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传 - xp1024.com
《逆天邪传》


第 一 章 逆天唯我

鲜血汇流成一道小河,沿着由玉石砌成的阶梯,逐渐降了下来。

浓厚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之中,视线所及,全是一片怵目惊心的鲜红,数不清的将士尸首,死状各异的散布在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处,这座超过一百年历史的白道第一大派——玉皇宫,赫然已变成了一处修罗炼狱!

城楼最高处,原本插着数也数不清,每一面都写着一个“玉”字的水蓝色旗帜,而今半数以上均已折断,其余未倒的也被鲜血所沾染,再也无法迎风飘扬。

天空愁云惨雾,北风呼啸,似乎正为这幕城破人亡的场景,颂出最后的悲歌。

在熊熊烈焰中,一名散发着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霸气皇者,傲然屹立,火红色的披风,在他身后飘扬飞荡着,仿佛象征着此人未来的霸业,将会以千万人的血腥染成!

皇者的体魄魁伟雄健,比例完美,深刻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深嵌着一对斜剔扬锐似要破壁飞去的剑眉,寒如冰雪的目光隐透着蓄势待发的紫芒,一种傲视苍生、主宰浮沉的雄霸气势,就似与生俱来的刻印在他的身上!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在皇者的额头上,烙着一个倒写的“天”字!这独一无二的记号,就是魔道第一邪君“阎皇”君逆天的独家标记。“阎皇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君逆天的手段,就是哭泣中的小孩听了也不敢再吭声下去。

君逆天的视线在东倒西歪、残破不堪的宫殿中四处游移,找寻他要的东西,当他的淡紫色瞳孔放出慑人精芒的同时,仿佛也看见了在他那深峻的嘴角边,出现了一丝银钩铁划般的冷笑。

“你还未死吗……”

在君逆天的视线内,此刻出现了一个满身血污、但仍不失尊贵气势的中年男子,一双似欲喷火的眼睛,狠狠的盯在前者身上,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那么君逆天现在就该被中年男子的眼神给碎尸万段!

“君逆天!”中年男子以仿佛要吐血的声调,狠狠也恨恨地道:“我‘玉皇宫’究竟与你‘冥岳门’有何深仇大恨?竟要让你领兵来犯,将我皇宫上下三百余口杀得鸡犬不留!”

君逆天负手淡然道:“不是鸡犬不留,你的女儿将会活下来,成为本座的夫人。”

中年男子身子一震,像是听到世上最可怕的事情道:“你……你竟看上了白雪?!”

君逆天嘴角露出一丝仅微可察的森然笑意。

“只有天下第一美人,才配得上本座这天下第一人。”

中年男子怒道:“你休想发白日梦!我宁愿死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魔头!”

君逆天以冷酷无比的口气道:“那你就去死吧。”

“我跟你拼了!”

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身子一动竟带动四周的火焰,夹带着洞铁穿石的先天剑气,以高速向君逆天射去。

面对去路完全被剑气封死,君逆天却只露出一个轻蔑不屑的表情,晒道:“‘玉皇宫’的‘天子剑道’,闻名已久,却原来只是这种货色,看来本座此次御驾亲征,未免多余了……”

沉冷的字音,像是铁锤一样的打在中年汉子心坎,犹如死神敲响的丧钟。

但是君逆天的狂傲,是靠着无人能及的实力支持,此时只见他吐气扬声,摆开架势,一股浓郁有质的黑气,从他身上隐隐透出。

“绝世魔刀!”

随着君逆天的出招,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中年汉子的眼前,四周的一切景物,像是被转化到另一个空间似的消失无踪,只余下了无边无尽的黑暗,和散发着浓烈死亡魔气的君逆天,反向自己攻来。

中年汉子想要扬剑反击,却骇然发现手脚已是不听使唤,不仅如此,他整个身子都像是被一种玄异莫名的力量给定住了一样,连半根指头也动弹不得!

魂飞魄散间,君逆天那张似毫无任何感情的脸庞,已迅速逼至自己眼前,随之丹田处传来一震剧痛,前者的一记手刀,已是贯腹而出!

中年汉子剧震一下,额上斗大汗珠流下,散功和死亡的阴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

“白……白雪!”

君逆天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惦记着女儿安危,果然是个好父亲,你放心的去吧,有本座保护,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人能让她受到伤害。”

话一说完,掌中吐劲,中年汉子的身体立时给震绞成一堆血肉,尸骨无存。

“爹!!”

凄厉的尖叫声和中年男子的死前哀嚎同时响起,君逆天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美得让人屏息的少女,即使四周的战火血腥,也无法掩盖她的绝世风华,晶莹凝脂的雪肤、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在在都显出动人心魄的魅力。

少女娇躯微颤,双目失神般望着地上的一滩血水,在不久之前,那还是属于她父亲身上的一部份,是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没想到只是眨眼光阴,父女俩就已天人永别。

君逆天一瞬不眨的盯着少女身上青春焕发的曲线每一处,似乎要透穿后者的叹道:“如玉白雪!果然是名不虚传,本座确实没白跑这一趟。”

少女望向君逆天这杀父仇人,银牙一咬,像下定决心的道:“你杀了我爹,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仇恨,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君逆天叹道:“如果你认为你的实力够的时候,随时欢迎你找我报仇,但现在的你却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你要嫁给我,从此以后更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寻找任何可能的下手机会。”

少女娇躯一震道:“你这疯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绝不会嫁给你的!”

君逆天冷冷道:“本座决定的事情,便是任何人也不能改变。”

披风一扬,同时少女便觉得有一道空前强横的力量,往自己袭来,速度之快是自己前所未见,少女连尖叫的时间也来不及,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君逆天一手抱住少女软倒的娇躯,低头审视后者那完美无瑕的秀容,良久后方露出满意的表情道:“终于找到能与本座匹配的女子,玉白雪啊玉白雪,从今天起你就是君家之人,更要为我产下子女,让后世万代,皆以我君家为尊。”

说罢扬掌发出一道黑色刀气,击在殿顶的主梁上,整栋大殿立时“轰!”地一声,像是被推倒的积木般倾塌下来,断柱石块夹着砂尘烈火,曾经是武林中最雄伟壮丽的建筑“玉皇宫”就那么付之一炬。

君逆天呢?他和玉白雪一起丧身在瓦砾下了吗?

废墟之中,忽见一道火红色的人影冲天而起,原来是抱着玉白雪的君逆天,以他一身“地狱行”的高深修为,便是再多十倍的石块也埋不了他。

君逆天美人在抱,身临空中,望之有如天神下凡,忽地暴喝道:“顺吾者生,逆吾者亡!”

天下之乱,由此开始。

时光飞逝,二十年后。

“冥岳门”在“阎皇”君逆天的领导下,俨然已成为魔道第一大派,并隐有袭卷天下之势。白道武林虽然对前者残暴无情的统治手段感到不满,却自认无人是君逆天之敌,只能苟且偷生,也有的人暗中聚集残存的反抗势力,静候一个“时机”的到来。

玄武历三四三年,有人说这是最光明的年代,也有人说是最黑暗的时代。过去已经隐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未来仍是一片浑沌不明。

座落于“刀野原”的一处大屋,高墙院落、假山流水、庭林相映,一看便知道是大富之人所有。

今天,在这处大院的一角,却传来一种不寻常的声音。

“啊……啊……亲哥哥……你真会要了我的命……”

在一块大石的背后,赫然有一男一女正行那交合之事,只见地上女人媚眼如丝,全身颤抖,娇喘如牛的道:“亲哥哥……我真的不行了!你太强了!饶了我吧……啊!啊!我又要来了……”

男的身子被大石阴影挡住,看不切他的真面目,只是从其匀称健美的肌肤,可以推想应是十分年轻,只听他一边在女子身上冲锋陷阵,一边笑道:“你这淫妇!不是老抱怨家里官人的玩意太小,满足不了你的需要吗?现在有大东西喂你,反而吃不消了吗?”

地上的女子该有三十来岁,论容貌只是中等,不过一对乳房倒是肥涨饱满,肌肤是属于养尊处优那种类型的嫩红,这时正骚浪地高叫道:“别提那不中用的东西了,他只是……银样蜡枪头……那能跟……你相比……啊!不行!我……我又要来了!”

男子只觉身下妇人一阵紧缩,知道时机已至,连忙加紧冲刺的速度,大笑道:“你这淫妇!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天堂!”

妇人忽觉体内深处被紧紧顶着。

她哪曾试过如此仙境般的舒适,只觉整个身子像是要爆炸开来似的,魂飞魄散地叫道:“亲哥哥!好哥哥!我要死了……我要快活死了!喔……喔……来了……”

双手双脚紧紧地死缠在男子身上,再一阵颤抖,忽然不动了。

男子这时忙默运玄功,自开放的子宫中,吸取高潮后最宝贵的阴精真元,这是魔门中极为常见的采阴补阳大法。不过男子已算是很有良心了,只采补女方的一点真元,对对方的身体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大碍,休息几天便可恢复过来。

男子采足阴元后,只觉体内神清气爽,毫无一场盘肠大战后应有的疲累,长身而起笑道:“终于喂饱你这淫妇,少爷也该走了。”

妇人此刻正吃力的睁开疲倦的双眼,听到男子开口要走,吃了一惊道:“你……你这就要走了吗?”

男子失笑道:“当然,不走还留着给你老公抓奸吗?”

提到自己的良人,妇人神情一黯,幽幽道:“可……可是……你每次都是这么来去匆匆,让我俩总是聚少离多……”

男子心想道:“为什么天下的女人总是一个样,明明只是在肉欲上互相满足,却偏偏又会牵扯到不可捉摸的感情上去。”

不禁又想起那个世上真正能使他“动心”的女人。

男子摇了摇头,很快地驱散内心的念头,对着妇人叹道:“我也很想和你长相厮守,只可惜命运弄人,我俩这段禁忌的忘年之恋终是不容于世俗,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动人的身子,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尽快来找你的。”

妇人听了这么一段情深意重的告白,立时转忧为喜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会天天等着你来的。”

男子用力点了点头道:“一定,我一定会来的。”

心里却在想着该是离开这块良田,往下一个地方开垦的时候了。

“刀野原”距离“香意城”不到五里外的一块草原,此时正值日正当中,金黄色的阳光一视同仁地洒在大地上,温暖而不炙热的气候让人生起想要躺卧在草地上大睡一觉的念头,而也真的有人这么做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破坏了这午后难得的宁静。

一名穿着红色丝衣的妙龄美女,慌不择路的在草原上奔驰着,不时往后回望,看她的神情,像是背后有什么可怕的魔物在追赶着一样。

但是追踪她的人不在她的背后,而是已经赶上了她。

一名高瘦的男子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红衣女郎的身前,让她几乎煞车不住的一头撞上去。

吃了一惊的红衣女郎连忙向后急退三丈,腰间配剑“锵!”一声地来到手上,动作迅速自然,可见其身手不俗。

但是她今天所要面对的,却是比自己要高明十倍的敌人。

高瘦男子神情木然,狭长的细目闪动着剃刀一般危险的精光,淡淡道:“交出名单,我可以答应你只杀不奸。”

这种莫名其妙的要胁,只有知道对方来历的红衣女郎明白前者不是在空口说大话。

魔道上除了“冥岳门”以外,尚存在着另两大势力——“天宫”、“地府”。其中“地府”的七兽,恶名昭彰,对待敌人的手段更极尽残酷之能事,如果是异性落在七兽的手上,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高瘦男子便是“地府”七兽之一的“魔狼”原天放。

稍微在江湖上打过滚的人都知道,遇上“魔狼”的毒牙时,能够速死反而是上天最大的恩典。

红衣女郎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横剑不服输的道:“魔道邪人,就连嘴巴也是一样的下流,本姑娘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想要名单,自己过来抢吧!”

原天放邪目利芒一闪,冷笑道:“是你自找死路,莫要怨我没有事先警告……”

尖锐的破空气芒毫无警兆的往红衣女郎袭至。

红衣女郎大吃一惊,知道这是原天放的成名绝技“风裂牙杀”,空气在后者手中成为能杀人于无形的凶器,这是原天放的一身修为已经摆脱了后天体能上的限制,迈向先天至道的证明。

红衣女郎亦非弱者,手中“凤翼子母剑”急舞,滴水不露的招架着原天放的真空气刃,但心知一开始就落入下风的自己,败给后者只是时间问题。

原天放的武功远在红衣女郎之上,若认真出手,不到三十招就可以击毙对手,但他现在只是好整以暇的和敌人周旋,面对红衣女郎这么一个难得的猎物,他已有今天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打算。

“哎呀呀!难得的一个午睡说,吵死人了!”

年轻悦耳的男音却让交战中的两人同时一震。

从草地上站起来了一个布衣少年,平凡的打扮却掩饰不了他出色的外貌,散落的浏海任意??地披散在前额,带出几分潇洒,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透着一股邪气。

他的眼神非常深邃,像是能看见常人所不能知的事情。

但这却不是使原天放和红衣女郎吃惊的原因。

两人都是修为深厚的内家高手,耳目灵敏度胜过常人百倍,从身上的落草看来,少年该是早在他们到之前就在这里了,为什么两人竟会毫无感觉?

两人都怕第三者是对方派来的帮手,无心恋战,硬架一招后,乘势分开。

少年看了看对持中的两人,耸肩一笑道:“不打了吗?那我要走了。”

说罢竟真的举步欲走,原天放见状一愕,但随即冷喝道:“站住!”

少年依言竟真的乖乖止步,转身过来笑道:“这位大叔好凶啊,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原天放眉头一皱,像是对少年能无视于自己逼人的杀气,而感到一点意外,但他明明从刚才少年走的那几步中,看得出对方下盘虚浮,分明是没有练过武功之人。

魔道之人绝不在乎多杀无辜,若不是原天放对少年出现的方式和态度还抱有存疑,他早已把敢打搅自己的后者大卸八块了。

红衣女郎见原天放杀机大盛,天生的侠义心肠使她对少年道:“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不是你适合待的地方。”

少年没好气的道:“我本来就要走的,是那位大叔硬把我叫回来的。”

原天放狞笑道:“谁都别想走,一起留下来吧!”

他已决定不顾一切出手,先杀了少年再谈其它。

就在这时,少年像是见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原天放背后高挥着手道:“龙大侠!你终于来了!”

原天放闻言脸色大变,旋风般转过身去,只见背后空荡荡的那有一点鬼影,大呼上当的回头时,少年和红衣女郎早已不见踪影。

原天放的脸色要有多难看便多难看的阴沉,他竟然被少年的一句话给摆了一大道,这对自负甚高的他不啻是奇耻大辱。

“席春雨!还有小鬼!你们俩绝跑不远的!不论你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们找到,要你们尝遍百般折磨而死啊!”

原天放的怒叫,像是月夜野狼的尖啸声一样,传遍了整个草原。

少年挽着红衣女郎的手臂,半个身子都靠在对方的娇躯上,态度亲昵之至,如果给不知情的外人见到了,定会以为他俩是一对恋人。

“原来你叫席春雨啊,真是好听的名字,我可以叫你春雨姊姊吗?”

红衣女郎席春雨秀眉大皱,显然对少年乘机大吃豆腐的作法很起反感,但又无可奈何。

她勉为其难的又带着少年奔出了一段距离,终于忍不住的甩开后者的手道:“到这里就够了吧。”

少年不以为意的笑道:“春雨姊姊,你的轻功真好。”

席春雨嗔道:“不要用那么亲密的称呼叫我!我和你根本是素不相识,要不是你这小鬼救了我,我才不会带你一起逃呢!”

少年抽了抽鼻子,以带点哀怨的声调道:“席姊姊也知道是我救了你一命,而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席春雨没空去检讨少年换汤不换药的称谓,哼一声道:“要不是我带着你逃走,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可以逃得过‘魔狼’的毒手吗?所以你我该是互不相欠才对。”

“是这样啊,”少年偏了偏头,像是想起什么了的笑道:“那席姊姊还是欠了我一命。”

“什么意思?”

席春雨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她忽然觉得头昏眼花,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身子也摇摇欲。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露出天真,但在席春雨看来却是该死之至的笑容道:“原天放的‘风裂牙杀’爪中带有毒性,席姊姊能撑到跑出这么远才发作,功力也算深厚了。”

席春雨再也支持不住,身子软倒地上,却仍是不甘心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一笑道:“我姓君,名天邪。”

听完这句话,席春雨便晕了过去。

君天邪走近席春雨倒卧的身子,蹲下去审视后者好一阵子,口中喃喃道:“时间算得刚刚好,如果再让这小妮子带着我四处乱跑的话,非给那头笨狼追上不可。”

说罢双手毫不客气的在席春雨年轻丰满的躯体上摸索起来,连最隐密的地方也不放过。

最后君天邪从席春雨的怀中摸出一个油封袋,满意的笑道:“这该就是他们说的名单了。”

也不寻求主人同意的就把油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一张牛皮纸,飞快地把上面内容看了一遍,露出失望的表情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纸废物。”

君天邪把牛皮纸和油封袋都放回席春雨身上,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道:“现在该怎么办?虽然我也可以把她就这样丢下不管,不过我对她身上那份假名单的来由还有点好奇,而且这样动人的尤物,留给那头笨狼享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看了看地上席春雨那海棠春睡的动人姿态,考虑了一会,终于是欲望战胜理智的道:“就这么办!反正我也有三四天不知肉味了,这么一个自动送上门来的珍品,岂有往外推之理。”

抱起依旧昏迷的席春雨,毫不费力的扛在肩上,离开了原地。

忽然而来的倾盆大雨,把“刀野原”转换成一个水的世界,和先前的阳光和煦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代表大自然的变幻无常。

君天邪带着席春雨躲在野原上一处岩壁的洞穴内,仰望渗水的洞顶道:“幸好来了这场大雨,把小妮子的气味给冲散了,这下就算笨狼的鼻子再灵,也休想找到我们。”

他说的话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场雷阵雨早就在他计算中似的。

目光又回到靠在岩壁的席春雨身上,从随身的布包中掏出一个药丸,摇头道:“只可惜原天放的爪毒只是三流货色,连阴阳交合都用不着了,不过本少爷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这‘百毒丸’可是我花了一个月心血炼出来的,好歹也得讨点利息才划算。”

把“百毒丸”先放在自己嘴中,再凑到席春雨身边,以口就口的将药丸喂入,当然,君天邪亦不忘乘机大占睡美人的香舌便宜。

正吻得忘我之际,却没想到席春雨偏在这时好死不死的睁开了双眼。

席春雨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竟是那可恶的古怪少年,正和自己嘴对嘴的接吻!大怒的她挥手便是一个巴掌过去。

“啪!”

乐极生悲的君天邪被席春雨掴得眼冒金星、不辨东西,半边脸颊立时肿了起来。要不是席春雨刚清醒过来力气不够,这一下至少要甩飞他三颗牙齿。

气得失去理智的席春雨见到自己的“凤翼子母剑”就放在一旁,想也不想就拔起剑来,一剑刺向君天邪。

君天邪大叫一声道:“我的妈呀!”身子仰天倒下。

席春雨反倒愣了一下,她那一剑根本还没有刺到对方身上,难道君天邪是被吓死的?

席春雨看到地上的“尸体”,仍睁大眼睛的望着自己,才恍然大悟君天邪根本是在装死,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一脚踏在后者胸膛,剑尖指着他的咽喉,恨恨的道:“你这恶贼!竟敢乘本姑娘昏迷时轻薄,我要把你开膛剖腹,以消我心头之恨!”

君天邪闻言苦笑不已,没想到这就是救人一命的回报,世上红颜多祸水,娘亲说的果然不错。

第 二 章 三英四秀

利刃封喉,君天邪却是夷然无惧的笑道:“要杀就杀吧,只是堂堂四秀中的‘双飞剑’席春雨,竟会是恩将仇报之辈,算是我自己看错人了。”

席春雨闻言一愕,手中剑便没有立刻刺下去,娇喝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君天邪望了抵在自己喉咙的剑尖一眼,回道:“江湖上姓席的美女可没有几个,何况姊姊又带着那柄天下闻名的‘凤翼子母剑’,要认出姊姊的身份可不难啊。”

白道武林虽然在二十年前“玉皇宫”一役中,失去最有力的支柱中心,但是经过二十年的生聚教训,也逐渐培养了一些后起之秀。

排名第一的就是被视为反抗“阎皇”的最大希望,今年才三十四岁,却如慧星般窜起武林的“天敌”龙步飞。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门派世家刻意训练出来的新一代高手,百家争鸣、去芜存菁的结果,只剩下三男四女脱颖而出,被誉为“三英四秀”。

席春雨就是四秀之一的“双飞剑”,这也是君天邪打从一早便知道的事。

席春雨咬牙道:“既然你这小鬼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更不能留你活口!”

君天邪当然知道席春雨为了维护她侠女清白无暇的形象,是非杀了轻薄自己的登徒小子不可,却不知是胆大还是无知的他摇头道:“杀了我,你将永远找不到那张名单。”

席春雨身子一震,像是被君天邪的一句话击中要害,用空着的手在自己怀里搜索,果然发现油封袋已经不翼而飞。

君天邪见状暗自窃笑,他敢在母老虎头上拔牙,当然是早有准备。

席春雨确定东西已经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怒的道:“你……你这小鬼!不但是个色狼,还是个小偷!快把东西还我,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君天邪心道:“我要是还给你,你才真的饶不了我呢。”

口中随意的道:“要我还给你也行啦,不过有条件就是了。”

席春雨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你这小子肉在砧上,还敢跟我谈条件?”

君天邪不在乎的耸耸肩道:“要不要随便你,就算是一剑杀了我,你也找不到名单,那东西早被我收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席春雨气得脸红脖子粗,大违她美女的形象,却因被君天邪占尽先机,毫无反制之法。这小子简直是恶魔转世。

席春雨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长剑重新指着对方咽喉,叱道:“你这小子姓君!你和‘冥岳门’的门主君逆天有何关系?老实招来,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心里想着如果对方真和“阎皇”有关连,就是拼着永远失去名单,也要把君天邪立毙剑下。

君天邪撇了撇嘴角,似是很不屑的道:“拜托!天下同宗之人何止千万,又不是每个姓君的都得和君逆天扯上关系,否则照你的说法,那君天娇岂不也是‘冥岳门’的人了?”

“凤凰”君天娇就是四秀之首,当然和君逆天一点关系也没有。

席春雨见对方说得有理,胸中杀机立时减了一半,只是嘴巴上仍不留情的道:“别把天娇姐拿来和你这臭小子相提并论!你根本没那资格。”

君天邪唯唯是诺,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保命为先。

“是!是!多谢席姐教诲,我会谨记在心的。”

席春雨见君天邪三句话不离攀亲拉戚,怒气又生的道:“就算你不是君家邪人,光是轻薄和偷窃的罪刑,已够你死上十次!”

君天邪叫屈道:“冤枉啊!我是看你久未醒过来,逼不得已下才用嘴喂解毒药给你吃,哪是什么非礼了?”

席春雨粉脸一红,娇嗔道:“胡说!你明明是用舌头在我嘴里……嘴里……哪里是在给我解毒了?”

她虽然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毕竟仍有一般女子的衿持,君天邪乘“解毒”之便大占她口舌便宜,这种事叫她如何说的出口。

君天邪叹道:“事急从权,那时我只想着要救人,又怕原天放随时会追来,只好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但毕竟是玷污了席姐的清白,席姐如真要杀我,我也是绝无怨言。”

他说得一副完全认命的样子,其实是以退为进的高明手段,不但给席春雨有面子台阶下,也间接提醒了自己和对方还在同一条船上。

席春雨果然被他“点醒”,握剑的手微一迟疑,但随即又想到名单还在这可恶的小子身上,此物关系重大,牵连到上百人的生死,绝不容在自己手中有失。

席春雨紧握剑柄,露出绝不是开玩笑的认真神情道:“不管你多会说话,今天若是交不出名单来,你休想能够生离此洞!”

君天邪耸肩不在乎的道:“要名单还不简单,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只要席姐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成。”

席春雨咬牙想了一想,终究是无可奈何的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君天邪眼珠一转,露出狡诈的笑容道:“我想再亲一次席姐姐的香唇。”

席春雨作梦也没想到君天邪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色变失声道:“什么?!”

君天邪厚脸皮的道:“席姐姐的唇香实在是太让人回味了,无论如何我都忍不住想要再一亲芳泽。”

席春雨强忍住想要一剑杀死君天邪的冲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道:“不行!你作梦都别想!”

君天邪也应得很干脆的道:“那就算了。”

“等等!”席春雨身子微颤,看得出是正在天人交战中:“可不可以……用别的条件交换?”

君天邪一口回绝道:“不行!除了你的香吻之外,其它我什么都不要!”

看他那副样,实在不知道现在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的到底是谁。

席春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终于把心一横道:“好吧!可是只准轻轻碰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已是满脸通红。

君天邪一声欢呼,竟像泥鳅一样一下子逸离剑尖,跟着一把抱住席春雨,后者根本来不及抗议,已被君天邪来个霸王硬上弓的热吻。

席春雨脑袋“轰”的一声,思绪在刹那间变成一片空白。

男性独有的阳刚气息在刹那间以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逼近,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有七种方法可以马上逼开君天邪,三种以上的法子可以致他于死,但现在给君天邪紧紧抱住的席春雨,却是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只能任人鱼肉。

君天邪见席春雨没有反抗,舌头更放肆的在对方口腔内翻腾,一双手也开始不安分的游移。

席春雨睁大眼睛,手足无措的扭着身体,却因嘴巴被封,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君天邪的双手像是有魔法般的,刺激着席春雨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强烈的快感,让她身子如触电似的颤抖,如果君天邪这时放开双手的话,她一定会马上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热吻持续,席春雨连象征性的挣扎也省了,全心全意投入这刺激的新鲜天地。

唇分。

君天邪松手后退一步,再度露出得意的邪笑道:“说好只亲一下,我可没有食言。”

席春雨脸上红潮未退,露出不知是要发怒或失望的表情,跟着就发现一件更让她难为情的事,原本握在手中的配剑,竟在被君天邪“强吻”之时脱手落地,她竟浑然不觉。

幸好君天邪似乎无意在此事上多做文章,反而弯身替她拾起配剑,恭恭敬敬的交到她面前道:“席姐,你的剑。”

席春雨闷哼一声,终究是不愿跟自己的兵器过不去,伸手接过配剑,只是这么一来,似乎也很难再追究这小子刚才的孟浪举动。

君天邪微微一笑,目中露出与外表年纪绝不符合的深邃精光,刚才若是他要强来,就算占有席春雨的身子也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并不打算操之过急,而是要好好的放长线钓大鱼。

机会还多得是,君天邪这样告诉自己。

席春雨丝毫不知君天邪此刻心中的盘算,她的身子仍未从刚才后者所带给她的快感中平复过来,对这难以捉摸的少年是又爱又怕。

君天邪的说话打断了席春雨的思绪。

“席姐要到‘香意城’去吗?”

席春雨闻言又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君天邪不等席春雨发问,自己先一步道:“我恰巧知道‘香意城’内有‘破狱’组织的活动,而席姐又带着反皇志士的联络名单,所以推测席姐是要到那里去。”

在所有反“冥岳门”和“阎皇”君逆天的势力中,以“破狱”这个组织最为神秘和实力雄厚,这个从未有人见过其领导人真面目的组织,却屡屡为“冥岳门”带来不少的破坏与损失。也因洛如此,在魔道的“必杀榜”名单上,“破狱”领导者的排名还在“天敌”龙步飞之上,稳居第一名的宝座。

席春雨瞪着君天邪,用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后者道:“难道你是‘破狱’的人?”

似乎是不敢相信“破狱”里面会有像君天邪这样的人。

君天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道:“‘香意城’同时也是‘地府’的分舵之一,如果没有我的帮忙,席姐是很难逃过那只魔狼的追捕。”

席春雨发现主动权完全操之在这可恶的小子手中,自己完全没有置啄的余地,恼羞成怒的道:“我自有办法可以进城,不必你假好心!”

君天邪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道:“可是我需要席姐的保护啊,我又不会武功,碰上原天放那只魔狼时,就算想逃也逃不掉,我一死不打紧,如果累得名单跟着我人间蒸发,那就罪过了。”

席春雨给他软硬兼施的说话气得哭笑不得,说到底,君天邪就是吃定了只要名单还在他身上,席春雨就得负起保姆的重责。

席春雨本欲发作,但转念一想,却改口的道:“好!就让你跟着我吧,但一路上却得听我的,不得擅自胡来,否则我立刻丢下你不管。”

君天邪再度露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道:“一言为定。”

“香意城”是“刀野原”上的集散重地,堪称是三教九流汇聚、酒色财气兼备的热闹市集。

席春雨方入到“香意城”,就发现一件让她气得几乎要跳脚的事。

那可恶的小子君天邪,赫然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更可恶的是,连她一直贴身收藏的名单,也不知在何时被那小子给摸走了。

因为君天邪的来历和出现时机实在太惹人怀疑,席春雨原本是打算押着后者去见“破狱”的联络人,如果证实小子与该组织并无瓜葛,自己就立刻杀了他!这小子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了,留着迟早成为祸患。

但是君天邪那小子就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行事每每比自己先快一步。

不能抑止的担忧浮上席春雨的心头,不见了君小子事小,弄丢了名单可是关系重大,她要怎么向信任并交给自己这个重大任务的“那个人”交代?

“哎呀呀!好好的一张脸蛋,这下可变得不好看了。”

仿佛是事不关己的说话,如果席春雨的耳朵能听到十丈之外这段兴灾乐祸的说词,她应该是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始作俑者掐死吧。

幸好席春雨的武功虽不弱,终究是还不到“天视地听”的修为,君天邪才得以借着地形的障壁畅所欲言,故事也才得以继续下去。

君天邪巧妙的避开在人群中搜寻的那道美丽目光,双手交抱,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虽然在年纪上对方比自己要大上几岁,但是两人之间智能的差异,却是恰巧与岁数成反比,而且相差不可以里计。

席春雨的用心,打从一开始他就洞悉无遗。

不能立刻享用这动人的美女有点可惜,不过娘曾说过,最好的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才享用。

娘说的话总是对的。

君天邪转身往着与席春雨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到口的肥肉又白白放走,现在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找个人浇熄自己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的欲望。

在一座外观并无特别的屋内,透过并未关紧的窗户,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一阵低吟的娇喘声。

“啊……啊……”

一名只披着枣红色亵衣的妇人,赫然正躺在房内的帐床上,一只手握着半露的酥胸,一只手则在下体激烈地活动着。

看这情景,该是某个丈夫外出公干的妻子,不堪独处的寂寞难耐,又没有胆量行那红杏出墙的勾当,只好自得其乐一番,压抑体内的骚痒。

此刻看那妇人脸上的神情,蓬松未整、晕红不退、娇媚艳丽、两眼紧闭、身子不住扭动,显示正值紧要关头。

“啊……啊……受不了了……如果有……真的东西……那有多好……”

妇人不断发出令人销魂的呓语,浑没注意到在屋子的一角,有一道轻巧的黑影,正往自己走来。

“好一个淫妇!就让少爷我来安慰你吧。”

黑影往床上的丰满女体扑下,妇人在全没警觉的状态下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欲火顿时减了大半,张眼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邪俊男子正抱住自己,第一个反应便是惊叫道:“有贼!来人啊!”

那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第一主角君天邪,此刻他一手飞快地掩上妇人的嘴巴,防止她继续再叫下去,一边迅速地道:“姊姊别叫!我不是坏人,也不是贼,只是路经此处,听到有不平常的声音传出,透过窗户才发现原来是姊姊正在自我安慰,因为这副活春宫的美景实在太过动人,我才忍不住不请自入,希望能安慰姊姊的寂寞难耐。”

那妇人听得又羞又惊,因为难耐丈夫外出、深闺空虚的寂寞,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躲在房内做起自慰来,如今却被外人窥见,更闯了进来,一旦传了出去,自己日后要拿什么见人啊?

君天邪当然知道妇人此刻心中的忧虑,遂尽量以最柔和的语调道:“姊姊别怕,我只想安慰你的寂寞,绝对不会对外张扬的,你不是希望有真东西来为你止痒吗?我一定能满足你的。”

这番话是在近无可近的距离在后者耳旁以吹气般的送出,再加上君天邪此刻使上独门的挑情手法,诱人动情的阳刚气息阵阵逼去,就是最贞烈的处子也要抵受不住,何况是这久旷未雨的饥渴美妇。

妇人的躯体不安地扭动,似是不耐君天邪的挑逗,喉头发出一阵喘急的低吟。

“啊……啊……你……那里不行……快放手……嗯……”

君天邪凑到妇人脸旁,嘴唇吸着后者的耳垂,一双手更是不安分的又摸又捏,极尽挑逗之能事。

“姊姊你就成全我吧,我会让你尝到前所未有的极乐。”

妇人红着脸摇头地道:“不……不行……我是有夫之妇啊……岂能和一个外人……通奸……”

话虽如此说,但在君天邪超乎年龄的挑情手法下,下体已是泛滥成灾,全面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君天邪笑着道:“这房里只有你和我,哪来的外人啊?还是让我们b似窠痰男姆溃凹职伞!?>

说罢不等妇人的同意,便猛然吻上了对方的香唇,舌头热情而大胆地在她口腔内挑拨着,妇人剧颤一下,一直压抑的情欲终于爆发出来,放弃无谓的抵抗,任由君天邪将自己全身吻个痛快,到最后甚至和前者忘情地热吻起来。

君天邪见时机已然成熟,他天生就有闻出淫邪气味的本能,会挑上这旷妇亦非偶然,而是早算准了一定能成其好事。

他双手连抖,除去了妇人最后一件的蔽体亵衣,并把自己脱得精光,露出精壮健美的肌肉,看得妇人更是春心大动。

君天邪自豪地一笑道:“如何?没骗你吧,一定能喂饱你的。”

妇人又羞又忧,娇媚的道:“好弟弟……你的东西太大了……我怕……”

君天邪笑着亲了妇人一下。

“好姊姊,我自会小心翼翼,不敢弄痛姊姊半分的。”

说罢一边摆弄着妇人躺下,只见一具丰满而不肥胖的肉体,曲线玲珑,丰乳高耸,萋萋芳草浓密地盖着隆突xiāo穴,看得君天邪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冲刺大干一阵。

妇人见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裸体,除了自己丈夫外,又何曾给别人一丝不露的看过自己身子,不禁脸上红晕更增,媚眼半闭的道:“好弟弟……别再看了……羞死人了……”

君天邪微微一笑,将妇人粉腿分开,把自己的阳物抵在穴口上,却不立刻插入,只对着两片肉唇磨转起来,弄得后者下体又麻又痒,肥臀高耸,不住挺动浪叫道:“好弟弟……别再磨了……你弄得姊姊难受死了……快……快放进来吧!……姊姊求你……啊……”

君天邪看着妇人的骚浪情态,心中暗乐,知道自己果然法眼无误,这女人的真元待会定对自己大有助益。

他知道时间有限,不再节外生枝,下体一挺,整只阳物“滋”一声进入一半多,弄得妇人大叫一声道:“啊!……停!停!痛死了!”

君天邪再度吻上她的樱唇,两手同时抚揉着那饱胀丰满的双乳,爱怜地道:“好姊姊,你是太久没被大东西插过了,xiāo穴才会变得又紧、又窄,只要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苦尽甘来了。”

妇人粉脸发白,玉齿咬着下唇,以略微颤抖的低语道:“好弟弟……姊姊明白……只是姊姊的里面……太久没有被人插过……你的东西又太大了……请你要轻一点……慢一点插……”

君天邪点头道:“当然,我也舍不得弄痛了我的好姊姊,好宝贝呢。”

体贴地爱抚着妇人的丰乳肥臀,又是一阵连吻,使出浑身解数,诱发对方的春潮。

妇人几曾尝过这般销魂滋味,就算自己老公和眼前这小情人相比,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刺痛渐退,骚痒再起,桃园洞口更是yín水涟涟,娇躯不安的扭道:“啊……啊……好弟弟……你弄得姊姊……痒死了……啊……”

君天邪见时机成熟,乘势用力往下一插,整具guī头直顶对方子宫。

妇人吃痛大叫道:“哎呀!我的妈呀!小冤家……你顶死姊姊我了……”

君天邪不理妇人痛得全身发抖,下身紧紧压着对方那丰满的胴体,就是一阵猛插猛抽,更加上旋转的力道。像是一只发狂的野马,奔驰在那草原之上,阳物便像雨点似的,次次都落在后者的花心正中。

“哎呀!亲亲好弟弟……你哪来……那么厉害的功夫……啊……啊……弄得我要上天了……不行了……我要来了……要死了……”

妇人被君天邪的大yáng具插弄得欲仙欲死,媚眼如丝,娇喘如牛,刚才的疼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肥臀拼命挺高,迎接后者狠命的冲刺。

“啊……啊……好弟弟……亲哥哥……我美死了……美得要上天了……从未试过……这样痛快的感觉……啊……我又要来了……喔……”

妇人被君天邪一轮冲刺,连连达到高潮的顶点,身子像是腾云驾雾一般,飞起又落下,aì液不住流出,弄湿了整张床。

“好弟弟……我快不行了……太美了……啊……啊……我爱死你了……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啊……又来了……来了!”

妇人大叫一声,子宫一张一合,全身一阵痉挛,一股阴精自体内深处喷出。

君天邪露出静如止水的表情,与此刻千钧一发的香艳情景比照起来,显得分外格格不入,先天真气自然催动,在阴阳相吸的原理下,将较弱的一方夺为己用。

妇人像是虾子一般的弓起身子,心神仍陶醉在高潮的余韵中,口中不住娇哼道:“喔……喔……”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正在吸取自己的阴元。

君天邪采补完毕,气随意走,一股阳气打在妇人的深处,后者只觉一阵滚烫,前所未有的快感冲击全身,舒服的大叫道:“天啊……美死了……我……了……”

语未叫完,全身又是一阵急颤,跟着便在至高的快感中失去了知觉。

君天邪放下怀中瘫软的动人胴体,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在床上静坐盘息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君天邪才收功下榻,穿回自己的衣物,望着床上香汗淋淋、脸颊还留着一丝桃红未退的妇人,先香了她粉脸一下,微笑道:“好姊姊,等你醒过来后,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春梦,此外什么都没有,你从未认识我,以后更不会再见到我。”

说罢嘴里哼着小调,愉快地推门而去。

第 三 章 天下第三

席春雨独坐在客栈内一张靠窗的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寒如冰霜,加上腰间的配剑,让一群想要搭讪的孟浪之徒只敢远观,而不敢生起亵玩之心。

一个人偏偏不识相的坐在席春雨对面。

席春雨柳眉一皱,正要出手教训这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对方的声音传入耳内道:“姑娘可是打从‘桃源乡’来?”

席春雨秀眉一挑,认出这是“破狱”组织事先约定的秘语,口中答道:“不,我来自‘老家村’。”

一问一答,双方都确定了彼此的身份,席春雨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个剑眉星目、身穿水蓝色长衫的俊逸青年,此刻正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着自己微笑道:“这位想必是席女侠了吧?在下宇文星,是今次负责与席女侠接洽之人。”

宇文星的丰神俊朗显然大出席春雨意料之外,她不自由主的把前者和“那个人”拿来暗自比较,发现“那个人”在各方面还是胜过宇文星一筹,这样的结果给了她一阵没来由的心安。

就在这时,脑海中浮现一个兼具天真和邪气双重笑容的一张脸,随即大吃一惊,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君天邪那可恶的小鬼来了?

简直荒唐。

宇文星见席春雨忽然发起呆来,脸上表情忽怒忽喜,像是已神驰物外,不知如何反应,只好低声试探道:“那个,席女侠……”

席春雨“啊”了一声,从自己的遐想中惊醒过来,红霞一直烧到耳根,美态让宇文星看了也不禁一荡。

幸好席春雨很快恢复正常,拉回思绪,不着痕迹的道:“我刚才刚好在想一些事情,倒是让宇文公子见笑了。”

宇文星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道:“席女侠说笑了,刚才有发生过什么吗?”

席春雨心中暗赞,对宇文星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见微知着,“破狱”能成为反“冥岳门”的第一大势力,非是无端来由。

宇文星的说话,让席春雨的注意力又拉回到正题上。

“敝人代主上感谢席女侠不畏艰难,将南武林的反魔志士名单带来敝组织的辛劳。不过计划生变,我方接到最新消息,天下第三约战龙大侠于一个月后的‘生死峰’上,恰好和我们的‘除魔大会’是同一天,由于龙大侠已成为白道的精神标竿,此战不容有失,主上已决定取消大会,全力助龙大侠胜出此役。”

席春雨闻言一震,失声道:“天下第三?!”

宇文星点头,嘴里像吐出什么禁忌的咒语一样:“天下第三。”

“阎皇”君逆天一生中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这个“天下第三”。据他的说法,天下第一当然是他自己,天下第二还未出生,他的徒弟就是天下第三。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狂傲到了极点,可是天下第三并未折了这个名号的威风,出道以来,大小战役数以千计,未逢败绩,白道高手死在他手下的更是不计其数,近年来君逆天已鲜少亲自出手,天下第三遂成为魔门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名词。

天下第三和“天敌”龙步飞的一战,必定是震惊武林黑白两道的一件大事。

可以想见的是龙步飞绝不会拒绝天下第三的邀战,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挑战君逆天的资格。

龙步飞若是败了,也象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反皇势力,将会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一战不仅象征道魔两派两大年轻高手的胜败荣辱,更关系到日后整个武林的走向命运。

席春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道:“这样的大事,为何白道联盟事先没有接到消息?”

“白道联盟”就是培植出“三英四秀”的幕后势力,由白道中最具实力的七大门派结合而成,席春雨所代表的就是七派中的“衣蝶盟”。

宇文星微微一笑道:“消息是由‘冥岳门’内亲自传出,魔门之中一直潜伏有敝组织的人,才能得到这第一手情报。”

席春雨闻言释然颔首,要是连打听到这点情报的本事也没有,“破狱”也难成为反魔的急先锋了。

宇文星忽然神情一黯道:“为了传回这消息,敝组织一共失去了七个优秀的兄弟,其中更有二人是死在天下第三手下,就算不为正邪之争,我也希望龙大侠能胜出此役。”

席春雨眉头微锁,概因听出宇文星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对龙步飞的取胜缺乏信心,以“破狱”组织对魔门的了解之深,仍要作出这般不看好正道第一大侠的推论,天下第三的可怕,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席春雨毅然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得立刻返回盟内,着师父定夺此事。”

心里真正想的却是要赶快去通知“那个人”这件消息。

宇文星点头道:“理当如此。虽说‘除魔大会’临时中止,但除魔大业却不能有一刻稍停,席女侠可将名单交给在下,让敝组织能继续联络更多的反魔志士。”

席春雨闻言叫苦不已,她哪里来的名单可以交给宇文星?

宇文星讶道:“莫非还有什么问题?”

席春雨正在犹豫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宇文星,目光在无意识间来到街上,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娇躯一震,脸色大变。

街上,赫然是君天邪正在人群中,正迎着自己的视线挥手,脸上还露出那招牌式该死的笑容!

席春雨只觉脑门“轰”地一声,体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正要不顾一切拔剑把君天邪立毙当场,却见到后者忽然不住挤眉眨眼,还打手势叫她回头看。

熟悉的刺骨杀气从背后袭来。

多年练武的反射神经,让她在受袭的第一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内劲往下身送去,震断座椅的一脚,跟着连人带椅往桌下倒去。

杯碗摔破的声音、气劲交击声、和宇文星的怒喝声,几乎在她倒地的同一时间响起。

席春雨不用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魔狼”原天放!他毕竟还是找来了。

席春雨自腰间拔出“凤翼子母剑”,身子一弹先射出桌底,跟着竟如仙子般娉婷上升,同时也看清了现下的战况。

宇文星在一堆杯盘狼藉的乱象中苦战原天放,只是刹那间的光阴,前者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明显武功与这魔道的成名高手有一段差距。

原天放的视线往上看来,与她交击,目光露出参杂兴奋与残虐的寒芒,看得席春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小贱人!终于找到你了,另一个小鬼呢?”

只听他的语气,便知道原天放对于君天邪骗他上当的事,仍是耿耿于怀,不杀了后者绝不甘心。

席春雨实在很想把君天邪躲在大街上看戏的事告诉原天放,让他先杀了那死小鬼以心头之恨,只可惜这这样的作法却不合她的个性。要报仇绝不假手他人,这是她的师父,“衣蝶盟”之主“凤蝶”舞彩仙在入门那一天时对她的教诲。

宇文星显然是知道原天放的身份,明知不敌仍苦苦纠缠,要制造席春雨逃走的机会。

“席女侠!让我缠着这厮,你乘机快走!”

听到这句话,席春雨更不能走了,长剑一展,使出凌空下击的招式,剑气凝结成束,雷厉风行的刺向原天放后背。

原天放感到背后剑气袭体,想也不想的挥爪反击,真空乱流在他掌控下形成一固若金汤的护盾,让剑锋难越雷池一步,他本人却加紧对宇文星的攻势,打算来个各别击破。

席春雨当然知道原天放的打算,知道绝不能让他得手,否则今日绝无幸理,玉牙一咬,剑锋舞出朵朵剑花,像是扑花的蝶群,在柔美的剑势中却隐藏杀机,已使出她压箱底的绝招——“蝶花恋剑”!

原天放凭来势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虽然再有几招就可把宇文星毙于爪下,仍不得不放弃这诱人的想法,转身全力应付此招。

似慢实快的剑影,像飞舞的花蝶,漫空而来。

原天放长啸一声,双爪收回在胸前虚抱,一堵凝厚坚密的气团,像从无中生有的护在他身前,“剑蝶”来到这道气团前,就像陷入了蛛网,再难展翅高飞。

席春雨花容失色,她吃亏在功力不及对方深厚,纵然招式精妙,但遇上原天放这种以简破繁的打法,就一筹莫展。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剑影由百变十、再变回唯一的一,原天放双爪探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扣住剑身。

一丝残忍的笑容,出现在原天放那野兽般的脸上,只要再把长剑夺走,席春雨就可任他鱼肉。

原天放得意笑道:“你完蛋了。”

席春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微笑道:“你上当了。”

忽然往后疾退,竟自剑柄处又“拉”出一把短剑来,反往原天放刺去。

原天放猛然想起江湖传闻中“双飞剑”席春雨的成名配剑“凤翼子母”,顾名思义就是由子母两剑所组成,但后者一直没有亮出双剑中的子剑,难道就是留在这一刻,待他疏忽大意时,一击必杀!

“嗤!”

原天放已尽全力闪避,仍是躲不过席春雨蓄势已久的一剑,胸口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如泉涌,深可见骨。

原天放又惊又怒,席春雨那一剑划伤了他的动脉,如果坚持再战下去,只是流血量已足以致他于死,而在这兵凶战危的关键时刻,敌人当然不可能好心的让他有疗伤止血的空暇。

他毕竟仍是小看了“三英四秀”中的“双飞剑”席春雨。

这时席春雨又已重执双剑攻来,费尽心机才取得上风的她,此时更是得理不饶人,剑气长江大河一般向他洒下,务要缠住让后者一时三刻脱不了身。

原天放权衡轻重,知道再打下去只有败无胜,更得付出生命作为败战代价,不得不怒啸一声,抓到剑网未及组成的最弱一刻,发动他全心、全意、但却未必是全身的一次撤退。

一条血路沿着原天放后退之势洒下,让观者无不怵目惊心。

原天放的声音从客栈门口狠狠也恨恨的传来。

“小贱人!别以为我会这样善罢甘休,等我养好伤回来,魔门的百种酷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生在这世上啊——”

有如狼嚎一般的尖啸迅速远去,席春雨终于松一口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仗是胜得多么侥幸。

若再战下去,原天放固然是在劫难逃,但他临死前的全力反扑,亦足够拖自己和宇文星随之陪葬。

席春雨来到宇文星身旁,确定后者的伤势未足以致命,迅速问道:“宇文兄还走得动吗?”

宇文星痛得俊脸发白,却强咬着牙点头道:“‘地府’的魔人很快就会赶来,此地不宜久留。”

原天放既然能追到这里,代表“地府”的人已经发动了魔门在“香意城”内的情报网,如果他俩再留在客栈内,只会成为瓮中之鳖。

席春雨再问道:“宇文兄可有藏身之处?”

宇文星点头道:“席女侠放心,‘破狱’组织在‘香意城’所下的功夫,绝不会比‘地府’差,只是我现在负伤在身,不宜保管名单,只好再劳烦席女侠保护此物一阵了。”

席春雨忖道那是求之不得,不过原因当然是不能让宇文星知道,颔首道:“宇文兄放心,名单放我这里绝对安全,另我有一事想问宇文兄,贵组织是否有一个叫做君天邪的人?”

宇文星微讶道:“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席女侠何有此问?”

席春雨摇头道:“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宇文兄莫要放在心上。”

转头望了窗外的人群一眼,确定没有一个是脸上挂着邪魅微笑的少年之后,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姓君的小子,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挫骨扬灰!”

“忽然觉得鼻子好痒,不是有那个美女在想我吧?”

丝毫不知道事实与妄想相反的君天邪,揉了揉依旧发痒的鼻子,与异于常人的步法,尾随在原天放之后,如羽毛般轻盈的身子让后者丝毫感觉不到有人在跟踪。

血迹沿路洒下,成了君天邪最佳的指引。

行行复行行,原天放终于在一处死巷前停下,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后,随之一掌拍在斑驳的旧墙上,竟有一道暗门应声而开,他立刻一闪进入暗门内,消失不见,暗门亦同时恢复原形。

血迹去到死巷尽头就不见踪影,足可让后来不知情的追踪者伤透脑筋。

君天邪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笑意,他估计的果然没错,受伤的狼,是一定会躲回自己的巢穴里。

毫无疑问,暗门后显然就是“地府”在“香意城”内的分舵入口。跟踪原天放,果然让自己得到了这个难得的收获,该怎么利用这个情报,让“破狱”和“地府”来场意料之外的火并呢?君天邪的头脑内,此刻正飞快地盘算着。

就在这时,一抹若有似无、引人遐思的媚香,传入鼻中。

君天邪大吃一惊,身子如猎豹般弹跳起来,动作之迅速完全不像是没练过武功之人,在空中完成转身的动作,变得面对来人。

“这位公子,你练得是什么身法?很不错啊。”

甜腻动人的语调传入君天邪耳中,虽是短短几个字,却让人生起余音绕梁、渴望一听再听的感觉,只有君天邪认出这是魔门媚术中的“迷心情音”,眉头微皱。

这只是一顺间的事,当和来人四目交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原先那个天真无邪的“君天邪”。

一名性感艳治的美女,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外貌大约二十四、五岁上下,生得国色天香、艳丽无伦,一对凄迷媚眼如幽如怨、似泣似诉,像等待着异性去开发、寻觅。

一件丝质长袍只是加条带子随便地扣在她的身上,长袍之下竟是什么也没穿,高耸的乳房清晰地凸显在胸前,雪白修长的大腿引人遐想地披露着,这样一身惊世骇俗的穿着,更增添了女郎与生具有的魅力。

只有君天邪看得暗自叫苦,概因从来人的穿着打扮上,猜出这娇艳美女的身份应是“地府”七兽之一的“媚狐”杨菁。

“地府”七兽中,除了首席的“血龙”独孤忌之外,最难缠的便要属这“媚狐”杨菁。她其实已是成名二十年以上的魔道高手,只因驻颜有术,又修练那采阳补阴大法,外貌仍与二十双华的女子无异,只是这青春不老的代价背后,却是付出无数年轻男子的元阳性命所堆砌而成,所以正道侠士一提起“媚狐”杨菁之名,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君天邪脑海中飞快闪过有关杨菁这个人的一切资料,包括武功、喜好、习惯,从而订下应变的对策,该逃走还是该留下,只在几个弹指间已做出决定。

他像是对魔门中的一切人事物都了若指掌,这是怎么办到的?

这像玫瑰花般长满倒刺的魔门姹女此刻亦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君天邪,片刻后方“噗嗤”一笑,胸前那对豪乳跟着抖动不已,让人觉得那件丝袍随时都会掉下来的道:“老原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不但被一个小女子杀得落荒而逃,更连给人跟踪在背后都浑然不知。”

只这一句话,君天邪立刻知道刚才客栈内所发生的一切,杨菁从头到尾都看在眼底,却毫不奇怪对方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同僚受伤都不出手相助,魔门中人都是绝对自私自利的自我主义者,只有原天放的“失败”,才能更衬托出杨菁的“成功”。

君天邪更凭直觉感应到面前这妖女对自己的兴趣,比对席春雨身上的名单大得多了,否则也不会舍下后者来追踪自己,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君天邪知道自己虽失先机,却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关键处就在于杨菁对他的“性趣”有多高?

杨菁眉目含春的望了他一眼,以甜至化不开的声音道:“这位公子长得好俊,该如何称呼呢?”

君天邪耸肩两手一摊道:“在下姓君名天邪,这位美人姊姊又该如何称呼?”

杨菁显然是对“美人姊姊”这样的称呼很满意,笑得花枝乱颤的道:“美人姊姊?君公子你真会说话,让奴家想不告诉你人家的名字都不行,奴家姓杨名菁,你可要记住不要忘记了。”

君天邪佯讶道:“你是‘媚狐’杨菁?!”

杨菁掩嘴轻笑道:“原来公子早听过我的名号,那公子想必也知道你所跟踪的原天放正是奴家的同伴,你又看到了本府分舵的秘密入口,你说,奴家该拿你怎么办呢?”

君天邪笑道:“美人姊姊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菁娇滴滴的道:“公子真会讨奴家喜欢,该怎么办好呢?嗯……杀了你我舍不得,放了你又不放心,有了!就这么办好了。”

一阵香风迎面吹来,竟是杨菁莲步轻移,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至最短,“投怀送抱”来了。

君天邪知道这诱人的胴体其实每一处也可成为杀人的武器,正在犹豫该不该露出最后底牌,经过瞬间的考虑后,装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往后退去。

杨菁媚笑道:“原来公子真不懂武功。”

十指轻弹,送出三道阴柔无比的指风,以奇诡无比的角度方位,射向君天邪。

君天邪的脑中,瞬间闪过“天魅凝阴”这四个字,知道杨菁因仍摸不着他的底细而有所顾忌,才会动用这看家本领对付他。

电光火石间,君天邪猛一咬牙,侧过身子,让指风全击在右半边身体上。

如冰针扎入神经的痛楚让君天邪猛然一震,白眼一翻,就这么应指而倒。

杨菁反倒给吓了一跳,因为看过君天邪跟踪原天放的身法,是自己前所未见的高明,她对后者的真正实力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没想到一试的结果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让她不禁又放心又好笑。

不过她仍是小心地确定君天邪已经完全晕过去,更反复试探后者的体内真的没有半点真气,才露出娇媚的笑容道:“只不过学了一点步法就学人出来闯江湖,小子,惹上‘地府’的人是你上辈子的不幸,我也好久没有享用这么上等的货色了,就让你做个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吧。”

抱起君天邪,身子飞起,投向死巷的另一侧,转眼间就去得不见踪影。

君天邪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得吓人的檀香床上,四壁都是装饰华丽的家俱古玩,从他现在躺着的角度看上去,刚好可以看见帐顶挂满一张张香艳刺激的男女春宫图,各种姿态都有,无不画得栩栩如生,让人看得血脉喷张、情难自禁。

君天邪知道这里八成就是杨菁的香闺,不禁暗骂道:“果然是骚狐狸!连住处都是这么骚!”

这时他还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在何时已被剥光,只剩赤身露体的他被固定成一个“大”字型绑在床上,心里更是把妖女的十八代祖宗都骂遍了。

“君公子醒来了吗?”

妖媚的语调传入君天邪耳中,唯一只剩下脖子没被绑住的他扭头望去,这一看可乖乖不得了!只见杨菁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衣服,窈窕玲珑的曲线,蛇一般的纤腰,丰满高耸的双乳肥臀清晰可见,最神秘的三角地带隐约地被粉红色的亵衣遮住,整具胴体简直是造物者的完美杰作,充满对异性的致命吸引力。

君天邪吞了一口口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正快速起着变化,更看到杨菁妙目流转的望着自己不放,不由苦笑道:“美人姊姊,你把我抓到这里来,还绑成这样,究竟是打算拿我怎么办了?”

杨菁婀娜多姿的移至床前,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让君天邪闻来不醉自迷,玉手贴上他俊挺的脸庞,娇声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不但立刻放了你,还会让你尝到人世间最大的快乐。”

她那充满诱惑意味的神情和语气,让人不必言语就可猜到“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君天邪当然不会蠢到去相信杨菁的说话,事实上他知道后者此刻正全力施展魔门媚术对付他,只要自己被迷得神魂颠倒,又被套光了所有底细后,这妖女就会把自己榨得一滴不剩。

君天邪知道这是关键时机,表面上露出色销神迷的目光,像连张口都成问题的道:“美人姊姊快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菁满意的点点头,用一根手指托着君天邪的下巴,吐气如兰的道:“你的师门是谁?”

君天邪早料到对方有此一问,装作迷惘的摇头道:“我没有师父。”

杨菁柳眉一皱道:“那你的身法是从何学来?”

君天邪道:“是我捡到一本破旧的秘籍,从里面学来的。”

这个说法虽然与事实相去甚远,但是杨菁根本没想到全无内功底子的君天邪,能够抵挡她的“迷情大法”,不疑有他的续问道:“你和‘破狱’组织是何关系?为什么要跟踪原天放?”

君天邪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破狱’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人付钱给我叫我跟踪,我就照着做了。”

杨菁再问道:“叫你这么做的人是谁?”

君天邪道:“就是客栈里和你同伴打起来的那个男的。”

杨菁道:“你知道另一个女的是谁吗?”

君天邪当然摇头道:“不知道。”

杨菁心想再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目光来到君天邪超乎年纪的“本钱”时,春心大动,弯下上半身,直到整个雪白丰满的乳房都贴在后者脸上,怩声娇问道:“好弟弟,你可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君天邪暗骂道:“你要老牛吃我这株嫩草了!骚狐狸!”

可表面上当然是一脸茫然的道:“不知道。”

杨菁娇媚无比的一笑,朱唇轻启,一字一字的道:“我、要、吃、了、你!”

第 四 章 邪道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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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借刀杀人

豪迈爽朗的大笑声轰然响起,连密室四壁上的石灰都被震得纷纷而落,充分显示出来人深厚的功力。

“你们劳师动众,不就是为了刺杀我龙某人而来吗?如今我便自动送上门来,看看魔门三大势力之一的‘地府’,有何高手可与龙某一战!”

原天放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盖因这声音的主人,是他化了灰也认得出来的,是他又怕又恨的一个人。

原天放失声道:“是‘天敌’龙步飞!他怎会知道这里的?”

他怀里的唐娟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道:“真的是龙步飞?!”

原天放细目中闪过畏惧和憎恨参杂的光芒,倒还是畏惧多了一些,点头道:“我绝不会听错他的声音,一定是‘天敌’龙步飞没错。”

三年前,原天放在“平原湖”一带作案,不幸碰上了龙步飞,本来前者根本没把这号称正道第一高手的“天敌”大侠放在眼里。谁知道动起手来,才知道人的名,树的影,龙步飞的功力深厚,远在他想象之上,动手不过十招,原天放已经完全不是后者的对手,被龙步飞一掌正击在胸口之上,幸好还能及时拖命而逃。

那一掌让原天放足足养了一年才把伤治好,从此以后,他就把“天敌”龙步飞此人恨之入骨,但也畏之入骨。

所以君天邪在“刀野原”上提起龙步飞的名号时,原天放才会那么震惊无神,失去一贯的冷静,后来虽证明是虚惊一场,但也因为君天邪揭露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疮疤,而让他引为奇耻大辱。

可是现在,这声音的主人却是如假包换的“天敌”龙步飞!

唐娟听到上面的打斗声渐转激烈,着急的道:“如果来的真是龙步飞,老大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我们要赶快上去帮手!”

唐娟跳下床来穿起衣物,见原天放犹愣愣的留在榻上出神,急得跺脚骂道:“五哥!你还在发什么呆?快过来穿衣服啊!”

原天放“喔!”的一声回神过来,表情也由恐惧转为凶厉。

“对!这次我们人多,更连老大也在,龙步飞敢不知死活的上门挑衅,我们就让他来得去不得!”

唐娟目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危险光采,冷笑道:“这还用说吗。”

龙步飞一闯入分舵内就被发现,其实倒不如说他是“故意”被发现的。

守卫的两名邪人只觉一阵旋风由入口处卷入,跟着一个英伟无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正气,有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已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龙步飞双掌一动,一道莫可抗御的大力已带着他们身不由己的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这撞击声却惊动了入定中的“血龙”独孤忌,自他的居室内飞掠而出,在信道上和龙步飞狭路相逢。

独孤忌一看到龙步飞的身手气势,便知道来人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

等到对方开口自报身份之后,独孤忌除了惊讶之外,更多上几分的是猜忌和怀疑,龙步飞为什么会知道“地府”计划暗杀他?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些谜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他心头不能除去。

难道府里出了内奸?

独孤忌知道今日事誓无善了,深吸一口气,提聚功力,当掌心变得血红一片时,大喝道:“龙步飞!接我一掌!”

带着血腥气味的掌风挟风雷之势攻向龙步飞,后者直到此刻,才算是遇上需要他认真的敌人,大笑道:“接你一掌又有何难?”

转身踏马,反手一掌迎上。

“啪!”

两掌相接,出奇地竟未传出气劲爆响,反而龙步飞感到对手功力内带着一股奇异邪恶的黏劲,竟把自己体内经脉的血液吸纳过去,心头一震,想起魔门中一种着名的邪功,沉喝道:“化血散手?!你是‘血龙’独孤忌!”

独孤忌那张阴沉的枯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正是本人,龙步飞,你自命英雄了得,殊不知我的‘化血散手’专门侵蚀内家真气,待你全身血液被我所化,你这不知所谓的正道第一大侠,就要变成一具干尸!哈……”

魔门功法讲求损人益己,“化血散手”更是其中代表性的武学,若龙步飞一上来便知道独孤忌的身份,必不会选择硬拼这不智之举,而这正是后者刻意经营出来的结果。“魔龙”独孤忌能成为七兽之首,除了武功外,心机也是一重大因素。

龙步飞只觉体内血液如溃堤般被吸入对方体内,血为气之本,气血流失,功力也就跟着剧降,更失去能够震开独孤忌的能力,这就是后者“化血散手”的利害之处,一旦黏上,就要至死方休。

龙步飞那俊伟无匹的脸上,因失血过多而渐变苍白,难道一代大侠,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邪魔外道!这点小伎俩就想致龙某于死地?你还没那资格啊!”

龙步飞被独孤忌的卑鄙手段激起真正怒意,猛提玄功,内力送到两臂之上,反方向同时一转。

独孤忌忽觉自己的化血奇劲像是投入了虚空中一样,空空荡荡的毫不着力,亦无任何东西可吸,跟着就是两股奇大的力道,把自己的身体像当成拧湿毛巾一样的硬扭一下,让他五脏内腑同告受伤,张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退去。

“翻手为云覆手雨?!”独孤忌骇然道。

龙步飞一双虎目紧紧盯着独孤忌,摄人的气势浪打海岸般的一波波向后者涌去,却不言语,让旁观者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独孤忌知道龙步飞虽能逼退他,却非没有付出代价,现在就是争取回气调息的时间。

只恨他现在伤的比龙步飞只重不轻,后者的气机此刻更认定他为唯一目标的紧锁,任何最细微的动作,甚至下令围杀,都会引来龙步飞雷霆万钧的一击,即使知道绝不能错过这大好时机让龙步飞恢复功力,仍只能眼睁睁的看对方唬住自己人,几乎让独孤忌气炸了肺。

就在对持不下的僵局持续时,他的两个结义弟妹,七兽中的“魔狼”、“青蛇”,终于闻声赶到。

原天放一看到龙步飞,眼中立闪过深刻无比的杀机,恨声道:“真的是你?龙步飞!今天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以雪当年之恨!”

龙步飞也同时望向原天放,沉声道:“三年前龙某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一日。”

龙步飞一开口,原本密如天罗的气势顿时出现一丝缺口,独孤忌乘机大喝道:“龙步飞中了我的‘化血散手’,现在只是纸扎的老虎,老五老七,莫要让这家伙活着出去!”“原天放听了连最后一丝顾忌也b酥钅院螅笮φ溃骸痹粗皇窃诎诿琶嫦湃耍×椒桑裉煳揖鸵资职涯阏馓斓写笙赖男脑嗤诔隼次构罚?>

说罢以媲美野狼猎捕动物的速度疾扑过去,掌化成爪,直取龙步飞的胸口,看来是打算认真履行他的承诺。

龙步飞脸色沉重,下盘一动也不动,却不知是不愿动,还是不能动。只有等到原天放爪势兵临城下的时候,他才有了动作,右掌轻飘飘的递出,迎向后者的十指。

这样看来不带半点功力的一掌,怎么可能挡得住原天放的“风裂牙杀”?

所有人都认为龙步飞只是在做垂死挣扎的时候,只有独孤忌色变喝道:“老五!不要硬拼他的掌!”

原天放却听不下他大哥的话,大笑道:“他这样娘娘腔的一挥,接得下我的——”

还未说完,掌与爪已经接触。

说时迟那时快,在掌爪相接的那一瞬间,龙步飞右掌陡然速度加快百倍的一沉一翻,神乎其技的扣住原天放腕脉,竟让后者原本强横凶残的内力,因为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而反过来反噬己身,双臂经脉爆裂,血液自毛细孔内倒喷而出,形成一片血雾。

原天放的大笑未完已成哀嚎。

“啊!他娘的——龙步飞你——”

“我什么?以为有便宜可捡,不知道被自己人利用来试探我恢复几成功力的工具,人头猪脑的东西,你就死不足惜啊!”

龙步飞的说话像霹雳一般打入原天放心坎,老大他?不可能的!可是要是真的话,龙步飞功力未复,那老大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手?

难道老大他真的?

原天放带着惊恐的眼神望向独孤忌的方向,却忘了阵上不可分心的大忌,还不等后者出言警告,龙步飞已经一闪来到原天放背后,一招“双风贯耳”两掌同时重击在他太阳穴上。

象征死亡的骨裂声清脆地响起。

原天放五官溢血的瘫倒地上,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独孤忌啐了一声道:“废物!”不过那声音并没有传到任何人的耳中。

独孤忌的确是忌惮龙步飞究竟恢复了多少实力,才会用话让与后者有深仇大恨的原天放抢第一个上阵,但是“天敌”的功力竟远在他想象之上,原天放只一个照面已惨死在对手掌下,而龙步飞的真正实力仍是深不见底。

这样看来,即使龙步飞伤势未愈,仍有余力可以杀尽这分舵里的每一个人。

他对原天放的死没有一点内心的愧疚,魔门之人绝情绝义,六亲俱断,何况只是口头结拜上的兄弟。

唐娟见原天放惨死,又惊又怒的道:“你敢杀了五哥?龙步飞,我们‘地府’的人,绝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此时的他已完全压下伤势,沉喝道:“要为他报仇就来吧,反正今天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去!”

龙步飞的话更确定了独孤忌行那“最后一着”的决心,他喝道:“好!七妹我们一起上,为老五报仇!”

龙步飞扫了众人一眼,目光中有的,是绝对必胜的信心。

“来吧!”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不是通通死光了吧。”

场内战得如火如荼,分舵之外,促成这场火并的幕后黑手,却好整以暇的躲在安全的避风港内静观局势发展,正应了那句俗话“坐高山看虎相咬”。

这个阴谋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第一主角君天邪。

因为觉得同时有“地府”中的两兽出现在这小小的“香意城”而感到事有蹊跷,君天邪离开“媚狐”杨菁的居处后便在大街上四处溜达着,寻找他认为可能会找到的东西,果然不知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地府”的人运气太差,竟然让他在回到客栈时,见到了让他喜出望外的人物——“天敌”龙步飞!

这个“意外”让君天邪喜不自禁,同时飞快地联想到“地府”高手聚集在城内必与龙步飞有关,就算不是,正道第一大侠和魔门之间,反正本来就如水火般不容,绝对不可能共存。

他只花了三两银子就买动伙计帮他送信给龙步飞,事先自然叮咛过绝不能透露他的身份,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上面指出了“地府”分舵的秘密入口,而信件末了,则是签上“破狱”的署名。

接下来便是等着好戏上场了。

龙步飞收信后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立刻便冲出了客栈,不顾四周惊奇的眼光,直奔向信中所说的地点。

君天邪当然跟在龙步飞之后,直看着他闯入暗门后的入口,更听到紧接着传来的怒喝打斗声,真是要打从心底笑出来。

不引人注目是他行事的一贯原则,若真不幸引火上身时,也要乘着火苗刚刚点着的时候,尽最快速度扑灭。

因为“刀野原”上的事件,原天放已把他列为必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何况他在出于“自卫”的情况下杀了杨菁,等于是和“地府”结下了解不开的深仇,若被查到,他君天邪日后休想有一夜安枕。

君天邪想来想去,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要把“地府”在“香意城”内的势力连根拔起,而且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跟他有关。

君天邪本来想利用“破狱”替他完成这项工作,可是如今有了龙步飞,还有谁比“天敌”更适合用来“杀人灭口”?

以龙步飞的实力应该能轻易把分舵内的人逼上绝境,接下来的,便是等待主事者会不会动到君天邪希望他用到的“最后一着”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自君天邪身后传来,火花碎砾四处喷飞,对四周的房屋居民造成了不少的损害,只有君天邪因为早躲在屏障之后,所以毫发无伤。

望着已成废墟的分舵入口,君天邪脸上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邪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府’的人还是用了那一着。”

魔门组织一向以隐蔽着称,更设有在非常时期能毁灭一切秘密的机关,君天邪计算到合分舵内众人之力,也未必是龙步飞一人之敌,到最后,分舵内的主邪只有被迫使用自毁的火药,和后者来个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地府”在“香意城”内的势力,就在短短的一夕之间,分崩瓦解了,而没有人会知道,这只是因为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计谋。

那么“天敌”龙步飞呢?他也被君天邪的算计给“牺牲”了吗?

一条人影自碎石瓦砾中冲天而起,速度之快肉眼难见,带着略显中气不足的长啸,转瞬间便消失在君天邪的视线外。

君天邪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好家伙,功力足可和二十年前的死老鬼相提并论,不愧是号称白道的新一代希望。”

他知道龙步飞虽未死,但也负伤不轻,一个月后和天下第三的决战,又多了一分隐忧。

一切都在计算之内。

君天邪又在原地等了足有半盏茶时间,才等到两个狼狈不堪的“人”,从废墟中万般辛苦的爬了出来。

君天邪在心里得意的笑了,因为他没有看到原天放的身影,该可以确定这个麻烦已经永远除去。

从废墟中出来的两人是独孤忌和唐娟,此时此地的他们,当然再也没有一点魔门高手的风范。

独孤忌双目射出无比深刻的怨毒神光,恨声道:“好一个龙步飞!我‘地府’与你誓不两立!”

唐娟俏脸上犹有死里逃生的惊惧,抚着胸口道:“没想到合我们那么多人之力,仍不是他的对手,弄到老大你要发动炸药同归于尽,幸好还能及时躲入逃生密道。”

独孤忌恨恨道:“可是分舵内的其它兄弟却因此牺牲了,这笔帐一定要算在龙步飞身上。”却半句不提命属下和龙步飞全力周旋,自己却乘机带着唐娟引燃炸药,只有两人得以幸免于难之事。

唐娟也像是有默契的避口不谈,自私自利,本来就是魔门天性。

“没想到那样的大爆炸都埋不了龙步飞,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独孤忌摇头道:“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只有把这件事回报给府主,看他老人家如何定夺吧?”

唐娟一想到魔门中对于处置失败者的残酷手段,不寒而惧的道:“要回报府主他老人家,那……”

独孤忌叹道:“我知道你心中的顾忌,但是我也未必比你好过多少,老四到现在还未见回返,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七兽一天之中便有两人除名,我这作老大的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

说到这里,终忍不住留露出枭雄末路的感慨。

唐娟终是年轻,对生命的留恋胜过对府规的恐惧,天人交战片刻后,忍不住对独孤忌道:“老……老大,既然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我……我们干脆……”

独孤忌目中闪过一丝几难察见的光采,语气不经意的问道:“有什么主意,就说出来听听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君天邪看得心叫道:“别说!一说就死定了!”

只可惜唐娟听不到君天邪心中的说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府主的手段老大你比我更清楚,对失败者绝不宽容是他的信条,横竖都是要死,还不如……还不如……”

独孤忌目中杀机一闪即逝,淡淡道:“还不如远走高飞,叛府脱逃,是吗?”

唐娟娇躯一震,道:“老大……我这是……没有别的选择……”

君天邪暗骂道:“蠢才!毕竟还是说出来了。”

独孤忌别过头去不望唐娟的脸,沉思了片刻,方道:“你也知道府里对于叛徒的惩罚是多么严厉,甚至会派老三出来亲自追杀你,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唐娟脸色数变,犹豫的道:“我……我想……三哥他……应该会知道我这么做是逼不得已的。”

“很好,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七妹你也能谅解。”

唐娟还来不及去思考独孤忌话中的意思,后者的动作已经比他的说话更快,回身一掌重轰在她的丹田上。

唐娟脸上露出骇然欲绝的神情,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老大会这么做。

“老大……为……为什么?”

独孤忌面无表情的答道:“背叛府里只有死路一条,由我来下手,总比被你心爱的人下手来得好。”

说罢五指吐劲,唐娟惨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就此香消玉殒。

君天邪看得心中大骂,忖道独孤忌直到死前还在欺骗唐娟。

真正想叛出“地府”的人是独孤忌而非唐娟,可是如果带着唐娟一起上路,或是后者忍不住出卖他时,他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便大大减低,所以独孤忌为了自己打算,是非杀了唐娟不可的。

他套取唐娟说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出手找一个理由罢了。

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君天邪从小便看惯魔门种种自私自利、无所不用其极的作法,唐娟就是因为及不上独孤忌的阴险,才会惨死在对方手里。

他对唐娟的死没有一点可惜,弱肉强食,本来就是魔门生存的不二法则。

只能怪唐娟自己太笨了。

独孤忌杀了唐娟后,又运功卷动地上的砂石将她的尸身砸得稀烂,再难追究原来的死因,确定做完一切湮灭证据的工作后,独孤忌才带着令人联想到不详意味的黑色背影,投身于茫然的远方。

待所有人都走得一干二净,君天邪才从原先的藏身之处走出,目光之中,隐约带着一丝难解的疑惑。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半个城内的官兵赶过来处理,甚至连看热闹的人也没有,这太不合常理了。

不合常理的事情一定透着蹊跷。

君天邪所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早已洞悉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刻意不让任何人接近,目的就是要让“地府”和龙步飞拼得两败俱伤,最好还能同归于尽。

问题是哪一个人?不,该说是哪一个“组织”在“香意城”内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同时压下官府和民众?

君天邪只想到一个答案,“破狱”!

第 六 章 刀剑双行

君天邪离开“香意城”,走在只有他知道目的地的官道上。

“香意城”已成累积过多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闻香下马”四个大字随着迎风飘展的大旗映入眼帘,像这种设在路旁的休憩站,多免不了立有类似的标志,好招揽过往的行人上门。

君天邪肚子并不饿,也没有骑马,不过他还是走入了店内,理由就是其中一桌坐着的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名短发少年,穿得比君天邪还要朴素,刚毅的五官似是过早经历风霜的试炼,显得略微早熟,黝黑的皮肤隐透着逼人的英气,眼神非常沉稳冷静,整体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而像是一只草原上的猎豹。

君天邪尤其感兴趣的,是短发少年的一双手掌。

左掌五指短粗厚实,右手五指纤细修长,恰成两个极端的对比,是“封神经”上记载“刀剑双行”的天生异相。

拥有此相的人,不成剑圣,亦为刀魔。

“封神经”上唯一记载拥有“刀剑双行”奇相的人,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一代异人“天剑绝刀”丁尘逸,当年的他以一手“风刀霜剑”享誉武林,纵横刀剑两界未逢败绩,只可惜他的刀剑绝艺,最终也随着他的过世而消失人间。

一百五十年来,“刀剑双行”的奇相不复见于武林久矣。

这样的绝世奇相出现在眼前这个和君天邪相同年龄的少年身上,而后者更可以肯定这名短发少年是第一天踏入武林,这么有趣的一名人物,叫他如何能错过了?

君天邪不等伙计招呼,便一屁股大刺刺的坐在短发少年对面,拍着桌面喝道:“小二!拿最好的酒菜来!”

短发少年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向他望来,目中的精光就如一对出了鞘的刀剑,锋利而森冷。

短发少年冷冷道:“别的桌子还有空位。”

君天邪对着短发少年摆出他认为最和善可亲的笑容。

“我喜欢你这个位置。”

短发少年似乎一点不领情的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一桌。”

这样的硬钉子还不足以穿透君天邪的厚脸皮,后者哈哈一笑道:“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兄台可以从现在开始习惯和别人一桌的滋味。”

短发少年瞥了君天邪一眼,似乎是第一次碰到像后者这样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有别过头去默然不语。

这时君天邪叫的酒菜也已陆续送到,短发少年的桌上本来除了一壶茶水外就没有其它东西,现在却被叫来的菜肴摆得满满一桌。

君天邪双掌合什一笑道:“开动了。”紧接着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短发少年望着君天邪惨不忍睹的吃相,眼中出现一丝奇异的目光。

君天邪心笑道:“还不上钩?”放下碗箸对着短发少年笑道:“独食无趣,兄台可愿和我一起享用这餐?”

短发少年一愣道:“这……”露出想拒绝又不知该怎么拒绝的神情。

君天邪笑道:“放心吧,这一顿当然是由我请客。”

他早知道对方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光蛋,否则也不会光点一壶茶却坐上这么久了。

君天邪知道自己想要结交这看似冷漠的短发少年,就要从对方的五脏庙下手。

果然短发少年在菜香和食欲内外的交攻上,终于防线失守,拿起自己的一副筷子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桌上的丰盛菜肴就在两个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之下,转眼间便一扫而空,酒足饭饱后,君天邪满意的拍拍肚子,笑道:“吃得真饱,是了,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短发少年犹豫了一下,方道:“我姓丁,名神照。”

君天邪洒然一笑道:“丁神照?好英武的名字,我叫君天邪,君子的君,天下的天,邪恶的邪,现在彼此都知道对方名字了,等一下结拜起来也多个方便。”

丁神照一愕道:“结拜?”

君天邪笑着为自己和对方斟了一杯酒,道:“对啊!我和丁兄一见如故,恨不得能朝夕相对,要是能结成异性兄弟,岂不是从此多个照应了吗?”

天底下只怕唯有君天邪这种人,会抓着第一天见面,只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结拜。可是丁神照不知是不懂世事,还是真的被君天邪的一番话给唬住了,望着后者的目光,竟出现一丝积雪溶解般的暖意,微笑道:“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君天邪耸耸肩道:“常有人这样说我。”

丁神照淡淡道:“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君天邪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对人好也需要理由的吗?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丁神照目中精光一现又逝,喃喃念道:“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姓君的小子!终于找到你了!”

忽来的娇叱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君天邪不用回望,也知道来者必是“双飞剑”席春雨无疑,这妮子比自己预料中的还快碰上。

幸好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保镖”。

席春雨带着恶狠狠的表情,来到君天邪他们那一桌的旁边,且身旁多了一个护花使者,就是当日代表“破狱”和她接触的宇文星。

席春雨双目如欲喷出火来,柳眉倒竖的道:“臭小子!快把你从我这偷去的名……明珠子还给我,否则今天绝饶不了你!”

她差点就要把“名单”两字脱口而出,幸好记起宇文星就在身旁,遂急忙开口。

宇文星不知究里,还以为君天邪真的从席春雨那里偷了明珠,帮腔的道:“这位小兄弟,不义之财不宜贪得,你还是把从席姑娘那里拿的东西还给她吧,我还可以替你求情,不让席姑娘把你送到官府去。”

两人分扮白脸黑脸,没想到君天邪却是连看都不看两人一眼,自顾着对丁神照笑道:“丁兄弟,我好象听到有两只野狗在吠,是我听错了吗?”

这下莫说是席春雨,连宇文星都变了脸色,前者更是忍无可忍,拔剑“锵”的一声出鞘刺向君天邪。

“臭小子!我就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君天邪对这大有可能削掉他半边脑袋的一剑视若无睹,他相信,一定会有人为他挡下这一剑。

他没有算错。

丁神照的右腕忽然一动,除了无名指之外,其余三指先是搭在拇指之上,再急弹而出,射出三道指风,不偏不倚的全打在席春雨的剑面上,后者身子一震,差点握剑脱手,骇然之下唯有后退。

君天邪笑在心里,他的法眼无误,丁神照果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宇文星显然也对丁神照露的一手感到惊异,皱眉问道:“这位小兄弟和此人是何关系?为何要包庇一名盗贼了?”

丁神照先是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才以生硬的语气开口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伤害他。”

他其实不善言词,以前修练时住在深山中,更是从无交谈的对象,今天说的话已经是过去一个月加起来的量了。

但是这样的态度只有更增添当事人的火气,这也是君天邪乐于见到的发展,席春雨一招无功,怒气更盛,拔剑又上道:“和这两个小鬼说这么多干嘛!反正今天交不出名……明珠,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唷……”君天邪啐着嘴摇头道:“瞧瞧!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吗?”

“跟你这邪门外道,有什么正派可谈了?”

席春雨认定丁神照能接下她方才一剑完全是自己大意的成分居多,所以第二剑用了她八成功力,看似直刺的剑其实带着隐含变化的弧形轨迹,进可攻退可守,不愧是名家风范。

可是丁神照竟完全不理会对方剑势中的变化,他只是纯粹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破招。

他的右掌一动,竟发出一道剑气,破空直取席春雨。

这一招,连君天邪也为之震动,讶道:“掌剑?!”

“掌剑”是剑术中一项至高修为的代表,代表练剑者已经踏入了“无剑胜有剑”的剑道殿堂,传说中能发出“掌剑”的人,至少要有三十年以上的内家修为,丁神照的年纪绝不超过二十岁,他是怎么练成的?

丁神照掌上的剑气让“凤翼子母剑”的锋芒也为之失色,“掌剑”后发先至,逼得席春雨不得不回剑自救,丁神照每发一“剑”,席春雨便得退出好几步,席春雨一共接了五剑,才发现自己竟已退到了店门口。

丁神照收掌冷冷的望着她,那眼神,就像不把席春雨当成一个女人,而是一块石头或是一颗树什么的,不管是什么,总之都不会是一个人。

丁神照的语气比他的眼神更冷。

“离开。”

席春雨气得全身发抖,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丁神照不但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如今更用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话。

宇文星知道自己再不出面,这辈子就别想再作席春雨的护花使者了,身子一移拦在丁神照和席春雨之间,目光盯着前者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已为自己惹下多大的对头?就为了一个贼子,值得吗?”

丁神照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回答仍然是那两个字。

“离开。”

宇文星“唰”地一下变了脸色,正在骑虎难下时,背后的席春雨忽然意外地开口道:“好!这笔债就记下了,我们走。”

宇文星回头一脸错愕的望着席春雨,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肯主动放弃,只有君天邪丝毫不感意外。

席春雨只是娇纵,并不愚蠢,愚蠢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三英四秀”之一,并用计杀退“魔狼”原天放的。

丁神照的实力还在席春雨和宇文星联手之上,这是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席春雨知道今天的局面是讨不了好了,暂时撤退,并不代表就此善罢甘休了。

丁神照这个显然涉世未深的少年,就这么被君天邪拖着一头栽进江湖这个大染缸中,还沾了一身腥。

席春雨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把得意之情写在脸上的君天邪一眼,再把视线移到丁神照身上。

“今日之败是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够胆就留下姓名来,日后让我报那一箭之仇。”

丁神照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像是狂热又似萧索的神光。

“我叫丁神照,你不用刻意去记住这名字也没关系,因为从今天起,这个名字会传遍武林。”

席春雨咬牙道:“好!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便走,宇文星自然也只有紧追其后。

待两人走得不见踪影后,君天邪才对丁神照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好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帮忙了,否则我非被那个凶女人剥皮不可。”

丁神照摇头道:“即使我不出手,那两个人也伤不了你。”

君天邪心中一凛,他的“邪道涅盘”最善于隐藏本身实力,即使君逆天亲至,也无法单从外观判断他有无武功,丁神照的眼力不可能胜过魔门第一邪尊,会这么说的原因,应该是出于超乎常理的第六感判断。

他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

君天邪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这不世出的璞玉从自己手边溜走,摇头晃脑的岔开话题道:“刚才听丁兄弟的话意,似乎只是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

丁神照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君天邪此时已经大概摸清了他这位新兄弟的性情,也不以为意,只续问道:“丁兄弟想要出名?”

丁神照又点了点头。

君天邪眉头暗皱道:“怎么人人都想出名?出名到底有什么好的?”

对君天邪来说,出名就是意味着要应付随之而来的种种麻烦与挑战,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这种“蠢事”,是智者如君天邪者绝不会去干的。

但是他当然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还装作与丁神照非常合拍的兴奋道:“无怪乎我会和丁兄弟一见如故,原来在希望成名的这条路上,我们是志同道合,男儿在世,当然要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为目标,名不成,何以功就!”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顿时打动了丁神照的心弦,连带拉近两人之间不少的距离。

望着丁神照连连点头的样子,君天邪一方面窃喜鱼儿上钩,一方面又问道:“丁兄弟对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出名,可有什么方案没有?”

丁神照露出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显然他虽然想要出名,却还未曾考虑过实施层面上的问题。

君天邪心道那就最好不过,露出一副孔明再世的样子,拍着胸脯道:“那就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丁兄弟的名字,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要扬名天下。”

却未有交代,这个扬名天下的“名”,是属于善名,亦或是恶名?

“首先呢,要为兄弟你找一对神兵。”

“为什么是一对?”

“因为你的一对手,‘刀剑双行’的奇相,就只有刀剑齐施才能发挥最高威力。”

丁神照一语不发的望着君天邪,目光中除了惊讶,还有佩服。

“虽然你光凭‘掌剑’在江湖上已是罕逢敌手,不过如果真的想要和天下第三、龙步飞、甚至君逆天这些绝顶高手相提并论的话,就一定要有一副能够把你自己的专长发挥到极限的兵器才可以。”

君天邪侃侃而谈,超龄的表现让人怀疑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虽然江湖上所谓的宝刀神剑,我随便都可以找来一打,但那并不见得适合丁兄弟你,一个真正的刀手剑客,所使用的神兵,都一定融入了铸造者的热情,还有使用者的灵魂,唯有这样,人与兵器才能合为一体,无役不克。”

丁神照完全被君天邪的说话吸引住,目中放出热切的光芒。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这样一副适合我的兵器?”

君天邪笑了笑,开口说了六个字。

“兜率宫,龟大师。”

“杏花楼”是“青天城”内最大的一间红妓院,这里的姑娘不但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只要上门的客人出得起钱,还有种种匪夷所思的花样,够你沉溺于肉乡之间不知岁月。

这样一间规模颇具的妓院,其背后的来头当然非比寻常,是由魔门三大势力之一的“天宫”出资兴建,只叹世风日下,道消魔长,就连地方官府也不得不看邪派中人的脸色做事。

在“杏花楼”中,一间间装饰华丽的厢房,都是供花客寻欢之用,共有七十二间,全都以花为名,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巧思。

“刚刚我经过牡丹房,听到今天小翠的叫声,怎么特别大啊?”

“唉!这你有所不知啊,还不是那个色龟老头又来光顾小翠了。”

“什么?是他……他上次‘惠顾’小翠,弄得小翠三天接不了客,如今竟然又来啦。”

“那有什么办法,听说那色老头是楼主的贵宾,他的生意能不接吗?”

“唉!可怜的小翠……”

听过上面的对话,再把镜头拉到“牡丹房”中,我们就可以看到,在充满香艳气氛的粉红色烛光下,一具年轻而丰满的胴体却被一个白发斑斑、枯瘦猥琐、高龄怕不足够作前者爷爷有余的老头,将年轻姑娘压在胯下,下半身活塞般的运动着,正应了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谚语。

销魂的娇喘声回荡在室内:“啊……啊……好哥哥……我吃不消了……你饶了奴家吧……哼……啊……要死了……”

老人粗长的yáng具不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人所该有的刚硬。

“骚货!还没完呢……今天一定要……插烂你……哼……”

年轻女人香汗淋漓,头发散乱的遮住半边脸,不住的扭动白晰丰臀。

“啊……好哥哥……妹子真的不行了……你已经足足插了……三个多时辰了……能不能停下来……让妹子歇……一下……好不好……”

粉红色的大床,似乎也因承受不住两人激烈的交合,而发出沙哑的抗议声。

“喔……好哥哥……妹子又要来了……啊……妹子真的不行了……”

年轻女人的脸上似痛苦又似快乐,发出攀上高峰前的呜鸣。

“好哥哥……亲爷爷……妹子来了!啊!妹子真的来了……!”

年轻女子的蜜壶一阵收缩,紧箍的快感让老人知道爆发在即,更加快了挺刺的动作。

“好小翠……快夹紧点……我也要来了……”

小翠一听如奉圣旨,两手两脚紧紧的缠在老人身上,粉臀拼命抬高,以迎接后者那疯狂的冲刺。

“啊……啊……不行了……亲爷爷……大jī巴汉子……还……还没来吗?”

小翠在老人一阵急攻猛打之下,身子一阵哆嗦,淫液源源而出,已不知是今日泄的第几次了。

老人也于此时达到兴奋的顶点,guī头一阵酥麻,阳精飞溅而出,喷打在子宫壁上。

“啊……!来了……”

“喔……好烫……美……美极了……”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好一阵子谁也说不上话来,只能不住大口的喘气。

也不知过去多久,老人才首先恢复行动能力,慢慢的爬下床去,穿回自己的衣物,望着床上香汗淋漓的小翠,咧嘴笑道:“好小翠,今天干的真是过瘾,过两天我还会再来找你。”

小翠一听却吓得面如土色,急道:“亲爷爷,你今天干得这么狠,人家已经至少三天下不了床,如果再被你来一次,小翠这条命只有送给您老人家了!”

老人哈哈笑道:“那有你说得这么严重,顶多我叫你们楼主多开两剂补药给你,还有这几天都不让你接别的客人好了,最近我有一些案子在赶,‘那方面’特别需要,只有多委屈好小翠你了。”

小翠听后叫苦不已,老人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铸剑大师,由他所铸造出来的兵器,都是有资格在“神兵谱”上列名。只是他本人却有一个怪癖,在铸造兵器之前,必定要让自己纵情享受于肉欲之间,否则就无法专心于工作。

“杏花楼”的楼主,为了讨好背后上司,花了大笔财富,和小翠这个招牌红妓,把老人留在楼内,希望大师能为“天宫”打造出一副兵器,好增加杀力。

需知神兵利器在武林人心目中的地位,有时就重于生命,老人所铸的兵器更是弥足珍贵,随便一把都可以在外面叫价到千两黄金的地步。所以小翠早被郑重吩咐要用尽各种手段留下此人,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尽管xiāo穴已被操到红肿疼痛不堪的地步,只要老人兴致一至,小翠只有奉陪到底。

“好小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望着老人推门而去的背影,小翠除了摇头叹息,似乎也只有认命的份。

“那个老头真的就是你说的铸剑大师?”

“人不可貌相,就像我生得这么天真无邪,可是席春雨那凶女人却硬是要把我当成坏人来办,又打又杀的。”

老人自踏出“杏花楼”以来,就被两个年轻的身影蹑住脚步,前者像浑然不觉似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城外方向走去,这样无聊的跟踪过了一段时间,其中一名同伴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君天邪的解释,因为牵涉到当事人的主观意识过重,也觉得缺乏说服力。

“就算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你认为他会为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铸造刀剑吗?”

对于第二个疑问,君天邪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放心啦,山人自有妙计。”

虽然不知道君天邪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因为丁神照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所以只好继续依着他那看来不怎么可靠的同伴之言,跟踪老人下去。

直到老人行出城外,状况终于发生了。

“咻!”

一支利箭,像从莫须有的远方射来,发出破空劲响,不偏不倚的落在老人脚下,差一点就把他的脚掌射穿一个大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老人的养气功夫可以用“泰山崩前不动于色”来形容,他只是略抬了抬雪白的眉毛,低沉的问道:“何方鼠辈,敢来惹你家老祖宗?”

十一个黑衣蒙面人由天而降,像铁桶般将老人四周围得密不通风。

虽然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包围,老人依然脸色不改,只是慢吞吞的道:“用这么大的阵仗对付我一个糟老头,不嫌太小题大作了吗?”

其中一名黑衣人开口道:“你是‘兜率宫’的龟大师?”

老人慢慢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很希望说你们找错了人,不过可惜世上只有一个龟大师,而那个人又偏偏就是我。”

那名黑衣人道:“我们希望你跟我们到一个地方走一趟,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老人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

黑衣人冷冷道:“那你是逼我们用武力‘请’你回去棉。”

他此话一出,原本就已剑拔弩张的局面,更是紧绷到了最高点。

不远处的君天邪对着丁神照咬耳朵道:“等会那些黑衣人一出手,就是你英雄救‘老’的时候到了。”

丁神照无言的点点头,心中却在纳闷,君天邪像是早知道老人会碰上麻烦似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更荒唐的一个念头出现在丁神照脑海中,毕竟他虽是涉世未深,却并不笨。

难道这些人是君天邪找来的?

第 七 章 六阳神火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给这不知好歹的老头一点颜色瞧瞧!”

一言不合,黑衣人立刻翻脸动手,十个手持兵器的大汉对付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这样的阵仗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太小题大作了一点。

丁神照也是这么想,所以当黑衣人一动的时候,他也几乎立刻准备出手“英雄救老”,但是君天邪却出尔反尔的拉住了他,压低声音道:“再等一等。”

等?等什么等?

面对四面八方齐来的攻击,老人龟大师的眼中,竟在此时闪过一丝不应有的不屑神情。

“对一个老人也出手那么重,就让本大师送你们到另一个世界,重新学习什么叫敬老尊贤吧?”

在口中吐出这些字后,老人的身影,竟赫然在原地消失无踪。

“咦!死老头怎么不见了?”

“在你后面啊,呆瓜。”

黑衣人的疑问成了他一生中最后的遗言,龟大师以场中无一能见的速度,不但逸离了包围网,还反过来到了其中一名敌人的背后,枯瘦的五指屈张,往对方的背心一印。

“啊!好烫!”

黑衣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在其它同伴惊恐的目光中,看到他的上半身迅速着火,浓烟带着烧焦的恶臭,不一会就吞噬了黑衣人的生命力,倒在地上成为一具焦尸。

龟大师露出微不足道、像踩死一只蚂蚁般的轻蔑笑意道:“老夫的‘六阳神火掌’久未使用,不想还是宝刀未老啊。”

其它的黑衣人可就没老人那么从容,原本以为该是手到擒来的猎物,现在才发现对方原来是披着猪皮的老虎,叫他们怎么能不吃惊了?

“老四!你这糟老头竟杀了老四!”

“他妈的!我们要把这死老鬼千刀万剐,替老四报仇啊!”

对同伴的惨死的愤怒盖过恐惧,加上他们并不了解老人的真正实力,于是这批黑衣人选择了他们一生中最后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继续攻击。

离老人最近的一刀一剑,首先劈至。

龟大师冷冷一笑,像是根本不把这两把兵器放在眼内,双掌同时挥动,竟有熊熊烈焰在他手中燃起!随他两臂飞舞!仿佛那根本不是人的手,而是两道火炬。

“这、这是什么武功?!”

“要你们命的武功!”

黑衣人为着眼前的奇景而目瞪口呆,殊不知这样的迟疑就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龟大师那夹带烈焰的双掌,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扣上两人的兵器,足以煮铁成汁的高温立时将一对刀剑融化,火热的刺痛从臂骨直传而上,两人连惨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已被燃成一堆焦炭。

“老七!老八!”

“通通给老夫去死吧!烈阳普照!”

龟大师大喝一声,火海般的炎劲自掌心源源而出,分向四面八方吐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茫茫烈焰,炙热、耀眼的火花很快便吞噬了一切,甚至包括临死前的哀嚎。很快地,所有能够证明这些黑衣人曾经活在世上的唯一证据,只有地上一堆堆烧至连骨头都不剩的灰烬。

而以龟大师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多土地尽成焦土,寸草不生,在未散的白烟之间,老人那微驼的身影,像是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站立着。

若非亲眼目睹,绝不会有人相信刚才这里经历的一场大屠杀,是由这名老人一手造成!

君天邪和丁神照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喉间像哽了一块石头一样,生硬难过,什么“英雄救老”?刚才如果他们冲出去,说不定地上的灰烬就要多了两堆。

好可怕的“六阳神火掌”!

君天邪把什么拿神兵利器成绝世之名的事情全都b酥钅院螅肜哦∩裾胀低盗镒弑闼悖暇贡k淇晒螅鄹摺?>

龟大师冰冷的视线往两人藏身处望来。

“你们两个,要躲到什么时候?”

丁神照这一惊非同小可,敢情龟大师早就知道自己在跟踪他了?那么……难道自己才踏出江湖不到三天,就要壮烈捐躯了吗?

君天邪苦笑一下,拉着面如土色的同伴从土堆后走出来,对着龟大师一揖到地道:“大师神功盖世,晚辈有缘得睹,真是三生有幸。”

龟大师显然没想到黑衣人的“同伴”是这么年轻的两个少年,愣了一下,但随即冷哼道:“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去作杀手,更加该死!”

君天邪知道这误会大了,忙摇着手道:“大师误会了,晚辈并非跟那些斗胆冒犯大师您神威的鼠辈是一伙的,晚辈们只是久仰大师铸造神兵之名,想要请大师您为我这位同伴铸造一对刀剑。”

龟大师看都不看两人一眼,负手不屑道:“无知小儿,老夫岂是会随便为人铸造兵器的,你们白费心机了。”

丁神照一听龟大师此言,额上青筋陡然一跳,握拳的手也不由紧了一紧。

君天邪连忙以眼神示意同伴忍耐,同时不气馁的陪笑道:“我这位兄弟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名气,但他却是只有大师您这种伯乐才懂得鉴赏的千里马,不信您可以看看他的一对手。”

说罢连忙把丁神照的双手像献宝般拉到龟大师身前,后者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表情由原先的不屑,迅速转为错愕,继而是惊讶。

“刀剑双行?!”

君天邪心道若连这点也看不出来,你也枉称大师了,笑道:“大师果然法眼高明,一语中的。”

丁神照被龟大师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双手猛瞧,心中又窘又怒,若不是为了还要对方为他铸造兵器,早就把那对讨厌的龟眼挖下来。

龟大师啧啧称奇道:“真是‘刀剑双行’!此奇相已经失传一百多年了,没想到传说中的奇相真的存在。”

忽然怪眼一翻往丁神照看来,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丁神照不料对方忽有此问,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丁神照。”

龟大师再问道:“你和‘天剑绝刀’丁尘逸是何关系?”

丁神照露出茫然的表情,摇头道:“我从未听过此人。”

此言一出,就连君天邪也为之一愕,原本他认定丁神照既姓丁,又拥有“刀剑双行”的传说奇相,那么十有八九该是丁尘逸的后人。

没想到丁神照会说从未听过丁尘逸这个名字,而他又确信前者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

龟大师望着丁神照的眼睛,确定其中没有一丝不实的成分,摇着头道:“难道只是同名?这可奇了,除了丁尘逸之外,没听过还有谁会有这门奇相啊?”

丁神照显然对兵器的兴趣大于丁尘逸这从未谋面之人,问道:“前辈愿意为我铸造一对刀剑吗?”

龟大师圆目一睁,嘿嘿笑道:“没那么简单啊,小子,你可知道老夫为人打造兵器,有三不接的规矩?”

君天邪好奇道:“哪三不接?”

龟大师负手笑道:“一、不是高手,不接;二、看不顺眼,不接;三、没有女人,不接。”顿一顿又道:“你的小兄弟还算合老夫的胃口,前面两个条件就算你们勉强过关了,不过少了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条件,依然休想让老夫出手。”

君天邪心中大骂老乌龟老色狼,外表却装出一副恭敬的笑意道:“原来大师也是此道中人,这事好办,我立刻去‘青天城’内找几名最出色的名妓,要她们来好好伺候大师。”

龟大师摇头冷笑道:“城内最出色的名妓刚刚才被老夫给操得死去活来,那种风尘女子,老夫早已玩腻了,老夫这次想要一点不一样的。”

君天邪问道:“不知大师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龟大师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笑道:“你们如果能找来四秀中的‘紫衣’楚灵月,让她陪老夫一晚,那老夫刚刚铸造好的一对绝世神兵,就是你们的了。”

丁神照因为不知武林事,听了还不觉得什么,君天邪却在肚子里把老乌龟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上,心道这死老鬼根本是有意为难。

“紫衣”楚灵月出身于“白道联盟”中最讲究礼教规矩的“中书府”,楚灵月幼承庭训,对男女之防看得极重,追求者虽众,直到现在也未听过她花落谁家,要这样的一个黄花闺女去陪龟大师这么一个糟老头,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君天邪露出为难的神情道:“前辈……能不能换别的女人?”

龟大师一口回绝道:“不行!老夫铸造的兵器样样都是无价之宝,岂是这么容易可以得到的?条件开出来了,要不要随便你们,老夫还会在此城待上一阵,自己好好把握机会吧。”

说罢再也不多看两人一眼,转身便走,君天邪他们自是不敢拦阻,只要一想到老人的“六阳神火掌”,两人可没有变成烤肉的打算。

君天邪第一次后悔先前把话说得太满,这样的超时劳动,实在有违他一贯的作人原则。

就算真让龟老头得到了楚灵月,只怕也会惹来“中书府”的仇恨,更会成为整个正道公敌,到时就算丁尘逸再世也未必保自己得住。

君天邪只有兴趣在朋友两肋上插刀,要他反其道而行,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他正想找个理由让丁神照知难而退,后者却先一步开口道:“向龟大师求兵器的事,还是算了吧。”

君天邪尽量不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道:“为什么?”

丁神照摇头道:“用那种方法得来的东西,会玷污了神兵本身的灵魂。”

君天邪可不信神兵有灵的那一套说法,总之是对方肯自己放弃,那就最好不过,拍着丁神照的肩头笑道:“有志气!我君天邪果然没选错兄弟,你放心,天下何处无神兵,作兄弟的一定为你找来一副最称手的刀剑,让你扬名立万。”

丁神照微微一笑,感受君天邪最“诚挚”的关怀,道:“听说天下第三和龙步飞要在二十天后决战于‘生死峰’,一定会有很多人到场观赏,我也想过去看看,了解自己的武功和这两个当世的顶尖人物差上多少。”

君天邪在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的光彩,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笑道:“作兄弟的要去哪里,我当然是奉陪到底棉。”

丁神照没说什么,但看眼神已知道他把君天邪当作了真正的“好兄弟”。

却不知他们这样奇特的“朋友”交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喳!”

宇文星咽喉被撕开一块血洞,面朝上倒卧在自己的血堆中,死不瞑目。

席春雨根本无暇去哀悼同伴的死亡,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一个浑身散发着邪异气息的长发男子,露出得意的微笑,舔着刚刚才用来杀了宇文星、染血的两根手指,望着气喘不已的席春雨道:“你的同伴已经先上路了,等你被我奸淫过后,也会立刻随他一起去。”

席春雨咬牙道:“无耻之徒!本姑娘宁愿自弃也不会让你如愿!”

长发男子哈哈笑道:“由不得你!”

身子一动,人如鹰在九天,飞掠而下,双爪同时挥出,席春雨虽然想挥剑反击,无奈久战之下力气不足,防御上慢了一步,“嘶!”的一声,前胸上衣竟被破开,碎布飞絮,露出一双雪白的丰乳。

“原来侠女的胸部是这样好看的,这次真的是开了眼界啦,哈哈!”

席春雨又惊又羞又怒,两只手不知是该先用来对敌,还是遮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这无耻的敌人继续轻薄下去。

长发男子忽然鬼魅般一闪来到席春雨身前,出手一把就抓住她的脉门,喝道:“还不脱手!”

铁箍般的火热刺痛让席春雨几乎要掉下泪来,五指再也握不紧配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长发男子顺势点了席春雨几处穴道,让她连最后一点反抗力气都失去,连要自尽也无力做到,这才得意的放声大笑道:“什么四秀之一,还不是栽在我‘飞鹰’韩屈的手下!”

“飞鹰”韩屈!“地府”七兽之一。没想到席春雨逃得过原天放的狼爪,却逃不过韩屈的鹰爪。

此时的席春雨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除了流泪干着急外,只能任由韩屈鱼肉。

韩屈一手抓住席春雨裸露的酥胸,淫笑道:“好坚挺的乳房,我真是艳福不浅啊。”

席春雨羞辱的恨不得能立时死去,恨声道:“你……你敢这样对我,‘白道联盟’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韩屈摇头笑道:“竟拿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来压我,你真是幼稚得可笑。”

说罢毫不客气的撕光席春雨的上衣,一具标致的成熟胴体,立时呈现在他的眼前。

韩屈眼中露出热切的淫邪目光,狞笑道:“古人说秀色可餐,诚不我欺也。”

竟一口咬住席春雨的乳房,大力吸允起来,遭到敌人这样轻薄的对待,后者又惊又怒,急得身子乱扭,却因为功力受制,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更增添韩屈凌辱的兽性。

“就是要这样,不挣扎就不好玩了。”

韩屈紧紧的抱住席春雨,把她身上最后的一点遮蔽也撕去。

“不……不要……”

席春雨知道终难逃过被这邪人凌辱的命运,流下伤心的情泪。

“不要难过,等一下你就会乐在其中了。”

韩屈决意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胴体,施展魔门挑情秘术,双手在席春雨身上的重点部位游走,一阵阵酥麻的奇异感觉,让后者的意识逐渐昏沉。

“住手……求求你……住手……”

韩屈丝毫不理会席春雨的哀求,魔爪在她最重要的地带来回游走,让她的娇躯起了一阵阵屈辱的颤动,想到被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这样玩弄自己贞洁的身体,几乎就要伤心的崩溃。

然而与她的意志无关,成熟的肉体在韩屈持续而高明的挑逗手法下,毕竟还是起了最原始的反应。

“住手……你这恶贼……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啊!”

韩屈却感觉到席春雨肉体的反应,露出得意的淫笑道:“你的身体却不是这样说的,看来我们的席侠女骨子里也是一个淫娃呢。”

席春雨羞忿的道:“胡说!怎么可能……”

韩屈冷笑道:“还要嘴硬,就让你试试少爷的手段。”

说罢就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将怒涨的ròu棒送至席春雨嘴边,以命令的口气道:“快用你的小嘴取悦它。”

席春雨作梦也没想过的丑恶情景,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她立即把脸转开,坚决的道:“淫贼!你是在作梦!”

韩屈冷笑二话不说就给了席春雨一个巴掌,无情的道:“你如果不要,我就找一群最下贱的大汉来奸淫你,还要把你脱光绑起来,游街示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你一丝不挂的样子。”

席春雨知道韩屈说得出做得到,况且这种事对魔门中人来说,本来就是家常便饭,恐惧让她全身发抖,泪水从眼角无助的流下。

“不!不要那样!我……我求求你……”

韩屈露出恶意的微笑道:“那就快照我说的话去做,让我试试侠女嘴巴的味道。”

席春雨知道自己再没有选择,她可以死,可是绝不能丢这个脸,裸体被游街示众,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了,她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

席春雨闭上双眼,沾满泪水的脸颊缓缓移动,将韩屈的yáng具含入口中,一股腥臭的恶味让她几乎忍不住恶吐起来。

韩屈却于此时喝道:“不准吐出来!用舌头在里面给我好好的舔!”

席春雨用怨毒的眼光做出无声抗议,被这样强迫的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对她来说还是生平第一遭,只恨她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席春雨含住了韩屈的ròu棒,秀发开始前后摆动,樱桃小嘴附近流出满溢的口水。

韩屈得意的笑道:“席女侠,没想到你的口技还不错,想必那里也早被人开发过了吧?哈哈。”

韩屈拨开席春雨脸上的秀发,让他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分身在后者口中进出的样子,端丽的粉脸因屈辱而发红,ròu棒在沾上口水后而湿润发亮,这样一副淫邪的画面,带给他无比的快感。

这样奸淫了一阵,韩屈才满意的把ròu棒自席春雨小嘴中抽出,嘿笑道:“现在要试试你下面那个洞的滋味了。”

席春雨惊叫道:“你……你说什么?不行!绝对不可以!”

韩屈不耐烦的道:“事到如今哪由得你说不行?”

不理席春雨无谓的挣扎,径自将分身送至两腿间,就要突破最后的防线。

席春雨知道终难避过被凌辱的命运,流下绝望的伤心泪。

韩屈淫笑道:“席女侠,我来了。”

正要将自己的分身送进席春雨的体内深处,忽然一阵极为细微、不到最接近时绝难发现的锋锐寒意,在一瞬间就来到自己背后,更让护体罡气完全起不了作用,直贯前胸而出。

“嗤!”

剑锋前入后出。

韩屈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一节突起的剑尖,在自以为掌握到胜利的同时,却也让偷袭者有了出手的良机。

席春雨因为韩屈的突然停顿而睁开眼睛,当她看清楚眼前逆转的情势,和救他的那个人时,却发出绝望的尖叫。

“怎会是你?不!不要看!不要看我……”

韩屈吃力的转过头去,那一剑破去了他的心脉生机,他今天必死无疑,但就算是死,他也要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入目的是一个玉树临风、白袍飘逸、眉清目秀、只能用绝世佳公子去形容的一个男子,那像王公贵侯般保养极佳的手,握着一把白玉也似的长剑,剑锋的一端,则仍留在自己体内。

白袍男子淡淡一笑,十分温文且有礼的道:“你这样对待我的女人,我从背后暗算你一剑,我们就算扯平好了。”

韩屈脑中灵光一闪,他知道这个看来秀气斯文,但出手却比魔门中人还要狠辣绝情的人是谁了。

“三英四秀”中,隶属于“白道联盟”的“剑楼”,聚集天下用剑高手于一家,而在其中,最年轻也最出色的一个人。

“剑侯”楼雪衣!

第 八 章 结草衔环

“衣蝶盟”是武林内少数纯粹只以女性为主的帮派组合,盟主“凤蝶”舞彩仙能在这个一向习惯于男尊女卑的江湖中,将自己所带领的门派提升到正道七大势力之一的地位,可看出其过人之能。

舞彩仙在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美女,身边追求者不计其数,甚至现在七派中的“剑楼”楼主“剑圣”封虚凌,和“小刀会”的会主“飞刀”李无忧,都曾传出是裙下之臣。

不过舞彩仙至少到如今仍是云英未嫁,据本人的说法是她已选择了打倒“冥岳门”为毕生唯一的志愿,君逆天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出阁。

这样的说法是一种巾帼不让需眉的勇气,亦或只是单纯的逃避,现在就还不能得到证实。

楼雪衣站在一栋装饰精美、细致华丽的豪宅前,他那贵族般的气质和四周环境轻易地便能融为一体,一点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也不知站了多久,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从门内走出一个气质高雅、秀丽端庄、窈窕多姿、有如仙子下凡的宫装美妇,像足不沾地的行至楼雪衣前,以动听之至的嗓音道:“‘衣蝶盟’一向男宾止步,有劳楼公子在外面久候了。”

楼雪衣躬身道:“盟主客气了,雪衣能有机会为贵盟效劳,是晚辈的荣幸。”

楼雪衣称她为“盟主”,那么这名宫装美妇应就是“凤蝶”舞彩仙了!看她的外表比席春雨也大不了多少,可知后者驻颜有术,内功修为更是深厚到可以青春常驻的地步。

舞彩仙的美眸中,闪过一丝黯淡之色。

“春雨经过我的救治,外伤已无大碍,但心理上的伤痕,却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恢复的,唉。”

语末的幽幽轻叹,充分显现出真挚的关怀之情。

楼雪衣语带歉意的道:“都是我到的太晚,没能来得及保住席姑娘的清白。”

舞彩仙摇头道:“这事怎能怪你,春雨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你迟到一步,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楼雪衣道:“污辱席姑娘的淫贼乃是‘地府’七兽之一的‘飞鹰’韩屈,他恶贯满盈,晚辈已当场将他杀了。”

舞彩仙颔首道:“杀得好,这种魔门邪人,死不足惜。”

楼雪衣问道:“不知道晚辈可否探望席姑娘一面?”

舞彩仙淡淡道:“春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避免任何刺激,楼公子的心意,我会为她转达到的。”

楼雪衣恭敬的道:“如此晚辈不敢打搅,将先返回‘剑楼’,禀告师尊名单已失,尽早一步谋求对策。”

舞彩仙道:“据春雨所说,名单是落在一个叫做君天邪的少年手中。”

楼雪衣俊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喃喃道:“君天邪……姓君之人,难道会和‘阎皇’君逆天有关?”

“我以为你是要带我到‘生死峰’去看龙步飞和天下第三的决斗?”

丁神照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样说道。

君天邪尴尬的笑道:“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那,”丁神照看了看四周,加强口气的问道:“这是哪里?”

“咦……我想……”君天邪抓了抓头,以无奈的口气道:“我们应该是迷路了。”

“迷路?!”丁神照大声的道,足证再好脾气的人也有发怒的时候。

“是你自己说到‘生死峰’的路,你闭着眼睛也找得到!现在竟然迷路了?”

君天邪耸了耸肩,以简直是无赖的口吻道:“人有错手,马有失蹄,即使路圣如我,偶尔也是会有弄错方向的时候吗。”

丁神照强忍住一拳打扁对方鼻子的冲动,沉声道:“路圣先生,只剩十天,我们若是不能走出这里,就真的会错过这次决斗了。”

君天邪强笑道:“别担心,你不相信兄弟了吗?我一定会带你走出这片鬼林子的。”

他话说得轻松,不过丁神照只要一看见四周连路都没有的树林,和头顶连阳光都照不下来,密如天网的浓蔽树叶,心情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实在不知道君天邪这“识途老马”是怎么会把他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的?

丁神照若是知道他现在置身的地方,是武林中号称三大禁地之一的“不入树海”时,只怕会气得立刻将君天邪给掐死。

“不入树海,生人莫入,有入无出,有死无生。”

这十六个字正是对“不入树海”的最佳写照,一入树海,任你是绝世高手,也要迷失在这错综复杂的自然大阵中,不见天日,不辨东西,直至气绝人亡。

为了不让丁神照能及时赶到“生死峰”,君天邪是不得不行此一步险棋。

读过“寰宇搜奇录”上有关的记载,君天邪自信只要不深入树海中心,至少有七成把握不会迷路,只要在里面瞎撞个几天,再“意外”找到出口,就算他们两人能胁生双翅,也不可能赶上决战。

只有这样,才能让丁神照不疑有他,和碰到自己不想碰上的“那个人”。

谋定而后动,是君天邪的左右铭,他所做的一切,都经过精密的计算。

只可惜有的时候,人算就不如天算。

丁神照首先闻到危险的气息,倏地止步。

“怎么了?”

君天邪没有丁神照那种野性般的第六感,还以为后者又生气了,正在想该找什么话来安抚。

“有人。”丁神照沉声道。

君天邪讶道:“什么?”

丁神照再道:“有人的气息。”这一次还特别加强了语气。

君天邪万分惊讶,却毫无来由的相信丁神照的直觉,问题是除了他们以外,还有谁会到“不入树海”来找死?

奇异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乍眼看去,实在不能把眼前的“东西”和周遭的巨树作出分别,“它”的身上缠满了藤蔓,除此之外就一丝不挂,皮肤像是树皮一样,粗糙干硬,只有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深邃而悠远,像是蕴藏了无尽的智能。

“什么东西?”

丁神照和君天邪都不能算是大惊小怪的人,但是眼前的“东西”实在太过异类,连“寰宇搜奇录”都没有记载,否则君天邪定会重新考虑原先的计划。

“它”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最后落在君天邪的身上,开口以沙哑的语调道:“逆天之人,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君天邪心神一震,外表却尽量装成无知的样子道:“我们只是两个迷了路的人,这位叔叔,你应该不是坏人吧?”

“它”咧嘴一笑道:“诸行无常,世间的善恶标准,只适合用来衡量一般凡人,对逆天如你我又有何用?”

“它”的每一句话都大有深意,更给人一种难以捉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是君天邪最讨厌的一种,眼前的人已经引起他的高度警戒。

丁神照的反应,亦是引起他警觉的原因之一。

自这异人现身后,丁神照就一直保持在高度紧张的情绪中,想出手又不敢出手,君天邪根本没望过丁神照一眼,却能感应到他的情绪,因为他自己也有着一样的心情。

那心情就是一个武者的天生直觉,眼前之人很强,非常强,强得即使他们两人联手,也没有半点战胜的把握。

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为什么君天邪竟会掌握不到半点资料?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君天邪很快便推算出眼前人才是“不入树海”有入无出的真正原因,脑中飞快地算计着脱身之道。

异人饶有趣味的看着君天邪道:“不错,资质和武骨都算上等,假以时日,应该能成为一派宗师。”

“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

君天邪最终也决定采取正攻法面对眼前的异类,和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东西”打交道,欺骗躲避只是白费工夫。

异人露出赞许的眼光,微微点头道:“还算你这小子聪明,放心,我并没有为难你们两个小辈的打算。”

“前辈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君天邪特别强调“前辈”两个字,他在魔门中早看惯种种欺骗伎俩,虽直觉对方应不是那种出尔反尔之辈,仍要加买保险。

异人哑然失笑道:“几时轮到你这小子来质疑我的说话?放心,就算我要对你出手,也绝对不会是在今日,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君天邪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以他的性格,当然无意去反驳异人的说话,反正现在形势比人强,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他高兴说了算。

“那我呢?”

丁神照可没君天邪那么“能屈能伸”,异人显然是他出道以来所遇见过的最强者,尽管可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体内的热血仍驱使他去打这全无把握的一仗。

君天邪心叫不妙,正要开口请异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后者已望向丁神照,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道:“‘刀剑双行’?你虽拥有得天独厚的奇相,但没有绝世神兵辅助,也是徒然。”

丁神照身子一震,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被异人随口一句话便不攻自破。

异人仰天叹道:“也罢,相逢算是有缘,我今天就当作一件赔本生意,成全你这个后辈吧。”

也不见异人有何动作,身上的藤蔓却像是他意志所及的一部份,卷动延伸开去,再回到他身上时,在前端竟缠着一对刀剑。

异人以带着强大不容抗拒的威严语气,淡淡道:“剑名结草,刀名衔环,是我年轻时行走江湖所用,如今我已不再佩带兵器,就转赠予你吧。”

仔细看那对刀剑,所谓的“结草”真的只是在剑柄上用麻草捆了一圈圈起来;而“衔环”就是在应该有的刀锷处,用了一个旧铜环代替。剑身刀面上更是锈斑四处,也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光阴。

这样的一对刀剑,只怕市面上随便用三两碎银买到的货色都比它好,怎么会是什么神兵利器了?

君天邪心道这怪人不见天日太久了,连烂铜铁也拿来当宝,异人又在此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要紧记我的说话,有时候你最亲密的战友,往往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你们可以去了,如果有缘,日后自有重逢之期。”

还不给两人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身上的两条藤蔓倏地飞起,迎面打向两人,速度之快让他们连躲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异人看着两人倒扑在自己脚下,以萧索的语气,喃喃自语道:“山中无甲子,树海岁月长,你们两个人,究竟谁可以成长到能与我一战的对手呢?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两人在满天星辰的夜空下醒来。

君天邪恢复知觉的第一件事,便是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大为沮丧,“不入树海”就在他的身后,那异人竟把他们送离了树海。

真是多管闲事。

丁神照在他身旁摸着头醒来,感觉到背后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反手一摸,才发现正是那一对刀剑。

君天邪看着丁神照的背后苦笑道:“这就叫做野人献曝吧,只是这位仁兄的作法也太过粗暴了,让你想不接受也不行。”

丁神照带着异样的神情,缓缓抽出背后的一对刀剑,拿到面前端详了许久,才开口道:“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神兵,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到,这一对刀剑的不凡之处。”

君天邪讶道:“你该不会是被那怪人打坏脑子了吧?我随便打一把兵器都比你手上那对烂铁强,依我之见,还是把这累赘丢了的好。”

丁神照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摇头道:“不,我决定就用这一副刀剑,作为我行走江湖的武器。”

君天邪见他心意已决,无奈耸肩道:“随便你吧。”

丁神照把刀剑重新归鞘,立起身道:“该赶路了。”

君天邪讶道:“要去哪里?”

丁神照望着他的眼神带有责怪的意味道:“当然是‘生死峰’啊,这一次你总不会再迷路了吧?‘路圣’!”

君天邪苦笑道:“当然不会。”

心中早已把树海异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骂遍了。

“集武堂”是“白道联盟”议事专用的场地,七派中如有重大事件时,往往先由派中重要人物在此开会,再作成决策发布出去,所以说“集武堂”是正道武林的中心,这样的说法亦不为过。

一条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从内院的高墙内射出,投向遥不可知的虚空。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从夜行服装下浓纤合度的身段,可以推想到“她”应该是一个女人。

黑衣女人的奔走速度极快,在夜空之下,就像是一颗掠过地面的流星。

忽然黑衣女人身子一震,倏地停了下来,由高速到静止,就像呼吸般自然顺畅,可见她的一身功力非凡。

此时由正面走来的一人,说明了黑衣女子忽然停步的原因。

来人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两道美需,嘴角一丝轻佻不羁的笑意,水蓝色的长袍迎风飘扬,气质潇洒自然,动作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都充满赏心悦目的魅力。

面对这么一个让异性为之好感的男子,黑衣女子却是如临大敌般道:“‘风流刀客’萧遥?”

来人行了一个夸张的举手礼,以低沉并富磁性的嗓音道:“正是,美女能一眼认出萧某,是在下的荣幸。”

黑衣女子道:“我脸上戴着面罩,你如何能知道我是美是丑了?”

萧遥笑道:“见微知着,只看小姐窈窕标致的身材,便可推想佳人的芳华容貌。”

黑衣女子笑道:“人说萧遥风流潇洒,更最会讨异性的欢心,今日一见方知传闻果然不虚。”

“三英四秀”中,与“剑侯”楼雪衣并列,身为“小刀会”第二代最出色高手,“风流刀客”萧遥,竟就是眼前这名蓝衫男子?

萧遥微笑道:“小姐过奖了,萧某只是一个无行浪子,怎当得起‘风流’这样的谬赞。”

黑衣女子道:“萧公子月夜拦路,意欲为何?”

萧遥失笑道:“这话该我问小姐才对。小姐从我七派重地潜出,身份不明,行踪诡异,萧某虽无能,始终也忝为联盟的一份子,碰上这样可疑的事情,岂能置之不理。”

只此一番话,黑衣女子便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落入眼前这名看似轻佻随便的浪子目中,更被人跟踪了好一段时间都毫无所觉,可知萧遥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黑衣女子心中杀机大起,一方面谋求脱身之道,念头一转,笑着往萧遥走去。

“萧公子既然知道了一切,小女子无话可说,只有任由公子处置。”

她语气里透着一股“任凭君意”的妩媚,配合着此时走来摇曳生姿的娇态,让人魂为之销。

萧遥眼睛一亮,笑道:“小姐此话当真?”

黑衣女子媚笑道:“当然当真。”

说罢反手解去头上面罩,露出一张宜嗔宜喜,巧笑倩兮的秀丽五官,黑瀑也似的长发披垂而下,媚眼流转,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意味。

萧遥看得似连眼也直了,喃喃道:“绝色……果真是绝色……”

黑衣女子嫣然一笑道:“公子喜欢我吗?”

萧遥连连点头道:“喜欢!当然喜欢!”

黑衣女子摸着自己胸前的双乳,挑逗成分再明显不过的道:“那公子还在等什么呢?”

萧遥只觉口干舌燥,丹田一股热气直升脑部,本能操纵他的躯体往前行动,将黑衣女子扑倒至地上。

黑衣女子欲拒还迎,嗲声道:“萧公子,不行啊……”

萧遥不理她的羞叫,双手毫不客气的将她剥个精光,露出一对雪白的肥乳,细腰丰臀,不多不少的阴毛包着玉户,里面的桃源乡已是泛滥成灾。

萧遥是花丛老手,在此关键时刻,反而不急着挺枪上马,一手摸着黑衣女子的敏感地带,惹得后者娇驱乱颤,一边温柔问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呢?”

黑衣女子被萧遥挑逗得春情上脸,媚眼如丝,朱唇轻抖,娇哼道:“奴家叫……夜衣……啊……”

萧遥边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边笑道:“夜衣,好诗情画意的名字,人如其名,一样美极了。”

夜衣一见萧遥的yáng具,大如怒马,长有七寸多余,粗怕也超过二寸,鲜红的guī头青筋暴露,一跳一跳的好像向她示威,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夜衣阅男无数,但也未见过萧遥这样的极品,春情如潮,伸出香舌舔着自己唇边道:“公子……你的东西……太大了……”

夜衣脸上透出的表情,看得萧遥更是情欲高涨,顾不得再挑逗对方,发狂似的压上夜衣丰满的胴体,用yáng具在yīn户外拨弄一阵,弄得她yín水连连,忍不住浪哼道:“好人……不要再逗我了……快……给我吧……”

萧遥知道时机已成熟,若再不进入,反而会引起对方不悦,笑道:“谨遵芳旨。”

跟着臀部用力一挺,“滋”的一声,七寸多长的yáng具一口气进了一半多。

夜衣“唉呀”一声娇哼道:“痛死我了!公子爷……你的东西……太……太大了……”

她口中虽叫着受不了,一方面却又把粉臀上挺,将萧遥的大东西整只吞没,这才满意的吐了口气,享受着xiāo穴满胀的快感。

萧遥笑道:“没想到你的xiāo穴这么紧,泡在里面真是美极了。”

夜衣给了萧遥一个媚眼,娇笑道:“好人,只是泡在里面你就满足了吗?”

萧遥心领神会笑道:“当然不。”于是一手揉着她的奶房,一手搂着她的香肩,嘴唇也不闲着的落在夜衣粉颈、花容上,弄得后者嗤笑连连。

夜衣娇喘道:“好公子……别再作弄我了,快来吧。”

萧遥笑道:“好,马上就给你舒服的。”

说罢就是一阵猛插猛抽,速度和力道之快都是夜衣生平仅见,搞得她yīn户水流成灾,忘情大声哼道:“哎呀!我的好哥哥……心肝宝贝……我被你弄得快要美上天了……啊……花心……顶到花心了……好痛快……泄……泄死我了……”

萧遥插得兴起,举起夜衣的一只粉腿抬到自己肩上,让阴丘更加突出,也让他的yáng具更能深入花心。

夜衣被萧遥这一记狠招插得大呼吃不消,高声求饶。

“公子……我的好哥哥……哼……奴家……实在受不了了……你就……轻一点插……求你……好不好……啊……真是要命……奴家又……又要来了……”

夜衣泄了数次,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小腹及阴毛都是湿淋淋的一片,香汗涔涔,只能急促的喘息着。

“啊……萧公子……你……你真要插死我了……哎呀……奴家……要泄……

要泄给亲哥哥大jī巴了……啊……你还没有来吗……哼嗯……天啊……“萧遥忽觉全身血液一阵沸腾,达到了兴奋的极点,guī头一阵麻痒,阳精开闸而出,喷在夜衣的子宫深处。

“好夜衣,我来了!”

夜衣被滚烫的阳精一射,强力的冲击让她再度攀上高潮,粉腿死命的夹紧萧遥,浪呼道:“天啊!好舒服……我也来了……喔……”

两人紧紧拥抱,像是要把自己挤入对方体内似的,除了喘气之外,好一阵子都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也不知过去多久,停滞的时间才又恢复流动。

“喔……萧……萧公子,你做什么?”

萧遥脸上依然挂着浪子式的笑容,一只手却抓着夜衣的手腕。

“这要问你了,是你想干什么呢?”

月亮从黑云中探出头来,反照出夜衣掌中一根纤细汪蓝的长针,如果萧遥不是及时出手,这一根针此时怕已插在他的身上!

萧遥目中透出异样的精光,语气平静的道:“萧某虽然风流,却不下流,更不愚蠢,如果有人认为能以粉红陷阱致我于死地,那萧某也不够资格成为三英之一了。”

夜衣银牙一咬,忽然屈膝上顶,幸好萧遥反应奇快,一个翻身避开下体血光之灾,而前者就抓紧这一顺间的空档,连衣服都不拿的飞纵三丈,迅速逃逸。

“好一个萧遥!我承认是小看了你,不过你也休想抓到我!”

夜衣去势奇快,一下子就和萧遥拉开了近十丈的距离,眼看追之不及,后者露出悲伤的眼神,摇头叹道:“这是何苦来由。”

刀出。

一把外型毫无特色的飞刀,却以神乎其现之姿,贯穿了夜衣那雪白的胸膛。

“飞刀!”

夜衣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哼,身子一震,便跌落地上,香消玉殒。

这就是萧遥传承自“小刀会”之主,“飞刀”李无忧的“飞刀”。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第 九 章 比武招亲

离开树海,两人都有仿佛隔世之感,在丁神照的坚持之下,君天邪不得不连夜赶路,往“生死峰”的方向出发,这次自然是不敢再玩什么迷路的花样了。

愈往地头走,君天邪脑中不对劲的意念就愈强烈,终于忍不住在路旁拦下一个看似同道的武林人士,问道:“这位仁兄,请问你可知道‘生死峰’?”

还没等君天邪说完,那人就道:“你一定也是要到‘生死峰’去看龙大侠和天下第三的决斗对不对?劝你不用白跑一趟了,因为决斗已经延期了。”

丁神照讶道:“延期?!”

那人横了两人一眼,似乎是责怪他们的无知。

“这已经是武林道上最轰动的消息,你们不知道吗?”

君天邪打哈哈笑道:“我们两兄弟只顾着要早一点赶到‘生死峰’,却忘了要留意最新的消息。”

那人看君天邪和丁神照的外型还算顺眼,耐着性子解释道:“龙大侠在和‘地府’的七兽交手时受了伤,天下第三知道这个消息后,便主动宣布这次决斗顺延,直到龙大侠完全恢复为止。”

丁神照听得眼睛一亮,喃喃道:“好一个天下第三……”

君天邪却是听得心中暗笑,只有他才知道龙步飞受伤的真正原因。

但是天下第三这一手也非常漂亮。

决斗顺延,不但显出天下第三的气度,表示自己不会乘人之危,更让龙步飞从此欠下一个人情,就算在心理方面不受影响,气势上已然输了一筹。

天下第三果然是天下第三,“阎皇”君逆天并没有找错传人。

君天邪从往“生死峰”路上的人潮不如预期之多,而推测到事情有变,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推论并无错误。

看来幸运之神仍是与他同在。

两人各有心思,被他们拦住的路人则不耐烦的皱眉道:“问完没有,我可要走了?”

君天邪连忙道:“我看老兄也是消息灵通之人,如今行色匆匆,必是哪里又有大事发生。不瞒老兄说,我两个兄弟初出江湖,一心只想乘人多热闹之处讨点油水喝喝,还请老兄不吝指点一条明路,我两兄弟感激不尽。”

那人闻言笑道:“你这小子倒机灵得紧,也罢,就告诉你也无妨,‘京华堂’的大小姐正在‘无锡城’比武招亲,看你背后的小兄弟也像是练过几天武功,建议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运气,就算当不了驸马爷,如果能被选上‘京华堂’的护院,也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君天邪听了眉笑眼开的道:“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大哥指点。”

君天邪千谢万谢的送走了那人,转头对丁神照兴奋的道:“兄弟,你成名的大好机会来了。”

丁神照浓眉微皱,不解的道:“什么大好机会?”

君天邪击掌道:“当然是比武招亲啦,‘京华堂’可是武林中排入前三的权贵世家,如果你能在擂台中胜出,还愁不能大大露脸吗?”

丁神照摇头道:“万一我成为优胜者,岂不是非得娶对方的小姐不可,我现在可没有成亲的打算。”

君天邪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道:“就算你打赢了擂台,也并不一定要娶那个大小姐啊,你可以假托功名未成,不愿耽误人家的青春云云,总之一字曰‘拖’,一字曰‘赖’,只要是能达成出名的目的就成。”

丁神照还在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君天邪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万事都包在作兄弟的份上,到时我们见机行事,总之不会让你吃亏便是。”

丁神照想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就依你之见。”

君天邪露出阳光般灿烂亲和的笑容,道:“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

武林中是一个到处充满机会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浮起,同样的,也有很多人沉下。

“唯才是用”是每一个帮派生存壮大的不二法门。

“京华堂”能在短短的三年间便迅速崛起,成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一方势力,其堂主“金主”罗复贯绝对功不可没。

他以接近巧取豪夺的手法,透过与地方势力的结合,廉价买入盐、铁、酒等民生必需品,再以超过原来十倍的价钱,卖给需要这些东西的其它城市,在短短的时间内,累积了大量的财富。

可想而知这样的生财手段一定会惹来诟病和窥伺,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以罗复贯出手之大方,建立起一支不输给官府的私人军队,并非难事。

不过人多并不一定能胜过真正的武林高手,所以脑筋动得快的罗复贯又想到了一计,那就是“比武招亲”。

藉此名义,罗复贯可以轻易网罗到各方聚集而来的高手,而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就将之招为自己的女婿。

这真是一石二鸟。

从四面八方闻风而来的人潮,将原本不小的“无锡城”挤得水泄不通。

就算不为当上“金主”罗复贯的乘龙快婿,能有看热闹的机会,是一般正常人总不会错过。

这样的心态让“京华堂”所搭起来的宏伟擂台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潮,仿佛整个“无锡城”的人也被浓缩集中至此,后来的人想要挤入中心,怕比登天还难。

望着不知延伸到何处的人墙,君天邪此刻正有这样的感慨,只能无奈苦笑。

丁神照也是面色凝重,要他挤入这样的人潮里面,还不如一剑将他杀了干脆些。

君天邪对着丁神照苦笑道:“我们好象晚来了一步。”

丁神照差点没把“废话”两字骂出来,沉住气道:“是你说要来碰碰运气的,办法当然是由你想。”

君天邪心道自己何时成了狗头军师,就在他苦思对策的时候,一道悦耳好听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两位小兄弟想要到擂台边去吗?”

两人愕然回头,只见一名轮廓深刻、唇边带着两撇美需,嘴角挂着三分洒脱笑意的蓝袍人,正对着他们打招呼。

竟是“风流刀”萧遥。

萧遥的一举一动仍是那么洒脱好看,朝两人淡笑道:“我也要到擂台边去观战,顺便送两位兄弟一程好吗?”

君天邪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暗叫苦。

碰上这个哪里有美女就有他的“色狼”,是他计算之外的变量。

萧遥目光来到君天邪脸上,微露讶色道:“这位小兄弟认得萧某吗?”

君天邪忖道三英之一果然不是简单货色,自己的一点异样也逃不过他的眼光。

君天邪把思绪维持在“止水明镜”的境界,开口以极自然的口气道:“我们当然从未见过,只是这位仁兄的气势非凡,让我一时看呆了而已。”

萧遥微笑道:“两位小兄弟才是英气过人,否则萧某也不会一见便生起结交之心了。”

丁神照冷冷的道:“你是‘风流刀’萧遥?”

这些日子来,丁神照在君天邪的“调教”下,对武林中较出名的人物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再非初出道时的无知。

萧遥一点也不把丁神照的无礼放在心上,反而露出欣赏的笑意道:“不敢,在下正是萧遥。”

丁神照目中精光一闪,冷然道:“你也是我要挑战的目标之一。”

萧遥两手一摊,态度自然好看的道:“何必挑战我?我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浪子而已。”

丁神照以认真的口气道:“因为你很出名。”

萧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道:“你想出名?那你应该去找龙大侠,或是天下第三挑战才对。”

丁神照淡淡道:“我本来就要挑战他们,只不过现在碰上了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如果换成是别人,此刻必会把丁神照当成疯子或白痴,但是萧遥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微笑的打量了丁神照好一会,然后道:“难道我就不能和你当朋友,而不是敌人?”

丁神照瞥了君天邪一眼,淡淡道:“我已经有了一位兄弟,再不需要朋友。”

如果是别人,此刻必然会感动不已,君天邪也是感动,不过却是感动这几十天来在丁神照身上的功夫没有白花——孺子可教也。

萧遥耸肩道:“那真是遗憾。”

丁神照竟出奇的附合他道:“确是遗憾。”

君天邪于这时插入话道:“遗憾遗憾,遗憾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分胜负的地方。”

萧遥击掌道:“小兄弟一言惊醒梦中人,这里是比武招亲的擂台,可不是生死决斗的场所。”

丁神照仍不肯放过他道:“地点场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萧遥微笑道:“那就算我有差别好了,过了今日,我随时欢迎你的挑战,今天就让我们当一天的朋友如何?”

丁神照没有说话,但目中战意大减,显然萧遥的风范已引起他一定的好感。

萧遥道:“是了,还未请教两位的大名?”

君天邪抢着回答道:“我叫君三,他是丁四。”

君天邪假装没看见丁神照讶异的眼光,萧遥毕竟是“白道联盟”的一份子,如果席春雨已经透露名单是在他的手中,那么“君天邪”这个身份就不宜在现在曝光。

萧遥微微一笑,对君天邪明显是胡诌出来的名字毫不在意的道:“两位还想靠擂台近一点看吗?”

君天邪和丁神照想都不想,就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当然想。”

以萧遥三英之一的身份,要人群自动让一条路出来并非难事,也让丁神照看了之后,更坚定他成名的决心。

三人鱼贯来到擂台旁,出众而各具特色的气质,一路上自是引来不少观望,萧遥依旧洒脱从容、丁神照视若无睹、反而是君天邪最不自在,毕竟成为众人的眼光焦点,并不是他原先的计划。

萧遥负手走到擂台旁,往台上看去,眉头一皱,心道:“他也来了?”

擂台上一名全身黑服、神色冷傲的青年,已连胜五场,正战着他的第六名对手。

君天邪看到黑衣青年衣胸上有一只以银线绣成的蜘蛛,立时认出这是联盟七派中“修罗堂”的独门标志,眼前人不可能是三英之一的“冷修罗”独孤冰心,那么应是他的弟弟“小修罗”独孤寒心了。

“修罗堂”在白道联盟的七派中,算是争议性较大的一个门派。

堂主“暗修罗”独孤碎羽早年为杀手出身,凭着狠辣实用的杀技,和可以排入天下硬功前三名的“修罗不死身”,而自立门户。却不屑与邪道同流合污,嫉恶如仇的性格反而让他成了极让魔门头痛的大敌,是“必杀榜”上年年不动的前五名。

独孤寒心虽然不及他那排名三英之一的“冷修罗”独孤冰心,但所修练的“修罗不死身”也有五成以上的造诣,算是新一代的菁英好手。

和他对战的那人明显不是独孤寒心的对手,不到十招便被后者打落擂台,一脸悻然的败下阵来。

“还有谁要挑战?”

独孤寒心的语气高傲,虽让人听了易生不满之心,但碍于实力之差,和“修罗堂”的金字招牌太硬,虽然裁判在台上连续宣布了三次,仍无挑战者敢上擂台。

“我来!”

丁神照早已看得手痒,一个纵身飞起,落在擂台上,让君天邪想要拦住他都来不及。

独孤寒心眼中精芒一闪又逝,显然看出丁神照和之前的挑战者不同,冷笑中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来学人比武招亲吗?”

虽然是最老套的激将法,但却不失为试探敌人虚实的好方法,尤其独孤寒心一眼便看出丁神照的江湖经验不足,更易收到成效。

没想到丁神照一点也不为所动,沉稳如山的道:“我上来只是为了向你挑战,跟招亲一点关系也没有。”

独孤寒心眉头一皱,但他毕竟是名门之后,很快便恢复冷静道:“好!报上名来。”

丁神照没好气的回答道:“丁四。”

独孤寒心显然没有萧遥那么好定力,对“丁四”这假名的反应是微微一愕,虽然是极细微的反应,但已给了丁神照想要的出手机会。

手掌在胸前划过一个半圆,循一道暗含天理的玄异轨道,往独孤寒心斩去。

萧遥一震道:“手刀?!”

一般所说的“手刀”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功夫,但是要做到像丁神照这样能以肉掌发出刀气,真正到运手为“刀”的地步,就不是一般的刀客所能做到的,何况丁神照又是那么的年轻。

独孤寒心连脸上最后一丝轻敌之色也退去,换上的是无比慎重的表情,显然已把丁神照当成真正的大敌。

在丁神照的“手刀”即将劈到面门之即,独孤寒心的身子忽然伏低,像蜘蛛那样的四肢都贴到地上,跟着就迅速转动起来,连消带打,车轮一般的爪势反卷过去。

君天邪看了心道:“是‘修罗地劫爪’!独孤小子出真功夫了,乘这机会正好看看我这兄弟的真正实力。”

丁神照动容道:“好!”

反手握上背后刀剑,“锵”的一声同时出鞘,树海异人所赠给他的“结草剑”、“衔环刀”,握在手中就像多了一对刀剑生成的翅膀。

丁神照心中涌起奇异无伦的感觉,这对刀剑就像是他肢体延伸出去的一部份,握在手中毫无不适,他甚至感觉不到应有的重量,好象它们已经和他结为一体了一样。

洒然一笑,刀起,剑动。

剑为羽,刀为翼,在空中幻化出比‘地劫爪’更玄更密的刀影剑网,像天河倒泻般往独孤寒心洒去。

独孤寒心大吃一惊,却能临危不乱,爪网回收重整成一护盾之势,心道就凭你那一对破铜烂铁,休想能斩破自己的“修罗不死身”。

刀、剑、爪,正面冲突。

“当!”

独孤寒心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两臂被划出一道由虎口延伸至肩膀的伤口,面对丁神照的刀剑,“修罗不死身”竟像是纸糊一般的不堪一击。

更吃惊的是君天邪,那对外表毫不起眼的刀剑竟真的是绝世神兵,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独孤寒心脸色铁青的封了双臂穴道,避免继续流血,不过这样一来也等于宣告放弃战斗的能力。

“我输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小修罗”独孤寒心竟然会输给了一个毫无名气的少年,这是事前没人会想到的结果。

丁神照脸上毫无衿喜之色,淡然道:“我是倚仗兵器之利,胜之不武。”

独孤寒心表现出名门大家的风范,微晒道:“败就是败,我独孤寒心岂会多找借口?”

丁神照闻言一愕,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独孤寒心已背对着他走下擂台。

台下观众这时才回过神来,报以震天掌声。

丁神照第一次以胜利者的身份接受众人的欢呼,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滋味。

君天邪特别注意身边萧遥的反应,只见他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却无法让人猜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还有人要向这位……呃……丁四公子挑战吗?”

裁判依照惯例的征求下一位挑战者,但在看过丁神照轻易击败独孤寒心的表现之后,自然不会有人再敢上去自取其辱。

“那么我在此宣布,丁四公子就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优胜。”

众人又是一片轰然,能成为“金主”罗复贯的乘龙快婿,等于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让人又称又羡。

没想到丁神照却在此时摇头道:“我只是上来比武的,对于什么招亲一点兴趣也没有。”

裁判闻言立时愣在当场,好一阵子才懂得反应过来的道:“这……这怎么可以?”

丁神照歉然道:“相信罗大小姐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对象,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说罢就施展轻功,人如大鹏般掠过人群头顶,几个起落,便再也不见踪影,留下错愕不已的群众,和擂台上面如土色的裁判。

萧遥笑着对君天邪道:“你这位丁兄弟实在是很有个性。”

君天邪只能报以一个苦笑。

比武招亲在像是一场意外的闹剧中落幕了,“京华堂”可说是颜面大失,陪了夫人又折兵,对于“丁四”这个始作俑者当然是恨之入骨,雷霆大怒的罗复贯立刻发出公告,只要有人能把这个“丁四”抓到他面前,不论死活,一律赏金千两。

丁神照竟在一夕之间变成了身价千两黄金的“通辑犯”,只怕是他始料未及。

君天邪在骚动开始前,就已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人群,萧遥应该有看到他的举动,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并不急着去找丁神照,除了他还有一点事情想办之外,以后者的野性本能,应该是让他来找自己比较容易。

他也有好几天不知腥味了。

正当君天邪在街上游目四顾寻找“猎物”之时,入目而来的一个妇女,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妇人的年纪约在三十多岁,有着丰腴的体态和姣好的五官,正应了那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细细的腰肢,浑圆的臀部,乳房丰而不垂,君天邪几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下半身某部位,正在迅速的充血挺立。

因为某种原因,他对这种年纪的女性特别有“性趣”。

妇人感觉到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脸上,抬头望去,恰和君天邪的眼光四目相投,芳心一震,慌忙别过头去,想道:“这少年的眼光怎么这么邪气?”

但想归想,她的心却不争气的“噗通”跳着,脸儿也羞了些红。

君天邪微微一笑,迈步往妇人的方向走去,让后者紧张的一颗心都要提到喉咙上来了,他却大刺刺的从人家身边经过,跟着便没入了人群中。

只留下妇人一个人愣在原地,心里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

君天邪就这样一个人在大街上走了好一阵子,脸上的笑容始终挂着不变。

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的五指紧握,而在拳心之中,竟有血丝渗出。

君天邪仰首望天,白云在思念的推动下,逐渐变幻成一张绝世清丽的脸孔。

那是她娘亲的脸孔。

第 十 章 第二人格

皎洁圆亮的无瑕玉盘,高挂在夜空中央,静静地散发着银白色的月光。

月光将丁神照的身子拖成一条长长的斜影,投入参差不齐的奇岩中。

他的身法像狐狸一样灵巧,借着地形的遮掩,在夜色下迅速的移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这并非是什么名师传授的轻功,而完全是他由自然生活中体悟出来的身法。

忽然一条黑影,像蝙蝠也似的扑向丁神照,他想也不想,在身形移位的同时,“结草剑”飞起一抹冷电寒芒。

两条人影迅速交错而过。

突袭的那条黑影身子一震,“砰!”的一声落下地来,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在他的咽喉处,开了一个针孔般的血洞,染出刺目的艳红。

丁神照的表情不变,如冷峻的岩石,对地上的死者看都不看,身子往后退去,迅速便消失在岩石的阴影中。

月亮恰于此时隐入天际的黑云中,似是不忍目睹人世间的残酷仇杀。

“好小子!”

清啐声随着丁神照的消失而出现,一道像是从黑暗地狱走出来的身影,胸口上绣着的一只银色蜘蛛,显得诡异又神秘。

竟是“小修罗”独孤寒心。

在他身后跟着出现的两个人,衣胸上都有一样的标志,神情冷漠得让人怀疑是不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独孤寒心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哼道:“一剑封喉,又快又准,这小子不去作杀手真是太可惜了。”

他左边的那人开口道:“为了围捕这小子,本堂已经牺牲了三名二级杀手。”

独孤寒心眉骨一挑道:“宋师训,你言下之意,是对我的决定不满吗?”

被称做宋师训的黑衣人道:“属下不敢。”但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惶恐的成分。

“师训”是“修罗堂”对于教头的尊称,够资格被称为师训之人,都是曾经为“修罗堂”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被堂主亲自授予职位,拥有超然的地位和身份,所以独孤寒心虽然贵为二公子,对方仍可以不卖他的帐。

独孤寒心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的道:“我虽然接受‘京华堂’的委托,却并非抱着单纯的复仇心态,这小子来历神秘、身手奇高,大有可能是魔门中新近训练的年轻高手,若不乘他现在未成气候前淫除,将会后患无穷。”

宋师训闻言默然,与他并肩的另一名黑衣人道:“二公子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单凭臆测就要致人于死,似乎与本堂一贯的宗旨有违,我建议最好能先将他生擒,再交由堂内刑部发落,追查他的身份来历。”

独孤寒心知道两人还是有所顾忌,虽然不满,但是此时不宜与两人直接翻脸,点头冷冷道:“就依陈师训之见,不管牺牲多少人手,总之要把那小子擒下来就是。”

两名师训互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以为然,但也明白独孤寒心不可能再就此事退让,只好答道:“遵命。”

丁神照的身影从岩石后倏然扑出,背上的一对刀剑同时出鞘,b顺隽降酪猓币蚕笳髁教醯卸陨南拧?>

这样的杀戮并非他所愿,却是为求生存的逼不得已。

在打败独孤寒心时,他已感受到对方那异于外在表现的杀意,为了不连累到他的“兄弟”君天邪,他只好立即离开现场。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过“修罗堂”也算是赫赫有名的白道支柱,竟然会那么输不起,更卑鄙的劳师动众只为围杀他一个人,已足够让丁神照对“名门正派”的印象完全改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两个围杀他的二级杀手倒地气绝毙命的同时,丁神照脚步不停,旋风一般转过身子,刀剑反手刺出,贯穿了后面一名想要偷袭的杀手身体,跟着又迅速抽出,所有动作只在一刹那间完成,却优美的像是跳舞一样,甚至连喷出的血泉都没能有半滴溅到他的身上。

“锵!”

结草衔环再度回到背上,丁神照也同时迅速退回黑暗中。

敌众我寡,一击即退才是最好的战略。

又结束一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丁神照的脑中,此刻却在思考与眼前血腥毫无关系的东西。

“不知道天邪怎么样了?”

他想道。

同样是低垂的夜幕,在城市内那平静华丽的外表下,却包藏着无数看不到的罪恶。

只因为白天的一个眼神交会,却像是激活了体内的某个开关,成熟的胴体一旦被燃起了欲火,是不可能轻易浇熄的。

“啊……啊……”

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来自于白天君天邪在街上碰到的那名妇人,此刻的她正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手摸着肚兜边圆滚滚的肥你,一手则滑到下体处搓揉那丰满的大腿,渴望获得满足的欲念,就像一把烈火一般,几乎要把她体内的水分烧干。

“啊……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妇人泛红着双颊,柳眉紧皱,两腿根处在手指的紧攻下,不安分的擦扭着。

“我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淫荡的行为……啊……不行啊……”

话虽如此说,但一想到白天那陌生少年邪淫的目光,妇人的动作不但停不下来,反而更加剧烈。

“喔……不行……快来了……”

妇人忘我的加快两手的动作,沉醉在淫靡的气氛中,却没有注意到在黑暗的一角中,一个愈走愈近的身影。

黑影不发一语的抱住床上丰满的肉体,让她大吃一惊,四肢惊恐的挣扎着,正要高喊救命,却立刻被一只大手捂上嘴巴。

“不要叫!否则就杀了你!”

“唔……是……是你!”

黑影把脸凑到妇人的面前,让她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竟正是白天那名少年,但是还有一点不同。原本天真中带一点邪气的面容,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的,变得无比的森冷、酷厉、肃杀,目光中像是野兽般无情的视线,看得她不寒而栗。

“呜呜……唔唔!”

妇人感觉到自己像是落入狼口的羔羊,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不停扭动身体发出呜咽的悲鸣。

“贱人!没听到我叫你闭嘴吗?”

君天邪毫不客气的给了妇人一个耳光,此刻的他似乎完全失去了怜香惜玉之心,这一巴掌毫不留手,掴得妇人头冒金星,鲜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再敢多叫一个字,我就立刻杀了你!”

君天邪无情的目光让妇人知道前者绝对不是在说笑,而是说得出做得到,她只好万分惶恐的点了点头,让君天邪露出一个满意而残酷的笑容道:“这样才对,乖乖合作,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说罢就动手撕去妇人最后一件蔽体的肚兜,两个圆浑动人的大乳房立刻跳了出来。

“呜!”

妇人发出羞耻的呻吟,娇躯不安的扭动,却又不敢反抗。

君天邪盯着妇人雪白丰满的胴体,目中放出淫邪的光芒,嘿笑道:“看不出来你年纪不轻,身体还是那么魅力十足,真是难得啊。”

这句话让妇人更是羞红了脸,她啜泣的道:“求……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是有夫之妇啊……”

君天邪露出不屑的笑意道:“你的老公要是能满足你,刚才你的表现就不会像是一只发情的母狗了。”

君天邪的话让妇人感到脑海一阵晕眩。

“你……你都看到了!”

君天邪冷笑道:“看得一清二楚,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合作,我是不会把看到的事说给任何人听。”

君天邪准确无误的抓中妇人的罩门,果然后者脸上露出羞耻绝望的表情,经过片刻的犹豫后,她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用问吗?”

君天邪吼道,一边狂笑,一边更是用力的在妇人丰满肉感的两腿间抽插着。

也不知干了多久,妇人已经像是个残破的布娃娃般伤痕累累,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剩一些模糊的呻吟,两腿间早被操得红肿不堪,血丝混着大片的淫液,在两腿处形成了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感觉到自己胯下的肉体逐渐冰冷,君天邪终于停止了凌虐的动作,望向妇人此时像是死鱼般的双眼,不满地哼道:“什么?竟然这样就不行了!”

此时他的目光再起变化,由原来的冷酷,转为迷惘,再变回清澈。当他的表情恢复我们所认知的那个“君天邪”时,却像是被入目的惨景给吓了一跳,惶然退了两步,看着床上失去生息的女体道:“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像是忘了之前所做的一切般茫然,一贯的精明在此时像不翼而飞,尽管他苦苦回忆,也想不起来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记得我在街上……然后……跟着的便是一片空白,接下来便是在这里。”

君天邪目光回到床上的尸体脸上,记忆的拼图凑成一张白日见过的面孔,跟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咬牙切齿的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的眼光无比复杂,既像是恐惧,亦像是仇恨、惋惜。

“是你干的好事!玉天邪!”

第 一 章 血战修罗

当时间由深夜推向黎明,一场持续了大半夜的战斗,也终于将迈入终点。

丁神照站在一座土丘上,全身上下布满无数交错的伤口,有的早已结疤,有的犹自流着鲜血,两腿早已摇摇欲坠,只是靠手上的刀剑勉强支撑。

此时的丁神照,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战鬼。

“好小子!真是不能小看了你!”

宋师训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门徒,一个一个的被眼前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所杀,尽管面对压倒性的不利,少年却能运用野兽般的天性,从猎物变为猎人,反过来使他们蒙受到莫大的损失。

只是,这样的逞强在历经一夜的血战之后,似乎也已到了极限。

在他身边的陈师训也有着一样的感觉,只不过他除了惊讶之外,还多了几分愤怒。

“总共是二十七条‘修罗堂’弟子的人命!小子,把你碎尸万段也赔不起啊!”

丁神照冷沉着脸不发一语,但那表情却像是在做着无言的抗议。

先动手的不就是你们的人吗?我只是被迫自卫而已。

像这样的话丁神照虽然没说出口,但两名师训却不可思议的生起这样的感觉,好像这名少年的眼睛会说话似的。

宋师训叹了一口气,对眼前这名野豹一般的少年道:“你的伤势不轻,绝不可能是我们两人之敌,还是弃下兵器投降吧,我保证你会在本堂得到公平的判决。”

“公平?”丁神照眼中出现一丝无比讥讽的神光。

“以寡欺众的你们,还来跟我说公平?”

宋师训被反驳得哑口无言,陈师训则怒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自找死路了!”

丁神照笑了一下,举起双手的刀剑,斜指两人道:“来吧!说这么多废话要干什么。”

宋师训知道除了动手,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使眼前这名少年屈服,虽然他极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丁神照杀了这么多“修罗堂”的弟子,若是容他安然离去,自己将颜面何存?

逼不得已。

宋师训转头对陈师训道:“陈兄,废了此子筋脉就好,尽量不要取他性命。”

陈师训皱眉道:“宋兄,到现在你还……”

宋师训沉声道:“陈兄,就这一次,请听我的。”

陈师训犹豫片刻,终是无奈颔首道:“好吧。”

宋师训一摆衣袖,站出一步道:“我先上,陈兄请为我掠阵。”

他自重身份,绝不愿意在丁神照苦战受伤多处后,还以二敌一。

陈师训点头表示了解后道:“宋兄请小心,须知狗急也会跳墙,这小子耐力惊人,莫要等闲视之。”

宋师训苦笑一下道:“这我明白。”

丁神照一直不发一语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宋师训走到他面前五步处,然后停了下来。

丁神照瞳孔一凝,五步,正好是他刀剑出手所能劈到的射程范围外,宋师训露了这一手,足见他眼力之高明,修为更在“小修罗”独孤寒心之上。

宋师训望定他道:“你有伤在身,未免人家说我胜之不武,兼欺负小辈,我让你三招,出手吧。”

丁神照表情不变,他心志坚毅无比,不管处在何种状态下都不会动摇,缓缓举起手中的“结草剑”和“衔环刀”,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从他体内迫出,直向宋师训逼去。

宋师训眉毛一挑,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显然也吃惊于丁神照在久战后仍有如此实力,这少年就像是铁打的一样。

宋师训知道若给丁神照气势蓄足,想收拾他将会难上加难,无奈自己有言在先,非得等对方先出手不可,不禁感叹自作自受。

谁知这一来给丁神照感应到他的气势减弱,人如豹子般跃起,剑光像流星一般划破空间,刺向宋师训。

宋师训喝道:“好!”收敛心神,侧身避过来剑。

丁神照人未落地,转身出刀。

宋师训道:“第二招!”深吸一口气,竟平移后退三丈,又避过了这一刀。

接连二招都失利,只剩一招,丁神照双臂齐动,刀剑同出。

“第三招!”

宋师训大喝一声,人如陀螺般急旋起来,双腿踢出,不偏不倚的正中刀身、剑面,发出“砰”的一声,让丁神照身子一震,攻势无以为继,第三招再使不下去。

宋师训道:“三招已过,你小心了……”

宋师训没能来得及把话说完,因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太小看了丁神照,三招示弱,后者要的只是一个防守上的空档,而因为自己的轻敌,那空档现在就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丁神照出刀,他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他要的空隙。

宋师训的腰际毫无防守般地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刀在虚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轨迹,砍在宋师训的身上,前者甚至感觉不到痛楚,就像是传说中的刨丁解牛一样。

宋师训自腰际喷出一道血泉,露出惊恐交集的表情,身子往后倒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让陈师训根本来不及救援,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同伴已经倒卧在自己的血泊中。

“宋兄!可恶的小子!我要杀了你啊!”

陈师训因宋师训的死而大怒,更把所有责任怪疚在丁神照身上,双掌拍出,惊涛裂岸般的真气击向丁神照,要置他于死地。

丁神照露出苦笑的表情,他虽然能击败敌人,但那是利用对方轻敌大意的机会,才能争取到这取巧的胜利。饶是如此,也已牵动加深了他原有的伤势,现在的他只剩下五成不到功力,面对愤怒如狂的陈师训,还有一个始终未露面的独孤寒心,战况实在未算乐观。

丁神照忽然出手将刀剑刺入地下,再斜挑上划,带起满天土石,在砂尘蔽住陈师训视线的同时,他的人也在原地消失无踪。

陈师训怒道:“区区障眼法,难得到我吗!”

重掌连轰向四面八方,将砂石击散,同时运功护住全身,提防对手乘隙偷袭。

就在土砂即将落尽的一刹那,丁神照忽然出现在陈师训眼前,举刀挥来。

陈师训只把这一刀当成丁神照的垂死挣扎,他的自创绝学“补天罡掌”该有十足把握在刀锋临身前击毙对方。

“补天罡掌”的气丝像一张大网般朝丁神照罩下,他的另外一掌则蓄足力道,准备等到后者被“网住”不能动弹时,就给他致命的一击。

丁神照却于此时低喝一声道:“刀行剑旋!”

“结草剑”在他手中大违常理的自行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完整无瑕的圆,将补天气网割得寸寸碎裂,同一时间左手刀乘隙而入,刺入了陈师训的心窝。

“怎……怎么可能?”

陈师训露出至死不信的惊恐表情,仰天倒下。

丁神照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浸湿了他整个半身。

只有他才知道这一战有多么惊险,刚才那一招如果有半点差失,死的就是他自己。

“刀行剑旋”几乎耗去了他全身的内力,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稀落的鼓掌声从头顶处传来。

丁神照抬头一看,便见到独孤寒心带着令人做恶的笑容,正向着他鼓掌。

“好!能够一举杀死‘修罗堂’的两个师训,小子你就有扬名武林的资格,只可惜你今天就要英年早逝,成名也要等到下辈子了。”

他的语气就像胸前绣着的蜘蛛一样,既残酷又让人心寒。

丁神照冷冷的盯着他,目光中毫无一丝畏惧或求饶的成分。

“为了消耗我的力气,你就让这些人替你送死吗?”

独孤寒心笑道:“果然是聪明人,可惜聪明人通常也死得早。”

丁神照淡淡道:“你这样认为?”

独孤寒心忽然笑意一敛,换上严霜杀气道:“看来你还是不适合作个杀手,否则你就该知道,我绝不会给你有回气的时间,想用说话拖延只是白费力气。”

“修罗堂”毕竟是杀手的大本铺,丁神照玩的那些花样对他来说只是小孩般的本事。

丁神照虽然冷汗直冒仍晒道:“那就来吧,还等什么?”

独孤寒心冷笑道:“那倒也不急……”

话未说完,他已出手。

他深恐丁神照还有余力作最后反扑,不敢近身攻击,而是使出“暗修罗”独孤碎羽传子不传徒的独门暗器——修罗梭!

三枚菱形的飞梭,以不均衡的力道速度射向丁神照,看似全无章法的暗器却隐含一种神秘的牵引,角度方位随去势而不住修正,到最后连他的主人也不知道会射在敌人的哪一部位。

可以确定的是,修罗梭从未失手,看过梭影的人都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么一种绝厉的暗器当然不可随意曝光,所以独孤寒心才没在擂台上用来对付丁神照,现在则是没有这个顾忌的必要。

修罗梭射至丁神照一尺前,忽然毫无先兆的撞在一起,然后飞弹向后者的头、胸、喉三处要害,这样诡异而防不胜防的变化,独孤寒心肯定伤重的丁神照绝无可能避得开来,这令自己在人前出了大丑的可恶小子,终于还是要命丧自己手下。

不出独孤寒心所料,丁神照真的避不开去,事实上他也完全没有闪避的念头,他只是露出复杂难明的表情,叹道:“你何必要来?”

独孤寒心心中不详的念头刚刚升起,一道人影从他背后扑出,在半空中弹出三颗石子,竟能后发先至的把他引以为傲的修罗梭击落。

来人朗笑道:“我怎能不来?”

独孤寒心惊魂未定,只见一个挂着邪气微笑的少年,像一朵云般飘落在丁神照身前,他脸上的笑容虽然让人感觉不到敌意,但眼神里却带着平静而坚定的杀气。

来者当然就是君天邪。

君天邪头也不回的伸手往后道:“借剑一用。”

丁神照的“结草剑”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般落入君天邪的掌中,他五指一握剑柄,神情立刻变得凛然而不可侵犯,正对着独孤寒心,刺出一剑。

这一剑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却带有一种佛门四大皆空的禅境,更有一种视杀生为超度的“信念”,独孤寒心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刺来,却像是在梦游一样,露出茫然而迷惑的表情,仿佛根本看不到这一剑的存在。

君天邪的剑锋却没有犹豫,分毫不差的刺入独孤寒心的心窝。

独孤寒心身子一震,像是被剧痛从梦中惊醒,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道:“怎……怎么会?!”

君天邪叹道:“为什么配角死前的台词都一样?一点新意也没有。”

一丝血迹自独孤寒心的嘴角留下,更添他脸上那怨毒的表情道:“爹和……大哥……一定会为我……报仇!”

君天邪摇头道:“反正你也看不到了,不是吗?”

说罢把剑一抽,一道血泉随之从独孤寒心的胸膛喷出,也同时带走了他的生命力,带着一脸的不甘和不舍,独孤寒心气绝身亡,年仅二十四岁。

君天邪转身把剑塞入丁神照手中,扶着他起来笑道:“兄弟你的剑果然是一把绝世神兵,连独孤寒心这样的高手都会被剑上的杀气唬住,傻愣愣的站着等死。”

丁神照摇头道:“让他不能闪避的,不是剑上的杀气,而是你。”

君天邪哈哈笑道:“兄弟你又在说笑了,我那有这样的能耐?要不然就是独孤寒心昨晚玩太多了,临时脚软,才会避不过我那比乌龟还慢的一剑。”

丁神照还是摇头道:“他是被你以强大的精神力紧紧锁住,才会避不开从正面刺来的一剑,所谓的真人不露相,应该是指你而言。”

君天邪知道他的“解脱禅剑”终于还是没能逃过丁神照的法眼,幸好直到目前他仍无与后者为敌的打算,丁神照对他来说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不能这么早便死去,否则他也不会冒着暴露实力的危险,现身救后者一命了。

以君天邪的作风,就算逼不得已要救人,也不可以反过来限自己于险境中,所以他算准了最好的时机才上阵,而且一上来便杀了独孤寒心,就是要不留活口。

这样才不会有人来找他们报仇。

君天邪笑着引开话题道:“兄弟你在这里和‘修罗堂’的人打生打死,却不通知我一声,这也未免太见外了吧?”

丁神照露出黯然的表情道:“我是不希望连累你……”

君天邪心道你这小子还算有义气,不枉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苦心,不过表面上当然是装得“义愤填膺”的道:“说这什么话!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兄弟吗?”

丁神照连忙道:“当然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君天邪做戏十足的搂着他肩膀,以让后者“感动”至五体投地的语调道:“一世人两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有什么连累可言呢?”

丁神照果然被他“感动”,只觉得友如此,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浑然不知自己被大野狼给骗了。

君天邪笑道:“兄弟有手尾收拾不干净,做兄弟的也要代服其劳。”

丁神照忙道:“等等!”

君天邪一脚踢在地上,飞起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的射中躺在地上宋师训的太阳穴,后者惨哼一声,七孔溢血,这才真正断了气。

君天邪歉然道:“不好意思,收脚不及,杀太快了。”

丁神照看着宋师训的尸体,心下一阵怅然,叹道:“此人不失为一条恩怨分明的好汉,我本来想留他一命,那一刀故意没砍中要害,谁知还是……”

君天邪听了更是“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不明白兄弟你的用心。”

丁神照摇头道:“也不能怪你……”

丁神照哪里知道以君天邪的聪明,怎会不知自己有意留宋师训一命,偏偏就是看过他今天出手的敌人,一个都不能留,才会抢着杀人灭口,还要装成“不小心”的样子。

丁神照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君天邪今天的杀性过重,但始终对方也是救了自己一命,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他却不知君天邪早已将他所有的反应都预料到了,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君天邪笑着道:“来!我带你找地方疗伤。”

丁神照低声道:“谢谢你。”

君天邪笑得更开心的道:“大家自己兄弟,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呢。”

在一间偌大的练功室中,一名长发披肩的黑衣青年,盘膝而坐,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有着两个艳丽娇媚的裸女,正对着他翩翩起舞。

黑衣青年有着比例完美的体魄,天庭宽阔,鼻梁正直,两眼神光电射,充满傲气和冷漠,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香艳的猗景,但目光中却连一点动心的感情也没有。

两名裸女的表演可谓极尽挑逗之能事,标致成熟的胴体,彼此摩擦着,四具丰满的乳房交叠地压在一起,发出荡人的哼声。

“啊!我要……给我吧……”

两名美女伸出粉红色的舌尖,交缠勾绕着,纤纤十指在对方玉脂般的肌肤上游走着,偶尔触及敏感的花瓣,便是一阵激烈的颤抖。

“哼……受不了了……那里想要真的东西……放进来……”

两人热吻中不忘发出淫荡诱人的哼声,真是让佛祖也要动心。

可是黑衣青年却像是木头人一样,对此淫靡的景象视若无睹。

两名裸女见无法打动黑衣青年,同时娇哼一声,往他扑来,将火热的胴体压向后者身上,像是两条蛇一样的紧紧缠住他。

细腻的肌肤,幽美的体香,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景象,此刻就在黑衣青年的身上发生。可是就在同时,一道似梦似电的箭影,却带着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射向黑衣青年的胸膛。

黑衣青年目光一亮,身子猛地立起,如山洪般爆发的气劲将身上两名裸女毫不留情的震开,喝道:“色即是空!”

双掌一合,竟将这来势奇劲的一箭夹个正着。

从练功房的门口传来一声喝采道:“好!”

黑衣青年将箭身丢在地上,表情和声音都变得恭敬许多的道:“爹。”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英俊中年人从门口走入,容貌竟和青年有五成相似,只是多了一分岁月洗链的成熟,虽是两鬓风霜却毫无苍老之态,反而像是一名知书达礼的文士。

他的一举一动间充满一种自然天成的气势,协调而无懈可击。

两名裸女此时连忙从地上翻起,虽是嘴角带血却惶恐的道:“属下参见堂主。”

胸前的金线蜘蛛,透露了黑袍中年人的真实身份,就是“修罗堂”的堂主“暗修罗”独孤碎羽,不见他真面目前,任谁也想像不到,这么一个让魔门头痛的煞星人物,外表竟是这么的温文儒雅。

独孤碎羽朝两女微一颔首道:“你们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两女同时道:“遵命。”再朝独孤碎羽拜过后便离开了练功室,只留下像是父子的两人。

父子?那么黑衣青年的真正身份,岂不就是“三英”的最后一名,“冷修罗”独孤冰心!独孤寒心的哥哥。

“你的‘修罗色空诀’练得相当不错。”

“全是爹指导有方。”

父子两间的寒暄,只有两句,接着独孤碎羽便转入正题。

“我今天来找你,是要跟你讲一件事。”

“爹请说。”

“寒心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独孤冰心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消化独孤碎羽所丢给他这个震撼消息一样,没有立即回答。

“是谁干的?”

“根据可靠的消息,是一个叫做‘丁四’的少年。”

“一听便知道是假名。”

“‘小刀会’的萧遥,被看到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

听到“萧遥”的名字,独孤冰心眼睛一亮道:“风流刀?”

独孤碎羽道:“你弟弟虽然不才,总也是我们独孤世家的人,就算他犯了任何错,也该是以堂规制裁,而不是在外面死得不明不白。”

独孤冰心点头表示明白。

“爹要我怎么做?”

“找到萧遥,问清楚他和整件事的关系。”独孤碎羽道:“至于那个叫‘丁四’的少年,如果他真是凶手,就杀了他替寒心报仇。”

“明白了。”

“寒心一直喜欢出锋头,又任意妄为……”

独孤碎羽的脸上,忽然留露出一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我曾一再告诫他这样会吃到苦头,他总是不听……”

独孤碎羽雄躯微颤,看得出来是用尽力气在克制自己。

身为一堂之主,即使在亲生儿子面前,也不能有软弱失态的表现。

“我会为寒心报仇!”

独孤冰心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甚至不带一点情绪的波动,好像亲弟死亡和为他报仇这两件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独孤碎羽忽然转过身去,不让独孤冰心看到前者有否流泪。

“都交给你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我会尽力而为,爹请放心。”

独孤碎羽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练功室,或许是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要爆发了吧,需要找个无人打搅的地方独处。

当场中只剩下独孤冰心一个人时,他那张始终冰冷的俊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那是像蜘蛛一样,残酷而邪恶的笑意。

“寒心……真的死了吗?”

笑意像涟漪一样,在他的脸上逐渐荡漾开来,而他的低语,却是任何人都听不见。

“虽然有点可惜……但也省了我不少功夫……这样也好……”

如果世上真有“修罗”这种鬼神,独孤冰心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够资格被称为真正的“修罗”了!

第 二 章 初试云雨

“无锡城”是不能回去了,君天邪带着受伤的丁神照,以三寸不烂之舌配上重金打赏,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家肯收留他们的小村民家。

“大叔请行行好,我两兄弟出家游玩,却在半路遇上强盗抢劫,我义弟为了掩护我逃走,被强盗杀成重伤,急需寻地安疗,希望大叔能让我们在贵舍暂住数日。大恩大德,永志不忘。”

这段本该是漏洞百出的说话,但是配上君天邪那骗死人不偿命的演技,和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的阔气,就让屋子的主人看得两眼发直,差点连自己姓啥名啥都给忘记。

“两位公子快别客气,我这寒舍您要是不嫌弃,高兴住多久都没问题!”

屋主是一个名叫“彭义”的普通中年男子。五两银子,已经等于是一个普通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如今财从天降,那能不轮到这朴实的庄家汉子笑颜逐开,将眼前两位落难“公子”奉为上宾。

“阿莲啊!还不快来招呼两位公子,准备清水和食物了。”

彭义这厢叫喊,便有一名村姑打扮的少女,自房内走出,弯弯的眉毛,秀气的鼻梁,鹅蛋脸白晰中透着粉红,青春中不失姿色。

少女显然没想到门外的“公子”是和他年纪接近的两位少年,俏脸一红,头便低低的埋了下去,不敢再与两人对视。

彭义笑着对君天邪两人道:“这是我的女儿,叫小莲。小莲,快跟两位公子打声招呼啊。”

唤作“小莲”的少女怯生生地道:“阿莲见过两位公子。”粉脸却依旧不敢抬起。

彭义不悦的道:“干嘛低着头不敢见人啊!两位公子请见谅,小女就是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什么礼数。”

君天邪苦笑道:“现在可不是在相亲迎宾,繁文襦节就免了吧。”

彭义笑着哈腰道:“两位公子说得是,不如两位就先住在我亡妻的空房,我先去替你们找村里最好的大夫来。”

君天邪知道在这种小村落里,所谓最好的大夫其实也就等于是唯一的大夫,不过此时也别无选择,只有点头道:“就有劳大叔了。”

如果不计较屋主的过分热情,这人口只有二十余户的小村落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静养之地,再加上伤者本身惊人的恢复力,即使如君天邪事前所预料,白发斑斑的老“大夫”似乎连自己的性命也都如风中残烛,所能开出的药方也有限,丁神照仍以极快的速度痊愈中。

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不过以君天邪的敏锐,很快地便发现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劲的原因是来自于他的“挚友”丁神照,这几天常常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以及和屋主女儿,那个唤作小莲之间的暧昧态度。

君天邪冷眼旁观,很快地便掌握到了事实的重心,但也因此哑然失笑。

一个念头成形在他那转得比谁都快的脑海中,他决定要好好利用眼前的情势。

第一个步骤,是要找丁神照出来“谈谈”。

“我说兄弟啊,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丁神照显然没想到君天邪一上来就用到如此开门见山的正攻法,他又不善说谎,愣了一愣,才急忙否认道:“怎么会有呢?是你太多心了。”

可惜他这种只能去骗三岁小孩的态度,在君天邪这说谎的老祖宗面前简直不值一晒,只见他摇着头道:“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为了小莲,对吧?”

丁神照身子一震,失声道:“你怎知?!”话一出口才想到这一来就等于不打自招,不过早已太迟了。

论手段,他当然是拍马追个十年都比不上君天邪。

君天邪哈哈一笑,环手搂着他肩膀道:“其实你和小莲之间的事情,只要不是瞎子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甚至连彭老爹都早已心照不宣,只是你们两个太过沉浸于两人世界中,忘了别人的眼光而已。”

丁神照一张脸红得可以跟关公媲美,嗫嚅道:“原来……怎会……”

君天邪笑道:“一世人两兄弟,你要泡马子,我一定全力助你。说吧,你觉得小莲这女孩子怎么样?”

丁神照只是胀红着脸,老半天才挤出几句话来道:“我只是觉得她很好……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也很快乐……却不知道她对我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

君天邪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做过……那个了吗?”

丁神照不解道:“哪个?”

君天邪暗自好笑,却装得一本正经的道:“就是那个啊,床第之事吗。”

丁神照惶然后退,摇着手道:“不!不!还没!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答案早在君天邪意料之中,他摇头晃脑,不以为然的口气道:“老弟啊,不是我要说你,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死守着那些陈旧的观念,这样子不知变通,难怪不能得到佳人的芳心。”

其实丁神照长年住在深山之中,对男女之事根本是一知半解,但这样的他却成了君天邪口中的“不知变通”,只是他早已听习惯后者的长篇大论,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君天邪的说法似是而非,倒也没想到去反驳。

“那该怎么办?”

君天邪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信心十足的拍上胸脯道:“有我这情圣当你军师,岂有不马到成功的道理,今天晚上你把小莲约出来,其余的就交在老哥身上好了。”

丁神照果然喜形于色。“那就麻烦你了。”

君天邪笑道:“大家兄弟,说这些客气话就见外了。”

是夜,屋主彭义因为“身体不适”而早早回房就寝,在确认了房门内的鼾声之后,少女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约定的地方和情郎幽会。

“小莲!”

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丁神照在远远便望见心上人的身影,喜出望外的用力挥手,真要让他和天下第三、龙步飞等人交手,恐怕都不会有那么紧张。

“嘘!小声一点,莫把我阿爹吵醒了。”

小莲把一只玉指竖在唇边,微嘟作噤声状,天真自然的动作更添三分俏丽,看得丁神照不由一愕。

小莲见丁神照愣愣的只是望着她发呆,不由好奇道:“你怎么啦?”

丁神照身子一震,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而拼命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记起君天邪先前的叮咛,又呐呐的加了一句:“我……我只是觉得你好美……不由自主就看呆了……”

小莲听了一下子就烧红了脸,玉容垂下去,啐道:“是谁教你说这些不三不四的疯话,是君大哥吗?”

丁神照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心里想到这些话,就讲出来了,跟天邪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莲来到他身旁,偏着头审视了后者半响,“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好啦!不是就不是吗,我相信你就得了,何必紧张成那样。”

丁神照倒是真因为作贼心虚而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此时当然是不能承认,脑筋里虽记得要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可是千言万语,一旦到了嘴边,却又全给梗住不出。

“小莲……你……你……我……”

小莲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又说有重要事情要和人家说,人家好不容易瞒着阿爹出来了,你又那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再不开口,人家可要回去了。”

死就死了!丁神照把心一横,豁尽所有勇气的双臂一张,将小莲抱入怀中。

“我喜欢你!小莲!”

一下子发生太多的事情,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到她记起要挣扎时,耳旁传来的话又让她如受雷击,愣在当场,不知不觉中,灼热的气息已经离自己愈来愈近。

丁神照一口“咬”上小莲的朱唇。

“唔!唔!”

虚弱的挣扎,换来是更紧箍的拥抱,仿佛是生怕一个放手,心上人就会化成蝴蝶飞走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先那种抗拒的心情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兴奋、慌乱中还带着一点期待,连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一种感情。

就在这时,一抹带着淡红色、似有似无的香气,在两人身旁隐隐飘过,但是沉溺在全新感官世界中的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股热流由小腹直冲脑部,再扩散到全身,丁神照只觉体内有如火焚,眼中是浇也浇不息的欲火,再看此刻被他紧拥着的小莲,亦是秋波蒙蒙,眼角含春,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像是有一颗炸弹,在他身体内爆开来了一样,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高涨的情欲,就像脱缰野马被释放出来了一样,再也不能控制。

“小莲……”

“啊啊……丁二哥……我好怕……”

“不要怕……我也是第一次……”

“丁二哥……你要温柔一点……”

“会的……你放心……”

“小莲!我爱你!”

“二哥,我也是。”

在月光的余晖下,两个赤裸裸的胴体,紧紧相拥,似是无分彼此,灵与肉,在毫无保留的付出中,得到了最深的结合。

而在暗处的一堆草丛,君天邪正把一根铜制的鹤嘴吹管收入怀中,望着眼前尚沉醉于高潮之中的一对男女,脸上露出满意的邪笑。

“迷情香”虽然只是魔门中等而次之的春药,但用来对付全无内力的少女和血气方刚的少年,已是绰绰有余。

人是七情六欲的动物,想要主控一个人的行动,便得从了解他的欲望去着手,投其所好,方能事半而功倍。

要把丁神照变成他手中唯命是从的“工具”,目前进行得一切都还算顺利。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确定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盘肠大战接近尾声,君天邪微微一笑,身子往草丛后退去,消失在黑暗的角落中。

两人由春药的激情中逐渐清醒过来,第一个要面对的,是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见到地上象徵宝贵贞操丧失的点点落红,小莲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丁神照立时慌了手脚,张口结舌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好在这种事情,女方的坚强表现出令人吃惊的早熟,垂泪呜咽,语气软弱却是肯定的道:“二哥……你放心……我是不会要你负责任的……”

丁神照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莲!你……你说什么?!”

小莲脸上虽挂着笑容,但任谁也可以看出那只是强颜欢笑。

“我知道的……你和君大哥,都不是普通的人……不可能永远陪着我一个平凡村女,至少小莲曾经和二哥有过……彼此,那已足够,小莲不会再痴心妄想些什么了。”

丁神照再也忍不住心情的激动,一把将小莲抱入怀中,高声而用力的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在这个世上,我喜欢的只有你!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不要!”

小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未干的俏脸仰望着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我在作梦?”

丁神照用尽全身的力气拥紧小莲,让后者几乎因此喘不过气。

“是真的!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等我功成名就、衣锦返乡回来,我就正式向你爹提亲,要你做我的妻子!”

小莲终于破啼为笑,伸出双臂和丁神照紧紧拥抱道:“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小莲!”

在月亮的见证下,这对年轻的男女,订下了互许一生的誓约。

而在许多年后,当事人回想起那夜的历往,除了感叹少不更事之外,更有一种造化弄人、难悔当初的悲哀。

和小莲分手后,丁神照凭着他野性的直觉,轻易地便在一处草坡上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感觉到丁神照在他身旁坐下,以手为枕,嘴衔一根稻草,仰卧在星空之下的君天邪仍是一副闲适写意的态度,闭着眼睛问道:“一切还顺利吧?”

丁神照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已经决定娶小莲为妻,她也答应了要等我回来接她。”

君天邪“噗!”的一声把嘴里稻草给喷了出来,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望着丁神照,确定后者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图,才摇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丁神照先是挺起胸膛,但瞬间又转为气的态度,道:“因为我和小莲已经那个……我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这种负责任的方法也太激烈了吧?君天邪很想这样告诉丁神照,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不这么说,以后者直线性的思考方式,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感,他绝对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话说回来,当初在促成两人好事时,竟没把丁神照耿直的个性加入考虑,未尝不是一种失策啊。

幸好亡羊补牢,仍未为晚,君天邪眼珠一转,已露出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道:“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作兄弟的自然也为你高兴。”

丁神照闻言喜道:“真的吗!你也支持我的决定?”

君天邪嘻嘻笑道:“当然,你们将来若是成了婚,别忘了记上我这个大媒人一笔。”

丁神照不住点头道:“一定!一定!”

君天邪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小莲家人提亲。”

丁神照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半响后摇头道:“我希望的是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号来之后,再将小莲风风光光的娶回家门,现在的我,还没有那样的资格。”

君天邪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他最怕的就是丁神照会就此留下,自愿与心上人长相厮守,那他之前在后者身上下的苦心就全部白费了。

幸好爱情诚可贵,理想价更高。

君天邪搂着他的肩膀,以语重心长的口吻道:“男儿志在四方,你这样的决定我绝对能理解,不过小莲毕竟是一个女子,这里又是她生长的地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与误会,我建议你和小莲之间的事,最好先瞒着其他人,否则你离开之后,她要如何面对外界的眼光?”

丁神照动容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就没有想到那么多。”

君天邪笑笑道:“放心吧!如果你和小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么这点短时间的分别,绝对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真正的感情。”

既然木已成舟,君天邪也就大方的表现其最佳军师的特性,反正点子提供再多也没损失,还可以让丁神照对他更加依赖。

果然丁神照再次被他感动,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才道:“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君天邪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呢。”

第 三 章 色空无相

分离总是让人感伤,尤其是才成情人不到几天,就要面临再见不知何时的考验,让丁神照和小莲这对年轻情侣都红了眼,执子之手,相对无语,依依不舍到了极点。

君天邪的耐性受到严重的考验,但为了往后的大局着想,终究还是忍住不发一语。

最后到底是英雄志气战胜了儿女情长,也幸好如此,否则耐性已被磨到极限的君天邪不知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在村口等了足足有三个多时辰,他要用尽全力控制脸上的肌肉,才能不让远远走来的丁神照发现他真正的情绪。

不过这样的作法事实是白费工夫,因为尚沉溺于离情依依情绪中的丁神照,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到君天邪脸上的表情。

君天邪悻悻然的道:“可以走了吗?”

丁神照茫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听进君天邪的话,这样的动作完全只是无意识下的反应。

君天邪压下立刻和丁神照翻脸的冲动,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若不如此,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丁神照却没有跟随他的脚步,身体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立着不动,就这样愣了好半响,才慨然长叹道:“我很痛苦。”

君天邪心道这就是情之一物的魔力,既伤心又伤身,可以让铁汉磨成绣花针的利害之处了,但是君天邪并不会在这一点上和丁神照多做文章,因为他自己也有相同的困扰,而且比后者更要复杂和严重得多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君天邪知道丁神照此刻需要的并不是言语的安慰,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凭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起来。

所以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就像是算准丁神照一定会跟上来一样。

不过才没走出几丈,君天邪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不是出于他己愿,而是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压力。

一名高瘦俊挺的黑衣青年出现在大道中央,胸口绣着的银线蜘蛛特别惹人注目,乍看之下似乎全身是空门,但像君天邪这种能以意念锁敌的高手才能发现到来人的不凡之处。单凭“观气”的功夫竟然不能感应到丝毫波动,如果君天邪把眼睛闭起来的话,黑衣青年就会等于是在他“意察”的范围中消失了一样,这种情况在战阵对垒时将会造成致命的危机。

当今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中,能够把“隐气”这门功夫练到连君天邪的“邪道涅盘”也自叹不如的人,放眼黑白两道,应该只有一人,君天邪不禁在心中大叹今天运气太差,仇家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来人正是三英之一的“冷修罗”独孤冰心。

独孤冰心环臂抱胸,举目冷冷地扫了君天邪一眼,却似乎对他没多大在意,就把眼光投注在更后面的丁神照身上,缓缓地道:“你就是‘丁四’?”

丁神照其实比君天邪早一步感觉到独孤冰心的存在,更透过他那野性的第六感,察觉到对方在冷漠外表下隐藏着无比邪异的杀气,这杀气甚至让他回想到他十岁出头时,在深山中面对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大熊。当时的他所要面对的是压倒性的不利局势,而逃跑更只有死路一条,在弱肉强食的荒野世界中,只有谁够强强就能活下去的生存铁则。

自遇到君天邪以来,他的“野性”其实已被后者在潜移默化中磨掉了不少,但是独孤冰心身上的杀气,却又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丁神照一瞬不眨的与独孤冰心对望,视线像两道利剑在空中相遇。

“丁四是假名,我的真名是丁神照。”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武林闯出名号,“丁四”这个假名自然不会再使用。

独孤冰心一晒道:“丁四或丁神照,对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差别其实不大。”

丁神照问道:“你是谁?”

独孤冰心淡淡道:“我的弟弟独孤寒心是死在你剑下,你倒说说我是谁。”

独孤寒心其实是死在君天邪手上,但是丁神照并无意在此事上“出卖”朋友,反而在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后,知道一场血战已无可避免,他反手握上背后的剑柄。

“要为弟报仇,就来吧。”

独孤寒心上下将丁神照打量了一遍,目中闪过欣赏的神采。

“劣弟技不如人,本来是死有余辜,但是站在‘修罗堂’的立场,却不能眼睁睁的让杀死少堂主的人逍遥法外,即使因此必须拔除他日将成长茁壮的幼苗,也势在必得。”

他这番话说来平淡,但是在君天邪这种心机算尽的人耳中,却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属于先天便近于无情无义一辈之人,为达目的,可以六亲不认。

从某种方面来说,号称白道菁英的三英之一“冷修罗”独孤寒心其实在本质上是更贴近魔门的人。

幸好丁神照够义气的没有出卖他才是杀了独孤冰心的真凶,也幸亏他所修练的“邪道涅盘”让他在外表上看起来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所以虽然独孤寒心很自然的便把他和丁神照看成一路,却没有立下杀手的打算,但君天邪却知道以此人的个性,事后杀人灭口是免不了的。

和丁神照之间的“交情”并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力,这场战斗打从一开始他便不看好自己的兄弟会获胜,脑筋动得快的君天邪已在心底盘算脱身之道。

丁神照虽然不知道君天邪脑里的龌龊念头,却一开始就只有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打算,若是他知道心目中认定的“好兄弟”正在打算如何弃他而逃,或许会先拔剑和君天邪挑上一场吧。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所以到最后他也是拔剑面对独孤寒心道:“三英之一的‘冷修罗’独孤寒心,希望你不会像令弟一样名过其实吧。”

独孤寒心并未被丁神照太过明显的激将法所动,摇头哑然失笑道:“管中窥天,以为劣弟那样的级数就代表‘修罗堂’的真正实力,是使你今天饮恨黄泉的主因。”

丁神照冷冷道:“真正的胜败,是要打了才知道。”

“锵!”

