来想去，段云最终决定在南方寻找天音低音炮的合作生产厂家。 现如今深圳经济特区已经进入了成立后的第4年，整个特区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高楼拔地而起，各种工厂和企业也都快速建立，甚至形成了规模，其中就有很多的电子厂。 这些电子厂毗邻香港，很多厂子都有港资的背景，资金技术雄厚，劳动力密集，主要靠的一些低端电子产品的代工生存，而且这里的政策条件非常宽松，物流运输等等方面也比内陆其他城市要方便的多。 段云目前厂里的产品发往南方物流运输成本偏高，而且和铁老大打交道不太容易，产品经常不能按时发货，所以如果段云能在南方找到代工厂家的话，光是物流这一方面，就能省下很多的成本。 第七百零一章 商业布局 关于找南方电子厂代工的事情，段云在过年的这段时间也有了具体的部署。 厦门办事处的赵长风和广州办事处的李国胜过年期间都回到了家中，而段云在大年初四的时候请他们两个到家里做客吃顿饭，一起商量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借着三人这次碰头的机会，段云给俩人今年布置的第1个任务就是在深圳或者其他南方城市寻找有一定技术实力的乡镇企业做天音低音炮的代工厂。 除了深圳，乡镇企业也是段云寻求发展的合作伙伴之一。 80年代的乡镇企业总体来说大部分还处于萌芽阶段，资金技术和销售渠道都非常弱势，但经营模式却比国有企业灵活的多，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段云和这样的企业合作没有政策上的障碍，合作方式上也能有很多的选择。 在1984年的时候，全国的乡镇企业已经达到了640万家，这个数字是相当惊人的，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南方。 所以在这次过年三个人碰头的时候，段云安排李国胜去深圳考察，赵长峰则安排他去南方的一些乡镇电子企业考察，尽快在南方找到合适的代工企业。 段云将来的发展模式就是以代工为主的品牌战略，南方的代工厂生产的产品主要供应上海广州厦门等珠三角沿海地区，而段云在大型的工厂生产出来的音箱制品则是主要供应北京天津等南方城市，生产区域销售的划分，能有效的解决产量以及物流上的限制，而段云只需要牢牢的掌握上游技术的开发，产品品牌的宣传，以及全国销售和售后维修网点的管理，而这三样才是段云电子厂的根基所在。 当天段云和赵长风李国胜一直聊到了深夜12点多，期间两个人也对电子厂将来的发展提了一些他们的观点和看法，其中两人的一些建议也被段云采纳，并且也商定出了一些比较切实可行的计划。 对于段云而言，1984年是个非常关键的一年，他要在这一年完成自己天音电子厂的商业布局，同时还要力争搭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的顺风车，成为德国大众在国内的指定供货商。 同时经营两家厂子，并且要完成这么大的宏伟布局，段云其实也是很有压力的，但好在他有身后的电子机械技术设计底蕴，也有对这个年代政策以及丰富的商业案例，还有就是他非常旺盛的体力和精力，这都是他能赢得成功的最大底气。 大年初十，段云段云迎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女友程清妍终于能来大集体这边上班了。 虽然目前劳动服务公司这边刚刚调来了5个大中专学生，但这5个人都是刚出校门，除了贾志强考上大学之前在他们当地厂子上过班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学了一肚子理论知识，但还没有真正的技术研发经验。 而程清妍则不一样，她之前在总厂那边就技术科的副科长，虽然有依靠父亲的嫌疑，但实际上得益于父亲是厂里的总工的原因，从小就受到父亲他熏陶，所以程清妍在机械技术方面确实很有造诣，而且她已经在总厂那边有了两年的工作经验，绝对不是贾志强他们几个职场“菜鸟”能比的。 “欢迎欢迎，欢迎新人入厂。”段云一大早就等在厂门口，眼见程清妍骑着自行车过来后，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段经理好，以后多多照顾啊。”程清妍见状，也忍住笑对段云礼貌的说道。 “程清妍同志，我看你一表人才，要么这样好了，你干脆当我的经理助理吧，咱俩用一个办公室，你每天给我端茶倒水就行，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段云双手负于身后，端着架子说道。 “看来你这经理当的挺滋润啊，还要找人专门给你端茶倒水。”程清妍嘴角勾起说道。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经理助理这工作我也只能找其他科室的女同志来干了……” “你敢！” 程清妍言，俏脸一沉对段云说道。 “哈哈哈，你这同志怎么这样，居然敢不服从经理的工作安排？” “行了，别开玩笑了。”程清妍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段云说道：“这是总厂那边开的调令，让我到你们厂技术科上班。” “总厂这次倒是挺痛快的，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痛快就答应让你过来……”段云结果那张调令，看了一眼后有些意外的说道。 无论如何，程清妍毕竟是大学生，而且之前也在总厂那边工作了两年，可以说她是总厂那边重点培养的技术人才，而对于这样厂里的重点技术骨干，任何国企都不会轻易放走她的。 “你们大集体这边怎么说也是总厂的下属企业，我这属于内部调动，将来也是可以随时调过去的。”程清妍用手捋了一下前额头发，接着说道：“他们也是希望我能从你们这边学点技术，另外我爸他也很支持我来你们厂这边上班，之前为了这件事儿，他找过厂长秦刚谈过一次，所以昨天开会的时候厂里很快就同意了我的申请……” “原来如此。”段云闻言顿时恍然。 说到底，劳动服务公司毕竟是红星齿轮厂的厂办大集体，把程清妍暂时调到大集体这边上班属于内部工作调整，并不算是人才外流，况且厂里技术科的工作有程清妍的父亲陈常林一个人就能撑着，处理日常的技术工作没有问任何问题。 而且从总厂以程常林的态度来看，他们多半是想派程清妍过来“偷师”的，毕竟段云一直捂着汽车变速箱生产的核心技术不放，总厂又拿他无可奈何，所以肯定也是希望这次程清妍到劳动服务公司这边上班，能学到一些汽车变速箱的生产核心技术，将来能给总厂这边带来技术上的提升。 