“结草剑”离鞘而出,化成一道冷电长虹,直取独孤寒心。

他并非出于己愿的采取主动,而是几经观察,仍无法从独孤寒心的身上找到可乘之机,但是想要“出手”的意愿却是愈堆愈高,如果再不采取对策,恐怕不必比斗已可弃剑认输。

独孤寒心这招不动手已取得上风的功夫,更让君天邪对他刮目相看,感到有重新评估三英实力的必要。

独孤寒心赞了声好,双目异芒大盛,也不见他如何移动身形,已然欺进丁神照身前,右手成爪直取后者胸口,让丁神照大吃一惊,幸亏他也是应变奇快,收剑以柄倒撞向独孤寒心虎口,要逼他收招,岂料前者像是未卜先知的再度变招,右掌如模拟灵蛇般的一翻一递,送出一道阴寒锋利的真气直取对方经脉。

丁神照只觉体内像是被打入一根冰锥的冻裂难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却知道此时是生死关头,连忙功聚全身,左手再抽出“衔环刀”,自刀身上传来的一阵奇异暖流立让玄冰阴劲不翼而飞,这才知道这外观毫不起眼的一把烂铁实是罕世奇珍,左刀右剑,结成十字的恰好在独孤寒心足以致自己于死地的一拳直搞心窝前拦在胸口。

“蓬!”

丁神照被拳力轰得离地飞起,远远滚出六丈外才重新拿稳身形,嘴角虽溢下鲜血,两眼却射出坚定不移的战意,刀剑一前一后的摆开着。

独孤寒心对于刚刚的一招不能致丁神照于死地显然也有点意外,但这仍无损于他必胜的信心,冷笑道:“果然有点门道,可惜还是一样要死。”

君天邪暗叫不妙,因为看出独孤寒心用的功夫竟是“修罗不死身”中的“色空无相诀”。

一般高手可以凭敌人的呼吸变化、眼神反应、肌肉细微的动作来预测对方下一步的行为。

“色空无相诀”是“暗修罗”独孤碎羽融合道家“观微”的先天功法,和自己从无数死亡战役中历练而来的暗杀心得,能在瞬间读出并判断超过万种以上的可能反应变化,而从中找出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一击必杀之术。

练成“色空无相诀”的人,就像拥有在棋奕中知道对方下一子要落于何处的异能一样,等于稳居不败之地。

“修罗堂”能在独孤碎羽的手上从无到有,短短数年间地位提升到能与其他历史悠久的六大派相提并论的境界,独孤碎羽的“色空无相诀”便是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就连号称“武脑”的一代奇人诸葛我愚亦对“色空无相诀”极为推崇,将之许为近十年来“创榜”的十大奇功之一。

独孤冰心就是因为只练到“不死身”中“色不异空”的“有相”境界,而尚未练成“色即是空”的“无相”境界,才会先后败于丁神照和君天邪之手,而后一次的失败更直接导致他的死亡。

可是丁神照如今对上的是比独孤冰心修为高上不只一倍的独孤寒心,“色空无相诀”料敌机先的本事让前者处处受制,若非仗着神兵护主,刚刚那招“修罗刀”已能让他倒地不起。

初生之犊不畏虎,丁神照虽然头阵失利,但他心志坚毅无比,略为调气压下伤势,已做好再战的准备。

君天邪也无法保持一向冷眼作壁上观的闲适心境,丁神照如果倒下了,独孤寒心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他,虽然他可以乘两人动手时轻易开溜,但丁神照对他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现在还不到他这个兄弟英年早逝的时候。

君天邪慢慢的往战场中跨出了一步,动作细微到几乎无法发现,如果丁神照真的碰上不能自救的危机,一向没什么公平观念的他绝对会不顾江湖规矩,偷袭围殴在所不惜。

独孤寒心并没把君天邪放在心上,即使是他的“色空无相”也无法发现后者“邪道涅盘”的诡异内力,在他眼里,君天邪跟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少年没两样。

只要杀了丁神照,不但“京华堂”的千两黄金立刻落袋,他在“修罗堂”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一人之下百千人之上,对他日后的“计划”大有助益。

于公于私,眼前的丁神照都非死不可。

独孤寒心自交战以来首次采取主动,低伏身子后像弹弓般弹射出去,要在丁神照回气未及的状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击倒。

丁神照大喝一声,刀剑挥舞开来,有如在身前布下一道泼水难进的银色光幕,可是独孤寒心的“色空无相”却能比出招者本人先一步的判断出下一招的方位和劲道,黑色的身影在有限的空间中做出数次只能以“不可思议”去形容的移位挪腾,到最后毫发无伤的穿过刀网剑幕,一拳向前者打去。

拳风带起诡异的黑色气劲,有如石柱般沉重的拳劲,根本不是凡人的肉身可以承受。

可是丁神照完全不理迎面打来的一拳,状若疯狂的反手一剑刺向独孤寒心胸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杀手出身的独孤寒心,本该丝毫不惧这种穷途末路的招数,但丁神照的这一剑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又使他感觉到真有能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威胁性,不得不变招,化拳为掌,一掌拍在剑面之上。

“啪!”

丁神照始终吃亏在功力不如,踉跄退出三步。

“玩够了!这一招便取你性命!”

独孤寒心冷叱一声,五指成勾探爪以大幅度的动作,从下而上的斜扫而出,目标正是丁神照的小腹,如被抓中,立时便是肚破肠流的惨死收场。

眼看丁神照死劫难逃,君天邪终于“动”了。

独孤寒心忽然觉得脑门一阵剧痛,一股强大且异常邪恶的陌生杀气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侵入他的精神世界,来势之突然让他毫无御防的准备,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求生本能让他放弃了可以当场取丁神照小命的大好良机,收招急忙后掠五丈,犹是余悸未消的他举目四望,却根本发现不到第四者的存在,不由大惊心道:“刚刚我明明感受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杀气针对自己而来,怎么转眼间便消失无踪了,难道是另一个少年搞的鬼?可是我明明确认过他没有半点武功,莫非这少年高明到能躲避过我的观察?”

君天邪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涔涔流下,为了救丁神照一命,他被逼释放出那不能控制的力量,现在正尽全力压抑另一个蠢蠢欲动的分身。

“笨蛋!放我出来,我两三下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还不到你现身的时候!给我回去!”

只有自己才感受到的精神对战正在体内僵持不下,若不是独孤寒心因胜卷在握而一时大意心神失守,他也无法运用“邪道涅盘”中的“攻心为上”,模拟出只有修为到了“传意锁魂”的绝世高手才能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在刹那间突破对方的精神防壁,以虚惑实,让独孤寒心因对“死亡”的未知恐惧而收招。

但是运用这尚未修练纯熟的负面能量,所带来的后遗症现在就在他身上出现了。

突起的血管经络像蚯蚓般在皮肤底下浮现着,身体如中风的病人般不住抽绪,慢慢跪下的两腿抖动剧烈,但肉体上的痛苦,其实却比不上此刻精神上的折磨。

“别再挣扎了!你我本为一体,自认为天才的你,为何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另外一面呢?”

“少废话!我就是我,绝不容许一个莫名其妙的外来者来跟我抢夺这个身体的使用权!”

这厢陷入人格分裂的挣扎,另一边惊魂甫定的独孤寒心,也迅速的做下了判断,不管君天邪是真无武功还是深藏不露,都要先杀了妨碍者再说。

可以媲美猎豹般的速度,从静止到动作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带着夺命风声的手刀已迎头向君天邪天灵盖劈下。

他的“色空无相”可以确定君天邪的体内此时已毫无反抗之力,要杀他只是举手之劳。

可惜天总是不如人愿,眼看十拿九稳的一掌,却偏偏在君天邪脑门三寸前停了下来。

丁神照人刀剑浑成一体,有如一颗地上流星般直取独孤寒心,最锋锐的一点更带着似能洞穿宇宙的威能,完全是不顾己身的拼命打法,即使以后者之能,也不得不对这一招暂避其锋。

独孤寒心暗叹一声,身子往右避开,抢得所需要的空间和时间后,丁神照一把抓起君天邪,做出他最不愿意做出的一件事。

——逃!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会选择留下力战至死,可是现在是他的“兄弟”有难,他不可能眼睁睁看君天邪为自己“牺牲”。

独孤寒心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他们两人,正要展步追去,忽然脸色一变,硬生生刹住身形,改为右移三尺,同时表情如罩上一层寒霜。

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现在竟插上一根树枝,是他改变主意的最大原因。

独孤寒心如剃刀般锐利的视线扫向远处的一棵树身,冷冷道:“他们果然是你的同党……”

自树身后传来爽朗而蕴含男性磁力的悦耳嗓音道:“寒心兄请别误会,我与这两位小兄弟只是一面之缘,只是不忍见两名难得的后起之辈伤在寒心兄手下,这才不得已出手一助。”

飘逸潇洒的蓝色身影自树后转出,竟是“风流刀”萧遥!

独孤寒心语冷人也冷的道:“说得轻松,你可知道舍弟已死在那名丁姓少年的剑下,你如此出面阻止我捉拿凶手,不啻是代表‘小刀会’与‘修罗堂’正面为敌。”

萧遥闻言一震道:“寒心兄此言当真?!”

他乍听到此一意外消息,不由心神一震,精神壁垒与外在防线同时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破绽,虽然只是一闪即逝的反应,却没被受过严格杀手训练的独孤寒心放过,后者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机,决定不管萧遥和独孤冰心之间的死究竟有无牵连,都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杀了这个与自己齐名三英的“风流刀”萧遥!

为成大事,不择手段!

独孤寒心身子像黑豹般转眼间缩丈成寸的横越两人原先的距离,“修罗不死身”之“锁神修罗阵”,气丝以游移不定的方向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却像蛛丝一样含有黏韧及麻痹猎物的毒性,待敌人身陷“气网”之中时,也就是他的死期。

萧遥发现不妙时已迟了一步,被“修罗蛛丝”给缠住手脚的他,已失去第一时间反击的机会,而独孤寒心蓄满气机的两掌,已向他当头压下。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果君天邪神智清醒的话,或许能够指点丁神照一条明路,避开独孤寒心的追捕,可惜的是前者现在正陷入每根神经都像是要被撕裂的极度痛苦中,嘴唇发白、不住哆嗦,连思考都成问题,更别说是找出一条逃生之路了。

就连上天似乎都有意要作弄这对苦命的难兄难弟,丁神照慌忙中不择路逃的后果,就是给他来到了“天帘瀑”附近的一处断崖,轰隆的水声,似乎在嘲笑他们命运的多乖。

丁神照脸上露出想要苦笑的表情,一手抓着头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当初自己只想要尽快找个隐密的地方安置君天邪,没想到这里已经是属于“环状山区”的地理范围,愈往高处行进的结果,就是来到中原第一大河“多恼江”的发源地,“天帘瀑”。

有如万千奔马、气势磅礴无比的白色巨流,带着永不回头的冲力,消失在深不能见底的断崖深处,就连隔了一段距离,也可以感受到那水流的冲击力。

既然已前无去路,丁神照不得不放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君天邪,小心翼翼的将后者安放在地上后,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

“如果我说没事的话,是不是不够说服力。”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丁神照喜出望外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可以说话了!”

“我一直都不是个哑巴啊。”

君天邪苦笑着吃力撑起虚弱的上半身,丁神照见状连忙扶住他,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君天邪此刻的笑容除了苦涩外,似乎还多带了点其他的感情。

“现在不笑,恐怕等下就笑不出来了。”

丁神照终于也发现君天邪笑容中所要表达的意味,露出警戒的眼神,转头望去。

一名出落得异常俊美、带着平视王侯气质的翩翩佳公子,像是一朵白云般地飘降在两人眼前。

俊秀公子对两人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道:“你们好。”

君天邪苦笑道:“你好。”

俊秀公子朝君天邪一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君天邪道:“我只希望我会猜错。”

俊秀公子笑得十分开心的道:“你不会猜错的。”

丁神照沉声道:“你是谁?”

君天邪回答了这个答案。

“他就是三英之一,‘剑楼’的首席剑手,‘剑侯’楼雪衣。”

第 四 章 大难不死

君天邪的“债主”毕竟还是找上门来了。

只是,在一天之内,就给他碰上白道联盟的三大年轻高手,其中更有两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该说他是运气太好呢?还是太糟了?

身份被君天邪揭破,楼雪衣一点也不以为意,仍是那么温文有礼的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想必也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了?”

君天邪苦笑点头道:“当然,席姐姐还好吗?我很挂念着她呢。”

楼雪衣淡淡笑道:“这些话你可以留着自己跟她说。”

君天邪摇头道:“你不会让我活到那个时候的。”

楼雪衣微笑道:“何以见得?”

君天邪望着楼雪衣那王侯一般的侧脸,眼中闪烁着某种超脱俗世的智慧光采。

“因为你知道我已经看过名单了,而你是不会让名单的秘密被揭露出去的。”

楼雪衣微笑不语,让君天邪把话接下去讲完。

“其实,不管我有没有看过名单,你都不打算留我活口,因为你绝不能让名单是假的这个事实,让世上任何一个人知道。”

楼雪衣用欣赏的眼光让君天邪一口气把话讲完,优雅的表情让人无法看穿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淡淡道:“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聪明,可惜……”

君天邪没等他说完就抢着道:“可惜聪明人通常也活不长久是不是?放心好了,我除了是天才以外,也是个祸害,祸害总是要遗患千年的。”

楼雪衣用极可惜的口吻道:“那我只有为民除害了。”

君天邪苦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

打从第一眼看到楼雪衣起,他就知道对方是跟他同一类的人,笑里藏刀的外貌下隐藏着不择手段的内心,一旦成为敌人将是最可怕的对手。

如果可能,他会尽量避免与楼雪衣这类的人正面冲突,可惜局势的发展却不容他有太多的选择。

楼雪衣笑着对他道:“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他问这句话的口气听来就像“你要吃饭吗”或是“你要出去吗”一样的自然。

君天邪苦笑了一下,还未说话,丁神照已横剑拦在他身前。

他虽然至今也搞不清楚楼雪衣与君天邪之间的关系,不过知道对方要伤害他的“兄弟”,那就绝对不可以。

楼雪衣只看了他一眼,便摇头笑道:“你身上有伤,是打不过我的。”

丁神照冷冷道:“打不过也要打。”

楼雪衣用饶富趣味的眼神望着丁神照,半响后才微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之交吗?不过你所要拼命保护的人,未必有与你一样的道义认知,这样也无所谓吗?”

丁神照用平淡却是坚定不移的语气答道:“无所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这样就够了。”

君天邪叹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可惜今天我却不能让你为我牺牲。”

话一说完,他就出手。

丁神照讶道:“天邪!你……”

话未说完,他身子已软泥般倒下。

君天邪收回点在他后脑的一根手指,苦笑道:“兄弟这么做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希望你能谅解。”

话虽如此说,他的眼神里却找不到一丝满足于自我牺牲的悲壮,反而是经过计算后的冷静。

楼雪衣带着略显意外的表情,注视着君天邪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你这种聪明人也会做出傻事来,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君天邪对他露出一个阳光般又充满邪气的笑容道:“我做的事如果会被你猜中,那我就不是君天邪了。”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那张收藏已久的牛皮纸,扬手丢向楼雪衣,乘后者全神戒备接下该物的时候,他便往后退去,一边长笑道:“我这位兄弟的师父可是大有来头,你若是杀了他,小心‘剑楼’甚至整个白道联盟哪天一个搞不好给人灭掉,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说完最后一句,他的人已消失在断崖边缘,竟就那么的投入“天帘瀑”而去。

可是以“天帘瀑”投石可碎的湍急水势,君天邪这么跳下去与送死无疑,到底他的心里是在想些什么了?

连楼雪衣都为君天邪的意外举动而来不及做出阻止,事实上他也没想到要去阻止,来到后者跳下万丈深渊的原处,望着只剩一个小点,更迅速被激流吞食消失的君天邪,楼雪衣的脸上,出现了疑惑大于讥讽的表情,喃喃道:“一个连我都看不透的人,会走上自尽这条绝路吗?”

可惜能回答他这个疑问的,只有“天帘瀑”的轰隆巨响。

独孤寒心的两掌还未印实,“修罗灭绝烙”的独门真气已如千百根利针刺在萧遥身上,什么护体罡气全不管用,后者此刻便有如置身千针地狱一般的痛苦。

眼看三英之一的“风流刀”萧遥就要命毙于“冷修罗”独孤寒心的掌下,一种长年受过严格训练所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让后者感应到危险的存在,不及细想,将原本收纳在掌中的内劲全部吐出,形成一张阻隔的气网,同时利用这瞬间缓冲的作用力,全速后撤。

鲜血在长空中洒下。

独孤寒心那张原本冷漠的俊脸上,先是一黑,然后又迅速的白了一白,最后才恢复原先的脸色,而在他的肩膀上,赫然插着“小刀会”之主李无忧号称“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而由其大弟子“风流刀”萧遥继承的神技,一只飞刀!

独孤寒心狠狠也恨恨的道:“小李飞刀,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飞驰的身子丝毫不因中刀而有所停顿,几个起落,人已去得无影无踪。

萧遥人在原地,望似并无追击敌人之意,只是望着独孤寒心远去的地方发楞,对着已听不见他说话的那个人道:“你的‘修罗不死身’也不差啊……”

一丝鲜血自他的嘴边流下,刚才的一番接触,“修罗灭绝烙”的余劲毕竟还是让他负了内伤。

打从一开始,萧遥就知道独孤寒心对他抱有杀意,所以故意装作心神失手的引后者对他出手,同样是列名“三英”中人,对彼此的实力多少心中有数,若非出奇不意,是没可能有十足把握击杀对方的。

可是独孤寒心的功力还在他想像之上,即使以自己为饵,以性命去压注的这一场赌局,到头来仍让对方在最后一刻识破,而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么一来,尽管只是为了自卫的保命举动,“小刀会”和“修罗堂”之间仍是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尽管魔门强敌环伺,白道联盟的七派仍不能团结无私,反而斗争不休,正道未来,看来是极为黯淡啊。

萧遥脸上也失去了一贯的潇洒笑意,萧索的眼光茫然注视着虚空,自言自语道:“‘暗修罗’竟会对我抱持杀意,看来必定另有图谋,五年一次的道魔大战已近在眼前,我们这些代表白道下一代的参赛者却不能精诚团结,仍要彼此明争暗斗,难道魔长道消,真是武林不可避免的大势吗?”

想到苦恼无奈之处,不由无语问苍天。

君天邪恢复意识醒来,只觉全身疼痛欲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似乎暂时被压了下去,但也没把握“他”会安分多久。

四周木壁不住的摇动,加上潮湿而带着海风感觉的空气,自己现在应该是置身于一艘船的底舱内。

看来自己应该是掉下“天帘瀑”后,顺流被冲到了“多恼江”,被恰巧经过的船只发现在河道上漂流的自己,将人打救了起来。

君天邪的嘴角荡开了一丝邪样的笑意,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以他那时的身体状况,即使加上受伤后的丁神照,也无胜过楼雪衣的把握。所以他选择“投崖自杀”,表面上看来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其实在跳下“天帘瀑”的那一刻,他已及时运起了“邪道涅盘”的功力。

断六识,息百脉,身似落叶,形如枯木。

佛家要经过数十年苦修才能达到的“枯禅”境界,他的“邪道涅盘”却可以在一瞬间模拟出来。

当然“赶”出来的冒牌货在意境上是远远不如正牌,但要用来在瀑布的冲力下保住他这条小命,倒也还勉强做得到。

至于丁神照,君天邪相信自己跳崖前的一番话,足以使楼雪衣在下手前三思而后行,以后者谋定而动的个性,在未确定自己的死亡之前,应该会留住丁神照的性命,以防万一。

他点倒丁神照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保住后者的小命,好实施他自认唯一可行的逃生计划。否则若是让丁神照真的为保护自己与楼雪衣一战,那结果也不过是白赔上一条人命而已。

在君天邪的意识观念中,并没有“道义”这种东西的存在,只是因为丁神照对他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不伤害自己为先的前提下,能保住这个“兄弟”一命,也不是一件坏事。

把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想法暂放一旁,君天邪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处境起来,同时也好奇是怎样的“好心人”把他从水里救出来的呢?

“啊!你醒来了!”

一名身着水绿衣裳的俏婢,自舱底的入口处捧着一碗似是刚煎好的药杯过来,刚好与君天邪四目交投,不知怎地手腕一震,眼看一碗上好药材就要摔破在地上,只见人影一晃,君天邪已经连盘带碗的好好端着,站在对方眼前,露出赤子之心的笑容道:“好险!摔破了就可惜了。”

那俏婢惊魂未定的捧着心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明白刚刚只剩一口气的少年,怎么会突然能下床行走,还拥有十倍于正常成年人的行动速度。

君天邪一看已知道对方不懂武功,当然无法与她解释“邪道涅盘”的神奇,只是继续挂着令人感觉不到恶意的笑脸道:“是这位姐姐救了我吗?真是谢谢你了。”

君天邪的笑容在精神上至少起了一些安抚的作用,绿衣俏婢先是呼了一口大气,似嗔似怪的给了君天邪一个白眼,才没好气的道:“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家的夫人。”

君天邪没想到自己“表错情”,一愕后道:“你家夫人?”

“青青,那位公子醒来了吗?”

令人如沐春风的优雅女音从舱底上传来,绿衣俏婢听后连忙扬声答道:“禀夫人,他醒来了,还生龙活虎的咧。”

女音带着止不住的讶异声调道:“竟有此事?”

跟着是走下楼梯的步履声逐渐传来。

“让我看看。”

君天邪闻言不由露出苦笑,他在跳下瀑布前运起“邪道涅盘”护身,将一切生机反应减到几近于无,目的是在激流的巨力下将所受伤害减到最低,就像迎风而拂的野草不会被大风吹断一样。

即使由瀑布漂到河面时,“邪道涅盘”在主人无意识的情况下仍会继续自行推动,但在外人眼中看来他的脉搏心跳却与死人无疑,听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是略识医术,才会对他的反常情况觉得意外,待会他该怎么跟这“救命恩人”解释?

君天邪还没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时,绿衣俏婢口中的“夫人”已经走到舱底,他只觉眼前一亮,一名身着淡紫色宫装,丽质天生,肤若玉脂,端庄中不失艳媚的贵夫人,带着令人陶醉的香气,出现在他面前。

那美妇人把一双似能勾魂摄魄的妙目望向君天邪身上,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讶异道:“真的好了!怎么可能?”

君天邪反应极快,乘那美妇还在上下打量他的时候,已经一揖至地的道:“在下姓君名天邪,多谢神仙姐姐救命之恩。”

一句“神仙姐姐”把美妇人逗得失笑道:“怎么叫我神仙姐姐?你是江水喝得太多,脑袋迷糊了不成?”

君天邪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朗声道:“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心肠又这么好,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真不错,天侥幸让我掉下江水不死,还碰上了神仙姐姐打救,我在这里再次谢过神仙姐姐的救命之恩了。”

说罢又是一揖到底。

两主仆被君天邪看似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娇笑不已,原来存在心中的一点疑惑也已不翼而飞,只见宫装美妇带着十足成熟的风韵笑容道:“别再叫我神仙姐姐了,奴家姓夜名相思,你就叫我夜夫人好了,这位是我的随身婢女青青,你昏倒在江面之上,是我们的船刚好经过,把你打救了起来,那时还以为是一具浮尸呢。”

君天邪一听宫装美妇之名,便知道了对方的真正身份。

“多恼江”上有许多装饰华丽的宫舫,日夜穿梭在江面岸边,专供富贾贵人寻欢买乐之用,只要付得出应有的代价,寻芳问柳,任凭君意,等于是水上活动型的妓院,不同的是平均消费昂贵得多了。

“夜相思”应该是这美妇人的艺名,难怪会有这么风骚入骨的气质,见了陌生男子更无丝毫不安。

君天邪暗道这分明是上天送上来的一块肥肉,可不能让她飞走。

想到这里,更是装出一副不懂世事的无邪样子,黯然道:“我本来是要回乡省亲,没想到雇舟渡江,那舟子见我一个孤身少年,竟起了谋财害命之心。来到江中时,忽然凿破船底,要将我拖落水下,幸而我虽然不懂水性,总算练过几年武功,拼在小船完全沉没前击退了贼人。但是江水无际,不懂游泳的我根本回不到岸边,只能仗着龟息法苦苦支撑,如非夫人救了我,现在的我只怕已成了水中鱼虾的食物了。”

他这番话其实只有一成真、八成假,既然知道夜相思做的是送往迎来的工作,自然阅人无数,如果编出太离谱的谎话,恐怕难取得人家的信服,经过思索后,决定了这套天衣无缝的说词。

果然连夜相思这样的老江湖,也被君天邪高明至极的谎话给骗过去,安慰着他道:“虽然历经大劫,总算还保住一条性命,那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君天邪心道:“人家都说婊子无情,这妞儿看起来却还蛮好心的吗。”

夜相思当然不知道君天邪脑子在转些什么念头,否则只怕会立即把他丢回江里去,望了一眼后者犹端在手中的药盘,浅笑道:“这药本来是我叫青青端来给你吃的,如今看来恐怕是不需要了。”

君天邪摸着自己不知几天没进食的空腹,带着尴尬的笑脸道:“夫人如果能给我一点食物祭祭五脏庙,恐怕比什么仙丹妙药都有效。”

夜晚的“多恼江”河面,就像一名洗去铅华的美女,别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魅力。

夜相思所在的画舫名为“香意浓”,装饰精致的船身静静地划破水面,随波逐流而下,就像人世间的命运一样。

说来也算君天邪走运,碰上画舫的主人这几天刚好“休假”,否则就算对方好心救了自己,只怕仍得在舱底下乖乖待着,更别说是见上夜相思一面了。

看来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像“香意浓”这样精致华丽的画舫,又有夜相思这样惹人遐思的美女坐镇,过宿费恐怕要以金子来计算,如今君天邪不花一毛钱就可以白吃白喝兼白住,主人的好心固然是一大原因,但他吹牛及拍马屁的本事亦是功不可没。

不过他所真正图谋的,其实是更大的便宜。

华灯初上,一条鬼魅般的人影,自船舱的一处暗角闪出,移动之快速似乎只要一眨眼便会遗失了其踪迹,而人影的脸上隐约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正是白天藉口身体不适,而早早就回舱就寝的君天邪。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望准了刚才以“天视地听”功夫探察回来的方位前进。

动作之轻巧连职业级的采花贼也要自叹弗如,君天邪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来到目的地,附耳贴壁,半响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便伸出一根食指,往舱壁上点去。

——涅盘禅指!

以上好木材制成的舱壁竟像是纸糊般不堪一点,被君天邪弄出一个铜板大的破洞来,跟着他收回指头,堆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往洞内望去。

原来一舱之隔的室内,竟是一间浴室。

一开始只见室内烟雾弥漫,云气袅袅,景物不是很真切,但以他的功力很快便适应之后,便可看到居中的一个大澡筒,此刻正有一名女人在泡澡。

君天邪见状大喜,心道:“果然是在贵妃出浴!不出我所料,今次可以大保眼福了。”

让君天邪不惜大费工夫也要设法偷窥的出浴美女,原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夜相思,像他这种“报答”方式,只怕也是天下少有了。

那夜相思虽然已经三十有余,但是由于养生有术的关系,整个胴体仍是显得风韵过人,白嫩饱满的双乳,有丰润坚挺的rǔ头微微上翘,迷人的身体软若无骨,挂在盆外的一双长腿修长结实。看得君天邪大呼过瘾。

他心中暗想道:“这夜相思真是没取错艺名,风骚入骨,媚艳动人,怎生把她弄上手,好让我也可以跟这尤物夜夜‘相思销魂’一番。”

正当他边大饱眼福,边在脑中转些淫邪念头的时候,一只轻巧的玉手,浑没先兆的拍上他的肩膀,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你在干什么?!”

君天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转头望去,一张气呼呼仍不失俏丽的容颜,就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是夜相思的婢女,青青!

第 五 章 一箭双雕

人不可以太得意,得意容易忘形。

虽然是老生常谈,但世上真正能在得意之时,还能提醒自己不忘形者几希矣。就连我们的大天才君天邪,也会忘了这条铁律,而把自己逼入如今的窘境。

若非他因太陶醉于眼前的“春光”而疏于警戒,怎会让青青这等不黯武功的女子贴近而不觉。

幸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君天邪在回身的同一时间,已经点出了他的“涅盘禅指”,如风般的速度让青青根本没有呼救的时间,眼前一黑,身子已往后倒去。

同时夜相思的惊呼声从壁内传来:“外面是谁?!”

一不做,二不休。君天邪一咬牙,左掌以先天阴劲震碎木壁,将原先用来偷窥的小孔扩至可容通身的大洞,却不发出一点声响,右手抱着昏迷的青青,就这么闯入浴室内。

夜相思显然是被突起的变故吓呆了,到她记起要呼人救命时,君天邪却先上一步的补了她一指,凌空封穴的让她跌回浴盆内。

搞定一切后,君天邪大大的吐了一口长气,紧绷的心情亦随之放松下来。

“你……你这恶贼!没想到我们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还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人面兽心!”

痛斥来自于夜相思,君天邪竟然没有封了她的哑穴,只是点了麻穴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君天邪笑嘻嘻的道:“夫人言重了,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这才不得不制住夫人和青青姐姐,请夫人别要误会。”

他嘴上虽这么说,目光却毫无忌惮的在夜相思一丝不挂的胴体上游移着,肥乳圆臀,是那么的妖媚动人,白细柔嫩的肌肤,丝毫不亚于年轻少女,加上此刻受制于人的楚楚可怜,更让人有一种冲动犯罪的诱惑感。

饶是夜相思早已见惯男人对她胴体的种种好色目光,但君天邪的放肆又别有一种淫邪的魅力,让她不自由主的心跳加速,别过脸去,声音微微发抖的道:“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君天邪哈哈一笑道:“问得好,夫人认为我想怎么样?”

夜相思闭上双目,秀长的睫毛不住震颤,表情引人怜爱之至的道:“你……如果要钱的话……就尽管去拿吧……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君天邪摇头道:“夫人看错我了,在下并不缺钱。”

夜相思难掩忧惧的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君天邪咧嘴一笑,走到浴盆之前,将水底腿根处柔顺乌黑的阴毛,和如水蜜桃般饱满成熟的玉户都尽收眼底,大逞眼色之欲,那意思实在是不言而明。

夜相思被看得又羞又气,偏又无可奈何,她虽不黯武功,毕竟见多识广,君天邪刚刚露了一手,让她自知即使倾全船人手来救,只怕也未必是此少年之敌,无谓多做牺牲,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或许还能委曲求全。

想到这里,无奈低声的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任何一人,我……我便给了你也可以……”

说到这里,早已羞得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但肌肤却因血液加速而泛起一阵潮红,反而更形诱人。

饶是君天邪阅女无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尤物却是千中选一的极品,微笑道:“夫人放心,我君天邪风流却从不下流,不是夫人自愿,我绝不会委屈了夫人。”

夜相思闻言大奇,难道这早熟的采花小贼还有所谓的“职业道德”?

不过他这样想就是高估了君天邪,若说世上谁最没原则,君天邪至少可以排进前五名去。何况在魔门之中,所谓“自愿”,其实是另外一种意思的解释。

君天邪笑嘻嘻的伸出了一只手掌,摸到夜相思柔软嫩滑的玉肌,开始轻柔的抚摸起来。

夜相思穴道被封,身子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君天邪轻薄,后者笑吟吟地在她雪白的肉体上搓揉着,却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样在双乳或会阴处放肆,反而是集中在一些较少开发的部位,如手臂、颈部、大腿等地方反覆摸弄。

夜相思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身上的每一部位也不知给多少男人摸过了,可是君天邪看似随意却并不特别的几阵抚摸,竟然让她觉得出奇的舒服,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竟对君天邪的侵犯起了一种莫名的期待,似乎舍不得那奇妙的双手离开;一股强烈的骚痒感由骨子里直往外冒,刹时竟忘了这淫贼正在非礼猥亵自己。

原来君天邪已对她用上了魔门中极之上乘的一种挑情手法,配合“邪道涅盘”的独门内劲,将功力直接送进筋脉深处,其功效远在一般春药之上,即使是最贞烈的女人也承受不住,何况是夜相思这类成熟媚艳的美妇。

此时她本就敏感的丰美肉体,受到君天邪独到的催情手法挑拨,顿时觉得全身骚痒,五内如焚,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由内心往外蔓延;原本半闭的星眸,如今亦已泛起一层朦胧的水光。

欲火中烧,但身子偏又动弹不得,下体空荡荡的恍然若失,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她难受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君天邪笑道:“夫人看来似乎很难过的样子,需不需要小子帮忙啊?”

夜相思闻言既羞又愧,对着一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的少年,又是处在羞辱非礼的立场,竟然会忘我的投入情欲之中,在人前露出如此痴态,真恨不得能就此死去算了。

想归想,身体却诚实的违背主人意愿地向眼前这恶魔般少年做出渴求。

君天邪不容夜相思多想,冷冷道:“夫人要是不说的话,小子可要走了。”

夜相思一听大惊,再也不顾羞耻,脱口道:“不!”

君天邪露出胜利的微笑道:“那夫人是要我留下了?不过我曾说过,若非夫人自愿,我是不会动夫人一根汗毛的。”

这少年简直是他命中的魔星,夜相思天人交战了良久,最后终于是情欲战胜了理智,只见她粉脸通红,檀口微张,表情有说不出的媚艳动人。

“我……请……请你……留下……”

君天邪哈哈一笑道:“乐于从命。”

君天邪久未发泄,这一轮战下来倒是让他觉得身心舒畅,望着夜相思如艺术品般优美的赤裸胴体,色心又起,但转眼瞥见倒在一旁的青青,又改变了主意,笑道:“好久也未试过一箭双雕的滋味,不如今天就一并成全了你们主仆俩了吧。”

大步走到青青身前,毫不客气的将对方脱得精光,虽然对方的裸体比不上夜相思的妩媚动人,但也另有一种青春的娇美,樱红的rǔ头嵌在雪白的乳房上,纤细的腰身仅堪一握,紧皱的双眉惹人怜息,两腿间的萋萋芳草覆盖着神秘的花瓣,别有一种诱人的魅力,让君天邪才发泄过后的分身又迅速充血挺立起来。

君天邪照办煮碗,先以催情手法挑起昏迷中青青的情欲,待后者的mī穴湿润到足以承受的地步,便毫不怜香惜玉的深深刺入。

“啊!!”

一股强烈的酸麻快感,如电流一般的击中轻轻的脑部深处,竟刺激得她清醒了过来,待一张开双目,看到的是陌生男人赤裸的在自己肉身上冲刺着,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

君天邪笑道:“做了一场好梦吗?青青姐姐。”

青青这时看到了倒在浴室内另外一角的夜相思,更是又惊又怒。

“你……枉我主人好心从江里把你救上船来,你竟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劫色害命,简直是禽兽不如!”

君天邪咧嘴一笑道:“放心吧,你的主人不是死了,只是舒服得昏了过去,这就是我对她的‘报恩’方式啊,现在就轮到青青姐姐你了。”

青青激烈的挣扎,要把她身上的君天邪甩下来。

“淫贼!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可惜她那点微末的力气,和君天邪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没出几下就被重新制伏,被君天邪以嘴唇封住香吻,火热的分身不住在下体进出。

“好姐姐,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享受我带给你的无上快感吧。”

青青长年跟在夜相思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早已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对贞洁礼防的观念也极之淡薄,加上君天邪的挑情手法委实太过高明,之前的羞辱冲击一旦逐渐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下体如潮水般一阵阵传来的酸麻快感。片刻之后,已是脸泛桃红,媚眼如丝,两片樱唇像出水鱼儿般一张一合着。

君天邪见她春心已动,于是两手扶着青青的柳腰,以三浅一深的摆动,开始冲锋陷阵起来。

“哼哼……啊啊……”

既知反抗无效,青青也就任由他去,放纵自己沉醉在情欲的快感中,娇躯扭动,粉臀也开始往上迎合。

飞溅的汗水,四散在周遭的地板上。

“啊……不行了……要坏掉了……”

青青的脸庞上出现了恍惚的动人娇态,湿答答的裸身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痉挛,整个人仿佛是飘荡到了云端一样,不停地攀高、攀高、再攀高。

“啊!要死掉了!舒服死了!”

君天邪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凶邪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情欲也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喔喔!去了!”

无数的火花在青青脑海中炸开,一种从未有过的高潮感觉,让她的身子起了一阵最猛烈的震动,意识从快感的大海沉下去,再消失在虚无的深渊。

青青全身酸麻的软倒在浴室的地板上,表情还带着高潮后的余韵,连御二女,君天邪的分身却仍是那么雄壮威武,带着似与平常有异的粗哑笑声,看着两具美丽的胴体道:“还没完呢,本少爷今晚要和你俩战到天明。”

嚣狂的笑声,和声嘶力竭的浪叫,就在这“春意浓”的画舫之上,响彻整夜……

君天邪在异样的头疼感觉中醒来。

脑袋像是被人硬塞了百斤铅块一样,又重又晕,使他恢复意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头呻吟。

“头好痛……我昨天作了什么啦?”

飘入鼻端的一丝血腥味使他恢复警觉,如豹子般一跃而起,跟着映入眼端的景物,立使他大吃一惊。

“这……这是?!”

浴室仍然是原来的浴室,不同的是昨夜与自己欢好的两名女子,夜相思与青青,都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们美丽的生命。惊恐的眼睛睁大,死不瞑目,仿佛不相信下手杀害她们的人竟会如此狠心。

空气中潮湿血腥的味道仿佛一股脑的涌上君天邪鼻前,让他难受得几乎要作呕。

“是谁……谁下的毒手?”

一股不安的感觉,像无形的魔爪般紧紧抓住他的心脏,但他仍是极力保持镇定,理智虽然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感情却无法率直的承认。

“其他人呢?船上的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

君天邪像发疯了一样,在画舫上下来回搜索,可惜的是答案一如他早先所料,“春意浓”之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经没有半个活人。

到了此时,答案已很明显,如果敌人是从外部侵入的仇家,无论什么理由,也没有杀光全船之人,只留下他一个活口的道理;自己亦不可能毫无警觉,而今早醒来时那异样的头痛,只说明了一件事。

“玉天邪!你给我出来!”

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回应,在他脑里响起。

‘嘿嘿嘿!真难得你也会找我,有什么事吗?’存在于君天邪意识中的另一个‘他’,发出低沉邪恶的笑声,在君天邪的耳旁回荡着。

“别装蒜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全船的人?”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有需要你这样怒气冲冲的吗?’“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这样做岂不是太过分了?”

相较于一方的怒气冲天,另一个“他”则是语如寒锋的漠然。

‘说得真动听啊,什么时候我们的君少爷成了知恩图报的大好人了?’“至少我不像你那样喜欢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是指那两个婊子吗?还是船上那些无用的废物了?你自己也清楚,留着这些人的性命,总有一天会漏你的行踪,不是吗?’“那也不必杀了他们。”

‘不这么做,难道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我就是你,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只是把你心中的意愿付诸行动而已。’“你!”

君天邪很想说并非如此,但面对一个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他”而言,虚心的否认实在也毫无意义。

‘其实你会这么生气,无非也是为了那两个女人而已。只是一夜风流的对象有值得让你这样失常吗?世上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不过是一些残花败柳,会为两个婊子与我动怒正是你还不够成熟的表现。’君天邪本来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他”的一句话说中他心底处最深的恐惧,不由又激动起来。

“你还是不肯放弃对‘她’的妄想?”

‘又说错了,我就是你,是你不肯放弃对’她‘的妄想才对。’君天邪激动得全身颤抖,怒道:“你和‘她’之间是没可能的!别作梦了!”

‘嘿嘿嘿!不是你对’她‘异乎寻常的感情,这世上又怎么会有我的存在呢?事到如今,才想要阻止我是没用的了,等到我杀掉老头子的时候,也就是我取代你’君天邪‘的时候了。在那之前,你就为我好好保管这具躯体吧。’对谈的另一个意识沉默下去,无论君天邪如何努力,也无法使“他”再开口说一个字,但短短几句所带来的巨大阴霾,却盘据在他心头上,久久不去。

良久之后,一个阴郁的像是在毒水中浸过一样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船舱内。

“我绝不会让你得到‘她’的,你等着瞧吧……”

这夜过后,“多恼江”上的名妓夜相思,以及她那华丽的画舫“春意浓”,就像是在空气中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看过他们的踪影。而真正知道“春意浓”和其上所搭乘的九条人命,其命运中最后归宿的,除了君天邪之外,恐怕就只有江底下那些不会开口说话的鱼儿了吧……

“剑楼”是享有百年以上历史的正道第一用剑大派,即使是“白道联盟”中隐隐与其分庭抗礼的“小刀会”,亦因为与“修罗堂”同为近十年才窜起之新兴势力,在声望上仍不如前者般受到武林中人所崇敬。

“剑楼”这一代的楼主“剑圣”封虚凌,以一手“君子圣剑”扬名江湖,被“武脑”诸葛我愚评价为“天下第一守剑”;和“小刀会”的会主“飞刀”李无忧同样被视为当今正道的两大支柱。

“剑楼”以七层楼分级,最高层当然是“剑圣”本人,刚入门的弟子属于第一层,以此类推……层级分明,壁垒极深;名列三英之一的“剑侯”楼雪衣因为其身份特殊,加上本身的天资过人,故能在区区二十七岁时就挤身至第五层楼的地位,算是“剑楼”开派百年来少有的异数。

君天邪“投水自尽”了以后,楼雪衣便把丁神照带回了“剑楼”,也没有杀他,只是将他一身武功禁制起来,关在地牢底下。

楼雪衣并没有对丁神照隐瞒君天邪的“死讯”,不过当后者从楼雪衣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漠然的表情,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带回来的和之前在“天帘瀑”上拼死维护君天邪的不是同一个人。

“听到你朋友的死讯,你不难过吗?”反覆观察,楼雪衣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死。”丁神照淡淡的答道,语气中没有一点激动。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回答这句话时,他薄薄的嘴角似乎扬现一丝浅浅的微笑。

尽管丁神照的信心来得毫无根据,但楼雪衣却在理智与感情的天秤中,倾向于相信丁神照的言论;虽然现在前者的身份是他“剑楼”的阶下囚,但是丁神照所受的待遇似乎还不算太差,除了不能踏出牢房一步之外,三餐饮食都还不虞匮乏,和落在独孤冰心手上时的可能下场相比,已经可以烧香拜佛了。

不过当事人并不认为这样就算逃过一劫,即使是毫无江湖经验如他者,也明白自己现在在他人的眼中是属于“待价而沽”的地位。一旦楼雪衣戳破君天邪的谎言,又和“修罗堂”达成共识,到时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比现在悲惨十倍。

丁神照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使他担心较多的反而是他视为“兄弟”的君天邪下落安危,至于小莲,则是想都不敢多想。

一身功力被制,“结草剑”、“衔环刀”又被没收,单凭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逃出地牢,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不过今天,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

楼雪衣仍是那副一尘不染的样子,出现在地牢的入口,手中除了拿着原属于他的那对刀剑之外,在他身旁还多站了一个人。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丁神照的瞳孔猛地一凝,尽管地牢内的光线不足,他仍是一眼便认出了楼雪衣身边那矮小佝偻、需发俱银的灰袍老者。

“龟大师?!”

第 六 章 种剑养刀

龟大师从细如合缝的双目中睁出两点精光,缓缓抬起原本低垂的头来,对着丁神照咧嘴一笑道:“小子,亏你还记得老夫。”

丁神照望着楼雪衣,淡淡道:“为了要查出我的来历,你也算用心良苦了,可惜仍是白费工夫。”

楼雪衣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只是把挂着刀剑的背囊递给龟大师,恭敬的道:“这一对刀剑是何来历?还要请大师鉴定。”

龟大师只瞥了结草衔环一眼,便不屑的道:“这算什么?我十岁时就能造出比这更好的玩意了。”

楼雪衣温和的道:“是,不过这对刀剑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伤‘小修罗’独孤寒心的‘修罗不死身’,晚辈猜想或非凡物,这才斗胆劳动大师移驾一观。”

龟大师露出首度动容的表情,诧道:“竟有此事?”

需知“修罗不死身”号称天下硬功第一,虽然独孤寒心因资质及修为有限,只能发挥不死身六成不到的威力,但已是寻常刀剑难伤。要攻破不死身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仗着神兵利器;一是以更强的功力破之,但丁神照的内力很显然的仍不及独孤寒心,那么就是仗着刀剑之利,但这怎么可能?

龟大师一对细目落在背囊上眨了又眨,最后终于道:“把刀剑拿来我瞧瞧。”

楼雪衣心道你也有被打动的时候,双手将刀剑恭敬的交出道:“请大师过目。”

龟大师哼了一声,将结草衔环从背囊中抽出,只见刀身剑面上斑锈四处,更有数不清的缺口,实在是很难将其与神兵利器联想在一起。

重见属于自己的兵器,却是握在别人的手上,丁神照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了激动又痛苦的表情。这些日子以来,这对刀剑似乎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份,如今属于他身体的一部份被人夺走,叫他怎么能不为之激动。

龟大师先是“咦”了一声,表情由原先的不以为意,转变为困惑、迷惘、兴奋,无数个数也数不清的表情,像走马灯般在他那张老脸上变换个不停,而这些表情,也无一逃过身旁楼雪衣的双目。

最后龟大师仰天长叹一声,将刀剑重新插入背囊之中,表情像是一口气老了十年,不住摇头道:“世上竟真有这种神功绝艺,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啦……”

他的态度同时引起牢里其他两人的好奇心,楼雪衣连忙问道:“大师看出什么玄机了吗?”

龟大师看也不看楼雪衣一眼,迷望的双目仿佛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吸引住一样,喃喃道:“‘种剑养刀’之术!老夫本来以为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无稽之谈,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老夫自己所学浅薄、以管窥天之见。哈!可笑!可笑!”

他嘴里虽念着可笑,但表情却充满痛苦落寞的神态,哪像是笑得出来的样子?

楼雪衣更是大惑不解道:“种剑养刀之术?”

龟大师操着那嘶哑干枯的声调,一字字道:“种剑养刀!是刀剑修为到了神而明之的上乘功者,将属于本身的‘剑意’、‘刀魄’分别传入兵器之中,将盖世修为和意念精神封存,能让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刀剑立即变为罕世神兵。因为兵器之中留存有原主人的功力意念,所以得到兵器的人也就等于拥有该原主的不世修为,就算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为绝世高手。”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望着楼雪衣此刻大放异采的双眸,又道:“可是经种剑养刀之术所锻链而成的刀剑却极具灵性,非是已被选定的有缘之主,其他人纵是拿在手上也只与一般废铁无异。而且这种功法本身就是损己利人,练者付出绝大的功力精神锻出神兵,自己却不能使用,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想要练它,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锻链界的一种传说而已,没想到老夫今天能亲眼看到传说变成事实,”

龟大师忽然一个箭步,移至丁神照的牢房前,对着他厉声道:“小子!你这对刀剑是哪里得来的?”

对于龟大师所说的种剑养刀之术,其实听得最惊讶的就是丁神照本人,他从树海异人处得到这对刀剑,只感觉到它们与自己的亲切与顺手,仿佛天生打造来就是为了自己使用的一样,根本不知道这对刀剑还有如龟大师所言这般神奇玄异的来历。

如果龟大师所言属实,那么把结草衔环送给自己的树海异人到底是谁?他又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厚待?

一连串的迷惑横亘在丁神照心头,但龟大师的疾言厉色却使他反感,冷漠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龟大师脸色一变,但随即厉笑道:“好小子!嘴巴倒也挺硬的啊,不过老夫专门泡制你这种硬骨头的角色,还记得老夫的‘六阳神火掌’吧?不想变成焦炭的就给老夫乖乖说真话!”

说罢举起一只枯瘦干瘪的右掌,功力到处,竟发出如烈炉般的阵阵热流来。丁神照见识过老人神火掌的功力,毫不怀疑区区的铁栏在他火劲下只是纸扎般不堪一击,可是他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面对着如火神般的怒气只是一步不移,平静的与其对望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杀了我还是一样不知道。”

“你!”

龟大师勃然大怒,脸上杀气乍现,强横的功力立时将身前的丁神照逼得不能呼吸,就连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楼雪衣也被迫得胸口一窒,心中骇然道:“瞧不出这老头外观毫不起眼,一身功力竟似还在师父之上!”

他深怕龟大师在盛怒之下真的把丁神照给一掌杀掉,这就不在他原来预期的计划之内,只好连忙阻止道:“大师请息怒!杀掉这小子,也等于失去继续追查这一对刀剑来历的线索。而且人毕竟是被我们‘剑楼’所擒,如果‘修罗堂’向本楼追讨杀害寒心兄的凶手,届时将难以交代,还请大师看在白道联盟的份子上,暂时饶这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命。”

为了在龟大师的盛怒下保住丁神照的小命,他可说是好话出尽,连白道联盟的金字招牌都拿了出来,却只怕对方不买帐。

龟大师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沉了又沉,像是乌云遮住了天空。

良久良久,他才放下提起的右掌,冷冷道:“小子!算你捡回了一命!”

丁神照毫无从死到生走过一遭的喜悦,淡淡道:“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算不上什么英雄。”

龟大师仰天大笑道:“小子!你是在激你家老祖宗吗?哈哈哈!老夫纵横江湖近一甲子,只知随兴而为,却从来也没把自己当成什么英雄,你是白费工夫了!”

“和畜生讲话,确实是白费工夫。”

冷冷的丢下这句,丁神照便自顾走回牢内的一角,抱膝坐了下来,再也不理栅栏外的两人。

“你这小子!!”

龟大师气得脸色发青,偏又发难不得,此刻若不是身在别人的地盘,纵是十个丁神照也一起打杀了。

楼雪衣又在此时出来缓颊道:“这小子不识好歹至极,大师请勿与他一般见识,不如先上楼奉茶,负责追查刀剑来历的任务,就交在晚辈身上。”

龟大师恶狠狠的望了丁神照一眼,终是气呼呼的道:“好!老夫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罢转身便走,楼雪衣连忙跟在他身后,当沉重铁门“匡!”一声重新关上的时候,丁神照一张沉毅的俊脸,也随之被掩没在地牢的黑暗中。

热闹繁华的“清风城”主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赫然可见到君天邪的身影,一双平淡掩饰狡狯的灵动双目,注视着街上满足于平淡生活的贩夫走卒们。

那也曾经是他想要过的生活,可惜却事与愿违。

无论是现在的“君天邪”或是“玉天邪”都不是他心底真正想要的身份,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与那个不可能的“她”双宿双飞,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打搅的地方。可惜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甚至只是有这种想法都是天理不容的禁忌了。

与“她”之间,除了世俗礼教的堤防之外,他们之间更存在于一个太过强大的第三者,号称天下第一人,实力足以逆天而行的“他”!

“他”一日不死,他与“她”之间一日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他”的实力委实太过强大,即使以他的天纵之智,和他体内另一个目空一切的分身,也都没有胜过“他”的把握。

他这次离宫,目的就是为了要找出打倒“他”的方法,继续待在“他”的庇荫之下,他永远也没有胜过“他”的可能。

他相信自己的潜力,和身上留着天下第一人的血液,假以时日,他定有胜过“他”的可能。

在那之前,他只能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坚定地继续走下去。

把脑中纷沓而至的思潮藉着摇头这样的动作排除,静心集虑,君天邪重新把目标锁定在眼前的猎物上,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商贾,但是落在像君天邪这样的大行家看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对方就是经过易容改扮的“血龙”独孤忌!前“地府”七兽之首,绝对错不了!

背叛魔门者,死是唯一可能的下场,独孤忌如今敢出现在人前,虽然是经过易容变装,但也需要极大的勇气了,君天邪可以断定独孤忌一定不是一个勇士,那这其中一定还有很深的原因。

凡不合常理者,必有可疑之处。

君天邪藉着人群的掩护,巧妙的跟踪在独孤忌身后,因为后者根本没有见过他的面,所以他也不虞会被认出。

但是在丁神照“生死不明”的现在,君天邪却还有心思把时间花费在独孤忌身上,若是让丁神照知道了,恐怕也只能大叹交友不慎了吧。

独孤忌最后是步入了挂着“文武堂”匾额的一间行馆。

君天邪露出别有所思的表情,自语着道:“魔门三大派中‘地府’的叛徒,竟会和白道联盟中‘中书府’的人扯上关系,道魔合流,这样有趣的事情,我怎么能够错过呢?”

闭起双目,以“邪道涅盘”精神隔空观察行馆内的动静,没过半响,脸上露出邪样的笑意。

“有趣!竟连‘他’也在里面,看来我无论如何也得走上这一趟了。”

隶属白道联盟七派之一的“中书府”,府主“智儒”孔学之号称七派联盟的军师,运筹帷幄,以日薄西山的力量,和魔门如日中天的势力抗衡,知其不可为而为,正是读圣贤书所为何事的儒家精神。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中书府”所调教出来的读书人却是文武全才,在朝在野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因此即使魔门威势如日中天,对“中书府”也还维持一定的尊重,不会主动挑起干戈,毕竟民不与官斗,是江湖人的基本原则。

这间“文武堂”行馆的主人“铁笔判恶”蒋驰宗正是“中书府”的十三供奉之一,本身在地方上极富善名,一手“铁划银钩”不知断过多少黑道匪徒的魂魄,在“清风城”民间的地位甚至比父母官还要崇高。

行馆虽以“文武堂”为名,但其内的布置却不失书香之气,排列整齐的书柜象徵“中书府”文武合一的精神。

“铁笔判恶”蒋驰宗今年四十六岁,面如重枣,一派正气,官冠锦袍,玉带环腰,举止之间不失高手气范。

蒋驰宗的书房向来是闲人勿进的禁地,不过今天书房内却有一名极特别的客人,号称正道希望的“天敌”龙步飞,已有一段时间未曾露面的他原来就是隐身在白道联盟的分舵内吗?

龙步飞浓密的剑眉忽然一皱再扬,引得他对面的蒋驰宗好奇问道:“龙大侠,怎么了吗?”

龙步飞闭上眼睛,英伟的面孔像止水一般察觉不到一丝的波动。

“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看着我……”

蒋驰宗吓了一跳道:“难道是魔门的人找上来了?不可能吧!没有人知道龙大侠你住在这里的。”

龙步飞重新睁开双目,墨星般的瞳孔内闪烁着异样的神光。

“不是魔门,不过那股精神力量亦正亦邪、杂而不纯,与我一接触即退,使我来不及掌握对方的存在……奇怪?”

龙步飞所说牵涉到玄奥之至的精神功法,蒋驰宗修为不足,听得一知半解,但是内心对眼前这年纪足足小他一轮的青年更是不敢轻视,盛名之下无虚士,能被天下第三视为第一对手的人,岂是易与之辈。

龙步飞沉吟半响,忽然对着蒋驰宗一抱拳道:“打搅前辈已有不少时日,龙某时常不安于心,如今龙某伤势已无大碍,这就想向蒋堂主辞行了。”

蒋驰宗讶道:“龙大侠何出此言!莫非是敝府招待不周?”

龙步飞摇头道:“智儒前辈和蒋堂主的高义,龙某永铭五内,岂敢有此想法。只是龙某多留一天,对贵堂所可能带来的危机就愈多一分;为大局着想,龙某还是早一步离开的好。”

蒋驰宗见龙步飞言词坚定,知其去意已定,再挽留也是白费工夫,只得无奈举杯道:“龙大侠既然坚持要走,蒋某也不敢多留,就让我敬龙大侠这一杯,祝你一路顺风。”

龙步飞连忙举杯回敬道:“堂主客气了,该是龙某多谢堂主这十几天的款待之恩才是啊。”

两人对视一笑,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乒!”

龙步飞松手让酒杯摔到地上碎裂,一张俊脸同时变得铁青,沉声道:“酒里有毒!”

蒋驰宗哈哈一笑,身子像失去重量般从椅上飘起来,再落在离原来所坐五丈远的后方。

“没错!这可是我向西域毒宗花了黄金万两才特地求来的‘天人五衰’!若是一般毒药,我也不敢下在酒里面,收不到功效不说,被你提早发现了那可划不来!”

龙步飞雄伟的身躯微微颤抖,额上斗大汗珠涔涔流下,看得出来是正忍受极大的痛苦,嘶哑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问得好啊!”蒋驰宗狞笑道:“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了每天提心吊胆和魔门中人周旋的日子!我和你们这些身无长物的江湖人不同,我有祖先的基业,有族人要养家活口,我需要权力和财富,这些你们自以为是的白道中人最缺乏的东西!只要把你的人头献给魔门,我就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蒋驰宗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把这一长串话说完,就像是这些话早已藏在他心中,演练过成千上百次的台词一样。

龙步飞用像是第一次认识蒋驰宗的眼神看着他,那表情没有一丝愤怒或不甘,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尽管“智儒”孔学之算无遗策,但他仍有一件事无法算到,那就是读书虽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

蒋驰宗恶狠狠的望着龙步飞道:“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龙步飞平静的与他对望,一点也不会予人肉在坫上的感觉。

“是谁与你接洽的?”

“是我。”

一身商贾打扮的“血龙”独孤忌从房门缓步走入,此刻的他已经卸掉了脸上的化妆,一张阴沉的丑脸闪动着异样的绿芒,眼中隐带着出鞘的杀气。

“原来是你?!”

独孤忌负手冷然道:“当然是我!否则也算不倒你,在‘香意城’时被你害得好惨,如今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局势急转直下,面对绝对的劣境,龙步飞竟仍是夷然不惧,言行如常,无负当代大侠的风范。

他望着蒋驰宗,淡淡道:“舍道入魔,无疑与虎谋皮,总有一日你会悔不当初。”

蒋驰宗脸色丕变,强自嘿嘿笑道:“你都已是快死的人了,还想来挑拨离间。”

独孤忌沉声道:“他说得不错。”

蒋驰宗讶道:“你说什么?!”

他还来不及有任何防备,一只赤红的手掌,已悄然无声的印在他的背门。

蒋驰宗的全部防备都集中在眼前坐着的龙步飞身上,“天敌”的名号委实太响,即使毒宗的剧毒“天人五衰”号称万无一失,仍是不得不防对方那临死前全力一击的反扑。

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他所预料之中的攻击,不是来自身前的敌人,而是身后的盟友。

仓促之间,所有真气来不及护身,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化血散手”的结果,是蒋驰宗狂喷鲜血,滚地撞壁方止。

“为……为什么?”

散开的乱发遮住半边面孔,背门衣衫几乎尽碎,最严重的伤势是断裂后插入心瓣的肋骨,几乎已经肯定绝无生理。

但他仍是要知道原因。

独孤忌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供桌上的牲品,毫无一丝同情或怜悯。

“因为我其实已经叛出了‘地府’,根本无法提供开给你的优厚条件。”

蒋驰宗的瞳孔闻言立时放大,表情写满惊恐与不信。

“怎……怎么会?!”

独孤忌嘴角溢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道:“怪只怪你太过利欲薰心,才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不过至少有一点我没有骗你,那就是龙步飞的人头仍然可以在‘天宫’卖到一个好价钱,只不过你是拿不到了!”

“我跟你拼了!”

绝望、愤怒,被出卖的打击,如今十倍出现在刚刚背叛龙步飞的蒋驰宗身上,诚所谓叛人者,人恒叛之。

拼尽余力的“铁划银钩”,笔尖带着尖锐的气劲划破虚空,即使是沾上肤发的毫末,也会立刻皮开肉绽,造成永不能复原的伤口。

但这样拼命的一击落在独孤忌眼里却只是垂死的挣扎,冷笑一声,“化血散手”红影布下的气劲如铁链横过,隔开了虚空,也决定了生与死的分际。

左掌的化血气劲凝聚成盾挡下了蒋驰宗的“判恶铁笔”,致命的一击,则是来自右掌的“血鹰掀翅”!

只听蒋驰宗一声厉嘶,整个身子被独孤忌的手刀硬生生腰斩,一分为二!

蒋驰宗的上半身滚至龙步飞脚边,瞪大的双目有着太大的不甘、悲愤、和愧疚。

龙步飞双目流露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独孤忌狞笑着用舌舔去手指上的血液,对他道:“不必为他悲伤,因为下一个就是你了。”

龙步飞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杀我?”

独孤忌冷笑道:“不必强做镇定了,西域毒宗的‘天人五衰’号称天下奇毒之最,就连‘阎皇’君门主都未必有把握逼得出,何况是你。”

龙步飞沉声道:“这就是你先杀蒋堂主的原因?因为你断定我已无反抗能力。”

独孤忌得意笑道:“一切都在我计算之内,现在你可以放心去死了!”

“你既然这么会算,有没有把我的出现也算在里面呢?”

随着话语声,一人自屋梁上跳下,落在书房的中央,让房内的两名高手都为之同时震惊。

一名带着邪气微笑的俊秀少年,丝毫无惧于独孤忌身上的杀气站在他面前,还有意无意的阻隔了后者将对龙步飞发动的攻势。

独孤忌眼中闪动着必杀的残酷光芒,冷哼道:“小子,你是何人?”

俊秀少年对他咧嘴一笑,柔声道:“我姓君,名天邪。”

第 七 章 君临天下

君天邪回头对龙步飞笑道:“龙大侠请放心,‘破狱’绝不容魔门的卑鄙小人伤害您一根手指。”

独孤忌目中杀机一闪即逝,嘿嘿沉声笑道:“原来是‘破狱’的人,怪不得这么有本事,能够瞒住所有人的耳目神鬼不觉的潜到这里,可惜却要英年早逝。”

君天邪不悦的道:“我和龙大侠讲话,几时轮到你插嘴?”

独孤忌闻言一阵错愕,他自成名以来,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君天邪是破天荒的第一人,只是他沉府极深,表面上不露半点怒意,但已更坚定了他必杀对方之心。

龙步飞忽然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龙某自信还能应付眼下的危机,小兄弟不必为龙某犯上这个险。”

原来他和独孤忌一样,无法看穿君天邪隐藏在“邪道涅盘”下的真正功力,虽然隐迹匿形的功夫深不可测,但真正打起来未必是人家一招之敌。龙步飞不愿意看君天邪为救他而白白送死,故出言警示。

君天邪心道:“这龙步飞倒是真的好心,不是那种空有欺世盗名的大侠。”

表面上当然装得“义无反顾”的道:“龙大侠是正道的希望所在,亦是我从小最崇拜的人,今天就算我拼掉性命不要,也要护住龙大侠安危。”

龙步飞摇头道:“君兄弟,你听我说……”

君天邪哈哈一笑,掷地有声的道:“龙大侠,不用说了,我已决定与你同生共死,你再阻止就是看不起我!”

龙步飞果然被君天邪那骗死人不偿命的演技动容,只觉胸中一股热血上涌,忍不住道:“好!龙某若再多说就显得矫情了,君兄弟,今日无论生死,龙某是认定了你这个兄弟啦!”

这一番话让君天邪听得“邪心大悦”,他肯主动出面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拉拢“天敌”龙步飞这个大靠山,知恩不望报可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独孤忌冷冷道:“你们到地狱去结拜作兄弟吧!”

忽然一掌带着腥臭的劲风打向君天邪,为免夜长梦多,他已决定速战速决。

君天邪咋舌道:“哗!动手也不打一声招呼,太阴险了吧!”

要接下独孤忌这一招“化血邪手”就只有硬拼一途,到时将是力强者胜的局面,也是君天邪最不愿意采用等而下之的笨方法;若是侧身避开,在他身后的龙步飞将成代罪羔羊,这一掌同时考验他的武功和人性,正是魔门中人才想得到的法子。

君天邪在心中暗笑道:“这点鬼伎俩,也来在你家小祖宗面前班门弄斧。”

装作笨手笨脚的一拳击出,不带半点劲风的力道更让独孤忌肯定了对方不会武功的事实,杀意更盛下掌上血光盎然,打算一击便要了这可恶小子的性命。

拳掌将触未触之际,君天邪忽然改变攻势,从紧握的拳眼中弹出一根食指,点中独孤忌掌心。

“波!”

独孤忌只觉得一道高度集中的气束,视“化血邪手”的腐蚀性气壁如无物的,沿着手臂经脉高速钻入自己体内,到了檀中大穴忽然自行爆开,散出无数如烟花般无法捉摸却又尖锐阴韧的“气箭”,在奇经百脉内冲荡不已,摧心断肠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放声哀嚎,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龙步飞被君天邪的身体遮住视线,无法看清两人的招式变化,只是见恶名昭彰的魔门“地府”八兽之首,堂堂“血龙”独孤忌竟然在一招内便折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中,不由大为吃惊,也重新燃起对生存的希望。

其实论真实本领,君天邪也未必就胜过独孤忌多少,只是他的“邪道涅盘”在先天上就是后者魔功的克星,独孤忌又太过轻敌,才会被君天邪以点破面的“涅盘禅指”突袭成功。

只是这种手法可一而不可再,独孤忌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邪道高手,身居劣势仍可强忍痛楚,咬牙迅速收回血淋淋的右掌,左腿从仿佛不可知的时空踢来,如疾雷刹电般带着碎骨裂石的劲道,要逼君天邪先自救而不能继续攻击。

君天邪微微一笑,独孤忌的所有招式就像一张摊开的地图般供他浏览,后着变化钜细靡遗,没有一个细节能逃过他的法眼,就像是一个君王般操控臣下的生死。最可怕的是他并非有意而为,而是自然而然就达到了这个境界,正是他体内另一个人格“玉天邪”针对魔门武功所创出来的心法——君临天下!

问题是他现在并没有变成“玉天邪”,为什么能够使用对方的武学心法了?

君天邪左掌画出一个小圆圈,像宇宙般充满循环不绝而又生机盎然的神秘味道,却让独孤忌觉得这一脚若去势不改,定会与前者的圆环碰个正着,而圈内蕴满某种深不可知的危险气味,使他不肯以身蹈险,闷哼一声,收脚变招。

如果他知道圆圈只是君天邪模拟“君临天下”的心法而制造出来的虚拟力场,其实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定会懊恼后悔不已。但君天邪却不愁对方不上当,因为不论是“邪道涅盘”或“君临天下”,在先天的本质上都远远超过独孤忌所修练的魔功,如今只是“量”的份上不如人,但在“质”方面要唬住对方却是绰绰有余。

这期中的道理玄之又玄,换成敌人不是魔门中的高手,“君临天下”以先天克制后天的特性也就毫无用武之地。龙步飞并未修练魔门功法,因此即使眼光极高,也无法看出独孤忌屡落下风的真正原因。

君天邪亦是抱定速战速决的心意,以免被龙步飞看破他武功的内里玄机,右手“大悲佛掌”发出一道如墙如堵的气劲,左手的“涅盘禅指”则是似攻非攻的竖在自己胸前,配合刚刚突袭得手的记忆犹新,给予独孤忌最大的心理威胁。

独孤忌从未碰过像君天邪这样的对手,一招未发,已处处受缚,敌人就像是预先知道他的每一个后着变化,他就像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一样,身不由已。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浮现心头,独孤忌终于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是谁?!”

君天邪笑道:“真健忘,不是告诉过你我叫君天邪了吗?”

气墙由发改收,将独孤忌的真气牢牢吸纳,让他欲退不能,而左手的一指则化为闪电般的精芒,刺入对手的“气海穴”。

“噗!”

独孤忌一身强横的魔功随罩门被破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逐渐的烟消云散,散功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让他的脸上出现诡异的扭曲,瞪大的双目满是血丝,望着君天邪的眼神尽是不甘道:“你……你是……阎……”

君天邪笑道:“对啦!我就是阎罗王派来带你下地狱的使者,下辈子记得不要再投身魔门,跟人为非作歹了。再见啦!后会无期。”

暗运“涅盘禅指”,逼气震断独孤忌心脉,让后者的遗言全给逼在喉间,只能留到地狱去说了。

这是君天邪第一次融合自己的“邪道涅盘”,与另一个人格的“君临天下”,两种截然不同但在本质上却极为相似的武功,打败魔门中的成名高手,其所代表的意义远大于表面上的胜负,在日后成为不世高手的途径上,踏出了无比重要的一步。

独孤忌的尸体“碰”一声倒在地板上,君天邪摇头叹道:“你我虽无冤无仇,但谁叫你要加害我最尊敬的龙大侠,逼得我不得不动手杀你。”

他倒是不放弃任何搏取对方好感的机会。

龙步飞道:“君兄弟,你练的是什么武功?能够打倒七兽之首的独孤忌,‘破狱’组织内有你这样的高手,正道复兴有望矣。”

君天邪对龙步飞难为情的笑道:“龙大侠别挖苦我了,我这点三角猫的功夫,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能打倒他纯粹是运气好而已。”

龙步飞笑道:“能打倒独孤忌的武功是三脚猫功夫,你说这话不是要把魔门内的一票高手气死。嗯……你刚刚所用的招式,我只认得出来南派少林的‘大悲佛掌’,最后点中独孤忌的那一指像是魔门中的‘蕴星邪指’,又像是融合了‘禅意门’的‘拈花燃灯’,还加上了非常独特的创意在里面,发前人之未见,也让我见识到了一个新的武学天地。”

君天邪听得直冒冷汗,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独树一格,天下间根本没有人能看出他用的来路,谁知道龙步飞只是看过一遍,便能道破十之七八,这份眼力和修为,放眼天下只怕也不出三人。

龙步飞忽然朝他正色道:“君兄弟,我当你是兄弟才这样说,你的武功虽然极为独到,是愚兄生平所仅见,但却杂而不纯、博而不专,本质上更有一小部份已入了魔道,愚兄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武功,但魔门心法一向讲求损人利己,虽暴进亦易惹风险,为你自己着想,这类功夫还是少练为妙。”

君天邪唯唯诺是,倒是心中真的对这“天敌”大侠起了几分敬意,不过那是纯粹只对后者的眼光修为,至于龙步飞的谆谆教诲,他只有听没有进。

龙步飞忽然剑眉一皱,像是想到什么的道:“怎地里面闹成这样,堂里面的弟子竟然没有一个过来看看究竟的?”

君天邪笑道:“蒋驰宗要谋害龙大侠,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中书府’的那些书呆子知道?‘文武堂’的弟子早已被他预先支开,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潜进来。”

龙步飞点头道:“原来如此……”转头望见蒋驰宗被腰斩的尸体,不忍之心再起。

“蒋堂主一世英明,到老来却是晚节不保,还落得这么悲惨的收场……唉!贪心一字,实是害人不浅。”

君天邪心道你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在那悲天悯人。

话说出来的又和心理所想的是另一回事。

“龙大侠,你中的毒……不要紧吗?”

龙步飞微笑道:“君兄弟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还来学人叫大侠就太见外了,叫一声‘大哥’也就可以了。这毒宗的毒果然厉害,我已用尽全部功力,亦只能将其勉强镇压下来,却无法将其逼出。”

君天邪心道这可是你要我叫的,凡是被我认作“兄弟”的人都是一辈子为我卖命的命,而且不容当事者后悔。

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脸道:“那可不妙了,我又不会解毒,这该怎么办才好?”

龙步飞不想君天邪为他“担心”,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君兄弟放心,这什么‘天人五衰’虽然厉害,倒也不至于就要了愚兄的性命,反正现在没有立刻毒发的忧患,我们可以慢慢再找解毒的方法。”

君天邪“忽然”击掌叫道:“有了!我想到有一人,可以解去大哥你身上的奇毒了!”

龙步飞表面上虽装得轻松,其实对如何化解体内的奇毒,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见毒宗用毒之术被誉为天下无双,并非空穴来风。

见君天邪说有人能解去“天人五衰”,而且还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君兄弟说的人是谁?”

君天邪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却相信他一定能解去大哥所中的怪毒。”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龙步飞倒是不忍拂逆君天邪的一番“好意”,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也没损失。

“你说的那人,住在什么地方?”

“不入树海。”

“当!当!当!”

三更的锣声刚刚敲过,“剑楼”的主楼七层白玉楼仍静静矗立在黑色的夜幕中,像是天地间一支恒久的剑。

一切都一如往常,平静的气氛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战火的残酷。

只是静水底下,往往隐藏着最险恶的暗流。

“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平静得很呢。”

两名地牢内的“剑楼”弟子刚刚交换过守卫的心得,却作梦也没想到,这竟会成为他们一生之中,最后的遗言。

只露出布罩内两点精光四射的眼睛,周围有着不少风霜刻划的皱纹,身形却像年轻人一样的健壮灵活,标准的黑衣夜行人打扮,奇怪的不速之客,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你是谁?”

回答他们的,只是两道炙热如焚的火劲。

“死!”

两名弟子的武功并非弱者,都是“剑楼”第三层中级的好手,只可惜他们今晚面对的,却是一个不逊于他们楼主“剑圣”封虚凌的催命死神。

雷霆万钧的火劲骤袭,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两人,两名弟子连拔剑都来不及,已被火劲击中,哀嚎声中被轰入壁中,阵阵烧焦的尸臭味,飘荡在原本空气就不好的地牢中。

黑衣人杀了两名弟子后,身形毫不逗留,很快地便找到了此行的目标,停在丁神照的牢门前。

“离铁栏远一点!”

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沙哑嗓音,黑衣人蓦地出手,至刚至阳的掌劲到处,手臂粗的栅栏竟被一扫而断,透露来人的深厚功力。

“你是谁?”

从头到尾只是漠然注视状况发展的丁神照,直到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才不得不打破沉默。

黑衣人站在断掉的铁栏前,冷冷的道:“你不必管我是谁,只要管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丁神照望着黑衣人半响不发一语,忽然道:“你身上的气味让我想起一个人,但是身材却完全不一样。”

黑衣人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道:“不要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份上,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的就够了。外面的守卫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情况,想走的话只有现在。”

丁神照道:“我的兵器还在他们手上。”

黑衣人像是早知丁神照会这么说,迅速道:“这也正是我要救你的原因,因为你和你的刀剑之间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心灵联系,只有你才可以找到它们在哪里。”

丁神照倏然站起。

“你怎么知道?我从未向人提过此事!”

黑衣人冷冷道:“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废话少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丁神照犹豫片刻,终是举步走出牢房。

黑衣人沙哑的笑道:“果然聪明,这可是你离开此地的唯一希望。”

忽然出掌拍向丁神照,后者武功尽失,根本避不开这快捷无比的一掌,应招身子一震,却未有半分受伤痛苦的样子,反而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向对方道:“多谢。”

黑衣人对丁神照这份养气镇定的功夫也私下佩服,尤其后者还是如此年少,更是难得。

“小子,你怎么肯定我这一掌不会伤你?”

原来黑衣人刚才一掌,是替丁神照解去被封的穴道,让原本的真气可以再次运行无阻。

“你刚刚那一掌,没有杀气。”

黑衣人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深沉的阴鸷,又转瞬不见,转身领路道:“跟我来。”

丁神照一语不发的跟在黑衣人身后,奔出了地牢,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他真正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现在要看你的了。”黑衣人沉声道。

丁神照长长的吸了一口夜风的清凉空气,双目神光炯炯,心神藉着某种密不可测的力量延伸出去,与远离他身体的一部份取得只能意会的联系。

“这边!”

丁神照忽然朝着左手边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身形在树影花丛、檐前廊下如鬼魅一般的穿梭着,动作之熟练好像在逛自家的后院一样,让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也为之惊异不已。

身为七派之一的“剑楼”守卫绝对不弱,只是在丁神照如野兽般的直觉和灵敏的动作,以及黑衣人高深的功力及耳目,相辅相乘之下,竟然半名弟子也没被惊动,顺利的让他们闯进了目的地。

“原来是藏在顶楼的‘天阁’,果然是个好地方。”

丁神照不懂黑衣人所言的“天阁”何指,他只是以难掩兴奋的眼神,注视着小楼内如今一望可见、挂在墙上,那应该是属于他的一对刀剑。

——结草、衔环。

自古便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说,这话用来形容丁神照此刻重见自己刀剑的心境,实是再贴切不过。

四壁门窗只是虚掩,亦不见半名巡逻的弟子,比对起其他楼层的戒备深严,这“剑楼”的最高一层只能用“毫不设防”一词去形容,虽然久练的江湖经历告诉自己其中必然有诈,但在反覆以灵觉测试过楼里的情况,得出和丁神照一样的结论,到最后黑衣人只有运起全身功力戒备,两人一起闯入这近百年来未曾有外人进入过的“天阁”禁地。

一踏进小楼之内,一老一少的四只眼睛同时凝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一名形貌俊雅的中年儒衫文士,盘膝静坐在房内的中央,在他背后斜插着一把雅致秀丽的长剑,鲜红的剑穗迎风飘扬,一种与自然共存,却像崇山伟岭般让人生起膜拜冲动的悸动,在中年文士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两位深夜闯入我‘剑楼’禁地,不知意欲为何?”

中年文士的说话柔和好听,像春风一样拂平人心,但他的人和他的剑,却是让人不能轻忽,此人显然一直都在楼阁内,但以丁神照的直觉和黑衣人的功力,竟也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以致送上门来让人家逮个正着。

能拥有如此修为者,放眼全“剑楼”只有一人,就连“剑侯”楼雪衣也有所不及。

丁神照望着中年文士,一字字问道:“‘剑圣’封虚凌?”

第 八 章 君子圣剑

中年文士对着丁神照淡雅一笑,道:“你就是雪衣带回来的丁神照了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又对着黑衣人道:“龟大师既是本楼贵宾,又何必要遮遮掩掩,学那梁上君子的行止?”

丁神照闻言一惊,黑衣人竟是龟大师?!那么自己的感应果然不错,可是为什么身材嗓音却全然不同?

黑衣人干笑一声,全身骨骼忽然“啪啦”一阵作响,竟由原本的七尺身材,逐渐萎缩为五尺不到的枯瘦干瘪,摘下自己面罩,不正是龟大师是谁?

“封楼主果然厉害,老夫已用上‘脱胎换骨’之术改变体型和声音,却还是瞒不过你。”

封虚凌淡淡道:“‘剑楼’虽非是什么戒备深严之地,倒也不至于让外人进出视如无物,能够不惊动本楼的弟子,劫牢救人还打算闯入‘天阁’夺物,恐怕也只有这几天住下来,把本楼上下布防早已摸个透彻的大师才有此资格功力,所以我第一个便猜到是你。”

龟大师一张老脸变了又变。

“原来你早就在注意我了!”

封虚凌道:“是雪衣提醒我要特别留意,大师身份尊重,如非必要,敝楼也不愿与大师为难。”

龟大师嘿嘿冷笑道:“好一个楼雪衣!看来老夫倒是太小看了这小白脸,枉老夫纵横江湖半生,竟会栽在你师徒俩的手上。嘿嘿!哈哈!”

他的笑意殊无半分欢愉之意,反而是充满森寒杀机,封虚凌知道老人性情古怪孤僻,一言不合便是翻脸动手之局,连忙提气戒备,青衫儒袍无风自扬,有如画中剑仙。

两大高手全神戒备,彼此都在提防对方突起发难,紧绷的气氛充斥在房内四周,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丁神照踏前一步道:“还我的武器来。”

他这句话就像在滚水的炉子中投下了一颗石头,剑气、内力被突如其来的第三者引发冲击,只听到“波!”的一声,跟着便是龟大师、封虚凌的上半身俱都一晃,然后就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好功夫。”

“彼此彼此。”

互替对手的功力赞许过之后,封虚凌转头望向丁神照。

“大师是雪衣请回来的贵宾,如非必要,我也不想与大师干戈相见,我有另一提议,不知大师是否愿意采用?”

刚才一招虽然是隔空过劲,却已试出彼此的功力都不在对方之下,真要打起来,龟大师也无必胜把握,何况这里还是“剑楼”的地盘,天时地利不利于己。他转念一想,已有计较,冷哼道:“说来听听。”

封虚凌指着丁神照道:“大师费尽苦心,无非也是为了替这位丁兄弟取回兵器,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让他和我过上一场,十招之内,我不还手,若是这位丁兄弟能伤得了我一片衣角,‘剑楼’上下就不再留难大师和丁兄,任两位自由离去。”

丁神照还未答应,龟大师已抢着反对道:“谁不知道你的‘君子圣剑’号称天下第一守式,就算‘阎皇’君逆天亲至,只怕也无在十招之内伤你的把握,想用这假便宜来欺骗后辈,老夫可不同意!”

封虚凌哑然失笑道:“大师说得也是,不然这样吧,我再加上一个条件,十招之内,若这位丁兄弟能伤或迫退我移动半步,封某便奉送两位离开本楼,这样可好?”

龟大师还要讨价还价,丁神照已先他一步答道:“一言为定。”

龟大师为之气结,怪眼揪向丁神照,后者只是淡淡的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解决。”

封虚凌目中露出赞许的神光,欣然道:“少年人有此志气,实属难得,壁上刀剑便暂归故主,只要你能在十招之内逼封某移动半步,它们便可任你带走。”

丁神照走至挂着结草衔环的壁前,伫立片刻,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龟大师干笑道:“当然,‘剑圣’说的话,一诺千金啊。”

封虚凌失笑摇头道:“大师不必拿话挤褪我,封某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铮!”

丁神照抽出刀剑,转身面对封虚凌。

“请赐教。”

丁神照刀剑在手,立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充满野豹般的爆发力,但给人的感觉却像岩石一般坚定,动与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与美,在他身上却是有如天成的平衡。

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心感像流水般流过丁神照心头,失去的自信和力量再度满溢于体内,只要有这对刀剑在手,他就有信心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

封虚凌亦感受到丁神照气质的改变,双目微露讶色,颔首道:“好!年纪轻轻已有此功力,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大家!可惜……”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是认为丁神照今日无法战胜,终究要被关回地牢,终其一生都要在黑暗的囚室中度过,空有一身剑术也无用武之地。

丁神照却不受言语所动,面对成名较他更早二十多年的剑道名宿,在气势上一点也没有屈居下风,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初生之犊不畏虎,而是来自于对本身实力的自信。

封虚凌脸上二度出现讶异神色,一直盘坐的身子终于缓缓站起,抽出背上长剑道:“好!英雄出少年,我若再坐着与你过招,那就是太小觑你了。”

左手随意捏了一个剑诀,右手长剑下沉,斜指向地,整个人的气质忽生变化,有如仙圣,浑然天成,天地人融为一体。那种超凡脱俗的“存在感”,不是亲临现场目睹,怎样都难以说得明白。

丁神照首当其冲,生出天地万物全都消失,只剩下他和封虚凌两人对持的奇异感觉。当然龟大师他们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他被封虚凌无懈可击的气势所压倒,精神落入下风的证明。

龟大师暗呼不妙,他早知“剑圣”的剑道修为非比寻常,却仍未料到高明若此,即使换成自己,千招之内也无取胜伤敌的信心,何况是经验内力远远不如的丁神照,这一仗看来胜算渺茫。

丁神照深吸一口气,两手紧紧握住刀把剑柄,从中寻找必胜的信心,忽然大喝一声,主动出击。

“结草剑”先在剑锋前端亮起一点精芒,跟着爆开如百花齐放的灿烂剑影,凝成一颗流星往封虚凌的方向击去。

封虚凌身子不动,纯以“君子圣剑”中的“守正不阿”心法,感应丁神照的剑势变化,忽然出手一剑劈在空处,局面立生变化。

封虚凌一剑扫出时,丁神照的力气忽然像长了翅膀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虚虚荡荡毫不着力,感觉难过之极。更难堪的是他手中长剑竟然不受控制的往对方劈中的虚空处刺去,而且一刺就停不了手,原本是精心杰作的攻招成了可笑的独脚戏。

龟大师在一旁看了哼道:“风行草偃!”

君子之教化,如风行草偃,应用在“君子圣剑”上,便成了一招能操控敌人走向的高明剑招。

丁神照首招失利,却并不因此气馁,左手衔环补上一记老老实实的横刀扫击,虽无任何变化,却自生一股横扫千军、血战沙场的惨烈气味。

封虚凌淡淡道:“第二招。”

封虚凌再把剑招做出变化,平淡无奇的一剑封在空处,看似毫无用途,却给丁神照一种无论刀势如何强横变化,也会给这一剑封个正着的颓丧感觉,劈出的一刀再使不下去。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局,丁神照忽然沉喝一声,手中刀剑交叉成十字形,透过刀剑交锋处发出一道螺旋状的锋锐气劲,破空攻向封虚凌。

丁神照这一招神来之笔,立使封虚凌无法再透过气劲感应他下一招的虚实,旋卷而来的气劲在边缘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随便被扫中便是皮开肉绽之灾。

封虚凌双目神光暴起,忽然举剑重重劈下,像分海般把丁神照攻来的气劲破开两半,剑身上发出的真气更把丁神照牢牢吸住,让他欲退不得,变成往剑锋撞来。

丁神照半空中身子一扭,“结草剑”化为一道闪电也似的精芒,不偏不倚的点中封虚凌长剑剑锋,发出“丁!”的一声脆响。

虽然仍是徒劳无功,至少已是丁神照第一次和“剑圣”的剑锋正面相对,而非处于完全被动的劣势。

“星雨剑离!”

丁神照轻叱一声,手中剑如分裂成百多道剑影,以惊涛裂岸之势向封虚凌压下,就像虚空之中忽然出现无数星点,虚虚实实,真假难分。

封虚凌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长剑似直似弯的循一道弧线封去,像在虚空中烙下一道无可逾越的分际线,浑然天成,全无破绽。

丁神照骇然发现到封虚凌的剑身上竟升起一股强大的吸摄力,有如磁铁般扯引着自己的剑势落在空处,使得他为避免出丑已豁尽全力,余招再无使下去的可能。

如此剑法,确是骇人听闻。

封虚凌微笑道:“十招已过一半,丁兄请努力了。”

丁神照冷哼一声,忽然把一对刀剑抛向半空,再交叉握住,变成右刀左剑,同时挥扫出像是狂草疾书乍看杂乱无章却又气势磅礴、深具某种神秘美态的线条,纵横交错,围杀封虚凌!

封虚凌本是要激得丁神照沉不住气而向他贸然抢攻,不过连他也没想到后者会使出这么精妙的招式出来,这少年身上就像是有用不完的斗志一样。

不由对眼前这倔强的少年起了爱才之心。

可惜他身为一派之主,一举一动无法单纯以个人的感情为依归,暗叹一声,长剑挽起一个剑花,“君子圣剑”的“先天下忧”,一道千锤百链的精纯剑气在虚空中如开天辟地的出现,简单而直接的一封,却硬是让丁神照的刀剑无法逾越雷池半步。

第六招了。

丁神照的眼神仍无半点气馁,像是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落败一样,满天精光收去,变回真身的衔环一刀劈来。

封虚凌微微一笑,长剑收回自己胸前,似攻非攻,可是丁神照却清楚感应到在他劈中对方的前一刻,封虚凌的长剑定可后发先至的刺中自己脉门,那种感觉全无道理可言,但对纯以直觉作战的丁神照,便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实。

丁神照不知道这是“君子圣剑”的另外一式“后天下乐”,化被动为主动,更连敌人的感觉也能操控,才会让他生出如此错觉。

事实上打他接受十招之限的时候,便落入了封虚凌精心安排的棋局,一般人为了满足胜利的条件,无不在这十招内竭尽所能、全力抢攻。只是封虚凌的“君子圣剑”却以柔和绵韧的耐力见长,对手有了急胜之心,便落于下乘,说什么也不可能胜过“天下第一守剑”。

丁神照第七招再使不下去,忽然同时弃掉刀剑,无人掌控的结草衔环却自行旋转起来,发出破空的锐利声响,刀芒剑气更随着自旋的力道而不住增强,他本人却欺身而上,剑指刀掌,向封虚凌发动交手以来最猛烈的攻势。

“刀行剑旋!”

这已是丁神照压箱底的绝招,不成功便成仁。

刹那间,封虚凌仿佛同时面对刀、剑,以及丁神照三大高手同时向他攻来,除了铺天盖地的剑影刀幕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招让封虚凌终于动容,要破这一招,他已不能单凭“守正不阿”的心法来应付,忽地一声清啸,有如九天龙吟,然后是一道水银也似的剑光,冲天而起。

龟大师讶道:“天行剑诀?!”

封虚凌朗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撑天巨柱的剑芒忽然炸裂开来,数不清的耀眼光华迎向丁神照的刀、剑、人,刹那间响起密集连大年夜燃放鞭炮也比不上的兵器撞击声,但是封虚凌累积三十年的深厚功力却是远胜过后者,“刀行剑旋”的绝招被破,丁神照的身上也添出无数剑伤。

龟大师的一双拳头已因心情激动而紧握,只剩两招,就是他俩今晚能否走出“剑楼”的关键,但照目前的状况看来,胜算实在极为渺茫。

光华散去,一道浑身浴血的影子冲向封虚凌,伤重至此,丁神照竟仍未放弃取胜的希望!

封虚凌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以剑背横前一封,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何苦做这困兽之斗?”

丁神照没有答话,双掌齐出拍在剑身上,立被剑上蕴藏的锋锐剑气割得掌心并裂,几可见骨,他却浑若未觉,借力凌空翻身来到封虚凌身后,跟着竟一头往对方背部撞去。

封虚凌没料到对方会出到根本是街头打架的招数,他却不知道丁神照出身荒野,自小便在大自然中练剑,对他来说用什么样的招式根本无关紧要,只要能够打败敌人就好了。

两造距离极近,封虚凌此时已来不及回剑自救,本来只要他稍运护体罡气,谅此际的丁神照就算撞上了也无伤他之力,但以他一派之主的身份,又怎么能被一个后生小辈以头撞个正着?

封虚凌暗叹一声,侧身避开了丁神照这一撞,伤重之下,后者已无余力控制身形,刹不住脚步的冲前了几尺,更双脚一软,几乎就此坐倒,全靠一股过人的毅力支撑,才没有当场出丑。

但他毕竟是在最后一招上逼得封虚凌移动了脚步。

封虚凌还剑入鞘,容色平霁,就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你们走吧。”

龟大师嘿嘿笑道:“封楼主果然是信人,老夫佩服。”

封虚凌别有深意的望着丁神照,语重心长的道:“丁兄弟年纪轻轻,却是一名精刀通剑的奇才,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派宗师,如果能心存善念,则为武林之福,否则……”

“否则”什么的,却没有继续下去,似乎是尽在不言中。

丁神照漠然道:“如果我的朋友有什么万一,我还会回来找你们报仇。”

封虚凌一楞道:“你的朋友?”

龟大师抢着道:“是那姓君的鬼灵精吗?那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短命之相,会遇上什么困难吗?”

丁神照摇头不语,脸上却露出融合担忧与悲愤的表情,上唇抵着下唇,虽然一语未发,但关心知情已是溢于言表。

封虚凌看在眼底,心中暗叹,知道这一次纵虎归山,日后势会为“剑楼”带来无穷的后患,但他话已出口,便无收回的可能。

“剑圣”封虚凌毕竟不是一个背信之人。

只有希望丁神照能好自为之了。

“环状山脉”是中原最大的山脉群,包况神州第一大江“多恼江”、以及第一高峰“圣母峰”都是发源于此。

“环状山脉”顾名思义是一座座的高山成环形围绕,环形的中心,便是让人闻知色变的“不入树海”。树海的范围之大,到了根本无法估算的地步,更有一流传已久的说法,就是这座树海的面积与范围,天天都在改变之中,说不定原本是与树海无关的一座普通森林,也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连接地狱之门的迷宫入口。不知有多少冤魂,就是因为这样葬身在树海的缥缈神秘下。

“不是你找到不入树海,而是不入树海找到了你。”

五百年前,写下“寰宇搜奇录”的那位异人,以亲身体验后对“不入树海”所下的最后两句注解,堪称最贴切的诠释。

“你还好吧?大哥。”

“还可以,撑得过去的。”

这样的一段对话并不能算是真诚,但各自代表的意义却大有不同。从“清风城”到“不入树海”的这一段路上,龙步飞的脸色可以说是愈来愈差,时常走走停停,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歇息,光看他现在虚弱不已的身体,实在很难跟正道第一的“天敌”大侠形象联想在一块。

到最后,君天邪只得以一两银子的代价,买了一辆板车,将龙步飞放在上面,因为不能让外人知道漏了机密,所以他只得自己充当起拉车的苦力,充分体会到什么是“作茧自缚”的滋味。

唯一可堪欣慰的,是这一路上,他对龙步飞的称呼从一开始的“龙大侠”,变成“龙大哥”,最后升级到“大哥”,有了“天敌”龙步飞这义兄当靠山,相形之下,失去丁神照这“兄弟”也就变得较无关紧要了。

当然前提是龙步飞能治好他身上中的“天人五衰”。

想到龙步飞身上的“天人五衰”,一向自认几近于无所不能的君天邪也只有在心底摇头叹气的份,西域毒宗是连势力鼎盛的魔门也没几个人惹得起的难缠人物,他所自创的几种绝毒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天人五衰”便是其中最毒的一种。

“天”是指天神,佛教的教义讲求“诸行无常”,认为世间万物无常理、无常法、亦无常在,所以天人的地位亦非至高无上,仍有寿命终了的一天,正所谓“荣华枯盛,尽归虚空”。

传说中,天神临死之前有五种徵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就是所谓的“天人五衰”。

西域毒宗用“天人五衰”作为他研发出来的奇毒命名,就是意味着只要中了这种毒,即使修为高到天人之境也难逃一死。

龙步飞能把毒性压下这么久而不发作,修为在同辈之间已是傲视群伦,但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一旦内力不足以抑压毒性,仍是难逃一死,也由此可知“天人五衰”的利害。

既使是以龙步飞的见多识广,也想不出来这世上除了毒宗本人之外,还有谁能解去他身上的奇毒?但见君天邪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忍拂他心意,至于自己的生死,反倒没多大放在心上。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车轮碾过树海内被落叶铺盖的泥地,深处蕴藏着不知盘根错结了几百年的树根,举目所及全是一望无际的树林,任何可以辨识方位的法子,在这绵延无际的树海里皆起不了半分作用,就连修为盖世的“阎皇”君逆天,也不会轻率踏入这“不入树海”。

君天邪带着中毒只剩半条人命的龙步飞,长途跋涉的来到这旧游之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观看龙步飞现在的情形,衣裳因风尘仆仆而显得垢腻那是不用说了,原本乌黑茂密的头发竟在短短的时间内掉落了不少,脸上的汗擦了又湿,一身异味更是连一个月没洗澡的臭叫化子也比不上,躺在板车上的他,已是与一具腐烂的尸体差不了多少。

君天邪看在眼里,心底暗叫不妙,“天人五衰”的五种徵状已五现其四,这证明龙步飞的内力已经快要无法压住毒性,一旦等“不乐本座”的情形也出现在后者身上,他这认来不到一个星期的“义兄”便必死无疑,之前所有的努力也成镜花泡影。

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

君天邪把板车拉至树海中心,喂了龙步飞几口水喝,跟着便静静的坐下来,似在等待些什么?

等什么呢?

忽然君天邪眼前的树林,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力量给迫开,跟着是一个全身缠满藤蔓树枝的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怪人,不就是当日将“结草剑”和“衔环刀”送给丁神照的那个异人?难道他就是君天邪所要找的人?

他可以解去龙步飞身中的“天人五衰”吗?

君天邪从怪人一出现便摆出一副无比恭敬的表情,躬身下拜道:“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怪人先是望了板车上难掩惊讶表情的龙步飞一眼,才不满的哼道:“你又回来干什么?树海可不是观光的地方!”

君天邪叹道:“我也不想,可惜我那好兄弟被人捉了,我又没有能力救他,只好回来这里求您老人家了。”

怪人闻言一震,跟着双目大放异采。

“你说什么?!”

第 九 章 九大奇人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语音并未特别扬高,也不见得有什么惊人的魄力,可是听了这句话后的君天邪,胸口竟是“砰!”的猛然一跳,就像是被人用木桩狠狠地撞了一下,疼痛难当。就更别提是中毒后功力大减的龙步飞了,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

君天邪咬牙苦忍,心底把怪人的十八代祖宗都操翻了天,可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笑脸道:“我说,我和丁兄弟遇上了敌人,一番力战之后仍然不敌,我被打下了‘天帘瀑’,丁兄弟则被对方捉了起来。”

怪人胸膛一阵起伏,显示心情处于激动的边缘,好一阵才平复下来,望着君天邪的视线冷得像两根冰锥一样。

“以你的机智和武功,岂会保不住他,莫非……是你临阵脱逃?”

他话愈说愈冷,四周的空间就像被抽离到另一个大雪纷飞的世界一样,极寒的低温带着死神般的气息,这种寒冷又和功力无关,让君天邪和龙步飞两人都生起自己像是被巨蟒盯上的青蛙,走投无路的感觉。

龙步飞大讶忖道:“这怪人是何方神圣?功力竟远在我生平所遇高手之上!君兄弟又是如何识得此人?”

君天邪慌忙摇头道:“丁兄弟是我生死之交,我怎么可能做出弃他而逃的行为!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势,我俩又寡不敌众,才会落得一逃一被俘的下场。”

怪人冷冷道:“为什么逃走的是你,被俘的是他?”

君天邪黯然道:“那时我身上负伤,丁兄弟为了掩护我逃走,力战至最后一刻,终于不敌被擒。”

怪人道:“围攻你们的人是谁?”

君天邪道:“是白道联盟中的‘修罗堂’和‘剑楼’。”

龙步飞听后更是吃惊。

“君兄弟不是‘破狱’的人吗?怎么会和白道联盟中的人起冲突的!”

他虽有满腹疑问,无奈在入树海之前已和君天邪有约在先,一切由后者代表发言,他只能躺在板车上坐个安静的观众。

怪人摇头道:“‘剑楼’不过是一批自以为是的剑手聚集的地方,‘修罗堂’没听过,不过竟然和‘剑楼’齐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就这样的两造势力,竟然能逼得你们走投无路?”

言下之意仍是不太相信君天邪的说词。

龙步飞心道:“这怪人好大的口气,竟把白道联盟中的两大势力都不看在眼里,不过以他的实力,又似乎却有这样的本领。”

果然君天邪苦笑道:“我们两兄弟只是初出武林的小毛头,又没有像前辈的通天本领,面对人多势众的名门大派,败下阵来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怪人冷哼一声道:“名门大派!”语意颇多不屑。

君天邪道:“我被打下‘天帘瀑’后,侥幸未死在‘多恼江’被人救起,复原后便四处奔走为营救丁兄弟而努力,无奈都不得其法,才会厚颜回来求前辈相助。”

怪人道:“这和你带来的人有何关系?”

君天邪心道终于转到正主儿身上了,连忙道:“他是我的义兄龙步飞,是我想到除了前辈以外,唯一可以救我那兄弟脱困的人。”

怪人瞥了龙步飞一眼,似是不屑的道:“他自己半只脚都快踏进鬼门关了,还能救人?”

君天邪叹道:“这正是我要请前辈出手的原因,我义兄中了西域毒宗的奇毒,命在旦夕,若是让他复原,白道联盟就不得不卖他的面子,放出丁兄弟只是反掌易事。”

怪人“喔”了一声道:“竟有此事?这小子年纪轻轻,凭什么要人家卖他面子,莫非你又在诓我?”

君天邪摇头道:“我岂敢欺骗前辈,我这义兄是白道上赫赫有名的‘天敌’大侠,只是打出他的金字招牌,在江湖上就可以喊水成冻、神鬼辟易。”

怪人也懒得去听君天邪那太过夸张的说词,迳自转向龙步飞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龙步飞苦笑道:“在下没有我这位义弟说的如此能力,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地步,不过相信白道上的朋友多少还会卖我一点颜面,这点自信总还是有的。”

怪人沉吟了一会,忽然把手一伸道:“给我过来。”

他只是凌空挥手一招,却有一股奇异莫名的大力,把龙步飞的身子由板车上“吸”到他自己身前,这一手“隔空取物”的功力足可傲视当代,就连龙步飞自己都远远不及。

怪人抓着龙步飞的衣襟,送出三道气劲,通过“手少阳三焦经脉”、“足太乾膀胱经脉”、“足少坤肾经脉”,而归于丹田气海穴。

只见怪人的脸色竟露出罕见的错愕,讶道:“这是什么怪毒?”

龙步飞苦笑道:“是西域毒宗的‘天人五衰’。”

怪人摇头道:“没听过,不过这毒确是厉害,难怪会叫做‘天人五衰’,你能够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

君天邪担心的道:“前辈能解去我义兄身上的奇毒吗?”

怪人淡淡道:“不是不行,但要耗去我一甲子的功力。”

龙步飞眼中骤起的希望之火,很快又转为黯淡。

他与眼前这怪人非亲非故,自然不可能指望对方牺牲一甲子的珍贵功力,来救他这个素未平生的人。

他的心境转换自然都被怪人看在眼里,冷冷道:“你也别失望太早,一甲子的功力对那些平庸武人来说无疑是弥足珍贵,对我而言却不算是什么,只是救与不救,选择权不是在我,而是在你身上。”

龙步飞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答道:“义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不帮的道理。”

怪人颔首道:“我相信你,你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

君天邪心道这不是拐弯在骂我不可信认,不过此时不宜在这种小节上与他争吵,只道:“前辈能救就请赶快救吧,我义兄快撑不住了。”

怪人没有回话,只把一双看透世情的沧桑双眼缓缓上抬,良久后方慢慢道:“也罢,就让世间多一个可以与你抗衡之人也好。”

怪人虽没有说出要与谁抗衡,但君天邪却直觉的感应到他说的正是自己,心底没来由的突然一跳,一阵不祥的预感掠过脑海,几乎就要对怪人出手。

幸好他没有忘记自己绝非此人之敌,强硬的把杀意压抑下去,表面上仍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丢下这句话,怪人就带着龙步飞后退消失在树海的深处,根本不容两人有抗辩的余地。

君天邪吁了一口气,放心的坐在地上,对于怪人的能耐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他肯答应出手,龙步飞这条命就算是有救了。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取得怪人对他的信认,但他也明白在这一点上不能过多强求。

还是想想待龙步飞复原后,要怎么让他“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吧。

得到封虚凌的亲口放行,两人果然没受到任何为难的离开了“剑楼”,不过对丁神照来说,他的处境只是从监牢换成了虎口,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小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一对刀剑的来历了吧。”

离开“剑楼”不久,龟大师终于说出他冒险劫囚的真正目的,他毕生浸逆于铸剑之术,自从得知丁神照的一对刀剑是来自于传说中的种剑养刀之术,就像是一个大收藏家碰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精品,费尽工夫也要纳为己有,否则死不瞑目。

丁神照冷漠的望着他,那态度几次让龟大师忍不住想要对他出手,却还是硬忍了下来。

“是从‘不入树海’中得来,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龟大师一度还以为自己听错,不过当他确定说话的是眼前那名倔强的少年,立刻大喜道:“真的是从‘不入树海’得到的!你没有骗我?”

丁神照冷冷道:“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再和龟大师罗嗦,转身便欲离开。

龟大师大怒道:“站住!”

丁神照虽然闻言止步,却没有回过头来。

“还有什么事?”

龟大师沉声道:“没有走得那么容易啊,你要带我到树海去,把找到刀剑的位置指出来。”

丁神照想都不想就道:“办不到。”

“由不得你!”

龟大师语调中透出势在必得的强烈意愿,“六阳神火功”潜运双臂,两掌刹时变得赤红一片。

丁神照仍是凌立不动,但全身神经却已如弦紧绷,淡淡道:“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

龟大师脸上杀气一现,神火掌几欲提起,转念一想,又放下冷笑道:“好!老夫也不来为难你,我知道你是急着要去寻那个姓君小子的下落,你这样对朋友有情有义,诚属难得。不过老夫说来也算对你有恩,这一点可没错吧?”

丁神照沉默半响,终是道:“欠你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你。”

龟大师道:“你想还老夫的恩情,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你的兄弟后,便带老夫去‘不入树海’,这个条件够优厚吧?”

丁神照想了一想,道:“其实我并不知道当日是在树海的哪一个地方找到这对刀剑,是天邪他带我进去的。”

龟大师扬了扬白眉道:“所以你更需要先找出他的下落,老夫甚至还可以帮忙打听。”

丁神照摇头道:“我不需要帮忙。”

“嘿!年轻人就是这么不识好歹。”龟大师冷笑道:“这样的条件已是老夫所能开出的最大极限,莫要以为老夫永远都有这么好耐心,一句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丁神照沉默下来,良久后方道:“如果天邪他答应的话……”

龟大师嘿嘿笑道:“放心,你兄弟比你识时务多了。”

微顿又道:“依老夫看那个楼雪衣心机极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要多防着他一点才是。”

丁神照又想起那个白衣飘逸、王公贵侯般的俊逸身影,心底没来由的浮起一阵怒气,浮躁的道:“他欠我的这笔债,我迟早要向他讨回来。”

龟大师啧啧摇头道:“小子,能名列三英之一的人,绝非易与之辈,你一个初出茅庐、毫无门派背景的人,拿什么跟人家斗?”

丁神照沉声道:“我就是要凭自己的能力,走出自己的道路。”

龟大师拇指一竖道:“好志气!老夫真的有点欣赏你这小子了,在没带老夫去到树海之前,你小子可千万别要英年早逝啊。”

丁神照道:“等我找到天邪之后,会去找你。”

龟大师哈哈笑道:“好!老夫等你!你那兄弟会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老夫,记得千万不要失约,否则老夫报复的手段,绝对会让你后悔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笑声未绝,他的人已逸尘而去,转眼间便成了远方的一个黑点。

又恢复单人孤影的丁神照,背囊上的刀剑,是给予他孤独心灵支撑的最大力量,而他人生现在的最大目标,就是要找到他的“兄弟”——君天邪,为此赴汤火在所不惜。

天邪,你在哪里?

“龟大师和你抓回来的少年已经离开了‘剑楼’。”

“果然不出我所料,师父自重身份,那姓丁的少年又无甚恶迹,到最后他老人家一定不会太为难他们,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这样好吗?你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人,就这样给放走了。”

“那少年已经成了一件烫手山芋,杀之不能,留之不得,到最后我也一定要放他离去,只不过不是经由我之手,这样就可以了。”

“把棘手的东西丢给你师父处理,你这个徒弟也真坏心。”

“你会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我的坏心肠吗?”

“嘻嘻,死相!”

在一间充满玫瑰花香的卧房内,一对有如画中人物的男女,正躺卧在居中的一张大床上,情话绵绵。

男的那名一身白袍,举止中带着脱俗的贵气,脸上潇洒自傲的微笑,是无人模仿得来的不二招牌,不就正是“剑侯”楼雪衣?

躺在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一身男装打扮,但容貌之秀美却是不在楼雪衣之下,让人一见之下便知是女扮男装,却多了一份性别倒错的魅力。

鲜红润泽的小嘴微微上翘,挺直的悬胆鼻呵气如兰,细细的腰身仅堪一握,丰满的身段即使在稍嫌宽大的衣袍内,也隐隐可见。挺实的一对胸部随着呼吸的起伏,呈现某种迷人的波动,简直是上天的尤物。

如果君天邪在此看到这个女人,一定会惊呼出声,同时联想到一个即将成形的大阴谋。

道魔之争乃千百年来武林不变的定数,但仍有孤傲独立的武者,超越单纯的黑白分际地存在着,不属于任何门派,单只是代表自己的势力,却已经让人不敢轻视。

“九大奇人”便是其中的代表佼佼者。

“玄宗”笑问天——神功无敌,一代宗师。

“痴花狂客”杜青山——恣意妄为,恋花成痴。

“双枪”谭子龙——擅使双枪,所向披靡。

“魔灵”夜魅邪——亦男亦女,邪魅无双。

“黑杀”赤横空——杀意涛天,掌裂虚空。

“将军”唐乱离——手掌重权,翻云覆雨。

“刺客”易水寒——神出鬼没,杀手第一。

白云、苍狗——一老一少,神秘莫测。

那女扮男装的艳丽女子便是九大奇人中的“魔灵”夜魅邪!此女原出身于魔门,学得一身诡异邪奇的魔功之后,却不知何故的叛出师门,魔门对背叛者向来是采取极不容情的抹杀手段,但夜魅邪师门所派出的门中菁英,反而全被她一人所歼灭,此役结果轰动魔门,亦为她赢得了“魔灵”的美誉,得以晋身为九大奇人之一。

夜魅邪虽然已经叛出魔门,但“魔灵”的行事风格却绝对与正道人士炯然相异,更不可能见容于自诩为名门正派的白道联盟,楼雪衣和这特立独行的妖女在一起,看来两人的关系还颇为亲密,难道就不怕“剑圣”封虚凌知道后大怒吗?

只见夜魅邪此时媚眼如丝,娇声细语的在楼雪衣耳边道:“你瞒着师门偷偷干下这么多坏事,难道就不怕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楼雪衣给她如此近距离的一呵,只觉脸上痒痒的,心里却是酥酥的,忽然一个翻身,将夜魅邪丰满的身子压在底下。

“所谓的坏事,是指这样子吗?”

“呀啊!”

夜魅邪娇呼一声,但语调中却没有真正的惊慌,反而带着一种透骨的挑逗媚意,看得楼雪衣再也忍受不住,一阵狂吻之后,两人的衣裳都被抛到床下。

“嗯!羞死了,不要看人家啦!”

一具充满无限诱惑力的胴体,横躺在楼雪衣眼前,洁白透红而又细腻的肌肤,充满青春的活力,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这魔门高手的真正年龄。

结实而玲珑的玉乳,在胸前起伏不定,乳上俩粒樱桃般小巧细致的rǔ头更是艳丽,让人看得目不暇给。细细的腰身,及平滑的小腹,一点疤痕都没有,腰身以下,便逐渐宽肥,两胯之间隐约的现出一片赤黑的阴毛,在灯火照耀下,隐隐闪着几点精光,刹是迷人。

楼雪衣眼里射出藏也藏不住的熊熊欲火,望着夜魅邪身上最神秘的地带不放。

夜魅邪娇颊艳红,樱唇微开,口中娇呼道:“好人,你还在等什么?还不上来?”

楼雪衣笑道:“美人有命,哪敢不从。”

却没有真的听命翻身上马,只是双手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双峰上、小腹上、大腿上,还有那最令人销魂的地方,展开搜索,摸抚。

夜魅邪全身最敏感的地带,均被楼雪衣以催情手法揉捏摸弄,使她全身如触电似的,酥、麻、酸、痒是五味俱全,那种感觉美则美矣,苦亦苦不堪言,不过片刻,已是娇喘吁吁,哀声求饶道:“好人,别再折磨我了,你……你就快来吧!”

事毕之后,楼雪衣略带疲倦的转过身,从刚才让他意乱情迷的雪白肉体上滑落下来,而夜魅邪则体贴地、温柔地为他擦拭身上的汗水,那贤淑专注的神态,简直无法跟刚才治艳淫媚的形象联想到一起。

两情缱卷,淋漓尽致,任谁也无法想像,这无论在年龄、身份、地位都相去甚远的两人,在床上竟是配合得如胶似漆,有如天作之合。

“我想你去帮我对付一个人。”

“是谁?”

“小刀会,‘风流刀’萧遥。”

第 十 章 影子一号

“在传功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前辈请说,只要是不违背侠义之事,晚辈定当尽力为前辈办到。”

“这件事违不违背侠义,现在倒还很难说得准,只不过我既然传功给了你,就不想白费工夫,如果你英年早逝,我损失的那些功力岂非白白浪费?”

龙步飞皱眉道:“前辈此话何意?”

与他盘膝对坐的怪人道:“你本不是笨人,何来问一些蠢问题?人心难测,你最信任的朋友,往往也是你最不提防的敌人。这样说你可明白?”

龙步飞不悦道:“前辈对君兄弟似是有些误会,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也对他绝对信任,希望前辈不要再说一些伤害我兄弟情义的话,否则晚辈宁可不要前辈的医治。”

怪人被龙步飞一阵顶撞,却无丝毫动气,就像是他已经成了八风不动的神僧一样。

“那君小子来路不明,狡诈诡变,你就这么轻易信他?”

龙步飞毅然道:“相交贵在相知,何必非要计较出身来历?义弟他人或许是轻浮了一点,但仍不失为一条黑白分明的好汉,更是反魔势力‘破狱’组织内的新一辈菁英。未来武林白道的希望,正是寄托在像义弟这样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身上。”

怪人一双如木鱼般毫无感情的眼睛望着他,良久后方摇头道:“你和那个傻小子都中他的毒太深,我也懒得和你们争……”

龙步飞冷冷道:“前辈若要改变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怪人摇头道:“我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改变。”

龙步飞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自怪人身上飞出五条藤蔓,缠在他的身上。

无法想像的强大力量自藤蔓处直传入他体内,强烈的震荡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更几乎丧失自己的意识。

“抱元守一,灵台空明。”

怪人的声音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唤起了差点溃散的意识。

两股如刀似剑的气劲,在他体内经脉肆意挥洒的砍杀着,大开大阖的霸刀,柔情细致的绝剑,互不相让却又彼此天成。

蕴藏在他体内的“天人五衰”奇毒,似是不堪这股外来生力军的压境,逐渐被逼出体外。

剑劲锁毒,刀气逼毒。

一股暖流重新在龙步飞的丹田内聚集起来,号称除西域毒宗外无人能解的“天人五衰”,终于在怪人的盖世功力下,被消匿于无形。

龙步飞得到的好处尚不止于此,由怪人透过藤蔓传过来的刀劲剑气,在完成任务后“实体”虽然失去,但“精神”还在,被同属于先天一源的原始真气所吸收,练精化神,融合归纳入龙步飞的丹田深处。

至此总算因祸得福,功力更上一层。

怪人的声音再度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记得,当你的兄弟变得不再是他的时候,你要当机立断,杀了他,为世间除害。”

龙步飞在心中呐喊道:“不!我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兄弟!”

“世事无常,未来的事谁能真正预料……”

怪人的叹息,在龙步飞听来就像是某种不详的预言,盘据在他心头,久久不去……

当龙步飞再出现在君天邪眼前的时候,后者几乎怀疑和之前带进树海来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原先连站立都成问题的他,现在不但用自己的双脚走出来,而且神定气闲、双目蕴含比之前更显精湛的神光,显然不但毒患尽愈,功力还更上一层。

君天邪跳起来大喜道:“大哥你的毒治好了!”

龙步飞笑道:“全赖前辈传功之助,我才能够复原。”

在他身后的树林传来怪人略带疲倦的声音道:“不必谢我,记得你答应我的承诺就好。”

龙步飞听到怪人的说话时,脸上一瞬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君天邪看在眼里,却装作视若无睹,绕着龙步飞的身子转了一圈,喜孜孜的道:“真的全好了!不可思议,我就知道不会找错人。”

龙步飞握住君天邪的手,以无比诚恳的口吻道:“义弟,这全都是你的功劳,大恩不言谢,从今天起,无论生死,我俩永远都是祸福与共的好兄弟。”

君天邪要的就是龙步飞亲口说出的这句“卖身契”,装作又感动又高兴的道:“大哥快别这么说,小弟能帮到大哥的忙,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怎会敢赊求什么回报呢?”

龙步飞见君天邪毫不居功,更对了他的脾性。他虽然是正道中人人尊敬羡慕的年轻大侠,但真正相知的朋友却没有几个,这几天和君天邪相处下来,对后者的博学多记、反应敏锐已留下深刻印象,再加上君天邪刻意又不流于做作的迎承,让龙步飞深深将他引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叹。

“天邪!大哥能结识你这样的兄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我也是啊,大哥。”

怪人冷淡的声音再度从树林里传出,打断感人的一刻。

“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兄弟’要救,要叙情的话也等出了树海再说。”

龙步飞不好意思的道:“前辈说得对,我们这就出发。”

怪人传声道:“你们往东边一直走,自然就可以走出树海,树会自动让路出来给你们走。”

又道:“救出丁神照后,叫他回树海来找我,只要他一个人。”

说罢声音消失下去,任凭君天邪和龙步飞怎么呼喊,也不再有一句应答,显然是已离开了。

龙步飞尴尬的望着君天邪,苦笑道:“前辈虽然武功高强,但性格似乎有点……孤僻。”

君天邪耸肩道:“也许是在这种鬼地方住久了,连人也变得古里古怪的。”

他蛮不在乎的态度但是让龙步飞大吃一惊,犹豫了一下道:“义弟,这位前辈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有请教过他的名号,前辈却不肯告诉我。”

君天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龙步飞讶道:“你也不知道他是谁?!那……”

君天邪打断他道:“我是和三弟因迷路闯入树海,而遇上这位异人的。他本事大得很,我和三弟加起来连他一招都挡不住,不过他对三弟的印象似乎很好,不但毫不为难我们,还送给三弟一对刀剑。”

龙步飞因为听君天邪的遭遇觉得太不可思议,而忘了去追问君天邪偷偷把丁神照算成是他“三弟”的事。

龙步飞愣了一会,才像是颇有感触的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看到这位前辈的功力,才知道自己根本是井底之蛙,所谓的世外高人,正是像前辈这样的高明人物。”

君天邪心道你得了他的好处,当然会把他捧上天去,不过此时当然不会在这时刻去扫了龙步飞的兴,只是催促他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迟了怕前辈不高兴呢。”

龙步飞点头道:“理当如此,我们离开树海后,立刻出发去营救丁兄弟。”

直到两人走出树海的边缘,才知道怪人所说“树会自动让路出来给你们走”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凡是他们经过之处,高可参天的巨树竟然像是会移动的生物一样,在他们前头纷纷避开,原本无路可走的密林竟然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走出了号称有入无出的“不入树海”。

这又和君天邪之前被怪人打晕后送出树海的感觉完全不同,不是亲临体会者,怎样也难以说得明白。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神情的震骇,看来这“不入树海”还有许多外人无法想像的玄奥。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当代大侠的功力和自信,已重新在他身上出现。

“当务之急,是要到‘剑楼’去查探丁兄弟的下落。”

君天邪正要点头附和,忽然一瞥望见一棵古树树身,脸色尔地一变。

“不好了!‘破狱’有急事找我!”

龙步飞讶道:“竟有这么巧!那现在怎么办?”

他没去问“破狱”是如何得知君天邪现在位置和联络的方式,因为晓得这正是对方的神秘作风之一。

君天邪跺脚咋舌道:“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出紧急召集令,可是三弟那里也不能不救……这样一来,只有劳烦大哥你了。”

龙步飞笑道:“大哥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说怎么便怎么。”

君天邪亦笑道:“大哥言重了,我的意思是想请大哥先去‘剑楼’,以你的声望地位,相信楼主多少也会赏你几分薄面,最好能先稳住局面,我这边事情一了,就立刻赶去跟大哥会合。”

龙步飞略为思索,知道君天邪说的的确是没办法下最好的处理方案,他本也是行事明断之人,一旦决定之后,便不会拖泥带水,于是点头道:“就这么办,我立刻出发去‘剑楼’。”

君天邪道:“有劳大哥了。”

龙步飞笑道:“说这什么见外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君天邪差点没暗爽得翻到天上去,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道:“大哥对我太好了……”

龙步飞笑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也是一样吗?时间无多,大哥这就去了,贤弟你一路上要多多保重。”

转身施展轻功,身形有如天马逸尘,倏忽已去得不见踪影。

君天邪望着龙步飞远去的方向,摇头叹道:“能够结识这样古道热肠的义兄,该说是我运气太好呢?还是太糟?……”

忽然表情一转为前所未有的冷峻,望着树林的一角道:“你要躲多久?还不出来!”

从一片深邃的密林中,忽然隐隐透出一片拳头大的黑影,随着“z竮!鄙欢媳浯螅阶詈蟪鱿忠桓鋈说男翁宄隼矗聪袷侵挥衅矫娑挥辛⑻澹榭龉钜斓搅思恪?>

饶是君天邪胆大包天,骤然在光天化日下见此妖景,也不由冷汗浃背,心道:“果然是他!!”

似无定所、飘忽不定的诡秘黑影竟然开口,而且一说话便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内容。

“参见少门主。”

君天邪脸色就像罩上了一层寒霜,沉声道:“不要用那个称呼叫我!”

一顿又道:“你是影子几号?”

诡秘黑影答道:“禀少门……少主,属下是一号。”

君天邪心中暗震,连紧握着的拳心都湿了一片汗渍。

人人只知道魔门中最大势力的“冥岳门”,有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有第一战将君逆天的徒弟天下第三,却鲜少有知道“冥岳门”还暗中培养了一批武功高强、行踪诡秘、更且唯命是从的死士,称之为“影子”。

魔门训练弟子的手法,向来就极不讲求人性,“影子”的养成更是常人无法想像的严厉与残苛,一千名被培植成为“影子”后备军的人,能够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人!

每一个“影子”都是麻木不仁、身怀绝艺的杀人机器,“影子”执行任务从未失手,甚至据说连“阎皇”君逆天他本人都曾讲过这样子的话。

“如果有三名以上的影子,一拥而上,就连本座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听过的人都把这番话当成是君逆天的谦逊之词,要不然就当他是在说笑,只有君天邪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君逆天从来不会说笑。

“影子”的人数和身份,是“冥岳门”中的最高机密,所有的“影子”只听命于门主一人的命令,门主要他们去死,“影子”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立刻自裁,拥有了一批“影子”的部队,等于拥有可以对抗千军万马的实力。

“影子”是只为完成任务而生的工具,工具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由一以下,依次类推。据说,在“冥岳门”的历史上,“影子”的编号,从未有过七以上的数字。

如今,出现在君天邪眼前的,赫然就是众“影子”之首,影子一号!

传说中,“影子”的身法与轻功,已经打破了常理的规范,而去到无影无形的境界,如今君天邪总算可以亲眼见识到传说的真实。

连功力更有精进的龙步飞都无法察觉到“影子”的存在,若非君天邪看到对方在树身上留下的独门印记,也不会以谎话骗走龙步飞,而选择留下来单独面对可能比树海异人更神秘和危险的“影子”。

但是,眼前这个诡秘玄奥的黑影,看似像传说中的鬼灵,还多于像一个人,让甚至从不信鬼神之说的君天邪,也不禁在心中自问:这个自称“影子一号”的东西,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了?

“是老头子叫你来监视我?”

影子的声音,平淡的像是从石臼里磨出来的。

“门主叫属下来看看少主,近来过得好不好?”

君天邪听后冷笑道:“老头子哪会那么好心?恐怕是假探视之名,行监视之实吧。”

“……”影子没有回答。

君天邪装作不在意的打量影子飘忽稀薄的黑影,脑中精密的思绪理路正不住飞快地运作,如果攻其不备,能有几分胜算……“影子”的真正能耐有多少?除了这个一号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影子”在附近?

他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君天邪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和“影子”立刻翻脸的打算,因为他没把握在战胜的同时,还能够杀死对方。

“影子”的轻功,瞬息千里,没有人能够追得上。

放弃胜算不高的想法之后,他又有了新的主意。

“你会刻意留下印记,暴露自己的所在,应该是为了有话要跟我讲吧?”

影子淡淡道:“门主夫人交代,她很惦记你,希望你有空能回去看她。”

君天邪闻言一震,一直在人前掩饰得完美无缺的防壁终于出现破绽,影子的一句话就像是命中了他的要害,让他心中的镜子碎成千百块的碎片。

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才能勉强不让内在情绪的激动外露,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语调上的平静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君天邪当然不相信身为“冥岳门”背后势力之首的“影子”来见他只是为了传个话那么简单,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从对方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只得装作随便找话题来聊的道:“办完这里的事后,你要去哪里?”

“这是机密,恕属下无法奉告。”

“是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君天邪叹道:“祝你一路顺风,好走不送啦。”

“少主也请多保重……”

一句未毕,影子的身形已像是被风吹稀释的黑烟一样,逐渐散去,到最后消失的点滴无存,不是亲眼目睹,绝难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移动身法。

对面的“不入树海”仍是一颗颗参天巨树比邻而立,树海的里面依然是黑沉沉、静悄悄,除了浓密的树叶阴影外,什么也看不见。

仰望天空,一片晴空无限,对照起地上树海的深邃无涯,形成强烈的对比。

黑暗与光明,人的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阵风吹过,将树林中的其中一片叶子吹到了君天邪的面前,他用手指拈起这片叶子,忽然自心中涌起不能抑止、对于娘亲的强烈思念。

一声不属于人类耳朵所能听到的叹息,来自于潜意识的另一个“他”,像是浮上海面的泡沫,转眼间便幻灭消失。

他微叹了一口气,将树叶拂落,转身离去。

第 一 章 三千大千

魔门三大势力依次是“冥岳门”、“天宫”、“地府”,可说是乱世动荡的根源,三大势力的首脑——“阎皇”君逆天、“天王”帝释天、“地藏”魔陀佛,无一不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枭雄人物。

“天王”帝释天,“天宫”之主,有人说他的实力不在号称魔门第一人的“阎皇”君逆天之下,但真正的情况,因为两人从未交手,所以也无法判别高下。

“天宫”以帝释天为首,其下有“二相三将四飞天”九大高手,加稀疤焱酢北救撕懦啤笆釒骄忝稹保囡谀纭诺娜?笈闪髦校噌涫凳鞘盗ψ钫鉺氲囊恢а?

玄武三百四十三年,份属白道联盟中“禅意门”的一脉分支,“西天净土”是名符其实的佛门净地,然而这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却在今日被鲜血所染红。

十来具死状各异的僧侣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布在这古道庄严的观音殿四周。

在大殿的中央,一名武将打扮,高大悍勇,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杀气,有着顶天立地之威,昂然傲立。

与他对恃的一名中年僧人,虽是满身血污,但双目却射出悲愤的决心,不忿的目光像两道利剑,隔空似乎要穿透高大武将而去。

高大武将忽然开口道:“‘禅意门’的‘无念禅功’也不外如是,慧空,如果你还没有什么能让本飞天意外的压箱绝技,明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被唤作“慧空”的中年僧人咬牙道:“增长天!本寺到底与你‘天宫’有何深仇大恨?要你将本寺上下三十六名同修杀得鸡犬不留!”

高大武将竟就是“天宫”十大高手中名列“四飞天”之一的东方增长天!只见他虎目中射出沉冷的杀气,咧嘴冷笑道:“魔长道消,优胜劣败是生存竞争的铁则,这些整天只会吃斋念佛的废物,活在世间只会败坏人心,我杀他们也只是为武林淘汰污血,有何不该!”

慧空激动的全身颤抖,指着增长天恨声道:“虽说道魔不两立,但贵宫如此残暴的手段,实是天理难容!就算本寺今日被你所灭,但世间自有公理正义,长存人心,邪终不能胜正!”

增长天冷冷道:“你要说的遗言就只有这些吗……”

慧空惨笑道:“贫僧这具臭皮囊,舍之何惜,只是不能让人小看了我佛门精神。”

忽地合什唱道:“一心念转,万法空明,道随缘至,佛性本来。”

禅唱一毕,他双掌推出,送出一道高度集中且圆浑包容的气劲光球,破空射向增长天。

增长天闻风不动,斧削般的严森侧脸傲然冷笑道:“垂死挣扎!”

缓缓提起右掌撮指成刀,大动作的劈划伴随着仿佛厉鬼嘶吼的绝响,锐利的气劲断空削出,是其得意绝技“杀生刀法”,杀气战栗如死神的召唤,取人性命只在弹指之间。

佛光刀气正面硬撼,慧空送出的圆形光球竟像泄了气的皮袋,瞬间干瘪凝缩,消散得无形无踪,后者闷哼一声,脚下踉跄连退数步,七孔同时溢血,让原本已极为惨烈的表情显得更是恐怖。

增长天收回右掌,冷冷道:“最后一击也无济于事,慧空你可以安心去西天见你的佛祖了。”

说罢其高大的身形竟如流风移云般顺畅无比的瞬间移至慧空身前,灭绝生机的手刀夹着凌厉劲风往后者颈项砍去。

慧空再无余力反抗,无奈叹道:“阿弥陀佛。”正要闭目等死,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大气中响起。

“手下留人!”

一根长棍以涟漪状的波动扰乱虚空的宁静,动中藏静仿佛来自无名之乡的奇迹,在不到三寸间的空隙,硬生生地拦下了增长天的断首一刀。

增长天骇然莫名,还未给他有时间看清做架梁的不速客,神奇的长棍再生变化,由点至面的绕圈抖动,带出祥和而不含攻击性的气场,却隐隐封锁住自己身上可供出招的部位,让他仿佛多出了数重莫名的禁制,无力可施。

进无可进,增长天只有无奈收招后退,稳住阵形后再谋求反击的良机,这是高手过招的必然之理。

一名清秀斯文的少年僧人,五官粉雕玉琢有如金童降世,圆睁的双目中带着融合慈悲与轻佻的神光,横棍拦在他与慧空之间。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岂容染血杀伐。”

被救的慧空以惊喜交集的声音道:“弥勒!”

少年僧人回头对着慧空一笑,态度洒脱而淡然,却带着一种天塌下来也可一肩扛起的傲气。

“师叔,你没事吧?”

增长天冷冷道:“原来是‘禅意门’中最被看重的新一代武僧,‘菩提儿’弥勒。”

“禅意门”的武僧若要功成下山修行,得需通过由门内十八名长老所组成,称为“菩萨道”的最后考验,方可入世除魔。

“菩萨道”的最后试炼绝不容易,往往一百名功夫有成的武僧中,能够闯过“菩萨道”十八名长老联手一关的,甚至不超过一人。

可是这一代“禅意门”掌门人般若,在八十寿诞,也是他闭关的那一天,宣布了一件让全寺上下为之震惊的大事。

他竟收了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成为他的闭关弟子人选,而且更让后者接受“菩萨道”的试炼。

般若这个出乎意外的决定,当初也曾受到寺内上下的怀疑与反对,可是当这个弟子仅凭一只长棍,就成为“禅意门”史上最年轻通过“菩萨道”的记录创造人时,这个被叫做“菩提儿”弥勒的少年僧人,便被视为最能重振佛门声威的新希望。

因为年纪太轻,所以弥勒甚至没被列入白道联盟中,由“自己人”所推举的三英四秀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前者绝对拥有不下于三英的惊人潜质,假以时日,定会是武道上另一颗绽放璀璨光芒的新星。

弥勒挥棍斜举,单掌合什面对杀气腾腾的增长天,向背后的慧空说话道:“师叔请先退下调息,这类邪魔外道就交给我来收拾吧。”

“好大的口气。”增长天冷笑道:靶⊥郝浚噙闶歉侠此退蓝鈋寻!?

增长天二话不说,挟带着森厉杀气的手刀二次砍向弥勒,吃过一次亏的他再不敢大意,九成功力运足于掌上,这一击,足可分金断玉!

慧空忍不住惊呼道:“师侄小心!”

弥勒洒然而不脱童稚的一笑道:“师叔放心,他还伤不了我。”

“小鬼,到地狱去说你的大话吧!”

增长天刀气贯臂,平凡的肉身仿佛化成无坚不摧的神兵,身为“天宫”“十方俱灭”的四飞天之一,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无比的自信,才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小上自己二轮的童僧会是他的对手?

弥勒脸上露出天真而兴奋的笑意,手上握着的佛门神兵“燃灯”棍由静止到急速上下左右的摇动,吐出的真气如丝网般盘根错结,向外膨胀扩张成一个自我天地的圆,完美的均衡恰能抵受一切外力的冲击,竟让增长天的手刀从棍身上“滑”了出去。

慧空见状讶道:“三千大千世界?!”

弥勒笑道:“师叔好眼力,正是大千世界棍。”

大千世界,佛祖说法,以须弥山为中心,七山八海交互绕之,更以铁围山为郭,是曰一小世界,合此小世界一千为小千世界,小千世界一千为中千世界,,中千世界一千为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之数量为十亿也,合此三千大千世界之广,恰等于第四禅天。

三千大千世界,用来形容佛门天地的广纳无限,被“禅意门”的先代高僧引入武学至理,创出“三千大千世界”心法,只重意境,不重招式,心随念转,顿悟空明。

也因为“三千大千世界”心法重意不重式的特性,使得其在“禅意门”九九八十一种镇派绝技中,纵然不是最难练成的,至少也在前三名。

当初般若在收弥勒为徒前,曾经问他想要学习哪一种武功,结果后者毫不考虑的就选择了连其师也未能练成的大千世界心法。

般若问弥勒为什么要选此心法的原因,结果后者只是笑着道:“因为我要学它。”

于是般若便断定此子定可学成“禅意门”已失传近百年的“三千大千世界”,并将之发扬光大。

端看弥勒今日的表现,便知道般若当日择徒的眼光是绝对正确。

杀招再被卸去,却引动了增长天血液中魔门残忍好斗的天性,此刻的他再不把眼前的弥勒当成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僧,而是难缠的可怕对手。

沉腰蓄气,虎吼声中劈出百多记如瀑布倾盆的手刀,翻腾汹涌的气劲像洪潮般要淹没一切生机,卷向弥勒。

面对增长天最强的一式“绝天灭地”,弥勒也不得不收起先前的轻佻笑意,双手握棍,轻叱道:“也看我这招‘大千轮回’!”

“燃灯棍”挟着风雷之势大幅自转,每转一次,棍身蕴含的气劲便多增一分,转到增长天的手刀已攻至身前,弥勒大喝一声,长棍脱手射出,却隐没在无声无息之间,变化之神妙,如非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增长天却不去管弥勒的“大千世界棍”有何神奇奥妙,手刀带着不能回头的杀意,要把后者剁成肉酱。

“小秃驴!不管你玩什么花样,今天你是死定了!”

面对增长天那似要吞人的杀气,弥勒竟然把眼睛也闭上,似是不忍目睹接下来要发生的情景,稚气未脱的俊脸上隐带着慈悲的佛性。

“阿弥陀佛。”

增长天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太迟,燃灯棍重新出现在他头顶,以天雷怒劈之势当头砸下,集快、强、准于一身,凌厉集中的致命一击,让他根本无法闪避,顶门“百会穴”被棍尖狠狠戮中。

“波!”

增长天头部发出一声仿佛西瓜破裂在地上的闷响,五孔溢血,身子如烂泥般缓缓倒下,再也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弥勒收棍望着倒在地上的增长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本不想妄开杀戒,但你杀了我这么多同门,不将你正法,如何向掌门师父交代?”

转身走向重伤的慧空,扶起后者虚弱的身体,边把真气输向对方疗伤,边道:“师叔,振作点,我立刻带你去找人救治。”

慧空虚弱的摇头道:“不必浪费力气,我是不行了……你要告诉掌门,说魔门已经开始对七大门派发动攻势,叫他要小心防范……”

弥勒闻言,表情竟是出现了一丝犹豫,似是在考虑该不该把真相告诉这垂死的师叔,几经考虑,终于从小被教导的诚实信仰还是战胜了感情,对慧空道:“不瞒师叔,其实掌门身中一种无法逼出的奇毒,功力全失,我这次被秘密派下山来,就是为了寻找解药。”

慧空又惊又讶道:“你……你说什么?!”情急之下,一口鲜血激喷而出,染红了弥勒的整个僧衣,颈子一偏,就此气绝。

弥勒又讶异又悲恸,摇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尸体,不停的呼唤他师叔的名字,但却唤不回已经远去的灵魂。

良久良久,年轻的僧人似乎是终于接受既成的事实,放下慧空的尸体,起身合什,念起“大悲经”文来,为满寺壮烈成仁的同门超度。

“喜乐苦难,尽归尘土,悲欢离合,到头成空……”

慈祥而充满悲壮的诵经声中,似乎可以听见一个隐约成形、小小而坚定的决心。

“你说丁神照已经离开了‘剑楼’?”

“对。”楼雪衣答道,面对名震天下的“天敌”龙步飞,他的态度仍是那么豢翰槐埃噘僦刮潞筒皇ю窠冢嘬钊撕苣讯运鉽?龅幸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丁兄弟是和龟大师一起离开的,本来敝楼和丁兄弟之间就没有任何仇恨存在,只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澄清,如今误会解开了,自然就没有留住贵方的理由。”

楼雪衣淡淡的仿佛在平叙一件毫无争执的事实,对不明白真相的龙步飞而言,似乎是没有不去相信的理由。

喃喃苦笑道:“又会这么巧的……”话虽如此,龙步飞心底仍是为事情可以朝向不必动武便可解决的方向发展,而感到高兴。

楼雪衣柔和的声调给人一种谦恭的感觉。

“不知道龙大侠和丁神照之间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可说是必然的疑问,须知龙步飞已是正道中人人敬仰的一颗慧星,而丁神照只不过是一个初出江湖的籍籍无名之徒,怎么也很难把这两个人的关系联想到一起。

要查明原因,才不会在计划实行中多出不可预料的变数。

楼雪衣的态度,让龙步飞不疑有他,诚实答道:“他是我义弟的一位朋友。”

楼雪衣微露讶色道:“龙大侠的义弟?”

“楼兄请不要大侠前大侠后的叫我,你我年纪相差不多,就执平辈之礼即可。”龙步飞剑眉微蹙道:“龙某的义弟姓君名天邪,是‘破狱’组织的一员。”

“君天邪?!”楼雪衣身子微震,俊目闪过不能掩饰的讶异。

龙步飞见状问道:“楼兄认识他吗?”

楼雪衣知道刚才的失态已经被龙步飞看在眼里,而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愚昧的人,脑中飞快思考对策,一边回应道:“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熟悉。”

龙步飞似是想到“义弟”的有关回忆,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道:“我这个义弟人很有趣,楼兄如果和他认识久了,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楼雪衣淡淡笑道:“能和龙兄结交之辈,自然也是精彩之至的人物。”

龙步飞转开话题道:“既然丁神照已经不在贵楼,龙某也不敢多留叨扰,请楼兄代向贵上剑圣前辈致意。”

楼雪衣讶道:“龙兄不多留一会?”

龙步飞摇头道:“我还要去找丁兄弟的下落,亦要知会我那义弟他朋友已经无恙,免得他继续担心。”

他当然不知道君天邪根本就不会对丁神照“担心”。

楼雪衣欣然道:“如此我不敢耽误龙兄,并祝龙兄和那魔头天下第三的决战中,能够大获全胜。”

龙步飞虎目利芒一闪,冷笑道:“天下第三!哼!不要多久,我就会让这个名字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龙兄请慢走,不送。”

“楼兄再见,珍重。”

看着龙步飞远去的身影,楼雪衣那俊朗的双目中,出现了一丝深沉的神光。

“君天邪竟然未死,还和龙步飞成了结拜兄弟!计划多出了两个棘手的人物,看来我得加快脚步了。”

把无人能得知的内心企图,埋藏在高贵优雅的外表下,望着“剑楼”的顶端,楼雪衣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浅浅的、莫测高深的微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白日换青天。”

楼雪衣的两句自言之语,对整个白道联盟和正邪势力消长的重大影响,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看出那可怕的徵兆。

红灯高挂,莺声燕语的嘻笑声,与夜晚应有的宁静恰成反比,富丽堂皇的建筑下,隐藏着酒池肉林的罪恶。自古以来,只要是人群聚集的热闹地方,就有色情这门行业的存在。

“烟花阁”,名符其实的红粉之地,婀娜多姿的青春少女倚栏而笑,红袖乱招,足可让人意乱神迷,美人乡确是英雄窝。

“呦!萧大爷!今天吹得是哪门子风,能把你这位贵客请到我们楼子里来?”

老鸨招呼的一名异常潇洒俊美的男子正是“风流刀”萧遥,只见他以一贯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的便塞到老鸨手中。

“我是来见水芙蓉小姐的,她在吗?”

对方露出色为财动的贪婪表情,却迟疑着不敢立刻接下银票,这样反常的举动就让萧遥诧异问道:“难道芙蓉小姐她不在吗?”

老鸨露出难为的表情,毕竟与白花花的银子作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是在……可是,芙蓉她已经先被别的客人包下了,那位客人还特别交代不愿让别人上去打扰。”

萧遥听后露出谅解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我只是要上去和芙蓉她打声招呼,马上就走。”

老鸨皱着一对粉眉,迟疑的道:“这……恐怕还是……不太方便……”

萧遥剑眉一皱,还未说话,自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性大声的谈笑,让他说到一半的话又被打断。

“好!芙蓉小姐的琴艺真是人间一绝!我今天真是耳福不浅啊!”

萧遥露出讶异的表情,片刻后又转为兴奋,对着老鸨道:“楼上的那位客人是我认识的一名兄弟,现在你可以让我上去了吧。”

说罢就不顾老鸨的拦阻,迳自登梯上楼,来到回廊左侧的一间厢房,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望着房内正左拥右抱、迷连在脂粉堆中的一名少年,喜道:“果然是你?!”

少年的表情,由原本的色迷心窍,转头变为一阵愕然,只有最细心的人,才能发现他的眼底深处,始终都保种罡鹂酌靼愕那逍选?

少年抓着头发,苦笑道:“为什么每次只要是跟女人有关系的地方,就会让我碰上你。”

“因为你我是同一类人,”萧遥耸肩,微笑道:“我找你好久了,君天邪。”

第 二 章 红楼杀机

散发出淡淡异香清烟的火盆,让闺房内朦烟缭绕,漆成粉红色的四壁和典雅秀致的摆饰互相映称,营造出有如梦幻一般的香艳旖景。

红布扑面的圆桌上,该在“营救”丁神照路上的君天邪,竟然“跷头”跑到妓院来左拥右抱,除了两手各搂着一个的薄纱美女外,在他正对面的席前还坐着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气质出众的宫装美女。

粉嫩成熟的瓜子脸,樱桃鲜红的朱唇,在端庄中带着引人犯罪的冲动,是世间男子最无法抗拒的那种类型。

她显然十分清楚并懂得运用自己天赋的魅力,乌黑的头发在脑后随便地挽了一个髻,红色的长袍柔软地贴在她如初生婴儿般细腻的肌肤上,黑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亦强调出她挺拔的胸围。

这是上天派来降临人世的尤物,即使是同性见了,也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芙蓉姑娘。”萧遥对着宫装美女微笑道:“好久不见了。”

这美女显然就是萧遥一入楼便要找的水芙蓉了,以她出众的外貌气质,该是这座“烟花阁”内数一数二的红牌,不过看两人的神情,萧遥和她竟是旧识。

“是好久不见了。”水芙蓉脸上泛起幽幽的哀怨之色,轻轻一叹,如风吹清铃般的动听。

“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来找我。”

萧遥苦笑道:“我有许多事情,实在是分不开身。”

水芙蓉秀眉微蹙,妩媚的脸上是让人怜惜不已的深愁。

“你当然忙了,身为白道武林的新一代菁英,一举一动都受人观瞻,又怎么有空能常驻烟花之地,探望我这可怜女子呢?”

君天邪见状心道:“哇靠!这女人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这一番哀怨悱恻的告白,若我不知真相,定会被迷得半死。”

果然萧遥被这一番“真情告白”弄得手足无措,平日的潇洒风流像是插翅飞走,张大了口却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我……”

幸好君天邪这时“见义勇为”的出来替他解围,先发出一阵长笑,再道:“萧兄既然进来了,有什么话也要等坐下来,听过了芙蓉小姐的琴艺再说!”

萧遥朝君天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则含笑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水芙蓉叹道:“是我疏忽了待客之道,春花、秋月,还不快招呼萧公子入座。”

原本是小鸟倚人靠在君天邪怀中的两名美女,闻言立刻娇滴滴的迎向萧遥,一举一动都充满令人心跳加速的诱惑力。

君天邪举杯哈哈笑道:“萧兄果然不愧是情场圣手,才进门一会,就把房间里三位美女的芳心都掳获过去了。”

萧遥坐下微笑道:“君兄弟别取笑我了,不请自来之罪,就敬你三杯以致歉意。”

君天邪笑道:“萧兄果然是快人快语,我如果不喝这三杯,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话中暗示萧遥这三杯喝的其实是“霸王餐”,后者当然不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却装作毫不在意的道:“我找了君兄弟这么多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

君天邪微笑道:“萧兄找我何事,不会是为了女人吧?”

萧遥哑然失笑道:“君兄弟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糊涂,当然是为了令友丁神照之事。”

“喔,”君天邪尽量不露出任何情绪的变化,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我那兄弟现在的下落吗?”

“本来他是被楼雪衣擒回了‘剑楼’,”萧遥干脆地道:“不过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而保他离开的就是龟大师。”

“那个色鬼老头?”君天邪不由举着酒杯咋舌,这么一来,龙步飞岂不等于白跑一趟。

原本他是估计自己出现在“剑楼”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性,所以才躲到这接近地头的红楼“度假”,等待龙步飞接出丁神照后,再出现来个感动的兄弟重逢,看来这如意算盘是拨不响了。

至于龟大师会这么“好心”去保出丁神照的原因,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看来自己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世事难料啊。

不过也因洛如此,生命才会处处充满惊喜。

君天邪摇摇头,把纷乱的心绪沉淀过滤,望着对坐的萧遥笑道:“我很感激你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两兄弟这么热心呢?”

自小成长的环境因素,让他学会了永远不要去轻易信任一个人,任何突如其来的好心都有其背后的意图。

萧遥想了一下,笑道:“真要说的话,该是我对你们两人十分好奇。”

“好奇?”

“你和丁神照都是初出道的少年,在这之前,武林从未听过你们两人。可是一个身负上乘的刀剑之术;一个有着让人无法看穿的奇特气质,以你们两人之力,可以和‘修罗堂’、‘剑楼’这类名门大派周旋其中而毫发无伤。你说,我能不对你们感到好奇吗?”

君天邪喝在口中的美酒似乎一下子变得苦涩了起来,他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所有的资料都低估了这龈鈁说峭嚼说醋痈芯醯南粢!?

“义弟他我不知道,不过你实在是高估我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讲的那种本事啊。”

萧遥举杯一笑,眼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深意。

“是吗?我却认为在萧某生平所遇诸人中,就以你最是莫测高深呢。”

君天邪苦笑摇头,这个“误会”可大了,他从未想到自认完美无缺的伪装也会有被看穿的一天,这个萧遥恐怕会是他最可怕的对手。

不过是友是敌,目前还难下定论。

“看来我是没可能改变萧兄对我的成见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君天邪摆出一副任凭君意的态度,未到最后摊牌阶段,他一贯的原则仍是以弱示人,在下风处等待可以扳回一城的良机。

萧遥摇头道:“我不是来和你比心机的,我是诚心诚意,想要交你和丁兄弟这两个朋友。”

“交朋友?”君天邪愕然道。

“对,你和丁兄弟都是难得的人才。”萧遥诚恳的道:“道消魔长的劣势已经持续太久,正道正需要你和丁兄弟这样的新血加入。”

和君天邪这样绝对的独善其身主义者谈正邪之争无疑是白费唇舌,就算不计较他本来的出身背景,像这种没半点利益的事根本他就不可能去做。

不过现在当然不能这么直接的拒绝萧遥,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那就麻烦了。

所以到最后君天邪他还是故计重施,笑着对萧遥道:“萧兄听过‘破狱’吗?”

萧遥的嘴巴就像吞下了三颗鸡蛋的张那么大。

“难道你是?!”

君天邪微笑着道:“萧兄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话不需要在公开场合说出来。”

“当然,当然,”萧遥点头道:“我早该想到,也只有那种地方才教得出你这种人才。”

君天邪知道这个话题最好到此结束,再继续下去就要底了,笑着转对水芙蓉岔开话题。

“只顾着和萧兄聊天,几乎冷落了芙蓉姐姐。”

“无妨,我早就习惯了。”

水芙蓉说着又瞟了一旁的萧遥一眼,那传递的哀怨可是尽在不言中,让后者几乎起了一阵寒颤。

幸而他也是急智之人,念头一转已立刻道:“就听琴吧,芙蓉小姐的琴艺可是天下无双。”

君天邪笑道:“刚刚正听到一半,就给你老兄闯进来打断了,说来还没罚你呢。”

萧遥尴尬笑道:“该罚!该罚!”

水芙蓉似嗔似怨的睨了萧遥一眼,却没有说话,春葱般的十根玉指放到琴弦上面,轻轻一拨,动人般的仙乐便婉转流畅的“滑”了出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轻拨慢挑,水芙蓉在清亮悠越的琴声中清唱了起来。

如泣如诉的迷情,可让铁石心化为绕指柔的歌声,引导着听众的心情进入一个怅然凄惘的世界。琴音如流泉,歌声似雨洒,风雨飘摇,让人不自觉的伤心落泪。

君天邪眼中露出不能自主的讶色,但立刻被他压抑下来,因为听出水芙蓉所奏的琴音,正是魔门密传的“天魔妙律”。

一个红楼中的名妓,怎么会懂得魔门中的不传之秘?君天邪心念飞转,对于水芙蓉的出身来历,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水芙蓉十指一翻,奏出一个清亮的响音,一曲歌罢。

君天邪假装从“如痴如醉”的心境中恢复过来,第一个喝采鼓掌道:“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芙蓉小姐真是太棒了!”

水芙蓉微微对君天邪一欠身道:“谢谢君公子的夸奖。”

而看萧遥,似乎还未从仙乐缭绕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良久后方似叹似赞的道:“芙蓉小姐的琴艺又进步了。”

水芙蓉没有说话,一对似能倾尽五湖三江哀愁的美眸,烟波朦胧的望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君天邪再不识相,也知道留下来只是徒煞别人风景,哈哈一笑,双手搂着春花秋月的细腰,站起来道:“我忽然很想试试留醉温柔乡的滋味,两位姐姐可愿与我同行呢?”

两人其实早有“舍己救主”之心,却没料到君天邪会早她们一步提出要求,闻言齐皆一愕,但很快便娇羞的低下头道:“只要君公子不嫌弃的话……”

接下来的话就尽在不言中了。

连萧遥也没想到君天邪会如此“礼让”,不好意思的道:“我这次并非为此而来,君兄弟大可不必……”

说到一半时,看见一旁水芙蓉那哀怨得足以杀死人的目光,又变得半句话也接不下去。

君天邪哈哈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萧兄可要好自为之了!”

左拥右抱,和两名丽婢另辟战场去了。

房间只剩下萧遥和水芙蓉这一对典型的俊男美女,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一向风流自赏的萧遥,面对水芙蓉的似水柔情,竟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映证了君天邪那句“最难消受美人恩”。

不知过了多久,水芙蓉才幽幽一叹,道:“难道我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萧遥苦笑摇头道:“你知道不是这样子的……只是我是一个无根浮萍般的浪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跟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水芙蓉檀口轻启道:“我早已说过不在意了。”

萧遥仍是摇头道:“但我却是在意。”

“男人总是庋鈹囹苁怯姓饷炊嘟蹇诶刺颖堋??彼岢饺睾鋈徽酒鹕砝矗嘭馊パ闱涞南荡?噤材羌洌囗痪呙挥兴亢磷溉狻鏺孜?改宓碾靥澹嘬⑹背氏衷谙粢q矍啊?

“你……你……”

萧遥生平第一次有像被蛇盯上青蛙般的猎物感觉,口干舌燥,热气自丹田直冲小腹,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玉芙蓉的肌肤隐隐透出一层奇异的光泽,莲步轻移朝他走来,一丝不挂的胴体,却不会让人联想到肉欲的污秽,反有一种圣洁脱俗的魅力,足可让高僧也为之动心。

但是她的眼神却相反传达出强烈的情欲,眉峰微蹙,嘴角含春,幽幽道:“可我却偏偏喜欢上你……我爱你……却也恨你……”

忽地身子一软,像无骨般投入萧遥怀中。

“一辈子都恨你……”

花了大笔银子,好不容易才见到“烟花阁”的当家红妓水芙蓉,对君天邪来说已经是少见的“奢侈”,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萧遥,就逼他得把“头汤”让出,虽然说是为了笼络对方的必要手段,仍是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

好在还有两个丽婢可以陪自己“消火”,两人的水准纵然比不上水芙蓉,倒也是中上之姿,一箭双雕,总好过孤枕空眠。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来到了另一间厢房,一入门,君天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脱去两婢的衣服,两具青春娇媚的肉体,刹时间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

两女的身材不相上下,俱都一样的细腰丰臀,双腿修长,乳晕微红,娇羞媚态勾人魂魄,让君天邪大呼艳福不浅,对“头汤”给人啖去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两女怕君天邪对主子被萧遥抢去之事耿耿于怀,只有更卖力伺候,热情如火,充满肉欲诱惑的胴体,在他身上不住摩擦着。

“啊!君公子,快给我们两个吧!”

两名丽婢面对面,以君天邪为中心,上下厮磨着,发出荡魂的哼声,春意盎然,色不迷人人自迷。

面对这样春情十足的攻势,只怕任何正常男人都无法不动心,而要立刻投入销魂的温柔乡,就算里面是英雄冢也心甘情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我们的第一男主角君天邪却不是英雄,相反地,他是精通一切魔门下流伎俩,包括色诱之术在内的“邪星”。

君天邪只是微笑着,开口说了四个字。

“肉身布施。”

两女闻言立刻脸色一变,微露惊慌之态,但春花随即强作媚笑道:“公子,你在说什么啊?”

秋月亦道:“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辜负了那宝贵时光,还是快上床吧。”

君天邪假装性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跟你们共赴巫山,只可惜‘天宫’四飞天之一的吉祥天所调教出来的‘妙天姹女’,个个都直传能让男人在床上精尽人亡的‘肉身布施’之术,我实在是不敢消受啊!”

本是娇媚无比的容颜在听了这几句话立刻变脸,而且变得比翻书还快。

“既然无福消受,那你就去死吧!”

五爪封喉,玉足袭阴,两个千娇百媚的美女,动起手来却比“修罗堂”的杀手还不留情,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骤起突袭,即使是一流好手,在事先无警觉心的状态下亦很难避得开去。

君天邪只是淡然一笑,像看不到能令他饮恨当场的攻击,同时伸出两手的一根中指,似缓实快,先一步封在两女欲取的要害部位上。

两女一接触到君天邪的“涅盘禅指”,先天上的绝对差距立分优劣,让她俩如触电般被震开,骇然下无功而退。

君天邪犹有兴致打量两女赤裸健美的胴体,微笑道:“比床上的本事你们有所不及,论真功夫就更是天差地远了。”

饶是两女久经魔门及妓院的历练,对君天邪如此露骨的说话方式也有点招架不住,春花眼中杀机闪动,冷哼道:“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鬼,别以为占了点便宜就可以稳操胜算!”

君天邪笑道:“即使你们主子亲自出手,也不是我对手,何况是你们?”

“放肆!”

娇斥一声,两女又再度攻上,活色生香的裸体,使得却是狠辣无情的杀招,只要一为眼前的丽色所迷惑,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去。

可惜这样的阵仗,君天邪在十岁时就已经习以为常,轻叹一口气,摇头道:“为什么我难得讲上一句实话时,却没有人肯相信。”

指出,如穿破太虚而来。

用“快”一字还不足以形容君天邪的出手,电光火石的速度,划分的是生与死的界线。

诡异而锐利的指罡,在一瞬间便穿透两人喉间,连发出惨叫声的机会都没有,两具曾经美丽的尸体,已经双双摔落在地板上。

君天邪望着两人死去犹自瞪大的双目,眼中流露的,是与残酷或慈悲都无关的冷漠神光,淡淡道:“我虽然不喜欢杀女人,都是却不能留下活口来为自己多出日后的麻烦,所以只有对不起你们两位了。”

望着房间的墙板,心中想的是正在应付另一个更麻烦对手的“同伴”。

“不知道那浪子能应付得了‘她’吗?”

从水芙蓉身上传来的阵阵飘香,让萧遥心摇神驰、不能自己。

软肉温香,坚挺凸起的蓓蕾,压在他的胸脯之上,面对这天下一等一的诱惑,任何正常男人都没有可能抗拒。

可是萧遥偏偏抗拒了。

萧遥的手就放在水芙蓉赤裸丰腴的身体上,却没有一丝放肆的举动,反而像是处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只要后者一有异动,他就可以立刻先发制人。

水芙蓉那风情万种的脸上,此刻竟似多了一种奇异的光泽,轻轻一叹,道:“你知道了?”

萧遥叹道:“我但愿能不知道。”

“可你还是知道了,”水芙蓉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怀疑,你的出现太完美也太凑巧,但是直到刚刚,我才能真正肯定……”

水芙蓉听出萧遥没有说下去的言外之意。

“是君天邪?是那个小鬼告诉你的?”

萧遥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但这已够她知道他的答案。

“不是那个小鬼以‘传音入密’警告你,我精心布下的这局绝不可能失败,可恨啊!”水芙蓉咬牙恨恨的道。

萧遥摇头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愿意承认失败吗?芙蓉,或许我该叫你吉祥天?”

水芙蓉的真实身份竟然就是四飞天之一的吉祥天?!只见她轻摇螓首,呵气如兰的道:“我早就已经认输啦,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萧遥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对我用媚术?”

水芙蓉——现在该叫她吉祥天,轻笑道:“早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个死冤家呢!好吧,反正人家的身子跟心都早已交给了你,想怎么处置,都是任凭君意呢。”

萧遥纵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玩手段,但真要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下手,却有违他浪子一项的行事风格。

几经考虑,最后只有苦笑道:“你赢了!只希望我这次放过你后,你能够好自为之。”

吉祥天身子忽然一轻,知道萧遥已经解开隔空遥制她的气机,她立刻抽身后退,娇笑道:“看来你还是很重视那个姓君小鬼的性命,否则怎会放我一条生路?”

萧遥眼中露出“夏虫不可与冰语”的表情,摇头道:“错估敌人的实力,是失败的第一步,你认为我是因为君兄弟受制于你才投鼠忌器,却不想想一个能够看破四飞天身份的人,岂是区区几个‘妙天姹女’能够应付得来的?”

吉祥天脸色一变,脱口道:“不可能!那小鬼根本不会武功……”

话一出口她才想到,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可能用“传音入密”通知萧遥自己身份的秘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吉祥天狠狠一跺脚,没再留下半句话,竟就那么赤裸着身子地穿窗而去。

第 三 章 英雄救美

当萧遥赶到另一间厢房的时候,映目而入的是两具赤裸的尸体,双目睁大,仿佛还带着死前的惊恐。

在一边的壁上,有被人以指力刻下“你欠我一次了”的六个大字,即使不看那飞扬不羁的笔迹,萧遥也猜得出来那是谁的杰作。

他还是迟来了一步。

一下子死了两个姑娘,又连最大的红牌都一起失去了,这一间“烟花阁”的主事者,想必会很伤脑筋吧。不过再怎么说,自己也没有替人家担心的必要,因为端看吉祥天能化身成“水芙蓉”而进驻此处,便知道这一间红楼根本也是“天宫”的产业。

魔乱众生,真是无孔不入。

搜寻不存在于这个房间的身影,萧遥那落寞而萧索的眼神,像蒙上一层阴霾的晴空。

“君天邪……如果你真是‘破狱’的人,那该有多好了……”

一人身兼数种神秘身份的君天邪,在离开了“烟花阁”后,就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做了一场和原先预期中不符的“运动”,懒惰成性的他如今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只是身体的某个部位似乎仍有不同的意见,如果能有个美人可以同枕共眠那就更好了。

喃喃自语的道:“青楼看来是不能再去了,在这附近又没闻到什么淫邪的气味,难道我今天晚上得要自己解决了吗?”

听不出有几分是开玩笑的说话,不过就在此时,一向比常人更灵敏的耳力,听到风中送来不寻常的呼声。

“救命啊!”

耳朵像灵犬般不住耸动,君天邪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乐道:“连求救的声音,都可以叫得如银铃般悦耳动听,一定是个美人不会有错!这一下我出运啦!哈!”

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奔向声音的发源地而去。

“救命啊!”

在一条阴暗幽深的巷道内,正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却往往是培育罪恶的温床。

一名獐头鼠目的胖汉,细长的眼睛中闪动着色迷心窍的光芒,正发出令人听了恶心的笑声。

“嘿嘿!小娃儿,在这里就算你叫破了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还是省点力气,和叔叔一起做些快乐的事吧。”

在胖汉那壮硕的身子下,赫然有一名姿色不恶的少女,梨花带泪的面孔依稀可见掌掴过的痕迹,胸前的半边衣襟已被暴力强硬撕开,露出雪白的半边酥胸。

“你、你敢对我怎么样的话,我的家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的恐吓只被对方认为是虚张声势,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到口的肥肉。

“小娃儿,别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会你尝到了甜头,说不定还会招我作夫婿呢。”

少女又羞又怒,气急败坏的道:“你……无耻!下流!”

胖汉哈哈笑道:“对!我正是要下边儿流,小美人,别再罗嗦了,还是乖乖接受我吧!”

“唉!怎么会是个不合我胃口的小娃儿,算了,没鱼虾也好。”

叹气声毫无徵兆的传入胖汉耳中,他大惊之下还来不及回头察看,腰间穴道一麻,已经人事不省,巨躯“碰!”的一声落地,扬起老高尘埃。

情况的突变让少女愕然以对,随着胖汉倒下,重新开敞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名俊逸非凡、双目闪动着闪闪邪光的少年,正冲着他微笑。

“时间算得刚刚好,英雄救美虽然是老到不能再老的戏码,但是对充满幻想年纪的少女而言,再加上少爷的手段,要她‘以身相许’还不是易如反掌。”

脑海中打着与“侠义”完全无关的龌龊算盘,一面露出温柔魅力的笑容,君天邪向饱受惊吓的少女伸出一只手。

“小姐受惊了吧,在下路经此处,刚好听到呼救声,幸好还来得及赶上,小姐的清白未被那贼子玷污。”

连大内御前的首席名伶都要自叹弗如的精湛演出,本来以为就算不能立刻打动美人心,也能得到一些甜头,没想到少女在看清君天邪的面目后,瞳孔中燃起的,竟是愤怒的火花。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着着实实的让君天邪愣住了好一会,没想到“英雄救美”的代价,竟是这么火辣的一巴掌。

“我终于找到你了,君天邪!”

君天邪愕然道:“你认得我?”

少女气呼呼的样子,和之前差点就要被凌辱的可怜姿态判若两人。

“你那敢做不敢当的兄弟丁神照呢?不敢出来见我吗!”

听到这一句话,君天邪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少女的真正身份。

“你是‘京华堂’堂主罗复贯的千金,罗玉玲!”

少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角含泪,贝齿紧咬着下唇,但她接下来的一番话,无疑肯定了君天邪的推论。

“你那兄弟可潇洒了!胜了比武便一走了之,可有想到这样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难堪?每天要面对那些听不完的闲言闲语,‘京华堂’的大小姐是人家不要的货色!对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是多么大的伤害,你们知道吗?”

少女愈说愈激动,到了后来,简直是泪如雨下,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哎呀呀!什么人不好救,怎么会偏偏去救到这难缠的妮子呢!”

很少后悔的君天邪,第一次有这么强烈“悔不当初”的冲动,显然可见,这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定是受不了丁神照当日比武招亲大会上拂袖而去的耻辱,而私自离家,“追夫”着来了。

孤身一人,又是没见过世面的温室花朵,会沦落到这狭巷陋地,还差点成为刚刚那胖猪的嘴上肉,其原因也就不难理解。可是……

只怪自己太过饥渴,没搞清楚状况就冒然跃上舞台,才会把好好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得荒腔走板……话又说回来,最近自己的桃花运也太差劲了啊。

罗玉玲仍在啜泣不止,也许是离家以来的委屈积蓄的太多太久了吧,决堤的泪水伴随失望的情绪,需要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君天邪叹了一口气,横竖今天是倒楣倒到家了,也不差这一件麻烦事,正打算好言安慰伤心过度的少女几句,忽然像是一种吃了麻药飘然欲上云端的感觉,袭向他的脑部。

“喔!不好!竟然在这个时候!”

若说世上谁还能给君天邪有“害怕”这种情绪的人,那也只会是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一个同出一源,但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掌握的分裂人格,那个自称是“玉天邪”的“他”。

一股无比邪恶森冷的凛然杀意,如狂涌进脑内,君天邪虽然已尽力收敛心神,无奈“他”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聚光灯下的身体,已经容许不下原来的意识。

“你要干什么?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女娃应该不合你的口味才是!”

“少罗嗦!这贱人竟敢赏我耳光,不把她狠狠奸淫一顿,怎能消我心头之气!”

不明白自己刚才气极而发的行为将会带来多大的灾难,罗玉玲一个人哭了一阵,见君天邪始终没有表示,心中委屈更是不打一处来,正要“再接再励”,蓦地一记重手,却把她原先的意识打飞至九霄云外。

“小贱人!哭什么哭!”

罗玉玲怎么也没想到君天邪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毫不留情的一击,不但把她整个身子都打飞一边,娇俏的容颜更是刹那间红肿了一块,鲜血自朱唇边流下。

“你……你敢打我?”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几曾受过如此不留情的掌掴,惊讶之情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让她一时忘记了哭泣。

她不知道此时在她身前站立的少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君天邪”,而是比其更危险十倍,杀人毫不眨眼的可怕人物。

与主人格同样使用一个身体,但不知为何称呼“自己”为“玉天邪”的他,以打量猎物的无情眼光,冷冷望着罗玉玲道:“打你又怎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少爷救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恩,还敢对我出手!愚蠢无知的小妞,你将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罢也不见他怎么出手,罗玉玲忽觉上半身一凉,大片衣襟已经被前者一爪抓了下来,原本就仅剩只能蔽体的上衣如今更是荡然无存,仓促之间,只能反射性的以双手护住上胸,发出惊恐的尖叫。

“玉天邪”像是很享受罗玉玲的尖叫声,笑着道:“这就对了,待会少爷干你时,包管你会发出更动听的叫声。”

罗玉玲一边惊喘着,一边往后退去,感觉自己就像处在一个不会醒来的恶梦中,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朋友的女人啊!”

“玉天邪”失笑道:“真亏你说得出口,可惜少爷我一向对朋友妻都是不客气的,何况你连过门都还算不上呢。”

罗玉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面对“玉天邪”一身的邪异杀气,根本不是刚才的市井淫徒可以相比。

“玉天邪”似乎不急着对罗玉玲下手,而要多享受一点凌辱的乐趣。

“想保住你的贞洁?也行,你咬舌自尽吧。”

罗玉玲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瞪大着眼睛道:“你……你说什么?”

“玉天邪”冷笑道:“不敢吗?性命和贞操,到底哪一个比较重要?快选吧,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最后一句话等于是替罗玉玲做出了无法反驳的回答,正值青春年华的她,又哪里有自我了断的勇气呢?

罗玉玲浑身颤抖,粉脸因羞耻而涨得通红,想要一死以保持处子之身,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玉天邪”笑道:“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始终性命还是比什么都重要是吗?”

罗玉玲又恨又怒的道:“你……你不是人!”

“玉天邪”一笑道:“你说对了。”

他忽然伸出两手,一下子就把罗玉玲护在胸前的玉臂扳开,后者挣扎着想要抵抗,又哪里够得上他的力气,于是两颗圆浑、坚挺、充满青春美丽的你子立刻弹了出来!

富裕充足的物质生活让她的皮肤显得特别白晰,乳晕是从未开发的粉红色,rǔ头则像两颗樱桃,又挺又坚!

“玉天邪”哈哈一笑,两目放出淫邪的神光,低头一张嘴,就将罗玉玲一边的rǔ头含在口中。

“啊啊!不要!”

罗玉玲又惊又羞,想要伸手去推开对方的头,却苦于受制于人,更难为情的是从被咬的rǔ头尖端那传来一种触电的感觉,让她又痒又麻,又怒又怕。

“哼!贱货!”

“玉天邪”忽然抓住罗玉玲另一边的你子,大力拧转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后者的容颜都为之扭曲掉泪,惨呼道:“啊啊!好痛!不要抓,饶了我吧!”

“玉天邪”闻言仍无留力,直到少女白白的胸房上留下他鲜红的爪痕,他才满意的收手。

“呜呜!你杀了我吧!”

罗玉玲疼得全身不住抽搐,连惨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垂泪呻吟。

“玉天邪”邪笑道:“别急,痛过之后,快乐就来了。”

说完又开始搓揉罗玉玲的乳房,让后者紧张得不住发抖,可是这一次“玉天邪”的手法又和之前不同,那惹人厌恶的手掌忽然变得火烫起来,五指间更传出缕缕热气,直袭体内,每当他的手掌游移过处,那里就像被虫蚁咬过一样,变得又麻又痒,又有说不出的难过。

“不!住手!你……住手!啊!”

罗玉玲只觉体内变得说不出的燥热,不由自主的扭动着娇躯,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玉天邪”不但不闻言住手,两只不规矩的手掌反而往下走去,越过对方的柳腰,来到最重要的神秘地带。

“不!那里不可以!住手!”

罗玉玲发现“玉天邪”的企图,立刻惊恐地大叫起来。

太迟了。

“嘶!”

“玉天邪”一把就将罗玉玲最后的亵裤也撕了下来,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小腹底下,凌乱而充满诱惑性的耻毛立刻暴露出来,让人一览无遗。

“呜……呜呜!”

未出嫁前的闺女,自己最神秘、最不可见人的禁忌地带,如今竟然赤裸裸的呈现在一个陌生男子的眼前,强烈的羞耻感击打着罗玉玲那饱受摧残的神经,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玉天邪”哼道:“什么?这样就昏过去了,这么没用。”

盯着地上那一丝不挂的动人胴体,热切的目光透露出不肯罢休的念头,嘿笑道:“也罢!就算昏过去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照作不误。”

正要依言“照作”下去,忽然一阵高手独有的警觉感,将淫邪的念头吹得风消云散,身体转换至随时可以出手的紧绷状态,表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甚至连语气也不带半点波动,淡淡的道:“是谁?”

“离开她,过来送死。”

年轻的男音听得出来虽然尽力保持语调上的平静,但心中的那份愤怒杀意,却是深刻的似火一般灼热。

“玉天邪”脑中迅速的把一切资料搜集汇整,要如何应用敌人的盛怒,把不利的环境转换成有利。

“玉天邪”无视于背后那如芒在刺的杀气,用明知会挑拨对方的语气,嘻笑着道:“你也想玩这个女人吗?我可以让你分一杯羹,不过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等我玩够之后,你想对她怎样都可以。”

轻佻的口气和内容,确实成功的激怒了对方,濒临极限的杀意之所以忍住不发,唯一的理由只是怕误中副车。

这样的原因“玉天邪”也明白,所以他更是移动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的身体完全遮住地上昏迷的罗玉玲,这样一来,在他背后的人想要对他出手,就更有投鼠忌器的顾虑。

如果眼神能杀人,“玉天邪”怕不早已被背后的视线碎尸万段。

背后的男子以咬牙切齿的声调道:“我最后再说一次,离开那个女人!”

“玉天邪”用一个“睬你都傻”的轻松态度耸肩,不屑的道:“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说完忽然毫无先兆的一掌印向地上的罗玉玲,已昏迷过去的后者如何能避过这一掌?雄浑掌力毫不留情的辣手摧花,撕肤碎骨,体破血溅!没有半声哀鸣,已经香消玉殒。

当“君天邪”变成“玉天邪”的时候,他体内一直被压抑的凶邪杀意,似乎是后者比前者高上数十倍。

“小姐!!”

惊讶、错愕、还有无比的悔恨,当执意要守护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地杀掉,除了极度的震惊伤心,更有对凶手的疯狂杀意。

“该死——!!”

背后人拔剑疾劈,全心全意全力的一记斩击,杀气有如疯兽毫无理性,已经是不杀“玉天邪”誓不甘休!

疯狂杀力的一斩,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这禽兽不如的淫贼为佳人报仇!但当这一刀真的砍中实物,带给自己却是更心痛的感觉,因为那该死的畜生竟然从地上抓起罗玉玲的尸首,用后者的身体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刀。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错愕、惊讶、后悔,这些在交战中不该出现的意识,就是“玉天邪”刻意为他背后人所营造出来的效果。

而现在,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是该收成的时候了。

“玉天邪”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你们家小姐,就跟她一起下地狱去吧。”

以罗玉玲的尸体为掩护,把握敌人分心错愕的一刻,近距离双掌轰出,气劲先使遗骸爆裂,再以飞射的骨肉血水攻敌。

“死!”

一张俊朗如今满脸错愕的面孔不住后退、飞退、狼狈狂退!所经之处,鲜血不住洒下,形成一副怵目惊心的景象。

背后人的身上如今多得是一处处洞穿的血窟窿,这也难怪,灌注了“玉天邪”“君临天下”内劲的血水碎骨,每一分都具有洞铁穿石之威,何况是区区血肉人躯?

“玉天邪”笑道:“将军门下,也不外如是。”

从刚刚偷袭的那一记“将军令”刀法中,“玉天邪”就能肯定对方的身份就是九大奇人中“将军”唐乱离的门下弟子。

此人应该是慕于“京华堂”的财力和权势,才会自愿充当罗玉玲这大小姐“保母”的工作,可惜他作梦也没想到,失职的代价,竟是要用死亡来偿还。

只听那应是唐乱离弟子的人急道:“你既知我身份,还敢杀我,师尊定会为我报仇,将你碎尸万段!”

“玉天邪”冷笑道:“九大奇人算什么?迟早我会把这九个名过其实的老东西一并杀掉,只可惜你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

说话间以手代刀斩出百多记迅若奔雷的锐劲,正是他“君临天下”中一记杀招的“凌迟绝刑”!那人只觉眼前一花,已被无数道刀芒穿体而过,留下的是仿佛被千刀万剐的无边痛楚,凄厉的惨叫,是渴求死亡的怜悯解脱。

“玉天邪”脸上露出和其俊脸截然不配的残忍笑容,微笑道:“敢与本少爷作对的人,都要死,而且死得惨烈无比!”

说罢挥掌一击,掌过颈断,还连着些许皮肉的人头和着血沫喷泉,飞得老高,也为这场残忍的厮杀打下了休止符。

人头“碰!”的一声飞过巷口落地,死者犹未瞑目的双眼仍惊恐地睁得老大,如果面对面光明正大的交手,胜败犹在未定之天,然而不论是“玉天邪”或是“君天邪”,只有一点是双重人格共有的特质,那就是他们都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去。

花最小的功夫,取得最大的战果,也许这样的行径会被人认为是卑鄙,但两个“天邪”又岂会去在乎别人的想法如何呢?

巷子里的人影长笑一声,不知道身体内的意识是属于哪一个“天邪”的他退入黑暗,消逝在比黑暗更难看穿的暗夜中。

第 四 章 纵剑横刀

只要人在江湖的一日,就无可避免的会和恩怨斗争扯上关系,当和平的方法已不能解决问题时,武力是唯一的出路。

正因为江湖上每天都会有争斗发生,所以一些较“热门”的地点,也就适逢其会的成了决斗的胜地,当日天下第三和龙步飞约战的“生死峰”,就是一例。

“生死峰,生死决,两人上,一人下。”

简单的四句短语,阐述的却是生命无常的残酷,和人性中那种你死我活、弱肉强食的悲哀。

“当!”

一声仿佛晴天霹雳的闷响,突如其来的传遍了整个“生死峰”顶,象徵今天峰顶上,又有一场舍生忘死的决斗即将展开。

在峰顶围观的人群中央,只见一名有如豹子般散发野性杀气的少年,手持刀剑,和一名握剑老者,遥遥对立,惊人的斗气,在两人间的虚空中彼此冲击着。

握剑老者似醒非醒的眼光缓缓落在与他对持中少年的身上,细目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芒,缓缓道:“‘纵剑横刀’丁神照之名,老夫近来也略有耳闻,今日亲眼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但与‘剑楼’为敌,毕竟是不智者的行为。”

原来那名手持刀剑的少年,就是离开“剑楼”后,销声匿迹了一阵子的丁神照。他重出江湖后,以决斗者的身份,在一个月内连续打败了七位成名已久的刀剑大家,在有心人士幕后的推波助澜之下,“纵剑横刀”丁神照之名,已成为直逼“三英四秀”的年轻新英。

握剑老者则是丁神照第八名挑战的对手,在之前的七名对手中,属剑的就有三名是隶属于“剑楼”第四层的用剑高手,或许是为了一雪当日被囚之恨,但不论如何,身为白道联盟之一的“剑楼”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面子,虽然楼主本人对此事不表任何意见,但看在楼内的其他高手眼中,这个不自量力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小子,已经是一个必须消除的存在。

属于“剑楼”第六层的长老名宿,“岚剑”许忘年,是楼内排入前十的用剑高手,这次主动请缨,挑战这年纪小他二轮有余的敌人,只是因为败在丁神照剑下的第五名对手,正是他的得意弟子“碎雪剑客”盛逾矩。

论身份排名,“岚剑”许忘年犹在“剑侯”楼雪衣之上,由他来当终结丁神照挑战者生涯的最后一个对手,可谓万无一失。

不过世事无绝对,修为上的差异,是否就是决定胜负的最后标的,未到其中一人倒下时,谁也不能完全肯定。

丁神照手中刀剑自然垂下,乍看之下空门尽露的身体又隐含着某种深渊恶水的危险,只观其气势,便可肯定其修为在最近的实战砥砺中,又有了更进一层的体会,再非是初出道的雏儿。

丁神照淡淡道:“第八个。”

许忘年道:“老夫和之前败在你手上的七个庸才不同。”

丁神照摇头:“都一样。”

许忘年怒道:“你以为一定能败老夫?”

丁神照道:“战场之中岂有绝对,但每一场战役,我都抱定必胜的信心去打。”

许忘年道:“过盛的自信,将让你尝到失败的苦果。”

丁神照道:“废话。”

许忘年道:“也对,失败不是用说的,而是要用行动去实际给予。”

“呼!”

隋着长剑划破空间的森冷寒气,亦圆亦方的匹练剑劲,如浪涛般向丁神照淹去,“岚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丁神照身形一动,结草衔环循着各自不同的轨迹,像化作两种自成生命的灵物,如水银泻地般和许忘年的剑影抢着要把两人之间的空间填满,这种毫无保留的攻势,正是他充满个人风格的一贯打法。

许忘年心道你和我比快是自找死路,手上加紧,“岚剑”幻出更多更森密的剑影,编织出一张密可捕蝇的剑网,带着破体割肤的锋利,往对手张去。

丁神照面对如此强招,仍是不退反攻,大开大阖的刀气,玄奥精巧的剑影,纵横交织地往剑网迎去。

就在众人连眼也来不及眨上的瞬间,十数计金铁交鸣伴着令人眼花的火星,在电光火石的快速间,两人已经拆上了二十多招。

两人招式都是以快打快,丁神照固然是年轻力盛,许忘年亦是老当益壮,出剑之快丝毫不下于后者,一时之间,竟是斗得难分难解。

许忘年战得兴起,仰天大笑道:“要得!要得!”

丁神照微笑道:“彼此,彼此。”

许忘年剑势再变,化整为零、大巧不工的平实一剑扫去,能切割虚空的锐劲毫不留情的要取对手性命,丁神照目shè精光,双手刀剑同时收回交叉胸前,只听得“锵!”一声激响,这必杀的一剑竟是被后者硬生生地钳住!

许忘年闷哼一声,运劲欲抽回长剑,无奈锁住剑身上的两股强硬力道,竟能与他苦修超过四十载的精湛修为拼得不相上下,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许忘年双目飙起寒厉杀气,忽地下盘飞起一脚,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劲力,向僵持中的对手踢去,正是他近年来苦修参悟的“无剑之剑”——腿剑!

丁神照双手刀剑仍与敌人苦苦纠缠,未料到后者竟会突来这么一手,但他天生对杀气的感应便极之灵敏,早在许忘年“腿剑”甫发之初,他已一个后仰翻身,同时双掌拍在刀剑柄上,借力加速逸离,其当机立断的本事与决心,就连已生必杀之心的老者也不由赞了一声“好”!

但许忘年也是成名已久的剑客,身经百战的历练使他不会错过眼前的任何一个空隙,沉声道:“没了手中兵器,三招内老夫就可取你性命。”

说罢大喝一声:“狂风暴岚!”手中剑舞出暴雨般绵密的凄厉剑影,百转千回又带着漩涡吞天噬地的杀气,要把对手彻底绞碎。

丁神照人在空中,身形未定,根本无法避过这强绝狠厉的一剑,只有把全身功力聚于背部,用护体罡气硬接迎面而来的锋锐剑气,却被如惊涛裂岸的剑势,割得血花四溅,身上刹那间便多了百多记伤口。

然而伤口和痛楚,却丝毫无损于丁神照的战斗能力,反而刺激得他更强!更狂!从小在山野中成长养成的兽性本能,被赶入死地的凶兽,就要展开反扑了。

丁神照忽然发出一声有如野兽的长啸,身形加速下沉,避过后背那如死神之爪的剑势,落地滚动,这种狼狈不堪的姿势,本来稍有名气的武林高手也不屑为之,但是丁神照的心中根本不会去计较好看与否。生存与胜利,失败及死亡,对他来说就是战斗的真义。

整个人也变成滚地葫芦,身上沾满尘埃,而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插在土中的一对刀剑。

许忘年发现他的意图时已来不及做出阻止,结草衔环重新落回丁神照手中,空气中立刻爆起火树银花般的剑芒,异军突起的刀锋像是野兽的凶牙,不设防的态度虽然让他空门大露,却有着能与敌同归于尽的心悸。

对手判若两人的杀气,让许忘年不得不收起先前的轻敌之意,双手握剑,挥出有如盘古开天辟地的一斩,硬接下了丁神照的反击。

空气中亮起点点的火花,密集如大年夜街上燃放鞭炮的爆响,是两人战斗已近最高潮的证明。

许忘年忽喝道:“小子!老夫承认你确是老夫近来所遇的最强好手,不过很可惜的是老夫比你更强,所以到最后你还是难逃败北的命运啦!”

丁神照冷冷应道:“战斗之中还这么多话,就是你已经老了的最佳证明。”

许忘年怒道:“该死!”一剑扫出。

这一剑看来平淡无实,剑身扫出的轨迹明明是直线,但却寓圆于方,让对手没有办法去掌握剑锋要取的方位,似快似慢,亦前亦后,剑身上带起的劲道,更似要把丁神照四周的空气给完全挤压掉,连动作都变得十分困难,正是他由剑道晋修天道所参悟出来的最强一剑——破岚神剑!

面对这绝强的一式,丁神照那过分年轻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惊恐,反而在双目中闪过难掩的兴奋,刀剑前后摆开,低叱一声:“刀始剑终!”身子往前冲去。

旁观众人立时响起一遍惊呼之声,因为丁神照的行为乍看之下明明像是送死,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唯一的生路。

许忘年冷哼一声道:“小子既那么想死,老夫就成全你!”

破岚剑气如滚滚长江之姿倾向丁神照,如凝成石块的空气让他几乎寸步难行,但愈是身处逆境,丁神照天性中抗压的本能却愈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催鼓得满脸血红,但毕竟是给他踏出了无比重要的一步。

攸关生死胜负的一步。

丁神照左手一动,衔环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化成一道电光斩去,正中许忘年的“岚剑”剑面上,发出漫天震响的“当!”一声,跟着在全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名列“神兵谱”中的宝剑“岚”,竟被他敌人手中的破铜烂铁一刀斩断。

最难以相信的便是“岚剑”的主人许忘年,他一双老眼充满了血丝,望着那柄陪伴他转战四十余年的心爱配剑,无比心痛的道:“怎么会!”

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丁神照右手剑再动,如毒蛇吐信的剑芒,不偏不倚的点在“岚”断碎了的半截剑身上,断剑受力飞射,倒插入前者的咽喉中,许忘年张大了嘴,像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毕竟没发出半个字来,仰天倒下。

与事先绝大多数人期待背道而驰的结果,然而偏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直到许忘年的尸体落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响,在场许多人还未能从张目结舌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哇!”

丁神照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的身子若不是仗着手中刀剑驻地的支撑,就一定会仆倒在尘土中,虽然如此单薄的身子仍是不受控制的发抖,毕竟许忘年的内功在他之上,能砍断对手的宝剑完全是仗着衔环刀的锐利,虽然胜利靠得是几分取巧,然而对战原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生死各安天命。

与许忘年同来的“剑楼”中人成了最尴尬的一群,本来以为六楼长老足以让他们讨回失去的面子,没想到竟会是完全相反的结果,残酷的事实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在他们肩上,虽然惨烈胜出的丁神照此时是最好的出气对象,但公证人“将军”唐乱离的名号,却足以打消滋事份子的念头。

只是不知道九大奇人中的“将军”,为何要淌这场决斗的浑水了?

胜利者的脸上并无一丝的喜悦,淡漠的眼光扫过地上让他陷入苦战的对手,便拖着沉重但坚毅的脚步离去,留下来的,是江湖明天又多了一个惊艳的传说。

“纵剑横刀”败“岚剑”许忘年!丁神照经此一役,其名声已经真正提升到可以和“三英四秀”平起平坐的地位,不过他追求出名的真正原因,已经从原来单纯的闯荡试炼,变质成另一个更迫切而感人的理由。

那就是找到世上他唯一视为“兄弟”的人——君天邪!

一间不起眼的小茅屋,屋内有着一个曾经但现在已与平凡绝缘的人,丁神照离开“生死峰”后,就一个人独自来到了这间茅屋,在木柜中打开像是事先为他准备的伤药,跟着便坐在椅子上疗伤。

转战百里的经历让丁神照脸上那最后一分的稚气也提早被卸下,虽然背部的伤口换成常人早该痛得呼爹喊娘,但少年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自己给伤口止血上药,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那沉稳的表情,与其说是坚强,倒不如说是有点傲慢。

“咚!咚!”

忽然响起的扣门声让丁神照中止了手上的动作,但他仍是没有抬起头来,平淡的口气,像是早就知道来者的身份。

“进来吧。”

大门被推开,跟着走入一个男装打扮,容貌却是千娇百媚的一名绝世美女,美艳动人的身段下是丰满的双胸,隆起的臀部,刺激着异性的原始本能。

“你胜了。”

来人用娇媚的声音说着肯定而不是问句的言语,证明了她和屋内人熟悉的事实,可是丁神照何时认识这么一个成熟妩媚的美人了?

丁神照还是没有抬头,但那态度却像是避免和对方眼神相对。

“这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嘻嘻!你还是一样那么不爱理人,可我就是喜欢。”

香风扑面而来,艳红的双唇没给丁神照闪躲的余地就吻了上去,丁神照的反应先是一惊,但没过多久竟然回应起对方的热吻起来,虽然动作稍嫌生疏,但很快两人的舌头便交缠在一起。

也不知吻了多久,对方才把嘴唇轻轻的离开了丁神照的脸上,带点戏蹑的笑意道:“嘻~!你有点进步了喔。”

听了这句话后面红耳赤的丁神照,也不知是为了激动还是害臊。

“还不都是你害的。”

“哦~”美女凝视着丁神照,水汪汪的眼神就像是当他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我哪里害你了呢?你说啊。”

她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还故意用胸前的豪乳去摩擦丁神照的身体,两点突起且硬硬的感觉,等于告诉对方自己在那件宽大的衣袍下,其实是什么东西也没穿!

面对如此温香软玉的诱惑,血气方刚的丁神照如何能忍受得住?喉结因激动而上下蠕动,心跳的频率是即使面对如“剑圣”封虚凌之流的强敌时,也未曾有过的快速。

对方似乎很满意丁神照的反应,露出荡媚的微笑道:“你可以不用忍耐喔,反正魅邪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魅邪?莫非是“魔灵”夜魅邪!她不是去对付萧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丁神照如此亲密?

不管如何,她对丁神照的挑逗显然是极为成功的,正当后者忍无可忍,想起身把夜魅邪压到床上时,她反而微笑着制止了对方的举动。

“不行喔,受了伤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激动?”

望着对方不解的眼神,她又笑道:“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我来帮你好了。”

说着便自己把丁神照推倒在床上,跨骑在对方身上,脱去那稍嫌宽松的衣袍,于是两颗丰满、坚实、充满弹性的乳房便立刻跃了出来,胸部虽然大却一点也没有下垂的迹象,使得rǔ头很自然的便弓拱朝天,优美流畅的线条让丁神照看得目不转睛。

丁神照抬起头想要去尝尝夜魅邪胸前那两粒成熟的樱桃,却又被后者轻轻的推了回去。

“不是跟你说由我来了吗?怎么可以那么不听话呢……”

夜魅邪显然深懂挑逗男人的媚术,熟练地脱去了丁神照的衣裤,一举一动都充满赏心悦目、又有强烈性暗示的媚惑力。

“已经这么大了……是很想要我吗?”

纤细的手指抓着丁神照一柱擎天的命根,轻柔的上下滑动,舌头则在对方厚实的胸膛上来回舔舐着,面对这样一个绝世美女的细心“服务”,等级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丁神照如何能招架得住?尾椎处一阵酸麻,眼见就要未战先败,只好连忙深吸几口气,硬是把即将爆发的冲动强忍了下去。

夜魅邪见状也停住手不再套弄丁神照的子孙根,微侧着头笑道:“呵呵!忍太多对身体可是不好的喔,想不想我把它弄出来啊?”

这女人真是个懂得玩弄男人的恶魔!丁神照不禁回想起初见到夜魅邪的那一天,她也是突然这样便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挂着融合天使与恶魔般的笑意,对自己道:“你想找到你的朋友吗?我可以帮你唷。”

对丁神照来说,这一句已经足够让他跟着对方闯入刀山火海,在这世上,他唯一所剩下的朋友、亲人、兄弟,只剩下仅有也是绝对的一人,那就是君天邪。

为了找到君天邪,他愿意做任何事,所以当夜魅邪叫自己跟着她走时,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也幸好如此,否则身无分文的他,恐怕只有回到老本行打猎求食的地步去了。

然后,在夜魅邪的主动引诱之下,他和对方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

不能怪丁神照,他毕竟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而对方的胴体又是那么具有的吸引力,只是,在高潮的余韵逐渐消退之时,连带他脑中初恋情人小莲的身影,也一并变得模糊起来,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惊讶的。

小莲……小莲现在过得如何了呢?

积蓄已久的高潮在同时袭向两人,夜魅邪的胴体像虾子般向后弓起来,再瘫痪一般地倒在床上。

发泄过后的慵懒感觉,让丁神照脑子里好一段时间空白没办法去想任何事,但刚刚和他一起经历一场翻云覆雨的枕边人,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轻拨了一下头发,起身下床穿衣。

“等……等一等!”

夜魅邪含笑回头望着丁神照道:“怎么,你还想要?”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丁神照几乎招架不住,比起“魔灵”夜魅邪的老练圆滑,前者到底还是太嫩了。

微弱的声音,说是抗议还嫌力气不足的道:“你说……只要打出了名气,天邪自然就会来跟我会合,为什么我已经胜了这么多场,还是没见到天邪他人呢?”

“这就要问你的兄弟了,”夜魅邪用猫一般的眼神,睨着床上的他:“或许……你在他心中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重的份量?”

丁神照想也不想的道:“绝无可能。”

“世事无绝对啊,小丁。”夜魅邪轻笑道,这一句“小丁”又让丁神照刹那间嫩脸一红,可是她已开始朝门外走去。

“与其有空在那里白担心,不如把心思放在下一场的对手上吧,我保证,只要你赢了这一场,一定会轰动武林,你那兄弟也一定会得知你的消息。”

“对手是谁?”丁神照问道。

夜魅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直到她推门走出,临去前,才回身抛下了一句石破天惊的回答。

“小刀会,‘风流刀’萧遥。”

第 五 章 光明天火

点点星钻缀饰在无尽的夜空里,比较起穹苍的永恒辽阔,人世间的斗争相比之下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是仍有许多人汲汲于争权夺利,争先恐后的投身于欲望的洪流中,而这就是属于人的本性,连创造一切的神祉——如果真有的话,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一点隐隐的华光,由弱转强,在黑夜的峰顶上显得特别明亮,奇怪的是这团光华虽然明亮却不刺眼,反而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金顶佛灯。

堪称史上最“不务正业”的主角君天邪,本来正嘴衔一根稻草,随意的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脑中思想着没人可以理会的古怪念头,忽然眼角瞥到这团光华的出现,吃惊的他立刻把嘴里的稻草给喷了出来。

“这是……难道是?!”

诧异的表情出现在他那张略带邪气的俊脸上,那是假装不来的感情,而是真正的震惊。

“天界光明火?!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着黑夜中难以判断远近的光华喃喃自语,老不死曾经说过的话,在记忆的抽屉中被重新开启。

“在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能有与本座一战之力,分别是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问天、‘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还有一个则是……”

强迫自己的思路在此时中断,老不死说过的每一句话,对自己都像是一道伤口般地不愿去回忆,只可惜愈是选择去忘记,那痛苦往往愈深刻。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卧望星空的闲情逸致,立身逼目一看,将“邪道涅盘”的功力运走全身一大周天,深吸一口气,咧齿一笑道:“武林这么大,却偏偏让我在这里碰上了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天王’帝释天,如果错过了这场眼福,那岂不是太浪费老天爷的恩赐了吗?”

展开身形,如巧燕横空,投入黑暗未知的凶险之中。

“我虽说涅盘,是亦非真灭,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庄严隆重的诵经声,在宁静的月夜下显得格外突出,一名白眉垂眼的灰袍老僧,身旁站立着一名清秀俊美的年轻僧人,那诵经声正是从老僧口中发出,相对起身旁少年僧人的紧张表情,那名老僧就像是一座岩石枯树,对身外之事无动于衷。

“诸法皆空,诸相皆幻……弥勒,你还不能看破吗?”

被唤作“弥勒”的少年僧人身子一震,连忙向老僧合什告歉道:“弟子不才,始终作不到师父口中‘八风不动’的境界。”

弥勒?不就是“菩提儿”弥勒?而能被弥勒唤作师父,莫非这老僧就是白道联盟七派中的“禅意门”掌门般若?

般若一张老脸古井不波,叹道:“不能怪你,能真正做到无忧无喜境界的,世上又有几人?”

忽然白眉一宣,吟道:“正好三更,宫主果然是信人。”

如金鼓交鸣、铁骑突银瓶破的肃杀之声从夜空中朗朗传来,竟让听者如弥勒心跳不自由主的陡然加剧,似要破胸而出。

“好说!好说!有劳大师久候,本王实在过意不去。”

光华随着声音向两人立身之处逼近,看不出来有甚移动,实则速度奇快,只一瞬间,便来到般若师徒面前。

弥勒从未见过有像眼前这团发光的“东西”!而且这团“东西”还会说话,在未弄清来者的底细前,心头的紧张不免又多了三分。

光团来到师徒两人面前,便凝住不动,约一丈直径的白亮光华,明亮却不刺眼,隐隐可见其中的人形,却无法辨别男女老少,只是在光团中透出一种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霸气,竟让人有膜拜的冲动。

弥勒猛地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额头不自由主的滴下冷汗。

“光明不灭体!来者莫非是‘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事实,但想起今日一整天师父异常的反应和言行,其实已经证明了他的推测无疑。

“禅意门”掌门和“天宫”天王!道魔两派中的钜子,竟会相约在这月夜山峰顶上,传出去一定是轰动武林的新闻。

光团中又传出刚才那令弥勒胸口怦动不能自己的声音,忽高忽低的旋律,听得人心头烦躁。

“大师明知今日是必死之局,仍欣然赴约,本王佩服之至。”

般若的反应则不像弥勒那么激动,垂目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能渡得施主皈依我佛,老衲这副臭皮囊又何足道哉?”

般若这番话就像醍醐贯顶,让本来如置身火窑冰窟忽冷忽热的弥勒,身子一震,一道清流贯通奇经百脉,无复先前的痛苦。

应该是藏身在光团内的“天王”帝释天笑道:“大师好深厚的‘醒世佛语’!”

弥勒这才警觉自己刚才险些着了敌人的道,同时亦自心中涌起不能抑止的恐惧,“天王”手足不移,只是动一动口,已险些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地去。

他却不知道这种想法,正是帝释天所刻意营造出来的效果,只要他心中还存有对今夜之事的恐惧,那今生今世武功亦无再进的希望。

般若忽道:“弥勒,心魔既种,从何而解?”

弥勒身子一震,迷惘答道:“心魔心生,无人能解。”

般若沉声道:“是无人能解,还是无心可解?”

弥勒身子再震,双目已恢复如雨刷过般的清澈。

“心魔心生,无人能解,欲求能解,只有自心。”弥勒向般若恭身一拜,朗声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指教。”

般若淡淡道:“我不曾教,你何曾学,意转无念,业障自消。”

弥勒道:“弟子知道了。”

说罢便垂首退到般若身旁,表情已恢复原先的淡定,甚至再也没向帝释天看过一眼。

帝释天的口吻,首次透露出一点钦佩之意。

“大师果然佛法深厚,本王今天算是见识了。”

般若仍然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表情无悲亦无喜。

“宫主客气了,小徒不知道何事得罪了贵上,竟让宫主一上来便对小徒用上‘天魔绝响’?”

饶是弥勒得般若提点,心境刚进入“五蕴皆空”的禅定境界,闻言也不由身子一震。

难道今日师父和帝释天的佛魔之会,竟是因他而起?

帝释天道:“本宫四飞天之一的增长天,可是令徒所杀?”

般若淡淡道:“本门分舵‘西天净土’的三十七条人命,却是贵部属的杰作。”

帝释天发出冷冽如锋的笑声道:“即使你‘禅意门’所有大小秃驴的人命加起来,也比不上本宫随便一名普通弟子的一根头发。”

般若摇手制止住身后因听了帝释天的这番话而勃然大怒的弥勒,合掌平淡的道:“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性命岂有贵贱之分。”

帝释天笑道:“怎么会没有?顺吾者昌,逆吾者贱;魔长道消,就是天地不变的至理。”

般若摇头道:“宫主入魔已深,冰虫不可与夏语。”

帝释天语气一转,四周立刻变得杀气剧升。

“那就省下你说佛禅的力气,多花点心思在保住你师徒两人的小命吧!”

般若道:“宫主请三思,不到最后必要,老衲也不愿与宫主交手。”

帝释天干脆的道:“可以!那就把你徒弟交出来,本王二话不说立刻走人。”

般若想都不想便道:“恕难从命。”

“那明年此时,便是你俩师徒的忌日!”

帝释天说完最后一句话,围绕着他的护体光华猛然大涨,“天王”要出手了!

弥勒再也忍不下去,燃灯棍一挥拦在两人之间,喝道:“杀增长天的是我,宫主要动手就跟我动手好了!”

帝释天笑道:“小和尚倒是护师情切啊,如果是令师和我动手的话,或许还有三成胜算,如果换成是你的话就连一分也不到,即使这样你还是想尝试吗?”

自信的说话由帝释天口中说来,就像是既成事实的未来,如果自信是建筑于实力之上,那么帝释天的这番言论也并非空穴来风,以他“天王”之尊,确实是配得上这样的自信与实力。

不过初生之犊不畏虎,弥勒长棍一抖,对着帝释天道:“卫道除魔,虽死无憾!”

帝释天长笑道:“小和尚倒是豪气不小,不过本王只怕你想送死,令师却舍不得你那么早死。”

般若长叹一声,终于站起身来。

“让老衲来领教‘天宫’的绝学吧。”

弥勒大惊回头道:“师父!不可!你身上……”

般若不让弥勒再说下去,打断他道:“此战不论胜败,弥勒你都绝不可插手。”

弥勒着急的道:“可是师父您!”

“这是掌门令训!”般若斩钉截铁的道:“‘禅意门’第十八代弟子弥勒听命!”

弥勒身子一阵轻颤,到底是跪下垂首道:“弟子接令。”

“我知道现在要你担起这责任,可能是早了一会……”

般若把一只手掌轻触弥勒额头,目光中充满慈霭不舍之意。

“不过这是非常时期,不得不已,老衲在此宣布,如果今夜老衲有什么不测,弥勒你就是本门的下一任掌门。”

弥勒大吃一惊道:“掌门何出此言?!弟子年幼德薄,如何能担起掌门重任!”

般若摇头道:“门内无一人潜质在你之上,要光大我‘禅意门’,这重责大任也只有你能承继得来,老衲相信自己的眼光,莫非你会不相信自己吗?”

弥勒仍是一味摇头,眼中已有泪。

“弟子……弟子……”

般若叹道:“你如不答应,那就代表本门气数至老衲这代而终,那么老衲便成了禅宗的千古罪人,死不瞑目。”

弥勒咬牙忍泪道:“掌门万勿如此说,弟子……弟子遵命便是了!”

般若颔首道:“很好。”收掌回身,面对帝释天。

帝释天自始至终也只做个冷冷的旁观者,直至此刻方开口道:“后事都交代完了?”

般若合什道:“还要多谢宫主给老衲这点时间。”

帝释天淡淡道:“不必客气,对于将死之人,本王一向都认为大方一点无妨。”

般若道:“老衲虽然临阵传钵,但并没有束手待毙的打算,宫主要老衲这条烂命,恐怕还是得花点力气。”

帝释天不以为意的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或许真的要花本王一些手脚,可是在中毒之后想要动手,本王三招之内就可杀你。”

弥勒一震道:“你……你怎会知我师父身中剧毒?莫非你就是!”

帝释天不等弥勒讲完就截断他道:“小和尚不要搞错了,下毒这种小花样本王还不屑为之,你师父他印堂发黑、瞳孔泛紫,正是身中奇毒的证明,纵然他以佛门正宗的‘大无畏功’压下体内毒势,但功力只剩原来七成,如何能是本王之敌?”

般若双掌合什,轻轻一叹道:“宫主果然目光如炬,老衲佩服……”

弥勒忍不住道:“你……你明知道我师父身中剧毒,还要逼他动手,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帝释天哈哈笑道:“本王本来就是魔!乘人之危亦是魔门本色,何足为奇?”

帝释天终于露出他魔门枭雄的本色,不管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多宽容大方,一旦决定动手时,便是绝不留情!

阻我霸业者,杀无赦!

帝释天在光华大盛中出手。

说是“出手”,其实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因为耀眼的光华,已经遮蔽了他身旁三尺外的一切事物,般若和弥勒两师徒唯一能见到,就只有光。

刺目的光华,和强烈至能分涛裂壑的凶猛气流。

般若一掌拍在弥勒肩膀上,断喝道:“走!”自己却迎向铺天蔽地的光华。

弥勒急叫道:“师父不可!”身子却身不由己的被推出三丈外。

扩张的光华,很快就把般若的身子吞噬。

般若感觉光华之中仿佛有一团烈阳火球,能把自己的灵魂也燃成灰烬。

他知道这就是“天王”帝释天纵横魔门的惊世武学“天界光明火”!能够使中招者五内俱焚,但外表却看不出一点伤痕的“光明天火”!

般若深吸一口气,运起“大无畏神功”,将体内“天人五衰”的剧毒暂时压下,而仍能保有七成左右的战斗力面对眼前的强敌,能够做到这一点,并非代表他的功力就胜过“天敌”龙步飞,而纯粹只是修练功法的“特性”不同所致。

只是,面对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天王”帝释天,般若即使在十足状态也难以取胜,只剩七成功力而要与对手交战,那是必死之局。

虽明知必死,却是不能不战。

般若大喝一声,拍出一掌,去势平直,掌劲却似佛性包容万物般圆泽广被、气机流转,无所不在,亦无所在。

——就连被誉为白道第一人的“天敌”龙步飞,在中了“天人五衰”这种奇毒后都几成废人,若不是君天邪及时找到树海异人救治,只怕就此一命呜呼,而般若他中毒已有多日,竟仍使得出如此神奇的掌法?

“忍辱布施,度一切苦厄?!”

弥勒见到自己的师父使出如此精妙的招式,竟不喜反惊,只有他知道今日一战,般若已是不抱生望。

帝释天朗笑道:“你的佛门无上愿力竟修到第八重天的境界,看来这一战有点意思了。”

语声一落,仍是不见帝释天如何出手,只是黑夜的虚空中一道白白的光华闪过,如流星划过天际,四周的空间猛然爆开,强大无匹的冲击波毫无先兆的便填满方圆五丈内的一切事物,光华烈波自四面八方扑击,竟一下子便撞破了般若舍命布下的佛力结界。

“哇!”

般若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经脉像被剥光衣服、曝晒在沙漠烈阳下的炙热难过,幸而他急运“忍辱布施”愿力,精神从肉体中暂时脱离,足尖一点,人如脱弦快箭般疾退,一口气飘出七八丈外,落地身子一下剧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师父!!”

般若额下白需已被鲜血尽染成赤,却摇手阻止了心急如焚的弥勒上去看他,沉声道:“为师不要紧……”双目一瞬也不眨的盯着光团内的帝释天。

帝释天好整以暇,似乎已把般若当成囊中之物。

“本王说过,即使你以佛门愿力强压伤势,本王还是三招之内就可杀你。”

躲在一旁观看战局的君天邪几乎连眼睛也要掉出来,咋舌心道:“这帝释天好厉害的‘天界光明火’!怕不能和老不死的‘地狱行’一较长短。”

人的名,树的影,他现在偷窥的对像是魔门中少数能与天下第一人“阎皇”君逆天相提并论的“天王”帝释天,尽管对自己“邪道涅盘”蔽息隐迹的功力拥有绝对自信,君天邪仍只敢远远躲藏起来观望,不敢接近战圈三十丈内,只怕一不小心,便惹来招惹不得的强敌。

“那老和尚绝非帝释天之敌,是死定了,不过我看那秀气的小和尚不像短命之相,应该不会英年早逝,不过魔门中人出手一向斩尽杀绝,斩草绝对除根,小和尚能用什么方法保住性命呢?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低声的自言自语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事,眼前的厮杀会引起他的兴趣只是因为对象的身份太过不凡,至于介入别人战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君天邪当然不会列入考虑。

再看底下的般若,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转头向一旁的弥勒喝道:“弥勒,不要忘了为师交付给你的使命,你要活着离开这里,把今夜的战果告诉天下!”

帝释天的光团一下子便卷到般若身前,快得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可不行,你们师徒两今夜都要死在这里。”

般若大喝一声道:“走!”

双掌一起推出,气流运转成一极大的圆,向帝释天罩去。

“没用的!”

冷冷的细笑仿佛死神的召唤,光团中似乎有一只手隐隐一动,跟着就有一道光幕出现在帝释天面前,般若的气功撞在光幕上,只听到“碰!”的一声爆响,帝释天的护体光华仍是丝毫无损,而后者却像是被人用巨木在心口上狠狠擂了一下一样,捂着胸膛踉跄后退,七孔都溢出鲜血。

才过两招,般若的处境已是绝对恶劣,看来帝释天之前夸口说过要三招之内杀他,并非空口白话。

但是只要有一口气在,般若也不会放弃反抗的打算,至少要制造出让弥勒可以逃离的时间,绝不能两人都栽在这里!

般若深吸一口气,运起“大无畏神功”中的“度一切苦厄解脱智力”!平淡无奇的两掌推出,没有任何的花俏,却是把毕生的功力、潜能,全部灌注于掌劲之中,只在一瞬之间,掌劲便突破帝释天的护体光团,击到他的面前!

“什么?!”

不意伤重离死不远的般若还有如此能力,已生轻敌之意的帝释天,本来前者以生命燃烧推动的最后一招,就大有破他“光明不灭体”,甚至使他负创的资格!可惜!般若在交手之前,早已身负剧毒,而且是名列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天人五衰”!

般若把全部功力都拿来用以与帝释天同归于尽,失去“大无畏神功”压制的“天人五衰”,立刻像是被释放出栅门的毒蛇猛兽,以他无法想像的速度,造成体内经脉的严重破坏。

“呃!”

般若忽然脸色剧变,击出的双掌在帝释天面门不足一尺处硬生生顿住,体内的功力如破掉的气球般不住飞泻,就算想要再多动一根手指,也是千难万难。

“天啊!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难道真是天意亡我?”

敌人的停顿,给了帝释天最好的反击时机,而身为当世有数高手的“天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焚天梵火!”

帝释天一声厉叱,从难见内里物体的护体光华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掌,去势极快,一下子便印在般若的胸膛上,跟着那手又“嗖!”的一声隐回光华中,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一掌印下,般若就像突然被人定住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他发出一声在深夜里听来格外凄厉的惨叫,而从他嘴巴中吐出的,竟然不是鲜血!而是火焰!

君天邪从未看过,有人口中可以吐出这么大量的火舌!

仿佛,刚刚帝释天打般若的那一掌,在他体内种下的不是破体内劲,而是燃烧正旺的火炉!

“师父!”

大惊失色的弥勒正要冲前抢救,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安危,只想着要保住他师父的性命,也是这种超越生死的师徒之情,让中了帝释天“焚天梵火”的般若,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潜力,竟然运起“足下安平步”,一退八丈,不偏不倚的撞在冲过来的弥勒身上。

“快走!”

两个急速的身形相撞,但弥勒却毫无碰上硬物的感觉,反而像是一头撞在饱胀的皮球上,柔和的气劲将自己反弹出去,在飞退的视线中,弥勒最后能看到他的师父就是再也压不下体内的“天人五衰”和“天界光明火”,被烧成一堆灰烬,尸骨无存!

“师——父——!!”

声嘶力竭的呐喊,也不能唤回已逝的生命,不能辜负般若的最后心意,弥勒咬牙忍泪转身,要逃离帝释天的魔掌,留住性命,才能为他师父报仇。

此仇此恨,来日必报!

“走得了吗?”

冷冷的耻笑在弥勒身后响起,要从“天王”帝释天的眼界逃走,真是谈何容易?

同样的苦恼,很快便发生在另外一个本是“局外人”的身上。

好死不死,弥勒逃走的方向,竟正是朝君天邪躲藏的地方而来!

这下该如何是好?

第 六 章 不动邪心

这一瞬间,君天邪马上知道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只要弥勒去向不变,一定会迟早发现他躲在这里的事实,就算他没有发现,不可能放过这小和尚的帝释天追上来时,也一定会发现!

换句话说,无论如何他也会曝光,而帝释天绝不会容许今夜之事,被除了他自己以外的第二个活人看去!

也就是说,帝释天一定会在杀小和尚的同时,把他这个“局外人”也一并除去!

君天邪不禁暗恨自己今夜是走了什么霉运?原本只是纯粹看戏,竟看到惹火上身?

不过此时已不容他再有多余时间怨天尤人,把牙一咬,人如流星弹丸般急射而出,取得正是与弥勒奔来的反方向,也就是帝释天追来的位置,边大喝道:“小和尚快走!让我们‘破狱’的人来替你断路!”

“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是他的座右铭,如果情况迫不得已逼得他要和帝释天为敌,那么至少也要卖个恩情给另外一方,才不会落到两头皆空。

他所喊出的“场面话”更是大有深意,目的是营造出让帝释天怀疑他身份和有无后援的效果,只要对方有投鼠忌器之虑,他逃走的机会就又多了几分。

如果可能,君天邪绝不会和帝释天这样的强手正面冲突,现下却是别无选择。

虽然看不到光团中的面孔,但是君天邪却可以肯定帝释天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后者对自己“天视地听”的功夫拥有绝对自信,自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一定破坏了“天王”原本的全盘计划,使后者觉得情况未必全然在自己掌控之中。

会如此大费用心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手实在太强了。

不过,对于此刻赶鸭上阵的窘境,属于他体内的另一个分身、另一个“天邪”,却有一种与本体迥异的兴奋。

“正好用你这个与老鬼齐名的家伙,来测试我与现今最强者之间的实力,到底还差上多少!”

一只眼睛反射着兴奋的邪光,与右目冷静的深邃黑暗成反比,虽然思想未能同步,但为了保命,身体却早一步做出反应。

“涅盘解甲剑!”

君天邪戟指戳出数十道激锐的剑气,如水银泻地般的射向帝释天,这样的剑气要威胁到后者的“光明不灭体”当然是不可能,但要拿来当“探路先锋”却是绰绰有余。

帝释天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但所有的剑气来到光团的一尺处,就像是碰上了什么莫名的阻碍一样,纷纷顿住!破灭!然后消失!竟无一例外!

“不管小子你是哪一方的人,今天你都死定了!”

涅盘剑气根本不能阻慢帝释天的来势,只见一团光华快得像是瞬间移动一般一下子便来到君天邪身前,还未动手,涛天的霸气已足以使敌人不战而败,不愧是名列魔门中三大巨头之一的人物。

而面对属于神话级的宗师人物,又在他眼前刚刚杀掉了白道巨擘之一的般若,君天邪的心内,竟然找不到一丝畏惧或是气馁,相反的,竟还有一点难抑的兴奋。

难道已练成“不动邪心”的他,骨子里竟还留着死老鬼那所谓,天生的武者之血?

不管如何,今天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试看看去尽的他,到底有多“强”?

“涅盘动地剑!”

一声吆喝,千百道剑气竟在帝释天落至君天邪身前的同时,从地中破土而出,再飞射向帝释天,原来后者早在脚下暗藏潜劲,第一波剑气只是诱敌兼观察,这一次的“涅盘动地剑”,才是他真正的主力。

“挺有意思的布局,你这小子的功夫也不弱啊,难怪敢来救人,只是你以为凭这样的伎俩就伤得了本王吗?”

光华内传出帝释天兴致勃勃的声音,尽管这少年又一次的使他意外,但也仅止于此而已,这样的剑气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光明不灭体”一运,有质无实的光团立刻变得流转不已,华光大盛中,涅盘剑气似击入了大海,仍是伤不到他分毫。

君天邪笑道:“只是这样的伎俩当然难不到‘天王’,再来吧。”

不知该说他是有勇无谋还是有恃无恐,接连两招失利似乎并没有影响君天邪的斗心,双掌合什,人如流星弹丸般直射向光华中心,但此举却与送死无异,到底君天邪的脑里是在想什么了?

“涅盘寂灭剑!”

帝释天冷笑道:“这是干什么?明知不敌想要送死吗,那本王就成全你!”

帝释天的护体光团中,忽然凝起一束光华迅速结为枪状,光枪爆涨带着一团白色光焰,直取飞射而来的君天邪胸口。

“光明火矛?!”

君天邪见状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能凝气成光已是江湖百年难见的绝技,如今帝释天更能凝光成形,足证他的“天界光明火”已修到三十三因陀罗天的境界,即使是“阎皇”君逆天亲来,恐怕也未必能胜。

幸好他还有“后着”。

君天邪目射神光,合什的双掌不偏不倚的击在光矛尖端,一股仿佛能化有为无的力场,在他掌劲运转施行之下,竟把帝释天的“光明火矛”化解的无影无踪。

寂灭,就是把一切化为虚无之意。

帝释天的光矛无功而返,君天邪已把握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招“击其中流”纵身而上,剑指戟点在帝释天该是额头处的光华上。

“破!”

说时迟那时快,剑指点中光圈外围,跟着君天邪的“寂灭真劲”随心而发,剑气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虚无,甚至包括帝释天的“光明不灭体”,光华由极盛、转为黯淡,终至消失不见,然后原本藏身在光圈之内的“天王”,终于被前者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媲美帝皇气派的雄浑俊脸,星月拱称下的丝丝微光,将他的轮廓体魄映称得如天神般傲然而立,瞳孔内似欲破眶而出的一点紫光,此刻正随着那阴森郁沉的视线,投注在这使他今夜第三次意外的年轻对手身上。

一招得手,君天邪却毫无得意之情,反而大呼不妙,因为帝释天的表情并未如他原先预期的爆跳如雷或是诧异不已,有的只是仿佛千年古井下的深沉,这样的反应只会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天王”已经真正认真起来了!

帝释天一声冷哼,君天邪猛觉四周空气的温度忽然毫无先兆的斗地狂升,夏夜微凉的气候像一下子变成了干燥高热的大沙漠!让他不得不全力运功抵挡那难过的酷热。

帝释天冷而锋利的视线,投注在君天邪身上,让后者几乎感受到一种刀刮的刺痛。

“小子……你到底是谁?”

君天邪干笑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是‘破狱’的成员啊。”

帝释天毫无感情的声调道:“你表面上用的是佛门武功,但推动那招意的却是魔门心法,纵然你掩饰得再完美,也不可能瞒过包括本王之内的三个人,你到底是谁!不肯说吗?”

君天邪心中叫苦,知道帝释天说的另两个人就是“阎皇”君逆天和“地藏”魔陀佛,的确,这同属魔门的三大巨头,都能看破他隐藏在“邪道涅盘”下的真正实力。

不过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应该不是怎么去隐瞒自己的武功来历,而是该如何设法在动了真正杀意的帝释天面前,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管你是谁都不重要了,因为一个死人的身分对本王是毫无意义的!”

话声一落,帝释天再度运起“光明不灭体”,一度消失在他身上的光华再次大炽,在一片媲美日照大地的金黄色光亮中,传来君天邪又惊又恐的声音。

“大灭日真气?!”

“有见识,但也更因洛如此,本王绝留你不得……”光华中传出帝释天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冷冽肃杀。

君天邪只见满天的光明,遮去了原本的黑暗,仿佛“天王”拥有能使日夜倒行的神能,虽然前者明知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数以万计闪烁的豪光,让君天邪一时除了刺眼的光明外,什么也看不见,当他心叫不妙的时候,光明中忽然涌出一道雄浑精奇的气流,化成一道长约数丈的匹练光刀,向他当胸刺至!

这一次帝释天再无留手,威力甚至还在先前对上般若之上,“大灭日真气”凝成的“灭日光刀”,刀尖未至,刀气已几乎先一步的破开了君天邪的护体罡气,更让后者绝对不会怀疑这一刀有将他一分两段的能耐。

“可恶啊!事到如今,情非得已了!”

面对帝释天“认真”起来的一击,君天邪知道如果再有留力,今夜死的一定是自己,猛一咬牙,竟然闭上双目,两掌合什,嘴里念着从未听过的梵文。只是如此,就能让他避过这必杀一刀吗?

“梦幻空花!”

君天邪轻叱一声,身体忽然变得如雾般稀薄透明下去,明明仍在原处,但那投影却像海市蜃楼般虚幻不真实,正是他日后自创而震惊天下的绝世身法——梦幻空花!

光明刀刃发出破空的嘶嘶声,在一瞬间便破开了君天邪逐渐稀薄的躯体,分为两半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反而像是雾气一样,随风飘去,终至完全不见。

“怎会如此?!”

帝释天已完全无法掩饰吃惊的情绪,竟然有人能在他八成真力的“灭日光刀”下全身而退,还是一名未满二十岁的少年,真是传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可却偏偏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实。

吃惊的事还不只如此,当帝释天展开魔门“搜神大法”视察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之时,除了即将跑出他感应范围之外的小和尚弥勒之外,竟然感觉不到君天邪的气息!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最微弱的生命气息也欠奉。

“怎么可能!难道这小鬼……竟能在一瞬间逸出十里之外吗………?”

光华下无人可见的面目,传出说不尽的惊异声调,这世上能让“天王”帝释天呆愣不知所措的人,只怕即使是“阎皇”君逆天也不可能办到。可是,今夜,却被君天邪做到了。

良久良久,帝释天似是稍微定下了心绪,光团中传出他那自嘲也显得太过傲慢的声音,用像是已洞悉一切的口吻道:“这就叫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吗……太有意思了……君逆天,你和本王的斗争,要延续到下一代小辈的身上了吗?”

平静的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杀意,跟着从帝释天的光团之中,冒出一束冲天火花,直射星空,炸出远近可见、灿烂耀眼的烟火。

“白魔……是你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让本王看看‘天宫’调教出来的门徒,和‘冥岳门’出来的弟子,孰高孰低吧?”

“呕!好重的伤!至少要养上一个月以上,这一次可亏大了。”

半跪在地上,像只喘气不已的老狗,自出道以来,奉行明哲保身之道为自己座右铭的君天邪,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狼狈的一刻。

刚才帝释天那一刀,他虽然以“梦幻空花”身法避过了刀劲,但卸不开的刀意仍是让他身负内伤。

“天王”果然不愧是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现在的他,完全没有胜过对方的打算,还能有命逃出来已是万幸。

体内翻涌的气血仍未平息,似乎在告诉他刚才的那一战有多惊险激烈。

“对手实在太强,不但不能测试到他的实力,反过来还被看清自己的底细,我是不是太自大了呢……”

君天邪苦笑着擦去嘴边逸出的血迹,出道以来一直都顺风顺水,偶有危机也都能凭藉己身的智慧化险洛ui,这样平顺的江湖生涯却使他犯上了小看天下英雄的毛病,而现在就是为那错误付出代价的时候。

幸好“邪道涅盘”最善于隐匿踪迹,加上“梦幻空花”的惊人移速,虽然比不上影子的一瞬千里,但要避过帝释天的“搜神大法”,还是勉强能做得到。

“这一次救人可谓蚀上了老本,希望那小和尚能够平安无事的逃掉,否则我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很抱歉,不只是小和尚逃不掉,就连你也必须死在这里。”

清晰平静的声音紧接着君天邪的话语从他背后响起,让他忍不住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对方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贴到如此近距离,而是因为说话的口气,那种摆明着“我要杀你”的句子里却不带一点杀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简单平常的事情一样,这是君天邪从未遇到过的。

“这里你不行!让我来吧!”

脑中响起另一个“自己”的声音,跟着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君天邪的表情变换成了另一个“天邪”——玉天邪的表情!

察觉到逼近而来的危机,两个分裂出来的人格,首次取得了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之前和帝释天一战消耗了过多的元气,所以“君天邪”退下,由“玉天邪”出场,尽管身体的负伤不可能恢复,但至少在精神上是完美的——甚至还可能略胜一筹。

几乎就在“玉天邪”出现的同时,后背又传出那平淡、平直的语调道:“我感到你的精神起了变化,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但这应该是没可能的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次换到“玉天邪”为之震惊,能够知道他拥有双重人格的人,在这世上不会超过三位,背后人绝无可能是那三人其中之一,那会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能练成“不动邪心”?

“不动邪心”是魔门中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功法,顾名思义,“不动”就是取佛门中的“八风不动”,是谓无论身处何种境界,都能保持一颗如水镜般清明透彻的心,能够忠实反应周遭的一切变化、记录并随之应变,练到极限时,甚至等于拥有经典中才有传说的“他心通”、“造化神通”等异能。

但是这等以魔入道的无上大法,岂是容易之事?魔门自创出“不动邪心”这门功夫以来,尚未听闻有何人能够真正练成?就是因为修练途径太过艰险,而且愈是魔功深厚的人,修练过程愈是幻象纷呈,动辄便是走火入魔、全身经脉气血逆走惨死的下场,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人敢去练它了。

“不动邪心”一直失传到了近代,魔门中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天才——“阎皇”君逆天,以其天纵之智,终于参悟了其中的秘密。原来“不动邪心”的功法根本与魔门的原来精神就是反其道而行,所以愈是功力深厚的魔门高人想要修练其中的奥秘,就愈会落到被心魔反噬、自招其败的下场。

欲练成“不动邪心”,先决条件之一,就是修练者身上必须不具任何其他魔门的功力——这真是一大讽刺!被魔门无数宗师奉为至高经典的功夫,竟然只有非魔门中人才能修练?

即使当君逆天解开这困扰魔门历代无数高人几百年来无解的难题时,也不免有一种哑然失笑,苍天弄人之感,出于一种恶意的嘲讽,他把“不动邪心”的修练法门,传给了一个只有六岁大、尚未修练过任何魔门功法的幼儿。

即使第一门槛通过了,“不动邪心”仍是魔门数百年来最难修练的功夫之一,更别提是一个还在嗷嗷待圃的幼儿了。也是那个幼儿的际遇得天独厚,被君逆天以独门手法先一步开启了他的“无上六识”,使得修练起邪心来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而那个幼儿也就成了魔门中五百年来,第一个练成“不动邪心”的人。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都可以猜到那个练成“不动邪心”的幼儿就是我们的主角君天邪,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君天邪的邪心出现了致命性的破绽,为了弥补这个精神上的空缺,于是乃有了“玉天邪”这个副人格的诞生。

修练“不动邪心”,竟会使君天邪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这恐怕是当初替前者打通“无上六识”的君逆天,也始料未及的变数吧?

也正因为“玉天邪”这个人格是经由“不动邪心”的修练过程而来,对于这门功夫的掌握,“玉天邪”更认定世上无人能及得上他,甚至连“阎皇”君逆天也不可以。

当“君天邪”变成“玉天邪”后,“不动邪心”开始运作,却被背后来历不明的神秘敌人一口道破,会这样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也跟他修练的是一样的功夫,基于先天同脉的感应,才能看出其中的奥秘。

虽然不知道背后来者是如何练成“不动邪心”,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从目前困境中脱身的好想法。

把玩着额前的一络浏海,玉天邪笑道:“有意思,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本少爷之外,还有人能练成‘不动邪心’,这使我十分有兴趣知道你的身份,你是谁呢?”

说的好像受制于人的是对方而不是他自己一样,但是当玉天邪提到“不动邪心”这四个字的时候,终于首次能捕捉到背后那深不可测敌人的心灵波动,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当机会出现的时候,能够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关键,才够资格被称为一流高手,而玉天邪此刻的举动,正是完美的实践了其中的真意。

“梦幻空花!”

当使出自创的绝世身法时,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身影,竟显得有点淡薄模糊下去,事实是他已以高速移位,趁着对手心神露出空隙的一刹那,急转至另一处,留在原地的只是残像的幻觉而已。

不过来人亦非等闲之辈,同样拥有邪心境界的他,只在一瞬间便恢复明镜止水的冷静,并不为眼前的虚像所惑,且在第一时间便把握到玉天邪的真身,反应之快让后者亦为之暗惊。

视线往自己的右侧扫去,亦让两人的四眼相对,这一刻,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对手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一脸眉发竟是未老先白,虽然嘴角带着融融的笑意,两眼也笑得几乎眯成一线,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敌意、更别提是杀气的外貌。

但是玉天邪却凭邪心感应到不对之处,对方的笑容,就像是蜡像一样,只有“形”而没有“意”,而且经过玉天邪这么久的注视,对方的笑容竟始终未变,简直就像是挂上面具一样,他转念一想,已明其理。

玉天邪笑道:“原来是自断七情六欲,把喜怒哀乐等感官表达封印至只留下一种,用此方法,确实是可以避免修练时的心魔反噬,只是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那头白发就是因此而来吧,你到底是谁?”

被一语道破自己虚实,白发青年的脸上,仍然感觉不到一点错愕或惊讶,不变的眯眼微笑,甚至连语气都一如之前的平板。

“帝释天座下,首席弟子,‘苍邪’白魔。”

第 七 章 苍邪白魔

突如其来的凛冽刀气,让人根本无法想像是前一刻还在对你和善微笑,而下一瞬间他的手中长刀已化为夺命的死神,斩断虚空的往自己劈来。

幸好笑里藏刀本来就是属于这个身体之一人格的专利,即使变为另一个天邪,也不会因此稍松戒心。

自称是“苍邪”白魔的青年,以迅雷不以掩耳的速度,就在他自我介绍的招呼还没打完前,骤然发难拔起腰间的长刀,长鸣一声冲出鞘外,电光火石间,玉天邪只来得及看见对方那似直还弯、单锋薄长、刀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妖异杀气的奇特兵刃。

“好冷的刀气!”

“冷”是玉天邪对白魔刀法的第一印象,弧形锋利的冰冷刀气,无形有质的斩向丈二外的玉天邪,刀锋未至,奇冷的刀气已经让后者毛孔收缩,几乎就要打了一个寒颤。

“功力未复,不宜硬拼。”

玉天邪眼见这一刀来势汹汹,估计自己目前只剩下六成功力,对手又是同样拥有邪心境界的人,取胜机会渺茫,当下心念飞转,思索脱身之计。

“梦幻空花!无相挪移!”

白魔“嘶!”的一刀将玉天邪腰斩为二,但那双因笑意而眯成一条细缝的瞳孔中,却隐约可见一丝迷惑,刀锋之上,无血亦无斩中实体的感觉,难道会是?

“幻影?好高明的身法!”

一招击空,白魔未等刀势变老,已经转身再攻,刀身上绽开丝丝寒气,交错相扣,在夜空中抖出千重虚幻,招式之精妙,就连玉天邪也叹为观之,但也使他动了真怒。

“别以为少爷受了伤就好欺负!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玉天邪深吸一口气,左手凌空画圈,右手虚捏剑诀,忽然一声长啸,右掌食、中两指弹出,竟然激射出一道三寸多长的火焰剑芒,挟流星破空之势迎向白魔的森寒刀幕,火剑霜刀在空中相击,碎冰和火星四处飞射,形成了一副冰火共生的旖丽奇观。

“纯阳真火?!这不是‘天子剑道’中才有的剑技吗?你是‘玉皇宫’的什么人?”白魔以一脸笑意,却带着些许讶然的奇异表情道。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玉天邪冷叱一声,十指急弹射出扇状如天女散花的剑气,仿似孔雀开屏般在乱中藏序,又快又密的袭向白魔全身大穴,正是已有二十年未曾于武林现迹的“天子剑道”其中一式——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一出,剑气顿时有如狂风暴雨、又似旌旗动摇,重重叠叠、绵密无间,顷刻间白魔周身尽为剑气笼罩,他却无惊无惧,忽然身子如旋风急转,吹雪般的刀气寒芒将他四周三尺内护得有如铜墙铁壁一样森密,玉天邪催出的剑气竟无一能近得了身。

“好!”

玉天邪知道自己吃亏在受伤后功力不足,加上手中又无利器,硬拼只有对自己不利,他知道白魔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用这种刀法来破解“十面埋伏”一式,换成是自己也会这么做,不愧是同样修有“不动邪心”的敌人。

而这早在他计算之中。

玉天邪十指一收,漫天剑气尽归无踪,跟着全力一拳往地面击去。

“轰!”

拳劲击实地面,立刻爆起漫天沙土飞扬,将白魔视线所及全都遮蔽,面对此一突然变局,后者只淡淡笑道:“以为这样就走得了吗?未免太天真了。”

话里透露的除了完全的自信外,还有几分失望,这种障眼法对付一般的高手或许有效,但要拿来蒙蔽同样拥有“不动邪心”境界的自己,即使在完全的黑暗中也可以弹指击落飞舞的蚊子,这样的戏法就跟小孩子丢砂一样的可笑。

“还以为出道以来的第一战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敌人……罢了,毕竟面对死亡时,每个人都难免会显得失态,就让我来早点结束你的痛苦吧!”

闭上眼睛,即使不靠视觉,也可以依赖超人的听觉和灵感来找到沙尘中玉天邪的动静。对于“无上六识”已开的他,这应该只是一件简单小事。然而,当感官延伸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事实并不如他想得那么简单。

漫天的尘土不但聚而不散,更似受到某种力量牵引,隐隐成涡旋状卷动,在沙雾中更似有某种干扰的力量,影响自己“无上六识”的判断,竟无法确切掌握内里的真况。

“怎么了?不追上来的话,少爷我可要走了喔。”

沙尘中传来玉天邪嘲弄的笑声,更是渐去渐远,显然在白魔犹豫疑惑的当头,前者已把握这千载一逢的良机,迅速远飙。

知道追之不及,白魔也不浪费力气再作无益的行为,反手将单锋长刀收入鞘中,脸上依然挂着洋洋的笑意。

“太有意思了!师尊这次可真是丢了一个好差事给我,和我同样练成‘不动邪心’的少年,不管你是谁,无论去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让你死在我这把‘苍邪’刀之下……”

平板的字句对比起表情来显得更不协调,但在白魔的喃喃自语之中,却有一种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到的感情,那是在他练成“不动邪心”后,应该已经摒弃,应该早已割舍的感情。

喜怒哀乐,除了“喜”之外,他脸上应该已经不可能出现别的感情表达。

可是现在,当沙尘散去,白魔脸上的表情,在几乎眯成一线的眼底细缝,竟然出现了一丝妒色。

为什么嫉妒?难道是因为世上竟然有不用像他一样牺牲一个作为“人”应有的本性,而又能练成“不动邪心”?是因为这样子的吗?

这个答案,现在我们就还不能知道。

“呜!伤口又裂开了,那个叫白魔的小子,下次就不要被我遇上,本少爷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山脚下,历经劫难,终于顺利脱身的玉天邪,眼看自己身上数也数不清的新旧伤痕,正用着恨恨的声音,从战死的般若、逃脱的弥勒,一直诅咒到漫天神佛。

“全都是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没事凑什么热闹,害本少爷还得出来处理善后,要不是因为你我本为一体,你死了我也难继续存在,本少爷才不会出来救你!”

唠唠叨叨向着不存在任何对象的虚空抱怨,如果有外人见到了这一幕,或许会就此认定这名少年的神经失常吧。不过当事者是根本不会在乎他人眼光的性格,而且只有他明白自己抱怨的对象在哪里。

“……”

“不说话是吧?也好,反正你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是该你回到里面好好休息的时候了,就让我这个‘天邪’,把这个沉闷无聊的江湖,搞得更有趣一点吧!”

带着得意的笑容,年轻的身影如陆地流星,没一会就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

“你听说了没啊?”

“听说什么?”

“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近来我们‘顺天城’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不知从何而来的飞天淫贼,在短短一个月内连续犯了十三件采花恶行的事情了。这样大的新闻,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我当然知道啦,那淫贼也真是本事,犯下了这么多的案子,竟然到现在也没被官府逮捕。”

“岂止如此,我听说众人根本连那淫贼的样子都没见过。”

“有这回事!衙门也太无能了,难道就这样任由那淫贼逍遥法外,继续奸淫良家妇女下去吗?”

“当然不能,所以本城知府已经透过关系,请动‘白道联盟’中三英四秀中的‘凤凰’君天娇帮忙,务必要擒拿那淫贼到案。”

“你说的是那四秀之首,君天娇君凤凰吗?”

“正是,听说那君天娇是四秀之中,唯一能够在武功上和三英比肩的巾帼,而且她平生最恨的一种恶人便是奸淫之徒,有‘凤凰’出马,相信淫贼的落网已是指日可待。”

“希望君女侠能够早日拿着那淫贼,还我‘顺天城’太平。”

在“顺天城”的一处酒楼里,高朋满座,人人谈论着最近城内最热门的话题,都不脱是“凤凰”君天娇与采花淫贼的对决,而且几乎是压倒性的看好前者的胜利。毕竟万恶淫为首,下三流的淫贼更是人人都欲除之,只是这次的采花恶人太过神通广大兼来去无踪,所以他们也只能寄望四秀之首的君女侠能为他们除此祸害。

在人潮之中,只有一名穿着蓝色布服的英挺少年,脸上挂着与众人不同的不屑冷笑,俊朗的双目中,却闪动着混杂邪恶、冷酷、与无情的危险光芒。

“‘凤凰’君天娇!有趣……该有五年未见面了吧?那么,莫非就是要在这座顺天城,上天有意安排我们来个感动的姐弟重逢吗?”

话锋里毫无一丝感动的意味,反而有着过多的讥削,少年举起杯子,不慌不忙的喝光了杯中茶水之后,便起身付帐,步出了酒楼。

“管你是凤凰还是雉鸡,想要抓本少爷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少年露出自信而邪恶的笑容,跨着轻松的脚步,像是流入大海的一滴水,隐没在街道的人潮中。

三更,夜深。

因为近一个月来的风声鹤唳,使得“顺天城”内的巡防明显较以往严密了许多,不过即使是如何密不漏水的戒备,也无法阻止练有“梦幻空花”绝世身法的玉天邪。

就像如今,他就穿着和白天一样的蓝色衣着,站在高楼的一角飞檐下,俯视着底下企图想要抓到自己,却只是白费力气的无用捕快们,发出冷冷的嘲笑。

“一群蠢蛋们!用这样的阵势就想抓到本少爷,再等一百年吧!”

无视于底下森严的戒备,右足轻轻一点,人已如鬼魅般一晃而逝,跟着一道蓝色的淡薄身影,轻巧无声的飘入了对面的另一座高楼。

一个月前,因为连续对上了“天王”帝释天和“苍邪”白魔这一对最顶尖的魔门师徒,使得他负伤沉重,到最后不得不藉助采阴补阳的方法,来帮助自己的伤势尽快复原。

“顺天城”只是机缘巧合下他落脚选中的地点,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换成是另一个“君天邪”的话也会做一样的事,不同的只是前者会低调小心得多,绝不会弄至如今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地步。

即使如今“凤凰”君天娇的介入,象徵此事继续下去的危险性势必提高不少,他——玉天邪却不会有就此停手的打算,可见其性格的我行我素。

今夜的对象,是城内一门首富的掌上明珠,而不动于以往用魔功消除她们的记忆,这次将是先奸后杀!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玉天邪无惧于任何人,愈是向他抵抗,所付出的代价将愈大。

这个被他选中成为首位血祭对象的可怜女性——袭容音!就在木门之后,还未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如何一个悲惨的血腥命运。

玉天邪看着眼前的木门,数日前他早已探过地盘,知道门后就是袭容音的闺房,冷笑一声,正要推门而入。

忽然间,一种身为高手警觉的第六感,让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从门的那一端,传出一种“强”的压迫感,竟让他也心生忌惮。

“君姐姐,那淫贼真的不会来吗?我好怕。”

“放心好了,有我在,就算那淫贼真的来了,姐姐也要他来得去不得。”

一对同样动听的声音在房门内响起,而明知自己已在门外,散发出挑衅气息之后,又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出来,本来换做玉天邪的性子,应该早就一脚踢破木门,对里面的人来个大小通吃,但是如今他只是反常的站在原地,脸上竟然还出现了为难的表情,这是为什么?

“啊!君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门内忽然传来该是今夜目标袭容音的惊呼声,声音里除了震惊之外,还透着几分迷惑。

“不要害怕,袭妹子,你长得好可爱,脸蛋嫩得像是颗熟透的桃子,让姐姐看了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这怎么可以?我们……我们都是女人啊……”

袭容音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困窘,显然崇拜的对象忽然做出如此意外的举动,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有些事情就是只有女人之间才能相互了解,来!让姐姐教你……”

声音妩媚得似能滴出水来,更带着一股奇特的说服力,像是可以轻易进入别人的心灵,让袭容音那略显发抖的声音,相形之下脆弱的不堪一击。

“可……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这时房间里的一对女子似是更接近了一些,“君姐姐”那火辣却轻柔的声音,似有似无的响在玉天邪耳旁。

“不用担心……这里只有你跟姐姐两个人,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

玉天邪知道这是魔门中上乘的一种迷魂功法“天魔妙音”,而且房内女子的功力极高,连他这样的个中高手,听了之后都不免有一些心摇神驰,更别提是毫不会武功的千金小姐了,防线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他今夜要采的“花”,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且对象还是个女子!这让即使冷酷无情如他者,也不由泛起一丝想苦笑的冲动。

这时袭容音的声音愈显狼狈,显然已经六神无主、芳心大乱。

“君姐姐……这样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真的想我停吗?”

“我不知道……啊!”

这时房门忽然毫无先兆的被推开一条细缝,顿时一副淫靡的景象,呈现在玉天邪的眼前。

两个娇艳佳人,衣衫不整地半裸拥抱,主从之别一眼可见,处于被动者立场的便是玉天邪今夜来此的目标——袭容音!容貌不恶,算是上中之姿,此刻正一脸娇羞,无力而虚弱地挣扎着,娇喘吁吁的道:“君姐姐……不要啦……不可以……”

至于另外一人,因为角度关系,玉天邪仅能看到她的背影,但从婀娜的身姿、和黑瀑般的秀丽长发,已经可以推想到其绝色,而且那背影更是玉天邪所熟悉,暗呼道:“果然是她!”

——“凤凰”君天娇!

这时君天娇已经捧着袭容音的脸,将一张朱唇凑去,后者不知是不能闪避、还是不想闪避,竟被吻个正着!这一下便如天雷勾动地火,两个美丽动人的身子彼此磨蹭、兰息互通,极尽惑人之能事,看得门外的玉天邪两眼发直,反而舍不得就此离去了。

“嗯嗯……唔……”

君天娇以高明至极的吻技,在对方舌腔内翻腾着、渴求着,袭容音犹是未经人事的闺女,更别提是这类极尽挑逗的阵仗了,不一会儿,已是春情大动,体内似乎有一把火焰在燃烧,渴望着欲念的浇淋。

君天娇边吻边脱去自己和袭容音的衣服,一个细致清丽,一个丰盈健美,两个娇艳动人的裸体交缠抚弄着,香汗淋淋,发出欢愉的娇吟。

“你打算站在外面多久呢?进来吧。”

玉天邪闻言一震,先是犹豫,跟着像是下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决定,咬牙低语道:“少爷才不想见你这骚货!”

身子再一震,眼神闪过一瞬间的黯淡,脸上的表情像是剧台演出时的换幕场景一样,变化像是成了另一个不同的人。

“进来吧,你还在等什么呢?”

玉天邪——不!现在该称他是“君天邪”了。露出许久不见的苦笑,摇头道:“死就死啦。”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眼前立为之一亮。

原本背对他的君天娇,现在终于转过身来,令人窒息的完美胴体,花瓣上还留着刚刚一番假凤虚凰后的湿润,浓密的森林闪着几点的晶光。

红潮未退的脸蛋有着刻划细致、无懈可击的秀丽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眸藏着连“不动邪心”也无法看透的某种思绪,冷艳沉静的气质,简直无法把刚才那个放荡妩媚的印象联想为同一个人。

以她的容貌足以使无数男人为之疯狂,但偏偏君天邪就是这世上少数知道“凤凰”君天娇秘密的人之一,那就是她对异性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喜欢的是女人!

君天娇一点也没有穿上衣服的意思,似乎根本不在乎君天邪的眼光。

一抹神秘的微笑出现在她那绝美的脸上,轻笑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呢?我的好弟弟啊。”

君天邪苦笑答道:“该有六年八个月了,姐姐。”

第 八 章 凤凰天娇

“你的记性还是那么好。”君天娇道。

“只是数日子而已。”君天邪苦笑道。

君天娇的美眸忽然闪过一丝异采,淡淡说道。

“数日子……是吗,那么说来,你还是在恨他罗?”

君天邪的脸上无来由的掠过一丝似仇恨似痛苦的表情,但很快被他以极大的自制压抑下去,跟着不甘示弱的反击道:“你又何尝不恨他?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要出走?为什么要成为‘凤凰’君天娇?为什么只爱女人?这些理由你该比谁都更清楚不是吗?”

君天娇身子一震,对方的问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刨刀,狠狠地将她自以为隐藏已久的伤口血淋淋的挖了出来,使她知道那段痛苦的回忆,依然像是烙印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的一生。

“是的……我恨他……在这个世上,我最想亲手杀死的人就是他……只可惜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太强了,强得没有人能够胜过他,更别说是杀死他了……”

君天邪眼角一阵抽动,咬着嘴唇道:“即使现在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也不代表永远没有人能胜得过他。”

君天娇拨了拨头发,发丝掠过君天邪的鼻梁,似叹似笑的道:“未来?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君天邪摇头不语,难堪的沉默充斥在像停止了流动的空气中,直到君天娇轻笑一声,转身走到昏迷的袭容音面前。

“我差点忘了,你是来采花的,只可惜姐姐比你先了一步,啖去了头汤,不过还好还可以用,需不需要作姐姐的回避一下,让你退退火啊?”

君天邪摇头苦笑道:“你就饶了我吧!我哪里还有那个兴致呢?”

“没有兴致?这可不像是你会讲的话。”君天娇笑着斜睨道:“还是……你觉得我比较好呢?”

君天邪破天荒的脸上一红道:“你就别逗我了。”

君天娇毫不掩饰的向自己的“弟弟”展示她那动人的胴体,边媚笑道:“我可没有在逗你,还是你宁愿要自己的娘亲,却不敢要自己的姐姐?”

君天邪皱眉不悦道:“够了!再说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君天娇掩嘴轻笑道:“用愤怒来掩饰被我说中弱点的惊讶吗?算了!毕竟我们姐弟俩已经六年多没见面了,是应该谈一点轻松的话题才是。你什么时候离开那鬼地方的呢?”

君天邪犹豫了一下,最后回道:“有一年了吧。”

君天娇点头道:“也该是时候了,我还奇怪你没有早一点离开呢?”

君天邪脸色一变,似是心中的某条愁肠被人用手紧紧拉了一下,握拳低低的道:“我放心不下……她……你是知道的……”

君天娇的容颜亦变得黯然,踌躇着道:“她……娘……她还好吗?”

君天邪本来想摇头,想了一想还是道:“门内的影子有来过消息,说她……她还好……”

君天娇倒抽一口凉气道:“你见过‘影子’?!”

君天邪冷笑道:“老鬼派他来打听本少爷的虚实,若不是顾忌魔影遁法一瞬千里,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去!老鬼身边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怪物,想想也叫人食寝难安。”

君天娇秀眉微蹙道:“连一向自负的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影子的真正实力比传闻中还可怕。”

君天邪摇头道:“影子只听老鬼一个人的命令,而以老鬼性格中的自负,绝对不会令人为他身先士卒,一把伤不了人的刀,纵是再锋利也不被我放在眼里。”

君天娇笑道:“你还是没变,依然是那么会精打细算。”

君天邪望了榻上的袭容音一眼,带着恶作剧的笑容道:“你也没变啊,兴趣还是一样的独特。”

君天娇笑骂道:“好小子,敢取笑你姐姐?该打!”

两人一说一笑,彼此间的距离在无形中拉进不少,再不似刚见面般生疏漠离。

君天娇玉腕一番,地上的衣物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一样,倒卷飞回她的手中,只是这手“隔空取物”的功夫,已可列入当今新生代中前五名,足证“凤凰”能与三英并肩之言,并非空穴来风。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不想要我吗?”

君天邪听了只有苦笑不已的份。

“也罢!男人都是这样,所以我永远也无法喜欢男人。”

听到即使连无法无天如自己者也觉得辛辣的言论,君天邪却还是无法反驳,原本以为在世上能够让自己抬不起头来的女性只有一位,没想到还是漏算了自己的亲姐姐。

“不过……虽然性格不一样,但母女毕竟就是母女啊!”

把这样的感慨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原因是双方都有共同的默契,不要去碰触彼此心底最深的禁忌,有些秘密在这世上是只有他们姐弟俩才知道的就够了,因为他们恨的是同一个人;而爱的也是同一个人……

此时君天娇也已重新穿好衣着,而她的气质也同时生出变化,神圣中带着冷艳的感觉,仿佛此刻的她才是真正名符其实的“凤凰”。

黑色的紧身布料衬托着她完美的身材,性感丰满却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美丽的玫瑰总是多刺,尤其是这一朵。

“既然我的事已经办完,那现在也是离开的时候了。”

冰冷和平淡的语调和之前判若两人,转变之快让君天邪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有双重性格?

眼看她真的就要步出门外,君天邪急忙叫住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说。”不用疑问句而用平述句,是对万事都漠不关心的表现。

君天邪心底恨得牙痒痒的,偏偏又发作不得,即使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姐姐,此时此地也不是一个适合算帐的机会。

“你会来这里……只是因为凑巧,还是特意在等候我?”

这才是君天邪今夜最主要的疑问,对于自己的反跟踪之术,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如果君天娇能早一步得知消息在此地守株待兔,那就证明他的行动有了致命的缺陷,如不设法补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君天娇沉默下去,好一会方道:“这就是你的问题?”

“是。”君天邪耸肩道。

君天娇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正当君天邪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种没来由的危险感觉,让他的内息瞬间提升到全面戒备的地步。

但仍是迟了一步。

“咻!”

一条长鞭犹如鬼魅般从虚空中出现,不偏不倚的往他脸上击去。

“啪!”

千钧一发间,君天邪全力运功把头一偏,避过了鞭稍的突击,但额头仍是被余劲扫到,留下寸许的伤口,鲜血立时浸湿了他半边脸颊!而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他再闪慢半步,那下场将会像他身后的一张椅子一样,被击得四分五裂!

还未让他够时间照顾伤口或破口大骂,刚才躲过一击的鞭身已经自行一个转折,再次向他攻来。

“他妈的!你想收买人命吗?出手那么狠!”

来不及骂也是要骂,君天邪忽然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在脸部和地面即将亲吻的前一刹那,忽然像一根利箭般平掠出去,跟着一记“地堂腿”横扫君天娇的脚踝。

你不仁,我不义,先撩者贱!莫怪本少爷出“脚”不留情。

可惜就算君天邪他狠得下心来“大义灭亲”,但继承君家血缘的亲姐姐却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收拾的角色,足尖一点,人如凤舞九天般飞腾而上,避过前者的扫腿后,玉腕一翻,一截鞭身就像刚才一样神乎其现的自她袖口窜出,跟着就是密集像暴雨倾盆般的攻势,向君天邪没头没脸的打下。

“你真的要谋杀亲弟啊?疯婆娘!”

已经不是回嘴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君天邪双手齐施,在不足一丈的活动范围内,将密集的鞭雨或挡或卸,真正躲不掉的就用“邪道涅盘”硬接下来,虽不至于皮开肉绽,但只是那份火辣辣的刺痛也够他好受的了。

忍辱偷生,好不容易等到君天娇招式用老的一刻,一招“掌底乾坤”,看似笨拙实则变化神通的一抓,像是掌握住天地间最神秘不可言的“道”之精髓,虽然仅是其中的一小部份,但已够他抓住“凤舞鞭”的一截鞭身。

“他妈的!终于抓住你这条死人鞭了,竟然对自己的弟弟都下这么重手,你就别怪我也对你不客气了!”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正打算用“邪道涅盘”的功力把手中长鞭给震成粉碎,跟着再来好好想想怎么泡制这狠心姐姐的后着,忽然从鞭身传来惊人的能量,让他还来不及加强手劲,五指已经被震弹开来。

“竟然有这么强的功力?!”

惊骇的念头刚刚浮现脑海,一阵芳香扑鼻而来,跟着是如冰块碰撞般、清脆而冷冽的叹息声在耳旁响起。

“为什么你们都会认为,女人的功力就一定比不上男人呢?”

“碰!”

结结实实的一掌击在君天邪的胸膛上,把他身形轰得像虾子般飞弹出去,幸好是对手已经掌下留情,让他在撞壁的前一刻能够稳住身形,没有弄出更大的声响。

“竟然真的干了!好你个臭婆娘!”

弹地即起,压制着体内翻腾不已的气血,君天邪对着自己的亲姐姐怒目而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刚刚那一番交手,已经让他了解到君天娇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依目前的状况要和对方认真干起来,吃亏多的恐怕还是自己这一边。

和君天邪的狼狈模样相比,君天娇就显得气定神闲,优雅的姿貌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有动过手的样子。

“这个教训是告诉你,永远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更不要看不起女人,这个世界并不是以你为中心转动的,太过自负只会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

君天邪在心底把君天娇暗骂了十多遍,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沮丧受教的样子,低头苦笑道:“姐姐说得是,天邪受教了。”

君天娇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口服心不服,不过没关系,本来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要割掉扰乱顺天城内治安的淫贼子孙根,不过既然那淫贼就是你,那这一掌就算是小惩大戒吧。”

君天邪心骂道小你个头,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受教”的陪笑模样道:“为弟会谨记在心。”

“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如果你把现在的江湖想得太过简单的话,那下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君天邪唯唯诺是,心理只有暗怪自己倒楣,采花采到女王蜂头上,还惹了一身腥。

君天娇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来对君天邪的态度有任何反应,朱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低沉而悦耳的声音从其中缓缓流出,但内容却并非像声音一样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要走了……今天发生过的事,如果你敢漏出去半个字,就算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会一样杀了你!”

君天邪心道果然是魔门出身,本性难除,一旦有威胁到自己的人事时,便是至亲也不放过。

口头上当然应道:“天娇姐请放一百二十个心,为弟一定守口如瓶。”

君天娇拨了拨发丝,不置可否的道:“希望如此吧。”

跟着竟不再多望君天邪一眼,迳自走出了门外。

被留下来的君天邪表情只能用“错愕”两字去形容,生平第一次,他有了碰上克星的感觉,而给他这种罕见感觉的人竟是他的亲姐姐,这让他更为难受。

“该死的贱人!你就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上,我一定要你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确定君天娇已经走远之后,君天邪才敢放出一些像是地痞流氓在败战后会说的场面话,虽然像面子或是自尊之类的东西向来不被他太放在心上,可是被一个女人——尤其那女人还是自己姐姐!给彻底踩在脚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悻悻然的看了犹在昏迷未醒的袭容音一眼,那海棠春睡的裸姿虽然诱人,可惜现在的他却是无心消受。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丝捉呷的笑意,逐渐取代原本懊恼的表情,自言自语的道:“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可以利用‘他’啊!好姐姐,你就准备接受为弟为你准备的大礼吧。”

拊掌轻笑,跟着像是一只猫般轻巧的穿出了窗户,然后又像是一只蝙蝠般地俐落地投入了夜空。

银白色的新月高挂在天上,映照出地上一名高瘦灰服的男子,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蜡一般惨白的脸庞找不到一丝血红,而在他的四周,不知何总觉得飘着阵阵的寒意。

凄凉的夜风吹打着他的身体,扬起了他的一角衣袖,自右肩而下,竟是齐臂而断,空荡荡的袖子随风飘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鬼气。

独臂男子冷然默立,不发一语。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后传来,独臂男子闭上双目,冷然道:“终于来了。”

爽朗而蕴含男性磁力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笑着道:“有劳第三兄久候,萧某实在过意不去。”

“废话少说!”独臂男子终于转过身去,面对蓝袍飘逸的俊美浪子。

“还有另外两个,既然到了,为何不一起出来?”

话声一落,独臂男子的身边五丈外,忽然又多出二条人影,连同刚刚出现的蓝袍浪子,三人恰成鼎足之势,将他包在其中。

独臂男子的脸色平静,目光却显得极为森冷,那深不可测的气质,令到即使是今夜与他为敌的三人,也不由暗自佩服。

“通通来了,我正好一次打发。”

站在东角,一袭白衣胜雪、气质直追王侯的年轻公子,露出洁白如瓷的牙齿,笑道:“天下第三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这份胆气与冷静,小弟便自叹弗如。”

西角另外一名鹰勾薄唇、眉目坚冷的黑衣青年,其左胸上绣着的银线蜘蛛特别惹人注目,看似最为沉默寡言,但一说话却最为肃杀。

“今夜过后,天下第三这个名号就要成为历史名词!”

独臂男子冷冷剔了半边单薄的眉锋,沉声道:“就凭你?”

蓝袍浪子笑道:“只凭独孤兄一人或许是力有未逮,所以我们三人不得不厚着脸皮联一次手,目的就是为了把第三兄击败。”

“击败?”独臂男子冷笑道:“是杀死吧!”

白衣贵公子用温和、仿佛还带点怯生生的语调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请第三兄见谅。”

尽管三面楚歌,独臂男子仍是神色傲然、语气森然:“能有这个机会把号称当今白道菁英的你们一网打尽,我亦是求之不得。”

黑衣青年冷冷道:“你以为能胜得过我们?”

独臂男子轻轻摇头道:“就是我说可以,你也不会相信,想知道答案就要用自己的性命付出代价。”

黑衣青年终于色变道:“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

白衣贵公子摇头道:“独孤兄请勿激动,局势未到最后关头,诉诸武力就非是吾等愿见的唯一选择……”

银光爆起。

任谁也想不到,第一个动手的,竟然会是文质彬彬、静若处子,态度上始终给人不愿动武、口头上前一刻还在“劝架”的白衣贵公子。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暴起突然、却行云流水,有如早已演练过成千上百遍的暗袭一剑,却偏偏是由这温文儒雅的一介贵公子手中发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别说是独臂男子,甚至是与发剑者同阵营的另外两人,也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正因为他们清楚白衣贵公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没想到以对方谋定而后动的性格,竟然会抢先动手!

正因为人人都料想不到,所以白衣贵公子这一剑,才会来得格外凶险!

但是独臂男子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短暂的心神激动只如白驹过隙,阴沉的表情刹那间便恢复冷静,待得剑尖离自己面前只剩数寸距离,足尖往后轻轻一点,也不见他手脚有何移动,却一下子便平行移出三丈外,竟给他避过了这几乎必杀的一剑。

场中人人都是高手,知道独臂男子虽然避过这一记突袭,但却是避得险到极点,更冒着空门大露的危险,换言之,要杀掉眼前这“冥岳门”的第一战将——天下第三!此刻正是最好的机会。

蓝袍浪子脸上还出现一丝犹豫的表情,似乎是不愿在这种情形下乘人之危,黑衣青年已经抢先动手,一声不吭的发出一记手刀,劈向天下第三的背部。

“修罗刀!”

天下第三闷哼一声,知道避无可避,只得功聚后背,硬受一记黑衣青年的“修罗刀”!刀劲劈中,他整个身子一震,五官都泛出血丝。

黑衣青年虽然偷袭成功,但亦被天下第三的护体气劲反震的手臂发麻,竟腾不出力气来继续追击,不由骇然想道:“‘地狱行’的内功果然厉害!不知这个天下第三又练到了第几层呢?”

“还不动手!”

始终不愿加入围攻的蓝袍浪子,被白衣贵公子这轻轻一叱,摇头长叹一声,一手伸入怀中衣襟,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可惜今天我却不能亲手挑战这神话了!”

天下第三转身面对蓝袍浪子,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口气中没有一丝畏惧或是求饶。两人眼神相对,蓝袍浪子身子微震,后退一步,终于是苦笑了一下,抽出了手。

天下第三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沉喝道:“好!三英之中,只有你萧遥还像是一条汉子!”

“他只是个矫情的呆子!”

不满的表情出现在萧遥的两个“同伴”脸上,他们的不满是应该的,因为就在刚才,可能是唯一且最后一个轻松杀死天下第三的机会,竟然被他们的同路人给眼睁睁放过了。

萧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劣做辩解,只是摇头苦笑道:“我不能就这样杀他,他也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你那一刀,未必就杀得了我。”

天下第三深吸一口气,惨白的蜡脸上血红一闪而逝,忽然自他身上,发出比之前都强大十倍、凄厉阴森的鬼气,铺天盖地,直逼战圈外的三人!

众人不料到天下第三在重伤之后,还能逼出如此强大的功力!此刻的他,全身散发着浓密黑气,双目隐现赤红,不住散发凌厉无比的杀气,简直就像是一只则人而噬的魔兽!和先前那个阴沉冷漠的他,几乎是判若两人。

“地狱行?!”黑衣青年怒道:“萧遥!看你干的好事!”

冷冷的目光一扫,虽然三人都是年轻辈中屈指有数的高手,但与此时的天下第三视线接触,竟不自由主的为他浑身上下萦绕的浓烈鬼气所摄,心神一震。

“第二回合,现在才要开始。”

天下第三语冷、眼冷、杀意更冷的这样道。

第 九 章 杀天行动

杀局的开始,来自于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构想。

武林中道消魔长的局势,由来已久,魔门中人才辈出固然是一个原因;正道中人不能放下门户之见,彼此猜忌,导致联盟的实力不增反减,亦是一大遗憾。

虽然有像“破狱”这样有组织和实力的的流派与魔门对抗,但独木毕竟难支大局。

有识之士鉴于此一隐忧,如不找到解决之法,则正道联盟迟早会被势盛的三大魔门所吞灭,以“智儒”孔学之为首的正道智囊,竭尽心力,日夜奔走,终于促成了正道实力史无前例的大联合,筹画出能一举拨乱反正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叫做“杀天行动”。

“杀天行动”中首要的两名目标,就是位居三千魔门之首的“冥岳门”门主——“阎皇”君逆天,和其首席弟子——天下第三!

要一举刺杀魔门中的两大巨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失败,更会招来“冥岳门”势力的全力报复!孔学之深明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只许成不许败,决定先除天下第三!让魔门第一人“阎皇”顿失臂助,再杀君逆天!

杀天下第三的工作,由白道第二代的菁英负责——萧遥、楼雪衣、和独孤冰心,合这三人之力若还杀不了天下第三,那白道复兴恐怕遥遥无期。

本来这工作应交由“天敌”龙步飞来做,但是后来传出龙大侠身中剧毒的消息,孔学之只得紧急另寻人才,最后才被他想到了联手实力更在“天敌”之上的“三英”,当然前提是要这三人真能合作无私。

“三英”联名向天下第三下战帖,虽然难免会落人以众击寡的口实,但料想以“阎皇”君逆天调教出来的自负性格,纵是千军万马,也是一往无前,断无拒绝挑战之理。

天下第三多年来稳居击杀正道高手最多人数的首座,白道联盟上下早已将其恨之入骨,若能顺利击杀这“冥岳门”的第一战将,不啻是对积弱已久的正道打上一剂强心针。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天下第三只有一只手,而“三英”却有三个人加起来六只手?

当萧遥他们第一眼见到天下第三的时候,也很难相信这个阴沉高瘦的独臂男子,竟会是正道中人人闻之色变的杀人魔王?

不过,当天下第三因楼雪衣的突袭而使自己陷入险境,动了真火的他,运起直传至天下第一人君逆天的独门内功——“地狱行”的时候!其所散发出来的惊人魔气,就让三英他们真正领悟到,眼前这个独臂男子确有与其名号相符的实力。

浓密诡异的黑气在身旁缭绕,像有着魔性一样吸收着四周的生命力,以天下第三为中心的方圆五丈内,草木逐渐凋落枯黄。飘零的树叶,甚至去到中途就已经粉碎灰化!

即使在讲求“灭绝”为主的魔门内功中,也只有“阎皇”君逆天一脉的“地狱行”,能够发出这种吞噬生命、万物俱毁的黑暗冥气。而除了君逆天本人外,能够练成号称“冥岳门”三大镇帮绝技其中二项的,就只有他的大弟子天下第三一人。

邪恶冰寒的鬼气弥漫四周,异常的压力让皮肤都觉得麻痹起来,萧遥等三人,露出开战以来首次沉重的表情,注视着黑气雾团中的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冷冷道:“所谓的名门正派,原来也只是靠暗箭伤人的角色……”

听了天下第三的嘲讽,只有萧遥脸上在一瞬间闪过羞愧的神情,独孤冰心的反应是冷漠,而楼雪衣则始终维持那尊贵中带点孩子气的笑容,让人无法把刚才卑鄙的偷袭行径跟他联想在一起。

天下第三察言观色,心下已有计较,用那几无抑扬顿挫的语调道:“刚刚是我太大意了,不过你们也确实错失一个可能杀掉我的大好机会,而且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你们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独孤冰心冷冷道:“这就不劳阁下担心了……”

天下第三目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芒,忖道“三英”毕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虽然刚刚萧遥的举动,一度让他的两名同伴大为不满。但大敌当前,三人仍能抛开个人情绪,以胜战为第一优先,所以独孤冰心才会暗暗讽刺他的挑拨离间起不了作用。

“那也没关系,反正对手愈强我愈感兴趣,太弱了反而没意思了。”

天下第三冷笑一声,双目忽然亮起两点如鬼火般的幽芒,萧遥三人知道他出手在即,连忙提升功力戒备。可是天下第三的攻势却来得完全出乎意料,只听他长啸一声,有如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直传上来的凄厉鬼哭,跟着原本弥漫于四周的黑色雾气,竟然由无形转为有形,如山似岳的向三人挤压过来,这等匪夷所思的功法是他们生平所未遇,不由心中一震。

“绝世魔刀?!”

萧遥发现锁住他们三人的黑气中隐藏刀意时,脸色一变,想起“阎皇”君逆天传说中的三大绝技,四个可畏可布的字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好见识!”

天下第三悄无声息的发动他第一波的攻势,无臂的单袖凌空一扬,竟自发出一道刀气,如流星破空般直取楼雪衣,这一刀是为了报后者刚才暗算他那一剑之仇,劲道十足,杀伤力绝不容人小觑。

楼雪衣微微一笑,似乎对这名震天下的魔刀绝记无动于衷,拔剑挽了半个剑花,一招“君子圣剑”中的“守正不阿”,剑气凝聚成盾护在自己身前,和天下第三发出的魔刀正面硬撼。一声爆响过后,楼雪衣布下的剑劲竟如薄纸被利剪划过,溃不成军,而他自己也被刀劲震退,身上被划出多道刀口,虽无一伤及皮肉,但已够一向温文从容的他脸色大变。

天下第三看着楼雪衣那一阵青、一阵红的脸,冷冷笑道:“比起小白脸的贵公子模样,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脸色。”

楼雪衣闻言,双目闪过一丝煞气,他沉府极深,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动了杀气。不过还不知道他要拿出什么手段对付天下第三之前,他身边的独孤冰心已经先一步有了行动,双手幻出漫天爪影,如鬼魅般飘忽无踪,却又绵密不绝,“修罗不死身”之“夺魅劫爪”!

天下第三双目放热,大喝道:“好!都拿出真本事出来,我也好让你们败得心服口服!”

断袖再扬,这次是从袖口中发出车轮般的刀气,数十道刀气彼此交叠螺旋,每一个旋转的角度、力道都有所变化,纵横交错成匪夷所思的刀网,迎向独孤冰心的“夺魅劫爪”。

真气交击之声密集如点燃一串鞭炮般地响起,独孤冰心的“修罗不死身”虽然号称天下硬功第一,但天下第三的“绝世魔刀”却偏偏像是他的克星,每一道刀劲都能突破他的九重修罗护体真气,给予经脉一定的损害,而他的修罗劫爪却像是拿钉耙给大象搔痒一样,一点也起不了作用,反而被震得酸麻不已。

自他的“修罗不死身”修练有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苦不堪言的劣境去,至此方知人的名,树的影,天下第三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三。

独孤冰心咬牙苦接了一轮天下第三那似滔滔江水般永无止息的刀气,却被击得人如扯线木偶般踉跄后退,脸色阵青阵白,若不是值此热战之际,一定显得十分可笑。

见到同伴陷入兵凶战危的困境去,楼雪衣竟然并不急着上前救援,反而是转头向萧遥淡淡笑道:“萧兄还要继续作壁上观吗?”

萧遥暗叹一声,心道楼雪衣果然厉害,只是一句话便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苦笑了一下向楼雪衣回道:“楼兄请放心出手,萧某自会做我该做的事。”

楼雪衣颔首道:“我自然是绝对信得过萧兄。”

说罢长剑一抖便往天下第三刺去,优闲高雅的风姿中偏偏带着无声无息的杀机,“君子圣剑”之“潜移默化”!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道:“封老鬼的‘君子圣剑’给他的徒弟练成专门偷袭的小人之剑了!”

楼雪衣失笑道:“没想到魔门出身的天下第三竟然会讲出这种可笑的话来,不管什么剑法,能杀人的就是好剑法,不正是贵道中人奉行的金科玉律吗?”

天下第三哼道:“佛口蛇心,你比魔门中人还要表里不一!”

楼雪衣微笑道:“第三兄过奖了。”竟是完全不受激。

两人嘴上斗口手下不停,转眼间“绝世魔刀”和“君子圣剑”已经硬拼了十来招,独孤冰心乘机取得喘息的空隙,稍一回气便立刻杀上。两人合攻之力非同小可,即使以天下第三之能,也不得不凝神应付,再不似刚才的游刃有余。

对天下第三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眼前的攻击,而是始终未投入战圈,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风流刀”萧遥,“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天下第三并没有忘记萧遥是“飞刀”李无忧的传人。

看来“三英”早就拟定了一套专门针对自己的战术,由独孤冰心和楼雪衣合力缠住自己,而萧遥的飞刀则负责一击必杀,好一个如意算盘!自己该顺他们的意掉入陷阱吗?

楼雪衣见天下第三虽是居于守势,但吐劲内潜,似随时都在择机反击,心念飞转,剑势陡然一变,百剑凝为一剑,缓慢刺出,仿佛剑身上带有百斤重力,前进每一寸也是困难无比,但攻至一刻必是石破天惊。

天下第三面对这一剑似也不敢大意,首次露出凝重脸色,空袖连扬,挥洒出层层魔刀气劲,似缓实快密布身前。

楼雪衣沉喝吐字道:“大中至正!”

剑气狂增,剑身上像镀了一层水银般灿烂亮丽,淡银剑气发出破空的嘶嘶声,连破天下第三布下的层层刀气,但每破一层刀气,剑身上的力道速度就不由减弱几分,直到终于刺到天下第三身前时,却像遇上了一块精钢铁板,再也无法寸进半分。

豁尽的一剑无功,本来该是盛极而衰的最危险关键,幸而这次天下第三的对手不只是楼雪衣一人,独孤冰心及时插入,十指乱颤射出密如编织的气丝,残而不灭的彼此纠葛,逐渐扩大为覆天盖地的罗网,往天下第三全身罩下。

此招正是“修罗不死身”中的不传秘技——因果缠身!顾名思义,以气编织而成的罗网就像人与生俱有的因果,一旦缠上了便脱不了身。

天下第三目中厉芒一闪,始终不动的左手,终于有了动作!单掌一翻,仿佛来自地狱的血红掌刀在众人眼中不住扩大,竟能在无隙可击的修罗气网中,以毁灭性的力量硬是逼出一条破绽来,精准集中的控制让人赞叹,可以说这一刀才是真正名动天下的“绝世魔刀”!

魔刀一出,自有一股斩神灭佛的无上大力,破去了独孤冰心的“因果缠身”,而且余势未止,刀劲直往楼雪衣、独孤冰心斩去,眼看破绽大露的两人就要被这一刀重创,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动的萧遥终于动了。

盛极而衰。

月有阴晴圆缺,人的气势亦如潮浪般有高低起伏,即使强如天下第三,也不能摆脱这自然的定律。

萧遥这一刀就选在天下第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头出手,就像一个最有经验的猎人,一出手就打中蛇的七寸要害!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不见刀身只见刀光,是因为这一记飞刀的去势实在太快,“形”已失但“质”还在,而且只有比有形之刀更强更险,在一瞬间便来到天下第三的咽喉前。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刀,刀光映照在天下第三的脸上,他的眼中竟出现了像是融合狂热、兴奋、萧索、孤寂的目光,跟着把口一张,竟自嘴里“喷”出一道刀气来,吹在萧遥的飞刀上,刹时仿佛有千斤重闸落下的压力加在刀身上,这必杀的一刀竟由直射改为下坠,没柄埋入了土中!

“什么?!”

萧遥一张俊脸顿时转为铁青,这原是十拿九稳的一刀,但天下第三似乎早防有他这一着,竟然留了最后一记“绝世魔刀”,专门用来破解他的飞刀。

天下第三脸色不变,但心底也不由暗叫好险,连发两记魔刀已是他现在功力的极限,若不是事前就对三人的战术有过推演,那记飞刀现在就不是插在土里,而是插在他的咽喉上。

但是他仍是接下了这一刀,“飞刀”李无忧闻名天下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由他的传人亲自使出来的这一刀,没有李无忧八成也有七成功力的一记飞刀,仍是被他,天下第三!给破解了。

无敌的气势再度回到天下第三的身上,把精心设计埋下的杀局给破解,此消彼长,尽管战斗仍未完结,但天下第三已是胜卷在握,不出五百招,他便有信心将三英全部杀掉!

天下第三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双黝黑的手掌猛地从地下破土而出,像是一对最有力的铁钳,一下子便钳住了他的双踝。

同一时间,楼雪衣身剑合一而来,剑影在一阵剧抖中疾点了七七四十九下,每一下都针对天下第三身上的死穴刺来,仿佛一口气要他死上四十九次。

天下第三双脚被封,避无可避,这四十九剑一剑无失的命中了他的全身!

与天下第三同样惊讶于情况变化的,还有萧遥一个人,只是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独孤冰心已经迅截无比的移到他的背后,一掌贴在背心,沉声道:“萧兄,为了大局着想,只好委屈你了。”

萧遥讶道:“你们?!”

阴柔诡秘的异种真气由掌心相贴处直透体内经脉,虽是外来之物却有一种奇妙的诱引力,将他残存的真气激发至失控的边缘,暴走的力量在有心者的操控下,将天下第三当成宣泄的对象。

萧遥的身子像是被人用线扯动的木偶般,往天下第三的方向猛撞过来,背后独孤冰心紧紧贴住,形成一副怪异的景象,但是前者此刻击出狂猛暴躁的真气可不是说笑,以天下第三如今的情形,更是万万避不开去。

“引蚁杀象?!”

首当其冲的萧遥猛然想起“修罗不死身”中的一式不传之秘,是以独门手法催发人体的潜能,能够一次击出自身二、三倍以上的功力,但是对当事者的伤害也是奇大无比,重者终生残废,轻者也可能半身瘫痪,是被视为与魔门损人利己精神看齐的奇招,没想到竟会被独孤冰心拿来对付自己这个“战友”!

身不由己的一掌拍在天下第三胸膛,后者的胸口立时像是压扁的柿子一样凹陷下去,天下第三厉喝一声,一道血箭喷在萧遥脸上,把透力不支的他击得往后倒去,可是这时独孤冰心又已如鬼魅般闪至天下第三的右侧死角,尽露杀手本色的“夺魅劫爪”!六根手指像是要勾出天下第三的胃肠。

“天下第三!地狱之门已经为你开启!”

萧遥的三倍功力,加上楼雪衣的“君子圣剑”可不是说笑,连天下第三都消受不起,虽然负创极重,幸好他所修练的“地狱行”本来就是讲究死中求活的功法,强压内伤剧痛,功聚下盘,双脚往外一拉,爆裂骨折声立刻响起,解决了地下的偷袭者,也同时象徵不再受制于人。

独孤冰心经由两名“同伴”的先后牺牲,虽然顺利爪中目标,但跟着五指传来像失去本体的奇异空间感,让吐劲到了腕间便停滞不前,失去宣泄对象的真气反而冲击经脉,让他不得不抽身急退,否则这只手臂便算是废了。

“为了杀我!你们竟连埋伏暗算的卑鄙行为也干得出来?”

天下第三目射怒火,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瘦长的身子摇摇欲坠,显见此刻的伤势是如何严重。

“只要能灭魔卫道,小小用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堪称唯一生力军的楼雪衣一剑往天下第三斩去,破空发出的声响代表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天下第三虽想反击,无奈重伤之下有心无力,虽然瞬间反应避开要害,但仍是被斩下一大块皮肉,伤口深可见骨。

“说得好听!难道牺牲同伴也是不得已的手段?”天下第三恨恨道。

“萧兄为除魔而牺牲,这等舍身成仁的大义,将会永远为我辈所敬仰怀念。”

楼雪衣淡淡一笑,又是一剑刺去,一派非要把天下第三赶入绝地的样子。

天下第三知道大势已去,再战下去只有力尽而死或流血而死两种选择,他虽然倨傲,却不是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辈,怒啸一声,移身避过来剑,再腾空而起,如脱弦利箭般向远方掠去,转瞬即失。

“此仇此恨,来日必报!”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已变得弱不可闻,也不知是因为伤重后功力不足,还是已去得远了。

“不能给他逃走,追!”

独孤冰心欲紧蹑天下第三追去,却给楼雪衣一把拦住道:“不用追了,他是用天魔解体大法推动‘一泄千里’的轻功逃走,追也追不上的。”

独孤冰心眼有不甘的望向楼雪衣:“难道我们苦心布置了这个杀局,最后还是给天下第三逃掉。”

楼雪衣露齿一笑道:“他中剑在先,后被你和萧遥联手的‘引蚁杀象’正面击中,本身负创已是极重,又为了逃走使用自燃生命力的天魔解体大法,就算不死,一身功力也永远难复旧观,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独孤冰心不放心的道:“难道你不怕他把今天的战果说出去。”

楼雪衣白玉般的俊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那也要他有命回到‘冥岳门’去才行。”

“原来你早已安排好一切,那就好了。”

独孤冰心说完便转身走向刚才隐藏在地下偷袭,堪称今天战果的最大功臣,但如今却半个身子埋在土中,奄奄一息的黑衣刺客身边。

“干得好!不愧是我‘修罗堂’的首席师训。”

刺客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天下第三那一记反击是含怒而发,即使以他精修三十年的“大力鹰爪手”也承受不住,这一双手臂算是永远废了。

“少堂主过奖了,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独孤冰心颔首道:“方师训对我‘修罗堂’的牺牲奉献,我独孤冰心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

说罢忽然一脚踢去,正中方师训的咽喉,后者惨哼一声,七孔溢血,当场气绝。

楼雪衣对独孤冰心突如其来的杀人灭口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像早知道他会如此做了。

“那么……下一个就该轮到萧遥你了。”

“等一等。”楼雪衣忽然叫住独孤冰心道:“萧遥对我们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暂时还得留下他的性命。”

独孤冰心冷厉的双目闪过一束如刀的寒芒,但只是一现即逝,跟着用略嫌不满的语气哼了一声。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楼雪衣微笑道:“我可没有说不杀他,只不过目前还有几个疑点,等我弄清楚了,自然不会留他活口。”

独孤冰心道:“没有尸首,李无忧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楼雪衣道:“我自有安排,总之是会做得天衣无缝,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最好如此。”独孤冰心看来仍有不满,但不知为何压抑了下来。“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下一步……”楼雪衣含笑沉吟,目光落在地上昏迷的萧遥身上,竟透着一种残酷的戏谑。

“便是以‘破狱’为名,正式向君逆天发动‘杀天行动’的时候了!”

第 十 章 肉身布施

“所谓的夜晚,只是用黑色的布幕来掩饰深刻的罪恶而已。”

发出这样意义不明的叹息,一张堪称是美少年却又带着三分邪气三分天真的奇异面貌,用着一个随意的姿势,躺在一处高楼的顶檐上,手中拿着一颗发亮的晶珠,随意抛起又接下,闭着的眼睛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便是珠碎人亡的景象出现,不过当事者似乎毫不把这个可能性放在心上。

一丝懊恼出现在君天邪脸上,仰天叹道:“没想到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采补不成,反被天娇姐痛打了一顿,害得我伤势又更严重了,该从哪里补回来好呢?”

“都是‘玉天邪’这家伙干的好事!弄得满城皆知,现在即使想随便找个货色来救火都怕被人发现,如果被还在城里未走的天娇姐知道,那她铁会生阉了我,即使是姐弟也没人情可讲。”

脑中在思索的同时,水晶球抛上抛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过,仿佛是身体与思想在分离着行动。

“本来以为凭着六成的‘邪道涅盘’已足以在当今武林罕逢敌手,没想到只是井底蛙浅薄之见,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以目前的实力连三英和天娇姐都未必胜得过,更别说是天下第三或龙步飞那些顶尖高手了,还有‘他’……”

思绪出现了不该有的停顿,魂体分离的完美状态立刻被打回原形,落下的水晶珠碰到指尖又反弹出去,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避免了人珠俱亡的惨剧上演。

“运气不好,连你这破珠子都要跟我作对!”

气呼呼的迁怒在无生命的死物上,本来要将水晶珠摔得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要跟“钱”意气用事。

“那个大小姐的身上只有这一样比较值钱的东西,唉!果然是娇生惯养的人不懂世事,要离家出走也该带点容易换钱的东西啊。”

抢夺亡者的财物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厚颜如君天邪之流的人才说得出来这种话,忽然不满意的把眉头一皱,将水晶珠收入怀中。

“好重的骚味,是哪只狐狸精跑来现世?”

“君公子怎么这样说人家?太伤奴家的心了!”

柔腻悦耳的声音随夜风送来,使人魂摇心荡的妩媚甜得像糖一样化不开,即使是枕边人的闺中蜜语恐怕也有所不及,但是君天邪却对如此动听的语调充耳不闻,反而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像天上仙女般飘降在君天邪身前,红色的紧身衣装下裹着窈窕玲珑的曲线,足以杀死任何正常男人的呼吸。

赤白相映、诡艳迷人的娇颜上,有似水汪汪地荡漾着异采,柳眉时皱时展,一颦一笑均能勾魂荡魄,眼波流转间媚意横飞,让人看了心猿意马,却又隐透着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圣洁,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融合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更添魅力。

君天邪看了暗自皱眉道:“这婆娘的‘肉身布施’看来又有精进,竟突破到了色不异空的境界。”

来者竟然是曾化名为“烟花阁”第一名妓水芙蓉,但真实身份则为“天宫”四飞天之一的魔门姹女——吉祥天!

君天邪淡淡道:“堂堂‘天宫’四飞天之一的吉祥天,不会也有晚上睡不着跑出来吹风的毛病吧?”

和吉祥天这样的聪明人物说话,反而毋需太多的拐弯抹角,所以他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破而后立,先把对方打压到最低,才能增加自己谈判的筹码。

果然吉祥天脸色微变,但她也是心思狡狯之人,媚眼一转,已轻笑道:“君公子果然是非凡之人,奴家自信已经伪装得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一下子就被君公子看穿奴家的身份,不知君公子是怎样办到的?”

君天邪心道这是拐弯来探我的底来了,咂咂嘴不经意的道:“身为‘破狱’的一份子,对魔门中人有一份特别的感应是必要的条件。”

这样的说法等于没说,不过是更加诱导在吉祥天心中先入为主认为自己是“破狱”中人的肯定,只要这样的“误会”对自己有利,君天邪自然也不可能去揭穿。

果然吉祥天在听到“破狱”两个字时眼中亮起异芒,虽然只是白驹过隙的刹那反应,也没能瞒过君天邪的法眼。

“原来君公子真的是‘破狱’组织的人。”

君天邪耸耸肩道:“是又如何?因为知道我是你们魔门的死对头,所以你现在要下手杀我了吗?”

吉祥天一阵娇笑道:“君公子真会开玩笑,撇开大家敌对的立场不谈,奴家对君公子个人是极为欣赏的。”

“这狐狸精竟然会表现得一副对我大有情意的样子,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君天邪当然不以为自己的“男性魅力”有任何值得吉祥天动心的地方,他可没有忘记眼前红粉是比“媚狐”杨菁还要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

拨了拨额前的浏海,笑道:“多谢你对我的欣赏,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要回家睡觉了。”

不意料君天邪会突然有此一说,吉祥天微微一愣,以她多年精研媚术和对男人的经验,却偏偏对眼前的少年有一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望着对方那张似笑非笑的邪异俊脸,竟有一种连她也说不上来的动摇,但这种“动心”又和对萧遥的不尽相同,是属于心灵防壁的破绽,比后者的情况更加危险。

她不知道这是君天邪已经运起了“邪道涅盘”在暗中影响的结果,论功力或许两人在伯仲之间,但是后者的“不动邪心”却是比“肉身布施”还要高出几个阶级的精神大法,魔门之中又一向讲求弱肉强食,败者便是永无翻身之地,所以吉祥天擅长的媚术才会派不上用场,还处处落到下风的局面去。

当然不是说君天邪已经达到了不战就屈人之兵的至高境界,只是相对而言处于较有利的局面而已。

理智虽然告诉她该尽速远离眼前的邪异少年,但是一种完全出于相反、像飞蛾扑火的本能冲动,却让她的两只脚像生了钉子般无法动弹。

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一直屈于下风,于是轻笑一声,右手微抬去拨弄被风吹乱的长发,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她的魅力又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双眼像迷雾般充满一片朦胧,仿佛在期待又怕受伤害,是那么的诱人动心!

君天邪暗赞道:“四飞天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竟然能想出这种败中求胜的方法。”

难得“棋逢对手”,本来君天邪就该好好和吉祥天周旋一下,可惜他胯下另一个分身似乎不同意这样的想法,以行动直接向主人表达抗议。

吉祥天显然也察觉到君天邪的生理反应,露出又娇又喜的表情道:“君公子……你……你……”

君天邪暗骂自己的子孙根太不争气,让他辛苦营造的形象毁于一旦,不过也知道自己确有那方面的“需要”,而眼前亦不可能有比吉祥天更好的消火对象,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吉祥天泛着红晕的娇颜看起来更是艳丽动人,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尽是在君天邪胯下撑起的帐棚处打转,娇笑道:“奴家想要君公子去救一个人。”

“救人?”

君天邪扬了扬眉,要他救人还不如要他害人来得轻松愉快些。

“这个人说来还算是君公子的朋友,相信君公子也不愿见到朋友有难而不能相助吧。”

君天邪耸肩道:“那要视情况而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我都知道是和我们这种人绝缘的。说吧!你要我去救的人到底是谁?”

吉祥天轻轻道:“是‘风流刀’萧遥。”

“萧遥!”虽然答案早在预料之中,君天邪还是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他不是你要杀的对象吗?”

吉祥天咬了咬嘴唇,露出复杂难明的神情道:“正因为他是我要杀的人,所以我才绝不容许他死在别人手上,萧遥的生命一定要由我来亲自断送!”

“女人!”

君天邪暗自摇头,他太清楚当一个女人用这种又爱又恨的口气在说一个男人时,其实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是“你杀了我的男人,我就跟你拼命”。

吉祥天这次应该是玩火玩过了头,终年打鸟却被雁啄瞎了眼,不但动了真情,还爱上一个绝不该爱上的人。

不过以萧遥的能耐,这世上有能力陷他于困境的人绝对不多,可以办得到的一定是厉害角色,说什么也不该是自己去招惹的对象。

还未开口拒绝,吉祥天像是自己肚里蛔虫一样先一步探测到意图,哀怨表情如泣如诉地道:“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如果你肯答应去救他,那奴家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你。”

面对这摆明了的诱惑,善于伪装表面好色其实内心冷静的君天邪竟然认真的陷入了长考,并不是因为吉祥天的身体真的对他有什么不可抗拒的魅力,而是她所修练的“肉身布施”对治疗自己伤势大有助益,而做这种事又非得你情我愿不可,让君天邪因此大伤脑筋。

“先假意答应了她,反正到时见机行事,救人只是顺势而行,能则顺水推舟;不能就拔腿开溜,难道少爷还怕她找我算帐吗?”

打定主意,君天邪毅然点头道:“要我救萧遥可以,但是本少爷从不接受事后票,我现在就要得到我应该的报酬。”

吉祥天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态道:“在这里?”

君天邪撇嘴一笑道:“以你我的功夫,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差别不是吗?要救人的是你可不是我,再拖下去萧兄可等不了这么久。”

这少年简直比魔门中人还要奸诈冷血!吉祥天咬牙把心一横,轻叹道:“也罢……但你答应奴家的事可不能不算话。”

君天邪忝不知耻的笑道:“放心!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却故意忽略了自己一向把发誓当饭吃的补充。

吉祥天轻巧地解下外衣,暗红的紧身衣料慢慢沿着她姣好的胴体滑在屋檐上,先是一双饱满坚挺的乳房跳了出来!再往下是如丝如绒的柔细阴毛,微卷地覆盖在那桃园洞口,别具一番神秘风味。

即使以君天邪的遍览美女,也不得不承认吉祥天的胴体是自己见过的上等佳作,绝对可以排入前五名!而且她的魅力还经过魔门秘术的改造,“肉身布施”更是姹女心法中数一数二的高竿,若在正常状况下对上自己的“邪道涅盘”,恐怕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吉祥天被君天邪炽热的视线注视得娇脸粉红,低下头轻声道:“你……你不是要我吗……为什么还呆呆地站着干什么?”

君天邪再也压不下体内的原始冲动,咬牙大步向一丝不挂的吉祥天走去,一手按在饱满的酥胸上,叹道:“就为了那个浪子,值得吗?”

吉祥天娇躯一震,粉脸像喝了酒一样酡红,修长的眼睫剪了又剪,低声道:“值不值得,都是我自己下的决定。”

君天邪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妒意,立下决心要征服眼前的女人,把萧遥的影响完全从对方的脑海中摒去。一手运起“邪道涅盘”的催情指力,在吉祥天丰满的裸体上老实不客气地搓揉起来,时轻时重的按摩手法,按捏拍打,使尽浑身解数,果然不消片刻,后者的杏眼便已经满溢着水汪汪的春意,喉间也发出令人销魂的呓语哼声。

君天邪看在眼里,却知道吉祥天正以姹女妙术展开反击,魔门中人间的交合并不只是单纯的男女交媾阴阳调和,而是要在过程中较量彼此的精神意志,谁先忍不住了松懈精(阴)关,就是失败的一方,败者则需付出小至功力大至生命的代价,其凶险过程丝毫不亚于真枪实剑的决斗。

不顾身份年纪地位的差别,此时的两人只是单纯追求情欲享受的男女,贪婪地渴望原始野性的满足,销魂的低吟声回荡在星月的夜空,这城内高楼的一角屋顶,竟暗藏着无尽的春色。

浑没先兆的一阵通体酥麻,阳精开闸喷射;阴关痉挛收缩,两颊火赤、星眸含泪,咿咿呀呀的淫声不绝,两人同时迎接向极致的高潮,一阵大特后,一起软瘫坐倒在屋瓦之上。

“四飞天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少爷我好久都没这么舒服了……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当君天邪正要导引刚才在交合中吸来的纯阴之气,以“化无”功诀将吉祥天一部份“肉身布施”的功力占为己有,既能迅速疗伤又能培本植元、一兼二顾之时,没想到那股吸来的纯阴之气忽然凝固不前,还仿佛流窜的鬼魅般自行游走,细微难察的消失在自己胸口“檀中穴”。

望着君天邪那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脸色,散发乱鬓仍不失其诡艳美态的吉祥天笑道:“既然知道是同道中人,奴家怎么可能不留下一手以防被反咬一口呢?这‘归阴凝针’全天下只有奴家一人知道解法,想要日后身体无恙无病的话,就等你救出萧遥,奴家自会为你解去。”

强忍着一掌劈死眼前这贱妇的冲动,君天邪只能露出苦笑望着吉祥天一脸什么都没做的纯真无邪表情,他仍是低估了对方的能耐,原以为可以采阴补阳,没想到却一脚踏入这魔女专为自己准备的陷阱。终日打鸟却被雁啄了眼,原来自己才是这句话的最佳写照!

只能说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第 一 章 披雪刀法

月异星邪的夜晚,凄冷阴森的高冈,四下无人、万籁俱静,却是在这多事之秋的一个多事之夜,忽然鬼魅般地出现了一顶白纱大轿。说是“轿子”,其实却大得像间小屋一样,而且在轿子周围完全见不到一个轿夫,究竟这顶大轿是如何来到这偏远的高岗上?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蓦地一声长啸破空而来,有如虎啸龙吟般清越悠扬,又仿佛能穿云裂石般高亢,人还在数里之外,但啸声却犹如近在耳旁一样清楚,声音主人的功力简直高到不可思议!

啸声一起,白纱大轿之内,便传出了一声冷哼,奇怪的是在如此雄浑浩荡的啸声中,这相对微不足道的冷哼,竟依然是清晰可闻。

啸声愈传愈近,证明来人来得极快,一眨眼间已来到大轿前。

一头白发迎夜风飘扬,面如冠玉,身披丝服,神态雍容高贵,乍看之下就是一名翩翩贵公子,两眼眯成一线,端整平和的微笑,却不知为何隐隐透着一丝邪异。

那人来到大轿前三丈处停住,恭身行礼,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失道:“天王座下弟子,‘苍邪’白魔参见府主。”

大轿内的白纱传来一阵重重的哼声,然后是一个悦耳浑厚、一听便让人生起亲切之感的声调道:“免礼,世侄的武功又进步啦,刚刚那阵啸声便是本府也要自叹弗如了。”

白魔恭谨地道:“不敢,晚辈班门弄斧,倒教府主见笑了。”

大轿内的声音道:“只怕世侄真心却不是如此想,帝释天有像你这样出色的弟子,可把我‘地府’给比下去了。”

轿内忽地响起另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道:“府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如就让我们四姬为您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让他知道‘地府’武学的厉害。”

被称做“府主”的原来声音沉吟了一下道:“彼此切磋倒是无伤大雅,怕就怕在你们四人出手不分轻重,破坏了天地两门的和气。”

轿子里的女声嗲声嗲气地道:“府主为何这般不信任人家呢?我们四姊妹会很小心不下重手,顶多把这小子打至半残不废吧。”

“府主”的声音像是挨不住娇媚攻势的苦苦哀求,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四人就是那样任性,算本府拿你们没办法,记得出手千万要轻一点啊。”

轿子里忽然响起四个整齐划一的娇笑声道:“四姬知道了。”

不等一旁的白魔有何表示,大轿内的白纱忽然自四角处扬起,跟着四条纤细的身影从轿里射出,隐约似乎还可见到里面还有一个人,但鼓荡的白纱只是一扬即收,仿佛轿里有什么吸力一样,而里面的人始终难见其真面目。

从轿子里出现的四条人影却快得有如鬼魅一般,以缩丈成寸的速度扑向白魔而去,四人各据一位,看似全无关连却又隐含玄机,看来这四人应练有某种合击的阵法。

“四无艳姬!白魔不愿冒犯伤了两门和气,请四位住手吧。”

四无艳姬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的名字,比起她们的名字,更引人注目的是她们四人的身份,就是直属于“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的身边爱将!那么轿内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白魔似乎是不愿引起战端的往后飘去,无奈四名艳姬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四道完全不同的劲力从上下左右一齐涌到,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也打算一并封死他的生机!

白魔当然还不想死,所以他只有选择反击。

“呛!”一声长鸣,单锋奇刃“苍邪”慨然出鞘,冰寒煞气冲霄直上,再破碎成如长空云乱的薄霜刀光。

轿中人微噫道:“是‘披雪刀法’?不可硬拼!”

白魔“苍邪”一出,四艳姬被他奇寒彻骨的刀气一逼,攻势立刻为之一顿,四人联手的阵法也因此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缺口,白魔人随刀走,长刀舞出一片冰河般的白光,四姬得轿中主人提醒,不敢与披雪刀气正面硬拼,各自翻身避开,竟是一招之内,就给白魔破了这天下闻名的“四无象阵”!

白魔并不乘胜追击,反而横刀伫立原地,表情虽然仍是那副平和的微笑,虽然年纪尚轻竟已隐见一派宗师风范,淡淡道:“‘四无象阵’厉害无比,再打下去在下也没取胜把握,这一仗就到此为止吧。”

被白魔刀气逼退的四人——“地府”的四无艳姬,此刻各据一角,媚眼含煞的盯着场中央,而白魔也藉此一窥魔陀佛四名爱姬的艳色。原来这四名艳姬,竟然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四胞胎!顶上无发作女尼打扮,但穿着却极尽暴露挑逗之能,单薄至可怜的衣服披在身上,完全掩饰不住玲珑姣好的身段,修长的双腿光滑动人,呼吸间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充满诱人的节奏。

更特别的是四人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成熟美艳,让人有目不暇给之感。

无法,无天,无花,无果——合称为四无艳姬。

一阵难堪的沉默,忽然大轿里传出魔陀佛热烈亲切的声音道:“‘披雪刀法’失传已近百年,没想到今天会在世侄的手中重现尘寰,如此难得的机会,本府怎么可以不让四名爱姬好好向白世侄讨教一下,开一开眼界了。”

四无艳姬长久跟随魔陀佛,一听便知道主人的弦外之音,是忌惮眼前此人的刀法了得,为免日后成为心腹之患,已下了暗示要自己四人乘机将他除去。

白魔像是完全不知眼前处境的危机,单手持刀微笑道:“晚辈的刀法还不成气候,怎能和府主名震天下的‘冰火九重天’神功相比。”

四艳姬之首的无法向其她三人打了一个眼色,娇媚轻佻地笑道:“白公子还未真正领教我家姐妹的‘四无象阵’呢,怎么就要越级向府主挑战?我们四人可不依呢。”

话声一落,四姬纤巧的身子忽然像旋风一样转了起来,从旋风里射出四道诡异的青色光弧划破空间,缥缈无痕的轨迹却带着一瞬即逝的杀机,疾速流转成为死亡的烙印,要铭刻在白魔的身上。

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白魔竟把双眼闭上,就在四道轮弧将把他身体切割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改为双手握刀,叱喝道:“u5!般若波罗密!”

一束银色的流光飞舞起来,旋绕在白魔四周仿佛一朵盛开的巨大雪莲,可是莲花的边缘却是锋利的冰刃,雪莲和白魔的身子一起移动飞舞,和四姬发出的青色光轮接触时炸开灿烂的火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冰封三千里,雪莲漫九天!”

白魔终于拿出看家本领,“披雪刀法”全力施为,砭肤刺骨的寒气潮浪不绝般向四姬涌去,无数冷星在众人四周飞舞回旋,仿佛来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冰寒世界。

四姬发出的“有无相轮”不知是否受到冻气的侵袭,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由原本的无相光轮转洛u闭篥v,此消彼长,白魔刀上寒芒大盛,还不知他是否要进一步对四人反击,大轿忽然白纱抖扬,一条身影自轿内飞出。

“换本府来领教白世侄的高招!”

凛冽至能使人停止呼吸的罡气,如墙如堵般的朝白魔移压过去。

白魔忽然立定,转身,出招,一刀便往轿中人发出厚实气墙的最强一点砍去,动作之流畅就像从开战以来,他就一直准备好要劈出这一刀一样。

“碰!”

白魔剧震一下,两臂被轿中人所发一点也不逊于他的邪寒冰劲侵入经脉,但在入体后又迅速转为阳刚炎热,让他全身气血差点因此大乱,忙在震飞的半空中深吸一口气,稳住全身气脉,同时将那股忽冷忽热的诡异气劲逼出体外。

白魔被震退至十数丈外才重新落地,舞了一个刀花,脸色由阵红阵白恢复至如昔平常,只是不到一个弹指的时间,随之朗笑道:“府主的‘冰火九重天’,果然是天下一绝。”

名震天下的魔门三大巨头之一,“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外表看起来竟只像个和气生财的商贾,圆滚滚的身材包在京城名家裁剪的丝质黄袍下,脸上推满了亲切的笑容,十指俱挂着一个指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珠光宝气的弥勒佛,那里有半点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魔陀佛那对细目中注视着白魔的惊愕只是一闪即逝,站在原地像是从未出手过那样,还带着亲切关心的笑容道:“本府一时情急之下出手,不知道可有误伤了世侄?”

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问候,原本就是魔门中人的拿手好戏,同样身为个中翘楚的白魔当然不会轻易上当,摇头微笑道:“多谢府主的手下留情,让晚辈在府主的盖世功力下只是受了点轻伤,调息一下便应无大碍。”

他主动自承受伤,反而让人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扑硕迷离之感,四名艳姬虽然想乘机出手,无奈主人未有进一步的指示,只能按兵不动。

魔陀佛眼中异采连闪,呵呵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王兄能得白世侄如此高徒,看来‘天宫’想要超越君老儿的‘冥岳门’,时机将是指日可待。”

白魔淡淡一笑道:“府主过誉了,三大魔门同枝连理,彼此间只有良性的竞争,从未想过要压在谁的头上。”

魔陀佛笑得脸上五官都堆在一起,点头开心的道:“说得好!说得好!小小年纪便如此识得大体,将来必成大器!可惜我府内就没有像贤侄一样的人才,否则本府也可以早点退位逍遥,不用每天劳脑伤神。”

白魔道:“府主说笑了,贵府中人才济济,晚辈一向是十分佩服的。”

魔陀佛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天王兄叫你来见本府,就是为了给我大灌迷汤的吗?”

白魔心道终于能说到正题了,收刀欠身道:“师父命弟子前来,是为了要通知府主,‘六道界’那里最近似乎有不寻常的活动,请府主代为留意。”

听到“六道界”这三个字时,魔陀佛那张肥脸的表情似乎在瞬间闪过一丝异样,只是不到一个呼吸的停顿,他便又恢复原来的笑颜逐开道:“天王兄真是有心人,请贤侄回去代本府转告给令师,就说本府知道了,多谢他的关心。”

白魔行礼道:“晚辈会一字不露的转达给家师,多有得罪、打搅之处在此致歉,这就别过府主及四位圣姬。”

白魔说完便转身不疾不徐的踏步离去,低调的态度和来时恰成反比,魔陀佛一直眯眼望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黑暗的幕帷之中,一旁的无天终于忍不住的道:“府主为何要放此子离去?难道合我们四姬和府主之力,还会怕留不下此子的性命吗?”

没有外人在场,魔陀佛那习惯性和气亲切的招牌笑容立刻消失无踪,换上的是一副严谨寒霜的冷冰表情。

“没有必要现在和帝释天翻脸,杀了他的徒弟,将会使双方如履薄冰的合作瞬间击碎,在有‘冥岳门’和‘六道界’这两个强敌环伺,外有白道联盟那些自以为侠义的跳梁小丑搅局,现在的‘地府’还需要像‘天宫’那样的力量。”

没有把所有的想法诉诸于外,在魔陀佛那张如魔如佛的表情下,对白魔这个年轻人有着另外一种的盘算。

“竟能接我下七成功力的‘冰火同源’一击而安然无事……‘苍邪’白魔!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觑,帝释天你调教出这样的弟子来,是想和‘六道界’中的那些使魔互别苗头吗?有意思……不过所谓的王牌,是要到最后一刻上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不管你们怎么鹬蚌相争,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都一定是我。”

无视于四姬惊讶的眼光,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行走姿势让人联想到“企鹅”这种生物,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大轿内,魔陀佛那沉厚悦耳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起轿,目的地是‘不入树海’。”

再长的夜晚也是会有过去的一天,但是光明虽能驱逐黑暗,却不能驱逐人心深底的阴霾,甚至连驱逐一张阴沉的表情都难以做到。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做太多搞坏身子了吗?要注意保养身体啊,我这里有一些很有效的补药,你要不要拿去用看看?”

望着吉祥天那张巧笑倩兮的艳容,君天邪拼命忍住一把掐死这女人的冲动,一边冷冷的回应道:“多谢好心,不过我是用不着的,你自己留着吧。”

吉祥天脸上挂满甜美的笑容,经过昨晚的春风一度后,此刻更是一点也不避嫌地拉着他的手臂,亲昵的就像是妻子在丈夫身边撒娇。

不过君天邪可一点也不会忘记,这蛇蝎美女昨晚就是以一样的态度,在“骗得”(?)自己的信任后,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解法的“归阴凝针”埋入体内,逼着自己要和她一起去解救萧遥,否则后果便是一拍两散。

原本以为是飞来艳福的差事,反而成了拿性命下注的赌局,让君天邪不禁大叹自己的流年不利。

“那可不行啊,你啊,现在可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不好好调养一下怎么可以?来!哪里不舒服吗?我来帮你捶一捶,不是我吹牛,我按摩的功夫可是一把照,连宫主本人都夸奖不已……”

“免了免了!我的身子好得很,你如果可以离我远一点,别和我那么亲密,我的身体还会比现在更好。”

君天邪一副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模样,把主动送上门来的艳福往外推并不是他的本性,可是这女子笑里藏刀的功夫甚至厉害过自己,不要让她伺机又在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冤大头当一次就足够了。

“过、过分!我就那么讨人厌吗?”

像变脸一样瞬间换上一副弦然欲泣的表情,甚至连泪珠都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七情上脸的演技,再次让君天邪感叹这女人不去当戏子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够了!我会跟你去救萧遥的,所以我们就不要再兜圈子下去了。”君天邪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叹道:“好不好请你好心点先告诉我,萧遥到底是被谁捉走的?”

吉祥天脸色一整,正容道:“是被他视为‘同伴’的另外二英,独孤冰心和楼雪衣。”

君天邪两眼睁大讶道:“什么?!”

吉祥天寒着脸补充道:“三英秘密约战天下第三,却在决战处卑鄙的预先埋伏,结果是天下第三负伤败走,而萧遥却被另两人倒戈偷袭,最后被擒,目前下落不明。”

君天邪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吉祥天寥寥数语,所说的却全是牵动武林正邪势力的大事,同时也在心中大起疑心,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怎么会由吉祥天向他一个“外人”轻易透露?

而且以吉祥天在魔门中的地位排名,似乎也不够资格参与这样大的机密?

吉祥天像是看穿了君天邪此刻的疑问,带点落寞而自嘲的一笑。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尤其那个男人又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浪子时,自然就会格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君天邪愕然道:“难不成你一直也派人在跟踪萧遥?”

吉祥天倦倦地一笑道:“我的任务目标本来就是他,于公于私这都是必然的选择,又何足为奇?”

君天邪撇撇嘴冷笑道:“合情合理的解释,但这仍说不通你是如何能长期跟踪像萧遥那样的高手而不被发现,更别说是在有天下第三和其他人的场合了?”

吉祥天以早知你有此一问的表情道:“如果你知道跟踪萧遥的人是九大奇人中的‘刺客’易水寒,你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了。”

君天邪一副下巴都要掉出来的错愕道:“易水寒?你是说那个神出鬼没、杀手第一的‘刺客’易水寒?!”

吉祥天娇笑道:“当然是他,要不然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易水寒吗?”

君天邪怀疑的道:“传闻易水寒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即使黄金万两也未必请得动他,何况是要为你跟踪一个人?”

带点得意的笑意,吉祥天道:“易水寒尽管是天下第一杀手,可是老娘就算要他喝我的洗脚水,他也不敢不乖乖听话。”

君天邪苦笑点头道:“原来他也是你的姘头。”不禁感叹“肉身布施”的魅力惊人,可惜自己不是女人,否则真该练它一练。

吉祥天不悦的道:“该说是裙下之臣。”

“都一样啦。”君天邪搔搔头,两手一摊道:“既然你都已经有了易水寒那么好的奴才了,为什么还要叫我帮你救出萧遥,直接叫他出手不是更好吗?”

吉祥天淡淡道:“因为连天下第三也被扯入其中,便已经不是适合我或易水寒出面的情势了,必须要找一个无关而又有能力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又来了!君天邪只有苦笑,他终于知道过高评价会把一个人给害死的道理。

“即使我说我没有那个能力,你也不会答应我放弃吧?”

吉祥天笑道:“我从未见过比你还要莫测高深的人,明明是‘破狱’的人,又精通我魔门许多秘术……”

顿一顿又道:“我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萧遥的眼光,连他都说你是他生平所见最难看透的人,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君天邪闻言心中不喜反悲,暗骂萧遥这风流鬼害死人。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感动的痛哭流涕。”君天邪苦笑道:“为了这么一个‘赏识’我的朋友,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了。”

吉祥天喜道:“我就知道萧遥他不会看错人,没有白教你这个朋友!”

啥!少爷我什么时候变成萧遥的好朋友了?

君天邪以一种放弃了的语气道:“说吧!到底要我怎么配合你救人?”

“嗯……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吉祥天带点怯生生的道:“要救人的是你,我是不会也不能提供任何协助的。”

“什么?!”君天邪差点没跳起来道:“你要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救萧遥那混帐?有没有搞错!”

吉祥天眨了眨那双天真有邪的媚眼,娇滴滴的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背后有整个‘破狱’的势力在啊。”

“你!”

君天邪本欲发怒,但转念一想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还觉得有重新评估吉祥天的需要,甚至这女人表现出来对萧遥的情意,其中也不知有几分真假,说不定整件事只是为了让“破狱”和白道联盟内讧的大阴谋。

你要在太岁爷上动土,我就让你知道玩火上身的后果!

打定主意后,君天邪再次恢复他那平静自信的心境,表面上却装得一副恨恨的样子道:“好!少爷这次就算亏一次大本,为你义务兼免费的救一次人!”

吉祥天眼中闪过一丝狡狯得意之色,掩嘴轻笑道:“你也别那么不甘心,事成之后,我不但会为你解去禁制,还会尽我所能的报答你。”

“免了免了!”君天邪一想到吉祥天可能的“报答”就忍不住一阵寒颤,连忙头手齐摇的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告诉我萧遥现在被囚在哪里就够了。”

“根据易水寒传回来的消息,楼雪衣和独孤冰心只是禁制了萧遥的武功,并未废去他的经脉。”吉祥天道:“不过他们还是怕他逃走,所以秘密的把萧遥送到了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就是‘黑牢’。”

“黑牢?!”君天邪倒抽一口凉气。

“黑牢。”吉祥天点点头,那口气也像是在说着什么禁忌的字语一样。

“是武林三大禁地之一的黑牢?”

“正是。”

“很好。”君天邪叹了一大口气,无语问苍天:“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和易水寒之所以不肯亲自出手,而要找人当替死鬼的原因了。”

第 二 章 黑牢狱王

武林三大禁地之一的“黑牢”,认真来讲并不是一座真的监狱,而是一处位于海上的孤岛,但却比任何高墙铁栅的监牢更加可怕,因为这里囚禁的并非一般犯人,而是武功高强、穷凶极恶、犯案累累的黑道高手,甚至包括魔门叛徒,以及名门正派中的不肖弟子,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岛上终年气候恶劣、波涛汹涌、暗礁密布,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船夫也很难靠岸。因为长年不见天日,所以冰冷和阴湿就成了这里的常态,崎嶙岩石上密布的青苔让你走路时随时随地都可能摔上一跤,让后脑直接和突起的石笋接触,随即便往阎罗王处报到。

但比起必须在岛上度过残生的人,这已经是最幸运的死法了。

玄武历三四三年,七月初三。

一种中人欲呕的腐臭尸味,飘荡在白烟袅袅的空气中,天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好像这里的人心般,“黑牢”禁锢的不只是这些高手的身体,还包括他们的志气和希望。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曾经是质地精美的水蓝色长袍,如今早已破烂不堪,还沾满了汗水血污,可是衣上的尘拍得掉,心上的尘可拍得掉了?

来到这里已有三日,感觉却像过了三年那么久,他的“同伴”并未废去他的武功,却用了另一种更狠毒的方式——修罗天锁!是“修罗不死身”中的秘传绝技之一,以异种真气炼制而成的“天锁”紧紧嵌在他的心脏,只要一动真气,“天锁”立刻化虚为实包围压迫血管经脉,那痛楚足以让铁打的硬汉也要在地上打滚。这几日来他数次想要试图化解体内的禁制,却每每换来如万针刺心的剧痛,到最后只有不得已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虽然早知道独孤冰心对自己抱有杀意,楼雪衣的心机又太过深沉不能尽信,但为大局着想,他仍决定暂时放下以往恩怨与两人携手合作,没想到外敌一除,“同志”立刻倒戈相向,造成他今日成为阶下囚的局面。

之所以放着不杀,应该是楼雪衣的主意吧,以“剑侯”的心机智谋,应该早已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该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而已。那么,还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呢?

意料之中的脚步声,落在数丈之外,他策耳倾听,共有四人,微微一笑,对付已不能动武的他,仍用到这般阵仗,可见楼雪衣对他的重视,该说是高兴呢?还是悲哀?

“哎呀呀!看!这不是我们的‘风流刀’萧遥萧大浪子吗?多年不见,怎地变成这般落魄像了呢?萧少怎么会突然跑来这块荒岛,是来探望老朋友,还是在外面感情债欠得太多,跑来这里避避风头呢?”

喧闹声从顶上传来,萧遥仍是盘坐垂首不动,淡淡道:“‘剑太岁’风无尘,你还活着?”

四人为首一个相貌不俗、可惜眉目间一抹掩不去邪气的汉子冷笑道:“托萧少你的福,我虽然被送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但还好好的活着,抱歉让萧少你失望了。”

“剑太岁”风无尘曾经是“剑楼”中第二代颇被看好的明日之星,在江湖上的名声还一度只在“剑侯”楼雪衣之下。可惜后来误入歧途,不但滥杀无辜,美其名为“试剑”,还任意奸淫良家妇女,终于上得山多遇见虎,一次正要成其“好事”时被路过的萧遥撞见阻止,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三百招过后,风无尘惨败在萧遥手下,被五花大绑送回“剑楼”治罪,后来“剑楼”扬言已把风无尘当场问斩,却原来仍是铡下留情,只把他送来了黑牢。

风无尘嘴上虽在笑,但眉宇间却浑然没半点笑意,反而流露出一丝残忍狡狯的邪气。

“四年前萧兄那一掌之赐,风某至今仍不敢或忘,得知萧兄远道前来,小弟不敢怠慢,立刻率众前来为萧兄接风,看看可有用得着小弟服务之处。”

萧遥终于抬头,脸上挂着虽落寞但不失帅气的微笑。

“四年前见你时还不会说出这么文诌诌的话啊,难道黑牢果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吗?”

风无尘脸色一变,似被说中痛处地怒道:“打从我被送到这鬼地方来,脑中镇日所想的便是怎么离开这里对你报复,今日老天开眼让你自投上门,四年前那笔旧帐,今天我就要加倍讨回!”

萧遥摇头道:“这么快就翻脸,果然是沉不住气的角色……”微顿又道:“你会这么有恃无恐,是不是因为从同门那里知道我武功已失的消息?”

风无尘一脸狡猾的笑道:“有关这一点恕我难以奉告,萧兄只好下地狱时顺便去问阎罗王了。”

萧遥淡淡道:“你的主子大费周章把我送到这里来,应该不是单纯只为了让你出气那么简单吧?就这么杀了我真的可以吗?”

风无尘笑道:“有劳萧兄提醒,待会我请人挑断萧兄四肢经脉时,一定会记得请他们留下你一口气,好让我问出该问的事来。”

话语一落,身后的三名同路人,立刻一脸不怀好意的走上前来,会被送来黑牢的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逼供虐杀是家常便饭,萧遥从三人眼中闪动的兴奋光芒,便知道风无尘所言不虚,这三人绝对有本是将他整治得死去活来,偏又求死不能。

只是,他们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萧遥忽然沉静的对三人开口道:“到此为止了,爱惜自己生命的,便不要再踏前一步。”

三人闻言一愣,接着便跟风无尘一起大笑起来。

“你听到这厮说什么了吗?他在威胁我们呢!”

“是啊!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传人‘风流刀’萧遥吗?”

“就算给他一把飞刀,现在的他还能发得出来吗?恐怕连只蚂蚁也射不死吧!”

一边说着戏谑的嘲讽,一边肆无忌惮的继续前进,这样的反应等于告诉萧遥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兵器早在昏迷时已被人搜刮一空,内力也因为“修罗天锁”的禁制而无法使用,换言之,就是跟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没两样。

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吗?

萧遥摇头叹气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扬手弹出一直紧扣在五指间的三块石头,只见得几道黑影飞过,跟着是数声闷哼,三名欲对他用刑的人,竟然俱都在咽喉处开了一个血洞,脸上写满了不信与惊恐,挣扎了几下,颓然而倒。

“你……你?!”

面对情势的抖变,风无尘大惊失色,脚下不自由主的往后退去,握住配剑的手因太过紧张而发抖,他却全然不觉。

根据那人给自己的情报,萧遥该是已经内力尽失、无法用武才对,可是他刚刚射石杀人,又明明是“小李飞刀”的独门手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遥忽然站起身来,面对脸色与之前有天壤之别的风无尘。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说出离开这里的方法。”

风无尘闻言,原本泄了一半的气势又忽然回到身上,不怒反喜的道:“还真的差点就被你骗去,如果你真的功力仍在,岂有留我一命之理?而且你刚才起身时下盘虚浮,分明是中气不足,看来刚刚那一击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想用空城计来唬我?你还早二十年啊!”

眼看风无尘再度杀气腾腾的走近,萧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风无尘拔剑遥指对手笑道:“任凭你舌绽莲花,今日也休想我饶你性命。”

说罢斩出一剑,为怕烂船也有三斤钉,口中虽说的大意,但对于此刻连站立都不稳的萧遥,风无尘仍是不敢轻敌,这一剑是以“君子圣剑”中的“离台三尺”心法而发,剑意中只有三成攻敌,七成用来自守,即使萧遥真有还手之力,他也足以自保。

破风声响,剑劲斩向自己右手而来,看来风无尘仍是忌惮这唯一的“武器”,要除之而后快。

“剑招不错,战术运用也正确,看来你的确有几分聪明。不过……”

似笑似叹的几句说话,萧遥身形挪动,速度既不快,亦谈不上什么轻巧灵敏,但偏偏在风无尘原来剑势笼罩的范围内,竟忽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什、什么?!”

举凡高手武功修练到一定层次,都能到达“锁魂”的境界,超越五感之上,纯以第六识的灵觉掌握敌人动静的本能。风无尘的功力虽然还不到“锁魂”的地步,但仍能凭感官掌握到五丈内的风吹草动,而现在萧遥却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消失无踪,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却应该是一个武功已失的废人。这样的意外,怎不让他惊骇莫名了?

幸而他亦是应变奇速,一剑不中,立时变招,“君子圣剑”中的“严以律己”使将开来,朵朵剑花成圈将自己身前重重护住,泼水不进,这当年被誉为楼雪衣之下的第二代超卓剑客,确是有几分真实本领,而非浪得虚名。

可惜,他今天碰上的对手,却像是有鬼神之能,几乎就在他剑网甫起的同一刹那,低沉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在他耳朵旁忽然响起。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你现在的写照……”

风无尘大骇中闻声望去,只见萧遥重新出现在自己左侧处,一掌缓缓劈来,脚步虚浮,出手更是缓慢无力,看似不带半点内力,平平无奇,却能穿隙插缝的通过自己剑网,后发先至,一掌劈在自己额头上。

掌劲爆发,风无尘身子剧震,点点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眼前赤红一片,求生的意志压过对死亡的恐惧,他大喝一声,护体神功全力催鼓,竟把萧遥震开。

“只剩下三成功力,果然还是不行……”

萧遥苦笑揉着隐隐发疼的手腕,仔细一看,他的衣衫背后已俱被冷汗所湿透,可见刚才那一击耗费心力之钜。

比起他的对手来,萧遥的处境已算是幸运得多,风无尘给那一掌废了九成功力,一时间又不会立刻断气,只是头疼欲裂,滚地哀嚎,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萧遥摇头叹道:“我已经警告过你,逼虎跳墙会有什么下场,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只见风无尘双目暴瞪血丝满布,似乎不能接受如此的战败,痛嚎道:“不……不可能!你明明给‘修罗天锁’禁制了武功?难道楼雪衣骗我!”

萧遥微喟道:“他没有骗你,正是因为‘修罗天锁’的关系,我只能发挥三成不到的功力,所以必须故意示弱骗你们过来,才有可能一击必杀,你如果一开始便立意逃走,我反而拿你没办法了。”

风无尘呻吟道:“中了‘修罗天锁’还可以动武,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遥微叹道:“是有这个可能,你不知道,是你自己见识不够。”

风无尘蓦地瞪大了眼睛,像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惊呼道:“无相混元气?!你练的是无相混元气!!”

话未说到一半,一颗石头“嗖!”地一声穿透他的咽喉,血如泉涌,当场气绝。

“果然聪明,只可惜聪明人通常也都活不命长。”

尽毙来敌,萧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因适才激烈战斗而带来急促的胸膛起伏才稍微减缓,一阵晕眩感袭上脑部,让他几乎坐倒地上。

“虽然度过了眼前的这一道难关,但是接下来该怎么离开这里,才是真正让人伤脑筋啊?”

想到自下的处境,即使一向予人开朗乐观形象的他,也只有摇头苦笑的分。“黑牢”号称武林三大禁地,易入难出是不在话下,加上自己受限于“修罗天锁”只能发挥三成功力,在这强邻环伺、弱肉凶食的环境下,恐怕连保命都成问题,更不要想生离此地了。

“你想离开这里?”

悠悠清音传至耳旁,却让萧遥大吃一惊,举目望去,便看见了“他”。

一阵玫瑰花香飘来,朦胧灰雾中,来人一袭大红罗绮,亮得刺眼,玉面长身,肤若粉扑,黑瀑也似的长发迎风飘扬,发顶还簪着一枚翠绿的凤头横钗,足下未着半分鞋袜,却点尘不染,不禁让人怀疑“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这人若是女子,必是美得不可方物、颠倒众生的乱世尤物,可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却又偏偏是个男子。

那人与萧遥视线相对,浅浅一笑,轻声道:“我问你可想离开这里?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不男不女的怪人连说话也带着阴声细气,听来极为突兀,但萧遥却不敢对眼前人有因此半点轻视,因为这人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形下,潜入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还不被发现,虽说自己受伤后功力大减,但此人的轻身功夫仍是平生仅见。

萧遥知道在这黑牢孤岛上,所关的无一不是罪刑重大、穷凶恶极之辈,眼前人愈是谈笑用兵,愈是不可掉以轻心,毕竟自己就是吃了同一类人的亏,才会沦落到此地。

萧遥朝那人摇一抱拳道:“在下姓萧名遥,未知阁下大名如何称呼?”

那人嫣然一笑,竟美得有如鲜花绽放。

“你倒聪明,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却兜了一个圈子来套我的来历。”

萧遥微笑道:“在下不敢。”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都已经很久不用了,连我自己都记不太得了,在这里大家都叫我‘奈落’,你就这样称呼我吧。”

“奈落?”萧遥拊掌笑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奈落’吗?好美的名字。”

奈落笑道:“没有你说得那么美,这里的人是因为一旦被我缠上,就会无可奈何、直落黄泉,所以才会封给我这个‘奈落’的名号。”

萧遥听得暗冒冷汗,他武功虽失、眼力不减,看出眼前人之所以会变成这副半男不女的模样,多半和自身修练的武学有关,恐怕还是与魔门中别出径途的各种功法脱不了关系,换言之此人很可能是魔门弃徒,自然是以少沾惹为妙。

自称奈落的美男子似乎是能看穿萧遥此刻的心意,轻笑道:“你不是想要离开吗?我可是这里唯一能帮你的人罗。”

萧遥心中一跳,忙问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岛吗?”

“不是不知道,不过……”奈落说着边抛给了萧遥一个媚眼,却让后者冷汗直冒。

“告诉了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萧遥道:“只要在下能离开此岛,到了外面必重重酬谢。”

奈落晒道:“纵有金山银山,在这荒岛上又有何用?”

萧遥愕道:“这……”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总不能叫他“以身相许”吧!

幸好奈落对他的身体似乎兴趣不大,不等萧遥咬牙作出“牺牲”便自己开出条件道:“这样好了,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吧,如果他也愿意帮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了。”

萧遥问道:“见谁?”

奈落道:“狱王。”

“狱王?”

“对,便是这孤岛的岛主,黑牢的牢头。”奈落道:“大家都叫他狱王,”

萧遥沉吟道:“能够让岛上这群傲慢不羁的高手供奉为头领的人,这个狱王一定是个相当了不起的角色。”

奈落点头道:“事实上,打从你来到岛上的第一天,狱王就注意到你了。”还未等萧遥的惊异之色现在脸上,便又道:“不必惊讶,在这岛上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狱王的耳目。”

“从刚才你对付风无尘那四个废物的手法,就知道狱王他没有看错人,我也才会出来和你见面。”

萧遥听得冷汗直冒,原来打从自己来到岛上的第一天起,所作所为便落在别人的监视下,而自己竟一无所知,如果对方真要对自己不利,早就不知道死上几百次了?

萧遥收起笑脸,诚心诚意的道:“狱王既然有这样大的神通,又何必须要找在下,我看不出来我有任何可帮得上你们忙的地方?”

奈落微笑道:“在这岛上,任何一个人有没有生存的价值,不是由他自己决定,而是由狱王决定。”

“好霸道的家伙!”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诉诸于口,萧遥只是苦笑道:“这样说来,我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选择时机做最适当的决定吧。”

“奈落兄确实是一流的说客,请带路吧。”

萧遥爽然应允,一方面他的确也想见见这神通广大的狱王;一方面是以现下的情势,也不容他有说“不”的权利。

“跟我来。”

奈落说完转身便走,连一点考虑的空间也不留给萧遥,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始终是提起略嫌沉重的脚步,跟着眼前这神秘莫测的男子,走向吉凶难料的未来。

“只叹流年不利,命途多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一个模样生得十分俊美的布衣少年躺在河堤上,口中唠叨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忧愁,两道剑眉蹙成一把难解的锁。

“要从三大禁地之一的黑牢把不知生死的一个人救出来,难度恐怕不在登月摘星之下,这一次可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轻喟叹息中点破少年自己的身份,会惹上这么大麻烦的,除了我们多灾多难的主角还有何人?

劲风破空声响传入耳旁,暂时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站起身来逼目一看,远处正有数人战成一团,看情形还是以寡击众的战局,不过有了上次帝释天那次观战的前车之鉴,君天邪已经深深地体会到池鱼之殃的可怕,总之是非之地离得愈远愈好,别没来由的惹祸上身。

心底虽如此想,却仍忍不住朝战圈多看了几眼,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掌风凌厉、刚中藏柔,尽管围攻他的二男一女都有一定实力,但白衣男子的武功显然远在敌对众人之上,纵在兵凶战危的杀局中,仍能隐隐占住情势的主导权,不使自己陷入不能翻身的险境去。

“那穿白衣的人看来好眼熟……莫非!不会吧?”

疑惑的喃喃自语中,对面的局势再生变化,即使合三人之力,仍是抵挡不住白衣男子双掌之威,被逼得节节败退,往君天邪的方向移动而来。

距离拉近,君天邪这次看得真切,白衣男子英姿焕发、神武非凡,不正是他的新任拜把义兄“天敌”龙步飞还有谁?

君天邪大喜过望,笑颜逐开的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最佳靠山兼挡箭牌,救萧遥一事就交给他搞定,不就成了吗!”

全力展开轻功往战圈射去,边发出连串的大笑道:“大哥!愚弟来帮你了!”

第 三 章 成名背后

君天邪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让激战中的众人都大吃一惊,但稍后的反应却截然不同,龙步飞惊讶过后大喜道:“是天弟吗?你不必过来帮手,让大哥打发这三个魔门败类就可以了。”

“认这种大哥真好,还会担心我的安危,不让自己人身犯险境,当初果然没选错人结拜。”

心中暗喜自己认人的眼光正确,当初的投资如今可以倍数回收,不过做戏要做十足,他仍去势不减的豪笑道:“大哥被人围攻,身为你义弟的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大哥这不是要害小弟于不义吗!”

龙步飞朗笑道:“是大哥的不是,不过这三兽和大哥是私人的恩怨,没必要把天弟你也给扯进去。”

听龙步飞这么一说,君天邪立刻然这二男一女的真正身份,便是“地府”七兽中硕果仅存的两人——“人熊”岳武和“雌虎”白娘子,另外一人外型不像是传闻中的“飞鹰”韩屈(君天邪还不知道韩屈已死在楼雪衣剑下),却仍被龙步飞归为“兽类”,应该就是与七兽交好而被找来的帮手,他很快便想到魔门中另外一个以兽为号的成名高手——“铁狮”蒙和!

“人熊”岳武人如其名,有着熊一样的魁伟身形,就连体毛也几乎跟熊一样又黑又长,武功是专走刚猛路线的“大劈棺掌”,掌风狂霸呼啸、声势摄人。

“雌虎”白娘子手持一双钢铸虎爪,虽年逾四十仍有半老徐娘的风华,身材略嫌丰满,但活动起来却异常灵敏凶猛,手中钢爪舞动时虎虎生风、杀意森然,对敌人能造成一定的威胁。

“铁狮”蒙和的武功显然居三人之冠,依君天邪的观察甚至已不在七兽老大的“血龙”独孤忌之下,强健体魄透着威霸气势,五官虽端正却被一双铜铃大目中透露出来的狠毒杀意破坏了气质,“百战狮拳”囊括了龙步飞近六成的攻势,仅堪支撑着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君天邪这个程咬金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久战不下的三人更大的压力,在还未看清来人的面目前,只是对方自称是“天敌”的义弟已不敢让人小觑,强将手下岂有弱兵?

白娘子忽然娇叱一声,双手持钢爪悍然强攻,利用两只钢爪回旋产生的离心力制造空间中的拉扯,气流的中心是锐利足以使人肚破肠流的钢勾,正是其成名绝技之一的“羊入虎口”!

其余两人久经战场心意相通,知道这刻正是此役胜负的重要关键,若不能乘君天邪未赶到前予敌人一个致命的重击,这一仗再打下去也是败多胜少。

岳武双掌挥收微抱胸前,吐气扬声后以无坚不摧的直击威力破空袭来,“大劈棺掌”修练至第十五重天的境界时,最适合这种以力击力的硬拼场合。

蒙和并未配合两名同伴的正面攻势,反而是脚踏奇步转至龙步飞的另一侧面,暴喝声中击出一气呵成的百记快拳,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既可扰敌又是掩护同僚,而只要稍一疏忽,“百战不怠”拳势将变成致命的利牙,狠狠咬在龙步飞的身上。

三人合击天衣无缝,气劲利锋在无数的变化中紧密结合成为死亡的设计图,试图为龙步飞敲响丧钟。

君天邪的“介入”反而让战局瞬间演变成生死立分的场面,龙步飞深吸一口气,心神晋入无彼无我的专一境界,“抱元”将四肢百脉的气劲回流入丹田,“守一”则是在无隙可击的包围网中维持灵台的绝对空明,尝试找出那唯一的破绽。

龙步飞双掌缓慢而又奥妙的轻舞起来,三人四周的空间像是受到无形之力的挤压而紧缩起来,空气似被抽干,行动变得迟滞不畅,原本是完美无缺的杀局,竟出现了预料之外的缺口。

龙步飞双掌一翻,像千手观音化成的威武形象伴随惊涛裂岸的掌劲爆出,蓄势已久的真气在此时达到颠峰,如长江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也让敌对三人见识到“翻手为云覆手雨”惊世武学的真正威力。

败!彻底的败!即使三人联手,实力仍与白道第二代的武魁“天敌”龙步飞有一定距离,这样的结局是理所当然。

蒙和和岳武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惨烈情况,白娘子身上伤势最轻,只是一双持以成名的钢炼虎爪被击得不成原样,并非她在三人之中武功最高,而是龙步飞对女性手下留情的结果。

“大哥的武艺又进步了,看来上次中毒之事,反而是让你因祸得福。”

龙步飞望着“刚好”赶至的天邪笑道:“若不是有天弟你的帮助,就算有十个龙步飞都已经没命,此恩此德大哥永铭五内。”

君天邪正色道:“大哥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能够患难相助的才称得上兄弟不是吗?他日小弟有事,相信大哥也会鼎力相助,太多客气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没有意会话中埋下的陷阱,只感受到正面意义的龙步飞,还欣喜于交了一个真性情的好兄弟,颔首道:“是大哥的不是,兄弟之义唯天可表,日后只要天弟你一句话到,大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以他“天敌”的身份,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那是真的把君天邪当成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如果这话流传到江湖上,更保证后者的地位马上水涨船高,足可与三英四秀相提并论了。

君天邪暗爽到整个身子都几乎要飘起来,有了这最佳保镖兼靠山,日后行走江湖时除了魔门三大巨头那样的角色外,只怕也没多少人动得了他。

“龙步飞……你……你杀了我们吧!”

微弱的声音透着深切的恨意,龙步飞望向拄在地上喘息不已的白娘子,淡淡道:“我从不杀害女流,更何况今天是我和义弟重逢的好日子,亦不愿再多见鲜血,带着你的两名同伴离开吧,如果能及时救治的话,下半辈子应该还能过着平淡的生活。”

乱发披散、嘴溢血丝的白娘子犹倔强的道:“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此仇此恨,我们‘七兽’即使化为厉鬼,也要向你索讨!”

龙步飞沉声道:“死在我掌下者,无不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之徒,你们兄弟姊妹间结义情深固是难得,但那些无辜枉死在你们手下的人,又要向谁报仇?”

白娘子恨声道:“弱肉强食本来就是世间不灭的定理,那些人会死在我们手上是他们注定遭劫!技不如人、不能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死便是我们唯一的解脱!要杀快杀不必多言!”

龙步飞摇头道:“你受魔门中那些轻生重死的教义荼毒太深,我也懒得和你争论,还是带着你的同伴快走吧,迟些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白娘子厉声道:“你今天不杀我们,必定后悔!”

君天邪忽然一言不发的弹出两道指风,分别射在白娘子的肩膀“井坎穴”和眉心“神会穴”,受伤后身子虚弱的白娘子如何能吃得消这两道指力?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正面承受投来的两道询问目光,君天邪耸耸肩笑道:“大哥有心要留她一命,这女的却偏偏不肯领情,刚才谈话间我看她功聚双爪,应该是打算暴起发难先杀了不能动弹的两名同伴,再自绝经脉而亡,我不想大哥的一番好心付诸流水,所以才临时出手,大哥不会怪我吧?”

龙步飞脸上一热窘道:“大哥怎会怪你?枉我痴长你这么大岁数,却连这些邪人的背后伎俩也看不出来,看来我在江湖上打滚的这些日子全是白活了。”

君天邪笑道:“大哥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当然容易被人欺之以方,我是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对付魔门层出不穷的伎俩,对于这些人自然比大哥看得透些。”

“九实一虚”是说谎骗术的最高境界,君天邪除了隐瞒自己根本就是魔门出身的来历外,这番“坦诚”的说话果然使龙步飞对他更添好感,肃容有感而发道:“‘破狱’有像天弟这样的优秀新英,无怪乎能成为反魔第一势力,正道中兴有望矣。”

又像是想起什么的道:“我去了‘剑楼’,也见到了楼雪衣,他却说你的朋友早已和龟大师一起离开了该地,这些天来我一直打探你们两个人的消息,现在总算让我遇见你啦。你该为你那兄弟高兴,因为‘纵剑横刀’丁神照已经是近来江湖上锋头最健的新秀,名声直逼三英四秀。”

“糟糕!我根本把这件事忘光光了!”

带着些许心虚的表情,君天邪高兴(?)地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那兄弟一直想的便是出人头地,现在终于给他得偿如愿啦。”

龙步飞剑眉微蹙道:“可是,关于他的成名,江湖上却有一些奇怪的传闻……”

“什么传闻?”

龙步飞微顿一顿,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听说他的背后,有九大奇人之一,‘将军’唐乱离的支持。”

君天邪动容道:“那个欲权的老鬼!神照怎么会跟他走到一路的?”

“江湖上流言纷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事实未必就一定如此。”

龙步飞的安慰对君天邪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多忌的性格使他从不轻信任何人,原本是看上对方的潜质惊人,打算把丁神照训练成唯命是从的工具,现在看来也有别人和他打着一样的算盘了。

“那家伙应该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啊,不过已经脱困了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也许真的背叛了也说不定,亏我还打算重用他的说……哼!算了,已经失去的不可能挽回,眼前这个还有更好的利用价值可不能再放过。”

把满脑子的坏水隐藏在诚恳无邪的笑容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道:“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龙步飞爽快的道:“什么事?只要是大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君天邪叹道:“这事说来难以置信,事实上正因我最近忙于多方查证,才会分身乏术,抽不出空来和大哥及丁三弟见面。”

龙步飞讶道:“到底是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

把从吉祥天那里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龙步飞又说了一遍,只不过情报来源换成是最好的替身符“破狱”。

龙步飞听到这个震惊消息的惊讶自是不在话下。

“竟有此事?!”

君天邪摇头叹道:“我也不愿意这是事实,但偏偏消息来源像是没有造假的可能。”

“天下第三这次可说是阴沟里翻船,本来这对白道而言该是个振奋军心的大好消息,但是三英却偏偏要在成功的那一刻自己人窝里反,如果不是为了独占鳌头,也是另有图谋,不过我认为不管如何,都不应该牺牲自己的同伴。”

兹事体大,扇风点火可能会造成反效果,只要陈述事实,再适当的添加一点材料上去,已经足够让龙步飞做出自己想要的判断。

龙步飞听完后不发一语,踱步沉吟,一对剑眉绞紧成一团难解的结。

君天邪叹道:“此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大哥如果不愿淌这趟浑水,小弟绝不会怪你。”

龙步飞“呼”地一声转过身来,双目精光闪闪,沉声道:“你错了!我在犹豫的并不是该不该管这件事,而是天下第三和萧遥之间,我该先救那一个人?”

君天邪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龙步飞认真的表情又不似在说笑,只得试探性的问道:“我不懂大哥的意思?”

龙步飞脸色愈发铁青,沉声道:“楼雪衣和独孤寒心机关算尽,甚至牺牲了与自己齐名的同伴,才换得天下第三的败阵,他们两个绝不容许这么不荣誉的事情传出江湖,一定会抹煞所有的当事人,当然也包括负伤的天下第三!”

君天邪眨着眼问道:“我不明白,这不是当然的事吗?”

“……因为我欠天下第三一次人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君天邪已经觉得自己的头在疼起来了。

“当日我和天下第三约战‘生死峰’,却在决斗前中了‘地府’七兽的阴谋,以炸药将我炸成重伤,若我以当时的身体状况赴约,唯一的结果便是战死!但是天下第三主动提出延期,我才能苟活至今,天下第三虽然是魔门中人,却有名门正道也比不上的光明磊落。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卑鄙暗算的阴谋下!更不应该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像老鼠一样在阴沟中死去!”

君天邪听得暗自咋舌不已,没想到当初一招“借刀杀人”的计,竟会成全龙步飞和天下第三这对从未谋面敌人的“友谊”!这倒是他始料未及。

“老虎即使受了伤,也不会输给一群兔子。”

龙步飞微露讶意望着说出这句话的君天邪,好半响才点头道:“天弟说得对,以天下第三的能耐,即使有伤在身,除非七派宗主亲自出手,否则亦未必是他之敌,怕只怕他们自知独斗力有未逮,而改以群攻甚至埋伏上阵。”

君天邪道:“听大哥的话意,似乎对白道联盟颇有微词?”

龙步飞苦笑道:“那些名门大派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又怎会把我这个无门无势的孤了汉放在眼里?你莫看大哥这个‘天敌’的名号好像威风吓人,其实只不过是众人眼中对抗君阎皇的一颗阵前卒而已……有功劳自己拿,有危难推给别人去干,这就是所谓的白道作风。”

叹了口气,又摇头道:“与其和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周旋,我还宁愿面对天下第三那样的敌人。”

他这些话埋在心里,从未对人提过,白道第一人“天敌”的形象何等威风八面?但是风光背后的辛酸眼泪,却是无人能知。成名之前的受尽奚落;成名之后的冷嘲热讽……是走过无数辛酸血腥,才有了今天的他。

面对这义弟,总觉得无事不可言。

“果然成名会给人带来数不尽的麻烦,真该叫丁小子看看这一幕,要他引以为戒。”

知道龙步飞要的不是表相肤浅的安慰,君天邪一语不发,只是等着前者把话接完。

“我与萧遥也有几次见面之缘,对他的印象反不似外界传言的风流浪子,此人外表放荡、内心谨慎纤细,更有如今正道中罕见的侠气,是和天弟你一样的性情中人。如今他中计被擒,这事倘若我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我什么时候变成和那浪子同一类型的人?不过只要能骗得笨人出手,就算叫我和婊子同类也不是问题啊。”

脑中转着不怎么正经的念头,君天邪微笑道:“想两全其美,为弟倒有一计。”

龙步飞讶道:“真的?!快说来听听!”

“大哥到黑狱去救萧遥,我则动员‘破狱’的地下力量,找出天下第三的下落,如果他已失去自保能力,我就负责护送他回‘冥岳门’。”

如果真的是“破狱”中人,当然不可能做这种帮助敌人的事,但君天邪只是挂羊头卖狗肉,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龙步飞当然没有这么多心机,还以为君天邪甘冒大不讳也要帮助自己,感动的摇头道:“不成!我不能让天弟你为了我做这么危险的事,如果被人发现了,整个白道都将会全力追缉你。”

君天邪耸肩道:“我虽年轻但在组织中也有一定的地位,还有几个知心能干的朋友颇能保守秘密,相信可以赶在楼雪衣他们截到天下第三前完成大哥的心愿。”

虽然知道这是理智上正确的决定,但龙步飞仍在感情上犹豫道:“我还是觉得不好……”

“像个婆娘般拖拖拉拉岂是我大哥的作风?如果换过来由我去黑狱营救萧遥,凭我那点微弱的武功也无济于事;而大哥凭一人之力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天下第三也不是易事,所以说我们只是适才适用、分工合作而已,大哥不必对小弟感到任何愧疚。”

合理的分析大势所趋,却又不要脸的加上最后一句,目的都是在龙步飞身上筑起愈来愈重的人情债。

完全没察觉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龙步飞露出想通恍然的表情,咬牙点头道:“好!大哥能交到像你一样的兄弟,是大哥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大哥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从黑狱岛救回萧遥,而且在天下第三伤势恢复之后,光明正大的将他打败!”

“后一点保证就不必了吧,我可不能担保天下第三会有命等到你从黑狱回来跟他决斗。”

嘴角微微得意的一扬,却在龙步飞还未发现前就隐没消失如常,当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营救天下第三的打算,不过只要让龙步飞知道自己“尽力”了,就算最后事与愿违,烂好人的他相信也不会怎么责怪自己。

“事不宜迟,大哥最好马上出发,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来善后吧。”

龙步飞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道:“只可惜我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上一次面,却又要匆匆别离。”

君天邪笑道:“待此事一了,定当与大哥痛饮三日。祝大哥此去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龙步飞望着君天邪好一阵子,数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天弟,你也……珍重……”

转身欲走的同时,始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道:“那三人虽然系出魔门、作恶多端,但瞧在为同伴报仇的这份义气上,情有可原,还请天弟你可以的话,尽量留这三人一命。”

眼中讶意一闪而过,君天邪微笑道:“大哥真是菩萨心肠,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我就放心了。”

望着对方宽厚的背影离去,君天邪若有所思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地上三人的身上。

“竟然能察觉到我的杀意波动……果然‘天敌’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我该听结拜大哥的话,少造一次杀孽吗?”

视线停留在地上白娘子那起伏的动人曲线,君天邪再度微笑道:“但是……到了口的肥肉,岂会有放过的道理呢?”

第 四 章 杀手之坟

“唔……”

朦胧中,下体传来异样的搔痒感觉,让娇躯不安地左右扭动着,睁开迷蒙的双眼,意识却还不能立即回复,又过了一会,才慢慢恢复知觉。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全身酸麻无力地躺着,跟着便发现自己光溜溜地不着一缕,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本能的想用双手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却很快地遇上阻碍,羞耻和愤怒同时涨红了她的脸庞,望着那个把自己绑在床上的少年,气忿地娇斥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一样是一丝不挂的君天邪一脸轻挑笑意,色眯眯的俯视猎物道:“白娘子,你又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了,通常这种阵仗意味着什么,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白娘子似乎是现在才认出这个敢把她绑在床上、色胆包天的少年便是龙步飞的“义弟”,却也更加愤怒的道:“好一个色胆包天的臭小子!亏你还是正道中人,竟然做出这种连魔门教徒也不屑为之的卑鄙行径!识相的便立刻放了我,否则老娘等会挣脱了束缚,便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君天邪“啧啧”不已摇头笑道:“受制于人还有这么大威风,母老虎果然是母老虎。”

白娘子听了更是愤怒道:“既然知道老娘是谁,还敢对老娘非礼轻薄,待会我一定要把你那双臭眼挖出来,再活活地把你这小子给生阉掉!”

君天邪夸张地道:“我好怕啊。”却无视白娘子的叫骂声,毫不客气地当着对方的面摸上了两团肥乳,又揉又搓又捏,像是玩弄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后者又羞又怒,恨不得立刻死去。

和结义的姐妹“媚狐”杨菁、“青蛇”唐娟不同,性格贞烈的白娘子算是魔门中少数的“洁身自爱”者,亦从未修练那采补之法,虽不能说是出淤泥而不染,但活过三十六个年头的她,至今真正有过的性伴侣也不超过五指之数,已经算是极少的了。

如今一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年纪足足小她一轮的小鬼,却肆无忌惮的玩弄着她赤裸裸的肉体,白娘子急怒羞愧攻心,眼角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

君天邪看了落泪的白娘子一眼,笑道:“现在是伤心的眼泪,等一下试过我这人间至美的滋味后,包你流下喜极而泣的眼泪。”

“你……下流!!”

白娘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报仇不成,自己的身体还落到任人蹂躏的下场,这少年明明是正道大侠龙步飞的义弟,但此刻从他身上所能感受到的邪气,却比魔门中人犹有过之。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急问道:“随我来的两名同伴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君天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答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着紧别人。”

白娘子闻言大怒,极力挣扎想要挣脱绳索束缚,但丹田却空荡荡的使不上一点真气,任她用尽吃你力气也毫无用处,只能把娇躯左右扭摆几下而已。

君天邪却像是很欣赏白娘子挣扎的样子,一脸淫笑的道:“用力挣扎吧,我还想多看看你那春光外泄的样子呢。”

白娘子闻言果然不敢再挣扎下去,但仍是气吁吁的道:“你如果敢对我怎么样,我们老大‘血龙’独孤忌一定会把你挫骨扬灰!”

君天邪失笑道:“独孤忌?他自己都还尸骨未寒,等着别人帮他收殓呢,要威胁我,至少也要叫你们府主来还差不多。”

白娘子讶道:“你……你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独孤老大死了!”

君天邪不耐烦的道:“这问题你以后自己去问他吧,我要办我的正事了。”

“你……你干什么?!”

来不及去思考君天邪话里的含意,一度中止的轻薄继续向下游走,通过丰满的小腹,转往她的两腿间攻击。

“臭小子!你这是乘人之危……有种就放开老娘,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场……啊!”

最后一声尖叫是因为君天邪在她肥隆突出的阴阜处,忽然狠狠抓了一把,让她痛得粉脸发白,眼泪差点又掉了出来。

君天邪微笑道:“我不喜欢太聒噪的女人,所以你最好安静点,不要逼我先割掉舌头后才你。”

一种出于原始本能的颤栗,让白娘子此刻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眼前这个有着天使般面孔的少年,此刻仿佛在背上多了一对黑色的翅膀。

“对了,合作一点,你也可以少吃一点苦头啊。”

吻上白娘子满布泪痕的脸颊,温柔的轻抚和先前判若两人,一手揉弄着她那白白嫩嫩的丰臀,尽管岁月不饶人,身材也已逐渐走样,但三十六岁的白娘子仍是有几分肉欲的性感。

熟练的挑情手法持续地进行着,算是虎狼之龄的肉感美妇,如何能承受君天邪这样高明的挑逗?不过片刻已是娇喘吁吁,一双粉腿左右不安地扭移着,两片湿润的红唇抖颤地暴露着羞于表达的性感,呻吟着道:“啊……不……小畜生……把你的脏手……拿……拿开……”

君天邪笑道:“是吗?可是你下面的那张嘴巴却有不同的意见,它正紧紧吸住我的手指,不让我离开呢。”

“一……一派胡言……啊!”

“否认也没有,都已经那么湿了。”

“你……你这恶魔……啊……啊啊……”

君天邪从桃源春洞里抽出湿淋淋的手指,俊目中闪动着淫邪的光芒,笑道:“前戏到此为止,想必你还吃得不过瘾吧,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来喂饱你。”

白娘子气喘吁吁,媚眼半闭,口中无力的道:“不……不要……”

“不要什么?是不要停吗?乐于尊命。”

完全单方面误解对方的意思,君天邪厚颜地撑开白娘子的双腿,挺着怒涨的分身,毫不留情的一插到底。

“哼!嗯嗯!!”

白娘子发出了不知是因舒爽或心痛带来的哀鸣,但可以确定的是,白娘子的表情是怨恨的,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落下。

云雨过后,君天邪不理犹在啜泣不已的白娘子,自己盘坐在床的一脚调息,运使“邪道涅盘”要把刚才吸纳的阴元归为己有。

几个月闯荡下来,他终于认知到自己实力的不足,所以抓到机会他就努力“练功”,能多增加一分功力便多一分功力。

调息完毕,君天邪右手一挥,原本用来束缚白娘子两臂的绳子立刻从中而断,把犹自喘息的白娘子拉到自己身前,跟着令对方转移视线。

“你不是想知道你那两个同伴的下落吗?看啊。”

白娘子被迫侧头望去,藉着油灯不怎么真切的照明,之前被黑暗和激动情绪所遮蔽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二哥?!蒙和!!”

角落里赫然摆放着两具早已失去生命气息多时的尸体,当看清楚那两名死者的真正身份时,白娘子忍不住如遭雷殛,失声尖叫。

几乎就在同时,灼热的气息贴近耳旁,但语气却冰冷得像是死神的召唤。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杀死你们老大独孤忌的人,就是本少爷我。”

话刚说完,从臀部传来火辣辣的撕裂痛感,原来是君天邪挺着重振雄风的分身,蛮横地插入了她那从未开苞的后庭。

“不用伤心,因为你很快就会上路跟他们见面了。”

“啊啊~啊啊啊——!!”

白娘子终于发出一声绝望无比的惨叫!

一团黑暗之中,只有两点野兽也似的眼睛熠熠发光,透露着原始的嗜血杀气。

眼睛的主人发现有异常的气息往自己这边接近,右手刚抓上兵刃,却瞥见来人打出一个自己熟悉的信号,而暂时放松了杀气。

“如何?”

“还未发现。”

交换过短暂的讯息,两方正要各自投回黑暗中的猎杀,暴起突然、事前毫无半分先兆的锐劲,像一条毒蛇般划过两人颈间。

“呃——!”

急促的惨叫声像一条被人割断的弦丝,倏起倏落代表两条宝贵生命的消逝,跟着一阵急响,仿佛长蛇穿草而过,然后四周又恢复到万籁俱静的世界。

当循声而来的杀手首领赶到时,现场剩下的只有两名手下的尸体,和死鱼般灰白睁大的眼珠。

他不禁疑惑起来。

这次的目标非同小可,这是打从接到任务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杀手生涯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难缠的标的,甚至是如关西“铁枪会”会主“枪神”龙震天、“一剑光寒十九洲”李风云、“创榜”十大奇功榜上有名的“气若游丝”段中玉,甚至还没动用到他手中的“墨寒剑”,光只是他手下的“三十六路烽烟、七十二道星霜”,已让这些跺脚动江湖的名人,成了西山日垂的一处无主孤坟。

“杀手之坟”在杀手界里也是响当当的名号,虽然仍不及独孤碎羽一手扶植起来的“修罗堂”;以及号称“一人敌一堂”,九大奇人中杀手第一的“刺客”易水寒,不过“杀手之坟”的坟主“幽魂”斐钜,在杀手界的声望地位,其实也就只在这两人之下而已。

杀手的功绩一向只建立在血腥之上,不论是敌人的血或自己的血,这一次目标委实难缠,他也早已做好折损人手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景,倒似是猎物反过来变成了猎人。

他俯下身观察部下的伤势,两人都是正面一刀封喉毙命,又快又准,被杀者连呼叫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堪称是刺杀的完美典范——只是被杀的人换成了杀人的杀手!

“君阎王挑徒弟的条件,还包括出色的杀手本能吗……”

口气里不知有多少认真的苦笑,但毕竟是多年铁血生涯锻链过来的精明果断,当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成杀手的严寒森冷,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下令道:“他绝逃不了多远,追!”

草丛里忽然窜起几道黑影,几个起伏便消失在高可及肩、摇曳不息的芒草堆中。

目标仍未丧命,杀手仍须努力。

“天下第三,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也随之隐没在草堆之中,像是黑暗之中的鬼魅,一种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

最接近绝对黑暗的地层土壤中,天下第三双目紧闭,印堂一片乌紫,额上冷汗涔涔流下,脸色苍白至极,若不是还有一点缓慢悠长的呼吸,简直与死人无异。

“杀手之坟”的杀手剑上全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三点半”,中毒者任你是武林高手,也不能支持三刻半以上的时间,顾名“三点半”。

本来以天下第三的功力,“三点半”的毒力倒还毒不死他,只是需要运功半刻以上便可逼出,但如今重伤之后只余四成不到的功力,如不及时辟地静修逼毒,只怕连一刻半钟都撑不过,就要毒发身亡。

“地狱行”的入门首功,就是要全身被缚的埋在土中三天三夜,能熬得过这一关者,才有资格修练“阎皇”君逆天的不世神功。想到这里,天下第三不由感激起修练“地狱行”时,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些年来身为“冥岳门”的第一战将,他早已过惯了与死亡比邻的生活,对于死亡,非但毫不恐惧,反而有一种视为解脱的看淡。但是,像敌人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暗算他、想要他的命,那是万万不可以,自己绝对不会给他们称心如意!

楼雪衣、独孤寒心,还有上面这群“杀手之坟”的走狗们,一旦等自己伤势痊愈,一定要把他们杀至一个不留!

天下第三咬牙运起“地狱行”的独门心法,魔门中讲求的是以逆为顺,以死为生,“地狱行”更是其中一等一的翘楚,全部十八重天的修练过程,每精进一层,当事者就得“死”上一次,期间过程的凶险更是不足为外人道,只要修练者的精神资质稍有不足,一个弄得不好,“假死”很容易便成了“真死”。

也因洛如此,“地狱行”的传人对于死亡的抗压力也就比一般人更强,因为对他们而言,求生凭的已经不是意志,而是本能。

所以天下第三才可以凭他重伤之躯,避过楼雪衣事先布下的天罗地网、百里追杀,拖命来到这离“冥岳门”地界只剩十里不到的芒草原。

敌人也知道这是最后诛杀他的机会,所以出动了“杀手之坟”的菁英——“三十六路烽烟,七十二道星霜”来伏击他,甚至天下第三还怀疑连“幽魂”斐钜都亲自出马指挥这次行动。

他只想不通的是,就算“剑侯”楼雪衣财富过人,出得起让这些眼中只有钱的杀手动心的钜额报酬,以他所知道的“幽魂”斐钜也该不是一个不计较后果,只为了眼前利益而敢跟“冥岳门”为敌,不去计较那可能为“杀手之坟”带来覆灭后果的肤浅角色。

这中间一定还有很深的原因。

“黄泉咏息”是“地狱行”奇功中,以比假死或龟息更接近死亡的一种“胎眠”,用来在伤重之后迅速恢复战斗能力的一种心法,和“天魔解体大法”的饮鸩止渴不同,这种方法虽然慢却来得有效也不会反噬己身,只是“黄泉咏息”的调息过程需要绝对安静而不受干扰,正是现在的他所最欠缺的。

差不多了,敌人已经逐渐往自己这边靠近,看来在经过地毯式的搜索无效之后,敌人也开始想到他藏身土中的可能,而自己在经过这一段调养之后,也恢复了近五成功力,虽然有点勉强,但要用来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追杀者大吃一惊,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轰!”

一声有如地牛翻身的爆响,跟着是飞沙四溅、尘烟蔽天,天下第三把握住之前所感应到的敌人方位,乘众杀手被突如其来的变局扰乱心神之时,实行他那苦候已久的反击。

“地狱刀劫!”

天下第三身形抢进,空荡荡的独袖发出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刀黑气,去到中途炸裂成火树银花的尖锐,首当其冲的三名杀手受魔刀力场所阻,反应慢了一步,被刀气毫不留情的剁骨切肤,爆成一堆血浆!

几乎同时,天下第三的四周刺来不同方位的八、九柄奇型兵刃,唯一共同的特点是全都涂上了“三点半”的剧毒,天下第三冷哼一声,心里也有几分佩服这“七十二道烽烟”的应变手段,竟让他无法乘乱突围。

急进的身形骤然停步,速度的变化正是让人无法预测的意外,左掌运起“断空”刀气斩出,一阵金铁交响过后,地上赫然多了数十截断碎的兵刃,虽是空手对阵,但在他“地狱行”第十一层的功力灌注下,肉掌亦与神兵利器无异。

一道黑影从芒草丛中猛地窜出,匹练似的剑光如长虹贯日往天下第三咽喉刺去,懂得选择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完美时机下手,来者必然是这批杀手中的佼佼者。

“今天天下第三就要死在我方百里……”

“的剑下”一句话还未说完,天下第三头颈微侧,竟以不到毫厘之差仅堪避过剑尖,惊惶与错愕还来不及出现在突袭者的脸上,一道黑色刀气破空划过,将他的首级猛地斩落,只余一具不甘而失去力气的残躯颓然倒地。

“杀手本应无名,你太执着于眼前未得手的胜利,而失去了一个杀手应有的自持,死不足惜!”

冷冷对着倒下的尸体讲完这几句,身上散发的冷冽杀气是阻止众杀手一拥而上的最大原因,毕竟刚刚他们的同伴已经用生命证明了轻率妄行的代价,面对这犹如死神一般的独臂男子,即使是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杀手界菁英“三十六路烽烟,七十二道星霜”,也不得不心存顾忌。

高瘦的身影像一座不可能倒下的铁塔,单袖迎风飘逸,似鬼火般的寒目冷冷一扫,自有一股凛然逼人的威严。

“你们的首领呢?叫他出来见我。”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天下第三心中忽生警兆,第一时间翻身倒飞出去,几乎就在他身形甫动的同时,一股霸道非常的剑气,凌空斩下,如飞瀑直落九千丈的剑气猝闪猝落,在地上斩裂了一个大坑。

若不是天下第三避得及时,那一剑之威足以使他尸骨无存!

“是你!”

天下第三脸色铁青,望着偷袭的出剑者,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连这人也加入围杀他的行列,局面的复杂,已超出他原先的估计。

来人一袭铁色劲装,右肩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鹏,双目血红,身形高大,有如神话中的战神托世,左手一把异常巨大的铁剑,几乎与他的人同高,沉重的杀气,如排山倒海般从他的人和剑身上散发出来。

“真的是你!”天下第三再道。

来人淡淡颔首,声音如金铁交并。

“是我。”

天下第三见过这个人,就某方面的意义来说,他俩还应该算是“同道中人”。

来人便是“天宫”的“十方俱灭”,“一天二相三将四飞天”中的三大将军之一,“铁剑大将军”刑无咎!

第 五 章 铁剑幽魂

“我不明白。”天下第三问道。

“快要死的人没有必要明白什么,你只要知道杀你的人是我就够了。”刑无咎冷冷道。

“帝释天知情吗?”

“我说过,那不关你的事。”

“好,那我最后再问一件事。”

“你问,但我不一定答。”

“你会自动请缨来杀我,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让你一直怀恨在心吗?”

刑无咎终于变了脸色。

魔门每四年一次会举办所谓的“魔界大会”,大会的重头戏便是美其名为“切磋”,实则是各门各派展现自家实力的比武,尤其是以魔门三大巨头间彼此所属的“冥岳门”、“天宫”、“地府”,竞争最为激烈。

但为了维持表面假象的“和谐”,尽管手下门徒间竞争激烈,三大阵营的最高决策者,彼此还有一定的默契,不让自己麾下的真正高手卷入武斗,以避免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上一届的“魔界大会”,嗜武若狂的刑无咎却主动打破这不成文的规定,铁剑之下,所向匹靡,败者连尸首都无法完整,终于在第七名“冥岳门”的三品弟子被他一剑腰斩之后,激怒了“阎皇”君逆天,命天下第三下场向他挑战。

实力的高下很快便得到印证,五百招过后,刑无咎惨败在天下第三的“绝世魔刀”下,若不是在场的“文相”禹太师出言求情,那一天便是刑无咎的忌日。

那一次战败的阴影成了一向争强好胜的刑无咎,心头上永远抹灭不去的阴影,也让他在日后立下重誓,一定要亲手杀死天下第三,洗刷这天大的耻辱。

可惜天下第三实在太强,尽管刑无咎自己已是江湖可数的强者,但论起单打独斗的实力,他知道自己还是差上前者好大一截。

但现在,一个可以斩杀天下第三的大好机会,终于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他眼前,刑无咎对有如他自己身体一部份的铁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片芒草原上,将曾带给他战败烙印的独臂男子永远埋葬。

原本包围他的一众杀手,自刑无咎出现后便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但以天下第三的眼力,仍可看见远处草堆中隐隐寒光闪动,显然“三十六烽烟,七十二星霜”并不是真的撤退,而是暂时由明转暗,等待更好的下手时机。

刑无咎注意到天下第三的警戒神情,冷笑道:“还介意那些杂鱼吗?你放心吧,今天你是我一个人的猎物,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

“猎物吗?”天下第三用一种冷傲、寒冽,完全不像是处于下风之人说出来的话道:“什么时候,刑无咎,你有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呢?”

刑无咎的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铁青,寒声道:“你死到临头,还来跟我嘴硬!”

“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吗?”天下第三脸色严寒,语调冰冷:“如果不是知道我有伤在身,你敢现身与我‘单打独斗’吗!落井下石还想硬充好汉,‘天宫’的颜面都给你一人败光了!”

刑无咎终于被激怒,爆喝道:“待我永远封了你那张臭口,看你还拿什么耍嘴皮!!”

足下一点,人剑如怒风狂涛般直扑而上,从静止到加速极限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澎湃的罡气集中在剑尖,如同多长了三尺的无形利刃,合计一共是近十尺的破体尖锋,“一以贯之”刺向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冷冷道:“四年不见,你的武功还是一点都没进步。”微微侧身,左掌斜放于右侧胸口,凝聚起如高山岩石的难以撼动感,“绝世魔刀”中的“不动如山势”,静中藏动,谋定而后动,是专用来此刻真气不足而不得已要和敌人对打的他。

可惜这原本是诱敌变招的绝妙守势,却因对手早已窥破自己的虚实而变得无用武之地,刑无咎冷笑一声,剑势赫然去得更快更疾!摆明了是欺天下第三伤重后内力不足,而要迫后者跟他硬拼。

天下第三见刑无咎毫不上当,暗叹一声,无奈下主动变招,空荡的右袖循一弧度逸出,轻柔无力却隐含黏劲,有如飘羽般着附在剑面上,却为原本完美集中的剑劲带来多余的窒碍,像是在百斤重担上再加一石,也是不能承受之轻。“其徐如林势”破“一以贯之”剑招!

支离破碎的剑势对敌人再无威胁性,刑无咎怒哼一声,收剑变招,大铁剑舞出一倾而泻的百千剑影,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将天下第三包围。“四面楚歌”!

天下第三喝道:“故技重施,能耐我何!”

隐泛黑气的掌刀以冲天之势锋芒突起,灭世气劲化为三重锐浪,由上罩下成为屏障,硬撼霸剑之威。

剑劈掌击之声不绝于耳,“四面楚歌”再度无功而返,天下第三正要发出杀招速战速决之时,赫然发现残而不灭的霸剑剑意如铁链横空,在不经意间已向内紧缩将他箝制——“八门金锁”!!

刑无咎狞笑道:“你真的天真到以为要来杀你,我会不准备一些新的东西吗?”

成功的劲意转化,封锁住天下第三的行动,刑无咎将满腔复仇之心化为致命的一击,巨剑剑锋插向仇人的胸膛。

值此生死一线,天下第三心灵闪过一道高傲而美丽的倩影,不知从何而来的求生意志化为搏命的潜能,竟使伤重后功力锐减的“地狱行”再度突破至第十二层。拼着遍体鳞伤挣脱了“剑锁”的束缚,豁尽功力的一记“绝世魔刀”像打破了时间的连续性,刑无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魔刀的“绝对结界”反向封锁,如梦魇般索命的一刀插进了自己小腹。

刑无咎惨叫吐血而退,那一刀破了他丹田“气海穴”的八成功力,如不立刻觅地疗伤,只怕有性命之患。

想到这里哪敢怠慢,战败的耻辱随时都可以讨回,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是空谈,不忿的怒号声中,飞快遁离了现场。

甫退强敌,天下第三“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两腿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就会倒地不起的样子,悲哀的是顽强意识清楚的告诉自己,此刻倒下便无疑是死亡。

草浪分开,青袍灰冠,面白无需的脸上微泛皱纹,鹰鹫一般的锐目,透露着上位者主宰生杀大权的霸气,单薄的嘴角,挂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牺牲了我手下一百零八名菁英的三成兵力,还加上‘铁剑大将军’刑无咎亲自出马,竟然还是收拾不下负伤元气大损的你,天下第三果然是天下第三!确实值得这一万两的身价。”

天下第三默然不语,激战至此,敌方仍有这等实力强横的高手,却能隐忍至如今才出面,心机之深不言可喻,那么来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幽魂’斐钜?”

来人微微一笑,悠悠道:“正是,‘地狱行’果然不愧是魔门第一绝学,竟然能在血战百里之后,仍有余力重创刑无咎,君阎皇的传人确是非同凡响!不过……久战力疲的你,到底还剩下多少战斗能力呢?”

天下第三冷冷道:“想知道的话,你大可上来一试。”

斐钜哈哈大笑,声如轻烟飘忽不定道:“你以为用刑无咎那套激将法对付得了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就算你只剩下一成功力,我也不会蠢到与你正面交战,谁不知道修练‘地狱行’的人,愈是接近死亡,愈能发挥反抗潜力。赶狗入穷巷,也要小心被反咬一口,何况是逼虎跳墙呢!”

“折了‘三十六路烽烟’,走了一个‘铁剑大将军’刑无咎,我还有一批完整无损的‘七十二道星霜’可以跟你磨耗,一百零八条人命换一个天下第三的性命,这买卖也算是做得不冤啊!”

天下第三铁青着脸摇头道:“你不应该作杀手,应该改行去做生意才对。”

“凡事谋定而后动,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下手,才是杀手本色。”斐钜厉笑道:“这就是我和‘暗修罗’独孤碎羽、‘刺客’易水寒不一样的地方,我永远比他们聪明!”

“也因洛如此,所以你永远比不上他们两个。”

斐钜脸色微变,眼中杀芒一闪,沉喝道:“杀了你之后,我的声名便会扶摇直上,远超过他们两人!”

名和利永远是驱使人心欲望的两项动力,深受魔门法学薰陶的天下第三,此刻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苦笑的冲动。

但他很快便把感伤的情绪压了下去,值此时刻心有窒碍只会加速自己的败亡。

苦战刑无咎后让他功力消耗到只剩下三成不到,面对功力与前者相同,甚至可能在其上的“幽魂”斐钜,还要对付他麾下的一群杀手,这一战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有死无生!

昏暗的瘴气将天地染成一片死气沉沉的灰,层层的雾气,让视线只去到一尺外就被封锁,生人勿近的“黑狱岛”,绝对恶劣的生存环境,禁锢的全是穷凶极恶的高手罪犯,说是“地灵人杰”的反面教材也不为过。

萧遥跟着来历成谜的“美男子”奈落,在瘴气中穿行了半个多时辰,正当前者的耐性快要被磨尽的时候,耳旁传来优雅柔腻的声音道:“到了。”

萧遥闻言一愕,跟着止步的奈落往前望去,只见在突然如分海般散开的浓雾中,一名瘦小的老人沉坐在一张石椅中,身上的衣服脏到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死灰的双眼却散发着摄人的诡异魔气,老人身上的生命力似乎早已随流逝的岁月丢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遥绝难相信,这样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会是支配罪恶之极“黑狱”岛的主宰——狱王!

但是奈落接下来的话,立刻便证实了萧遥心中的疑问,因为他以异常恭谨的语气和态度,向那看来死气沉沉的枯瘦老人道:“禀狱王,您要的人带到了。”

黑狱岛主——狱王以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带他上来……”

不待奈落的一对凤目向他示意,萧遥自己便走上前去,到距离老人二丈之遥处止步,行礼后不卑不亢的道:“晚辈萧遥,见过狱王前辈。”

狱王一副无精打采,连眼皮都睁不开的道:“你的师父是谁?”

萧遥答道:“晚辈的师尊,是‘小刀会’的会主,‘飞刀’李无忧。”

“说谎!”

如冷电般突如其来的一喝,跟着一股强大的无形气流,不容萧遥有任何反抗余地的窜进他体内,由“手少阳经脉”起,隐于“足少坤经脉”,昙花一现的异劲虽未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却让萧遥的心灵受到无比的震荡。

“这老人的功力,竟似到了传说中‘造化神通’、以意伤敌的境界!就连师尊也有所不及,平生所遇之人中,似乎只有大伯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狱王收回伸出的一根中指,闭上双目,缓缓道:“心脉受异劲封锁,该是独孤世家的拿手好戏‘修罗天锁’,即使如此小子身上仍有一股微弱的气流自行运转,而且这种真气正是老夫最熟悉不过的一种,是‘无相混元气’的‘不限于法’心诀!”

说到这里双目暴睁,射出如电厉芒道:“小子!‘玄宗’笑问天与你是何关系?”

萧遥对于狱王只是遥控离体真气,在他体内经脉绕行了一周天,就能对他身上状况了如指掌的功夫还未来得及叹服,对方的末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殛,愣在原地无法思考,老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道:“晚辈不明白前辈问这句话的用意?”

“还想跟老夫装傻!”

狱王双目一寒,气势斗地暴升百倍,那佝偻枯瘦的身躯仿佛一下子变得巨大无比,在霸道中更有无涛魔气,不逊于魔门三大巨头的魔气。

“如果不是笑老鬼的‘无相混元功’,老夫怎会被困在这鬼地方四十多年!这样你还认为老夫会认错你身上的功力吗?!”

萧遥心中一凛,局势的发展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技艺惊天的黑狱岛主竟然会是他“大伯”的对头,看后者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两人之间的仇恨恐怕还极深,这一趟岂不等于羊入虎口?

“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和笑老鬼是何关系?”

萧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答道:“没、有、关、系。”

“找死!”

狱王冷冷举起那只满布皱纹的索魂枯爪,可怕的杀气如岛上的瘴气般将萧遥四面八方包围,压得人难以喘息,别说抵抗,就连逃跑的意志也难以升起。

“别说老夫仗你便宜,念你有伤在身,只要接得住老夫坐着发出的三招,饶你不死。”

条件已是优厚到极点,但萧遥心中却无半分欣喜,对手是跟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同级数的高手,即使自己无伤在身,也未必接得下对方三招,何况现在受制于“修罗天锁”,只能发挥四成不到功力。

“第一招……”

狱王根本不给萧遥考虑或反对的时间,右掌并指如刀,隔空划下,掌劲过处,竟把虚空逼出裂帛之声。后者不暇细想,第一时间如断线纸鸢般翻飞出去,同时脚下送出一道如罗如絮的气团,与掌刀刚劲正面冲突,李代桃僵,避过这索命一刀。

然而刚劲虽被他借力化去,尖锐的杀气仍是震得他气血翻涌,踉跄连退数步,俊脸一阵苍白。

“第二招。”

狱王面无表情屈指凌空一弹,横霸的气柱带着惨烈鲜明的死亡印象,像天意布下的灾劫让人无从防避,更觑准萧遥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紧要关头,眼看就要毙于指劲之下。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萧遥的身子忽然消失在原地,情况就犹如之前和“剑太岁”风无尘对战那样,仿佛是虚空中裂了一个大洞,将他吞噬进去。

再霸杀的指劲也无法击灭不存在的事物,所以狱王的第二招仍是徒劳无功。

狱王需发俱张,怒道:“还说不是笑老鬼的传人!若非是他的‘惊鸿一瞥’身法,你怎能避过老夫这一记‘横祸指’?!”

“拟态”快速身法变化的假象骗得了他人,却瞒不过狱王这类级数的超级高手,只见他连眼皮都不抬,五指疾弹如张牙舞爪的巨龙,认准方位一掌印去,四指强大的气劲锁住萧遥四肢,蓄而未发的中指如勃起的yáng具,却是“横祸五残”中最厉害的“杀劫”,只要轻轻擦过,当场便是五脏俱碎。

“始终还是避不过第三招,再见了!师父、大伯。”

萧遥眼见再无可避,像是认命的闭上双目,等待那最后的终结,却忽然一道人影横里插入,两掌环抱吐劲,数十道阴劲像桑蚕吐丝般缠绕旋卷,将“杀劫”指劲裹成一团后转丢出去。

“手下留情!”

为萧遥挡下这一指的竟是奈落!不过狱王的横祸指力岂是易与?奈落像是吃不住后劲的连退数步,正好撞在萧遥身上,跟着后者便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中,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家伙!竟然把卸不尽的指力转移到我身上,到底是要害我还是救我?”

萧遥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的机会,虽然侵入到他体内的“杀劫”指劲已被奈落卸解至只余两成,仍不是此刻伤疲加身的他所能负荷得住,视界一阵天旋地转后,意识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他最后一个映入眼前的景象,便是奈落那该死的笑脸。

“你说不能帮我,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狱’只收罪大恶极之人,你并无被公审订罪,我就不能让你上岛。”

如金铁交鸣般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张国字脸显得威仪十足,丹凤眼、长眉挑额,颔下一髯美需乌黑浓密,若再于眉心正中添个新月胎记,便活脱脱是戏台上的包公再生。

“三界判官”严刑,可以说是“黑狱”的狱守也不为过,任何要被押解至岛上的犯人,都要先经过严刑这一关验明正身、划押盖记后始能成行。也因为他黑、白、魔全不卖帐,公私分明的性格,才得到了这个“三界判官”的名号。

而如今,这个铁面判官,却成了龙步飞欲上“黑狱”救出萧遥的第一道阻碍。

“我应该已经向严判官您解释得很清楚了,我是为了救出无辜被陷害入罪的朋友,才请求严判官您网开一面,让我可以踏入岛上。”

严刑淡淡道:“‘黑狱’只有罪人,没有无辜者,更不会有龙大侠您的朋友。”

龙步飞剑眉一挑,按下心中的焦急道:“可是我那朋友的确是被诬陷的。”

严刑仍只是摇头,神情淡漠道:“就算是皇亲国戚,一旦上岛也是有去无回。”

龙步飞面露不豫之色道:“我再三请求,严判官仍是不肯放行吗?”

严刑淡然道:“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好一个尽忠职守的‘三界判官’!”龙步飞怒极反笑道:“却不知是非不分、误陷忠良!午夜梦回时,严判官禀心自问,对不对得起身后这块‘铁面无私’的招牌!”

严刑缓缓摇头,脸上的严峻丝毫未减。

“龙大侠不必拿话激我,严某一生的岁月,便是奉献在这看守‘黑狱’的出入口上,从未试过半分的失职;旁人的毁誉,严某也从不放在心上。”

“好!严判官既然执意不允,龙某也不来逼你。”苦求无效,龙步飞长身而起道:“龙某就不相信,除了你的‘三途冥’之外,我会找不到愿意载人去岛上的船!”

“我劝龙大侠不必白费力气,”严刑冷冷道:“往岛上的海路,天下只有严某一人知晓,只有每次押解犯人时,我才会教晓船夫路径,却在事先喂他们吃下了‘红尘泪断’,毒力正好等他们抵达岛上时发作,这就是犯人之所以无法从岛上逃走的原因,因为往‘黑狱’的路,永远都只有单程。”

龙步飞怒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害死了那些平白无辜的船夫!”

“那些船夫的家人,都会在他们死后得到优厚的报酬,他们死得并不是没有代价。”

龙步飞愈听愈怒:“生命何等宝贵,岂可用金钱衡量?枉你自喻执法判官,竟做出这等草菅人命的事!”

“人命的价值,岂是你这等衣食无缺、一呼百应的大人物所能理解的?”严刑冷笑道:“这‘荒海村’地处贫瘠、海象恶劣,居民难以谋生。三两银子,已经可以让亲生父母割爱他们刚出生的婴儿,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个处女的贞操。走一趟‘黑狱’一百两起跳,足够一家人下半辈子省吃俭用的过活,那些船夫还争先恐后的抢着去,把我当成他们的再生父母呢!”

龙步飞气得全身激抖又无言辩驳,他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冷血!

“难道在你心中,看门狗的这份任务,就比那些船夫性命来得重要吗?”

龙步飞很少有这么激动的大吼,但比较起来,被指责的一方只是面无表情,用像是陈述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实口吻道:“这都是为了正义。”

“正义!!你称这个为正义?!”

严刑淡淡道:“如果让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有机会重返人间,将会为这个武林带来多大的腥风血雨?为了永远封印住罪恶的通道,我甘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在充满荆棘的正义之路上孤寂而行。”

龙步飞听得哑口无言,瞪目直望着严刑良久,才摇头道:“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手段,可是我也找不到阻止你这么做的理由。”

严刑微微一笑,嘴角竟带着几分自嘲。

“我不必别人了解,我就是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是严某一生的信念。”

“你竟自比为地藏王菩萨?”

严刑没有说话,但严寒的眼神却等于告诉了龙步飞答案。

“不管如何,我还是会自己找到去岛上的方法。”

“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白费力气。”

“就像你有信念一样,‘绝不向朋友失信’,便是我龙某人的原则。”龙步飞转身开门,临去前丢下一句:“我一定会从‘黑狱’救回萧遥,因为那是我答应过君兄弟的承诺!”

说完便“碰!”的一声把门关上,留在屋里的只剩下严刑,和他那双寒逾冰锋的眼睛。

第 六 章 离剑天涯

君天邪身形飞移,专往人迹稀少的陋街窄巷处钻去,额上隐隐可见汗珠渗出,却不知是为了何事,使得一向懒惰成性的他,会在烈日之下挥汗奔走?

要让当事人来说原因的话,那就是他今天的运气背到了极点,像掉入一个不会醒来的恶梦。

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这种感觉从早上就已经开始,而一直到了中午,他竟然还不能摆脱那讨厌的跟踪者,而且经“邪道涅盘”开启的六识灵觉,竟然也不能掌握跟踪者的确实方位。

这一次真的是碰上高手了!

在未明来者身份前,不宜把底牌太早打尽,所以他没动用“梦幻空花”的绝世身法,而只以普通轻功和跟踪者周旋,如今答案很显然的,这样的功夫尚不足以摆脱对方。

君天邪已对这样躲迷藏的游戏感到厌烦,是时候和那讨厌的跟踪者做个了断了。

他易跑为走,行到小巷的尽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对来者。

一个面色沧桑的长发汉子,一身布丁洗的由青泛白,乍看之下似极为落魄,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概,右手提着一只酒葫芦,掌上四指俱断,只余下最末的一根小指。

汉子脸上带着融融的笑意,一仰脖子,将葫芦里的酒灌入口中,对君天邪道:“不玩捉迷藏了吗?”

君天邪看着眼前的汉子,从记忆的抽屉中完成情报的搜集,差点没大叫失声。

“‘离剑’楚天涯!‘破狱’的三大高手之一!!”