而段云的未来老丈人程常林这次居然如此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去大集体上班，肯定也是想借着女儿从段云那里套出点技术资料来，这样他在总厂的总工位置就会稳如泰山…… 第七百零二章 如鱼得水 无论如何，程清妍能来这边上班，对段云来说绝对是这样天大的喜事，毕竟对于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保持热度是很重要的。 但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程清妍这次主动来大集体上班，也是有她自己的小心思的。 俩人边走边聊了一阵后，段云带他直接来到了那5个大中专生所在的技术攻关小组办公室。 现如今贾志强他们5个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过年期间5个人只在家待了三天，而到了大年初四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岗位。 这些大学生过年后能重新回来让段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次过年可能是个坎儿，一旦他们不想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就已经提前托关系找门路打算调离了，是不可能年后再回到厂里的。 说到底还是段云给的物质奖励太过诱人，不说二层的小洋楼，光是2000块钱的高额奖金，要是换做其他单位的话，不吃不喝，起码也要攒上很多年，而且像贾志强这样已经年纪30的人来说，家里为培养他花了很多钱，出了校园是必须要回报家里的，而且他这么大岁数也急需挣一大笔钱成家结婚，所以尽管段云的劳动服务公司是大集体，他也愿意留在这里。 另外对于其他几人来说，除了待遇方面，段云对他们也是物尽其用，这年头即便是大学生能分配到一个专业对口单位也不多，所以段云给他们的条件如此优厚，而且最关键的是能发挥他们的技术特长，受重用有前途，这也是他们愿意留下来的很重要原因。 今天程清妍的到来受到了这5个大中专学生的热烈欢迎，毕竟都是同龄人，也都有着高学历，加上程清妍长相漂亮，说话带人很有亲切感，所以这5人对他也都很有好感。 这几天技术组的这5个人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而且他们对这个厂子的技术设备都已经有所熟悉，另外在段云的指导下，几个人也渐渐熟知了产品研发的所有程序，工作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办公室里有很多段云获取的汽车变速箱的相关资料，一部分是之前赵长风从国内各个汽车厂家获取的汽车4大总成产品资料，另一部分则是段云从瑞阳那里获得的欧美日俄等国家的产品数据资料，这些资料对于劳动服务公司的技术研发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现如今这5人的小组每天白天都会聚在一起讨论图纸资料，在段云的建议和指导下，集思广益设计出新产品的图纸外形，然后拿着设计好的图纸到车间找工人将所有零部件加工出来，最后一步则是通过段云制作的变速箱检测台测试产品性能，对于设计和工艺上出现的问题，反复修改尝试，有时中午还主动加班加点，工作热情非常的高。 以往新产品的试制检验测试都是段云一个人张罗，但现如今有了这5个大学生之后，段云每天要做的只是提出建议和拿出设计草图，其他产品的检验和技术细节的修正，则由他们5个人来完成。 这次仿制德国大众汽车变速箱的难度极大，相比于之前的拉达汽车变速箱仿制，这次的研发难度明显要高出一两个档次，最近一周下来，已经有三台样品变速箱报废，各项指标和德国大众生产的汽车变速箱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每一台样品变速箱成本都很高，除了占用大量熟练工人的时间和精力，水电原材料的成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每报废一台变速箱，厂里损失就在2000多块钱左右，这几乎已经相当于四五十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但研发新产品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烧钱的事情，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不断试错的阶段，在当前的国内，即便是一些国有大型企业，也没有敢像段云这么玩儿的，一个星期三台变速箱6000多块钱的成本，一个月就是24，000块钱，而且还要花费巨资改造升级一些设备，即便是如此新产品，也未必能研发成功，这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有时候大把大把的钞票扔进去，连个回声都听不见。 厂里目前新产品研发消耗如此之大，很多工人和干部都感觉不能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研发投进去的钱如果给工人当做福利发下去，那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至于新产品研发，现在毕竟之前的龙腾的变速箱获得了国家金奖，已经出口到了国外，靠吃老本就足够了，根本没有必要再搞出什么新产品，所以在他们看来段云还要研发新产品，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说到底，国企的职工还是没有市场忧患意识，他们认为一个获得了国家金质奖章的拳头产品就已经够吃很多年了，他们并不了解国际市场各大厂商产品技术更新换代的有多快，竞争有多残酷，眼界决定了他们的态度。 但身为经理的段云是深切明白新产品研发的重要性的，不光是要靠新产品占领市场，同时他也需要借助新产品的研发，培养一个成熟的技术团队，为厂子打下雄厚的技术积累，段云的这种深谋远虑，也不是一般职工能理解，毕竟大多数人看中的只是眼前的利益，太长远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水中望月，一时间看不到也摸不着。 其实目前厂里新产品的研发消耗对段云而言是完全能够承受的，以他的了解，在后世的时候，一般企业的研发经费成本通常会占企业全年利润的3%~5%，而段云打算以后将厂里利润的15~20%投入到新产品的研发上，而且这个策略将会长期的执行下去。 上午段云安排人给技术组办公室多添加了一套办公桌椅，并且还买了几盆花放在了办公室里。 