因为某种原因,他对“破狱”这个神秘组织的了解,高于现今流传在江湖上的一般水平,否则也不能屡次假冒为该组织中人。所以他一眼便认出来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便是自无人知其名的“破狱”头领以下,该组织实力最强的三张王牌!死于这三人手下的魔门中人不计其数,而且在魔门每年公布的“必杀榜”上,这三人也从未掉出十名以外的排行。

楚天涯,本名楚峰,出身于“离剑门”这个半大不小的门派,那时的他只不过是个在二流与一流间徘徊的剑手,过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楚峰平淡的前半生在五年前一个难忘的日子中结束,“阎皇”君逆天听说“离剑门”有一种失传已久的剑界绝艺“天涯离剑”,为了增加他“天下武集”的收藏,“冥岳门”出动重兵攻入“离剑门”,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有如大象与蝼蚁之比,覆灭只是一天的时间,楚峰的父母、妻子、儿子、女儿全都战死!魔门战斗的作风向来是鸡犬不留!斩草除根!

本来被一剑贯胸的楚峰也该随着同门上下丧身于那场血腥之役中,可是他天生异于常人的体质救了他自己——他的心脏生于右边!

当楚峰从遍地血污中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挚爱家人和满门上下的悲惨死状,流下血泪的他对天发誓,要将复仇之剑亲手插入“阎皇”君逆天的胸膛!

驱动人心改变的最大力量,除了爱就是恨,背负着“离剑门”四十三条人命的末代弟子,楚峰就这样从人间蒸发般消失了两年,而当他重现于江湖的时候,原来那个善良老实的“楚峰”,已经变成了落魄失意、终日沉迷于醉乡,但剑法却高到不可思议的“离剑”楚天涯!

“天涯离剑”终于在复仇者的手上重现,为了纪念“离剑门”之恨,楚峰把自己名字改为楚天涯,自号“离剑”!从此以后,“离剑”楚天涯这五个字,就成了魔门中人的午夜梦魇。

然而要以一己之力,妄想颠覆势大徒众的三千魔门,始终是螳臂挡车,一年前江湖传闻楚天涯被“天宫”的四飞天和“地府”七兽围攻,已经战死身亡,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离剑”并未折剑,而是化明为暗,加入了有同样目标的组织,破狱!

根据“天下秘”的情报,以楚天涯的实力,在被“破狱”招揽后,很快便成为中流砥柱,自首领以下的三大实力者之一,只不过楚天涯对掌握实权并无兴趣,他念兹在兹的,还是怎么向“冥岳门”报那灭门之仇!

这样的一个人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背后的含意一定大于表象,最大的可能就是君天邪冒充“破狱”中人东窗事发,家里大人上门来找晦气了!

君天邪在脑海间刹那闪过无数个脱身的念头,却立刻发现全无实现的可能,楚天涯虽是这样随意的站在他面前,他却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很遥远,对方的实体就像海市蜃楼般不可捉摸,无法掌握具体的距离感。只是这“趄尺天涯”的身法功夫,恐怕就不在他的“梦幻空花”之下。

把楚天涯的资料在脑中汇整分析后,君天邪立刻订下“坦白从宽”的对策,否则以对方先入为主的观念,恐怕说不了两句便立下杀手。

君天邪搔了搔头发,叹气道:“早知道是你在后面跟踪我,我就不要浪费力气这么钻来钻去了。”

“喔!”楚天涯微微一笑,他笑得仿佛很沧桑,又仿佛很和蔼:“何以见得?”

君天邪道:“谁不知道‘离剑’楚天涯的跟踪之术天下无双,连当年魔门中号称‘上天下地’的‘天鹰’王二、‘地鼠’赵三,一个跑到极北大食国,一个躲到极南渤海岛,却还是被阁下跟上去找到,割下了他俩的人头,这在当年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呢!”

“原来你认得我,”楚天涯微笑着道:“那你想必也知道我找你的目的是什么了?”

“我但愿能够不知道……”话一说完,君天邪察觉楚天涯身上剑气猛地大盛,连忙改口道:“我是开玩笑的,我虽然冒充过贵组织中人,但那是因为我实在太过仰慕贵组织除魔仗义的行举,并无其他恶意。而且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用贵组织的名义在外面做过有违侠义原则的事!”

眼看情况不妙,君天邪再次发挥他“发誓当饭吃”的本能,义正严词的表情说话再多也不嫌累,总要先想办法拖过眼前的麻烦再说。

“你认为我会相信?”楚天涯像是觉得十分有趣的侧头问道。

“你没有道理不信,”君天邪一挺胸膛道:“虽然萧遥那家伙不守‘义气’,可是他出了事我还是全力奔走营救他,只是这点就应该知道我与贵组织是友非敌。”

在所有“泄底”的对象中,君天邪一直在努力回想谁可能对他的来历感到怀疑,而且还有办法查证肯定,不需要太多思考,一张鲜明的浪子式笑脸便浮现在他脑海,不禁让他大为感叹当初的识人不明。

萧遥根本就是“破狱”的一份子!而且在组织中的地位一定不低,说不定还和楚天涯同级,而他竟然在这样的人面前班门弄斧,难怪对方会上门来找晦气。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对症下药的说话果然一举奏效,楚天涯露出动容的表情道:“你说萧遥他怎么了?!”

君天邪露出“感同身受”的忧戚表情叹道:“他被同伴出卖,身陷‘黑狱’岛,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

楚天涯色变道:“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这两个伪君子果然不能信任!”

“和聪明人讲话真是轻松愉快,一点就透了。”

君天邪很快的道:“天下第三负伤而逃,当务之急是要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回到‘冥岳门’,这点贵组织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怎么做,萧遥的安危有我和龙步飞龙大侠全力奔走营救中,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适度强调事态的迫切性,又抬出“天敌”的招牌来为自己做轿,君天邪多管齐下,目的就是要让对方无法集中精神来思考眼前的情况。

可惜楚天涯的“单纯”似乎超出他的预计之外,只见他微笑道:“这些事都和我今天来的目的无关,我想知道的只是有胆量冒充‘破狱’一份子的小鬼,手底下到底有多少能耐?”

君天邪闻言立刻苦着一张脸道:“那也不必现在试吧,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不是吗?”

楚天涯轻笑摇头道:“你舌绽莲花的工夫实在让我印象深刻,希望你手下的本事也像你嘴巴一样厉害才好。”

“真没有商量余地?”君天邪仍不放弃最后希望。

“也不是没有。”楚天涯露出狡诈的笑容,忽然一指点向君天邪道:“接过我五招不死,咱们再来慢慢商量。”

“说打就打!现在的大人都是这么卑鄙吗?”

没有太多耍嘴皮的时间,毫无先兆的一指虽然不带半分劲风呼啸,然而君天邪却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被抽干驱离,窒息感伴随着难以形容的哀伤迎面袭来,因无规则可循所以更难闪避。

“竟然一出手就是‘离剑诀’!萧遥那家伙,到底在别人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啊!”

外表的惊骇与内心的冷静恰成反比,君天邪脑中飞快地思索破解之道,这一指的笼罩范围虽大,确实让他不能后退也不能闪避,然而力分则散是不变的定律,如果集中一点往出招者的正中心突破,应该可以接得下这一指,但这样一来就会演变成内力高低的互拼,这可不是君天邪所愿意见到的后果。

“真的打起来就算能胜过这酒鬼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是不全力以赴的话只怕很难在这不讲理的家伙指下全身而退,就来试试‘那法子’吧!也顺便看看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我的功力又突破了多少?”

不动声色地将“寂灭真劲”集中在右手,由一开始的无定型逐渐凝结成为一造化完美的圆,这是他对真气掌控更上一层楼的证明,意劲合一时,对准遥点而来的指尖甩出,不偏不倚命中目标,涅盘真气发挥它“归无”的特性,楚天涯身子一震,原本的“伤情款款”指劲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当然君天邪也不可能安然无事,劲化意仍在,“消化不良”的指劲让他直退到背部撞上墙壁才停止,还要深吸一口气,真气运行了好几周天,才完全卸去对手的离脉剑气。

楚天涯微咦一声,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没有立刻追击,困惑的道:“这是什么功夫?”

“邪道涅盘”是君天邪的独家自创,他认不出也是理所当然。

君天邪揉着手露出和善的笑脸道:“总之是与魔门无关、不值一晒的小技俩,这样你该明白我俩是友非敌,不必再打下去了吧。”

虽然只接过一招,但隐隐发痛的手腕经脉却告诉自己眼前的酒鬼比想像中还要难缠,能够不打当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楚天涯身体中似乎也流着武人天生那种无可救药的好战之血,嘻嘻笑道:“你这小子的功夫确是有点鬼门道,不过光是这样还难不倒我,再来吧。”

把酒葫芦交到左手,右手仅余的小指疾点而出,终于使出真正的“离剑之锋”!

君天邪立刻叫苦连天道:“真是弄巧成拙!为什么我身边竟是这种好战份子啊?”

抱怨也比不上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楚天涯为练成师门失传已久的绝艺,自断对一个剑客而言最重要的巧指,直到断到最后一根时,终于给他领悟到了“天涯离剑”的奥义,而现在那威力就让君天邪亲身体验。

一指点出,剑华大盛,剑意如水,无穷无尽的剑气像水波一样笼罩在他四周,到后来连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朦胧的剑气似远还近,攻击范围却是无远弗至。

君天邪终于露出“认真”的表情,双掌缓缓推出,在由静转动的过程中,涅盘真气不断凝聚,逐之形成一堵透明的防护墙,更加上寂灭气劲,打算故技重施接下这一指。

楚天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本是点出的小指忽地一缩一挺,离脉剑气顿生变化,只是接触的前端在气墙上蜻蜓点水,便像长鲸吸水般收了回去,让寂灭真劲根本来不及起作用,错用劲道让君天邪的真气有了不稳定的起伏,压制所费的时间便是前者期待已久的破绽。

“襄王无情”让似水流意的剑气化为灭绝生机的杀气,凝聚为可穿透任何护体真气的气箭,射向君天邪的眉心。

这已经不是试招了,楚天涯这一指是真的想收买人命。

失去先机的君天邪,手忙脚乱地想要亡羊补牢,然而高手过招便是只争一瞬,败局已成便无力回天,仓促聚成的一点护体真气也被穿破,应声中指的自作聪明者这次更惨,脑杓撞破墙壁后仰天倒下。

楚天涯露出微带失望的表情道:“才三招就不行啦?本来还以为可以多玩一下子的。”

正想举步察看墙后君天邪的状况,忽然从背后传来如泣如诉的娇柔嗓音道:“楚郎。”

有泰山崩前也不动于色的楚天涯,竟然在听到背后人的说话后露出夹杂心痛和愧疚的复杂表情,身子一闪穿入君天邪撞破的墙洞中,竟就那样扬长而去。

一位仿佛是从仙境降临的宫装丽妇,两眼的凄迷像在述说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朱红的润唇惹人遐想,微颤的眼睫上抹着淡淡的粉紫色胭脂,让原本就美丽动人的她更是增添了魔女般妖艳鲜丽的气质。

虽然典雅的宫装让人无法一睹丽妇的内在美,但只是玉臂粉颈那白晰透人的肌肤,亭亭玉立的丰姿已能让人心摇神迷,对未能尽览的部份更是垂涎不已。

此刻她的眼神落在瓦砺堆中的君天邪身上,幽幽一叹道:“我还是来晚一步,唉!”

“不晚!不晚!姐姐来得刚刚好,要是再晚一点那才真的麻烦了。”

看着君天邪若无其事的重新站起,一边拍去身上的灰尘,丽妇脸上露出收藏不住的讶异,掩嘴带点兴奋的声调道:“被离脉剑气正面击中还可安然无事,看来这一次我的确没找错人了!”

君天邪侧着头用几乎是侵略性的眼光打量丽妇的身材,特别是对方那丰腴的胸部和纤细的蛇腰,用不解的口气道:“这位美人姐姐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知道你找小生有何贵干呢?”

丽妇露出甜甜的微笑道:“我们是否见过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刚刚是我救你一命就好了。”

“想用这点流水人情来绑我?又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笨蛋!”

口头上轻松的道:“喔,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假意中招,引诱那酒鬼不知死活的上前察看,再伺机给他致命的一击呢?”

丽妇娇笑道:“若说‘离剑’楚天涯会被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偷袭得手,恐怕他早在三年前就从魔门的‘必杀榜’上除名了!虽然不知道你的护体真气是走哪一门的特异路径,竟能够中和伤心更伤身的离脉剑气,但也绝不可能如外表装出来那样的从容自在。刚刚一直躺着不动,恐怕就是在拼命调息、争取回气的时间吧?”

君天邪心中一跳道:“这姣婆娘的眼光倒是非同小可。”语调中提高几分戒心的道:“这只是姐姐你片面的猜测,事实的真相未必就是如此,不过我好奇的是那酒鬼为什么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

丽妇笑道:“终于问到重点上了,男人只有在心中有愧时,才会不敢面对女人,因为他所爱上的对像是个有夫之妇,世理所不容的禁忌之恋,所以他只有选择逃避一途。”

君天邪讶道:“原来姐姐已经结婚了!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跟我亲姐姐一样大呢!附带一题,我亲姐姐今年十八岁,嘻。”

丽妇笑得花枝乱颤般道:“你这小鬼的一张嘴真是又甜又滑,将来长大了不知要骗的多少女儿家为你流泪。”

“不必等到长大,现在就已经数不清了。”君天邪心道。

“言归正传吧,我好像还未请教姐姐的姓名呢?”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丽妇浅浅一笑道:“我就是‘暗修罗’独孤碎羽的妻子,白素艳。”

君天邪这一惊非同小可,掩嘴惨叫道:“你是独孤寒心的娘亲?!”

难怪他总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

白素艳别具深意一笑道:“放心,我不是来找你报复的,否则刚刚我也不会现身了,杀我爱儿的人是你的另一个同伴,冤有头债有主,我并无意迁怒于他人。”

杀死“小修罗”独孤寒心的凶器确实是丁神照的剑没错,但握住那只剑的手却是君天邪他自己,不过当事者绝对不可能蠢到向白素艳自首。

虽然按照一般小说的常理,主角此时应该一挺胸脯,表达出两肋插刀的兄弟之情,把所有恩怨一肩扛下,但我们的君天邪完全没有那种“传统美德”的观念。“损己利人,虽一毛不为矣”才是他的信条,而且君天邪隐隐感觉到,白素艳正希望自己是那样的人。

君天邪语带难过的道:“白姐姐真是通情达礼之人,虽然神照他是我的好朋友,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也没有阻止姐姐报仇的权利,只是有件事不得不提醒白姐姐,神照他的刀剑造诣非同一般,姐姐请务必小心,不要报仇不成,反受伤害。”

白素艳眼中亮起异采,暗自高兴道:“这人果然是个见色忘友、天性凉薄之人,我只不过略施小慧,便连患难与共的兄弟也可出卖!待会再让这色迷心窍的小鬼尝尝甜头,还怕他不肯俯首称臣吗。”

白素艳秀眉轻蹙、无限惹人怜爱的一叹道:“看到你就像看到我那苦命的儿子,唉!世事难料,人世间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君天邪心道我才不像你那不成材儿子的短命相,不过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

“白姐姐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白素艳以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请原谅一个思念孩子母亲的失态,此处终非方便之地,君公子是否愿意移驾舍下?除了为公子治伤外,我还另外有事想与公子商谈。”

面对这样一个成熟娇艳美妇的邀请,君天邪似乎是毫无拒绝的理由,再说他也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能乘机捞点甜头那就更好不过了,假意思索了一下,便爽快应允道:“请姐姐带路。”

第 七 章 虎毒食子

粉红色的丝单营造出温馨旖旎的气氛,清雅高贵的摆设象徵主人的不凡,可惜不懂欣赏的君天邪一屁股坐下后,便只是顾着扫清桌上的精致茶点,无暇他顾,令有心卖弄的白素艳哭笑不得。

“我去换件衣服,你随便坐吧。”

丢下这句惹人遐想的话,玲珑有致的娇躯便摇曳生姿地消失在门房的另一端,君天邪两眼直瞪瞪的望着两片左摇右晃的丰臀,差点连口水流下来都不自知。

“哇靠!这摆明了是要诱惑我这‘涉世未深’的少年吗!该怎么办?送上门来的肥肉岂有推拒之理,但是这蛇蝎美妇摆明是有求于我,而且是不能告人的私事,否则她的杀手老公就可以摆平一切,何需来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还是跟杀子仇人混在一起的小鬼?”

君天邪并未如外表一样被色欲冲昏了头,相反他的理智始终维持在相当清楚的状态下运作,自白素艳进入别房后就一直不停思考,为了该不该“失身”于对方陷入了天人交战。

忽然一阵香风迎面送来,君天邪抬头一望之下眼珠差点掉了下来,只见白素艳换了一件几乎是半透明的水蓝色丝袍,短到只能遮住膝盖上方,白晰修长的大腿近乎全裸,根本遮不住的饱满胸部高高地撑在丝袍上引人遐思,媚眼迷蒙、春情流转,真正是应了那句“色不迷人人自迷”的老生论调。

白素艳显然深懂色诱之术,若隐若现的春光看得君天邪血脉喷张、浑身发热,更要命的是接下来白素艳还坐到自己旁边,毫不避嫌的距离让一阵麝兰般的体香直扑鼻内,丝袍更因姿势的变换而上升到大腿根部,萋萋芳草隐约可见,一阵热血直冲君天邪脑部,裤缝间高高撑起的帐棚象徵已压不下的炽热欲望。

勾魂摄魄的一双媚眼上上下下地在君天邪身上巡视,尤其是在那渐露雄风的男性象徵上逗留最久,白素艳似笑非笑的道:“看不出来君公子年纪轻轻,身上该大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小呢。”

“哇操!这女人真是浪到了极点!娶回这么一个骚姣婆回家,独孤碎羽的绿帽子也不知戴了几顶,难怪楚天涯会一见到她就想跑,八成是害怕身子骨被榨干干!”

脑中转着不怎么正经的思想,为的是从身旁丽妇的强大诱惑力中分心,君天邪开始体会到这女人的可怕之处,明明没有练过任何魔门媚术,但天生的风情仍是让异性难以抵挡。

白素艳似乎抱着打铁乘热的用心,娇滴滴的对着此刻“面红耳赤”的君天邪道:“君公子觉得我老了吗?”

君天邪想也不想的道:“怎么可能!白姐姐是我看过最美丽年轻的女人了!就算我亲姐姐都没有你漂亮,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白姐姐真的是独孤寒心的亲娘吗?”

白素艳笑得整个身子都贴到君天邪身上来,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刮着后者脸庞道:“你这小鬼真是太会讨人开心了!嗯……可惜姐姐老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后辈谈情说爱,否则真是要被你这骗死人不偿命的油嘴滑舌给迷倒呢。”

白素艳这么一倒一靠,两团极富弹性、温香肥软的乳房便毫无距离地压在君天邪身上,阵阵幽香直迫鼻而来,真是叫神佛也动心!君天邪把牙一咬,事已至此,再忍得下去的便不是男人!

“先上了再说!大不了事后不认帐就是了!”

完全忘记吉祥天的前车之鉴,欲火焚身的他现在只想抱着眼前成熟艳透的丽妇大干一场,哪管后果会如何。

“呀!君公子!你干什么?!”

君天邪忽然一把将白素艳抱入怀中,起先她还假意推拒,不住挣扎闪避着,但没过多久便放弃了抵抗,让君天邪顺利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嗯……嗯嗯……不要这样……”

与说出来的话相反的是白素艳那热烈的回应,香舌毫不害羞的在君天邪嘴里翻搅吸允着,两人互搂的姿势由坐变卧,位置更由椅子滚到了地上,君天邪两手毫不客气的摸着一对丰肥的肉球,将成熟美艳的躯体挑逗得春情大动,口中不自主的发出令人销魂的呓语哼声。

“啊啊……君公子……你不可以……这样……我是有夫之妇啊……”

君天邪的挑情魔爪一路过关斩将的来到令人心跳的阴阜处,寡廉鲜耻的笑道:“自古以来伟大的恋情都是超越世俗伦理的禁忌而存在,就让我代替寒心兄来抚慰白姐姐你孤独的心灵吧!”

“这……这怎么可以……啊啊……嗯……你坏死人了……”

两人狂吻了一阵,直到不得不补充那弥足珍贵的空气,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白素艳满布红潮的脸上发鬓微乱,媚眼紧闭,气咻咻地大口呼吸,惹得胸前的一对丰乳不住上下抖颤,看得人眼花撩乱。

忍无可忍的君天邪迫不及待的为白素艳脱去身上那仅有的一件丝袍,她也依顺的摆动让君天邪得以一饱眼福,更自动地分开双腿,让被浓密森林盖住的隆突小丘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少年面前,肥嫩滑细的腿沟间隐现一道深黝迷人的肉缝,看得君天邪他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挺枪冲刺一场。

白素艳忽然睁开了一对媚眼,对着君天邪娇笑道:“好弟弟!你不要一直看着姐姐吗,难为情死了!”

君天邪使尽浑身解数,左右逢源、上下探底,彽冒姿匮抟俪觯崧壳蛔∨ざ释尾灰频睦送ψ牛庖徽炭晌绞擎庞錾想僦停宸甑惺郑降奶旎璧匕怠⒅了婪叫荨?>

足足交欢了有三个多时辰,君天邪终于在一阵忘我的冲刺后,在白素艳体内深处爆发了最原始的欲望,后者亦几乎同一时间出阴精,全身剧颤疯狂嘶叫,跟随而来的极乐升华过后,两人都精疲力尽,软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白素艳粉脸上带着娇媚的满足,凑到君天邪的脸庞,先送上一个无比热烈的香吻,梦呓般地道:“好弟弟!没想到你是这么神武英勇的,姐姐彻彻底底的被你征服了,从今天起,姐姐就是你的人啦!”

听到这么诱人动听的说话,饶是君天邪知道其中未必有几分真心,也不由轻飘飘的一荡,不过白素艳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让他由梦境中掉回现实。

“如果可以的话,姐姐真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只可惜我们之间存在着一道不能跨越的沟渠,如不除去,我俩永远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君天邪心道“终于来了”,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道:“你该不是在暗示我要除去你那杀手老公吧?我替他戴了这顶大绿帽,不求神拜佛他老人家来取我项上人头已是万幸,又怎么可能跑去太岁爷上动土呢!”

白素艳笑得花枝乱颤的道:“瞧你紧张成这个样子,刚才徫沂庇植患阏饷吹ㄐ。糠判陌桑∥壹夷撬拦泶永床还芪以谕饷娴淖魑蛭凶灾魑薹阄遥砸簿腿蔚梦胰ァ!?>

君天邪捏了白素艳的丰乳一把笑道:“这点我倒相信,你这淫妇的胃口这么大,那个男人想把你独占在身边,非得旦夕而伐、精尽人亡。”

白素艳捶着君天邪的胸膛嗔道:“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淫荡!”

君天邪抓住白素艳的玉腕道:“不要吊我胃口了,快说你心中的那个碍眼人物是谁吧?”

白素艳媚眼流转,轻笑道:“这人你也见过的,就是独孤冰心。”

君天邪吓一跳道:“不会吧!你要我去对付的人是你儿子?”心道这疯婆娘是不是死儿子死上瘾了。

白素艳咬着嘴唇冷笑道:“什么儿子!他从来就没把我这后母当娘,我又为什么要认他为子?”

“原来是家庭伦理的老套悲剧,婆婆和媳妇,后母和遗子,是世间最不能融合的两种搭档。”

虽然搞清来龙去脉,并不代表就会答应对方的要求,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话,对君天邪这种毫无贞节观念的人来说是行不通的。

但也不能马上就拒绝,君天邪很清楚当女人对你提出见不得人的要求时,遭到拒绝的怀恨会有多深,特别是像白素艳这样的女人。

“独孤冰心恨我!连我交往过的每一个男人都恨,所以只要是跟我共度春宵过的男人,没过多久都会死在他的手上,除了楚天涯是唯一的例外。”

君天邪苦笑道:“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讲?让我现在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白素艳立刻换上一副旋然欲泣的脸庞,哽咽着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得到人家的身体后,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没能换点新鲜的吗?”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君天邪也懂得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和女人翻脸,同时在他脑海中,事情的轮廓逐渐清理分析。

独孤冰心憎恨白素艳这个续弦,对独孤寒心这个异母兄弟恐怕也没多少感情,白素艳的天生淫荡让他看不过去,但碍于他老爹还在的威严不能直接下手除去对方,就找那些与她欢好过的男人开刀,白素艳夜夜无伴不欢,独孤寒心却专宰她的风流宠客,自然让这狡婆娘恨死了这大儿子。

独孤寒心死后,白素艳想必自觉到己身的地位动摇,决定先下手为强,虎毒不食子,母蜘蛛却是百无顾忌,连亲亲老公都可一口吞下腹。

照理讲连“离剑”楚天涯都不愿去淌的浑水,君天邪更是连沾边都不愿意,不过他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笑道:“独孤冰心那冷面鬼和我兄弟还有一笔帐未算清呢!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迟早会去找他,答应你的要求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白素艳见他说的信心十足,反而起了狐疑道:“我那大儿子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更兼已得到他那死鬼老爹‘修罗不死身’的八成真传,就算你加上丁神照联手,也未必有十足胜算。”

君天邪在白素艳肥臀上重重打了一掌,疼得她娇厌发白又不敢呼喊,这才满意的笑道:“你来找我就应该对我有信心,竟敢对你的亲亲小冤家有所怀疑,该打!”

挨了一记重手的白素艳,不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在一对媚目中亮起兴奋的异采,呼吸开始急促,身子蛇一般缠上君天邪,以令人酥麻至骨子里的声音道:“对!是我不好,是我该打,我的小冤家、好主人,请你重重地教训我吧……”

“不会吧!这女人还是被虐待狂?”

白素艳火热的反应让他微微一愕,但对方跟着下来的动作却不由他再多想下去,望着趴在自己跨间、手口齐施,忙着服侍自己,成熟美艳的淫浪肉体,又有哪一个男人在这绝美的关头,会分心去想其他的事呢?

“呃~太阳看起来怎么会是黄色的?这一次真的是玩太多了。”

要喂饱白素艳这个久旷怨妇的胃口,竟比事先估计的还要累上许多,君天邪昨夜一共做了八次,差一点就真的“涅盘”了,而被他完全征服的美妇,则仍陶醉在昨天一整晚狂风暴雨般的极乐梦乡中,犹未醒转。

他没有等白素艳醒来便自行离开了后者的宿房,若是等白素艳的眼睛睁开,发现自己早已不告而别,脸上的表情想必是很值得期待吧!可惜自己不能留下来亲眼欣赏。

“这婆娘的一身浪肉确实是令人激赏,对我的功力也大有助益,可惜心肠太过狠毒,和她打交道,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搞不懂独孤碎羽怎么会娶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脚仰卧在官道旁的斜坡上,无视于来往路人讶异好奇的眼光,脑中回忆起昨夜的荒唐,两眼眯成一线,露出一抹邪异难以捉摸的微笑。

不管是独孤碎羽或独孤冰心,至少都不是现阶段的他所非要面对不可的敌人,能避之则吉。

“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联手陷害萧遥,这事不知道独孤碎羽有没有份参与,虽然说这与‘暗修罗’主张的‘光明杀道’理念不合,但人心难测,这世上作一套说一套的人又何尝少过了?”

却似乎刻意忽略了自己为达成目的时,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我对家庭间争权夺利的风波没兴趣,更无意介入做出蠢事,不过看得出白素艳是那种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女人,自己在饱餐秀色之后撤手远飙,被惹怒的女人什么事情都作得出来,楚天涯这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不论“修罗堂”或是楚天涯,虽然不是自己设定上必须的敌人,但也没什么成为朋友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去斗的一嘴毛吧。

能把事情的发展掌控至如臂使指的境界,所需要的已经不是单纯的运气,而是如君天邪那样的“绝对智慧”。

“我那结义大哥想必现在已经在‘三途冥’那里碰上钉子了吧,也该是时候,我为他找些帮手上阵了。”

望着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外观毫无特异之处,但君天邪眼中却亮起发现猎物般的异采,忽地一声长笑,拔起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圆弧的终点正是马车的后帘。

鞋面才刚和车板接触,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仿佛无数冤魂缠身的凄厉鬼气锁住四肢,跟着而来疾电刹闪的一刀便要取去自己性命。

幸好君天邪像早有准备,戟指向外一拨,竟仿佛柳暗花明般在绝刀的杀机处自辟生机,内则循环不休,外则铜墙铁壁,灭世的锋芒被这一挡一卸,逐渐失去杀伤力般萎缩。

但君天邪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能够轻松挡下这一刀,只是由于出招者力有不怠,劲意减弱下只剩下原来的三成威力而已。

君天邪眼中闪动着邪光,对着马车内向他出招、冷漠如冰的独臂男子笑道:“大师兄!许久不见了,怎么一照面便用这样的‘重礼’来招呼小弟呢?”

蹲踞在黑暗中的阴影处,两点幽绿的暗光鬼火也似的发亮,面貌全然看不清楚,马车内除他之外更无旁人,那浓烈的血腥味显然便是此人所发。

汉子如生吞炭火的沙哑声音道:“是你?”

“正是,大师兄,你还是风采如昔啊。”

这话对照起独臂男子的现况实在不免有几分讽刺之意,不过前者仿佛听若未闻,木然似已麻木的声调传过去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车上?”

君天邪咧嘴一笑道:“能让‘影子’当马夫驾车的人,在门内除了死老鬼和我娘之外,就只剩下你了,这两个人现下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答案当然只剩下一个。”

独臂男子闻言沉默下去,两人间只剩下马车驶过地面的声音,直到从前座传来平板无机质的声音问道:“少主怎么能肯定属下就是你见过的一号?”

君天邪得意的撇嘴笑道:“你也会有好奇心的时候啊?”

修练“不动邪心”有成的人,对于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有其独特鉴别的方式,绝对不会受虚假的外象所迷惑,是易容术的天生克星,影子的“魔影遁法”只能隐其形而不能隐其气,所以君天邪的“直视真如”便一眼窥破了这外表看来再平凡不过的车夫真身。

但是君天邪当然不会对影子据实以告自己是如何拆穿他的西洋镜,否则日后对方有所防备就麻烦了。

“打从你来树海找我时就透着玄机,门内第一杀手怎么可能只是来当个传信鸽怎么简单?跟着就传出天下第三决战三英的消息,大师兄虽然勇者无惧却不是个笨蛋,不可能不提防那些假仁假义的正派人士倒打一把,把这些关系联想在一起,便应了那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微微一顿,笑道:“影子便是黄雀,那谁是倒楣的螳螂呢?”

车外的声音沉默下去,经过片刻的尴尬之后,还是黑影里的独臂男子回答他道:“‘天宫’的‘铁剑大将军’刑无咎;‘杀手之坟’的‘三十六路烽烟,七十二道星霜’;还有坟主‘幽魂’斐钜本人也亲自上阵。”

君天邪闻言真的吓了一跳,为这几乎是不可能凑在一起的组合而吓一跳。

“‘天宫’竟也派人来淌这趟浑水!难道他们就不怕死老鬼的报复吗?”

当君天邪提到某个不够尊重的称呼时,黑暗里的杀气似乎是一下子暴增了不少,但他不知是神经太大条还是假装无惧,竟然视若无睹。

“老鬼还真幸运,竟然能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

无畏的态度面对堪称是“冥岳门”坐二望三的两名杀神,能够不被当场大卸八块要说是上天的眷顾都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不论是独臂男子或是影子,都似乎对不请自入的少年特别容忍。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沙哑的声音代表忍让也已到了极限,就算君天邪的身份再怎么特殊,他也绝不容许对方一再出言不逊,侮辱到这世上他最敬重的师父。

“大师兄还是一样急性子啊,那我也就长话短说了。”

君天邪眨着眼皮,淡然笑道:“天娇姐有危险了,需要你帮忙救她。”

第 八 章 瞒天过海

单身面对“三英”邀战,暗算重伤之下血战百里,力退“铁剑大将军”刑无咎,还让“杀手之坟”几乎从此灰飞湮灭,“幽魂”斐钜拖命而逃。不论局势有多恶劣,他的脸上始终连眉毛都未曾皱过,仿佛“冷漠”两个字是与生俱来的封印在他心灵。

这样的一个不笑死神天下第三,竟然在听到君天邪一句普通不过的说话后,脸色为之大变,连声音都失去一贯的冷静自持道:“你说什么?!”

“果然,这世上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只看你能不能掌握得到而已。”

看到天下第三如预期般的反应,君天邪心中暗喜,不过他当然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两手一摊道:“萧遥在和你一战中被自家同伴窝里反,虽然没死却被送到了三大禁地之一的‘黑狱’,天娇姐很可能正在设法营救他的路上。”

天下第三深呼吸了几下以抚平内心情绪的激动,冷冷开口道:“天娇为什么要去救萧遥?他俩既非亲又非故。”

君天邪笑道:“这个原因,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暗里的声音道:“你认为天娇也是‘破狱’的人?”

君天邪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以略带自嘲的语气道:“老鬼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他虽然拥有门众上万,但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女却选择与他对立,不过这也是他自作孽的结果,怨不得人。”

天下第三冷冷道:“如果你不是师父的儿子,你认为现在还能这样站着跟我说话?”

君天邪微笑道:“这个答案就留在日后让事实来证明吧,问题是现在天娇姐迫在燃眉的危机,你愿不愿意帮忙了?”

“你口口声声说天娇她会有危险,你怎么能如此确定?”

君天邪笑了一下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黑狱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依天娇姐的个性,就算龙潭虎穴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闯进去,虽然她自身亦是武艺高强,但那些没有未来可言的罪人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我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剩下就是听者自己的判断。

又是一段如坐针毡的难堪沉默过去,直到黑暗中的男子终于有了决定。

“停车。”

听到这句话时,君天邪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便掩饰在其他像万花筒一样不断变化的表情后。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掌辔的影子将马车稳稳地停在路旁,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自黑暗中慢慢浮现,凹陷的面颊,浓黑的釕渣,满布血丝的双眼,说明了先前一战是多么激烈的证明。

“你先回门里,转告师父说我会晚一点回去。”

无须指明对象,马车外的人也知道独臂男子的这些话是对他交代,不过工具只会执行命令,从不会提出疑问。

“是。”

天下第三转向君天邪,森寒犹在冰雪之上的声音道:“我就跟你走这一趟,不过要是知道你在骗我,就算你是师父的儿子,我也不会原谅你……”

君天邪淡然一笑,笑容中有着一种棋逢敌手、互较高下的意味在。

“我会记住。”

“找了一天,也找不到船家愿意出海,难道真的如严判官所说,除了他的‘三途冥’之外,不会再有第二艘开往‘黑狱’的船?”

如果说“天敌”龙步飞也有望洋兴叹的一刻,那就是现在,自他十八岁出道,二十岁成名以来,从未如此时此地,感受到这样深切的无力感。

“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危,适度牺牲一小撮人是必要的手段。”

“三界判官”的冷峻说词,言犹在耳,虽然心底也承认严刑的作法尽管冷酷,却是无懈可击的选择方案,自己就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方法来……不!应该说是就算想得出这样的方法,自己也绝不会拿来实行吧。而这就是所谓“天真”和“现实”的差异吗?

非得要做到这个地步,才算是“正义”吗?那直到目前为止,自己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了呢?

一连串的疑问,像浪打海岸般冲击着龙步飞的心灵。与严刑的一番交谈,让他以前单纯明快的人生观,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从前的他一直以为:正邪不两立,便是世上牢不可破的真理。可是,如果像严刑那样,正义需要以罪恶的手段去掩护之时,那所谓的道魔之界,不就像是一条可笑而易断的丝线了吗?

正当龙步飞跌入迷惘的思绪中,潮湿冰冷的海风迎面送来,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但当事人非常清楚,那并不是因为寒冷的关系……

“堂堂‘天敌’龙步飞龙大侠,竟然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这样子要是让外面那些仰慕你的少女看见了,不知会有多心疼呢?”

如水晶互撞般清脆、冷冽的动听声音从身后传来,龙步飞愕然中回身,便看见了一个红衣如火、艳丽不可方物,可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的美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君姑娘?!”

龙步飞皱起眉头,他曾在“白道联盟”的议事堂上见过这名凤凰一般的女子,彼此虽无深谈,却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其中印象最深的,自然是她的冷与她的艳。

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毫不避嫌的直视龙步飞,君天娇平静的道:“我会出现在这里,龙大侠觉得意外吗?”

龙步飞虽然在君天娇忽然出现的一瞬间失态,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只一个呼吸间便已恢复正常的道:“是有点意外,君姑娘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君天娇白晰无暇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怒。

“我不是来找你的,会在这里碰见你只是凑巧,不过我想我们的目的应该相同。”

龙步飞被君天娇的话吓了一跳,但他还不敢马上承认。

“龙某不明白君姑娘话中何意?”

“没想到龙大侠也会装傻,你是为了救出身陷黑狱岛的萧遥才来到这‘荒海村’!我说的有错吗?”

龙步飞一震道:“你怎知?!”

君天娇淡淡道:“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也是‘破狱’的人。”

“?!”

要接二连三让龙步飞脸上出现震惊的表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君天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不可能变成了眼前的事实。

一直就认为,这女子不同于其他人,没想到不凡到了这个地步。

“身为‘破狱’的一份子,有这么让龙大侠你觉得意外吗?”君天娇冷冷、幽幽的问。

“喔……不!君姑娘不愧是女中巾帼,龙某对姑娘的义行只有钦佩不已的份。”

“义行吗……你是这么想的吗?”君天娇低下头去用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道。

“君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君天娇抬起那张冷艳的脸道:“龙大侠比我早到一步,对营救萧遥的事可有些眉目?”

“说来惭愧,”龙步飞苦笑道:“我完全没有办法说服‘三界判官’严刑用他的‘三途冥’载我去岛上。”

“这点在意料之中。”君天娇毫不意外的道:“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出入,‘黑狱’也算不上是三大禁地之一了。”

虽然君天娇话中毫无一丝揶揄的味道,龙步飞还是没来由的脸上一热。

“然则君姑娘有何妙计?”

“方法不是没有,但需要龙大侠的配合。”

“君姑娘请说,龙某一定全力配合。”

君天娇忽然从衣襟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递到龙步飞的面前道:“只要龙大侠肯假扮成‘他’,再由我押解送至严刑面前,那么我们两人中至少有一个,可以混进岛上。”

龙步飞看着那张巧夺天工、足可乱真的人皮面具,心中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忍不住问道:“这是谁的人皮面具?”

君天娇美丽的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云淡风清的道:“是‘无恶不做’温日迟,他三个月前已死在我手下,他死时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在场,所以不必担心秘密泄漏的问题。”

龙步飞听过温日迟这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就像他的外号一样,是真正的“无恶不做”!举凡奸淫掳掠、烧杀抢夺,只要是能和行恶沾得上边的罪行,他没有一项没做过的,其行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千夫所指的地步。不过此人狡猾多诈、更兼武艺强横,所以虽然犯案无数,却也一直消遥法外,没想到最后还是折在凤凰之翼下。

君天娇又续道:“温日迟的身材与你相近,再加上这副由南海不老童子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就算是‘法眼恢恢’关七望亲至,也无法辨出真伪。”

龙步飞虽然耿直,但并不愚鲁,君天娇的布局绝非临时起意,令他疑心大盛,问道:“这是君兄弟的意思吗?”

君天娇不置可否道:“你要这么认为也无妨。”

龙步飞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毅然决然的道:“好吧!虽然我不能完全认同你们的手法,但是我相信君兄弟他绝不会害我,而且救出萧遥是我的承诺,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龙某也在所不辞。”

君天娇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采芒,虽然语气一样冷淡,却似乎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人情味。

“龙步飞果然不愧是龙步飞!”

龙步飞洒然一笑,从君天娇手中接过那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戴到自己脸上,几成一体的贴近感却又不会影响呼吸,即使没有揽镜自照,龙步飞也知道自己的外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种感觉确是笔墨无法形容。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君天娇摇头道:“光是这样还不够,还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先把你点昏,再禁制你身上的武功,才能把你送到严刑面前。”

“什么?!”

君天娇的语调虽然平缓,但听在龙步飞耳里不啻擎天旱雷。

意识全失,武功被禁,那他岂不是任人鱼肉?

君天娇淡淡道:“这正是整个计划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环,从来没有一个犯人完整无缺的被送进‘黑狱’过,你当然也不能例外。不过你放心,我禁制你真气的方法是一种独门绝技,一天之后,穴道自解,你便可以恢复武功。”

龙步飞苦笑,由于他脸上现在的表情是“无恶不做”温日迟,这使得他的苦笑多了一分狠厉而且诡异的感觉。

“为什么我有一种正被人推下悬崖的感觉?而且还是我自己请人推我下去的。”

“龙大侠说笑了,”君天娇淡淡道:“你如果不愿意,现在改变主意也来得及。”

龙步飞苦笑道:“话既然说出口了,岂有反悔之理。”

“那么龙大侠请小心,我要出手了。”

“那么快,我还没……”

不容龙步飞有把话说完的机会,丽红的身影仿佛失去重量般向他“飘”了过来,似缓实快的速度,晶莹如玉的手掌在刹那间已贴近至离自己胸口不到二寸的距离。

“好快!”是龙步飞脑中此刻唯一能闪过的念头,而还未来得及决定要闪避还是硬接,后者的出手却根本不留给自己犹豫的时间,“碰!”的一声,玉掌结结实实的劈在龙步飞胸口。

狂猛的内息毫不留情的摧入自己体内,龙步飞就像是当日的君天邪一样,对君天娇异于一般女子的强大真气大吃一惊,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被打至口喷鲜血的事实。

“不是吧!下手这么重,我跟你有仇吗?”

狼狈后退的龙步飞不禁怀疑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冷若冰霜的女人,可惜他的疑问还没得到答案,君天娇已经一不做二不休的并指一点,正戳在眉心中央。

莫可抗御的冰冷气息像一根劲箭般射入自己脑内,头疼欲裂是他唯一剩下的感觉,而在逐渐朦胧的意识中,却有一道清晰的念头闪过。

“是‘后羿射日’!君姑娘竟然练成了‘意寒诀’?!”

望着砰然倒地的雄伟身躯,君天娇的表情无忧亦无喜,平静一如死水,忽然一言不发的扛起龙步飞的身子,往村庄的方向走去。

日落天昏的时候,两骑青花骏马正并辔驰骋在风沙官道上,马上是一名高傲有如孤峰寒雪的独臂男子;和一名谈笑生风、俊秀机灵的少年。

这么特异的组合,让路上行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只要和独臂青衣男子那寒逾冰锋的视线一触,所有人便立刻避开了目光,就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一样。

只有君天邪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是笑在脸上,苦在心里,和天下第三这样醒目的人物凑在一起招摇过市,并不在他原先的计划中。

当他提出和“大师兄”分开行动的提议时,天下第三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用听来像是六月飘雪的幽冷声音道:“否决。”

“为什么?”君天邪理直气壮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一分道扬镳,你会不会就此给我远飙千里、有去无回?”

“啊!太过分了!原来大师兄你是这样看我的,你认为我是那样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吗?”

“就是。”

“……呃,大师兄,你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就这样,君天邪等于是事与愿违的被天下第三“押”着上路,几天相处下来,除了得朝夕面对后者那张比棺材还死板的面孔之外,就连“打野食”的乐趣也全被剥夺,让他的感受,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作茧自缚,便是君天邪现下处境的最好写照。

幸好老天爷似乎仍未放弃他这逆天之人,因为到了第五天的黄昏,期待中的“麻烦”终于一如所料的找上门来了。

一阵西风送过,落叶纷飞中,一名白发白衣的温文青年,带着一脸盎然的笑意,从地平线的尽头向两人走来,虽然此时路上行人不少,天下第三和君天邪仍是一眼便望见了他。

一个眉目如画、笑意如诗,温和得接近温柔的年轻人。

但是君天邪看见这名白发青年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瞳孔也为之凝结,目中闪过不只是惊疑的神光。

“是他?!”

天下第三对君天邪道:“你认得此人?”

他并未见过这名白发青年,却能从对方的气势中,判断来者的修为殊不简单,或许还及不上未受伤之前的自己,但肯定不在三英之下。

君天邪苦笑道:“他便是‘天宫’的秘密武器,帝释天的关门弟子,‘苍邪’白魔。”

“原来如此,‘天宫’是真的摆明要和本门对上了!但是与白道联手设计围杀于我,未免有负魔门教义。”

天下第三话虽说的轻描淡写,但君天邪却可以凭邪心感应到他的杀机大盛。

白魔踏着悠然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那张不变的笑容依旧的道:“三师兄请勿见怪,在下也是师命难为,不得不尔。”

天下第三不动声色的道:“你叫我三师兄?”

白魔笑着道:“魔门百派,本是一家,天下第三成名已久,正道中人无不闻风丧胆,这等豪气风范,小弟远远不及,更是仰慕已久。家师曾经交代,见到前辈尊驾时,务必执之以礼,以师兄之尊称呼之。”

天下第三冷冷道:“可是你的师父却要你来杀我这大师兄。”

白魔一抱拳道:“师父教我育我,对我恩重如山,无论他老人家交代我什么事,我总是尽力去完成,不问理由。”

“你对你师父倒是忠心得很啊,帝释天教得好徒弟,难怪他要一直将你秘密收藏,是怕暴露了‘天宫’的真正实力吧?”话锋一转,天下第三的语气陡然由冷淡转为在冷。

白魔笑容不减道:“三师兄太看得起小弟了,小弟只是因为技艺未精,恩师怕小弟出来丢人现眼,所以一直不准小弟行走江湖而已。”

天下第三仰天大笑,但仔细一看便可发现他的脸上并无半分笑意。

“帝释天派他学艺未精的徒弟出来杀我?哈哈哈!”

白魔含笑手抚刀柄:“如果是以前的天下第三,那当然是天大的笑话,可是在三师兄重伤未愈的现在,小弟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狮子就算受伤了,也不会输给比它弱的兔子。”

听到天下第三如此说的时候,君天邪的脸上在刹那间出现一丝想要苦笑的冲动,曾经和白魔正面交锋的他想要提醒天下第三,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些只会落井下石的兔子,而是假扮成兔子的笑面虎。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那么请三师兄小心,我要出手了。”白魔竟然还好心的提醒天下第三。

“来吧!让我看看帝释天调教出来的子弟,究竟有何通天手段?”天下第三道。

可是白魔没有马上出手,他只是维持手握刀柄站在原地的姿势,但是他身边的寒意却愈来愈盛,霜白色的雾气在他四周打转,令人遍体生寒。

当座下的骏马也因这股异常的寒气而起了不安的低嘶时,天下第三立刻察觉到不对,白魔这未发的一刀针对的不是人!而是马!斩人先斩马!目的是要断了他们逃走的后路!

天下第三也是应变奇快之人,立即低喝道:“动手!”

“好!”

君天邪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但他采取的行动竟然不是攻向白魔,而是跃离马背后,转身便跑!

“你?!”

天下第三瞳孔凝聚,适才他以“传音入密”与君天邪示意,要后者全力掩护自己出手,务求聚集雷霆万钧之力一击打倒白魔,否则久战不利,他没想到的是,君天邪竟然这么没有“义气”,未战便已抱定逃走的打算。

但是对被指责的一方来说,白魔的出现则根本是他期待已久的脱困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三前辈,我先走一步,在目的地等你会合。”

话音方落下,君天邪已经全力施展他的“梦幻空花”身法,影象由浓转淡,像风吹轻烟般消逝不见,除非是影子亲至,否则谁也追他不到。

天下第三被君天邪气得火冒三丈,但却没有那个发作的余暇,因为白魔已经含笑出刀,铿然清响中,霜色的刀痕划破虚空,像是一片风雪直卷而来,劈向天下第三肩头。

第 九 章 夺死还生

“披雪刀法?!”

天下第三一眼望见那雪一样惊艳的刀光,这四个字便立刻脱口而出。

“先机已失,这一刀不可硬接!”

面对白魔劈来长天大海般壮阔的冰雪刀气,天下第三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接着这一刀而不伤的把握,虽然退避并不是他的主观选择,但却是衡量局势下的唯一出路。

两声短促的凄鸣在风雪中被无情的撕裂,天下第三虽然避过了这一刀,却保不住与他同行的两匹坐骑,即使他早就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这两匹骏马。

两匹骏马倒地命毙,地上除了淡淡的薄霜之外,赫然不见一丝鲜血!只有天下第三知道披雪刀气透体而发,心脏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冻结,马儿等于是被冷死的,自然不见任何伤口。

天下第三收起眉间冷锐,对着白魔道:“披雪刀法号称天下至寒之刀,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刀光将白魔微笑的面孔映照得变幻莫测,只见在两匹倒毙的马尸中,他和天下第三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三师兄过奖了,这点微末小技,怎么及得上你的‘绝世魔刀’?”

天下第三微喟道:“你也不必假意谦虚,帝释天自己修习光明神力,却不让徒弟步上后尘,反而刻意安排让你背道而驰,只是这点眼光和魄力,就足以傲视魔门!冰火共济的用心,更似针对魔陀佛而来,看来贵宫对于魔门三大派的排行,是很积极的想要独占鳌头罗。”

白魔沉默下去,半响后方含笑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只是一招,能够让三师兄你看出这么多东西。”

天下第三冷冷道:“所以,你更不能留我性命。”

“我也希望能够不动干戈,只可惜别无选择。”

“那还等什么,过来杀我吧。”

白魔微笑道:“以三师兄的实力,就算受伤再重,要杀你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天下第三傲然道:“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你也杀不了我。”

白魔转刀一笑道:“总得一试。”

天下第三忽然大喝一声,主动抢攻,“地狱行”真力贯注左臂,一股黑气卷动如龙,以万钧之势向白魔缠去。

“好!就让我领教一下名震天下的‘绝世魔刀’,究竟有何可怕之处?”

一团冰雪倒映也似的白光在“苍邪”刀面上炸开,凛冽的风霜气劲直扑天下第三,白雾与黑气撞在一起,两股属性不同的刀劲互相抗衡,却谁也没能压得下谁。

天下第三评估自己的功力在这数日来已经恢复了七成,“地狱行”奇功的特性在于后力不绝、源源无穷,自己恢复到第十二层的功力,就是可以在交手中一次逼出十二重次的真劲,而且一重胜过一重。

但是白魔他所修练的邪异真劲不知是何种法门,竟然能够隐隐抵销“地狱行”的死亡魔气,而且过而复生、柔韧流长,就算是与自己的七成功力相庭抗礼,也似乎有未尽全力之象。这发现让天下第三暗暗吃惊,感觉有重新评估“天宫”实力的必要。

白魔忽然洒然一笑,身形移位如缩地成寸般闪至天下第三右侧,“苍邪”刀刃带起点点寒星攻向对方,就如忽然下起一场飘雪一般,温柔的刀势隐藏着不设防的杀意。

“以为断臂位置是我死角吗?那就刺过来吧!你会得到生命中最后的教训!”

天下第三看也不看白魔刺来的刀势,空袖无力自扬般螺旋状狂舞起来,刹那间他整个身子都隐没在青影之后,这凝雪结霜的一刀刺入青影之内,却像刺入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一样,越往里越难进入,到最后竟像是整座山压在刀面一样,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就是‘绝世魔刀’吗?果然厉害!”

青影翻腾变化,由“缠”变“旋”,由“不动如山势”转为“侵略如火势”,火气无中生有般涌现,在一瞬间便吞噬了所有寒气,反卷至白魔脸前。

白魔当机立断,弃刀倒翻出去,避过火吻之险,天下第三得理不饶人,右袖一挥,长刀受一股大力激荡,逆射回去,速度且十倍于刚才刺向自己的那刀。白魔人在空中,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这一刀对刺贯穿!

死亡的危机迫在眉稍而来,白魔脸上竟然仍挂着那面具般不变的笑容,双手结印,舌绽春雷般叱道:“u5!南无三曼多!因陀罗耶!莎诃!”

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去势足可百丈穿碑的长刀,忽然在距白魔不到一尺处硬生生地凝空停滞,就像掉入了无形的结界!

天下第三目光凝结,声音竟有些沙哑。

“这是?!”

白魔放开手印,“苍邪”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托住,无声的落回主人掌心。

白魔落回地面,轻扣刀柄,恢复含笑与天下第三对持的状况,刚才由死到生的一段经历像完全没发生过。

天下第三的语气却骤然变得冰冷狠厉。

“你刚才用的是‘不动邪心’?!”

白魔轻笑道:“三师兄果然厉害,没有同脉感应,仍能一眼看破我用的心念愿力。”

“不可能!”天下第三厉声道:“过不了万幻魔象那关,你怎么可能练成‘不动邪心’?!”

白魔微笑道:“三师兄怎么那么肯定我过不了魔象幻境?难道是你亲自体验过吗?”

“不管如何!你既然修练了这门功夫,那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生离此地!”

天下第三话一说完,整个人忽然没有了动作,连呼吸也一并停止,就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

白魔却首度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连声音都变得有点枯涩道:“梵灭刹息?!三师兄是真的不怕和我同归于尽了……”

“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天下第三低声喃喃道:“你不该修练‘不动邪心’这门武功,更不应该在我面前使用这部心法……”

“灭!”

天下第三闭着眼睛说完这个字,然后他整个人都化做虚无,连带白魔四周所有的空间都变成一片黑色的“无”,无色彩、无明亮、无一切生机,纯粹只余下死亡的“绝对结界”!

那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变化存在,天下第三接下来要出的一招已经超脱了世间武学的范畴,而去到“天道”的究秘境界!这一招一出,一定会有人因此招而死!不论是接招者或是出招者自己!“绝世魔刀”之“灭”字诀!

白魔目射奇光,双手握刀的他忽然衣衫无风自扬,跟着自刀尖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上下竟结了一层薄冰,刀锋轻挥的时候,仿佛是淡淡的水纹流过黑暗的虚无,跟着他亦像天下第三般消失不见。

没有一点交战的拼响,亦看不见任何拼斗的痕迹,仿佛两人间的交手始于虚无,亦终于虚无。

白魔倚刀跪地的身形悄悄由虚无中重归现实,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有人在里面用风扇鼓胀一样,喘息急促的可以喷杀一头山猪,五脏六腑像一起移了大位,尽管外表并无任何伤痕,但白魔还是可以从此刻口中酸中带涩的唾液腥味里,感觉到自己伤势的严重,因为那正是他胃液的味道。

自他武艺有成之来,还未受过如此严重的创伤。

但他仍是胜了这一役。

天下第三就站在离他三丈之遥的地方,目光平板毫无感情,从外表看来并无任何异状,比较起对手的狼狈现状,前者似乎只要伸个指头就能轻易将白魔击杀。

血,忽然一滴一滴的自天下第三仅剩的左臂指间流出,再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渗入土中。

“很好,”天下第三闭目淡淡道:“你胜了。”

白魔喘息苦笑道:“若不是你有伤在先,我绝胜不了你。”

“败就是败,无须也不必多找藉口。”天下第三轻咳几声,咳中有血:“你的‘不动邪心’竟然已有八成境界,还在小师弟之上,真是意想不到,难道帝释天对天道魔经的认识还会在师父之上吗?”

“不管如何,那都与三师兄你无关了。”

“人死万事休吗……”天下第三苍白的脸低声道:“可惜啊!天娇,我恐怕不能去帮你了……”

“我辈中人临终散功最是痛苦,让我送三师兄一程吧。”

白魔眼中杀意一掠,刀如风走,闪而覆灭的白弧直取天下第三的颈间,帝释天曾经告诫过他,对上“地狱行”的传人时,除非已经取下对方首级,否则不得认定对手已经死亡。

天下第三看着风霜之刃斩向自己人头,却没有一丝动静,他的身体已经早他的意志一步死亡,还手只是痴人说梦。

眼看只要再多一分,“冥岳门”第一战将就要死在自己刀下,白魔的邪心却忽然感觉到一丝警兆,想也不想,立刻回刀疾劈。

却已经慢了一步。

嘲笑的语声在自己耳旁响起,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道:“你从背后砍过我一刀,我还你一掌,算是扯平罗。”

“蓬!”

白魔身子剧震,喷出一口鲜血,也顺便疏散积压在背后的纠结杀机,却仍然被沉猛力道推得离地飞起,不过他却没有一丝犹豫,一弹即起后,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现场。

局势逆转,已经不利于己,勉强再战也毫无胜算,反正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天下第三心脉已断,神仙难救,如果还要说有什么不够完美的,那就是又一次错算了“他”……

在背后偷袭打跑白魔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君天邪,只见他落在天下第三身前,面带一抹邪笑道:“一来一回,时间算得刚刚好。”

回头面对早已气绝但尸身兀自不倒的天下第三,双目闪过一丝奇异的色采,喃喃道:“该不该乘这个机会一举将他除去呢?毕竟他是老鬼手下最忠实的一枚棋子……”

答案其实早已在他的心底决定,如果真想要对方性命,那刚刚他只要撒手不理即可,自会有人替他代劳。

“要杀他以后还有得是机会,但是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暂时卖点人情给他也无所谓。”

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语,却透露出对他人生死无情和无关紧要的冷淡,即使不是另一个冷血残暴的分身,君天邪对他人的事情也从来就无动于衷。

“等会还要赶路,就让我助你一把吧。”

笑着一掌印在天下第三的心脏,看似亵渎尸身的无礼举动其实暗藏玄机,“邪道涅盘”与“地狱行”心法殊途同归,都是先死后生,与道家的先生后死恰如一体的正反两面,这中间并无高下之分,而纯粹只是性质的不同。

生与灭,既是轮回的起点也是终点,道家取生,魔门归死,但最终的目的,仍是要摆脱由生至死、或由死至生的“过渡”阶段,超脱轮回,迈入天道究境。

涅盘真劲注入天下第三心脉,与后者体内残而不散的“地狱行”死气稍一接触,竟犹如磁性相性的水乳融合,原本已涣散凋零的“生气”,在死气的逐渐强大下,被重新导引入循环之轮。

“元胎”在生死两气的刺激下,将外来之气合本身之精,历经“死死不休”、“生生不息”等循环再造,直至两条不干涉的圆找到结合点,“生死同归”所释放出来的强大真元,足以再造受损的经脉,激发体内隐藏的极限。至此,“地狱行”中最重要的“夺死还生”步骤终于完成。

应该已经“死亡”的天下第三赫然能重新睁开双目,而且看他两眼中精光闪闪、神饱气足的模样,似乎伤势不但不药而愈,甚至还更有精进。

天下第三“复活”过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件事便是君天邪得意兮兮的对着他贼笑,冷哼一声,不悦的阖上双目。

君天邪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着天下第三摇手道:“唉!这是何必呢?由鬼门关转一圈回来,仍不能改变大师兄你那孤僻寡默的个性吗?”

天下第三睁目冷揪了他一眼,寒漠的声音道:“死亡只是‘地狱行’修练者的必经过程,只有‘夺死还生’后功力才能更上一层楼,这一点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不是吗?”

君天邪笑道:“就是清楚‘地狱行’功力愈高愈难‘一死’的特性,当看见大师兄明知功力不足仍强行使出‘梵灭刹息’时,我就知道大师兄是要藉白魔这难得的对手来达成‘一死’的经验,也恭禧大师兄算无遗测,死而复生后,‘地狱行’的功力应该已经突破到第十五层了吧?”

天下第三脸上露出奇异的追思神色,目光遥远的道:“由十三层突破到十四层的时候,是藉师父之手‘恩赐’我一死,才能突破‘归虚返元’的滞境,但这种手法可一不可再,这些年来我的功力难有寸进,眼看‘七七之限’近在眼前,如不乘这内外交患、众敌环伺的情形下寻机突破,那我还不如真的永归虚无算了。”

“众人皆知求生之难,又有谁知道‘地狱行’修练者欲求一死而不可得呢?”

“所以老鬼才会千方百计培养你我两个传人,为他完成最后一关的‘夺死还生’,助他突破第十八层‘灭印永生’的境界。”

天下第三瞥了君天邪一眼冷冷道:“这次看在你助我一臂之力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当作没听到,下次要是再有半句对师尊不敬的话被我听到,莫怪我要代师父教训你。”

君天邪吐了吐舌头,耸肩道:“好吧,不说总可以吧。”

天下第三话锋一转道:“那个白魔使用的竟是‘不动邪心’,你知道吗?”

君天邪点点头道:“知道啊,同脉感应,我们谁也瞒不了谁。”

“‘不动邪心’竟然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练成,而不被心魔反噬,你不觉得好奇吗?”

君天邪耸肩道:“这是魔门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上面又没有指明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练了这门功夫就会七孔流血、立即暴毙,有人练成有什么好稀奇的?以前没有人成功,并不代表后人挑战就一定会失败。”

“再说那家伙走的也是旁门左道,你没看到那家伙除了少年白头之外,脸上还一直挂着面具般的笑容吗?那就是将七情六欲全部封印,只余下‘喜’的传达能力,之所以留下这一样,恐怕也是笑脸迎人最不设防吧!而将多余的感情全部除去,确实也是避免心魔反噬的好方法,不过我可不想像那家伙一样,成天挂着一张僵笑的脸见人。”

“而且连传宗接代的能力也被剥夺,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听到君天邪最后的感慨,天下第三像是被触动了某条记忆的锁链,喃喃道:“难道帝释天造出这样一个‘人形兵器’出来,是为了要和‘六道界’的‘使魔’,甚至是‘式神’一较长短?”

没有回答君天邪的疑问目光,天下第三反而别过头去,转身冷淡的道:“给这一闹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得赶快赶路到‘荒海村’才行。”

君天邪没有追究天下第三刚才出轨式的言词,他知道这孤冷汉子不想说的事情,除了这世上他唯一尊敬的师父“阎皇”君逆天之外,谁也休想逼他多吐出半个字,事实上也没有人有那个实力。

不过听到天下第三预料中的发言时,他还是忍不住发牢骚道:“坐骑都被白魔杀死了,难道剩下的路程要用两条腿走去吗?”

天下第三睨了君天邪一眼道:“先前之所以骑马是因为我伤势未愈,现在我的功力已经尽复,而且更胜从前,就算你用‘梦幻空花’全力奔驰,我也有把握百里之内不失踪迹,只要你肯尽全力,天底下还有骏马能快得过你的两条腿吗?”

君天邪苦笑道:“你就不怕路上耗力过钜,到了目的地反而帮不上忙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下第三最后一句话,终于透露出内心的焦急:“我太了解天娇,她决定要做的一件事,不管阻碍多大都会想办法完成,如果真让她不幸登上‘黑狱’岛,便是我也未必能救得出人。”

看着天下第三那张蜡脸透露出来坚定不移的决心,君天邪知道此时再多争辩也是徒然,只有无奈摇头道:“谁说天下第三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我看你的血可热着呢。”

“这世上会让我付出真心去关怀的,只有师尊和天娇两人。”

“是啊,可惜天娇姐个性怪异,不爱男人只爱女人,偏偏要把你的好心当牛粪。”

天下第三眼神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我明白当年之事对天娇的打击之大,使她至今都不能接受男女之情,但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总有一日,我会守得云开见青天。”

“……是喔,你慢慢等吧。”

俊逸优雅的白色身姿,走在狭长的地下甬道,壁面上仅堪照路的碧绿油灯,将年轻公子的身影在石阶上拉得老长。

长道尽头是座大铜门,白衣公子把门推开,眼前景象忽然豁然开朗,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偌大的地宫被无数夜明珠照亮的一如白日,摆设更是极尽豪华奢靡之能事,就算比起大内皇宫也不遑多让。

门内的富丽堂皇,和门外阴沉幽深的地道相比,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名男服打扮的绝世丽人,足下莲步采出轻盈娇美的姿态迎向白衣公子,微微笑道:“你来了。”

白衣公子握着丽人的纤细玉手,在其明艳胜雪的香颊上吻了一下,笑着道:“‘他’怎么样了?”

丽人转身拉着白衣公子续往前行,娇笑道:“我带你去看。”

两人来到另一处宽敞的石室,一副异常淫靡的景象赫然出现在他俩眼前,在一片全由兔毛编织的雪白地毯上,一男四女正忘情地激烈性交。

仔细一看,众人皆不超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无视旁人的裸裎相对,四名少女均是姿容妍丽,娇艳妩媚,青春肌肤光华细致,乳房盈握,细致动人。

居中那名艳福无边的少年,短发面貌英姿焕发,古铜色的肌肤健美匀称,相对于身旁少女的春情勃发,那张早熟坚毅的脸相较起来竟是如此木讷茫然,空洞的眼神毫无焦聚,除了胯下的分身仍是一柱擎天地怒涨外,简直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四名少女无视于少年的木然反应,迳自将美乳丰臀往前者的脸上凑弄,一名少女觑得先机,一把将胯下分身送入自己玉户,随即便忘情地激烈上下摆弄起来,另一名少女也不甘示弱,分开修长结实的双腿来到少年脸上,主动的要求对方舔舐,发出动人的娇哼。

热乳香汗飞舞,彼此互相热吻,双手在身上每一寸肌肤爱抚摩擦,构成一副淫靡却诡异的春宫景象。

如果君天邪在此看到这一副景象,一定可以马上认出石室内的那名少年,正是他出道所交的第一个“兄弟”!

“纵剑横刀”丁神照!

第 十 章 红粉陷阱

看着眼前的景象,白衣公子——“剑侯”楼雪衣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让丁神照落到如今下场的一代魔娇——“魔灵”夜魅邪道:“干得好!魅邪你是怎么办到的?”

夜魅邪抛给他一个勾魂摄魄的荡笑道:“有我独门配制的‘迷神引’,加上苗疆蛊毒混入食水之中,还有每次交合时涂在肉壁内的‘春情雨露’,就算是铁石心肠、泥雕木塑,也要给迷得神智尽失、唯命是从。”

“那武功呢?”

夜魅邪盈盈一笑道:“‘迷神引’除了让人心智尽失外,还有残命催元的附效,加上蛊毒入体,万药不侵,功力暴增三倍以上,却绝对服从我的命令,你说如何呢?”

楼雪衣搂着夜魅邪的细腰笑道:“做得太好了!魅邪,我该如何谢你?”

夜魅邪媚笑着将娇躯贴近楼雪衣的怀抱,在他耳旁吐气如兰的道:“只要你功成名就的那一日,不要忘记我这个贤内助就好了。”

楼雪衣两手开始不安分的解去夜魅邪的腰带,下裳“唰!”地一声跌落毯上,露出白玉般圆润的美臀和修长双腿,诱人地扭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里已经这么湿了……”

楼雪衣说完又开始转移阵地,分出一只手在胸前的玉乳上搓揉,另外一只手则深入禁区来到湿淋淋一片的玉户前,食指毫不费力的插入。

“啊啊……啊!”

夜魅邪的娇躯立刻便是一阵轻颤,发出经过压抑的低哼。

火热的吐息在她耳边似吻似诉的道:“难道看到这样的场景,会让魅邪你特别兴奋吗?”

夜魅邪的双手绕到楼雪衣颈后交缠,一片红潮浮泛在她那娇艳如花的脸上,朱唇低吟道:“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看到别人的不幸,会让我特别兴奋……”

楼雪衣似也兴奋起来:“淫荡的女人,我要好好教训你!”

夜魅邪把她那雪白的丰臀,不住往楼雪衣身上摩擦,忘情淫浪地道:“啊!好!处罚我吧!用你那又热又大的东西……用力地刺穿我的身体吧!”

“贱人!我就如你所愿!”

楼雪衣三脱两扒的除去自己外衣,火热的分身抵在夜魅邪隐密的私处,毫不保留的整根没入。

“啊啊~~”

夜魅邪发出欢喜的哀鸣,挺乳抛臀地迎向楼雪衣每一次的狂插,狐媚骚浪的神色令人心神摇驰,与室内一男四女的淫靡风情比较起来亦毫不逊色。

曾经带给自己无数肉体上欢娱的女子,在眼前被别的男人奸淫,还发出欢喜的浪哼,即使如此,丁神照仍是一无所觉,或该说是早就没了感觉。

“迷神引”让他的心智退化到有如婴儿初生的空白,只留下唯下药者命令是从的本能,但是性交能力却被夜魅邪保留下来,再以“春情雨露”引诱激发,使他成为只会交合和杀人的机器,去完成楼雪衣的“计划”!

淫浪的叫声,回荡在地宫之内,配合着某人得意的大笑,组成一副妖异的乐曲,而对“剑侯”楼雪衣来说,这只不过是他迈向颠峰道路上的一段序曲……

四方轩,平等堂,乃是“三界判官”严刑的住所。

名字虽起得优雅,但房子里面的摆设,却只能用“家徒四壁”一词去形容,正厅除了几张必备的藤木桌椅之外,连张像样的字画都奉欠,唯一的摆饰品,恐怕就是主人身后那张由“白道联盟”与“圣魔堂”联名打造,而由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亲自落款的那张“铁面无私”的匾额了。

对严刑来说,这四个字代表的正是他一生的原则、坚持、与骄傲。

“四方轩”平常没什么访客,基于职务所需,严刑始终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私交较深的朋友,这个人的一生似乎已经彻底奉献给了“狱监”这一份工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这些时日来,“平等堂”的不速之客似乎是过去以来的一倍,“天敌”龙步飞才刚无功而退,“凤凰”君天娇又紧接着不请自来。

尽管在“份量”上后者可能不如“天敌”白道第一人的响亮,但是其难缠绝对犹有过之,而且更难打发。

君天娇一进门,便是左臂一动,原本被她扛在肩上的“温日迟”像是一团罗絮般地被抛往空中,跟着“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板上。

如果“温日迟”此时尚有知觉,一定会大为后悔不该答应君天娇先前的提议。

严刑表情全无反应,仿佛看不到君天娇的出现一样,只是淡淡道:“君女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君天娇用比他还冷还傲的语气回道:“这是‘无恶不做’温日迟!他在‘虎头沟’一带作案被我活逮,这家伙犯的罪行够资格让他在‘黑狱’度一辈子的假,正好想到你就在这附近,就把他送到你这里来了。”

严刑看也不看地上的“温日迟”一眼,便摇头道:“拒绝。”

君天娇杏眉一挑道:“为什么?”

严刑淡淡道:“谁不知道君女侠嫉恶如仇,且平生最恨淫贼,像‘无恶不做’温日迟这样的人犯在你手里,多半都是立刻杀了干净,连看多一眼也会嫌烦,怎么可能还不辞辛劳的把活口送来严某这里?由此推算,这个人多半是假货,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他是谁,还是请君女侠把他带回去吧。”

诡计被一眼揭破,君天娇脸上竟毫无动摇,冷艳的红唇吐出犀利无比的字句道:“既然你认为他不是温日迟,那我就立刻杀了他!”

右手一挥,长鞭像灵蛇一般从袖口中窜出,锐啸破空直取“温日迟”太阳穴,以这一鞭之威,谁都不怀疑后者的脑袋会像撞在石块的西瓜一样,被击得稀巴烂。

严刑眼中闪过一丝异芒,虽然在心中刹那间闪过无数疑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出手!

严刑五指紧握成拳,挥拳击出一道螺旋状的气柱,自力运转的旋劲后发先至,夺命的鞭尖只是碰到拳劲的边缘,便被反弹化卸开去,从“温日迟”的发稍处滑过,保住了一条宝贵的性命。

那够镇压住那些被押解送往“黑狱”的罪犯,以及随时会上门来劫狱的同伙,“三界判官”赖以自保退敌的正是这部独门绝技——“山海拳经”里的“大道初成”!

无功而返的长鞭空中自行一转缩回君天娇袖内,冰冷的语气像完全没出过手似的。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这样的态度正是造成严刑出手阻止的原因,如果地上的“温日迟”是如他所料的假货,那必定是君天娇为营救困在“黑狱”某人所安排的替身,换言之也就是同伴关系,但看刚刚君天娇的出手,却又是毫不犹豫的想取“温日迟”性命,难道是他的推算有误?

毫不掩饰心中的疑惑,而且是想到就问。

“这个人真的是温日迟?”

君天娇冷冷的道:“同样的话我从不重复第二遍。”

有时候不解释反而比解释过多要来得更有说服力,而且君天娇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领袖群伦的风范,在气势上轻易的折服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严刑看来已经信了八成,但天生的谨慎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放心。

一闪身来到地上的“温日迟”身前,目光如炬的钉在后者脸上久久不放,似要看出破绽。

君天娇冷艳的脸上不见一丝波动,仿佛就算严刑立刻把“温日迟”杀掉,也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审视良久,严刑终于抬起头来,对着君天娇道:“看来这真的是温日迟本人。”

君天娇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确实传递了“我早告诉你”这样的意思。

严刑沉吟的道:“以温日迟所犯下的罪行,确实应该被终生禁锢在‘黑狱’,君女侠请留下此人给我,剩下事严某自会安排。”

君天娇却没有打算立即离去的意思,似一座冰观音般冷冷伫立在原地的她问了一句话。

“送到‘黑狱’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严刑似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好笑,冷峻的嘴角微微上扬。

“下场?被送到黑狱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严某可以跟君女侠你保证,等到他醒来,发现自己被送到了什么样的地方之后,那么毫无痛苦的死去,将是他日复一日的衷心期望!”

君天娇微微颔首。

“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便转身走出屋外,连离去时的招呼也没多打一声,幸好严刑亦跟前者一样是冷僻成性的人,对君天娇的无礼也没多放在心上,目光来到昏迷不醒的“温日迟”身上,语调里透着那种狂热者见到心爱收集品的兴奋道:“只有把你们这些罪大恶极的人,通通关到‘黑狱’岛上去,这个天下才能达到真正的太平……”

黑暗的空间中忽然破开一丝缝隙,光明逃开黑暗的封锁映入意识,也唤醒了身上沉睡的疼痛,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全身有如万剑锥刺的剧痛,痛楚超越了忍耐的极限,让他忍不住哼了出来。

“你醒了。”

尖细阴柔的声音传入意识中,打开记忆的抽屉,支离破碎的意识逐渐组合完成后,曾经被称做“萧遥”的自觉再度回到这男子身上,两眼完全打开,视线开始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着迷人丰姿的秀美身影,柳眉凤眼看来极为妩媚,娉婷巧腰、粉肌如雪,活脱脱的便是人间绝色,可惜喉间一段突起的骨结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性别。

即使平生所遇美女无数,但单纯以容貌而言,也没几个人会胜过眼前这个自称“奈落”的男子,如果说红颜是祸水,那比绝世佳人还美的他又该怎么算?不管如何,萧遥都下意识的感觉到,这个叫做“奈落”秀美无双的男子,却可能是他生平看过最可怕的几个人之一。

打量自己现在身处的石室,奈落悠闲的笑容不知为何竟带给他一丝压抑不下的怒气,他并没有忘记在昏迷前的一刻,奈落对他做了什么事!

萧遥的心境变化并没有瞒过奈落的眼光,微笑柔声道:“你还在生气我把‘横祸指’的剩余指力转嫁到你身上?其实你应该反过来感谢我才对,因为我这么做并不是害你,而是救你。”

“哦?”萧遥冷笑道:“那可真有趣了,愿闻其详。”

奈落不疾不徐的道:“你想想看,如果我或是狱王真有心要下手杀你,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因为你是‘玄宗’笑问天的传人,他老人家原本只是想对你小惩大戒,但你却偏偏要硬撑,孰不知僵持愈久,对你的伤害反而愈大,所以我只得出手击昏你,免得更惹怒狱王他老人家。”

“那我岂不是该多谢你了?”

“如果你没有的话,我也不会感到失望,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到处都有,也不差多你一个。”

萧遥望着奈落,那眼神、竟有点黯然,他自己也算是口若悬河、辩才无碍之辈了,但直到今日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奈落见萧遥哑口无言,微微一笑,也就不为己甚。

“如果你能下床行走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遥没有问奈落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萧遥已经知道了基本的应对之道,在“黑狱”这个地方,不要去问别人任何问题,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你。

萧遥闭上双目,沉默了片刻后道:“狱王他为什么不下手杀我?”

这个问题本来并没有预期能得到答案,但是奈落却出人意表的爽快应道:“他老人家要杀你和不杀你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因为你是‘玄宗’笑问天的传人!”

萧遥苦笑道:“这恐怕是他老人家误会了,我确实是‘小刀会’会主‘飞刀’李无忧的大弟子,这只要到外面一问人人皆知,对于九大奇人之首的笑玄宗,我也只是久闻其名,根本没见过面,更别提什么授业了。”

奈落似笑非笑的道:“是不是人尽皆知,这一点现在也无法查证,不过狱王他老人家与玄宗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老人家既然说你身上的武功是玄宗的‘无相混元气’,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萧遥知道无法在这一点上和奈落争执,只得苦笑一下,又道:“狱王他老人家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人抓来‘黑狱’呢?”

奈落睨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后道:“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

萧遥苦笑道:“看来你也认为我一定是玄宗传人了。”

奈落淡淡笑道:“是与不是,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过那并不是我关心的重点。”

“有一件事,让我一直觉得很介意。”

“你说。”

萧遥转头望向奈落笑脸,目光忽然变得森冷。

“以狱王败我时表现出来的武功,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他?而如果连狱王这样的武功也不能离开岛上,那他又如何帮我逃狱!”

语音愈说愈激亢,回荡在阴冷石室内的是愈升愈高的杀机,奈落脸上带着不变的微笑,眼中的讥讽像海水逐渐涨潮。

“你说得没错,如果是换成我,也会有一样的想法,可是你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当事者本人的意愿。”

“如果他真的与玄宗有血海深仇,又岂会不想离开这里去向他报复?”

“咬人的狗不会叫……”奈落嘴角里的讥削像是一把刀:“你已经见识过狱王的实力,你认为比起你师父会有所不及吗?我指的是教你‘无相混元气’的那位师父。”

“奈落,你……”萧遥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奈落道:“你到底是谁?你绝对不可能只是狱王的手下那么简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奈落微微一笑,对萧遥的问题只是避而不答。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像是蝉鸣一样的声音,奈落倾耳聆听了一会,露出优雅的微笑道:“啊,最近还真是生意兴隆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去呢?这可是在岛上少有的消遣呢。”

“去哪里?”萧遥问道。

“去迎接新来的客人。”奈落含笑道。

第 一 章 岛上风波

“黑狱”又被称为“死刑之岛”,其来有自。

终年急流不息的海域,岛四周被几乎垂直的绝壁封锁,其上是险峻突出的岩块,地形陡急惊险,岛上只有一处狭窄的海湾可以容纳渔船进入,更有浓雾笼罩。就算不提进岛的路线是除了严刑外无人得知的绝对机密,如果没有那艘号称可以陆地行舟的“黑船”——三途冥!想要偷渡进入,都会立刻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

“在‘黑狱’里,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不痛苦的生存;要不痛苦的死去。”

这一句话的出处已不可考,但确实精湛的点出了岛上生存环境之恶劣,加上这里住的全是穷凶极恶、没有明天的重刑罪犯,弱肉强食是岛上唯一的法则。到最后,只有最凶最恶的人,才能在这块被人遗忘的孤岛上苟延残喘地生存。

空气中笼罩的浓雾,像是把人的灵魂给蒸发后,融合在魑魅魍魉的浓稠水气之中,夹杂着腐败、堕落与绝望的气息。

萧遥跟着奈落,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存身的山洞,迎面而来的是鬼斧神工的人间炼狱景象。

举目所及全是锯齿状的奇岩峭壁,点缀几撮深沉的墨绿色苔痕,绵延参天足有数十丈高,恐怕连猿猴也难以攀登。

空气中的恶臭,扑鼻而来叫人难以忍受,看着身旁人那副从容不迫的笑容,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好心情是从何而来?

山洞外早已聚集了数十人,个个蓬头乱发、污衣垢体,想必是在这岛上住得久了,身心都融入环境之中的污秽幽暗。凶恶的脸孔,却隐藏不了对明天的绝望。

人群之中,赫然不乏萧遥认识的几张熟面孔,独行大盗“枭霸”任残阳、黑道强人“血魂客”方应波、“武神宫”叛徒“铁手”厉震雷、“刀池”首席护法“风卷残刀”凌越!无一不是独当一面、横行无阻的黑白两道强人。

只不过,这些人的恶名昭彰,只怕也绝不在他们的武艺强横之下。

世事无常,要在几天以前,萧遥绝难想到平生除了桃花不断、无甚恶绩的自己,立会有和这此一恶徒共聚一堂、“相提并论”的一天。

正思量闲,前头的人群却起了一阵喧闹。

“又有新来的了,这一阵子还真是热闹啊。”

“这次是谁?不要又像几天前‘剑太岁’和他那些狐群狗党般不入流的角色。”

“我认得他,他是‘无恶不做’温日迟。”

“原来是他,连他也会被送到岛上来,看来外面的水准是愈来愈低了。”

“对啊!想当年白道联盟出动三十二名好手围剿老子,血战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才会落难被擒到这鬼地方来,但是我也让那些王八羔子至少一半以上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自己的伤势更是连‘起死回生’华大国手看了都会摇头的地步,可是老子始终在这鬼地方活得好好的,反而让外面那些一心想看老子死无葬身之地的龟孙子失望了!”

“我说任贼头啊,你又在提想当年了,你那些被送来前的丰功伟业我都已经听到会背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玩意啊?”

“凌疯刀!你对老子的话敢有意见吗?信不信老子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哈!任贼头,你现在是在恐吓我吗?这里可不是你的山贼寨,凌某人也不是你手下的那些毛贼,真要打起来,只怕你的‘步步惊雷’还不是我‘风卷残刀’的对手!”

“哼!你那把锈刀只能用来砍柴,遇上老子的‘大地惊雷拳’,立时就要变成一堆破铜烂铁,来来来!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打得趴在地上,老子就不是‘枭霸’任残阳!”

“谁怕谁啊?够种的放马过来,不要只是站在那里放屁!”

萧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些曾经叱吒武林、跺脚震江湖的“高手”,而今却像街头地痞一样在底下进行着低层次的争吵,旁边的人也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不但不劝阻还跟着起哄,因为所看到的景象跟之前对这些强人的印象根本不能衔接,一时间萧遥竟有置身错乱中之感。

奈落笑着睨了萧遥一眼:“觉得很意外吗?看到这样的景况。”

萧遥有点不知所措的喃喃道:“这……怎么会这样子……他们都是名动一时的武林一局手啊……怎么会?”

“不必觉得意外,因为‘黑狱’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奈落用他那张迷死人的笑脸道:“待在这里久了,便连灵魂跟意志也会被消磨耗尽,变成你现在看到这一群人的样子,不找点事情来做做的话,无聊可是足以杀人的。这里可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啊!”

肃遥打从背脊感觉到一股透心的寒意,但不是由于眼前看到的景象,而是这个叫做奈落的男子带给他的感觉。一种平静的、优雅的残酷,仿佛人性本恶般那么理所当然。而看到这个男人,就好像是在梦魇中被主母蛇缠身,挥之不去又无法醒来的那种感觉。

这个男人实在是个危险人物!而且搞不好要比狱王还来得可怕!

萧遥摇了摇头,藉此抖落一身的冷疙瘩,闭目低声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迎接新人啊。”奈落耸肩道:“每当有新人被送到岛上时,都会有这样的‘欢迎仪式’,你那一次就是由剑太岁主持的,你忘了吗?”

听奈落这么一说,萧遥立刻知道眼前是一幕旧人联手欺负新人的不堪场景,这种因牢里的故事,自己听得多了,没想到如今竟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但是引起他关心的却是眼前以外的东西,有人被送来就表示有船停泊在这岛上,如果动作够快,或许他还来得及……“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如果‘黑狱’那么简单就可以逃得出去,这些人怎么会留在这里?”

奈落似乎是看透了萧遥此时的想法,轻轻摇头笑道:“严刑为了不让出入岛的路径给第二人知道,都让这些负主贝押解犯人的船夫事先吃下”红尘泪断“,毒性一俟船只靠岸便立即发作,神仙无救!空有船只,却无人知晓出岛之路。如果要硬闯,海域外的激流和暗礁,都是足以船毁人亡的催命符,从来没有人能离开这岛上百丈以外。”

萧遥听得哑口无言,心底不由生起气馁的感觉,怪罪的投了奈落一眼,道:“照你这么说,入岛以后根本就是插翅难飞,那你说能帮助我离开这里,岂不是在诓我?”

奈落朝萧遥一笑道:“我的确是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问题是你肯不肯信我而已?”

萧遥苦笑道:“我有选择吗?”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啊,开心一点。”奈落轻拍萧遥的肩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欢迎新人的行列吗?”

“我对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没兴趣。”萧遥冷冷道:“我比较感兴趣的,还是想听听你有什么离开这里的法子?”

“别这样说吗!”奈落微笑道:“人家可是不远千里的渡海过来找你,你好歹也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萧遥一愕道:“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那被围困在人群中的“新人”,恰好也抬起一直低垂的面孔,和萧遥的视线四目交接,后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萧遥心中一震道:“这眼光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如此充满正气的眼神绝不可能是‘无恶不做’温日迟所可能拥有,难道此人竟是易容改扮?”

而“温日迟”在看到萧遥之后,原本颓废佝偻的身躯忽然变得挺直,一种绝代高手才能拥有的气势,从他身上像变戏法般涌现出来,让周遭的人惊讶于这股气势的陡然变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听“温日迟”忽然开口对着众人道:“让开。”

“什么?”

没有想到原本被视为“软柿子”可以欺负的新人,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那样的转变就让众人一愕。

“我说……让开!没听懂吗?”

这次的声立又稍微提高了一些,刚好到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地步,也成功的点燃了场中每一个人的怒火。

“听到了吗?他在叫我们让开呢!”

“不过是个杀人越货的小毛贼,也敢对你家老祖宗这么口出狂言!看来有必要教教这新来的小子,在这岛上应有的礼节!”

“哼哼!是要打断他的双手呢?还是先挖出一只眼睛?”

被十几双绝不能称之为友善的眼光包围,“温日迟”却一无惧色,淡漠的表情吐出更加尖锐的字句道:“我是来这里找人的,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最好赶快让开,不要逼我伤人……”

这样的态度只有更在众人头顶火上加油,脾气暴躁如“枭霸”任残阳之流的已经准备动手,而这样的场面看在萧遥眼里也让他暗自担忧,如果被包围的人真是“温日迟”的话,那他大可撒手不理一走了之,但是现在既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假扮潜入岛上营救自己的同伴,自然也就不能置之不理。

眼看火爆场面一触即发,萧遥正要开口请奈落帮忙下场缓圆众人气氛。忽然间,以“温日迟”为中心的人群,传来如针刺刮骨般的威霸杀气,仿佛是有一只绝世凶兽傲立制高点,欲择脚下的弱小苍生而噬。这股霸气并没有特别针对的目标,而是透露单纯的警告讯息,谁敢再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后果自行承担!

而这股霸气的来源,竟就是“无恶不做”温日迟!

萧遥身子一震,凭着这股似曾相识的霸气,终于认出人皮面具底下的身份。

“竟然是他!‘天敌’龙步飞!!”

“温日迟”——龙步飞的眼神不像平时的淡漠温和,此时的他仿佛换上另一副面具,真正展现出“与天为敌”的绝代高手风范!不过那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刚醒来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而已。但那又却不是此时包围着他的一众恶徒,像是被蛇盯上的一群青蛙,所能理解的了。

软柿子变成难以下咽的硬铁饼,昔日的雄心壮志早已被牢狱生活消磨殆尽的一众人,已暗生打退堂鼓之意,只是面子上还放不太下。却在此时,几个眼尖的人随龙步飞的视线望去,加速了事态的发展。

“奈……是奈落?!”

众人随着第一个脸色发青的视线往后望去,当看到站在岩石上那名风姿卓越的美男子时,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道恶徒,竟然全都露出骇然欲绝的表情,往后退去。

“奈落!是奈落来了……”

像是某种禁忌的低语,迥荡在众人之间,本来已经消退的气势,如今更像退潮般去得一干二净。

“原来……原来他是奈落您的朋友啊!”

“我们不知道他是您认识的人,请您千万别见怪,不知者不罪!”

“打搅了奈落大人,我们这就退下。”

众人七嘴八舌,所表达的却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都对这个叫做奈落的美男子有着无比的敬畏,却不知后者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这些桀傲不驯的高手对着他有如老鼠见猫?

奈落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对众人的行为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词,却反而让人更莫测一局深。

俟众人打躬作揖退得一干二净后,“温日迟”才带着疑惑的目光,大步来到两人面前,露出与其凶恶面孔不称的爽朗微笑道:“‘风流刀’萧遥,我终于找到你了!”

萧遥亦露出自来岛上以后久违的真心笑容道:“要劳动‘天敌’龙大侠亲自犯险来岛上营救萧某,真让萧某过意不去。”

“你认出来了?”龙步飞目中闪过一丝奇芒。

萧遥笑道:“龙大侠的风范,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好!萧遥果然不愧是萧遥,”龙步飞反手摘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俊朗的真面目:“我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萧遥忍住心中的激动,龙步飞与他只是几面之缘,非亲非故,竟然甘冒天大风险潜入这人间地狱来营救自己,只是这份一豪气与人情,便是自己穷一生之力都难以偿还……“龙大侠,你怎会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又怎么会想到易容改扮这一步棋?”

凭着对龙步飞的情报认识,萧遥知道对方并非是长于谋略之辈,能想到李代桃僵这一步妙计潜入岛上,多半靠的是背后高人指点,“小刀会”那里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这么说来,便是“组织”的人了……龙步飞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先瞥了一旁的奈落一眼,那用意显而明儿,才对着后者道:“在下龙步飞,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萧遥明白龙步飞的忌惮并非空穴来风,能够轻易驾驭并让岛上的一众高手为之敬畏的这名男子,绝对不是可以怠慢轻忽的角色!像藏在布袋中的尖锥一样并不锋芒外露,但要是不识相的用力一抓,便会惹来满身疮痍。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萧遥已经对奈落的深藏不露留下深刻印象,也知道对方绝对不只是狱王身边的男宠那么简单。

果然面对龙步飞咄咄逼人的态度,奈落只是悠悠一笑道:“龙大侠何必用如此如临大敌的口气与在下说话?在这岛上,我只会是你们的朋友,绝对不会是你们的敌人。”

优雅亲切的语调让人难生敌意,可是天生的警觉性却不住的提醒龙步飞,眼前这名貌似女子的俊美男子很危险!非常危险!让他怎样也无法放下戒心。

萧遥苦笑了一下,不管怎样,奈落都算对他有着“救命之恩”,他是不能置之不理。

这一位是奈落,我在这岛上承蒙他的大力相助,才能活到现在。不管如何,我相信奈落他现在对我们是没有敌意的。“

点出事实的同时也不忘语带保留,相信以龙步飞的智慧应该可以领悟自己的弦外之音,一切等出岛后再说。

果然龙步飞沉吟片刻后,眼中的那份敌意收敛了不少。

“只要阁下能助我等离开此岛,龙某必结草衔环以报。”

奈落闻言一笑,凤目闪动着奇异的神采。

“不必客气,说得坦白一点,我们只是彼此帮助而已。”

萧遥闻言心中一动,这是奈落第一次表明帮助他们是有所为而来。

“以奈落兄的能耐,也有需要别人帮助的事情吗?”

奈落微笑道:“岂不闻‘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小弟并非全知全能,当然也需要两位大侠的鼎力相助。”

龙步飞皱眉道:“以阁下深藏不露的武功,就是龙某也没信心战胜,在这论力量为真理的岛上,还有什么兄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萧遥听了龙步飞的话,脸上露出不能掩饰的惊讶表情,如果后者不是诓骗讨好的话,上述内容一日一传出江湖,奈落的地位将立刻水涨船高,超越“三英四秀”之上。

当事者本人仍是一副莫测高深的微笑,轻淡的道:“龙大侠对我实在是评论过高了啊,我并没有像龙大侠所说的那么好本事,岛上的其他人之所以对我退避三分,完全因为我是岛主他老人家身边唯一的亲信而已啊。”

这岛上还有主人?”龙步飞讶道。

“正是‘黑狱’之主,狱王他老人家。”奈落悠悠道。

龙步飞望向萧遥,后者露出一个余悸犹存的苦笑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见过狱王他老人家,老人家武功好得造反,我差点就死在他指下,永远都不能再流连花丛之间了。”

奈落失笑道:“杀劫临头也不忘情侠本色,萧兄果然是不负‘风流刀’之名。”

龙步飞忽然冷冷道:“阁下所需要的帮忙,莫非就是和狱王有关吗?”

奈落眼睛眨了几下充满异采,望着龙步飞笑道:“龙大侠果然是聪明绝顶、闻一知二,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我们的目的二合为一,最终都是要落在狱王身上。”

“为什么?”这次连萧遥也感到好奇。

奈落笑道:“因为唯一能够离开此岛的方法,世上第二艘‘三途冥’,就只有他才知道藏在哪里。”

波涛汹涌的海面,忽然出现一艘通体墨黑的铁船,透露着几分诡异神秘的气味。

铁船之上,一张严肃方正的国字脸不带任何表情变化,掌舵的手掌沉而稳定,尽管身形随船只载沉载浮而摆荡,仍给人不动如山的稳毅感觉。

这艘黑色铁船正是二三界判官“严刑亲手设计、打造,号称世上唯一一艘能够水陆两用的”船“——三途冥!

铁船像是一只黑色巨鲸,分水破浪的停靠在岸边,船身触礁猛地一震,跟着从船弦下方,翻出了四个车轮大的齿轮,随着一阵嘎嘎的机器声响,“三途冥”竟由海面缓缓行驶到了岸上!

像这样百年难见、陆地行舟的奇景,如非亲眼目睹,绝难相信这是眼前的事实!

不过,却有一个人显然不做此想。

在黑色铁兽的行驶路线前方,一名英风娇媚、艳丽华贵的红衣女郎,迎海风而立,冰冷和孤傲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而“凤凰”本来就是属于天上,不应存在人间。

严刑的目光落在红衣女郎身上,原本铁铸般的面孔有了一丝松动,噫道:“是你?!”

红衣女郎冷冽如冰的娇颜上绽放出一丝微笑,檀口轻启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猜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放心这一趟‘来路不明’的押解过程,应该会亲自尾随人犯出侮,好确保无失。不枉我在这里吹海风等了这么久,跟着只要拿下你,再用‘三途冥’开去‘黑狱’就可以了。”

严刑冷冷道:“即使有了船,你也不会知道往岛上的唯一路径。”

红衣女郎深邃而不带感情的眼睛,凤靴默默地踏出了一步。

“只要把你擒下,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出海的路线,不知你信是不信?”

严刑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缓缓闭上,再睁开时,神光四射。

“不管信与不信,严某今天都不能不领教一下‘凤凰’君天娇的高招了!”

第 二 章 姐弟连心

君天娇的身影像是一支红色的尖羽般划破空间的连续,长达九尺的“凤舞”由她右手袖口滑出,人与鞭合而为一,摧坚破强的先天罟气延伸如龙,向严刑迎面扫至。

后者没有想到君天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这么狠厉的杀招,严肃的五官扳成一道不悦的锁,冷哼一声,动了真怒。

严刑像豹子般灵捷的往后跃开,两袖一挥,舞出漫天拳影,盘根错结的气劲旨在封锁长鞭的去向,射人先射马!严刑毕竟对君天娇名动天下的“凤舞九天”鞭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君天娇冷笑一声,凤舞鞭自旋舞圈,密而不散的潜劲如罗网张开,竟把“山海拳经”的内劲迫回严刑体内,硬生生被压下的拳力让严刑气血大乱,不敢硬拼,暂时左支右绌的躲避鞭势。

“这婆娘的武功之鬲一见还在江湖传言之上!难道她一直也在隐藏实力?”

虽因一时失去先机而暂落下风,但精湛深厚的内力却能保他暂时不失,“山海拳经”更是以后力悠长见称,虽然难免挂彩,但面对真正威胁的鞭势,严刑就以“太始之初”反击回去,边储存元气边等候反击的良机。

君天娇并非看不出对方的意图,但她也另有打算。

再怎么密如暴雨的攻势,也会有停顿下来的一刻,转眼间两人拆过百招,君天娇的九九八十一式“凤舞九天”鞭法已然使尽,却仍不能给予对手重击。

第一百零八招,严刑终于反击!

以意贯劲,拳影像是浪涛般吞吐起伏,收放无定让人难以捉摸,带起的拳浪如颗颗炮弹般激射君天娇面门,“山海拳经”最强的一式——怒海翻蛟!已是呼之欲出。

凤舞鞭在暴涨的拳浪下像是被一支重锤击中的飞往远方,严刑乘胜追击,人拳浑成一体化为地上流星射向君天娇,后者淡漠的表情仍无半分惊异,黑瀑般的一头秀发逆风自扬,在诡异中带着令人惊艳的美丽。

即使以严刑的老练沉稳,在决斗中乍见君天娇那诡丽的身姿也不由一愕,到他心生警觉时已然太迟,一股奇邪诡异的力场已将他全身紧紧笼罩住,像无隙的捕虫网般让他动弹不得,即使以他之能,也不能立刻冲破这股力场。

“幻梦邪结?!你竟会使用魔门功法!!”

君天娇并不回话,欺身而上“意寒诀”一记“后羿射日”,玉指点中严刑眉心,寒劲爆发入脑,当日连“天敌”龙步飞也要栽下来的绝技,后者又如何能承受得起?

身躯摇晃了几下,砰然倒地。

君天娇对着失去意识的严刑道:“现在不妨告诉你,我懂得魔门中的‘催神大法’,就算你的口风再紧,我也可以直接从你脑子里读出想要的东西,但是这方法使用后,你有九成的可能会变成白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现在提出抗议还来得及。”

“……”

“不说话是吗?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可不行。”

君天娇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惊慌讶异的神色,尽管只是一闪即逝,但在她背后的一局手眼中看来,却是一露无遗。

君天娇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来人。

“好久不见了,天娇。”

一局瘦的身影有一让人望之生寒的气息,右肩以下空荡荡的独臂显得几分孤寂,但一身的鬼气却是让人难以亲近。

来者正是“冥岳门”第一战将:天下第三!但此刻他邵冷傲孤削的表情,竟似透着几分失落与哀伤。

只是看着她冰一样清冷的眼神,就让天下第三感到心碎。

迷惘中的天下第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一幕场景,恩师冷厉的脸,衣不遮体的小女孩,还有她两腿间的鲜血……风声仿佛是十年前那小女孩的哭声,带他回到了过去……

一道白色的光练在她眼前飞舞,他的独臂颤抖着,犹豫该不该还手,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鲜血在他身上如涌泉一般喷出,天下第三却浑似无觉,肉体上的伤痕,还比不上心灵上的痛楚。

虽然终于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但邵只是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心碎。

“为什么?”

天下第三问。

君天娇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意寒诀”再一次无声的出手。

仿佛冰刀般的寒光这一次直接贯穿了天下第三的肩膀,让他铁塔似的身躯也为之一晃,如果不是有“地狱行”的内劲护身,他仅剩的左臂也会被这一招剁下!

天下第三还是没有回手的打算,血珠砸落地面的声音在两人安静的对望中清晰可闻,望着对方那黑宝石一般明亮却充满杀意的瞳孔,缓缓的道:“满意了吗?”

“你死了,我就会满意!”

君天娇狠毒的表情一反平常的冰冷,数十道透明尖锐的冰柱在“意寒诀”的运行下,飞旋着插向天下第三心窝,这一招是认真的要取对方性命。

面无表情的天下第三凝视着君天娇满眸子的杀机,终于是一叹道:“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而且你并没有说实话,就算杀了我,你还是不能得到真正的满意。”

天下第三终于还手,右手空袖拂荡一挥,如飞蝗般的冰柱就在一刹那全都粉碎!

就连君天娇疾进中的身子也出现了一丝停顿,绝世魔刀!!

君天娇冷哼一声,翻身倒飞出去,像是背后长了一对无形轻灵的双翼,姿态美到极点,莹蓝色的寒光在她的玉指上闪动,两手飞快结印,檀口喃喃有词。

天下第三低喝道:“你的‘幻梦邪结’在‘绝世魔刀’面前只是骗小孩的东西!严刑要不是不知道你半个魔门出身的秘密,也不会在猝不及防下着了你的道!”

仿佛要以力量印证他所说话的真实性,雄浑的刀劲在空间中布下了一道难越雷池的厚墙,然后更像一座山一样的向她撞过来,“幻梦邪结”的力场根本不能束缚他半秒。

“意寒诀”的玄冰劲撞在刀气上,就像蜉蝣撼柱般起不了丝毫作用,君天娇纵是百般不愿,也只有往后退去,暂避其锋。

纯以内功论,天下第三远在君天娇之上,但要在不伤不杀的情形下制伏综合道魔两派之长的天之娇女,便是“阎皇”君逆天亲至也未必能够。

虽然如此,他还是要挑战这不可能的任务。

“不动如山势”的气墙虽然无懈可击,怛维持这气墙所需的内力消耗却是相当惊人,天下第三不惜大耗真元,却仅是造成君天娇一再后退的效果,到底有何目的?

当春天娇被天下第三逼到仅差一步便踏入大海中的时候,答案终于揭杯了。

“哗啦!”一声,一人自海中飞纵而上,带起大片水花,事前毫无先兆,到发现时,铺天盖地的剑气已逼近君天娇香背。

能隐密气息至如此地步者,除了君天邪的“邪道涅盘”外不作第二人想,一开始不见他的踪影,原来是预了去作今次擒凤计划的“后着”!

“天娇姐,对不起啦,我也是身不由己。”

口中虽在道歉,手下却没有半点留情,如羽似花的剑气在君天邪的指上绽放开来,速度之快仿佛无视于空间的隔断,在一瞬间便击中了君天娇的背心。

“成功了……不对!!”

眼看“计划”奏效,正要赶上扶住受袭的君天娇,以避免佳人昏迷时落地有任何损伤,当看到“中招”后的前者,表情不但没有半丝惊慌,反而透着一股椰渝的冷笑,天下第三才警觉到,自己又上了君家姐弟的大当。

却已迟了。

所有的剑气像风一样的穿透了君天娇的身体,重组凝聚后再度化为有威胁的实体攻向天下第三,变得是他自己往密雨般的剑气撞来。

“雕虫小技!岂能伤我!”

天下第三大怒出手,“绝世魔刀”以面破点,涅盘剑气被更强大集中的真气拦截下来,发出仿佛是石头击中钢铁之上的闷响。

这样不够,那再加上我又如何?”

君天娇十指齐扬,丝丝阴寒的真气如梅一化般自天空洒下,天下第三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刚才后退时,其实君天娇已暗中将玄冰劲部署在所经之路,到时机成熟时,才一举发动这天罗地网!

以天下第三之能,虽说猝不及防,仍是可以在接下君天邪的涅盘剑气后,再勉强化解了君天娇的“意寒若梅”,可是一阵心悸过后,他自知真气已近油竭灯枯,内息不由一滞。

君天邪紧接出手,时间配合得完美无瑕,就像姐弟俩曾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

“寂灭一剑!”

剑指戳中天下第三腰间,专攻一点的“化无”真气在后者体内像病主母一样扩散开来,这是天下闲唯一能攻破“地狱行”护身罟气的心法。

“干得好!接下来由我收尾。”

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贴在天下第三胸前,这本该是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却为他带来一丝寒意,玄冰劲从皮肤一下子便冲到了被卸下防御之铠的经脉内,让他因此打了一个哆嗦,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由君天娇手掌的接触位置,逐渐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寒霜。

“冰封三尺?!天娇的”意寒诀“竟然已经练到”凝意成冰“的境界!!”

这些念头只是像跑马灯般在他脑中一闪而逝,因为跟着下来他的整个身体跟意识,已经被封在一层玄冰之后。

合君天邪和君天娇两姐弟之力,再加上猝使突袭、连环算计、此起彼落的紧密结合,在对手精疲力尽后才给予最有效的一击,终于顺利的制伏了天下第三。

被封在冰层中的天下第三,表情竟然没有一丝落败的气馁或是被出卖的愤怒,那双不曾移动的双眼视线,落在君天娇脸上,竟然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但对君天娇而言,这样的视线只会让她觉得愤怒。

“狗被冻住了眼睛还是一样惹人厌!留来何用!”

纤纤玉指化为两道红电刺向天下第三的双目,眼看后者的双目就要被君天娇毫不留情的刨出,水波般的柔和气劲在空间中流过,化解了指上尖锐的杀气。

“为什么不一让我杀他?”

君天娇的视线几乎像是一把寒刀般刺向了君天邪的眼睛,让胆大包天如他者也不由心头一阵发毛。

君天邪苦笑道:“其实天娇姐你自己也知道杀不了他,‘冰封三尺’的玄冰劲只能暂时冻住他一时,再加上‘地狱行’遇死愈强的特性,只怕到时挖不出他的眼睛,反被破冰而出,那我俩就麻烦了。”

君天娇沉默下来,接下来一阵银铃般清脆动听的娇笑,几乎让君天邪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另一个人。

“不杀他就不杀他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君天娇理了理发丝,气质完全变成女性化的柔媚动人,与方才冷若冰霜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让君天邪再一次为之傻眼。

“你在看什么?”

君天娇揪了君天邪一眼,表情看不出来有无吨怒,但眼中蕴含的风情足可一让不知情的人醉死其中。

君天邪苦笑道:“有时候我实在怀疑,有双重人格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才对。”

君天娇哼道:“要我去练你那邪心的鬼功夫,等下辈子吧!”

“又不是我自愿练它的……”

君天娇无视于对方那愈来愈小声的抗议,迳自走到严刑面前,扶起后者,瞪了君天邪一眼道:“愣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突然被这么一吆喝,君天邪竟有点不知所措。

“呃……难道天娇姐完全不感到好奇,我怎么会和大师……天下第三走在一起吗?又反过来帮你的忙吗?”君天娇头也不抬的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真要帮忙的话,就快过来把这不知变通的棺材脸家伙扶好!”

“……遵命。”

“想要离开这岛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倒狱王并夺走他所收藏的黑船‘三途冥’,用它载着我们离开岛上。”

“等一等……你不是狱王最信任的手下吗?现在却反过来要我们帮忙对付你的主子,叫我们怎么能信任你?”

“你们除了信任我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至于那么做的下场,我可以用人格保证,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差。”

“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你可以不信!”奈落笑道:“亦或,你们也可以永远留在这里……那都是你们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奈落的笑容时,龙步飞确实有一种仿佛看到他那“义弟”君天邪的感觉,虽然他自己不愿去承认,但两人都有一种从容不迫、吃人不吐骨头的气质。

仿佛是埋伏在沙坑中等待猎物上门的蚁狮,可恨的是虽然明知与对方合作是与虎谋皮,他们却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如果地头蛇反过来要来吞掉外来的这条龙,那又该如何?

萧遥向龙步飞打了个眼色,示意暂时由他发话,干咳了一声,对奈落道:“奈落兄,萧某有一事不明,想请奈落兄指教。”

奈落笑道:“萧兄请说,坦承布公是彼此互信合作的第一步。”

“睁眼说瞎话!”萧遥暗骂一声,对着这个像是把“阴谋”和“神秘”两个名词穿在身上的美男子道:“奈落兄说狱王藏着第二艘‘三途冥’可以离开此岛,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奈落自嘲似的一笑,“如果你和一个人朝夕相处超过十年,哪怕他还会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了。”

两人闻言俱是一愕,虽然萧遥隐约猜到狱王和奈落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会从对方的口中亲自证实,这样的“主动出击”,反而让他们无言以对。

奈落又笑了一下,继续道:“其实现在的‘三界判官’严刑,就是狱王的师弟,当年他们一人打造了一艘‘三途冥’,用来作为‘黑狱’岛上的联络出入之用。只不过师兄弟两人后来反目成仇,狱王本人更因为遭‘玄宗’笑问天所败,心丧若死,立誓不能练成更一局深武功前,绝不踏出此岛一步!所以另一艘黑船也就一直被封印在岛上,真正收藏的地方,也只有他老人家才知道。”

萧遥心道原来如此,无怪乎那老头在提到“玄宗”这名字时,表情就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狮子。

“那你要怎么让那脾气不好的老人家答应借船给我们?直接到他面前跟他开口吗?”

奈落微笑道:“如果有那么简单,我何必白白浪费十年光阴?”

萧遥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道:“奈落兄终于肯说出真心话了,你之所以肯服侍狱王那么多年,其实是另有图谋吧?”

奈落笑道:“本就没打算要瞒两位呢,狱王的武功委实太强,只我一个人根本没必胜的把握,至于岛上其他人不是无法信赖便是实力不足,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像龙大侠和萧兄这样的人出现,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青天啦。”

萧遥苦笑道:“你要等的应该是龙大侠这样的人吧,以我现在的状况,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奈落向萧遥眨眨眼笑道:“萧兄所中的‘修罗天锁’并非无法可解,只要有至阳至阴两极之气同时灌入,再配合萧儿身上的‘不限于法’,分经离脉后‘再造桃源’,应该就可以解去萧儿所中的束缚。”

萧遥用一种像是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奈落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无相混元气’有这么深的了解?!”

奈落耸肩道:“萧儿河必大惊小怪,这此一当然都是狱王他告诉我的啊。”

龙步飞道:“原来萧兄中了独孤冰心的‘修罗天锁’,至阳之气想来我可以帮得上忙,但是至阴之气要去哪里找呢?”

萧遥望着奈落沉声道:“不必找,眼前就有一个。”

奈落笑得异常灿烂的道:“和两位聪明人合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啊。”

黑夜是培育罪恶的温床,自古皆然。

窗外的一场秋未夜雨,却无法浇熄体内的熊熊欲火,澎湃的欲潮一阵一阵的袭来,煎熬得她几乎泣不成声。

不论是灵魂或身体,此时都有着相同的空虚,只有男人那火热的恶根,才能够填补充实!

身为“修罗堂”之主“暗修罗”独孤碎羽的妻子,尽管是在元配染重病去世后,自己才“扶正”坐上这第一夫人的位子,但在生下独孤寒心后,相对地位已愈形稳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为人称羡不已的“独孤夫人”!又有谁能想像得到,如今她这发鬓俱乱、一副饱受欲望煎熬的淫荡模样呢?

独孤碎羽也许是天下第一杀手,是白道中地位崇一局的“光明修罗”,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从来都不是!

“喔喔……好热……好热啊……嗯……”

白素艳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最后一只手停在肥胀饱满的乳房上,不停的搓揉,另一手来到神秘的三角禁区,两根手指隐没在不断流出汁液的密处,一次又一次刺激体内邵最敏感的部位。

雪白的两条玉腿微曲张开,杏眼半眯娇喘不已,平日端一壮精练的脸孔,此时却留露出一种勾魂摄魄的风骚淫浪神情,似乎在渴求着异性的侵犯。

也许是手指始终不能替代火热的真物,下体的酥痒空虚无法得到充实与解放,不住扭动治艳的胴体,发出燠热难耐的呼唤,此时的她,只是纯粹追求肉欲快感的性兽。

“哦……受不了了……有谁……谁都好……能把他的东西……放进来……”

无法控制的情欲支配了脑部的行动,白素艳弓起身子,改成两手在敏感的肉芽上摩擦,湿淋淋的蜜壶内不住抽插,所带来的快感一让她更加剧烈的颤抖。

“淫妇!”

不屑的冷哼声传入耳中,让正在热烈追求高潮的白素艳身子一震,仿佛是受到惊吓般的兔子,从床上翻落地下,望着黑暗中那双阴冷的眼睛。

“贱人!你这样对得起阿爹?”

胸前的银线蜘蛛亮得刺眼,黑色的夜行服紧里着他一身健美的胴体,如墨星般深邃发亮的瞳孔内,闪烁着即将爆发的杀气。

来者竟是白素艳的“儿子”!三英之一,“冷修罗”独孤冰心!

第 三 章 冷血修罗

“冰……冰心……是你?”

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恶寒冰冷的杀气,让白素艳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说起话来也有抖音。

独孤冰心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修罗,不见他有何移步,已来到白素艳面前。

“贱人!阿爹一走,你便在自己的居室内做那淫荡荒唐的行为,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廉耻贞节了?”

激烈的指控根本不像是母子之间的对话,但白素艳也非是省油的灯,从一开始的震惊回复过来,脸上泛起一阵绯红,恼怒的道:“冰心!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娘的闺房?”

独孤冰心右手一扬,竟然“啪!”的一声赏了白素艳一个巴掌,虽然未用上真气,但毫不留情的力道已在后者娇美的脸上印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红唇边缘亦流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丝。

白素艳像是呆住的道:“你……你敢打我……你敢打娘?!”

独孤冰心冷冷的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这贱人的地位,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再敢自称是我娘亲的话,我就连牙齿也把你甩下来!”

“你……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告诉你爹……”

白素艳显然是察觉到独孤冰心的气氛与平时不同,刚才兴奋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惊恐与慌张,近乎全裸的身子在地上蜷缩哆嗦着,丰腴白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

独孤冰心俊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道:“贱人!你、水远也没那个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白素艳像是被一箭穿心一样身子剧震,脸色苍白。

“你……你要杀我……你竟然要杀你娘……”

独孤冰心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你不也是想杀我吗?”

白素艳慌忙摇头道:“不!你误会了,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啊!”

独孤冰心摇头道:“你这么敢做不敢当,实在让我失望。你派来的那些杀手也实在没用,我只是稍微用点手段,便什么都招了!你不会忘记了吧?我可是‘暗修罗’独孤碎羽的儿子,‘修罗堂’未来的继承人啊!”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暗杀你了?”白素艳吓得像筛糠一样地发抖,脑中却忽然灵光一现。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布局,要乘你爹不在时,除去我的布局:”

独孤冰心冷笑道:“没想到你的脑袋除了勾引男人外,竟然还装着管用的东西。”

“你……你敢这样对付我……你爹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敢下手对付你,便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独孤冰心用一种像是看待牲品的眼神,在白素艳娇美丰满的胴体上巡视,但是那眼神内却没有一丝色欲。

“爹去参加白道联盟的合议大会,当他回来时,唯一能见到的,便是你和‘老情人’楚天涯两人赤裸并陈的尸体,相信那场面一定精彩得很。”

白素艳这“次真的是一化容失色,几乎吓得立刻昏了过去。

“你……你怎会知道?!”

独孤冰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却森冷得如六月飞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修罗堂’干了这么多好事,我杀了你这贱人也不冤了。”

白素艳拼命地摇头,眼神露出走投无路的哀求。

“不——木要杀我!我知道错了!”

“贱人!现在忏悔已经太晚了。”

也许是知道独孤冰心始终都会辣手摧一化,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逃的白素艳,开始最后的反扑。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其实你要杀我,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是吗?”

独孤冰心眼中疠芒一闪,斥道:“贱妇!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白素艳忽然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扭曲的脸孔有一种凄厉的美态。

“开始心虚了吗?打从我知道你对我完全没兴趣开始,我就觉得怀疑了!如今看了你的反应,更让我确定,你有着不正常的性癖!你喜欢的是男人!是吧?”

独孤冰心的脸青了又白,双目杀机大盛,往白素艳走去。

“贱人!你这是自掘坟墓!”

白素艳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的道:“就算你能杀人灭口,也无法改变你是龙阳之癖的事实:你和你爹都一样,你们父子俩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住口!!”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永远住口,而独孤冰心这一次的出手便是要让这讨厌的贱人永远闭上她那聒噪的大嘴巴,所以即使是面对武艺和自己有天壤之别的白素艳,他还是动用了不应轻启的杀器——“修罗梭”!

轻柔的梭影感觉不到任何破空的轨迹,却在绵密中布下一张拥抱死亡的情网,当炫一丽的光幕穿透躯体时,也是白素艳的生命从这世上终结的一刻,不过因为另一道外力的介入,却让她迎接终末的时间被硬生生地延后。

集中于一点的剑气从白素艳身后射出,由点化面成扇形扩散,叮叮几声脆响,竟能把独孤冰心的三枚“修罗梭”全部击落!

“谁?!”

独孤冰心“张冷俊的脸洋溢无限杀意,”修罗不死身“已暗运至体内经脉,对方竟能在无声无息间潜入房内,还是在自己一无所觉的情形下出手救人,这份功夫自己所知只有父亲”暗修罗“独孤碎羽可能做得到,但来者绝非是他,那是谁有此能耐?

“连你娘的老情人都认不出来吗?”

带着浓浓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但最让独孤冰心惊讶的这声音竟是从自己的背后传出,可是刚才救了白素艳的剑气明明是在他前面!独孤冰心想起一门传说中的绝技,“人在眼前,剑在天涯”!天涯离剑!“离剑”楚天涯!

独孤冰心用几乎是从齿缝里并出来的语调道:“楚、天、涯!你、还、未、死!”

背后声音懒懒、慢慢的道:“想我死的人一向不少,不过我始终也都是活得好好的,毕竟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会特别珍惜生命的可贵。”

白素艳像是快要溺毙的泳者,想要拼命抓住邵根投下水的绳子,忘情地放声大叫。

“天涯!!是你吗?!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丢下我的:快来救我!快带我离开这里!”

不合时宜的求救打破了原本完美的气势均衡,独孤冰心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一个大喝身子鄚转,手刀挥劈、旋腿横扫,头顶、下阴两处要害以雷霆重手攻击毫不留情,是“修罗体杀术”的造诣远在其弟独孤寒心之上的证明。

楚天涯冷哼一声,右手小指点出,指劲有如一股秋风卷起满地落叶,带着说不出的哀凄与离愁,“天涯离剑”之“风卷残楼”!

一股说不出的绝愁笼罩着独孤冰心,以杀心推动的“天残地裂”再使不下去,不过独孤冰心毕竟是年轻辈中有数的一局手,虽惊不乱,右掌“修罗刀”无情斩断缠身的哀愁,左掌三根手指带着黝黑的气劲,无声无息地刺向楚天涯的丹田,锐利尖锐如锥,是体杀术中的另一杀技——三更判!是取“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之意。

楚天涯脸色一变,语音微带怒意道:“我已手下留情,莫要逼人太甚!”

手臂一转,圈出一泓秋水般的循环剑气,仿佛风在泣诉,“离脉剑气”解放于空间的同时,仿佛也同时在切割着虚空,独孤冰心骇然发现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握他和楚天涯之间的距离:再也不能!

空间被切割后,视像就像是破碎的镜子,连“存在感”也变得虚幻扭曲,当然更别提是一局手过招间最重要的“距离感”:视觉失真,气流亦无法掌握,独孤冰心的“色空无相”便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前所未见的情景,即使冷静如独孤冰心也难免陷人疑惑和惊惧之中,但是凭着对“修罗不死身”的自信,决定与离剑之锋正面硬拼,化杀吉一为生机。

自信无人可以突破有九重真气护体的“修罗不死身”,直到眼睁睁的看见楚天涯的小指插入自己胸口,骨折的声立带来久违的痛苦感觉,不死身竟然不敌离脉剑气!

“这一指‘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我创来专破‘地狱行’护体罡气的一招,相较之下你那不成熟的不死身,只是纸扎的盔甲。”楚天涯眼中醉意全消,冷冷说道。

独孤冰心败!败局已成定局,但仍有任务要完成。

强忍痛楚运起不死身的“浑沌一点曦未明”心法,本已濒临瓦解的真气再度重组,虽然只够勉强逼退入体的剑气,但已足够在杀意的黑暗中保留一点光明的生机,而且传意断劲,将一部份的离脉剑气保留在自己丹田。

望着吐血后退的独孤冰心,楚天涯却无意乘胜追击,本来他就不是为杀对方而来,只是纯粹被逼出手自保而已。

白素艳却不是和楚天涯同一想法,指着狼狈不堪的独孤冰心对楚天涯尖声叫道:“天涯你在干什么?你不见他将我欺负成这样子吗!快杀了他为我出一口气!”

楚天涯略显尴尬的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春光毕露的当事者似乎全无被人注视的羞郝,跺脚嗔道:“我的身体全被那该死的小鬼看光了!你如果真的重视我的清白,便把这冒犯我的贼子给一指杀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看过你身子的人何止上百,只怕楚天涯一根指头还真的杀不了这许多呢。”

白素艳气的俏脸刹白道:“天涯!你看这小鬼在胡说什么!你忍心看他这样欺负我吗?”

独孤冰心深吸一口气,昂然傲立道:“要杀便杀,身为修罗之子,便绝不可能向敌人求饶,不过即使你杀了我,也休想叫我收回说出口的事实。”

楚天涯看看独孤冰心,又望向白素艳,终是一叹道:“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能留下素艳于这虎狼之地,我会把她带走,独孤碎羽如果要人,就叫他来找我吧。”

白素艳脸色一变道:“什……什么?!天涯你要带我走?”

“当然,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当大夫人吗?”

话里的讥讽已是显而易见,白素艳当然知道已东窗事发的自己,在“修罗堂”已无一止足之地,怛一日一真要她放弃优渥一昌贵的生活,跟着楚天涯亡命天涯,却还是难免有几分不舍和犹豫。

但她也是见机极快之人,知道楚天涯是现今自己唯一的依一罪,一止时破啼为笑、转嗔为喜的道:“我怎会这样想呢!我早就厌倦这笼中鸟的生活了,从今天起我就真正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楚天涯闻言口脸露欢愉,他虽聪明绝顶、武艺一局强,终究仍是“情”字一关难过,听到白素艳“真心”要与他双宿双飞,竟是喜不自禁。

“你如果带她走,一定会后悔莫及。”

楚天涯转头对独孤冰心道:“转告令尊,就说楚某人带走他的妻子,失礼之处,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致歉。”

独孤冰心脸色刹白,冷冷道:“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达。”

“很好,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楚天涯说完便抱着白素艳离开了现场,当屋内只剩下独孤冰心一人的时候,冰冷的脸孔泛起冰冷的笑容,自语的道:“楚天涯啊楚天涯……这可是你自己带走的麻烦,就一让你带着那贱妇,到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奈落走过地上成堆的尸体,态度依然轻松的像是在自家一化园内散步,面对这样的场景,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黑雾中,迎接他的是一双黯淡枯皱的眼睛,但里面却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一阵阵让人心寒的杀气,从此时坐在石椅上的狱王身上迫发出来,那样的杀气简直无法跟他外在的形象联想在一起,只有跟随老人最久的奈落才知道,在那干瘪枯瘦的身体下,隐藏的是如何惊人的力量。

唯一能够无视于狱王杀气的人,整座“黑狱”岛上也只有奈落一人而已,只见他先向前者抛去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跟着道:“老毛病又发作了吗?”

狱王拉着自己苍白凌乱的头发,沙哑的道:“这毛病已经跟着我三十多年了,每次发作时,就只有杀人才能让我好受些,讽刺的是,在发作前我却偏偏连一只蚂蚁也杀不得,否则那老鬼的传人早被我碎尸万段!”

奈落笑道:“我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也正是为了等你可以动手时,让狱王你亲自杀他。”

狱王露出一个残忍难看的笑容道:“还是奈落你懂得我心,他人呢?”

奈落走到狱王石椅的后面道:“待会再带他上来给狱王血祭,现在先让我给您按摩舒畅一下身子吧。”

狱王点头道:“好吧,很久也没有享受你的手艺了。”

奈落微笑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伸出春葱般白晰修长的十指,正要对着狱王的背部按下,却忽然听到后者道:“等一等。”

奈落眼中奇芒一闪,静止在空中的双手仍是抖也不抖一下,微笑地道:“有什么事吗?”

狱王没有回头,只是用一根中指把玩着下须,若有所思的道:“你跟了我多久一了?奈落。”

奈落笑道:“快十年了吧。”

“十年……”狱王忱吟道:“十年可是一台下豆内羡。河。

奈落目中奇光连射,淡淡笑道:“狱王今天似乎感触颇多,不知是河原因?”

“我只是在想……”狱王悠悠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跟了我十年的你,会选择在今天对我下手?”

奈落脸色一变,原先的优雅笑容忽然被杀气取代,但很快又转为苦笑道:“还是没能瞒得过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狱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很好!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做一些死不认错的蠢事来让我更生气,证明我当初并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还是聪明不过你。”奈落苦笑道。

“老夫和死亡为邻的生活过了一辈子,就算你将杀气隐藏得再好,也无法瞒过老夫的灵觉。”

“没有将这一点考虑进去,是我的失算。”

“能够让你这样出色的人才甘愿牺牲十年黄金岁月蛰伏在我这糟老头的身边,一定是因为一个很了不得的理由了,在我动手杀你之前,可以告诉我吗?那至少可以让你在上路时少一点痛苦。”

“您老人家还是一样自信,”奈落摇头道:“十年守候,我既然敢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发难,若没有一定的把握,您认为我敢冒这个险吗?”

“当然不会,以你的性格,必定是谋定而后动。”狱王道:“所以我也在好奇,你请来的帮手是怎么样的角色?谅原来岛上的那些人犯也没有这个胆,这么说来就是刚到岛上的人罗,是那个笑老鬼的傅人吗?”

直到现在,两人之间仍是侃侃而谈,气氛平和自然,一点也嗅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火药味。

“要对付您老人家,奈落自然不敢有丝毫藏私大意。”奈落忽然扬声道:“龙兄、萧兄,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语音一落,从浓雾中走出两名身长玉立、气宇不凡的青年,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带着尴尬的表情,就像是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的孩子。

狱王指着右边的蓝袍美须男子道:“我记得,你就是那个笑老鬼的传人,叫什么萧遥……来着的,而这位没见过的生面孔,又是谁呢?大驾光临本岛,请恕老夫未善尽地主之谊。”

左边男子在一瞬间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他原本预期看到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没想到却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现实与想像出入太大,让他的斗心不免打了一半折扣。

仿佛是看出对方的想法,奈落朝他笑道:“龙兄可不要以为狱王他老人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要知道地上这些尸体,在生前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全部在他老人家的手下都走不过三招。”

左边男子脸色一沉,望着狱王道:“地上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何必用这种幼稚的挑拨之计,老夫做过的事岂有不敢承认的。”狱王冷笑一声道:“没错,这些人都是老夫杀的。”

左边男子面色铁青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狱王傲然道:“因为我高兴,还需要有其他理由吗?”

左边男子沉默下去,但随即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像是杀气,但却比杀气还要威霸凛然的气势,一种像冰原般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

狱王动容道:“喔!这种气势……原来奈落你真的找到一个像样的帮手了,难怪敢选在今天对老夫下手!年轻一辈中拥有像你一样的功力者,也算是很难得的了。

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左边男子注视着狱王,一字字沉声道!“‘天敌’龙步飞。”

第 四 章 飞来横祸

“天敌?”狱王冷哼道:“好响亮的名号,不过就算你真能与天为敌,也胜不过老夫的飞来横祸。”

“‘天敌’只是江湖上朋友送给我的一个称号,龙某一生从无逆天而行的想法,更以正义公理为尊,只是老人家你杀戮过重、满手血腥,龙某既然知道了,少不得也要试着阻止。”

狱王嗤之以鼻道:“原来又是一个自命侠义之辈!像你这样的人老夫看得多了,但是这些人在老夫抽皮剥骨的手段下,往往也是叫得最惨烈的一群。”

龙步飞脸色一变,“你真的无可救药!”

眼看双方关系紧绷至一触即发的边缘,“直未有开口的萧遥忽然道:”我们也可以不与前辈为敌,只要前辈能交出您收藏的‘三途冥’,让晚辈们得以离开此岛。“

狱王听了这句话,一直木然的表情忽然回头,以既凶且厉的眼光扫了奈落一眼。

“是你告诉他们的?”

奈落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很好。”狱王身上的杀气忽然以倍数剧增,无穷无尽的冷邪之气,像潮水般往三人涌去。

“既是这样,老夫就没有理由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没想到自己用来确认的一句话,反而成为双方翻脸动手,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遥那一向从容自若的俊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苦笑。

而完全了解身旁同伴的想法,龙步飞开口安慰道:“别自咎,萧兄,反正早晚都是要动手,由谁来点燃这条火线并没有差别。”

狱王一个个冷笑看过去道:“说得对极了,你们谁要先上来送死?还是要一齐上?反正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就我先……”

萧遥正要开口第一个出战,龙步飞已一个踏步越过三丈,站在狱王石椅前。

“萧兄你伤势刚好,不宜激战,还是一让我打头阵吧。”

若纯以战略层面考量,实力深不可测、又对敌人状况最了解的奈落才是最适合的先锋人选,但龙步飞始终不能对奈落真正放心,何况对方有没有这样的意愿,也是难说得很。

狱王眼光落在龙步飞身上,锐利的杀气毫不保留的集中散发过去,若是差一点的一局手只怕立刻就要心悸而死。

“是你这名过于实的小子先来吗?以实力面一一一口确实是够资格给老夫诚招,如果百招之内你还能保住性命,老夫会考虑留你一条残命,顶多挑断你四肢筋脉吧。”

龙步飞摇头不语,虎目之中,竟似有怒火流转。

“你的残酷,让我再没有敬老尊贤的理由!”

再不愿与这变态嗜血的老人有任何交集,简单一记右掌印出,没有任何花巧变化,就是单纯的劈空掌劲,但破空的呼啸风声,却透露了包含于其中、轰雷般的沉重力道。

狱王看也不看,冷笑一声,随意一指点出,本以为可以轻松截下此掌,但双方劲道于第一时间的短兵接触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顾不得保存颜面,狱王那枯瘦矮小的身子像背上长了翅膀,猛升倒翻出去,而他本来坐着的石椅“轰!”地一声炸成粉末,连其下的地面也像纸糊般被斩出一条深深裂缝,一时间尘沙满天。

奈落早在龙步飞动手前,就第一时间间到安全范围外,但是他现在也和狱王一样,用着惊异的眼神,望着沙尘雾气中,那依然有如天神般雄伟的男子。

虽然早知道“天敌”龙步飞的实力不弱,但仍没想到他会这么强!超越想像之上的强!

事情似乎会变得更有趣了。奈落在嘴角扬起一丝任何人都来不及发现的微笑,同时打定作壁上观的主意。

与奈落神情相反的,是狱王那张乍青乍白、因扭曲而愈显丑恶狰狞的面孔。

“好小子!老夫承认刚才是小看了你,不过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把老夫激怒的代价,你就到地狱再去忏悔吧!”

目中射出冷电般的森然厉芒,真正收起轻敌之心的狱王,已对生平第二个带给他奇耻大辱的龙步飞起了必杀之意,右手中指暴胀一倍,使出其看家本领“横祸指”!

龙步飞虽然不明对方武功底细,但他征战无数,对杀气的感应更是灵敏无比,眼见四方指劲如风暴般席卷而至,他也不敢大意,神敛意守,外与天地结合,内则循环不休,气势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但是,这样严密的防守,看在狱王的眼中却是不堪一击。

中指先是剧震荡起起伏不定、扰乱虚空之静的气波,诡异霸道的真气硬生生锁住龙步飞四肢,当他惊讶于行动受制于人的一刹那,刁钻的指劲已经化为一条主母蛇,如不设防的钻入他脑内。

超越极限的痛楚让龙步飞差点要抱头大叫,但比痛苦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天地之守”,在狱王的指劲面前却像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狱王身上散发出魔临天下般的气势,举指示威朝着龙步飞道:“在老夫的‘大祸临头’面前,任何守式都是不值一晒的废物!”

眼看龙步飞一个照面便受了不小的伤,而且还伤得毫无来由,疑惑不解的萧遥只有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唯一能解答问题的人,可是奈落只是一耸肩无奈的道:“别看我!如果我能解开他‘横祸指’的秘密,早在十年前我就动手了。”

虽然知道对方不至于在此时此刻说谎,萧遥仍是气得想动手痛殴这人妖一顿,因为摆在眼前的答案已很明显,奈落就是要拿他们作为试招的对象,从中找出狱王的武功破绽,虽然这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那种被利用的感觉绝不好受。

抹去脸上的鲜血,纵然面对前所未见的奇招,龙步飞的斗志仍不曾稍减,“天敌”的成名并非侥幸,全是由他的一对肉掌点滴累积的战功,打下来的江山绝不拱手让人,就是这股深信不败的意志,造就了今天的白道第一,“老前辈果然不愧是黑狱之主,再来吧。”

狱王望着龙步飞的眼神带点复杂,“小子你的武功和胆色,都是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来所看过最出色的后辈,如果不是误交匪类,老夫倒有点舍不得杀掉你这个难得的人才。”

龙步飞沉声道:“不杀掉要我留下来像奈落一样当你身边的男宠吗?那可真是好意心领了。”

他这句话等于连奈落也一起骂上,当事者之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深邃的瞳孔内却在那时闪过一道危险的异光,至于另一人的反应就更直接的多。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狱王矮小的身子像失去重量般往龙步飞飘移过来,其诡异的走向让人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地上砂石似受到某种吸力,朝圣般跟着他的路线移动,但观其去势,却全部朝封死龙步飞的行动而来。

“很好!前辈是我平生所遇最强的高手,如果不全力以赴,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不尊重此战了!”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双掌盘转,带起周身风劲疾旋鄚转,不过片刻便凝聚若龙,透着强大的绝撼气压,聚劲至极点,两手一放,凛冽气旋飞泻如虹直取狱王。

“怒龙卷!!”

恶招临头,狱王不惊反笑道:“这一招的确有点龙的气势,可惜老夫却有专门屠龙之手!”

身子蹬脚跃空而起,升至最一局点时,怒胀的中指亦整根泛成黑紫之色,跟着以回旋之势落下,大刺刺如天雷怒降般往龙步飞脑门射去。

“飞来横祸!”

两大极招正面交锋,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宏大气流狂啸飞窜,激烈的余劲裂地成坑,尘沙飞扬,浓雾尽排,只有最顶尖的一局手,才能置身于战斗范围内而安然无事。

战果到底如何?

让萧遥沮丧无比的情景呈现在两人眼前,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游戏规则,败下阵来的竟是“天敌”龙步飞!只见他神情萎靡倒卧地上,嘴角血沫不住流下,看来伤势颇重,短期之内已无再战的可能。

胜出的狱王表面虽无异状,然而只有他自己知自家事,外在的平静只是用来掩饰内在伤势的假象,五脏六肺像是被人纠结在一起后又打了死结,这一仗其实也不过就是惨胜而已。

狱王干咳了几下笑道:“好久没有这种受伤的感觉了,小子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对手,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老夫决定放弃虐杀的打算,一招送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那可不行啊!老头。”

眼见龙步飞性命垂危,之前顾忌于双方公平决斗,所以不敢插手其中,然而现在是胜负已分但一方却要赶尽杀绝,即使被人说是车轮战也顾不得了。

没想到萧遥刚举步冲前,狱王已经扭头往他望来,冷笑道:“别急,早预了你是下一个。”

森寒气息忽然毫无先兆暴现于自己右侧,萧遥虽惊不乱,施展“惊鸿一瞥”身法,轻灵流转避过灾祸临身,但是还未让他喘上一口气,新的杀势又从左边袭击过来,又狠又准的轰中背门。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见那老头出手,为什么会一再中招?”

之前龙步飞在对战狱王时脑中闪过的疑问,现在同样出现在萧遥身上,勉强咽下涌至喉间的一口鲜血,虽然伤势未愈,但救人要紧,伸手探人衣襟内,拼着再中一击,也要发出飞刀围魏救赵。

“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自己的同伴是吗?老夫佩服你们之间的义气,就让你们到地狱去作伴吧!”

狱王冷冷讲完手指一弹,萧遥先是觉得一股熟悉的妖异感觉铺天盖地迎面而来,跟着还未来得及搞清楚什么事,脑门已像是被人用铁槌给重重一击,再难保持清醒,仆地而倒。

合两大年轻一局手之力,却在狱王手下几个照面便各自惨败,可见此人的一身邪功已经到了魔门三大巨头那种级数的地步,而萧遥亦是犯了错估敌人实力之累,若他们一上来便联手全力施为,或还有一拼之力。

但是奈落应该是最了解狱王实力的人,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找来的帮手被后者打倒,却无动于衷,难道他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疑问同样也出现在狱王身上,不过他只把此举看成是故弄玄虚藉此延长性命的一种手段,即使有伤在身,他也有十足把握可以收拾奈落。

“选择背叛老夫,是你一生中最大也是最后的失策啦!奈落。”

奈落闲言只是扫了地上重伤昏迷的两人一眼,目中留露出一丝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的眼神。

“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奈落举步往狱王走去,绝美的脸上竟然有着一种平静的威严与一局贵感,一种与之前的他迥然不同的气质。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等到他们都倒下时才出手吗?”

“为什么?”狱王冷笑道,却在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自觉中接着对方的话头,虽明知不该,却是情不自禁。

“因为他们两个对我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被他们看见我真正的本事,我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击昏了他们两个,省了我不少麻烦。”

狱王脸色一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认为可以胜过老夫?”

奈落一笑道:“直到之前都还没有把握,可是由于刚刚的一战,我终于发现了你武功上的弱点。”

狱王如槁木般的面孔耸然一动,声音像是黑夜里的枭叫一样难听。

“我的武功有弱点?你这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奈落脸上虽仍有笑意,语调已变得极冷。

“我没胡说,只是剽窃‘无我魔经’里的功夫,却把他当成是自创,还在那边大言不惭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不知所云。”

狱王闻言浑身一震,如受雷殛,然后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奈落给生香活剥的道:“原来这才是你接近老夫的真正目的……奈落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

“现在还要问这种问题,叶秋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奈落摇头道。

狱王身子剧震,眼中绽出魔鬼一般的利芒。

“你怎知老夫的本名?!”

“如果你不是从‘虚无相境’盗出‘无我魔经’的‘雷厉风行’叶秋残,我为什么要浪费十年的黄金光阴在你这糟老头的身上?”

狱王指着奈落嘶哑的道:“你……你是‘六道界’的人?!”

“灭绝苍生,唯我六道。”奈落微笑道:“‘六道界’绝不容许‘使魔’背叛,你难道忘记了吗?叶秋残。”

狱王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角色,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就算你真是‘六道界’派出来收拾我的‘式神’,现在的狱王也不是当初的‘使魔’了,想从老夫这里夺回‘无我魔经’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狱王还是‘雷厉风行’叶秋残,‘式神’在‘使魔’之上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喔,是吗?”狱王冷笑道:“那就让老夫来打破这号称四百年来不变的定律吧!”

君天邪觉得自己一定是行年犯太岁,诸事不顺,而且桃一化难特别严重,否则怎会陷入如今这样悲惨的困境去?

从严刑那里得到“三途冥”的操作方法和往“黑狱”的路径,丢下已成半个废人的前者和犹被冰封的天下第三,姐弟俩马不停蹄的驾船出海,打算直奔岛上救人。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虽然海象凶险,但出奇拥有一手驾船好技艺的君天娇(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破狱”派她出今次任务的原因),和凭着“不动邪心”的敏锐直觉,能够察觉水面下的暗流、礁岩,而事先一步避开,两姐弟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目的地。

没想到船才刚刚停靠,那些无所事事、单纯只想找“新同伴”乐子的岛上犯人便一个个的涌了上来,当他们发现这艘船不是如以往的押解人犯、而船夫也并未中主母身亡时,那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没有把船上的红衣女郎和布服少年放在眼中,众人犯立刻便要擒下两人,逼他们供出入岛方法,有些人犯见君天娇貌美无双,口头上已先不干不净起来,一脸寒霜的君天娇并未在口头上反驳,却是冷不防的挥鞭便击,将来不及问避的几人抽得皮开肉绽,君天邪想要阻止时已经太迟。

被激怒的众人立刻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君天娇以寡击众、毫无惧色,手中长鞭舞得滴水不漏、鬼神辟易,还有余暇对君天邪道:“我守在这里,你去救人。”

君天邪知道此时乃是分秒必争,多耽误一刻便是多一分凶险,也不多说只是微一点头,便像灵猫似的翻落船下,甫一脚踏实地,三名长相凶恶的人犯已经朝他攻上,丝毫不因人多势众、或是以大欺小而有所留力,在可以逃出岛上的前提下,任何人的性八叩都变得无关紧要。

君天邪对着杀来的三人笑道:“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要不得啊。”

“口不对心”是他一向用来在人前伪装自保的最佳利器,嘴上看来还在求饶,其实已经暗中运起“邪道涅盘”的功力,乘着对手猝不及防的关头,“涅盘解甲剑”指气连射,高度集中的先天真气往三人射去,敌人果然应招而倒,瘫在地上像成了一堆烂泥,连眨一下眼睛的力量也欠奉。

“抱歉,三天之后,剑气自解,你们好自为之吧。”

丢下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的一句话,君天邪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掠离现场,对于君天娇的安危他没有一丝的担心,凤舞鞭加上“意寒诀”,足够让后者自保无虑,何况君天邪相信“凤凰”的实力犹未见底。

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该怎么在这鬼地方里找到萧遥和龙步飞的下落?

“不动邪心”全面展开,在隐藏自己气息的同时,还以锁魂心法搜寻岛内走过的每个角落。

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感应到龙步飞和萧遥两人的气息,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俩都挂点了,就是同时都处在昏迷的状况。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很让人伤透脑筋的,过度劳动实在是不适合自己的本性啊,君天邪脸上泛起苦笑。

说不得已,也只好用那一招了。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将真气运转于掌间,忽地一声长啸,双臂朝天击出,宏大的气劲化为冲击旋流,以自身为中心,刹时间向四面八方扫去,而受到这股力量影响,云雾、瘴气瞬间消散无踪,方圆里许内景物清晰可见。

“将涅盘真气一次放出,这样惊人的流量该可以传遍全岛了吧,除非他们真的死了,否则一定会感应到这股大气波动,只是敌人也一样会察觉得到,就看是哪一方的手脚快一些了。”

君天邪露出难得的疲倦神色,却不敢有半分耽搁,选定一块大石躲在隐密的阴影处,准备守候闻风而来的敌人或是同伴。

没有等上多久,便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奔来,胁下似乎还夹了两个人,君天邪乍瞥之下喜不自禁,莫非自己终于开始转运了?

被夹带在胁下的那两人,正是龙步飞和萧遥。

君天邪不及细想两人怎么会像木偶一般被这阴柔俊美的男子抱着跑?只看后者此刻的气息紊乱、脸色惨白,便知对方有伤在身,即使待会一言不合翻脸动手,也有十足把握抢人灭口。再无顾忌,从藏身地点一跃而出,拦在俊美男子面前,尽量露出不带敌意的笑容道:“这位仁兄请稍等一下,小弟有事商询。”那人先是微露讶色,但当他与君天邪打完照面之后,竟然身子一震,脸上屮出垠不可置信的表情,失声道:“圣帝?!”

第 五 章 逃狱成功

对方的反应与事先预期相差的太远,让君天邪为之短暂的错愕,随即皱眉道:“抱歉,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秀美男子从初遇时的震惊神情回复过来,变脸之快速君天邪也自叹弗如,那张足以气死男人、迷死女人的无双面孔微笑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认错人了。”

君天邪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城府好深!”

虽然眼前男子的外貌就像是一座绝美的雕像般让人赏心悦目,但这并不影响君天邪“本相明见”下对人内在有如铁板神算般的第一印象,“能不惹便不要招惹的角色”是君天邪对这名叫做奈落男子所下的总结。

只想赶快完成任务走人,君天邪瞄了奈落胁下的两人一眼,佯扮无知的道:“这位兄台不知如河称呼?你抱着的那两人是在下的朋友,可以一买个面子,把人让我带走吗?”

故意一句不提自己的身份来历,目的就是营造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奈落眨了眨那过度修长的睫毛,淡笑道:“‘天敌’龙步飞和‘风流刀’萧遥都是你的朋友?小兄弟的面子还真大呢。”

隐藏住内心情绪的动荡,君天邪耸肩无谓的道:“正是因为承蒙两位大侠不弃,肯和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耻下交,所以看到他们有难时,小人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承认彼此间的交情,却不能过分强调,免得对方看住自己的要紧,漫天开价。

“能让你不惜远渡重洋、到这武林三大禁地的‘黑狱’来救人,交情可非是一般可比啊。”

君天邪干笑道:“兄台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说罢双手比划了个火焰飞腾的姿势。

“原来小兄弟是专门拿钱办事的奖金猎人。”奈落微笑道:“能够年纪轻轻便踏足这个全凭真本事立足的领域,小兄弟的前途无可限量。”

“懂得多还是有好处,至少可以到处拿假身份诓人。”

压抑心头的窃笑,君天邪正色道:“既然兄台已经明白这是工作的一部份,能否赏个薄面把人交给小弟,大恩大德我君天邪来日必报。”

奈落目中奇光一问道:“小兄弟姓君?”

君天邪一叹道:“枉费祖上起得一个好名字,却半点也沾不到同族的光,要是我能分到一点天下第一人君阎皇的光采,就不用每天为一地蝇头小利在一买命了。”

先发制人果然奏效,至少奈落表面上看来是疑心尽去,平静笑道:“反正我本就是要送他们去治伤,就一买小兄弟一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没料到对方竟会一口答应,君天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要把人给我!没有条件交换吗?”

奈落笑道:“小兄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就该互相帮助,又哪来什么条件呢厂。”

明知奈落的话不可尽信,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而言本就像呼吸吃饭一样自然,微顿一下道:“那就谢谢你了,兄台义助的这份恩情,相信龙大侠和萧大侠都会铭感五内、衔环以报。”

反正欠下恩情的不是自己,慷他人之慨的支票开再多张也无妨。

奈落微笑道:“不客气,等萧大侠和龙大侠醒转过来时,请转告他们说奈落很荣幸有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机会,希望他日再见时,大家仍是友非敌吧。”

君天邪听了心中一凛,奈落话中暗示早已得知他们有出岛之法,却不知为何竟然不开口要求随己方一起离去。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不能看透的人。

“我会把话带到,奈落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对了!小兄弟也有帮‘破狱’在做事吗?”

君天邪露出“吓”跳“的神情道:”这是商业机密,请恕小弟无可奉告。奈落兄何以有此一问?”

奈落眼中的点点精光像是可以看穿一切的道:“只是心血来潮,小兄弟勿要见怪。”

君天邪苦笑道:“奈落兄的心血来潮太可怕了,饭或许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讲的。”

奈落点头道:“我会记住君兄弟的忠告,不过现在还是快为两位治伤要紧。”

君天邪闻言脸上不得露出苦笑,奈落的状况看来也就比他抱着的两人多一分站着的能力而已,要他帮忙出力是不可能了,看来这大耗真元的工作,必然得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趟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天邪那家伙,是跑到那去鬼混了?去这么久!”

“三途冥”上,以寡击众的混乱场面仍持续上演,岛上的犯人虽占有数量优势,武艺亦属上乘,但人人各存私心、争先恐后,生怕给别人先一步抢到船后扬长而去,甚至出现互扯后腿的情形,也因此让君天娇有可乘之机,苦战死守至现在。

然而,个人之力有时而穷,就算是兼修道魔两派之长的四秀之首,堪称新一代江湖巾帼第一人的“凤凰”君天娇,在历经半天的激战之后,亦难免出现了真气不足的现象。

贯注了“土息寒诀”内劲的“凤舞鞭”挥舞开来,仿佛漫天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片在飞舞着,看似轻柔却暗藏冷酷的杀机,稍一沾上便是皮开肉绽,任何护体真气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即使对上穷凶极恶的人犯,也有一定的吓阻作用。

绚烂的雪白鞭影中,有一条艳红色的身影往来穿梭,夹杂在刀剑掌劲之间,险固是险到了极点,美也是美到了极点。

任残阳见状不妙,蓦地提气喝道:“这婊子棘手得紧!大家各自为政只会被个个击破,不想无谓受伤的就退到后面去,由老子和凌疯刀来对付她!”

人群中有几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人止同真正退下。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当自己是狱王啊!”

“对啊!焉之你不是想引开我们,自己夺船逃离这鬼地方?”

七嘴八舌的争辩不休惹得任残阳更加火大,对着众人吼道:“就是有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废物在,老子们的武功才不能尽情挥洒开来,谁要是再罗哩八唆,老子就先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任残阳的一身霸气终于成功的镇压住了众人,众人犯退离船边,清出一块可以动手的空地,只留下他和“风卷残刀”凌越,与黑船上的红衣女郎冷冷对持。

凌越手扣在刀柄之上,对着任残阳干笑了几声。

“任贼头,真难得你会找我当搭档,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任残阳冷冷道:“少废话!要不是看在你的‘不动烈风斩’正好是那贱人武功的克星,老子才不会留你这疯子下来,我们能不能重见天日,全关系在打倒这贱人身上,你可绝对不能给老子我失手了!”

凌越看着自己腰间的爱刀,摇头失笑道:“放心吧!我比你还想要离开这鬼地方,何况你我纵横江湖时,这女娃说不准还没出世,我岂有败在她手中的道理?”

“这娃儿身手辣得紧,你别一时大意,将一世英名折在人家手上了!”

凌越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了?”

任残阳目光闪动,表情有一种冰冷的锐利。

“老子只是要提醒你,别看轻了这小娃子!我会在你背后随时支援出手!”

此时任残阳的神情,不再像是之前暴躁易怒的武夫,反而像是一个阴骘沉冷的枭雄。

就连同样是杀人无数的凌越,也被任残阳如刀的目光逼得心中一紧,轻轻摇头,大步走过对方,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本来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喜欢斗嘴的老混蛋,现在我才知道我看错了你。”

说完他就一直走到黑船前面,在只距一丈前停了下来,望着一动不动、美得似一尊雕像的君天娇道:“老子是‘刀池’的首席……呃,是‘前’首席护法‘风卷残刀’凌越!你这漂亮的小妞又该如何称呼啊?”

君天娇的容颜冷得似雪、冰得像霜,但却一点不损其绝美的风姿。

“‘凤凰’君天娇。”

凌越用那只粗厚多茧的大手磨着下巴扎硬的胡子,一边颇有感慨的道:“喔!人如其名,果然是像凤凰一样美艳无双的人物啊!”

“凌疯子!现在是叫你来跟人相杀的,不是要你和小妞谈天说地的!”

凌越回头望了脸色铁青的任残阳一眼,转回来对着君天娇耸耸肩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和你打,是背后有人催得紧啊。”

君天娇淡淡道:“废话少说!要来就来吧。”

凌越摇头道:“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一点不懂得尊重长辈了?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训你这女娃子一下,可是又不能让人家说我以大欺小,这样吧!我只攻你一招,一招过后,只要你还能安然站着,我就撒手不再管这档子事。如何?”

任残阳的眉头愈皱愈紧,可是他还未开口,凌越的刀已经“锵!”一声的出鞘,跟着一股弥盖天地的刀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朝天的刀锋像是台风之眼,散发着猛烈而冰冷的强风吹打着众人,如非亲眼目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人力所能造成。

任残阳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喃喃道:“好久不见了,不动烈风斩。”

君天娇脸上首度露出凝重之色,了解到任残阳为什么一定要凌越出手战他,这样的刀法,确实是她凤舞鞭的克星,如今长鞭再无法依恃,只能使用“意寒诀”战敌。

可是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凌越确实很强,可是还不到可以打败她的地步,认真交手起来,一千招之后可以取敌人性命!但在众敌环伺的情形下,必须连战速决,她要像对方一样,一招就决定胜负:凛冽的劲风愈刮愈狂暴,凌越手中一局举的刀锋也愈抖愈剧烈,忽然之间天地狂风尽化为刀气,凌越同时暴喝一声道:“烈风席卷天下惊,大空斩尽有情人!”

在分割天地的刀气中,凌越本是不动的身子蓦地动了,一刀便越过看似不存在的距离障碍,迎头向君天娇脑门劈下。

人犯中本有不服之心的,在看到凌越这一刀之威后,也只有香气叹服的份,而且开始佩服起任残阳的眼光来。

面对这挟带十万风雷威势斩下的一刀,君天娇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右足往船板一踏,只听得“唰!”一声,一块黑色铁板在身前急速一止起,正好迎上凌越的刀锋,再听得一声巨响,刀气撞上精铁后炸裂开来,那铁板不知是何材质所铸,竟能硬挨一记“不动烈风斩”而丝毫无损!

当初在用“催神大法”对付“三界判官”严刑之时,君天娇已一并追问出“三途冥”上种种机关的用途,为了承受怒海冲击、及能在崎岖岸边上如履平地,船身上的主干均以玄铁精英链成,任何宝刀神剑均难以损伤!严刑还以此为基础,设计了防止敌人发放暗器的升降板,却给君天娇灵机一动,用来当作给凌越一个意外惊喜的“礼物”。

君天娇在凌越满脸惊慌不信中出手,一道白寒指劲在冷冷眸光中骤然飞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凌越如何能避!身子剧震,几下痉挛后重重一下摔在地上,看样子永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站起来。

也就在此时,任残阳动了。

任残阳脚下一蹬,人如炮弹般激射攻向君天娇,“双鬼拍门”吐劲的两掌大有千军辟易万夫莫敌的气势,直取对手颜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凌越是蝉,君天娇是螳螂,那他就是坐享其成的黄雀!

可惜,这只黄雀却忽略掉了,在他背后是否还有一个搭弓瞄准的猎人!

看似虚幻的身影在任残阳背后以一种突兀却是实实在在的方式出现,这个似是从不同空间闯入的“人”,以一张笑嘻嘻而不在乎的表情,双手翻飞如蝴蝶穿一化般,精密而准确的扣住了前者的两腕脉门,跟着一膝重重撞在任残阳背部,骨裂之声一止即响起,随即又被更凄厉的惨叫声掩盖。

梦幻空一化,无相挪移!

来人笑嘻嘻的把下半辈子恐怕要终身瘫痪的任残阳,像扔一件垃圾般的丢弃在众人面前,跟着一个翻身落在船弦上,对着君天娇道:“来迟一步,有怪莫怪啊。”

君天娇只给了毫无抱歉诚意的笑脸一个白眼,面无表情的道:“人救出来了吗?”

君天邪耸耸肩道:“对自己的弟弟给点信心吗!既然是我亲自出马,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人早就被我放在船舱里了,本来想选一个好地方欣赏姐姐的身手,但一看到那卑鄙的家伙竟敢偷袭你,我就忍不住出手相助。唉!果然姐弟之情是不能改变的天性啊。”

话虽讲得好听,但事实是他根本存心袖手旁观,安置好两人后便躲在船舱内隔山观虎斗,直到君天娇稳不住局面时才不得不出手,但那只是因为“三途冥”的驾驶方式只有后者一人才懂得的关系,姐弟之情只是美丽的藉口。

“知弟莫若姐”的君天娇虽然没有被油嘴滑舌的君天邪骗去,却似乎也没有发怒的打算。事实上,君天娇对后者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自己也瞒过的如出入无人之境,还带着两个人的身法暗自佩服,看来“梦幻空花”果然是天下移速第一!

君天娇挑了挑柳眉道:“连龙步飞也是被你带回来的,是谁有这能耐伤他?”

君天邪轻描淡写的道:“是这岛上的老大叫‘狱王’的一个家伙,不过他已经被请去西天见佛祖了,你赶快下去准备开船出发,我留在上面断后。”

为免夜长梦多,一向坚持未成年者应该避免过时工作的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贪懒心态,破例勤奋一次了。

这笔债,离开此岛后定要向萧遥和吉祥天加倍讨回。

众人听到君天邪说要走,对重获自由的渴望顿时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黑船的出现,无疑是岛上这些不见天日犯人的唯一生机,即使君天娇、天邪的身手犹在众人之上,任残阳、凌越的失败又殷鉴不远,但套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话,现在的他们正是为自由而战!

“不能让他们逃走:大伙并肩子上啊!”

“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两个人,又都是乳臭未干的小鬼,没道理我们那么多人会抢不下这条船!反正留下这岛上横竖也是个死,豁出去跟他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君天邪望着被求生希望点燃斗志,如潮浪般往己方杀来的众人,嘴角逸出一丝“玉天邪”式的无情冷笑,低声道:“希望也是绝望啊……这样渺茫的生命之火,就一让我做做好事,送你们这些行尸走肉的家伙去重新投胎吧!”

两手剑指放于腰间,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喝指出。

“亏本大放送!涅盘灭世剑!!”

喊出的字句虽然不尽优雅,却一点无损于招式的威力,密集如天女散花的强大剑气向四面八方射去,每一道剑气都含有“邪道涅盘”的寂灭真劲,能够穿透护体罡气如无物,如猛兽的利牙般稍一接触就被吞碎毁灭,在如地狱般陆续响起的哀嚎声中,冲得最近的几人立时被绞成一堆血雾!

剑浪余势未止,继续向身后人涌去,碎骨、削肉!没有死在第一波剑气下的命运并不代表较好,对武林中人来说,终生残废毋宁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刑罚,连串的痛楚悲鸣声中,血雾如雨,飘落染红了大地。

能够一击便杀伤数十……不!是近百的武林高手!这样的实力已不在七派宗主之下,甚至是魔门三大巨头的级数!君天邪真正隐藏的实力竟然如此惊人?

可惜这样的强者气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君天邪接下来便“咚!”的一声仰天栽倒在船板上,脸上是用尽力气后疲惫不堪的表情,喘气急促的可以喷杀一头牛。

幸而辛苦不是没有代价回报,身体可以感应到船身的震动,和船下众人微弱的叫骂声,看来君天娇是顺利发动启航了。

一旦“三途冥”驶入海面,便再也无人可以阻止他们离开这鬼地方。

这下总算是成功逃出生天了

在一处断崖的顶点上,赫然出现奈落那飘逸阴柔的修长身形,望着黑船逐渐远去的方向,脸上逸出一丝莫测一局深的微笑。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会错的,‘他’一定就是圣帝的转世灵童,没想到来这岛上回收被盗走的魔经,还能让我碰上这样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六名‘式神’便是我最先找到灵童的下落,等到圣帝陛下下降人世,我便是六界之上、圣帝以下的第一人了!到那个时候,楚楚,你就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

微弱的叹息像轻烟般融入风中,跟着奈落俯身下去,打开脚边的一个盒子,刹那间一头外型如鹰、但体积却只有鸽般大小的红眼隼鸟,扑翅飞起,速度快极,一下子便消失在天边远际。

“寰宇搜奇录”上有记载,此只红眼飞禽名为“血呜”,生性凶猛,体积虽小但力可搏鹰!且耐性奇佳,足可连飞十日十夜而不需休息,是传达讯息的最佳人选,只是此鸟极难饲养,也不知道奈落是如何将它留在身边?

奈落抬头望着血呜远去的方向,俊美白晰的脸上有着无法解释的表情,喃喃道:“六道之轮已经开始启动,我道中人重临大地之日,也将为期不远了……”

第 六 章 无心之矢

闻着略带咸味气息的海风,正午的口头洒在身上、暖在心上,第一次发现到,自由原来是那样的可贵。

脚踏上久违了的中原土地,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是只有当事者才能体会的,深吸了一口以为今生都不能再吸到的清新空气,萧遥略带激动的回身,对苦三人一揖到底。

“若非三位鼎力相助,萧某今生今世只怕也难逃离”黑狱“,大恩大德,萧某有生一日,不敢或忘!”

龙步飞连忙道:“萧兄千万勿如此客气,这不是折煞我了吗!事实上龙某根本没帮上什么忙,连自己都是被两位恩人救出来的!那有资格当得萧兄如此大礼?”

“对啦!你们要谢就谢我好了,我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没有把这样的想法诉诸于口,君天邪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早就弄清楚世上有一种叫做“侠义”的犯贱性格,你愈是对他施恩不望报,他愈是对你感激涕泣。

身旁的君天娇也像自己一样一言不发,不过君天邪却知道这生性冷漠的亲姐姐纯粹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并不就代表和自己打着一样的主意。

也好,报恩的对象一个就够了,两个未免太多。

露出灿烂的笑容,君天邪搭着萧遥的肩膀道:“大家都不是气外人”,谢来谢去的多浪费时间啊!同伴有难时彼此相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遥闻言一愕,但随即明白了君天邪话中的暗示,就是要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揭穿他冒充“破狱”中人的事。

萧遥苦笑道:“还是君兄弟够明理干脆,你怎么说便怎么算吧。”

看见萧遥如此识相配合,君天邪更足笑颜逐开的道:“萧兄足组织中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才足损失不起的,我接到的指令便是拼着性命下要,也要把萧兄给救出来,如今总算是聿不辱命了。”

一往一回,所欲表达的暗示已是明显至极,而这场戏的观众只有一个人,龙步飞带着略微惊讶的表情道:“原来萧兄也是”破狱“中人?!”

君天邪转头对龙步飞道:“抱歉事先未对义兄你说明清楚,但因为怕节外生枝,所以为弟不得不做出这痛苦决定,希望义兄你能谅解。”

龙步飞本是豁达之人,对只有自己被瞒在鼓中之事,转念一想已下再计较,当然那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君天邪所瞒着他的不仅于此的关系。

“说来我的性命还是你跟君女侠救回来的,大哥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罪义弟你呢?”

这样的说法也是婉转的表达了对于君天娇先前的行为有恩怨相抵、不计前嫌之意,不过当事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心领的表情,龙步飞只有尴尬的道:“现在萧兄已恢复自由之身,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遥眼中痛苦仇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楼雪衣相独孤冰心虽然把我弄至如此地步,但我并不打算找他们报仇,就算仅是维持表面的假象也好,白道联盟也经不起三大门派的一次内讧。我比较担心的是天下第三败而不死,一定会把这笔耻辱记在七派身上,只怕伤愈之后,便会倾大军来把,届时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命?”

一直末说话的君天娇忽然摇头道:“天下第三不会为这种事出动冥岳魔军,自己败战所受到的耻辱,他只会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讨回来。”

她的说话自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势在,萧遥苦笑道:“那我是不是该要楼雪衣和独孤冰心小心一点呢?”

“就算你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吧。”

“看在过去的战友情谊上,总希望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萧遥仰天苦笑道。

“无益的念旧情谊,只会误了大事。”

虽然被君天娇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萧遥还是只有一脸苦笑,把话题转向龙步飞道:“萧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龙兄和萧某回敝组织见主上一面,不知龙兄是否应允?”

龙步飞闻言一愕道:“要我去见”破狱“的头领?”

萧遥又对君天邪笑道:“天邪你一定也想和义兄多相处久一点时光吧,还不快开口邀你义兄到我们总坛作客?”

“好家伙!竟然动脑筋到我头上来了?”

能和名列魔门必杀榜首席的“破狱”头领见面固然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但君天邪的顾忌是怕去得回不得,毕竟自己长年打着对方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谁也不知道破狱之主是不是有龙步飞那样的好修养?

转念一想,脱身之计已然成形。

装作遗憾的一叹道:“你们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我家小弟丁神照,已经这么久不见他和我联络了,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合情合理的解释无懈可击,虽然绝对瞒下过唯一的女性,但君天邪有自信对方绝对不会揭穿他的西洋镜,在损人不利己者不为也的原则前提下,两姐弟的思维如出一彻。

龙步飞望着君天邪道:“义弟你也希望我去见你们头领吗?”

“我们首领是个了下起的人,大哥当你见到他时就能了解。”君天邪大言下惭的道:“魔长道消由来已久,正是因为正道中人下能齐心、各自为政,像一盘散沙般无法凝聚有效的力量。义兄和头领是侠道的两大精神指标与希望,如能整合登高一呼,必能发挥风行车偃之效,我辈众人也就中兴有望了。”

萧遥听得暗自点头,姑且不论君天邪的出身来历与目的,只是后者的这一番话,便直指到他心坎所想。

龙步飞考虑了一下,终于肯首道:“既然萧兄这么看得起龙某,我也希望能为正道多尽一份心力,就看看能网罗这么多杰出人才的”破狱“之主,到底是如何超卓的一个人物吧?”

萧遥喜道:“龙兄绝对不会后悔此行的决定。”

龙步飞转向君天娇道:“君女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君天娇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冶漠是她与生俱来的烙印。

“不了,我要回‘武功院’去。”

“喔。”

龙步飞轻轻的应了一声:心底像清泉漱石般流过自己都没察觉的遗憾。

看到龙步飞的反应,君天邪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异采,嘴角掀了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依依不舍从来就不是君家人的作风,两姐弟眼神交会,对于不在场的“那个人”去向彼此心照不宣。

天下第三,应该足一看到君天娇的出现便离开了吧。

光明与黑暗无法共存。不愿意自己的出现,使君天娇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一夕破灭,即使渴求已久的宿命对手就在眼前,也是要压下那股跳动不已的战心,黯然回覆师门。

这一份执着的痴情,正是自己可资利用之处!君天邪想到日后他为天下第三和君天娇的“安排”时,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充满肃杀诡异气氛的长街,平常车水马龙的街道两端,今天竟像是突然成为了鬼门关的入口,变得阴森而幽静。

一只血红旗帜插在街心上迎风飘扬,魔门的“决杀令旗”出现,是生人勿近的证明,而被选为目标的可怜牺牲者,死亡是他唯一的下场。

“当!”

如鞭炮爆炸的闷响轰然传遍长街,只见道间一名清秀端正的少年侩人,与一名豪壮雄伟、手持金刀的魁武大汉,一分即合,取好战距后便遥立不动,在气势上互北高下。

“看不出来你这小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难怪本宫的增长天会死在你手上,只是这也为你自己种下英年早逝的祸端,想回”禅意门“接般若的掌门之位,怕只有等来生投胎了!”

魁武大汉的声音有如平地春雷般震摄人心,一身杀气像是来自修罗鬼域,让人望之生寒。

比较之下,少年侩人的声音虽然来得微不足道,气势亦有如云泥之别,但一双澄净的慧眼却毫无恐惧,长棍斜守身前,缓缓道:“能否接任掌门,对小僧而言毫下重要,倒是恩师的血海深仇,弥勒下敢有一天或忘。”

原来这名小僧,便是在般若临终前被授予“禅意门”下任掌门之位的“菩提儿”弥勒!当日其师与“天王”帝释天的一战,他和君天邪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者,也是帝释天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虽然两人逃过当场的杀身之劫,但唯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帝释天,并下打算就此放过两名小辈。君天邪有“苍邪”白魔对付;至于弥勒,则由他座下“十方俱灭”的三大将军之一——“金刀大将军”霸无悔负责抹杀!

一片金光映照着霸无悔那森严冶峻的侧睑,手巾各震天下的长刀“金风细雨”似攻非攻,似劈非劈,霸道肃杀的刀气如浪潮般不住从他身上催发出去,足以使对手心胆俱寒,末战先败。

比起霸无悔的涛天刀意,弥勒那瘦小的身躯就像是“躲”在长棍后面,乍看之下似乎全身都是破绽。然而落在前者这类高手眼中,弥勒那与棍似成一体的姿势却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在他四周环绕,原本是死角的“空门”反过来成为了“空”的锁甲在保护着他,让霸无悔竟有不知如何下手之感。

自般若死后,弥勒的功力似乎又有突破,“三千大千世界”的“意守有无”竟能让霸无悔这样的魔门高手也找不到破绽。

霸无悔观察片刻仍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于是心生一计,嘿嘿邪笑道:“本宫已决定全面对‘禅意门’发动攻势,群龙无首的秃驴们只是一盘散沙,相信很快就会被屠戮殆尽,小和尚的西天之路就不怕寂寞了。”

虽然明知霸无悔是在用心理攻势,但弥勒仍忍不住闻言一震,再不能保持在若有若无的意境,印证了“关心则乱”的那句俗谚。

眼看诡计得逞,霸无悔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森然冷笑。

“毕竟还是太嫩了,到西天去相你的师父相聚吧!”

金刀神乎其技般由他手中高高举起再落下,每一个动作像分格播放般清清楚楚,却又充满诡异的连续感,更让弥勒升起似置身于血戮战场间,面对干军万马杀来,几乎想转身就逃的窝囊感觉,但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心灵防壁出现空隙,被敌手乘机而入的结果,可叹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不愧足般若全力调教下的“禅意门”第三代第一人,虽暂落于下风,却是惊而不乱,燃灯棍挥舞成弧,在倾泄而下的霸道刀气中另辟天地而自成一格,“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送树林”!正是三一千大干世界“的”自有天地“心法。

挥出的每一棍都击在空处,却留下收发无定的绵密柔和气劲,如佛祖说禅般化暴戾为祥和的力场,霸无侮一刀斩下,竟不自由王的由速转缓,由刚转柔。

霸无悔冶哼一声,金刀先收回身前,再洒出漫天刀影攻向弥勒,同时无数诡异阴邪的刀气如冤鬼缠身般紧逼而去。

弥勒不料对手变招如此迅速,身子微侧,棍尖抖动,在一个瞬息的时间内同时r`出十数棍,轨迹如风似电,正面迎上鬼气刀影,激撞出无数火花。

霸无悔心道我堂堂魔门中成名已久的“十方俱灭”之一,对战一个“禅意门”的第三代弟子也花了这么久功夫收拾不下,传出去岂不是名声扫地?

一念至此,恶自心生,两手真劲灌注刀身,金光暴涨中,凌厉无匹的刀气划空而过,威势凶狠惊人,刀气更先一步封锁方圆五丈内所有闪避空间,要迫弥勒与他正面硬拼。

别无选择下,弥勒暗自一叹,同时收敛心神、双手握棍,“燃灯棍”自转如平地龙卷,呜呜声响雷厉风驰,横挥一扫硬架霸无悔一刀。

“铿!”

巨响过后,两人竟是两败俱伤的各自往不同角度飞退,弥勒吃亏在内劲始终不及霸无悔累积三十年的魔功深厚,在毫无花巧可取的以硬拼硬下受伤更重,五内翻腾、几乎就那么当场昏死过去;而只比他奸上一线的霸无悔亦是惊讶于弥勒的后力悠长,心道此子今日不除,来日必成大患。勉强咽下哽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回气的快慢,决定了生死的界线!狞笑一声,沾地即起,必杀一刀往对手劈去。

“小和尚!你小命终矣!”

“师父!对不起,徒儿有负您的期望,恐怕也不能为您报仇了。”

全身乏力的弥勒眼睁睁望着霸无悔一刀劈来,却动弹不得,心中已存有必死之念,忽然一道箭影像是黎明埾的第一道曙光,穿破黑暗的天际而来,竟以毫厘之差掠过霸无悔的鼻梁,再“夺!”的一声齐羽没入他脚下石板。

用“骇然”还不足以形容霸无悔现在的心情,那一箭的警告意味明显至极,更难得的是在高速移动下做到下伤分毫的计算,要做到这一点,比从激战中背后暗算他一箭还要难上十倍,白道联盟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用箭高手?!

可是接下来发箭者的反应,却把他原先的惊讶转为错愕。

“哎呀呀!又射偏了,怎么搞的?”

懊恼的甜美声音从两人头顶的屋檐处传来,只见一名穿着水绿色衣裳的少女,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比宝石还明亮的双目闪动着纯真奸奇的光采,身材虽略嫌娇小却是玲珑有致,那仿佛樱桃般的小嘴此刻正微微上翘,柳眉轻皱的望着战场中的两人。

弥勒看到绿裳少女手上那只朱红色的小弓、弓弦上还搭着二支白色的无羽短箭,想起其师般若生前说过的话,身子一震,失声道:“浓艳弓?卸妆箭!你、你是‘女流箭’孙楚倩?!”

绿裳少女嫣然一笑,竟如鲜花绽放,让人精神一振,喜孜孜的道:“你认得我?那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太好了!我这次果然没救错人!”

毫无相连的说话方式让弥勒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但这样的对话反而让另一人放下心来,霸无悔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白道联盟中那些所谓胡凑充数的‘三英四秀’,其中的”女流箭“孙楚倩!你想要来作架梁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原来这名绿裳少女正是四秀中和“凤凰”君天娇系出同门,外号“女流箭”的孙楚倩,此时只见她如新月般的细眉往上一扬,微带不悦的道:“你这人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奸人!师父常常数我要去恶扶弱,今天正是我身体力行师父教训的时候到了,我绝不会让你欺负这可爱的小和尚的!”

孙楚倩那单纯以相貌判定善恶的二分法差点没让弥勒惊讶的下巴脱臼,而且看她的外貌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却称自己为“可爱的小和尚”!这个女人心埾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霸无悔冷哼一声道:“敢与魔门为敌者都要死!丫头你闯入‘决杀令旗’一里范围的结界内,更扰乱本座办事,依魔律得处千刀万剐之刑!”

“我先治你那张狗嘴吐不出象牙之罪!”

和娇叱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弓箭离弦的声音。

三只白色无羽箭在空中成品字形向霸无侮射来,但是令人讶异的是这三枝箭的劲道和速度……称之为“软绵绵”或许过了头,但总是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就算去到中途便力尽坠地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就算顺利射中目标,这样的箭法是否还有威胁性?实在有让人商榷的余地。

在弥勒惊讶与失望的眼光中,霸无悔抱腹大笑道:“原来所谓的三英四秀只是这种下人流的角色?!这样的身手也敢出来作架梁?本座今天就买一送一,一并送你俩上西天吧!!”

回旋刀风骤起,是其“斩首刀法”的起手式——一刀两断!浮沉起落的刀势在离心力的帮助下更添威力,霸无悔根本没把孙楚倩射来的二箭放在眼内。在其盘算中,回旋刀势会先如拍蝇般击落三根无羽箭,再斩下不能动弹的弥勒人头!跟着收拾那徒具虚名的丫头片子,只是反掌易事。

霸无悔对自己的刀法有绝对自信,但也是因为这股自信,造就了他今天的失败下场。

在算计中应该一刀同时击落的三箭,因为最先头的一支速度忽然增快半分,而使得霸无悔挥刀落空,只劈中余下的两支。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凭他的护身罡气要应付也是绰绰有余,但偏偏就是被劈中的两枝箭,竟然不如预期的被斩成两段,反而足受外力冲击后同时像有灵性般的撞在第一根无羽箭的箭尾上,让第一箭的劲道速度因此陡增百倍,疾如流星的折射下坠,射穿了他的大腿!

霸无侮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创的厉吼,双眼瞪大如铜铃,下可置信的望着腿上的伤口。

“怎——怎么可能?!”

弥勒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师父般若曾经说过“武功院”中的一门绝技,号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门神奇箭术,不由脱口而出。

“无心之矢?!”

一箭得手的孙楚倩却意外的露出惊喜之色,把红色小弓夹在腋下,兴奋的拍起手来,又叫又跳的道:“射中了!射中了!这次真的射中了咧!!”

——这次射中了??

霸无侮再没有把握摸清看透孙楚倩的虚实,发出一声怒啸,带着微瘸的半边身子,狼狈的逃离了现场。

第 七 章 杀手第一

“哈啊……哈啊……”

在一处僻静幽深的暗巷中,今日忽然传出颇不寻常的粗重喘息,仔细一听,竟然还夹带着浓浓的淫靡意味。

再把场景拉近到暗巷里面,赫然见到一名少妇和一名少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那苟合主事!

“哼啊……啊啊……下行了……”

少妇的一袭长裙已被解至腰问,露出嫩白裸赤的一双大腿,酥胸半露,硕大的乳房呼之欲出,摇荡的动人心魄,随着身后少年每一次用力的冲剌,汗水飞溅,yín水更是源源不绝。

“啊哈……啊啊……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一张被汗水湿透娇艳的秀颜,气喘吁吁的朱唇,两眼闪动着失神的光芒。

“我……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淫乱?我……啊啊……再来……不要……不要停下来!”

无边欲火烧得少妇的身子仿佛要爆裂开来一样,有说不出的难过,只有每当身后那陌生男子在花心深处一波波用力的进出,不断刺激那敏感的花蕊,自己的灵魂才能得到解放,解放的同时,也似乎带走了什么。

这是怎么开始的呢?少妇已下复印象。

她只记得,今早她还一如平常一样,在市集处买了一日所需的菜份,在返家的路上,忽然撞上了一名从未见过、清秀英俊、却有一股邪气让人心跳下已的少年。那一双眼睛像是无底的黑水深潭,锐利的视线似能穿透衣裳,窥探心灵。

她的眼神和少年的视线对上了点,仿佛两极的磁铁被牢牢吸住,再也移不开脸去,四周的景物像足被搅乱的水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自己的意志也像是长了翅膀,愈飞愈高……愈飞愈高……然后……然后自己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自小被教养的仁义规范、三从四德,全在由下体直涌而上、一波波传至脑海深处,让浑身为之战栗的快感给掩没得无影无踪。媚眼中闭,吧臀高翘,让硬绷的分身在自己湿溽溽的玉户内不住抽插,发出欲仙欲死的哼声,仿佛这便是人生的至乐一刻!

“呜呜……啊啊……受不了了……要来……我又要来了……”

背后少年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停住下半身的活塞运动,刚一种轻柔的命令语气道:“不行喔,还不能来喔。”

逼近高潮的界线却硬生生被拉回,错愕和空虚使少妇着急的摇着肥美的丰臀,边往少年的股间挤去,红艳双颊回头喘息着道:“好人!为什么停下来了?给我!快给我啊!”

“继续?”少年清秀的脸孔却吐出淫邪的字句:“也下是下行,但你要拿什么回报我呢?”

“我……我不知道……你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停下来!”

浑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变成肉欲的奴隶,下体的骚痒感觉让少妇几乎哭出来,无肋的眼神却散发着对淫欲的渴求。

“嘻嘻!好可爱的女人,其实你的身体便是最奸的回报了。来吧!现在便分开你的双腿,要求我把那火热的分身,用力地剌穿你的肉体吧!”

“啊啊……太好了!遵命……”

少妇的眼中像着魔般发出火热的光芒,将微颤的一双粉腿分至最大,女人最私密的地方毫不保留的暴露在陌生人面前,用一种恍惚的声音道:“来吧!主人,用力地插进来吧!”

背后少年露出满意的微笑,用手指把两片肥臀所包围的私处拨至最开,那里有黏稠的淫蜜散发着热气,正缓缓的滴落。

“很好,这就给你了,用心接着吧!”

话语一落,分身已毫不留情的直透花心,比先前更r`激的狂暴快感,让少妇忍不住流下欣喜的眼泪,生理和心理都似同时生出变化,再不余一丝羞愧的感觉,只留下对感官快乐的本能追求。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爽啊?”

少年将脸贴近少妇赤红的娇颜,在她如珠玉的耳垂旁发出淫邪的问句。

“哼啊……啊啊……我不知道……”

“不老实说的话,我可又要停罗。”

“不!不要!”少妇唯恐他真的说到做到,虽然羞惭欲死也只好老实的说:“我说,舒服……奸舒服……”

“听不到,再大声一点。”

“舒服!主人插得我好舒服啊!”

少妇的面孔被汹涌而来的快感扭曲成一团,下体剧烈收缩紧箍,肉壁呈波动状按摩着少年的分身。

一种自己都没发现到的改变,正悄悄的在少妇体内完成,改造她的身心。

“嘻嘻!你果然够诚实,那就照约定,给你想要的东西吧。”

说完少年便开始加快速度,用更狂暴的动作在少妇娇美的肉体内抽插着,而后者也以更剧烈的摇摆回应,口中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哼声,身心都已沦为性欲的奴隶。

“啊啊!我要去了!我要死了!”

随着似哭又喜的嘶喊,少妇的身子整个紧绷,下体猛烈挤压着蜜壶内的分身,泄出大量滚烫的淫液。

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松开支托的双手,任凭已失神的少妇缓缓倒在地上,望着对方那狼狈不堪的下体,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黑暗中是一片高潮后的寂静,过了一会后,便自暗巷中走出。

阳光投射在少年脸上,映出了清晰而熟悉的五官,正是史上最恶劣的主人公——“魔星”君天邪!

君天邪仰天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悠闲平淡的神情根本无法与刚才陋巷内的丑事联想在一起,当他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却听到他吁出一口长气后悠悠道:二刚辈想一直跟我到什么时候呢?不如出来跟晚辈聊聊吧。“

话一说完,一道深寒的杀气迫面而来,其冰冶程度甚至不在白魔的披雪刀劲或足君天娇的三思寒诀“之下,但却有本质上的差别,来人的杀气影响并不在于温度的剧降,而是仿佛出自于地狱、属于死亡的绝对极寒。

只有真正杀人无数的人,才能迫出这么冰冷的杀气。

连君天邪也仿佛受不了这股针肤刺骨的杀气,微眯着眼睛道:“只是开开玩笑,前辈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

杀气像从来没出现过那样的陡然而逝,跟着是一道冶漠的声响从他的正前方传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只能用“平凡”去形容的一个男人像突然降世般的出现在君天邪眼前,不论是五官、衣着、气质或神情,都无一丝特异之处,毫无特徵的外型就像是你每天都会在街上碰见、但过后绝对不会有一点记忆的路人。

但君天邪却下敢因此对眼前人有任何的轻忽,因为他知道“平凡”正是后者能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的主因之一。

而且对方那毫不起眼的外型其实并不单纯,因为凭自己能过目下忘的“本相明见”,竟然也无法立即把来人的长相烙印在记忆的大海中,可见来人的修为已到了精华内敛的境界,甚至能把自己的外貌气质“加工”成毫不起眼的“平凡”。

“其实以前辈‘无所下在’的轻功造诣,我根本下可能发现您的踪迹,我只是认为吉祥天一定会派人监视我的行动,而那个人除了前辈之外下可能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才大胆出言一试,冒犯之处,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来人默望着君天邪,片刻后方道:“这么说来,你是认得我了?”

“九大奇人中,杀手第一的‘刺客’易水寒!”君天邪笑着点头道:“大名鼎鼎,谁人不识呢?”

“杀手第一?嘿!”来人露出一丝冶峻的微笑:“也有人认为自‘修罗堂’成立之后,这个名号应该要拱手让给‘暗修罗’独孤碎羽了!”

一句话道尽了易水寒深切感受到后起之秀的压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的排名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是地位超然如九大奇人者也下能改变这个定律。

君天邪却是反应极快,立刻便联想到易水寒说这些话的背后用意,以及后者肯现身人前的原因,当非足形迹被自己给发现了这么单纯。

“莫非是想利用我来对付‘暗修罗’?但他凭什么认为我会出力帮他?”

眨眨眼,君天邪笑道:“江湖上给前辈的另一个外号是‘一人敌一堂’,由此便可知前辈与暗修罗之间的高下分别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易水寒容色稍斋,淡淡道:“你这小子头脑不错,武功亦不差,难怪我女儿会特别对你刮目相看。”

君天邪一愣道:“前辈的女儿?”

易水寒露出一丝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微笑。

“就是‘烟花阁’的第一名妓水芙蓉,‘天宫’的四飞天之一吉祥天!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吗?”

如果易水寒是想藉此欣赏君天邪脸上惊讶的表情,那他显然是成功了,被反将一军的君天邪花了数瞬的时间才把掉下的下巴接回去,苦笑摇头道:“我早该想到这一层关系上去,否则以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受一个区区四飞天的号令呢?”

同时又产生新的疑问,杀手虽然下像魔门中人一样讲求弃情绝义,但身外牵挂总是愈少愈好,堂堂天下第一的杀手易水寒,为什么会让自己拥有和独孤碎羽一样的“弱点”?

似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易水寒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事不懂,你明明是中了我女儿的‘归阴凝针’,才被她逼着到‘黑狱’去救人,为什么在人被救出来后,你反而不急着找我女儿解除禁制,而是到处闲晃呢?”

自己的行动竟被看成是到处闲晃?君天邪苦笑了一下,却发现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道:“生死有命,我相信令嫒是个守信之人,只要她听到萧遥重获自由的消息,便一定会依约过来为我解毒,我在哪里不也是一样的。”

易水寒双目寒光闪闪,道:“世上的确是有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人,但却绝对不是你,你如果否认的话,便是侮辱我杀手生涯四十年来所培养出来看人的眼光。”

“拿天下第一杀手的信誉给少爷我把帽子?这老头是玩真的了。”

意识到再否认下去可能会激怒眼前的天下第一刺客,君天邪不得不“实话实说”道:“不瞒前辈您说,我实在是怕了令嫒的手段,生怕她乘着为我解禁的时候又变出什么新花样来,所以一早巳和萧遥达成协议,由他为我求得解去‘归阴凝针’的方法,我才敢放心逍遥。”

如此说法,果然让易水寒取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这女儿鬼灵精怪,整人的主意又特别多,你会防着她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言外之意却是颇以自己的女儿为傲。

“要论鬼灵精怪,吉祥天那贱人拍马都追不上我!只不过说实话怕有人会当场翻脸,只好给你父女俩留点面子。”

易水寒虽然阅历无数,毕竟没有具备佛家的“他心通”功力。读不出君天邪隐藏在“实话”之下的真正事实。

其实吉祥天的“归阴凝针”打从一开始就不被他放在心上过,不论是他所修练的“邪道涅盘”或是“不动邪心”都已经是魔门殿堂的顶级,虽然他目前仍下足以掌握其精髓的七成,但仍远胜于吉祥天所修练的“肉身布施”,纯粹就魔门功法的属性而言,越级挑战足没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君天邪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制于人,他会去救萧遥,纯粹只是认为这样有利可图而已,至于后来的超时劳动,则是始料末及。

易水寒不是魔门中人,就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只是像他女儿一样认为“归阴凝针”除施术者天下无法可解,君天邪的有恃无恐未免不合常理,这才有此一问,却还是被后者的机智给蒙骗过去。

“女人心海底针,我自己的女儿更是个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人,你以为她会因为对萧遥的感情就竭诚无私的帮你,如意算盘未免拨得太响。”

君天邪闻言苦着一张脸道:“那我该怎么办才奸?前辈能帮我吗?”

“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有点小聪明,但面对真正难关时,人的怕死天性便毕露无遗。”

尽量不表现出对手踏入自己算计的得意表情,易水寒先是干咳一声,然后道:“我可以帮你跟我那任性女儿说情,但是无功难受禄,你足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回报。”

“绕来绕去,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上了。”君天邪暗中冷笑,不过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前辈请说,但叫晚辈能力所及,一定尽力而为。”

“我要你帮我对付‘暗修罗’独孤碎羽。”易水寒沉声道。

“什么?!”

君天邪露出事先准备好的“震惊”表情,还以身子剧震加以配合。

易水寒淡淡道:“我已向独孤碎羽发出战帖,杀手与杀手间的斗争,三个月的时间,最后能活下来的就是胜利者!这一次比试太过重要,即使是始终独来独往的我,也需要一名帮手,而我挑中的人选就是你。”

君天邪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肯为前辈效力,而是顶尖高手间的战斗,第三者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何况小子这点微末的功夫,只怕会愈帮愈忙。”

“你也不必枉自菲薄、或是隐藏实力,”易水寒平淡的表情,自有一股特别的威严道:“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你的内力修为确实还练不到家、难登大雅之堂,但却另外修习一种十分特殊的内息之法,几乎能将自己的生命气息与天地同化,连我也难以察觉的地步。虽然用来攻破独孤碎羽的‘修罗不死身’或许力有未逮,但攻其不备下,绝对可以分散暗修罗的注意力,我要的也就是那一瞬间的良机。”

“说的那么奸听,总而言之就是要我当炮灰引开暗修罗的注意力,然后你就乘机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危险都是我一肩扛下,胜利的果实却是由你来摘,难道天下第一杀手的宝座就是这样得来的吗?”

心底把易水寒的十八代祖宗都操过一遍,脸上倒是努力维持愁眉苦脸的表情,犹豫的道:“这……这好像……不太好吧……”

易水寒薄眉一扬,缓缓道:“我自然不会要你白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如果你肯答应的话,我除了保证向我女儿那取到解药之外,还会传你我的成名绝学——无所不在!配合上你的隐气内息之法,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成功把握,至下济也可全身而退,你可以好好考虑。”

君天邪露出心动的表情道:“前辈当真要传授‘无所下在’的心法给我?!”

易水寒毅然道:“老夫说的话,向来一诺千金。”

“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名列“皇极惊世典”内“轻功篇”前三甲的地位,其挪腾移位之巧,已经到了与传说中“五鬼搬运”术相提并论的境界,应用在近距离的缠斗中,便是影子的“魔影遁法”也有所不及,也是易水寒能稳居杀手界第一宝座至今的主要原因。

面对江湖中人最梦寐以求的武功绝学之一,君天邪似乎也被打动,吞了一口口水后道:“我该怎么与前辈配合?”

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却立刻被用来掩饰的“平凡”掩没,易水寒道:“需要行动时,我自会来找你,但现在,我要先考验你是否有配合我计划的资格?”

君天邪惊讶的张大嘴巴道:“考验?!”

易水寒冶冶道:“如果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那就谈不上跟我配合,更没有继承我绝学的资格!废话少说,打醒十二分精神按招吧!”

话犹未完,他整个人已消失在君天邪面前。

君天邪别无选择,“不动邪心”提升到极限,感官的触角像罗网般撒张开去。

环顾四周不见一人,但凭“无上六识”的天人交感,君天邪仍可以隐约的感觉到,有一个敏捷到无法想像的生命体,正以超越他脑海中对“速度”的认知,以几乎是瞬间h动的方式,在他身旁飞掠着。

易水寒的身子像是融入了天地之间,变得无所不在,亦无所存在,君天邪下但不能掌握这天下第一杀手的精气反应,甚至不知道何时他会对自己发动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易水寒赖以成名的“无所不在”大法吗?实在太可怕了!

邪心全面运作,君天邪索性把眼睛都闭上,改用“心眼”来搜索易水寒的动静,天下无不可破之法,任他“无所不在”大法如何厉害,当出手攻击自己的那一瞬间,无相势必得还原成为有相,那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保住小命的机会。

大气忽然再生变化,呼啸的风声带着山雨欲来的危机戚,漫天杀气如有实质的水母外壁包围着他,层层叠叠针剌般的杀气更使他的肌肤暗暗生痛。

君天邪心知易水寒出手在即,咬牙暗叫一声:“娘亲保佑!”施展“梦幻空花”的遁影移位,身子像投影在被搅乱的水纹上模糊下去,本体却已瞬h三丈,回到巷子入口。

易水寒像奇迹般重新出现在他身前,“梦幻空花”竟然不能拖延他半分的时间。

高度集中的气柱凝——在易水寒拳锋,向他喉间直迫而来,如被击中,肯定是曝脑而亡的悲惨下场,即使是神仙也下能打救。

君天邪再无选择,大f嵰簧拧靶暗滥獭庇搿凹琶鹫嫫钡乃疲迸挠蛞姿ダ吹娜飞稀?>

“蓬!”

一股无可抗御的力流贯体而过,虎口瞬即爆裂,两条手臂像被砍断般失去感觉,同时后背不受控制的“砰!”一声撞上巷子的尽头,要不是“寂灭真劲”化气功夫天下无双,现在的他肯定要在床上休养十天半个月。

“算是合格了,好好把那本秘籍练好,需要行动时,我会再来找你。”

话随风送,人已不见踪影,看来“无所不在”大法果然是神乎其技,君天邪得以在易水寒近八成功力一击下仍只是微受轻伤,亦足以自豪矣。

君天邪抹去嘴上的血迹,苦笑望着怀间不知何时被易水寒放进衣襟内的泛黄旧册,知道对方如果有心要取他性命,只是反掌易事。

不傀是九大奇人中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刺客”易水寒!但即使是这样,仍要藉助外力去对付的“暗修罗”独孤碎羽,这新旧两代杀手界的首席翘楚对上,究竟会是谁生谁死?

而自己,又该倒向哪一边呢?

第 八 章 修罗之怒

如果说“暗修罗”独孤碎羽脸上什么时候会出现像愤怒修罗般的肃杀表情?那一定就是现在!

“你是说”离剑“楚天涯忽然出现打伤了你,还夺走了白娘?”

独孤碎羽两眼直欲冒火,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可见心情之激动。

“是。”

独孤冰心原本冶俊的脸庞略呈病态性的苍白,看得出来是激战过后的虚弱,但他的背脊仍是挺得笔直,这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所培养出来的自然成果。

独孤碎羽没有说话,但了解他的性格如独孤冰心者,却绝对不会怀疑其父此刻的愤怒。

“他还说……”独孤冰心欲书又止。

独孤碎羽旋风般转过身来,两眼厉芒大盛。

“楚天涯还说了些什么?!”

独孤冰心犹豫了一下,仍道:“他说,他只是来取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如果‘修罗堂’不想多添伤亡的话,最好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其实并下是当事者说那些话时的原意,下过独孤冰心很清楚当一个人的理智被怒火蒙蔽时,足不会也不可能去分辨谎言与真实间的差别的。

“楚天涯!”独孤碎羽一字宇像足从齿缝间并出:“我不去找你已是宽宏大量,你竟然还敢主动惹到我头上来!这笔债要是不向你亲自讨回,我‘暗修罗’独孤碎羽日后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

独孤冰心眼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满意神情,随即低下头道:…坦件事的起因全是因为孩儿保护不力之过,请爹降罪处份。“

独孤碎羽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天涯离剑’即使是我也没把握必胜,这事错下在你。”

“我已广发‘修罗令’至各分堂弟子,追查楚天涯和白娘的下落。”

独孤碎羽点头道:“如果只是‘离剑’一个人倒也罢了,白娘娇生惯养、早巳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楚天涯带着她一个累赘,行踪绝对无法像以前一样飘忽隐密。”

独孤冰心抬起头来道:“不过根据‘鸽盟’的情报来源,楚天涯已与一年前被‘破狱’给招揽,还是组织中枢内的三大高手之一,孩儿担心‘破狱’会暗中包庇这两人的下落。”

独孤碎羽冶哼道:“‘破狱’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鬼祟家伙拼凑起来的二流军,也敢打着反魔旗号招摇撞骗!正奸乘这次机会,让世人知道唯有‘修罗堂’才是白道真正的中流砥柱!”

“好大的口气!奸臭的狗屁!”

不层冶嗤声刚从屋外传进来的时候,独孤碎羽已经整个人如化成一道疾风,“咻”的一声便穿出窗外,而直到父亲消失于自己眼前,“冷修罗”独孤冰心才来得及变了脸色。

来者绝非一般高手,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瞬间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独孤冰心更是不敢怠慢,却不追随其父的脚步,而是以背硬撞开了房门,来到书斋外。

房外,是独孤碎羽的身躯昂然而立,犹如一柄冰寒的铁剑。

独弧冰心正自疑惑间,只听到其父以冷如锋伤的语气,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道:“堂堂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既然大驾光临敝堂,何必还要躲躲藏藏,吝惜现身一见。”

什么?!“刺客”易水寒?

独孤冰心这一惊非同小可,却只见这厢话语一落完,自庭园的假山阴翳处,忽然转出一个灰色身影,“平凡”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双手负后,自有一股下容人小觑的气势。

那人甫一现身,独孤碎羽眼中立刻精芒大盛,杀机隐现道:“果然是你!”

“你如何知道是我?”那人道。

“从总堂外到书斋路上的‘九空修罗界’是我亲自布置,能够不惊动九九八十一道暗啃机关而长驱直入的,世上除了易兄的‘无所下在’大法之外还有何人?”

“原来你一直也在注意我。”易水寒终于直认不讳。

“易兄不也是一样吗?否则今日也下会光临敝堂了。”独孤碎羽针锋相对的道。

易水寒道:“说得好,果然不愧是易某心许的唯一对手,我想你应该清楚易某今天来的用意?”

独孤碎羽颔首道:“当然。”

“谁是天下第一杀手,是该时候作个澄清了。”

“代价便是你我之一的性命。”

“不用性命去压注的睹局,又怎有吸引你我这种人坐上睹桌的资格?”易水寒淡淡道:“赌局已开,如今只等阁下入局而来。”

独孤碎羽平淡的声音像不带一丝感情的道:“时间?地点?”

“三个月后的今天,西凉山,荒龙道。”

“我会准时赴约。”独孤碎羽平静点头,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答应了一场生死之约。

独孤冰心的手在微微颤抖,直到刚才以前,他都一直认为自己“冰心诀”的修为还在乃父之上,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的事情。

可是,当今夜看到父亲相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杀手——“刺客”易水寒对持的场面时,他那建立于自负之上的自信才彻底被击碎,“形神皆空,藏动于静,意发并进”。父亲平日时常教导他的三句武诀,在两人的身上,独孤冰心看到了完美的演绎。

易水寒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独孤冰心一眼,仿佛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那就三个月后,荒龙道恭候阁下大驾。”

说完这句话,易水寒人如落人次元的缝隙,就这么在独孤父子两人四目眼睁睁的注视中隐身而去——“无所不在”大法!

独孤碎羽却在此时暴喝一声道:“没走得这么容易!‘修罗堂’岂是这般容易让人进出之地?易兄下妨留点交代再走!”

与这番说话相呼应的,是他的出手,“秋风卷落叶”身势配合修罗体杀术,每一个动作像是定格般清清楚楚,却又同时完成于一瞬间,豹笔在一眨眼间便击向看似毫无一物的虚空,而在拳劲将发未发之时,传来易水寒的朗笑声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手,要易某留下交代,便要看你是否有那相对的实力了?一身子如从幻境中重回现实,两手擒拿爪齐出,”妙夺天下“轻灵如羽的变化却恰好能克制修罗杀拳的刚强,更连消带打,化爪为刀削向对手咽喉。

不带半点杀意的攻势,却招招足以致命,正是其成名杀技“清风夺”的精髓所招如清风,拂柔微飘,总是叫人难以设防。

独孤碎羽冶哼一声,身躯硬生生挪h一尺,忽然一掌劈在空处,卷起狂飙气旋,跟着整个人竟投入气流之中,转了数圈后威势倍增,奔雷怒电般往易水寒杀去!

易水寒两眼精光大盛,f嵙松骸袄吹煤茫敝螅衷谛乜诜山嵊。僖杂葡写尤莸钠朴隙拦滤橛鸬乃俊?>

“轰!”

一声如火器爆炸的巨响过后,两人俱是一震,齐齐往后飞退,但是易水寒的身子才退到一半便仿佛被虚空给吞噬般失去形体,跟着自远处传来笑声道:“‘修罗不死身’果是不同凡响,希望三个月后荒龙道之约,能和独孤兄真正分个高下吧!”

独孤碎羽自站定后便脸色铁青,而清楚乃父心意,更知道追赶也是白费功夫的独孤冰心,走至前者身旁,用关心的语气问道:“爹还好吧?”

独孤碎羽深吸一口气,恢复冶峻的脸色,单就外表看不出来有一点伤势,淡淡道:“我没事,易水寒果然不负天下第一刺客之名,能有他这样棋逢对手的敌人,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出手的用意并下在于真要擒下易水寒问罪,而纯粹只是为了试探对手的虚实,这一点,同样身为顶尖杀手的易水寒当然洞悉无遗,而独孤冰心亦是了然于胸,故未出手干涉。

略为调息后,独孤碎羽再次恢复他那冶静威严的气势,对着其子下令道:“你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这三个月我需要全心闭关潜修,堂内一切事务就交由你代理。”

“是。”

独孤冰心没有多说第二句话便接下了命令,他明白父亲在这事上已做了决定,便是不容人质疑反对,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样。

“楚天涯和白娘那边,便暂时由得他们去逍遥吧,两面开战对我们下利,当权衡轻重后有所取舍。”

下愧是以一人之力建立起七大门派之一的“暗修罗”独孤碎羽,判断果决明快,甚至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绿帽耻辱都可以暂时抛开,集中精神在眼前的大敌上。

“孩儿遵命。”

“嗯,你下去吧,记得传令下去,这三个月内我的书斋便划为禁地,任何人瞻敢擅入,决杀无赦!”

独孤冰心知道父亲口中的“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淡漠接令道:“孩儿会照办。”

独孤碎羽唯一点头,负手走回书斋,父子之间甚至没有一句预祝胜利的话,独孤冰心那双阴鸷的眼神盯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没有人可以听得到的低语,回荡在他的心底深处。

“‘刺客’易水寒!出现了计划之外的变数了啊……”

白银色的圆盘高悬夜空,月圆人团圆,一直是“神州”这块大地上人们口耳相传的信仰与期望,但对于某些人而言,那只不过是可笑而毫无根据的神话而已。

仰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君天邪那双比星河还深邃的瞳孔内,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该是练武中人梦寐以求的“无所不在”大法秘籍,被他随意抛置在脚旁的草地上,仿佛它全无一点价值。

望了一眼地上的秘籍,轻蔑的笑道:“把这种练了会让人走火入魔的骗人玩意塞给我,就想要骗我为他赴汤蹈火,当挡箭牌去引开敌人注意,原来所谓遗世独立的九大奇人,也只不过是一些目光短浅之辈而已。”

拾起地上的秘籍塞入怀里,喃喃道:“就算秘籍埾的记载真的可行,也和我的‘梦幻空花’相互抵触,太过贪心只会嚼多不烂,到头来一事无成。身为九大奇人之一的易水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果然足我所展现的本事已经被他视为具有将来威胁性的对象,而要乘此机会一并拔除。”

“自己不思进取,却把后辈的成就视为一种威胁,如果现在的成名人物,全都足这种货色的话,有这种瘀血存在,那这样的武林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是因为从一开始便将涉足江湖视为达成目标的一个“过程”,而自己只是“过客”,不介入任何一方是他的最高原则,这样才可以保证在任何不利状况下,都保有全身而退的本钱。

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似平淡却别有打算的笑容,拍了拍怀埾的秘籍道:“虽然对我没用,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仍是块更宝,既然是别人的‘好心’相赠,就让我来发挥它的最大功用,顺便给那个小白脸一些回报吧!”

这是一间外表不甚起眼的民房,屋内隐隐约约昏暗的灯光也下甚明亮,但是一副极尽香艳淫荡的景象,却正在屋内上演。

“喔喔……素艳……奸!太舒服了……”

忽明忽暗的灯火照烁着屋内两条微微晃动的人影,一名两鬓风霜、面相清秀的中年男子,在他那半褪的两腿裤间,赫然跪着一名艳若桃李、婀娜丰盈,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万种的美妇,酥胸半露,一张俏脸紧贴着男子下部,香唇将怒涨的分身吞没至根,缓缓的出入。

男子脸上尽是扛喜之色,整个人如在云端上飘荡般说下出的快活,情下自禁抓着美妇的秀发,让自己火热的分身放肆地在后者小嘴里抽插着。

屋外是一片宁静,屋里却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在美妇柔软而灵活的攻势下,中年男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阵酥麻的轻颤,让他急忙又带点狼狈的道:“素艳,不能再弄了!再下去我就要……出来了……”

美妇妩媚的抬眼望他,脸上露出混合着热切与得意的神情,似瞠似笑的道:“怎么?这样便求饶了!昨天把人家干到死去活来的那股蛮劲,到哪里去了呢?”

中年男子闻言苦笑道:“是素艳你太厉害了。”

美妇中带调侃的媚笑道:“‘天涯离剑’可是名列‘皇极惊世典’的十大名剑之一,怎么会自认输给我这个弱女子吗?”

中年男子叹道:“虽有离剑之锋,不及桃源洞深。”

美妇娇瞠道:“坏死啦!你竟然调笑人家!”

一来一往的对话透露了屋内这对男女的身份,竟赫然就是“离剑”楚天涯和独孤碎羽之妻白秦艳!脱离了“修罗堂”的势力范围,面对的又是那么一具成熟欲滴的动人胴体,楚天涯久藏的情欲再也无法压抑,连着几日来激荡的性交,没日没夜的沉溺于欲海之中,不能自拔。

“嘻嘻!好吧,人家也不想让你这么早来,我都还没开始快活呢。”

看着那双充满熊熊欲火,仿佛能让异性沉溺其中的美丽瞳仁,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迷恋上这张与亡妻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呢?楚天涯已经不复记忆,而当他发现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深深迷恋上这具饥渴贪婪的胴体魔力,即使是为此甘冒大险,也是别无顾忌的了!

白素艳如痴如迷的解去自己和楚天涯身上的衣裳,朱唇低哼出恼人挑逗的轻吟,舂情荡漾的脸上是夹杂着狂野与期待的表情,雪白的双腿环跨在男人的腰身上,似在邀请对方进入。

“好人……你别再逗我了!来……快给我吧……”

楚天涯知道白素艳此时正足欲火中烧,在此情形下若还拖拖拉拉的只会让她恨是自己一世,于是二话不说,挺着筋脉怒涨的分身来到花办入口,向前一推,有如滑入一条湿淋淋的水道,毫不费力的便一插到底!

“喔!”

白素艳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声,十根纤纤玉指紧陷在楚天涯宽厚的背肌中,雪白——粉臀由缓至快,由轻至重的承受着楚天涯的抽送。

“嗯嗯……噢噢噢……好舒服……再快……再大力一点啊……”

两具火热的躯体像黏在一起一样紧紧交缠,只有下体挺送插迎、升降不停,发出“滋滋”的优美旋律,配合荡人心魂的娇吟,谱奏出一曲灵欲相通的升华乐章。

楚天涯南得性起,忽然双臂一抱将白素艳翻转过来,变得雪白的肥臀与他正面相对,跟着一招“隔岸取火”送入玉户尽头,“啪啪”数下碰撞连响,又惹得白素艳不住浪呼。

“啊啊……好……好美……亲亲,你真会玩……人家……要给你玩死了……噢噢……不要停啊……”

看着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的娇艳肉体,楚天涯心中泛起一丝征服者的胜利快感,长笑道:“你这淫妇不是常说自己是喂不饱的吗?今天我非要你在我胯下求饶不可!

“啊啊……我不……我不行了……好人……我向你求饶……求……求求你……饶了我吧……啊!来、又要来了!”

随着白素艳的浪叫声愈来愈高,玉户内的紧箍程度也愈来愈强,抽送与喘息的频率愈来愈急促,终于一同到达了猛烈爆发的地步。

在白素艳一阵歇斯底里、舍生忘死的哭叫中,楚天涯亦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把生命精华毫无保留的射人前者的子宫深处。阴阳互济、水汗齐流,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欲仙欲死的高潮感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纵情过后,两人仍沉醉在渐渐消退的高潮余韵中,如胶似漆的相拥而眠,让疲倦将自己的意识掩盖,带入甜美的梦乡,仿佛能这样直到天长地久。

第 九 章 迷失心志

有如万马千军的湍急激流,是“天帘瀑”千百年来不变的象徵,在崖顶昔日君天邪“投瀑”之处,白色水雾中一袭如雪白袍在风间徐徐飘动,人如玉、衣如雪、气质平视王侯,正是“剑楼”新一代超卓剑手——“剑侯”楼雪衣!

楼雪衣垂首立在“天帘瀑”崖顶的巨石上,修长的睫毛一眨不眨,高雅尊贵的气质仿佛超脱于尘寰之上,身旁停放一具漆黑的棺木,却破坏了景秀人雅的协调。

“该来的总是要来……”

楼雪衣忽然轻轻叹息,蒙蒙的雾气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影响,竟慢慢凝结成为冰点以下的结晶,冰晶反映着水气光华,瑰丽奇幻,美不可言,但这样的美丽中却藏着极寒的杀机,崖上的气温在不知不觉中已陡降了十数度,若是功力差一点的人只要待上现场一时三刻,只怕便要血液僵凝,冻毙当场。

楼雪衣一边运功抵挡这股低温,一边心道:二阵时日不见,他的功力竟精进若此?奇怪这股邪异冰冶的杀气却与我初见他时的印象完全无法协调,亦或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感觉那股冰冶杀气接近的速度,楼雪衣眉锋一皱,眼睛睁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崖下那道虚虚渺渺、如鬼魅般向自己走来的人影,暗暗捏住了腰间的配剑“无双”,额上不自觉的沁出冶汗。

“来得好快!”

崖上的杀气随着来人身影的由幻转实而达到最高点,一名浑身散发着邪异气质的少年,;冷眼睥睨中,自有一股傲世孤立的风范,嘴角一抹冶酷的笑容,使人感到他是那种天性无情、毫不在意他人生死的人。

注视着来人,楼雪衣的脸色竟是不自由主的二仉。

“果然是他!但是先前仅微可察觉的邪恶感觉,为何会在这些时日来强大了百倍不止?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么大的转变?!”

从水雾中走出的少年抬眼向楼雪衣望来,两道锐利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前者眼中那股邪恶冰寒的气味,再次让楼雪衣感受到久违了的颤栗。

毫不掩饰身上的锐利杀气,不用问也知道少年此行的目的是针对楼雪衣而来,邪傲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层一顾的蔑笑道:“竟然真的依约前来了……看来我对你们名门正派的信用要重新评占了。”

他在说到“名门正派”四个字时特地放重了语气,那话意埾便是满满的讥削。

虽然受到正面侮辱,楼雪衣那张白俊的脸仍是毫无反应,不温不火的淡淡笑道:“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胆量再来找我,君天邪。”

少年邪笑道:“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君天邪,我是……嗯,他的双生兄弟,你就叫我玉天邪吧!”

楼雪衣一愕道:“既是双生兄弟,又怎会同名不同姓?”

玉天邪不耐烦的道:“这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为君天邪报仇来的就足够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现在快说,要不然便没机会了!”

“你和君天邪的外表虽然一模一样,气质却是天差地远。”楼雪衣淡淡一笑道:“只是我不相信你真的是他的双生兄弟,你到底是谁?”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太无聊了!”

玉天邪不屑的道,一股代表死亡的邪恶杀气由周身涌现暴出,直逼楼雪衣而去。

“慢!我还有一个问题。”剑拔弩张之际,楼雪衣再度f嵨实溃骸傲粜胖痢bァ嘉抑链耍降资悄愕闹饕猓炕故蔷煨暗闹饕猓俊?>

“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不给楼雪衣有任何开口的机会,玉天邪身形如电越过两人空间,弹指吐劲,天子剑气编织成网,乌云罩日般往前者迎头盖下,似是打算速战速决,以最快时间内将对手击杀!

“岂有此理!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楼雪衣脸上煞气一闪而过,无双剑长鸣一声冲出鞘外,“君子圣剑”的“俯仰无愧”上下台抱成无瑕之壁,回旋盘转后硬封在攻来剑网上,却听得一声清响,浪涛般的气劲沿剑身直逼经脉,楼雪衣身子一震,竟被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但“君子圣剑”号称天下第一守剑,楼雪衣又已深得其师“剑圣”封虚凌的七成真传,竟然只一个照面,便被年纪比他还小的玉天邪给正面逼退!而且还足以空手对兵器的不利情形下办到,传出去绝对是震惊江湖的大事。

玉天邪狂笑道:“‘君子圣剑’也不过如此!姓楼的,当日你乘人之危逼杀我‘兄弟’时,可有想过今天?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啦!”

楼雪衣毕竟是名列“三英”之一的白道新秀,虽然出师不利,心志并不因此稍挫,冶哼道:“胜败未分,过早自负只会为自己带来败亡的下场。”

“废话!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玉天邪运指如风,天子剑气如龙卷暴风般四扩飙射,交错综横尽是杀机密布,楼雪衣气守丹田,神与意合,在绵密的剑网中见招拆招,丝毫不乱,并等待找寻反击破招的良机。

“‘君子圣剑’果然不愧是天下守剑之最,如果小白脸只守不攻,恐怕战上一日二仅也难给他致命的一击。嘿!那就用之前商量好的‘那招’吧!姓君的,你最好保证你的鬼主意能派上用场吧!”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太多了。”

分裂人格的对话在同一个身体内完成,确认过早先达成的共识,玉天邪大喝一声,收回体外四敌剑气,同时飞身扑上,似乎要对楼雪衣发动决定性的一击!

“这样不设防的态度,是想诱我发动攻击吗?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看看‘君子圣剑’是不是只守不攻的剑法吧!”

楼雪衣冶笑一声,无双剑的剑锋亮起一晕空明亮丽的剑芒,“善逝若水”圣剑绝式中少有的杀招,沛然剑芒如流水一般卷出,这惊绝的一剑一眨眼间便来到玉天邪眼前!

一直隐藏实力,等待机会一举中的是楼雪衣一向的对敌原则,但这预期中必杀的一剑却意外的刺了个空!玉天邪本是存在现世的身子却像化入了不可知的虚无,“善逝若水”一剑竟然刺不着他!

楼雪衣脸色大变道:“这、这是”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大法?!”

“识货!”

冶清的声音自楼雪衣背后响起,而心知不妙,楼雪衣全力转身回剑自守,希望能来得及截下致命的一击。

“而清楚一切,现在你该死得瞑目了吧!”

高手过招毕竟不容许一着失利,回剑自救始终也是慢了一步,给从死角杀来的一记剑指刺个正着,第一重劲道甫吐,已将他护身罡气悉数轰散,胸骨碎断,鲜血狂喷,跟着“天子剑道”的第二重剑劲,便要将这佛口蛇心的公子哥儿击杀!

“战奴!还不出来!!”

自己宝贵的性命危在旦夕,楼雪衣不得不发动预先准备的皇牌,在喷血狂喝中,一直停放在旁边的黑色棺木忽然“轰!”的一声炸成粉碎,跟着是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刀浪,如怒浪溃堤般往玉天邪身后杀去。

以玉天邪的功力耳目,当然早就知道棺木里面躲藏着有人,可是当他以“不动邪心”隔空探测棺木内那人的动静时,所得到的竟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也使他对棺内人的身分起了好奇,如今便是谜题揭发之时。

“哼!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啦!”

“偷师”而来的无所不在大法只能灵光一次,下过即使只凭自身本事,玉天邪也不会忌惮以一敌二,足尖点地半身飞旋,“君临天下”凝聚的四方元气卸开刀剑杀浪,锐目一瞥望见来人面目,竟不由一震道:“是你?!”

躲在棺木内偷袭的人,竟是他另一个分身的“好兄弟”——“纵剑横刀”丁神照。

而定神一看,玉天邪立刻发现了不对之处。

丁神照的两眼无神,黯淡灰白的瞳孔内却透出凌厉杀意,蜡黄的脸孔像是大病未愈,“不动邪心”的测心感应,竟无法察觉出这副躯体内有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

玉天邪亦足这方面的大行家,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啐了一声道:“没用的家伙!被洗脑了吗?”

楼雪衣微弱的道:“战奴,快杀掉此人。”

丁神照接收到楼雪衣的命令,猎豹般的身子立刻如地上流星般往玉天邪投来,手中的一双刀剑仿佛化为野兽的獠牙,原始的杀意在受到“魔灵”夜魅邪的精神改造后,被提升至淋漓尽致的境界。力量倍增,但一切思想记忆全被洗去,成为不折不扣的杀人工具。

为了要试验刚改造完成的“战奴”是否有效,楼雪衣才带丁神照来赴约,如果能杀掉君天邪这自动送上门来的最佳实验品,便代表洗脑的结果是绝对成功,只是情况发展到竟要靠丁神照出手救命,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楼雪衣亦乘此机会争取调息的空档,一边注视着战局笑道:“不管你是君天邪或玉天邪,你能忍心下手对付自己以前的好兄弟吗?哈!”

“当然可以,你当我足什么人了!”

撇开心底的冷笑不谈,玉天邪的手下倒是真的没有半点留情之意,“天子剑道”全力施展,剑气如九天云龙、森严磅礴,却又踪迹渺茫,剑迹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只要一遇外物,锐利真劲立刻爆发,催坚破强,为丁神照身上添上无数伤痕。

比较起玉天邪的强势,丁神照的出手只是单纯的反射意识而已,甚至没有招式可言,但是不论前者的天子剑气怎样来去无迹,毫无花巧的刀剑,纵横挥舞散发森森杀气,总能在玉天邪出招时给予一定的威胁,甚至逼得他往往一招还未使完,就得变招去应付那一对似是无所不在的凶刀厉剑。

“他妈的!这小子武功怎会变得这样强了?”

嘴上忍不住咒骂,没想到迷失心志后的丁神照,武功进展反而一日千里,本就凌厉迅疾的刀剑路子变得更不留余地,而且完全不顾己身安危的打法,让玉天邪明明几次有将敌手重创的机会,却考虑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不得不作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让那小白脸回气过来,两个打我一个那就下妙了!”

“看样子你好像遇上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少罗唆!你呆在里面乖乖看就好!少爷才不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这么一来你只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干掉丁神照而已,我可不想看到我的气好兄弟”现在死于非命,他对我而言还有用处啊。“

两个“天邪”短短几句的意见交换,忽然他就像是中了邪的一样身躯c拐穑成笄嗾蟀祝а赖溃骸澳恪谷唬备疟愦糇〔欢?>

敌人的停滞给了丁神照最好的良机,而已被“迷神引”改造成杀人工具的他,更下会因眼前对象曾是自己世上的唯一挚友而有所犹豫,衔环刀带着斩尽一切情义的绝厉,要砍下玉天邪项上人头!

刀刀临颈,玉天邪的表情忽然生出变化,从容自信的微笑,转头往丁神照望去,轻轻开口道:“神照,你真的连我也要杀吗?”

以“不动邪心”的“似曾相识”唤起潜藏意识的烙印,简单一句就让丁神照如遭雷殛,斩出的刀劈到一半再使不下去,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冒出冶汗的脸上像是恢复一丝清醒,对着眼前人问道:“天邪!是你吗?”

被问问题的一方给了他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微笑,但下一刻毫无先兆的掌劲已击在丹田重穴,凌厉无匹的潜劲爆发让丁神照大口喷血后炮弹般飞退,纵能不死也再无任何作战能力,这一击也让他甫清醒的神智重归浑沌。

没料到改造后的“战奴”竟是不堪一击,楼雪衣的脸上终于失去贯有的从容镇定,略带惊惧问道:“你、你到底是君天邪还是玉天邪?!”

君天邪淡淡望了丁神照倒下的方向一眼,又转向楼雪衣身上,以一种平静却是让人心悸的笑容道:“那还重要吗?反正你都要死在这里了。”

“是吗?”楼雪衣长剑一摆,自有一股不屈斗志:“我承认你的武功十分怪异,但那也是猝不及防下,才会被你偷袭成功,现在我有了防备,再下会那么容易着你的道了。”

君天邪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吐出两个字。

“白痴!”

然后他就发动攻击。

没有任何出招前的预兆,只见剑光一闪,剑指已来到楼雪衣咽喉!后者大喝一声,全力一剑如长空江浪,横亘在自己身前,“严以律己”布下重重剑气,自信对手绝无可能穿过剑网伤到他。

君天邪冷笑一声,剑指原势不改刺在无双剑的脊面上,涅盘真劲如百川汇海般向剑身一齐涌王,楼雪衣只觉剑上的压力忽然大增,号称天下守剑之最的“君子圣剑”竟有失守之相!这一惊非同小可,固不得伤势可能会加剧,连忙催运起十分功力,要先解决燃眉之急。

正在僵持不下中,君天邪心中忽生警兆,一股惨烈浓厚的死亡之气,在他身俊逐渐凝聚升华,不用去看,他已知道杀气的来源,一时又惊又喜。

“竟然能这么快便站起来!果然‘他’的血液埾流着野兽般的天性,面对死亡时更能激发生命中的潜能。”

看着楼雪衣眼中爆起的惊喜,君天邪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把计划付诸实行的时候到了,乘着主动之权仍操在他手里,一声沉喝收劲倒翻,避过楼雪衣乘势划来的一剑,却“不小心”的给剑锋割破了上衣领口,一本泛黄旧册“啪!”的一声掉落地面,君天邪“脸色大变”,正要伸手抢回,楼雪衣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剑出挥织成网,逼得他不得不缩手自保。

楼雪衣剑芒大盛,咄咄逼人,君天邪此消彼长下步步后退,险象环生,忽然身旁刀剑利芒异锋突起,气势强c顾朴蟹痔炱频刂埽琭嵙艘簧骸袄吹煤茫彼攘呔挂宰愕捉酉碌督>蘩耍叛錾矸蟊芄パ┮鹿ダ吹囊唤#煌巳珊蟮溃骸耙砸坏卸换悖パ┮拢僖奶煸倮慈∧愕男悦春媚愕南钌先送返茸虐桑?>

似凶狼噬物般扑来的一对刀剑只能砍中他“梦幻空花”移动过后的残影,本尊已远遁百丈之外,让楼雪衣再次惊讶于对手的轻功高超,也让他下了不再追击的决定。

“战奴,不必追了。”

浑身血污的丁神照闻言后便静立不动,一度曾被唤醒的“心”在受到无情的打击后沉落到更黑暗的深渊,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在诉说命运的悲哀。

来到丁神照的身旁审视,确定对方的意志仍然受到“迷神引”的控制,才带着疑惑不解的语气喃喃自语道:“魅邪的‘迷神引’竟然会被这小子给破法!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刹那,但战奴确实是因为那小子的呼唤而放弃了原本可以斩下的一刀,是魅邪的洗脑还不够完美,还是战奴原来的意志太过坚定?这个叫君天邪的少年似乎处处透着邪异,像这样会对计划多出不确定因子的存在,绝对要愈早除去愈好。”

说完踱步走到君天邪掉下的旧册前,犹豫了一下,才把它检起来,稍一翻阅,立刻露出动容的表情道:“这是‘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大法?!难道他真是易水寒的传人?”

楼雪衣深思良久,终于把秘笈纳入怀中,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真是喜从天降!有了这个,再加上魅邪的‘夜行百鬼’心法,还有战奴之力,这一届的道魔之战又有谁可与我匹敌?”

拍了拍丁神照的肩膀,笑道:“你的兄弟可真是替我送了一个好东西来了啊,不过你放心,不管他是君天邪还是他的双生兄弟玉天邪,我都会留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丁神照自然是下会回答他,空洞的眼神却忽然流出两行血泪,似乎是在对着那双躲在背后操纵他意志的无情之手,做出无言的控诉。

第 十 章 天意为刀

魔道三千之首——“冥岳门”总坛的地下深处,暗藏的除了如“影子”外的黑暗杀人势力之外,还有一座连门内中人也视为禁地、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刑房。:无间地狱!

“神州”民间流传,恶人死后所下的“地狱”共有一十八层,所囚禁的灵魂依生前罪行轻重而依次向下递增,而第十八层地狱所收容的全是罪孽深重、无可容赦之极恶之徒,得处永不超生之刑,所以第十八层地狱便名为“无间地狱”!

“无间”便是没有空间、时间的分际,被打入“无间地狱”的罪魂,面对的只有永劫般的痛苦与绝望。

“冥岳门”的这一座地下牢房敢以“无间地狱”为名,凭藉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刑具、或是惨无人道的折磨手法,而是“皇极惊世典”上记载的“暗凶之地”

正好位于总坛的地下,经一代堪舆大师——“神眼”司空点化亲自监工后,才完成了这一座令人闻之色变的天下第“狱。

据说,“冥岳门”创建以来,此座“无间地狱”一共只关过六人,六人俱是在江湖上雄霸一方、呼水成冻的大英雄、大领袖、大人物。

不过,这些人在关到“无间地狱”后,最长的一个,也撑不过三十天。

曾经以一人之力灭掉“黄河帮”上下五百余名帮众,号称一日不杀十人以上就无法入睡的“煞神”屠千秋,也只在里面待了七天,然后便变成了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得的疯子。

“武功院”上两任院主,修练“枯禅心法”已达“荣、华、枯、盛”四相合一境界,据说功力已近不死之身,可以不饮不食、全身捆绑埋在土中逾百日仍可生存的枯荣大师,是在“无间地狱”里待得最久的一位,一共撑了二十三天。

据说二十三天后,当“冥岳门”的狱卒发现枯荣大师的时候,他仍没有死,也没有发疯。

他只是刨去了自己的双眼、咬断了两掌的十根手指、还自断全身经脉,浑身上下与血人无异,他之所以没有死去,是因为“枯禅心法”的“灭尽生起”为他留下一丝元气,使他必须继续承受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生存”。

凡被关入“无闲地狱”的第一天起,犯人便必须承受世上最可怕的两种折磨。

——绝对黑暗!!

——绝对无声!!

在完全的黑暗,以及彻底的寂静下,任他音心志再坚强的人,也会在完全无法感受到时间流逝的绝对黑暗中,一颗心逐渐被吞没消逝,无一例外。

“我的好徒儿还待在‘那里’吗?”

“是,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喔,竟然超过我原先的预计,看来徒儿这次是真的想找到领悟了。”

“可是没有问题吗?即使是自小便被训练成与黑暗共生的‘影子’,也无法在‘无闲地狱’待超过五天以上。”

“本座的徒弟,岂能和那些消耗用的‘人形工具’相比?”

“是,阎皇息怒,是我失言了。不过天下第三把自己关在‘无间地狱’的绝对黑暗中,是想藉此找出什么样的领悟呢?”

“想找出什么样的领悟,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不过……”

“他想变强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为了我那刁蛮任性的翘家女,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无间地狱”里,无止尽的黑暗,就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一样,浓稠沾黏地紧贴着天下第三的躯体,伴随着黑暗而来的浑沌失序感,已经在这几天以来,占领了天下第三绝大部分的意志,而之所以没有完全混乱的原因,正如先前“阎皇”君逆天的断言一样,是因为盘据在他心底深处,那道美丽而一局傲的倩影之故。

“满意了吗?”

“你死了,我就会满意!”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而且你并没有说实话,就算杀了我,你还是不能得到真正的满意。”

对!天娇真正希望的,并不是我的死亡,她真正想杀死的人是……而我呢?自己能满足她的希望吗?

我真正该杀的人,应该是……我要杀!是的……该杀……杀掉该死的人!让天娇投入我的怀抱!

杀!杀杀!杀杀杀!

“已经是第八天了。”

“天下第三还没出来吗?”

“不!根据狱卒传回来的消息,他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无间地狱’。”

“喔!徒儿终于找到想要的领悟了吗,可是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见我呢?”

“根据门徒回报,天下第三出狱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天下武集’内的藏刀堂。”

“他去那里做什么……莫非?”

“天下武集”是“阎皇”君逆天用来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笈、神兵奇器的地方,这里面的收藏,有的是各派“自愿”送上;有的是被君阎皇灭门后“自然”成为收藏品的一部份。不过不论这些收集品是巧取或强夺而来,以天下第一人,加上魔道第一大派之力,“天下武集”的收藏很快便在成立的五年后超越太史世家,甚至大内皇朝的搜集之上。而这便是实力的重要了。

也由于武集内所收藏的重要物品堆积如山,所以整个“冥岳门”上下能自由进出这一级禁地的人,除了君阎皇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他的大弟子天下第三和另外一个“无名”之人。

天下第三将自己关入“无间地狱”后的第八天,应该在找到某些“领悟”后的他,出狱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苦等了他一周有余的恩师报到,而是来到“天下武集”这个全不相关的地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不同于“天下武集”其他分类的丰富收藏,所谓的“藏刀堂”只是一座质朴无华的六角石一早,放眼四方则是绿荫遍园、景象万千,只可惜在石亭的正中心,却一局挂了一把被层层铁链紧紧裹住、无法见其真形的厚背大刀,破坏了庭园内如诗如画的美景。

天下第三拖着一泛重的步伐来到石亭前面,止步伫立的他双眼除了“冷漠”之外就不剩下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望着石亭内那柄被铁链捆实悬挂的厚背刀,喃喃自语中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天意刀’……没想到我终有动用你的一天。”

“好徒儿要借为师的配刀去用吗?”

一股平淡却充满无上威严感觉的声音自背后传入耳中,天下第三竟不由自主的一震,还未及回身,石亭旁已像无中生有般多了一个恢弘雄伟、气势迫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魔异般摄服力的神奇男子。

他的眼神像是深蕴无尽的宇宙虚空,视线像不投注于世间的任河事物,是那么的玄秘奥妙,仿佛超脱于众生之上。

天下第三心中掀起不能抑止的惊骇之情,刚才的声立明明是自他背后传来,而天下第三也可以感觉到师父是从自己的身旁“走”过去,但偏偏他却一点也察觉不到应有的气流波动,以他如今的修为功力,这应该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事实却像铁铸一样的摆在眼前。

能有此能力者,放眼天下绝不超过三人,而其中一人化月定便是他的师父,天下第一人——“阎皇”君逆天!

二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这天下第一一局手的脸上留下一丝应有的风霜,他的脸孔仍是如刀削般俊伟白别、轮廓分明,充满魔力般的双眸散发着神秘的光采,先是淡淡扫了天下第三一眼,嘴角逸出一丝异样微笑道:“徒儿已经突破至‘地狱行’的第十五层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天下第三的眼神终于背叛他的意志,露出讶异的神光,自他回“冥岳门”起师父便在进行例行的闭关潜修,跟着他便自禁于“无间地狱”内,这十数天来师徒俩连话都不曾讲上半句,如今君逆天只是一个照面,便道破了自己功力上的进展,只是这份眼力便让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这武道的当代第一大师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毫不会隐藏心机的幼儿,更无事不可对这亦师亦父的“亲人”而言。

君逆天只望了天下第三一眼,便负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徒儿见到我那一对不肖子女了吗?”

天下第三身子一震,心湖像掀起滔天巨浪,好半响才懂得吐出生涩无比的两个字。

“是的。”

君逆天忽然发出一阵长笑,语气却听不出半点喜怒的道:“看你的样子,为师那一对不肖子女定是为你带来不少麻烦了。”

天下第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正是因为从小就被君逆天一手带大,所以他最清楚“阎皇”喜怒无常的性格,往往在前一刻他还跟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他已下令将你满门抄斩。

君逆天忽然旋风般转过身来,俊伟无匹的脸孔止水无波,深邃如遥远银河黑洞的双目异芒大盛,像两根利箭般迎上天下第三目光,冷然道:“我当初之所以会收你为徒,便是因为你的心志坚毅远胜常人,为练‘绝世魔刀’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自断一臂,这份狠心与绝情正是修练‘地狱行’的必要条件。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用志不专、心神迷乱,如果再遇到帝释天的徒弟,即使你功力有所突破,不出百招内,就要死在他的‘披雪刀法’下!”

天下第三像给人从当头淋下一盆冰水,更在君逆天用目如神的注视中,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曝露在寒风冷雪之中,没有半点可以隐藏。

君逆天视线再移到石亭内的炼刀身上,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淡淡道:“自我亲手用此刀斩下上一任门主,也就是你的师祖‘黑帝’南宫魄的首级之后,这一柄‘天意刀’便被我封存在藏刀堂内,弹指间已过了四十年啦!如今我的好徒儿又来动这柄魔刀的脑筋,却不知这次是谁的大好头颅要遭殃了呢?”

天下第三知道这一句回答关系到自己的生死,自君逆天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不注以言语气势压制试探自己,是因为怀疑与君天娇接触后的他已对“冥岳门”——或该说是“阎皇”君逆天本人生出二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休想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天下第三脸色复常,深吸了一口气,一字字缓缓答道:“徒儿欲借‘天意刀’之力,来斩下‘天王’帝释天的项上人头。”

君逆天仰天大笑,声拔云霄。

中阙明月遥挂天际,映照斯人独影憔悴,君天邪行走在荒凉的山道上,乍看之下似是漫无目的的乱逛,不过眼力高明之人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的行走路径其实是“猎人”团体中一种独特的反跟踪手法。

从“环状山脉”外缘行了半天路程,如今已非常接近“不入树海”的入口,所行走的地面已经下能算是“路”,满布突起的树根,不论小下小心都会有被绊倒摔跤的可能。

无数根参天古树像罗伞般把星月遮蔽,那种由微弱光明投入绝对黑暗的感觉更是奇诡无比,饶是以君天邪的胆大包天,也不由生起毛骨悚然之感,差点便要窝囊的打出退堂鼓。

一边拨去缠在身上的藤蔓,一边喃喃自语的抱怨道:“这种鬼地方真不是给人住的,真佩服‘他’怎么能在这里待上这么久……”

侧了侧头脑清理思路,声音透着下解道:“怪了!依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我前脚踏入树林,那家伙便知道有人来到,难道是刚好在睡觉吗?”

正自狐疑四顾问,忽然一声尖锐、嘶哑、充满恐惧和死亡痛苦的叫声撕裂了黑暗的宁静,君天邪脚步微顿,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又是一声同样凄厉的叫声从原处传来,不同的足这次短促的多,仿佛死神只在一瞬间便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竟然有人敢闯入‘不入树海’来招惹那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命长?”

疑惑的眼神紧紧锁住下可透视的黑暗,“邪道涅盘”将生命气息调整至与草木同步,跟着小心翼翼的往树林中深入。

随着浓烈扑鼻的血腥味而行,当双目逐渐适应了森林内幽暗的景光,豁然开朗的视像却让他大吃一惊。

该是茂密无比的巨林,像被史无前例的风暴扫过般,化为方圆百丈内、寸草不生的岩地,而这场风暴扩散的源头,却是来自于两个人力的比拼。

君天邪马上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也是他此行目的的树海异人;另外一名与异人激战得难舍难分,衣饰华丽、体态肥胖,貌似商贾,但一对细眼中却闪出点点妖异精芒的特徵,加上他出手时冰火共济的特异气劲,让对魔道百派如数家珍的君天邪差点没失声大叫起来。

“竟是‘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

从风暴中心扫视四周,被视为“地府”府主出巡时尊贵象徵的华丽大轿,如今已经变为一堆木板碎层的残骸,而与魔陀佛形影不离的“四无艳姬”,则有两名已经由红粉佳人永远化为一堆血肉馍糊的尸块,适才那两声凄厉的惨叫显然就是因此而来,剩下不知是“法、天、花、果”中的哪两名艳姬,也仅只余自保之力,再不能对战局做出任何贡献。

君天邪心中的讶异简直到了非笔墨可以形容的地步,虽然他早就知道树海异人很强,但眼前的阵仗可是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再加上四无艳姬之力,却很显然的仍讨不了半分便宜,四名艳姬更有一半阵亡,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家伙简直强得离谱,就是‘阎皇’君逆天也未必有如此能耐,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君天邪不知道他此刻的苦笑也正是魔陀佛的感受,他自修练“冰火九重天”大成以来,天下英雄能挡他十招者已是屈指可数,放眼天下黑白两道,能与他“地藏”相提并论者不过寥寥数人,却没料到在这“不入树海”之内,给他碰上这武功高到下可思议的怪人,以自己一身盖世修为加上贴身艳姬之力,竟然还占不到上风——不!该说是还落在下风啊!

天下之大,果然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魔陀佛那张肥油的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容,身为魔门最强高手之一的自信,让他再也不能忍受眼前的僵局,忽尔大f嵉溃骸澳懔┩讼拢”靖鬃允帐罢庳耍?>

“喔!要拼命了。”

在君天邪兴致勃勃的视线中,魔陀佛的一对肉掌忽然生出异相,左手冰蓝右手火红,是“冰火九重天”运功圣极致的象徵,烈火爆炽、玄冰暗流,阴阳共济以砖瓦互叠之势,又带着惊天之威的击向异人。

异人本是萧索孤寂的眼光忽然变的狂热四绽,低声喃喃道:“喔……这一招有要我认真的资格了!你该感到荣幸,能够在一甲子后的今天重新见到我正式出招。”

异人两手同时挥洒开来,右手化为傲视穹苍的天剑,左掌凝为轻蔑生死的绝刀,散发出与丁神照相似感觉,但强大百倍不止的刀芒剑气,威势仿佛能洞穿宇宙,“冰火九重天”的离火玄冰劲在一瞬间便被吞噬消灭,余威不减的反卷向魔陀佛。

魔陀佛真是做恶梦都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的光景,但危急之余已顾不得那许多,只有把剩余的冰火之劲全众集于两掌问凝气成盾,不求有功,但求自保。

“轰!”

魔陀佛庞大的身躯巨震过后,铲地倒飞出数十丈外才能重新拿桩,脸色阵轻阵白,两名艳姬则是关心的上前探问道:“府主无恙否?”

魔陀佛狠厉的双目牢牢锁在异人身上,仿佛化为两条毒虻,但终于是跺脚一叹道:“我们走!”

任谁也没想到堂堂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也会有狼狈败走的一天,不过当不可能已经变成眼前的事实:心情再是突兀也只有接受的份,毕竟失败总比不上死亡来得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奇怪的是胜利的一方似也无异赶尽杀绝,任由魔陀佛三人在自己眼前逃逸而去……君天邪暗中幸灾乐祸道:“没想到与死老鬼齐名的”地府“之主,也有彼人打得狼狈而逃的一天,看来我当初投资在丁神照的眼光果然是正确的。”

这份得意之情只落得昙花一现的下场,眼前灰影一现,异人已神奇般落在自己身前,把他吓得往后退去、差点跌倒的同时,耳埾听到冷淡如锋的声音道:“你没有带你的朋友过来?”

君天邪像惊弓之兔般的拍着自己胸口,余悸难消的道:“前辈竟然能打跑三大魔门之一的‘地府’府主魔陀佛,晚辈生平所见高手倒也不少了,但那全都比不上前辈的一半功力。”

君天邪的马屁像扬尘般对异人起不了半点作用,冷淡的表情依旧冶漠道:“废话少说!丁神照人呢?”

君天邪嗫嚅道:“我那兄弟他……他又被别人抓走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前辈商量对策。”

异人双目杀机大盛,罩定君天邪冶冶道:“又被别人抓走!他到底是你的兄弟还足我的兄弟?而如果连保护自己的‘兄弟’都办不到,我留你在这世间又有何用?!”

君天邪吓了一跳往后退去摇手道:“这是有原因的,前辈请听我解释……”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废话了,下地狱去说给阎罗王听吧!”

“等等!”眼看异人动手在即,君天邪不得不打出底牌。

“杀我不难,可是这样一来前辈也将永远失去找回你血脉子孙的机会。”

异人忽然身子一震,杀气在刹那问散于无形道:“你说什么?!”

君天邪知道自己这一注是压对了宝,下过他仍不敢露出太过得意的表情,免得激怒这喜怒无常的怪人道:“本来晚辈也只是猜测,但直到前辈刚才使出与神照一样的刀剑绝技大显神威,我才敢确定前辈的身分。”——异人露出奇异的神色,淡淡道:“你倒说说看,你认为我是谁?”

君天邪邪邪一笑,悠悠道:二百五十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

第 一 章 天剑绝刀

玄武历一百九十二年,距今约一百五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惊才艳羡的刀剑奇才,他的名字是丁尘逸,以一手自创的“风刀霜剑”打得群雄低首、所向披靡,而被冠上“天剑绝刀”的称号,并被列入武林最高荣誉“封神榜”的十大宗师地位。

丁尘逸的出身平淡无奇,传说他一共拜了五十五个师父,但这些师父都是江湖上没没无闻的一般武师,甚至当他想拜在“武功院”门下时,对方还以他资质平庸、武艺低微为理由而拒绝了他。

不过丁尘逸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即使是最珍贵的美玉,在未经琢磨淬练前都只是不起眼的原石,如果没有人有那眼力鉴赏,他就亲自动手打造!他的五十五个师父虽然都是一些二、三流的低手,但丁尘逸却在这段求艺过程中打下了扎实的武学基础,加上他自己的惊人天份,终于给他创出了阶uu派之长、却又是最适合本身路子的一门武学来。也直到此时,江湖上中才多出一名精刀通剑的耀眼武星。

“天剑绝刀”丁尘逸这个名字,在他三十岁那年已成为了当代的一个传奇,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过七招,“绝剑惊鸿”韦天擎和“傲啸霸刀”魏浪是唯一的例外,他们两人联手,刀剑合壁,在丁尘逸的“风刀霜剑”下撑过了十一招。

然后是绝剑断、霸刀碎,韦天擎和魏浪两人永远不再言武。

经此一役后,丁尘逸的声名更是扶摇直上,达到了人生的顶峰,可是也让他尝到了“无敌是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另一种滋味,再没有人能够格与自己论武!这对一个嗜武如痴的人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啊!

欲求一对手而不可得,郁郁寡欢的丁尘逸,不久后便消失于武林,有人说他是避世退隐,也有人说他是得了不治之症┅┅总之众说云云,但是在如大海般每天都有泡沫浮起破灭的江湖,“三秋一过武林便迅速把你忘怀”!即使是再显赫的功绩,三年过去,也只成为茶坊间酒余饭后的闲趣了。

丁尘逸一生除武学外再无其它嗜好,亦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仪的女子,身后亦没有留下半个徒弟子嗣,“风刀霜剑”竟只成一代绝响,“天剑绝刀”在百代之后,亦只余留“刀剑双行”的传说。

时间推过一百五十年,在“不入树海”的今天,君天邪竟然对着树海异人说出后者便是一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可是异人如果真是丁尘逸,那他岂不是已近两百岁高龄?纵然武林高手能打破肉体障碍,平均岁数高于常人,可是始终也不可能突破生老病死的轮回限制。但是看后者的反应似乎又默认君天邪的猜测,难道这树海异人真的是丁尘逸?难道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永生不死?

异人像给君天邪一句话勾起回忆,抬头仰望毫无遮蔽的星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

“‘天剑绝刀’丁尘逸,已经多少年没听到别人用这个名字叫我啦!”

君天邪道∶“前辈应该在第一次见到神照时,就已经知道他是您的后人啦,为什么不与他相认呢?”

“我要怎么说,直接告诉他我是他的祖先吗?”丁尘逸那像是老树表皮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这也是君天邪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神照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天剑绝刀’硕果仅存的后人,而我也认为他最好不要知道,这样对他而言反而来得好。”

君天邪闻言默然不语,论看透世情,他和丁神照自然是拍马追一辈子都及不上丁尘逸,没必要在这一点上与对方争议。

知道丁尘逸此时杀心已退,君天邪八卦本性又起,问道∶

“根据太史世家的武林名人史记载,前辈似乎并无任何的后裔或传人,那神照他到底是前辈的┅┅?”

丁尘逸瞥了君天邪一眼,却没追问他区区一个少年怎么能看到太史世家不外传的机密档案,只是以饱含回忆与痛苦的语气道∶

“当年是我对不起┅┅芸娘!她不愿意让我们的孩子认祖归宗,我也绝对不会怪她┅┅”

君天邪知道丁尘逸和这叫“芸娘”之间的女子当年必然又是一笔胡涂债,丁尘逸痴心武道,男女之情必然忽视轻淡,芸娘母子的下场可想而知,等到丁尘逸良心发现后悔时,却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

本来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君天邪不会也不屑去管那么多,但是此刻有求于人,不得不装出一脸正经,婉转感性的道∶

“晚辈相信丁夫人她从来没真正怪罪过你,否则也不会让孩子依然从前辈的姓了。”

丁尘逸身子剧震,不可置信般喃喃迷惘道∶

“是真的吗┅┅?芸娘┅┅奶愿意让孩子姓丁┅┅是真的不恨我的表示吗┅┅?”

“是啊!一定是这样的。”君天邪打铁乘热道。

丁尘逸忽然一言不发的往君天邪望来,双目像恢复灵性般的焰光,看得君天邪暗呼不妙,莫非是自己扇风点火过了头,让这百岁人妖恼羞成怒了?

“神照现在怎么了?”

幸好丁尘逸似无意立即发难,但沉敛的语气只代表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君天邪不敢怠慢,马上把丁神照的经历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对方,当然仍是隐去了自己击伤“兄弟”的那段。

丁尘逸听完整张脸都沉下来,语气要有多恼火就那么恼火的道∶

“好一个‘剑楼’!竟敢一再在太岁爷上动土,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手下留情,应该一早便拆了那栋破楼!”

天底下怕也只有“阎皇”君逆天及眼前的丁尘逸,拥有如此大言不惭的实力,即使是“天王”或“地藏”都还差了一线。

“楼雪衣你这小白脸!竟然连我的‘东西’也敢染指?不把你害到鸡毛鸭血,少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得意算盘刚在心底拨弄,丁尘逸却仿佛有心电感应的先一步道∶

“别以为诡计得逞,我是不会也不可能踏出这树海一步,想要救出神照,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力量。”

君天邪的得意笑容立刻变成苦笑凝结在脸上道∶“我的老祖宗啊!不是晚辈不愿意去救出神照,而是‘剑楼’人多势众,神照他如今更连我这个好兄弟都认不出来了,你叫我怎么去救人?”

丁尘逸淡淡道∶“话都是你在说的,要救人的也是你,救不出人的也是你,而不敢去招惹‘剑楼’却来找我┅┅该不会你是认为,老夫比‘剑楼’的那些庸俗剑手来得容易对付吧?”

没有刻意加强语气,但丁尘逸此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严与气势,就完全的把君天邪给压制,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让后者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即使是“阎皇”君逆天也做不到的事情,被丁尘逸手脚不抬的办到了,那就是让君天邪尝到真正“颤栗”的滋味!一直以来,凭借着自身修为和绝顶智能,不论在何种恶劣状况下,他也有自信全身而退。可是在面对眼前的“天剑绝刀”时,这份自信却成了插翅小鸟、远走高飞。

换言之,如果丁尘逸真要杀他,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心中大叹自己找错靠山,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道∶“晚辈了解了,先前有依靠前辈的想法是小子的愚昧,真正的兄弟便是该能生死与共,我这就出发到‘剑楼’去,这次如果救不出神照,‘我就把命也送给他们算了’!”

看着慷慨激昂一副风潇潇兮易水寒准备转身离去的君天邪,丁尘逸忽然出言叫住他道∶

“等一等。”

“哈!煽动不成就用苦肉计,就算你这人妖活超过两百岁,只要痛脚被我抓到,那还不是只有乖乖落入算计的份。”

把得意之情完全隐藏,君天邪咬牙握拳激动的道∶

“前辈不必说了,我已下定决心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也只有这样子才足以证明我对神照的情义!”

丁尘逸淡淡道∶“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在未救出神照前,你那条小命还有利用的价值,可不能白白牺牲了。”

君天邪气结回身,还未来得及开骂,丁尘逸已经先他一步出手,一道有形透明的“剑”贯胸而过,跟着便气化般消失在他后背三尺处。

君天邪瞪大眼睛捂着自己胸口,呐呐的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那一“剑”贯体而过时,他本能的激发护体真气防御,但对方所散发出来的劲气就像是清烟穿网一样,竟连涅盘真劲的“化无”本诀也无法防御,虽然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却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丁尘逸像化成一座木造的雕像,好一会才睁开眼睛低声道∶

“我已经把本命剑魂种在你的体内,有了它护身,即使是被当世顶尖高手围攻,想要取你性命也非易事。”

没敢立即把喜形于色,君天邪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是‘剑魂’?”

丁尘逸道∶“那是使剑者修为到了最高境界,超越‘心即是剑’的篱障,只余下最纯粹剑之精神体的一种剑术,你非用剑之人,跟你多说了也不会明白。”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听起来总是很厉害的样子,自己岂不是多了一道无敌护身符?果然这一趟是来对了。

君天邪未免高兴太早,因为丁尘逸已经接下去道∶

“种在你体内的剑魂直接与我的灵智相通,如果你有任何营救不力、或是阳奉阴违的举动让我知道。只要我心念一催,‘剑魂’便会化为实质剑气取你性命,好自为之吧。”

君天邪一张脸立刻化为比苦瓜还苦道∶“不必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吧,我的老祖宗。”

丁尘逸那张树纹交错的怪脸上,竟然也会出现一丝狡笑道∶

“你这小子心机太深,我只有这么做才能制得住你。”

君天邪苦笑道∶“其实前辈不必如此做,对营救丁兄弟的事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丁尘逸不耐打断他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剑魂’在你体内便只是有益无害,你还有何顾忌?莫再多说废话,快给我滚去救人!如果一个月的时间内见不到一个完整无缺的丁家子孙出现在我面前,莫怪我催动‘天心魂剑’取你性命!”

君天邪咋舌道∶“一个月?!”

丁尘逸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一个月,救人如救火,难道还能给你讨价还价吗?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在我改变心意催动剑魂前,马上给我有多远滚那么远!”

君天邪闻言哪敢多待,两条腿像是逃命般转身离去,耳旁还传来丁尘逸那像是嘲讽多于命令的声音道∶

“记着,一个月内,带丁神照回来见我,否则你小命难保┅……”

这真是何苦来由!君天邪只能无奈摇头。

“十二剑盟”顾名思义便是由十二名剑手所组成的门派,在江湖上多如过江之鲫的百派千帮中,“十二剑盟”的声名并不特别显赫,门内亦无什么超卓入圣的绝代剑手,但是这个半小不大的组织却仍是维持了基本的侠义之风,“锄强扶弱”这个在现今武林已经逐渐被人淡忘的名词,剑盟内的剑手仍是甘之如饴的奉行着。也因洛up此,势力不大的“十二剑盟”在白道上却享有一定的侠名与尊重。

可惜,也就是因为这份尊重,而成洛u酗艉h今日血洗剑盟的原因。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带剑青年,声嘶力竭的跌撞走进剑盟,却因力气不支,刚踏进门槛便脚下一滑,往地上倒去。

“地支!”

人影一闪,一名粗旷中带有沉稳的布衣汉子,在带剑青年倒在地上以前便已扶住了他,跟着运指连点他身上一十五处大穴,同时渡气为对方疗伤,暂时解救了带剑青年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危机。

看着带剑青年发白颤抖仍努力想挤出话来的脸孔,布衣汉子沉毅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悲痛。

“地支,别急!有话慢慢说。”

带剑青年便是“十二剑盟”中排行最末的剑手地支,而这看来颇有领袖气质的布衣汉子便是“十二剑盟”之首的天干,此刻他看着结义兄弟濒死前的苍白面孔,虎目含泪,悲愤交加的道∶

“十二弟!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地支沾满鲜血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语难言。

“泪┅┅是泪眼人┅┅他忽然出现┅┅三哥、五哥都已经被他┅┅杀害┅┅他现在正往这里来┅┅走┅┅!快走┅┅”

“泪眼人?!”

天干闻言不由一惊。

近日来在武林道上出现了一名身分神秘、使刀通剑的高手,不过短短十数天下来,已掀起了一场全由他而起的腥风血雨,“暖暖帮”、“乌衣盟”、“青天会”、“大地教”这些声名不恶、本身也有一定实力的门派,却尽在一夜之间被这名神秘高手连根拔除、鸡犬不留!而根据生存者辗转传出的证言,只知道这名神秘高手似乎年纪不大,脸上则带了一副泪眼面具遮住五官,故又被称为“泪眼煞星”。

年轻,男性,精刀通剑,种种线索指向泪眼面具人便是近来声名大噪的“纵剑横刀”丁神照!只是缺乏直接有力的证据,加上受害者皆是白道联盟以外的帮会,所以七大门派也一直没有积极的缉凶行动。

如今,泪眼人的目标又指向了“十二剑盟”!

“大哥!十二弟!”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从大厅内又奔出了两人,分别是排行第七的“七曜”和排行第十的“十方”,看见厅内的景象,又是两双圆目怒睁,抢到天干身旁,望着已成半个血人的地支,心情的激动无以复加。

还未等天干来得及回话,忽地“呼!”的一声,三道黑影自大门外飞射而入,七曜在十二剑手中反应最快,大喝一声配剑“七星”骤然出鞘,为怕门外敌人用火器一类的东西攻击,剑意不敢使尽,一招“鹅毛可浮”柔到了极点,将三物来势缓缓卸尽住,露了一手极为上乘的剑术修为。

然而当厅内三人看清了来物的真面目时,均不由得目眦欲裂,心神剧震。

“三弟!五弟!十一弟!”

自门外飞入的三物赫然是三颗染血的首级!触摸还有一丝余温,显是被新割下来不久,而这三名死者的身分,正是“十二剑盟”中排行第三、第五、第十一的“三才”、“五行”、“子丑”!

“三哥!五哥!连十一弟都┅┅!”

惊见战友兄弟惨死自己眼前,地支再也压不下心情激动,喷出一口鲜血后昏死过去。

地支虽然失去意识,但他活着且清醒的同伴却必须面对残酷的事实,因悲痛及愤怒而扭曲的三张面孔,望着此刻缓步走入大厅内的人。

青铜制的面具,反映着无机质的光泽,五官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哭脸相貌,别增一份诡异气质,两眼旁各浮起一颗像是泪滴状的突起物,“泪眼人”之名,应是由此而来。

背后斜插成十字的一对刀剑,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震摄感,没有表情的面具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杀气,但仍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浓浓血腥味,像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泪、眼、人!!”

十方望着面具后那双空洞的瞳眸,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对方声吞下肚。

天干毕竟是十二剑客之首,虽然同样目睹结义兄弟惨死,却是盛怒之下理智未失,只是一对虎目如欲喷火,盯住来人沉声道∶

“敢问阁下!我们‘十二剑盟’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需要用这等狠辣的手段来对付我这一帮义弟┅┅?”

说到伤心处时,终忍不住哽咽。

泪眼人默然不答,但那股震摄心魄、让人几欲窒息的压迫感却没有一刻稍停,忽然探手过头缓缓抽出背上刀剑,厅内顿时光华大盛。

“大哥!还跟这杀人凶手废话什么?并肩子上宰了这厮,为三哥他们报仇啊!”

十二剑客中十方性情最是冲动,眼看屠杀自己兄弟的凶手就在眼前,哪里还忍耐得住?红眼拔剑身形掠起,夺目银光飞刺向泪眼人咽喉。

“十二剑盟”俱是一流剑手,十方这一剑含怒而发,威势更是非同小可,没有任何变化取巧的简单一剑,凌厉破空只是单纯为杀而杀、为复仇而拼命的一剑!

只可惜要论拼命,他的对手却是比他高明得太多,浴血沙场的一刀横扫荡开剑势,跟着右手一剑化为索命匹练,如鹤搏般一啄在十方喉间留下一个钱眼大的小孔,后者溅血倒飞开去,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却是“咯咯”发不出一个字来。

“十弟!!”

七曜将十方接住抱在怀里,看着义弟垂死痛苦的面孔,心也跟着绞痛起来,反观在一旁的天干,却像是化成了一座泥像,没有一丝激动,也没有一丝悲愤。

愤怒、悲痛等负面感情,只会影响一个剑手对阵时的冷静判断,面对像泪眼人刚才稍露一手的高明修为,身为十二剑客之首的天干就很清楚的知道,今日一战,如果不能全神贯注,稍有分心,下场便只有像他的几个义弟一样。

命毙当场!

天干缓缓拔剑在手,目光到处,仿佛是一柄有质无形的利剑,虽不发一语,但在他拔剑的一刹那间,厅内的肃杀之气陡然升到了极点。

血战已是一触即发!

第 二 章 剑折人亡

剑光暴起。

出乎预期之外,第一个动手的,既不是天干或七曜,也不是惜言如金的泪眼面具人,而是一直埋伏在厅内,“十二剑盟”中排行第九的使双剑高手——九鬼!

“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水银泻地般的剑光自梁柱上扑击而下,有如夜蝙滑行的身影各持一长一短两柄利剑,凌厉的剑势交织出灿烂夺目的银网,在光辉的背后隐藏着残酷的死亡。

“九弟!回来,别要单独战他!”

天干可说是场中对局势最为了解之人,但饶是他自己,也无法让九鬼收回已发出的剑势,就像射出去的箭没可能回头一样。泪眼人木然只是站立不动,似对敌人剑势视若无睹,等到剑影临身之即,两手刀剑同时发动,竟是后发先至!剑分如柳刀叠如浪,硬生生破入九鬼密可捕蝇的剑网中,一剑贯胸!刀划丹田!“十二剑盟”又再折损一名剑手!

“九弟!”

“可恶!我跟你拼命啊!”

七曜再也压抑不下内心的悲愤,拔剑抢攻,“七星剑”舞出一片银光飞虹,如狂风暴雨般施展开来,声势虽摄人,但心神震怒下破绽大露,面对泪眼人如鬼神莫测迅疾诡异的剑路,如果不是天干抢救实时,恐怕黄泉立即又得平添一条剑盟冤魂。

“当!”

天干挥剑架开原本泪眼人攻向七曜必杀空门的一剑,饶是如此,被荡开的这一剑仍是在他左臂划下一道凄厉的血痕,七曜吃痛后退,泪眼人却无放过他的打算,刀势一回又向他迎头斩去!天干咬牙使出其成名绝技“天上来剑”,剑意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般源源不绝护在七曜身前,刹那间连挡对手七刀。但他护得来别人就顾不了自己,被泪眼人一剑乘隙划伤腰间,血如泉涌染红了他半身。

七曜惊呼道∶“大哥!”

天干脸色苍白,却犹自强镇定道∶“我不要紧!七弟,这厮厉害得紧,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方有胜算!不要一时冲动报不了仇,还赔上自己性命。”

七曜知道此时事态严重,“十二剑盟”又一向唯天干之令为首,闻言立即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后点头道∶

“我知道了,大哥,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杀人凶手走出我们剑盟。”

天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嘴角却泛起一丝令七曜生起强大信心的豪勇笑容道∶

“那当然。”

只有天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一句话是多没有把握。

“十二剑盟”如今除五人战死,排行第二、第四的“两仪”、“四象”外出公干之外,应该还有负责把守后门的“六合”、“八神”在盟内坐镇,如今正厅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却不见他俩的踪影。天干很清楚自己的义弟绝非怠忽职守之人,除非是碰上了什么令他们难以分身的大事,而以来犯敌人的实力判断,更可能的是已遭遇不测!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天干强迫自己集中心志在眼前的大敌上,只见连杀五人的泪眼人,仍是一副冷然坚定的样子,刀剑交叉垂地,仿佛是能吞噬一切的虚空。

由始至终,他也未发一语。

天干握剑在手,忽然沉声道∶“七弟!待会大哥缠住他的时候,你便找机会逃跑,和六弟八弟他们会合,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传给白道联盟的‘合议厅’长老,要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七曜听得脸色大变道∶“不成!大哥,我怎可丢下你独自逃生┅┅?”

“你必须这么作!”天干以不容转圜的语气断然道∶“要是我们全部阵亡,谁来把今天的真相告诉别人?”

“可是┅┅”

“这是命令!难道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七曜虎目含泪,全身因激动情绪而颤抖不已。

“七弟不敢┅┅可是┅┅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这也是我们十二兄弟当日义结金兰时,许下的承诺啊!”

天干始终没有望向自己的义弟,他不想让七曜见到自己眼中难舍的悲伤。

“莫再扭扭捏捏像个婆妈一样!待会我一出剑攻击,你便立刻从后门逃走,六弟八弟哪里恐怕也碰上了敌人,你的任务便是支持他们,为‘十二剑盟’留下日后重振的希望!”

七曜被天干这一出言提醒,才猛然想起后院还有两名自己的兄弟,正自天人交战间,天干已挺剑抢攻,同时暴喝一声道∶

“走!”

七曜身子一震,脸色几度犹豫,终于是一咬牙狠狠跺脚,转身往后院掠去。

天干见义弟终于肯听命逃走,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但只是一现即逝,更凝重的神色出现在他那张沉毅的脸上,一出手便是其成名绝技“天上来剑”!剑势凌空旋卷,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套向泪眼人,将其进路全部封死,务求要他分不出手来去追击七曜。

敌手太强,今日一战已是不存胜望,天干只希望能够和这泪眼人同归于尽吧!

面具里外的表情始终一样木然,朴实无华的刀剑路子施展开来,威力却是奇大无比,以旋破旋的刀浪扩散开去,独来直往的剑势游刃有余的在天干身上平添无数伤口,后者虽然抱有拼命之心,无奈实力上的差距过于悬殊,战况仍是一面倒的不利。

天干咬牙浴血苦战,但他的斗志纵然高昂,泪眼人的一对刀剑,却仿佛是凄凉与死亡的化身,每一次的刀剑斩击,便带给他说不出来的无奈与空虚,让他生起仿佛是和“虚空”这样的敌人作战的感觉。

人怎么能战胜虚空?

所以天干只有死。

泪眼人右手倏地一动,刹那间仿佛炸裂了满天星斗,数不清的耀眼剑华顷刻间穿体而过,夹带着天干的鲜血哀嚎飞散开来!

不忿的身子倒卧在自己流出的血泊当中,涣散的双眼仍努力的集中在某个视像上,费尽力气的挤出最后几字遗言∶“七弟┅┅!”终于还是阖然而逝。

青铜后的双眼仍是冰冷,静静淡淡的凝视着地上的尸体,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七曜含泪奔跑在往后院的路上。

他已下定决心,一但通知到六合与八神正堂的危急状况后,便立刻诳u^去与天干并肩作战!便是死,他也要和自己的兄弟死在一起!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悲痛莫名的长啸。

“八弟!”

七曜心中一震,认出那声音正是“十二剑盟”中的老八——八神的啸声!连忙加快脚步,抢入庭中。正好一名发髻散乱、血污满身的持剑男子跌撞往自己怀中扑来,七曜连忙扶住那人,不及细看对方伤势,先问道∶

“八弟!怎么只得你一人?六哥呢!”

八神泪流满面,未说话先咳出几口鲜血,才哽咽道∶

“七哥┅┅有敌人攻来┅┅他们实力太强,六哥他┅┅已经┅┅”

七曜闻言,饶是他先前早有准备,仍是忍不住心中大恸,加上先前苦战疲乏,气血倒冲,几乎就此昏死过去。

总算他神智迷乱中,想起天干犹在前堂浴血苦战,勉强打起精神,追问道∶

“八弟,振作点!正院大哥那里也碰上强敌,我需得立即过去增援!你们在后门碰上的敌人有多少?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八神喘气答道∶“是┅┅”

七曜忽觉腹部一凉,跟着是一种温热液体溅湿了自己的奇异感觉。

七曜大吼一声,拼尽全力一掌劈向怀中人,但八神一击既中早已抽身远退,七曜那一掌仍是伤他不得,染血的短剑在月光下反映着诡异的光芒,相映后者此刻脸上的狞笑,犹如地狱来的索命使者。

七曜脸色惨白,冷汗直流,鲜血自捂着小腹的五指间不住流出,他却浑若未觉,只是盯着自己的“兄弟”,以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声调问道∶

“为什么?”

八神本来已有心理准备,面对这世上最恶毒的辱骂、垂死前被出卖的不甘控诉,甚至是足以杀人的怨恨视线,他都能坦然以对。没想到七曜的反应竟是如此平静,瞳孔内只有淡淡的悲哀,甚至是些许的怜悯,对自己的怜悯!

这让他反而恼怒起来。

八神把剑一挥,没有血色的脸添上几丝怒意道∶

“你不用问了!内奸就是我!六哥也是我杀的!反正今天‘十二剑盟’的覆灭,已经成了定局!任谁都不能改变,我只是顺应行事而已。”

七曜剧咳几声,鲜血染红他上半身衣襟,但他的视线仍然坚定,斜睨着八神道∶

“顺应行事?顺谁的意?是谁对我们剑盟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八神狞笑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对方势力之大,绝对不是我们这小小门派可以抗衡的,我如果不选择和对方合作,下场就只有跟你们一样!我还不想死,所以只好让你们死了。”

七曜摇摇头,用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的口气道∶

“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哥吗?”

八神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自然道∶“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资格来管我?”

七曜喃喃道∶“我明白了┅┅原来当年义结金兰之情,对你来说只不过是狗屁而已┅┅”

八神嘿嘿冷笑道∶“我早就说过,十一兄弟中,只有你最了解我。”

七曜摇头道∶“我不了解你,从来都不了解你,甚至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你。”

八神淡淡道∶“念在兄弟一场,我愿意让你有个好死,你自己了断吧!”

七曜看着手中剑,惨笑道∶“众兄弟纷纷力战而死,我怎可选择懦弱的逃避之路?”

“你受伤过重,不会是我的对手。”

“人生有些战役,是明知必败也要打的。”

话一说完,七曜便出剑攻向八神。

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对生存已不抱希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卖友求荣之人!这第一招也是最后一招!至少也要和这小人同归于尽!

剑光炫烂而动,剑势无情似火,正是他一生中最强也是最后的绝招——七情焚火!

以生命作为燃料去推动的剑火之焰,恣意狂舞于虚空之中,似要将八神的身子吞噬。

然而,身为“十二剑盟”的同侪,八神对这一剑的了解并不在使用者之下,加上七曜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要破他这一招绝非难事!

八神冷然一笑,手中剑如群蛇纠结般洒出,扭动的剑芒沿空虚抖罩向七曜剑火,正是他的得意剑技——“八歧大蛇”!

剑走如蛇破入红色火浪中,“蛇身”四面八方卷住、反过来扑灭七情剑火,“蛇牙”则化为致命一击,在七曜颈上留下一道凄厉血痕。

七曜以命相搏的一剑,始终还是杀不到八神。

“别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八神看着地上自己兄弟的尸体,轻轻摇头叹息,眼中也不知是轻蔑亦或伤感。

“干得好啊!八神兄弟,如此一来你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将军他老人家一定高兴得很。”

八神闻声回头,只见院落忽然多出一个身长玉立、唇红齿白、优雅脱俗的白衣贵公子,亲切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小侯爷!”八神一见来人,便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您也来了。”

“我怎能不来?”白衣贵公子——“剑侯”楼雪衣柔和笑道∶“我如果不来,那这里的戏要怎么收场呢?”

八神闻言一愕,心道楼雪衣这一番话摆明就是要和自己争功,但“剑侯”却是自己背后靠山近来座前的大红人,更是得罪不起,只好道∶

“怎敢有劳小侯爷多费心,如今剑盟上下已无一个活口,稍等的善后工作,在下自会处理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一丝破绽,辜负了唐将军交付给在下的任务。”

楼雪衣笑意盈盈的道∶“全无活口?不会吧!八神兄怕是弄错了吧,我刚刚从后院进来的时候,明明有看到一个活人啊。”

八神脸色一变道∶“不可能!六合明明就已死在我剑下┅┅”

楼雪衣摇头道∶“八神兄的剑法我是绝对相信的,何况那人也不是贵盟的第六剑友。”

八神沉声道∶“不是六合,那又会是谁?难道是二哥或四哥他们诳u^来了?”

楼雪衣还是摇头∶“也不是他们。”

“那到底是谁?”

楼雪衣悠悠道∶“那是┅┅”

八神忽然心生警兆,但已经迟了,利锋破空的锐劲,到最后一刻才被他察觉,偷袭者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八神只来得及感觉背脊一凉,已经中剑!长剑“嗤!”的一声透体而过,他痛嚎一声,正要挥剑反击,下腹又是一阵剧痛感觉传来,一截刀身,正自自己丹田处对穿而过!

偷袭者竟是刀剑同使之人!那么此刻在他背后的人,除了“泪眼人”之外还会有谁?八神双目充血如欲突出,盯着楼雪衣狠狠的道∶

“是你┅┅?!你竟然要杀我!为什么?”

楼雪衣的微笑仍是那么平易近人,此时此刻,仿佛还带点腼腆歉意。

“没有办法,你不是说剑盟上下已无一个活口吗?可是八神兄却忘了把你自己也算进去,连你也死掉了,‘十二剑盟’才算是真正的鸡犬不留。”

“你┅┅你好狠毒┅┅!”

“套句八神兄刚才用过的话,”楼雪衣淡淡笑道∶“我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八神兄见谅。”

楼雪衣说完轻轻弹了一下手指,背后的泪眼人像是收到命令般把插入刀剑在八神体内“会合”,后者发出一声痛极惨嚎,但泪眼人的双手丝毫没有停顿,在刹那间已把他大卸八块!

结果,为保命而出卖自己兄弟的八神,反而是“十二剑盟”中死得最惨的一位。

楼雪衣负手微笑,神情就像是在自家的院子内散步一样,跨过地上的血迹,走到泪眼人身前,随手摘下后者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木然、空洞的一张俊脸。而从那熟悉的五官,毫无疑问,此人就是“纵剑横刀”丁神照!

起丁神照的下额,像是审视一件艺术品一样,楼雪衣把脸凑近,露出满意的微笑道∶

“魅邪这次可真是为我打造了一把好‘武器’啊!第一阶段到此算是试验完毕,如今‘泪眼煞星’的名号已经逐渐打响,接下来便是该轮到第二阶段——‘煞星刺剑圣’的好戏上演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白日换青天。”

一样莫测高深的优雅淡笑,不同的是比起数十天前来,楼雪衣的表情多了几分笃定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天娇姐∶

急事商洽,请务必出来一晤。

弟天邪笔

君天娇握着手中寥寥数字的纸条,也是使她深夜时分还徘回在这“武功院”近郊附近一座破庙的原因,天生英风娇立的美态,在星月之下仿佛战斗女神的降世。

不需注明时间地点,只是凭同出一脉的血缘感应,君天娇便知道自己的弟弟可以确定她如今所在的位置。

傲骨凌霜的柳眉微微一耸,盯着在她眼前像是从异世界般出现的邪俊少年,露出不悦的表情道∶

“你来晚了。”

君天邪弯腰鞠躬,以诚恳之至的表情柔声道∶“真是对不起!因为天娇姐奶在离开‘武功院’时刻意收敛了本身的气息,所以要找奶便格外多花了一些时间,累您久等,为弟的真是抱歉之至。”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君天娇一点不为君天邪的软调攻势给打动,仍是以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道∶

“说出你的来意吧!如果是要讨回黑狱岛那时的人情,我早有心理准备。”

君天邪竖起大拇指赞道∶“天娇姐真是巾帼之骄、快人快语,那为弟也就不拐弯末角、放胆直言了!”

“天娇姐,他是谁啊?”

君天邪正要道出来意,忽然一道铃脆动听的声音自俩人身后响起,像是夜空明星的亮眸闪动着好奇的光芒,粉腮微红带着青春天真的气质,含有戒心的视线投向君天邪,对君天娇却是毫无保留的崇拜与爱慕。

君天邪一愕后反问道∶“奶又是谁?”

皂衣少女给了君天邪一个扮相可爱的鬼脸,不悦的道∶

“连我‘女流箭’孙楚倩孙女侠都不认识,怎么有资格约天娇姐在此见面?”

这是君天邪和某一方面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他“天敌”之一的“女流箭”孙楚倩,俩人间第一次戏剧化的见面。

第 三 章 假凤虚凰

虽然同为“四英”之一,但要说排行最末的“女流箭”孙楚倩,可以在首席“凤凰”君天娇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跟踪后者老远一段路,那当然是难以令人信服的一件事。

“无心之矢”的入门首课便是“无为之作”,化有意为无意,一切作为同日换星移般自然而不引人注意,就像是路边的野草杂石一般,先求“无心”,然后才是更进一步的“三心两意”。

一切都是“自然”,有所而为便是落于下乘,从人的性格去分析便是要随兴所至、不多强求,所以只有像孙楚倩这种天真单纯的本性,才能够修练“武功院”十大绝技之一的“无心之矢”。

因为单纯对“凤凰”君天娇的崇拜,对后者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特别注意,无心算无心,只是因为“无心之法”可以自然融入四周空间的特性,竟把主要集中力放在别处的君天娇也给瞒过了。

似嗔似怒的俏脸天真中带着三分可爱,虽然成熟美女才是君天邪的最爱,但要是有机会,他也不会排斥品尝青涩的果子。只是现在有求于人,而且看来对方早已投入“凤凰”的同性情网中,莫要采花不着惹来一身腥,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也不差这区区一枝花。

姐弟间的真正关系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反正君天邪说谎都不必打草稿,不假思索便道:“原来是孙小妹妹,天这么黑了怎么还不回家睡觉?你爹娘会骂的喔。”

孙楚倩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你……你叫我小妹妹?你自己才多大啊!”

君天邪装做不屑的道:“总之是比你大就对了,我和天娇姐在这里人约黄昏后,互诉恋衷情,谁叫你不识好歹的跑来这里插花啊?你没听过妨碍别人恋情的人会被马踢死的吗!”

孙楚倩听了后一双妙目仿佛要掉了出来,张目结舌的道:“你……你说你和天娇姐是……一对情侣?!”

君天邪看到孙楚倩大受打击,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心中想道:“这么容易受骗,看来‘四秀’除了天娇姐之外,果然还是一堆徒具外表的草包。”

君天娇柳眉微皱道:“倩倩,别听这小鬼胡说,我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叫倩倩叫得那么亲密,看来两人果然是搞上了!”

仿佛知道君天邪此刻脑中乱转的肮脏思想,君天娇给了他一记警告性的白眼,又转向孙楚倩柔声道:“我和这人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回院里去等我吧。”

孙楚倩嘟着娇俏的朱唇道:“可是人家想留在这里陪你啊!谁叫天娇姐总是那么忙,都不来找人家,只好我去找你了。”

君天娇怕是生平第一次后悔风流多结的后果,如今感情债上身,想摆脱却不是那么容易,幸好应付这种事她也算经验丰富,把脸孔一扳,严肃的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孙楚倩刹时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可怜兮兮的道:“知道了,天娇姐,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回去就是了。”

君天娇看了孙楚倩的可怜样似是又有点于心不忍,语气稍缓的道:“那也不必那么急,你就在庙里等我一下,等我谈完事情再和你一起回去好了。”

孙楚倩立时喜形于色道:“真的?!嘻嘻!我就知道姊姊对我最好了!”

说完便一溜烟连跑带跳的进入破庙里面去了,只留下君家俩姐弟,君天娇才一拨秀发后对君天邪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出来意了。”

君天邪知道此刻“印象分数”很重要,没敢拐弯末角,直接便道:“我有一位‘好兄弟’被人迷失了心志,需要天娇姐你的‘意寒诀’帮忙才能让他清醒恢复过来。”

君天娇淡淡道:“你说的那位好兄弟该不会是‘纵剑横刀’丁神照吧?”

君天邪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会知道?!”

君天娇道:“你不知道江湖上最近崛起了一个号称‘泪眼煞星’的新角色,虽然其人总是带着面具做案,但是他使用的武器正是和前一阵子神秘窜起又消失的丁神照相同,世上能同时精刀通剑的奇才能有几个?所以我们一下子就想到是他。”

“你们?”君天邪皱眉道:“‘破狱’为什么也对我那丁兄弟有兴趣?”

君天娇缓缓道:“应该说我们始终都在注意‘剑侯’楼雪衣这个人,他已经是除了魔门以外另一股新兴的可能威胁。”

提起那个喜穿白衣的侯门公子,君天邪的气就仿佛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死白猴!即使魔门中人都找不到几个像他那么笑里藏刀、阴险狡诈!这家伙改天就不要撞在我手上,我一定要让他后悔为什么会被生下来!”

君天娇斜睨了他一眼道:“会这么生气,看来你在楼雪衣的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啊。”

得君天娇提醒,君天邪才想起自己太过激动,连忙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却仍不免讪讪的道:“别提了,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不在我之下,‘剑圣’封虚凌收这徒弟可谓是引狼入室,迟早必反遭其噬。”

君天娇点点头心有戚戚焉的道:“我们曾经尝试提醒过,奈何却是枉做小人。”

“呵呵……看来所谓的白道联盟也只是名过于实,内在矛盾不小啊。”

君天邪摇头轻笑,却换来一记狠狠的白眼,只好把要说的风凉话全回肚子里去。

“说真的,天娇姐,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和这些自以为是、坐井观天的家伙搅和在一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管是白道联盟或是‘破狱’,都没有足以打倒死老鬼和他门下的实力不是吗?”君天邪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道。

君天娇像化成一座雕像,面无表情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半响后才开口,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奈。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和‘他’作对的方法,能够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恨他,一生一世也不会原谅他的方法……”

君天邪感受到生平少有的“感动”情绪,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真挚温柔,把手搭在君天娇的肩膀上,希望藉此能给予后者一点安慰,姐弟间的距离,从未有曾如此拉近的一刻。

“那个人”所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恶梦,即使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也没有消失,反而是沉淀的更浓更深。

垂下的发丝盖住了不知是否正在落泪的明眸,君天娇并没有任由悲伤的情绪脱缰失控,没过多久便恢复成那个冷若冰霜的自己,轻轻一移离开了亲弟的掌心温暖道:“我会帮你的,就当是各取所需吧,不能让楼雪衣的势力再坐大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君天邪苦笑着收回手,一边后悔刚才的“真情流露”,一边带着没乘那时多揩点油的遗憾道:“天娇姐怎么说便怎么算吧,不过我那兄弟现在已成了楼雪衣的‘秘密武器’,要如何将其诱出并制服,可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功课了。”

君天娇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没有想好万全之策,怎么可能会来找我?要说不说随便你!反正到时着急的人绝对不是我。”

君天邪再次体会到君家血缘不可欺的天性,竟然看得出来自己有所隐瞒,“天剑绝刀”可是会成为自己皇牌的对象,即使现在受制于人,也不代表幸运的天秤会永远往对方那一边倾斜,只要能救回丁神照,他就有把握能使后事的发展依照自己既定的意图进行。

一边带着小心翼翼生怕激怒对方的笑容道:“天娇姐真是厉害,为弟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废话少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放心吧!一世人两姊弟,你难道还担心我会害你不成?”君天邪再次露出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自信邪笑:“就算天娇姐你不信任我,也该信任我的‘绝对智慧’啊!”

“五千零一!五千零二!五千零三……”

一边踢着脚下的碎石,一边数着数字来打发时间的这种举动,应该会被旁观者视为可爱的一种表现,但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使得当事者原本清脆的声音添入了几分懊恼,斗大的泪珠也在眼眶中不住打转,仿佛随时就要倾泻而下。

“六千九百九十八!六千九百九十九!七千!”

“倩倩!你在不高兴吗?谁欺负你了?”

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惊喜交集的转过身子,果然看到“凤凰”君天娇一脸似笑非笑的媚丽英姿,仿佛能透视自己的目光,让她一下子便烧红了耳根。

“姐姐!”再也压不下心中的激动,孙楚倩一把投入了君天娇的怀抱,又哭又笑的道:“不来了啦!都是姐姐欺负人家啦……”

君天娇一手搂着孙楚倩的小蛮腰,一手轻柔的抚弄着后者的秀发,动作完全像是对待爱侣的异性。

“喔!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孙楚倩跺脚嗔道:“明知故问!你害人家在这又黑又脏的地方等了那么久!让人家心里害怕死了,姐姐要是再晚一点到,我一定会在这里一个人哭起来的啦!”

“听来的确是姐姐不对,”君天娇柔声道:“那倩倩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呢?”

孙楚倩双颊发红,似乎是想到君天娇的“补偿”让她身体发热。

“我不知道啦!姐姐你就只会戏弄人家!”

君天娇双目涌现一阵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欲望加上怜爱的复杂眼光,抱着孙楚倩的双手也似乎搂得更紧了一些。

“说我总是戏弄你,倩倩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孙楚倩忽然娇躯一震,原来是君天娇不知何时已一手抚上她的酥胸,掌心之中仿佛藏着一股魔力,虽然是隔着衣物的接触,仍然是那么强烈直接的刺激到她的官感神经。

“啊!天、天娇姐!你……你?!”

君天娇的香唇在孙楚倩耳旁吐出灼热的气息。

“怎么样?这样补偿你好吗?还是你要我停止呢?”

“啊!我……我不知道……不要!在这里不好啦……”孙楚倩的声音听来像是哀求多于拒绝。

对少女的心态一览无遗,君天娇以熟练的上位者口吻道:“是吗!那你为什么跟踪我出来?为什么在这里等上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在院里不方便作的事情吗……”

仿佛是被看破心事的一震,孙楚倩意乱情迷的否认道:“不……哪里有……那样的事……”

君天娇轻轻一笑,春葱般细长灵活的手指的手指改往下滑动道:“到现在还要说谎,不乖的小孩,姐姐可是要处罚喔!”

孙楚倩不自由主的扭动娇躯,脸蛋上慢慢浮现俏丽的桃红色,小嘴里更发出不自觉的呻吟。

“啊!不!不要!姐姐不行啦!会有人看到……”

“别担心,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不会有别的人过来。”

“我……我还是觉得害怕……”

“别害怕,就像以前那样,把一切交给姐姐……”

君天娇一边说着令人脸红的耳语,一边动手解去孙楚倩身上的衣服,后者“啊”了一声,显得狼狈而又娇羞,想要阻止,又没有付诸行动。

成熟的女性气息迎面而来,君天娇用自己微微喘息的樱唇紧紧地吻上了孙楚倩的小嘴,后者娇躯一颤,跟着便张开了嘴,任君天娇的香舌在自己唇齿之间搅动,带来一阵滑腻湿润的快感,女人和女人之间禁忌的亲昵行为,竟然在这荒野的破庙里上演。

君天娇伸手抚摸着孙楚倩的头发,脸上流露出喜悦满足的粉红色,孙楚倩的香舌熟练而持续地攻击她蜜壶内的敏感点,那里很快便变得湿润一片,一阵欢畅的酥麻直入骨髓,当高潮来临时,君天娇将孙楚倩的头整个压向她的mī穴内,用她修长的双腿紧紧夹住对方!

汗水从高耸饱满的乳房滑下,君天娇感到此时仿若置身天国般,让她忍不住发出欢喜的叫声。

“噢!天啊!倩倩,我爱你!”

没法开口的孙楚倩只能发出模糊不明的声音,但可以确定她的眼神是充满喜悦和狂热的,温香滑腻的两具动人肉体彼此搂抱、摩擦,和男人不同,女性在高潮之后仍有足够的力气享受后戏的愉悦。

相对于庙里激情上演的同性秀,在外面吹了半夜冷风的少年,就只能大大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同时首次升起后悔自己生为男儿身的感觉,否则现在大可加入里面的战局,不必为下身热涨坚挺的分身大伤脑筋。

“天娇姐这骚货,简直是折磨人吗……”

君天邪露出无奈的苦笑摇头,君天娇当然知道好色的自己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乖乖离开,一定会折回来观赏好戏,却也算准了自己没有胆量霸王硬上弓,干脆大方的在他眼前演出这么一场活色生香的活春宫。虽然是让自己大饱眼福,可是带来的后遗症可也不轻,像现在身上满腔欲火无处发泄,里面的两个美女虽然堪称上等,无奈却是难以招惹的指天椒,要怎么想办法“退火”,在这荒郊野外、四下无人之地,便是以君天邪的头脑才智,也不禁进退两难。

“竟然自己只顾享受,把亲弟留在外面吹冷风,罔顾伦理亲情的恶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给……呜呜……涨得好痛啊……谁来帮帮我呢……”

“多恼江”上有一处名叫“临江亭”的六层楼建筑,整个亭楼赫然是建筑在江中一处微微突起于江面上的小岛中,需要船只接送才能招待食客游人,一旦登楼望去,四面辽阔壮观的大江景象便可以尽收眼底,故一直是历代才子诗人附庸风雅的地方,也留下了无数的诗句字画,而“临江亭”也就成了“多恼江”上最着名的风景名胜。

云淡风清,星夜幽幽,滚滚大江上只有微微鳞波,在映照着天上明暗交替的光芒,比照起楼内的笙歌夜舞,便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包下“临江亭”的整座顶楼举行夜宴,如果不是具有相当财力的人是不可能办到的,一晚的消费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一整年的收入,尽管是一笔不小的消费,但很多达官贵人,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力,仍是乐此不疲。正应了“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客”这句老生常谈。

华丽宽敞的顶楼内,一盘盘佳肴行云流水般被送至厅内居中的一张圆桌,圆桌旁围坐着六个人,个个衣饰华丽,气派非凡,显示出他们相对的身份地位。

位于主座的一名中年男子,平凡的相貌乍看之下无甚出奇,但双目转动间偶尔露出的神芒,锐利如锋刃之伤,似可穿透人心隐藏的意思,一双手掌更是稳如泰山,让人隐隐觉得中年男子绝非池中之物。

酒酣耳热之际,中年男子右座一名相貌精明、脸上始终挂着笑眯眯表情的华服胖子,忽然对着中年男子道:“我安逸意今天能够请到李会主大驾光临,怕真是祖上积德,也为本楼从今以后的这块招牌更是增色不少,这一切都是托李会主莅临之福,让我们敬李会主一杯!”

华服胖子托着酒杯起身似要向中年男子敬酒,他这一起立,同桌的众人忙也跟着举杯站起,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正要开口,奇变突生。

第 四 章 点石成金

“轰!”

破瓦之声从头顶传来,仿佛末日来临的惊变震撼人心,一点刀光化为寒霜飞雪,从屋顶破入厅内,直取中年男子的头顶要穴,认位之准让人叹为观止。

中年男子应变奇速,在刀光骤起的那一瞬间,已移身换位出去,偷袭者那行云流水又迅若闪电的一刀竟然刺了一个空!

变故一起,那自称“安逸意”的华服胖子的反应可谓最快,几乎在偷袭者还未落地以前,他已经怒气腾腾、神威凛凛的大喝道:“何方刺客?敢在我‘灵狐’安逸意的地盘撒野!”

说罢翻身向偷袭者击出一对肉掌,那灵活迅速的动作,和仿佛能断山截流般的霸道掌劲,让人根本无法跟他的肥胖身形联想到一起。

掌风吹起偷袭者的一头白发,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平静的笑意,两眼眯到几乎看不见瞳孔,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单锋长刀,锋刃上透出让人心悸的阵阵寒意。

中年男子这时也已见到偷袭者的面貌,脸色一变,急忙向安逸意示警道:“安兄!不可大意,此人是‘天王’之徒,近来取代已死的增长天成为‘天宫’四飞天之一的‘韦驮天’白魔!”

“他是杀败天下第三的‘苍邪’白魔?!”

人的名,树的影!自从刺杀天下第三“成功”的一役结果传闻开去之后,白魔已经由原本的籍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魔门当代中最热门的新星,锋头还在白道的三英四秀之上。如今攻击他的“灵狐”安逸意虽然也是“多恼江”上纵横一方的霸主,武功也是一流高手之林,但比起天下第三至少还差上一两个层级,更别说是有“击败”天下第三记录的白魔了。

面对实力与自己层级相同或是更胜一筹的高手,斗志的高下便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却让安逸意早就遗忘了拼命的感觉和意志,一听到“苍邪”白魔之名,自身战意已经先减去三分,“翻天掌印”转攻为守,先天真气凝结成墙,护在自己身前,已经由一开始的咄咄逼人改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白魔脸上仍是霜雪一样的笑意,在未落地的同时便已转身出刀,动作像是不经意间却挥洒自然、妙若天成,手中“苍邪”奇刃一横斩一竖劈,两道蕴含冰雪寒气的刀芒交叠成十字后裂空而出,遇物即冻!遇物即碎!让人毫不怀疑这十字一刀有把安逸意切成四块的能力。

安逸意怪叫一声,肥胖的身子忽然如陀螺般自转急旋,发出凄厉的啸声,当白魔的十字刀气,与急转中的巨躯正面冲突的那一瞬间,先是“碰!”的一声爆响,跟着便看到安逸意脸色惨白的倒飞开去,两袖尽化粉碎!漫天布片犹如雪花般飞舞。

白魔没有对安逸意进一步追击,事实上情况也不许他如此做,得安逸意一阻,中年男子已经揉身欺上,本来平凡无奇的双目闪过一丝锐意,沉喝道:“休要伤及无辜!你的对手是我!”

白魔朝他微微一笑,中年男子却觉得对方的笑意悉都化成了刀意!大厅内的灯火在一瞬间竟然全被披雪刀气冻灭!寒气灌满这“临江亭”顶楼的每个角落,一片漆黑中,只剩白魔手中的长刀发出耀眼寒光,向他迎面劈来。

中年男子微微一叹,终于被迫发出他生平名震天下的两大绝技之一。

中年男子拇指一挑,一指缓缓点出,指劲如佛性包容,纳天地万物于须弥芥子之间,四周的寒气一下子就被收敛到指尖,其运用之妙,仿佛能拨乱反正、点石成金,“点石成金”也正是他这一记绝学的名称!

“披雪刀法”的寒煞刀气,就被中年男子简简单单的一指化解于无形,白魔眼中冷意更浓,笑意更盛的道:“不愧是‘小刀会’之主,也只有这样的指力,才发得出天下第一的飞刀。再来吧!”

细长冷白的刀锋劈开空间,砭肤刺骨的寒气如浪潮般涌来,由四面八方逐渐掩盖,气温在不知不觉中降低至接近冰点,仿佛要人在冻死和被刀劈死之间作一个选择。

“小刀会”之主——“飞刀”李无忧浓眉微皱,专注的目光只凝视着白魔使刀的右臂,不知是过份自信或挑大,竟然以身犯险抢入漫天刀影中,锋锐的寒气立刻毫不留情的切割他的衣袍,突出的一节拇指却是凝重如山,在寒流白虹中一点一点的推进。

白魔动容笑道:“不愧是‘创榜’十大奇功之一的‘点石成金指’!不拿出点真本事,看来今天是很难取下李会主项上人头了。”

“是帝释天要你来杀我?”

“这个问题,李会主可以留着去问阎罗王。”

“你没那个能力!”

“是吗?”白魔笑道:“天下第三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死在我手里。”

“天下第三根本未死!”李无忧冷冷道:“‘夺死还生’只是‘地狱行’传人藉此更上一层的踏梯,不查清事情真相便得意忘形,可悲亦可笑!”

白魔闻言一直眯着的双眼忽然骤睁精光大盛,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冻结般温度剧降,更听他寒声道:“你、说、什、么?”

李无忧心中大奇,但同时亦泛起一丝喜悦,他原先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白魔竟然真的不知道天下第三未死、而且已经回到“冥岳门”的消息,只是看他连脸上始终挂着不变的笑意都失去,便知道此事对他的心理层面影响之大,虽然杀气大盛,但自开战以来一直紧锁着他的冰寒玄气却有相对递减的情形出现。如此良机,岂容错过?

拇指先是亮起一点如黑夜中照明指引的金色光芒,跟着藉势加速,指劲刚猛如攻城冲木般破开重重障碍,细腻处又如绣花裁针,把白魔的冰寒刀气迫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白魔忽然一阵长笑道:“会主中计哩!”

李无忧暗呼不妙时,白魔气场竟由弱转强,寒冷的魔气仿佛化作暴风雪般,吹打拍击他的身体,以他内力之深,也要感到一股透彻心肺的寒意,至此方知他已掉入白魔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去。

此刻他是别无选择,心神凝聚,双手拇指齐点射出无数道金色指芒如流星坠地般击向白魔,如此神妙功法,确实不愧是“风流刀”萧遥的师父。

可是李无忧却是自知已陷入被动的困境里去,四周仿佛被冻结的空气竟像有生命般紧紧锁住他所发出的先天指罡,更逐步鲸吞蚕食他经脉内的真气,这才知道眼前的白发邪人年纪不大,但一身魔功却已达到惊世骇俗的修为,难怪强如天下第三亦要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说时迟那时快,白魔俊雅含笑的面孔仿佛失而复得般重现自己面前,手中长刀循着一道美妙邪诡的路径斩来,却硬逼着自己放弃所有后着变化,指劲刀气至此终于硬拼一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传遍整座“临江亭”。

李无忧闷哼一声,两条手臂像废掉般失去知觉,往后踉跄倒退,精纯的护身真气再不能抵御白魔的雪煞寒气,给后者侵入体内经脉内,全身如坠冰窟,寒冷难当。

表面上见不到一点伤痕,但李无忧却是自知内伤之重,没有一年的调养休想恢复过来。

安逸意从他背后赶上,看似欲要搀扶摇摇欲坠的李无忧道:“会主无恙否?我们一起联手收拾这邪魔外道。”

李无忧脸色惨白却是坚定的摇头,正要开口说话,更令他震惊的突变来自他和安逸意之间,一团凝厚坚密的真气如刺猬射出身上凸针般向他袭击,事先毫无预兆,却取的尽是他此刻死角方位,可见偷袭者的用心之狠辣,是务必要一招足以致命。

李无忧大喝一声,身子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生出超越人体极限的变化,让安逸意原本足以致命的一击仅堪擦着他的腰部闪过去,饶是如此,也让前者喷出一大口鲜血,仅余的三成功力也全面崩溃,再无半点作战能力。

他吃亏在打一开始便失去操控主动之权,敌人又是精心设计布下这必杀之局,暗杀埋伏反间三计连环,根本不让他有翻身的余地,否则若让他有机会使出震摄天下的飞刀绝技,绝不至于如此一败涂地。

伤上加伤,李无忧终于支持不住的跌倒在地板上,但一双眼睛却是不甘心的望着安逸意,恨恨道:“为什么?”

安逸意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狡诈笑意,十根手指勒得“啪!啪!”作响道:“‘灵狐’安逸意同时也是‘天宫’四飞天之一的多闻天,这样会主可以死得瞑目了吗?”

李无忧终露出英雄气短的苦笑表情道:“原来如此!看来今夜这场鸿门宴,打一开始就是为杀我而设的局了?”

白魔走到他身前两尺处立定,“苍邪”刀回鞘中,柔声道:“会主安心去吧,黄泉路上绝不寂寞,这一路相陪之人还陆续会有。”

李无忧眼中射出连被暗算时都没有的怒意,沉声道:“你……你把他们都……”

整座“临江亭”顶楼,此刻除了他们三人外,赫然就没有剩下半个活人!

刚才还和他们在一起饮酒作乐的同伴,此刻俱都成了没有一丝体温的冰冷尸体,外表均不见一丝伤口,身上却有点点霜粉,显然是被白魔“披雪刀法”的寒气给逼杀的。

白魔摇头失笑道:“李会主自己死到临头,还来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些人只是请来为今夜设局杀你的活道具,如今曲终人散,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自然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会在惜小小牺牲,会主正是因为看不破这点,致有今夜如此收场。”

他的声音柔和好听,表情谦逊温和,偏偏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冷血,格外充满诡秘邪恶的不协调美感。

多闻天——安逸意在一旁亦笑道:“死了一个‘飞刀’李无忧,‘多恼江’上的金主‘灵狐’安逸意却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些人证当然是不能留下活口,如今一切都已真相大白,李会主可以安心上路哩。”

说完一掌便迎头拍下,无声无息的凌厉杀气却如穹苍天盖般把李无忧的四周全部封死,更欲一口气抹杀他的生机。

魔门中人做事便是如此赶尽杀绝,毫不留给下风者一丝翻身或反败为胜的机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灭杀一掌正要拍在李无忧的天灵盖上,忽然似水温柔的劲意自旁如程咬金般杀出,一引一带卸去“翻天掌印”的刚猛,跟着一道飘逸儒雅的人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无中生有般介入战局。

一名与李无忧年纪相仿的儒衫文士,一举一动都充满飘逸潇洒的好看,五官俊秀的近乎完美,但因为那对深蕴智慧的灵活双眼,却不会给人文士弱不禁风的负面印象,手持一把摺扇,却有仿佛画中剑仙的诗酒风流之气。

安逸意毕竟见多识广,一下便从来人的气质外貌联想出他的身份,带着恐惧的颤音道:“‘智儒’孔悲回?!”

来者竟是号称“白道联盟”的首席军师,“中书府”之主,有“智儒”美誉的正道第一智者孔悲回?!

孔悲回只向地上的李无忧望向一眼,目光便似不敢分心的专注在白魔和安逸意身上,微叹道:“还是来晚一步。”

安逸意只是瞬间便从初见孔悲回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可见此人心机之深,嘿嘿咧嘴笑道:“不晚不晚!现在赶来,刚好可以一起和李会主上路,黄泉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不愁寂寞哩。”

孔悲回淡淡望了安逸意一眼,那视线并不凌厉,却让后者生出如赤身裸体被人看透,什么都无法隐藏的感觉,难受的差点想别过脸去,却心知在这兵凶战危的关键时刻,如此做无疑强烈要求自杀。

“安狐狸,就算你打算把李会主之死当作是‘天宫’和‘小刀会’之间的道魔之争,可是人毕竟是在你地盘上出的事,你以为自己真能置身事外?”孔悲回顿了一顿,淡淡道:“况且……你以为自己‘多闻天’的身份真如想像般机密,在我看来却是未必呢!”

安逸意一对细目猛然绽放出利刃般的危险光芒,身上杀气大盛,皮笑肉不笑的道:“孔府主果然不愧是白道第一智多星,算无遗策,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却不知是否有算过今夜便是自己的死期呢?”

孔悲回目光转向白魔,瞳孔内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平声如常道:“就凭你和‘韦驮天’白魔?”

白魔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道:“正是,孔府主果然好眼力,‘白道第一智’见面更胜闻名。”

安逸意微带不耐的道:“还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速战速决才是上策,若和这迂儒唠叨下去,不怕夜长梦多吗?”

白魔脸上带着和气笑意望向安逸意:“在来之前,左相大人应该有交代过,我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吧?”

白魔的笑容虽是那么平顺,安逸意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淋下,从头皮一直冷到骨髓里去,忙不迭的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安胖子当然是唯白魔兄的命令是从了,您老大怎么说便怎么算吧!”

若论见风转舵之快,此人倒也可算江湖一绝,不负他“灵狐”的外号。

“很好,”白魔笑着忽然一闪身就退出窗外,跟着踪影下坠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只余声音传过来道:“那就听我的命令,退。”

安逸意一张胖脸立刻变成猪肝色般难看,没想到白魔会在己方还站着上风时忽然撤退,而且说走就走,连他这个“同伴”都弃下不顾!可恨现在却不是算帐的时候,连场面话都顾不得丢下,巨躯“轰!”的一声撞破板壁,逃之夭夭,与刚才的意气风发仿如天壤之别。

局势逆转,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孔悲回,脸上却是不喜反忧的神色,望着滔滔江水道:“帝释天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有过人之能,局势未明时绝不投入无谓缠斗,当机立断之果决,便是我辈之中也少有能及,‘天宫’多此后起之秀,对道魔两派的势力都平添了一股新的变数……师弟,这莫非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他们都走了,师父。”

娇甜典雅的声音自入门处响起,跟着一个作紫衣装扮的绝世美女步入厅中,仿佛出水芙蓉般引人心动,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的秀丽轮廓,眉若远山,目凝秋水,乌黑秀发清飘披肩,衬得一双蕴含清澈智慧的明眸更加难以抗拒,只是单纯的存在,已让四周的空间因她而显得灵秀高贵,不由让人赞叹于天生丽质所能造成的奇迹。

紫衣美女来到已呈昏迷状态的李无忧旁蹲下来,伸出玉手为后者把脉,以略显忧意、但听来仍十分恬静的语气道:“师父,李会主的伤势很严重呢。”

会称孔悲回为师父,那这名紫衣美女显然就是“四秀”之一,份属“中书府”嫡出的“紫衣”楚灵月了。

显然楚灵月是和孔悲回一起到来,前者被其师父埋伏在厅外伺机而动,却瞒不过白魔的邪心感应,横量二对二的局势未必能站绝对上风,又怕“智儒”另有安排后着,所以才选择当机立断撤退。

孔悲回毅然道:“李会主中的是白魔的‘披雪刀气’,无法以一般的内功为他驱逐寒毒,恐怕只有龟大师修练的‘六阳神火鉴’才能以火融雪,马上准备动身,我们要带李会主去找龟大师!除非他肯出手,李会主才有一线生机。”

楚灵月闻言闭上美目,白晰如玉的脸蛋像蒙上一层阴霾,轻轻道:“师父,徒儿可以不去吗?每次见到大师,他的眼神总是让我情不自禁的想打冷颤。”

要知楚灵月生性文雅温和,会说出这种话已算是她最大的指控。

孔悲回负手一阵沉默,脸上露出天人交战的痛苦表情,良久后方道:“恐怕不行!龟大师性情古怪,如果没有灵月你陪同在旁,为师只怕他会不肯答应出手相助。”

楚灵月闻言沉默下去,如天鹅般线条优美的玉颈垂得更低,无力的低语,像是准备接受命运未来的残酷安排道:“灵月明白了。”

“唉!灵月,其实为师又何尝忍心将你推入虎口呢?可是在这魔长道消的关键时刻,我们绝不能失去李会主的力量,为了大局着想,个人的牺牲是一种不得已的手段,希望你能谅解。”孔悲回无奈痛苦的道。

楚灵月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那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看了无不生起护花之心,可是说出来的话虽是轻淡却有不容回头的决心。

“灵月这条命是师父所救的,无论师父要灵月做什么事,我也不会有半点异议。”

孔悲回慨然叹息:“只是……委屈你了!”

楚灵月淡淡道:“如果牺牲灵月的清白,能够换回李会主的一条性命,那也是值得的。”

“唉!灵月……”

楚灵月别过她那张锺天地灵秀之气的侧脸,目光投注在磷磷江波上,心里想到的,却是一个豪迈雄伟的身影。

——龙大哥!对不起,灵月恐怕不能为你保持清白之身了!

第 五 章 夺还作战

“多恼江”发源之地的“天帘瀑”上,君天邪二度约战“剑侯”楼雪衣。

凭着“梦幻空花”和“不动邪心”这两项护身法宝,君天邪二度如入无人之境潜入“剑楼”,在楼雪衣房内留下战书,只单凭这点,君天邪就可肯定楼雪衣不会拒绝他的邀战,毕竟这种随时都可能给人摸上门来的感觉,是像后者那种心机深沉之人的大忌。

与前一次的别有用心不同,君天邪这次可说真的是为了生存而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天帘瀑”下飞瀑直落九千丈,疑是银河天上来的水势,让悬崖上总是布满了白雪般的水雾,崖下水瀑如万马奔腾,声势犹在奔雷之上,在这地方只要待上一个时辰不到,视觉听觉都免不了会大受影响。

一阵雾花花的细雨随风扑来,白雾水气之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潇洒自若的微笑带着邪傲天下的气度,乍看之下平淡质朴的双眼却隐藏着慧星划过穹苍的光华,仿佛尖锥隐藏在布袋之内,终有一天会向天下人展示他的锋利。

“你来了。”

一袭白衣与四周白色水气相映,相貌清俊,眉目如画,只是一看便极易博得人家好感,在他身后却站了一个头戴泪眼铁面,仿佛泥塑般一动不动,却散发着诡秘杀气如索魂死神的灰衣人,破坏了整个风景的协调。

“约你的人是我,我怎会不来?”

“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敢约我出来。”楼雪衣道。

君天邪笑了笑指着他身后的泪眼人道:“没有救出我的‘兄弟’之前,我会一直像吊靴鬼一样的缠着你。”

“哦……”楼雪衣以一种饶富趣味的眼光打量他:“上一次我见到一个自称是你孪生兄弟的人,他还说自己的名字叫玉天邪,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哪一个天邪呢?”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君天邪轻轻嘿笑,如果他有一点心虚的话,至少在表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来。

“不管是哪一个天邪,我们救出兄弟的心是一致的。”

楼雪衣眼中的嘲讽更甚:“是吗?可是你、或是你的孪生兄弟,那天的行为可不是那样呢?”说罢又自己笑了起来道:“不过也要多亏了你那一掌,把战奴的意识打落更绝望的深渊,让我藉此进行更全面的精神改造,从那一掌起,世上再没有了‘纵剑横刀’丁神照,而只剩下‘泪眼煞星’战奴。”

君天邪暗呼楼雪衣果然厉害,只是短短几句话就把球做到他身上,如果自己因内疚情绪影响心思不能集中,待会的战斗就有更大可能死在丁神照手下。

不过他也太小看自己了!我君天邪岂是会为这种事情介怀的人?

虽然这么想,脸上却故意流露出悔恨交加的表情道:“你竟然操纵神照让我们兄弟相残,我绝对饶不了你!”

楼雪衣脸上仍是挂着那副儒雅高贵的微笑,眼中却流露掌握生死的残酷快意道:“你们这些下贱百姓!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被当成道具使用,道具又岂有反抗主人的权力?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的人,死不足惜!”

“竟然有这么封建过时的思想?看来‘天下武集’的资料果然不错,‘剑侯’楼雪衣确实具有皇朝血裔。”

“即使真是那又如何!自古以来掌握权力者就有不把一般人命同等对待的倾向,即使是自己也有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不过自己更偏激的是在世上除了一个人之外,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

君天邪用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决心的坚定口吻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和神照是过命的交情,我俩生死与共,今天我一定要把人救回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从结果论而言,君天邪那句“生死与共”倒是贴切之至,堪称肺腑之作。

楼雪衣流露于嘴角的笑意,仿佛一开始便期待这样的结果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动手吧!”

“战奴,上!替我杀了这人!”

轻轻一声令下,在他身后一直木然站立不动的丁神照便忽然拔出交叉后背的一对刀剑,虽然不再是丁尘逸相赠的结草衔环,但观其锋刃上反映的森森杀气,可知其主人在这一段时间内必有喂食这一对杀器不少的鲜血。

面对昔日同伴杀气腾腾的来势,君天邪嘴角逸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心神晋入“不动邪心”中“日照天下”的神识境界,悠悠道:“你虽然以邪法提升神照的功力和速度,却不知他最珍贵的战力其实在于他那与生俱来的直觉与野性,抽掉这两点后他就跟无缰的野马一样,纵然跑得再快也无法用于沙场作战。”

“日照天下”就是以“无上六识”的超感灵觉隔空遥测对手身上的气机反应变化,包括出招的方位角度和运行轨迹,简单说来就是“制敌机先”这四个字的上乘应用。就像现在丁神照朝他劈来的一对刀剑,在外人眼中恐怕是连飞蝇也能斩落的迅捷,但在他看来不过是分解成无数停格般画面的延续,每一个片段所包含的意义都清晰无比,像阳光普照下没有阴影能够遮蔽的事物。

不过若非丁神照此刻的精神防壁几乎等于零,他又早就对前者的武学路子了若指掌,怕也无法轻易做到这一点。

君天邪始终维持不动的静势,一直到足以致命的剑刃刀锋已来到眼前,才移动身体以最小单位的毫厘之差闪过死神的召唤,同时以“邪道涅盘”布下虚空中的“蚁狮陷阱”,气场的对流让丁神照已去尽的身子不能自主的朝他预先牵引的方向倾斜过去,也因此露出破绽。

“天水邪掌!”

使出自创从未面世过的武学,双掌推出的劲道如石头投入池中溅起的水波,四面八方又无一定的规则可循,气射如水,厚实的护体罡气却不能防止水珠溅湿人身,也因此所有掌力便结结实实的照单全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后被击飞开去。

这一招是偷学自“离剑”楚天涯的“天涯离剑”参考改良而成,有鉴于离脉剑气的“渗透性”连他的“邪道涅盘”都难以防守,君天邪遂以水性和前人为师,创出了这别开武学途径的一招,第一次阵前使用,效果幸未让自己失望。

楼雪衣作梦都没想到丁神照竟会这么不堪一击,这么快便败下阵来!让他连乘隙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君天邪也正式因为防着他这一手,所以才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

“梦幻空花!”

君天邪的身影在空间中消失后又重现于楼雪衣眼前,连让后者有“好快!”的惊叹都来不及升起,由“邪道涅盘”凝聚出高度集中的剑气已经发出“嘶嘶!”的切开空气声,往他射去。

楼雪衣冷哼一声,匆忙之中不及拔剑连鞘一招“三省吾身”布下三重剑气凝聚身前,涅盘剑气来到圣剑剑壁之前,如同受到无形力量所阻,硬生生无功而返。

楼雪衣双目杀气大盛,拔剑道:“你只不过是仗着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大法迷惑对手视线,论真实本领还差得远呢!就算战奴派不上用场,我一样也能杀你!”

君天邪微笑道:“你要那样想也由你。”

话未说完,人已如疾风般转至楼雪衣身侧,涅盘剑气一连五发,成梅花状尽罩对手身上大穴。

“还来这套!没用的!”

楼雪衣横剑挥出一道优美轨迹的弧线,像是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光环吞噬粉碎了涅盘剑气,跟着连消带打往君天邪斩去。

“你兄弟玉天邪带给我的耻辱,今天就要你用性命代偿啦!”

简单的一剑本来可以轻易闪躲,可是随着这一剑发出的诡异气劲,竟然像是在空间中多出无数只看不见的“鬼手”,抓着君天邪的身体不让他移动,那种受制于无形的感觉既诡异又难受,仿佛掉入一个不会醒来的可怕恶梦,心志差一点的,说不定就要颓丧若死、束手待毙。

君天邪大惊心道:“这家伙竟然练有‘百鬼夜行功’?!难道夜魅邪那不男不女的人妖也有参与此事!”

不过此时却是无暇分心去考虑夜魅邪和楼雪衣两人之间有何关系,“剑侯”终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务求今日要将君天邪格杀于“天帘瀑”上!怎样保住小命已比战胜更加重要,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积蓄的涅盘真劲以涡轮增压方式一口气爆发出来,媲美山洪爆发的威力将无形锁劲一次吹散。

“竟然能够挣脱百鬼结界!这小鬼哪来如此深厚的功力啊?!”

楼雪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却又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一咬牙长剑加速砍下,欲欺后者回气不足的空档将他一剑斩杀。

“他妈的!你要我的命,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

君天邪破口大骂,凭藉“邪道涅盘”让身子在不可能的状态下扭曲闪过了楼雪衣劈下的剑锋,虽然仍是无可避免被削下一大块血肉,但同时他的双拳也狠狠击在对方的肋骨上!骨碎声音是君天邪在失血肉痛之余唯一可堪安慰的天籁。

“哇!”

楼雪衣步上丁神照同一后尘被击飞开去,本来以一人之力连战丁神照和楼雪衣这两个年轻辈中屈指可数的高手,还能有此傲人战果,诚属不易。但今日之战可非单纯分出高下那般简单,楼雪衣不见到君天邪在他眼前死去是绝不会罢休!虽然三人均告负伤,但以一对二的君天邪便处于绝对的下风。

当然这一点打从一开始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以一己之力苦战消耗两人的体力,更拉开互相奥援的距离,如今目的已经达成,是可以揭牌的时候了。

“阿里巴巴!我是你的妈!”

叫出没头没脑的几句话,是事先约定发动计划的暗号,不过会想出这样可笑的暗号,那个女人的脑里到底是装了什么东西啊?

“收到!”

弓弦声响起,四根白色箭影仿佛从虚无之乡射出,分取楼雪衣和丁神照,奇的是那箭两两一组,竟如蝴蝶穿花般彼此嬉戏,上下飞舞,但是多变则力弱,这样的箭法似乎观赏性多于威胁性,又有什么用了?

“君子圣剑”号称天下守剑之最,纵使有伤在身,楼雪衣要应付眼前这花巧多于实际的两箭也绝非难事,另一边的丁神照也凭本能轻松地将来箭格飞,气得君天邪差点想破口大骂,悔不当初找错帮手。

“糟糕!又失手了!”

懊恼的美妙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听得楼雪衣却是脸色一变道:“孙师妹!你怎么会和这小子走在一起?”

“不好!被发现了吗?”

一条娇小人影鬼鬼祟祟想要寻找掩蔽的模样让人发噱,只不过在这兵凶战危的关头却是没人笑得出来,楼雪衣铁青着一张脸道:“孙师妹,身为白道四秀之一的你竟会和这种邪魔外道狼狈为奸,对这件事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清冷低沉的声音束成一线传至楼雪衣耳中,虽然曼妙动听,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冷冽,更让楼雪衣脸色为之大变。

“竟连‘她’也来了?!君天邪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找来的帮手一个比一个有来历!”

漫天风雪随着一条丽红的人影翩然而至,飘逸生姿中带着凤凰一般的高贵感,一瞬间便来到丁神照头上,两掌下击,“意寒诀”的“冰封三尺”意在劲先,丁神照只觉得一股寒冷之至的气劲把自己包围起来,手中刀剑的压力不住增重,跟着自己的身体四周竟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冰,那也是他最后的感觉,因为接着下来,包括他的神识与身体,都被封在一大块厚达尺余的玄冰之中。

君天娇罕见地略有倦色的落在丁神照身边,要在一招之内冰封制伏像丁神照这样的高手,即使是四秀之首的“凤凰”也相当吃力。

“可恶!你们啊!”

楼雪衣见状再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挽剑在手破风斩出,还来得及!只要现在能帮战奴破开冰封,合他们两人之力仍能突围而出。

君天邪大喝道:“阿里巴巴!辣块妈妈!这次再给我失手,我就操你老妈!”

“你怎么可以骂人!”

不满的娇叱随弓弦声再度响起,白色的箭影像幻羽般划破虚空,呜呜声响长鸣,在空气中擦出高速运行的火花,威势惊人,舍弃所有的花巧变化,是单纯以情绪堆动力量的一箭,也是“无心之矢”的精华所在。

楼雪衣被来箭的强势吓了一跳。

“怎么威力比起刚才大了十倍不止!这才是‘女流箭’的真正实力吗?”

这也是日后君天邪不想与孙楚倩为敌的主要原因之一,“不动邪心”对付不能以常理去计算的怪胎是很吃力的。

楼雪衣判断以自己目前的伤势不宜硬接这箭,不得以只得再退暂避其锋,气得他差点吐血。

“很好!”君天邪再道:“第二阶段!上!”

“不要命令我!”

君天娇不满的反驳,不过手下却没有因此稍微怠慢,一脚横扫而出,将丁神照的“冰像”踢往君天邪的方向,后者跃起在空中接下冰块后,顾不得被冻伤表皮的手掌,一阵长笑道:“天娇姐!孙小妹子!我带神照他先走一步,后面就交给你们了!”

——梦幻空花!

全力施展无相挪移,带着丁神照破空而去,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孙楚倩气得连鼻子都差点歪掉:“好小子!竟然过桥抽板!”

“他就是这样的人,习惯就好了。”

淡淡地对君天邪不顾义气的作法没有表示太多意见,知弟莫若姐,在事先便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反正她来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剑侯”楼雪衣!不肖弟和丁神照怎样都没关系,但这个打从一开始便留给她“危险人物”印象的白衣公子,却绝对留不得!

“死吧!”

没有多余的说话,君天娇把手在虚空中一抹,“意寒诀”冻气成冰,在指间凝成一柄玲珑剔透的冰匕,刺眼的银华划破水气,在一瞬间便突刺到楼雪衣咽喉前。

楼雪衣眼中已映出冰华的反射,眼睁睁看这一刀要让他身首异处……

“叮!”

君天娇指间的冰匕在楼雪衣面前裂成粉碎,仿佛有一座无形之壁在他身前保护一样,所有的碎冰虽然四溅激飞却无一能对楼雪衣造成伤害,反而是君天娇被逼得不得不抽身后退。

楼雪衣露出放心的笑容道:“懂得安排后着的,不只是你们啊。”

一名风华绝代的黛衣女子,仿佛一缕幽魂般悄然出现于楼雪衣身旁,一头长发在山风中散乱,有说不出的美,也有说不出的诡邪,玲珑的躯体包裹在长袍下的无声诱惑,如同无形的纤纤手指般挑拨人心。

楼雪衣转向黛衣女子道:“魅邪,你来晚了!”

黛衣女子淡淡一笑,曼妙的眼波竟蕴含着无限风情。

“抱歉!路上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晚到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以你加上战奴之力,还会落到这样不利的场面去啊。”

楼雪衣俊脸一红道:“你就别糗我了!战奴被那个姓君的小鬼带走了,我们得把他追回来。”

黛衣女子目光流转到君天娇身上,美眸先是亮起深绿色的幽芒,再以不知是欣赏还是侵犯的眼光,微微笑道:“那也要看看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君妹子,是不是肯答应你了?”

君天娇摆出如临大敌般、少有的谨慎态度,望着黛衣女子,冷冷的道:“‘魔灵’夜魅邪?”

黛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狯。

“君妹子好眼力!不愧是姐姐心仪已久的人物呢。”

一旁的孙楚倩用像是发现新大陆,而且那块新大陆上面还有一大堆人面兽身鹰翼的怪物口吻道:“她她她她她……这女人是九大奇人之一的‘魔灵’夜魅邪?!”

在她原本的印象中,九大奇人该都是那种风中残烛、衰老不堪的“老老”前辈!没想到夜魅邪竟是如此的明媚娇艳,甚至不在她的“君姐姐”之下。

夜魅邪语笑嫣然的道:“今天不知是吹哪门子的风?竟然把四秀之中的其中两位给聚在一起,冷艳与清纯的两个极端对比,却都是一样吸引人,见猎心喜的我却不知道该先选择哪一个好呢?”

君天娇听了这话还没什么反应,但一样有着同性癖好的孙楚倩听了之后,却在心底暗思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她的眼神和君姐姐每次抱我时一样,让人既不安又发热,莫非……莫非她也和我们一样,是喜欢女人?”

想到这里,脸上没来由的一红。

楼雪衣皱眉道:“魅邪,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赶快收拾了她们,你想要怎样都可以。”

夜魅邪掩嘴轻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有吃醋的时候?真是让我高兴啊,好吧!虽说是不知者不罪,但你们毕竟是伤害了我可爱的小夫君,不小惩大戒一番,雪衣可是会怪我不为他提振夫纲呢!”

孙楚倩给夜魅邪的话弄得糊涂起来,指着她和楼雪衣道:“你……你说他是你的……丈夫?可是……你们俩的身份……年纪……都天差地远不是吗?”

夜魅邪眨了眨眼睛笑道:“真正的爱情,是不分年龄和身份,甚至也不应该分性别的。你说我说的对吗?孙小妹子。”

孙楚倩一时间像是无法控制的点了点头,两眼透出迷惘的神情,君天娇看得柳眉一皱,轻轻一跺脚,声音不大却如暮鼓晨钟,让前者娇躯一震,如梦初醒般回神过来,不知觉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刚刚……我是怎么回事?”

君天娇一张俊俏丽质的面庞冷冷沉下,望着夜魅邪那张艳绝天下的笑脸,一字一字慢慢道:“天——魔——妙——音——”

夜魅邪美目向君天娇深深一注,发出魅惑人心的娇笑道:“君妹子好大的本事,竟能以‘武功院’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足下平安’破去我的‘天魔妙音’!让姐姐对你可是又叹又爱,真想把你抱在怀中好好恣意怜惜一番呢。”

君天娇忽然一声娇笑,本来冷如冰霜的容颜立刻如变脸般转为风情万种,看得众人皆是一愣,又艳又媚的嗔笑道:“那有什么问题呢,只要你能打赢我,便任凭处置。”

第 六 章 猎人会社

银色白芒乍现于虚空,“凤舞鞭”贯注“意寒诀”冰劲,如同九天银龙飞舞于晴空之中,在炫丽中带着狂岚般的杀机,而在倾城的一笑后所骤然发动的这一鞭,更是占尽先机让人无从躲避。

夜魅邪眼中映出冰芒反射的诡异蓝光,娇笑道:“没想到君妹子做事竟是这么干脆俐落的,我愈来愈欣赏你了!”

如不设防的态度,乍看之下似乎完全不把威震黑白两道的凤舞神鞭放在眼内,却在银鞭抽击前,两袖微微一摆,“百鬼暗劲”如暗涛一般汹涌而发,四周空气化为百鬼之手将她全身笼罩保护,君天娇一鞭不但伤不了她,还仿佛掉入泥沼一般的力场一样进退不得。

君天娇脸色再变,如铺上一层满满的冰霜,冷然道:“百鬼夜行功!果然名不虚传。”

夜魅邪魅然笑道:“是妹子的鞭法太厉害了,才逼得姐姐不得不把看家本领拿出来献丑。”

君天娇眸里像反映着冰河般的点点晶光。

“胜败未分,再来吧!”

君天娇忽然弃掉手中长鞭,二话不说欺身扑上,纤纤玉指在空中划出晶莹寒光,如雷发电至,又像死神的目光,在一瞬间便可以夺走人类的灵魂。

既然远攻无法突破夜魅邪的“百鬼结界”,君天娇便改用近身攻击,看看能否有可乘之机。

夜魅邪笑道:“不服输的性格也很对我的胃口,妹子真是愈来愈让姐姐我喜欢了!”

目光凝视君天娇攻来的指尖方向,右袖一摆,空气像崩塌一般“砸”在君天娇的身上,把她如断线风筝般击飞出去,侵入经脉的百鬼之气则像恶鬼噬魂般在她体内乱窜撕扯,更可怕的是自接触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开始,一种极强的恐惧感就攫住君天娇的心灵,使他的精神力量极度萎缩,根本不敢去抗争!

这恐惧感仿佛天生就是由夜魅邪所操纵一样,让君天娇根本无法反抗!

幸好她所修练的“意寒诀”本身就具有镇定冷静精神之功效,在她被击飞的瞬间已运功三大周天,回气的同时也逼出体内那股诡异的“恐惧感”,同时心中暗自惊骇,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能影响别人精神状况的异种真气,若非是像她这种所修练的功法天生就具有强大的抵抗力,碰上“百鬼夜行功”时肯定一交手便败得一塌糊涂,无怪乎“魔灵”夜魅邪多年来能维持在魔门三大流派之外,“似魔非魔”的超然地位!

君天娇甫被击退,孙楚倩已跺脚娇叱道:“你敢伤害君姐姐?!”

搭箭拉弓,“卸妆弓”在空中划出三道白色羽影,箭与箭在空中交错流舞,最终方向却是难以肯定的迷惘,君天娇的负伤,让“无心之矢”得以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楼雪衣曾吃过一次孙楚倩的亏,见状不忘提醒夜魅邪道:“魅邪,小心!这家伙的‘无心之矢’不好应付。”

夜魅邪笑道:“放心吧!小孩子的把戏,岂能伤我?”

笑罢袍袖凌空一卷,孙楚倩忽觉虚茫中一股莫名力量侵袭而来,似空非空,似有非有,待要躲避突破,却又无迹可循,暗潮汹涌的力量如封似闭,缠着黏附在射出的三只“卸妆箭”身上,箭的去势愈进愈缓,终至力尽而坠。

孙楚倩不由得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武功!”

夜魅邪一笑道:“这是姐姐自创的‘百鬼夜行功’,让孙妹子见笑了。”

“倩倩!退下!你不是她的对手。”

君天娇回气后反攻,但见她身形飞行如蝴蝶般曼妙轻灵,玉指连弹,十几道寒光贴地飙出,当真是变幻无方,诡异莫测!只是不管她的“冰魄指”怎么变化,夜魅邪还是一挥袖就接了过去,“百鬼结界”有如绝对力场,让人难越雷池一步。

夜魅邪一派轻松写意的笑容道:“大家都是女人,打来打去的多破坏形象啊?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彼此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天谈心,那不是很好吗?”

对君天娇而言,这恐怕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同性“调戏”,但是陷入苦战的她却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经验,论功力“魔灵”未必在天下第三之上,但是她的“百鬼夜行功”却是魔门中百年一见的异数,即便是后者亲至恐怕也会感到棘手。

君天娇忽然停手后退,来到孙楚倩身旁道:“不打了!”

夜魅邪眼中奇芒一闪,微笑道:“君妹子愿意考虑姐姐的提议了吗?”

君天娇微笑道:“打又打不过你,再打下去有何意义?至于你的提议,我个人虽然是不无兴趣,但是你的小夫君恐怕会吃醋吧?”

“你说雪衣?”夜魅邪媚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两个既是夫妻又是各自独立的个体,谁也不会干涉谁的感情生活的。”

孙楚倩被这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惊吓得目瞪口呆,想要说这女人放浪淫荡,可她的言行举止偏偏如自然天成,其超越世俗道德的恣意娇媚,更像是君天娇和孙楚倩努力一生想要达到的目标,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

君天娇冷艳的脸上晕开一丝笑意:“我从未见过像前辈般大胆直接,勇于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奇女子,撇开敌我的立场不谈,我对前辈的敬仰倒是发自真诚,换个时间地点,或许真可以和您好好讨教一番。”

说到这里话锋转冷,如银瓷盘内托着的黑亮珍珠,滴溜溜地一转,道:“废话不说!合我和倩倩之力,即使不敌你,但前辈要收拾我俩仍得耗费一番不小力气,我更可以保证在这期间只要一有空档我便会全力向楼雪衣出手,即使同归于尽也要设法取此人性命!这样前辈还想再战下去吗?”

楼雪衣本是英俊无匹的脸色变的要有多难看便那么难看,虽然想叫夜魅邪不用顾忌他全力出手,但又心知肚明君天娇的说法并非空言恫吓,而是真正有这样的实力与决心。

即使在不利状况下仍能冷静争取谈判的筹码,君天娇果然不愧是“四秀”之首,集道法魔功于一身的巾帼第一人!

夜魅邪仰天一阵清笑道:“好一个‘凤凰’君天娇!看见你就像看见姐姐当年一样,不愿屈服于任何人之下。就冲着这一点,今天我也不把你们为难,带着孙小妹子离开吧!”

君天娇颔首道:“前辈今日之恩,晚辈绝不敢或忘。”

说完再不迟疑,拉着孙楚倩的手便退下了高崖,夜魅邪的视线始终迷离朦胧地望着丽红身影远去的方向,直到两人消失后才似笑似叹的道:“好一个‘凤凰’君天娇!我愈来愈想得到你了!”

“魔灵”夜魅邪竟是一个双性恋者?!姑且不论她的性好取向,被前者以“夫君”称呼的楼雪衣,倒是出奇地好脾气看着自己的“娇妻”与别的女人公然打情骂俏,一点也没有把他这个“正室”放在心中。

“纵虎归山,后患必定无穷。”

夜魅邪洒然笑道:“好夫君,你吃醋了吗?大可不必啊,人家怎么可能真的爱上那乳臭未干的女娃子呢!若不是怕那两人真的狗急跳墙,威胁到好夫君你的安危,我怎么可能任由她们安然离去呢?”

姑且不论夜魅邪这话有多少真心,楼雪衣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不悦或怀疑的神情,摇头一叹道:“你对我的保护让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怪你呢?况且君天娇和孙楚倩就算走脱回去,没有确实的证据仍然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是丁神照就不同了,他是很重要的人证兼棋子,失去他的话,对我们未来的计划影响会很大的。”

夜魅邪嘴角勾起一抹邪异冷笑道:“放心吧!我在他身上种下的‘迷神引’天下间除施术者本人外无法可破,不管是谁把人救走,我都可以凭‘蛊魂’找到他们寄身之处,就让我先把你送回楼内调养,找人回来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

“喔喔!我亲爱的神照兄弟,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来了!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要打倒死老鬼那不败的神话,关键便只有落在你身上了!”

在一处密林中,赫然正上演君天邪生命中少有的“真情流露”的一刻,而且那对象竟然还是……一大块冰块?

“亲爱的神照兄弟,我也想立刻把你从这冰块中解救出来,但又怕你出来后会不认得我,我已经受够兄弟间的互相残杀了,所以还是决定先把你带去你祖先那边,凭他的本事,一定能让你恢复原有的记忆。”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自己出力的自私心作祟,反正丁神照背后已经有个硬得不能再硬的大靠山,又何必自己多浪费力气。

不过这种把“天剑绝刀”丁尘逸当成大羊诂的心态,要是被当事者知道了,只怕会气得立刻催动寄在君天邪体内的魂剑取他性命吧。

可是要怎么搬运这么大一块玄冰跋涉百里?这中间的搬运问题可就让人煞费思量。

不过连活了近两百年的“天剑绝刀”都能被他当成利用的对象,这世上只怕再无任何事能难得了君天邪。

在某处小城不起眼的巷道内,有一处人家门口挂着一块破旧斑驳的招牌,上面的字样已经掉漆脱落至无法辨识的地步,加上四周阴森诡异的气氛,怕要是好奇心很强的人,才会升起入内一探究竟的勇气吧。

不过四周的环境并不能影响君天邪既定的打算,只见他踩着轻松且毫不迟疑的脚步来到房子前面,推开虚掩的大门,气氛立刻转换仿佛踏入一个不同的世界。室内除了封死的石墙和往下走的楼梯外别无他物,而且奇怪的是此时虽然接近傍晚但外面仍有阳光,但在屋子里面却是半点光线也渗不进来,只有一小盏油灯权充照明,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踏着有段距离的阶梯往下走到底,黑暗的气息便像空气中的臭味一样愈来愈重,不过这对于曾经在“无间地狱”待过三天的君天邪来说,只能算是小儿科的程度而已。

当走到尽头时,一对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忽然出现在君天邪的视线内,跟着便从黑暗中传出冷漠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平淡的声音像在背诵台词般不带一点起伏,亦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危机感的存在,可是君天邪却知道只要他一个回答错误,这里至少可以立即发动三十五种以上的机关,四十六种以上的阵法,同时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高手会随时扑出,一旦陷入天罗地网,即使是自己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三大魔门、七派联盟,是分别代表江湖上黑白两道台面上的势力,至于台面下的势力,则是由三大派系分占鳌头,分别是“破狱”、“猎人会社”、和最神秘最黑暗的“六道界”。

“猎人会社”的结构和工作性质近似于杀手组织,但又比后者包含的范围更广,举凡跟踪、寻人、寻宝、暗杀、刺探、甚至是保镖、护卫等工作,只要上门的顾客肯付出为数绝对不贷的金额,会社里的“猎人”便会绝对保证为你达成任务,信用之高、效率之快,据说成立四百多年的历史以来,从未有过失败的案例。

当然“猎人会社”亦非采取来者不拒的经营方针,为确保本身的一定神秘性与工作品质,会社对于上门委托的案子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核,甚至连如何接洽的管道都像传说一样虚幻不实。有关于组织的成员、人数、身份、资金运用、工作方式等等都披上一层厚厚的面纱,也更增加了该会社的神秘性。

君天邪和会社的接触始于一年前,也就是在他正式踏入江湖之前,因为从太史世家的藏书库里翻阅到这个神秘组织的资料,从中判断出该组织的力量对于自己日后可能大有帮助,于是便积极运作与“猎人会社”接触搭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但对于拥有“绝对智慧”的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凭着累积的庞大情报与分析能力,君天邪分析出会社最可能的需要,然后亲自出马,仗着“梦幻空花”和“不动邪心”这两样绝学,独闯大内皇宫,绘下了钜细靡遗的平面图,其详细和完整让会社内出面与他接洽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过审查之后,终于破例将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列为“猎人会社”的特别上宾,享有与会社各分舵自由接触、委托任务的权力。

虽然小小年纪,但君天邪绝不干没有实质利益可言的工作,辛苦耕耘的土壤,如今就该是播种收成的时候了。

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火焰飞腾的姿势,再尽量露出最迷人的笑容道:“白日飞升,当道斩蛇,天字第十三有事求见贵上。”

“我没听过这个代码,”黑暗中那声音冷冷淡淡的一句,却让君天邪脸色为之大变。

“擅入‘猎人会社’者,杀无赦!”

君天邪连“误会”两个字都还来不及叫出口,黑暗中已经传来另一个救命的苍老声音道:“无垢,等等!让他进来吧。”

黑暗中的那对眼睛原主沉默了一下,跟着便听到她回答:“是。”

局势的急转直下都还来不及让君天邪喘上一口大气,从黑暗之中走出的绝色却让他差点忘记呼吸,那纤细柔弱的模样仿佛一碰即破的玻璃,晶莹剔透却略嫌苍白的玉脂犹如阳炎一般虚幻,毫无表情的容颜配上一对比任何宝石都要漂亮的眼睛,就像被薄纱罩起的精致水晶雕饰,虽然美却缺乏一种活生生的感觉。

“跟我来吧,会长要见你。”

那被唤作“无垢”的女子说完话后便转身领路,刚刚发生的冲突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君天邪苦笑了一下,没有多想便跟着女子的脚步而去,毕竟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见到会长,不管中间多了多少波折,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不过从君天邪踏下的谨慎脚步,和他此刻若有若无的悠长呼吸看来,便可知道他对这一地方并不是全无防备。

“到了。”

冷淡的声音从黑发垂肩的女子身上水波不兴的传来,让人不禁怀疑声音的主人到底有没有一般人正常的喜怒哀乐,不过正当君天邪想要用“不动邪心”探测冰山美人的内心世界之前,视线里出现的一个坐在木箱上、白发赤裸上身的男子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天字十三号,什么风把你吹来的?”白发男子道。

君天邪火气不打从一方来的道:“还说呢!什么狗屁十三号?什么天字上宾?竟然给我连你们自己人都不承认的错误口令!害我差点便被人当奸细办,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白发男子面对君天邪暴跳如雷的态度,只是轻描淡写道:“这是误会,原来的口令已经改掉了,又通知不到你新的口令,无垢才会把你当成外来者。”

君天邪瞥了那仿佛罩了个面具在脸上的绝世美女一眼,才冷笑道:“若说你们‘猎人会社’也有找不到的人,谁肯相信?”

白发男子淡淡道:“世局不同啦!现在会社再不像以前般风光,入不敷出已是常态,逼得即使有四百年老字号招牌的我们,也不得不缩减人手、精简开支。”

君天邪皱眉道:“如果你是要拿这个理由来拒绝我上门的委托,那我可是会翻脸的。”

白发男子眉需同时一扬道:“对顾客的保证便是会社赖以生存的命脉,是绝对也不可能打折的,当初对你的承诺仍是不变,除了让你拥有‘天字十三’的贵宾身份外,你还随时可以要求会社为你无偿做一件事。不过我也要提醒你,这件事之后,社里和你的关系也就从此一刀两断。”

君天邪笑着点头道:“行了!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白发男子道:“你要委托的是什么事?”

君天邪道:“帮我运送一样东西……或该说是一个人,到‘不入树海’里面去。”

“人在哪里?”

除了与任务有关的事情外,绝不多追问雇主其他的问题,是“猎人会社”一向秉持的绝对原则,也是他们深受委托者信赖的原因之一。

“不在这城里,不过你可以跟我到城外去提货。”

因为没办法带着一大块玄冰在人多显眼的地方出现,所以君天邪不得不和丁神照“分别行动”,让猎人们为自己担起护送兼诱饵之职,自己则安安全全的上路。

白发男子再问道:“货到地头之后,如何交差?”

君天邪答道:“我会在那里亲自点收,你们的人只要把‘东西’完整无缺的交给我,贵社和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好!”白发男子大掌拍了一下膝盖道:“委托完成前,你都还是本社的贵宾,你就在此暂住一晚,明日一早,自会有人跟你到城外提货。”

君天邪本想开口拒绝,但望了身旁始终面无表情的女子一眼,转念一想,又露出饶具深意的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会主了。”

第 七 章 纯阴之女

静悄悄的房间里,深秋的夜晚,气息冰凉如水。

桌上燃烧着的点点薰香,成为这间斗室里的唯一照明,君天邪独坐在居室之中,墙上的影子在光明与黑暗之中摇曳不定,就像他体内彼此拉扯的两个灵魂。

火光在君天邪的眼睛里跳动不已,偶尔那双眸子会闭上,将光明排除于视线之外,只余下纯粹的黑暗,就这样无语独坐了数个时辰,奇怪他应该不是这样好耐性的人,是什么原因会让他甘心守候一整个晚上?

“终于来了!”君天邪忽然眉毛微微一挑,忖道:“竟然让少爷苦等了那么久,待会一定要干到你死去活来。”

房间的门被无声无息的推了开来,冰冷的寒气随室外空气一起涌入,君天邪动也不动的看着门口走入的一个女子,沉默像是与生俱来的烙印与她同在,深遂的黑瞳闪着异样的光芒,虽然如此,她仍是美得像夜之女神那样令人摒息,她就是君天邪今天傍晚时见过的那名引路女子——无垢!

无垢仍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单从外表根本无法窥视她内心的感情变化,就连君天邪尝试用“不动邪心”的隔空遥测,也像撞在一堵厚墙一样被反弹回来,但这也让他对这名叫无垢的女子更感兴趣。

君天邪用几乎是侵略性的眼光,打量无垢黑色紧身衣下的优美身段,后者的脸色虽然苍白冷漠,但论美艳却是不在君天娇之下。

“你来了。”君天邪道。

无垢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君天邪一眼,墨黑清亮的眸子只是微微一闪。

“你知道我要来?”

“当然,‘猎人会社’的待客之道一向不错不是吗?”君天邪微笑意有所指的道。

无垢不动声色的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来的目的,那你还等些什么?”

君天邪笑道:“这和我上次在贵社得到的待遇不一样,上次那名姐姐可是热情如火,让我至今都回味无穷的。”

无垢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再找她?”

君天邪露出邪气十足的笑容道:“因为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也因为姐姐实在太迷人啦!我很想看看像姐姐那样冷艳的人,在我胯下婉转承欢时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

如果君天邪的目的是要激怒对方,那他显然是失败了,因为无垢的脸上仍是沉静如古井不波,而且已经动手在解去身上的衣扣。

“那就来吧!光说不做算是什么男人?只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指名我,到最后失望的一定是你。”

君天邪首次被异性挑起不服输的竞争意识,暗忖待你这婊子尝过少爷的挑情手段后,包你开口叫亲亲小相公都来不及,那还容得如此大话。

无垢解去衣物的手法异常熟练,没多久一具完美无瑕的胴体便呈现在君天邪眼前,玲珑浮凸的身段让人摒息,丰满雪白的胸部引人遐思地高挺着,呼吸间那轻微颤抖的节奏像是具有某种魔力,足以让异性赴汤蹈火的魔力!

再往下看,平坦毫无赘肉的小腹,修长浑圆的一双美腿,在灯火的微光下更是温润如玉,而在大腿尽头的根处,那经过修饰柔软乌黑的耻毛,更是挑动人的无限情思!最难得的是如此娇艳动人的胴体,因为那张素净冷霜的容颜,而显得媚而不邪,淫而不荡,仿佛是圣洁与淫媚的双重融合。

君天邪微笑轻轻拍着手掌道:“很好很好!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迷人。”

无垢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你还等什么?来吧。”

君天邪笑叹着摇了摇头,“算了,你穿上衣服吧。”

无垢明眸眨了几下,像是在消化君天邪丢给她的意外讯息道:“你说什么?”

君天邪淡淡道:“我说,你回去吧。”

无垢终于弄懂了君天邪的意思,而随之升起的恼怒情绪使酥胸起伏的更加激烈。

“向会主要我的人是你,如今却又拒绝,你是在耍我吗?”

君天邪失笑道:“原先我确是觉得你十分诱人,所以才以上宾身份向贵会主暗示你陪我一宿,但是当亲眼见到你后,我便改变了当初的主意,试问谁愿意抱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睡觉呢?”

心里却在暗笑道:“要和少爷比手段?你还早十年呢!”

无垢饱满的胸部一起一伏,神色也不像一贯的冷淡无人,显然内心正经历一段激烈挣扎,忽然一咬牙,直走到君天邪身前道:“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说完缓缓跪在地上,一对雪白的玉手就去解君天邪的裤头,让沉寂已久的分身露出它的雄风,直挺挺的跳弹而出。

无垢眼神流出一丝狎笑,恰似冰山解融的道:“不是说不想要我吗?那这话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君天邪暗呼厉害,只得尴尬笑道:“这……这就是所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了。”

无垢睨了他一眼哼道:“亏你想得出来这种藉口。”

洁美莹白的十指在空中微微颤抖,但终于还是在犹豫片刻后,握住了君天邪的分身。

“噢!”

君天邪舒服的差点叫了出来,分身勃起得更加粗大,无垢也不浪费时间,一只掌儿轻柔的环绕住了肉茎,开始上下套弄起来。

君天邪很快就发现到表面冷若冰霜的无垢,套弄起男人那话儿来的技巧竟是异常的熟练,看样子应是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秀气纤细的手指时而轻柔、时而大胆的刺激他身上的敏感地带,技巧与力道亦是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强,减一分则弱,让即使是君天邪这样的花丛好手也感受到强烈的刺激。

无垢眼神中带着一股足以使人沉溺其中的黑色魅力。

“怎么,还想要赶我走吗?”

君天邪不甘示弱的笑道:“虽然不错,但这样便想要让我弃械投降,姐姐还需要加点力气。”

无垢柳眉一竖,未发一语,却把两片丰润的红唇缓缓移往耸挺的分身前端,头一低,便把整根粗长的阳物吞了进去!

“呜!爽啊!”

君天邪已经兴奋的不晓得自己在讲什么,他只感到自己的分身被恰到好处的包在无垢那温软湿润的小嘴内,偏偏后者的表情仍是那么冷雅高贵,那种淫虐的征服感觉,绝不亚于真枪实弹的肉搏!

这样的反应显然亦在无垢的预料之中,她的眼神首次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热烈光芒,娇嫩的双唇开始在对方的阳物上来回伺候,香舌灵活的抵动,既轻柔又细腻的口技让君天邪如飘在云端,浑浑沌沌的不知今夕何夕。

“哼……嗯嗯……哼嗯……”

无垢吸吮的力度渐次增强,鼻间也开始发出令人销魂的吟声,一股难以控制的快感在君天邪体内涌动翻腾,让他无法忍耐,也不想忍耐!忽然身子一阵抽搐,将极度的兴奋与情欲,完完全全的在对方嘴内释放!

“呜……呜呜!”

无垢没有避开,只是颤抖着接受一切,苍白的脸蛋添上几丝枫叶般的嫣红,看来既娇媚又楚楚可怜,张着嘴将君天邪射出的精华一滴不漏的全吞了下去!等到后者从高潮的余韵中恢复清醒,才离开软垮的分身,后退站起道:“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

君天邪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凝视身前这名首次让他尝到床上败绩的冷艳女子,用着复杂意味的口气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垢又恢复到那不易亲近的漠然气质,淡淡道:“我只是会社里一名负责招待的女子,君公子问这问题不觉得好笑吗?”

君天邪的脸上浑没一丝笑意,眼中异芒连闪,最终却是一挥手什么事也没做的道:“算啦!你走吧。”

无垢眸中泛着朦胧冷光,“如果君公子还想要我陪宿,我可以在这里待到早上。”

君天邪连连摇头,把送上门来的便宜推走应该不像是他的个性,可是今夜却像是反了常,有气无力的道:“免啦!免啦!你招待的已经很好很足够了,你们会主那里,我自会去跟他说,你可以放心离开了。”

无垢倒是不再推托,淡淡道了一声好,拾起地上的衣物重新穿回,那过程自然又是一段别有风味的香艳,但是君天邪却像是盲了一样视若无睹,只不住的催促道,“好了没?快一点!”

无垢的不近人情倒是在这时候派上用场,否则她要是多说或是奚落了几句,说不定恼羞成怒的君天邪便大有可能翻脸动手,幸好沉默是金一向是这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把自己姣好的身段重新包裹在黑色衣物之下,便踩着细微的步伐跨出了房门。

无垢离去后,君天邪便迫不及待的把房门关起锁上,跟着便像是斗败公鸡般的沉入椅子中,垂头丧气、喃喃自语的道:“不可能……没可能……我怎么会对‘她’以外的人动情!没有可能的啊……”

把头低低垂下,两手拉扯着头发,苦恼的样子实在与君天邪平时从容自若的形象大异其径,到底刚才和无垢之间的口交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反常?

“答案是有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承认而已。”

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君天邪不用思考也知道声音的来源是他体内的另一个分裂的人格——“玉天邪”!在蛰伏一阵之后终于再度打破沉默道:“那女人给你的感觉,就像是‘她’一样!所以你才会压抑不下自己的兴奋,何必惧怕承认自己的感觉呢?”

君天邪怒道:“不要你来多闲事!也不要用你那套恋母情结的理论来分析我的行为!”

“玉天邪”冷冷冰邪的笑容直接回响在他脑海中道:“哼!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人,老子根本懒得跟你多费唇舌!不过那名女子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我一定要好好的享用她一番。”

君天邪色变道:“别来胡闹了!如果你真的糟蹋了这个女人,一定会惹来‘猎人会社’的全面报复!”

“那些家伙算是什么东西!老子要做的事情,又有谁能阻止了?”

“你这家伙老是喜欢给我找麻烦,安分一点不行吗?”

“我们只是共用一个身体,谁都没有指挥谁的资格,也别以为邪心的境界有点小小进步,就自以为可以跟我争取出现的主导权,自从上次被你‘偷袭’过一次后,这些日子我一直潜修没有动静,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啊?”

“你?!”

君天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白,虽然早有防备,但是谁说过那句话“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自己心灵修为上的进展,自是不可能瞒过同出一脉的分裂人格,而他蓄意潜沉不发,一旦展开攻势,便不是现下精神力量已弱的自己所能抵抗得了的。

“嘿嘿!好好睡一觉吧!你刚才的耻辱,我会十倍帮你跟那婊子讨回来的。”

“不要!住手啊!”

抱头痛苦大叫,却只是象徵性的最后挣扎,当他重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原来的目光已经转为既冰冷且邪恶,一身的魔气更是浓厚无比。

冷笑的视线转到房门,再移至自己的双手道:“不自量力的家伙,也想和你老子我的力量抗衡,你就乖乖待在我体内好好看着,老子怎么把那冷冰冰的贱人大卸八块吧!”

无垢离开君天邪的房间后,便朝着既定的路径前进,经过最后一个通道之后,赫然回到傍晚她带领着后者参见白发男子的地方,而对方也一如先前约定的早就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你来了?”

“我来了。”

和稍早之前一样的问题,而无垢也依然是一样冷淡的回答,白发男子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诱人起伏的胴体上,但眼神却没有一丝的色欲,片刻后道:“时间比预计的早,难道他没有碰你?”

“他没有。”

淡淡平实的回答,让人无法察觉到被隐瞒起来的部分事实。

白发男子浓眉一扬道:“怎么可能!根据社里的资料,那家伙该是好色如命,而且特别不可能抵挡像你这种女人的魅力才是啊?”

“说不定他是转性了。”

白发男子睨了无垢一眼,若非他素知对方从不说笑的个性,只是这一句话就够让他把对答者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子狡猾多诈、心机极深,身处陌生之地,或许一时还未敢纵情欢色,你再去诱惑他一次,这次我就不相信他还忍得下来。”

无垢柳眉一扬,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大气中异样的波动传来,白发男子武功较高,首先有所感应,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股极度危险的压力,已经自门外传来,跟着一道有如疾风迅雷也似的人影,自通道外一闪而入,尖锐霸道的枭笑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哈哈哈!美人儿,我来接你去继续我们刚才没干完的事情了!”

无垢一向淡漠的脸上也首次出现了动容的表情,但变得最难看的还是白发男子的脸色,还不到他把足以杀人的责难目光投注在前者身上,闯进的不速之客已经发现了无垢的存在,在不绝于耳的笑声中,伸臂向她抓来。

“原来你在这里!跟我走吧!”

本来这该是白发男子所乐于见到的结果,但是对方的举动,就给他一种不被尊重的感受,也使得他决定出手,给这无礼小子一个应有的教训。

“要带她走,你得先问过我啊!”

能够身为“猎人会社”的头领,白发男子当然有其足以相称的实力,决定出手的同时,便从其左手掌心中爆出如日冕般的冠状轨迹流气,在华丽中带着足以致人于死的刚强。

“竟敢阻着本少爷快活,你活得不耐烦了!”

玉天邪不屑的一声轻嗤,双手结印连换,激荡出的真气互震止住外力的侵袭,诡异莫测的内劲如针织交错夹住白发男子的左掌,更连消带打展开反攻。

“竟然能接下我这一掌!根据资料,他明明没有那么高强的武功啊!”

白发男子虽然心中惊讶,但本能反应并不因此稍减,左臂后拉化掌为拳挥出数十击,凌厉无匹的真劲带动四方空气往玉天邪为中心挤压过去,论其势道之刚猛竟不在“天敌”龙步飞之下,足证江湖中果然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这一招算是不错,但要沾上少爷的衣角,却是还嫌慢了一些!”

玉天邪冷笑一声,使出经参阅过“无所不在”秘籍后改良过更加完美的“梦幻空花”身法,人如化成一阵轻烟飘荡于虚空之间,似有似无避过锋锐,杀招“天子剑道”毫不留情,剑气水银泻地又似浪潮般涌来,砭肤刺骨的指劲仿佛要在白发男子身上开出无数风口,既直接又残酷。

“想要取本座性命,凭你还不够格!”

白发男子脸上终于露出真正的怒意,右手大袖一挥,一柄黑色短剑如无中生有般现于掌中,更有一股强猛劲风应运而生,吹得玉天邪和一旁的无垢身形不稳,后者更是脸色微变,暗忖会主竟然被一个后生小辈逼动真火,要出杀招了。

不禁为玉天邪担忧起来。

白发男子丝毫不理会击向他身上大穴的要命剑气,双手缓缓举剑直至额前,冰冷的表情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气,看似沉静,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与威严。

“能够见识并死在这一招之下,是你的福气啦……”

话一说完,白发男子手中的钝刃短剑,在主人灌注真劲之下,不但不像一般的宝剑一样光华大盛,反而更像是要吞噬一切光线般的由墨转黑,跟着一道黑色剑影斩开虚空,不往玉天邪身上落下,却像是能紧锁住对方心神一样,生出惨烈凛骇的惊异感觉,就像是这一剑攻击的不是他的肉体,而是直接伤害到精神一样。

“计都罗候·暗剑杀!”

早在短钝墨剑乍现于白发男子手上之时,天生的敏锐直觉已让玉天邪嗅到危险的气息,判断出这一剑不宜硬拼,他已当机立断弃招,身形如飞翔的鹰鹞般后旋开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判断算是完美无瑕,时机上的把握也是完全正确,可惜白发男子这一剑却是失传已有三百年的武林禁招,即使是“阎皇”君逆天亲至,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对上,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并未感觉到任何剑劲斩在自己身上,还惊讶于对手这气势十足的一剑难道只是虚有其表,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股毫无先兆的锐利剑气,便以完全无法防备的方式呈现出来,护体真气像利剪破帛般完全派不上用场,连疼痛都来不及感觉得到,胸前裂开一道该是微不足道的伤口,鲜血却像喷泉一般骤喷出来,让玉天邪为之惊怒交集。

“该死!怎么会连什么时候着了道也浑然不觉的,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白发男子与手中墨剑一起散发出如成一体的浓烈杀意,望着此刻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略为苍白的对手,冷沉地道:“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有用之才……但是惹到不应该惹的对象,只有让你到地狱去为自己的愚蠢后悔吧!”

“本少爷只是一时轻敌,你莫以为这样就稳操胜算了。”

玉天邪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呼吸沉重的往后倒退,他并不以为自己会输,对手能斩伤他只是因为施展了他从未看过的剑法,只要能让他再看一次,凭着自己的“不动邪心”,他就有把握破解那一剑的奥秘。

“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利!下一剑我就要让你永远也笑不出来。”

白发男子眸中冷冷杀机一闪,提剑往前踏了半步,玉天邪正欲提聚功力迎击,忽然目光瞥到角落旁无垢脸上的表情,心中一动,顿时战意全消,他的对手亦同时生出感应,大喝一声道:“休想逃!”

挥剑斩出,仍是与刚才斩伤玉天邪一样的“计都罗候·暗剑杀”!

“如果本少爷全心要走,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虽是过份自信的发言,但以过去的诸多记录来看,他的“梦幻空花”确实是无往不利的逃走工具,只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玉天邪的身子已像被虚空融化般消失在原地,仅余下回荡在密室内,一点也不像是失败者所能发出的嚣狂邪笑道:“本少爷一定会回来的,洗乾你的脖子等我来取吧!”

第 八 章 委曲求全

“很痛吧,需不需要帮忙呢?”

“不关你的事,你这猫哭耗子的家伙给本少爷滚远一点!”

一个人挥舞着拳头对着毫无一物的虚空大动肝火,看在旁人眼里,应该会是被视为神经失常的举动,不过若是让当事者发现自己的丑态落入别人眼里的那一瞬间,应该是立刻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举动吧,毕竟“魔星”和“邪星”虽然是共用一个身体,但在作风上仍有南辕北辙的不同。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毕竟你我是共用一个身体,你受的伤也就等于是我受伤啊。”

“既然这么想要的话,那这副受了伤的臭皮囊让给你好了,我要下去休息了。”

“啊,太过份了吧!自己捅了马蜂巢后却想一走了之,把烂摊子全留给我收拾吗?”

“废话少说!论逃走经验,你这家伙比我丰富得多,这种情况不由你出面还由谁出面?我去也!自己好自为之吧。”

“等等!你这卑鄙的家伙,给我回来!”

“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那个叫无垢的女人对我俩而言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一定要尽快把她除去!”

“谁要听你的啊!你这个只会惹麻烦的家伙!”

“……”

表情由紧绷的邪异转为洒脱不羁,拨了拨额前凌乱的浏海,耸肩轻松的道:“竟然真的说走就走,那家伙还真是个急性子。”

轻松的说笑也只是一闪即逝,跟着少年的容颜便添上重重忧意,叹了一口气道:“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搭起这条线,竟然只用了一夜就让我的苦心付诸东流,还弄到以后要反目成仇,玉天邪你这家伙还真是搞破坏的高手啊!”

隐藏在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并无回答,君天邪知道“他”已沉潜到意识大海的最深处,等待下一次浮出的机会。

“好一个老不死,你可真是为我制造了一个了不起的麻烦……”

除了摇头苦笑还是摇头苦笑,面对一个打不倒、杀不得的“敌人”,即使智慧高超如君天邪之辈,也有无以下手的困扰。

“先把那家伙的事情放在一旁,如今这么一搞,想要利用‘猎人会社’帮忙运送丁神照的计划便成泡影,小白脸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唯一可以指认他犯下一连串血案的证人,一定会倾全力追捕我们,到时便要应付包括‘剑楼’、‘修罗堂’和九大奇人的三方势力,只是想想也叫人头痛啊。”

低头思索可能的帮手,“天敌”龙步飞、“风流刀”萧遥、“凤凰”君天娇……虽然都是极强的臂助,却有鞭长莫及之叹,一时之间更难以通知;而属于黑暗面的另一势力动用起来的后遗症又太大,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一番竭肠苦思之后,君天邪不得不兴起“相交满天下,能用没几人”之叹。

“伤脑筋,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苦恼到几乎拉下自己一大把头皮来,也就在这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先前被忽略的人物。

“对了!那个色鬼老头!我怎地把他忘了,只要让他见到神照,再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保证那色老头会乖乖的把我给护送到‘不入树海’去!龟大师啊,少爷履约来了。”

皎洁的月光下,映照出室内一具雪白动人的女性胴体,烛光摇曳中,名列白道“四秀”之一的“紫衣”楚灵月,清纯典雅的脸上带着融合羞耻与悲愤的表情,全身上下仅余一条紫色的亵衣,娇美的躯体轻轻颤抖,在惊艳中又带着惹怜的风情。

楚灵月的对面,坐着一个枯瘦乾扁的白发老翁,正自目光灼灼的审视前者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在欣赏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白发老者嘿嘿笑道:“没想到我归忘年梦寐以求的美人,竟然真在今天给我得尝宿愿,上天也算待老夫不薄了。”

归忘年就是龟大师的本名,因为某种顾忌,武林道上知晓他原来本名的人绝不超过五指之数,但今夜美人当前,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见楚灵月在龟大师火热的视线侵犯下,白晰的俏脸上布满了红晕,修长的眼睫上下轻颤,显示其内心的激动。

为求得这性格孤僻的铸剑大师出手救助“飞刀”李无忧,她不得不献出少女最宝贵的贞操,牺牲自己,成全大局!

龟大师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直走到楚灵月面前,双目一瞬不眨的盯在后者那锺天地灵秀之气的侧颜,叹道:“好灵月!你可知道老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已下定决心要让你今生成为我的女人?”

楚灵月强忍住闭上眼睛转过脸去的冲动,但泪水已忍不住在目眶中打转,她自小便被“智儒”孔悲回收养,在“中书府”耳濡目染的环境全是谦敬知礼的正人君子,纵有被她的美貌吸引而有好逑之心,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几曾有过像龟大师般那么露骨直接的语言?

楚灵月的反应全被龟大师看在眼里,他虽是色胆包天、恣意妄为之辈,也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被太过嫌恶,干咳了几下解释道:“灵月定是怪我乘人之危,乘医治李会主之惠狮子大开口,要求灵月以最宝贵的处子之身回报,但是我敢向上天立誓我对灵月本来绝无半点亵渎之心,主动提出条件交换的反是令师,若有半点谎言,便叫老夫不得好死!”

楚灵月闻言娇躯巨震,不敢相信被自己认为世上最尊敬的师尊竟会如此出卖她,又心知龟大师该不会为了讨好她而编出这番谎言,刹时间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过去所认知的种种一切竟是那么虚幻可笑,无数辛酸悲凄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落下珠泪。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灵儿?

龟大师并未放过楚灵月的每一个反应,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柔声道:“灵月莫要难过,现下你已是我的人啦,但叫老夫有在世上的一日,定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还会让你享受到世上最舒适的生活。”

楚灵月忽然睁目往龟大师望来,美眸中蕴藏的异样光芒便让后者也为之一悸,跟着便听到她平淡像不带半点感情的声调道:“不用再说啦,就算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但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龟大师心中震怒,差点就要说出“老夫只要能得到你的身体,还管心来做什么!”的话,但却又硬生生的吞回,否则待会干起一个木头美人来,闺房乐趣定要大打折扣不说,还会累她恨足自己一世。

龟大师假意叹道:“灵月对老夫误解太深,一时之间恐也难以解释,但是眼前不争的事实是令师确实把你亲口许配给我作为医治李会主的交换条件,为逼出他身上的寒毒,老夫不惜耗损了三成真元,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便是要求在灵月身上得到一点回报也不为过吧。”

楚灵月从未听过比这番话更无耻丑恶的说词,无奈此刻箭在弦上,她的个性又是外柔内刚,即使被最尊敬的恩师出卖,也不愿半点示弱人前,把牙一咬,下定决心的道:“不必多说!想要得到我就来吧,迟了怕你再没机会。”

龟大师被楚灵月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弄得差点改变主意,但又知道机会确是一去不再,看着后者那白玉无暇的动人胴体,忍不住欲火中烧,此刻谷精上脑的他只想在对方身上发泄自己野兽般的欲望,就算事后被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龟大师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用微带歉疚的语气道:“灵月考虑过了,真的不后悔吗?”

楚灵月用一种比哭泣更让人感受到哀伤的笑容道:“得到我不一直是大师您的愿望吗?为何事到如今反而退缩了。”

龟大师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暗道老夫岂能让你这丫头给小看了我?把色心一横,沉声道:“既是如此,老夫当然乐于遵命。”

枯爪一伸,便将微弱力量抵挡的两只玉手拉开,把遮在身上仅存的亵衣扯落地面,露出如玉桃般坚挺柔嫩的双峰,合乎完美比例的身材充满匀称的美感,大小适中的乳房线条是那么的柔和,肌肤是那么的雪白,淡粉红色的乳晕娇媚诱人,散发着处子的独特幽香,叫龟大师看得是血脉贲张。

再往下看去,像缎子一般柔滑白晰的小腹,最尽头覆盖着迷人的萋萋芳草,青葱似的雪白修长双腿,与曲线优美、浑圆高挺的臀部。龟大师平生亦是阅女无数,但仍为眼前这具堪称造物者杰作的迷人胴体为之赞叹不已。

与龟大师惊喜交加的心情恰好相反,楚灵月则是羞愧的恨不得立时死去,眼泪终于不争气的顺着雪白优美的脸庞流淌下来,如果此时地上忽然开了一个大洞,她必会毫不犹豫的跳落下去。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龟大师用微颤的双手,慢慢摸上对方那白玉无暇的一对椒乳,只觉得触手温软,说不出的舒服,楚灵月则是娇躯巨震,可是还来不及她有所反抗,色欲攻心的老人已经大口一张,飞快地咬上少女坚挺小巧的樱色乳蒂。

“啊!”

楚灵月羞耻万分地尖叫起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年纪足以作自己祖父有余的近百老翁贴身猥亵,自幼承教的她仍是难以忍受那份被彻底羞辱玩弄、完全丧失自己自尊的那种难堪感觉,恨不得立时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龙大哥!你如果知道灵月现在所做的事情,会不会就此看不起灵月,再也不跟灵月说话了呢?”

是失望也是绝望,明知不可能改变既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悲惨命运,楚灵月终于放弃了挣扎,只希望这难堪的一刻能够赶快过去。

下体传来的异样感觉让楚灵月濒临崩溃的意识得到暂时的清醒,她惊恐地尖叫,挣扎着想要逃离老人的身体,希望能够避免这最后的污辱,可惜后者就是不会让她如愿,将少女的胴体紧紧地抱住,让热液一滴不剩的挤入她的身体深处。

“别想躲!老夫要让你生下我的小孩!”

在龟大师的狂笑声中,楚灵月终于失去了仅余的理智,昏迷在床上。

龟大师看着昏迷中的楚灵月,从耸挺有致的双峰,到高高翘起的浑圆雪臀,白里透红的肌肤,仍渗出刚才激烈床战后所流下的细密汗珠,如此美丽诱人的肉体,又想到刚才欲仙欲死的舒畅,让他刚刚才软下的分身,一下子又雄赳赳的挺立起来,色心大动。

意犹未尽的龟大师正想第二次奸淫楚灵月那动人的身体,忽然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中断了他寻乐播种的大计,一人像幽魂般随着窗户打开时送进的夜晚凉风一起飘入,在前者足以杀人的目光中,不速之客大摇其手,阻止了龟大师“六阳神火功”的发动。

但真正使龟大师打消杀意的,还是因为来人的身份。

“一树梨花压海棠,临老入花丛,大师真是艳福不浅,让我看得好生羡慕啊!”

望着来人挂在嘴边的一丝邪笑,龟大师愕然道:“是你?!”

“正是,大师好久不见了。”

“你还有脸来见老夫?”

龟大师铁青着脸,一副出手在即的样子。

来人竖起一根食指,在龟大师面前轻轻摇晃,完全是一副有持无恐的态度,啧啧道:“别这么说吗!晚辈可是专为履约而来,你不是想要神照带你去‘不入树海’吗?我这不就把人带来了吗。”

“真的!在哪?”

龟大师立刻露出动容的表情,可见在他心中,对“种剑养刀”这门奇艺还是念念不忘。

“呃……不过在这之前,有一点技术性的问题需要解决。”

龟大师闻言一张老脸立时沉了下来,六阳神火劲暗运一周天,掌心立时变得赤红一片。

“姓君的小子!你最好别想在老夫面前玩什么花样!”

“大师且别动怒,能否先让晚辈把话说完?”君天邪带着忝不知耻的笑容道:“我保证,这一切都会有个合理的解释。”

第 九 章 白日飞升

“你是说,你兄弟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楼雪衣的阴谋?”

“没错,听说大师也吃过楼雪衣的亏,你不觉得那个小白脸看起来就像是会呼吸的毒气吗?”

“我倒觉得他像是跟你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样的满肚子坏水。”

“……那是大师对我的歧见太深了啊。”

这是距离刚才“紫衣”楚灵月失身的行馆约半里外的一处密林,龟大师负手而立神态冷沉,而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君天邪闲适写意的坐在一段树干之上,两腿随兴的晃来晃去,丝毫也不见半点敬老尊贤之心。

“……所以你就来找老夫,希望老夫能助你一臂之力,送你们两兄弟到‘不入树海’去是吗?”

“正确,大师果然是聪明人!讲话一点就透。”

“别跟老夫来这一套,没用的!”龟大师不满地重重一哼道:“这样帮你们,老夫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着呢!不说别的,光是我那兄弟的后台,也就是‘不入树海’的真正主人,如果知道营救神照的事情上大师有出一份大力,所能给予的回报包管大师绝对满意。”君天邪拔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笑着摇头道。

“‘不入树海’的主人?小子你莫要拿些虚幻不实的东西来匡骗你家老祖宗!”龟大师一愣道。

君天邪举起一只手做天地良心发誓状道:“绝无半句虚言,否则教我不得好死!大师可知道树海之主的真正身份是谁?他和神照之间又有何关系?为什么会把视为铸剑术最高技艺的精刀魂剑送给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你是说?”

龟大师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用眼神催促对方继续讲下去。

君天邪露出一个“哪怕你不入钩”的得意微笑,一闪即逝的道:“大师可知您第一次见到神照时所做的推测并未错误,我那兄弟的确是‘天剑绝刀’丁尘逸的后人!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层关系而已。”

龟大师略显激动的道:“果然!老夫就知道,除了丁尘逸的后人外,世上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刀剑双行’的异相?这么说来,那赠剑给丁神照的树海之主,也是丁尘逸的再传族人了?”

君天邪轻轻摇头,说出了让龟大师惊讶不已的答案。

“不,树海之主便是‘天剑绝刀’丁尘逸本人。”

“什么?!”

蓝天之下,一羽白鸽忽自一方屋檐角落凌空腾起,蓦然冲出了“春意城”。

那只白鸽飞过万水千山、飞过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最终最终,飞到了一个有着一头白发,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两眼眯成一线的年轻人手上。

白发青年正是“天王”帝释天的关门弟子,世上除了君天邪之外,唯一练成“不动邪心”的“苍邪”白魔!而今他在“天宫”的地位,则是替代死去的增长天成为“四飞天”之一的“韦驮天”。

魔门之中最重实绩和实力,辈份排名反是次要,所以白魔尽管贵为帝释天之徒,也得要在拥有实战中“杀败”天下第三的记录之后,方可挤身成为天宫“十方俱灭”之一的成员,而非空降或是一步登天。

见微知着,光从这样的人事安排中,就可看出“天王”的雄才伟图,以及有意一步一步培养“苍邪”白魔成为下一代“天宫”接班人的谋略,放眼当今道魔两大流派中,亦堪称无人可出其右。

拥有“多恼江”上私盐大亨“灵狐”,和“天宫”四飞天之一的“多闻天”双重身份的安逸意,那显得有些肥胖的身子危颤颤地站在白魔身后,脸上是略带紧张的神情,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白魔依旧是一脸不变的笑意,先是取下鸽子腿间系着的纸条,展开一看,似醒非醒的细目闪过一丝异芒,跟着运劲揉碎了手中的纸条。

“李无忧还活着。”

“什么!怎么可能?”安逸意如遭雷殛,肥躯剧震道:“他先是被你的披雪刀气侵入经脉,又被我的‘翻天掌印’打伤,这样的伤势,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没得救!他怎么可能还能生存?!”

“可是事实确是如此。”白魔微笑着道:“根据探子回报,似乎是‘智儒’孔悲回请到龟大师帮手,以他的‘六阳神火鉴’驱走李无忧体内的披雪刀气,再以‘玄宗’笑问天所赠的‘万年断续寒玉膏’保住了他一命。”

说完摇头失笑道:“好一个孔悲回,不愧是号称白道首席军师,无怪乎闻右相任务前一再交代,若遇上‘智儒’阻挠,不可与之缠斗,需立即另寻退路,到现在我才晓得右相的用心之深!”

“你说得倒轻松!”安逸意苦笑道:“任务失败,回去怎么向天王大人交代?”

白魔淡淡道:“宫主要求我们的任务是尽量削减白道联盟尤其是‘小刀会’的实力,从结果来看,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达到了宫主的要求,不能说是失败。”

安逸意不安的道:“你认为天王大人他会接受这样的说法吗?”

白魔笑道:“对于师父的脾气,谁会比我更清楚呢?放心吧!这次的任务主事者是我,若要怪罪也是先降罪在我头上。”

安逸意闻言大窘道:“白师弟怕是有所误会,我并不是怕天王大人降罪……”

白魔微笑打断他道:“安师兄的心意我当然明白,不用再多说,师尊已经交代我们新的任务了,想要将功赎罪,这是最好的机会。”

安逸意喜道:“真的!任务是什么?”

白魔嘴角溢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轻轻道:“便是要让天下第三再死一次,而且这次一定要他永不超生。”

寒冷的夜风刺骨吹来,月异星邪,“生死极乐地”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更加阴沉,熟悉“冥岳门”历史的人都知道,“生死极乐地”便是“乱葬岗”的代名词!历年来想要进犯“冥岳门”的敌人、为保卫“冥岳门”而战死的子弟……这里是他们共同且是最后的归宿。

极阴极凶之地,只要是稍有常识头脑的人都不愿踏足的地方,即使是“冥岳门”自己门内的弟子也不例外,不过今夜,却有一个堪称在“冥岳门”内举足轻重、势力更堪称是坐二望一,仅在“阎皇”君逆天之下的人,来到这块“生死极乐地”。

一道瘦长人影,独臂孤寂,面如白蜡,冷冽气势带着三分霸意,左手握着一把深黑色的邪异大刀,不必多加形容,我们也能知道这人就是“冥岳门”的第一战将——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来此“生死极乐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刀!,试试看他手中这把“天意刀”是否能与他人刀合一?

天意刀,刀长六尺三分,重七十一斤,刀身采用寒铁精英锻铸而成,自刀柄以至刀尖全为黑色,为“皇极惊世典”上所记载刀界七大王者之一。

曾有人问过“阎皇”君逆天一个问题,就是他既以“逆天”为号,为何又把自己的配刀取名为“天意”?

君逆天回答这个问题时,嘴角带着一丝无比的高傲与不屑。

“这还不简单,以天意为名,就是代表天意只配被本座所用,只配被本座掌握在五指之间的意思。”

多么狂妄的回答!

而事实是,自“天意刀”成为君逆天配刀以来,一直到他弃刀不用,另创“绝世魔刀”之前,在他刀下,从无超过十回之将,即使是他自己的师父,“冥岳门”上代门主——“黑帝”南宫魄也不例外!

弑师登位之后,君逆天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三十五岁那年便自创“绝世魔刀”,登上“皇极惊世典”的宗师榜名单,“地狱行”的修为更是达到“冥岳门”历代以来前无古人的一个境界,功力之高,已达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天意刀”于他再无任何半点功用,遂把此刀封印在“天下武集”的藏刀堂之内。

锋芒被隐藏掩蔽了二十多年,“天意刀”若是有灵,只怕也会发出不平之鸣吧!自君逆天用此刀亲手斩杀其师以来,此刀便被视为不详之物的凶刀象徵,江湖上亦有传言君逆天正是因为这柄不详之刀可能祸主,才将“天意刀”弃而不用,收入藏刀堂。

而把这柄不详之刀自藏刀堂内二十多年的尘封重新唤醒,天下第三的脑里又是作何打算?

“天意刀……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自己空有绝世锋芒,却只能在重重铁链捆绑下甘于平淡……我可以感觉得到你的愤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新主人,把你的力量交给我,再一次向世人展露你那惊天的力量吧!”

天下第三抚刀喃喃自语,仿佛是把手中刀当成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在交谈,而“天意刀”也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原本通体皆墨的刀身,竟然开始泛出点点黑光,黑色的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刀锋之上自行流转不息,隐带几分邪然。

“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很好,那我就来试试名列‘皇极惊世典’七大刀中王者之一的你,配合我‘地狱行’第十五层的功力,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吧!”

话一说完,天下第三单手持刀朝天,一股憾天摄地的气流,仿佛要冲破穹苍般狂啸大地,从远处看去,只见一道黑色光柱划破天际,更有雷电交加轰隆作响,狂风鼓涨翻腾,气势强得令人难以相信。

强风呼啸,尘沙飞扬,黑色光柱中,传来天下第三满意的笑声道:“很好!威力比我想像中更强,有了你,我便有绝对自信,能够斩下帝释天师徒的人头!白魔,洗好项上人头等我来取吧!”

天下第三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连远在里外的君逆天也被震动,只见他目光遥望远方,喃喃自语道:“‘天意刀’承认徒儿为新的主人了吗?如此一来,徒儿的杀伤力至少可以增加三成,即使对上帝释天,应该也有一战之力。只是我的好徒儿,掌握‘天意刀’在手,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啊……”

随着君逆天那似是预言般的一番呓语,忽然天际一声闷雷,先是两滴三滴,跟着是斗大的雨珠滴落下来,刚刚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转瞬间便变成一场倾盆大雨。

这样的天气,仿佛是在预告江湖上目前逐渐酝酿成形的一场风暴,已即将来临!

龟大师眯起一对细眼,神情变得肃穆无比,沉声道:“你说‘天剑绝刀’丁尘逸仍在‘不入树海’里好好地生存着,这是实话吗?还是你根本是在欺骗老夫!”

深邃的瞳孔充满了然一切的明悟,对龟大师的威胁气息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君天邪摇头晃脑的笑道:“也难怪大师你难以置信,想当初丁前辈他亲口向我证实身份时,我也吓得差点尿湿了裤子。哈!不过长生不死如果是要像他那种永远只能在不见天日的密林里生存的方式,我还宁愿选择英年早逝算了。”

点到为止的暗示比长篇大论似乎更有说服力,只见龟大师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对眼前的君天邪似是视而不见,喃喃自语道:“白日飞升之法……不会错的,一定是白日飞升大法……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传说中的天人武学,丁尘逸一定是修练了这种功法,才能突破生死之限的生存到现在,可是以他的功力,应该早就可以突破‘最后一着’飞升成道,为何还会留在现在?是出了什么差错吗?一定是的!那么说,如果我可以……应该也就……”

看着龟大师一个人愈说愈兴奋,差点就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君天邪暗自好笑道:“果然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长生不死是比什么宝物美人都还要吸引人的诱惑!看来不必我再多说什么,色老头也会巴着求我带他去‘不入树海’了。”

果然龟大师两眼射出兴奋与贪婪的目光,往君天邪望来,他的用意不言而喻。

“好!老夫便随你走一趟树海吧!可是如果被老夫发现你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的话,老夫绝对会把你烤成肉乾!你最好记得老夫的警告。”

君天邪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脸,却又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

碧绿澄澈的茶水,随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倾入精巧碧翠的茶具中,还未细品,已有香气四溢,方才入口,芬芳淳郁,只觉胸腹吐纳之间,尽是茶甘清香,沁脾醒神,令人回味无穷。

放下茶杯,君逆天动容道:“好茶!此茶何名?”

坐在天下第一人“阎皇”君逆天面前的男子,面如白壁无暇脱俗,两颊各一道黑色细鬓垂至胸口,有如两道黑色流苏,五官极其俊美,天蓝色的锦袍,与鹅黄色的儒冠相映成趣,风度翩翩,气质优雅,面对足以让天下英雄折腰的皇者霸气,淡定以对毫无失态。

“此茶乃我采集灵鹫山上的‘七日绝叶’,加上号称天下三泉之最的‘龙井清泉’,再用‘不入树海’内的‘焦尾樟木’烹烤九天九夜而成,我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龙王香涎’!”蓝袍男子微笑对道。

君逆天叹道:“‘龙王香涎’!只有这样好听的名字才配得上这么完美的茗茶,论茶道之艺,云覆月你可说是天下第一。”

被唤作“云覆月”的俊秀蓝袍男子微笑道:“天下第一?门主不是一向对这世俗四字嗤之以鼻?怎地今天竟亲口说出如此前后不一的言论,这不像是门主一向的作风啊。”

出言被顶撞,君逆天不但没有半丝不悦,反而摇头失笑道:“竟然这样也被你抓到语病!果然在‘人算胜天’云覆月面前,即使是本座也不能犯上半点错误吗?”

云覆月执起手中茶杯,先是品尝了一口,露出无限满足愉悦的神色,跟着悠闲地轻笑道:“门主的‘天机道心’修为还在我之上,又岂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显然是故意考验云某来了。”

君逆天目中异芒一闪,露出赞许的微笑道:“云覆月果然不愧是云覆月,如果你有心,即使是当今道魔两派的首席智囊——‘智儒’孔悲回、‘右相’闻太师,恐怕也得退位让贤。”

云覆月摇头道:“门主对我的评价太高了,云某只不过是个闲云野鹤、无为修道之人,岂能和这些江湖上的成名智者相提并论?”

君逆天笑道:“‘人算胜天’云覆月会是不学无术之辈?这话只怕我那不肖子、你的好徒儿会是第一个不同意之人。”

云覆月闻言先是沉默下来,脸上笑容像变换场景般消失无踪,过好一会才恢复原来的神态道:“原来门主今天是为了令公子的事情来找云某。”

君逆天淡淡道:“云先生何必用如此生疏的口气称呼吾儿,我那不肖儿的一身武艺,有七成以上是来自云师倾囊相授,就算那不肖儿六亲不认,对云师的启蒙之恩本座相信他始终是心存感激的。何况在本座心里,亦早已把云先生当成小儿的家师。”

云覆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像君逆天所说的一切与他全然无关,沉吟半响,微微点头笑道:“果然是什么秘密都瞒不过门主,不过天邪他天资之高,是我生平仅见,一般的教学方式对他而言无益反害,所以除了传授他祖上相传的保命绝技——‘梦幻空花’,和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些心得知识之外,我从未正式传授过他一招武学。”

君逆天摇头笑道:“云先生是因为不肖儿对本座抱持恨意,又叛门出走,所以才不敢光明正大的教导犬子武学吧!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犬子生性顽劣,先生肯代本座管教,已是感激都来不及,怎可能还有任何责难?”

云覆月苦笑道:“门主的一身修为放眼天下已是难寻对手,云某的这点浅薄武学,与门主相比就像萤火与皓月,更不说以我这寄人篱下之身,竟然还未经通报擅自越袍代沮,即使门主立刻下令将在下赶出‘冥岳门’,云某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长笑一声,君逆天欣然道:“云先生何罪之有?本座还要多谢云先生将犬子调教得如此出色,日前犬子稍来讯息,谓已在‘不入树海’发现武学修为不在本座之下,甚至可能还在本座之上的奇人,哈!无敌的日子实在过得太长太苦闷了,如今可以打破这欲择一真正对手而不可得的枷锁,你叫本座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好好谢谢你跟那不肖子了!”

云覆月动容道:“门主的修为已达夺天地造化的天人之境,竟然还有人能与门主相提并论!这怎么可能?”

君逆天嘴角扬起一丝绝傲的微笑道:“天下之大,卧虎藏龙,能人高手辈出,无敌只是坐井观天的浅薄自夸,本座岂是这般眼光短浅之徒?一直以来,除了‘玄宗’笑问天和‘天王’帝释天之外,本座一直还隐隐感觉到一股绝强压力的存在,但以本座的‘天心搜魂’也不能肯定这道绝强气势的来源,本座就可以肯定这从未谋面的高手,其一身修为绝不在本座之下!如今经由本座那不肖子证实此人确实存在,叫本座怎能不见猎心喜?就算有天大事情,也要先放在一旁,非得先见识了此人的身手再说。”

云覆月沉默良久,俊秀脱俗的脸庞添上一抹忧郁,手指在桌上不住轻敲,显示内心正陷入长考。

“门主既然已经有所决定,今天召云某前来,想必是有事吩咐了?门主不妨直说无恙。”

他终于决定摊牌。

对于君逆天所说的一切,他不曾有过半点怀疑的表现,因为那是污辱了君逆天、也污辱了他自己的智慧。

“吩咐不敢。”君逆天哈哈一笑道:“正如本座之前所说,本座的不肖子对自己的父亲心怀恨意,他替本座找对手的用意昭然若揭。虽然本座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所向无惧,但身为一门之主,不得不提防有人乘机玩花样扯后腿,天下第三功力虽然不差,但智谋应变却非其长,所以本座希望在我赶赴树海的这段时期,云先生能代本座负起护卫门内的重任,一切调度安排,由云先生自行考量方便行事即可,不服者杀无赦!不知云先生可愿接受本座的这项请托?”