程清妍对这里的办公情况还非常满意，而且最让她高兴的是，这5个大中专生对技术研发工作非常专注，这和总厂那边技术员天天混日子的状态完全不同，这让本身也是机械迷的程清妍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很快就融入到这5个人的团队之中…… 第七百零三章 救火队员 是轻工局的局长办公室中，一个平头中年男子翻阅的桌面上的文件资料，神情非常的专注。 “朱局长，这是咱们局上个月的考勤名单，您看一下吧。”此时敞开的办公室门外走进一个年轻的科员，将一张单据恭敬的递给这个中年男子。 “我知道了。”中年男子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这个平头中年男子名叫朱军海，是年前就已经接到调任通知，来大兴市轻工区当局长的。 朱军海是个部队转业干部，之前他曾是一个炮兵团的团长，83年初的时候老山战场轮防，本来市里就存在老兵缺编和干部缺额的问题，但干部转业入学入校暂时复原和增兵，普通工作基本与内地部队同步实行，所以朱军海最终接受了组织的安排，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 去年刚转业到地方的时候，朱军海曾在山西可兰县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县委副书记，而今年则接到上级的调任，来到了大兴市担任轻工局局长，由副处级干部提升到了正处级干部。 朱军海从小家境贫困，老家在河北的偏远农村，进入部队后，训练积极认真，踏实肯干，吃苦耐劳，多次全师演习中表现出色，荣立过两次三等功和一次二等功，而且对于文化学习的热情度很高，加上思想政治觉悟高，所以几年后就顺利得到了提高。 部队的生活艰苦而乏味，但朱军海在那里一呆就是20多年，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最终成为了炮兵团的团长，并在之前的自卫反击战中屡立战功，可以说它的部队生涯是光荣而完美的。 如果有可能，朱军海愿意一辈子待在部队里，但部队规定团级干部45岁转业，所以他也只能离开部队，适应新工作和新生活。 相比于地方社会，部队则基本处于一个封闭真空的环境中，20多年部队生活，朱军海养成了雷厉风行细致严谨的作风，而且长时间接受部队的思想教育，也让他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和社会现实，以及国家的新政策存在一些程度的脱节，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之前在可兰县担任副县长期间，朱军海主要抓当地的一些中小国有企业的发展和管理，而这一次担任大兴市轻工局局长，让他有了更大的权力和舞台。 其实说起来朱军海只是个救火队员，先前上级领导并没有打算把它安排到大兴轻工局，但之前安排接任瑞阳局长位置的干部因为突发心脏病而住进了医院，所以上级部门临时改变了工作安排，让朱军海坐上了这个局长的位置。 大部分领导来到新的岗位，一般都会稳字当先，对于前任领导制定的政策路线不会轻易改动，等到摸清体系掌控全局之后，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过朱军海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有稳准狠的雷厉风行作风，他是个真正办实事办大事的人，而且抗压能力很强，从这点上来说，他就和一般的干部很不一样。 仔细的查阅完面前的这份出勤表格后，朱军海随即在上面签上了字，将表单暂时放在桌子旁边后，看了一眼办公桌，玻璃板下放着的通讯表格，拿起了电话，迅速拨下了一串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电话接通后，话筒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是轻工局局长朱军海，你是红星齿轮厂的厂长秦刚吧？”朱军海对着话筒说道。 “啊，原来是朱局长。”电话那头的金刚语气顿时变得恭敬起来，连忙说道：“朱局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 “那就麻烦你来趟市局，我有事情想和你询问一下。”朱军海对秦刚说道。 “行，那我马上骑车过去。” “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朱军海说完挂上个电话。 放好电话后，朱军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看起了桌上的报告资料。 …… 40多分钟后，秦刚已经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市轻工局，快步走上楼，出现在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 “进来吧。”朱军海抬头看了秦刚一眼，示意让他进来。 “朱局长。” “坐下吧。”朱军海放下手头的资料，对他问道：“过年这两天挺忙吧？” “还好，我们厂年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过年期间也有人正常值班，没有耽误生产。”坐在朱军海的对面，秦刚神色有些拘谨。 其实从年前的时候，秦刚就已经知道瑞阳离任，轻工局会调来新领导，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新局长是从什么地方调来的，以前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 还有传言说这个朱局长是个临时派过来的“救火队员”，先前打算就任的那个局长因为身体原因而住进了医院，只不过这种事情只是传闻，还没有得到证实。 秦刚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朱军海的第一面，秦刚就感觉到新任局长面色带的几分不怒自威，穿着的中山装虽然有些老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似乎不是那种和善好相处的上级，所以此刻的秦刚显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你们厂去年的生产任务完成的很好，全年盈利420万，为国家纳税280万，比起前年增长了将近20%，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容易啊……”似乎是看出秦刚有些紧张，朱军海称赞了他一句。 “这都是上级领导有方，我们厂只是严格执行国家的政策和任务而已。”秦刚微笑着说道。 “其实不光你们齿轮厂总厂，还有你们厂的劳动服务公司经营的也非常好，之前小瑞和我说过，你们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生产的汽车变速箱获得了国家金奖，还在广交会上拿到了250万美元的订单，现在是全省的出口纳税大户，就当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朱军海赞许的说道。 “我们厂一直都走在开拓创新的路上，从前年开始，我就牵头和常委会开会讨论，举行了多次技改比赛，为的就是能挖掘职工中的技术人才，以科技促生产……”秦刚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他总是想把绝大部分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 “那你们厂技术方面谁最厉害？”朱军海打断了秦刚的话问道。 第七百零四章 态度坚决 当然是我们厂的总工程清林同志！”秦刚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无论如何，一个厂子的总工肯定是这个厂子技术最牛的人，这一点，从哪方面说都是毋庸置疑的。 “嗯。”朱军海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对秦刚问道：“我听说你们厂劳动服务公司那边的段云同志也是个技术高手，你们厂这次获得金质奖的龙腾变速箱就是设计制作出来的，这件事是真的吧？” “段云同志确实很有才干，在技改方面的天赋很高，一直都是我们厂的骨干人才，不过他这次设计出的变速箱能获得全国金奖，我们总厂这边也给了他不小的帮助……”秦刚沉吟了一下说道。 秦刚自然知道龙城变速箱完全是出自段云一个人的手笔，但这么大一个功劳无论如何秦刚都不可能只安在段云一个人头上来，而且劳动服务公司本来就是齿轮厂的下属大集体，大集体有成绩，总厂这边肯定也是有功劳的。 “是啊，我也觉得这次你们厂的产品能出口，应该是你们全厂共同协作的结果，个人的力量终归还是有限的……”朱军还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关于你的履历和档案我都已经看过了，能力确实很强，思想政治觉悟也高，不过你们我感觉你们厂在管理上还是有很大漏洞的……” “漏洞？什么漏洞？”秦刚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平时你经常去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吗？”朱军海问道。 “现在劳动服务公司那边主要是段云同志管理的，我平时总厂这边的工作比较忙，但也偶尔回去过去看看。”感觉到朱军海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秦刚连忙说道：“段云同志虽然年轻，但管理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担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以后，大集体那边的效益一直都很好……” “你是觉得一个厂的效益好，那么这个厂子的管理人员就没有问题？”朱军海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之前我们厂大集体那边一直都是亏损的，直到我任命段云同志接任了大集体那边的经理，这个厂子才逐渐开始扭亏为盈，而且在我们总厂这边的大力支持下，段云同志他……”秦刚辩解道。 “我是问你如果一个厂子效益好，那他的管理人员就肯定没有问题么？”朱军海打断了秦刚的话说道。 “应该没有问题吧……”秦刚越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段云同志自己开办了一家私营电子厂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朱军海提醒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秦刚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这家电子厂法人代表并不是段云本人，而且这个成立这个场子也是得到市政府和工商局批准的，完全是合法的私营企业……” “我知道这家厂子的法人代表是他母亲，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而且据我所知，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说白了这电子厂就是段云本人的！”朱军海语气越发的严肃。 “可是当初做电子厂成立的时候市政府和工商局也是同意的，而且您的前任，也就是瑞局长本人也是赞成这件事的，既然是合法的，那我也不能说什么吧？”秦刚一摊手说道。 感觉到朱军海话里有话，秦刚第一时间撇清责任，面对这种事情，他不想粘上什么连带责任。 “秦厂长，你也是入党多年的老干部了，应该有很高的觉悟和警惕性。”朱军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关于段云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他确实是个有学历有技术的青年人才，但他现在身为国家干部，思想觉悟不够高，容易走上歧途，以母亲的名义开办电子厂，他这就是想当资本家！虽然咱们国家现在对私营企业政策有所放开，也允许一部分私营经济的存在，但段云同志现在毕竟是国家在编的干部，拿着国家给他的工资自己办厂，他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这电子厂也是市政府同意的，况且段云同志现在管理劳动服务公司也是做出了一番成绩的……”秦刚小声说了一句。 “幼稚！”朱军海脸色一沉，接着说道：“作为一个国有企业的负责人，企业效益只是衡量工作这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路线要正确，不能迷失一个身为党员的党性和原则！