云覆月暗呼厉害,君逆天这么说,那是恩威并济,不容他有拒绝的余地。虽然名义上是找他来“商量”,但云覆月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拒绝了这项请托,或是在君逆天不在“冥岳门”的这段代理日子中出了什么差错,他“人算胜天”云覆月休想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换个角度想,这不正也是他由“潜龙勿用”一转成为“飞龙在天”的大好机会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沉吟片刻,云覆月终于缓缓答道:“一切便依门主吩咐,云某定会全力以赴,不敢有负门主所托。”

君逆天长笑而起道:“本座相信先生绝对不会让本座失望,一切有劳了!”

第 十 章 天王真身

君天邪坐在一辆堪称豪华的马车内,用最舒适的姿势卧躺着,他的“兄弟”丁神照则仍冰封在玄冰之内,安置在他的对面,而他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品着刚买来的上等佳酿,眯着眼赞道:“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龟大师那濒临爆发、沙哑干枯的声音从前座飘进来道:“小子,你倒懂得享受!让我老人家替你在外面挡风驾车,而你却躲在里面逍遥!”

君天邪品了一小口酒,悠悠道:“非是晚辈不懂得敬老尊贤,而是晚辈现在是被通缉之身,难以在外面抛头露面,所以才不得不委屈前辈您暂时屈就这马夫一职。”

龟大师为之气结道:“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打一开始就抱着利用老夫的算计!”

“唉唉唉!说利用太严重了,”君天邪摇头晃脑、好整以暇的道:“前辈不要忘记您到‘不入树海’的真正目的啊!白日飞升大法!长生不老之术!我们是彼此互惠,各取所需啊!前辈。”

一番抢白把龟大师说得哑口无言,老半响才气呼呼地道:“算我说不过你这个小鬼!”心里却在咬牙想道:“等老夫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一定要把你这惹人憎的臭小子碎尸万段!”

不知道是否猜测到龟大师此刻的想法,君天邪露出哑然失笑的表情,摇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一切都在掌握中”,随即又懒洋洋的躺回去饮酒。

龟大师在车外气得吹釕子瞪眼,偏又无可奈何,他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不愁没人争相巴结奉承,即使是道魔两派中举足轻重的领导人也不敢不卖他的帐,像现在肚子憋了一团气又没处可发的情形,只怕也是生平破天荒头一遭了。

龟大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就只苦了拉车的两匹骏马,鞭子如雨点般落在它们的身上,击得两匹马痛嘶不已,旁人看了也不知这一脸怒气腾腾的老翁到底是在赶马还是虐待动物?

忽听得前头马蹄答答急声,四匹快马出现在官道之上,成一字排开拦在马车的前面,龟大师前无去路可行,只有勒缰停车。

龟大师用冷沉足以杀人的声音和视线,望着这绝对是选在最不适合时机出现的四名骑士道:“何方贼子……竟敢连你家老祖宗的马车都敢拦!看来你们是活太久了嫌命长?是否要我老人家作作好事,送你们上西天见佛祖去了!”

双眼露出的杀机显示他绝非在说笑,尽管马车上的骑士赫然俱是貌美如花、青春洋溢的妙龄女郎,而且一身紧身的劲装也毫不掩饰的称托出四人的姣好身段,换成是君天邪恐怕会看得食指大动,但是江湖经验丰富的龟大师却深知“红粉陷阱”的可怕性,而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谁来招惹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名显然是四骑之首的美少女娇声道:“大师请息怒,奴婢们是奉了唐将军的命令,特来请大师前去一叙。”

君天邪在车里听到两人的对话时,心中没来由的打了一个突。

“唐将军?莫非是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怎么会偏偏在这时候找上龟老头?这下可麻烦了,龟老头啊,你可千万别见了美女就忘了正事,务必要推辞不去啊!”

也许是君天邪的祷告发生作用,龟大师虽然没有马上翻脸,但仍铁青着一张老脸哼道:“老夫与那家伙早已恩断义绝,形同陌路,别说是派你们四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来,便是那家伙亲自站在老夫面前,老夫给他的回答也只有一个字——滚!”

君天邪在马车里听得差点没有起身鼓掌。

“喔喔!好啊!龟老……龟大师,你真是太有个性了!我支持你继续下去啊,把那四个不知所谓的贱婢轰开吧!”

为首少女倒是一点也没有动色,仿佛对方的严词拒绝早在她预料之中,笑嘻嘻的自怀中掏出了一块铁牌,在龟大师面前晃了一晃。

“将军说,如果大师不愿意随奴婢们去见他,便给大师看这样东西,相信大师便会改变心意了。”

“这……这是?!”龟大师的视线一与少女手中的铁牌对上,顿时如遭雷击,脸色惨青乍白,连声音也变得嘶哑颤抖道:“你……他……怎么会有这块铁牌?”

少女小心翼翼的将铁牌收入怀中,那模样倒像是生怕龟大师会突然暴起发难来抢她的东西一样,不过看龟大师如今那副失神落魄像连自己祖宗姓啥都忘掉的模样,她的担心怕也是多余了。

局面的变化让君天邪大感不安,只可惜他又不能露面,光躲在马车里偷听两人对话却不足以掌握局势,那股无力感深深挫折着他的心灵。

为首少女抿着嘴,足以让一般正常男人钩魂荡魄的眼波飘向龟大师,浅笑道:“不知大师现在是否肯随奴婢们去见将军了呢?”

龟大师泄了气的皮球,又仿佛容颜在刹那间衰老了十年,说出让君天邪大感慌恐的话。

“既然他都已经拿到了掌门令牌,那老夫还有什么话好说,好吧!我就随你们去见他吧!”

这话对君天邪不啻是晴天霹雳,正想要不要夺路而逃的时候,龟大师的“传音送密”在耳际旁响起。

“小子,老夫有一个不能拒绝的约会,你乖乖的躲在马车内藏好,记得收敛起本身的一切生命气息,否则被发现了,便连老夫也未必保你得住。”

君天邪心底暗骂道你这算是哪门子的保镖?还未过河便已拆桥,少爷把小命交托在你的身上,岂不是危如累卵!

正想不顾一切远走高飞便算,眼角瞥见一旁被冰封的丁神照,又丧气的跌回原地。

“老色鬼已是我最后希望,再拖延下去,难保失去等待耐性的丁尘逸会催动他那‘剑魂’取少爷小命!事到如今,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少爷我吉星高照,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听得龟大师又在车外问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为首少女答道:“将军就在这前面不远处,恭候大师驾临。”

龟大师闷哼一声道:“那还等什么?带路吧!”

为首少女笑道:“请大师随奴婢们来。”说完便回身缓缓策骑在前面为马车引路,龟大师冷沉着脸,一言不发,若有所思默默掌辔跟在四名少女马后,而君天邪虽然已经暂下静观其变的打算,但不知为何,随着马车一步步接近目的地,他心中一份莫名的不安就愈来愈扩大,仿佛前面有什么异常凶险的东西,在等待他自投罗网一样。

为首少女并没有夸大,一行人并未走出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在龟大师的视线中,一名背影雄伟,气势仿佛旭日初升的阳光,又像千百山峦般连绵无尽的青衣男子,负手立在路旁,让人升起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崇拜感。

只是这样一个负手而立的背影,那气势,便仿佛凌驾于万人之上!此人必是天生的王者。

君天邪运“不动邪心”断去六感六识,只留本元真魂探测四周的动静,当感受到马车外那人至尊无上的霸气时,出奇地竟感到一种熟悉的寒意。

“这感觉……我像是见过车外之人的,这家伙到底是谁?”

青衣男子头也未回,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看见”众人的来到,雄浑的声音震荡空气道:“好久不见了,师兄。”

龟大师铁青着脸走下马车,两眼睁得大大的只是死盯着青衣男子雄伟的背影不放,闻言冷哼一声道:“不要再叫我师兄!师父早已把你逐出门墙,你亦不再是我‘光明教’的弟子!”

“什么?!龟大师和九大奇人的‘将军’唐乱离原来竟是同门师兄弟吗?”

君天邪在马车内听到这骇人消息,吓得差点连“胎息”的境界都失守,一惊过后连忙又收敛心神。

“逐出门墙?师兄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青衣男子长笑一声,终于回过身子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师父会把象徵教主地位的‘光明神火令’传到我手上,答案已很显而易见不是吗?”

回转过来的面孔,是一张完美无瑕英伟无匹的脸,两鬓微见雪白,却不显一点衰老之相,反而在霸气外张的五官上添了点儒雅的调剂,他的表情虽然十分温和,但在瞳孔里却闪烁着冷酷的果断。

如果君天邪此时能看见这青衣男子的真面目,必会吓得不顾一切,立即有那么远跑那么远。

虽然外表有些许出入,但是那张脸,便是君天邪永生也不会忘记,为了看他的真面目,还差一点将自己推入死地,魔门的三大巨头——“天王”帝释天!

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天王”帝释天,和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龟大师显然并不知道他这个“师弟”的另一个身份,不悦地闷哼一声道:“老夫才不相信师父会把掌派教令传给你,一定是你用不知什么手法从师父那里骗来的!”

唐乱离——帝释天笑道:“师兄还是那副执拗脾气不改,事实明明已经铁铮铮的摆在眼前,师兄仍是不肯承认,论成就、论手段、论统御能力,师父选择我成为‘光明教’的下一任教主,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日光下可以看见龟大师的脸色变得愈来愈差,丝毫不对这权倾一方的绝代霸者假以颜色,冷哼道:“即使师父识人不明,选上你成为下任教主,但‘光明教’早已名存实亡,老夫也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就算你拿教主圣令来压我,也休想老夫会听你管束!”

帝释天微笑道:“大师兄这番话算是多心了,光是我手下如今部属,怕不已超过本教全盛时期的徒众百倍不止,这如夕阳残晖的光明教义,对本座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只是师兄一直对我有所误会,不出动这‘光明神火令’,只怕始终难以请到师兄大驾啊!”

“堂堂九大奇人中‘手掌重权、翻云覆雨’的‘将军’唐乱离,大名如雷贯耳,在江湖上是跺脚鬼神惊的人物,这老夫纵是再孤陋寡闻,这几年也有所听闻。”龟大师冷笑道:“老夫只觉得奇怪,能与当今三大魔门巨头、白道七派联盟宗主平起平坐的人,会遇上什么天大解决不了的事情,让他想起多年失交素无情谊的师兄?”

“大师兄的嘴巴还是一样犀利,”帝释天笑道:“我此来的目的,本来是想向师兄问一件事情,找一个人。”

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一丝铁划银钩的冷笑:“不过,在见到师兄后,我便发现,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龟大师闻言一愕,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身后的马车已经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喝,跟着一道人影如疾电般闪出车外,几乎是在同时,整辆马车忽然“轰!”的一声自焚起来,燃起的蓝火不觉一丝热度却是恐怖无比,连马带车几乎只在弹指间已燃成灰烬,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尺深的黑色余坑。

——能有这般遇物即焚、万象成灰的极火功力,天底下除“天王”帝释天的“天界光明火”外,就不作第二人想!

君天邪在帝释天出手的那一刹那,已经先一步感应到“天王”的杀意,所以他立刻抱着丁神照用“梦幻空花”闪出车外,也幸亏如此,否则他们两人必定小命不保,丁神照更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君天邪正想重施故技远离这命中煞星愈远愈好,必要时不惜“断尾逃生”!可惜帝释天就是不会给他这样机会的人,背后热焰大盛,那一片光明已经找上了他。

君天邪尖叫道:“大师救命!”为了活命,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其实不必他出声求救,光是他怀中抱着的那块厚冰,已足以使龟大师无法见死不救,当然,这也早在他计算之中。

龟大师脸上闪过一丝煞气道:“明明知道是老夫带来的人,你却招呼也不打一声的下此重手,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兄吗!”

怒啸一声,掌心燃起赤红火焰,炽焚出击。

——“六阳神火鉴”对“天界光明火”!

耀眼的光芒随着气流扩散吞蚀掉战圈中心的一切,四名闪避不及的领路少女被这光芒热流照上,只来得及惨呼了半声“将军!”便一起化为焦黑灰烬香消玉殒,成为这场同门阋墙斗的第一批牺牲者。而君天邪若不是闪得够快又及时运起涅盘真气护身,必会无可幸免的步上她们后尘。

“他妈的!这还算是人类的功力吗?太可怕了!”

帝释天的“天界光明火”早已给君天邪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是龟大师的“六阳神火鉴”竟能和前者战得不分上下就在他意料之外,这么说来上次见这老头出手时,人家搞不好连一半实力都没拿出来,这老头实在是更胜七派宗主的可怕人物啊!

一片透净纯彻的光明,像护身佛光般笼罩在帝释天四周,那如烟气的光明仿佛能与天上皓日争辉,却出奇地不会让人感到刺眼,情景诡异到极点。

“师兄,为了两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和我翻脸动手,值得吗?”帝释天在一片护身光明中铿锵有力的道。

“笑话!是你先惹到我头上,欺人太甚!叫老夫怎能忍你!”

龟大师的气势亦不遑多让,那瘦小的身子俱被包裹在一团茫茫烈焰中,仿佛火神转世。

“对啦!打啊打啊!忍他的就是白痴!龟大师上啊,我看好你会赢!”

君天邪在一旁用力握拳,只差没有挥旗加油,问他为什么没有乘机逃跑?那是因为帝释天的光明杀意,虽然在与龟大师对持之中,仍然似有似无的紧锁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帝释天道:“你若知道这小子的真实身份,必会后悔今天不让我取他性命。”

龟大师白眉一扬,冷然道:“堂堂九大奇人的‘将军’唐乱离竟对两个后生小辈暗施棘手,不论这两个小鬼是何来路,你这样做也有失身份。”

君天邪暗呼不妙,那一次交手,自己虽然是竭力隐藏,到底还是被帝释天看出了他的真正底子出来,加上他又看过对方的真面目,不论是“天王”或“将军”任何一种身份,都没有理由留他活命!而龟大师虽然基于利益考量暂时站在自己这边,但一旦帝释天对他道出真相时,这没啥义气的老不死是否会“弃车保帅”,实在是没有绝对把握。

要活命,他只能靠自己。

帝释天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何出手,刹那间仿佛有无数个朦胧的光影越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幻矢一般的射向君天邪。

“光明煞箭?!”龟大师怒喝道:“唐乱离!你是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两人见面以来,这还是他首次直呼对方的本名,可见龟大师他是动了真怒。

他正要祭出“六阳神火鉴”的杀着来为君天邪挡下这一招,没想到后者却在此时高呼一声道:“前辈不必出手,神照的性命由我来保护!”

君天邪指上运劲,涅盘剑气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枯、荣、开、谢”一息流转,四象俱蕴,他沉沉喝了一声“破!”,然后出指迎向那片光明。

仿佛化身亿万的豪芒之光被他这一指之力划成两半,但是暴烈的气流仍刮着身体从两侧擦过,君天邪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玄冰之内的丁神照,没有让后者受到丝毫伤害,但他自己可惨了,光明神力在他体内激荡冲击,他觉得自己的内脏仿佛都化成了煮汁,身体像要被撕裂成碎片,忍不住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但最吃惊的还是自己八成真力催运的“光明煞箭”,竟被君天邪挡下的帝释天,他在心里想道:“不见这小子一阵子,家伙的功力竟然又有所突破,不乘此次机会除掉他,必定后患无穷!”

但还不到他来得及下杀手,怒气腾腾的龟大师已经拦在自己身前,身上散发出来的焰劲让四周景象看过去竟不住扭曲变形,如欲倾倒,这份诡异雄奇的功力实在是让人叹为观之!

“你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这小子跟我作对吗?那就来吧!”帝释天的语气里也不禁有了一丝怒气。

龟大师原来衰老乾扁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有如修罗恶鬼般吓人。

“笑话!一再咄咄逼人的是你还是我?总之今天你要动这两个小子,便等于是跟老夫过不去!一切后果需由你自行承担!”

眼看两人愈说愈僵,极限战火正要一触即发之际,忽然君天邪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道:“且慢动手!可否听我一言?”

帝释天正眼也不瞧上君天邪一眼道:“小子,任你舌绽莲花,今天也休想生离此地!”

“世事无绝对啊,唐大将军。”君天邪抹去嘴边鲜血,邪笑道:“或是我该称呼你‘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大人?”

“小、小子!你刚刚说什么?”龟大师显然是真的吓了一跳,绝非演戏:“你刚刚说他……我师弟,他是‘天王’帝释天?!”

“很好!小子,你这是自找的!”帝释天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杀意,沉沉道:“你让本座连最后一丝放过你们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说过,世事无绝对,凡事只在乎外表的假象,就无法认清本质的真实。”君天邪笑道:“聪明如‘天王’之流者,应该是听得懂晚辈的弦外知音啊!”

帝释天不动声色,外表让人莫测高深。

“别的不说,光是你的出身,就让本座有理由拒绝相信你的一切话,只是多费唇舌而已。”

君天邪笑道:“宫主错了!正因为我的出身来历,所以我才是世上唯一有资格,可以指点‘天宫’超越‘冥岳门’,成为魔道第一的人。”

帝释天目中异芒一闪,冷冽低语道。

“此话当真?”

第 一 章 恶魔交易

“这是怎么回事?”龟大师铁青着一张脸问道:“这年头是流行意外惊喜不成……怎么老夫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身份?姓君的小子,你最好给老夫一个合理的交代!”

龟大师的智慧绝对不低,两人意在言外的对话,他纵然不能全部理解也可推敲出大概,那种神秘主义式、把他当成一种局外人的口气尤其使他愤怒。

“大师先别动怒,”君天邪以一种操控全局,轻松随意的态度道:“稍待我一定会为大师做出令您满意的解释,至于现在,能否请您老人家暂时回避一下呢?我想和天王大人私下谈一些事情,不会很久就是了。”

“私下谈谈?你是他妈的疯了不成!”龟大师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我这师弟——不管他是唐乱离或是帝释天,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没有老夫的保护,我保证他会眼睛也不眨的杀了你这小子灭口!”

帝释天在旁默默一语不发,身上的光明无际一片,浩然浑厚,看上去就像是一尊至高无上的神祉,哪里有半点魔邪之像?

君天邪微笑道:“多谢大师的关心,但晚辈有信心能照顾自己,不论结局是好是坏,也不会对大师有半点怨言,请大师放心。”

龟大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跟着冷静下来,盯着君天邪沉声道:“小子!你是在玩命!”

君天邪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师请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陪您一起继续上路。”

龟大师哼声道:“那么想死,老夫便由得你去吧!”转头望向帝释天道:“这不识好歹的小鬼就交给你了,你要杀要剐都可以,但是莫要忘记我们之间还有一笔没算清的帐,你隐藏魔门身份,拜入我教偷学武艺,即使师父将教主掌令传给你,我也可以以叛门通敌之罪将圣令追回。”

帝释天洒然一笑道:“随便你吧!反正正如本座先前讲过的,这光明教主的位子,本座从头到尾都没放在心上。”

龟大师冷哼一声,随即便越过两人,迳自往道前走去,只是在经过君天邪时抛下一句话,“小子,老夫在前头等你,只一个时辰,逾时不到,老夫就当你死了!会把你们两兄弟葬在一起。”

君天邪朗笑道:“一个时辰够了,多谢大师成全。”

龟大师没再回话却只转瞬间便走得不见踪影,到只剩下两人时,君天邪便对帝释天露出讨好的笑容道:“终于没人打搅,晚辈可以如愿以偿的和宫主好好‘聊聊’了!”

相对君天邪的嘻皮笑脸,帝释天则是脸色乍沉道:“本座实在不明白你那有恃无恐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如果你以为本座会顾忌君阎皇而不敢下杀手,那就是大错特错!”

君天邪笑着道:“宫主何必这么大火气?你要杀我只是弹指间事,但是在那之间,宫主不想听听我为你特地准备的‘合作’提案吗?”

“老君的儿子会来跟本座谈合作,”帝释天冷笑道:“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君天邪耸肩道:“既然宫主已经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君家父子之间彼此不咬弦的事实,就冲着这一点,我们的合作并非不能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

帝释天道:“本座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父子故意演出给外人看的一场好戏?目的是利用那敌人以为会有机可乘的破绽,实则反过来给无知的上钩者致命一击。”

“以宫主的智慧,不可能掉入这么明显的陷阱才对。”君天邪微笑道:“而选择让龟大师离去,单独与我详谈,我相信宫主心中早已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帝释天沉默下去,跟着用一种像是初次认识眼前人的目光打量君天邪,良久后笑道:“嘿!果然虎父无犬子,君阎皇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也不知是他的幸或不幸了?但不管如何,你确实引起了本座的兴趣。就让本座听听看,你那所谓能让‘天宫’超越‘冥岳门’的提案,是否合情合理到足以保住你这条小命吧?”

君天邪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道:“宫主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可以保证,待会我所说出来的办法,足可让‘冥岳门’一夜之间在江湖上消失。”

帝释天和君天邪之间到底会完成什么样的“交易”?现在我们就还不能确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这“交易”的内容如何,无疑都是两个智慧过人的武者之间,彼此针锋相对、而且必将造成血腥遍野的恶魔交易。

洪荒的山谷中透着几分隐晦的气味,似有似无的微薄雾气飘荡在这人迹罕至的‘深月峡’,让本来已经昏暗无光的峡谷显得更难看透。

“深月峡”同时也是魔门三大派系之一“地府”的总舵所在地,这在江湖道上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密,就像“冥岳门”、“天宫”的所在地也广为人知一样,这门下徒众无数的三大魔派,任择其一不来惹你已是谢天谢地,更不可能有人向天借胆,去冒犯这实力雄厚的三大魔派。

即使是白道联盟也没有那样的实力。

穿过谷外的雾气,一条乍看之下似是一望无际、全用灰白色碎石铺成的狭长大道,仿佛通往冥界入口般的一片死寂。

光明之下的森然侧脸,比黑暗中的峡谷更难看透,冰冷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多年没来,这里还是一样阴森啊……”

鹰隼般的利目扫到三丈外一块巨岩,露出满意的笑容。

“用来当登门拜访的见面礼,这样的东西应该够份量了……”

光气中的手缓缓伸出,遥对不远处的球形巨岩,低低喝了一声“起!”,无涛掌力隔空控物,竟把重达百多斤的岩块吸到半空,跟着一扬手,一片光明沛然而出,“轰!”地一声仿佛大地裂开,那块岩石在烈芒强光中炸成无数碎片,发出的巨大声响在里许外也清楚可闻。

“嘿!”望着自己一手造成的金黄色火海,光明下的他便露出一丝冷笑道:“希望老佛没有被打成耳聋吧。”

刻意演出的效果很快便得到回报,而且并未让他等上多久,已经有近百名“地府”的弟子气急败坏的将他团团围住。

像“七兽”那样的角色只能算是“地府”之内的二流人物,真正在总舵内坐镇的反而是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五魔子”——子鹰、冰河、狂云、邪岚、紫薇!由“地藏”魔陀佛亲自调教的这五名弟子,据说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在白道联盟的“三英”之下。

而今带领自己麾下一支百人兵力的,正是“五魔子”之一的“绝斩”狂云!他的“狂云堂”是地府五大分堂内机动力最高、突击性最强的一支部队,“人间道”的惊变发生后,他也是第一个赶到的魔子。

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彰,但那只是刻意隐藏真正实力下的表面假象,单凭“血龙”独孤忌曾经与“五魔子”排行最末的紫薇论武,结果前者在五百招后惨败,便可稍窥这五人的真正实力之可布。

“绝斩”狂云在“五魔子”中排行第三,一头蓬乱的长发,宽大的长袍只是随意披在身上露出厚实的胸膛,赤足无履,腰悬无鞘利刀,一脸自信傲意,确是与姓氏中的“狂”字名实相符。

但是此刻从狂云的脸上就找不到一丝“狂”意,反而是有滴滴冷汗自额上涔涔流下,原因是他现在所面对的“人”——如果那样的东西还能被称作是人的话?在一片耀眼如海光明中,隐约可见的人形物体,这样的景象,就让狂云无法不去想到一个魔门之中的绝世高手,与他师尊“地藏”魔陀佛齐名的“那个人”!

“来者可是‘天王’帝释天?”

狂云手按刀柄,掌背上用力过度挣出无数青筋纠结如蛇,他却浑然未觉。

那一片光明的“人形”回答道:“正是本座,还不赶快通知府主,说老朋友找他谈心来了。”

——真的是帝释天!

四周响起一遍哗然之声,人的名,树的影。“天王”帝释天乃堂堂当今魔门三大宗师之一,声名如雷贯耳,更是不在他们府主之下的超卓人物,今日得以亲睹尊颜,竟然是这样一个“形体”!江湖上相传今代“天宫”之主乃大日如来化身转世之说,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但亲眼见到本尊真相时,却又觉得谣言似乎带着几分真实。

得到本人亲口证实,加上来人确实具有传说中“天王”独家标记的“光明不灭体”护身,狂云再无怀疑,虽然心里依然紧张,但表面上却不肯折了“地府”的尊严,朗朗开口道:“难得天王大人亲自莅临,可惜府主他不巧于日前闭关,更交代下来在闭关期间不见任何外客,只好请宫主您改天再来吧。”

“闭关?”帝释天冷笑道:“是疗伤才对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狂云掩饰的自信假象在瞬间破灭,脸色惨白。

——他、他怎会知道的?!

“看来那小子真的没有骗我,那么此行或许比本座想像中更有价值……”不理会狂云的骇然反应,帝释天喃喃自语过后,忽然对众人道:“本座今天是见定了你们家府主,识相的便退到一旁,莫要逼本座出手伤人。”

“你想硬闯!”

狂云一声沉喝,不待他另下命令,团团围住帝释天的“狂云堂”弟子已然人人刀剑出鞘,尖枪反映青芒,空气中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人间道”上一片寂静,人人眼里透露着恐惧,毕竟他们所围住的对象,是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天王”帝释天,以众凌寡这种战术,对帝释天这类等级的高手而言,在根本上就不能成立。

帝释天冷冷一笑。

“用这样的阵仗就想拦阻本座?可笑!”

“当然不是,”狂云排众而出,向四周弟子喝道:“把武器收起来!对‘天宫’之主怎可如此无礼?”

“喔,魔陀佛收的弟子倒还有几分见识,只是想与本座单打独斗,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彼此的等级相差太多,本座也不愿意被人说成以大欺小啊!”

轻易便看破狂云喝退众人的真正意图,虽然还未正式动手,但帝释天已一再显示那深不可测的心思智谋,在气势上更是几乎以一己之力压制全场,其盖代高手的王者风范尽显无疑。

狂云心念飞转,忽然自腰间抽出长刀,断然大喝道:“能与天王单独交手,是我狂云毕生求武的最高心愿,还请宫主成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胜过帝释天,他只知道堂堂“五魔子”之一的“绝斩”狂云绝对不能是一个不战而败的懦夫!

帝释天的声音里似是透着几分深意。

“好一个无惧的勇者,留你这样的人才在老狐狸那里,似乎是太可惜了……”

“废话少说,来战吧!”

伴随一声长啸,狂云如箭冲天,在空中转身出刀。

“接我的‘皇者之刀’!!”

狂云把自创的刀法取名“皇者之刀”,除了反映他心态中的“狂意”之外,还来自于他对于本身武学的绝对自信,相信凭着一人一刀,终有一天能够创出不世基业。

狂云全力一刀凌空斩落,刀势横空如苍龙飞舞,刀意凌厉如烈阳殒落,杀气狂如潮,似能凌空断云,这一刀便是他“皇者之刀”中的“断云式”!

面对这浩然无尽的一刀,光明之中的帝释天,竟只是眉头微微一耸,淡然道:“魔陀佛调教出来的徒弟倒也不差……但只是这样的实力便枉想称皇,你只是井底之蛙在徒吹大气啊!”

全心投入刀招之中的狂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明明该是看不见帝释天的面貌,但他却偏偏感觉到光明背后那一对灼灼的目光,不受距离阻隔的投注在自己身上,让连他这样狂放不羁的人也要感到心悸!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属于皇者之‘霸’!”

话一说完,帝释天身上的光气陡然大亮,光明真气波涛一般向狂云涌去,后者觉得帝释天刹那间忽然化成了暴风雷霆,而他只是无情天地间一叶微弱无助的小舟,在大刹灭大造化的“天界光明火”面前,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

“碰!”

在“地府”其他弟子的眼中看来,只见帝释天扬手挥出一片薄长的光幕,正撞在狂云刀身上,然后他们平日不可一世的堂主便身躯剧震,像断线风筝般被远远击飞,一路上还吐了几口鲜血。

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恶梦一般的光景。

帝释天的出手已经超越了他们先前对于“武”的认知,那已经是近乎鬼神一类的力量。

夹着全胜气势震摄全场,光明的形体缓步向前,直走到半跪的狂云身前,声音冷得吓人。

“本座再说一次,叫你们府主出来见我。”

“办不到!”狂云冷冷的回答,手中长刀忽然响起凄厉的鸣声,在长道上回荡不休。

“找死!”

帝释天一听见这鸣声,便知道狂云正在凝聚凝聚体内的残余真气,准备作最后的全力一搏,这样的悍勇反而触动了他的杀意,光明真劲滚滚流转,预计要在下一招将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击杀!

“手下留情!”

蓦地一声带有异常压力的沉喝声传入耳中,竟让光明底下的帝释天脸色一变,跟着一段直入云霄的长笑,一个气势仿佛能遮天蔽地的人影,仿佛一道黑色急电,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方向而来,而当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更让他心神大震。

“‘阎皇’君逆天?!”

来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笑,“正是!帝释天,别来无恙啊!”

君逆天奔来的身法快至难以形容,仿佛在一眨眼间便穿过了帝释天的护体光明,无声无息地在光明海中留下一个无光的缺口,嚣狂的大笑道:“帝释天,你的功力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

面对君逆天“破光”之后如魔王般击来的一拳,帝释天竟然出奇的只是发出一声冷哼,旋即沉沉道:“雕虫小技的幻术,也敢在本座面前拿来现世……”

“光明遍照,真亦是幻——破!!”

断喝过后,光明中忽然涌出阵阵雄奇的气流,无穷真力竟然破开了君逆天的“身体”,跟着后者更像风吹烟散般消逝下去,帝释天冷眼看着这一切如幻似真的转变,瞳孔中有着明了一切的深沉睿智。

“梦貘大法……来者可是‘五魔子’之一的‘幻魔’邪岚?”

在帝释天的视线末端,一条人影以愤怒且恐惧的视线与他对望,一张原本算是英俊的脸庞,却被略显狭长的细目和鹰勾鼻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这张脸仍无可否认的对不少异性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只是因为施展了“梦貘大法”却被帝释天所破,魔功反噬的内伤让他脸色惨白,一时之间开口不得。

原来刚才出现的君逆天只是邪岚用“梦貘大法”制造出来的假象,虽是幻象却足以以假乱真,不知情者一旦堕入梦境中不可自拔,便只有任凭宰割的份,但以帝释天的修为当然是不可能被其迷惑,双方实力更是有一段不可逾越的横沟,邪岚只有乖乖吞下作茧自缚的苦涩败果。

“五魔子”中的狂云、邪岚,只在一个照面便先后惨败,可见得帝释天实在太强!即使“五魔子”五人齐上,也未必是他对手。

放眼整个“地府”中,恐怕只有“地藏”魔陀佛堪与天王为敌,可是府主洛uㄙ眵{身?

“魔陀佛,你一定要本座杀掉你一两个得之不易的徒弟,才肯从你的巢穴中现身吗?”

帝释天不去管仍在回气意图再战的狂云,忽然仰天长啸,声音远远传出似能上激天穹,而他所期待的人,也终于送出了回音。

“帝释天,‘天宫’和‘地府’一向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上我地头来欺负后辈?”

人随声至,一身华丽衣饰如昔,但脸色却不知为何显得有点憔悴的“地藏”魔陀佛,仿佛弥勒降世般飘落场中。

帝释天微微一笑,竟然将光明真气主动收回体内,光罩退去,露出他“将军”唐乱离的真正面貌,向惊骇莫名的魔陀佛道:“本座此来,是要与你商量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魔陀佛沉声道。

“本座要合你我二人之力,攻打‘冥岳门’!”

帝释天“传音入密”送入魔陀佛耳中的短短几个字,让后者仿佛被天雷当场劈中,久久不知如何回应。

第 二 章 攻打冥岳

冥岳门——这和他主人“阎皇”君逆天一样令江湖中人又恨又怕的一个名词,三大魔门之首,但这在白道人士心中几乎与“恐怖”可以划上等记的地方,其实只是一个平静的原野,平凡的小镇。

放眼看去,“冥岳门”的建筑就和一个平凡的聚落没有太大差别,更嗅不到一丝戒备森严的肃穆杀气,这样的门户大开,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是三大魔门之首的总舵所在?

事实上,“冥岳门”的屹立不摇,从来不是建立在高墙深沟的防守之上,而是来自于本身没人敢轻易招惹的坚强实力,除了散布神州各地的万余名弟子之外,还有来自于黑暗的鬼魅杀手群——影子!号称魔道第一战将,与“天敌”龙步飞齐名的天下第三!以及雄距天下第一高手宝座长达四十年以上的冥岳门主——“阎皇”君逆天!!

“冥岳门”内的每一个弟子都相信,只要这上述铁三角存在门里的一天,“冥岳门”便绝对不可能受到半点来自于敌人的侵犯。

他们却忘了一件事实,那就是——世事无绝对!

玄武历三四三年,十一月初七,刀野原,冥岳门。

这平静的地方,今天却要受到创派一百二十年来,史无前例的血腥洗礼!

“?!”

“这感觉……有高手来犯?!”

在自己的练功室内,仍在研究如何与“天意刀”人刀合一相互配合至最完美境界的天下第三,忽然被一种异常的悸动挑拨冷沉的心弦,阴鸷的双目猛地爆射奇光,跟着人影一闪,身子已在原地消失无踪。

在由练功房赶赴总舵入口的路上,天下第三罕有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恶!怎会给敌人欺近到如此距离也漠然不知的,守护外围的弟子在干什么?不过这感觉……好强的气势,几乎只在师尊之下,难道是‘天王’帝释天来了吗?”

天下第三的感觉无疑敏锐,但他毕竟不是全知全能,这个历史上第一个打破禁忌攻入“冥岳门”的来犯者,并非是帝释天,但却是一个修为不在“天王”之下的人,亦是当今魔门三大巨头之一——“地藏”魔陀佛!

魔陀佛一张胖脸上带着圆融的笑意,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场中“冥岳门”弟子的视线中,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为了推销行货的走路商人。

可是这里是“冥岳门”的总舵,绝对没有可能出现一个走路商人!

“大家好,”魔陀佛竟然还以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盛意拳拳的跟他们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啊。”

能够驻守总舵入口的“冥岳门”弟子,个个都是百中选一的菁英份子,实战历练丰富不在话下,江湖上的经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任凭他们的想像力如何丰富,恐怕也没办法预知这个风晴日和的暖阳天,忽然出现了一个一身和气的胖商贾,竟然会是他们的催命死神!

就在众弟子刚刚反应过来,有人正要开口斥问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神秘人身份时,那个像是一尊活弥勒佛像的胖子已然出了手。

那根本不是肉眼所能捕捉的速度。

只见魔陀佛走到哪里,他附近的弟子便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呼,跟着全身一阵震颤,或于胸口、头顶、丹田处喷出一道血泉,然后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神情,似是痛苦、又似是极乐,随即仰天倒下。

——无一幸免。

场中弟子无不骇然,却见魔陀佛正以一种大慈悲、大解脱的语气,对他们道:“阿弥陀佛……怜我世人,悲苦实多,既然活在世上有这么多烦恼痛苦,便让本佛爷坐坐好事,送你们早登极乐吧!”

叫声厉。

杀声急。

魔陀佛以佛陀一般的笑容,下的却是阎王一般的煞手,肥胖的身躯仿佛是死神的化身,走到哪里,便是遍地血腥!

只听到魔陀佛还以好言相劝的语气笑着道:“你们至少也稍微反抗一下啊,这样给人好像本佛爷在欺负弱小的感觉……啊!不小心又杀死一个了,不是本佛爷在说你们,刀不是这样用来砍人的……”

他竟然一边敦敦教诲,一边下手杀人!

魔陀佛谈笑生风,“一步杀一人”!没过片刻,负责驻守总舵入口的三十四名弟子,已经死得只剩一名叫做“李戈”的小队长。

他没有逃走,“冥岳门”弟子,从无贪生怕死之徒。

魔陀佛用一种贪狼看兔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对他十分好奇,笑意盈盈的道:“你为什么不逃?”

到了生死关头,李戈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他横刀、立马、淡然与魔陀佛对视,沉声道:“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要替他们报仇。”

“报仇?”魔陀佛似是觉得十分可笑:“凭什么?”

“就凭我手中这把刀!”

李戈嘶吼一声,全力一刀劈向魔陀佛头顶。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但“冥岳门”弟子只有战死沙场的勇士,绝无逃跑求生的懦夫!

刀光让魔陀佛一对细眼眯得更细,喃喃自语道:“君老鬼倒是调教了一群好门徒啊……回去倒要严厉要求府内的那帮废物,莫让‘地府’的弟子被‘冥岳门’给比下去了……”

然后他便出手。

是李戈根本无法看见“出手”的出手!

只见魔陀佛掌影一扬,正全力举刀斩下的李戈便忽然身子剧震,跟着额头竟然裂开一条血痕,血泉冲天之际,也就是他生命消逝之时。

鲜血狂喷之际,李戈忽然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诡异的、前所未有的欢快,那是比在异性体内shè精还要舒畅百倍的极乐,仿佛一下子便掏空了他的意志、他的灵魂。

然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在他失去所有感觉之前,微弱的意识深处,仿佛听到一声怒喝:“住手!”但跟着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这还不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在他尝到和同伴一样的死亡经历,意志即将涣散之即,他却猛然想起这胖子用的手法,似乎便是武林中传说的“极乐屠掌”!而魔门中会使用这部掌法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可惜,到了这里,他已经不能再想下去。

他毕竟还不是魔陀佛的对手,甚至连接后者一招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他的牺牲不是没有代价,因为他和其他弟子的浴血苦战拖延,让魔陀佛在来得及闯入总舵的更深处时,便被及时赶来的天下第三拦截上了。

因为他的牺牲,保住了更多人的性命。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这些话说来容易,做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今天做出宝贵牺牲的正是一向被视为损人利己的魔门徒众,谁能说魔道无情呢?

天下第三赶到现场时,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已经结束。

“住手——!!”

天下第三的怒吼,也不能阻止魔陀佛夺去一条宝贵的性命,看着李戈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天下第三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一言不发,“天意刀”挟着刚猛绝伦的劲力,排山倒海一般向后者扫去。

魔陀佛对着这神鬼辟易的一刀,只是淡淡轻笑道:“第三世侄!这么久不见,怎么一照面便用这么大的‘重礼’来招呼本府啊?”

口头上说得轻松,但面对这融合“地狱行”第十四层功力的一击,即使是名列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也不敢大意。左手五指一张,似缓实快的隔空罩向黑色刀锋,同时掌心升起一股亦冷亦热、但又具有强大无比吸力的妖异力场,刹时间天下第三只觉得仿佛整个空间都要被魔陀佛左手掌心给吸扯过去的奇异感觉,后者顿时想起这便是魔陀佛的成名绝学“冰火九重天”,饮恨在这冰火奇功的道魔高手不尽其数,魔陀佛会动用到这压箱本领对付自己,那是立意不留情面、赶尽杀绝了!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意与刀合,“天意刀”锋尖上顿时闪过一抹霸道威厉而又不可一世的黑色利芒,那股傲视天下的锋锐充塞大地,把因魔陀佛奇功所造成的空间陷塌感驱逐的烟消云散,再不能造成半点心障。

魔陀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奇芒,显然对天下第三如此轻易便破去他的魔功感到惊异,然而他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微退一步左掌抽回,右手腕一翻,冰火气劲霍然飙出,整个空间顿时有如转换成惊涛骇浪般把天下第三笼罩其中,更有亦阴亦阳的丝丝真气如利针般无孔不入的欲侵入他经脉内,若换成是寻常高手面对这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真气同时攻击,恐怕稍一接触便已吐血身亡,更别说是要接招还手了,可见魔陀佛的一身功力确已到达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在“不入树海”时,之所以会让君天邪看到如此凄惨的战绩,并不是因为魔陀佛太弱,而是“天剑绝刀”丁尘逸实在太强!否则就算是对上“阎皇”君逆天,魔陀佛也无如此惨败的可能。

天下第三夷然不惧,单手持刀一转,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闪电般往魔陀佛身上斩去,取得正是后者气劲中最强的一点,原本阴沉的神情竟变得有如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使人觉得这一刀必是地动天惊。

魔陀佛暗骂一声,知道天下第三心知肚明在功力上稍逊自己一筹,却招招仍是全力施为逼他硬拼,是算准在地利人和不利的状况下,自己绝不愿意用这种拿石头互砸的战术和敌人硬拼,否则就算能惨烈胜出,也没有剩下的力气供他杀出重围。

幸而自己在出发前,早已针对此一可能战术拟下对策,冷笑一声,双手一抓一放卷起一热一冷两道气旋,同时往外一推,巧狡刁钻的旋劲暴然奔出,硬是破开天下第三的刀劲,三道无匹真气交迸下,两人各自震退三丈开外。

这时其他冥岳门人也已闻声赶至,但不等他们加入战局,天下第三已大喝道:“这里由我一人对付即可,你们立即赶回自己的岗位,严防其他敌人的侵入,有违令者门规处置!绝不容情!”

他是不得不下此命令。

在顶尖高手的对决中,根本容不下这些武艺只属二流的门徒插手的空间,留他们下来只是徒然送死,甚至会为自己制造原本不应有的破绽。

赶来的门徒便像潮水一般倏退下去,就算天下第三不抬出门规来,他们原本就不以为那个仅在门主之下的独臂战将会败吧?事实上天下第三在冥岳门人的心中,几乎就是与“胜利”划上等号的名词。

几乎在同时,魔陀佛发出一阵得意不已的长笑道:“世侄!你可知道本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话犹未完,他已然像一阵旋风般欺身而上,天下第三正在惊讶于对方的打法丕变,但他自持本身实力无惧一切,“天意刀”同时斩出三计快刀,刀劲去到中途,又神乎其技的三刀合一,威力暴增一倍,“绝世魔刀”带着斩开一切执妄的无形真力,分天刀劲潮水一般向魔陀佛卷去。

魔陀佛大笑道:“也该是时候让你见识本座的真正本事!”

魔陀佛双手结印,冰火之气骤然而发,如暗潮一般汹涌而出,又似狂风一般席卷一切,四周空间像崩塌一般砸在天下第三身上,后者闷哼一声,像同时被数十根冰锥火柱贯体的难受,但“地狱行”的特性便是愈阻更强!大喝一声,黑色巨翼切开冰火结界,眼看就要斩在魔陀佛头顶上!

魔陀佛大喝一声,双手拍击,“空手入白刃”!在千钧一发间截下刀锋。

生死关头,魔陀佛再无半点保留,“冰火九重天”逼出十成功力,穿透刀身,直扑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整个人如坠入冰井洪炉之中,极热与极冷两种感觉在体内经脉同时运作,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一下子红欲滴血,吓人之至,更是苦不堪言!只得运聚“地狱行”十五层功力顽抗,比比谁的气脉悠长。

就连“天意刀”的绝世锋刃也似是受不了这两股功力的煎熬,刀身变得黝黑无光,更发出像是痛苦的阵阵嗡鸣。

一只散发着无限光明的手掌,便在此时,无声无息地印在天下第三的背门。

天下第三并非全无防备,但这里毕竟是“冥岳门”总舵,他自己的地头,而且偷袭者的功力更是高到不可思议,甚至在他之上,将催心掌力淬练的无声无色,轻易的穿透了“地狱行”第十五层的护体功力,这一招打得他真气尽散,再无力与魔陀佛抗衡,冰火真气冻经灼脉,竟出现左半身被冰封,右半身被火焚的诡异景象。

天下第三知道这是生死交关之际,咬牙在骤受偷袭、经脉受损、真气涣散之余,反而激发出最强的痛苦潜力反击,大喝一声,“地狱行”功力如山洪爆发,震开前后夹击的两人。

天下第三逼开两人后,再也无力为继,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跤摔倒,还得依靠手中的“天意刀”当支柱才勉强站立,嘴角挂血,脸色惨绿,一双怨毒凶狠的眼神望向原在自己背后偷袭的人。

他看到的,只是一片光明。

“天——王——帝——释——天——!”天下第三望住那一片光明,这样恨声道。

光明里面的人影朗朗道:“正是,第三世侄,真遗憾我们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相见。”

天下第三剧咳几声,上襟尽被鲜血染红,夷然无惧的表情,冷冷斜睨帝释天。

“原来如此,我也奇怪老奸巨猾的魔陀佛怎么可能主动打破三大魔门之间的牵制均衡,不顾一切后果的攻打本门?原来是因为和你达成了协议,‘天地联手,攻打冥岳’是吗?”

帝释天悠悠叹道:“第三世侄是明白人,本座也不用拐弯抹角,就挑明了直接讲,分裂的魔门终需一统,而令师尊和你正是这个一统的最大阻碍,必须分别除去。”

“魔门一统?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天下第三冷冷笑道:“若真想一统魔门,论实力声望,放眼当今魔道除我师尊可堪此大任外还有何人?你们用此卑鄙偷袭的伎俩,更选在我师尊不在门内的时刻大举来犯,难道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天王’和‘地藏’行事作风?真难以相信师尊竟会和你们这种人齐名!”

魔陀佛嘿嘿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能认清这该是魔门中人奉为金科玉律的这一点,便是你两师徒注定失败的原因。”

“只问目的不问手段,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天下第三惨笑道:“堪称魔门三大宗师的其中两位,竟以联手偷袭的战法对付一个后辈,就算今日你们能杀的了我,又岂能杜天下人之口?更何况……”

“师尊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天下第一人“阎皇”君逆天之名,魔陀佛和光明中的帝释天,在一瞬间都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那样的表情只如白驹过隙,魔陀佛很快便推着一张胖脸嘿笑道:“令师如果能从‘不入树海’生还回来,我们自会担心‘阎皇’的震怒报复,但那却不是世侄您可以看得到的了!”

天下第三苍白的脸孔微微泛起一阵血色,点头道:“果然你们是事先知道师尊外出的消息,才敢密谋侵犯本门,这样紧密完美的计谋,又能对师尊的个性把握得这么清楚,该是我那小师弟的杰作吧?”

“正解!”帝释天蓦地双掌一振,炙人的光明全然不受空间的阻断,一瞬间便逼到了天下第三的身前。

“而清楚一切,世侄你该可以死得瞑目了!”

同一时间,在不入树海。

一尊有如魔神般高大魁伟的身影,英俊无匹的脸上是磐石一般的深沉冷漠,仿佛世上没有值得他流露感情的人或事。

“好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这种感觉……这种期待与兴奋的感觉……”

魔道第一人——“阎皇”君逆天昂首喃喃低语,眼中流露出复杂难明、却犹如宇宙般深邃空洞的神光,负手雄立的身躯也看不见有任何移步,但却眨眼间越过数十丈的距离,仿佛是连续的瞬间移动,在一瞬间便来到树海外围。

“很近了……本座可以感觉得到,这种‘强’的感觉!不下于本座的感觉……”君逆天双目放出闪闪寒光,像是真的从阴曹地府中走出来的阎罗王君。

“你知道我,像是我知道你一样。”

君逆天两目射出逼人寒光,罩定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前,全身缠满树枝枯叶的怪异人体。

“没有错!你就是本座等待了一甲子的对手。”

君逆天目光如电,沉声道。

“‘天剑绝刀’丁尘逸!本座要与你一战!”

第 三 章 最强之战

“你是?”丁尘逸用像巨木被拦腰砍断时所发出的沙哑裂响,这样问道。

“‘冥岳门’门主,君逆天。”君逆天傲然道。

丁尘逸侧头道:“冥岳门……我记得门主应该是‘魔尊’南宫撼天才对啊?”

君逆天冷笑道:“南宫撼天已经是上两代的门主了,他的儿子南宫魄是上一代门主,是被本座所杀!南宫一族的血裔也至此而终,你隐居超过百年之久,许多世事不知,这也不能怪你。”

丁尘逸目中比冰魄更冷冽的寒光一闪道:“这么多年来,敢在我面前这么讲话的,你是第一个!”

君逆天微笑道:“这么多年来,敢在本座面前讲这句话的,你也是第一个。”

丁尘逸问道:“泄漏我在树海之内避世之事的,是‘地府’的那个胖子?还是一个一身邪气的小鬼?”

君逆天淡淡道:“这重要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丁尘逸道:“你和那小鬼的眉宇之间有着相似的气,我懂得星相之术,血缘的关系是最无法骗人的,那小鬼是你的儿子!没错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君逆天不置可否。

“是的话,你就准备替你那短命的儿子送终吧。”丁尘逸目中忽然杀机一闪,冷冷道。

“呜!”

正朝向“不入树海”方向前进的马车内,君天邪忽然脸露痛苦之色,手捂心口,由车内滚到路上。

“他妈的!那老妖怪真的干了!”

“君小子!你怎么了?!”

龟大师见状连忙停车至一边下来察看君天邪的状况,虽然对君天邪的“解释”仍是满腹牢骚兼疑问,但现阶段他仍是唯一的引路人,有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斗大的汗珠在君天邪脸上不受控制的流下,四肢和身体猛烈的抽搐,十指在地上几乎抓出血痕,心脏处一道突起的血脉形如利剑,正一寸一寸缓慢的“刺”向要害。

“呜!‘邪道涅盘’竟然压不下这要命的剑劲,老妖怪的功力果然是不可小看!”

本来自恃能化解天下功法特性的“邪道涅盘”,君天邪并未认真担忧隐藏在体内的“剑魂”,没想到姜果然是老的辣,反覆试探都无法发现其存在,甚至以为只是丁尘逸拿来恫吓自己的手段,发作起来竟是如此要命!果然活了超过二甲子以上的老妖怪是不可小觑的吗?

“‘天心剑魂’催动的这么急,八成是和死老鬼碰上了吧!呵……相距两个世代之间最强者的决战,一定是精彩可期吧!最好是两个都同归于尽……呜!剑气快刺到心脉了……”

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君天邪一边在地上狼狈的打滚,一边用尽毕身功力甚至加上小时候吃你的力气,“化无诀”全力推动,但仍然无法化解那有如死神之镰、步步逼近压迫心脉的索命剑气,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头上。

幸好他还留有“后着”。

饶是龟大师饱经历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有点不知所措,紧张的问道:“喂!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可别在这时候给老夫出问题啊!”

尽管在痛苦到连五官都扭曲的状态下,君天邪仍是勉强嘶声挤出沙哑的声音。

“快……用你的全力……打我一掌……”

龟大师闻言愕然道:“你说什么?”心里想君天邪是不是失心疯了?

君天邪咬牙道:“快……我没时间……解释了……快打我一掌……快啊!”

“你是认真的吗?”龟大师仍存犹豫,要知道他全力一击下,便是“天王”帝释天也未必承受得起,君天邪那还不是有死无生!

君天邪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道:“别再废话!快啊!”

龟大师被君天邪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最后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道:“这是你自找的!死了也不要怨我。”

举起右掌,“六阳神火鉴”运行到处,炽盛无比的真阳火气,逼得掌心赤红一片,阵阵热气仿佛连虚空都可烧融变形,望着在地上打滚的君天邪,把心一横,一掌拍下。

“蓬!”

排山倒海的熊熊裂劲侵入体内,本来足以将他烧成尸骨无存的六阳火劲,却引发了早先被丁尘逸埋下、而今正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剑魂”,后者因为受到新来外力的刺激,而转向攻击,这也是因为丁尘逸一开始的“设定”,就有为了注入剑劲让君天邪遇到强敌时得以藉此保命之故,而君天邪如今正是利用这一点“借刀杀人”!

千锤百链的剑之精粹,因受到外力入侵而逆向爆发,灭绝伤寂的杀意,锋锐的寒气足以化火为在,盛大的洪流吞噬了狂爆的火劲,更反过来攻击龟大师。

“这、这么强劲的剑气?!”

好心没好报的龟大师,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正是武林史上最强的剑气,他只知道自己的六阳真火劲被君天邪体内似是无穷无尽的暴起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开,然后更反过来攻击自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深吸一口气,逼出“六阳神火鉴”的十二成功力,与“剑魂”真力正面交锋。

毫无花巧的硬拼,等级上的绝对差距便显露无遗,龟大师纵然拥有一甲子以上的深厚功力,却仍然不敌“天剑绝刀”丁尘逸超过二甲子以上,仿佛天地无尽威能的先天剑气。

随着一声惨叫,剑气破体而出,龟大师吐血狂退,胸部肋骨尽碎,可以想像伤势之严重。

“臭小子!你!”

“陷害老夫!”四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君天邪已在地上如豹子般翻跃而起,犹如曲折的闪电一般欺入龟大师的死角,充分把握住对方最弱的一刻,右爪一伸,扣住了后者的脖子。

“你?!”

泛满血丝的眼神透露又惊又怒的情绪,更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解读出对方未能出口的问话,君天邪带着轻松的笑容,手底下却没有半点放松,悠悠道:“大师莫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要怪就去怪那个在我体内埋下‘剑魂’的丁尘逸吧!”

龟大师似是明白了一切,嘶声道:“你……你利用老夫……为你解开丁尘逸下在体内的禁制?!”

“聪明。”君天邪耸肩洒然一笑,坦言道:“本来我也不想如此作,但为了不让大师日后可能的报复让我夜夜难以安枕,就算乘人之危也得说次对不起了,不过大师最后的遗愿——救出我的兄弟丁神照,我是一定会为大师完成的,大师放心去吧!”

到最后都刻意曲解对方的意愿,证明君天邪实在是个没血没泪的无情怪物,而为了确保敌人毫无翻身的余地,这个“怪物”更逼出十成功力,“涅盘寂灭爪”抓上了龟大师头颅。

“后会无期了,大师。”

一声冷笑过后,随即是“啪啦!”的破瓜闷响,龟大师的头颅竟被君天邪捏成粉碎!无首的尸身带着亡者的怨念,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一代铸剑名宿,功力足以与魔门三大巨头分庭抗礼、深藏不露的孤僻老者,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君天邪手下,享年七十一岁。

凭着计算和幸运逃过一劫的君天邪,挥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望着地上龟大师的尸首,眼神中没有一丝愧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是你死好过我亡啦!”目光投向远方,嘴角逸出一丝浅浅微笑:“这边的最强之战既然已经开打了,那另一边的攻防战,应该也正在热闹演出中吧……大师兄啊!一个人同时面对魔门的两大宗师,你是否还能保住性命来追求天娇姐呢?”

“剑魂”与丁尘逸出于一体同心,“误中副车”当事者绝对感觉得到,只见丁尘逸面容一沉,而君逆天则是带着预知一切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斜睨前者,道:“如何?小儿的性命似乎没有想像中易取吧!”

丁尘逸毕竟是一代宗师,更兼精修百年枯禅,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刹那,更明白今次面对敌人的难缠,稍有疏忽便是百年苦功毁于一旦,心神沉淀,晋入“得剑忘剑,得刀忘刀”的至境。

君逆天双目忽然精光爆闪,脸容冷酷像不剩下一丝感情,同时场内杀气弥漫,气温更骤降至常人无法生存的境界。

丁尘逸知对方出手在即,摇头遗憾的道:“这是何苦来由?”

君逆天狂笑道:“因为本座需要把你轰下,来证明本座的强!因为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对手!更因为……嘿!哪有那么多因为呢?你需要知道的只是不全力作战,今天就会死在本座手上的这个事实便够!打醒精神准备接招吧!‘天剑绝刀’丁尘逸!”

丁尘逸枯索的双目终于露出一点怒意。

“是你父子俩逼人太甚,说不得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天剑之道——万物为剑!”

丁尘逸一声沉喝如天雷打响,却出奇地没有接上任何动作,君逆天本已功聚全身,准备应付从任何一方面可能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这下不由一顿愕然,但同时心生警兆。

地上忽然冒出数十根枯藤般的长条物体,竟一瞬间便把他两脚缚个正着。

同一时间,丁尘逸右手五指并拢为剑,依循一道有若天成的美丽弧形,其有意无意间散出的出世剑意,却尽化四周有形无形为剑气,如群星拱月般布下重重封锁的结界,那傲视天下的一道剑意却破空直取君逆天面门!只此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天下能避过者便不出五人。

君逆天面容不惊反喜,如此对手正是自己一生所求,今趟果然没有白来!

他亦是与丁尘逸同等级的当世有数高手,赞了一声“好!”后,两眼像两颗寒夜里的明星绽放出冷冽的神光,“地狱行”死气送至两腿,缚着他的藤索立时枯萎断裂,再不能造成半点威胁。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看看本座的‘绝世魔刀’吧!”

一声沉喝,左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划而出,去势竟是慢到极点,但又浑然天成,丝毫找不到一丝雕琢过的痕迹,更让人有如置身恶梦中,明明眼睁睁瞧着这一刀劈来,却像死亡阴影般挥之不去。最诡异的是他这一刀的“慢”却和丁尘逸天剑的“快”半分不差的交会在一起,只是想想这其中的差异,已可叫人难受吐血。

“蓬!”

“天剑”和“魔刀”结结实实的硬拼一记,累计将近三百年的功力,像山洪一般的往四面扩散爆开,沛莫能御的残劲摧枯拉朽的吞噬一切,让靠得两人较近的一些千年巨树伤痕累累,地面更像是被铁牛耕犁狠狠翻过一遍般残破不堪。

只是交手第一招已有如此破坏力,君逆天和丁尘逸果然不愧是各领风骚的当代最强者代表。

硬拼一招后,君逆天后退半步,两手垂下,俊伟无匹的脸上青气一闪即逝,双目严竣深邃,冷冷道:“果然好武功!”

丁尘逸如一片枯叶般往后飘飞又缓缓落回地面,脸色半点也没有变化,只是声音变得更加沙哑道:“你也不差。”

君逆天仰天一阵长笑道:“好!本座毕生所遇对手中,只有丁兄你堪称本座的真正宿敌,你的强就连本座也没有信心取胜,可惜丁兄却心有他物,不能全力应战,让这最强一战如要继续,势必会蒙上不名誉的阴影!”

丁尘逸淡淡道:“你亦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哪一刀何尝不是有所保留?顾忌两败俱亡的后果,不敢出尽全力的不是只有我啊。”

君逆天笑得更欢愉道:“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丁兄!既然我们都同意这一场仗是打不下去了,那何不另约时间地点,让我们可以尽兴的完成这宿命一役!”

丁尘逸目光精芒暴起,随即又黯淡下去道:“我要先等到你的儿子,找回来我的子孙,然后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君逆天微笑道:“劣子从小疏于管教,很多时候就连本座这个作爹的也无法约束住他。”

丁尘逸目中闪过一丝杀气道:“我如果再遇上你的儿子,一定会杀了他!”

君逆天像是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心平气和的笑道:“太好了!那逆子一天到晚只想着弑父夺母,本座早想杀了干净,如果丁兄肯替本座动手,那才真是求之不得。”

即使以丁尘逸的深沉老练,闻言也不由一阵愕然,搞不懂这一对父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君逆天容颜转冷,仰天淡淡道:“不瞒丁兄,适才与丁兄刀剑交拼,电光火石的刹那,心头上竟涌起一阵不祥之兆,很多之前困扰不解的事都豁然开朗,猛然想起犬子是以调虎离山之计,让本座与丁兄在此互拼,自己却引外敌来犯。本座太过纵容那个逆子,如今反让他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也该说是咎由自取吧。哈!”

最后一声干笑,竟然洋溢着无限杀意。

丁尘逸冷冷道:“你们父子间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那子孙的性命却关系在他身上,不等他把人带来给我,便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杀他!”

君逆天哈哈大笑道:“这下可绝了!老子要杀儿子,不相干的外人却要保住儿子,为的又是自己的孙子,这笔糊涂债该怎么算好?”

丁尘逸冷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欣赏君逆天的幽默。

君逆天停止大笑后柔声道:“丁兄可以放心,本座现在仍未打算处置那逆子,至少在他变到够强前没有,他可是本座所培养未来最强的好对手,没有必要在果实未熟前将其摘下。”

丁尘逸望着他好一会儿不发一言,良久才说了一句道:“你们父子都疯了。”

君逆天微笑道:“我们难免都有一些疯狂,废话不多说咧!本座同意等丁兄找回子孙再战,但丁兄也需答应本座在我俩一战未分出胜负前,不对逆子下最后的杀手!要打断他两条腿倒是无妨。”

丁尘逸沉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君逆天目光移向丁尘逸,一字一字缓缓道:“那本座将不惜拼着内伤加剧,势必要在今天和丁兄分出胜负,而你一定清楚无论谁能胜出,最后势必将折损八成以上功力,更得经十年潜修才有望恢复,在未安排好身后一切前,相信你同我也不愿走到那最后一步。”

丁尘逸苦笑道:“若论谈判功夫,你父子俩列二三,该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君逆天从容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丁尘逸凝视他片刻后淡淡道:“如果你在一年前来找我决战,那我定会不顾一切和你一战,不知你信是不信,我虽然修练道家的白日飞升大法出了岔子,无法晋升真正的天仙,但至少仍是半个地仙,拥有超凡入圣的不死之身,比起你更有资格打这场‘消耗战’!但仍答应你延后此战的原因,便是因为我需要留下时间和功力,去调教出另外一个‘天剑绝刀’!”

君逆天点头道:“想必便是你那丁氏一族仅存的香火了。”

丁尘逸道:“正是!我相信未来的江湖,定是你的儿子和我丁氏子孙独领风骚的局面。”

君逆天道:“那么,我那逆子定会想办法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丁尘逸静如止水的面容,忽然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

君逆天哈哈一笑道:“后生小子的事情,便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能作的毕竟只是有限啊!你说是吗?朋友。”

朋友?君逆天竟然称呼丁尘逸为朋友?或许在他心目中,只有像丁尘逸这样等级的强者,才有和他论交的资格吧。

丁尘逸没有回话,却有微一颔首算是回答,也不知道是同意君逆天的说话,还是同意对方的称呼。

“朋友”的称呼!

君逆天转身离开,才走出数步,又停下来,沉吟片刻道:“你那丁家唯一剩下的血脉,叫什么名字?”

丁尘逸道:“丁神照。”

“丁神照!本座可以预见,这三个字在不久的将来,必将名动天下。”君逆天仰天喟叹,头也不回,飘然远去。

第 四 章 成住坏空

“这样便想杀我!还早得很啊!”

天下第三怒叱一声,不退反进,左手一挥,半月形的黑芒猛然炸出,黑与白的光芒在虚空之中互相拉扯、撕裂,到最后却还是重伤乏力的天下第三无以为继,被光明神力击退,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处完整无伤的地方。

“第三世侄,瞧你战得多么辛苦,胜败明明已经很明显,何必还要作困兽之斗呢?还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好好休息一下吧!”

柔和好听的声音像能抚慰心灵的创伤般传入耳中,但天下第三却清楚这是魔陀佛正卑鄙的以“蚀魂魔音”欲削减自己的战斗意志,若在平时,自己当然无惧于这般手段,但此刻元气耗损下功力大幅消退,对这魔音便没可能等闲视之,不由暗恨对方手段之毒辣,无所不用其极的欲置自己于死地。

“影子只听从门主一人的命令,如果不在这里挡下他们,门内便再无可跟这两大魔头抗衡的力量,死伤必定惨重无比……即使今日要战死于此,也不能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天下第三打定主意,猛咬舌尖,藉痛楚之力助自己集中精神,大喝一声,“天意刀”化为十九道电芒,交错激飞,斩向身后赶上的魔陀佛!

魔陀佛大吃一惊,显然是没想到对方在重伤之下仍有如此顽强的意志体力,但他毕竟是魔门宗师级的人物,临危不乱,双手结印,“冰火九重天”独特的阴阳共生气劲,先是弯曲互聚成一弧形防壁,再以外推之势轰了出去。

凄厉的黑光布满空间,却无一有能力割裂魔陀佛布下的冰火结界,天下第三深吸一口气,正要催劲再斩,猛地一阵血气翻涌迎上心头,不由自主“哇!”地张口喷出一蓬鲜血,正代表他体内真气已接近枯竭的徵兆。

打落水狗不落人后的魔陀佛见状大喜,冰火力场由守转攻,片段的区域封锁让对手无法自由动弹,满怀自信的向上,要给天下第三致命的一击。

“冰火七重天——水火不容!”

本应是互相排斥的两种截然相反劲道,因被魔陀佛强行的急速压缩而产生对消灭的效果,其破坏力以几何倍数提升,这一掌如果被印个正着,天下第三必无生理!

“不能再犹豫了!出绝招吧!”

天下第三忽然闭上双目,不是因为恐惧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为了使出自己不想动用的“那一招”,必须暂时封闭六识中的眼耳鼻舌,置诸死地而后生,梵灭之后,方有佛生!

帝释天是场中唯一感应到这股不寻常波动的人,但他却没有提醒“应该”是与自己同一阵线的魔陀佛,甚至是抱着几分看戏的心态,袖手让天下第三出招。

天下第三提刀一展,仿佛有火焰在“天意刀”刀面上爆开,而那产生的火焰竟然也是黑色,黑色火焰!燃烧的不只是有形之物,甚至无形虚空!魔陀佛便感应到天下第三的黑色大刀,仿佛变成了一把连空间时间都能熔解焚尽的大火炬,向他狂斩而至。

“他明明已经被我和帝释天重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劈出这样深具威力的刀招?!”

魔陀佛惊疑不定,但发出的招式已如脱弦之箭一发难收,只得一咬牙将原本七重天的力量提升到九成八重天的境界,“水火不容”原式不改的与天下第三的黑色火焰正面冲突。

“轰!”

魔陀佛肥躯一震,仿佛自己以全力奔驰却撞在一块铁板上,难受郁闷到极点,连灵魂都似乎要被这梵灭之火吞噬,连忙伸手在自己胸口上一击,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这才恢复了意识,但脚下的青花石板却因自己卸劲过度,而裂开蛛网一般的细缝。

“他妈的!这是什么刀法?威力似乎还在帝释天的‘天界光明火’之上?!”

疑问还来不及得到解答,天下第三又是一刀迎面斩来,刀势真如惊雷骤电般,连半丝停顿的空间都没有,而那含蕴霸道、死亡、悲怆、毁灭、和……佛道的刀意,便仿佛是末日的审判,让魔陀佛根本无从防御!

要接下这似乎连梵天也能斩灭的一刀,势必要付出相当牺牲的觉悟,魔陀佛是否肯付出那“牺牲”不得而知,因为他并不是在与天下第三单独作战。

“他妈的!帝释天!难道你就这样袖手旁观吗?这可与我们当初的协定不合啊!”

帝释天冷哼一声,虽然他确实想看天下第三的这一刀,是否能逼出狡猾如狐的“地藏”真正实力?但是在确保共同战线的前提上,现在不宜与对方翻脸。蓦地一声长啸,一道光芒自手中并射而出,光的速度是无远弗至,得以后发先至拦在“天意刀”和魔陀佛之间。虽然天下第三的这一刀是贯注了梵灭魔力,可以神阻杀神!佛阻杀佛!但毕竟要花费千分之一个刹那的时间斩破那道光柱,而魔陀佛便藉助那千分之一刹那的空隙,避过了这必杀一刀!

只出两刀,便逼退杀伤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创造出这傲人战果的天下第三,却反常地没有乘胜追击或是尝试突围,反而是收刀柱地,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似乎连底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给人一种分外诡异的震摄感。

本身是大行家的帝释天一看已明究理,冷冷道:“原来如此!你以‘梵灭刹息’强提本身作战能力,将这超越极限的自毁之力融入‘绝世魔刀’中,并发出前所未有的破坏力,但是运作这种自伤己身的功法,即使你今日能不死,也要折寿十年!这样做值得吗?”

天下第三双目紧闭,淡淡道:“只要能斩杀你们两个畜生,便绝对值得。”

回气过来的魔陀佛双目冷芒电闪,脸色仿佛笼罩着一层不详的暗云,话锋中更透露着强烈的杀意。

“痴人说梦!以你现在的状况,顶多只能再斩出三记魔刀,而等你气力用尽,本府就要以最残酷的手段,一寸一分的将你凌迟至死啊!”

“那你们还等什么?”天下第三道:“便上来尝试杀我吧。”

“想找死!本府就送你一程!”

魔陀佛冷叱声中,人如缩地般移远为近,十根手指便如张牙舞爪的巨龙,成左右合拢之姿“咬”向天下第三,带来的死亡气息便如烙印般清晰分明。

天下第三不慌不忙提起手中黑色大刀,闭目低声道:“梵灭魔刀——无想转生!”

“天意刀”上的黑色火焰忽然炽燃组合成像是一棵骷颅头般的死亡形象,气势与压迫力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以自身寿元去做为燃料推动的“梵灭魔刀”!带着灭绝一切的残寂杀意,一刀反斩向魔陀佛而去。

魔陀佛沉喝道:“还来这一招,没用的!”口中虽然逞强,手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脚踏奇步错身欺上,左手离火、右手玄冰,掌诀一引,绝学“难渡五指山”双手一合,竟然将天下第三舍命发出的一击魔刀牢牢夹住!

不愧是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如果让他拿出真正实力来,即使天下第三已有豁出性命的觉悟,仍难保绝对胜望。

更何况,他的对手还包括另一个绝对不在魔陀佛之下的“天王”!

“这场战役拖得太久,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仿佛是只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却代表了帝释天打算不顾江湖规矩,联手与魔陀佛先解决天下第三再说。

“灭日光刀!”

帝释天沉喝一声,十万光明推动的雄奇刀势破风斩出,呼啸声动人心魄,挡者无不披靡,而觑准天下第三此时毫无招架闪避的余地,这一刀便对准后者的背心而发,要在一招之内便把这“冥岳门”的第一战将了帐!

天下第三正与魔陀佛对持比拼内力,根本无法动弹,眼看帝释天这光明一刀就要将他前入后出贯穿,忽然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刀去到中途竟然改变了方向,变成往魔陀佛的正面刺去!

魔陀佛大惊、大怒、大喝道:“帝释天!你敢坑本府?!”

幸好在这场对持中他占的是上风顺位,得以说撤便撤,饶是如此,也难免一阵血气不顺,心中的惊怒更是不在话下。

“我没有!”

却见得帝释天自己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等等,更不知在何时已经解除了自己的“光明不灭体”!等到他自觉到这一点时,脸上的惊骇更甚。

“有人搞鬼!”

两人都是当世有数高手,心情稍一冷静,立刻联想到外力介入的可能性,而仿佛要印证他们的猜测,一名飘逸俊秀的儒衫文士,黑长鬓发,紫晶垂链,深邃无尽的漆黑瞳仁,似能穿透不可知的天机,不疾不徐,含笑步入场中。羽扇纶巾,仿佛便是说书故事中的风流周瑜再生。

魔陀佛惊疑不定道:“你是何人?”当初天地两大势力决定联手攻打“冥岳门”时,当然早已把君阎皇不在门内,对方还剩余的抵抗实力纳入计算,甚至连最神秘的“影子”人数也在掌握中,但在这发动攻略的盘算中,却从来没有眼前此号人物的考虑。

来人不答,直走至天下第三身旁,扶着后者,问道:“你觉得怎样?”

天下第三催动伤人更伤己的“梵灭魔刀”,在元气大耗的状态下勉强作战,早已是五痨七伤,体内真气反震激荡,冲击经脉苦不堪言,但他生性倔强无比,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毅然摇头道:“没事!多谢云先生的关心。”

天下第三的逞强,心细如发的他怎会看不出,嘴角挂出一丝苦笑,以歉疚的语调道:“抱歉!为了要布阵而晚来一步,让你独力苦战至今,真是过意不去!你作得很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云某吧。”

天下第三惨白的脸孔左摇右摆道:“不可……这两人都非……泛泛之辈……是与师尊齐名的‘天王’和‘地藏’!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来人笑道:“放心吧!不能力敌,我自会智取。”

天下第三还欲争辩,但是来人却在此时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然封住了他身上几个无害但是至关紧要的大穴,一时之间澎湃激荡的真气赫然被压制退减下去,但也因此无法再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

魔陀佛和帝释天这两大魔头,或许是投鼠忌器,或许是彼此仍心存猜疑,竟然出奇地没有乘这大好机会,一举将天下第三和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击杀,直到来人扶着天下第三盘膝坐下,斜眼瞧了可能是世上最可怕的一对“搭档”,两指捻着一边修长鬓角,笑道:“在下云覆月,在‘冥岳门’中忝为一介食客,所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两位何不听云某一言,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息战收兵如何?”

魔陀佛不怒反笑道:“就凭你这酸儒几句空言,便要本府和‘天王’打退堂鼓?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云覆月嘴上笑容依然平和:“云某是为大家着想,再打下去,两位未必能站到多少便宜,若是拖到敝门主回来,势必是血溅五步的惨烈场面。相信两位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才是。”

一顿后悠悠道:“若是两位执意再战,‘娑婆四相阵’将由‘住境’转为‘坏境’,一旦入不能回头的‘空境’,便是云某也无法收回,只好与两位一起回归常世了。”

自云覆月现身后一直不发一语的帝释天听到这里,忽然自虎目射出如电厉芒,罩住前者道:“娑婆四相!成住坏空!你竟会布这失传已久的‘末劫法阵’?!”

云覆月微微一笑道:“云某只是皮毛粗学,离真正的‘四相循环’还差得远,但用来和两位大人同归于尽,却是绰绰有余,不知两位大人信是不信?”

魔陀佛再也无法装傻下去,一震道:“竟然是‘成住坏空——娑婆四相’!难怪本府的功力会不住流失,帝释天的‘光明不灭体’会消失于无形!君阎皇竟然敢冒圣门中的大不讳,收留‘末相法劫’的传人在自己门内!”

娑婆者,即现世,佛说现世,以“成住坏空”四个境界为一循环。只有“住境”才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现世”,但“现世”始终也会走上衰败枯萎的“坏境”,而“坏境”又会归于一切皆无的“空境”,然后才从“空境”诞生出新的“成境”。此四相即为天道之循环,从无而起,亦从无所终。

虽然不知道佛境上的“娑婆四相”被云覆月用来布阵时会是何种威力?但光看帝释天和魔陀佛这两大魔门宗师一副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便知道他们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名谈笑自若、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军师。

眼前的局势很明显,天下第三只是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废人,云覆月的武功深浅不知,但估计怎也不可能强过天地两大宗主的联手,问题是他布下的“娑婆四相阵”!这是被太史世家的“皇极惊世典”誉为天下第一绝阵的阵法,当年“末相法劫门”的第三代传人——断空,便是凭仗这阵法,一举击毙包括他自己在内的魔门三十九名超级高手,全部尸骨无存!此役也让魔门一百零八道因此元气大伤,历百年后才得以逐渐回复,“末相法劫门”也成了圣门中人口耳相传的禁忌。

只是,没想到堪称圣门中第一大派的“冥岳门”,竟然也会收留堪称是圣门中人公敌和梦魇的“末相法劫门”传人,而且一直隐而不宣,直到有需要时,这秘密武器才出现给敌人一次难忘的“重现”。

人的名,树的影,即使“娑婆四相阵”已因年代久远,而逐渐被圣门中人遗忘,但现在人在阵中,亲身体验“成住坏空”境界的帝释天、魔陀佛两人,就绝对不会轻视这传说中阵法的威力,证据就是他们现在身上正逐步流失、而且无法阻止的功力退减状态,更何况云覆月现在用来对付他们的只是“住境”,只是这末劫法阵的一半威力!

老奸巨猾的魔陀佛心念一转,已有计较,眼前这云覆月和“娑婆四相阵”太过神秘难测,他的原则是绝不打没把握的仗,何况拖延下去,包不准什么时候君阎皇真的赶回来,虽然未能取得什么辉煌的战果,但这一仗一开始设定的目标便是一击不中、全身而退,就算是帝释天也不能怪自己违背承诺……

“云覆月!这个名字本府记下了,他日定要再向阁下讨教!”

魔陀佛从说第一个字起就开始后退,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甚至连招呼都没跟他自己的“战友”打一声。

帝释天冷青着一张脸,对魔陀佛毫不顾义气的举动看似无动于衷,幽幽沉沉的声音道:“也许今日是天不该亡‘冥岳门’!”

“今日你杀我不死,下一次我的刀便一定会砍在你的脖子上,斩下你的人头!我以九天九地的魔神之血立誓,下一次再见面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天下第三以一种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未敢与君绝的坚定口气,冷冷地、恨恨地说道。

“只要你做好死亡的觉悟,本王随时欢迎你来挑战。”帝释天眼也不眨的道,随即又把视线投向云覆月身上。

“能够把这么一个高手隐藏在门内多年,君逆天的沉府比本王想像中更深,不愧是本王心许的第一对手……至于阁下,异日再有相见之期,定要向阁下讨教你阵法以外的其他本领。”

说完他身上再度散发出烟雾一样的光明,在“娑婆四相阵”的压制下竟然还能给他硬生生祭起“光明不灭体”!只是在光明乍现又灭的同时,“天王”帝释天也已经离开了“冥岳门”的总舵,而虽然一样是受胁而走,却走得丝毫不失气势。

光明像烟气一般逐渐稀薄在虚空之中,而肯定了两大魔头已经真的离开,云覆月始终从容洒脱的脸上,才敢放心的留下第一滴大汗,长吁道:“好险!总算把他们骗走了。”

连天下第三那张冷灰死板的脸孔,在听了云覆月的话后,也出现难得的震撼,不敢置信的问道:“云、云先生……你……你刚刚说什么?”

云覆月回头昵了天下第三一眼,面无表情淡淡道:“我说刚才只是虚张声势,还好他们两个自恃身娇肉贵,不肯跟我这穷酸拼命,否则你师父赶回来见到的便只是两具连残骸都凑不齐的尸体了!”

“但……但是你那‘娑婆四相阵’?”

“呃……”云覆月搔搔头发,仿佛很不好意思的道:“当时时间那么紧迫,又要瞒过两大高手的耳目下悄悄布阵,别说是‘坏境’了,连‘住境’我都来不及安排完全,只是权宜暂时把‘成境’逆转,造成娑婆世界中功力暂时流失的假象,一旦离阵之后,不到半天便会自行恢复,不过那时候时机已失,相信他们是不会回来找我晦气了。”

天下第三嘴巴大得像是可以塞近两颗鸡蛋。

“你……你的意思是说……刚刚完全是在……唬弄他们的?!”

“嘘——小声点!”云覆月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噤声,鬼祟的样子和之前的谈笑用兵判若两人。

“给他们两个鬼见愁听到就完蛋了,你想害死我啊?”

即使是天下第三也对云覆月这个人所知无多,只知道他是“阎皇”君逆天极之敬重的宾客,但是天下第三在“冥岳门”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后者出手过一次,所以也无从得知对方的武功深浅。只不过君逆天在一次无意间,曾经提过君天邪曾经在武艺上受过云覆月的提点,这么看起来的话……

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第 五 章 父子重逢

君逆天踏入大厅的时候,云覆月正在大厅一端的太师椅上坐立不安,见到前者出现时,立刻从椅子上像触电般弹跳起来,才开口说了一句:“门主……”便被君逆天摇手阻止道:“先生不必说了,事情的经过本座都知道了,本座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便是本座那徒儿的状况。”

云覆月想也不想的道:“经过我全力以‘回天大法’施救,总算勉强弥补使用‘梵灭魔刀’所带给他身体经脉上的伤害,但仍是需要绝对的安静调息,且至少半年之内不能和人动手。”

君逆天双目亮起惊人的神光,冷哼道:“好一个逆子!这次你作得真是太过份了!”

云覆月脸上露出不能掩饰的真心震惊和担忧,因为他感应到君逆天的杀意大盛,虎毒不食子这种人情伦常,在这魔门第一高手的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使以他寒璁不侵的内功造诣,面对盛怒时的“阎皇”君逆天,仍要吓出一身冷汗,惶然跪倒道:“云某有负门主临行所托,不能承担起护门一责,更导致天下第三身受重创,此皆为云某一人之过,恳请门主以最严厉之刑降罪处置!”

君逆天冷冷望了云覆月一眼,忽地哑然失笑道:“云先生何苦急着自请处份来为小儿开脱呢?在当时的情况下,云先生已经尽到最大努力去阻止敌人的进攻了,如果本座在出发之前能把影子的指挥权也交给先生,局面或许便不会到今天如此糟的地步,说起来本座还该先跟先生道歉授权不足呢!先生何罪之有?”

以云覆月如此外表随和,实则内心无比高傲自负的人,在听了君逆天一番话之后,也不由兴起由衷的敬佩仰慕之情,只有这样的才情气度,才堪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连帝释天和魔陀佛都还差了一个级数。

只是心中仍有隐忧,君逆天这样一说,便是摆明了不接受云覆月为自己儿子的开脱,以“阎皇”手段之厉,即使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肯定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君天邪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

君逆天眼中闪过大有深意的神芒,仰天淡然笑道:“云先生不必为本座那不肖儿太过担心,劣子虽然顽劣,但本座仍然决定再给他一次迷途知返的机会,这一次本座不会对他做出处份。”

云覆月讶道:“但……但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君逆天的脾性,如此大方的处置,实在不符合他一向的处事手段。

君逆天脸色如常,若无其事的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为了对门内的战死兄弟有所交代,他必须带罪立功!”

云覆月愕然道:“带罪立功?”饶是他智比天高,也无法掌握君逆天的心思盘算。

君逆天嘴角扬起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淡淡道:“他必须和本座一起,杀入应该正在庆功凯旋而回的敌营重镇,取下帝释天和魔陀佛的人头。”

湿润的风,带着卷卷细雨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掩盖了马车绝尘路过的声音,君天邪身着长衣,斗笠拉得老低盖住一半脸孔,因为原来的“车夫”已经被自己亲手害死,所以不得不亲自下海张罗新马车和充当苦力。

幸好那如刺在梗的“剑魂”已经被自己用计除去,虽然说少了一张无敌护身符,但这种双面刃后遗症太过严重,反正自己凭“绝对智慧”和“邪道涅盘”已足以在任何情况下自保,过度倚仗外力反而会拖累进步。

朦胧的秋雨丝丝拂在脸上,凉意沁在心里,仿佛整个人也随着雨声雨意朦胧了,在这一片诗意般的雨势中,君天邪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君天邪脸色变得吓人的煞白,嘴角猛地哆嗦了一下,望着马车不远处,背对着他的一个人影。

那人的宽大披风在雨中飘荡,而所有的雨丝,只去到他身周半尺处,便像坠入虚空之缝般消失于无形,连半点烟气也没冒出来,说来简单,但君天邪却知道,这样的功夫,世上有的人绝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而他,却绝对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那人雄伟的身形卓立路边,却像是一座没有人可以逾越的高山,而感应到君天邪的“感应”,那人缓缓转过身子来,露出如刀削斧凿的完美面容,和如黑夜墨星般闪闪发亮的双目。

在他邪异而深邃的视线下,仿佛人世间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他,没有一件事能骗得过他。

君天邪生平第一次,在别人的气势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同时也让他体会到,不管他这些年来有多大的长进,和这人之间仍是有一段不可能拉近的距离。

在此人的视线下,君天邪感觉自己用来掩饰的斗笠便像一片树叶要遮住全身那样可笑,而虽然清楚对方的来意,他并没有像以往的惯例那样拔腿便逃,也没有扑上前去拼命的打算,他只是缓缓摘下头上斗笠,露出那张清秀邪俊的面孔,嘴角迁出一丝苦笑道:“爹。”

“阎皇”君逆天目中精光一闪而逝,微微一笑,点头道:“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爹’。”

连君天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便是害苦自己母亲,让她二十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折磨!是他玷污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让姐姐一辈子都无法接受异性!也是他造成了自己的分裂人格!身为一家之长,却遭到全家人的痛恨,尤其是自己的绝对仇视!以他对君家其余三口所做出的事情看来,这样一个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人”的禽兽,君天邪也曾经想过,在自己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在自己亲手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什么话也没有。

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再见到这个世上最“痛恨”的人,君天邪反而出奇的晋入一种无思无虑的境界,“无上六识”像是把他的灵魂从身体抽离出来,让他可以用一种不同的眼光去“审视”世界,和君逆天对话的是一个他,现在用心思考的又是另一个他,而这种“分裂”又与双重人格无关,在这一个奇妙的时刻,君天邪是他,玉天邪亦是他,而他却不只是两人的聚集体那么简单,而是超越那之上的存在。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再做出突破。

君天邪微微一笑,道:“爹身上有伤?”

君逆天目中忽然绽放出摄人心魄的魔光,旋又消失不见,跟着仰天长笑,无限欢愉般道:“孩儿陪为父走走如何?”

君天邪想都不想就跳下马车,跟在转身而去的君逆天背后,至于马车里面的“宝物”安危,他反而半点都不放在心上,“阎皇”既然御驾亲至,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一定就在附近,有影子作靠山保护马车,即使是帝释天或魔陀佛想要动车内人的主意都要三思而后行。

君逆天悠然负手走在前面,像是知道后面人一定会跟上来一样。

君天邪双目一瞬不眨的盯着君逆天雄伟如山的背影,却发现自己完全兴不起半点动手的念头,不仅仅是因为清楚自己远非眼前人之敌,而是对面这雄距天下第一高手宝座整整六十年的一代宗师,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丝生理上或是心理上的杀意动机。

这等于未战便宣告投降的自觉,让他升起对方高不可攀的感觉,但随即又大起戒心,“无上六识”全力运转,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种感觉压下去,否则他今生将休想超越君逆天。

君逆天像是一点感觉不到他的心里挣扎,自顾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停步下来,露出沉思的表情,又哑然失笑道:“乖儿的智慧确实不凡,用丁尘逸这块大饵来诱我上钩,让我不心动都不行。最精彩的便是说动‘天王’帝释天,那野心不比本身实力低的家伙,想要挤下我坐上魔门第一高手的宝座已想了很久了,由他加上魔陀佛两人,确有将我不在坐镇的‘冥岳门’抄家淫起的实力——实事上也就是差那么一点,若不是天下第三的舍命死战,加上事先请出你师父坐镇,也许我从‘不入树海’出来后就无家可归了。哈!”

君天邪像给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手脚发冷,脑袋一片空白。

“该死!我怎么会把‘他’给漏算了?老鬼这一步棋下得实在太绝了!”

君逆天含笑回头望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怒意。

“乖儿何必觉得惊讶,没有事先备妥安排,我怎么可能跳进这么明显的陷阱?何况是我最‘亲爱’的儿子所安排的陷阱。”

君天邪表面不露出半分表情,其实内心却是震惊无比,擦了擦鼻子,一摊手无奈的道:“姜果然是老的辣,我还能说什么呢?”

君逆天目光灼灼的打量他,老半响后才收回目光,微笑道:“我此次前来,本来是立意将你毙于掌下,但直到与你见面后,却又改变了主意,乖儿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君天邪被其父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差点吓得尿湿了裤子,亲手杀子这种泯灭天伦的事情,在他说来却如吃饭喝水般自然,而且君天邪知道后者是不会欺骗他的,刚刚自己真的是生死一线!

至此主动权已完全操控在君逆天五指间,君天邪心知自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但同时也暗下决心,今日之辱,他日必要加倍讨回!

君天邪摇头苦笑道:“孩儿愚劣,还请爹您指点。”

君逆天双目闪蕴似隐还明的深意,微笑道:“你不是愚劣,而是故意装傻,此地只有你父子俩,又何必对我来外人的那一套呢?”

“我之所以肯放过你,原因有二。”

君逆天仰首望天,脸上表情是融合兴奋与怀念的道:“第一个理由,便是你确实替我找到一个难得的好对手,六十年啦!我都快忘记受伤是什么一种感觉了。可惜我们双方都心有牵挂,这一仗始终难以尽兴。”

君天邪悔恨得几乎要赏自己两个巴掌,早知如此,便死活都要先让丁尘逸救活了他的子孙,让这两个怪物可以别无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搏,通通战死便皆大欢喜!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让丁尘逸救醒丁神照,前者必因此而元气大伤,能否胜过君逆天都是一个问题。

君逆天淡淡道:“还有第二个原因,孩儿想知道吗?”

君天邪心想难道我有选择吗?不过表面上仍装得毕恭毕敬的样子道:“孩儿洗耳恭听。”

君逆天双目精光绽放,完美无匹的脸孔止水不波,柔声道:“另一个原因便是你叫的那一声‘爹’。”

君天邪听得身子剧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逆天仰天叹道:“你离家也快七年啦!白雪虽然从不肯在我面前透露半点心事,但我知道她心理始终挂念是你姊弟俩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娘的名字!你没那个资格!”

怕是君天邪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态”,那深邃无尽的眼神失去平常的多变冷漠,而只余下单纯直接的怒火,一种人类最平常原始的感觉,因为心中最宝贵的一块圣地被侵犯,而誓要毁灭那跨越界线的敌人。

只见君天邪完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指着君逆天怒喝道:“你从没做过一天为人父应有的责任!娘是你灭了‘玉皇朝’强抢回来的,为的只是替你配种生下最强者的子嗣!而为了修练你那狗屁不通的‘六亲俱断’,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的玷污!还把我害至精神分裂!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丈夫?!”

君逆天默默承受前者的指责,眼神中像不剩下一点感情,良久后方是云淡风轻的一叹道:“你现在还小,我也不来跟你解释,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

君天邪以手掩面,像是听到世上最可笑的事情那样狂笑道:“我没有听错吧?堂堂魔门第一人——‘阎皇’君逆天!竟会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说法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爹啊爹!你可知道我已经不小了,早在六年前的那个日子,你在我眼前亲自将娘和姐姐给污辱的那夜开始,我就已经在心底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你不是我爹,你只是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君逆天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悲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仍是什么都没说。

君天邪怒笑道:“没话可说了吗?我的好‘父亲’!”

君逆天淡淡道:“怎样也好,今天我不是为了跟你谈论家事才来见你的。”

君天邪哼道:“那是为了‘公事’罗!就算我把你‘冥岳门’害至鸡毛鸭血,但你刚刚可是金口亲开说过要放我一马,‘君无戏言’,你可不能食言。”

此时他外表虽装得倔强,其实心里早已七上八下道:“糟了!怎么会一个不小心‘真情流露’!把不该说的话都全说了,这下死老鬼一定会被激怒,就算他一言九鼎放我一条生路,只怕也要从我身上取些东西当作‘纪念’!呜……如果他要废去我的武功,那该怎么办?”

仿佛是看出君天邪此刻的色厉内怯,君逆天哑然失笑道:“乖儿的态度何必前后不一,如果要杀你,又何必等到现在?不是为父要替孩儿漏气,以你现在的武学修为,即使有伤在身,我还是在十招之内就可以杀你!”

君天邪闷哼一声,并不反驳,显然他也知道君逆天所说的确是事实。

君逆天摇头笑道:“天下恨我之人何止千万,但本座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那就是因为我比所有的敌人加起来更强,而且还会永无止尽的增强下去!乖儿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资质,但如果不能清楚使自己变强的根源,不能得到那最强的‘领悟’。也就终生与我和丁尘逸这等级数的强者无望,更不可能有亲手战胜我的一天。”

君天邪身子一震,动容道:“最强的……领悟!”

君逆天深邃无尽的眼眸异芒连闪,语气恬淡无波,油然道:“天人之道,唯心而矣,无法言传,一天等你触碰到那未可知的领域时,你才有挑战我,夺回心中所爱的资格。废话不多说,时间已晚,我们爷俩也该上路了。”

君天邪正被前者一句“夺回心中所爱”说得如被当面击中一拳,脸色大变之时,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愕然道:“上什么路?”

“种其因者,必得其果。”君逆天露出一丝在君天邪看来非常熟悉,却是会让他不寒而惧的一种笑容,那是属于“阎皇”式的死亡微笑。

“帝释天和魔陀佛给本门这么一个‘重礼’,本座怎么能不对他们有所回报呢?”

“乾杯!”

酒杯互撞声清脆响起。

魔陀佛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道:“这一杯是贺天地两门第一次合作出击,便能搏得一个好彩头,往后之事,便要请天王您多多指教了。”

帝释天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哪里,府主太客气了。”

在这“将军府”的大厅内所聚集的人马,几乎已经是当今魔门一半以上的势力,主人这边以“天宫”的“十方俱灭”为主,包况“天王”本人,“右相”闻太师、“苍邪”白魔、“铁剑大将军”刑无咎、“多闻天”安逸意、吉祥天,“一天二相三将四飞天”到了六人。

“地府”这边,则以“地藏”魔陀佛为主,“五魔子”除排行一、二的子鹰、冰河不在外,自狂云以下,邪岚、紫薇,随侍身后,人数上虽然稍逊一筹,气势上却是一分不让。

帝释天、魔陀佛这一对尔虞我诈的魔道枭雄,破天荒性地联手合作,便给“冥岳门”一次意想不到的迎面重击,虽然未能真正杀到门内什么重要人物,但光是以“史上第一个攻入‘冥岳门’总舵”所代表出来的意义,便足以使他们俩在被云覆月“不名誉”的逼退之后,仍有心情回到老巢摆酒庆功。

场内一片酒酣耳热之际,只有一个人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笑容,表情反而像是个忧国忧民的老学究,五官苦得仿佛可以榨出汁来。

那是一张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脸,一张本来该是带着清秀儒雅、仙风道骨的俊雅五官,却像是一块被人硬生生砸破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又像是久旱干枯龟裂的黄土,只是被人以直追华陀、扁鹊等上古神医的不世针法硬生生缝合起来,但却使得这张脸的每一个表情都显得“破碎”而怪异,让人只看过一眼便忍不住想要别过视线的面孔,不禁让人怀疑这张脸的主人是以何等坚强的意志力活到现在?

然而除此之外,那张脸的主人却有一双异常温柔且深邃的眼神,仿佛湛蓝大海般包容蕴酝一切生物,但却又随时可以掀起无情波澜毁灭触怒他的无知生命。

嘴里眼里都带着笑意的白魔,拿着酒杯来到这人——号称魔门中的第一智者,“右相”闻太师身边,温温暖暖的笑道:“军师何故一直愁眉不展?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但在场中俱是高手的情况下,仍然是“刚好”到每一个人都可以听见的地步,帝释天望向闻太师,大笑道:“哪有什么心事?右相还不就是仍在固执己见,反对本座出兵攻打‘冥岳门’的今次行动而已!你说对吗?太师!”

顿时场中所有眼睛都望向闻太师那张怪异无比的脸,要看看这位号称魔门中的第一智者,与另一身份神秘的“左相”并列为“天宫”双壁的谋士,是否真会在这公开场合,表达自己与主上的意见不合?

一点也不因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显得窘困的闻太师,清了清喉咙,以他那似是经过压抑、却又清晰分明的好听嗓音道:“对!我还是反对。”

场中顿时陷入一片掉针可闻的难堪寂静之中,直到帝释天仰天大笑,笑声里听不到一点怒气的道:“好!本座就是欣赏右相的直率,也只有这样,太师你才堪担任本座最为倚重的军师一职!”

众人无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有闻太师脸上仍是一直挂着浓浓不变的忧愁,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奇变突生。

第 六 章 阎皇神威

在场众人中,要以帝释天、魔陀佛功力最高,也是以他们两人最早发现到状况有异,而能瞒过这两大宗师的耳目接近到如此近的距离才被察觉,来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小可,甚至是这世上屈指可数的级数,来人的身份已经是显而易见。

“蓬!”

一声爆响自大厅的屋壁处传出,也让场中众人同时色变,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足以震撼人心,挟带无比自信霸气狂意的笑声已经传入他们耳中。

“鼠辈们!本座讨债来了!”

帝释天是场中最早发现来者身份的人,这个与他争斗半生,一直隐隐压在他头上,而以自己的绝强修为,仍没绝对自信能胜过此人,而不得不与自己一向看不太起的魔陀佛合作,如此大费周章,全都是只为了一个人。

“‘阎皇’君逆天!!”帝释天喝道。

君逆天霸狂的笑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仿佛来自地狱十八层的最底端。

“竟敢犯我‘冥岳门’!你们便到地狱去为自己的无知后悔吧!”

人的名,树的影!听到天下第一高手亲自来犯的消息,尽管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魔门之中的一线好手,仍是忍不住骇然色变。

然而在“天宫”、“地府”一级高手几乎是齐聚一堂的情况下,即使是“阎皇”君逆天,恐怕也要双拳难敌四手,落入被围困身亡的悲惨结局里去。

换句话说,想杀君逆天,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

帝释天大喝一声:“君逆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话犹未完,他已祭起“光明不灭体”!顿时从他体内爆出一团白华的强芒,把整个大厅的空间沐浴在奇异的色光里,所有人的形相都一览无遗。

君逆天暗叫可惜,他本意是一上来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先杀几个除了帝释天、魔陀佛之外的次级高手,除了立威,更可收先声夺人之效,亦可把局面充分掌握在他一人手中,直到屠尽场中众人方从容离去。不过帝释天不愧是能与他并列的魔门宗师,只是一招普通的“光明遍照”,便让众人从惊骇中的情绪恢复下来,如意算盘亦得重新打量。

魔陀佛眼中奇芒一闪,在与君逆天利如刀刃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长笑道:“君兄果然不愧天下第一高手风范,单人匹马,竟敢独闯天宫总坛,光是这份豪情便让本府佩服得五体投地!”

君逆天冷笑嗤道:“本座岂像你和帝释天两个无耻之徒,要乘本座不在门内坐镇的空档,才敢联手欺负本座的徒弟。”

显是与魔陀佛的对话中,又激怒了“阎皇”的某些神经,他蓦地十指齐扬,射出如浪潮汹涌、能无坚不摧的“绝世魔刀”刀气,每一道刀气,都有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斩出“梵灭魔刀”时的七成威力,烟花一般的射向场内众人,逼得众人无不运功全力抵挡,大厅内的桌椅茶具更是无一幸免,遭到破碎粉灭的命运,局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右相”闻太师是在这样的局势中少数仍能保持绝对冷静的人,他一边抵挡君逆天的魔刀刀气,一边断然喝道:“大家不要慌!君逆天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不要自乱阵脚,给他有了可乘之机!让天王和府主主攻,其他人在外围防守,此是非常时期,大家务必放下门派之见,让君逆天来得去不得!”

帝释天马上接着闻太师的语尾道:“右相的话便是本王的命令,凡本宫众人,皆得听右相的调度行事!”

魔陀佛没有太多犹豫,亦跟着道:“‘地府’兄弟,照闻右相的话做!”

君逆天赞道:“能够立即做出如此冷静且明确的判断,闻太师果然不愧魔门第一智者之名!只是……闻先生仍是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本座并非孤身前来啊!”

闻太师愕然道:“什么?”同时心中生起不详的感觉。

白魔忽然喝道:“小心!”腰间“苍邪”呛然一声离鞘而出,冷冽刀气化作一道白芒护在闻太师身前,“不动邪心”的同脉感应,使他能抢先在所有人之前察觉到第二入侵者的身份。

“君天邪!”

被迫从“天衣无缝”的隐匿状态中现出本体的君天邪暗啐一声,带着差点就可暗杀一名敌营大将的可惜心情,“邪道涅盘”从指尖催出细小但威力无穷的剑气漩涡,以肉眼难察的高速,扑天盖地的往白魔和闻太师两人卷去。

“‘冥岳门’从哪里又冒出这样一个年轻高手?”

闻太师不及细想敌人是如何接近到几乎能一击得手的距离?一对大袖挥舞开来,迎风鼓涨,正是其成名绝学“鲸吞罡气”!劲气如长波巨浪,吞吐开来便仿佛一张巨网,刹那间便将剑气尽收网中。

双袖再卷,由“鲸吞罡气”改为“蝉食罡气”,忽现忽隐的细碎真气看似全无威胁,真实却是在炫惑中暗蕴必杀的妙着,传出的真气更是阴损无比,不断减弱消耗君天邪“邪道涅盘”的攻守能力,让一向以“打带跑”战术纵横至今的他,也生起一丝难以应付的感觉。

“魔门第一智者,果然名不虚传,交手才一个照面,这脸上补钉的家伙就发现对付我的法子了!”

君天邪的头疼还不止于此,得闻太师把涅盘剑气悉数化解,白魔的披雪刀法更是肆无忌惮,苍邪刀带着划裂布帛般的嗤嗤激响,寒冻的杀气密布在方圆五丈内的每一次空间,配合此时把君天邪身子紧紧吸啜,教他无法抽身后退的“蝉食罡气”,白魔就要在这一刀除掉这惹他心烦的“敌人”!

君天邪心叫救命,但又知道唯一能救自己性命的那人绝不会插手战局,只得暗叹一声,收心内守,逼出还未运用纯熟的“邪道涅盘”——神识诀,竟是闭着眼睛两指随意点出,却又毫厘不失的点中白魔刀尖,让他如遭雷殛,往后挫退数步,方横刀立定。

“什么?这小子竟能接下我这一刀!”

自认十拿九稳的一刀被君天邪以出乎意料的手法抵挡,尽管因修练“不动邪心”而使自己脸上失去表达内心感受的能力,白魔的眼睛仍是忍不住露出此刻的讶异。

君天邪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刚刚他以一瞬间模拟出天道中无人无我的至境,以他的“理解”将精神暂时入自然界那至高无上的奇迹存在,天地阴阳循环不休,将白魔攻来的锋尖死气化为生气,以避免肉体受到伤害。

但这类模拟天地元气的功法岂是等闲可以施用?君天邪明白今次能成功纯粹只是运气好,在两大高手所给予的强大死亡压力下逼迫做出突破,是可一不可再的奇迹。

闻太师一对目中同时射出诧异的光芒,明明这小子已被自己的“蝉食罡气”缠个十足十,但后者就像是突然与天地某种神秘的力量结合,眼睛明明没有看见他移动半步,但高手之间的气机互锁却偏偏掌握不到半点反应,就像是他整个人忽然消失一样,跟着就看到他随意一指破去了白魔的刀势,一切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但偏偏又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心念电闪间,他已知道来人的真正身份,同时心中暗叹,父子亲情果然是不可泯灭的天性,天王应该早听我的话啊!

这时帝释天刚好也与君天邪打了照面,前者更罕有地动真怒道:“君天邪!你竟然会和你父亲联手!果然那时候就不应该留你性命!”

君天邪苦着一张脸道:“你懂什么?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一句话倒是出自真心,半点不假。

出发前,君逆天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在待会的战斗中,给我发现你有隐藏实力、或是扯后腿倒戈的行为,那么不管战况如何,我也会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只以杀你为唯一目标!你好好考虑那后果吧。”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君逆天淡淡几句话,就让君天邪满脑子的盘算全部胎死腹中!更惨的是君天邪深知前者确实有那实力履行承诺——“君无戏言”!君天邪只有一方面大叹作茧自缚;一方面无奈的和君逆天玩起这场在他看起来根本是飞蛾扑火的疯狂游戏。

“死老头子!要疯你不会一个人去疯啊,干嘛硬要拖我跟你一起下水?现在可好了吧!整个‘天宫’、‘地府’几乎是一半以上的人马全聚在这里,别说是要找人家报仇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一个问题!你这死老头子!我这次真的被你害惨了啊!”

指着君逆天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控诉,但一方面他的出手却完全没有丝毫犹豫,五指如拨弦般挥洒乱颤是“天子剑道”中的“万马奔腾”,射出丝缕交错的层层剑气,互补有无,成功剪断自交战以来就一直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蝉食真气,跟着身子飞纵直上,大喝道:“死老头子!你是听到了没有啊?”

在发泄似的暴喝过后,竟然是身子凌空圈转,射出八道剑气,除了正与君逆天交战中的帝释天、魔陀佛以外,刚好是场中一人一道剑气,男女平等、童叟无欺。

君逆天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微笑,那声音低得连和他交手中的两人都无法仔细听清楚。

“要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才不愧是我君逆天的儿子啊……”

“这样的剑气算什么!看我一剑就把你他妈的斩成两半!”

“铁剑大将军”刑无疚的确是道出此刻场中大多数人的心声,自负俱为魔门之中的一流高手,对于这种“直接单纯”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做出闪避这种有失身份的举动,刑无疚闪电般握剑于手,由上至下挥剑一次,便仿佛万斤巨闸般的沉重压力逼开空气,要破开眼前这小小剑劲应该只是易如反掌。

剑气确实是如愿以偿的被斩成两半,应该说被破碎的剑气只是一个诱人的空壳,余劲在剑气开始烟消云散的刹那间才开始发挥真正的杀伤力,如绵里藏针般透体而入,于是除了“天王”帝释天之外,武林中从来无人见识过的“涅盘剑气——化无诀”!得以由他们亲身体会那个中感受。

“怎、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会突然没有力气了?”

“这、这是什么感觉?好痒!好像有几十只蚂蚁在我皮肤底下钻!”

“他妈的!这是什么妖法?老子怎么会突然想要出恭……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利用众人轻敌和不了解自己真正实力的机会,君天邪就使用了他压箱底的法宝“涅盘解脱剑”!一举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大好的局面,将涅盘死气以高度集中的方式送入人体经脉,将会造成体内某一部份机能的暂时失调,虽然时间并不算长,但已足够在瞬息决定生死的高手对决中起上关键性的作用。但因为这种功法可一不可再,所以君天邪自练成以来一直也不敢使用,直到今天局面不容许他有隐藏的余地,才不得不动用这秘密武器。

乘着众人被“涅盘解脱剑”猝不及防下搞得心神大乱的空档,如果能抓准机会出手,要取场中一、二人的性命应不是问题,到时再来慢慢控制局面,且战且走,这是君天邪原来打的如意算盘,只可惜,却有一个人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寒冽一刀迎头斩下,动作快得有如电光火石。

那熟悉的寒冻杀气让君天邪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心中暗恨道:“果然这白老鼠是最难缠的对手之一,少爷一定要找个机会干掉你!”

同样拥有“不动邪心”的超卓智慧,白魔就知道君天邪绝不会作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不像其他人单纯用力量抵挡,白魔他是以“披雪刀法”的冻气将“涅盘解脱剑”里的余劲潜劲一口气全冻结起来,成为唯一没被涅盘死气侵入经脉的人,如今更要破坏后者的大计。

“白毛的,少爷今天没空和你玩,改天再奉陪吧!”

君天邪当然不会蠢到在众敌环伺的情况下和白魔一对一分出胜负,双掌一合,使出保命绝技“梦幻空花”!身影只是一闪,再闪,已远遁至刀气五丈外,来到“五魔子”之中一点红的紫薇身边。后者正因涅盘死气的作祟而感觉下体又麻又痒,不知是难受还是痛苦,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杀了她也不能公然的抓那地方止痒!只急得一张俏脸霞烧玉颊,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这时君天邪又以最惊人的高速出现在她身后,不容细想,连忙拔出随身兵刃,一对分别名为“惊心”、“溅泪”的长短匕首,饮恨在这对匕首之下的正派人士不计其数,而现在那利锋正要再添上君天邪的鲜血。

“小子!别以为女人就好欺负,惹到我只能算你命薄吧!”

紫薇表现出能名列“五魔子”之一的实力,紫色纤巧身影蓦然倒转,双刃回旋盘飞,“惊心”磅礴开阖,“溅泪”阴柔隐厉,剑气互引威势倍增,利芒破空杀机凌厉,其刁钻便连君天邪也感到棘手。

可惜毕竟是先机已失,给君天邪游鱼一般的奇步连踏欺至身旁,双刃齐施下竟连他的边也沾不着,正自大惊失色间,耳鬓风声忽起,原来竟是后者凑嘴过来,在自己脸颊上蜻蜓点水似的偷吻了一下。

“嗯嗯!姐姐好香啊!这样的美女,教我怎么下得了手呢?”

紫薇不怒反喜,她虽然年纪尚轻,但毕竟出身魔门,男欢女爱早视为平常中事,天生貌美亦是给看成可利用的“武器”之一,甚至颇引以自豪,敌人放着大好空档不用却想乘机占她便宜,在她看来简直是与自杀无疑的愚行,待她功力恢复,便要这不知轻重的登徒小鬼死无葬身之地!

正自如此盘算间,忽然被君天邪亲过的地方,泛起又痒又痛的不适感觉,顿时想到这是对方借嘴传毒,而且毒性如此厉害,连自小在“毒池”里浸泡长大的自己也无法对抗,姐儿爱俏,脸蛋更是女人生命,愈想之下不由花容失色、方寸大乱。

而这正是君天邪所要的机会。

“天子剑道——一剑东来!”

用的虽是“玉天邪”惯用的杀着,但威力却丝毫不减,把握住对手稍纵即逝的唯一破绽,剑指运起十成功力,奔腾白虹如射日之箭,眨眼间正中紫薇眉心,惨嚎伴着艳红湍飞,后者带着怵目惊心的伤口仰天倒下,眼见是难有生望。

辣手摧花后,君天邪竟然还以带着惋惜的语气摇头道:“人丑了点没关系,可是连脑袋都只是一堆浆糊,那就真的没救了。”

其实以紫薇名列“五魔子”之一的实力,纵使不敌君天邪的花样百出,也绝对不致于如此不济至一招败亡,却被君天邪连施心理战术,用涅盘死气造成脸部中毒的假象,瞄准女人天性爱美的弱点下手,“攻心为上”的卑鄙算计造成了前者的红颜薄命。

“紫薇!可恶的小子,我和你没完啊!!”

邪岚看见紫薇惨死于君天邪剑指下,几乎是呈疯狂状态的朝后者冲杀过来,他和紫薇之间的亲密关系早已是“地府”内公开的秘密,爱人被杀,邪岚当然是怒不可抑,连自己的拿手好戏“梦貘大法”都给忘记,一心一意的只想亲手把君天邪轰杀为紫薇报仇。

如狂杀劲把本来不擅长正面作战的邪岚实力推高一个层次,君天邪判断来势凶恶不宜硬拼,嘴角飘出一丝悠闲的笑意,一面施展“梦幻空花”避过暴雨般的攻击,一面淡淡道:“又不是死了老婆,干嘛那么激动……啊!莫非她真是你老婆?抱歉抱歉,早知道我应该先奸后杀的,真是对不起啊!”

言语挑拨确实成功的让邪岚怒火更冲脑门,理智已经完全被压倒,出招虽然愈发火爆狠厉,但看在君天邪眼中已是章法大乱,正要把握机会一剑送对手去地府与紫薇作同命鸳鸯,长江大浪般的刀气从一旁涌来,逼得他不得他放弃杀敌良机回招自保。

解救同僚的狂云连施九记快刀逼退君天邪,立刻朝一旁杀红了眼的邪岚喝道:“冷静点!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想报仇不成反死在敌人的手里吗?‘五魔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邪岚闻言一震,他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只是紫薇惨死所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才会在不知觉中中了君天邪的“魔音扰魂”之术,想想刚才有如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遍的惊险,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在这之前他也从未想到过,这名不经传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邪气少年,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哼!这使刀的赤脚汉看来也不是一昧的好勇斗狠之徒,本来以为至少还可以干掉一个的说……现在只能用游击战术拖延时间,老头子啊!便给我看看你那号称天下第一的实力,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君天邪一面身形倏闪避过了安逸意和吉祥天的攻击,一面不忘观察另一边堪称是宗师级的高手战局,眼中异芒连闪,在战况瞬息万变的局面中思考自保之道。

可能是天下间最强五大高手中的其中三名,“阎皇”君逆天以一人之力,对战在圣门之中与他齐名的“天王”帝释天、“地藏”魔陀佛,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也不是一场“公平”的战局。

但促成这场战斗发生的始作俑者,却绝对不会介意这样不公平的战局,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是乐在其中。

“帝释天!魔陀佛!当你俩联手攻打本门时,可有做好今天这种情况发生的心理准备?”君逆天大笑道。

帝释天冷哼道:“不要对自己的实力太过托大了,君老鬼!就算你与我单打独斗,也要过万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以一人之力妄想与天地双尊作战,你只是在为自己自取灭亡啊!”

“是吗?”君逆天笑道:“那你俩还等什么,便试着来把本座轰下吧!”

“本府早有如此打算。”

魔陀佛在笑声中肥躯如日换星移般挪转至君逆天身后,双手像变化成千手观音般暴涨而出,冰火之气似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且不断改变方向,让人无法辨识其真正要取的方位,如幻似真,虚实难测,只是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变化,已可叫人难受吐血。

君逆天像背后有长眼睛般,不用回头便能得知魔陀佛的一举一动,长笑道:“魔陀佛!你还是一样,对偷袭最在行啊!”

看也不看便是反手一掌劈出,绝世魔刀刀气巨浪一般涌出,竟是后发先至,刹那间刀气尽破冰火二劲,更乘势反卷至魔陀佛身前,刹那间后者除了黑压压的一片绵密刀网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怪叫一声,一招“闭门造车”封住身上要害,却仍给无孔不入的刀气穿过防御线,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接了多少刀,中了多少刀,只拼了命的不住后退。

帝释天作梦也没想到魔陀佛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到他发现情况不妙时,局势已变得剩下他和“阎皇”一对一正面作战,君逆天脸上逸出一丝充满杀意的微笑道:“有伤在身,对敌时又习惯隐藏实力,魔陀佛在这场战局中根本不能取得任何影响力,这是你俩今天的败因之一。”

帝释天心叫不妙时,君逆天一拳击出带着地狱魔神般的霸气,随着来势不住在他眼前扩大成视界的唯一,虽然心知肚明这是后者传劲锁魂之术,但已成的败局便是连他自己也无力回天。

“认为你二人之力便可胜过本座,因为胜卷在握而失去那警觉斗志,每一招也在斤斤计较,面对本座置自己于死地的全力一击,便是你俩今天的第二个败因。”

话犹未完,君逆天那如死神召唤般的一拳,已经狠狠的印在帝释天丹田。

第 七 章 兄弟再会

“给本座败吧!帝释天。”

犹如万斤炸药一起爆发的破坏力,硬生生地在帝释天的“光明不灭体”上打出一个黑色缺口,这一击里甚至包括君逆天最强绝学“诛神印”的七成功力!即使是“天剑绝刀”丁尘逸被正面击中也承受不起,更遑论是帝释天。

无涛魔气源源不绝的涌向帝释天的身体,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竟让中拳处出现分解龟裂的异象,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帝释天的心灵,但也同时激发他的求生本能,狂喝一声,逼出十二成的光明神力,硬把君逆天和他的拳头一起震开。

“哇!”

可是君逆天最后一击的杀伤力实在太强,即使能保住一条小命,帝释天也要来得狂呕鲜血,伤势严重至无以复加。

“天王!”

“师父!”

作梦也没想到合天地两大宗主之力,竟会在一招之内分别惨败在君逆天手下,也因为战况的变化太过出人意表,天地两门的人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奋不顾身的扑前过来要为他们的“天王”、“地藏”护驾,却也给了君逆天最后一个脱身的机会。

“一群忠狗过来救主了吗……很好!便看看你们的实力是否配得上那样的忠心吧?”

“魔刀无尽势!”

“绝世魔刀”再出,成扇状扩散的刀气像无数黑色闪电般往众人射去,包括白魔在内,众人无一不生起自己是君逆天全力攻击下首要且唯一目标的惊骇感觉,而且在力战之后,魔刀气劲仍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毫无衰竭之像,其中几人更是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保驾救主,闪电般往后退去。

闻太师将所有情况都尽收眼底,一连串后着在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飞演过一次,不禁背脊一寒,脱口叫道:“退不得!快回来——”

太迟了。

闻太师话犹未完,君逆天一声长笑,快无可快的身形蓦地再加速,掌心泛起一片漆黑,“绝世魔刀”准确的向退得最快最远的敌人——“灵狐”安逸意劈砍过去。

安逸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合围之势已破,众人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无法对他多加援手,只见君逆天那张英伟无匹的脸孔带着死神般的肃穆威严,双目精光电闪,漆黑的手掌在划破空间向他接近的同时,森厉的杀气仍不住增加,狂猛的气劲形成惊人的力场,使人如坠冰窖、呼吸困难。

安逸意心知这是生死关头,怪叫一声,“翻天掌印”全力施为,凝结起山岳巍峙般难以撼动的气墙护在自己身前,心想只要能稍阻死神之手于刹那,同僚便可尽起来救,即使明知生机渺茫也要作垂死挣扎。

“怎么回事?!”

掌劲与刀气接触的那一瞬间,看似来势汹汹的魔刀刀气竟只是纸扎的灯笼,稍一遇上外力便自动烟消云散,饶是安逸意生性狡猾多诈,此刻也不由一阵愕然,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到背后大气的轻微波动,到他警觉时已经太迟。

“那是骗你的啊!胖子。”

嘲笑声宛如死神的召唤在安逸意耳旁响起,剑指轻灵若清风无迹,侵入体内的真气却摧经断脉毫不留情,喀啦几声断骨脆响,安逸意狂喷鲜血,倒卧在地,再也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一个“阎皇”便足以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君天邪大可乘机做他最拿手好戏——偷袭!十拿九稳,轻松愉快,何乐而不为?

君天邪笑道:“所谓天地两门的菁英高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照面便给少爷我摆平了两个。”

“别再自吹自擂了,再不走就把你留在这里!”

面对君逆天的嘲弄却连回嘴也不敢,像被电到一样跳起来叫道:“想留下我?死老头你莫要不讲义气!”

“那就别再废话,乖乖跟着你老子走。”

或许是局势所逼,君天邪对于其父这一次认亲的言行出奇地没有表示抗议,只是默不吭声的跟在君逆天身后,后者长啸一声,刀气暴涨,迅如奔箭的身子再增极限,众人早已被他雷霆电闪般的手段吓得斗志尽丧,所有攻势都无一能稍阻他前进的脚步,而君天邪也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直到给两人杀出重围,一闪消失在大门处,只留下远远传来威霸十足的笑声道:“天地两门,不外如是!你们的人头便暂时寄下,再敢让本座知道你们做出一些愚蠢的行为,本座必会亲自来为你们敲响人生的最后一记丧钟,紧记本座的这番说话吧!”

余下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楞在当场,只能眼睁睁目送两人扬长而去。

“呀!”

刑无疚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脸上从额头至下巴裂开一条血痕,仰天惨嘶道:“好可怕的‘阎皇’君逆天!”身子摇晃了几下,跟着“碰!”的一声重重跺倒在地上。

众人连君逆天怎样伤他,如何伤他也蓦然不知。

虽然早就久闻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之名,但事前仍未想到本人的真功夫竟然可怖如斯!

就在一片斗败公鸡的难堪沉默中,闻太师忽然沉声道:“我敢肯定君逆天也受了伤。”

此话一出,包括有伤在身的帝释天、魔陀佛在内,无不以惊异无比的眼光往他望来。

君逆天领着君天邪,往一处小山丘顶上奔去,父子俩一路上没有交谈过半句话,直到君逆天停步负手而立,视线投向下方延绵起伏的平原,平静的道:“帝释天的光明神力果然不凡,本座七成功力的‘诛神印’竟然尚不足以致他于死地,不过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他也休想与人动手;魔陀佛那老狐狸也是一样,谁人敢来惹我‘冥岳门’,本座也不会让他好过!”

君天邪盯着君逆天雄伟的背影,双目异芒连闪,好一会才像是下了决心的道:“爹身上的伤……很严重吗?”

君逆天微微一笑道:“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这鬼精灵的眼光,孩儿的心血没有白费,我与丁尘逸交手虽然只是一招,却已各负上不轻内伤,虽然我以本门心法强压伤势,但帝释天的反震之力毕竟非同小可,说来我和帝释天、魔陀佛的伤倒还不知谁个重上一些呢?孩儿若要杀我,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也未可知。”

君天邪身子一震,六年来朝思暮想的“良机”就在自己眼前,但不知为何,真等到机会到临时,他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不……是不能下手!

君逆天背着他淡淡道:“孩儿洛u髂暗ㄟ种漶a莫非认为爹是在骗你?”

君天邪垂下头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变化,强忍住内心激动问道:“为何老爹你你拼着伤势加剧,也要急着和帝释天、魔陀佛一战?为何不等内伤恢复过来后再去找那些家伙晦气?老爹你应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才对啊?”

君逆天摇头失笑道:“孩儿不是站在老爹这个位置,自然无法理解身居上位者的思维方式。‘冥岳门’能稳据圣门第一大派的地位至今,靠得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八字座右铭,一旦有人触犯这唯一底线的逆鳞,身为一门之主的我便需负担起维护威权之职,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侵扰的鼠辈除去,绝不能让星星之火,成长到足以燎原的地步!”

君天邪双目闪过复杂难明的神情,微一颔首道:“孩儿受教了。”

君逆天喟叹道:“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才好,为父言尽于此,你可以动手了。”

君天邪全身一震,低头沉声道:“老爹请放心,我是不会在此刻与你动手的,等到你养好伤势后,到那时我们父子俩才来一决高下,便算是今次害你负伤的补偿吧。”

君逆天闻言一笑道:“孩儿何时转性了?这可不合你一向的行事风格啊。”

君天邪像是放下心中的重担,轻松地哈哈一笑道:“老子是天下第一人,儿子自然也不能差到哪里去,至少不会乘人之危那么卑鄙,老爹放心回家闭关养伤去吧!我看天地两门的人应该已经被吓破胆子,老爹的门里至少可以平静上好一阵子。”

君逆天沉默不语,半响后方道:“不管孩儿你刚刚说的话有几分真心,都算是又救了你自己的小命一次,若刚才你对我表现出半点杀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出手。”

君天邪闻言忽然脸色大变,他这才发现到四周的风不知在何时竟然都静止了,他猛一吸气回过身来,便看到一团仿佛是由平面投射成立体的黑色人形,五官皆不可辨,在该是属于“手”的部位微微探出,就指在他身后。

君天邪的声音像是有些变了。

“影子?!”

那团黑色的人形道:“二号见过少主。”

君天邪的背脊已经渗出了冷汗,几乎是千钧一发……若不是他刚才悬崖勒马的话……看来自己的预感有时候的确是满有用的。

“你的轻功比一号还好。”君天邪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多谢少主夸奖。”依然是那不辨男女的怪异声调,看来这已经是影子们的共同标记。

君天邪望向仍旧背对着他的父亲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即使一身修为已经独步天下,你仍不忘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君逆天摇头道:“这并非针对孩儿你,‘冥岳门’的门主无论去到哪里,身边至少都会有一个影子相随,这常规至死不移。”

君天邪把这一句话深深的烙印的脑海中,他知道日后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与他这可敬又可怕的父亲对上,这一点是绝对不能疏漏的……

“我本来还想护送老爹你一程,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个必要了。”君天邪干笑道。

君逆天的话语里就算有一丝嘲讽之意,至少也是到连君天邪都听不出来的地步。

“孩儿的这份孝心确实让为父感动,为了表示对你的感激,为父特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孩儿一定会喜欢。”

礼物?君天邪还没来得及动用心思去推敲,一人自下山的山路缓缓步行而上,那熟悉的形象,让君天邪不由一震道:“神照?!”

那人闻言一震,质朴木讷的俊脸仰起,与君天邪的视线四目交投,同样也是一震道:“天邪?!”

君天邪“大喜过望”拔腿扑上前去,与丁神照来个感动热烈的重逢拥抱,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道:“兄弟!你安然无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虽然是虚情假意的“兄弟”,但虚情毕竟也是感情,曾经把臂言欢,也曾经相见不识,更要生死相搏,如今两人再见,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丁神照脸上也露出感动至两眼泪垂的表情,双手缓慢地、但是坚定地,拥抱住君天邪肩头,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累了你!”

只此一句话,君天邪便差点兴起“此生无憾”之感叹,同时也知道他的“好兄弟”并没有丝毫怪罪自己,一切仍在掌握之中。

丁神照脸上露出包括悔恨、痛苦、怀念、种种复杂至极的表情,低声道:“被‘迷神引’操控住心神的那一段时间,我仍保有一部份自我的意识,但所作所为却全由不得自己,那感觉就好像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而看着自己成了戏台上的傀儡,还犯下了一堆令人发指的血案,那感觉真是太痛苦啦!在那段日子里,我每天祈祷自己能够被人杀死,好让我能从这无边的地狱中得到解脱。”

“……呃,兄弟,你说话变得文雅多了,那段时间里楼雪衣和夜魅邪还有教你识字吗?”

丁神照并未理会君天邪那拙劣的玩笑,自顾说下去道:“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因为我若是死了,只会便宜了那一对狗男女,没有看到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得到报应时,我是不会离开这个人世的。”

君天邪闻言愕然望向丁神照,却从后者脸上看到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成熟和深沉,还有一种哀莫大于死心的领悟……那是一种他常常在娘亲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不由身子一震,半响说不出话来。

刹那间,他发现到丁神照再也不是那个当天他在茶店所遇见,懵懂不知人心险恶的少年了。

君逆天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道:“楼雪衣的身份殊不简单,他除了表面上是封虚凌的关门弟子外,更是帝释天的义子,‘十方俱灭’中最神秘的‘左相’!夜魅邪除了是他的姘头之外,也与帝释天之间有着暧昧的关系,要单独对付这三人之中任何一个,都非易事。”

君天邪被他老爹的话吓了一跳,连他都没想到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竟然那么复杂,不过他又立刻想到后者会这么好心把这收集不易的情报告诉自己,分明是想藉着丁神照的手来为“冥岳门”淫除敌人,可恨自己现在却不能不与这刚认回来的“好兄弟”站成一线。

果然丁神照握拳沉静的道:“就算有千军万马拦在前面,也不能阻止我割掉他们三个项上人头的决心!”

君天邪知道这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一手搭上丁神照的肩膀道:“这样的好事,又怎么能少算了我这一份?”

丁神照避开他眼光,低首摇头道:“我已经拖累你太多啦!怎么还能让你为我的事情继续冒险?”

君天邪强忍住内心泣血哀嚎,七情上脸、慷慨激昂的道:“你又来了!难道忘了我们是发过誓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吗?如今作兄弟的被人陷害,我岂能袖手旁观!就算你不让我帮你都不行,就让我们两兄弟好好和那些恶人斗上一场吧!要他们知道‘天剑绝刀’丁尘逸的后人是绝不可欺的!”

丁神照在这段日子里已不像当日初出江湖那般的不知世事,更对屡屡被人提及与自己似有渊源的“天剑绝刀”下过一番功夫研究,闻言吃惊道:“你……你刚刚说我是谁的后人?!”

君天邪露出“意外悔恨”的表情道:“我本来不应该说的,不过‘他’真的很关心你,在你被人迷失心智的那段时间中,他也一直要我设法救你……”

丁神照露出少有的激动反应,打断君天邪的说话道:“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君天邪无可奈何的道:“‘他’是你也见过的,便是在树海里送给你那对结草衔环的异人,他就是‘天剑绝刀’丁尘逸本人,也是你的祖先。”

丁神照身子剧震道:“他……他便是‘天剑绝刀’本人!我的祖先!”

看着丁神照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色,担心震撼教育造成反效果,君天邪连忙打圆场的道:“呃……你也不用想得太多,你祖先当初不能认你是有原因的啦!如果换成是我,遇到有一个人跑过来对我说:”你好,我是你爷爷的爷爷喔。‘我也一定不能接受……不过你祖先毕竟还是关心你的,他不就送了一对神兵利器给你防身吗?”

丁神照苦笑道:“结草剑和衔环刀,全被楼雪衣和夜魅邪那对狗男女收去了,我连祖先亲传的刀剑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当丁家的后人。”

君天邪怒道:“什么?那对奸夫淫妇竟然如此无耻大胆,连‘天剑绝刀’他老人家传给你的东西都敢染指!我们立刻回‘不入树海’禀告他老人家,叫他出面为你报仇。”

兜了老半圈,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没想到丁神照竟然摇头道:“不!在没亲手取回结草衔环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君天邪失声道:“不会吧?你要考虑清楚喔!”心想如此自己的一番苦心岂非要付诸东流。

丁神照坚定的道:“我从未有比如今更清楚自己意志的一刻,如果我凡事也存有倚赖的想法,那我将永远也无法踏足真正的高手领域,也等于是污辱了丁家的血缘。自己失去的东西,便要靠自己的力量夺回来!”

君逆天笑道:“说得好!这才不愧是丁尘逸的后人,比较起来我儿子就差得多了!”

“死老鬼!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啦!”君天邪狠狠瞪了君逆天一眼,却只敢在心中破口大骂。

丁神照淡淡望了君逆天一眼后道:“不论天邪的父亲是谁,也不会影响我跟他之间的情义,就像他不会在乎我的祖先是谁一样。”

“喔喔!老鬼你听到了吗?你想玩这种小花样来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没用的啦!”

君逆天望着隐藏不住得意之情的君天邪,嘴角溢出一丝微笑道:“我的儿子的确交了一个好朋友,那我就放心了。”

“老头子,你还你,我还我,可别要把你我混为一谈。”君天邪没好气道。

君逆天不以为意的道:“你俩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楼雪衣可是集正、魔、奇三大势力于一身的新一辈佼佼者,以你俩的实力妄想与他对抗,无异于蜻蜓撼柱。”

君天邪冷笑道:“楼雪衣那小子算什么?少爷我只是之前不想拿出全部实力,才让他嚣张至今,如今他竟然太岁爷动土到我兄弟头上来,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少有像这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真正感情,不过因为他和楼雪衣反正已势成水火,既然毫无合作利用的可能,那表现得“义愤填膺”一点,或许还可以博取身边人的认同。

君逆天道:“随便你吧!如果连楼雪衣那样的角色也斗不过,只是证明你也不过是那样的角色,更别想是打倒十足状态的我了。”

君天邪望着父亲那张过于严峻的脸,沉声道:“我会除掉一切阻碍在我面前的敌人,然后再打倒你。”

君逆天微笑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说罢又转向丁神照道:“我与丁尘逸尚有一场未续之战,不过在他未见到你之前,那一战将会继续押后下去,希望你不会让我俩等得太久吧。”

说完更不管丁神照有何反应,从两人身旁往山下走去,虽只一步,却像是一般人要走七、八步的距离,转瞬间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内,便是君天邪的“梦幻空花”也要自叹不如,那是先天功力上的差距,与轻功的造诣反而无绝对关系。

不过这仍是证明了就算君天邪想要落井下石,即使加上丁神照之力,恐怕仍无拦下君逆天的把握。

君天邪运起“无上六识”中的耳识,确定君逆天及影子都已经远离,才吁出一口气道:“老而不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丁神照似乎对他这种态度不以为然。

“不管怎样,他总是你的生父。”

君天邪忽然脸色一变,以一种丁神照从未见过的神情和语气对他道:“是!他是我的父亲,也是我在这世上最痛恨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外人无法理解和想像的,即使你是我的兄弟也一样!我有一个请求,不论是人前或人后,也希望你把今天听到的事情当成秘密,永远也不要讲出去。好吗?”

丁神照无言望着他好一会儿,然后说出君天邪早就知道的答案。

“我答应你。”

第 八 章 魔灵邪情

“哼哼……啊啊……”

女孩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在粉红色大床上不自然的扭动着,一对粉颊红艳欲滴,洁白平坦的肌肤上,唯有私处一丛乌黑显得份外惹人注目。

“嗯嗯……我怕……”

女孩羞涩的声音似乎因紧张而微微抖动着。

在她的对面,则是九大奇人之一的“魔灵”夜魅邪,那赤裸的身躯仿佛一具完美无瑕的雕像,骄傲的沐浴在烛光之下。

“别怕……我会好好怜爱你的……”

夜魅邪的眼神闪过一抹媚光,声音里充满冷静的主导意味,听起来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可是……”

“别再可是了,让我来教你只有女人之间才知道的快感吧。”

夜魅邪带着令人目眩的微笑,站了起来,低下身吻上女孩的红唇。

“啊——!”

或许是避开不及,也或许是根本不想闪避,女孩被夜魅邪吻个正着,当两片柔软嘴唇互相接触的一刹那,仿佛冲破了心灵上的某种禁制,全身顺即火热,当后者的舌头乘势蠕动深入之时,女孩好像也受到引诱一般的主动缠绕。

夜魅邪嘴角扬起一丝狡谲地微笑,眼神闪动着欲火,双手开始温柔的揉捏女孩身上的敏感地带。

“啊~~你要作什么?姐姐!”

女孩身子猛地一震,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下回神过来,慌张地想要阻止对方愈来愈放肆的举动,却不知道那样作只是徒劳无功。

夜魅邪笑了一下,那一对作坏的双手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图。

“为什么要我停?你不是答应过,一切都要听姐姐的吗……”

“啊!我……啊……”

少女青春的肉体,在夜魅邪融合魔门媚术的挑逗手法之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后者的左手不停的挑逗少女椒乳上的樱桃,右手则是持续地在对方背上、腹侧、臀上不停地爱抚。每抚弄一下,少女的精神防卫就逐渐崩坏一层,喘气的频率也变得愈来愈快,到最后更像是放弃了的奴隶,任由主人放肆玩弄她的身体。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舒服了呢?”

夜魅邪得意的脸上挂上一丝媚笑,将女孩的双腿慢慢向两侧分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私处,送到似乎因紧张而微微抖动的少女花蕊前。

“要来了喔。”

夜魅邪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兴奋与邪恶。

“啊啊~!”

女孩身子猛地一下大震,披散的秀发往后仰去,强烈的快感传遍全身,随着夜魅邪身子每一次淫荡的扭动,便不自由主的发出呜咽般的娇哼,体内的欲望像野火燎原般燃烧起来,仿佛要把她吞噬。

“好妹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夜魅邪喘息着问道,下体的aì液与女孩的花蜜互相调和,弄得连床单都湿了一大片。

“啊啊……我不知道……好舒服……可是又好痒……啊啊……姐姐!你那样弄会……啊~!”

两具粉雕玉琢的躯体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让人心动的春色画像。两人彼此紧抱,喘息着,热吻着,互相舔着对方的汗水,私处之间几乎是没有半点缝隙的紧贴,夜魅邪更以惊人的速度摇动纤细的腰肢,让蜜汁四下飞溅,而在她底下的女孩则是仿佛灵魂飘荡到了云端,除了强烈的快感之外,再也无法感受到其他的感觉。

“啊……啊……姐姐!我……我要……来、来了!”

女孩忽然一阵痉挛,发出不知是痛苦是欢愉的浪叫,当娇声达到最高点时,空白的意识只知道没命的抱住夜魅邪的柳腰,然后便昏迷过去。

夜魅邪爱怜的拍了拍女孩红潮未退的粉颊,低声娇媚的道:“好妹子,真是辛苦你了……”

夜魅邪整了整微乱的鬓发,跟着便走下床去,穿上衣服,脸上恢复了那交融着圣洁与邪媚的表情,刚才的一场狂乱好像只是一段梦境一样,但春梦破碎之后却往往是最残酷的现实。

夜魅邪推开房门来到走道外,门外站着一个灰衣汉子,有着一副让人不敢恭维的容貌,坑坑突突的麻子脸,过度狭长的鹰勾鼻,眼神阴鸷而深沉,有着让人不寒而惧的视线。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等在门外有一段时间了,而以“魔灵”的耳目之锐,该是不可能没发现到此人的到来,除非是在默许的状况下。

夜魅邪淡淡望了麻脸汉子一眼,冷冷道:“你来了。”

麻脸汉子恭身行礼,语气与态度都十分客气的道:“是,不知道大小姐对这次的货色还满意吗?”

夜魅邪淡淡道:“还可以。”然后又加了一句:“老规矩,那个女孩就交给你们了,随便怎样都可以。”

麻脸汉子闻言眉毛微微一皱,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却也没瞒过夜魅邪的耳目,俏脸如铺上一层寒霜冷笑道:“怎么?有问题吗?”

麻脸汉子立刻脸色一变,恭身惶恐的道:“大小姐请息怒!属下绝对没有丝毫不耐的意思,只是最近能让大小姐满意的货色愈来愈难找,所以才在思考如何提升品质……”

夜魅邪语气如冰雪般冷傲,与适才房间里的热情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找人是你的问题,满不满意是我的问题!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处理不好,那我留你又有何用?”

麻脸汉子背上冷汗尽出,他跟随“魔灵”已非一朝一夕,最是清楚主人天使脸孔下的魔鬼心肠,若让她动了真怒,那自尽将是最愉快的死法。忙不迭连道:“小的知罪!小的会再努力去找到让大小姐满意为止的货色,请大小姐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夜魅邪冷哼一声,嘴角浮现一抹蔑笑。

“看在你平常办事还算机灵的份上,便再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下次找来的货色不能让我玩过三次以上,你最好自己看着办吧!”

尽管语带怒意,但她的声调仍是那么娇媚动听,不可方物。

麻脸汉子却是连掌心都被汗渍浸湿了一片,一张脸低无可低的道:“小的明白。”

夜魅邪微一颔首,“好了,你下去吧。”

“小的告退。”

夜魅邪望着麻脸汉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倾世风华的容颜上是一片冷艳。

统统都是饭桶!

她很清楚明白,自己最近欲求不满的真正原因。

自从那天绝岭上惊艳一见之后,那个比自己还要冷上一分、傲上两分、艳丽算是平分秋色的人儿——“凤凰”君天娇!她的倩影便一直盘踞在自己心头,挥之不去。

心有旁骛的程度甚至连与楼雪衣之间最刺激的禁忌游戏,也不能带给她一如往常般的快感。

夜魅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魔门中人的练功心法一向讲求绝情绝义,无喜无欲;尤其是上乘魔功的修练,一旦心态不能维持六亲俱断的状态,轻则功力大幅减退,重则有走火入魔之危。夜魅邪习练的“百鬼夜行功”更是魔门之中别开蹊跷的异种法门,威力虽然诡异雄奇,其修练过程却也比一般魔功危险数倍以上,甚至必须以阴阳兼采来维持自己的功体不破,“以无情之心,敞徉有情之海”,便是“百鬼夜行功”的最佳写照。

像君天娇那样,能让夜魅邪“动情”的女性,即使是欲大于情,仍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

夜魅邪知道自己已没有太多选择,想要继续维持她九大奇人之一“魔灵”的超然地位,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收服君天娇,让她永远成为自己的奴隶;或是杀了她。

想到君天娇那张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绝世容颜,想到她包裹在红衣底下的玲珑曲线,夜魅邪就不由打从心底,升起淫邪的冲动。

如果能让“凤凰”那样高傲的女人折服在自己脚下,该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啊!

君天娇!你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夜魅邪嘴角扬起一丝征服者般高高在上的微笑,一只手却开始滑落到两腿的中间,那又开始湿润的地方……就在随时有人可能经过的走廊上,发出了一声声诱惑的喘息。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刚刚穿破黑暗的云层,晨风吹散了薄雾,却驱不去晚秋的凉意。

一阵潮浪般的棍气排空掩至,破坏了早晨的宁静,棍花陡转飘凌飞洒,竟隐隐形成一朵莲座般的形象,将棍影中的少年僧人衬托得有如金童降世。

棍花一收,朝天笔直一抖,所有聚而未散的棍影顿时有如万佛朝宗般集中涌去,少年僧人清秀的双眼紧紧闭上,稚气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人世的超然,最后一道棍气冲霄而上,炸开成一朵莹蓝色的金顶佛花,再缓缓飞旋坠落。少年僧人睁开眼睛,黑宝石一样的瞳孔肃穆慈悲,一如佛性!僧童结印收棍,长长一叹。

“这一招‘毗卢遮那’始终使得未尽满意,到底是欠缺了什么东西……”

掌声伴着喝采声在少年僧人的不远处响起,他愕然往前方望去,只见两名相貌不凡、年纪相若的少年,自眉心中分往耳际两旁的黑发,算得上十分俊秀的外貌,晶亮的双眼闪耀着深邃的智慧,一脸洒脱飞扬的不羁笑意,显然是刚才那阵喝采的正主儿。

他身旁的另一名少年麻衣粗服,乍看之下像是个庄家农汉,只有那张坚毅的面孔显得英气逼人,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僧人总觉得他在看着自己时,仿佛是野兽在打量自己猎物的感觉。

“两位施主有何贵干……咦,这位施主,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僧人不失礼数的向两名少年问候,却在视线转到右边少年的脸上时,心中泛起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对面那名少年笑道:“小和尚恁地健忘,前不久我明明救了你一命,怎么连自己救命恩人的声音都认不得了。”

少年僧人闻言一愕,随即大喜道:“你是恩公!”

“太好了!恩公安然无事,果然是佛祖保佑,好人有好报!”

少年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如果他也能算是好人的话,那保佑他的佛祖一定算是瞎眼神明了。

少年正是“邪星”君天邪,而在他身旁的则是恢复神智后,重新回到秤不离锤地位的兄弟“纵剑横刀”丁神照,为了对付“剑侯”楼雪衣,君天邪好不容易才鼓动三寸烂舌说服后者共赴“武功院”,寻求其姐“凤凰”君天娇的援手,却在院外意外的碰上一个“故人”——“菩提儿”弥勒。

对君天邪来说,这绝对是天上打着意外掉下的惊喜,如果要让当事者来吹嘘,说不定连什么“好心有好报”这类完全污辱成语原意的话都会出笼。

第一次见到弥勒时,他就看出对方潜藏的武学天资极为惊人,甚至不在丁神照之下,在他的智慧运作下,硬是把逼不得已的赶鸭上架转变为见义勇为的顺水人情,准备循同样模式,让弥勒成为自己日后的另一个厉害“武器”。

“小和尚你也安然无事啊,那真是太好了,能在‘天王’帝释天的手下逃得一条性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唉!可恨我还是能力不够,没能保得住般若大师……”

出神入化的演技与口气,果然成功的挑拨了涉世未深的弥勒心弦,想起师父为救自己而丧命,悲从中来的他不禁黯然道:“不怪施主,这一切都是小僧无能,恩师惨死于魔门邪人之手,身为弟子的我却没能力为他报仇,还得依靠他人的庇荫过日,如果我可以再强一点……功力再高一点的话……”

语气充满无限悔恨,看得出来他确是为了般若死在眼前的事而深深痛苦自责。

一直未有说话的丁神照忽然直直走到弥勒面前,后者正在纳闷对方的奇异举动之时,丁神照却突然——手腕一翻,向他出剑!

这变故连君天邪都被吓了一跳,弥勒在间不容发中闪掉了这一剑,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怒喝道:“施主为何向小僧出剑?”

丁神照冷冷道:“为什么要躲开?你不是一直被痛苦折磨,恨不得能追随师父于九泉之下吗?我是在帮你解脱啊。”

弥勒闻言一愕,丁神照确实说中他心底的要害,但要他这样便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陌生人的剑下,却是未免有些不甘……

“如果连你自己也放弃活下去的意愿,又怎么能为死掉的师傅报仇?既然你认为自己敌不过帝释天,没有替师父报仇的希望,那不如现在就死在我的剑下,免得活在世上受苦。”

丁神照长剑一抖,无数道银色光影在空中交错飞射,笼罩向弥勒射去,这一次便不容他有任何闪避的余地,是认真的要取他性命!

死亡的银光映亮了弥勒的瞳孔,却也同时点燃了他的求生意志,他双手紧握“燃灯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师仇未报!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大喝一声,使出“大千世界棍”。

三千棍影纵横!自成天地格局!

弥勒童子仿佛化成两个分身,一棍上挑,一棍横扫,硬生生接下了丁神照的飞瀑银光。

丁神照沉喝一声道:“好!”左手刀同时出鞘,沉厚的刀锋划过虚空,往弥勒斩去,后者此时已尽去畏怯自责之心,“燃灯棍”有如神迹的急速转动,化成一连串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敲击声在丁神照的刀上,传来的剧震让他几乎连刀都握不住手。

丁神照漆黑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右手剑、左手刀同时纵横挥洒,晶莹的光幕形成一道铁壁向弥勒撞去,在“泪眼煞星”这段迷失自己的杀人工具期间,他的武功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是晋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可是弥勒的武学造诣进展亦是今非昔比,“武功院”的院主十分同情弥勒的遭遇,亦有感于此僧的武学天分之高,有心将弥勒调教为正道新一辈的超卓人才,在这段时间内悉心调教,让弥勒的修为进展一日千里,已可直追“三英”或是“一凤”。

“施主一再咄咄相逼,莫怪小僧为自保而出手伤人了。”

丁神照冷笑道:“要打就打,何来这些废话!”

弥勒沉喝一声,握在手上的“燃灯”棍长像是忽然变成了数十倍,抖开一道螺旋的白弧,更绕过攻势抽打丁神照的背心,后者心中一凛,显是想不到对方竟会用这种棍法破去他自忖天衣无缝的刀剑合击之术,更能找到那唯一的死角,心知必须对这小僧的实力重新估计。

丁神照收回刀网剑壁,身子往下一沉,避过背后如灵蛇吐信的棍尖,更反手一刀往后削去,可是后者早如长鲸吸水般退回原处,弥勒双手一转,似能无限延伸的燃灯棍又变化出三道棍影,往他打来,把长棍利于远攻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丁神照心知如果不能想办法拉近他与弥勒之间的距离,将一直陷于挨打的局面无法还手,刀剑齐出如经纬交织,缤纷绽放的刀剑之花一朵朵的“开”向弥勒,带着美丽而残酷的杀机。

弥勒心中无惊无惧,无喜无悲,燃灯棍在他的操控下成为一抹白色流影,在他的身旁旋转飞绕,让丁神照的剑气刀芒在棍风中逐渐凌乱,像是夏日里的飘雪一样凋零。

丁神照发现他无法在这样的佛性之棍中取得上风,弥勒的“大千世界棍”既是一切,也是虚无;既是有法,也为无法;本无所有,何处可执?这样的棍法,他无法破解。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自他耳旁,又仿佛是来自他心底的响了起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丁神照心神一震,像是他的内在精神世界被擎天旱雷狠狠劈了一记,一切领悟有如电光火石般流入他的脑中,跟着他哈哈大笑道:“我亦有法,我亦非法,我明白啦!”

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丁神照已经得到了别人需要花上三世才能明白的领悟,晶莹光芒暴起,刀剑循完全相反的路子劈出,却又如天地初分阴阳般隐隐呼应,一层层的刀浪化成圆满的气层,剑锋却从中央冲击出来。这一剑既是有法,亦是无法,这一招便是一百五十年前他的祖先纵横天下未遇敌手的“天剑绝刀”!

弥勒知道这一刀一剑已经突破了他所能防守的极限,在生死交会的那一瞬间,丁神照似乎得到了他所不明白的领悟,这样很好,至少他已经尽力了。弥勒无奈的笑了一下,燃灯棍随意轻柔的点了出去,这一棍的意境亦是无所生,无所死,无畏无怖,空相无我。

“当!”

如空山灵钟的敲击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弥勒和丁神照的最后一击,并没有分出胜负,因为君天邪忽然以“梦幻空花”挪移至两人之间,两手剑指同时点出,箝制住了两人将发未发的一招。

这事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眼力、速度、时机、用力,稍微有哪一方面拿捏得差了一点,便要承受双方加起来攻势的倾泄对象,即使是龙步飞那样级数的高手,也无法在这样的夹击下存活。

只是一向奉行避危险而远之的君天邪,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第 九 章 以武会友

不管是丁神照的“天剑绝刀”,还是弥勒的“空相无我”,都是由双方各依心性资质,由武道初窥天道,摸索成为开宗立派大师的第一招,精纯而不杂的强大真气,世上能毫发无伤接下这一招同时攻击的人,恐怕不超过五指之数。君天邪的修为还不足以论及这个最强者的领域,自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在表面轻松自若的笑容下,强行咽下梗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心底早已叫苦连天。

“妈的!原来充好汉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打落门牙还要合血吞,要不是你们两个笨蛋对我还有利用价值,鬼才要出面来当和事佬,拼得两败俱伤也不关我屁事!”

丁神照见君天邪忽然以身接下两人的杀招,怕伤害到自己的兄弟,他第一个收招敛气,弥勒本来就无伤人之心,亦随着丁神照收棍,也幸好如此,君天邪才没有撑得太辛苦。

运起“邪道涅盘”调息受到冲击的内腑,激烈的战斗总算划下休止符,他先是朝丁神照微微一笑,跟着又对弥勒道:“小和尚的武功进步得很快啊!我这位兄弟一向便是这样的个性,见到高手便忍不住想要一较高下,得罪之处,还请小和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追究。”

其实不必他解释,弥勒早从刚才的会心一战中体认到对方并无杀意,但是下手确是毫不留情,逼得自己也不得不全力应对,否则便有杀身之险。

虽然如此,这一战却是帮助他从师父死后一直困住自己的心障中,走出迷思的重要关键,更让他对“大千世界”棍法的心得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弥勒微微一笑,单掌持礼,对着丁神照道:“哪里,说来小僧还该感激这位施主才对,是他助小僧破开迷执,重见自我,让小僧有了重生的机会,功德无量。”

“被打还向人说谢谢,这小和尚在发什么神经?”

君天邪不解的眼睛眨了几下,在他背后的丁神照亦忽然开口道:“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君天邪转头望他道。

丁神照道:“刚才我和他激战之中,是你以‘传音入密’点破我棍法中的精义所在,我才能及时想到破招之法,当然该多谢你。”

君天邪心中叫苦道:“这么老实!兄弟啊,感激放在心里就好,你这样不是在揭我老底吗?”

果然弥勒闻言动容道:“君施主也对‘大千世界棍’有所研究吗?”

君天邪没有办法,只好顾左右而谈其他的道:“咦!小和尚,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的名字吧,你怎么会知道我姓君的?”

弥勒天性善纯,不疑有他的答道:“小僧曾经向君师姐请教过救命恩人的身份,结果我才一说施主的年纪相貌,君师姐便对我说那人必是君施主您无疑。”

君天邪眉毛一皱道:“你说的君师姐,可是‘凤凰’君天娇了?”

弥勒喜道:“正是!君施主果然和君师姐是旧识吗?”

君天邪苦笑道:“旧识吗……五百年前算是一家人吧。”

“小和尚!你在干什么啊?”

娇媚却带点得理不饶人气势的声调由远而近,弥勒和君天邪听到这个声音,都是同时脸色一变,弥勒更是吓得面如土色道:“阿弥陀佛!女煞星又来了……”

君天邪闻言知意,心道弥勒这段时间定是吃尽将来之人的苦头捉弄,以他寄人篱下之身,自然无法与这娇纵蛮横的鬼灵精计较,所以一听见对方的声音便如老鼠见猫。

三人不同心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奔来至目视可见的距离,身份果然不出君天邪所料,是“四秀”之一的“女流箭”孙楚倩,也只有他会让心计百出的“邪星”也有避之则吉的冲动。

孙楚倩人未到,声先到,小小的个头却有不小的嗓门道:“我从大老远便听到打斗的声音,便赶过来看看你在这边干什么……咦!你不是?”

君天邪朝她咧嘴一笑道:“孙小妹子,好久不见啦。”

孙楚倩两眼圆睁,跺脚嗔道:“那个是你的‘小妹子’了?你这油嘴滑舌的小鬼!”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原来孙姐姐对我们那次花前月下的热吻仍然念念不忘,要不然怎么会连我的舌头是乾是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称呼虽然是改了,但君天邪今次的谈话却只有让孙楚倩更火冒三丈,像是被采到尾巴的暴龙,只差没有从口中喷出火焰。

“你这臭小子!我要杀了你!这次一定要杀了你!”

孙楚倩边跳边指着君天邪的鼻子大骂,那根手指差点就戳到后者的鼻梁上去,但是她却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君天邪的身边有一个不容许任何敌意接近的“保镖”,凡是想要对他兄弟不利的人,他也会先一步出手淫除,不论男女。

丁神照往横踏出一步,没有任何先兆,凌厉刺骨,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杀气便从他的身上毫无保留、排山倒海的散发出来,直往孙楚倩那一方涌去,后者立时生起自己仿佛赤身裸体暴露在寒冬严风之中,而四周的空气全都变成了一根根的利针往中心挤压过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泪眼煞星”的名号可不是白得,在夜魅邪和楼雪衣刻意用药物幻术培养之下,丁神照所能散发出来的杀气已几乎不在天下第三之下,即使后来记忆恢复,他的身体却还“记得”这样的本能,先前没有使用是他对弥勒并无杀意,可是任何侵犯到君天邪的人,他就会毫无保留的使用这项杀人利器。

孙楚倩在猝不及防下被丁神照有若实质的杀气侵入精神防壁,内力不高的她立时处于绝对的下风,生死全掌握于后者的一念之间,这样的状况要是持续下去,就算丁神照肯放过她,孙楚倩这一声也休想再与任何人动手。

弥勒见状自也是大吃一惊,方知刚才丁神照和他交手时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然而他却不能见死不救,把牙一咬,正要横棍拦在孙楚倩面前之时,听到君天邪淡淡的道:“算了吧!神照,别跟这小ㄚ头一般见识。”

他没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假如你杀了这ㄚ头,天娇姐定会找我算帐,所以就先饶过她吧。”

丁神照没说一句话,但一身杀气却在瞬间像清风吹过般敛于无形,显见他的功力已至收发由心之境。

杀气一去,孙楚倩如释重负,却是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想要发脾气,却身心俱疲,仿佛大病过一场,她又难受又伤心,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哇~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跟天娇姐说去!”

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本来这一招顶多对丁神照或是弥勒有效,对铁石心肠如君天邪者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无奈孙天娇哭天喊地的对象是他平生最怕……呃,最不愿“得罪”的女人之一,只好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条方巾,用自己都难以想像的温柔口气道:“孙小姐,别生气了,这里没有人欺负你的,来!别再哭了,把眼泪擦一擦吧。”

孙楚倩犹似未闻,只是双手掩着容颜嚎哭道:“不要!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我要去跟天娇姐姐说!”

君天邪不由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本来想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始作俑者,转念一想这无异是把一只兔子丢到狮子面前,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别再难过了,只要你肯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一招果然有效,孙楚倩看似稍止泣咽,迟疑的道:“你……你是说真的吗?真的我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君天邪发挥发誓当饭吃的本领,自拍胸脯道:“当然!本少爷说过的话一定算话,孙姐姐有什么交代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办得服服贴贴的。”

孙楚倩躲在十根纤纤玉指下的嘴巴,发出低沉的声音道:“那你附耳过来……”

君天邪心道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喜欢玩这种家家酒的传耳游戏,不过只要能让孙楚倩破啼为笑,陪她玩这一点小游戏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依言附耳过去,弥勒在一旁看了这副情景,嘴巴掀了掀,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大小姐,你想我为你办什么事啊?”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至吐气可感的地步,孙楚倩每开口说一个字,便是阵阵热气直传至君天邪耳际,又酥又麻的阵阵香风袭来,即使明知前者只爱女人,也不由心神一荡。

“我想要~”

“嗯?在听着呢。”

“你去死啦——!”

没来由的一声娇叱,跟着一记粉拳结结实实的砸在眼眶,把他击得倒飞出去,金星乱冒,不辨东西。

丁神照大吃一惊,顾不得为兄弟报仇,先连忙上前察看君天邪伤势,同时朝孙楚倩怒斥道:“你这婆娘!天邪好心想要安慰你,你竟然动手打人!”

弥勒见状只是闭上双目,嘴巴似是喃喃念道:“阿弥陀佛,小僧果然所料不差……”之类先见之明的话,看来应是吃过孙楚倩这一招“泪里拳”的苦头。

孙楚倩把掩面的双手放下,俏脸上哪里见得到半道泪痕,只见到鬼灵精一般的娇笑道:“是你们先来惹本小姐我,挨我一拳算是小惩大戒而已,姑奶奶那一拳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没把他门牙也甩脱下来算他运气!”

丁神照怒不可抑道:“你……”正要动手彻底惩戒这恶娃,却见君天邪一手掩面,一手拦在他面前晃动道:“算啦!神照,孙姐姐说得没错,是我们理亏在先,挨这一拳也是活该。”

“可是她竟然敢动手打你……”

丁神照还想为君天邪讨回公道,却见后者遮遮掩掩躲在手掌下的五官不断向他挤眉弄眼,做出暗示,顿时恍然大悟,以君天邪的思路之敏锐,怎可能连小ㄚ头的真哭假哭都看不出来,根本是有意挨这一拳,让孙楚倩出气,演一场苦肉戏而已。

丁神照实在不懂君天邪为什么会对这娇蛮的ㄚ头片子如此容忍,不过他已经习惯唯后者的思考是从,便也不为己甚,刀剑收回鞘中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算了吧。”

孙楚倩作了一个鬼脸,香舌半吐道:“希罕吗?最好继续再斗下去,本小姐定要你们见识一下我其他手段,非整得你们鸡飞狗跳不可。”

丁神照虽然年纪尚轻,但自小生长环境,以及后天变故,一身傲气早已被磨得棱角全无,既然打定主意不和对方计较,闻言也无丝毫动气,只是自顾去细察君天邪脸上伤势,见后者确是毫发无伤,知道他早已运“邪道涅盘”护身,孙楚倩那一拳根本伤不了他,这才放下心。

孙楚倩见丁神照毫不搭理,本欲大怒,但想起刚才后者那副死神使者般的杀气,余悸犹存的一阵直颤,骂人的话哽在喉间,竟是一个字也开不了口。

君天邪透过指缝把孙楚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暗道:“哈!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下可给我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了,小ㄚ头等着吧!你给我的这一拳,定要向你加倍讨回来!”

君天邪不敢太快把手放下,免得给孙楚倩看见他面上无伤,知道刚才只是作戏,不免再兴波澜,装作哼哼哈哈的叫痛道:“孙大小姐,你打也打过了,如果气消的话,可不可以让我们去办正事了?”

孙楚倩哼道:“你这人一看便知道不是好人,来我们院里会有什么正经事可以办了?”

君天邪知道她对自己成见太深,也不与这蛮娃争辩,只是朝一旁的弥勒道:“那就麻烦小和尚替我们通报一声,说是君天邪和他的兄弟欲见君天娇君师姐。”

孙楚倩一听君天邪是要见她的“心上人”,两手一叉纤腰,俏脸气鼓鼓的道:“他又不是本院的人,凭什么替你引见天娇姐?”

君天邪要的正是她这句话,闻言欣然道:“那是孙小姐愿意为我们通报了?”

孙楚倩闻言一愕,随即想也不想的道:“你别作梦!我是不会让天娇姐见到你的。”

虽然君天娇曾经为她“开释”,但天生直觉过人的孙楚倩仍是隐隐感觉到君天娇和眼前的少年间,必有一种不欲人知的神秘关系,她不喜欢君天娇这种有事瞒着她的感觉,连带也就影响到她从一开始就对君天邪难抱好感。

君天邪两手一摊,耸肩道:“你只要向君师姐通报一声,见不见我们由她来决定吧。”

孙楚倩近乎歇斯底里的摇头叫道:“我说不见就是不见!你们再赖着不走,我可要叫人来赶你们走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君天邪顿了一顿,随即转身对丁神照道:“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走吧!”

就连弥勒和孙楚倩都以为君天邪会翻脸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打起退堂鼓了,这意外的举动让弥勒暗自念佛庆幸战端未启;孙楚倩则是惊疑不定,至于丁神照则是从来就不会对君天邪的决定提出质疑。

君天邪对弥勒露齿一笑道:“再见了,小和尚,改天有空再来看你,祝你武功能愈练愈高,早日为你师父报仇啊。”

弥勒合丰u^礼道:“两位施主也请保重,一路顺风。”

君天邪一挥手道:“再见了,孙小妹子,希望下次再看到你时可以温柔一点吧!”

孙楚倩不领情的跺脚嗔道:“我才不是你的妹子!而我温不温柔也不用你来管!”

君天邪哈哈笑道:“那就随你吧!”说完就真的踏步离去了,而丁神照则是始终紧跟在他身后三尺不离,像是最忠心的宠物。

弥勒带着惋惜与不舍的眼光看着两人背影离去,良久后方像是梦中人惊醒过来道:“糟!忘了问另一位施主的名号了!”

孙楚倩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见识太少的道:“会和这小子形影不离的人,除了‘纵剑横刀’丁神照还会有谁?你整天只知道躲在院子里练武,江湖事半点不晓,那也不行喔。”

弥勒对这位“小师姐”可说是言听计从,闻言连忙道:“孙师姐说的是,日后我会多留意了。”可怜他弥勒堂堂一个“禅意门”的下任掌门,竟会对一个女娃哈腰作揖。

孙楚倩忽然黛眉一蹙道:“不过这丁神照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然后江湖上就出现一个专门残害正道中人的‘泪眼煞星’,同样是使刀通剑,下手狠辣不留活口,已成白道公敌,丁神照被认为和这名煞星关系密切,甚至就是其本人……如今他竟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们‘武功院’,是不是该通报白道联盟的‘合议堂’,让他们出面调查呢?”

弥勒对君天邪和丁神照两人颇有好感,听到孙楚倩这么一说,忍不住帮腔道:“我看君施主和那位丁施主的样子,都不像坏人来着,说不定那个‘泪眼煞星’是另有其人吧。”

弥勒的一句话,决定了事情的发展,孙楚倩给了他一个白眼,哼道:“你说不像就不像,你是算命仙吗?还是玉皇大帝来着?依我说啊,他们两个不但是坏人,还是大大的坏人!那个姓丁的就是‘泪眼煞星’本人不会错;那个姓君的小鬼獐头鼠目,一望便知是魔门中人,‘阎皇’君逆天不也是姓君吗?这小子一定是君老魔的传人,错不了的!”

女人的直觉有时可怕得难以置信,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揭穿了一件武林秘辛的孙楚倩,思路只循着既定的道路延伸下去,想到君天邪和天娇姐之间的暧昧关系,丁神照刚才拔剑欲斩的煞神模样,愈想气愈不打从一方来,一对照子神光炯炯,仿佛女中诸葛的道:“本小姐天纵英才,这些邪魔外道的掩饰手段岂能瞒得过我一对法眼?我一定要在‘合议堂’上向七派长老报告此事,揭发这天大的阴谋!”

弥勒早已被孙楚倩的大胆推测吓得张嘴结舌,望着后者老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楚倩似是想到他的存在,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弥勒一眼,恐吓道:“今天发生的事情,绝不许你跟外人讲,尤其是跟君师姐说!知道吗?”

弥勒呐呐的道:“知……知道了……”

孙楚倩满意的点头道:“算你识相。”

此时的孙楚倩还不知道,他今天所做的决定,未来会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极其惨烈、腥风血雨的杀戮,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那又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了。

第 十 章 修罗之争

红漆大门外的一对石狮子,顶着威严肃穆的形貌,长年忍受风吹日晒,仍然尽忠职守的担起护家看门一职,见识过无数沧海桑田、物换星移,石狮依然默默无言,独自镇守在这天地一方。

身为白道联盟翘楚之一的“修罗堂”总舵,在华丽的豪宅下隐藏滴水不漏的严密防守,由“暗修罗”独孤碎羽亲自布置的九九八十一道暗哨,号称“九空修罗界”,足以让任何妄想侵犯“修罗堂”的敌人死上九次有余,除了另一名与其并列的绝世杀手——九大奇人中的“刺客”易水寒之外,尚无有人可以成功闯入的纪录。

“修罗出手,妖魔退走!”是白道人士给予坚持“光明杀道”的独孤碎羽之最高推崇,“暗修罗”和他一手建立的“修罗堂”恰如白道联盟手上的一柄神兵利器,护卫着正义的最后一点光明。

不过盛名累人,为了“天下第一杀手”的这块匾额,“暗修罗”与“刺客”这两个各据一方的高手,仍是无可避免的要分出高下,分出生死!

为了三个月后的“荒龙道”之约,独孤碎羽甚至放下妻子被夺的耻辱,自我闭关三个月,全心全意只为应付即将面对的决战,可见这一战对他的意义重大,不容有失。

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练功室内,依稀可见“暗修罗”独孤碎羽与四周黑暗几为一体的身影,除了胸前那只金色蜘蛛闪耀着几点光采,这间斗室便几乎全无光亮。

独孤碎羽一向喜欢黑暗,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可以安静的思考。

闭关至今已有十日,不饮不食、滴水未进的独孤碎羽,首次有了十日来的第一个动作,他缓缓举起一边左手,跟着运劲于掌缘,直到该处出现淡金色的光芒,挥掌一斩,“修罗刃”的刀劲凌空劈断,无形有实,射往无边无际的黑暗。没过多久,一声轻微爆响传出,如有人点亮烛火,当可看见以钢板打造的一边室壁,竟被独孤碎羽适才的一记劈空掌力,击出一道三尺长的裂痕!

“很好……‘修罗刀’已有十二重天境界,即使是对上君阎皇的‘绝世魔刀’,相信也有一战之力。”

独孤碎羽在黑暗中缓缓站直身子,只觉精神圆融饱满、空明无相,这几日辟谷潜修,已把他的功力推高至更高境界,现在,是他试试自己功力的时候了。

随手一掌拍出,似能网罗乾坤的五指却内蕴着激烈飞扬的杀机,仿佛大漠风沙般无孔不入,是他平生绝技之一“修罗灭绝烙”。掌劲去到一半,身子同时一沉,狂风扫落叶的连环快脚踢出,如有敌人在前,这几脚取的方位便全是人身要害,由正面掌击变为下堂扫腿,其变化快速诡厉难防,不愧是名誉天下的修罗杀技。

又忽然头下脚上的原地窜起,双手一拱,送出一道威猛无伦的气劲,人却后来居上落在气劲之前,刚好用面门接个正着,爆出“轰!”的一声闷响,正面承受自己九成功力一击,还是人体中最脆弱的脸部五官,竟然仍可安然无事,“修罗不死身”号称天下硬功之最,果然不虚!

独孤碎羽重新闭上双眼,将刚才一招一式在心底演练一遍,劲道、速度、方位拿捏,可有任何破绽?……良久良久,在他儒雅俊秀的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三个月战期一到,易水寒必败无疑。”

“可惜,你永远也没有赴约的机会。”

独孤碎羽身子一震,视线扫向黑暗中声音的出处,不敢置信这世上竟然能有人能通过“九空修罗界”的最后九重杀神机关,还瞒过自己的耳目,潜入这练功室来。

“是谁!”

“杀你的人。”

四字一落,从黑暗中走出一名身穿皮裘的年轻男子,一头红发刺眼显明,半边浏海遮去一只左眼,嘴角一丝冷冷淡淡的嘲讽笑意,独孤碎羽能感觉到的,是对方身上隐隐的一股肃杀锐气,不在自己之下。

这人绝对是自己平生仅见的超级高手——不!应该说是超级杀手!

独孤碎羽望着黑暗中的红发青年,沉声道:“阁下能闯入这里,一身修为已可排入当世高手之列,但如此身手,却甘心为人走狗,实让本堂主对在下的人品觉得十分可惜……”

那红发青年听了独孤碎羽的话,目中竟是有几点红光乍亮乍灭,后者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在荒地作武者修行,见过野生的狼群扑杀猎物,眼中闪烁的也正是这种光芒。心中竟隐隐泛起寒意,他自成名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免又对眼前的青年添了三分警意。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是易水寒派来的人……”那红发青年开口说话,神态却无若得有如喃喃自语。

“你放心,我干掉你以后,他就是下一个,绝不会厚此薄彼。”

独孤碎羽闻言终露出动容的表情,对方竟然不是“刺客”易水寒所派,想要在决战之前折损自己功力的另一个刺客,却不知是何方势力,能够训练出这么一个出色但在江湖上却默默无闻的一流杀手?

仿佛是读出独孤碎羽心中的疑问,红发青年淡淡道:“我身为‘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罗刹,不容许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妄用修罗之名,武林中只能有一个修罗,所以你——‘暗修罗’独孤碎羽,必须消失。”

独孤碎羽身子一震,即使是修练“冰心诀”已至炉火纯青境界,八风不动、天变不摇的他,在听到红发青年说出“六道界”三个字时,神情也变得惨然苍白,仿佛就要仰天便倒,哑着声调道:“你……你是‘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

那自称罗刹的青年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六道界’还存在于人世?”

罗刹冷笑道:“只要人间乱世一日不灭,六道净土就不会消失。”

独孤碎羽咬牙道:“什么净土?不过是一群狂妄自大、疯狂杀戮的异端邪徒!”

罗刹摇头道:“愚昧世人,岂能懂我净世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便来世投胎做人再来领悟我圣教精义吧。”

独孤碎羽心脏突地一跳,古老传说中,只要被“六道界”中人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七个字,那无疑就是被判了死刑,象徵六道高手会不择手段的取你性命,这两句死亡宣示从来没有失败过,也是当年“六道界”带给天下人的最大梦魇!没想到时隔三百多年后,六道轮回的高手竟然重现人世。

独孤碎羽毕竟是正道中有数的高手,心知恶战在即,深吸一口气,心神晋入舍生忘死的空明之境,沉声道:“能够被六道轮回中的高手选为重出世间的第一个对象,独孤已觉得十分光荣,只可惜六道式神,在今天后便要六缺其一,未免可惜。”

罗刹晒道:“你还没那个能耐。”

“那就要动手后,方知高下了。”

两人四目互望,刹那间两道杀气紧紧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我,一场修罗与修罗之间的争斗,已是无可避免!

离开“武功院”后,君天邪和丁神照走在道上,不过前者像是还未想到下一个目的地,一路赏景观鸟、拈花惹草,好不逍遥。

直到君天邪第七十一次去闻道边那毫无味道的野花香,丁神照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天邪!”

君天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既然已经开口了,丁神照索性就把话挑明了讲。

“你不是说,要上‘武功院’找帮手,好助我们对付‘剑侯’楼雪衣,为我夺回结草衔环,但是你现在这样……又算是在作什么?”

君天邪偏了偏头,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比了比。

“别急,时候未至,时候到了,帮手自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丁神照皱眉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知道一日不能夺回结草衔环,我就一日无法去见在树海内等我的老祖宗。”

君天邪耸耸肩,仍是那副不在乎的调调道:“相信我吧!兄弟,我什么时候做过害你的事了?给点耐心,我保证帮手转眼便至,届时水到渠成,白脸猴也准备倒大楣了。”

丁神照闻言无话可说,虽说他对君天邪是毫无条件的绝对信任,但结草剑衔环刀却等于是他自己身体灵魂的一部份,一日不能重新拾获手中,他便一日全身不自在,只是君天邪一副无所谓又自有安排的态度,使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焦急,空自等待。

君天邪当然知道丁神照心中的焦急,但出于某种私心,他此刻却不愿后者太早夺回祖先神兵,并到“不入树海”和丁尘逸见面,至于那其中的真正原因,却是他不愿承认和面对的……

看了看丁神照消沉的神情,君天邪干咳了几声,正想找几句话来安慰对方,忽然道上马蹄声踢踏传至,一辆马车驶至两人身旁,马车上驾马的汉子一声吆喝,四蹄俱止,车子停在两人面前。

君天邪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狡芒,看这马车来势,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但又是谁掌握到他们的行踪?车内人针对的是他或是丁神照呢?

“天安城”内,车水马龙的杂货大街,一名年轻公子,蹑手蹑脚的刻意避开人多之处,仿佛要去作什么亏心事一样,鬼鬼祟祟的穿入一条窄巷。

“艳娘!艳娘!我来啦,快开门啊!”

年轻公子来到窄巷内的一处后门,一边敲着门上的木把,一边用压低的声音朝门内叫喊,带点黑眼圈的瞳孔内满是急色之相。

“来了,瞧你催得急的。”

又娇又媚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跟着木门被打开一条细缝,现出门后人成熟美艳、丽质天生的一张容颜,三分媚意在举手投足间表露无遗,却又似曾相识,竟是原“修罗堂”堂主“暗修罗”独孤碎羽的续弦,后来却跟着“离剑”楚天涯红杏出墙,给了白道第一杀手一个大绿帽的女人——白素艳!

年轻公子一见到白素艳出现,便仿佛饿虎扑羊的挤入门内,一把将后者抱入怀中,淫笑道:“亲亲艳娘!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那白素艳给年轻公子抱在怀中,不住娇笑扭动,挣扎只是象徵几下,媚笑道:“瞧你说得天花乱坠的,只会哄人家欢心,真要是着急人家,这几日又不见你来找我?”

年轻公子陪笑道:“艳娘生气了,还不是因为你那死鬼老公武功太厉害了,我怕被他发现我们两人的关系就不得了了,对了!你确定他真的不在了吗?”

白素艳媚眼流转,不屑嗤笑道:“别提那死鬼了!打从跟他以来,没过过几天吃好睡好的生活,想当年我在堂子里时,每天吃香喝辣,生活过得多么富贵优裕?如今却得跟着这穷酸奔波吃苦,连床上功夫也是二流货色,真不知当初是何苦来由?”

年轻公子抱着白素艳成熟饱满的肉体,一对贼手已经不安分的开始揩油,笑嘻嘻的道:“可也因洛如此,本公子才有一亲芳泽的机会,艳娘啊艳娘!你可知道当年在修罗堂上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灵魂已经不属于了我自己,而注定是你这一生的奴隶!”

白素艳给了他一记白眼道:“你还说呢!当年你那一对贼眼像采花大盗似的死钉在人家身上,要不是念着你余家与白道联盟间的关系,我那杀手夫君早就赏给你一记‘修罗刀’了!”

年轻公子嘻笑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何况要不是上天垂怜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又怎么会让我在这‘天安城’内再碰上你,终给我得尝宿愿呢!”

“就是你那副死缠着人家的功夫了得,我才不得不依了你的……喔!你作什么,不要在这里,会给人看到啦……”

年轻公子此时竟然已经掀开白素艳的上衣,露出一对丰满白嫩的双乳,嘿嘿淫笑道:“好艳娘!我实在等得受不了了,你就当当作做好事,成全我了吧。”

白素艳霞烧双颊道:“在这里?”

她天性淫荡,其实倒不介意年轻公子在这后院与她苟合,只是出于衿持下问这一句。

年轻公子急色的道:“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那绿帽老公一时三刻不会回来,这后院又安静得紧,怎么叫也不会被人听到……况且,我知道你心中其实是喜欢的,我说得对吗?你这小荡妇!”

白素彦嗔道:“你说什么?谁是荡妇了?瞧我不赏你两个耳光……喔……啊!你的手在干什么?”

淫荡的交响曲在后院大胆的上演着,两人沉溺在性欲的交感之中,而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对血红的眼睛。

“喔喔……亲亲好老公……你插得我好舒服……用力……再用力一些……啊!插到子宫了……”

暗处里的人将两人的奸淫丑态全都看在眼中,身子激动得不住发抖,两眼尽是血丝,牙龈亦因激动而咬破流血,他却浑然不觉。

该怎么做,现身杀了这对狗男女吗?但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吗?打从一开始见到她,自己就该知道,替身始终只是替身,满足了肉欲,却不能填补灵魂。

他和白素艳,从一开始便是不一样的两种人,会以为对方是亡妻的化身,那纯粹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

和白素艳在一起的一段时光,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现在梦已醒了,也该是面对残酷真实的时候了。

暗处的他小心翼翼的往前门退去,最后再看了这给过他幸福与痛苦的“家”一眼,然后没有留恋的,往出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个失去一切的人,如今亦同他的情敌一样,化身为修罗,正要出发去寻找他生命中最后一场战役!

第 一 章 狼子野心

有如生硬血块般鲜红的头发,透着一股令人难以亲近的森寒邪气,冰魄似的右眼微抬扫视,时空仿佛凝结停滞,杀气随室内寒气般渗入四肢百脉。

“暗修罗”独孤碎羽生平第一次惊恐的发现,世上竟然有他不能完全看透的对手。

对一个好杀手而言,“制敌机先”绝对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找出对方的最弱处,再以自己的最强处配合天时、地利的计算,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一击之后,不论成与不成,已然远飙千里,全身而退,这是身为一个杀手的最高境界。

这些道理,独孤碎羽都懂,“观微”之法更可说是他独孤碎羽自认第二,江湖上怕只有易水寒敢跟他并列榜眼,再无人可以公认第一。

但是这堪称举世无双的“观微”法眼,用在这来自“六道界”之一修罗道的“式神”罗刹身上,却全然起不了半点作用,对方容颜低垂,蓬乱的血红色乱发遮去大半边脸孔,就那样静静的站立不动,像是一截枯木、一堆死灰,全没有半点生气、半点破绽。

独孤碎羽知道他今天终于遇上了真正的对手,一个甚至在“刺客”易水寒之上的修罗杀神!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打从独孤碎羽心底上升起的,是一股不能抑止的兴奋感。

已经有多久了?自己不曾有过这种在刀锋上忝血、生死关边缘徘徊的战栗感觉!没想到世上除了易水寒之外,还有别人能给自己这种感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绝对是身为一个武者的最大快事!

独孤碎羽是一个杀手,但也是一个崇尚武道的武者,这一点,可以从他一直坚持的“光明杀道”中看得出来。

独孤碎羽忽地踏上一步,既然无法看出敌人的破绽,那就自己为对方制造出一个!独孤碎羽相信,凭着自己自创而排入天下硬功前三甲的“修罗不死身”,绝对可以硬撼包括“阎皇”君逆天之流的强手百招攻击内而不死,而他要是不死,就轮到对方要死!

独孤碎羽一动,气机牵引之下,与他对持中的罗刹立刻有了反应,右目绽射锋芒,有如北极海上的冰山反映着寒光,给人一种震摄心魄、冻血窒息的压迫感,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一个人身上所能发出的气息。

独孤碎羽还是第一次与那样的眼光面对,杀手生涯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有看过,狂热、萧索、孤独、畏惧、嗜血、伤悲……什么样的眼神他没有见过?

但从来没有一对眼神像罗刹那般,那样的深邃,却又是那样的虚无。

这样的眼神让他不解也让他难受,但这是决战中,他不愿多想,只要干掉了这对眼神的主人,其他的一切便与自己无关。

“修罗灭绝烙!”

独孤碎羽单掌印出,炙热气息如焚风吹袭,杀气聚而不发凝成力场,只是简单的一记直掌,却像千招万式般牢牢把对手包围,光是这一手功力,便远在“冷修罗”独孤冰心之上。

罗刹微一点头道:“‘暗修罗’能扬名白道武林,果然有其过人之能。”双掌缓缓合实,高密度的真气团聚成圈蓄势待发,忽然独眼猛睁双脚踩步,两掌分开成爪旋圈吐劲,凝重处竟如山岳巍峙难以撼动,硬生生挡卸掉“修罗灭绝烙”的七成杀气,剩下三成则以护体罡气硬受下来。

独孤碎羽脸色丕变,还来不及给他回气变招,对方已经一记手刀迎面劈来,不及细想,连忙运起“修罗不死身”护体,百忙中把身子一侧,让那一记手刀只斩在肩膀上。

“砰!”

罗刹一招得手,却发现独孤碎羽的护体真气远在他想像之上,反震之力还让他的手部经脉隐隐作痛,心念一动,脱口道:“修罗不死身?!”

独孤碎羽嘿笑道:“正是!便是君逆天亲来用他的‘绝世魔刀’斩下,本堂主也有信心能硬接他一刀,要伤我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罗刹凛然无惧,只冷冷道:“那可未必,再来吧。”

独孤碎羽喝道:“小子,你没那个机会了!”

双掌盘旋飞舞攻上,有过前车之鉴,他对罗刹的武功自是不敢再有半点大意,真气到处,锐若锋刃,散若穹苍,无所不被,端的是精妙绝伦的散手杀招,要看对方这次怎生抵挡?

罗刹深深吸了口气,自丹田竟有一道黑光迅速生出窜起,延伸到右腕虎口,跟着他冷冷一声低喝道:“计都罗喉·暗杀拳!”

惨烈肃杀的黑色拳劲到处,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光明,这一拳没有任何的花俏,但用的却仿佛是不属于这世上的黑暗魔力,外表看来平平无奇,但黑光一起,拳劲已攻至独孤碎羽面前!仿佛这一拳就是光,就是暗,是天地间初生初灭的大梵天之力,独孤碎羽根本来不及抵挡,事实是他也无法抵挡。

“呼!”

黑色拳光削过独孤碎羽颈间,却未为自己带来任何感觉,正当独孤碎羽一如当日的君天邪纳闷罗刹的一拳只是银蜡枪头的时候,先是针刺般的细微疼痛,跟着颈上一热,大蓬鲜血自不足一寸宽的细窄伤口像涌泉般喷出,刹那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便仿佛当日“猎人会社”里玉天邪大战白发男子的情况再度上演,只是罗刹能不倚仗兵器便做出如同“暗剑杀”一样的效果,功力显然更胜一筹。

伤口深入颈动脉,大量出血若不立做处置,即使罗刹不再出手,不出半刻独孤碎羽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这其中的严重独孤碎羽绝对明白,所以当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立刻反手封穴止血,同时全力运起“修罗不死身”,试图压下体内伤势。

只可惜,他的对手却是一个跟他一样能把握对手弱点的顶尖杀手,而一个顶尖杀手是不会给他的敌人有那争取回复的宝贵时间的。

“今日之后,‘暗修罗’独孤碎羽便要在江湖上除名!”

又重又快的一记直拳轰在独孤碎羽腹间,虽然不是刚刚将他重创的暗杀拳劲,但也足够将护体真气减弱的独孤碎羽殴至肺脏俱伤,连黄胆水也差点被击呕出来。

生死关头,独孤碎羽强忍住脏腑翻腾,五内俱裂般的痛苦,将剩下的修罗真气全部集中逼运于腹间,硬是震开了罗刹的右拳,虽然暂解燃眉之危,但这一运气却又牵动颈上伤口,鲜血泊泊流下。

罗刹甫一后退又再度欺身而上,速度之快仿佛根本不用回气似的。

“别再挣扎了,便让我来替你解除痛苦吧!”

独孤碎羽猛一咬牙,“修罗不死身”神功发动,体内伤势全被他用残命摧元之法镇压下去,神态威猛,恍若未伤,大喝道:“胜败未分!再接我这一招——”

“修罗天灭刹!”

“刹”字一出,独孤碎羽将体内修罗真气全数逼出,密阶u捉e的真气束有如蛛丝,在虚空中瞬间结了一张大网,将罗刹困在其中。

独孤碎羽脸色苍白,望住仿佛被蛛网困住的猎物——罗刹,惨笑道:“这”天灭罗网“是本堂主以本命真元凝气成丝结成,除非我死,否则这罗网便绝无可能被破!会让本堂主出到这压箱底的绝招杀你,你就算死也可含笑九泉了!”

罗刹脸上仍然毫无表情,沉声道:“你的遗言就只有这些吗?”

“哈哈哈!”独孤碎羽仰天大笑,无视于伤口牵动的痛楚,对于眼前这个难得的敌人,他便用自己平生最强的绝技,作为对此战的尊重。

“本堂主会记得你的,六道界修罗道的式神——罗刹!”

独孤碎羽真气一运,困住罗刹的气场结界仿佛海底暗流般汹涌不停,千斤钜力从四面八方击打后者奇经百脉,削减他的护体真气,而独孤碎羽本人则一声清啸,身子如流星飞逝般攻上,合丰up锋的双掌上带着无坚不摧的大力,这一击便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最强一击!

“很好!你有见识我真功夫的资格了!”

强绝一击迫在眉梢,罗刹的声音却是泰山崩前不动色的淡定,仿佛生死已置度外,忽地两臂一振,身上黑光一现又隐,却就在这眨眼光景,号称不破的“天灭罗网”已被逼出一道缺口,他也恢复行动能力。

独孤碎羽瞳孔收缩凝结,仿佛不能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但是就算“天网”被破,他这聚力一击仍是势不可挡,独孤碎羽仍有绝对能把罗刹击杀的自信。

“就算给你破了天网,你也是没可能接下我这一击,去死吧!”

仿佛天威浩劫般的螺旋真气直搞黄龙,罗刹冷冷一笑,在这生死关头,竟是低声诵经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经文?但他那未被散发遮掩住的一边右眼,竟然放射出如同发色一样的赤红血光,同时他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般,精、气、神陡然提升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境界,身子如浮光掠影般一闪,所有动作便像闪电般化永恒于刹那,独孤碎羽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欺入怀中,跟着眼前一黑,一对眼珠竟被罗刹活生生挖了出来,同时一掌劈在胸口,独孤碎羽大叫一声,全身溅血,直挺挺的飞了出去,撞破练功房的墙壁后不知所踪。

这样的骚动势不可能再隐瞒住“修罗堂”的其他人,罗刹略一回气,脑中飞快运算,独孤碎羽中了自己六道神力一击,定然有死无生,但这一击也同时耗去大量真元,虽然自己除了独孤碎羽外,根本无惧于对方实力,但他此行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便无谓节外生枝,现在还不是让世人知道六道重现的时候。

打定主意,罗刹足下飞退,无声无息便在一边壁上破出另一道缺口,形状却整齐的像是用剪刀在纸上裁出来的一样,他本人却如回归常世的鬼魅,一眨眼便隐没在虚无的黑暗中。

独孤冰心第一个听到禁地传来的骚动。

他心中一动,想也没多想便一跃而起,身形展开如夜蝙滑行,顷刻间穿屋过廊,来到被他父亲划为禁地的练功室外院,脚步一顿,不知该进是不进,忽然耳中听到几微不可闻的熟悉声音,却像是临死前的呻吟,身子一震,再顾不得犹豫,抢步踏入院中。

眼光往声音来源一扫,只见地上假山一角,一具浑身是血的人形倒在一旁,那个人的样子却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全身一震,失声道:“爹?!”

即使是“冰心诀”也无法压下独孤冰心此刻的震骇,飞奔至地上那人身旁,抱起逐渐冰冷的身躯,声音竟似带着颤抖般道:“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亲人的呼唤让因失血过多的意识从晕眩与虚弱中被硬生生拉回,不知该解释成奇迹或是回光返照,总之是独孤碎羽身子一震,吐出几口瘀血,艰涩开口道:“冰……冰心……是你吗?”

独孤冰心心中惶急,额际冷汗涔涔流下,再无法保持一贯的冷漠深沉。

“爹!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一看其父的伤口,便知道绝无可能是由练功走火入魔引起,必定是与人交手作战中被打伤,但是世上又有何人,能够把“暗修罗”独孤碎羽重创如斯?

难道是“阎皇”君逆天来了!想到这里,独孤冰心不由背脊发寒。

独孤碎羽又呕出几口鲜血,把其子的上衣染得一片鲜红,他紧抓着后者的腕脉,用似风中残烛的声调道:“放心……有”修罗不死身“护着……爹……一时三刻……还死不去……你快带我……带我去‘武功院’见院主‘玉面武圣’碧寒阙,只有他的……‘九死无想大法’……才可以为我续命……”

独孤碎羽此刻双目尽盲,也因此没办法看见独孤冰心在听见他这番话时,眼中掠过的一丝异芒,和若有所思、天人交战的脸上表情。

独孤碎羽等了一会,见其子似是毫无反应,不禁惶急的道:“冰心……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一点……送爹去疗伤……”

独孤冰心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英俊冷漠的双眼射出凶厉精光,黑白分明的瞳孔内并出一道道血丝。

“无毒不丈夫,爹!你莫要怨孩儿无情!”

独孤冰心猛一咬牙,运起某种禁制神功,掌心竟变得赤红一片,他倏地出手,五指风一样的插入在父亲丹田要穴上,距离极近,独孤碎羽又是重伤之躯,根本欲避无从,惨叫一声,在仿佛被烙铁炙刑的痛楚之中,独孤碎羽还惊骇的发现到自己的一身功力,竟然被独孤冰心源源不绝的吸收过去。

“聚……聚散依依……你这是”聚散依依爪“?!冰心……你竟用这么狠毒的武功……来对付……爹!”独孤碎羽痛心疾首的厉嘶,仿佛负伤野兽对天地不仁的最后咆哮。

独孤冰心冷眼闪过一丝煞光:“爹,原谅孩儿不孝,但你伤势如此深重,即使武功院主能将你救活,只怕也是经脉俱废、全身瘫痪,与其让‘暗修罗’成为在病床上卧榻一生的废人,还不如由孩儿替你安排宣传,在强敌暗算中轰烈战死,才不会堕了我们”修罗堂“的名声!”

独孤碎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根本没有办法想像自己的儿子竟会如此狠毒的对待他?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独孤冰心沉声道:“疯?不!爹,我比你想像中清楚多了,你可知道,当你将娘硬生生逼死,并将白素艳那贱人迎娶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独孤碎羽声音嘶哑:“你……你竟是为了爹续弦一事而怀恨在心……但你娘是因为积劳成疾过世……我从来就没有逼过她……”

独孤冰心冷然一笑:“如果你不是先弃她如糟糠,娘怎会郁郁而终?不过这也不是我要杀你的唯一原因,为了排除掉老旧的坏血,需要某种程度上的牺牲,‘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白日换青天’,大破之后,方有大立!”

“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丧心病狂、欺师灭祖的畜生!”

“我干的事,本就不期望你能了解,”独孤碎羽眉毛一挑,散发着逼人的煞气:“爹可以放心,你去之后,‘修罗堂’必会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只可惜你是看不到那结果了!”

“你……你这逆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多说无益,爹,你就放心去吧!”独孤冰心俊脸闪过一抹杀气,眼看独孤碎羽体内残余的内力已被他吸得七七八八,五爪吐劲,将一直以“浑沌一点曦未明”保留在丹田的“离脉剑气”击入对方小腹要害,独孤碎羽惨叫一声,在死亡前的最后剧痛中明白了一切。

“你……你想把我的死嫁祸给楚……”

剑气前贯后出,鲜血飞溅几滴沾上了独孤冰心苍白的俊脸,仿佛修罗般的煞气让人心悸,对着亡父的尸体自言自语地道:“爹,你安息吧!你想要对付的人,我会替你解决他们的。”

“暗修罗”独孤碎羽,以杀手出身却坚持“光明杀道”的理念而备受敬重的武学高手,堪称正道栋梁之一的一代宗师,最后竟亡于其子之手,享年四十九岁。

当“修罗堂”的其余众人终于赶到现场之时,见到了一副让他们震惊且永世不能忘怀的景象,他们所深深景仰的堂主全身染血,一动不动的被少堂主抱在怀中,气息全无,显然已断气多时,而他们印象中冷漠寡言、不苟言笑的那个“冷修罗”独孤冰心,却流下了他们以为从来不会在“独孤”一家人脸上看到的——斗大的眼泪!

独孤冰心双目尽赤,几乎泣不成声。

“堂主!少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属下的询问,独孤冰心只是胸膛激烈的起伏,涕泪纵横,两唇早已被他咬破血来,良久良久,他才一字字、恨声诅咒的道:“是‘离剑’楚天涯干的!这卑鄙小人,竟乘爹在练功时,潜入他的练功房,将他暗杀。”

“我一定要为爹报仇!”

第 二 章 神僧禅念

停下来的马车侧帘打开,露出一张冷静沉着、秀艳娇丽的脸庞,冰晶般炫亮的瞳孔,仿佛能看进人心的灵魂深处。

“天娇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君天邪喜道。

丁神照闻言一愕,这个人便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果然有常人难及的独特魅力。而且不知为何,丁神照可以从后者的身上发现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他又爱又恨,跟“魔灵”夜魅邪非常相似的感觉……

“还不上来。”君天娇冷哼道。

“当然当然,那和天娇姐共乘一车,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君天邪不改油嘴滑舌本色,拍了拍有点出神的丁神照肩头,笑着道:“上去吧!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啊。”

君天邪半推半拉的把丁神照带上了马车,自己则毫不避嫌的一屁股坐在大美人身旁,这样的情景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恐怕君天邪立刻会落到被大批君天娇的仰慕者追杀的下场,而且其中男女各半。

不过现在的君天邪可顾不了那可怕的后果,双目像是要饱餐秀色的狠狠在对方姣好身段上移来扫去,良久方满足的收回目光微笑道:“不见一阵子,天娇姐却愈来愈美丽了啊!”

君天娇对亲弟的奉承毫不领情,只冷冷的道:“废话少说!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君天邪“如受雷击”,不可置信的失声道:“天娇姐你怎会这样对我说话?难道你把我俩过去的情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君天娇强忍住痛殴眼前这无赖一顿的冲动,没好气的哼道:“你要是再只顾废话不提正事,那现在就给我滚下车去!”

君天邪望了因震骇过度而脸色苍白的丁神照一眼,耸肩笑道:“好吧!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娇姐还记得我承诺过你要合力对付‘剑侯’楼雪衣吧?如今我终于救回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丁神照,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他赶来支援天娇姐你,这次一定要把那道貌昂然的伪君子势力连根拔起!”

把明明是要找人助拳的举动,硬是说成雪中送炭的义行,恐怕也只有脸皮厚比城墙的君天邪才作得出来。

没想到君天娇也非等闲之辈,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道:“计划有变,现在楼雪衣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目标了。”

君天邪心中涌起不详的感觉,连忙问道:“那谁是你们的新目标?”

君天娇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把一双深邃如星空无限的眸子,异采涟涟的望着君天邪,良久良久方道:“你应该知道的。”

君天邪脸色一变,沉声道:“‘冥岳门’里也有你们‘破狱’的人?”

君天娇晒道:“这又有何稀奇?”

君天邪此刻的表情早已无复原先的轻松,再问道:“‘将军府’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君天娇反问他道:“难道你以为这事能瞒得了多久?”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杀我?还是把我擒下?”

车内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静默。

君天邪自己把话接下去道:“‘破狱’的领导者不可能不知道天娇姐你的真正身份,却仍然肯容纳你成为组织中的重要一员,除了表示他有过人的胸襟之外,天娇姐自己对‘他’的绝对恨意恐怕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不过这并不保证破狱之主便会相信君家的另一个子嗣也会对父亲拥有相同的仇恨,何况我又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出现在最不适当的地方,而且是和最不适当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里,仰首望着车内壁顶,苦笑道:“如果我说我是被‘他’掐着脖子才逼不得已站在同一阵线的,天娇姐你会信我吗?”

君天娇淡淡道:“我相信你。”

简单却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此风头火势的艰苦时期,一向淡漠无比的姊弟之情终于发光发热……可是君天邪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只是冷冷的道:“可是那并不够,是不是?”

君天娇的眼神转为黯淡,她带点无奈的口气轻轻道:“没错,那并不够。”

君天邪不动声色:“那么,你这一次就是来杀我的。”

丁神照自上车以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因为他很清楚感觉到,车内的这一对男女间有外人所无法了解的深深羁绊,虽然他并不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但是他过人的野性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一般的男女之情,他明白在这两人之间,没有自己插话的空间。

直到他听见了君天邪的最后一句……

虽然自丁神照得回自己的意识主控权后,“泪眼煞星”已经自世上消逝,“纵剑横刀”重回江湖,但是只有在两种情形下,“煞星”会从地狱重回人世,一种是面对楼雪衣、夜魅邪这对贱人时;一种是有人要对他的“兄弟”君天邪不利时。

就像现在的情形……

当丁神照把手伸入怀中的时候,君天邪阻止了他的下一个动作。

“不要啊!神照,我可不希望你和天娇姐为敌,手心手背都是肉,别让我为难好吗?”

丁神照闻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空空的把手抽出,君天邪朝他点头满意的笑了一下,又对着君天娇道:“天娇姐的身上没有杀气,我是感觉得出来的。”

君天娇淡淡道:“即使我不动手,‘破狱’还是会派别人来杀你,而且组织只要一放出你与‘他’的真正关系,天下纵大,你也要立刻变得毫无容身之地。”

君天邪笑道:“那么天娇姐有什么好建议呢?”

君天娇道:“和我们站到同一阵线来,成为‘杀天行动’的一员。”

君天邪笑了,仿佛早知道君天娇会有如此说法。

“老虎就算受了伤,也不会输给一群兔子。”

君天娇把秀丽的容颜垂下,用她那好比冰铃的声音低低道。

“这次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你难道看不出老鬼这次受伤的真正用意吗?”君天邪忽然以少见的激动口吻道:“他正是要引蛇出洞,把你们这些反抗他的势力一次聚集起来连根淫除!‘破狱’的那些傻鸟看不穿那么明显的陷阱,难道天娇姐你也看不出来吗?!”

君天娇沉默许久,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后道:“你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依你看来,‘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君天邪苦笑,摇头:“老实说,我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我只知道,即使当时我和神照两个人联手,也留不下那死老鬼,那是指‘他’愿意突围逃走的情况下。”

君天邪的未尽之意两姊弟都清楚得很,“阎皇”君逆天一生从未背对过敌人!如果君天邪选在那时发难的话,马车里的两个男人势必不可能安然无恙至今。

君天娇眼神像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雾:“那就是你也不能肯定他的伤势……”

“不管你在想什么,念在姊弟一场份上,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君天邪淡淡道:“想都不要想!你们斗不过他的!”

君天娇笑,笑容里却见苦意。

“总得一试……”

君天邪沉声道:“拿命去试?太不值得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君天娇淡淡道:“对于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要我加入你们的‘送死行动’?”君天邪想都不想便道:“我才不干!受伤的野兽比什么都可怕,你应该听说了帝释天和魔陀佛的下场了吧?现在去惹老鬼的话,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君天娇幽幽道:“只是等待的话,永远也没有打倒‘他’的可能……”

“我从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情,天娇姐你是知道的,”君天邪摇头,眼睛却直望着君天娇的明眸,似要作最后努力的道:“如果天娇姐还信任我的话,便听我一次,不要淌这趟浑水!”

君天娇表情似成枯木般毫无哀喜,平静的道:“你该清楚我的答案。”

“当然。”君天邪苦笑道:“但我却宁愿并不清楚。”

“各走各的路,你不必觉得愧疚。”君天娇淡淡道:“换成我站在你的立场,说不定也会作同样的决定。”

君天邪苦笑不语,愧疚?他真的会觉得愧疚吗?眼睁睁看自己的亲姐姐做出送死的愚蠢举动,而他却毫无反应……

如果是一般人,确实会感到愧疚不错,但他却是这世上唯一能和“阎皇”抗衡的“邪星”,“天心邪识”中不容许有“愧疚”这种失败的感情!

“不管如何,你都给了我们很有用的情报,我会回去向上面报告,希望可以增加这次行动的胜算。”

这是马车再次开动前,君天娇最后向他们说的一句话。

“那只是白费力气。”君天邪回道。

君天娇没有说话,但她那时候的眼神,却一直留在君天邪的脑海中,成了一副鲜明的景象,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君天邪茫然若失的望着马车绝尘远去,丁神照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很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夕阳渐渐西沉,天色已黑。

“我们走吧……”君天邪终于回过头,向丁神照说出他的决定。

“走去哪里?”

君天邪道:“上‘剑楼’,找楼雪衣讨回属于你的东西。”

丁神照摇头道:“其实我想过了,刀剑毕竟是死的,真正能发挥威力的,是使用武器的主人,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得不得回结草衔环,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君天邪怎么会不知道丁神照的说法,只是不希望看到他因兄弟间的“义气”而置姊弟情于不顾,却不知道君天邪怎么可能有这么高尚的情怀?他作的决定完完全全只是舍难取易而已。

早就知道丁神照会有这样的反应,君天邪回他一个意在不言中的微笑道:“说的有理,但是要对付我那强到变态的老爹,少了你那对结草衔环,打起来会很辛苦的。”

丁神照喜道:“你……你是说?”

君天邪眨眨眼笑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放弃捅我老爹一刀的机会?还有让我老姐欠我一次人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丁神照无暇去深究君天邪俏皮话理的玄机,他的心里已经装满对后者“义气”之举的无限感动,这也是因为君天邪在有意无意间,早已引导他的思路往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结义之情”所做出的牺牲,君天邪为他作的愈多,他便只有愈加感激,更要死心不二的为自己卖命。

君天邪正要开口多说几句漂亮话,忽然脑中灵觉一闪,感觉像是给人从头淋了一盆冷水,从背脊一直冷到脚底上去。

丁神照亦是同一时间生出感应,与君天邪往相同方向望去。

一个身着白净僧袍,身形修长挺拔,脸肤幼滑如婴儿,乍看之下几乎难分此人的真正岁数,双目闪动着智慧的光泽,清明的瞳孔内不含任何杂质,像明月般洁净无尘,却又有不属于人世的出尘之姿。

“阿弥陀佛!贫僧禅念,见过两位施主。”

君天邪闻言又是一惊,因为他知道这个自称禅念的带发僧人,正是“武功院”四大高手“僧道俗异”的其中之一——“武僧”禅念!他的亲姐姐君天娇则是四大高手中份属俗道的“人凤”。

禅念会出现在这里,又紧接着君天娇和他的谈判无功之后,君天邪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这其中只是单纯的偶然,他没有忘记“破狱”已把自己视为君逆天的同路人,就算“离剑”楚天涯或是“风流刀”萧遥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杀他也不意外。

不管对方来意为何,君天邪总是先礼后兵,毕竟对方打着正道的旗子在身上,伸手总不好意思打笑脸人,合什为礼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禅念脸部表情静若止水,温和平淡的启口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受人之托,特来送君施主您上西天一程。”

没有想到禅念会这么干脆的道破来意,君天邪闻言一愕,还不等身旁的丁神照有何表示,他已笑着道:“大师果然快人快语,却不知所谓的受人之托,是受‘武功院’院主之托呢?还是‘破狱’首领之托?”

一句问话便点破“武功院”与“破狱”暗中接勾的事实,证明他“邪星”不是可以任人操控生死的角色,禅念却是无视于君天邪的话中玄机,仿佛对着一截枯木说禅般的道:“阿弥陀佛!本来出家人不该妄动杀念,无奈施主的存在牵扯到天下大势、道消魔长,不同与一般的江湖斗争,为众生念,贫僧不得不破戒出手,罪过罪过!”

他口中虽不断念着罪过,可是君天邪却以邪心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其实并无丝毫波动,可见这脸慈心冷的和尚动起手来必是全力以赴,为求理想而没有半点人情可讲,也是君天邪认为最难对付的一种人。

本来在禅念现身后不超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君天邪已想好脱身之计,但此时脑中灵光一闪,嘴角微翘不带敌意的淡笑道:“看来我是无法改变大师的心意了,不过大师毕竟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对上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说也该给点交手的优惠吧!否则晚辈纵使到了阎罗王那边,也会死不瞑目的。”

禅念垂目观心道:“本该如此,那就以十招为限,如果君施主能在十招后仍然安好无恙,贫僧从此便不管施主之事。”

君天邪心中暗笑,忖道除非你的修为到了君逆天、丁尘逸那样的级数,否则休想在十招之内杀掉有“邪道涅盘”与“梦幻空花”两大护身法宝的他,“破狱”派这么一个目空一切的楞和尚来杀他,绝对是一大错误!如果是萧遥在此,便绝不会答应这样不利的条件。

从谈判中占到绝对上风,君天邪转头望向丁神照,淡然自若的道:“我和这位神僧切磋一下,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神照你也不可出手帮我。”

故作大方本来不是他的习性,但这样“光明磊落”的举动,如果能让禅念在待会的交战中手下留情,那他也乐得摆摆姿态。

因为完全无法感应到两人之间的杀气,加上对君天邪自保功夫的信心,丁神照只微一点头便退到一旁,准备欣赏他兄弟难得一展身手的机会。

君天邪转向禅念道:“请大师手下留情。”

禅念双手合什,淡淡道:“君施主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听那口气,仿佛待会动手后,君天邪一定会死在他手下一样。

君天邪仰天一阵长笑后道:“生生死死,人生浮沉,恰似朝雾,不过梦幻空花而已!还有何事可以交代?可不交代?大师来吧!”

禅念眼中首次露出讶意道:“没想到君施主对生死之道有这么精辟的看法,贫僧受教了,唉!若换个立场时间,贫僧或能与施主围席谈心,无奈天意弄人,请君施主小心,贫僧要出手了。”

君天邪表面从容,暗中却是大起忌惮之心,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布置,目的就是要从各方面去打击削减禅念的战意杀心,使他无法在十招之内对自己造成致命性的打击,顺便看看能从后者闻名天下的“法灭尽经”上偷学到多少功夫?佛门心法讲求无为而作,一切因缘际会不得人力勉强,如果禅念觉得自己是属于“不该死”的那一种人,那十成功夫在交手时最多也只得发挥六七成,威力有限,他要挨过对手十招可谓轻而易举。

没想到在动手前一刻,君天邪以邪心感应到禅念的状态仍是处于精气神十足饱满的境界,换句话说他一点都不受自己的言语攻势所打动,光是这样的定力,就足够让君天邪知道接下来必定是一场苦战。

不由为刚才的打肿脸充胖子后悔得要命。

第 三 章 法灭尽经

尽管事先已有准备,但到禅念真正出手时,君天邪才知道这被誉为“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的“武僧”,其造诣到底有多高。

禅念佛指轻轻点出的刹那,君天邪四周空气像被抽干般点滴无存,偏生在相灭处又处处可见生机,让后者既不见“攻”、又不见“守”,不由泛起玄之又玄的感觉。

时空仿佛随着禅念的出手而被凝结停滞,似乎这一指之上加持的不是武力,而是禅道,只有在明悟之中才看得到,只有立地成佛才能过此一劫。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他的“邪道涅盘”至少有一半是佛门的武学,要比禅道他也有得出卖,柔韧真气驱动血脉,被“灭相之网”封锁住的躯体,逐渐恢复行动能力。

禅念眼中讶异一闪而逝,自古即有“邪不胜正”之说,虽说世事无绝对,但他的法灭圣气确实是克制魔门功法的先天利器,在他手下饮恨的魔门高手不知凡几,但是君天邪却能一点不受影响,除非他拥有三大巨头那类级数的修为,要不然他就根本不是魔门中人,难道“破狱”之主冤枉了他?

心理上虽有此疑问,但手底下却一点也不留情,这就是禅念的作风,出了手的棋子,绝不收回。

即使君天邪真是被冤枉的也一样。

君天邪尽管在心底大骂禅念佛口蛇心,但兵临城下,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接招,“涅盘剑指”点出,剑气有如千朵莲花般重重绽开,既神圣而又庄重,他还费尽心机从眼睛逼出佛圣之气,虽然只是以“无上六识”模拟起来的感觉,但连君天邪自己都差点以为他变成了“好人”。

禅念功力已达收发由心、传劲锁魂的宗师境界,君天邪气质上的“转变”自是瞒不过他,但他却仿佛视若无睹般,“法灭尽经”的“无相妙指”原式不改,攻势毫不停滞,往君天邪胸前点去。

君天邪冷哼一声,奇怪的是他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禅念却升起对方在刹那间以极快速度左右各晃了一下,同时藉着这种奇异身法破去了自己的圣气封锁,他虽然不知道君天邪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但却清楚感觉到这自己一招未发、已变得徒劳无功。

幸而他天性坚毅无比,否则也无法练成“武功院”七十二绝技中号称最易走火入魔的“法灭尽经”,像他决定受“破狱”之主委托来杀君天邪,那即使对方突然变成了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转身变招,“意如止掌”掌势涛翻浪卷、铺天盖地,让人生起眼花撩乱之感,真正的杀招却是隐藏在其后,一般高手变招之间难免产生的间隙,对禅念来说好像根本不会发生一样。

君天邪双臂一抱,在虚空中凝聚起“涅盘领域”的绝对力场,非属于同属性的真气一旦侵入便被排斥、弹开,转眼间硬撼了禅念近百计快掌,力场气竭难以为继的时候,对方的掌势也刚好去尽。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内力!是天生异禀?还是有灵丹妙药之助?”

难以置信对方竟能凭真功夫接下自己一招,冷哼一声,动了真怒的禅念决定要以真功夫压倒君天邪,挽回“武功院”绝技的面子,“法灭尽经”的杀着“森罗万象”五指大开拍出,精纯而无瑕的真气仿佛纳天地于须弥,简单而朴实无华的一掌,实已直指武学中最强的境界。

“不能这样一直挨打下去,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打定主意,君天邪两手急摆,送出轻若柳絮、扎实如磐石的多缕真气,深浅虚实互换不一,以“复杂”硬是克制住禅念的“单纯”,还连消带打,剑指反攻回去。

“给你三分颜色,竟就开起染坊来了!”

精纯百练的真气淬练成一道无形有实的刀劲,随着禅念掌势推进而一点一滴往外扩散,刀未至,先遣的法灭圣气早已无声无息的侵蚀对手的护体真气,更让刀劲可以像游鱼破水般顺畅无阻,甚至让中刀之人感觉不到刀劲破体的痛苦,正是“法灭尽经”中的“慈悲刀”!

“凝气成形?这种用到烂的招式也拿出来现世!”

不知是出于托大或过于自信,君天邪竟然欺身而上,“涅盘剑指”以比“慈悲刀”更快更准的劲道,点中禅念的掌缘,但这时功力上的差距便明显看出,前者如遭雷殛般震退,难受得差点当场吐血。

“我还以为你功力真有多高?原来也不过如此!”

自以为试出了君天邪的“真本事”,再无顾忌的禅念放心打出第五招——“道始太初”!这一掌缓缓而去,招式缓慢,力道却极为雄浑,如山岳一般向君天邪压去,打算以约好的一半招数内便把对手解决。

“这么快便下杀手了?太没耐性了吧!”

君天邪咧嘴一笑,“梦幻空花”移形留影,像突然被虚空吞噬般消失在禅念面前,跟着再从对方的左侧出现,一拳往脊部打去,如被击中,保证禅念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孰料禅念完全不受招式空发的影响,像背后也长有眼睛般掌握到君天邪动态,旋风般转身发招,左手发出一道掌力,竟如飓风般不可抗衡将君天邪身子硬是吹移三尺,距离拉远,原本精确计算的杀招自然也无用武之地。

“般若风?!这家伙到底练了七十二绝技中的几样啊!”

没有什么时间惊叹对手招式的层出不穷,禅念中指如花苞出芽般点出,螺旋状的真气以高度集中的方式凝聚在指尖,外表看不出杀伤力,但君天邪却知道若被这一指点中,全身上下将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心知禅念不耐久战,已把压箱底的绝招都搬上台面了。

集中于一点的攻击,使得君天邪无法以之前那样用面作防御的方式抵挡下来,但又无法预知这一招的落点,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去。

足可破甲穿钢的一指点中君天邪胸前,却在甫接触到对方肌肤的一刹那,一股内劲旋转弹出,其方向刚好克制禅念指劲,并将其滑卸弹开,原来君天邪他急中生智,将涅盘真气以隔空旋劲的方式放出,竟比什么护体罡气还有效,也解救了他一条小命。

不过足以杀伤体脉的死气虽被卸掉,但卸不掉的生劲仍是使他心痛如绞,胸口如被打上大铁钉般疼痛欲裂,脚下踉跄,看似摇摇欲坠。

“第七招!”

禅念一直从容的眼神终于透出一丝的焦急,没有想到君天邪竟能撑上这么久是他的第一个失算,如今十招已过了三分之二,他才勉强取得上风,如果接下来的两招内不能给对方重创,那他休想在约定的招数内取君天邪性命。

禅念左足无声无息的向上一挑,暗袭君天邪背部要害,同时双掌往下虚按,发出一道劲力牢牢吸住对手四肢,时机掌握的有如君天邪他自己“投怀送抱”般求禅念取他性命。

君天邪事先绝没预料到这十招竟会一招比一招难挨,但此时已不容他多作后悔,怎样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课题,收束心神逼气护体,以“无上六识”在被踢中的一瞬间前判断足尖的最后落位,以独门心法将该处经脉全部移走,当禅念一脚踢中时只听见“噗!”的一声,后者生起如中败革的感觉,知道这一招仍是伤不到对方,君天邪的鬼花样实在太多了。

他却不知道君天邪也是有苦说不出,“涅盘法身”的八种护体变化几乎已被他用尽,剩下两招他只能用真功夫和对方硬干,到时就是能侥幸撑过不死,怕也得脱掉一层皮。

正打算用最后绝招的“缠”字诀,打算死活都要硬黏过这两招的时候,没想到禅念竟然收手退到一旁,像是从未与他动手过的平静道:“剩下两招不用打咧。”

君天邪闻言一愕,虽然他心里是乐开了花,但却没有放弃警觉心的问道:“何事让大师改变了主意呢?”

禅念淡淡道:“贫僧已经全力施为,但仍无法在八招之内取得压倒上风,剩下两招贫僧自问亦无击倒施主的可能,再斗下去毫无意义,何况贫僧并无在施主身上找到半点魔门心法的真气,可见施主并非是魔门中人,或许传言有误,贫僧会再向‘破狱’之主求证,打搅之罪,在此谢过。”

说罢向君天邪合什为礼,便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君天邪看着禅念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道上,不由苦笑道:“真是莫名其妙。”

话虽如此说,他却十分清楚,禅念的突然罢手绝非如他表面所说的只是一场“误会”那么简单,他很清楚禅念是那种不达目标绝不罢休的那种人,会让这种人中途而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禅念原来的用意就不是为了杀他,而只是为了探试而来。

这一定是“破狱”之主的意思,本来他只把对方当成是对“冥岳门”抱持单纯恨意的笨蛋,现在看来则有重新修正这项评估的必要。

丁神照走到他身旁道:“这和尚的武功很高。”

君天邪苦笑道:“当然,人家可是‘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排名还在我那天娇姐之上,武功当然好到足以造反。”

话说出口他才猛然想到,禅念紧接着君天娇之后出现在他面前,是有意如此还是既定的安排?君天娇她事先知不知情?有没有可能连他的亲姐姐也出卖了他……还是他始终就不应该信任任何人?

丁神照见君天邪想得出神,也不去打搅他,静静在脑中回忆思索方才那一战的过程,愈想愈是投入,甚至以手代招重新演练一遍。

君天邪从沉思中被丁神照练招时划空的破风声惊醒,一见之下哑然失笑道:“兄弟你真是个练功狂啊!一路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逮到空档就看你拼命练功。”

丁神照收剑回鞘,朝君天邪淡淡道:“因为我的仇人都是极难对付的敌人,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斩下他们的头颅。”

君天邪朝他一竖大拇指道:“够勇气!你放心,不管你要对付的是怎么样的敌人,作兄弟的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丁神照低头道:“我就是不愿意连累你……”

君天邪拍拍他肩膀道:“一世人两兄弟,你还怕跟我计较这些吗?我如果出了什么事,‘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这才是兄弟间该作的事情啊!”

并没想到这是君天邪又一次的洗脑,只是单纯的被无所不被的友情所感动,露出腼腆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君天邪微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啊。”

“暗修罗”独孤碎羽的死,震惊了整个白道武林,以“白道联盟”为首的剩下六派,无不派出重要人士吊丧——也同时负责打探独孤碎羽的真正死因,毕竟前者在正道中算是排行前十的武学宗师,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去世,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万丈波澜。

“修罗堂”为独孤碎羽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到场观礼的武林人士超过上千,每一对眼睛都看到了,那个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冷修罗”独孤冰心,在自己父亲的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数度晕眩!任凭他人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这使得到场中人对这位既将承继“修罗堂”大业的少堂主大生好感。

独孤冰心唯一的好友,也是同列“三英”之一的“剑候”楼雪衣,是少数可以在伤心欲绝的新堂主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人,两人相拥而泣的一幕,让在场众人眼泪看了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全场大概只有“三英”中的另外一名——“风流刀”萧遥,是抱着与众人迥异,带着疑惑、不解、担忧的眼神,注视着灵堂上那一黑一白的两道年轻身影。

在独孤碎羽发表的悼词之后,葬礼的气氛被炒作到最高点,众人无不同声谴责,行此卑鄙暗算行为的“离剑”楚天涯罪该万死!“白道联盟”到场的长老无异议通过将此人列为武林公敌,凡我辈中人,皆应列为优先格杀对象。

独孤冰心一一向离场的人士答礼致意,这又让他们生起受宠若惊的感觉,能让“修罗堂”的代理堂主——而且很快便会拿掉前面的“代理”两字,亲自招待送客,这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殊荣,这更让他们对眼前的这名黑俊青年大添敬意,就差没有立刻改旗异帜,投入“修罗堂”怀抱了。

曲终人散之后,以身为朋友身份留下未随“剑楼”众人回去的楼雪衣,两“英”互相拥抱,看在外人眼中分外感动的一刻,却没有人注意——或该说是发现到,楼雪衣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狯笑意,和他那压至低无可低的耳语。

“干得好。”

独孤碎羽微微颔首,他的回话同样是细不可闻。

“接下来该你了。”

楼雪衣淡淡道:“我理会得。”

两人一抱后便各自分开,跟着楼雪衣便交代了几句要对方节哀顺变的场面话,前者也不再多留,转身返回“剑楼”代表奔丧的队伍中,这之间的过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除了一个人。

——“风流刀”萧遥!他眼中的忧色,只有愈来愈重,更甚于浓雾重重。

“呵……这日头啊!怎么还是如此烫人?”老和尚喃喃自语,一边放下了覆在额头的右手,让日光照亮了他半边光秃秃的头顶,反射出如同大日如来般的光轮。

老和尚的五官深刻而又带着一种慈悲的暖意,连眼神也仿佛带着冬日般软软的笑意,望着那个在他前面跪了五天五夜的男人——“离剑”楚天涯!以一种接近叹息的语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只见楚天涯他披头散发,胡渣满面,两边脸颊深深陷入,昔日的高手风范荡然无存,只有瞳孔深处燃烧着的执念火焰,宛如十八层地狱的鬼火,让人不寒而惧。

“请大师慈悲,授我绝世剑法,以报血海深仇……”楚天涯以嘶哑如吞下火炭的变调嗓音道,语气中透着百世不变的执着。

老和尚摇摇头道:“你所习的‘天涯离剑’本身已是极为上乘的剑术,为何还要舍近求远?须知贪多反不易嚼烂,多得者必多失的道里啊。”

“大师所说的,我都懂……”楚天涯的声音里毫无半丝抑扬顿挫,仿佛他的心已在一场劫火中烧成了死灰一样。“可是只有‘天涯离剑’的话,是不足以胜过‘阎皇’君逆天的‘绝世魔刀’,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老和尚看着楚天涯低下去的颈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光,似有些怜悯,也似有些遗憾,但刹那间表情便恢复平常,悠悠开口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大师请勿劝我放弃报仇之念,”楚天涯似是知道老和尚接下来要说的话,先他一步开口道:“我已是在这世上一无所有的活死人,之所以苟留残躯至今,无非就是为了当年满门覆灭的深仇血恨,为了复仇,天涯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就算后果是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老和尚叹道:“唉!冤孽,当日老衲见你身世可怜而萌生恻隐之心,没想到一念之仁,竟导致今日的牵扯不清,果真是种其因者,必得其果。”

“求大师成全。”楚天涯没有多说,只把额头在地上不住叩碰,即使已经皮破血流,他仍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像是一日老和尚不肯传剑于他,他就宁愿这样跪死叩死在地上也不愿起来一样。

“唉!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再说吧。”老和尚似乎终于是被楚天涯的决心打动,闭目不忍的道。

楚天涯却仍未起身,血迹斑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道:“大师答应传我剑法了吗?”

老和尚白眉一宣,本是厌倦世情的一双眼睛忽然精光暴绽,森然道:“回答我!你究竟欲学何种剑法?”

楚天涯不动声色道:“如来善剑。”

“佛门第一杀剑?!”老和尚始终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样:“你从何得知世上有此剑法?”

楚天涯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只是重新磕地有声道:“求大师成全。”

“你……”老和尚雪白的长眉在风中不住颤抖,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来善剑’乃是佛门第一杀剑,练此剑招者必不得善终,死后连灵魂也不得堕入六道轮回,只能永远在常世现世之间徘徊,作个永远的孤魂,这样你还是要练它吗?”

“要!”楚天涯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老和尚没有立刻答他传与不传,只是仰首望天,目光透出难解的深意,老半天不发一语。

只有他心底明白,他是毫无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苍老抑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道:“也许上天是要借老衲之手,将‘如来善剑’这百世不传的佛门禁招在老衲这一代重现人世,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菩提法座’的第十三代传人。”

第 四 章 梵灭刹息

“吞龙阁”位于将军府中,穷巧匠神工之心力,将地下温泉以人工引出,变成庭院内的人造湖畔,其上再加盖美轮美奂的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四周桐木成荫,竹影斑驳,景致诗意盎然,但从其主人对此雄伟建诛的命名来看,又可看出其志在天下的抱负。

白魔走过经由砖石铺成延伸在主阁四周,往湖心呈八卦状放射的廊道,脚下温泉池热气腾升,形成白雾缭绕的奇景,却只有像白魔这类属于“天宫”内核心级的人物才知道,在这梦幻般的美景下,其实隐藏着天下间最可怕的机关布防。

水向浮桥直,城连禁苑斜。

白魔走进吞龙阁外有十二名护卫把守的大门,这十二人合称“龙城十二飞将”,是直接隶属于帝释天一人指挥的随身护卫,对主人的忠心无可取代,亦是“将军府”对外的最强一支武力。

白魔脸上始终挂着那像是发自真心的和暖笑容,跨入吞龙阁的大门,一阵袅袅热气迎面扑来,白雾迷茫中,隐约可见大厅内的温泉池中,浸泡着只露出头部的一个人,池旁则有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文士负手而立,像是在守护池内的人一样。

白魔双目精芒一闪而逝,像是对此人的出现时机与地点感到意外,可是从他的外表绝对看不出半点异常,反而以最平常不过的口气对玄衣文士打招呼道:“右相也是被天王召见来的吗?”

池旁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饱经摧残、缝线密布的可怖脸孔,唯有眼眶内那双灵动如神的明珠,才能透露出此人非凡的气质,与大海般辽阔的智慧。

玄衣文士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话:“不,我一直就在这里。”

白魔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内心却掀起不小的波澜,在与君逆天一战后负创极深的帝释天,甚至必须藉助这“天井龙池”的温泉效力帮助伤势痊愈,可是在他疗伤功体最脆弱的这一段时间,陪在天王身旁护卫的竟然不是白魔这个关门弟子,而是“右相”闻太师这个“外人”!这其中的源由,就颇耐人寻味。

这时温泉内的人头终于开口道:“因为知道徒儿你另有要事待办,本王才要求闻右相暂时担起护法一职,只是如此而已,并无其他用意,徒儿你不必多心。”

白魔没想到帝释天竟会直接点出他心中的疑惑,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道:“徒儿该死!请师父赐罪!”

温泉的热气模糊了帝释天的容貌,只能听到他难分喜怒的声音。

“何罪之有?你起来吧!”

“是。”

白魔恭谨的声音收藏起真正的心意,完美无瑕的举动退至闻太师身旁,外表上没有一丝不安,让后者也不得不暗中佩服他的从容沉着。

“师父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毫不避讳禁忌的话题,反可显示自己别无用心,何况帝释天亦非心胸狭窄之辈,畏缩顾忌反会引起他的不悦。

“你想知道吗?”

厅内的雾气忽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影响,被缓缓吸入帝释天的体内,当视线排清的白魔看到后者胸口上的伤势时,竟忍不住身躯一颤,即使他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仍未想到帝释天的伤势会如此严重。

只见帝释天当日被君逆天重创的胸口处,凹陷了一个碗大的黑色伤疤,看上去有极为怵目心的凄厉感觉,连断裂倒插的胸骨都似乎隐隐可见,有的甚至已经倒插入肺,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入心脏了!这样严重的伤势如果随便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足够那人死上十次有余,不禁让人怀疑帝释天是凭什么支持到现在。

白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

“师父……你……你的伤……”

帝释天自嘲似的淡淡一笑,摸着胸膛上的伤口道:“呵……现在你知道师父必须要假闭关养伤之名,禁见外人的真正原因了吧?”

白魔脑中一片空白,连闻太师那一发即收、扫射在自己身上,试探性的目光都几乎不知的道:“君阎皇他……真有这么厉害?”

听到仇人之名,帝释天双目爆起像烟火炸开的恨意,冷哼一声道:“君逆天虽然厉害,可是本王的‘光明不灭体’也未必就在他之下!当时要不是君老贼不顾自己寿元损耗,强行使用‘梵灭刹息’增加‘诛神印’的杀伤力,本王怎会在一招之内便败得如此之惨?”

白魔噫道:“梵灭刹息?!”

闻太师浩叹道:“正是当初韦驼天你在与天下第三交手时,后者也曾使用过的绝招,看来师徒俩果然是一样的性格,为求利不惜一切代价。”

“梵灭刹息”是把魔门中特有的“残命摧元”之法发挥到登峰极致的一门绝技,把先天本命真元融合在发出的劲道上,使得杀伤力得以增加一倍,甚至到三倍四倍的地步。

说起来原理相当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一定要有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否则还未出招就已先伤己身;再来本命真元这种东西可不比后天真气,一旦消耗掉便永远也不能恢复回来。而且“梵灭刹息”的可怕处在于它不易控制一击之内所配合发出的生命力,练功者甚至要有第一击便是最后一击的觉悟,也可以说如果没有这种斩断生命眷恋的勇气与觉悟,那根本就不可能练成此招。

历年来能在魔门之中练成“梵灭刹息”这门绝艺的人,无一不是具有大智慧、大勇气的出类拔萃人物,以君逆天、天下第三本身的实力,若是不惜减寿折元来配合“梵灭刹息”的杀伤力,确实具有无坚不摧之威。

事实上,在魔门百派的历史上,对于这类损人不利己的功法,若论及钻研之深、应用之广,本来就无一派能出“冥岳门”之右。

而虽然败在君逆天的手下,帝释天只把这次的败北当成对觉悟的认知不够,并非技不如人,且不因此便减低了对敌人的敬重与评价,充分表现出了“天王”身为一代枭雄的气度。

“只不过……魔陀佛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想法,本王就不能肯定了。”

嘴角迁出一丝恶意的讽笑,三大巨头中,便以“地藏”魔陀佛的性格最是深沉阴险、嵭g挶乇ǎ嫣煸谥谌嗣媲按徽胁野艿木薮蟪苋瑁阅臃鸬奈耍蘅赡芮嵋椎纳瓢崭尚荨?>

“天王的意思,是要我们助魔陀佛一臂之力吗?”闻太师问道。

帝释天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魔陀佛那个老狐狸最善于隐藏自己手上的筹码,可是与君逆天一战的糗态,却逼使他不得不设法雪耻,否则便再难以在弱肉强食的魔门中赢得任何尊重,就让‘地府’和‘冥岳门’去斗得两败俱伤吧!与此同时,本王正好可以全力收编‘白道联盟’的势力。”

白魔道:“弟子此来正是要报告此事,由‘左相’负责的‘白日计划’传来捷报,‘暗修罗’独孤碎羽已死,‘修罗堂’已经顺利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以帝释天和闻太师的城府之深,乍听到此一消息亦不由动容。

帝释天一掌拍在身前水面,激得水花四溅。

“真是天助本王!左相干得好!白魔你立刻传本王密令,通知左相不择一切手段,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再下一城,让‘剑楼’楼主星落命殒!”

白魔恭身道:“弟子遵命。”

“店家,来两壶白干,再切半斤牛肉,要快一点。”

两名外型显眼的少年刚踏进官道旁的小酒馆,其中一名带着邪气微笑的少年立刻扯开喉咙招呼伙计,无视于旁人异样好奇的眼光,大刺刺的找了张无人的木桌坐下,而他身边的同伴则是默默不发一语,与前者的聒噪形成强烈对比。

待送来的酒菜被两人(其实八成以上是落了君天邪的胃囊内)秋风卷落叶般扫得精光,“邪星”才满足的拍拍肚子,就算是拥有绝对智慧或不死之身,仍难改变生命需要食物补充的天性。

君天邪睨了坐在对面的丁神照一眼,摇头笑叹:“兄弟,你和我都还是发育期的年纪,可是我看你的食量却每每不到我的二分之一,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

丁神照淡淡道:“以前我在野外过日子时,几乎一天只吃一餐,这样的份量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君天邪笑道:“你又来了!从前的惨澹岁月,在飞黄腾达后就该抛得一干二净,只要跟在我身边,包你一辈子吃香喝辣不尽,何必还介意这区区口腹之欲呢?”

任凭君天邪百般好言劝诱,丁神照仍只是摇头道:“这样就够了。”

君天邪苦笑道:“算我熬不过你……咦?”

感觉到丁神照的视线有异,正要随前者转过头去,来人已经先一步坐入他俩这一桌剩下的位子,完美至无可挑剔的脸庞,两撇成熟风韵的美胡下,是潇洒自若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君天邪露出苦笑的表情,望着来人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不过萧兄最后那句话,怕有点言不由衷吧!”

若说“风流刀”萧遥在此碰上他们只是单纯的偶然,那太阳恐怕也会从西边出来了。

萧遥先朝两人投去一个阳光般充满魅力的微笑,不可否认,他的行为举止确是非常潇洒好看,无负“风流”之名。

“明人眼前不说瞎话,坦白说,我的确是为了找你而来,但连丁兄弟也在这里便是我意外的收获,或许真的是时来运转了吧!”

望着萧遥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叹气说出来的话,君天邪只是淡淡道:“萧兄此行,是代表‘白道联盟’而来,还是‘破狱’?”

萧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都不是,我是以个人身份来找你帮忙的。”

即使以君天邪从不信任别人的个性,闻言也不由对萧遥起了一丝好感。萧遥当然已经从“破狱”那里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也知道自己和他是站在势不两立的极端,但自己却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确实不抱半点敌意的内心,这大半原因固然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过萧遥本身的豁达大度亦占了很大因素。

从丁神照的视线中,亦可看出他对萧遥基本上并不抱有敌意。

不过这点薄弱的“友情”表示当然不可能打动心若磐石的君天邪,他耸耸肩爽快欣朗的道:“凭我们之间的‘交情’,你老哥有什么事要帮忙,只要交代一声就好啦!”

萧遥又不是初出道的雏子,君天邪回答的语气里毫无诚意他当然听得出来,知道此人是天生的绝对自我主义者,凡事只能从利害关系去打动他,想动之以情是不可能的。

萧遥朝丁神照看去,后者脸上木无表情,丝毫不见内心的波动,他暗叹一口气,开口以诚挚无比的语气道:“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同舟共济,请你至少一定要相信我对你们是全无敌意的,如果你能体认这一点,我们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基础。”

君天邪想都不想道:“我当然相信啊,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萧遥闻言一愕,君天邪接他的话尾接得这么爽快,反让他无法判定对方话里有几分真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从头至尾都不曾看透过君天邪的真正心思,这也是他之所以会给后者如此高评价的原因。

萧遥微一沉吟,已决定摊牌道:“你可知道‘暗修罗’独孤碎羽已于日前身亡,其子独孤冰心已接掌起‘修罗堂’的家业,有他再加上近日来在‘剑楼’地位水涨船高的‘剑侯’楼雪衣,未来情势发展对你们两兄弟之恶劣,应该不用我多加说明了吧!”

君天邪听得暗自咋舌,心道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在两大杀手争排名的竞赛中选边站了,但又难掩心中疑惑的皱着眉头道:“以独孤碎羽的修为,除非是三大巨头或是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出手,否则谁能杀得了他?”

萧遥把酒杯送至嘴边浅尝一口,目光漫不经意的投向道外,淡淡道:“独孤冰心说是‘离剑’楚天涯乘‘暗修罗’在闭关练功时将他暗算,伤势太重而回天乏术,可是我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君天邪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萧遥的怀疑,换做是他也会做出相同的推理,楚天涯虽然给独孤碎羽戴了绿帽,使两人结下不解之怨,但也正因为如此,独孤碎羽对“离剑之锋”定会特别提防,两人的武功又在伯仲之间,若说楚天涯竟能潜入“修罗堂”重重封锁暗算了独孤碎羽,事后又能全身而退,只怕“刺客”易水寒也要立即把天下第一杀手的封号奉上。

君天邪悠然道:“楚大叔不是你们家的人吗?找他出来问一下就知道啦!”

萧遥苦笑道:“问题就在于这里,白道联盟和破狱都已发动了手上的搜索网,但却没人能找到楚天涯的行踪,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君天邪耸肩道:“那也是你们白道自己的家务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萧遥双目精光一闪即逝,望定君天邪,沉声道:“如果让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这两人夺得大权,你和丁兄弟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

始终一言不发的丁神照忽然冷哼一声,开口道:“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他们两个。”

萧遥上半身前倾靠近两人,声音转低道:“这正是我来找你们两个的原因,照目前的局势发展,我们是别无选择,必须站在同一阵线,否则若让白道联盟的势力落入此两人的掌握中,将会为正道带来不可想像的灾难。”

君天邪淡淡道:“你可知道楼雪衣那小白脸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天宫’十方俱灭中最神秘的‘左相’?”

萧遥闻言剧震道:“此话当真?!”

君天邪轻描淡写的道:“这消息是我家老头子亲口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而且我还知道那小白脸和九大奇人中的‘魔灵’夜魅邪也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既然是“阎皇”君逆天的御口保证,那就断无错理,只见萧遥脸色愈发苍白,倒吸一口凉气后,沉声道:“我得立刻向‘剑圣’禀报此事!”

君天邪摇头道:“没有证据,你这样的举动只会被认为在离间人家师徒的感情。”

萧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郁郁寡欢的道:“现在我才知道近来联盟的首脑级人物纷纷遭到不测,连我师李无忧都不能避免的真正原因,原来竟是内奸所为,帝释天这一手太漂亮了。”

君天邪点头道:“现在我也有点佩服帝释天的手段,他之所以没能成功,是我家的死老头强得超乎想像,而非是他的谋略出错。”

萧遥对君天邪这种半讽半捧的手段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一直都将‘冥岳门’列为首要目标,却忽略了手段谋略都不在令尊之下的‘天王’。”

君天邪蹙了蹙眉头,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开口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道:“帝释天中了我那死老头一记‘诛神印’,就算不死,没有一年半载的调养也休想复出兴风作浪,只是‘天宫’人才济济,就算只计白魔、闻太师、楼雪衣这三个人加起来,也几乎等于一个半的‘天王’。”

萧遥点头表示同意道:“现在各方势力都把焦点放在受创不轻的‘冥岳门’身上,反而忽略了真正的野心家,连我也没办法从组织那边调得人手支援,除了你们两兄弟外,我实在想不到可靠的帮手。”

君天邪暗忖你找到的正是天下间最不可靠的帮手,不置可否的道:“我那‘义兄’呢?你不会忘了他一人就可以抵百人之力吧?”

萧遥楞了一下才想到君天邪说的是“天敌”龙步飞,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嘿然道:“龙兄他……现在不方便请他帮忙……”

君天邪双目神光转盛,望着萧遥沉声道:“你们不是把我那义兄‘请’去见你们首领后,发现彼此意念不合,就顺手把他干掉了吧?”

萧遥连忙摇手道:“君兄弟不要误会,我们首领和龙兄一见如故,怎么会起加害之意,其实是……就是我们首领太欣赏龙兄了……所以……就希望他能多逗留身边一点时间,只是这样而已。”

君天邪看着萧遥讲这番话的语气神态,一种荒唐的念头忽地浮上脑海,噫道:“难道你们首领竟是个女人?”

望着萧遥尴尬无比点头的样子,君天邪不由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 五 章 逼虎伤人

君天邪以手拍额,装出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道:“没想到破狱的首领竟是个女人,我的天啊!”

萧遥有点像是不知说什么好的道:“我们的首领虽然是女儿身,但她的领导与统御能力却是无庸置疑的,否则也不可能与魔门的广大势力周旋至今。”

君天邪摇头不知是笑是叹的道:“当然,我早该想到的,唉!我那义兄真是艳福不浅啊!”

萧遥俊脸难得一红的道:“君兄弟恐怕想歪了,龙兄和我们首领的感情是单纯的彼此欣赏,非关男女间的交往。”

君天邪露出那种“信你都傻”的不屑笑容,目光在萧遥身上来回扫视,看得后者心生凉意才道:“像你这样处处留情的浪子,竟会对近在眼前的鲜花视若无睹,把大好机会拱手让人,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

萧遥被君天邪糗得不住搓弄鼻子,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干笑几声回应。

不过君天邪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被打发的角色,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不怀好意的笑容仍是看得萧遥全身发毛,不过虽然君天邪已经做好让萧遥招供一切的打算,但这样的计划却因为外力的介入,而宣告胎死腹中。

“有杀气。”

简单的三个字便顺利的吸引了对谈中两人的注意力,因为心无旁骛,加上天生对杀气的反应异于常人,所以丁神照是场中最早感应到情况变化的一人。

中止谈话的两人把注意力随丁神照的视线望去,然而这样的动作却是多余,因为像鬼魅般倏忽而现的不速之客已经以他们这一桌为中心,团团围住酒馆,观其众人脸上的表情,可以很确定的是来者不善。

“如果你们是要找这个风流鬼算帐的话,请自便,我们两兄弟不过是偶然才和他坐在一起,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

仿佛置身事外的发言,但能把“出卖”这种举动淡化为这种毫不犹豫、流水行云的态度,除非脸皮厚如君天邪者,否则一般常人的确是望尘莫及。

连萧遥也没想到身旁人竟会在一眨眼间就把他给卖了,动作之快让他连错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出现在脸上,但很快这样的表情便转为忍俊不住的大笑,因为在围住他们的那一群人当中传来了冷淡无比的回答:“别装蒜了,君天邪,我们要找的人是你。”

“不会吧!报应有这么快吗?”

君天邪刚喝下的一杯酒差点没“噗!”的一声全数喷出来,看着身旁笑到在地上打滚的萧遥,和虽然没笑出来但五官明显扭曲变形的丁神照,他只能再次感叹自己的交友不慎,和老天爷对他的太过苛刻。

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萧大浪子一眼,起身面对酒馆外的众人,语气明显放缓的道:“不知各位是那条道上的英雄?小弟若是有曾经得罪过诸位的地方,还请各位英雄大人有大量,给小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任何对小弟的批评指教,小弟一定从善如流、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这下连萧遥也不得不佩服君天邪厚颜无耻的本事之高,不过酒馆外的一群人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一样是与早先开口的同一个人道:“‘猎人会社’出一万两黄金悬赏你的项上人头,所以任凭你今天舌粲莲花,也休想生离此地。”

一方面在心中大骂白发男子的心胸狭窄,一方面依旧堆着笑脸道:“唉呀!原来是‘猎人会社’里的好汉,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我和贵社首领是拜把交心的好友呢,老哥儿就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也不想想会给人家添上多少麻烦?劳烦各位走上这一趟了,贵家首领那儿,我会自己去跟他说去。”

看着君天邪七情上脸的演技,连萧遥都忍不住相信他和“猎人会社”的首领真有过命的交情了,可惜带头那人的心肠却仿佛是铁石打成的一样,依旧是一步不放松的冷笑道:“来之前首领有交代君天邪的一张嘴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叫我们千万不可相信你所说过的任何一个字,现在看来他果然有先见之明。”

“不会吧?会社连这个都调查的这么仔细,那家伙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呜!玉天邪,今趟真的给你害惨了!”

在心中做出没人听到的哭诉,同时心中迅速评估眼前的局势,敌方人多势众,而且显然皆是一流好手,自己这边只有丁神照两人四手,实力太过单薄,至于“风流刀”萧遥吗……没有阵前倒戈就该谢天谢地了。

果然那可恶的浪子露出该死的笑脸道:“这里应该没有我的事,恕我先走一步了。”

该死!果然没有看错这死没义气的家伙,君天邪像是把自己刚才的背叛完全忘记似的,在心中破口大骂萧遥没天良,生儿子一定没屁眼之类属于儿童不宜的粗话,但外表上竟然很有风度的跟萧遥挥手笑道:“萧兄慢走,恕小弟不能远送了。”

萧遥显然为君天邪的意外反应唬得一愣,但迟疑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接着他就和酒馆内那些恨爹娘没能多生两条腿的客人一样,眨眼间便跑得不见踪影了,速度之快连君天邪的“梦幻空花”都自叹弗如。

一群猎人倒是很有耐心的等酒馆里的客人甚至伙计掌柜都逃光之后,才开始对君天邪叫阵。

“姓君的小子,你是要劳驾大爷们动手呢?还是自己乖乖自尽?”

通常这样的问题都是问了等于白问,不过君天邪的反应显然异于常人,竟然露出喜上眉梢的表情道:“各位英雄愿意给我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那真是谢谢各位了!”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众人的错愕刚刚反映在脸上,君天邪已经嘻笑着拍拍自己的后颈道:“不过呢,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怕痛,所以要取下我的项上人头回去领赏,还得麻烦各位同行行行好,过来帮小弟补上一刀。”

为首猎人听了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敢玩我们?!”

君天邪轻轻一笑道:“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可是诚心诚意要向各位同行献上我宝贵的人头,不信各位可以找个人来试试看,我保证站在原地一步不动,不逃也不反抗的让你们砍头。”

“真的不躲不逃?”一名猎人似乎是听了心动,站出来大声道:“小子!你可不要玩什么花样?”

君天邪像是认命似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人那么多,打也打不过你们,逃也逃不过你们,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呢?只希望各位能念在彼此同行一场的份上,下手时给小弟一个痛快,那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好,那你的人头我赵义就要了!”

自称“赵义”的猎人猛地叱喝拔剑,他的行为看似有勇无谋,其实“猎人会社”的猎人绝无平庸之辈,单独砍下君天邪人头所能获得的钜额赏金,使他不惜铤而走险的放弃人数上的优势,改采较危险的打头阵作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来就是每一个猎人的生活信条。

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君天邪为他这短暂一生所下的最后注脚。

赵义并未大意,他的剑法走轻灵一路,此刻全力施为下,只见一抹青萤流虹划过虚空,弯弯曲曲仿佛毒蛇一般攻向君天邪。

笼罩在青色剑光下的少年并未露出一丝慌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或许还会被解释为对死亡的觉悟,但任何对君天邪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天大的误解。

赵义见君天邪真的不闪不避,心中暗喜,一万两黄金可不是笔小数目,绝对够他挥霍一生有余,甚至可以从此脱“猎人”这种在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日子,想到这里,剑上威力不由又大了几分。

由于太过集中精神在君天邪身上,赵义不知道自己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邪星”的最忠心守护者——“纵剑横刀”丁神照!

对丁神照来说,事情打从一开始就非常单纯,任何想要伤害君天邪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所以在赵义拔剑出鞘的同时,他已经变成了丁神照的敌人。“泪眼煞星”对付敌人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变成死人!

在赵义的眼中,君天邪身边那个原本沉默、毫不起眼的布衣少年,忽然从身上发出惊人的杀气,刀剑同时出鞘,屈身腾空,动作快如闪电,与攻来的赵义错身而过。

血洒长空。

赵义永远也没有办法告诉别人,当他看到那一对索命的刀光剑芒向他攻来时,他的心底有什么样的感受。因为失去人头的尸体是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

赵义的死也同时震撼了场中其他的猎人,前者在猎人中的实力虽然排不上十大,却也是会社中的佼佼者,如今竟然一招之内便折在这使刀剑的少年手中,再加上场中这么多对眼睛,竟然没有几个人看清楚后者是用什么杀招干掉赵义的。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出人意表,也让他们觉得有重新评估对方阵营实力的必要。

君天邪摇头用仿佛是很惋惜的口气道:“唉!兄弟,你何必要为我强出头呢?这样做反而会害了你啊!”

丁神照闻言只是冷冷扫了包围的人群一眼,夺去一条人命的利剑划出,地上刹时多了一条血线。

“敢越过此线者,死。”

淡然的语气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劝告,问题是被“劝告”的一方可没有采纳雅言的度量,丁神照的举动无疑是在火上加油,如今就算不为钜额的赏金,这群亡命之徒也不会放过冒犯他们尊严的人。

“兄弟们,上!杀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为首猎人一声令下,酒馆外的众人同时应和,几十个人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往店内杀来,澎湃的杀气像浪潮一般欲将两人淹没,但对以“泪眼煞星”身份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丁神照而言,这样的场面还不够让他放在眼里。左手挥刀一扫,一道新月刀芒斩气裂空,取下了最前一排猎人的人头,右手剑寒芒一吐,又在三四个敌人胸膛开出灿烂的血花。

“小心!点子扎手,大家不要单独作战!”

为首猎人经验丰富,知道若论单打独斗,己方阵营中恐怕除自己外没人能是那使刀剑少年的对手,连忙喝令同伴布阵,要先除去丁神照这计划之外的变数。

“不错的安排,”君天邪充满邪气地一笑:“只可惜……”

发出意味不明的几声干笑后,下一刻他的身子已像变魔法般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为首猎人的身旁,一切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但映在所有人眼中的这一记指剑,却充满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威严和震慑。

“连敌人的真正实力也不清楚,你们会长就只会派你们这些笨蛋来送死啊!”

“梦幻空花”加上“天子剑道”的“君要臣死”!君天邪这一记突袭是势在必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然而为首猎人也非等闲之辈,第一瞬间出手自救,探爪扣上君天邪脉门,却还未来得及劲力吐实,已被涅盘护身劲像泥鳅一般挣脱滑开,跟着双腿乱踢如狂风扫落叶,逼开四周赶来解围的人群。

为首的猎人感觉到君天邪强大的精神力量紧锁自己,知道现下是生死力判的局面,一个弄不好别说是一世英名,连自己的性命也要葬送于此,深吸一口气,将积蓄的功力发挥到极点,双拳如奔雷般变换出虚虚实实的幻影,要争回刚才失去的主动。

只可惜君天邪占到的便宜,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叫他吐出来,身子倏地腾空而起,飞临为首猎人的上空,双手双脚像失去骨骼的连结般,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展开水银泼地无孔不入的攻击,仿佛他的身体化为四件前所未见的兵器,与为首猎人的奔雷重拳正面对上,爆出连串密集的响音。

“涅盘兵解诀!”

为首猎人心叫不妙,如此对上君天邪的凌空搏击,地利和主动全操在后者手中,自己只能凭藉深厚功力勉强支持,但久守必失,后者所击出的每一记招式中更似乎带有一种歧异的黏卸之劲,不断消磨损耗他的真元体力,所以外表看似势均力敌的战况,只有他知道实情是自己有苦说不出。

君天邪倏地身子横移,避开背后偷袭攻来的一对刀剑,还犹有余暇的笑道:“竟敢在你家少爷面前玩这种花样?”

看也不看两掌反手拍出,惊人的气劲聚力成场向身后偷袭的两人迫压而去,伴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两名亦算不弱高手的猎人全身浴血的倒下,当场气绝。

为首猎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大喝道:“给我住手!”双拳同时击出,惊涛裂岸般的气劲往君天邪涌去,势要取这可恨敌人的性命。

君天邪哈哈一笑,四肢迅速回收,变为原来“正常”的形态,跟着双足一点,身子在刹那间仿佛软到了极点,像是不堪被狂风吹起的长草,迅速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多谢兄台送我一程!”

为首的猎人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还未待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惊人的寒冻杀气已从两丈外的距离迅速向他逼近,扭头望去只见丁神照如修罗战神的刀剑齐施,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戮般刺痛,刀光剑影形成笼罩,将他困在避无可避的死局内。

两人迅速错身而过。

丁神照面无表情在五丈外立定,手中刀剑一前一后遥指远处脸色惨白至极点的对手,君天邪则含笑飘到丁神照身旁,望着为首猎人摇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何苦来由?”

为首猎人忽然身子震颤起来,胸前衣衫破裂,露出一道十字交错的伤口,嘴角流出一道可怕的鲜血,恨恨地道:“长老们一定会为我报仇。”

跟着眼神转为黯淡,“碰!”的一声倒在地上,成为“泪眼煞星”剑下的又一名亡魂。

场中剩下的其他猎人,人人呆若木鸡,不能置信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的他们,怎么反而会落到主帅战死的败局上去。

第 六 章 真正实力

“你们看到了,连你们头头都已经回苏州卖鸭蛋去了!这场争斗再战下去也没有意义,现在立刻给我夹着卵蛋逃命,本少爷还可以既往不咎,让你们留着子孙根回家抱女人!”

君天邪难得做出这么威风八面的发言,至少从表面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狐假虎威的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丁神照虽然是干掉了为首猎人,却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只是被后者强压在体内而已。如果不能乘众人心神大乱之际唬退他们,蚁多咬死象的局面便很可能要上演。

场中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忽然丁神照身子一个踉跄,张口喷出一蓬鲜血,君天邪之前的努力立刻付诸流水,苦到眼泪都快滴出来道:“我说兄弟啊,你就不能再忍一下吗?”

丁神照喷出的那一口血决定了事态往最惨烈的局面发展,几名猎人狂喝道:“那使刀剑的小子也受了重伤,不必怕他了!”

“任务失败,横竖回去首领也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拼尽还有一条生机吧!”

“对!杀了那小子,便有一世也享用不完的赏金啊!”

“我们这么多人,不信杀不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杀啊!把这两个臭小子碎尸万段!”

群情激动下,一度浇熄的战意再度被点燃,四周喊杀声震荡回响,众人如潮水般一拥而上,金钱的魔力是如此可怕,就连君天邪的绝对智慧也无法扭转劣局。

“他妈的!这次麻烦了!”

明知无济于事,却还是忍不住小小抱怨了一下,跟着横移将丁神照拦腰抱起,随即皱眉道:“兄弟,你明明吃得那么少,怎么还这么重啊?”

“别管我,你自己先走吧,我来挡住他们。”

君天邪怒道:“你说那什么傻话!忘了我们是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吗?我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

“你对我可还有很大的用处呢,现在死掉就太可惜了!”

其实后面一句才是君天邪没有说出口的真心话,而他并不怕任何人会有可能知道。

此时剩下的猎人们已经围拢杀将过来,君天邪想也不想,抱起丁神照就往酒馆内冲,同时脚下连踢,将店内的桌椅踢得东倒西歪,甚至在他贯劲之下成为另类的大型兵器,阻止敌人将他们包围,否则如被困住,只会落入力战身亡的局面去。

小酒馆内挤满了有如凶兽般择猎物而噬的人潮,场面混乱至极点。

此时君天邪早已将丁神照换挪至背上,并着后者以剩下的力气务必抱紧自己,同时毫不保留地将本身功力发挥到极限,“梦幻空花”配合至少有七成功力的“无所不在”大法,在狭窄的空间内挪移换位,闪掠有如鬼魅。每一出手则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涅盘剑气大杀四方,挡者无不披糜,尽管敌人占着数量上的优势,却始终无法将他包围,任凭他邪影纵横,每一过处,总有人中剑倒地。

“好厉害!这才是天邪他的真正实力吗?”

处在唯一安全地带的丁神照,不由得在腥风血雨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君天邪的出手虽然狠辣,但总给人一种犹有余刃、挥洒自如的感觉,而且虽然明知不该这样说,但是在鲜血淋漓、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君天邪的动作,竟然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当!”

由左方攻来的一根长枪,被君天邪以掌背硬扫开去,前者更乘敌人拿桩不住的空档,一脚飞踢正中对方要害,那名倒楣的猎人一声惨呼,身躯被活生生击飞撞破酒馆屋顶,还未落下时已气绝身亡。

在第二波攻势还未临身前,君天邪人如大鸟般冲天而起,避过所有攻来的兵器,循着刚刚撞破的大洞翻到屋顶外,紧接着这一大出敌人意表的举动之后,他又一掌拍在屋瓦上,涅盘真气以十成功力逼出,“化无诀”发挥它摧枯拉朽、遇物即毁的特性,整片屋顶在一阵剧震之后,宛如天劫般塌落下来。

君天邪本人却乘着砖瓦烟尘的掩护,施展“梦幻空花”身法,逃之夭夭去也。

“哈!派这些虾兵蟹将就想收拾我,”猎人会社“的会长未免也太没眼光了吧!”

君天邪马不停蹄的撼着丁神照跑了五里路,期间经历物换星移,对于向来奉行偷懒信条的他,今天可说是生命中难得的劳动日,虽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一旦确定了安全之后,自吹自擂的坏习惯又难免兴起。

耗力过度的丁神照盘膝坐在地上,头上白烟袅袅冒起,双目紧闭,答道:“如果不是要顾及我,凭你的实力要杀光那群人应该不是问题。”

君天邪露齿笑道:“兄弟啊,人生如果只是成天打打杀杀的多无聊呢!你应该学习用武力以外的手段解决事情。”

丁神照摇头道:“动脑的事交给你,动手的事则交给我,我们兄弟俩是各司其职。”

君天邪哑然失笑道:“真没有想到你也懂得说笑。”

丁神照淡然回应道:“不是说笑。”

君天邪耸肩道:“那只好随便你了,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再撼你走一段路吗?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够安全的感觉,我看我们还是需要再换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

“你们哪里都不用去了。”

两人耳鼓同时响起冰冷无情的语音,让他们同时色变,要知道两人的灵觉感应都可以在当世列入前十大的排名,对方竟能摸至如此近距离仍未被他俩察觉,即使是说力战之后耳目聪敏稍有打折,这份功力仍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两人视线同时往发声处扫去,只见一名身披皮裘的红发男子,在新月斜照下冷冷而立,一只眼睛像冰魄般散发着让人难以亲近的寒光,全身上下充满着深不可测、诡异莫名的感觉。

丁神照一对虎目电芒闪射,像野兽本能感觉到危险那样的汗毛直竖,沉声道:“你是谁?”

红发男子没有回答丁神照的疑问,只是用极冷淡的目光扫了君天邪一眼,开口道:“君天邪?”

君天邪打从一开始便直觉到对方是冲着他而来,但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可怕的人物,更不敢马上回答,只得小心翼翼的反问道:“这位仁兄找君天邪有什么事?”

红发男子冷哼一声,君天邪感到不妙时,只见人影一闪,对方已经挪移至他左侧近处,一肘撞来。

“竟然这么快?!”

用“震惊”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君天邪此刻的感受,对方表现出来的身法,犹在他自豪天下无双的“梦幻空花”之上,但此刻情况之危急亦不容他细想,两手同时交叠护在自己脸前,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下挡住了红发男子的一击。

“碰!”

对方的真气出乎意外地如排山倒海般狂涌过来,甚至连“化无诀”都来不及推动,君天邪已经被这一肘击得离地飞起,两手筋骨像断掉般奇痛无比,差点便要不争气得掉下眼泪来。

“天邪!”

丁神照眼看有自己这最佳保镖在身旁护卫,君天邪仍是给红发男子逼到差点一招了帐的危机,心中的怒已非笔墨可以形容,不顾自己仍是元气未复,“锵!”一声拔剑出鞘,凛冽的剑气如旋风般催逼而去,仿佛烈日当空无所不被,务求让对方抽不出空隙来对君天邪继续下手。

红发男子再一声冷哼,单掌劈出,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把丁神照高度集中的剑气硬是像抽刀断水似地迫往两旁分开,同时左脚无声无息地飞起,蹴中后者肩头,把他踢得吐血而退。

红发男子丝毫不予君天邪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甫击退丁神照,他已如影附形的追逼,人还未至,狂猛无比的劲气已像一座大山般向君天邪压至。

对君天邪而言,这恐怕是他出道以来最莫名其妙的一场战役,过程之短促之惨烈,让他的绝对智慧根本无用武之地,而且对方招招狠辣,绝对是认真的要取自己性命,一面倒的局势甚至连丁神照都难以插手,要活命他只能依靠自己实力。

话虽如此,但是他从未碰过如红发男子所发出如此“结实”的真气形式,大凡劲气之聚散,总有其最强与最弱之处,避弱击强正是君天邪“邪道涅盘”的长处所在,惟是红发男子的攻击,在每一点都是那么的平均,就像是一张平铺开来的墨纸一样,找不到一块可以书写的地方。

这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在红发男子的手下化为事实,足见红发男子对体内真气的操控已到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地步。

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在魔门三大巨头之下,但是君天邪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江湖上曾经出过这样类型的高手,这家伙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些念头只是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掠过,而虽然还未找到制敌之策,束手待毙也不是君天邪的性格,事实上他在被击退的第一时间,已暗运涅盘真气护身,化去对方劲气入体的大半杀伤力,同时将小部分残余劲气引入丹田,留待日后“分析模拟”,当然这是要在此战过后他还能保住小命的前提上。

由此也可看出君天邪性格中的绝对自信,不管情况如何恶劣,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被人杀死的可能。

尽管敌人如闪电暴雨般的攻势,攻得他一时猝不及防,陷于被动的守势,但他并未放弃取契机,天下无完美的武功,机会一纵即逝,能够支持到最后者才是真正的赢家。

君天邪忽然没来由的大幅晃动身子,看似手忙脚乱的可笑行止,却每每以毫末之差避过红发男子的攻击,这样以“无上六识”去感觉并预测对手的攻击落点,明知是大耗真元的举动,但为保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只是几个弹指的时间,感觉却像是大半辈子那么漫长,君天邪年轻英俊的脸庞少有地红潮满面,额头渗出点点汗珠,虽然如此仍是守得密不透风,等待计算中的“转机”。

浪卷涛翻的一刀,以舍生忘死之心拼命发出,刀主人的这一击充满一往无回的决心,不容任何人小觑其威力。

红发男子薄眉微皱,显是没想到丁神照中他一击后仍能这么快压下伤势,而且攻势还愈发凌厉。

“为了友情吗?无聊的东西……”

从那单薄的唇边吐出轻蔑的字句,红发男子手底没有丝毫留情,把敌人横截中路的一刀,巧妙横拿截下来势,跟着劲气疾吐,丁神照顿时感到五脏有如千针万刺,超越极限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又吐出一口污血,但仍不愿稍退一步,红发男子赤目杀机一闪而逝,哼道:“自身难保,还想保人!?”

断灭的劲气自周边向中心集中,有如一根钢柱般向丁神照胸口击去,如被击个正着,保证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骨头。

“要杀我兄弟,你得先问过我啊!”

君天邪含泪“仗义”相救,不论是为了现下的唇亡齿寒、还是日后的投资报酬,君天邪都不能让丁神照轻易死去,强提真气,涅盘剑气见缝插针般倾泻而下,遥指红发男子周身大穴,围魏救赵虽是战场老招,但情势危急已不容他另找对策。

“只有这点本事吗?即使对你那么忠心的兄弟几乎被我杀死在眼前,也不愿拿出真正的实力吗?”

平淡的字句入耳化成无比的震撼,那是被人看穿心思的震骇,当今之世有这份能耐的,除了君阎皇和他名义上的半个“师父”外,君天邪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办到此点,但偏偏红发男子又不是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君天邪沉声道:“你到底是谁?看你使用的武功,既非佛道亦非魔门一脉,却有着不输当世五大高手的实力,这样的人而又默默无闻,绝对是为了极重要的目的培养然后隐藏至今,为什么要现在出来?又为什么要针对我?”

对于君天邪犀利的质问,红发男子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想要在战斗中询问对手,那是站着上风的人才能去做的事,现在的你还没有要我回答的资格。”

和冰冷语调一起的,还有红发男子那凌厉无比、绝冷无情的出手,有如鬼魅的身法,配合高速闪动的出手,一击既发,不论中与不中,立刻远飙而退,仿佛鹰隼从高空扑击猎物般只等待那最佳的出手机会,这么有效率、有智慧的战斗方式,就给君天邪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玉天邪的习性一样。

“他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战斗狂才给我躲得不见踪影,这种场面该是你最喜欢的才对啊!”

压下内心懊恼,君天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战斗,对手实在太强,即使豁尽全力也未必有算,此时此刻若还心有旁鹜等于加速自杀。

“你想要看少爷的真正实力,我就让你看个仔细!好好睁大眼睛看少爷我是怎么把你击败的吧!”

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怯的邪异寒芒,君天邪脸上的表情蓦地变得大异寻常,仿佛摒弃掉一切多余的感情,只留下单纯的理性,而那才是他“邪星”应该有的真面目。

“天水邪掌——天下有水!”

掌劲席卷,如浪如涛,红发男子猛地感受到忽然像是千百种不同性质的真气,从不同的方位向他攻来,这其中有直攻而来的,也有拉扯和挤压的劲道,甚至还有从脚底攻来和旋转的力道,就像掉入怒涛汹涌的漩涡中,再难把持自己的方位。

红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冷嗤道:“只是这点本事就想将我撂倒吗?别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破了我这一招,再来吹擂也不迟!”

君天邪的身子随“掌浪”卷起而隐没其中,红发男子身周尽是涅盘真气重重布下的力场,在风声呼啸中是虚实难测的杀机,“无上六识”运作封锁下,使对手有眼如盲、神失意乱,只能等候对手补上最后的一击。

君天邪有自信这压箱底的一招,这世上能正面接下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虽然会冒到暴露真正实力的风险,而且使出这一招对自身元气的消耗也是奇大无比,非不得已,君天邪绝不会使出此招,现在则是那“不得已”!

“不错的一招啊……如果你真是圣帝的转世灵童,至少也应该有这样的实力才像话……”

红发男子自语的同时,他的瞳孔变化成仿佛充血一般的赤红,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从他身上无形却又实在地散发出来。

“既然这样……我罗刹也给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你就用你等一下的伤口去记忆,六道神力的运用方式吧!”

第 七 章 七识末那

一股没来由的颤栗感觉像电流般窜过神经,跟着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君天邪眼前,明明在自己“无上六识”压制下的罗刹竟然消失不见,跟着自己发出的涅盘真气竟如石沉大海被吸得点滴不剩,耳旁忽然响起风暴般的呼呼狂啸声,跟着四周尽被鬼哭神号般的狂风怒浪掩没。

偏是四周宁静如故,使君天邪知道这异象定是罗刹搞出来的鬼,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办到此点的。

练成“无上六识”的他,其心灵修为已到了“本相明见”的境界,照道理这世上该不可能还有迷惑得了他的幻术。

可是眼前的景象除了自己的心灵防壁受到外在力量干扰外,又不可能还有第二种解释。

这自称罗刹的男子能做到这一点,证明他的精神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过“不动邪心”的精神异力?除非是……

君天邪身躯一震,失声道:“查克拉?!你竟突破了六识极限,练成了末那识!!”

“有见识!现在知道你那六识法门只是小孩子的玩意了吧!”

君天邪的震骇已非笔墨可以形容。

他曾遍读百家法门,当然知道人身共分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以及号称究极之境,宇宙之初的第八识阿赖耶识。

“无上六识”已是人体经过修练,对体精气神达到最高自我控制的一个阶段,再往上突破,就是梵书上所记载的神力“查克拉”,也就是第七识末那。

此一境界的修练法门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有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此一境界,有人却可一念顿悟,灵窍既开,其能力已不能用常理去评估,如果说修练到阿赖耶识境界的是“天人”,那么修成末那识的便是“神人”。

君天邪虽然天赋异禀,给他修成魔门中至高无上的“不动邪心”,但仍然是人界血肉之躯,怎么能与几可算是半个“神”的罗刹为敌?

不对劲!君天邪咬牙苦思对策,虽说一般练气之士,外表与真实年龄本就无必然的关连,但在他的“本相明见”之前,这类减缓肉体老化的功法并无太大意义,只要让他瞥上一眼,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三岁以上,当初他也是用这一招判断出丁尘逸的真正身份。

君天邪可以肯定,罗刹的真实年龄与他的外貌相仿,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就算后者打从出娘胎就开始练功,累积功力也不可能超过半甲子以上,自己已是百世不出的奇才(那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认定),估计也很难在四十岁之前悟出第七识的奥秘,罗刹没可能在悟性这方面过曾受“不动邪心”改造过精神修为的自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君天邪咬破下唇,企图藉着痛楚的老法子来突破罗刹的精神压制,但除了吞下一肚子苦血让他几乎要反胃之外,完全没收到半点效果,反而身外的风暴有愈来愈剧之势,几乎连脚步都难以维持平稳,若非他意志之坚韧超乎常人,说不定早已不战而败。

“要冷静!这只不过是高明一点的幻术,比起死老鬼的真本事来说还差得远了!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攻击将我轰杀就可以,何必还要多费功夫?世间无不可破之法,有法即可破……有了!”

君天邪灵机一动,大喝一声道:“神照!接应我!”涅盘真气成螺旋状一拳捣出,往身前排山倒海的“巨浪”核心处击去。

“病急乱投医……你始终只有这点程度吗?”

带点失望的绝情声调清晰地传入君天邪耳中,同时四周的狂风暴雨景象再生变化,巨浪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他吸入绞碎,先机尽失的君天邪根本无法抵抗这媲美大自然无穷的毁灭力量,眼看就要被硬扯入漩涡中心,“邪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

“这就对了……全力应付我的同时,你就无法兼顾其他人,看来我的推算果然不错,你的末那识只是半吊子的西贝货啊!”

君天邪的说话引起了罗刹的警觉感,同时一股凛冽逼人的寒气向他迎头斩下,不必去看,他也知道来者定是丁神照无疑。

“找死!”

对手一再的死缠烂斗确实引起了罗刹的杀意,冷喝一声,左手在虚空划了一个圆圈,丁神照便骇然发现到对手的举动像是针对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而发,而且封死了所有变招的可能,自己就像是专程送上去给人喂招似的。

仿佛在命运那残酷的最终制裁前,任何人也不可能改变那编写好的结局。

事实上丁神照本身仍是伤势极重,但为了保护君天邪,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区区伤势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刀行剑旋!”

压箱底的一招,在生死关键中无保留地发挥它那压倒性的威力,举重若轻、飘忽无定的一刀自行旋转,去势缓而稳定,而他的右手剑则化为弯折不定、迅疾无伦的白色闪电,玄机暗含,往罗刹刺去。

“雕虫小技!”

罗刹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右手食指一扣一弹,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邪劲像尖针般攻入丁神照两手经脉,后者的护体真气像完全起不了作用,惨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往后跌退。

“咦?”

罗刹那像万年冰山不融的表情,反常地出现了一丝讶色,显然是在为自己近八成功力一击下,丁神照仍能不当场毙命感到意外。

“兄弟!干得好,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自己的计算没有错,罗刹的末那识还不到完美的境界,所以当他分心去对付丁神照时,就无法再以精神幻觉来迷惑自己,果然耳际的暴风像骤起时那样消失无踪,君天邪想都不想,一招“一剑东来”意聚涅盘化无之锋锐,剑气在空间中凝形成弧,这是最“自然”的一剑,只像微风拂过树梢,但杀伤力却是星辰与土壤之别。

罗刹像是一块破了的装血皮袋,惨哼着倒飞出去。

君天邪大喜道:“成了!这次你还不死!”

正自高兴计谋得逞间,一种异常的警兆闪过他那通明邪心,眼前的景象,忽然像传说中人临死前会“倒带”那样出现时间回溯的情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扭曲、虚幻,让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脚时,变异的景象开始往一点集中,再像破裂的镜片一样粉碎。

“这……这到底是……”

仿佛水晶互撞般冷冽、孤高的声调在心灵上受到无比冲击的君天邪耳边响起。

“如何,你做了一场恶梦吗?”

在君天邪颤动的视线内,罗刹仿佛地狱战鬼般冷漠地站在他眼前,脚下踩着的,是倒在一大片血污之中的丁神照,似乎已经失去所有生命意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

看到眼前的景象,君天邪才猛然发现到,这一战打从一开始就错得有多离谱。

罗刹冷冷道:“和幻觉作战的滋味如何?利用你一个人在和空气对打时,收拾你的朋友只不过是反掌易事!虽然末那识的‘元神幻锁’只能迷惑你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但已足够我将其他碍事的标的收拾掉了。”

“你……”

君天邪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愤怒的感觉一同冲击他心灵的,还有一种耻辱的无力感,即使面对“阎皇”君逆天时,对方也不可能给他这么羞辱的感觉。

望着涨红了脸的君天邪,罗刹每一句冷言冷语都像是一把毫不留情的刀,在他身上刺出一个个伤口。

“我什么?只以为仗着一点小聪明,就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横行无忌了吗?天真的家伙!竟然还会被误认是帝的转世灵童,你根本没那个资格!浪费我宝贵时间的小鬼,去死吧!”

罗刹冷冷一扬手,仿佛是有什么无形波动穿透了君天邪的身体,也同时吸走了他身上的力气,浑身乏力,连动根手指也成困难。

“可恶!这样下去会完蛋的……”

就在君天邪拼命挣扎试着和束缚自己身体的力量对抗时,罗刹只是漠然的举起右臂,掌心平贴正对着前者,其中凝聚的力量正不断增加,可想而知这一击定是非同小可。

“连骨灰也不留的开人世,这是修罗道对待敌人的”慈悲“……再见了!如果还有来生的话,当个平凡人吧!”

罗刹冷喝一声,从掌心逼出的一团灿烂光球,如离弦之箭往君天邪射去,虽然无法感受到其中的劲气,但后者非常肯定这一击的威力不在帝释天的“天界光明火”之下!

换句话说,绝对可以把自己融成残渣!

“开玩笑!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啊!”

望着眼前逐渐接近,无比耀眼的白光,意识在死亡阴影的强大笼罩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可恶!要想办法挣脱这鬼玩意的”元神幻锁“!可是……该怎么做?力量!我需要力量!另一个我!还不出来!你想我们揽住一起死吗?”

生死关头,君天邪终于不得不求助他不想动用的另一份力量,但是出乎意料的,回答他求助的,却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想要力量吗?”

怪异的声音在他脑海直接响起,让君天邪因此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那声音又道:“这不重要,你不是想要力量吗?我可以帮你,事实上,也只有我有能力帮你。”

此时玉天邪气急败坏的声音,又在君天邪脑中响起。

“不行!不能放他出来!让他出来的话,你和我都会消失的!”

“你说什么?另外一个,他到底是谁?!”

君天邪从未想到,在他体内竟然还存在着一个未知人格,奇怪的是玉天邪似乎知道此人格的存在,而且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对这未知人格表现得十分畏惧。

这可真是奇怪啊!在这之前,君天邪从未想过这世上也有能让玉天邪害怕的东西。

只听到玉天邪的声音已近乎求救的在他脑海道:“绝对不能让他出来!否则将会造成无可挽救的浩劫!君天邪你这笨小子听到了没?赶快把他压回去啊!”

那声音发出像冰山崩裂一样的冰冷笑声道:“聒噪的不良品……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余地?给我滚回去休息吧!”

那声音话刚说完,只听到玉天邪闷哼一声,然后就再无动静,任凭君天邪怎么呼叫也是全无反应,此时君天邪的心里已是恐惧多于好奇,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存在我体内?不说个清楚的话,休想我会让出这身体的主导权给你!”

那声音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你和他都不过是负面感情推动下制造出来的不良品而已,我在你有意识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才是这副身体的真正主人!”

这是君天邪在失去意识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君天邪意识内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并无法传递给场中的任何一人知道,罗刹发出的光球已经近在面门,眼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残酷场面。

蓦地,异变突起,足以将整个局面逆转的变化终于发生。

“这样无聊的东西,怎有杀我的资格啊!”

连声调也变成与之前不同的冰冷邪异,但又与玉天邪的残酷凶戾有所不同,而是一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天人霸气,这股特异气质一散发出来的时候,感觉过人的罗刹立刻就发现到了,可是来不及他有任何表示,君天邪已经冷喝一声,挣脱“元神幻锁”的束缚,神情动作仿若未伤,两眼邪光暴涨,白色光球来到他面前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在无丝毫前兆的情况下烟消云散。

“只凭护体罡气就化解了我的修罗光弹!这怎么可能?”

君天邪先前感受到的震惊,现在也同样在罗刹身上发生,君天邪缓缓的举起一边右手,遮去脸上五官,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邪霸之气,而罗刹虽然没有正面接触到前者的视线,却仍可以感受到手掌之后的目光,以一种绝世的睥睨邪威,压倒性的盘踞着自己心灵。

“这感觉……不会错的!真的是他?!圣帝!”

君天邪从手掌背后发出透人心肺的冷冽语音。

“把我唤醒的代价是很大的……就用你的性命来补偿吧!”

罗刹与君天邪的目光接触,竟是心中一凛,末那识推动的“元神幻锁”不但起不了半点作用,还差点造成功魔反噬,更是让他不胜惊骇。

“别玩弄小把戏了,用你的真功夫接招吧!接得下我三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

君天邪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一反刚才被全面压倒的丧气,口气与态度都变得无比自信,但又蕴含强大的说服力,仿佛他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似的。

罗刹忽然沉默了下来,一点诡异的微笑在他嘴角像涟漪般逐渐扩大,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竟是十分亢奋,一丝打从心底发出的欢愉,取代了他那有如万年冰山不融的冰冷表情。

“我等这一天,已经整整等了二十年了。”罗刹微笑道:“能够与圣帝一战,死而无憾!”

“我不是你们的圣帝,”君天邪淡淡道:“我就是我,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天邪“。”

第 八 章 第三人格

“都一样,”罗刹道:“对我来说,只要能和真正的强者作战,他是谁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

“你是个真正的战狂。”天邪笑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够资格担任修罗道的式神,所以在六道轮回中,修罗道的人往往是死伤最多的一众。”

罗刹道:“你说得不错,战斗便是我们的宿命,我生存的唯一意义,我会为圣帝复活的事情奔走,其实也只不过想一战当年以一人之力翻覆”天朝“的武学而已。”

“我说过了,我不是圣帝。”天邪微笑道:“不过看在你唤醒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看看失传三百多年的武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使得出来,当年‘六道邪帝’纵横宇内无敌的‘常世之剑’!”

天邪说完,右手便虚捏了一个剑诀,跟着从他身上忽然散发出浓郁的黑气,黑气很快便溢散开去,转眼间罗刹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掩没在黑暗里面,黑暗遮蔽了一切,也遮蔽了罗刹的视线,这种黑暗又比失去视力的黑暗来得更加可怕,前者所制造出来的黑暗,仿佛所吞噬的不只是光明,还有生命和希望。

尽管处身在绝对绝望的黑暗结界中,罗刹却没有一点慌的表现,只是冷冷戒备,等待敌人一定会发动的攻击。

“一切非常……”

绝对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光芒,可是那光芒却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可怕,光芒透射在罗刹的身上,罗刹完全无法闪避,也不能闪避,仿佛那光明便是与生俱来加诸在他身上的宿命,人是无法与宿命对抗的。

耀眼的光芒取代了无边的黑暗,光池的中心,是一动也不动的罗刹,任凭那杀人的光芒穿透自己全身的罗刹,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天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罗刹的眼前,与此同时,罗刹的身上也炸裂开了数十道……不!是数百道的血痕,飞炸的血花里,传出罗刹痛苦的哀鸣,前者的眼中无喜亦无忧,仿佛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冷冷看着刚才还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对手,倒卧在一片血泊之中。

“六道轮回,圣帝不灭。”

罗刹在自己的血花中张开双臂,仰首望天,像是要拥抱穹苍那样的悲恸长啸,完全无视于那致人于死地的伤势,仿佛是一个追寻梦想一生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无法摆脱宿命禁锢的战士,对生命做出最后的咆哮。

罗刹的长啸终于在虚空中回荡一阵后消失,他的人也同时完全倒下。

夹着战胜敌手的余威,天邪只是冷冷的伫立在原地,让人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动作,只是那股萦绕全身的邪霸之气,让人无法跟之前低调的他联想成同一个人。而原先邪光大盛的瞳孔,在确定敌手失去威胁之后,气焰逐渐黯淡下去,身子一震,慢慢倒在地下。

萧凉的西风卷过草原,吹拂着地上的三个人,在这场战役中,没有一个是胜利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却停了,一个白袍斗笠的身影像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现场,斗笠遮住了他的真面目,压低的叹息声像流水一样从他唇边流出来。

“两败俱伤……这是何苦来由……”

白衣人来到罗刹身边,蹲下去将后者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动作给人一种没有实体的感觉,仿佛是空气一样的感觉。

“为了确定圣帝转世灵童的身份,你可真是鞠躬尽瘁啊,罗刹……”

几乎是半个血人的罗刹竟然还有意识,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艰辛的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白衣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罗刹的回答,身为六道众的式神之一,本来就没有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后者要是连接‘常世之剑’一招的资格都没有,才会让他感到惊讶。

“呵……不过号称六道界最强一道的你,竟会被一个不满二十的小鬼伤成这个样子,看来他是转世灵童的身份已经无庸置疑了。”

“还不一定。”

白衣人讶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也亲身感应到那股圣气波动了,和我们魂移六道轮回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这还不能肯定他的身份吗?”

罗刹冷冷的道:“虽然他有着和六道轮回中‘天道’一样的气,但这也不能保证他就是圣帝的转生,而且他刚刚使出来的‘常世之剑’还不够完美,还有破绽,真正的圣帝是不可能使出这样的剑法的。”

“什么?莫非你刚刚是故意中招,好感受那一剑的剑意?唉!你这疯子……”

“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转世灵童的真正身份还有待查证。”

“好吧!反正真正圣帝陛下的转生,本来就是要得到其他五道众的一致认同,方能让他坐上六道之首‘天道’,引领我们在这污秽的世上重建六道乐土,经过三百多年,等待的预言关键终于到来,我们五名式神会再度复活也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迎接圣帝陛下降临人世的那一天。”

“对,为了圣帝转生的那一天……”

和白衣人口气中的坚定狂信不同,罗刹的回答,是一种冰焰般的冷静与期待。

“你伤得不轻,我得立刻带你回‘善见天’去治疗。”

“不!我要你带我回‘利仞天’。”罗刹无情的回绝道。

“唉!你这是何苦,若让墨止来医治你的伤势,岂不可以少费些功夫?”

“我要回‘利仞天’。”罗刹的口气毫无转圜。

“随便你吧!”

白衣人知道罗刹说出口的话便绝无可能改变的脾气,只得由他去。

“那两个人,怎么办?”

罗刹淡淡道:“一个我在下手时已留了分寸,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另外一个……如果他是真正的圣帝转生,便绝没有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白衣人似有所感的道:“换句话说,如果他这样就死去的话,也就可以从灵童的候选者名单剔除……你还是一样,行事永远是那么的残酷。”

罗刹道:“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白衣人点头道:“知道了,那我就带你回去吧!”语音方落,他和罗刹的身子已经在无声无息间融入虚空,消失得就好像他俩从未出现过。

命运的运行总是来来去去,白衣人和罗刹这厢刚走,那厢又有人踏着焦急的脚步姗姗来迟。

“糟糕!我来晚一步了吗?”

穿着蓝袍的俊美青年终于赶到现场,果然先前只是找个藉口离开,其实是躲起来想乘机观察君天邪的真正实力,没想到后来局势的演变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君天邪没花什么功夫就突围而去,反倒是自己为了要找两人的踪迹而大费周章,好不容易循蛛丝马迹追来,见到的却是两人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的不堪惨景。

“以君天邪的智慧再加上丁神照在一旁护卫,是谁有能力把他们两人伤成这样?”

尽管这样的疑问在萧遥心头盘踞,但当务之急是先检查两人的伤势,君天邪似乎只是虚脱的状态,不久以后就可以自行醒来;丁神照的状况就不是很妙,伤势过重加上耗力过度,如果不赶快救治,轻则终生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

“得立刻找地方医治丁兄弟才行……离这里最近的是……有了!可是‘衣蝶盟’一向是男人禁地,不管了!事急从权,就算会和舞盟主起争执也顾不了了。”

如果君天邪还有意识的话,应该是要感到惭愧才对,尽管只是从单方面的利用角度去和对方交往,但萧遥却没有在危急时弃他于不顾,就算是为了报答先前在“黑狱”的恩情,也足以证明“风流刀”毕竟还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救人如救火,何况丁神照的伤势也不容拖延,萧遥打定主意,便一手抱起一个,施展轻功,往东方疾奔而去。

一条红色的俪影在人潮中默默地走过,一头长发被秋风吹得散乱,窈窕的躯体被裹在贴身的红衣底下,从圆润丰隆的胸部到仅堪一握的柳腰,无一不吸引路人驻足回望。

可是红衣女子只是无动于衷的行过人群,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独自走自己的路。

没人知道红衣女子的目的地,事实上,甚至连她自己本人都无法确定,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双眼睛沉静得有如古井深潭,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瞳孔竟然不是纯黑的颜色,而是极深极深的青黛色,里面只有萧索、只有冷漠。

红衣女子忽然停下步子,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往右侧看去。

一名身着儒袍的俊秀公子,嘴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正用着火热的视线,钜细靡遗的打量着红衣女子的全身。虽然前者的眼光已足够任何正经的女子上前赏他两巴掌,但在那双兼具秀气与艳丽两种魅力的视线注视下,能够有余力反抗的不论是异性或同性都恐怕不多,而红衣女子虽然是少数不会受到“魔眼迷情”这种媚术影响的高手,但她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能力将名列九大奇人之一的“魔灵”夜魅邪当众赏两个耳光的能耐!

夜魅邪发现红衣女子的视线注意到自己这边,本是朦胧的眸子忽然变得一亮,雪白的牙齿露嘴一笑,秀气得十分艳丽,艳丽得十分娇媚。

奇怪的是像夜魅邪这么一个女扮男装,外型上极端显眼的一个人,过往路人却显得对她视若无睹一样,看都未曾向她看上一眼,仿佛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株野草。

红衣女子知道光是这份“化有为无”的本事,自己就远远不及,而夜魅邪亦非单纯向自己炫耀功力那么简单,从另外一个层次来说,两人其实已经交上了手。

红衣女子的嘴角逸出一抹微笑,忽然往夜魅邪的方向走去,后者眸中异光一闪即逝,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出手,但终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红衣女子满意的露出一抹媚笑,仿佛对方的反应早在她预料之中,而就在夜魅邪仍在推敲前者的下一步时,红衣女子已经把那对柔软的香唇,轻轻地压在她的嘴唇上。

夜魅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虽然是她梦寐以求的情形,但她绝对没想到竟是由对方主动,而且是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夜魅邪一向自负于胆大妄为,此时也不得不感慨后生可畏。

唇分。

红衣女子脸上多了两朵红云,看上去更是娇艳欲滴,与先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姐姐好高明的吻功。”

夜魅邪深吸一口气,平息胸口因刚才接触带来的欲火,微微一笑道:“妹子也不差啊!不过只因为妹子的一时兴起,姐姐就不得不把这条街上的人全部杀掉,妹子会不会觉得自己造孽太深了呢?”

红衣女子知道夜魅邪指的是因为刚才那一吻,使得后者再不能保持“化有为无”的境界,街上的其他行人全都看到了刚才那世骇俗的一幕,身为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出丑的样子被传出江湖,杀人灭口是必然的选择,令人感到冷血和发指的是在提到一口气要杀掉近百名无辜的时候,夜魅邪的口气仍是那样的淡然与从容,而且红衣女子还知道她更要藉着这样的做法动摇自己的心灵,削弱自己的意志,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目的。

夜魅邪轻轻一笑,在她四周的空气似乎起了变化,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像是在漆黑的深夜里独自步行,让人感到沉重而战栗的无形压力,充斥在以两人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

百鬼夜行功!

红衣女子一面聚起全身功力,抵挡夜魅邪身上散发出来的百鬼之气,一面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这些人与我往日无亲,近日无故,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喔?”夜魅邪挑起一边黛眉,故作惊讶的道:“妹子你可是正道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啊!会说出这种话,实在让姐姐感到意外。”

红衣女子果然是君天邪之姐,“凤凰”君天娇,只见她露出一抹无所谓的媚笑,悠悠道:“姐姐要杀的人,又有谁能阻止得了?我既自认无那个能力,也不想自讨苦头呢!”

夜魅邪微微一愕,但随即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的微笑道:“说得好!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人君子假仁假义,也不会被那些世俗礼义羁绊住自己的脚步,妹子原来就跟我是同一类的人啊!难怪我会对妹子你一见倾心了。”

君天娇微笑道:“这是天娇的荣幸。”

夜魅邪露出一抹神秘的诡笑,忽然自她身体散发出阵阵萦绕的黑气,黑气互相纠缠化为一个个厉鬼的形象,她仿佛是被百鬼簇拥的夜之女王。黑气凝聚到极点之时,夜魅邪轻叱一声,无数恶鬼黑气朝四面八方飞射,穿过走避不及的路人,整条长街刹时成了修罗战场,惨嚎哀呼声四起,惊惶、恐惧、不解、无助、求救,无数的负面感情在长街上流窜,但始终都归于虚无的绝望,路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直到整条街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

“好妹子,你看姐姐这一手”百鬼乱舞“,还可以吗?”夜魅邪嫣然一笑。

君天娇知道这些人中了夜魅邪的百鬼之气侵体,就算不死,这一辈子也成痴呆,绝无可能泄漏出今天的所见所闻,忽然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她从夜魅邪的眸子里看出了杀气,了解了今天后者来找自己的用意。

夜魅邪温柔的道:“天娇妹子,我给你说个故事,可好?”

君天娇颔首微笑道:“姐姐要说故事,我当然是洗耳恭听。”

第 九 章 爱之杀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夜魅邪的目光忽然变得既深邃又悠远,声音像是能渗透人心般,恍惚而松弛。

“有一个大宅院,那里住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柔儿……”

君天娇听得心里皱眉,本来以为说故事云云,只是夜魅邪又一次玩敌的手段,没想到后者竟然似乎真的开起头来,然而一时之间她也无法从后者身上找到可供出手的破绽,只好放任对方自顾地讲下去。

夜魅邪柔声道:“柔儿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只是日常惯事,加上又继承了她娘亲天赐的美丽,还未十六,上门来提亲的人已是每日络绎不绝,加上爹亲对她的宠爱,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都在府内聘请专人教导,小小年纪已是声名远播,有‘女秀才’的美誉。”

听着夜魅邪那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自白,君天娇隐隐约约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是又不能肯定。

“可惜好景不常,柔儿的美貌,终于也成为她悲惨际遇的开始,一名比柔儿家里更有钱有势的大户,他家里的老爷看上了柔儿的容貌,要收柔儿成为那大户老爷的第十六姨太。”

“那家大户的老爷年纪足够当柔儿的亲爹有余,人又长得猥亵肥胖,家里又是妻妾成群,这门婚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极度疼爱柔儿的双亲当然不会答应这桩提亲,可是对方家大业大,却是他们不得不顾忌的要害,就在柔儿一家的长辈陷入长考之时,当事主自己却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改变她下半生命运的决定。”

“原来柔儿早和家里的一位私塾夫子暗通情款,那夫子是个落第秀才,人长得颇俊,说话又斯文,仪表堂堂的外貌,很快便吸引了情窦初开的柔儿。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两人世界过得好不亲密,那位老爷的提亲举动,对正沉溺于爱河的柔儿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

“不过在柔儿柔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早熟坚强的心,她认为自己的双亲终究会屈服于对方的权势压力,把自己交给那鄙俗的老爷,她不愿意自己的清白之躯和往后人生便葬送在似海侯门中,她要用自己的意志和命运对抗,于是她做了一个最大胆却也是最愚蠢的举动——约定和那名书生一起私奔!”

一抹自嘲的微笑出现在夜魅邪脸上,只听得她继续道:“俗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真是说得半点不假,只可惜那时的柔儿还太年轻了,天真得不懂去分辨人心的真伪,她不知道世上的男人多是禽兽,好看的男人更是衣冠禽兽,当她带了身边所有的家当打算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之时,在约定地点等她的,竟然不是他的老师兼丈夫,而是那位老爷和他府上的家丁。“

“原来那名书生根本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无用之辈,他不敢得罪那位位高权重的老爷,又怕柔儿对他纠缠不清,于是把心一横,想出这招一石两鸟的毒计,他一方面暗示柔儿跟自己家出走,一方面却私下通知那位老爷自己的一举一动,希望藉着献上美人来讨好对方,藉此升官晋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夜魅邪脸上神情忽尔变得闪烁不定,也不知是爱是恨。

“你可以想像一下……当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知道自己被最心爱的人推入火坑时,那时的心情吗?绝望、无助、仿徨……但最多的还是怨恨,如地狱业火般熊熊燃烧的恨火,是柔儿在遭到那名大老爷和他的一众家丁轮暴时,支持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力量。”

夜魅邪仰首望天,悠悠道:“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夜的月色有如银玉白盘般,皎洁而明亮,但是在地上发生的事情,却是那么的丑恶不堪!十几个人联手欺凌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在那个有如暴风雨过境一般的夜晚,柔儿已经记不得有几个男人淫笑着扑到她的身上,再呼吸沉重地开,一场疯狂的肉欲飨宴,从深夜持续到黎明,柔儿被折磨得已不成人形,但是她仍然生存了下来,复仇的意愿在她那弱小的躯体内燃烧,她在心底发下重誓,总有一天,她要当时在场污辱她的人,和出卖她的男人,全都死得凄惨无比!”

君天娇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望着夜魅邪的脸色由激动恢复如常失笑摇头道:“从那夜以后,柔儿再也没有回去过自己的家,应该是说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大老爷饱尝兽欲之后,一方面为了报复柔儿家人对自己的欺骗,一方面为了斩草除根,不惜运用自己的权势,将柔儿的父亲编织了一个罪名,利用自己纵横官场的影响力,判了她们一家几乎是满门抄斩的刑责!男的被发配边疆做苦力,女的则被当成慰安充入军中,原本幸福和乐的一家,就在一夕间分崩离析。”

“当大家都以为柔儿已经在那夜的凌辱中不堪折磨死去,或是已经投井自尽,却没有人知道她活了下来,不但如此,复仇之神还引领她找到了如愿以偿的力量。原来那日大老爷一行人将奄奄一息的柔儿随意丢弃在荒野上,本以为以一个弱质女子之身必死无疑,但却刚好被一个过路的武林高手见到,将她从死门关前救了回来。”

“那个武林高手肯出手救人亦非抱着什么好心,他是魔门中‘隐流派’的当代掌门,外号‘魔仙’陆隐侠,精于房中采补术。他见柔儿虽濒死边缘中不减姿色,又兼年轻美貌,遂在色心大动下,用了本门秘传的还魂之术救了柔儿一命,更把她带回门中收为弟子,名为师徒,实则只是将柔儿当成泄欲和采补的工具。”

“经历大变,柔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了,支持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除了复仇还是只有复仇,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以肉体换得陆隐侠的宠爱和信任,让柔儿得以破格学习‘隐流派’的魔门武学,而柔儿亦像是海绵泡水般吸收着一切足以让她报仇的力量,在强大的意愿和静人的天赋前面,十六年的空白经历仿佛完全不腹成障碍。不出十年,柔儿的修为已经青出于蓝,成为‘隐流派’的第一高手。”

“武功大成,柔儿终于展开她的复仇计划,她回到大老爷的家中,从他们家的奴仆宠物到老人小孩,一个也没有放过!男的割掉下体,女的挖出双眼,只要是跟大老爷沾上一点关系的人,柔儿全都让他们在最痛苦的折磨中死去。柔儿留大老爷的一条命没让他马上断气,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有的亲人一个个死在他眼前,而他又无能为力,让他经历最绝望的痛苦与折磨,这正是柔儿在这十年中,想出来最终极恶毒的复仇手段!”

“当大老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柔儿才向他逼问出当年事件的原凶,也就是出卖她的那个书生,那个她每一个夜晚也要诅咒过千遍,恨不得噬其骨食其肉的可恶仇人!但是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大失所望,原来早在十年前,心狠手辣的大老爷就为了避免书生贪得无厌的勒索,找人下手把他害死了,连尸骨都不知流落何方。”

夜魅邪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以手掩面,半响,才复轻笑道:“所谓的命运,真是不知所谓又讽刺的一个东西,柔儿牺牲半生幸福才换来复仇的力量,却不能用在她最恨的仇人身上,就算杀尽大老爷和他的一家上下,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双亲、她的贞洁、她那平淡幸福的日子,终究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到这里,柔儿忽然觉得很空虚,看着大老爷在她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感到非常失落。”

“之后,柔儿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大老爷的宅院,也同时埋葬了她的过去,她以新的化名开始行走江湖,很快便闯出名号,在这个一向习惯于男尊女卑的江湖,她突破传统的开创了一片天空,和另八位特立独行、超然于正邪之外的高手,并列为武林九大奇人……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柔儿的真正身份了吧?”

君天娇冷哼道:“废话说完了吗?”

夜魅邪眸中异芒一闪,又随即掩嘴笑道:“妹子如果要玩手段来激怒姐姐,我劝你还是大可不必了,妹子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过去的原因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君天娇缓缓抬头,慢慢往夜魅邪脸上看来,后者竟然被看得心里浮现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你是为了要坚定杀我的决心,所以才把你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告诉我吧?因为你绝不能让知道你过去的人,有继续活在世间的理由。”

夜魅邪闻言先是微一错愕,继而大笑道:“我的好妹子,你真是深得我心啊!要我活在以后没有你的江湖中,那该是多么无聊苦闷的一件事啊!”

君天娇冷哼一声,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扬。

“废话少说,要杀我便来吧!”

夜魅邪摇头轻喟道:“我的好妹子,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爱煞你这倔强的个性,却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不亲手杀了你!”

君天娇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脸色转为铁青。

“‘六亲俱断,爱之杀之’!你们这些修练无上魔功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我可从来就没有求你看上我,自造孽,怨得了什么人呢?”

夜魅邪竖起一根玉指放在朱唇上面,微笑道:“原来妹子也懂得我魔门心法的奥秘,那想必是能谅解姐姐的苦衷了。”

“我当然能谅解,”君天娇冷笑道:“你可知道,早在六年前,也有人和你说过一样的话,做过一样的事?”

夜魅邪讶道:“真的?那人是谁?”

君天娇冷冷道:“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什么!?”

以夜魅邪的冷静深沉,乍闻此言也不由一愕,而这就是君天娇守候至今唯一的出手良机,“魔灵”的一身造诣实在远超过她想像之上,如果不出奇制,自己今天能逃出生天的机会恐怕不会超过五成。

君天娇往腰间一抹,一道银白色的光华冲天而上,在夜魅邪的头顶上盘踞成一条灵蛇,刹那间化一为数十,铺天盖地的往她身上击去。

夜魅邪的笑意里透着剑锋般的冷冽。

“好妹子,你就对姐姐这么无情?”

话说完,她的右臂微微一抬,风随意生,劲气狂飘,百鬼之气如水母触手般伸缩暴涨,将君天娇的鞭影一条条地擒住,所有的攻势只到了她周围一丈外就被逼开反弹,无一能近其身。

夜魅邪娇笑道:“妹子,既是你动手在先,就怪不得姐姐心狠手辣了。”

夜魅邪身形一动,两道宽大的儒袖随纤巧的身影飞舞如蝶,仿佛是两条盘旋翻飞的水榭披绸,说不出的飘逸柔美、曼妙动人,以斜飞之姿,迎空扑击君天娇。

君天娇冷哼一声,手中鞭忽尔抖得笔直,尖锐的螺旋气劲破开虚空,仿佛蝗虫过境一样的向夜魅邪扫去。

夜魅邪赞道:“好!”双袖一卷,刹时间仿佛于她身前凝聚了一个虚空之洞,四周的空气仿佛暴走般的疯狂,高速流动投入夜魅邪面前的虚空之穴,这股吸力也一视同仁的把君天娇发出的鞭劲吞没、吸解,而且吸力过而复生,几近无穷无尽。

“好妹子,你该觉得光荣,能够见识姐姐不轻易在人前使用的‘百鬼殛空’!”

君天娇原先娇艳而冰冷的脸已因用力过度而出现一抹惊羡的嫣红,体内真气全聚集于鞭尖一点,丈八长的白芒破风斩落,凤舞鞭由软变硬的过程是君天娇融入自己道魔合流的十成功力,浩荡的真气如银河之水天上来,在这股威势之前,没有斩不开的虚空!

“波!”

夜魅邪娇躯一震,夜一般深邃的眸子露出意外的神色,眼看着一手凝聚的“殛空之穴”被震荡冲击,在爆响中灰飞湮灭,这才知道“四秀”之首的“凤凰”实力果然是不容任何人小觑!

君天娇得势不饶人,凤舞鞭荡开飞旋成流萤之光,在空间中洒下狂而不乱的弧浪轨迹,密集处如水银洒地,周围空气同时被带动成块状往夜魅邪身上“砸”去,而当君天娇使出这隐藏已久的杀手鉴时,终于让夜魅邪为之动容。

“这是!”

“感到意外吗?没错,这就是你的百鬼隐劲,被自己招式制住的感觉,如何呢?”

君天娇表现出她不愧是继承了君家“最强”血统一员的天分,竟然只看过一次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就可以将之完美的重新演绎,虽然只有原创者的六成功力,但百鬼之气的锁敌特性,足以让猝不及防的夜魅邪在一个弹指的刹那间无法动弹,而跟着的一掌便足够让后者吃尽苦头。

“碰!”

夜魅邪喷出一口艳红的鲜血,人往后退去,开战以来首次占得先机的君天娇亦不好过,被前者的百鬼邪罡反震得有如身堕冰窖,差点忍不住打起寒颤来。她心念飞转,估计夜魅邪即使因一时大意受伤,但战斗力仍然在自己之上,而且逼虎跳墙的“魔灵”反扑力也不是自己可以估计的,见好就收,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打定不恋战的主意,君天娇转身便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她也不想和这心理变态的女人纠缠下去。

夜魅邪笑中带怒的声音随风散播至耳旁。

“好妹子,怎么这样就想逃了?姐姐不依啊!”

君天娇闻言一凛,她那一掌已贯足八成真气,估计夜魅邪就算不重伤也得调息半天才能恢复,却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压下伤势,还能追上自己,恐怕是用上某种残命摧元的功法才能办到,足见这次“魔灵”真是不杀自己绝不罢休。

君天娇在半空中换过一口气,身形如离弦之矢再陡增一倍去速,只是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仍在耳际不远不近的响起。

“好妹子,别跑得那么急嘛,歇会儿和姐姐聊聊可以吗?”

君天娇猛一咬牙,正要运起“梵灭刹息”和身后的敌人决一死战,忽然听到夜魅邪“咦!”的一声,跟着是一团气劲如慧星般自地面冲天而起,往夜魅邪前进的方向射去,后者眼中暴起一团精芒,全身衣衫逆风自拂,头发根根竖立,就像是化身为人的女魔,忽然现出真身,诡异非常。

夜魅邪忽然发出一声刺破虚空的尖锐啸声,整个身子蓦地像是“缩”成一团肉块,然后又迅速扩张成一张大方巾似的物体,整个变化过程如白驹过隙,看不仔细的人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下的错觉。

“轰!”

夜魅邪身子在翻转中再拔高三丈,跟着是一声闷哼,显然在刚才的一拼中吃了暗亏,一落即往另一方向凌空而起,迅速远去。

“龙步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一掌之赐,‘魔灵’永铭不忘,来日定叫你百倍加还!”

一个雄伟磊落的声音远远传出去道:“龙某随时恭候前辈指教。”

君天娇松了一口气后身形一折落地,轻轻拨了拨紊乱的发丝,胧胧的眼波望着那个救了他一命的男子,和站在他身旁,清丽得有如仙子下凡的翠衫女子。

“太好了,天娇姐你平安无事。”

那翠衫女子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即便天上仙乐也不过如此,两对眼神往君天娇方向望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君天娇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甚至没有大战之后的疲惫。

“让你担心了,狱主。”

狱主?

眼前这名粉雕玉琢的美女,难道就是“破狱”之主?!

第 十 章 破狱之主

龙步飞显然是早就知道身旁美女的真正身份,闻言并不惊讶,仅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笑容道:“你们姊妹俩重逢,定有很多知心话儿要说,我到这四周走走绕绕,也预防夜魅邪她死心不息的再来找君女侠麻烦。”

翠衫美女亦不挽留,只是娉娉婷婷地敛衽施礼道:“有劳龙大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龙步飞仰天笑道:“都叫大哥这么亲密了,还来客气什么?”

翠衫美女霞脸一红,娇嗔道:“大哥又来取笑人家!”

龙步飞摸着鼻子苦笑道:“我总是得罪不起女人,罢了。”有意无意的望了君天娇一眼,却被后者冰冷的表情将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身形微晃,已去得不见踪影。

君天娇望着龙步飞一闪即逝的身影,若有所思。

“龙步飞的武功似乎又有突破,该是狱主在他身上下了不少苦功吧?”

翠衫女子露出一个美绝人寰的轻笑,即使以君天娇的同性身份,看了也不禁怦然心动,何况她本就有某方面的“特殊癖好”。

“天娇姐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在只有我们两姊妹时,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诗情’就好啦!”

君天娇露出一种“拿你没辄”,她那邪倾天下的亲弟弟在现场看到恐怕会惊讶到连眼珠也突出来的娇俏表情,在翠衫女子悬如玉壶的鼻梁上轻轻一点。

“那有什么问题呢?我的诗情妹妹。”

翠衫女子握着君天娇的柔荑,眼波盈盈的道:“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出来执行任务,便要龙大哥陪我出来找姐姐你,没想到走不了多久便看见夜魅邪那人妖在追杀姐姐你,幸好龙大哥及时出手,把那讨厌的女人给赶跑了。嘻!”

随着翠衫女子的温香软语而来的,还有贴着掌心传入体内的一股能量,仿佛清风穿透全身,将原本如附骨之蛆般驱之不去的百鬼潜劲化于无形,做来轻描淡写,却显示出不逊于白道七派宗主中任何一位的深厚功力。

君天娇朝翠衫女子露出感激的一笑,对于后者助她驱出体内残劲的功力,只有彼此心照不宣,那是名列“皇极惊世典”中当代五大奇功之一的“无相混元气”,即便在“破狱”之中,也只有少数几名最高阶的核心成员才知道,他们的首领不但是个女子,而且本姓笑,与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有着莫大的渊源。

笑诗情!一个默默无闻,但却在暗中掌握天下三大影子组织之一,与势力庞大的魔门流派抗衡,众人皆醉她独醒的一代奇女子。

当然只有如此,还不足以让心高气傲的“凤凰”君天娇向自己娘亲以外的其他人俯首听命的地步。明明知道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阎皇”君逆天的亲生女儿,却坚持独排众议,接纳满身污秽的自己,为自己安排天衣无缝的新身份,更在背后支持自己成为“四秀”之首,这一切毫无保留的付出,才是君天娇愿意死心塌地、无怨无悔追随笑诗情的真正原因。

这其中的缘由,当然是一向以自我为唯一中心的君天邪所不可能理解的,而君天娇也并不想向任何人解释那原因。

为什么呢……或许无论内心是如何黑暗与饱受摧残的人,也希望在某个角落,保留一块清静不受污染的圣地吧!

君天娇轻姚螓首,从回忆的沉淀中脱离出来,只有在极少数的“姊妹”面前,她才会卸下冰冷的面具,露出天性中顽皮轻松的一面。

“诗情好像和龙大侠走得很近?难道我们堂堂‘破狱’之主,也对‘天敌’动心了吗?”

被君天娇一开口调笑,两朵红云立刻飞上了笑诗情那水嫩美白的脸颊。

“天娇姐想到哪里去了?人家龙大哥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特地跟着保护我的啦!”

这个“特地”两字可就大有玄机,以“破狱”组织之人才济济,别说笑诗情自己一身功力绝对属一流高手之列,即便要派出几个不在“三英四秀”之下的人担任保镖,那也是信手拈来而已。说什么也不应该轮到龙步飞这个“外人”,除非是当事人本身的意愿在背后推波助澜,而明明知道君天娇可以轻易推敲出这一点,却仍是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只证明了“关心则乱”这句话,放到古今中外都男女适用。

笑诗情像是想到什么,明亮的眸子悄悄爬上一朵乌云。

“其实……龙大哥他……只是拿我当妹子来看,这我看得出来的,在他内心里,其实有真正喜欢的女子,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君天娇闻言微讶道:“喔!那个不解风情的自了汉也会有心仪的女孩啊?不怕,放着诗情你这么一个好女孩在身边不追,而胆敢在外面攀折野花的傻瓜,姐姐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待会让姐姐我好好替你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都不敢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笑诗情急得拼命摇头道:“姐姐,这是不行的……你这样莽撞的去跟他说,叫我以后要怎么做人啊?”

君天娇看笑诗情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傻妹子!姐姐当然是在开你玩笑而已,不然你以为姐姐是这么冲动的人吗?唉!原来在你心目中,十年的姊妹之情竟然还比不上认识三个月的男人,难怪人家说女大不中留。”

知道自己又被对方调侃,笑诗情红脸一跺脚道:“不来了!天娇姐就会欺负人家。”

君天娇笑道:“这次就看在妹子的份上,暂时不和那木头汉子计较,不过诗情你要是知道龙步飞中意的女子身份时,记得第一时间转告姐姐,大不了姐姐就略施手段帮你把她追过来,比起那些不解风情的男人,姐姐可是自信追女人的本事不会输给他们的。”

笑诗情一副放弃了的样子。

“姐姐,你真是……”

只有在君天娇没注意到的时候,笑诗情那双澄净如湖的眸子,才会轻掠过一波忧愁,倏现即隐,没让任何人看见。

“唉!姐姐,即使敏锐如你,也不可能全然了解复杂的男女之情啊……”

不愿意低落的心情让人发现,笑诗情试着转移话题道:“和令弟联络之事,可有回应了?”

君天娇表情一沉,缓缓摇头道:“他不愿意加入我们,不过仍是透露了老家伙的伤势,与我们得到的情报吻合,老家伙的伤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在当日那种局面下,即使老家伙号称天下第一,也只有用上生命力推动的‘梵灭刹息’增强功力才能杀出生天,这就是老家伙太过于执着自己尊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有一点是君家姊弟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在提到他们那天下第一人的父亲时,不论代号是“老不死”或“老家伙”也好,原本清晰明澈的声音就会蒙上一层沼气般的浑沌,仿佛那是他们俩出生就必须背负的原罪。

笑诗情把君天娇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对这外表坚强的“姐姐”大生怜悯,伸出手去握着后者的粉臂道:“姐姐,辛苦你了,其实这次任务的情况特殊,我本来是坚持不要你参与的……”

君天娇淡淡一笑,反握住笑诗情的玉掌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我才一定要参与!否则我加入”破狱“至今所做的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笑诗情语气中似仍有顾忌:“可是……万一……局面发展到了不得不行那最后一步时,你下得了手吗?”

“我下得了手。”

君天娇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冲突与矛盾,因为这个问题她早已在心底问过自己无数遍,也得到过无数遍相同的答案。

“我下得了手,就像当年他下得了手对付我一样。”

笑诗情望着君天娇苍白而冰冷的容颜,内心大生感触,她实在无法想像,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自己的父亲对儿女做出那样残酷丑恶的事情来。

一只香软柔腻的手掌,带着几乎是遗忘了的温暖感觉,轻轻拂上面颊。

“姐姐……真是苦了你了……”

这是第一次,受到同性如此亲昵的抚摸,却没有让君天娇有一点情欲的感觉。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不觉得痛苦的……”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但是面对笑诗情几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关怀,早已立志在内心里筑起一座高墙,再不愿和任何情爱有所牵扯的君天娇,反而感到几乎让她窒息的痛苦,能够撼动她心灵的人,不是只有和君天邪共同唯一的“她”而已吗?

君天娇在内心打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的决定,玉一样的脸颊,强颜欢笑道:“别要管我了,你的龙大哥也快回来了,让他看到了可不太好。”

笑诗情吐吐舌头道:“我才不怕他看到呢!”

“口是心非,”君天娇笑骂,忽然一把将笑诗情纤巧的腰身搂入怀中:“被你的龙大哥看到这样,你也不害怕吗?”

笑诗情“唉呀”一声,欲拒不及,她还是第一次和同性做这么亲密的接触,惊慌失措下,红霞烧火了粉嫩的两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君天娇竟会对她做出如此惊骇之举。

“天……天娇姐……你干什么?不要这样……”

君天娇的眼神发出火热的渴望:“好妹子,你说,如果龙大哥现在刚好过来看见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抱着怀中秀美的躯体,君天娇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几欲沸腾,一直隐藏下来的欲望已接近爆发边缘,虽说同性爱自古即为礼教道德所不容,面对笑诗情那世间少有的容貌,却是连君天娇也不免升起占为己有的冲动。

笑诗情简直是被吓怕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实际年龄比她还小的“姐姐”对感情的需求异于常人,但是连她自己也是处在对男女之事懵懂半解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了解更为复杂不堪的同性世界?

像现在这样被君天娇拥入怀中,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挣脱离开,但身上的力气却像是长了翅膀飞走,软麻麻的提不起一点劲。当君天娇说话时,阵阵咻咻香热的气息吐在她耳根上,让她心旌动摇不止,又觉得这样被对方抱着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等等!笑诗情,你在想什么啊?现在可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

毕竟从小居于上位习惯冷静领导的风格让她在意乱情迷中仍保有一丝清醒,慌忙向外推着君天娇的双臂道:“等等……天娇姐,我们都是女人,不能这样啦!”

无奈君天娇的欲望已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哪还顾得了什么性别对象场合,贪婪的视线死盯着笑诗情身上凝脂白玉的肌肤,喉间一阵发热,娇笑道:“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呢?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得女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诗情妹子别怕,让我来吧,我会让你忘了龙步飞那个笨男人的。”

“不行……这样……不可以的……”

笑诗情气喘吁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推不开君天娇铁箍般的怀抱,反而更激起后者的欲念,竟然伸出灵巧湿软的香舌,轻轻咬住笑诗情的耳根,舔弄吸啜起来,两只手亦不闲着,在笑诗情丰盈洁白的身子上,隔着衣衫开始四处游走。

“唉呀!天娇姐……你……你做什么?快……快停手……”

笑诗情处子之身,那能禁受得起君天娇恶魔般老练纯熟的挑情手段,不过片刻已是娇喘吁吁,浑身酥麻,君天娇见时机成熟,双掌忽尔闪电般潜入笑诗情衣衫中,在后者高耸的酥胸上摸弄,两对手指更不住挑逗捏揉硬挺的乳尖,笑诗情“唉唷”一声,身子如遭雷击,软绵绵的倒入君天娇怀中。

君天娇是情场老手,哪不知道笑诗情此时春心已动,打铁趁热的在她耳旁说些煽情话语。

“好妹子,姐姐这样摸你舒服吗?”

笑诗情此刻内心已如小鹿乱撞,一向的精明冷静,此刻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如丝媚眼中,看到君天娇朦胧模糊的娇笑,表情充满着欲望和挑逗。

“我……我不知道……天娇姐……我们真的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君天娇微微一笑,红艳性感的朱唇缓缓凑向笑诗情湿润的嘴边。

“你不想停止,我知道的。”

笑诗情见君天娇向她吻来,心里明明想要避开,但不知为什么身子就是使不出力,被她吻个正着,只能发出“嗯嗯”微弱的抗议声,君天娇湿润的舌唇在笑诗情口腔内吸吮搅动的同时,一只手还在挤压着对方白嫩的椒乳。

“啊!啊啊……天娇姐……”

笑诗情两手抱着君天娇的头,仿佛不这样做她就会倒在地上一样,对于前者的行动,站在主导地位的君天娇给予更热烈的拥吻和爱抚,同时一只手滑过酥胸来到圆嫩滑溜的大腿,在敏感的内部又搓又揉,弄得笑诗情更是面红耳赤,娇喘连连,一股神秘的液体自玉户源源渗出,浸湿了她的下摆。

“我……我怎么会变得这样……好奇怪……”

笑诗情这辈子恐怕从未想像过女人之间竟可以做出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来,可是又是如此舒服,光是这样被君天娇拥着抚弄,就好像置身于天堂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说不出的快活,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是在心上人龙步飞那厚实温暖的胸膛上,又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君天娇轻柔的嘴唇把笑诗情的思绪从幻想中拉回极乐的现实,她的嘴唇湿润而淫媚,不住的吻在笑诗情的脸颊上、脖子上,双手更是抚摸遍后者身上每一寸敏感的地方,让后者有仿佛置身梦境的错觉,娇躯随着君天娇手指熟练淫秽的动作,轻轻摇动起来。

君天娇像握着瓷碗一样,玩弄着笑诗情衣衫下圆润饱满的乳房,感觉乳尖在她的五指间渐渐变硬,前者露出满意的媚笑,贴着笑诗情的颈部呵气道:“诗情妹子,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想让龙大哥像姐姐这样对你啊?”

“啊……没有……怎么可能……我没有这样想过……”

听着笑诗情压抑喘息的哼声,让君天娇更是欲火高涨。

“真的没有?那么这样子……也没有想过吗?”

“啊!”

笑诗情忽然娇躯一震,原来君天娇那使坏的玉指不知什么时候已滑入了她始终紧闭的大腿根部,开始进攻她柔软湿润的私处,一股电流从背脊直窜上笑诗情的脑部,虽然她拼命摇头哀求,然而在君天娇这样对挑逗女性情欲拥有充分经验的同性恋男角面前,这样的挣扎根本毫无意义。

“告诉我,你真的不想龙大哥这么做吗?”

“我不……啊!嗯嗯……”

笑诗情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正是君天娇设下的诡计,就在前者开口的一刹那,君天娇的朱唇以闪电般的速度印上笑诗情柔软的唇瓣上,用舌头强行分开笑诗情的牙齿,直探她的口腔。

“呜呜!嗯嗯……”

上下两个“口”同时受到攻击,还是处子之身的笑诗情怎能经得起这样双重的刺激,两腿一颤,双膝虚软无力,差点便要跌坐在地上。

君天娇的舌头缠住了笑诗情的舌头,不住的吸吮,如有魔力的玉指抚弄着后者的私处,更开始往深处探索……

“……不要!啊啊!不行了!”

就在高潮的感觉几乎要支配笑诗情的意识之际,君天娇的双手竟然退出了她的两腿之间,改放在她的肩膀上,一种像是灵魂被抽离的空虚感,竟然在刹时间让她觉得有些失落。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你的龙大哥回来了。”

君天娇的娇笑呵气让笑诗情身子一震,魂魄差点吓至九霄云外,在慌乱凝聚的视线中,果然看到龙步飞的身影正往这边奔来,后者脑门“轰”的一声,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完了……龙大哥他……看到了吗……”

看着笑诗情手足无措的慌张样子,君天娇不由哑然失笑道:“放心吧!龙步飞的脚步声我在百丈外就听到了,时间算得刚刚好,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你的龙大哥是什么都来不及看到的。”

说着又凑过去在笑诗情的耳边小声地道:“但是你的脸红要自己想办法消退下去,不然龙大哥看到可是会觉得奇怪的。”

笑诗情跺脚嗔道:“天娇姐你坏死了!竟然这样作弄人家!”

君天娇大有深意的一笑:“是不是作弄,妹子日后就知道了。”

笑诗情大感尴尬,此刻的她可说是怕煞了君天娇这只“凤凰”,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让自己的衣物和脸色恢复正常,幸好这对她而言并非难事,不过片刻,脸上神情的转变有如舞台上的换幕,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当龙步飞回来时,只见两女言笑晏晏,神情自然,一点也看不出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龙步飞不疑有他,先是朝两女一笑,然后道:“这附近已经被我彻底搜查过一遍,没有任何异常,夜魅邪应该确实逃远了。”

出乎龙步飞意料之外,君天娇竟然一反先前冷冰冰的态度,对着他盈盈一笑道:“辛苦龙大侠了,对了!我还没谢过龙大侠的救命之恩呢!”

龙步飞给君天娇如鲜花绽放的一笑,冲得差点连自己姓啥都给忘掉,只能口齿不清的应道:“君女侠……不……不用客气……”

君天娇“噗嗤”一笑道:“龙大侠为何说起话来会这个样子呢?”

龙步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用一只大手摸着后脑杓,陪着君天娇傻笑。

两人间互动的经过,都被笑诗情那双慧黠的眼睛一览无遗,而在她心湖泛起的阵阵忧愁涟漪,则被掩饰在精雕细琢的笑容底下,没有人能看得穿。

第十一章 三个天邪

“这里是……哪里啊……”

举目所及是一望无垠的荒野,大地上没有一株草、一根树、一块石头,天空则是与大地同色,一片死沉的灰暗,没有云、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彻底虚无的世界。

“如果这便是人死后要去的另一个世界,那实在比我想像中荒凉啊……”

虽然没有什么善赏恶罚的观念,但君天邪亦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这种坏事作尽的人,在死了之后会到西天极乐世界报到,不过他的自尊虽然不容许他说出“地狱”两个字,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表面的景象那么单纯,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件事,他的体内竟然还存在着第三个神秘的人格,而虽然不能肯定那第三人格的本事,君天邪仍觉得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地便被杀死,那现在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置身在这种天苍苍、野茫茫的无尽荒原,即使有再高智慧与功力也无用武之地,即使想要静下来思考处理眼前的对策,脑子里也仿佛积了一层朦胧的浓雾,无法做出有效的思考。

“他妈的!想不出来便不要想啦!”君天邪忽然仰天提气大喝道:“喂!有人听到吗?听到了便回答我!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君天邪破天荒地做出叫阵挑衅的举动,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他目前站着的这土地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或许就是存在于他体内第三个人格的意识之中,说来虽玄,但君天邪却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这个笨蛋……”

在荒原上回荡的呼喝赫然有了回应,那阴沉冷酷的声调却是君天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那是他体内的第二人格——玉天邪的声音!

玉天邪就那么倏忽而现的现身在他面前,一脸不悦的盯着自己。

君天邪心中涌起怪异绝伦的感觉,尽管在意识的领域里,他和眼前人有过无数次的接触,但像现在这样不同人格同时以“实体”的方式出现,两个人似乎伸手便可以彼此拥抱的“距离感”,还是自他懂事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相信对方亦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玉天邪不论五官轮廓身材均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看见他便仿佛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所不同的只是自己脸上有着“模拟情感”下堆起的满嘴笑容,而玉天邪则反其道而行,象征心底黑暗负面人格的他,脸上只有无情的冷锐与杀意。

玉天邪两手抱胸,锐利的视线像两把利刃般让人不寒而栗,虽然明知对方的杀气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但君天邪仍感受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笨蛋!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

君天邪没好气道:“当初在喊你出来救命时,宁愿装聋作哑都不出来帮我的人,现在竟然指着鼻子骂我害你,真想看看你这是什么道理?”

玉天邪脸上表情阴沉无比,看得出来他是真正的发怒。

“你懂什么?打不过大不了逃走,可是你为了逞强好胜,把沉睡中的”他“的力量唤醒,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下的是多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君天邪哼道:“说到这里我才要问你,为什么我体内还有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人格?又为什么你会知道他的存在?你对”他“又知道多少?不回答这些问题,休想我今天会放过你!”

玉天邪来回踱步,恼怒地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君天邪冷冷道:“那你就把知道的东西通通说出来,我就会知道了。”

同时暗中奇怪,就他记忆所及,从未“见”过玉天邪有如眼前般烦恼迷惘过,更别说是他竭力压抑却仍掩饰不住的恐惧了。

玉天邪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饶是君天邪城府再深,也不由有气道:“废话!你这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玉天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你真的要知道?”

君天邪不耐道:“尽管我们从未喜欢过彼此,却不能否认你我本为一体的事实,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我不会逼你一定要把所有事情告诉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君天邪改采软性攻势,如果玉天邪的智慧不在他之下,当会了解自己所说的都是实情。

他俩本来就是同舟共济、利害共存的关系,尽管彼此都巴不得干掉对方成为这副身体唯一的主人,但在没想到绝对有把握的方法前,却连想伤害对方一根头发也是有所不能,从某层意义来说,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他们关系更复杂的“敌人”了!

果然玉天邪沉吟片刻后,态度出现软化的征兆。

“好吧!我就让你知道,有关于‘他’……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真相!”

忽然一声冷哼,像是天籁传音般在两人耳际响起,让他们同时脸色大变,这个无尽荒野世界竟然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

不用多想,来者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端看“他”能制造出这个虚拟幻境,还把两人同时包容进来,便知道“他”的精神力量之强大,远在两人之上。

从地平线的彼端,忽然传来强大至难以形容的威逼感,那是让君天邪和玉天邪两人,打从骨子里感到发寒害怕,仿佛青蛙碰上克星毒蛇时,吓得一动也不动,只能在原地喘大气等死的那种畏惧感觉,仿佛来者便是他俩的“天敌”,而在生物炼世界弱肉强食的法规面前,他俩完全没有反抗的空间。

“该死!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忍不住想要俯首称臣的感觉,我应该是独一无二、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邪(魔)星才对啊!可恶的两腿,不要给我发抖!给我振作起来啊!”

两个天邪在强大的压力下,彼此的意识极难得的达到了同步,面对还未现身的第三人格,虽然两人都极为倔强的压下了后退的冲动,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反而是更加激烈,如利刃般的在自己五脏六腑内冲击,还未动手精气神已被大量消耗,冷汗直冒,这对两人来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玉天邪,我应该早就对你说过了,你的缺点就是太聒噪了……”

玉天邪的额上青筋不断挣现跳动,看得出来他对第三人格是又怕又恨,前者的感情恐怕还超过后者之上。

一个人影的形象在两人眼前由朦胧转为清晰,和未现身之前的压迫感完全背道而驰,“他”的声音赫然是十分冷静且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调和感,还有一种强大的感染性。

“他”的相貌当然和两人一样,三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三胞胎,但仍可看出气质上的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习惯站在高处操控一切,谈笑间让强虏灰飞湮灭,神态轩昂,超然于众生之上的绝代高人,是君天邪“模拟感情”中最完美的呈现形象。

“他”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道:“我们三人尚是头一次见面呢!快有七年了吧?自从那天以来。我得说,单以一个扮演保护这副躯体的角色而言,你们两个都做得还不错。”

君天邪终于知道玉天邪为什么会这么“怕”这个第三人格的原因了,“他”像是对他俩的一切了如指掌,而自己则对“他”一无所知,无知一向是恐惧的渊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三人虽然是同源于一体的三位人格,但“他”的精神力量却显然大过两人许多。

这是为什么?君天邪百思不得其解。

“他”像是懂得君天邪此刻的想法,朝后者咧嘴一笑道:“不用多作无谓的猜测,我对你们俩是全无敌意的,至少现阶段是如此,时候未到,少了你们,谁来保护我宝贵的现世容器呢?”

君天邪发现自己很难喜欢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第三人格,尤其那一副把他们俩个当成随从说话的口气更是让人难以容忍,奇怪的是脾气一向比他还坏还大的玉天邪除了脸上血色尽褪,竟然从头到尾一句反驳也没有,看得出来他是打从心底对这第三人格感到畏惧。

“他”露出哑然失笑的表情,对着君天邪道:“本来估计我至少还要过三年才会真正醒来,没想到六道界多余的举动,反而提前将我唤醒,只可惜这副现世容器还未成熟到可以容纳我那强大的力量,在时机到来之前,我不得不继续麻烦你们两位了。”

“说够了没有!”君天邪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不快,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角色,你这种完全不顾及他人存在的讲话态度,就让我很不欣赏!还有,在和别人第一次见面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规矩你妈妈小时候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他”仰天长笑道:“有趣!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请原谅我沉睡的时间太久,把世俗的礼节都给忘光了,我们三个就像是三胞胎兄弟一样,应该好好相处才对,至于我的名字……你们就叫我”天邪“吧!这样叫起来是不是很亲切呢?”

君天邪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捉摸这个第三人格的城府,他本来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绝对智慧”能胜过自己的人,即使是他的半个师父“人算胜天”云覆月也不能,可是此刻在这个第三人格“天邪”面前,他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一贯的自信,曾经是他深信不疑的事实,仿佛有了什么裂缝。

“天邪”淡淡望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玉天邪一眼,以静如止水的口吻道:“不要在我的面前企图玩什么花样,那是没有一点用处的,你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玉天邪眼中射出矛盾和复杂的神光,握紧的双拳震颤不已,嘴唇紧闭,像是内心正陷入极大的交战。

“天邪”再把视线移到君天邪身上,微笑道:“有时候无知亦是一种幸福,你说是吗?”

君天邪忽然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道:“你知道吗?我发现你真的很讨人厌,而我相信我的兄弟此刻亦有和我一样的想法,面对像你这么讨厌的人,我和我兄弟共同意见就是……”

“请你去死吧!”

“吧!”字未尽,君天邪已抢先出手发难,“梦幻空花”以灵巧飘忽的步法,闪身来至“天邪”的左后方死角,涅i媒f缣炖硌钒悴愠霾磺睿馑篮笳咭磺型寺罚诙苑轿ㄒ豢梢陨炼愠稣械姆轿簧希蛄袅擞裉煨袄凑泻羲?>

他是决定放手一搏,赌的是玉天邪肯不肯压下内心恐惧出手帮他。

他直觉感应到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这个自称“天邪”的第三人格所搞出来的花样,而不管他究竟从何而来、有何企图,不将这家伙打倒,他和玉天邪也休想离开此地。

玉天邪眼中杀机爆射,咬着牙,身子如猎豹般闪电飙起,惊人气劲在推前的两掌间像一把旋转不停的利钻作先锋破敌,完全是一副不顾己身的狠辣打法,如被击中,肯定要立刻碎体而亡。

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梦幻般存在的,两个“天邪”的联手出击,意志、功力、精神都是同出一源,而联手后威力更以几何倍数递增的效果,即使是“阎皇”君逆天或“天剑绝刀”丁尘逸在场,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面对两人天衣无缝的合攻,“天邪”只是在嘴角扬起一丝浅浅不屑的微笑,两手轻轻摆动,中食二指轻捏剑诀,从他口中吐出四个字。

“如是我闻……”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忽然袭上君天邪的脑门,就像他已迷失在无止尽的空间迷宫里,上下左右前后方向感全部失序,连能否脚踏实地都成问题,勉强往玉天邪的方位看去,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出现骇然绝伦的表情,该是一起中了敌人的道而不自知。

那情形就像是第一次对上罗刹的“元神幻锁”一样,只不过这个“天邪”竟然能同时对他们两人施展末那识的意识操控,功力显然更高一层。

在失去敌人存在感的迷乱环境中,耳旁只听到“天邪”温柔好听的声音道:“你们既然置身在我的世界中,一切意志也只能为我操控,妄想反抗只是徒然螳臂挡车而已……”

君天邪心叫失算,对方既然和他们同源一体,那对他俩的想法当然是清楚不过,两人私底下意识交流所决定的暗算突袭,对这个“天邪”而言根本不能算是秘密。

“你俩的功力虽然不弱,但毕竟灵窍未开,遇上六道界的式神再来找麻烦时,恐怕仍得一番苦战……这样吧!我就传你们两人一招剑法,谁的悟性好,谁就能领悟这一招剑法多些威力。”

根本没能来得及给两人有多想的余地,只见大片雪白光华,从隐藏不发,到惊涛拍岸,只是眨眼间之事,他俩根本连剑气从何而来都无法看清,身上已同时并射出无数道血痕,仿佛被千刀万刮的剧痛,连意识也被这些赶尽杀绝的剑气狠狠切割。

“常世之剑,一切无常……虽然模拟只有原来一半的威力,但就连六道之首的修罗道式神也要在这一剑下俯首,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俩的悟性了……”

“这感觉……取代我意识打跑那个罗刹的,果然是”他“……”

剑气一闪倏敛,血洒长空,君天邪和玉天邪两个“难兄难弟”,则是浑身浴血的被远远震飞出去,而在两人视线已开始模糊的虚无世界,则开始崩溃分解。

“时候未至啊……你们两个就好好珍惜,拥有现世容器的这份小小幸福吧!”

“可恶!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

在意识模糊前,君天邪仍不忘把对方那该死的笑容深深烙印在自己脑中,虽然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但能把自己和玉天邪的联手,不费吹灰之力的给破去,这家伙的真实本领绝对远超过他们两个之上,自己体内竟还潜伏着这么厉害的一个家伙,为什么先前自己竟会完全不知情?君天邪对自己发誓,只要他一日不死,他一定要找出这背后的真相。

周遭的景象逐渐回归于黑暗的时候,像是换景的变化又在自己眼前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这个身体抽离,又加进了其他君天邪说不出名堂的古怪感觉,身子一下子忽冷忽热,朦胧中,只觉无数回忆像跑马灯般在思绪中飞腾,让他感觉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裂了一样,想要张口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些朦胧模糊的人影,在视线中来来去去,忽远忽近,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是刹那的永恒,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绝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际看到,那是一个“老朋友”,“四秀”之一的“双飞剑”席春雨!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只是坠入另一个梦境,脑袋仍沉重得像是装了无数铅块,眼前金星乱舞,差点便要倒回床上去。

“你醒啦!”

果然是梦没错,席春雨的声音不可能像细瓷敲击那样清冽冷静,而且她的模样虽然消瘦不少,但气质却变得更冷更艳,深邃的眼神不带有一丝感情,倒像是他姐姐“凤凰”君天娇平常的模样多一些。

既然是梦,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君天邪朝对方露齿一笑道:“席姐姐,好久不见了,我常常惦记着你呢!”

席春雨的眼光朦胧而冰冷,仿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她的表情,君天邪不知怎么竟然想到了“人偶”这个名词。

“我也常常想到你。”

君天邪笑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席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的,你知道吗?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位小兄弟,不知你有没有看见?”

随着意识的逐渐回流,他已经能分辨眼前的事物并非只是单纯的幻觉那么简单,这是最真实不过的现实,抛开第三人格的隐忧不论,先弄清楚身在何地才是当务之急。

席春雨的冰冷形诸于外,声音却带着一种透明的空洞,君天邪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前者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有这么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里是‘衣蝶盟’,是萧遥把你们两个送过来的。”

君天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本来就不相信萧遥会这么干脆的舍他们而去,事情的发展证明这个无行浪子似乎还保有基本的道义,虽然到的迟了,总算还来得及收拾善后。

心神稍定,君天邪一笑道:“那真是太麻烦萧兄了,我们两兄弟半路遇上仇家追杀,虽然勉强杀出重围,却因伤疲交加而昏迷过去,想来萧兄一定是恰好经过救了我们两个。席姐姐,不知道萧兄现在人在何处,我想当面向他道谢救命之恩。”

“不必了。”

君天邪眉毛一扬:“咦?”

席春雨的嘴巴轻轻张合,吐出让君天邪魂飞魄散的字句来。

“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因为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你醒来,就是要你知道自己死在谁的剑下,不要到了地府做个糊涂鬼。”

君天邪发现不妙时,已经太迟,他此刻的身子还很薄弱,想要闪避却是有心无力,而且席春雨的剑法进步竟是超乎他想像,眼前剑光一闪,熟悉的“凤翼子母剑”已经夹着冰冷的锐劲刺进他胸膛。

血花四溅。

第 一 章 再见双飞

剑锋袭体的一刹那,君天邪发现到两件事情。

第一、席春雨的剑法似乎进步不少?否则就算他刚醒来身子虚弱,也不该避不过这一剑。

第二、被剑刺到是很痛的(废话)。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光是看着席春雨冰冷无情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一剑绝对是认真的要收买人命,如果不赶快想办法的话,他这一生都别想要有任何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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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

君天邪连人带床单一起滚倒在地上,席春雨的剑气却像冤鬼索魂般穷追不舍,让他在心中大骂贱人心狠手辣,谋害亲夫,无奈下双掌拍地,藉反击之力身子弓弹而起,窜往墙壁而去,同时右手一抖将床单丢向席春雨,藉此遮住她的视线,增加自己逃走的机会。

“咻咻咻!”

剑气大盛,剑光纵横,君天邪丢去的床单被席春雨一轮快剑截成数十段碎片,布絮如雪片般飞扬,君天邪的缓兵之计根本阻不了席春雨的剑势,刚从地上弹起,眼前已尽是剑气剑影,充分显露出席春雨再作突破后惊人的剑下功夫,只可惜他却是无心欣赏。

至此君天邪已别无选择,双掌做出莲花绽放般的姿势,从指尖射出无形的涅i媒f刈拍持中钅獾墓斓溃龌∠撸河旯トァ?>

席春雨冷哼一声:“垂死挣扎!”舞剑成盾,真气转动鼓荡如伞面盘旋不绝,竟把君天邪发出的剑气一一挡开,凤翼剑则从剑网中化成一道长虹,直取君天邪胸膛。

“他妈的!这次真的要命啦!”

顾不得体内仍是血气翻腾,右脚踏前一步,两掌内翻送出两团高度集中的气劲,会合点正是“凤翼子母剑”的剑锋,发出“当!”的一声,席春雨骇然发现到剑身如被两座大山夹住,竟再难推动半分,进退不得。

君天邪额上冷汗涔涔渗出,勉强笑道:“席姐姐,恐怕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吧,不如你先把剑收回去,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席春雨没有答他,却一扣剑柄上的暗簧,“锵!”一声“子剑”从剑身中脱离,身姿如降临尘世的飞凤,在空中舞动,剑势却如流星殒落,锐如箭尖精准集中,招式之变化堪称完美之作。

君天邪想到“凤翼子母剑”命名的奥妙之时,已来不及变招,只能竭力闪避,但仍避不开血光之灾,左肩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连皮带肉被削下好大的一块。

“妈的!你这贱人来真的啊!”

伤口溅血,让君天邪终于忍不住惊呼痛哼,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又秉持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所以对席春雨的攻击一直步步忍让,但后者却是得寸进尺、咄咄逼人,他要是再让下去,就会让死人了!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不要以为剑法有了那点小进步就可以在少爷面前放肆,你还早得很啊!”

一剑之赐让君天邪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五指翻飞竟如灵猴穿林,在席春雨排山倒海的剑气剑影中穿梭,要先拉近距离,再夺下席春雨手中的子剑,看没了牙的老虎怎么恶得起来?

席春雨亦看出君天邪的企图,脚下微退一步,玉腕往内划圆,神情冷漠得像是能无视生死,剑芒如拔开拴子的池水,全部倒卷往剑身一点集中,牵扯的力道竟把四周空气也猛然吸干,造成一时真空的结界。

“这、这是?!”

因为某种原因,使得席春雨脑中只剩下杀死君天邪这个唯一的念头,这种“纯粹”的意念将她的剑术推进到另一个层次的境界,其进步不可以里计,不明究理的君天邪却仍是以半年前的标准来横量前者的造诣,会一再吃亏也是理所当然。

剑锋形成真空中的漩涡,席春雨单剑指天,营造出唯我独尊的气势,君天邪感觉自己像是往无底深渊掉下,愈接近对方就是愈接近死亡。

君天邪生出骇然的错愕感,因为没想到席春雨的修为已经高明到了“传劲锁魂”的境界,竟能以剑上真气让自己产生幻觉,要是没在不久前经历过罗刹“元神幻锁”的洗礼,此刻他一定会手忙脚乱。

——梦幻空花!

君天邪的身影像积雪遇到阳光般逐渐“融化”,消逝于虚空之中,然而席春雨却仿佛没发现到她欲攻击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一样,原式不改的一剑刺出。

“我猜得果然没错,是受到了意识操控。”

君天邪仿佛被虚空吞噬再被吐出的现身在席春雨右侧,轻轻一指如风送树林的点在后者腰际,让她娇躯为之一震,眼神由清亮转为黯淡,跟着便缓缓软倒。

“邪道涅i谩北揪陀谢馓煜抡嫫ψǖ奶匦裕灰媚蟮玫保美丛菔苯饪孕氖醯慕埔膊皇俏侍狻?>

君天邪一把揽住失去意识的席春雨,先将后者抱到床上,再为自己封穴止血,包扎伤口,过程痛得他滋滋咬牙道:“好家伙!竟能把我伤到这个地步,这泼辣妮子的剑法进展一日千里,该替她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呢?”

任何控心之术都不可能逃过“本相明见”的法眼,席春雨应该是在经历了重大变故之后,被有心人士“乘虚而入”,以魔门迷神大法控制住意识,种下“必杀君天邪”的命令,而在当时的时空环境下,会作这种事的人,用膝盖想也知道只有一个人。

——“剑侯”楼雪衣!是你一再逼人太甚,别怪少爷心狠手辣了!

对着不存在的某人发出冷冷的杀意,君天邪再把视线移转到海棠春睡的席春雨身上,曲线玲珑的丰姿裹在贴身的衣衫上,诱人的酥胸随着呼吸起伏,虽在沉睡之中仍有一股撩人遐思的魅力,对久未尝腥的君天邪而言,不啻是把一块肥肉放在饿了三天的狮子眼前。

如果今天换了一个场合地点,君天邪会毫不犹豫的上了再说,纵情云雨过后再来慢慢决定是要杀人灭口或洗去记忆,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有许多顾忌,首先如何善后就是一个问题?除非他不在乎被白道联盟追杀,否则也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到口的肥肉却不能咽,连偷尝一口也不行,郁闷到无以复加。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暗喜,一阵细微之至的脚步声,显示正有人往自己的房间而来,而且对方功力肯定极高,听落脚方式恐怕还是个女子,“衣蝶盟”中有此功力而又符合身份的人……君天邪已经在内心期待对方的来临。

房门像被两只无形之手推开中分,显示来者深厚的功力造诣,君天邪一瞥见来者的面貌,立刻眼睛一亮,同时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误。

随着香风送入,一位风华绝代、丰满成熟而又性感华贵的美丽妇人似飘似行的登堂入室,精明干练的气质,却配上如玉雕般的完美胴体,给人一种女神般的圣洁感觉,庄严而不可攀。

君天邪暗自喝采:“难怪当年”飞刀“李无忧和”圣剑“封虚凌这正道两大支柱,竟也为了”凤蝶“舞彩仙反目,这女人确有倾国倾城的魅力!”

舞彩仙一进门就把视线投在昏迷不醒的席春雨身上,娇躯一颤道:“春雨?!”

君天邪一边看着舞彩仙无视于自己存在般的扑到床前,一边庆幸自己刚才好险没有见色起意,否则现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舞彩仙握着席春雨的一只手探脉索气,发现对方只是在被击昏的状态下,其他一切正常,不由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回过身对着君天邪道:“是你把我的徒儿击昏的吗?”

君天邪尽量用最谦卑的语气道:“是,不过这是因为席姐姐忽然像迷失了心神一样的向我攻击过来,晚辈为了自保下不得已才点了席姐姐的昏穴,冒犯之处,还请舞盟主见谅。”

舞彩仙双目异芒一闪即逝,声音淡漠像永远与人保持距离般道:“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君天邪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冷静态度至少成功降低了舞彩仙一开始进来时杀人灭口的打算,接下来就是怎么说服对方,耸耸肩道:“舞盟主应该比晚辈更清楚席姐姐身上的状况,我只能说对方的控心术非常高明,平常完全不见异状,只有在看到‘设定’下的目标时杀意才会爆发出来,而晚辈很不幸的就是那个被设定成目标的人。”

舞彩仙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又焉能活命至今?”

君天邪心中大骂果然最毒是妇人心,在他脑中,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像一张摊开的地图般一览无遗,舞彩仙应该是早就知道席春雨被人迷住心神的事情,但为了让爱徒能够恢复神智,不惜牺牲他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标的”,反正“衣蝶盟”本来就是男人禁地,到时候只要随便替他安排一样轻薄的罪名,便可让任何人都无法追究。

可想而知,席春雨会出现在他的房间,一定也是舞彩仙的安排,本来以为杀一个昏迷中的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千算万算,舞彩仙却算漏了席春雨和自己之间的“关系”远在前者想像之上,席春雨对君天邪的恨意,甚至超过了楼雪衣的控心术,让她不惜违背命令也要让君天邪亲眼见到自己是死在谁的手中,而这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这之间的玄机,君天邪当然不会也没有必要对舞彩仙说明,娘亲说得对,愈美的鲜花往往愈多刺,看来后者也是一朵多刺的玫瑰啊!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遥一脸愕然的出现在门外,君天邪从他眼中解读到那“逼奸不成,恼羞成怒”的讯息,气得几乎想一拳打断他鼻梁,虽然光就现场的状况而言,任何人也会作同样的判断。

“刚刚席姐姐来看我的时候,突然不舒服起来,我只好把自己的床让给她睡,正要出去请大夫的时候,舞盟主就进来了。”

事实真相当然不是如此,可是君天邪的说法却是最为舞彩仙和席春雨遮掩留面子的了,即使舞彩仙仍未有放过君天邪的打算,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见风转舵速度之快。

君天邪又朝萧遥道:“原来萧兄也在这里?那就太好了!你知道我那兄弟在哪吗?我正四处都找不到他。”

萧遥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丁兄弟的伤势比你严重得多,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君天邪“身躯剧震”,马上抓着萧遥的手臂大声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萧遥又为难的向舞彩仙看了一眼,后者此时只是淡淡的道:“你带这俩个小子一起离开吧!我只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才破例收留俩个男人在盟内疗伤,现在既然其中一个已经醒来了,便没有再让你们待下去的理由。”

听到舞彩仙的说法,君天邪便知道对方已经放弃在地头内杀人灭口的打算,忙不迭点头道:“舞盟主说得对,我们已经打搅太久,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下去了!我们这就离开!”

拉着一头雾水的萧遥像逃难般离开现场,留下美得像座玉沏观音般的舞彩仙,和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席春雨,前者烟雨迷o鄣乃垡觳闪胂旌蠓接朴埔惶镜溃骸鞍γ〈河辏σ丫×肆ξ慊指瓷裰牵宦圩詈笫浅墒前埽阋膊豢稍鸸治α恕?>

“爱上不应该爱的男人,便注定你那青春炫丽的生命,要染上不幸的色彩啊……”

仿佛预言般的轻叹,像是浮上水面的泡沫,一瞬间便幻化破灭。

“你是怎么了?走得跟逃命一样,又不是有人要杀你。”

确定来到安全地带,君天邪便像沾上瘟疫一样,甩开萧遥的手臂。

“你还说!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了!”

萧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天邪余怒未消的道:“你以为舞彩仙为什么会那么好心肯打破禁忌让我们留下养伤?不是因为对你师父的余情未了!而是因为她的爱徒被楼雪衣洗脑了,只有把我杀掉才可能恢复过来!这样明白了吗?”

萧遥闻言一震道:“竟有此事?!”

君天邪闷哼道:“你现在唯一可以将功赎罪的方法,就是赶快带着我和神照,离开‘衣蝶盟’愈远愈好,别等舞彩仙改变心意就来不及了。”

萧遥反而停下脚步,摇头道:“既然让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我更不能一走了之。”

君天邪嗤之以鼻道:“你留下来能干什么?就算你要拿我刚刚的说法去质询舞彩仙,对方也绝不会承认的!嫌闭门羹吃得不够多吗?”

萧遥皱眉苦恼的道:“可是舞盟主有此痛脚掌握在楼雪衣手上,必会因此而生出顾忌,甚至被逼得同流合污,正值多事之秋的白道联盟,是绝对再禁不起像舞盟主这样的损失了。”

君天邪白了萧遥一眼后道:“白道联盟本来就是积沙成塔的产物,结构其实脆弱得很,风吹水泼都不堪一击,也只有你们这种死心眼的人,才会守着被蛀空的大树不放。”

萧遥苦笑道:“你少有说话这么犀利的,莫非真是有感而发?”

君天邪的有感而发其实是针对君天娇的执着而来,不过他当然不会跟萧遥说出真正原因,摆摆手道:“我只是忠言逆耳,听不听我的话随便你了!你愿意留下来也行,只要告诉我神照在哪里就好了。”

萧遥道:“离开这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君天邪本来想说“不关你的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答道:“我会到太史世家一趟,到那里找些资料。”

萧遥吃惊的瞥了君天邪一眼,因为他从未指望后者会给过他“老实”的回答,难不成这小子今天是转性了吗?

事实上君天邪是因为在清醒前的心灵幻境,与那个自称是“天邪”的神秘人格对话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疑惑,而决意要到太史世家去解开这一切的谜题。

“即使你真是我的另一个分身也好,凡是威胁到少爷存在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将他除去!”

第三人格的出现比“玉天邪”的存在还让君天邪感到威胁,使他不得不先放弃其他打算,全力找出消灭这精神异物的方法,否则寝食难安。

君天邪耸耸肩对萧遥道:“倒是你,‘破狱’不是已经决定对‘冥岳门’发动全面反击了吗?你还在这里虚掷光阴,可以吗?”

萧遥给君天邪的话吓了一跳道:“你怎知?!”

话没说完他就想到原因,俊脸一沉道:“是‘凤凰’告诉你的?”

君天邪冷笑道:“如果不信任体内流着君家血脉的人,那一开始就不要拉人加入。”

萧遥知道刚才的态度已引起君天邪的不满,叹了一口气后道:“你误会了,当初是令姐主动提出加入我们的要求。”

君天邪冷冷道:“你们会真心信任魔门出身的人吗?还是只是用天娇姐对老鬼的仇恨来当你们的马前卒呢?”

萧遥一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令姐可是那种甘于被人利用的人吗?”

一句话便让君天邪哑口无言,说到口舌锐利,身为“破狱”首席外交家的萧遥竟有与君天邪分庭抗礼之能,光是这点就可看出“风流刀”的真正价值,不局限于单纯的武学领域,君天邪只有闷哼道:“你们打的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天娇姐是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才会跟着你们作出灯蛾扑火的愚举!”

萧遥目中奇光一闪,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呢?你对令尊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君天邪眨眨眼睛,偏头露出像孩童的赤子之心,但又流露出一股残酷邪意的笑容。

“姓萧的,永远不要以为可以了解或是分析我,我的真正想法不是你或任何人可以了解的,不要以为大家一起混过一段日子,就可以跟我套交情论兄弟,只要有必要时,我可以毫不考虑的将你出卖!我们之所以没有扯破脸的唯一原因是彼此需要,这一点不要忘记了。”

萧遥背脊发寒的看着君天邪说完话转过身去,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确实感受到了“邪星”的压倒性魄力,也让他不得不回想起当初在“讨魔大会”上,力排众议争取留下君天邪一命,甚至要和后者合作的决定,到底是错是对了?

第 二 章 太史世家

浪花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一入江湖深似海,在这个大千世界中,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新星崛起,同样也有一样数目的人才殒落,而为这些走马灯似燃烧熄灭的英雄豪杰、霸王走卒们编名立传,让他们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的工作,则一向是由太史世家的史官负起这个艰钜而影响深远的任务。

千百年来,尽管朝代更替、物换星移,太史世家编写武林典诰的工作却从未懈怠断续过,就像是永远固定轨道的星辰运行一样,为每一段时期的武林兴衰作下完整的注解。

正因为太史世家的工作是如此崇高,所以在这战乱不断的武林中,唯有太史世家未曾卷入过恩怨纷争的漩涡,其公正超然的立场,始终受到江湖中人的尊敬与推崇,就算当年“六道界”净化尘世的战火席卷天下时,太史世家也是当时唯一的净土,六道圣帝的势力,未曾踏入世家一步。

“太史世家”这四个字便仿佛是武林中人心底的金字招牌,然而,人们尊敬世家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世家中人有着绝世的武功或是朝廷的御封,而是由于世家对武林的贡献,对武林的付出!

古都天岚,碧空暮色,秋风卷帘。

当代太史世家之主——太史丹青,布衣飘飘,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望之有如画中神仙,在这小方轩的书桌上,太史丹青正襟坐在他最爱的沉香木椅上,桌前摆满了笔墨典籍,一段段武林的历史,在他手指间一页页的翻过。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中断了太史丹青徜徉于历史之海的神思,他不悦的眯起了眼睛,世家上下都知道主人的习惯,在阅读中最忌被人打搅!而全世家上下明知这一点还敢故犯累犯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史丹青的掌上明珠——太史真!

整个太史世家一百三十二人,也只有太史真一人,让太史丹青拿她完全没辄。

太史丹青放下手中读到一半的“神拳门史载”,叹了一口气,抬头对门外道:“真儿,这次又是什么事?”

红檀木门被一只雪白晶莹的玉臂轻轻推开,跟着一张清秀不施脂粉,宜嗔宜喜的瓜子俏脸,容颜像春晨朝露般不染俗尘,深邃的黑瞳仿佛天上明星,闪烁着智慧和狡狯的亮芒。

水蓝色的武士劲装包裹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英气勃勃的青春焕发又不失优美典雅,声音似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

“真没意思!怎么每次我都还没开口,爹就知道是我来了呢?”

太史丹青眼中流露出慈蔼的光芒,无奈地微笑道:“会在这个时间来敲爹书房门的,全世家除了你这个小淘气之外还有何人?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太史真顽皮地吐着香舌,明亮双眼一眨一眨的道:“是有一个有趣的人来了,我想爹跟我一起去见他。”

“喔?”太史丹青耸了耸灰白相间的眉骨:“会让你觉得有趣的人,这可真是难得啊!好久没听到你这样的说法了,连我都想见一见你口中的这个人了。”

太史真娇笑道:“其实这人啊,说来还算是爹的旧识呢。”

“我的旧识?”

“是啊!六年前他曾经来过世家,爹还破例让他在藏经阁内住了一年,记得当初在世家内还引起一堆反抗的声浪呢。”

太史丹青脸色忽变:“你说的是君天邪?!”

太史真还没注意到太史丹青的脸色有异,侧过一边脸道:“是啊!爹果然还记得这人。”

太史丹青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太史真道:“还在大门外等呢,爹要见他吗?”

太史丹青脸色冷峻的站了起来。

“那还用说吗?”

太史世家座落于“多恼江”的分支青茵河畔,晨间清风在婆娑柳树中徐徐送来,隐约带着几分水气,古雅幽静的宅院,在金色绚烂的阳光照耀下,光与影彼此层叠错落,倍添几分神秘感和遗世独立。

君天邪一个人站在青苔满阶的大门对面,脸色略显不耐,不过这并不就代表他内心的真正感受,纯粹只是为了配合情势上的“需要”,所做的演出而已。

“没想到六年不见,当初的小ㄚ头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美女了,看她对我似乎印象深刻,要弄上手该不会太难吧。”

脑中转着淫秽的邪恶念头,毕竟是本性难移,明明是为着自身难解之谜而来,但一当看到美女时,注意力便忍不住被转移。

“他在哪里?”

一把颇具威严的嗓音从门内传出,跟着太史丹青极具学士风范的身形便出现在君天邪眼前,后头还跟着正拼命向他挤眉弄眼的太史真。

太史丹青一见到君天邪,两眼就像虚空生电般爆起两道寒光,穿越空间限制的射在后者身上,空气中的气氛立时转为一触即发的紧绷,只要不是瞎眼的,都该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对远来之客的“欢迎”方式。

太史真心叫不妙,更不知道父亲和君天邪之间有什么“过节”?会让记忆中一向和蔼慈祥的前者如此脸色铁青。

君天邪面无表情的回应着太史丹青锐利的视线,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正当太史真为老少两人间异样的气氛而担心不已的时候,君天邪说了一句几乎让她当场晕过去的话。

“老不修!”君天邪骂道。

“小龟蛋!”太史丹青也立即回应。

那一瞬间,太史真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直到她确定那三个骂人的字真的是来自她生平中从未说过半个脏话的父亲。

“你还没死啊!”

俩个人异口同声发出意味不明的惊叹,跟着便以多年老友不见的热烈姿态,互相拥抱,一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样子。

太史真惊讶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指着两人结巴的道:“你……你们……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先是同时一阵仰天大笑,跟着太史丹青才拉着君天邪的肩膀转向太史真,朝女儿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道:“抱歉吓到我的好女儿了,爹是因为太久没看到这鬼灵精怪的小子,一时太兴奋了,才会失态。”

还未从刚才的冲击情形中回神过来的太史真,楞了一下才懂得回话道:“爹和……君天邪的关系那么好,那么刚才你为什么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太史丹青闻言一愕,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偏着头问道:“有吗?”

君天邪耸肩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

太史真无言以对,她不是不知道身为一个钜细靡遗的武林史家,太史丹青在某些人格自然无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缺失,但是在君天邪出现之前,她从来也没想过乃父的无神经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看着太史真垮下来的双肩和脸色,太史丹青惊讶的问道:“怎么了?女儿,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是吃坏肚子了吗?”

“我不理你们了!”

望着跺脚飞奔而去的爱女,太史丹青一肚子的不解纳闷。

“真儿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奇怪?”

对于这样的疑问,君天邪的回答紧守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书房里香烟缭绕,四壁木架上摆放的是一眼望去几乎数不尽的典籍,空气里书卷味弥漫,这是一座几乎与外面时空隔绝的地方,一处只属于太史丹青个人的圣地。

这间斗室里没有椅子,君天邪和此间主人就隔着茶几对坐在蒲团上,在他们头上,则有满满的书堆积如山。

“六年没来,这里还是一如往昔啊。”

太史丹青灰眉低垂,神色和煦平霁,淡淡开口道:“这间书房自建成以来,除了你与我之外,便是连真儿也未曾踏入一步。”

君天邪点头道:“看来你果然守着和死老鬼的承诺不变。”

“我答应过的事情,便绝不会悔改。”太史丹青声音俄地转冷,目光炯炯,直视君天邪。

“可你呢?你曾答应过,不再踏足太史世家一步,如今又为什么回来?”

太史丹青的视线锐利如刀,神情和之前面对太史真时简直判若两人,不禁让人怀疑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君天邪摇头,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实在是逼不得已了,才不得不回来。”

太史丹青收起脸上表情,目光有如灰烬:“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回来。”

君天邪淡淡道:“不该做的也已做了,那你又打算如何做?把我杀掉吗?”

太史丹青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难解的苦楚:“不,我不会这么做的。”

从君天邪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出来他是否为了这句话而松了一口气。

“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找你问一件事。”

“什么事?”

“禁断的历史……六道王朝!”君天邪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难明。

太史丹青闻言一震,温雅端正的面孔竟然变得有点扭曲。

“你是说……六道界……六道!”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把太史丹青因颤抖而说不完的那句话接了下去。

“六道圣帝!”

“六道圣帝”这四个字仿佛蕴藏着无形的魔力,让小书斋内的两人都惨白了脸色,战栗仿佛夺去了他们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无语对坐着,良久良久。

“你为什么想知道六道王朝的事情?”太史丹青犹豫良久,终于开口道。

君天邪当然不能说是自己体内忽然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格告诉他的,否则太史丹青就算不当他是疯子也会赶他出门,苦笑一声道:“我遇上了一个自称是六道界中修罗道式神的人,那疯子的武功好到造反,即使我豁尽全力也难有胜算,要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打一打跑掉了,现在我肯定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太史丹青皱眉道:“凭你的武功和智慧,就算打不过,自保逃走也该绰绰有余。”

君天邪道:“如果对方练成了‘末那识’呢?”

“这是不可能的!”太史丹青一震。

“可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我亲身经历,绝不会错!”君天邪想起那时和罗刹交手的经过,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太史丹青脸色白得吓人,沉默良久方,一字字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那传说竟是真的了。”

“什么传说?”

“六道轮回,圣世千秋;式神卫道,圣灵不灭!”太史丹青以近乎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十六个有如歌诀般的字。

“这是什么意思?”君天邪皱眉。

太史丹青道:“所谓六道,就是天道、人道、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六道界’中人相信众生皆苦,五道浊恶,唯有圣帝所直接掌管的‘天道’方是救赎所在,而要天道降临尘世,唯一的方法是尽灭其余五道,使六道轮回不再,真正乐土方可永远保持,而执行毁灭五道的工作,便由直属圣帝之下的五大式神负责,传说中每一名式神,都有以一敌千之力。”

君天邪倒抽一口凉气道:“其余四道姑且不论,灭绝人道,不就要把现世中的活人全部赶尽杀绝吗?这是什么疯狂的教义啊!”

太史丹青沉重的道:“六道众的理想正是希望毁灭这污秽的现世,在虚无的大地上重建唯有圣帝信徒的乐土,正是因为这样疯狂滥杀的教义,才导致六道界被天下人视为异端,最终遭到覆灭的命运。”

君天邪问道:“那个什么圣帝的又是怎么回事?”

“六道圣帝!”太史丹青脸色肃然道:“根据太史世家的史书记载,在三百多年前,他以一人之力,手创六道王朝,取代了有二百一十九年历史之久的‘天朝’,一身修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已近乎天仙的境界,在他手下,从无三回之将!”

“听起来好像比死老鬼还厉害。”

太史丹青苦笑道:“如果世家的记载没有夸大,六道圣帝的武功确实是高到超乎想像的地步,当年决定六道王朝覆灭的一役,义军势力和武林各派总共出动了九千名精英,围剿圣帝和五名式神,据说那一战场面之惨烈,足以让天地同悲!先不说五名式神个个拥有一身直追鬼神的身手,光是六道圣帝本人号称无敌的‘常世之剑’!剑气锋芒竟可达到十丈之遥,百步之内杀人于无形,在他剑威之下,根本没有人能接近他三丈。”

听到“常世之剑”时,君天邪的心中忍不住“突”地跳了一下,但他掩饰的极好,从外表一点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只听到太史丹青继续道:“当时唯一能和六道圣帝有一拼之力的,便只有现在玄武皇朝的开国皇帝,那时尚被称为‘战神’的玄武!玄武在那一战中以护身天罡接下圣帝六招常世之剑,才使当年”玉皇朝“的开山始祖——玉璇玑找到空档以”天子之剑“刺中圣帝眉心灵丸,破了他的圣灵之体,而失去圣帝六道神力加持的式神更是一一阵亡。那一战的最后结果虽是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比沉重!九千名高手精英,除了玄武和玉璇玑两人之外,无一生还!堆起的尸骨之高,令观者无不动容!而这两名绝代高手所谓的生还,其下场也是生不如死。”

“那是怎样?”君天邪连忙追问。

太史丹青幽幽道:“”战神“玄武和”天子“玉璇玑这两人的剑术修为均可冠绝当代,已入初窥天道之秘的境界,可是在六道圣帝那有如宇宙造化神通的武功面前……却仿佛是大人和婴儿的差别!玄武后来虽成为一国之君,但一身修为已在那一战中尽废,登基后不过短短二年便驾崩暴卒!而玉璇玑虽然多活了十六年,但眼耳口鼻俱废,四肢瘫痪,在病床上度过余生的他实比死亡还惨!”

“世间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

一滴冷汗从君天邪的鬓边流落,太史丹青刚才所说的内容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终于知道当今皇朝为什么要全面封杀“六道王朝”过去历史的用心了。

“武学之道,浩瀚无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极限在哪里……”太史丹青淡淡的打破房内难堪的沉默:“那一战之后,六道王朝的势力尽灭,但天下武林也因此元气大伤,历经百年凋凌,直到‘天剑绝刀’丁尘逸崛起,‘天下第一’这四个被人淡忘的字,才重新被提起。”

君天邪沉声道:“如果依你所言,六道界早已在三百多年前覆灭,那么出现在我面前,那个自称是修罗道式神的罗刹,又是怎么回事?”

“六道界有所谓圣灵转生,魂魄不灭的说法,认为人的肉体不过是现世的容器,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以无限转生!而只要圣帝一旦重新降临人世,便是六道界再度君临天下之日!”

“现世容器!那个‘天邪’用的也是一样的说法,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连?”

君天邪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惊惧,虽然是如流星般一纵即逝,可也没有瞒过眼神中看似朦胧,实则深邃如太虚黑洞的太史丹青。

第 三 章 封神转生

沉默如空气中点燃的檀香一样弥漫室内,两人无语对坐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一个是因为已经说无可说,一个则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这三百多年来,世家曾经有记载过六道界活动的蛛丝马迹吗?”君天邪沉思良久,终于说道。

太史丹青没有马上回答,犹豫良久,方开口道:“完全没有,怕是他们自己也知道是众矢之的,所以一直以来都隐藏得极好吧!”

即使不去看太史丹青脸上此刻的表情,君天邪也知道对方在说谎,但是他却不能了解前者为什么要说谎的动机,加上毕竟人在屋檐下,所以他只得压下追问到底的念头。

“你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吗?”长长一声叹息后,太史丹青道。

君天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

“那好,现在该我问你了。”太史丹青沉声道:“应该生存在黑暗世界最深处的六道界众,为什么会甘冒被人发现危险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可知道缘由?”

君天邪苦笑耸肩:“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太史丹青两眼精光闪闪,似乎是想从君天邪脸上的表情观察后者有无隐瞒,但终究也是徒劳无功。

“你这次来,绝对不是只为了来我这里查资料而已吧?”太史丹青话锋一转,道:“虽然只有相处短短的一年,但老夫自信相人法眼不会有误,你是那种天生自私自利、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虽然老夫答应君门主以‘绝世魔刀’的秘籍交换你在太史世家的藏经阁自由进出一年,但那不代表老夫就喜欢过你!”

君天邪咧嘴一笑道:“说的可真绝情,即使不谈你和老鬼的交换条件,我在藏经阁的一年,可不是只有吃白饭而已啊!你们家那一堆堆起来比山还要高的书,是谁把他们分门别类,还做出书目管理的?”

太史丹青闷哼道:“若非念在你还有这么一点小贡献,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回来。”

“是吗?”君天邪意有所指的笑道:“令嫒好像不是这么想的,至少她对我的印象就比她老爹亲切多了。”

说到最宝贵的女儿,太史丹青脸色立刻转为铁青,沉声道:“你少打我女儿的歪主意!”

君天邪耸肩道:“令嫒长得那么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太史丹青双目厉光连闪,哼声道:“就算我女儿是淑女,你也绝对不是君子!若是你敢动真儿一根汗毛,就连君阎皇也保你不住!”

君天邪容色不变,轻描淡写般道:“说的好像我是只靠父荫庇护的没用二世祖一样,相处一年多,你该清楚我的脾气及本事,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然后大家继续相安无事,这样不是很好吗?”

语气中毫无一点威胁的成分,但配合着君天邪那仿佛穹苍般深邃辽阔的邪傲,即使不带丝毫杀气,却有不容任何人小觑的气势。

“你这是在威胁我?!”

君天邪从容的道:“说威胁太严重了,我只是提醒你重新考虑我的提议,扯破脸对大家都没好处。”

太史丹青双目厉芒劲闪,旋又掠去,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吧。”

一改适才压迫性的邪傲,君天邪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轻松道:“早这样不是好多了吗?其实老爹你的担心实属多余,大家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了,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我此次前来除了跟你询问六道界的历史之外,还有就是想问一件事,你认为有人可以在三十岁不到之前练成末那第七识吗?”

太史丹青色变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君天邪耸肩道:“可是那个自称修罗道式神的罗刹却练成了,我的‘无上六识’就是因为在境界上不及对方更上一层的精神力量,才会败得一塌涂地。”

“不可能!”太史丹青喃喃道:“就连”玄宗“笑问天和君阎皇也要在知命之年以后,才开始突破六识,接触第七识的领域,那个什么罗刹的没可能比他们更强!”

“除非是!”太史丹青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震道:“封神转世?!莫非世上真有这样的功法!”

君天邪露出注意的神情,上身前倾道:“什么是‘封神转世’?”

太史丹青皱起眉头道:“我也只是在‘皇极惊世典’中转记出来的文载看过叙述,当修为超越六识领域,到达第八识阿赖耶识时,肉身与元神即可不老不灭,与天地永存!即使是末那识的境界,也可练成‘魂体’!就是道家所说的‘元胎’或‘元神’,即便肉身消失,元神却可以另一种形式长存,直到重新找到适合的肉体为止。”

君天邪听得眉心紧蹙道:“你的意思是说,出现在我面前的罗刹,是三百多年前的死人,以灵魂转世的方式重新投胎?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也不尽然如此,”太史丹青摇头道:“式神们所修练的末那识并不‘纯粹’,当肉身灭亡时,‘魂体’并不能被完整的保留下来,留下来的只有最精炼的武学记忆,当下一代的式神出现时,可以直接继承八成以上的六道神力,六道界称之为‘封神转世’!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六道众编出来骗人的东西,可是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君天邪并没有被太史丹青惊世骇俗的发言给吓倒,反而沉思着道:“世上岂有这么不捞而获的好事?有得者必有失,否则六道界就不会在三百多年前走上灭亡之路,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问题。”

尽管太史丹青并不喜欢君天邪,也不得不佩服后者的冷静明晰,一拍膝盖道:“正是如此!五名式神的‘魂体’并非人人可以继承,接受‘封神转世’仪式的人更要终生丧失生育能力,所以三百多年来,象征圣帝复活希望的六道曼陀罗从来也不曾坐满过,‘六道轮回’不能启动,六道众就永无再见天日的希望。”

“最重要的一点,以六道神力启发‘末那识’,必须以自己的生命寿元当作交换条件,神力消耗愈多,自己的性命便愈早结束。正如你所说,世上岂有不捞而获的美事?武学之道更无一蹴可及之路,想要获得绝世的修为,就要付出那相对的代价。”

听了太史丹青的解说,君天邪总算稍微放下心来,但隐隐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妥。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六道界的五名式神没有全部到齐,六道圣帝也就不可能重新转世,是这样的关系吗?”

太史丹青点头道:“可以这样说。”

“不可能重生吗……”君天邪十指交叠沉吟,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

“那个叫罗刹的红发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确实一再提过转世灵童的字眼,难道自己体内的第三个人格竟会和六道圣帝扯上关系?唉!看来烦心事还不只一桩啊!”

太史丹青脸色铁青道:“如果你所说的属实,六道界和式神真的再现尘世,那不论对正邪两派来说,都将是一场大浩劫!因为对六道众而言,凡是不信奉六道教义的都是异端,该被打入六道轮回的地狱道而永不超生,也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六道王朝时代的‘大肃清’,死者动辄以万计,虽然在正史上不见记载,但是每次翻阅‘皇极惊世典’的禁断之章时,读到这一段血腥的过去,思之让人心寒啊!”

君天邪对历史没有兴趣,但是罗刹的可怕却让他印象深刻,对六道界的感觉便有如芒在刺,欲去之而后快,主动问道:“你想如何做呢?”

太史丹青断然道:“首先要联络当今武林分散的势力,组成一个剿邪联盟,先灭六道众与式神,然后乘那六道圣帝的今代传人还未进行‘封神转世’的仪式前,将他一举格杀!防火苗于未然。要是真让六道曼陀罗齐燃光明,到时便是任何人也回天乏术!”

君天邪用颇为意外的口气道:“哦!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那么果断的。”

太史丹青沉郁的道:“你是不知道六道众的可怕,才会用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说话。”

“我不知道六道众的可怕?”君天邪不平的道:“被式神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是我,可不是你啊!”

太史丹青面色肃然道:“六道式神只是六道众实力的一环,当年六道王朝最让人惊惧的,还是以人身一百零八种烦恼为义的一百零八名”使魔“!包括圣帝在内,每名式神底下都直辖有十八名使魔,个个均经过六道神力加持,武功高强不说,作战时更是奋不顾身,疯狂杀意往往能以一击百,甚至杀掉武功比自己高出数倍的敌人!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君天邪苦笑道:“六道众的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还有什么没有?”

太史丹青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道:“其实六道式神和使魔还不是老夫最担心的,老夫害怕的是纵然灭得了六道众诸神魔,但对于圣帝传人的下落却始终无法掌握……”

君天邪不知怎地,竟让对方的眼神看得心底不自在起来,但他表面一点征兆不露,哈哈一笑道:“你是老糊涂了不成?刚刚自己不是才说过五名式神不齐,圣帝转生不足为惧的话吗?怎么转个眼又操起心来了呢!”

太史丹青深邃的眼睛像点着了两盏鬼火,看得人心头发毛。

“但愿如此吧。”

君天邪不愿在这个话题下多打转,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起身道:“多谢你的言无不尽,在对付六道众的事情上,我会视情况助上一臂之力,至于令嫒的事你大可放心,她对我不过是童年时纯真的情谊罢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在这基础上逾越分界。”

对君天邪来说,这已经是他破天荒少有的“真心”承诺,只可惜太史丹青却是太了解前者的性格,不是说君天邪是一个无信之人,而是信诺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就远比不上自身的利益来得重要。

“你认为我该相信你的承诺吗?”太史丹青平静的道。

君天邪一脚已经踏出房门,闻言动作顿了一顿,沉默片刻,平淡的道:“我不会向你保证什么,那是污辱你我的智慧,只能说若非情势逼不得已,我绝不会主动违背对你许下的承诺,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我会记得你这句话。”太史丹青道。

君天邪闪身出门,留下独自坐在室内的太史丹青,慢慢捻灭了灯火。

蔓延近千里的一大片参天古林,在“不入树海”的方圆内,全是人烟罕至之处,这个树海内的空间,仿佛是与外界的时空流动脱序的地方,景物历数代而不变,“人间数百年,树海方一日”正是此地的最佳写照。

丁神照以一种野兽在野地里搜寻猎物的脚步,将身体融入树海的大气当中,对他来说,置身此地便仿佛是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他从出生时便离群索居,一个人在严酷苛刻的大自然中求生存,流浪与孤寂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只有在遇到君天邪后,他才懂得与人相处之道,并对自己以外的事物产生了感情与关心,但是这样的例外只针对君天邪,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在丁神照眼中他们与荒野中的野兽并无两样。

夜魅邪出现后,这样的情况一度有可能被打破,但是在付出真情后却遭到残忍的背叛,结果是丁神照的心灵封闭的更严密、更冷酷,如今即使在作梦的时候,他也很少想到当日两小无猜的约定,和一个叫做小莲的少女。

他并不后悔,成长总是要伴随着某些代价。

一种奇异的感触,像虚空中忽然砸下一道微弱的电流,拨动他此时已接近禅定境界的心灵,那种感觉既熟悉而又陌生,于是他知道是谁来了,也知道从一入树海的范围开始,对方就知道他的存在。

一个全身缠着树皮枯草的怪人,从像分海般隔开两半的树林中走出来,丁神照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深邃的黑暗之光仿佛是两座冰山,冻住了时间的流逝,给他的感觉仿佛既威严而又亲切,既像春风般柔和,又像飓风般不可抗拒。

不必再经过任何言语佐证,他也能确认眼前的此人,便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血亲!他知道对方也知道这一点。

“你来了。”

那人微笑开口,笑容在他仿佛千年树皮的脸上显得突兀而丑陋,但丁神照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种像是孩子置身在父亲保护下的感觉,那是包含无限崇拜、佩服而且孺慕的亲情,和君天邪所带给他的“友情”感觉不同,但却同样温暖、同样亲切。

“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丁神照点头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人道。

“是。”丁神照颔首道:“而祖先,我该怎么称呼你了?”

“称呼只是一个代号,”那人道:“而与我有着同样血缘的子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叫我一声‘爹’!因为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我和芸娘之间,那有缘无份的孩子。”

丁神照没有考虑,两腿便直接跪了下去。

“爹。”

那人身子一颤,脸上流露出又喜又悲的神情,而以他超过百年的精神修为,也会这么明显的将情绪外露,可见他此刻内心之激动。

那人仰天一阵长啸,声震千里。

“没有想到,我‘天剑绝刀’丁尘逸,今生今世,还能听到有人亲口叫我一声‘爹’!”

第 四 章 天剑之道

丁尘逸带着丁神照,在幽暗阴湿的树海中持续深入,在浓密的树根和乱草间,前者的声音清晰鲜明的传入后者耳际。

“我所交给你的一对结草衔环,是我以‘种剑养刀’之术在其中分别灌入‘剑魂’、‘刀魄’的一对神兵,只要你带着它们,无论去到哪里,我也能感应到你的状况,可是这样的联系却在日前中断了,那时我就知道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状况,后来你的朋友……君天邪来树海找我,他走了之后,一个自称‘阎皇’君天邪的人也来过,他的武功很高,是我入树海这百年来看过最高的一个人!我们战了一场,却因双方都有顾忌而没法分出胜负,从他们父子两人口中,我间接得到一些你的处境,那是我第一次痛恨自己因修练‘白日飞升’走岔了路,以致自己不能离开这片树海,不能出去救你!”

丁神照听得心头一阵激动,丁尘逸对自己的关心溢于言表,就算真正的父子也不过如此。

丁神照惭愧的低下头去,不愿让丁尘逸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是孩儿无能,没能保住爹您精心锻铸的兵器,还让爹您为此操心了。”

丁尘逸长笑一声道:“兵器丢了就丢了!其实当初我传你那一对刀剑的目的,只是担心你能力不足以自保,多一对兵器在身上总是多一分保障,当武功进展到一定层次时,就会明白神兵利器终究只是身外之物,太过依赖外物的结果,只会导致修为停滞不前,丢了结草衔环,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望着丁尘逸挺拔如松柏山岳的背影,丁神照心中涌起无限的孺慕之情,那是只有武功层次到了前者境界才能明了的道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丁尘逸倏地转身,闪亮得像银河夜空最明亮的双眸异芒大盛,像两根利箭般迎上丁神照眼光,容颜沉静如古井死水。

“孩儿可知道,什么是用剑之道?”

丁神照闻言一愣,沉思了一下,才摇头道:“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对我而言,用剑的方法就是如何击倒对手的方法,其他的都不用去考虑。”

丁尘逸一笑道:“专心一志,乃凝于神,孩儿的修为已到了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天地万物不拘于一剑的境界,才说得出这番话来。但仍差一步,才能达到心即是剑,剑即是心的‘剑圣’修为,要到达爹这个层次,万物均可为剑,万法均为刀法的‘天剑’境界,还有一段艰辛漫长的路要走。”

一番话把丁神照听得如痴如醉,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用剑之道竟是如此深奥,直至今天,丁尘逸才算是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何谓天剑?”

丁尘逸仰天一阵长笑,双目同时神光电闪,欣然道:“这个问题怕世上只有我一人能真正答你,然而天剑之道却又是不可言传的,道可道,非常道,从‘剑客’到‘剑圣’的过程,可以靠苦练一途,然而‘剑圣’要突破到‘剑神’,却是除了顿悟之外,别无他法!”

丁神照愕然:“不能言传,那何以授法?”

丁尘逸悠然微笑道:“不能言传,却可意会。”

丁神照正要进一步追问怎样意会之时,丁尘逸双目忽然异芒大盛,从他身上涌起狂风暴岚般无可抵挡的气势,声音不大,却如雷震般扣人心弦道:“神与意合,意与天合,天地之力,为我所用,此即为‘天剑’!就像这一剑!”

丁尘逸忽然空手发出一剑,剑掌直指穹苍,剑气激射天空,周围落叶树干飞禽雀鸟一旦碰上剑光,瞬间便被绞为粉碎!剑气以他为中心成冠状放射出去,参天古木一一倾倒,就连树海上终年笼罩不散的厚厚乌云也给剑气逼出一道缺口,让百年不见阳光的树海底部出现一道曙光。

丁神照看得目为之炫,气血翻腾,久久不能自己,与天地元气结合而发的一剑,竟有此无上威力!自己要到何时,才能练成这神一样的武学了?

丁尘逸仿佛知道丁神照此刻的想法,朝他看过来,微笑道:“孩儿不必为为父的剑势觉得惊讶,有朝一日,你的成就当在为父之上。”

丁神照闻言微一蹙眉,犹豫了一下,方开口道:“爹的修为既然如此高深,为何却要屈身在这长年不见天日的树海之内,不出江湖一争天下?”

丁尘逸微微一笑道:“争天下?早在一百年前为父就放弃这无聊的想法了。”

仰天露出缅怀追忆的神情,淡淡道:“当年我以一剑一刀,打得天下群雄尽皆低首,虽然博得了天下第一高手的虚名,但从那之后武功修为竟是毫无寸境,欲寻一敌手而不可得,反覆思量之后,终于悟出人敌已不可持,想要更上一层,我只有与天为敌!”

“余于是立意抛开一切,隐居在这人迹罕至的树海之中,穷究天人之道。当只差一步,就要达到道家所言肉身白日飞升的至境,破碎虚空而去的时候!却因心中一个难解的死结,不但不能成功,反而气血走岔,几乎便要走火入魔而亡,虽然最后总算是捡回性命,身体却因此发生突变,与天地元气融合的过程中,因为吸入大量树海的地灵之气,经脉竟自动与绵延地底的树根结合,我成了半人半树的‘异类’!”

一丝苦涩的笑意浮现脸上,丁尘逸继续道:“因为经脉与树根结合,所以我再也不需要饮水进食,真正进入仙家所言‘辟谷’的境界,而且生理机能亦变得像植物般缓慢,即使受了伤亦可在短时间内自动回复,几乎便是半个不死之身,也是我能够在树海生存二甲子以上岁月的真正原因,但是这样的身体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没有办法在树海以外的地方生存,一旦离开此地,不出半天我就会衰老而死。”

丁神照听得哑口无言,在别人听来是荒诞不经的桥段,在丁尘逸口中说来却是字字血泪,如此折磨的“永生”方式!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人间地狱。

丁尘逸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声调亦是不疾不徐,仿佛地灵之气改造的不只是他的经脉,还有他的性格。

“在树海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什么也都想开了,看开了,若不是当年对芸娘的遗憾仍萦绕我心中不去,我早已自行兵解归元,直到那日在树海中遇到你,血缘中天生的一脉传承让我立刻认出你是我的子孙,或许是经过百多年的折磨之后,上天终于垂怜在我这不死之人的身上,让我们父子俩得以重聚。”

丁神照听得心中一阵感动,丁尘逸对他的关怀确是出于至性,那是假装也假装不来的。

丁神照忽然心中一动,问道:“爹您刚才说曾和君天邪的父亲‘阎皇’君逆天交手过,到底那一战的经过如何?”

他虽然没有看过君逆天亲自出手,但天生的过人眼力,却能直觉感应到对方那超越世俗的修为,就像当日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君天邪的虚实一样,如果说君天邪的修为是一个难测深浅的水潭,那君逆天的修为便是驰骋于天空、拥有毁灭一切事物威力的龙卷风暴!

丁尘逸冷哼一声,双目发出剑一般的逼人寒芒。

“那君逆天的武功确实是我生平仅见之高,但是在这树海之内,没有人可以胜得过你爹!君逆天就算再强,我也有把握在一万招之内取他性命,只是免不了得负上一些内伤,而在十年之内不能恢复过来,那代价却是现在的我所不愿付出,对方也有一样的想法,同时也没有必胜我的把握,所以我们这一战几乎在还没有开始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丁神照感动的道:“爹是为了我,才放弃和君逆天一决高下的机会……”

丁尘逸从容一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只要大家都还活着,总有一较高下的机会,对啦!你那秤不离陀的朋友呢?怎么这次没有和你一起来?”

丁神照答道:“我和他今次是分别行动,他到太史世家查一些资料,我则回树海来找您老人家,希望能突破目前的修为。”

丁尘逸忽然双目奇光大盛,视线像要投注到丁神照心底去的道:“你恢复心志该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之前没想到来找我,现在才改变主意?”