段云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负责人，却还一边经营管理者私营电子厂，这本身就是很容易发生以权谋私，滋生权力腐败的事情！这一点你身为红星齿轮厂的厂长，难道都没有一点警惕吗？” “朱局长，有些情况您可能不太了解。”秦刚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我本人是反对段云开办私人电子厂的，毕竟他是我们厂里的技术骨干，但这件事儿本身来说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当初办私营电子厂的事情，市委是同意的，属于合法经营，而您的前任瑞局长，他本身对段云也很器重，经常去劳动服务公司那边参观指导……” “以前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既然发现了错误，那就必须要及时纠正！” “那您的意思是……”秦刚问道。 “段云这家电子厂现在租用的是你们厂的厂房，我的意见就是，要么他们的电子厂搬家，要么让段云同志辞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职务，不能让他管理的国企工厂，还有发展自己的私营企业！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的事情！”朱军海语气严肃的说道。 “可是目前劳动服务公司经营的非常好，段云这个经理当的不错，也很受职工的拥护，而且技术方面他是大拿……”秦刚面露难色的说道。 秦刚自然是深知段云对劳动服务公司重要性，他也知道一旦离开了段云，不光劳动服务公司玩不转，总厂这边也会受到严重的损失。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们厂子现在取得的成绩，那是全体职工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一个人能撑起来的功劳！”朱军海态度比较坚决，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他的电子厂搬家，要么他就辞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职务，没有第三条路给他选！” 第七百零五章 秦刚的妥协 朱局长，段云的职务不能撤啊……”看到朱军海态度如此坚决，秦刚连忙说道：“段云这一年来为厂里贡献很大，而且也是我们厂重点培养的管理和技术骨干，上次我们厂的龙腾变速箱能获国家金奖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我是感觉如果劳动服务公司还能继续保持目前的效益的话，就不要轻易动他了……” “秦刚同志，我要提醒你一句，红星齿轮厂是国有企业，姓社不姓资！国家的资产绝不能掌控在一个走资本路线的管理者手中，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问题！”朱军海语气越发的严厉起来，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放弃正确的原则和路线，关于段云目前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你也用不着跟我多说了，总之就按我说的来，你回头可以先找他谈话，如果他不同意将电子厂迁走，你就撤销他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以后也将不予以重用！” “这个……”秦刚听到这里脑袋顿时大了一圈，但面对强势的朱军海，他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红星齿轮厂是市轻工局的下属单位，对，他们厂子是有直接管辖权的。 但秦刚是深知段云对厂里的重要性的，一旦撤销段云的职务，牵扯到的问题会很多，一方面是段云现在在劳动服务公司的威望很高，无论是一线工人还是机关科室的科员，都对他非常尊敬，甚至还有些崇拜，而撤换掉段云后，很难找到接替大集体经理位置的合适人选，搞不好招致这些大集体职工的集体抵触和反抗。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为关键的就是段云掌握着龙腾汽车变速箱的关键核心生产工艺技术，虽然目前总厂这边的总公司程常林，但程常林有几斤几两秦刚还是心知肚明的，技术水平跟段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倘若段云离开，这个厂子根本就没有第2个人能够完全掌握龙腾变速箱的生产技术。 而且龙腾变速箱目前是全省最大的一宗出口创汇产品，一旦生产无以为继，不能按时交付订单的话，那么身为厂长的秦刚，肯定要承担很大的责任，而且影响出口创汇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被撤职调查的。 “就这样吧，回头你跟他谈一谈。”朱军海说道。 “那个……朱局长，事情是这样的，目前段云在劳动服务公司威望很高，而目前我们厂里还没有能接替他的合适人选，我担心派别人过去，这些职工会心里不服，从而导致消极怠工等负面影响……”秦刚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朱局长您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的话，倒是可以把他调到我们厂，专门管理劳动服务公司这边……” 秦刚还是老谋深算的，之前他吃过段云好几次亏，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内斗方面却是一个好手，而且喜欢剑走偏锋，况且段云现在还是大学生，有学历有技术口才好而且胆子大，将来哪怕换个地方也照样是前途无量，所以这种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一般来说轻工局不会直接干涉下属单位具体职务的任命，秦刚这么做似乎是对朱军海的让步和讨好，但实际上这是给朱军海挖了一个坑，只要朱军海亲自任命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人选，那么秦刚就是两不得罪，彻底脱开了关系。 “行，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朱军海自然不会想到秦刚会给自己挖坑，于是说道：“你回去先和那段云谈谈，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找人顶替了他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位置！” “那好，这件事我回去就和他谈。”秦刚应道。 “那你忙吧。” “朱局长再见。”秦刚恭敬的说了一声后，起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与此同时，段云浑然不知道新来的局长和厂长秦刚的谈话，依旧忙于在两个厂子之间。 赵长风和李国胜两人已经回到南方办事处，但找工厂代工的事情，目前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估计最少还要等一两周的时间。 最近来电子厂这边洽谈参观的客商越来越多，段云对这些客商下的订单也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就签下多少，完全不顾目前自己电子厂每天只有200台音箱的生产速度。 段云知道，自己低音炮的广告登录央视后，仿制品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而现在段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拿到更多的订单，不让这些订单分流出去。 段云这也是在赌，如果他找不到代工厂加工的话，那么就有违约的危险，而一旦找到合适的代工厂，产量得到大幅提升后，那么段云在全国的销售很快就能全面铺开，企业的效益利润也会大幅增长，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展机遇。 其实段云对于找代工厂的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的第5个年头，早在79年年底的时候蛇口那边就已经动工，80年深圳特区正式成立，而这4年时间深圳早已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了大量的电子服装以及其他相关产业的工厂，其中有些企业具备了一定规模，虽然技术和国外发达国家无法相提并论，处于产业链的低端，但胜在廉价和高效，很适合用来当代工厂。 所以段云目前压力是有，但却没有那么大，他对赵长风和李国胜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俩人都有销售方面的经验，同时办事也非常靠谱，有他们两个办这件事情，应该是不会让段云失望的。 下午段云跟着程清妍以及技术组的5个人在车间试验新变速箱样品，几个人也都相当的专注。 虽然程清妍和段云是情侣关系，但在日常工作中，程清妍还是非常专注而认真的，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和段云调侃谈情，俩人在上班期间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只有在下班后，才会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工作还是非常敬业的。 第七百零六章 局长面谈 第二天早晨，段云刚到单位，总厂就来人，告诉他让他去秦刚的办公室。 通常总厂有事情，秦刚一般都会通过电话来告诉他，但最近这半个多月来段云办公室的电话始终处于占线状态，一直有来自全国各地源源不断的客商咨询天音低音炮的产品情况。 不过一般来说，秦刚基本上是不管劳动服务公司这边的事情的，偶尔厂里开会或者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才会通知一下段云，其他时候他甚至都不会来大集体这边看一看。 得到通知后，段云立刻就来到了总厂秦刚的办公室。 “秦厂长，您找我？”推门来到秦刚办公室后，段云问道。 “把门关上。”秦刚说了一句，随即示意段云坐下。 “秦厂长，您有什么事情？” “小段啊，你知道咱们市局新来了一位朱局长吧。”秦刚直视着段云问道。 “我听说了，不过我记得新局长应该姓张吧？”段云疑惑的问道。 “之前的那个张局长因为心脏病住院了，这是新调来的局长姓朱，是个转业干部，之前在可兰县工作过……”秦刚解释道。 “额，这样啊。”段云闻言点了点头。 关于轻工局调任新局长的事情段云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当时段云和已经办好了离任手续的瑞阳俩人一起喝了顿酒，这期间瑞阳也和段云说了一下新局长的情况。 瑞阳一直都是很器重段云的，所以即便是离任的时候，也和接任的新局长谈过话，主要是希望新局长能继续对段云给予支持。 当时段云从瑞阳口中得知新局长姓张，以前是阳泉轻工局的副局长，但没有想到过了个年后，轻工局局长又换了人，这是段云没有想到的。 “昨天朱局长找我谈话了……”秦刚眉头微微皱起，接着说道：“他对于咱们厂去年的工作给予了肯定，但同时也重点和我谈了谈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段云闻言一愣，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对秦刚问道：“这个新来的局长说我什么了？” “他就是询问了一下你的情况，我说你是咱们厂非常优秀的青年干部，技术好有责任心，管理能力也相当出众……”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朱局长对你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同时还经营私营电子厂的事情非常不满，认为这是违法原则的事情……” “秦厂长，首先一点就是这家电子厂我并不是法人代表，另外就是这家电子厂是在工商局合法注册的，获得了批准，而且照常纳税，是正规的私营企业，并不违反国家的法律法规。”段月眉头一皱说道。 “我知道你这家电子厂是合法的，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主要你现在还是国家干部身份，而且管理大集体还是全省重点出口创汇单位，朱局长的意思是你不能管理的国营企业，同时还要经营自己的私营企业，你不能两边都顾……” “那朱局长他的意思是什么？”段云听出了秦刚话里的意思，于是问道。 “段云，我也知道你是个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人，即便同时管理两个工厂，以你的能力和精力，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为咱们厂和咱们市的轻工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关于这件事我也和朱局长谈过了，其中的利害也都和他说清楚了，但咱们的朱局长有些固执，我也是无能为力啊……”秦刚一脸为难的说道。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我这件事？”段云问道。 “朱局长他的意思就是，要么把你辞去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的职务，要么就是把你的电子厂搬出去，不能占用大集体这边的厂房和用地……这件事我也帮你和朱局长求情了，可他就是……哎……”秦刚叹了口气儿说道。 “那意思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段云问道。 段云也没有想到刚来的局长居然会这么快就拿他开刀，原本之前和瑞阳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瑞阳亲口和段云说过他不必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没有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朱局长上任的第1把火就烧到了段云的头上。 “没有，朱局长的态度很坚决，是他让我找你谈话的，小段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对你的工作是很支持的，但上级领导的命令我不能不执行……”秦刚苦着脸说道。 “行了秦厂长，我知道了。”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件事儿还是我找朱局长亲自谈一谈吧。” “你要想找朱局长亲自谈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这个朱局长性子可能有点固执，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秦刚对段云提醒道。 “我知道了。”段云点点头，说道：“那秦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忙！”情高示意段云可以离开了。 下一刻段云起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而看到段云离开后，秦刚顿时面色一松，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惬意的抽了一口…… …… 离开总厂之后，段云立刻开车前往了市轻工局。 将车子停在楼下，段云快步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砰砰砰。”段云轻轻敲动一下办公室的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朱军海的声音。 “朱局长您好！”进入办公室后，段云礼貌的招呼一声。 “你是……” “啊，我是红星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段云，请问朱局长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段云恭敬的说道。 “你就是段云啊。”朱军海上下打量了段云一番后，示意他先坐下。 “朱局长，我……” “你先等一下，我批完这几份文件咱们再谈。” “好的。”段云点点头。 随后，就见朱军海低头翻阅着桌上的文件，神情非常的专注。 5分钟，10分钟，20分钟……足足过了将近多半个小时后，朱军海这才再次抬起了头，对段云说道： “你小子胆子很大啊……” 第七百零七章 2选1 朱局长，您这话从何说起？”段云面露惊讶的问道。 “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都了解了，昨天的时候我也和你们秦厂长谈过了，具体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朱军海问道。 “早上上班的时候秦厂长已经找我谈过了……” “那你打算怎么样？是打算辞去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职务还是把你们那个电子厂搬走？”朱军海显然不想和段云多说，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这两个选择我都不能接受……”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朱军海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怒色。 “是这样的朱局长，您先听我解释。”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首先声明一点，我可以保证我本人并没有任何作风上的问题，我没有以权谋私或者贪污公款，去年的时候，有人曾经举报我有贪污的行为，后来政府相关部门对我们厂子进行了查账，但事实证明我是清白的，如果朱局长您觉得我可能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也可以对我们劳动服务公司的账目再次进行检查，我全力配合任何针对我的调查工作。” “回头我会派人去你们厂查账的。”朱军海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我现在和你说的主要是你的职务问题，你身为劳动服务公司总经理，不能拿着国家发给你的工资福利去给自己的私营企业干活，之前我也调查过你的那家电子厂，手续齐全，经营合法，如果你现在不担任公职的话，你开电子厂的事情我不会管，但如果两边的厂子你都想管，这是绝对不行的！” “朱局长，我还是和你说句实话吧，我之所以还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并不是为了赚钱，因为我目前在劳动服务公司拿的从来都不是最高的工资，而且相比于我现在开办电子厂赚的钱，只是个小小的零头而已。”段云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继续留在劳动服务公司，说白了是因为我本人对机械技术非常痴迷，我想为咱们国家工业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想着咱们国家的产品将来能在国际市场上独占鳌头，尽早实现4个现代化的目标……” 段云说的这番话相当真挚，他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但是也确实想为国家的工业做点贡献，毕竟20多年的苦学倾尽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想让自己前世学到的技术彻底蒙尘，这一直都是他内心的一种情结。 “你倒是挺爱国啊。”朱军海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接着说道：“如果你是真爱国，就不该自己开办什么电子厂，应该全心全意投入到咱们国企的事业中来，你开这个电子厂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不就是想当资本家吗？至于你留在劳动服务公司当总经理，不就是想利用手中的权利，给你的电子厂提供租用厂房，购买原材料，以及人才技术，生产销售方面的便利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有用吗？” “朱局长，我承认我有自己的私心，但我也是真的爱国，这其实在本质上并不相悖。”段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身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当初刚来这个厂子的时候，那里已经连续亏损三年了，我只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这个企业扭亏为盈，另外去年还研发出了龙腾汽车变速箱，获得了全国金奖，还在广交会上拿到了几百万美元的订单，我觉得我是对得起国家发给我的那些工资和荣誉的，即便是我现在开办了电子厂，依然把大量订单分包给了咱们是三家电子厂，我这也是带动地方经济……” 段云平时是不喜欢主动宣扬自己功劳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把自己的功劳说出来，因为这个新来的朱局长似乎对一些事情并不了解，身为下级，你不能指望上级会主动了解你的苦衷和功劳，所以有时候自夸两句也是有必要的。 “我知道你在劳动服务公司也是有些功劳的，但功劳归功劳，原则上的错误是不能犯的，你也不用和我说别的了，我就问你，你打算辞职还是把电子厂搬出去？”朱军海性格显然有着几分固执，在他看来，原则永远都是排在第1位的，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这不是他优先考虑的。 “目前电子厂这边已经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厂房租赁合同……”段云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这个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就不用当了！安心当你电子厂的老板得了！”听到这里，朱军海很干脆的说道。 “朱局长，您这是要撤我的职吗？”段云问道。 “辞职申请你自己写吧！”朱军海面色一沉，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肯把电子厂搬走，那你也就不适合担任公职了，我们国企不需要资本家！” “那……要么这样好了……”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先办个停薪留职吧，厂里的钱我一分不拿，但如果将来劳动服务公司还需要我的话，我我肯定也会义不容辞。” 段云的圆滑之处就在于他从来不会把话说死，话说太尽，势必缘分早尽，尽管新来的朱局长对他咄咄逼人，但段云不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大放厥词的热血青年，他始终能保持头脑清醒，给这件事留下足够的回旋余地。 当前国内政策是允许停薪留职的，而如果段云选择直接辞职，那以后想再重新回到国企上班就会变得非常困难，而如果选择停薪留职的话，到时候朱军海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他的话，那么段云到时候还是能够很快恢复原职，手续也非常的方便简单。 而且在段云看来，劳动服务公司经理这个位置除了他还真没有人能玩得转，只要段云他始终牢牢掌握着厂里的核心技术，那么这次以退为进，他是有很大胜算的。 “可以！”朱军海点了点头。 “那太感谢朱局长了，我回去就写份停薪留职申请，另外我也会尽力配合职务交接工作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嗯。”朱军海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既然电子厂租赁厂房有合同，那就暂时不用发了，过两天我就会任命一名劳动服务公司新经理，你做好交接工作就可以了。” “好的。” “那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朱军海一挥手说道。 “朱局长再见！” 段云离开办公室后，轻轻整了整衣领，然后大步走出了办公楼…… 第七百零八章 群情激愤 当天晚上回家后，段云就写好了停薪留职的申请，第2天一早就交到了总厂厂长秦刚的手里。 秦刚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段云居然如此干脆就做出了决定，于是连忙说了一些安抚和挽留他的话语，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段云写的那份停薪留职申请。 到了这个时候，秦刚其实也知道，段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新来的局长直接插手这件事情，而且态度非常强硬，这是其他人没法改变的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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