丁神照身子一震,颓然低下头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爹,我本来是打算在仇人手中夺回兵器之前,无颜回来见爹您的,但是在碰上一名自称是‘六道界’式神的人之后,他以一己之力将我和天邪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战彻底改变了我那井底之蛙的浅薄想法,在弱肉强食的武者世界,只有实力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则,而要在最短时间内精益求进,只有回来跟天下无敌的爹您学习。”

丁尘逸仰天大笑道:“天下无敌!那倒也是,哈哈!”倏地止住笑声,脸色肃然,望住丁神照道:“这些话,是你那‘好朋友’教你说的吧?”

丁神照闻言愕楞道:“爹您怎知……嘿!”发现失言时,早已追之不及。

丁尘逸微笑摇头不语,内心却在暗自叹息。

“唉!傻孩子,论斗心机,你和君天邪之间便有天壤之别的差距,他不敢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便利用你一心想要保护朋友的用心,制造这么一个我不能拒绝的局面,结果一样是增加了他手中的筹码。”

“该要警告他吗?可是这孩儿对君天邪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就算好意提醒,恐怕也会被当成耳边风,说不定还会认为我是在离间他们的感情。罢了!还是暂且不提吧。”

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丁尘逸柔声道:“你那朋友是怕你脸皮太薄,明明在外面吃了亏还不敢回来找老爹出头,这才拐了个弯骗你这游子回家,也顺便一慰我这孤独老人思亲之苦。”

丁神照本来犹自不安,听了丁尘逸这话才像是吃下定心丸,不好意思的道:“其实天邪大可不必如此做,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丁尘逸微微一笑道:“等到你自己愿意回来,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到时我岂不是等得头发都白了?

对一个生存时间将近二百年的人来说,这样的说法当然是一种自嘲,不过却也藉着这种轻松的谈话拉近不少“父子”俩间的距离,闲话家常过后,丁尘逸开始认真教导丁神照武功。

“你之前所学的剑术刀招,是我在离开芸娘前寄放在她那里的一些整理心得,是我在壮年期间回顾每一次生死交关的决斗、命悬一线的对战,在利刃交锋的灵机一动间,所悟出得到的制敌之术,其精义所在,便是‘先发制人’这四字!先知者计,取敌必救,攻敌必杀,一剑既发,有往无回,无可抵挡。这便是你爹在一百五十年前,持之打遍天下、未逢敌手的‘天剑绝刀’之术!”

丁神照听得如痴如醉,遥想祖先当年一剑一刀,纵横天下、无人能敌的英雄风姿,不由又羡又喜。

丁尘逸顿一顿又道:“嘿!其实这被旁人吹捧上了天,我自己也颇以为傲的刀招剑术,到我入树海穷究天人之道以后,才惊觉自己昔日所悟全是末流小学,武学之道如穹苍天盖,无边无际,所谓无敌最寂寞、与天争比高之类的话,全是狗屁而已!”

丁神照听得诧异不已,修为到丁尘逸这个境界的武者,其一举一动一思已不是常人所能想像预测,但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加上沉定功夫远胜一般人,仍对后者的言论大感意外。

丁尘逸望了丁神照一眼,淡淡的笑容含着悠然深意道:“世人皆以为‘天剑绝刀’便是我的成名绝技、我的武学精华所在,殊不知百多年避世潜修,早已将我的刀剑之艺推向另一个更高的境界,亦就是我今日将要传授于你的,‘天剑之道,万物为剑’!”

丁神照喃喃覆颂道:“天剑之道,万物为剑……”

丁尘逸忽然伸出右手掌心正面对着丁神照,道:“掌刀使剑,穷究极致,手中有无兵器已非重点,只要心中有剑,便天地万物均可为剑,风吹草动均可以刀,我是在六十年前,才悟出此道。”

随着丁尘逸的解说,在他手臂近腕处,那仿佛像是与地上树根同化,泛着诡异绿色光泽的血管,忽然自肌肤表面延伸出像是藤蔓之类的物体,这些根状物互相缠绕纠结,逐渐组合成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物体,虽然看上去突兀丑恶,但丁神照便能从中感觉到,那一股寒傲天下的锋锐。

“这是?!”

感受到孩儿的吃惊,丁尘逸微微笑道:“心中有剑,万物均可为剑,以精气血肉为柄,以魂魄神意为锋,这把在我体内铸炼了一甲子,辅以树海浩瀚地气才完成的神兵,我将他命名为‘穹苍’!”

丁神照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之余,亦忍不住问道:“穹苍……这一柄神兵到底是剑?还是刀来着?”

带着一抹自傲笑意,丁尘逸缓缓道:“你可以说它是剑,也可以说它是刀,这柄‘穹苍’就包含你爹我毕生武学的精华,是铸剑之术的极致呈现,远胜过我当年以‘种剑养刀’之术炼成的结草衔环,如果那日与君逆天之战,我抛下一切顾忌动用‘穹苍’,三百招之内,我就要你朋友的父亲人头落地!”

随即又露出复杂的沉思表情,犹如梦呓般道:“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君逆天他亦有保留之处,若他豁尽全力与我一战,胜败犹未可知……”

丁尘逸平淡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敬意,让丁神照觉得很不可思议,更对于自己无缘亲赌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而惋惜不已。

“作为一个武者,一生中至少该有一个像君逆天那样的敌人……”

丁神照在心中暗暗许下心愿,一个“与天比高”的心愿,一个在他日后成为不世高手的旅程上,担任起承先启后重大意义的决定。

丁尘逸僵尸般枯槁的面孔闪过一丝奇异的神光,嘴角微微上牵,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露出用心倾听的表情,数个弹指的时间过去,双目闪过利剑一般激锐的杀机,冷哼道:“竟然还有人敢闯入树海,真是不知死活了!”

丁尘逸忽然一把出手抓住丁神照手腕,以不容后者拒绝的语气态度,冷然道:“来人武功不弱,正好可以当成你试剑的对象,跟我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天剑绝刀’丁尘逸的正式传人,不出一年内,我就要你的武功修为脱胎换骨、突飞猛进!成为新一代的天下无敌!”

丁神照身不由己被丁尘逸拉着疾驰,脑海还未从刚才后者的那一番惊喜之言中回神过来,却猛然想起一件事。

来的人如果是君天邪,那他该怎么办?

第 五 章 无限之鹰

一名白衣青年,默然而专注的行走在树海深处。

俊秀而年轻的脸庞,依稀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温和而带点腼腼的笑容,一见便极易给人好感,而从他身上华贵且剪裁优雅的衣饰,可以看得出来青年的出身非富即贵。为什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荒凉危险之地?实在费人思量。

“师父所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吧……”

白衣青年望着头顶长年不见日光的树荫,在潇洒的笑意中自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微侧着头低声道:“连师父也无法战胜的人,真想看看他的修为究竟高到什么样的地步?和‘阎皇’君逆天比起来不知又如何……”

“这个答案,小鬼你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一条淡灰色的人影倏地出现在白衣青年眼前,因为来势实在太快,他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确定那条淡灰色的奇异人影还带着另外一名少年,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眼花。

白衣青年喜道:“这么高明的身法,你一定便是师父所说的‘那个人’了!”

虽然是没头没脑的发言,但是拥有超过百年智慧的丁尘逸并不会困执于表象,望着白衣青年冷冷的道:“你是‘地府’的人?”

白衣青年咧嘴一笑,笑容像寒冬里拨开层层乌云的暖日。

“前辈法眼无误,晚辈正是府主座下五魔子之首——子鹰。”

“你是五魔子之首——子鹰?!”

丁神照曾经从君天邪那里听过子鹰的名号,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年轻,而且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魔气,反而是个如阳光般和煦自然、潇洒俊逸的风流书生。

子鹰的视线由丁尘逸处移到他身上,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丁神照的存在。

“请恕我眼拙,没能认出这位小兄弟是?”

丁神照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会你就要死在我的手上。”知道来者不是君天邪之后,他便没有对对方容情的必要了。

子鹰爽朗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好重的杀气啊!不过我此来的目的是要向丁前辈挑战,凡事总有个先后,你想要和我交手,至少也要等到我和丁前辈切磋完毕吧。”

丁尘逸冷冷道:“小子好大的口气!难道你以为和我交手之后,还有保住小命的可能吗?”

子鹰笑道:“这正是我来此地的理由,能向前辈这样的强者挑战,正是武者一生中梦寐以求的目标。”

像是被子鹰的话引起点兴趣,丁尘逸翻了翻那对灰多于黑的眼珠,冷嗤道:“小子恐怕是有持无恐才敢讲这种大话,如果你知道我当年欠下‘地府’创建人的人情,交换条件只是答应他日后每一代‘地府’之主可以向我挑战一次,而我也只给他们一次败而不死的机会,你这一代的机会已经被上次的胖子用光了的话,你是否还敢像现在一样向我挑战了?”

子鹰闻言一愣道:“我从未听师尊提过此事,连这次出来向前辈挑战都是偷偷瞒着魔师的,如果不幸落败身亡,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人。”

丁神照在错愕中望向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清澈、纯净,不含一分杂质,没有半分虚假,如果能从里面找到一丝隐瞒……他的故做镇静只是自欺欺人……只要能找到一点证明他在说谎的证据,丁神照就会毫不犹豫的对子鹰出手,取他性命。

可是完全没有。

不只是丁神照对子鹰的说话找不到半点破绽,就连丁尘逸也是一样,否则他早就对后者出手。

——“五魔子”之首,子鹰!这个人不是一个老实到极点的圣人,就是一个超级大骗子!

丁尘逸似乎有了决定,忽然一挥掌削下一粗一细的两根树枝,闭目默握片刻,将其塞入丁神照手中。

“你代我出战。”

“我?”此言一出,丁神照和子鹰都是一阵愕然。

“前辈!”子鹰正要出言抗议,被丁尘逸一挥手阻止道:“胜过他,你才有战我的资格。”

丁神照接过树枝,立刻发现两股奇异的暖流,分别沿着树干传入手臂经脉,那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握上结草衔环一样,心中涌起自遗失了随身刀剑以来,那股久未拾获的、战无不胜的信心。

子鹰显然是接收到丁神照形诸于外的气势变化,俊眉一挑,开口赞道:“好强的剑气!小兄弟恐怕是丁前辈的徒弟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丁神照淡淡道:“不!我是他的儿子。”

乍听此言,丁尘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而子鹰则是一脸错愕,显然无法想像为什么以丁尘逸的年纪,竟然会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儿子?

“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丁神照垂首树枝交叉,身边的剑气愈来愈盛,他的容颜在树荫底下仿佛化为死神:“但是你闯入‘不入树海’这丁氏一族的禁地,便是我今天必须取你性命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谁了!”子鹰扬眉喝道:“你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崛起的年轻高手——‘纵剑横刀’丁神照!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灭掉十一个门派、杀人无算的‘泪眼煞星’!”

“答案正确!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丁神照手腕一抖,一片苍灰色暗影席卷而出,原本在他手上的树枝已经失去型影,而化为山岳一般沉厚的杀机,只在眨眼间便卷至对手咽喉。

子鹰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此战非我所愿,奈何无可避免啊!”

倏地往腰间一抹,顿时手上多了一柄豪光四射的白炽电蛇,只有丁尘逸那样的眼力,能在电光火石间看得仔细,原来光蛇的正体是一柄百链缅铁,宽约两指、薄若蝉翼,剑身反射着宝石一般的光辉,剑尖左右磨开两道细刃,锋利有如毒蛇的两道尖牙。

丁尘逸自己也是铸剑的大行家,自然看得出来这样一柄软剑绝非凡品,不禁后悔刚才没有把“穹苍”交给丁神照。

子鹰笑道:“这是魔师以千两黄金,外加十二个年轻貌美的处子,才请动龟大师为我打造出来的神兵,配合我本身的武学路子,名为‘无限刃’!有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之锋锐,请丁兄弟小心了。”

丁神照冷哼一声,对子鹰的好言警告并不多加理会,剑势反而去得更急更激,灰色的暗影像九幽窜出的死亡之光,无所迹,无所踪。

子鹰收起眉宇间轻佻笑意,振腕一刺,无限刃如日冕莲花般分出五道剑瓣,剑光后发先至!分裂聚散间蛇一般的缠上灰色剑影,只听得“嗤嗤嗤”数响过后,丁神照手中所握的一根树枝已被绞成碎片!

流萤般的银链光辉不稍停歇,在虚无中挥舞凝聚不散仿佛成了有形有质之物,忽而又似穿透了空间和时间,剑光收敛整合成一,魔幻一般的刺向丁神照胸膛。

这一招连消带打漂亮之至,如果对上这一招的人不是世上自己唯一关心的血亲,丁尘逸一定会忍不住叫出一声“好!”来,现在则是担心的要命。

丁神照看也不看子鹰那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一剑,身子斜侧抢进,左手树枝幻化成一道疾电,树干本是寻常之物难以伤人,但在丁神照内力灌注下,配合早先丁尘逸加持在树身内的百年功力,锋芒透过树干前段逼发而出,强大的功力将空气收压成束,散发不逊于任何神兵的锋芒,轻易穿透子鹰的护身气墙。

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丁尘逸暗自叫好,这的确是在此情景下,没有办法的唯一办法,论拼命,身娇肉贵的五魔子之首,怎么都不可能比得过天天在鬼门关前打滚的“泪眼煞星”,只要对方比丁神照更珍惜自己的小命,那他势必得收回这必杀的一招。

果然子鹰闷哼一声,身形倏忽飘退,快得就像他根本未动过一样,丁神照得理不饶人,树枝夹着咻咻劲响往对方刺去,竟是每一招都是不顾己身、玉石俱焚的招数!

“可恶!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拼命!”

子鹰似乎被丁神照的打法激出火气,无限刃甩开一抹弧浪,剑光旋绞成圆,只在眨眼间便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团森森发亮的光球,跟着低叱一声“开”!滚滚剑浪随着光球的爆开向四面八方飞射,雄浑的剑气仿佛无穷无尽、无远弗至,将像是自投罗网的丁神照切割的体无完肤!

丁尘逸却在此时反赞道:“好!”

子鹰心中涌起警兆,眼前的丁神照竟然在天女散花般的剑势下整个被绞成粉碎!

这绝对不合常理,与此同时,森厉的杀机起于毫末那样不察的涌向自己小腹,他不及细想,发在意先,退、转、回,三式一气呵成,无限刃及时回防身前,硬生生拦下丁神照几乎要把自己腰斩的一剑。

“移形换影!这小子的身法竟然这么高明?!”

子鹰却不知道丁神照的移形功夫完全是在耳濡目染之下,跟君天邪“偷师”而来的本事,虽然只有六成功力的“梦幻空花”,但要骗过初次交战的子鹰还不是问题。

既然得理便无须饶人,丁神照乘子鹰回防身形未及站稳的空档,以树枝代剑,一连杀出十数计攻招,招招取其必救之位,杀得子鹰汗流浃背。

“太小看他了……没想到这小子的实力这么高!恐怕不在我们五魔子之下!”

虽然身处劣境,但子鹰仍能沉静以对,无限刃挥洒出一道道虹晕,璀璨耀眼又具有隐形功效,渐渐在丁神照的眼中对手只剩下朦朦胧胧的轮廓,难以看得真切,出招不免一窒。

“你也杀得过瘾了吧!该看看我的手段!”

子鹰便把握住这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展开反击,进手剑施展开来,剑影曲直互引、连绵不绝,却竟然全是虚招!旁人若在交战之中用上这许多虚招,怕不早给对手一剑了结,但是子鹰的无限刃却具有“过痕留影”的特性,虽是虚发,剑芒却能凝聚不散,虚实相生,似幻似真,迷惑对手的灵觉判断,端的厉害无比。

“无限刃”以百链缅铁打制,剑身极具柔韧,不用时可如腰带般缠在腰间,用时迎风展开,最长可逾七尺,子鹰更曾在这柄兵器下痛下苦功,柔缠刚击,推移方圆,有如臂使指之神技,配合他的“无限之招”,才使他能以仅仅二十五岁的年纪,便坐上五魔子首席的宝座。

丁尘逸目光如炬,将两人攻防全都看在眼中,发现两人的武学路子竟是如出一辙,都是没有固定招式,临阵对敌全属自创,凭藉本能寻找敌人的破绽、在最关键的一刻出招破之。

丁神照可以做到这一地步可说是优良的武者血统和后天的野性生长环境使然,但魔门调教出来的子鹰会拥有这么高的潜质,就让观战的丁尘逸感到意外。

“后生可畏啊!看来除了我儿、龙步飞、和君天邪之外,就连如今这个叫子鹰的年轻人也拥有一代宗师的资格,果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吗?”

无限刃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撕裂声,子鹰整个人像被包裹在一团寒光之内,无数锋芒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丁神照涌去,犹如雪光破裂、冰河决堤。

丁神照身形不动,手中树枝自反而缩,全身功力凝于一处,在虚空中织出一道无形气墙,硬接子鹰炸裂出满天电蛇的剑势,只见银光一闪,两条人影重叠倏分,丁神照面无表情,仅余的一根树枝也已化成飞屑湮灭;而反观他的对手——子鹰的处境相较之下就惨烈得多,原本素净的白袍已沾满血迹,脸色惨白如纸,身子颤颤危危,仿佛随时就要仰天倒下。

丁神照神情冰寒,望着子鹰一字字慢慢道:“这一仗胜的本应是你,为何要在最后关头留力?”

子鹰苦笑道:“倚仗兵器之利,胜之不武,何况你并不是我此来的目的,又何必定要生死相见?”

丁神照缓缓摇头,森然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对我手下留情,我杀你时却不会有半分犹豫。”

子鹰微微一笑,强自抑制着因失血过多引起的虚弱和晕眩,目光却仍是夷然无惧。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对刚才的决定有半分后悔,坚持走自己认为对的路,便是我子鹰一生的原则!”

丁神照无言望着子鹰,脸上的表情如冰山慢慢解冻,忽然回身对着丁尘逸道:“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丁尘逸道:“你说。”

丁神照指着子鹰道:“希望爹能放这人一马。”

丁尘逸像是早知其子会有此一说,丝毫不以为奇的道:“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放过他?”

丁神照道:“因为我希望和他在公平的情况下,再对战一场。”

子鹰闻言涨红了脸:“你不要搞错了,我不是为了向你讨饶才这么做的!”

丁神照淡淡道:“你也不要搞错了,我也不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

子鹰一愕道:“那是为了什么?”

丁神照冷眸寒芒一闪,道:“为的是你不拿出真正实力与我交手这一件事,就让我觉得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有把完全状态的你亲手杀死,才能让我平息愤怒。”

子鹰怒道:“既然你这么说,不必等到我伤好后,现在就来决一生死吧!”

“嘿!别这么激动,睡一觉吧,小子!”

丁尘逸忽然一声招呼不打的出手,隔空剑指射在子鹰眉心上,后者身子一震,应指而倒。

丁神照面有难色道:“爹,您把他……”

丁尘逸嘴角溢出一丝微笑道:“傻孩子,以为爹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吗?你根本就有意放他一马,却故意做戏给爹看,爹吃的盐多过你喝的水,难道会被你这种简单的把戏给骗过吗?”

丁神照难得脸红道:“果然是瞒不过爹您的法眼,不过我确是希望能和此人公平地再战一场。”

丁尘逸负手走出几步,语气平静的道:“你放心,这小子死不了,算他命大吧。”

“多谢爹。”

“不必谢我,有这样的对手,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丁尘逸仰天喃喃道:“魔门之中竟然能调教出这么一个拥有光明天性的人出来,这该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吗?”

听不出语气是讥讽还是感慨,神色纵是沉静得有如古井深水,双目却是寒光熠熠,宛若刃霜。

“你在临阵对敌时,仍无法完全抛弃感情的因素,可知此乃败因?”

丁神照垂首道:“孩儿会听从爹的教诲。”

“剑心一起,无我无人。这话说得容易,但要在真正临阵对仗时,保持止水镜心,却是知难行易。”丁尘逸望着丁神照道:“有关这一点,你还需要好好学习。”

“孩儿会努力,不致丢了丁家的脸。”

丁尘逸望着丁神照那张与他年轻时极为相似,坚毅而冷峻的一张容颜,心底真正想讲的话,却始终开不了口。

“唉!孩子,最亲密的朋友,往往也是最可怕的敌人,希望有一天,你自己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第 六 章 白云苍狗

“不骗你!我赵飞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

春水城郊的一间茶店,一名长相平凡的汉子,正口沫横飞、手脚并用地向店内其他人吹嘘日前的一段奇遇,从众人脸上聚精会神、兴致勃勃的表情上看来,这个叫“赵飞”的汉子倒是一个不错的说书人才。

“那一天就和平常一样,我在摆渡的码头边等待客人上船,忽然眼前一亮,这辈子生眼珠子以来从未看过的华丽画舫,像一只无比优美的黑色天鹅,静静的划开河心,而在船舱前头,一名绝色佳人……不!说佳人都还太侮辱了‘她’!即使拿天上仙子来相比,也无法形容‘她’的美丽于万一,她的容貌就连最高级的美玉也相形失色,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配上清艳优雅的体态风情,在在都显得完美无瑕!”

店子里有的客人听到赵飞如此夸张的描述,忍不住在一旁嗤笑道:“算了吧!你赵飞是什么角色,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惜花楼里面一两度夜资的姑娘,对你而言就是国色天香了,谁晓得你那天是不是上工前多喝了两坛酒,错把母猪当貂蝉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店内其他客人的一阵讪笑,赵飞立即胀红了脸,反驳道:“朱胖子!你少在这边拆我的台!我赵飞虽然见过的美女不多,可是绝色粉黛与庸脂俗粉之分,我赵飞两只醉眼不瞎,还是分得出来的。不像你,家里有只母老虎坐镇,哪怕你老婆说路边狗屎是块黄金,你也得把粪便检去当铺换钱!”

那被称做“朱胖子”的人的确是春水城内出了名的惧内代表,纵然被赵飞当众揭底,也不敢出言反驳,怕被传回太座耳中引动雷霆,只得闷哼一声坐回位上。

赵飞见三言两语便扳倒一名对手,面有得色,巡视四座,左手提着酒壶,继续开口道:“唉!我赵飞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可以在今生亲眼目睹天上仙子降临凡尘,站在船头上的她,不说话已有能表达千言万语的风情,她的双眸便像是浓雾海边朦胧凄迷的两座灯塔,里面装满了无尽的哀伤,又像是在低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光是注视着美人的那一张脸,我赵飞就已经忍不住潸然泪下。”

旁人听赵飞讲得如此活灵活现,就连原本不信的人,也忍不住问道:“他妈的!老赵,你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赵飞低首叹气,一副情圣为情所苦的语气表情道:“如有半句谎言,叫我赵飞不得好死。唉!我那时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任凭那仙子一般的美人,和载着她的黑色画舫,从我眼前缓缓驶过,就像一个不会回来的美梦。但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的惊艳!”

故事结束了,但赵飞已成功的在店内众人心底建立起一个绝世的美女形象,许多好奇心重的客人,纷纷围住赵飞的桌子,你一言、我一与的兜着圈子,都是希望从赵飞那里才探听到一些画舫美女的消息,不过在当事者像是吃了哑口药一样,问什么都只是得到摇头的回答时,这场茶壶内的风波终究也逐渐归于平淡。

只是,这场谈话在武林中真正掀起的风暴,却是从现在才开始。

“异常华丽的黑色画舫……难道是‘冥岳门’的‘阎罗舫’?这应该是只有冥岳门主出巡时才能动用的身份象征,据说后来给君逆天转送给了玉白雪,那么那个叫赵飞的人所称见到的绝世美女,难道是?”

在茶店角落的一桌,一名打扮、长相皆十分平凡的灰服汉子,无视于店内热络的讨论气氛,像是路边的一块石头般不引人注目,只是从微微耸动的耳朵,可以判断出汉子从未听漏过店内的每一句谈话。当确定不可能再听到什么新情报之后,这名汉子很快在心中整理出让自己大吃一惊的结论,随即又使尽全力压抑下激动的情绪,在未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状态下,悄悄离开了茶店。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灰服汉子并未注意到,自己在离开茶店时,有两对冷峻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触即收,但是当时心急着要离开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两对不怀好意的视线。

只可惜他没有注意到。

灰服汉子走出茶店,原本平庸的神情骤然添上一份寒意,倏地一个旱地拔葱,身子像融入风中,施展轻功往东边疾驰而去,整个人竟似足不点地般飞快。

“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回报给狱主。”

这是灰服汉子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

奔行了一段时间,灰服汉子似是觉得四周有异,“嗖!”一声倏地停步,原地一个大旋身,精光闪闪的双目环顾四周,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正在想是自己多心的时候,耳旁蓦地传来一声冷笑。

“‘潇湘夜雨’荆悲回可也是曾经名动一时的角色啊!怎么沦落到当起‘破狱’走狗的地步去了?”

灰服汉子心中大吃一惊,不只是因为对手能随口叫出自己掩饰的名号,而且看样子敌人已经暗中跟踪自己有一段时间,却让他一无所觉,这份功力委实是惊世骇俗。

灰服汉子心惊汗涌,表面却仍装得十分镇定,叱道:“朋友是那个道上的角色?何妨出来一见!”

“你要见我?”

仿佛残缺般的沙哑嗓音低低回荡,语声未落,灰服汉子的视线内赫然多出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长得獐头鼠目,一头苍苍灰发配着佝偻身形,加上那副深怕得罪人的讨好笑容,仿佛便是一只摇尾乞怜的老犬。

老人旁边的年轻人约二十出头,披着一身白素洁净的长袍,长得并不高大,亦不豪壮,反而像是个羞人答答的大姑娘,脸上带着十分腼腼的微笑,双眼眯着像是两根横放的针,两人这样站在一起,就显得十分突兀而不协调。

灰服汉子反而一愣,饶是他这样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江湖,忽然遇上这样一个意料外的阵仗,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者脸上满是推起的笑意,向着灰服汉子道:“荆兄行色匆匆,可是要急着回去向你家主子禀报刚才茶店内的所见所闻吗?”

灰服汉子这下终于能肯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刚才势必曾经和自己共处一室,但是一向以耳聪目灵被拔擢至今天这个地位的他,敢说过目不忘的“一叶知秋”心法,竟然对这么两个形象殊异的老少完全没有印象,可见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灰服汉子沉声道:“两位到底是谁?荆某自信以往与两位并无过节,为何横道拦径,行那盗匪之举?”

老人涎着狗一般的长舌,笑着道:“虽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是荆兄一旦把刚才听到的消息报给你们主上,必定会大大破坏了我师兄弟的生意,说不得,只好请荆兄到一个地方休息了。”

灰服汉子闻言一愕,眼前这两个无论年纪气质都相去甚远的两个人,竟然会是同门师兄弟!他蓦地心中打了一个寒颤,从两人的形象关系推想出去,得到一个可怕的猜测!莫非是……千万不要是那两个可怕的魔头!

想到老少两人可能的身份,灰服汉子竟不由自主的汗湿背脊,如果他所料无误,那今天自己便绝无幸理。

那白衣年轻人始终没有说话,一开口却最是绝厉,细目忽然放出毒蛇也似的锐芒,垂首说道。

“你死定了。”

口气自然不过,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灰服汉子再也忍耐不住,一声虎吼,袖中短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入掌中,剑势抖发,快不及瞬目的顷刻间,便连刺出九九八十一剑,尽取老少两人的周身大穴,这一手“秋雨满山林”正是灰服汉子的成名绝技,也是他被称为“潇湘夜雨”剑客外号的由来,当年连城寨的十三大盗,便是在这一式之下同时伏诛,也是这一役为他搏得了白道七大剑客的美誉。

如果不是“冥岳门”和天下第三,他现在仍应是那个意气风发、击剑长歌的潇湘剑客。

回忆和剑势一起如浮光掠影般划过空间,在剑光斗盛之前,那名含笑迎人的白衣年轻人忽然抬起了头,眼中散发出一种狂热、残酷、虐亵的锐利光芒,那仿佛是混合天真与恶毒的双重色彩,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即他便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低下头去。

老人露出那明显过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梁,嘿笑道:“这种角色还不劳师兄您动手,让我来吧。”

荆悲回听到这句“师兄”,终于确定了心中臆测,同时也吓出一身冷汗。

——不会错了!这两人真的是……情急之下,剑势去得更猛更疾,仿佛风雷劈落,已是豁出去的舍命打法,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落在这两个传说中的魔头手上,会是怎么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老人和蔼微笑,满脸善意,忽地叹道:“‘风行剑派’最后一点仅存的香火,也要随着今天‘潇湘夜雨’的死亡而熄灭,果真是诸行无常,不由人定啊!”

老人倏地出手。

一团灰影划开沉重剑压,如来自天外异界的奇迹,有如活物般“盯”向荆悲回剑势的七寸,只听得“当!”的一声如雷闷响,这斩风切雨的一剑,竟被老者枯瘦如骨的五爪硬生生箝制住!

荆悲回振腕欲收回短剑,顺便绞下对手五根手指,却发现剑身如被两块大石头牢牢压住,欲动半分亦是有所不能,他此刻更无怀疑,色变道:“大折枝手?!你是九大奇人之一的苍狗!”

老人轻笑道:“老夫久未在江湖行走啦,没想到你们这些后生小辈还记得老夫的名号?”

荆悲回脸色愈发苍白:“你是苍狗,那他一定就是白云了。”

“他”指的自然是站在一旁低首不语的白衣年轻人,后者听到荆悲回的说话,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们的身份,该死得瞑目了吧!”

仍然是那副大姑娘般的笑容,可是荆悲回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白云、苍狗,这两人在九大奇人中,是甚至比“魔灵”夜魅邪还要让人闻之色变的鬼见愁角色,这两人不但对敌人的手段凶残,出手不留活口,更兼以虐杀童男童女为乐,其恶行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但这两人的武艺强横,兼狡猾成性,白道高手屡次派人追杀,只闹得血腥遍野、损兵折将,这一对师兄弟却是为恶依旧。到最后终于惊动了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问天,“玄宗”亲自出手对付两大奇人,那一战的结果如何无人得知,只知道从此这一对无恶不做的邪人就此销声匿迹,而玄宗仍依旧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众人都相信,白云苍狗应该是在“玄宗”手下吃了大亏,这才肯稍收恶迹,因为在他们心中,笑问天就是可以与“阎皇”君逆天比肩的人物。

荆悲回自己在投入“破狱”前,本也是名动一方的剑客,但是要和九大奇人中的两大魔头比起来,那却是足足差了一条街的距离。

荆悲回抽剑不得,当机立断,弃剑疾退,正欲发动他“燕子三翦”的成名身法逃走,始终静立不动的白云忽然一声冷笑,然后全身如吹羽般轻飘飘离地而起,看似去势甚缓,却能后发先至,整个人抢进前者怀前,便在彼此近无可近的距离间,轻轻一掌拍出,印在荆悲回胸前,跟着白云又像一朵浮云般飘了开去,脸上的表情就像他从未动过手一样。

荆悲回却像是一座崩掉的骨塔,整个人瘫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苍狗拍手笑道:“师兄的‘小折花掌’又有进步,真是可喜可贺!”

他外表明明大上白云二轮不止,却偏偏每次以恭敬无比的语气称呼后者为“师兄”,听来十分诡异。

荆悲回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此刻体内的痛楚实比千刀万剐尤为惨烈,却能忍住不向敌人求饶,嘶声道:“杀……杀了我吧!”

苍狗脸上露出慈悲为怀的微笑道:“那怎么行呢?我们还有好些事要问你呢。”

白云忽然一声不发的出手,闪电般扣住荆悲回的下颚,便听得“喀拉!”一声,后者唇颚已然脱臼,脸上俊美的笑意依旧,轻描淡写的道:“这样一来他便无法咬舌自尽,咱们也才可以慢慢逼供。”

苍狗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师兄考虑周到,师弟比起您来就差得远了。”似乎总不放弃任何能拍白云马屁的机会。

白云道:“废话少说,把这小子背走,没得给旁人看到,走漏消息事小,误了这笔大生意可就不妙。”

苍狗嘿嘿笑道:“当然,当然。”那模样,真像足了一只吐舌点头的老狗。

荆悲回全身骨骼尽碎,真气涣散,但白云却很高明的为他留下一点元气续命,毫无反抗能力的他,只能望着苍狗那张干瘪枯瘦的老脸一步步逼近自己,一阵浓厚恶心的味道冲入鼻梁,便失去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知觉。

第 七 章 霸王解甲

君天邪依照与太史丹青的约定,从后门离开了太史世家,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正打算喘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转头望去,两只眼睛立时便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离开了呢?太伤人家的心了吧!”

柔软而娇媚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挑逗意味,配上慵懒而寂寞的表情,轻松适意的倚靠在红砖墙上,起伏优美的曲线玲珑有致,秀气的瓜子脸嵌上两颗闪亮的黑宝石,令人想不注意也难。

君天邪露出像小孩子作坏事被大人逮个正着的为难表情,苦笑道:“原来是你,太史真。”

太史真两手反插蛮腰,一副嗔中带俏的表情,气呼呼的逼近君天邪道:“原来你还知道是我!当年一句话也不留便离家出走,这几年来没半点音讯,好不容易见到你回来了,却待不上半天又要不告而别,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君天邪露出招架不住的表情后退两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心底却犯嘀咕道:“对啊!你算是我的什么?为什么少爷要走,还得跟你这泼辣妮子报备?”

当然这句话是不可能当太史真的面前讲出口的,君天邪并没有忘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至理名言。

太史真玉颈一侧,秋水双目仿佛垂泪欲滴,幽幽道:“这些年来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可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人在……惦记着你吗?”

君天邪暗叫救命,应付女人的眼泪攻势他算经验丰富,但那是指能把对方骗上床的前提下,他可以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以达成目标,问题是他已经金口一诺答应太史丹青不会碰他女儿,在后者摆明大有情意的状况下,要他单方面的“自制”实在是难上加难。

太史真抬起比桃花更娇艳动人的脸庞,似泣似诉的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被这样一个绝世美女在如此亲近的情势下告白,听着似能融铁炼钢的柔语情话,就算是世外高人或是得道高僧,恐怕也难免心动,更别提已有好一阵子未尝腥味的君天邪,只差没有直接立正升旗向太史真投降。

只是一想到太史丹青,他体内涌起的欲火又迅速被浇熄下来。

眨眨眼,君天邪装出一副真心有剩的表情,叹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也是常常想起真真你的,只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回你的身边。”

“你会这样说,我真觉得高兴……”太史真把朱唇凑近在君天邪吹气可闻的距离,脸上。满是甜蜜笑意。

“只是,你为什么老要骗我呢?”

君天邪听到最后一句话,发现不妙时却已为时太晚,按在他胸膛的五根纤纤玉指,从原本隐而未发的真气,转为轻骑突出,仿佛银瓶乍裂水珠飞溅的异种真气。在君天邪来得及建起防御网前就侵入他的经脉,跟着占地为王般锁住贯通的关键,从实质层面来说便等于剥夺了他身体的自主性。

“可恶!竟是‘情巧心锁’!我怎么会忘了,她是太史丹青那个老狐狸的女儿阿!”

太史真偏头露出动人的笑容,可是在此刻君天邪的眼中看来,却仿佛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那么好骗呢?”

君天邪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在此情此景下还能笑得出来的道:“这个问题,可以等真真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们再来好好讨论一般。

“我就是欣赏你的故作镇静,那种三两下就向我求饶的男人,实在是太无趣了!待会可要继续保持下去,千万别泄气了!”

“惨了!我怎么老是碰到这种变态的女人?”

君天邪尽量露出淡定的笑容,从容道:“我怎么说也是令尊的客人,真真用这种态度对待客人,传出去恐怕对贵世家的名声不好吧?”

太史真半怨半嗔的道:“为什么用这种见外的态度跟人家说话,你可知道这样有多伤人家的心吗?”

“妈的!小贱货还真会岔开话题,看来是很难威胁到她了,难道我君天邪一世英名,便要栽在这臭丫头的手上?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

“呃……真真,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听我解释……”

用说话来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把世家内的其他人引来,让太史真投鼠忌器下放过自己,虽然这么做会让自己颜面尽失,可是为求自保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可是太史真像是先一步洞悉他的行动,纤巧玉指再起变化,情锁功力由“手少阳肺经”扩散到全身经脉,仿佛花苞出芽般自然不受阻,在融合吞噬的过程中又能恰到好处的封锁原来的功力,一口气又封了君天邪身上几个大穴,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哑穴。

得意的拍了拍君天邪僵硬的脸颊,太史真轻笑出声的道:“喔,差点忘了我们是青梅竹马,彼此都有一定的心灵默契,你说是吗?天邪。”

是你妈啦!君天邪生平第一次有想对女人破口大骂的念头,之前他虽然有动过奸杀的念头,但是骂人倒是真的破天荒头一遭。

太史真忽然一把将君天邪拦腰抱起,后者的体重在她于底就像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样。

“再耽搁下去,给人撞见了就不好,天邪,我们换个地方冉好好聊聊吧!”

君天邪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幻灭,终年打雁,如今却给雁啄瞎了眼,君天邪只差气得没有立刻晕过去,同时在心底祈祷太史真的变态倾向千万不要太严重,否则这一次必是凶多少。

太史真抱着君天邪,施展一泻千里的轻功,往一处竹林的方向奔去,君天邪认得那正是他当年寄宿在太史世家时,太史真最喜欢去游玩的地方,他也在前者半强迫半邀请的情形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了几次“玩伴”,没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重游旧地。

“早知道臭丫头长大后会这么变态,当初在这没人会来的地方,就应该把她先奸后杀了啊!”

脑袋中思考着相当恐怖的悔不当初,君天邪仍只能让自己像个布袋般被太史真提在手上,沿途景物飞快向两旁消逝,懊恼与愤怒逐渐消退之后,愈是冷静思考,便愈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小婊子的功力竟远超过我估计,恐怕不在天娇姐之下,但是在江湖上却声名不彰,是太史丹青有意隐藏世家的实力,还是另有隐情……”

太史真可不管君天邪心中打的什么念头,三拐两折来到竹林深处,一个甩手就把后者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后者摔得眼冒金星又无法张嘴喊痛,心底当然是又把太史真的十八代祖宗轮流问候过一遍。

太史真,出手解了君天邪的哑穴,与他几乎是脸贴脸的娇嗔道:“好啦!现在再没有别人打搅,我们总算可以好好‘谈’一下啦!”

君天邪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你到底打算拿我怎么办?划下道来吧!”

史真笑着拍了拍君天邪的脸颊,道:“别那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君天邪叹气道:“可是我想吃了你啊!”

太史真羞红着脸,露出女儿娇态道:“呀!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来?羞死人了!”

君天邪乃花丛老手,知道女孩子口中说的“羞死人”,通常是“高兴死人”的意思,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有明训;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有什么羞人的呢?”

太史真羞抿着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嘴巴还是那么坏。”

君天邪笑道:“可是真真不就是最喜欢我这样吗?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扮家家酒游戏的时候,真真每次都抢着要当我的新娘呢!”

太史真喜上眉梢的道:“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啊!我还以为你这没良心酌小鬼,早就把人家给忘光了!”

虽然是为了自保“虚与委蛇”,但是太史真此刻娇艳如花的笑颜,确实让君天邪看得心中一动。可惜这样的旖旎风光只维持了短暂的时光,原本言笑晏晏的太史真,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脚踢在君天邪小腹上,边骂道:“原来你也跟那些臭男人一样,为了保命,什么动听的谎话都编得出来,去吃屎啦!”

“唉呀!”

没能运气护身,结结实实挨了刁蛮女一脚,便差点连黄胆水也呕出来,君天邪像葫芦般滚出数尺外,心中仍在纳闷对方为什么说得好好地又忽然翻脸动手。

太史真缓缓踱步至君天邪身前,蹲下身子,以一种冰冷如雪的语气表情向后者道:“你知道吗?曾经有无数男人像你一样向我欺骗示好,你知道他们后来的下场吗?”

君天邪虽然仍在笑,但笑得已有点心虚。

“他们怎么了?”

太史真忽然仰天大笑,笑得尖锐而疯狂。

“他们就在你身边啊!你看不见吗?”

君天邪骇然扭头往四周望去,只见青色的草地上布满了干枯粘稠的鲜血,还有数十具死尸,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各异,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看起来才刚死没多久,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凝聚不散,时间的流动仿佛来到此地便被冻结,留下的只是一地的怵目惊心。

“你……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太史真脸上变换着诡异的阴影,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媚笑,但在君天邪此刻的眼中看来便仿佛是魔物的微笑。

“你说呢?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模样,只把女人当成泄欲的工具而已!我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甜头,每个都开口答应说愿意为我而死,我只不过是成全他们的心愿而已。”

君天邪张大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大眼睛望着太史真在月色之下邪异而美艳的躯体。“你……你疯了!”

太史真转头向君天邪望来,美艳的脸庞勾勒出一抹不祥的黑色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连我的青梅竹马都不能理解我,这世上还有那个男人值得相信呢?”

“他妈的!小婊子比我想像中还疯得厉害,老乌龟是怎么教的女儿的啊?”心中把太史父女骂得一文不值,君天邪却不得不为改善眼前的悲惨处境而回答违心之论,陪笑道:“真真,你听我说……”

谁知道太史真根本不让君天邪有机会把话说下去,又是一巴掌把君天邪半边脸颊掴得红肿不堪,怒道:“闭嘴!你跟那些臭男人一样,没有跟我讲话的资格!”

君天邪大呼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好端端地竟会惹到太史真这个疯到不可理喻的女人,更惨的是这女人还以虐杀男人为乐,不赶快想点办法,他“邪星”就要成为横尸路边的失踪人口了!

“不得已,只好用那一招了!”

太史真忽然伸出一根春葱般的纤细玉指,在君天邪胸膛缓缓比划,柔声道:“天邪!当年你曾答应过我,要一生一世陪在我身边的,你还记得吗?”

知道这根手指随时有把自己开膛剖腹的可能,君天邪强忍着冷汗不让其渗出,以尽量镇定的口吻道:“当然记得,只不过时空环境因素的变迁,常常逼得我们身不由己……”

太史真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又被异样的光芒填满,换上一副璀璨的笑颜道:“不要紧的,我有一个好法子,可以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好!小婊子要下手了,不能再犹豫了!”

以君天邪的智慧,当然可以推算出太史真所言“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法子是怎么回事,知道对方随时就要下手,君天邪不得不使出原本不愿动用的杀手锏。

“涅盘护身八法——第七诀——霸王解甲!”

君天邪的脸色忽然变得红欲滴血,胸膛更是在吸气的同时深深凹陷下去,把近在咫尺的太史真吓了一跳,当后者不由自主脚下微退一步的时候,应该已经被剥夺行动能力的君天邪赫然——动了!

“小婊子!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啊!”

因为这一招冲穴之法极度伤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君天邪也不愿使用,但是太史真的封穴手法极为精湛,加上性命要紧,逼得他不得不拿出压箱底本事。

异变骤生,临敌经验不多的太史真竟是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这就错过了第一时间的应变,而拼到吐血内伤才解开禁制的君天邪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解脱剑气”如一吐满腹怨气般的进发出来,总算还记得有所保留,剑气贯穿身体,却只留下封锁而不造成伤害。

“呀!”

太史真发出一声低呼后便倒在地上,而君天邪则努力压抑体内因冲穴带来的血气翻涌,一时间两人都无法动弹,空气中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君天邪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狼狈,当体力调息恢复之后,怒火逐渐加温,抬起头来,正想着要怎么报复这心理变态的小贱人,却给他看见下摆半开的太史真,两条洁如白玉的修长美腿无力地横放,那香艳旖旎的禁地仿佛隐约可见,脑门“轰!”的一声,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奶奶的!这小婊子差点就把少爷害得永不翻身,在报复你之前不把这动人的身体恣意玩弄过一番,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可是我又答应过太史丹青那老头……管他的!这是他女儿自己先来犯我,我只是被迫自卫而已……重要的是,少爷我已经很久没喝汤了啊!”

始终是下半身的需要压倒了理智,君天邪从地上爬起身来往太史真走去,双目闪动着淫邪的光芒,让人毫不怀疑他会把对方来个“就地正法”。

正当君天邪的手要去脱太史真的衣服之时,忽然一声叹息起自身后,君天邪身子一震,急色的表情转而被出鞘般的锋寒取代,缓缓转身,面对来人。

“你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啊!老书虫。”

来人一袭儒衫,道貌岸然,仙风飘飘,颇有出尘之姿,双目却满载忧郁,正是当今太史世家之主,太史真的父亲——太史丹青。

第 八 章 往事不堪

太史丹青默然不语,原本熠熠发光的双目如今却显得有点黯淡失色,忽然叹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动我女儿一根汗毛,现在呢?”

君天邪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角色,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道:“这些人也答应过你同样的条件吗?如果是,我还真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守信的人呢!”

太史丹青脸色一变,身躯微颤,叹息一声,摇头道:“那些人都是被色欲迷心,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君天邪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可真是冠冕堂皇的说词啊!简直可以记录在史书上面流传千古,‘太史丹青父女铲除江湖淫贼败类,防范于未然!’这样的标题您老觉得如何呢?”

太史丹青脸色愈发铁青:“在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前,不要妄下推论。”

“那你就让我明白。”君天邪淡淡道:“或是你还有第二个选择,一个最老套却也是最有效的选择。”

君天邪并没有把“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说出来,但是他知道太史丹青一定能明白,后者儒雅的面孔缓缓移开,神情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年。

“你想明白?”

听到太史丹青似乎无意动手,君天邪的语气也跟着放缓。

“毕竟是青梅竹马的交情,真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

太史丹青没有马上回答,空洞的双眼仿佛失了神,好一会才道:“当然……你是应该知道的……”

“就在你离开太史世家的一年后……”太史丹青以仿佛坠入时空隧道的迷离声调,缓缓道:“失去了年纪相近的玩伴,真儿委实伤心了好一阵子,那一段时间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一个人跑来这座竹林,回忆那段曾经与你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饶是君天邪心硬如铁,听了太史丹青这番话也不由一阵恻然,和太史世家的瓜葛只不过是自己生命旅程中的一段过站,却没想到太史真竟然把这段虚假的“感情”看得如此重要。

太史丹青继续道:“只怪真儿他娘亲过世得早,我平常又忙于编撰史事,疏于管教,真儿又是一个把凡事都放在心底的孩子,这种种的错误因子,终于造成难以弥补的大错。”

“跟历史学家说话真是累人,总喜欢把开头搞得又臭又长,才肯进入主题。”

努力不把不耐烦的情绪显现在表情上,君天邪问道:“在真真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这样痛恨男人?”

太史丹青雄躯微颤,双目闪过深切无比的悲哀和自责,垂首黯然道:“她被人强暴了。”

“什么?!”

君天邪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同时心底涌起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那一天她和平常一样从竹林里回来,随即便把自己反锁在房中,谁也不见,送进去的饭也不吃,这样僵持了两天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劈开房门闯了进去,当看到真儿模样的第一眼,我便明白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恐怖经历,她尖叫着要我走开的那一幕情景,多年来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灵,让我每一次想起都无比心痛!”

太史丹青每一句话里都充满着无比的伤痛与自责,身为人父,却无能保护自己的最亲,那种无力感与追悔绝不会亚于当事者本身。,“强暴她的人是谁?”君天邪问。

太史丹青摇头道:“不知道,她也从来不肯说。”

君天邪讶道:“难道你就查不出来?”

太史丹青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尽力气的道:“这些年来,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念头,只有两个。一个是怎么找到那个强暴真儿的畜生!以及找到他之后,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将他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到太史丹青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君天邪毫不怀疑他说这番话的认真,如果强暴太史真的凶手真的出现在太史丹青面前,老学究想必会毫不犹豫的放下历史学家的衿持,用最野蛮残忍的手段来处置仇人吧!

“这样过去了半年,我和真儿都绝口不提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就当我一厢情愿天真地以为她已经将伤口抹平之时,却发现她又开始到那座竹林附近徘徊,我因为放心不下,便暗中尾随观察她的行踪,当我发现她近乎半裸地全身沾满血迹,脚边躺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时,你能了解一个身为人父,却看到那种场面时的心情吗?”

君天邪无言以对,发生在太史真身上的遭遇,让他想起自己和君天娇的成长经历,是那么的相似,又是同样的不堪回首。

“我为真儿请来数不清的名医为她诊治,但他们都无法为真儿的异常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她甚至记不得自己在竹林中做过的一切,也不记得自己杀过人,我这个失职的父亲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便是在暗中守护着她,以及替她掩饰这黑暗的一切!”

如果君天邪是正人君子,他此刻必会指责太史丹青只为守护自己女儿而罔顾他人性命、自私自利的行为,可惜君天邪的一生便与“正道”这两字背道而驰,旁人的所作所为只要不侵犯到他的利益,他是不会也懒得去干涉的。

拨了拨头发,君天邪道:“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因为同情真真的遭遇,好为你保守秘密?”

太史丹青自嘲似的一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尤其对你这样的人,承诺只是个笑话,我如果希望守住秘密,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杀掉!”

这也是君天邪此刻心中的疑问,以太史丹青对自己的了解,如果想他们父女俩下半辈子高枕无忧,太史真继续她双重人格的复仇生涯,在这里把自己灭口应该是唯一的选择。虽然自己无惧于任何人,但老书虫的武功深藏不露,自己确是没把握全身而退。

收起自嘲笑容,太史丹青淡然道:“你不必觉得奇怪,我会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替我找出当年强暴真儿的人。”

君天邪讶道:“当年你布下天罗地网,也没能找出那人,如今事隔多年,就算有线索也已随时间而湮灭,我怎么可能有所突破?”

“别人不行,不代表你就不可以。”太史丹青沉重却坚定的道:“我相信你身为‘邪星’的能力,如果世上还有一人能找出那万恶的畜生,那人一定是你!”

“这样的高帽,我实在承受不起啊!”君天邪苦笑。

“真儿会变成今天这样,你也有一部分责任,就算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你也希望真儿能从恶梦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巴?”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君天邪苦笑,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尽力而为吧!但能否成功实在没多大把握,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凶手是不是还活着也是问题。”

太史丹青咬牙道:“我希望他一定要长命百岁,这样我才可以在逮到他之后,亲手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切下来,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君天邪摇头道:“如果真的能逮到他,当然是任凭你处置,不过……”

“不过什么?”

君天邪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道:“如果逮到了犯人,我有什么好处?”

毕竟是邪星本性,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忘记以自身利益为首要考量。

“你……”太史丹青灰眉一挑,似是要发怒,但毕竟还是忍住:“好!不这样说就不是你了,既然你已经开口,想必连交换条件都早就想好了,说来听听吧!但是我警告你,莫要乘火打劫,狮子大开口的下场往往是一拍两散。”

“放心吧!我岂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君天邪耸肩道:“我的要求只有很简单的五个字——皇?极?惊?世?典。”

太史丹青闻言倏然色变道:“你想看‘皇极惊世典’上的记载?!为的是什么?”

君天邪淡笑道:“放心吧!我对写给当权者看的武林秘史毫无兴趣,我想看的只是有关‘冥岳门’的记载。”

太史丹青脸色直沉下去,冷冷地道:“你是想利用‘皇极惊世典’上的记载,找出君阎皇武功上的弱点?”

君天邪竖起拇指道:“看来‘食古不化’这句话绝对不适用于老书虫你的身上,废话少说!条件开出来了,就等你金口一句,答不答应?”

太史丹青沉吟良久,缓缓颔首道:“我可以答应你,但那是在你完成任务之后。”

“同意,做生意总是要银货两契。”君天邪笑道:“现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我可以离开了吧?”

“不,还有一件事没交代完。”

君天邪一愕道:“什么事?”

太史丹青忽然一言不发,挥掌向君天邪击来,隐而不发的真气从中心向四周扩散,封住后者可能的退路,集中的柱状真气如铁锤般砸向君天邪胸口,一旦被击实必定是五脏俱碎的下场。

君天邪大吃一惊,仓促间凝起邪道涅盘护身,双掌虚推送出两道真气,以柔和之势卸掉先驱部队的刚强,跟着两臂盘旋交错,结成铁壁般的气场抵御,但太史丹青的后劲却隐含一股君临天下的意味,轻易地摧枯拉朽,给予他身体经脉上的实质伤害。

“哇!”

君天邪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离地飞起,撞断了身后好几根竹子才止住去势,当他再站稳时,两眼充满止不住的愤怒。

“他妈的!老书虫,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史丹青冷冷道:“刚刚你对我女儿动过非礼的念头吧!?

这一掌算是小惩大戒,下一次再有这种情形发生,就不是这么善了了!“

“只不过是想非礼而已,我还差点被你女儿杀掉呢!”忍住想对太史丹青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对这样一个溺爱过多的父亲,说什么道理都是多余的。

太史丹青已经转过身背对君天邪,审视昏迷中的太史真状况,头也不回的道:“你走吧!有进一步消息再回来找我。”

君天邪闭起眼睛,边用一根手指来回搓着鼻子,边叹道:“看在当年你们父女对我不薄的份上,我俸劝老书虫你一句话,偏差的人格,是不能用放纵的态度来导正的。”

太史丹青正要抱起女儿,闻言一震,沉默片刻后道:“这是危言耸听?还是经验之谈?”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随便你怎么解释。”

太史丹青冷冷道:“你的话我记下了。”没再做出任何表示,抱着太史真,大步走出了竹林。

君天邪望着太史丹青的背影逐渐远去,双目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喃喃低语道:“成长时期的伤害,造成性格上的变异……和我的分裂人格却有本质上的差异,这是因为父爱的差别吗……”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可以听得出来,这番话在字语的表面意义外,内里所透露出来的深沉的悲哀。

一名神色匆匆的黑衣人,完全不顾道上路人惊异的眼光,像一根疾射的利箭般从他们身旁掠过,待得他们惊觉回头寻找时,黑衣人早已奔得不见踪影。

如果有人能看清黑衣人脸上此刻的表情,便可以发现除了极大的惶急之外,还有一种接近死亡的灰白。

黑衣人确实是很急,此刻的他,可以说是和生命的沙漏在赛跑。

这样毫无歇息的全力奔驰,纵是一头马也给累死了,可是黑衣人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在他的脑海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见到他要见的人,跟她说上一句话。

只要能达成目的,死不足惜。

当长路已至尽头,上天的眷顾出现在黑衣人面前,一对仿佛画中才会出现的神仙壁人,正以吃惊的眼神望着他,那英姿焕发的年轻男子眉头一皱,对他的脱弦来势还未来得及表示,另外一名灵秀典美的女子已经脱口而出。

“龙大哥且慢,是自己人!”

年轻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黑衣人已经一个箭步半跪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狱主。”

被称做“狱主”的女人?那么这一对年轻男女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女子看着黑衣人的身上散发着腾腾热气,衣服仿佛被水淋湿一样,便忍不住黛眉轻蹙,以关怀的语气问道:“免礼,黑鸽,什么事这么紧急?你似乎有伤在身啊,让我先帮你看看吧!”

被称做“黑鸽”的男子强忍住哽在喉咙的一口鲜血,着急的道:“来不及啦!狱主,只有这件事我一定要向您亲自报告……‘冥岳门’那边,有出乎意料的状况……”

以一名女子之身,承担起反魔大业的反应头号先锋组织领袖——笑诗情闻言,眸中精芒一闪而逝,疾问道:“什么状况?”

“黑鸽”是“破狱‘’中稳坐第一把交椅的秘密斥侯,这两人会有齐聚在一起的一天,足证情况绝非寻常可比。

黑鸽正想开口回答,忽然胸口一阵刺痛,早先压下的伤势再也抑制不住,这才知道“蚩尤枪法”果然名不虚传,本来以为自己是险中逃生,现在看来对方早就知道自己撑不出百里,所以才不浪费力气追杀活口。

笑诗情旁边的英伟男子自然就是“天敌”龙步飞!他一看黑鸽状况不妙,连忙一个踏步上前,双掌同时拍在对方背后,欲以自身真气为黑鸽疗伤。

没想到外来真气一旦介入,反而引领潜伏的枪劲直接失控暴走,一朵凄艳的血花开在黑鸽的胸膛上,当血雾由浓转淡时,便象征一条生命的逝去。“白雪……白雪出世!”用最后的力气,留下这-句话,作为他在这世上的最“白雪……白雪出世!”

黑鸽用最后的力气,留下这一句话,作为他在这世上的最后遗言。

笑诗情闻言如遭雷殛,粉脸血色尽退,双手捧心,仿佛作梦般低语道:“好一个玉白雪!君逆天,这一次你的死期真的到了!”

第 九 章 白雪出世

“多恼江”上白雾茫茫,空灵的水声伴着朦胧的夕景,将江面点缀得仿佛梦幻般美丽。

在一片迷茫的白色世界中,忽然一艘仿佛史前怪兽化身而成的黑色巨舫,破雾而出,船身比一般游江用的渡轮至少大上一倍,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江心忽然升起的一块岸岩。

在甲板的前方,一名美至无法用世间语言形容的女子,悄然静立,她的身形修长,纤腰盈盈,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一对美眸清澈无尽,却仿佛内蕴着三江五湖也无法洗去的悲哀。

她整个人便仿佛是钟天地灵气而生的完美艺术品,就算造物之主竭尽心力,怕也无能复制再造,她是绝对的唯一!

晶莹如凝脂的雪肤,配上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充满成熟清艳的美态,但每一个看着她的人,第一个感受到的,却是那仿佛大海般无尽的悲伤。

女子站在船弦上眺目远望,江风吹得她一身宫装拂荡飞扬,更衬托出玲珑浮凸的身段,有种说不出的娇柔纤弱,却又充满惊心动魄的魅力。

披肩的黑色长发随着江风飘飞,双目的深沉哀色与江面上的白雾一样,浓得化不开。

忽然自船舱门口走出一名银色劲装,马尾长发,身形如枪杆般修长挺直,一张脸英俊得没有一丝瑕疵,两颗眼珠如最明亮的黑宝石般闪闪发光,气度气势均是深不可测的男子,缓步走至宫装美女身后,用最温柔的语气道:“外面风大,夫人还是回去休息吧!”

宫装美女缓缓摇头,像梦呓般轻语道:“我还想多看一下‘多恼江’上的美景。”

银衫男子来到与宫装美女比肩处,凝视后者那秀丽无双的侧脸轮廓,心中涌起无限感触,如此内外皆慧的绝世美女,为何上天竟要赋予她这么可悲沉重的命运?

难道真是天妒红颜?

“对不起。”

“啊?”银衫男子想事情想得出神,对于宫装美女的说话,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是一阵窘乱。

“为何要对我说抱歉?”

宫装美女眨着秋水双翦,莹洁无瑕的玉容微垂道:“因为我坚持要离开,害得你也也必须跟着我奔波,真是过意不去。”

银衫男子仰天哈哈笑道:“能和夫人在一起,便是刀山剑海,子龙也甘之如饴!夫人何必过意不去?”。有一句话他想说,却是说不出口——“况且,你早就应该离开‘他’的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以当世有数高手的身份,却甘心成为一名影子,只盼能朝夕相处于天下第一美女的身旁,无怨无悔。

即使他知道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的存在,也无关紧要。

以他的相貌身份武功,天下美女大可任君挑选,但除却沧海不是田,见过天下第一美人——玉白雪的美貌后,任何美女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庸脂俗粉,不屑一顾。

是的,宫装美女的真实身份正是二十年前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却被“阎皇”君逆天灭门后掠夺回去,并为他产下一子一女的传奇悲剧红颜——玉白雪!

银衫男子的来头亦非同小可,正是九大奇人之一,号称“双枪一出,所向披靡”的“双枪”谭子龙!

早在二十年前,那时谭子龙已是名扬一方的武林高手,在机缘巧合下与玉白雪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惊为天人,眼前这名女子让谭子龙忘了身边所有的存在,甚至他对武道狂热的追求也因此变得无关紧要,他只要能随时追随在她身边,日日,能见上她一面,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如果不是后来“阎皇”君逆天这个程咬金的杀人,这对相貌外型堪称无双匹配的男女,或许真有发展的可能。

可惜天意弄人,先是“玉皇朝”被“冥岳门”的铁蹄毫不留情的践踏粉碎,玉白雪被俘,谭子龙得到消息时赶至已晚,心急如焚的他第一时间杀人“冥岳门”总坛,展现出他一直隐藏的真正实力“蚩尤枪法”,整个总坛竟无一人能是五回之将!

那时天下第三“地狱行”尚未大成,在他手下亦走不过三十招!最后终于惊动了君逆天,“阎皇”亲自出手,与谭子龙展开一场激战,百招之后,“绝世魔刀”大败“蚩尤霸枪”,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始终是屹立不摇。

谭子龙虽败,但以他一直只在九大高手中给人排行中庸的低调作风,却能与君阎皇力斗百招不败,江湖人这才知道“双枪”的深藏不露,论真正实力恐怕不在帝释天或魔陀佛之下,之所以会在公平决斗中落败,纯粹只是因为君逆天太强之故!,君逆天也对这难得的敌人表现惺惺相惜之情,并未对谭子龙赶尽杀绝,甚至还让他得偿心愿,留他在“冥岳门”当玉白雪的保镖,并下令门内包括君逆天自己在内,无人可以干涉玉白雪和谭子龙的行动去留。

如果换成是别人,这样的命令无疑是被视为拿绿帽往自己头上戴的疯狂之举,但是对拥有“绝对智慧”的君逆天而言,这样的安排便给当事者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而且纯以结果而言,君逆天的安排甚至可以说是看透了谭子龙的性格,因为“双枪”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这二十年来,他从未踏进过玉白雪的院子一步,也没和对方说过一句私底话,更别提任何可能的逾越举动了。

二十年来不近女色,心甘情愿默默守候对方,这是基于什么样的深厚感情?

而玉白雪亦是凡体肉躯,对谭子龙的牺牲岂能丝毫无动于衷?

可是谭子龙也知道,玉白雪的心,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死去,现在的她可说是只基于一个理由才活下来的。

也许君逆天早就知道这一切,当年才会饶自己一命,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在君逆天的命令下,“冥岳门”上下均不能过问这位“门主夫人”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只要玉白雪她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冥岳,但是玉白雪不但这二十年来不曾踏出过总坛一步,还为杀父仇人生下了一对子女,完全不顾外界猜忌恶意的眼光评论,而这到底是出于何种动机,一直到现在,谭子龙都还不能明白。

他只知道,无论是任何愿望,只要是从玉白雪口中说出来的,那他就会无悔的去为她达成。

无情的岁月并没有在这昔日的第一美人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无论身材外貌都无法看出她已是一对姊弟的母亲,无瑕的如花玉容,仿佛神所创造的最后奇迹,那一份无论男女皆会。被吸引的无形魅力,或许就是谭子龙心甘情愿迷恋二十年,无怨无尤的原因?

谭子龙低头审视玉白雪那像天鹅般修长优美的颈部曲线,心中涌起大海一般的深情,忽然某种警兆像泡沫般浮上他的灵智,冷哼一声,在玉白雪诧异迷惘的星眸注视中,淡淡道:“夫人请先回舱内,这里交给我来应付吧!”

玉白雪像是对这类的事司空见惯,略一错愕之后,容貌很快便恢复止水冷静,柔声道:“我留在这里,也可以帮上谭兄忙的。”

谭子龙摇头道:“我的枪法大开大阖,动手时最忌有同伴在旁,不能发挥十成威力,如果误伤了夫人,那子龙会为此愧疚一辈子的。”

以玉白雪的通明慧心,几乎不花什么功夫便理解了对方话语中的暗示。

“这次来的敌人……很厉害吗?”

谭子龙故意哈哈一笑道:“夫人请放心,除非是君门主或‘玄宗’笑问天亲至,否则子龙还没有把任何来犯的小丑放在眼中的打算,只是怕这些打打杀杀的画面污了夫人的视线,才想请夫人回避一下。”

玉白雪转过风华绝代的侧脸,眸子像是能看进谭子龙的内心深处。

“你……自个多小心……”

虽然是压抑得极低极低的声音,但听在谭子龙的耳里,不啻是晴天里打了一个霹雳,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刚动情的小男生一样意乱情迷、不知所措。

“她要我……自个多小心……她要我多小心……这是什么意思?代表她其实也是关心我的……她终于肯接受我对她的心意了吗?”

谭子龙一个人愣愣站着出神,完全没注意到玉白雪已经走进船舱。

小艇划破水面的声音把他从妄想中惊醒过来,英俊雄伟的面孔恢复冰山般的冷酷,目中爆射出使人心寒胆颤的精芒,傲然道:“来吧!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碰玉夫人一根汗毛!”

“多年不见,子龙兄还是风采如昔,真是让老夫好生羡慕啊!”

谭子龙闻言剑眉一皱,他认得这个令人作恶的声音!既然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此,与他秤不离砣的另一名邪人,必定也在附近!自己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苍狗,你这变态的老家伙还没死?”江面上的雾气中飘荡着异样的声响,像巨斧劈人树于般给人沙哑死亡的联想。

“怎么说我和子龙兄也是老相识了,何必一见面就咒老夫减寿呢?”

谭子龙冷哼道:“若要细数你们两个师兄弟所干下的坏事,就算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以赎罪!子龙大好男儿,却要与你们这些邪魔歪道齐名,想到就觉得可耻!”

“好说好说!以子龙兄毕生中只败给君阎皇一个人的战绩而言,我们师兄弟确实没有和子龙兄相提并论的资格。”

谭子龙神色不动,心中却在暗自冷笑,苍狗若以为提起君逆天就能动摇他的意志,那就实在是太小看了他“双枪”谭子龙!

与君逆天之役,虽然最终以败北收场,却反而将他的修为推进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功力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想要进步靠的已不是苦练,而是能否把握那一瞬即逝的“领悟”,把那领悟应用到实际武学上。

以谭子龙今日的真正实力,可以说绝对排名在天下五强内,就算君逆天想要再战胜他,也要大费一番手脚。

傲然把手一摆,谭子龙道:“废话少说!你们师兄弟现在就给我夹着尾巴滚蛋,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苍狗怪笑道:“子龙兄不是把老夫看得那么低吧?我师兄弟不远千里迢迢而来,怎可能被子龙兄三言两语就打发回去?”

谭子龙眼中精芒电闪,杀机像箭矢一般从他口中射出。

“所以说,你们确实是为了舱内之人而来的喽?”

苍狗的笑声如犬吠枭啼:“嘻嘻!子龙兄能和天下第一美人同舟共渡,这份艳福实在让人羡慕不已啊!再加上能给魔门第一人君阎皇绿帽子戴,也算是间接报了子龙兄当年的一败之仇吧!”

谭子龙双目掠过刀锋般的杀机,冷笑道:“这一番话,等于是为你自己成功的敲响了丧钟!”

“子龙兄这么想杀了老夫吗?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呢!”浓雾中,苍狗得意的笑声变得更飘渺难寻,如同鬼魅。

“‘纳须弥于芥子’的‘芥子隐法’吗……确实是不错的功夫,但你这老狗却根本掌握不到真正的精髓啊,就让我把你的尾巴揪出来吧!”

谭子龙忽然双肩一振,固定在身后的背囊立时寸寸裂开,布片飞絮中,两截短枪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合而为一,又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所牵引,稳稳的落人谭子龙的右手掌。

一枪在手,谭子龙身上的霸气立刻暴升十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喝一声道:“看枪1”

单手擎枪刺出,笔直的去势带起螺旋状的狂飚暴岚,仿佛是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在枪尖生成,轻易将阻在前路的一切化为乌有,又像是积雪遇见了春阳,刹时间便消融崩解,江面上的大雾便在这一枪之威下烟消云散,露出原本的明朗晴空。,雾气一散,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鼠辈已无所遁形,只见在“阎罗舫”船头左侧的不远处,一艘小舟正载浮载沉,上面站着的正是一脸惊骇欲绝的苍狗。

谭子龙仰天大笑道:“白云!你如果还继续躲着不出来,十枪之内,我就要先取你师弟的狗命了!”

说罢身子前冲,人如江面流星般划过天空,十数丈的距离在他脚下只不过一步之遥,名枪“蚩尤”在他手中暴涨出千重枪影,铺天盖地的往苍狗卷去。

苍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毕竟是与对方齐名的绝顶高手,危急间双手抬起,仿佛死物复活般晃动起来,两掌隐隐透出漆黑隐涩的晦光,凝聚摇摆间仿佛有吞没星晖之势,谭子龙的枪影刺到黑色气墙面前便仿佛到了另一个空间,距离与重量感一起失去,无法掌握原有的攻势。

“黑浮图掌?!”谭子龙怒道:“可恶的苍狗!你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啊!”

也难怪谭子龙如此愤怒,因苍狗所使用的“黑浮图掌”的修练过程,必须藉着孕妇的紫河车才能全功,功力愈深,手底下残害的生灵也就愈多。

谭子龙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苍狗所修练的“黑浮图掌”已到了第七转的境界,那表示至少有七七四十九个以上尚未出世的孩童,被后者当成练功的牺牲晶,这样惨无人道的练功方式,也只有像苍狗这样丧心病狂的邪徒才干得出来。

谭子龙怒不可抑,再加上一直无法掌握潜伏在暗处的白云踪迹,同时也担心船舱内玉白雪的安危,种种因素都使他下定速战速决的决心,长啸一声,那已经超越了“英俊”,而只能用“完美”去形容的脸部轮廓,忽然变得无比肃穆,头发无风自扬,双目平静得接近冷酷,双手握枪,已准备使出他的看家本领。

——狂天轮回!

第 十 章 狂天轮回

高手对阵,谭子龙身上的气机变化,苍狗自是感应得一清二楚,尽管内心苦得几乎要滴出汁来,却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接招,在前者那强横无匹的气势下,连君逆天都没有分心他顾的可能,更遑论是他了。

谭子龙的高明远超乎他和白云的想像之上,亦或许是除了君逆天之外,所有人都小看了“双枪”的真正实力。

谭子龙一声怒叱,身形在半空中设有借力的情形下,竟然硬生生改变去势,回飞扭腰,另一截枪尖像变魔术一样从他腋下窜出,激电般点在苍狗两掌间所凝聚的半圆气墙上。

“波!”

苍狗身子一震,脚下船板忽然寸寸碎裂,那代表刚才的一击中他无法完全卸去蚩尤之枪的力道,只好转嫁到脚下的船舨,让小船遭了池鱼之殃。

谭子龙毫不放松,几乎毫无停顿的刺出第二枪,取的位置是苍狗破绽已露的颈项,疾如闪电,势若奔雷,如被刺中,保证苍狗这一辈子都不能再作恶。

苍狗大吃一惊,完全不能理解对手为何像是不用回气一样,但此时此刻亦不容他细想,只有全力反击,才能在谭子龙鬼神莫测的枪法下求取一线生机。

“双枪”实在太可怕啦!

苍狗身子横移,“黑浮图掌”由守转攻,充满不详意味的黑色气柱如脱缰之马,向谭子龙射去;着似单道的气劲冲击,其实内藏七重波浪起伏般的潜劲,只要被任何一道潜劲击中,虚实相生的阴劲将转化为阳劲,以洪水之势将敌人淹没。

谭子龙冷哼一声,枪势再起变化,像偷龙转风般回转半圈,枪尖前头带着怒雷震空之威,刺出纳精气神于颠峰的一枪。

苍狗怪笑一声:“可别以为老夫只会一直挨打啊!”

“黑浮图刀”掌缘横切斩断枪劲连续,另一只手则以似啄似拳的手势,在一连串忽现忽隐的变化后,最后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锐攻而上,看似轻柔无力,但只要给黑色的掌锋擦过边缘,当场就得五脏俱碎。

岂料谭子龙横枪一扫,雄浑的内力硬是以强压弱,把“黑浮图掌”的凶祸之气全部稀释消解,要不是苍狗见机得快,他这一双手就要同时废了!

“他枪上的力道,怎么可能一枪大过一枪!难道……”

苍狗脸色变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沙哑嘶吼道:“狂天轮回‘?!你竟练成了’狂天轮回‘!!”

谭子龙冷笑道:“有见识,现在就看你能接我几枪吧!”

“狂天轮回”是一种相当特别的功法,这种武功能使修练者在每一击中均爆发十二成的功力,而且还不只是如此,每发出一击后,都会有一成的功力回流至体内,作为下一击的增压提升,于是第二击便有当事者的十三成功力,第三击便有十四成功力,第四击十五成……以此类推,理论上几乎是无休无止的提升,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这类霸道至极的功法必然带来身心方面的大量消耗,要在短时间内每一击都是全力,又是连续出击,这样的运作更是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甚至不出三招,就要脱力而亡!

所以历代“狂天轮回”的修练者,十个有九个半都不得善终。

与君逆天一役战败后,谭子龙痛定思痛,终于体认到“阎皇”的功力修为已经超越了世间一切招式的变化,而到了纯粹“意”与“力”的境界,而在那一次交手的过程中,谭子龙感应到君逆天那钢铁般的意志背后,似乎隐藏自己不能看透的某种因素在,要压倒对方,他只能从纯力量的境界去着手。

如果不论“末那识”,谭子龙在六识领域的修练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到第七识了,但正因为他对玉白雪的执着,使得他始终无法踏出这破悟一步。

虽然如此,谭子龙并不气馁,凭着本身的资质和对武道的坚持,他终于练成了“狂天轮回”这门功夫,并将其推进到前无古人的一个境界,当他催鼓起狂天之枪时,竟然可以一口气刺出十二枪而不停,虽然随着最后一枪的出击,也象征自己生命之火的熄灭,但是凭着“蚩尤霸枪”和“狂天轮回”二十四成功力的极限一击,谭子龙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能接完自己一十二枪而不死。

第五枪。

谭子龙单手刺出一枪,枪身在他的手中如卧龙之伏般抖颤起来,发出时始末可闻,但很快扩散充塞成为天籁之音的长啸,枪中真劲有如波浪般滚滚不绝,只是朴朴实实的一枪之势,却仿佛蕴含千万种变化,枪势更完全把苍狗的身子笼罩,叫他想跳江逃生都办不到。

苍狗额头冷汗直流,忽然大喝一声;一掌放在腰后,一掌则竖在胸前,身上的黑气像阴魂复活的先兆般蓦地大盛,身心晋人“黑浮图禅”的至冷境界,静若枯死,动若尸死,两手像两颗黑色的弹丸,不分先后地拍上蚩尤枪锋面。

“啪!”

霸锐的枪劲像洪水破堤般冲人苍狗的经脉,胸口如遭雷击,全身气血翻腾,再不能藉着轻功点物离水,下半身已沉入水中。

没想到同是名列九大奇人中的两大高手对决,竟会出现这么一面倒的战局。

如果是君逆天在此,对于这样的战果必不会感到意外,那情形就等于是他当日对上帝释天和魔陀佛的联手一样,那是一开始就以压倒性的功力去主导战局,而对手则是因种种原因无法以最佳状况去应战,等于是加大了原先就无法弥补的差距,加速了胜利天秤的倾斜。

“呼!”

蚩尤枪弹上半空,在谭子龙的头顶上自行旋转,简单的轨迹,却充满独霸天下、气象万千的意味,此时此刻,更像是苍狗的催命符。

谭子龙沉声道:“能够接我‘狂天轮回’五枪,也算不易了,看在这点份上,第六枪我就让你毫无痛苦的上路吧!”

“救命!”

苍狗眼中终于射出不能掩饰的恐惧,不顾形象地大声求救。

“真是难看啊!你这样也能算是九大奇人吗?”

正打算一枪解决了这丑恶变态的老家伙,忽然一阵惊呼声传人耳中,让一直如雕像般沉冷的面孔神色大变,谭子龙猛然收枪,甚至不顾这样突然的举动会自伤己身,枪尾在水面上一点,人如飞仙般足不沾水倒飘回“阎罗舫”的方向,英俊无匹的五官此时写满了惶急。

“该死!我怎会如此大意的!”

谭子龙刚落回甲板上,便看见这世上他最关心的人,那双似不属于人间的美丽眸子,正清亮的看着他,在窈窕曼妙的胴体曲线后,则是一张温和却危险的笑脸,两眼眯得像是两根细针……谭子龙深呼吸了一口气。

“白云!”

玉白雪身后的白衫青年闻言只是笑笑,温文的脸笑起来很温和。

“正是,子龙兄别来无恙?”

谭子龙并不是没有事先预想到这样的状况,所以他人在战斗之中,仍分出一部份精神注意船上的动静,以便能随时回援,但白云竟能在毫无声息的状态下,潜入“阎罗舫”中,又在一招之内制伏了本身修为不弱的玉白雪,一身功力只怕还在苍狗之上。

玉白雪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慌,颠倒众生的身形在江风中显得愈发单薄无依,让人忍不住想搂进怀里恣意怜爱。

“玉夫人,你没事吧?”

虽然明知不应该开口,但谭子龙仍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玉白雪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妙目凝视着他,倒是她身后的白云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子龙兄请放心,君夫人好得很,只是被我制住了要穴,暂时无法开口而已,在下也是个惜花之人,对于天下第一美人是怎么也狠不下心做出半点伤害的。”

谭子龙冷冷道:“白云,你要是敢动玉夫人一根汗毛,我发誓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白云哑然失笑道:“子龙兄,你似乎忘记现在话事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谭子龙哼道:“少说废话!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放人?”

白云微笑道:“子龙兄果然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子龙兄的那根蚩尤霸枪实在太过碍眼,请您把它给丢了吧!”

谭子龙二话不说,将陪伴自己三十多年,自武艺有成以来便跟随自己转战天下,写下无数血汗战绩,几乎已等于是自己身体一部份的双头长枪,扬手丢人江心中,只听得“泼啦!”一个水花声,一柄绝世神兵已成为历史名词。

“这样可以了吗?”

谭子龙眉也不扬,淡淡问道。

白云露出动容之色,谭子龙弃枪之举的干脆与绝裂远超过他预计之外,没了蚩尤枪的谭子龙只是无牙老虎,再凶也恶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谭子龙会对玉白雪这个女人迷恋至此……不过白云并没忘记这样一来他和谭子龙就等于结下了不可能化解的深仇,只有一方性命的结束才能终结仇恨。

看着谭子龙的弃枪行为,玉白雪脸上露出心碎欲绝的哀愁,只有她知道蚩尤枪对于谭子龙生命的意义,如今他却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毫不犹豫的舍弃了配枪,这份心意若说还不能感动自己,那就是骗人的!

“子龙兄!白雪实在不值得你这样做啊!”

不能开口,玉白雪只能在心中做出哀切的呐喊。

“快放开玉夫人!”

即使没有兵器在手,谭子龙的说话仍是那么威严果决,让人感到不可抗拒。

白云干笑几声道:“好伟大的情圣!子龙兄的一片痴心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动容了,不过子龙兄的身手实在太高,小弟又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即使子龙兄失了随身兵器,我仍恐怕不是兄的对手,我还需要别的保证。”

谭子龙哼道:“别要得寸进尺了,白云!再拖下去,别说我会失去耐性,你那受重伤的师弟恐怕也撑不下去呢!”

谭子龙在这个时刻提出仍在江心中挣扎求生的苍狗,希望能为白云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不过他显然是低估了后者的无情,只见白云完全不为所动的微笑道:“我那无用的师弟如果真的就此灭顶,那也是他命该如此,不过他的死活和我们现在在谈的事情却没半点关系,子龙兄到底考虑的怎么样呢?再拖下去,我怕连原本的怜香惜玉之心都会给消磨殆尽呢!”

白云话刚说完,玉白雪的脸上便露出痛苦的表情,同时额上还有冷汗渗出,显然是在她身后的白云动了手脚,可是谭子龙的神情显然比自己被千刃刨心还痛苦,大喝道:“住手!”

白云温温的一笑道:“子龙兄考虑得如何?”

谭子龙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你白云好歹也算一代宗师,竟然这样对付一个弱质女子?”

白云一叹道:“子龙兄,何必用这种无聊的激将法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好耐性的人才是。”

眼看白云似乎又要对玉白雪下手,谭子龙立刻紧张喝道:“慢!你想要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玉白雪聪从谭子龙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下一步行动,秀眸中露出焦急惶恐的神色,可是她完全没有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谭子龙以无畏的笑容,双手互击。

“喀!”

骨裂的清音响起。

谭子龙两只手掌扭曲成不自然的样子,歪歪斜斜的无力垂下,俊伟无匹的脸上虽然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却仍忍不住有冷汗渗出在额头上。

“你……”

就连白云也想不到谭子龙竟会做到这种地步,脸上露出动容的神情,但随即便喜形于色。

——如果说失了武器的谭子龙是无牙的老虎,那么如今双手俱断的他,在白云眼中便比一只猫还不如!

“白云!你满意了吗?”

白云一声清笑,忽然双掌一拍将玉白雪往谭子龙的方向推来,后者明知这仍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却是不得不往火坑里跳。

“玉夫人小心!”

已经严重骨折的双手,却还得用来当作缓冲的肉垫,其痛楚的程度远超过一般人所能想像,可是谭子龙却连眉也不皱的承受下来了,一阵清香扑鼻,这是他一生中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却无法为当事者带来一丝的浪漫感觉,就在谭子龙接着玉白雪的时候,白云也同时发动了攻势。

——小折花掌!

谭子龙雄躯一震,在背上同时开了七朵凄艳的血花。

“子龙兄!”

惋切哀凄的呼喊,竟是玉白雪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但谭子龙却知道这只是白云为了分他的心而再一次玩弄的伎俩而已,这家伙实在是个人面兽心的魔鬼!。

“上黄泉路之前有天下第一美人在抱,子龙兄也该走得无悔了!”

白云的得意笑声从玉白雪身后传出,他实在有得意的条件,武功可以排人天下五强的“双枪”谭子龙,今天却成了他白云的掌上玩具!任他恣意摧残!真是说出来也会笑。

但,他实在得意的太早。

白云忽然瞥见谭子龙的眼神,那是绝不放弃的眼神,武者的第六感使他有所警觉,正要有所反应,但是苦候良机已久的谭子龙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空隙?

怒喝一声,宛如春雷霹雳,接着以脚代枪,“狂天轮回”的第六枪!击中了白云的身躯!

第十一章 将星殒落

“碰!”

白云实在低估了谭子龙那钢铁般的意志,和“狂天轮回”的雄霸之气!他连作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中了他“折梦七击”后,还有余力反击,而且这反击还是来得如此迅捷威猛!

雄霸之劲仿佛要把白云的身体洞穿一般,谭子龙这一记“脚枪”的威力,绝对不会在手握实枪之下!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楚仿佛是白云的脑袋此刻唯一剩下的意识,只见他清秀的脸庞扭曲成不堪一睹的丑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子打旋着飞了出去。

情势瞬间逆转,但谭子龙却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的破局,白云的武功确实在苍狗之上,否则刚才的一击已可取他性命。

若是自己以十足状态应战,便是两人齐上也无须畏惧!但是如今自己伤疲交加,双手俱断加上兵器已失,要在这两个卑鄙小人的环伺下保住玉白雪周全,实在是没有绝对把握。

只能把握这一刻!除恶务尽!

谭子龙放开怀中的玉人,转身往白云飞退的方向追去,他绝不能给对方有喘息的余地i一定要在体内真气燃烧殆尽之前,取这奸险小人的性命!

白云最大的错算,就是以为没有了双手和蚩尤枪的他,只是恶不起来的纸老虎,却不知道人枪合一之道,他早在五年前便已悟出,有枪无枪,对他来说实无多大差别。

但是他现在身中“折梦七击”之毒,却是不争的事实。

谭子龙感觉自己的真气正随血液源源不绝的流出体外,而感到一阵晕眩,这正是中了白云独门绝技的特征,当血气完全自他体内抽离的一刻,便是他的死期。

但在那之前,他也要白云和苍狗这两个小人陪葬。

谭子龙再在空中发出一枪,仍然是以脚代枪,威力却丝毫不逊于实枪在手,甚至在那之上!

足证他的“狂天轮回”已是发挥到极限,亦即是不做任何保留最灿烂的烟火爆发之后,便是空虚的死寂。

第七枪。,咆哮的霸劲划破虚空,像一道光电般往白云射去,仿佛能与思绪比快,在你感受到这一“枪”的存在前,枪已击中了你。

白云发出意味不明的尖啸,五官溢血的他看上去便仿佛是从地狱逃出的冤魂,先前的从容斯文荡然无存,忽然整个身子像是投射于水面的影子,由真实趋向虚渺,褪色到近乎隐迹。

“就算你能气散大地,也救不了你这条狗命!”

谭子龙简单而直接的一脚,就往白云如雾气般散开的身子中心踢去,在那幽秘缥缈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白色象限,猛地狂泄出丝丝电光,跟着是白云比之前还要惨痛十倍的狂嘶。

“呜哇——!”

仿佛被惊天骇浪打个正着,白云从隐身雾气中全身剧震的跌了出来,跟着山崩似的重重摔在甲板上。

“卑鄙小人!去死吧!”

天雷怒降的一脚,贯注了谭子龙二十成功力,如果直接击实,便是君逆天的“地狱行”护身真劲也承受不起!

用它来把白云的卑劣脑袋击成粉碎,绝对不成问题。

便在这时,“泼啦!”一声,一物自船底下急升而起,仿佛黑暗波涛的玄幻人影,蓦地现形在谭子龙身后,披肩的白色散发,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猎人会社’会长——刁,特来领教‘双枪’谭子龙的高招!”

话是说得冠冕堂皇,但选在这个时机出手,便说明了“刁”的用心狠毒,而且“猎人会社”原来竟和九大奇人中的白云苍狗是同路人,这个惊天秘密足以撼动整个武林!“刁”不惜暴露这个秘密也要策划这次行动,可见对谭子龙已是志在必杀。

“刁”右腕一翻,仿佛能灭绝一切生机的黑色光辉现于掌中,黑芒一闪,似连空间也能腐蚀殆尽。

“计都罗喉·暗剑杀!”

黑色的光牙撕裂了谭子龙的背部,这一剑让谭子龙原本已绷紧到极限的身体,一下子像是被斩断的绳索般剥裂开来!

邪异的黑色剑劲刮骨削肉,伤口虽不大,流出的血量却异常惊人,远远看去,仿佛在背上长了一只血色的羽翼。

谭子龙不理五内翻腾的伤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藉此卸去体内那股惊涛骇浪的邪异剑气,一旋身往下急降欲先脱离敌人的攻击范围,同时也藉此了解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手法重伤自己,竟然在他全力运功的状况下,也不能压下伤口的出血。

“刁”冷笑道:“败局已成,子龙兄还是认命点上路吧!这样也可以少些痛苦。”

墨黑短剑运转飞舞,数道黑色剑气如触手般爆然奔出,将谭子龙身形紧紧笼罩,让他上天不得,下地无门。

谭子龙眼中射出绝不放弃的坚定神光,身形一扭,以肩头硬是吃下“刁”的黑色剑气,同时以意凌气,在身前布下一层坚硬无匹的防壁,与敌人攻来的剑气猛烈撞击,让谭子龙那英伟无比的面孔为之五官溢血,他却仿若不觉,一脚冲天而起,蓄劲已久的第九枪往“刁”攻去。

“垂死挣扎!”

“刁”手中短剑化成死亡阴影般无情袭下,“砰”的一声,两人结结实实的交换一招,“刁”虽然被谭子龙“狂天轮回”的极霸功力震得手腕发麻,连配剑都差点把持不住;可是谭子龙也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整条右腿裂开一道极深的伤口,血肉淋漓,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了。

“刁”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攻心,知道一时之间再难聚劲攻敌,不由一阵骇然,没想到应该已是强弩之末的谭子龙,竟然还有如此威猛的功力;合“猎人会社”三大首席高手之力,才勉强取得上风。

“刁”眼中杀机炽烈,愈是这样,谭子龙就愈是非死不可!

谭子龙脸色苍白的落回船面,甫一踉跄着地,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雾,显然真元耗损极巨,“狂天轮回”的后遗症,开始摧残他这伤疲交加的躯体。

“给我躺下吧!”

“刁”剑交左手,黑色剑影挥洒出层层杀机,虚实变化,如天理般冷漠却不容违逆,在方圆数丈的空间内,全被这种狠辣绝情的剑意给充斥,功力差一点的置身其中,只怕要当场窒息身亡,显然“刁”是打出真火,拿出真功夫来了!

“惑!业!苦!断!四象绝杀!”

应该已油尽灯枯的谭子龙,在这要命的时刻仍分神瞥了玉白雪一眼,在后者那绝美的脸上看见说不尽的关怀,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我这不才之身终于也能得到你的垂怜,那么今日便是战死于此也值得了!

“就算我会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谭子龙深吸一口气,从伤痕累累的身躯中爆发出无可想像的潜在力量,同时“刁”突感一阵无可匹敌的强猛枪劲直袭面门,竟是谭子龙以头代枪,使出“狂天轮回”自毁境界的第十枪,不惜和敌手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枪!

“该死!”

“刁”知道这一枪是谭子龙毕生功力所聚,绝非易与,可恨他却是别无选择,黑色的剑虹由遮天盖地的辐射,改为四条交织的“×”形,化繁为简准备老老实实地硬接这连君逆天都要暂避其锋的一击。

“轰!”

“刁”发出一声凄厉尖啸,人如炮弹般被轰飞出船外,跌落江心时溅起老高水花,跟着便久久不见踪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谭子龙的情况亦绝不会比他的对手好上多少,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颓然滑倒在甲板上。

“子龙兄!”

玉白雪发出一声悲鸣往谭子龙倒下的方向奔去,她欠这个痴情的男人实在太多太多,绝不能再让他为自己而牺牲!

一声长笑传人玉白雪的耳中,她刚心叫不妙,从身后传来的诡异劲气已把她的身子锁死,明明神智清醒,却像坠人清醒不得的噩梦中,反击之力全失,连脱困闪遁也无法办到。

“幻梦邪结!”

玉白雪不用去看,也知道身后的偷袭者是谁,在船舱内,她就是被对方这一招给攻得措手不及,才会甫一个照面便受制于人,使得拥有一身盖世功力的谭子龙因投鼠忌器而喋血饮恨,如今同样的情势竟然再度发生,玉白雪只恨自己的无能,连累了一心只想要保护她的人。

“哈哈哈!到最后能笑的胜利者,还是只有我啦!”

脸孔与之前迥然不同,变得凄厉可怖的白云,狞笑着出现在玉白雪身后,他的喘息异常急促,显然亦是身负创伤,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拥有最多剩下功力的人,便是能主宰众人生死的人。

白云把视线望向倒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的谭子龙,仰天笑道:“花费了这么多功夫,终于还是把你给收拾了!谭子龙啊!枉费你身为当世豪雄,到头来也是和君阎皇一样,过不了‘情’这一关啊!”

“求……求求你!放过他吧!你们要的应该只是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只要你们不要再伤害他!”

婉切的求情,配合倾世的容貌,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也很难拒绝这样的要求,可惜白云在心理上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那残缺扭曲的心态中,甚至最痛恨的就是玉白雪这样的绝世美女,若不是任务要紧,他早就先把对方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给划出几道伤口!

白云脸上浮现一丝残忍得意的微笑,悠悠道:“嘿!如果君阎皇在此听到夫人的这些话,不知会作何感想?自己的女人在为别的男人求情和掉下眼泪,身为天下第一人的他,不知是否能忍受绿云压顶的耻辱咧!”

玉白雪铁青着一张娇脸道:“我对你那无耻的妄想毫不感兴趣!除非你能把我和子龙兄一块杀掉,否则接下来的一生一世,你也要提防我的报复!”

白云喷啧笑道:“不愧是当年‘玉皇朝’的后人啊!果然是具有大将之风,可惜说大话是要有相应的实力去配合,而现在这里最有实力的人便是我,所以说话算数的人应该是我白云而不是君夫人你,而我就告诉自己绝不能放过谭子龙这个奸夫,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君夫人你的名节着想啊!”

听不下去白云愈来愈无耻的说话,亦不愿再受制于人而成为累赘,玉白雪正想自我了断以避免受辱,忽然杏眸突睁,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身前。

“那我说的话呢?算不算数了?”

非常低沉冷酷的声音,隐隐透露着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这熟悉的声音却让白云身子剧震,脸上露出最恐怖的梦魇中才会出现的扭曲,发出不能置信的惨呼。

“怎么会是你?!”

像魔神般从虚无降临人世的伟岸身影,距离在他脚步下像是不存在一样,从现身到贴近白云面前,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让人怀疑这具有无上气派的一个男子,是不是亦拥有操控时空的异能。

“正是本座,你的催命死神来了,意外吗?”

“君逆天!!”

白云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叫声中充满无可掩饰的恐惧。

“敢犯本座的女人者,死!”

魔神般的人影发出冷冷的死神宣言,同时他的右拳带着毁灭一切的劲道,丝毫不差的轰在心胆俱裂的白云腹部,连临死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后者全身响起骨裂的声音,像是一具残破不堪的人偶,画出一条血痕后往江面掉去。

“泼啦!”

名列九大奇人之一,曾纵横天下,无人能制其恶行的白云,便在一招之内,死在“阎皇”君逆天拳下,他那全身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骨头的遗躯,正好成为江底鱼虾的最佳美食,为其作恶多端的一生,划下悲惨的句号。

君逆天缓缓收回恐怕是天下间最有力的一只拳头,视线慢慢落在玉白雪身上,眼中射出前所未见的温柔深情,柔声道:“我来接你回家了,夫人。”

玉白雪娇躯一阵,惨白的玉容器出复杂至不能形容的神情,面对这个杀父仇人,同时亦是她的丈夫,她一对子女的父亲,冷冷道:“你到底还是出现了!”

君逆天望着玉白雪,视线深情的像是要看进对方心底,低沉的道:“这不正是夫人您的希望吗?打从当年夫人向我提出自由借用‘阎罗舫’的要求时,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了。”玉白雪娇躯一震,仿佛不能置信般道:“你……你早就知道我的用心了!那你还让我……”

君逆天柔声道:“因为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去为你完成。”

“我的愿望?你又知道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了?”

君逆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走至谭子龙面前,俯身下去将后者扶起,一掌贴住对方心口,源源不绝的庞大真气送人经脉,虽然不至于起死回生,但却可以用来暂时推续生气,延后对方踏进鬼门关的时间。

“唉……”

谭子龙发出一声低吟,缓缓醒转过来,但君逆天和玉白雪都知道,对方的伤势委实太重,已非人力可能回天。

“是……是你……”

谭子龙逐渐定焦的视线,看到一张过于冷峻空寂的脸,露出一瞬间意外的表情,但随即注意力便被另一张秀丽无双的面孔吸引。

“子龙兄,你伤得很严重,暂时不要说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你的!”

谭子龙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伤势……我是没救的啦……死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只是没能守住保护夫人你的承诺……让我感到很抱歉……”

君逆天摇头道:“不必说抱歉,你做得很好,朋友。”

谭子龙闻言一震道:“你……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君逆天淡淡道:“我说你做得很好,朋友,剩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谭子龙勉强睁开无力的眼皮,艰辛的道:“你叫我朋友?那个孤岸自负的君逆天,称呼他的敌人为朋友?而且还是在我带走了你的夫人之后?”

君逆天的容貌止水不波,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而且你直到刚才的最后一刻,还在守着自己的承诺不是吗?夫人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样便已够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认为你是本座的朋友。”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不要怪白雪,她并不是有意的。”

君逆天并没有去看玉白雪听到这一句话时,脸上出现的复杂表情,他只是望着谭子龙弥留的容颜,淡淡道:“我不会怪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怪她。”

“那我就放心了……”谭子龙脸上出现一丝欣慰的笑容:“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朋友。”

双目一闭,一代枪霸,就此辞世。

第十二章 白雪杀谋

君逆天抱着谭子龙逐渐转冷的尸体,漠然的神情始终不变,没有人可以了解他现在的情绪,是悲伤或愤怒,还是什么都不是。

有生即有死,凡是有生命者,皆不可能逃避生老病死的宿命轮回,谭子龙只是早他一步到达终点站而已。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的错!”

玉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君逆天身旁,白晰无瑕的粉颊滑落两行清泪,脸上的表情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以冰雪堆砌伪装的面具,只余下无尽的忏悔。

君逆天静静摇头道:“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本座来得太迟。”

说到这里,两眼精芒暴现,射出剑一般的凛冽寒光,望着朝“阎罗舫”驶来的数艘小艇,杀意仿佛成形般流泄于体外,冷冷道:“否则子龙兄至少也会轰烈战死在本座手里,而不是折在这些卑鄙小人的暗算!”

时间回到数日前。

“为什么玉白雪离开‘冥岳门’,会说是君阎皇的死期?”龙步飞不解的问道。

笑诗情水灵清亮的大眼眨了眨,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龙步飞真相,但最后还是道:“因为玉夫人她是我们‘破狱’埋在‘冥岳门’中,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棋子。”

“什么?!”

龙步飞的震惊在笑诗情眼中显得理所当然,任何人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也会有和他一样的反应。

笑诗情用她那清柔悦耳仿佛天籁的声音道:“其实不应该说玉夫人她是我们的密探,因为是玉夫人主动跟我们接触、并提供一切情报的,这些年来,‘破狱’能在道消魔长的恶劣环境中持续生存,夫人她实在是一个最重要的关键。”

龙步飞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

“可……可是,她明明是‘阎皇’君逆天的结发妻子,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对付她的丈夫了?”

笑诗情掩嘴轻笑道:“龙大哥真是的,你难道不知道当年玉白雪为什么会成为君逆天夫人的故事吗?”

龙步飞拉开记忆的抽屉,顿时会意道:“是了!我曾听道上前辈提过,当年玉白雪……玉夫人她原本是白道第一大派——‘玉皇朝’门主的独生女,拥有倾世之姿,但无双的美貌,却未为她带来相对的幸福,君阎皇看上她的美丽,御驾亲征带兵灭了‘玉皇朝’,将玉白雪夺回门中……这么说来,君逆天就是她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用心了。”

笑诗情幽幽一叹,望向远方的眼光带点迷离,又带着点悲悯。

“虽然我从未见过玉夫人,但我是打从心底佩服她的,年纪轻轻便尝到家破人亡之苦,同时还得压抑心底的悲楚,和自己的杀父仇人朝夕相处,还为其产下一对子嗣,她内心的伤痛恐怕不是我们可以想像的吧!可是玉夫人在那样恶劣不堪的环境中,不但没有放弃希望,反而忍辱负重的活了下来,而且暗中扶植反魔的希望之光,这样坚忍的性格,只能用奇女子三字去形容。”龙步飞听得直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现在连我也想见一见被你这奇女子夸奖为另一名奇女子的女性了!”

笑诗情脸上飞起两抹淡淡红云,娇涩的道:“龙大哥真是的,我怎么能和玉夫人相比呢?”

龙步飞正色道:“诗情你能以一个女子之身维系起‘破狱’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组织,在我眼中,你的能耐并不会输给玉夫人多少。”

被心上人如此称赞,笑诗情不由得喜上眉梢,差点忘了绕回正题。

“人家说正经的呢!你却来取笑人家。”

“这可不是取笑。”龙步飞认真的道。

“随便你说吧!”笑诗情微笑道:“诗情知道自己是比不上玉夫人的,证据就是好几次‘破狱’遭逢大难,甚至有覆灭之险,都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得到玉夫人的警告,才得以全身而退。”

龙步飞皱眉道:“以君阎皇的智慧,怎可能让枕边人另有异心而一无所知?这未免太不合理。”

“君逆天他……应该是知道吧!”笑诗情眼中流露复杂难明的神情,话声低如细诉:“不,应该说,他打从开始便知道这一切了……”

“什么?你是说他打从一开始便知道玉夫人怀有二心,却仍然放纵她的作为吗?”

“君逆天在玉夫人答应为他心甘情愿生下后代之前,曾经亲口承诺了玉夫人三个条件……”笑诗情轻叹道:“不勉强她的去留;不干涉她的作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以一对正常的夫妻关系而言,这样的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多余的,但龙步飞却隐隐觉得玉白雪开出这三个条件来,其用心绝非如表面般单纯。

“我之所以说玉夫人是个真正的奇女子,原因便在于此……”笑诗情的声音里,总觉得透着几分茫然与空无:“她知道君逆天的修为天下无敌,即便是合力围剿,恐怕也难讨得了好,何况顶尖高手各有立场原则,要他们放下成见全力连手,只怕比登天还难!几番思考,玉夫人认为要杀君逆天,只能等待一个‘契机’!当这个‘契机’到来时,不惜动用所有力量,也要将他除去!”

“什么‘契机’?”龙步飞问。

“‘契机’便是当君逆天出现不能立刻痊愈的负伤之时,玉夫人就会动身离开‘冥岳门’,因为当初的约定,君逆天不能干涉她的去留,可是玉夫人知道君逆天一定会随后跟着来找她。到那个时候,反魔势力便倾巢而出,由玉夫人负责将君阎皇牵制在一个他不能脱身的环境,合众人之力将他全力围杀!”

龙步飞听得眉头紧蹙道:“君逆天的手段虽然残暴不仁,但行事作风却不失光明正大,以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代宗师,未免有点……那个了一点!”

龙步飞的说法已极为保留,没料到笑诗情听后却是容貌一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扭转道消魔长的恶劣局势,多少先贤同志在这条路上抛头颅、洒热血,义无反顾的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个人荣辱事小,除魔卫道事大!玉夫人苦忍二十年,终于等到君阎皇受伤的一刻,我如果为了区区名誉而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那么玉夫人和先前同志的牺牲便等于白费了!在我这个位置上,我只能以大局为重,就算是被人说成不择手段也不要紧!”

龙步飞以极之意外的眼神望着笑诗情,结识后者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仿佛现在才认识到对方性格中固执的一部份。笑诗情说的确实不错,君逆天出道六十多年来,尚是首次负伤,而且还是不小的伤势,要打倒这个不败的恶魔,确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这道理他都知道,问题是自己能不能认同这样的手段呢?

如果他也加入围剿君逆天的行为,又与他一向摒弃的邪魔歪道手段有何分别?

笑诗情当然知道龙步飞的性格,和他对此事的不赞同,可是在她的计划中,龙步飞也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关节,不论对方的主观意愿如何,她都不能放弃龙步飞这步棋。

笑诗情转过身来,平静的双眸像是要看进龙步飞的灵魂深处,道:“我知道大哥你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的手段,但我仍是要开口拜托大哥你帮忙,加入今次围剿君阎皇的行列。”

龙步飞微微一愕,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目光,无奈的道:“诗情应该了解我的性子,我实在不愿意参加这种以众凌寡,而且还是乘人之危的行动。”

“大局为重!更何况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君逆天今次的受伤,是以帝释天、魔陀佛的重创付出代价,若是让君逆天先一步痊愈,魔门将再也没有可以牵制‘冥岳门’的力量,届时他再无后顾之忧,必会把矛头全力对准正道,到时将是天下武林的浩劫!”

龙步飞脸上表情一变再变,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矛盾,良久良久,方听得他重重一叹,接着沉声道:“我答应你,我会出手对付君逆天。”

君逆天望着由远而近的数艘小艇,英伟深刻的脸庞平静如磐石,双目却闪过摄人心魄的精芒,淡淡道:“夫人可知道自己犯了两点错误?”

玉白雪垂下灵气逼人的绝世容颜,轻轻道:“愿闻其详。”

君逆天的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名门之后,夫人的沉静功夫,便是一流高手也要自叹弗如!”

“夫人犯的第一个错误,便是没能整合好想要混水摸鱼、乘人之危的各方势力,正主未到,你们便先打起混战,消耗了自己的实力。”

玉白雪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手扶植起“破狱”这个反抗“冥岳门”的势力,又透过各种手段,让一对子女与丈夫反目成仇,无所不用其极的削减“阎皇”身边的势力,君逆天应该是清楚她的所作所为,可惜他却太自负了,自负到完全不干涉她的计划,任凭暗流在他的眼皮底下成型,直到成为能吞没他的大浪。

苦心等候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君逆天受创,“冥岳门”元气大伤这个绝佳的机会,玉白雪立刻乘君逆天闭关养伤的第一天,动身离开门内,并且开走了只有门主能使用的“阎罗舫”!

这是当初她和笑诗情约定好的暗号,黑船现世之日,便是敲响君逆天丧钟的一天。

可惜正如君逆天所说,她没有想到一向与“冥岳门”并无直接利益冲突的“猎人会社”,竟会抢在包围网完成之前对自己动手,使得应该是对付君逆天重要关键人物的“双枪”谭子龙,为了保护自己,而出师未捷身先死,徒添无限懊悔遗憾。

君逆天眼神在江面上一扫,嘴角溢出一丝充满杀机的微笑,悠悠道:“夫人犯的第二个错误,便是以为集结一些乌合之众,便能将本座击杀。就算本座伤势再重一倍,要将这些人全灭,仍是举手之劳。”

玉白雪芳心一震,知道这盖世魔君已动了真怒,今日若是不能除掉君逆天,那己方除自己及少数人外,将无一能活着看到明日的太阳。

君逆天眼光落在玉白雪那无限优美、的侧脸上,语气转为温柔,问道:“不管如何,事情的发展总是如夫人期望,在大战开始前,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玉白雪眼中掠过复杂之极的神色,轻轻道:“你会恨我吗?”

君逆天哈哈一笑,仰天傲然道:“夫人何出此言?由始至终,我对夫人不存任何怨尤。”

“这是为什么?”

君逆天哑然失笑,摇头走过玉白雪身边,面对涛涛江水。

“答案夫人该知道的。”

玉白雪娇躯一震,垂下颈项一言不发,这时江面上的小艇已经接近到了离“阎罗舫”不到五丈的距离,搭乘者的面孔清晰可见。

君逆天仰天长笑道:“为杀本座,‘破狱’今天可以说是动员全力了吧!只是在这役之后,贵组织就要成为历史名词,实在可惜啊!”

包围黑色大船的四艘小艇,上面载着的正是当今正道反魔势力的菁英——“破狱”

首领笑诗情、“天敌”龙步飞、“风流刃”萧遥、“凤凰”君天娇、“武功院”禅念大师、“武功院”舍得道人、“菩提儿”弥勒、“女流箭”孙楚倩、“衣蝶盟”盟主舞彩仙、“修罗堂”俏修罗独孤月、‘剑楼“六楼高手——解兵、”百流盟“第一高手出云、”独行侠“班飞、”中书府“新秀”小诸葛“贾翎,夫妻档高手——”天刀“魏岳和”地剑“香幽,以及不属于正道中人,但身份武功却在场中大多数人之上,九大奇人中的”痴花狂客“杜青山!

这十七名高手,除了行踪不明的“离剑”楚天涯之外,代表的几乎是“破狱”所能动员的九成实力,所有重要成员化明为暗,笑诗情为了这次计划可说是投入手中所有筹码,不计代价,不成功便成仁。

君逆天眼神扫过江面上的四只小艇,以使人感到战栗的平静语气,微笑道:“人都到齐了吗?正好让本座一次收拾。”

俏立船头,衣袂秀发飘飞,似欲仙去的笑诗情,隔空向君逆天微微一揖,道:“晚辈‘破狱’狱主笑诗情,代众人向门主问好。”

君逆天目光投注在笑诗情身上,柔声道:“果然是将门虎女,本座与笑老也有四十年不见啦,令祖现在过得如何呢?”

笑诗情美目闪过不能遮盖的震骇,她是“玄宗”笑问天孙女的身份,可以说天下间知情者只有寥寥数人,本以为这该是铁铸一般的秘密,谁想到君逆天随口便说破了,可见“冥岳门”对于“破狱”这股反动势力的掌握,并不如君逆天一向表现出来的那么轻视。

笑诗情毕竟非一般平凡女子之流,一个呼吸间已恢复心境平常,微笑道:“爷爷他过得很好,诗情代他老人家多谢门主的关心。”

君逆天含笑点头,目光再转至龙步飞身上,从容自若的道:“龙兄今日出现在这里,小徒天下第三当会感到非常失望。”

龙步飞闻言虎躯一震,俊伟的脸庞掠过一丝愧色,君逆天这句话无疑是讽刺他未打倒公认的宿敌天下第三前,便越级挑战后者的师父,而且是以群殴围战的卑劣手段,“阎皇”与天下第三这对师徒尽管行事狠辣无情,但从未曾玩弄下流的手段对付敌人。

龙步飞在答应笑诗情参加今次围剿时,内心确实经过一番挣扎,君逆天那一番话不啻是在前者那波涛汹涌的心境中再投下一块大石。

笑诗情暗叫不妙,君逆天的精神修为已到了超乎想像的境界,在他面前简直没有一物可以称之为秘密,而且配合魔门“至尊无上”的心战策略,从一开始便成功在众人心臣中建立起高山仰止的印象,让众人气势一挫再挫,如果继续让君逆天开口下去,可能这一役不用打已可宣告失败。

笑诗情当机立断,优美无瑕的脸庞奇光暗泛,以甜美至极的微笑,对君逆天道:“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相信门主已清楚不过,‘冥岳门’与‘破狱’之间的恩怨,亦非三番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诗情整合组织内的所有高手,正是希望和贵门作一次彻底的解决!门主以天下第一高手自居,就算以寡击众,相信亦不会辱没了门主的身份才是。”

君逆天仰天大笑,状甚欢愉。

“只有最后这句,才像是笑问天孙女该说的话!既然如此,那你们还等些什么?便一起给我上吧!”

“冥岳门”总舵内。

天下第三闭关养伤,“阎皇”君逆天动身前往“多恼江”寻妻,偌大总舵便由身份暖昧不明的客卿——“人算胜天”云覆月代为掌持,虽然本身并无任何地位,但在“冥岳门”内,君逆天的意志便是绝对的圣旨,他说了这段时间由云覆月身兼代门主一职,那便无人敢违逆云覆月的命令,甚至包括天下第三也不例外。

云覆月负手立在花园的小亭内,玉雕般的面容长鬓流苏,腰间配玉轻轻垂在雪白的衣衫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质与儒雅风采。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人庭树,孤客最先闻。”

云覆月折扇轻摇,漫声长吟,闪烁耀目的黑瞳中,映照着智慧的光芒。

“是谁!?”

清秀斯文的脸孔忽然一沉,视线凝注在一块假山岩石的后面,出声叱问。

“看来二十年的安逸生活,并没有把你的耳目磨钝,覆月。

云覆月脸色一变,望着自假山后出现,白袍斗笠,像白日幽灵一样的身影,讶道:“黄泉?!”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黄泉以一种平板毫无抑扬起伏的声调,对着云覆月道:“那想必你也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六道界:人道的式神——’人算胜天‘云覆月。”

第 一 章 圣帝之谜

“你怎么来的?”云覆月脸上的惊惶一闪而逝,取代的是冷静与从容。

“君逆天不在总舵,他的徒弟又闭关养伤,‘冥岳门’内还没有能注意我去留的人……”黄泉淡淡道:“不愧是六道界中,号称智慧第一的‘人道’式神!竟然想到隐于魔门第一大派中,若不是天地之变让你浮上了台面,可能就让你成功避世下去了……”

云覆月那过份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迷离,仰天轻叹道:“都已经二十年过去了……黄泉,你还是念念不忘那虚幻不实的理想吗?”

黄泉沉声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一身武功和智慧是从何而来?若非六道轮回让我们梦回天宇,怎可能让你在一夜之间将‘无上六识’推进到更上一层的‘末那七识’?由‘绝对智慧’突破到‘天人之智’的境界!如今你想忘本,不要说是‘天道’的圣裁,我‘地狱道’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云覆月晒道:“‘天道’未现,六道界即以我‘人道’为尊,况且有权制裁‘式神’者,唯有圣帝一人矣,你有何资格说不放过我?”

黄泉冷冷道:“就凭我‘地狱’是六道界中最古老和最原始的一道,以及你们这些转世式神,当初都是由我亲手挑选……”

“说到这点,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云覆月道:“为什么每一代的‘式神’转生,都是由你挑选?而‘地狱道’式神的位置,却从来没有换人过?因为以自身寿元换取六道神力,式神的性命应该不可能超过六十岁!为什么只有你一人能例外?还有,为什么你从不让我们看你的真面目?虽然五大‘式神’号称平起平坐,但你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却对你一无所知,黄泉!到底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对于云覆月那过份激烈的责问,相对的黄泉只是静如止水回道:“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圣帝降临人世,重建六道净土,这也是你们当初接受封神仪式时,发下血誓要共同完成的理想。”

云覆月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忘记当初发下的誓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六道舍利仍是黯淡无光,看来转世灵童毕竟只是空中楼阁的幻想而已。”

“你们的存在,便是幻想得以实现的最好证明……况且圣舍利未放光明,并不代表灵童不存于世,也有可能是时候未至而已……”说到这里,声音陡然转厉:“可是!日前我亲眼目睹,有一名与圣帝容颜相似的少年,使出当初由‘人道’保管的‘常世之剑’剑招,将罗刹重创,你能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云覆月一震道:“你说什么?!你说罗刹和君天邪交手过了!”

“云覆月,你不打自招了。”黄泉道:“听说那少年算是你的半个徒弟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云覆月对黄泉的嘲讽似若未闻,只是喃喃道:“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你们唤醒了绝对不该唤醒的东西啊……”

黄泉急急道:“听你的口气,那少年真的便是圣帝的转世灵童了!”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云覆月摇头道:“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君天邪的时候,也以为他就是圣帝的转世灵童,一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才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甚至让我放弃了式神的使命,而甘愿在此地隐居等死。”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是……”云覆月俊秀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眼神中甚至流露出恐惧的感情,以沙哑的声调道:“那是我宁愿死去,都不愿回忆起来的事情!一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那天看到的东西,到底是梦幻?还是真实!”

“能让你失态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玉白雪……有着天使般脸孔,心机却比魔鬼还可怕的女人……”云覆月用仿佛是呻吟的语调道:“君逆天灭掉‘玉皇朝’将她迎娶进门,实在是他毕生最大的失算!”

“玉白雪,不就是君天邪的母亲吗?她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才是一切祸源的根源!”云覆月目射奇芒,那诡奇的声音就像是这秘密已在心底被压抑多年,如今终于能得到解放一样。

“为了报家门覆灭之仇,她以自己的身体,培养出了一个最可怕的‘武器’,目的就是为了向君天邪报复!”

“这与圣帝的转世灵童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云覆月苦笑:“你和罗刹所认为是转世灵童的那个少年——君天邪,就是玉白雪所培养出来,为了毁灭君天邪而生的‘武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黄泉冷漠的道。

云覆月苦涩的道:“你当然不会明白,连我也是在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之后,才一点一滴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可是君逆天他应该是早就明白这一切了,却始终任由玉白雪进行计划而不去阻止,这难道真的是因为溺爱吗?”

云覆月说着边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望向亭外的潺潺流水,叹息着道:“下面我要说的,只是我自己这些年来推敲而出的猜测,但估计与事实应该相去不远,这秘密已经缠着我十多年啦!今日终于是解放‘它’的时候……”

听到云覆月的说词,黄泉心中隐隐闪过一丝不祥之兆,但又无法捕捉到具体的呈象,只有任由前者继续说下去。

“十七年前,我根据星斗推命之术,判断出圣帝灵童可能降生的方位,连续测算了七次,每次都得到相同的结果,竟是在‘冥岳门’的总舵内!于是我立刻动身,准备迎接本盟的‘天道’之主转世。就在我抵达总舵外缘的一刻,也正好是君门主的夫人诞下第二胎男婴的同时,当时的我忍住欣喜若狂的冲动,盘算着该怎么打入这魔门第一大派的核心?确认灵童的身份。”

“幸好‘他化自在’本来就是‘人道’的拿手好戏,花了一番功夫之后,我终于以‘末相法劫门’的秘密传人身份,得到君逆天接见,并被他视为座上嘉宾,得以自由进出总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玉白雪和灵童。”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人,她的美丽和她的忧伤一样引人注意,即使是她在笑着的时候,那眼神也一样哀伤得让人心碎……话又说回来,在总舵内待了这么多年,我也只不过看她笑过一次而已,大多时候,我能看见的只是她眼角闪烁的泪光……”

云覆月像是跌入记忆中的洪流,站在那里只是木然的让回忆从嘴巴中流泄。

“君逆天要我当他儿子的老师,负责教导他武功文略,我没有问他身为一个天下第一人,为什么还要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教自己的儿子武功?也许他是不希望儿子和自己走上一样的路吧,那样子的儿子永远也不可能超越父亲,‘阎皇’并不是一个因循苟且的人,我对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那表示我有更多的时间来查验灵童的真实性。”

“当君天邪五岁那年,我正式开始教导他心法吐纳,但很快我便发现到,此子的资质之高乃我生平仅见!不论教他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海绵吸水,将所见所闻一点不漏的融会贯通,这使我更认定了他灵童的身份,相信此子就是我们未来‘六道界’的盟主。”

“不过和君天邪相处愈久,我就愈发现此子的与众不同,以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此子所拥有的情绪反应简直是少得可怜。不!应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喜怒哀乐等一般正常人该有的感情表现,在那张仍是童稚的脸上,我从未见过高兴或是悲伤的表情,他的姊姊君天娇虽然也比一般小孩内向,但君天邪却是本质上就像是个会走路说话的精致娃娃。他唯一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就是对母亲玉白雪异常的依恋,和对生父君逆天那莫名的敌意。”

“本来我以为那只是一般孩子在年幼时期都会有的恋母情结,后来事实证明了我当时的想法实在错得离谱。玉白雪那女人……她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一本名为‘洗心{摗木窨刂品牛煜胩炜囊宰约阂欢远笛槠罚映錾急阋悦丶霞窃氐奶厥庑姆ǎ谒悄院v兄窒鲁鹗由福粤瞪傅木窭佑!?>

“这怎么可能?!长期的精神控制,又要保有被施术者原来的意志,就连‘无我魔经’上的迷神大法也无法作到,这一点你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正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迷神大法的极限所在,所以才对玉夫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不是受先天体质所限,她一定能成为一名不逊于君逆天的绝世高手,然而命运弄人,这一对在智慧谋略上几乎不相伯仲,原本应该是最相配的一对夫妻,却因为一开始的选择错误,而成为最亲密的仇人!”

“就算玉白雪真能控制一对儿女的意识,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君逆天一根手指的对手。”

“玉白雪的眼光并不是放在现在,而是放在将来,再说应该是和自己有最亲近血缘的人,却偏偏把自己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只是这一点便够君逆天痛苦了。”

黄泉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现在我终于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那玉白雪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可是,我还是看不出来这和你放弃找寻灵童的任务有什么关系?”黄泉冷冷道。

云覆月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正要说到……那改变了君家一家人命运的那一天……在那之前,君天邪对于我的教导,一直表现着接近天才的接收,除了缺乏感情反应之外,他的智慧和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十岁小孩所可能拥有的极限。一般人需要修练四十年以上才能达到的境界,君天邪在十岁那年已经超越,这使我更坚定相信他就是圣帝转世的信心,于是在他十岁生日那年,我决定把‘常世之剑’教给他,和为他举行贯顶的仪式。”

黄泉心想你终于说到重点啦,能够让圣帝不在时,代理六道轮回之首的“人道”式神,也为之意兴阑珊,甚至因此放弃原来理念的变故,一定非同小可,就连修道百年、早已心若枯井的他,也被挑动好奇心。

只听云覆月继续道:“我特地挑选君逆天外出攻打其他门派的一天,来进行我的计划,之前教给君天邪两招的‘常世之剑’,他都能一学就会,‘六道圣典’上曾记载,唯有圣帝本人,才可能习得这套剑法的奥秘,若换成是其他人,即使是式神也不可能练成。在贯顶之前,我几乎就把对方当成是圣帝的化身了,没想到……”

云覆月的脸孔再度抽搐了一下,流露出极为恐惧的眼神,这样的反应亦同时震撼了黄泉,在成为六道界一份子的过程中,每个式神应该都抛弃了恐惧愤怒憎恨等负面感情,唯有圣帝本人才能引发这些情绪,这也是六道界用来统御式神使魔的一种手段。如今前者在回忆与君天邪有关的事情时,竟然出现不该出现的反应,这使黄泉更加怀疑就算君天邪真的不是转世灵童,也必然和圣帝有某种神秘的关连。

云覆月并未发现到黄泉心中的疑惑,继续在记忆的洪流中追溯上去。

“当我把由六道舍利上面切下来的一小块碎片,]入君天邪的眉心,以此建立起今生前世的灵识连结,作为对方是否为圣帝转生的证明时。忽然一股沉重如山,奇寒无比,邪异极点的强大气流,从对方体内像决堤巨浪般狂涌而来,我虽然运聚十二成玄功抵挡,也无法抗拒那拥有无限毁灭力量的邪恶之气,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只差一点便立毙当场。”

云覆月苦笑着继续道:“可笑我那时虽然伤势极重,但内心却是欣喜若狂,因为一个十岁小孩怎么可能拥有震退并重创我的功力?这异象必定是君天邪接受了舍利碎片中,圣帝以特殊功功法留下来的意识能力,才可能拥有这惊世骇俗的真气。”

黄泉沉声道:“难道不是吗?”

云覆月摇头迷惘的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乎了我当初的预期。”

“跟着又发生了什么事?”

“被君天邪体内的奇异潜力震伤后,我不顾一切弹地即起,欲先了解与圣舍利接触之后,灵童的状况,却见到君天邪全身散发着一种邪异莫名、君临天下的气势,双脚竟是凌空虚浮,额上的舍利碎片光华大盛,当时的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圣帝终于要重临人世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从密室外传来一声惊呼,我立即侧头往发声处望去,便见到了玉白雪和君天娇这一对母女,原来玉夫人她一直也在暗中疑心我的来历,君逆天不在时,也只有她能自由进出我教导君天邪练功的地方,但是她还是怕被我发现,所以只敢拣在最紧要的关头进来窥伺,却因而铸下了大错。”

“当时正与舍利碎片建立起灵识交流的君天邪,一听到亲生姊姊的惊呼,额上的光芒忽然由华转黯,两眼却射出邪异无比的烈芒,视线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又像是极端的无情、又像是极端的狂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参杂在一起的诡异视线!就连玉夫人也被那样的视线看得全身发麻,正要开口询问时,君天邪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高亢长啸,以场中所有人没能看得清的高速,往玉夫人母女扑去,使用的赫然就是我刚才教给他的一招‘常世之剑’——一切非常!”

“两人根本没有抵挡这绝世剑法的能力,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已中剑无数,但是君天邪这一剑的用意却不是要杀了她们,只是用剑气封住了她俩的行动能力,意识仍然保留清醒,因为他的用意就是要场中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能够永生难忘的,去清楚目睹他等下所要犯下的兽行!”

“他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事?”黄泉追问道。

“他……”

云覆月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无比,像是恐惧与恶心忽然掐紧了他的脖子,夺去了他的声音!

“他就在我的眼前,强暴了自己的生母和亲姐!”

第 二 章 君临天下

正当君逆天以一人气势,压制住场中十七名高手,人人几乎连大气也不敢稍喘,眼看这场除魔之战就要未战先败收场,这时在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悲痛至极的尖啸,像是狼犬在月夜之巅的仰天长吠,但要比那更尖锐难听百倍。

“师兄——!!”

啸声凄厉可怖,听者无不动容,只有君逆天维持脸上那万载玄冰般的冷静不变,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白云一生心机算尽,到临死后却还是有自己的师弟会为他掉下真心的眼泪,他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吧。”

一旁笑诗情听到这段感言,忖道:“白云的师弟,那岂不是说此人的身份是……”

不需要求证心中的疑惑,大蓬水花已在江面爆炸开来,跟着一道人影如炮弹般往“阎罗舫”上的君逆天射去。

“君逆天!你竟然杀了我师兄,我跟你没完啊!”

君逆天冷冷道:“真让本座意外,你这出了名自私自利的老狗,竟然也会为旁人的死亡而悲愤欲狂,到底是你们两师兄弟的情谊深厚,还是别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苍狗全身散发着袅袅的黑气,两眼尽赤,枯瘦的双爪仿佛索命死神,又狠又准地直取君逆天双目。

“还我师兄命来!”

君逆天晒道:“就凭你,还没那个资格。”

不慌不忙竖起单掌,后发先至凝聚起厚实的真气障壁,绝世魔刀“不动如山势”,只是六成功力已让苍狗难越雷池一步,后者发出不甘心的尖啸,半空中身子一折,爪势变化如流星群地而来,只要中上任何一爪,都是穿胸破背之险。

君逆天却仿佛根本不把苍狗肃杀的爪势放在眼里,摇头冷冷道:“如果你不是先被子龙兄重创,或许还可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但要杀现在的你,我三招已能办到……”

没有任何气势的发言,但从君逆天口中说出来的话,便仿佛是既定的天意不容人违抗!饶是复仇心切的苍狗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心中一寒,气势陡降三分。

君逆天目中神光如炬,视线冷冷的盯在苍狗身上,后者顿觉一股森寒自心中升起,跟着君逆天右掌一挥,一道黑色刀气猛然炸出,利锐刀劲有如龙卷风清扫杂草,毫不费力的破入爪势中。苍狗一声怪叫,“黑浮图禅”全力施展,黑气暴涨仿佛叠成厚厚的堡垒,阻挡在他自己与君逆天之间。

然而君逆天的魔刀劲仿佛便是不可违抗的天意,丝毫不受任何有形力量的阻挡,只消一转念的功夫,便已将苍狗从黑雾中击了出来,后者全身绽血,踉跄跌退,别说还有再战之力,便是保命都成问题。

君逆天冷冷的一笑,笑容像是从镜中出现的死神。

“看在你对师兄的情义上,不让你有任何痛苦的死去,已是本座的最大慈悲……”

“手下留人!”

白色绸缎在君逆天正要追加一刀了结敌人前,以妙若天成的波动曲线横亘空间,点点起伏间仿佛设下水中的暗涡,魔刀之劲穿越其中,便被分化减弱,预计中的必杀一击变得毫无意义。

君逆天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终于肯出手了吗?”

笑诗情水袖一摆,引领着绵延缎带卸开消化不良的剩余刀劲,她明白今日若欲击杀君逆天,需得聚集场中众人之力,不论是邪魔外道,或是意图不明的地下势力,如果大家不能同心协力,便只有给这天下第一高手一一击破的份。

君逆天实在太可怕了!

“中书府”的新秀“小诸葛”贾翎,在用计方面师承“智儒”孔学之,在众人之中最早领会笑诗情的用意,当机立断喝道:“道长魔消,尽在今日一战!大家上啊!”

君逆天忽然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凌厉狂放的孤傲。

“没错!你们全部一起上,或许还有一点生机!”

君天娇一言不发,却突然抢在众人面前第一个向君逆天动手,红色纤纤身影当真有如凤凰展翅般越过江面,“凤舞鞭”由静极转为骤动,攻势在瞬间便累积成排山倒海之威,漫天鞭影在长蛇飞舞中只凝于一处,突破君逆天的护身气墙,直取后者的咽喉!

君逆天面无表情,仿佛眼前以必杀之招攻来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只是一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双掌缓缓合什,君天娇忽然发现自己身子像是硬被挤入冰山内部的恶寒,目光不自由主的与前者接触,君天娇便蓦然一空,那是整个身体和灵魂都差点被掏净的空,属于完全纯粹死寂的空,仿佛君逆天的视线并不是在注视着自己,而是穿透了自己的身子,一直到遥远宇宙的彼方。

那种在瞬间被掏干的空虚感,让君天娇差点便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但是高手过招,只争瞬息,岂容君天娇另有变异?更何况她的敌人是天下第一高手!君逆天双目精光暴闪,还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痛下杀手时?龙步飞已经自后者的左侧如飞将军般临空而降,原来他一直也在注意君天娇会否不敌“阎皇”之手?赶着救援来了!

君逆天和笑诗情的眸底同时闪过一丝异芒,对于龙步飞那堪称“冲动”的攻击而言,但是当事者可没有太多的联想,他只知道不能让君天娇受到伤害,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做出反应,左掌凌空拍来,铺开一道虚劲如白云蔽日。

——“翻手为云覆手雨”!“天敌”龙步飞的成名绝技。

君逆天冷笑一声,魔刀再发,邪异力场充斥三丈空间,龙步飞骇然发现他忽然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天地像变得缓慢下来,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要付出比之前更多百倍的心力,“流云风掌”再也无法保持原来的流畅和连续。

“这是绝世魔刀!歪斜魔空!!”

笑诗情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给了正陷入时间失序中的龙步飞精神一振的力量,长啸一声,右掌如拨动水波般,划下,浩然正气滚滚荡荡反卷而出,填补起时间空间的缝隙,一直像泥块般紧缠他身躯的不适感点滴无存,龙步飞大笑一声,展开反击。

君逆天不怒反喜道:“好!如果连这点小玩意都破不了,怎有资格成为君某人的对手?”

君逆天终于承认龙步飞的实力,更打起真兴趣与后者对招,披风在身后鼓涨飞扬,忽地狂喝一声,两手魔刀如千军万马劈斩而出,杀气狂涌处仿佛无止无尽,应招之人仿佛被转移至修罗战场,又像是身临茫茫绝境,生起虚渺绝望的感觉。

同样是一招绝世魔刀的“无尽势”,在君逆天的手中使来,就比天下第三的威力大上三倍。

龙步飞惊觉到君逆天的武功已达无迹可循的上乘之境,四周环境竟可依其心意而生出种种不思议变化,与这种拥有“造化神通”的敌人交手,便仿佛与天地为敌一样,说什么也没可能取胜!

龙步飞号称正道新一辈第一高手,一身成就绝非浪得虚名,虽身处杀伐刀网之中,却是临危不乱,依着实战中砥砺来千锤百链的反射神经,以身引意顺势出招,劲气流如万川入海般自然,君逆天一手营造出来的邪空幻境应声而碎,再不能对他心灵造成半点动摇。

君天娇亦在此时重整旗鼓,反击而来,玉指一扬,三道寒锐指劲破空而出,竟是不顾己身的玉碎打法!

君逆天冷哼一声,一掌劈在空处,魔气横逸,君天娇忽然发现自己所发的指劲如石沉大海般一去无回,又像进到了空间的尽头,再难寸进半步。

强招无攻而回,换气的空隙便是致命的瞬息,但一旁参战的龙步飞却不会坐视这样的结局发生,平凡肉掌仿佛变成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刃,沛然光明切入无涛霸意中,清楚的向君逆天宣告宁为玉碎的决心。

君逆天嘴角溢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毫不理会龙步飞大巧若拙的掌势,魔气如万丈瀑布一泻千里,纯以气机感应,迫龙步飞舍长就短的与他正面硬拼。

“碰!”

功力上的强弱悬殊力判高低,龙步飞雄躯一震,虽已竭尽所能,仍被君逆天仿佛未卜先知的一掌劈得横飞开去,余劲且一视同仁的把君天娇扫落船面,但这到底是为了减少一名敌人?还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就只有当事者才知道答案了。

与君逆天的第一回合接触铩羽而归,但笑诗情对于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感到惊讶,与天下第一人正面对上,即使先前早已营造出种种有利情势,她还是做好了有人伤亡的心理准备,龙步飞与君天娇这对先锋毫发无伤的败下阵来,反而是出乎她预料之外。

“让小女子来领教君门主的高招!”

笑诗情娇叱一声,竟然身先士卒向君逆天主动抢攻,衣带飞扬,玉手一挥,身子如天鹅泛湖般流畅飞起,玉指挥迎,潋艳气劲如秋水横波,似有似无的笼罩君逆天周身大穴。

君逆天长笑道:“好!不愧是笑问天亲传,‘无相混元气’已有七成火候!”

虽然谈笑用兵,但从君逆天的眼神中,就可看出这纵横宇内的无敌高手绝无一分大意,面对道家第一人的直传神功,更是让他的战意鼎沸,一对巨掌开阖成天地之势,仿佛无所不在的魔气凝聚障壁,导引外来之敌由消沉走向死亡。

笑诗情的通明镜心在刹那间把握住成败兴衰,娇弱不堪风吹的身子滴溜溜地一转,残而不灭的道境仙气在推波助澜下,在有限的空间中变化出无限的攻击,竟以一人之力模拟出数十名高手的合击之势,源源不绝将君逆天四面八方包围。

笑诗情这手攻势让众人叹为观止,也暴露出她不在龙步飞之下的实力,没想到看似文弱的纤纤女流,竟然隐藏着如此高的武功!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以一介女流,担任起“破狱”的领导大业。

君逆天冷笑一声,一掌就是毫无变化的平平推出,滔滔魔气在与笑诗情攻势接触的一瞬间,蓦地破碎,爆出生意盎然的琉璃芒点,填满彼我之间的每寸空间,变招之巧,实已臻至惊世骇俗的地步。

笑诗情只觉眼前忽然光华大盛,跟着君逆天整个身子像消失在眼前,而她发出的攻势无论如何凌厉,都像石沉大海般影落无迹,不得其门而入。

笑诗情骇然发现到君逆天就像是一个无有穷尽,无有终始的无底深潭!不论他们如何努力想要填满这鸿沟,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一只泛着黑气的拳头忽然由笑诗情面前虚无的空间中爆出,拳劲中挟带惊天地泣鬼神之威,还未打中,拳风已经吹的她衣衫裙摆往后飘飞,如这一拳击实,定是香消玉殒的悲惨下场。

猛招临头,笑诗情眼中忽然射出斑斓绿光,仿佛有一股诡异莫名的气势,要从其体内窜出,然而这样的异变只是一瞬即逝,因为禅念大师和“菩提儿”弥勒两人同时出手,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阿弥陀佛,君施主请勿再造杀孽。”

象征佛家正宗前后两代的武学高手第一次联手对敌,竟是出乎意料的默契相通,“灭相之网”以佛门无畏勇气普渡天下邪异,兼容并蓄的化去君逆天的灭绝刀气,弥勒则手持“燃灯棍”逍遥自在编织出层层佛境,有空相,无空相,静见性,空见性,以一己之性成就三千世界,给予君逆天心理身理的双重威胁。

君逆天眼中亮起有如实质的异芒,对着弥勒长笑道:“小和尚年纪轻轻,一身佛性武学倒是修为精湛啊!”

君逆天一对晶莹魔手开展翻飞,仿佛阻隔空间断续的魔气横溢流,刹那间连挡弥勒三十三棍!独霸天下的气势,就把弥勒和禅念两人的佛禅之意压制得烟消云散。

“蓬!”

禅念代弥勒接下君逆天一掌,却被无涛魔气震得整条手臂剧痛入骨,软绵绵地垂在一旁,这只右手暂时算是废了!

“师叔——!”

弥勒惊呼一声,禅心失守,再也不能保持三千大千的空明境界,要不是舍得道人及时援救,说不定就要英年早逝。

舍得道人催动道家破天剑气,在虚空中切割出剑浪,极尽变化莫测之能事,铺天盖地往君逆天罩下。

道家真髓在于清静无为,舍得道人名列“武功院”僧道俗异四大高手之一,武学修为她深得其中三味,每一着剑势看似无争无害,铺陈剑气却是阴柔若水,无隙不进,只要君逆天露出一点空隙,便会遭受不可痊愈的打击。

君逆天嘴角扬起一丝孤傲绝冷的微笑,眉目杀机暴盛,忽地身子一转,竟让舍得道人的剑气无一落空的打在魔躯之上,后者本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轻易得手,不由一阵错愕,却骇然发现到自己的剑气像雨点打落在钢板上面反弹开来,“地狱行”三个字才掠过心头,刮人骨髓的森冽刀气,已击碎了他所有的意识。

“道长——!!”

凄厉的惨叫声犹在众人耳间回荡,舍得道人的身子已如断线风筝般抛飞五丈开外,“泼啦!”一声沉入江面,再也没有自行浮起来的可能。

激战至此,“破狱”一方首次出现阵亡者。

众人之中,心境保持在相对冷静境界如笑诗情、贾翎、杜青山之流,这时才以惊骇绝伦的心情,发现到一件可布的事实。

君逆天的双脚,竟是自始至终,都如钉铸般稳守原地,一步都未曾移动过!

“下一个,该谁轮到送死?”

君逆天俊伟冷峻的脸庞不见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一身杀气却是像千重巨浪般向众人滚滚涌来,仿佛一个永不会被击倒的巨人,淡淡说道。

第 三 章 人格之谜

“一个十岁的小孩,就算他再怎么天赋异禀,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激烈的情欲?甚至要到强暴自己的母姐才能宣泄的地步!云覆月,你这谎话也编得太离谱了吧!”

黄泉以仿佛九幽之下阴森低沉的语调,这样回应道。

云覆月缓缓但坚定的摇头,一对眸子静得像是古井深潭。

“一开始时,我也像你一样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怕经过,但事实永远比想像中更残酷!我推测君天邪是在与圣舍利碎片灵识交流的那一刻,也同时解开了玉夫人先前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控制,为了报复母亲将自己当成人形工具的作法,而采取最激烈的手段报复!当天在场中目睹一切经过的我,甚至希望能挖出自己的双眼!或是干脆自尽还好一些!”

黄泉再次被云覆月话语里挟带的激烈感情所震撼,就连他自己也仿佛被带入时空中的洪流,目睹君家当日悲剧的揭幕。

“相较起君天娇的激烈反抗,玉夫人像是打一开始就抱定着种因得因的觉悟,木然的让亲生儿子在自己身上放肆凌辱,而君天邪像是个最残酷的神祉,把扭曲变态的丑恶意志,毫不保留的发泄在自己母姐身上!在旁目睹这一切经过的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恶栗感,充塞着脑门快要爆裂!而君天邪在完事之后,对玉夫人所说的那句话,更是我一辈子也不能忘怀!”

“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云覆月脸色苍白的道:“痛苦吗?妈妈,可是比起你对我们姊弟所做的一切,这还不算什么呢!”

“听了那番话后,很多之前我想不通的关节,顿时豁然开朗起来,为什么君家姊弟在性格上的表现是如此内向?为什么对玉夫人有着异乎寻常的依恋?这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原来自始至终,这一对姊弟就是玉夫人复仇之手上的棋子而已!”

回忆起那天的一切,即使已经事过境迁多年,云覆月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浓浓的恐惧。

“明白了玉夫人与君天邪之间,邪恶而丑陋的瓜葛之后,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已近,因为恢复自我意识的天邪,绝对不会把这桩家丑外扬!之前所以留我一命,是要藉着外人的在场,给予玉夫人更大的折磨和耻辱,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我这个‘师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可是你却活了下来。”

“那是因为……”云覆月眼皮一跳,似乎是提起不愿提起的回忆,让他失去一贯的冷静自持。

“当天邪的注意力转向我身上时,纵使那双邪异冷漠的双眼没有流露一丝杀意,但我仍能确定他会在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手,而我也确实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当时我还想,这就是我当初心怀不轨,接近君家一族所要承受的报应吧!”

“就当天邪他准备向我动手之时,君门主……君逆天他……终于赶回来了,君逆天他甫一现身场中,便似带给君天邪极大的压迫感,逼得他无暇分神,而君逆天那一双有如万载玄冰般冷漠的眼神,落在狼狈不堪的玉夫人身上,忽地仰天长叹道:”种其因者,必得其果。娘子啊娘子,现在你可有后悔,当初选择以一对子女为武器,向本座报复的决定了?‘“

听到君逆天这一段话,我终于压不下心中的嫌恶感,失声叫了出来。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即使如此,你还是任凭事情发生!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对父母了?!”

君逆天冷冷望了我一眼,冷漠孤寂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我无法确定的怜悯。

“原本以你和夫人之力,可以将天邪调教成一个超越本座的高手,没想到成长的只是‘体’和‘技’,‘心’却变得浑沌一片!真是太让本座失望了!”

黄泉讶道:“难道君逆天早就知道一切?甚至连你的身份和当初接近他的用心,他也了如指掌,可是为什么他还!”

云覆月低下头去,表情里闪过掩饰不住的羞愤与耻辱。

“自始至终,我这个自以为是下棋的人,原来只是君逆天和玉夫人他们两人这场棋赛中的一颗棋子,奕棋者反被人奕,对一个智者而言正是最大的悲哀啊!”

“对君逆天而言,无论我和夫人是什么用心、阴谋都没有关系,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和他为敌的强者,即使那人是他的血脉也无关紧要!所以他放任我们进行一切部署,没想到得出来的结果,却再一次使他失望了!”

黄泉听得哑口无言,就算在他远较一般人漫长的岁月中,也从未遇见、甚至是想像过世上竟有君逆天这种人!一个只能用“疯子”去评断他行事作风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是天下第一高手!而且还可能是圣帝今生转世的生父!

云覆月继续道:“我不知道明了一切的君天邪,当时心中到底有何想法?只知道君逆天现身之后,天邪便二话不说的以我传授给他的‘常世之剑’向生父攻击过去,攻势之凌厉,像是绝对要置对方于死地才甘心!可是君逆天的武学修为亦是超乎我的想像,就算不论功力上的差距,原来他一早已突破至‘末那识’的领域了,失去唯一优势的君天邪,根本不是其父的对手,不到十招便败下阵来。”

“君逆天击昏君天邪后,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不愧是本座的后代,但要想超越本座,你至少还要再练个十年呢!‘“

“眼看计谋失败,玉夫人脸上的表情,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她淡淡对君逆天道:”所有结果由我一人承担,只希望你能放过这两个孩子。‘“

君逆天回道:“夫人何出此言?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夫人的安全,天荒地老,此言不变!又怎么能违背当初自己许下的誓言?夫人放心,只要你以‘洗心{摗蚁慈チ礁龊⒆咏裉斓募且洌颐且患胰巳钥梢韵喟参奘碌纳钕氯ァ!?>

我听了忍不住大叫起来:“那是不可能的!记忆控制需要循序渐进,尤其是像今天这种惨烈鲜明的回忆,绝对不可能从脑海中被完全抹煞!硬要洗去的话,会造成他们两人连原来的人格也彻底崩坏!”

君逆天听后只淡淡道:“就像溃堤的洪水,如果不能用围堵的方式治水,那么就用疏导的方法来降低水患!合我们三人之力,世上还有办不到的事吗?”

玉夫人在一旁道:“就算我能忘记,但天娇被自己亲生弟弟强暴的梦魇,天邪对我将他们姊弟当成复仇棋子的仇恨,是怎么也不可能被抹去的。”

“不可能忘记,就不要忘记。”君逆天以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威严口气道:“请夫人用‘洗心{摗押⒆用堑募且涓某山裉斓氖甲髻刚呤俏遥绻欢ㄒ盟俏姿斓囊的跽乙桓銮樾餍沟墓艿溃腿梦页晌浅鸷薜亩韵蟀桑?>

玉白雪娇躯一颤,仿佛不可置信般道:“你……你是当真的吗?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我当然清楚,”君逆天微笑道:“而夫人,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结果吗?如今我却感觉到你的心在犹豫了?”

玉白雪贝牙一咬道:“好!就依你之言,你可不要后悔!”

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叫道:“我是不会帮你们对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再做出任何过份的举动了!你们夫妻两都疯了!”

君逆天转头向我望来,我本来以为他会立刻出手处决我,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以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道:“身为人父,我从来没有为这两个孩子做过什么事,这次就当是我对他们的补偿吧!对他们而言,母亲是比父亲更重要的存在,那也没什么不好。”

我被君逆天话语里的真意给震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玉夫人她则是望着君逆天,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说到这里,云覆月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放下了这个缠绕着他将近十年的枷锁,而整个人也获得解脱一样。

“然后呢?”黄泉不放过他的继续追问,毕竟前者还没得到他真正想听到的情报。

云覆月像是魂不守舍的继续道:“记忆改造出乎意外的成功,在两个孩子昏迷的期间,玉夫人得君逆天的盖世功力从旁协助,顺利的改写了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将之变成在他们眼前强暴母姐两人的恶徒,是他们的生父君逆天!改变记忆的过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也许因为玉夫人从小就对君家姊弟下的功夫,仇恨父亲的种子一直在两人心灵的土壤中发芽,或许君逆天正是鉴于这样的原因,才决定挺身而出,揽下一切罪恶吧!”

“君逆天不等两个孩子醒来,便先一步离去,留下我和玉夫人安抚他们,事实上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将受害者和人母这两个角色扮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全都是玉白雪一个人!我只是站在一旁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演出这场完美的独脚戏,将局势导引至对自己最有利的发展,一份不能抑止的恶寒,在我注视玉夫人那张绝世容颜时,占据了我的全身。”

黄泉点头道:“我现在终于认同你一开始的感想了,那玉白雪确实是一个心机不下于任何强者,可怕到极点的一个女人!”

云覆月苦笑道:“那可怕的一夜过去之后,玉夫人和君家姊弟间,与君逆天的关系更是恶劣,尤其是君天娇,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忍受与君逆天呼吸同一块土地上空气的地步!这也难怪,身为女人最重要的贞操,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强硬地夺走!有着这样不堪记忆的君天娇,没过多久便离门出走,在玉夫人的巧意安排下,以新的身份成为白道上的‘四秀’之首,公然掀起与父亲为敌的旗帜。”

“至于君天邪随后的变化就比较复杂,也是我至今仍苟活于世的真正原因,被玉夫人再次进行思想改造后,君天邪的身上似乎又起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那个冷漠对一切事物都无动于衷的性格已成过往云烟,取而代之的是比一般少年更为频繁的喜怒哀乐起伏,有时还会表现出对其他人的高度攻击性和不信任感,虽然整体的表现仍是远超过一般人,但和之前那个被我锁定为圣帝转世的灵童,已不可同日而语。”

黄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云覆月仰天道:“而花了一年的时间观察后,我得到一个可能的推论,那就是君天邪原来真正的本性,从那一夜之后便一直隐藏起来,却另外塑造了两个表面的人格来保护本体的继续存在,分别是属于防御型人格的‘君天邪’;和属于攻击型人格的‘玉天邪’!”

黄泉讶道:“一个人的体内竟然存在着三个人格!这可能吗?”

“是可能的,‘寰宇圣典’曾经介绍过这种特殊体质的案例。”云覆月沉声道:“想要确认君天邪到底是不是真的圣帝转世?唯一的办法便是唤醒他原来的人格,不过这等于是把沉睡的恶魔给重新召唤到这个世间,后果将难以收场!”

“这是一个身为六道式神所该讲出来的话吗?”黄泉的语气里第一次带着怒意:“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们也不能放弃圣帝转生的希望!而以‘地狱道’的式神身份,我黄泉现在就要对你怠忽职守之罪,做出制裁!”

云覆月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打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我们几个式神都是源出于你,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和你动手,只是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让圣帝本人重新转世,到底是六道界的希望?还是黄泉你一个人的希望了?”

黄泉冷冷道:“你的遗言便只有这些吗?”

云覆月苦笑道:“连最后的心愿也不让我达成吗?也罢,不劳尊驾动手,我就自己上路吧!”话一说完,他的五官忽然同时流出黑血。

黄泉大吃一惊道:“你?!”

云覆月挺秀的身子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脸色苍白死灰,连说上一句话也显得吃力无比。

“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摆脱那夜所见的梦魇,活着也等于是半个死人,能在最后一刻把事情交代清楚,总算是报了六道界的养育之情啦!最后我还是要劝你,不要去动君天邪的念头,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支持他和圣帝无关,但我在那一夜所感受到的邪恶气息,却是比虚无还要绝望灰暗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就是圣帝的转世,那我宁可六道轮回永远无望,总好过这人世沦为真正的地狱……”

黄泉又惊又怒:“你……你到底服下了什么?解药呢!快拿解药出来!我还来得及把你救治!”

云覆月苦笑道:“这是西域毒宗的‘天人五衰’,被我改良成发作间期更短和毒性更强,即使毒宗本人亲临,也无解救之法,也只有这样的毒药才能毒得死六道式神!从那一夜之后,我便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黄泉身形一闪,已一把抓住云覆月手腕上的脉门。

“少说废话!你现在还不能死!”

云覆月眼中的生命之火已逐渐熄灭,对黄泉传过来的强大真气毫无反应的道:“不用白费功夫,我是救不活了啦!想我云覆月号称‘人算胜天’,到头来别说天命,连一生的命运都不过是受人摆布下的结果,所谓胜天之说,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真是可怜复可笑啊!哈!哈!哈……”

笑到第三声时,语音一哑,就此气绝。

“云覆月!可恶!现在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啊!你这个叛徒!”

任凭黄泉如何气极败坏的咒骂,也无法使云覆月逐渐冰冷的尸体恢复温热,“六道界”的五大式神,在圣帝本灵还未转世降生的情形下,已经痛失一席,只有黄泉知道云覆月这撒手一去后,遗留给他的,是多么残破不堪的一盘棋局!象征圣帝转生希望的六道舍利,可能因此永无重放光明的机会!

黄泉本来还想检视云覆月的遗体,以确认后者死亡的真假,却在此时心灵一动,五感侦测到有人正往此处接近的讯息,而且来者并非庸手,当下立刻做出判断,知道自己无法在那人赶到前连尸体一起不留痕迹的带走,只得暗叹一声,施展幽影遁法,身子像来时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云覆月失去生命的躯体。

第 四 章 痴花狂客

“多恼江”上,君逆天只以一人之力,便把包括号称白道希望的龙步飞在内众人,打得几无还手之力!什么“破狱”组织、正道高手、九大奇人,在天下无敌的“阎皇”眼中,不过是些与蝼蚁无甚分别的小角色!

此刻君逆天环视众人的眼神中,就清楚地传递了这样的讯息!

两军交战,首重气势,气势一失,则败局先成。身为众人统领的笑诗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阎皇”君逆天的实力实在远超过她的想像之上,如果不尽快想个办法扭转情势,他们今天的除魔行动,很可能反会成就君逆天一人杀灭“破狱”的神话!

想到这里,不由转头往自己费尽心力、招揽而来的两大“帮手”的另一名,却直到现在还未上阵对敌,与“双枪”谭子龙齐名的九大奇人之一——“痴花狂客”杜青山看去。

单看杜青山的外貌,实在很难让人将他跟“高手”这个名词联想在一起。

一头乱发,满脸胡渣,一身衣服好像几十天没洗了一般破烂肮脏,从外表看来简直就是个穷途潦倒的流浪汉,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名列堂堂的九大奇人之一?

更有甚者,是在己方适才一阵短促而惨烈的交战过程中,杜青山竟然从头至尾都低垂着打盹,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世上竟有如此的“帮手”?真不知道笑诗情当初是基于何种理由找他加入如此重要的任务?

这个理由,只有笑诗情才知道,因为当初向她推荐能与“阎皇”正面对抗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爷爷,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莫问!

笑诗情的一个眼光,竟然被像是陷入沉睡中的杜青山给发现到!只见他原本坐在船头的身子四肢一展,伸了个懒腰后,用破锣般的声音笑道:“小妮子!终于也沉不住气,要求我帮你出手了吗?”

笑诗情闻言既不动气也无惊讶,只是淡淡道:“还希望前辈能履行当初的承诺。”

杜青山闻言并无任何反应,但整个人的气势陡变,蓦然之间便布满战意,那气势连一旁的龙步飞也为之惊动,第一时间移位挡在笑诗情面前,以避免后者受到伤害。

杜青山见状咧嘴一笑道:“小子!不要搞错了,你的敌人可不是我,而是对面船上的那一位。”

龙步飞闻言俊脸一窘,也因此忽略掉身后笑诗情脸上一闪而逝的喜悦,抱拳道:“是晚辈失礼,请杜前辈见谅。”

杜青山从凌乱的浏海里揪了龙步飞一眼,忽然嘿嘿怪笑道:“你这小子有点意思,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笑老鬼孙女,也会为你这小子动了春心。”

这一手立时让笑诗情溃不成军,幸好这艘小舟上只有他们三人,饶是如此也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她方寸大乱,霞烧双颊。

龙步飞的反应显然比笑诗情冷静得多,沉声道:“兵凶战危之际,前辈岂还有兴致谈这些无谓的风花雪月?”

杜青山虽被龙步飞出言顶撞,却不怒反笑道:“好小子!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等今日之事毕后,我定要好好教你什么是长幼之分?”

龙步飞丝毫无惧的道:“如果今日除魔之后,晚辈仍能侥幸不死,定当随时恭候前辈指教。”

笑诗情嗔道:“杜前辈!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杜青山哈哈笑道:“小丫头生气了!不过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你的手下,不必理会你那一套,若非是为了‘七巧香兰’这朵旷世奇花,我也不会答应淌这趟浑水!”

笑诗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平静的道:“诗情不会忘了当初的承诺,只要前辈肯答应出手,不论今日结果是成是败,‘七巧香兰’也会双手奉上!”

杜青山仰天一阵长啸,衣发无风自扬,整个人变得气势凌人,有如出鞘宝剑般锋利。

“笑ㄚ头!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说罢拔身而起,人如怒鹰展翅般一飞冲天,升到最高点时,忽大违物性常理的凌空直线飞落,往“阎罗舫”的船头扑去,怒吼道:“九大奇人和‘阎皇’君逆天,今天就要分个高下!”

君逆天眼中异芒闪烁,冷然道:“好!本座早就想见识你的‘落花诀’!就看你有何资格,能和子龙兄齐名吧!”

“笑话!谭子龙算得了什么?他的‘蚩尤霸枪’怎能是我‘落花香指’的敌手!”

君逆天眼中杀机一闪,冷哼道:“无知之辈!你将会为这句话付上代价!”

“废话少说!来接招吧!”

杜青山话虽说得漂亮,但面对魔门第一高手君逆天,即使强如“痴花狂客”杜青山之流也不敢大意,半空中实体虚晃,两指连点送出诡幻指劲,更挟带阵阵扑鼻芳香,由他这么一个落魄肮脏的形象上使出一套香气四溢的武学,感觉倍添怪异。

杜青山指劲未到,香气先行,君逆天忽然发现到一身盖世魔功竟有未战先衰之象,与天地元气结合的不竭魔气竟有逐渐消退之势,这是自他魔功大成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异象!以他的绝对智慧之高,转念间已明白其中之理,一声长笑道:“‘落花诀’竟能以香味散去对手功力!确实是了不起的一门绝艺,可惜你今天碰上的是本座,对练成‘末那识’的本座而言,这种伎俩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

君逆天心念一动,六识俱闭,五官的探索被无穷无尽的精神能源取代,力量再度源源不绝的于经脉内流动,哈哈一笑,双拳暴射而出,毫无停顿的击在杜青山胸膛上!

“什么?!”

杜青山张嘴喷出一口血箭,满脸都是绝不相信的表情,不相信这世上竟有人可以如此轻易的击中他!

孙楚倩在一旁看得直跺脚道:“还说九大奇人名声这么大!结果还不是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

“小诸葛”贾翎颇具深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语气柔和的道:“‘落花诀’共分上下两诀,‘落花香指’只是上诀的其中一部功夫,杜前辈尚未拿出真正实力,君逆天就算再强,要败杜狂人也绝非易事。”

孙楚倩却一点也没给贾翎好脸色看的度量,娇哼道:“我自己没有眼睛,要你鸡婆在旁边罗嗦吗?”

贾翎给孙楚倩毫不留情面的出言顶撞,却也不以为意,微一耸肩,便继续把注意力转注在两大先天高手的对战中。

贾翎的年纪虽轻,眼光见解却颇有独到之处,果然杜青山在中拳后一声怒啸,身子如风车般急速自旋,藉此将君逆天的拳劲卸出体外,将伤害减到最轻。

君逆天笑道:“好!本座本来也不以为能那么轻易将你打发,杜狂人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座失望啊!”

“君阎皇!你将要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杜青山怒喝一声,“落花诀”下诀“流水无情”全力发动!双手盘抱,发出一道如山洪爆发、滔天海啸的厉劲破风,像一把张开了的伞子往君逆天击去,观其势道之凌厉,绝对可以把君逆天连人带船轰成粉碎!

“来得好!”

一声威笑,君逆天眼中充满不容怀疑的自信,若要正面与他硬撼,天底下怕只有“天剑绝刀”丁尘逸能跟他争一日之长短,就算谭子龙能把“狂天轮回”催到自毁的第十二击,也只有伤他,没有败他的资格。

杜青山的这一击虽强,但在他眼中,甚至还比不上谭子龙的霸枪一击!

君逆天右拳一记闪电般击出,没有变化却包含一切变化,瞬间方圆五丈内俱被他这毁灭寂碎的一拳填补得没有一丝空隙,连肉眼难见的微物也无法在这样的拳劲下生存!

龙步飞看得心中大惑不解,杜青山的“流水无情斩”绝对不是君逆天魔功霸拳的对手!他用这种舍长取短的打法,岂不是缩短自己的死期?

就在拳劲掌风即将短兵相接的一刹那,杜青山怪叫一声,整张脸变得血红一片,再嘿然吐气,发出的劲气在空中发出“轰!”的一声爆响,跟着竟倏然转向,“无情斩”改往船尾处的玉白雪击去!

君逆天脸色一变,怒道:“卑鄙!”此刻的杜青山破绽大露,君逆天原本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毙于拳下,但玉白雪恐怕也得跟他一起陪葬,看来对方之所以敢跟他硬拼,该是早已想好这招退路。而他没想到的是杜青山一向自负狂名,竟也会做出对女流之辈偷袭的无耻勾当!

“好个杜青山!看来九大奇人除了子龙兄之外,再没一个值得本座尊重的敌人了!”

君逆天怒喝一声,霸拳化魔刀,“绝世魔刀”刀劲后发先至,仿佛自九天降临人世的天谴厄运,硬生生将杜青山的流水斩从中截断。

“杜某是狂人又不是君子!没必要守那些无聊的江湖规矩啊!”

杜青山一声长笑,指芒连挥如细雨碎电,大范围的攻势连玉白雪也笼罩进去,势要让君逆天分身乏术、顾前失后。

君逆天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右掌一挑一沉,魔气刀劲如波如浪,似攻实守,如铜墙铁壁般不露出丝毫空隙,将杜青山落花指劲系数拒诸门外,伤不到玉白雪半根汗毛。

玉白雪凝视着君逆天雄伟如山的背影,美目里闪过无比复杂的神芒,似乎正在犹豫该出手还是离开?

君逆天像是完全考虑不到背后最亲之人的威胁,魔刀连连斩出,如紫电贯空,每一道刀劲均针对杜青山的下一步动作而发,仿佛有未卜先知的奇能般将他一步步赶入死角,便如对奕般一着着吃去他的护子,直到将军的那一步棋!

杜青山额上冷汗滚滚而下,他早知君逆天不易对付,却绝没想到“阎皇”的功力高到超乎想像的地步!本以为凭自己在“落花诀”上的造诣,纵是不敌也可自保有余,没想到即使出到玉白雪这张护身符,仍要被逼到如今难以还手的窘境,君逆天能拥有今天武林第一人的地位,确非浪得虚名。

他外表狂放自大,其实心细如发,否则也难练成一身绝强本领,眼见先机尽失,再战亦无胜算,反正他只答应笑家ㄚ头在对君逆天一战时出手帮忙,并不一定要分出胜负,于是意守丹田,默默承受对方狂风暴雨似的攻击,暗中凝聚起足以挣脱困局的功力,直到自认时机成熟,大喝一声,“流水无情”下诀先天剑气如裂岸惊涛般奔腾暴发,硬生生冲破魔刀的结界封锁。

杜青山知道脱身机会只争一瞬,全力发劲后立刻争取包围网出现空隙的一端箭矢般拔起,打算脱身后立即远飙千里,“七巧香兰”虽重要,但总比不上自己的老命重要,如果笑家ㄚ头今天也能侥幸不死,到时再要她来履行承诺吧!

杜青山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不错,可惜他仍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刚才对玉白雪出手的举动,已经严重的触犯到了君逆天的逆鳞!而“阎皇”立意要杀的人,便是真的十殿阎罗齐上,也保他不住!

弥漫的魔气蓦地消失于无形!杜青山悚然一惊,到发现这是针对他布下的陷阱时为时已晚,君逆天的魔身像是从另一个神秘空间突破而至,简单而直接的一拳击出,不带丝毫呼啸拳风,拳头上亦感觉不到半点力道,只有杜青山才知道这一拳已到了反璞归真的道魔合一境界,拳头上毁天灭地的力道,要在击中他的一刻才会爆发出来!

杜青山终于知道他和君逆天之间的武学差距有多大,那是属于“质”的根本差别,他们之间的层次完全不同,就像麻雀无法与老鹰搏击一样,今天的除魔行动,是打从一开始便注定要失败收场。

别无选择下,杜青山暴喝一声,尽展生平所能,硬生生将要害挪开一寸,希望能藉此保住一条小命。

“蓬!”

一声震摄人心的闷响传入众人耳中,杜青山躯体有若触电,嘴角溢出鲜血,断线风筝般抛飞远方,落水时微微一沉,但随即飘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变成水面上的一个小点。

君逆天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声音远远送出去道:“能在本座九成功力下仍保住一命,杜兄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但杜兄全身经脉也已断去八成以上,今后再无本钱参与江湖争霸,杜兄与本座之间的恩怨,便就这一拳算了结了吧!”

众人无不看得头皮发麻,一颗心直沉下去,君逆天的武学级数已达完美无瑕之境,既不会出错,更无可乘之机,就算动用千军万马围剿他一人,亦未必可以稳操胜算。

即使以笑诗情或是“小诸葛”贾翎的足智多谋,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对这武道的第一人做出伤害?

就在此时,龙步飞忽然挺身而出,神情坚定,沉声道:“君门主可愿与龙某再单打独斗一场,龙某敢以性命保证,如果龙某再败,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再为难门主。”

龙步飞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同伴”各露出不同的表情,有佩服的、有惊讶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君逆天冷酷的脸孔则是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还未开口,局势忽然再生变化。

玉白雪娇躯一震,因为感觉到脚下的船身忽然开动,在离开“冥岳门”后,“阎罗舫”的船员全被她换成“双枪”谭子龙的人,不得她或谭子龙的命令绝不可能开拔,如今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底下的船员全都受制或是已经阵亡,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高手眼皮底下完成这一点,又是经过君逆天的默许,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影子!”

玉白雪惊呼道。

第 五 章 人格失序

“终于也给我找到你了,君天邪。”

君逆天的视线从对方那一头白雪般显眼的长发,移到那一双眯得几乎看不到瞳仁的眼睛,再放大到那一张像是戴了面具、长年不变的笑脸,一种强烈想要叹气的冲动,在他那张邪俊的五官上呼之欲出。

因为“不动邪心”的同脉感应,“苍邪”白魔成为天下间少数有资格掌握他去向的人之一。

也正因为这样,他俩之间迟早都要作个了断。

将杀心隐藏在耀眼的笑容之下,君天邪像老朋友见面般向白魔扬手招呼。

“还以为是谁像吊靴鬼一样跟在我后面?原来是你这个‘试验品’!怎么,要来向我讨教染发的秘方吗?”

听到这么犀利的讽刺,就连已舍弃七情六欲,“不动邪心”论纯粹境界甚至在君天邪之上的白魔,闻言眼神也不免闪过一丝变化,但旋即被清澈深邃的神光所取代。

“如果体内有两种人格的你,就算是‘完成品’,那我还真是庆幸自己不能全功呢!”

君天邪暗呼厉害,没想到一张毫无表情的笑脸,说起话来也可以这么犀利的!不过单凭白魔自己的邪心修为,应该还不足以堪破他的内心秘密,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君天邪仔细回想,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露过破绽,留下蛛丝马迹供敌人成为推敲的证据……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原来楼雪衣也有跟‘天宫’的人互通鼻息,看来这小白脸不只是脚踏两条船,简直是八面玲珑了!这次也是‘老朋友’委托你来除掉我的吗?还是这是你们天王的意思了?”

白魔眼中异芒一闪而逝,淡笑道:“只从一句话便可以推论出这么多,你的‘绝对智慧’造诣可高深得紧啊!”

君天邪耸肩笑道:“不敢当,不过是比试验品高明一点而已。”

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君天邪似乎存心要挑衅白魔向他动手,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不动邪心”若是缠上了杀气,便会落入有为的小乘之境,功力将大幅消退。

这一点同是身为邪心修练者的白魔当然清楚,但是对方那种将他当成次级品的轻视语气,正是他最在意也最不能忍受的!心态上一旦不能保持绝对的平衡,“不动邪心”的立足点便仿佛是在高处的绳索上走平衡戏,稍一有失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到底还是动摇了……始终次级品就是次级品,太嫩了啊!”

君天邪的语气忽然一转而为在冷邪漠,就连表情气势也同时生出截然不同的变化,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和白魔知道,为了能够确实致后者这难缠的对手于死地,他不惜叫出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残酷无情的刽子手——玉天邪!让攻击性更强的人格来对付这精神上的“师兄”。

“玉天邪”身子如怒鹰腾空,循着一道隐含天地至理的抛物曲线往白魔投去,体内“邪道涅盘”的真气随着去势而不住增强,而且这种增强更在精神实质上造成敌人气势的相对削弱,说来虽玄,亦只有“不动邪心”的修练者才能明白这其中此消彼长的关键。

剑气如群蜂出巢般层叠交错,又快又狠的封死对手所有去路,这正是玉天邪一向的惯用手法,舍弃花巧的惑敌变化,而以直接狠辣的招数,在一瞬间便夺去敌人性命。

白魔正因体内邪心失衡而陷入动辄得咎的窘境,玉天邪此时的攻势更无异是雪上加霜,但是他的心智中早已不存在“恐惧”这种感情,即使利刃加身也不会自乱阵脚,“苍邪”出鞘!顿时寒气迫人,一道白色刀气冲霄而起,随势向玉天邪斩去。

“披雪刀法?对本少爷无效啦!”

冷漠的语气足以使人心碎胆裂,违背天理的邪灭,从四方向中心逐渐压迫,像要吞噬一切敢与自己为敌的不智者,充满逆我者亡的意味,而这一招的名称,亦正是玉天邪从“天子剑法”变化出来的剑招——逆我者死!

看来在“闭关潜修”的这一段时刻,玉天邪并没有浪费时间,单就招式的应用和劲道的集中来说,甚至可能已经在君天邪之上。

三个天邪共用一个身体,不论是哪一个人格出现在聚光灯下,在“量”的方面都不可能有极大落差的改变,但在“质”的方面却可能有截然不同的分别,就像是同样用一根木棍当武器,削尖了的棍身硬是比原来圆浑的棍身杀伤力强,如果再在棍身前端套上一截枪锋,更可以发挥二倍甚至三倍的杀伤力。这就是当日君天邪和丁神照两人联手也打不过罗刹一个人,但是第三人格“天邪”一旦觉醒,却可以把对方秒杀的原因了。

回到玉天邪和白魔之战,在精神战奏效之后,玉天邪更赶尽杀绝的使用新悟剑招欲一举取对手性命,因为先前已落足功夫,自信将后者击毙应该只在须臾之间,但等到真正动手时,才发现理想和现实仍有一段差距。

指尖所发出的剑气,像是探入了寒冻三尺的冰寒湖水,传来一股森寒感受,跟着一度被自己压下的冻气竟倒卷而回,玉天邪惊骇之下不敢再做寸进,左手剑掌虚空一划截断攻来刀劲,跟着急急抽身连退出三丈外。

望着眼前刀守中宫、笑意盈盈的白魔,玉天邪恍然大悟道:“好家伙!原来是故意装作邪心失衡,以此来诱我上钩!”

白魔笑道:“会被这样显而易见的陷阱所骗,证明你的邪心修为也不过尔尔,这个‘次级品’的称谓还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好了。”

玉天邪冷笑道:“以为玩了点无聊的小把戏就占到上风了吗?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决定性的差距,然后带着悔恨与懊恼下地狱吧!”

对自信心高到几乎目空一切的玉天邪而言,白魔所玩弄的“小把戏”不啻是触怒他逆鳞的一击!虽然表面上不露出半点情绪,内在的杀意已如即将爆发的火山熔浆,随时要将对手吞噬毁灭!

“比起另一个人格来,你耍嘴皮的功夫似乎还高明些。”

玉天邪冷哼一声,不作任何争辩,跟着下一刻他的身子竟化成一道狂飙气旋,更带起阵阵剑芒撞向白魔,后者轻喝一声“来得好”,举起苍邪刀,以悠闲从容的态度聚气挥下,一刀老老实实地封住玉天邪所有的后着变化,迫前者不得已下和他硬拼一记,现出真身一指点在刀身侧面,“砰!”的一声,两人齐齐一震分退。

“刀劲竟不在天下第三之下?帝释天教出一个了不得的徒弟啊!”

冷静的逼出侵入手腕经脉的冻气,玉天邪的身子一刻不歇,仿佛多出几个分身般恣意飞舞于虚空之间,一边布下层层邪诡的力场封锁白魔的行动,错乱而玄幻的轨迹,让人无法捉摸。

白魔闭上眼睛,纯以邪心的同脉感应去追寻玉天邪的动向,他们之间的交战除了比拼武功之外,精神上的修为更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关键,谁的灵识功夫更高一层,就能掌握住对手的破绽,乘隙将之击杀!

白魔暗运“不动邪心”的搜神诀,整个外在世界仿佛消失般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四周是无色无界的存在,只有一道令人感受到肃杀的寂静,正以高速向自己扑来,他骤然转身,出刀,寒冻刀芒炽炽,旋又撤去。

玉天邪发出一声狼狈怒啸,涅盘邪劲全面护体,虽然避开血光之灾,但右边身子却未能免劫的被披雪刀气冰封,行动顿时出现要命的停滞。

“机会来了!”

白魔没有放过这个交手以来最佳的良机,气势蓦地攀上最高潮,森冷的杀机涌现不息,人刀合一,往面露惊骇之色的玉天邪扑袭而去。

“死吧!君逆天的儿子!”

“不准你用那个身份叫我!”

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有不愿被人提起的禁忌,只有在这一点上两个天邪是殊途同归,怒意让玉天邪强提残余功力,涅盘真劲将“虚无”从虚空中提炼出来,凝于身前成为护身壁障,即使是白魔的披雪刀气也无法攻破“虚无”这道防线,而这就给了玉天邪宝贵的喘息时间。

“失算!没想到白发小子的邪心修为竟然如此精湛,用上‘邪缚结界’去对付他反而是我的战术应用错误!如今半边身子经脉被冻气侵入,要逼出绝非一时三刻办得到,如今之计只好先作战略性撤退,俟复原后再回来把这小子大卸八块了!”

玉天邪脑中盘算着难得的退后之举,毕竟他虽然冷邪好杀,但绝不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玉天邪盘算着脱身之计的时候,从他的脑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没出息的家伙,这么一点小伤就让你打退堂鼓了吗?”

玉天邪大吃一惊,因为他认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君天邪,而是另外一个他最害怕的人,那个自称最初也是唯一的人格——天邪!

“你、你怎么会出来的?现在明明还不到你该出来的时候啊!”

“当初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三分之一了……而看到你们这两个家伙一再糟蹋我的‘本体’,再置之不理便等于是自杀了……就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才是力量的使用方法吧?”

这是他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从白魔的眼中看去,玉天邪的身子在勉强接他一招后便出现不该有的停滞,本来他就该用这个大好的机会去取对手性命,但是邪心的感应却像一盏不住闪动的警示灯,阻止他劈下那结束一切的一刀,危险!非常危险!便是白魔此刻脑际浮现的唯一讯息。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云覆月,你也对圣帝的存在性感到怀疑吗?可是想利用我来帮你找出答案,那代价就是你的性命啊!”

从掩面的五指间透出独特不群、仿佛水晶般透明地近似无物无情,又超然于众生之上的声音!跟着从玉天邪的身子,冒出大量的水蒸气,将他的身体笼罩在一片白雾中,如雾似幻地看不真切,只有白魔知道这样的异象,是因为前者逼出原先侵入他体内的披雪刀气,大量冻气被加温溶解排放到空气中所致。

“他的功力为何突然提升如此之剧,莫非?”

白魔私下暗暗吃惊,惟五官却绝不形于色,苍邪刀锋摇指对手,自信能应付一切突发状况。

可是白魔势难料到,水雾之中,玉天邪传来的气势仍不住攀升,甚至已经超越了帝释天,几乎要能和“阎皇”君逆天相提并论的地步!那是一股无形却又异常沉重的压力!一股旷世无匹、足以让尘世众生折腰跪倒的沉重压力!

“这股压迫感……简直不在君阎皇之下!难道他先前一直也在隐藏实力?”

这个猜测才刚成形就被白魔自己推翻了可能性,邪心的同脉感应是不可能骗人的,君天邪的功力纵与他有差距,也在伯仲之间……可是这股压倒性的威严感,却是从何而来?

缥缈似幻的白雾顷刻间便转为薄如蝉翼,气势变得判若两人的“天邪”,迈开大步向白魔走来,他每行一步,也让后者承受的无形压力就愈重一分!若非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坚强意志支持,相信早已不战而败。

“封锁六欲,藉此换取邪心的平衡吗?有意思,帝释天造了一个好玩具啊……”

嘴角挂着一抹藐视一切的淡淡邪笑,曜如星月的双目,浑身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气概,“天邪”望着白魔,语气悠闲的像似刚喝了一杯上好清茶,那里像是在面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大敌?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君天邪!”面对自己完全无法看透的敌人,白魔的语气里首次有了一丝不安。

“天邪”淡淡笑道:“恐惧于内心所感受到的真实,而希望藉着言语找到答案吗?这不应该是一个‘不动邪心’修练者所该作的事情啊?”

“天邪”的话看似玄奥不着边际,但偏偏白魔像是听得懂其中的关连,首次脸色一变道:“你、原来你不是双重人格?你是三重人格!”

“你说错了,”“天邪”摇头轻笑道:“不是三个人格,打从一开始,这个身体便只有一个人格存在,那就是我,唯一也是最初的一个‘天邪’。”

白魔横刀冷笑道:“我不管你到底是哪一个天邪?反正都要死在我的苍邪刀下!”

“天邪”带着傲然笑意,缓缓张口道:“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的,我还可以协助你找回被封印的记忆,用我的‘本相明见’。”

白魔身子一震,“不动邪心”彻底失守,神情仿若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失声道:“你说什么?!”

第 六 章 本相明见

“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于你失去的记忆,难道你从来也不感到好奇吗?”

仿佛蜜糖般诱惑人心的语调,配合着“天邪”傲视天下的表情,便像是有着让人甘心顺从的魔力,可是这还不足以让白魔迷失自我,短暂的动摇过后,脸上已恢复面具般的平静笑容,道:“有意思!看来你这第三人格,最厉害的恐怕就是耍嘴皮的功夫了吧?连我都差点被你说动,看来你该改行去说书才是。”

“天邪”负手微笑道:“用自以为是的推论来掩饰内心的恐惧,这是人之常情,而我就想不到身为‘不动邪心’的传承者,堂堂白魔也不能像一般人般免俗。”

“天邪”的每一句说话就像是蕴含深意,更从精神层面去打击削弱白魔的斗志,后者亦心知肚明不能再放手任由主导权受人掌控,眼神一转利锐道:“我已听够你说的那些废话!就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比嘴上好多少吧?”

寒芒一闪,白魔的出刀事前没有半分征兆,从东方岛国流传过来的神技“拔刀术”,配合练至登峰造极的“缩地”脚程,各方面配合堪称完美,真正把“突击”一词演绎至登峰造极境界的一刀,白魔有绝对的自信,如果是原来的君天邪,绝对无法从这一刀下全身而退!

白魔对君天邪的评估并没有错误,唯一出错的是他没有预料到君天邪体内的第三人格竟然拥有“末那识”的修为,而以六识隐藏起来的出手征兆,对能直接读取对手意识的“天邪”而言,根本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迅锐无比的一刀顺利的切开了“天邪”的身体,然而白魔很快便警觉到其中的不对之处,太简单了!他所感应到的第三人格绝非可以如此轻易收拾的对手,这其中一定有鬼。

“梦幻空花!”

看见“天邪”被劈开的身体像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像般逐渐淡薄模糊下去,从白魔的口中吐出骤然转冷的这四个字,与之同时变冷的更有他身上的刀气,千百道寒芒,火树银花般地灿烂绽放,往四面八方射去。

白魔并没指望这些刀气能伤到君天邪,但只要有其中一道能逼出后者的真身,他就可以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这是没用的,你还不了解吗?”

宛若琉璃之身的“天邪”从虚空中重回现实——赫然就在白魔眼前!带着君临天下般的狂邪气势,一指往白魔点来。

白魔面对如此妖异莫名的变数,仍不慌不忙,“苍邪”刀挥舞,白色冻气以刚固之势凝成不动障壁,稳稳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同时心神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渗透开去,寻找敌手任何一丝可能的破绽。

“天邪”猝然一笑,实体变虚,仿若将虚空当成泳池滑动游走般,轻而易举的便切入白魔的刀气中,就那么原势不变的一指点在后者眉心上。

“什么?!”

“常世之剑……一切非常!你的五感早已被我用‘末那识’影响,眼见的实像其实并非实像,这样你该了解我说你不是我对手的原因了吧?”

“波——!”

白魔身子一震,脑海中像有一道电流通过,打开了一直被堵塞起来的东西,有什么失去的记忆,随着“天邪”的那一指,被重新启封开来。

“本相明见……好好回想起自己的过去,面对残酷的真实吧……”

清晰而邪异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将白魔的记忆拉回之前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少年时期,那个他宁愿死去也不愿回想的记忆。

玄武历三三一年,节气:大寒,“环状山脉”的其中一峰——“天见崖”。

在这冬雪纷飞的寒冷高崖上,只有一间平凡小屋中透出的一盏灯火,为这冰寒的高地带来丝丝暖意。

在人畜回避的极寒天气,从屋子里传出来稚嫩的童音,给人一种温馨依恋的感觉。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

一个看来十岁出头的少年,在简单而不失洁净的圆木桌旁,地上则坐着一名看来刚学会走步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脸颊红透透的十分可爱,一只小手正拉扯着少年的裤脚,发出伊伊呀呀的高兴笑声。

在少年口中被称作“娘”的中年妇人,虽然穿着平凡的布衣,却无法掩去她清丽脱俗的面容,以一双洋溢着母爱光辉的视线,回应着少年的问题道:“爹下山去采购日用品了,大概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回来了吧。”

虽然外头大雪纷飞,但是小屋内温馨的亲情,却比壁炉内的火焰还要温暖,照顾着这平淡却是幸福的一家。

只可惜,残酷的命运就是没有放弃降临在这一家的打算,正当妇人打算再为壁炉内多添一些薪火之时,忽然脸色一变,原本平庸无奇的眼睛忽然变得神采涟涟,低喝道:“有人正朝这屋子过来!”

从未看过母亲这般气势迫人的姿态,少年一时之间竟呆住不知如何反应,妇人一个闪身,用的也是少年作梦都未想过的敏捷速度,几乎在眨眼间便夺门而出,大量的风雪随开门的一瞬间涌进屋内,将地上的小女孩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

“双儿!乖乖!不哭喔。”

少年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一把抱起还在地上哭泣的女孩,用温和的语气安慰对方受惊的情绪,但一双眼睛仍透露出不能隐藏的忧虑,注视着敞开的大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的疑问也产生在妇人此刻的心中,有着一对子女所不了解的深厚功力,在百步外便听到熟悉却混乱的脚步声,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盘据,多年来困扰他们夫妻的恶梦,难道就要在这一天成为真实?

不!千万不可以!两个孩子都还太小啊!

可惜无情的上苍似乎并没有对妇人的哀求做出善意回应,“八步赶蝉”的轻功才奔出十数丈,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入眼帘,虽是浑身浴血却不减英气的中年之姿,除了自己的丈夫还有何人?妇人一声悲鸣:“人杰!”加快脚步将摇摇欲地的中年汉子扶住,不让他跌入雪地中。

被唤作“人杰”的中年汉子正是此间小屋的男主人——应人杰!而他的妻子则叫做“碧含烟”。这两个名字一旦出了冰雪世界,可是惊动黑白两道、几能呼水成冰的厉害角色!因为某种原因,让这一对恋人决心退出纷扰武林,化灿烂于平淡,但是福兮祸相倚,归隐多年,他们最害怕的事情仍是发生了,正所谓一步江湖无尽期,即使是平淡的小小幸福,也不是他们这类人所能长久拥有的。

应人杰原本黯淡的视线,因为妻子的呼唤而重新燃起生命之火,从满是血污的须发中逼出微弱的声音,无力的道:“含烟……快……快带着两个小孩走……”

碧含烟眼角泪花闪动,脸色苍白却是意志坚定的道:“不!我不走!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她熟知丈夫的本事过人,当年便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虽然退隐多年,但因为惧怕那厉害的“敌人”找上他们,手底下的功夫一直未有搁下,能够将这样厉害的丈夫伤成这样子,放眼整个江湖也不出十人,难道……是“他”御驾亲征来了?但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亲自出马追到这个地方?

仿佛是呼应碧含烟的心内想法,应人杰着急的道:“不……不行!我知道你想留下来陪我,但这是没有用的……即使合我们两人之力,对上他也难有胜算……快!快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让我来阻挡……”

碧含烟打了一个寒颤,却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她心中的恐惧还甚于外界冰雪。

“难道……真……真是……‘他’来了?!”

应人杰还未回答,四周环境却于此时发生了异变,原本是由山上往下吹的风雪,竟开始倒卷而回,更发出点点磷光,仿佛是有一大片萤火虫群正朝他们冲来一样!情形诡异得无以复加。

碧含烟娇躯一震,秀丽的容貌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天界光明火……真的是他!”

“‘天王’帝释天!”

山上的风雪仿佛受到某种惊世骇俗力量的牵引,发出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在空中变幻盘旋,在山脚下,那里正有一团光明的物体渐渐推近,远远看去,似乎有光无质,移动的速度似慢实快,只一瞬间便来到两夫妻眼前。

应人杰终于发出绝望的悲鸣。

“可恶!这么快便追来了吗?”

那一片光明逐渐推近到两人的身前,一旁缭绕的明亮烟气逐渐变化成一个人的形体,无法辨识五官的面孔,发出震耳欲聋的威严嗓音道:“叛徒梦非天,还有拐走我爱将的白道贱婢也在一起,本王今天正好将你俩一网打尽!”

原来应人杰退出江湖前的身份,竟就是“天宫”四飞天之一的梦非天!不但如此,他还是当年四飞天的首席,武功在“十方俱灭”中,几乎可以和排名上位的二相并驾齐驱,能力与三大将军之首的“银枪大将军”宇无求相比也毫不逊色,可说是帝释天极之看重的人才。

这样一个魔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碰到了“衣蝶盟”当时的“七仙子”之一——“蓝蝶”碧含烟!应该是正邪不两立的他们,却因为命运的存心作弄,竟然在战斗中滋生了爱意,竟而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不但不能克制情欲的冲动而发生了亲密的肉体关系,不久之后,碧含烟更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两人之间竟有了爱的结晶。

两人之间的爱情本来已不为武林所容,若是被蝶盟发现碧含烟未婚先孕,对象更是白道公敌的魔门中人,则不只是碧含烟,连应人杰也要遭到魔门酷刑的残厉对待。为保住两人的未来,以及妻子腹中未出世的孩儿性命,应人杰别无选择,只有带着碧含烟叛出“天宫”、“衣蝶盟”!成为流浪天涯的亡命之徒!

爱将与白道中人暗通声息,更受情爱蛊惑选择叛离,“天王”自是龙颜大怒,先后遣动无数人手追杀这一对叛徒。

白道中人对堂堂“衣蝶盟”的侠女心甘情愿与魔门中人同流合污的情形亦极不谅解,声援追讨、落井下石的亦不在少数,当时这一对恋人可以说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不为过!幸而“梦非天”本身武艺强横,“蓝蝶”亦非弱手,纵有千般凶险,他俩仍是一路扶持的支撑了下来,在患难中开启的爱恋之花,只有绽放得更加灿烂。

历经数个月颠配流离、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甚至连碧含烟在马廊中的稻草堆内产下麟儿的一刻,应人杰还在外头与追杀者浴血苦战!而两人一路往北方逃去,逐渐去到中原武林的边缘,“环状山脉”长年积雪的高山山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追杀者也终于跟失了他俩人的踪迹,然而他们亦不敢回去那块已不再属于他们的土地,便在人迹罕至的“天见崖”上选择落草为居,打算终老于此。

两人在“天见崖”上度过了一段真正的平静岁月,甚至有了第二个爱的结晶出世,诞下的一对兄妹,男的叫应无争,女的叫应无双,反映出他们的父母但求平静度日,不想再卷入那段腥风血雨的荒唐岁月心境。

时光如梭,转眼间应无争已出世十三个年头,而应无双也已两岁,开始会走步逗笑了,虽然夫妻俩仍担忧不知何时会找上门的追杀者,但眼看十几年都已过去,或许正道魔门早已将他们这一对叛徒遗忘,眼前这平淡而小小的幸福,应该是可以永远持续下去才是。

只可惜,命运的残酷与意外永远超乎人们的想像,经过了平静的十三年,他们最害怕的一件事,毕竟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比梦魇中更强大可怕的型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圣帝释天的形体像是融入四周的光明中,四周风雪一旦欺入光明的范围三丈内,便气化的点滴无存,那奇异的景象任何人只要看过一眼,便一生也休想忘怀。

“叛徒梦非天……当日你选择和这贱婢远走高飞,脱离我‘天宫’时,应该就预知会有今天这一刻了吧?”

应人杰望着耀眼光明海中的“天王”形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使他支撑着站直身子,将碧含烟护在背后,对着帝释天道:“属下背叛了天王的厚爱,纵是被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只是我的爱妻和一对子女……他们是无辜的,属下愿意引颈就戮,只求天王能大发慈悲,放我的妻儿们一条生路。”

帝释天一阵长笑,震得地动山摇。

“此时此刻,你认为你还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碧含烟揪住应人杰背后的衣襟,咬牙叫道:“人杰!不必与他求饶,大不了我们夫妻俩豁出性命,跟他在今天拼个同归于尽就是了!”

帝释天闻言失笑道:“拼命?即使你夫君毫发无伤,你们两人齐上亦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应人杰强忍住哽在喉间的热血,试着拖延终结的脚步降临,他太清楚“天王”的实力,帝释天说的对,他们实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不论如何,一定要想个法子将妻子与一对小孩送离此地,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帝释天实在太强,想要让这昔日的主上无暇对他的妻子下手,他只能动用这十几年来秘密苦练,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派上用场的“那一招”!

应人杰身上的伤口忽然自动止住流血,气势更从原本的奄奄一息转为威猛雄态,用“传音入密”的蚁语向心爱的妻子做出最后的诀别道:“等一下我会向帝释天出手,你就待我和帝释天交战的那一刻,带着两个孩子逃跑,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多年夫妻之情,碧含烟又怎么会不知道丈夫此刻的用心?哭叫着道:“不!我不走!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应人杰摇头继续以“传音入密”与妻子沟通道:“冷静一点!我们两个都死了,那无争和无双该怎么办?帝释天绝对不会放过斩草除根的机会,只有你带着他们立刻走,两个孩子才有一线生机!”

碧含烟娇躯一震,无可抹煞的母爱天性取代了同归于尽的冲动,晶亮的泪珠斗大的滑落脸颊,神情却不复之前的迷惘绝望。

“知道了,我一定会设法保住孩子们的,你……安心去吧!”

应人杰欣慰的微一点头,将注意力移回眼前的大敌,帝释天好整以暇的任凭他续劲回气,但那并非是“天王”轻敌大意的表示。

“重伤之余,仍能将体内的气做出如此不正常的提升……还有这视死如归的眼神……原来如此,你是练了‘那一招’吧?不愧是本王当年看重的人才,竟然能练成魔门中不出十人能练成的‘梵灭刹息’!”

应人杰坚定的眼神望着气势如山峰一样不可动摇的帝释天,他的身子似正逐渐膨胀,衣服底下的肌肉奋起鼓动。

“只有用上‘梵灭刹息’,我才有伤你或是杀你的一丝机会,这一招便是我苦练多年,专门在这一刻才动用的最后一招杀着!但是我并不想与宫主你为敌,只要宫主金口一诺答应放过我的妻儿,人杰立刻自尽于天王面前,绝不食言!”

帝释天长笑道:“人为了保护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不受伤害,果然是会并发出超越极限的潜能啊!看来本王毕竟还是小看了你,但是梦非天你也太不了解本王的脾气了,本王既然御驾亲征,断不可能空手而回,你和你的妻子小孩今天都要葬生在这大雪山之上,谁都不可能改变这必然的结局!”

“好!这是你逼我的,帝释天!”应人杰一声爆喝,双目爆射出空前凌厉的精芒。

“便接我这最后一招,然后与我一起共赴黄泉吧!”

第 七 章 白魔身世

“要与本王共赴黄泉?”帝释天冷笑道:“梦非天啊!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要下地狱的只会是你一个,就让你怀抱着对自己无能保护妻儿的悔恨,到地狱去和一家人团聚吧!”

应人杰咬牙道:“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至少也要在这里拖住你的脚步。”

“梦非天啊!时间让你冲淡了对本王的敬畏了吗?”帝释天悠悠道:“本王从不作无意义和浪费时间的事情,即使早就可以一掌将你处决,却留你一条残命拖到现在,还大方的给予你回气的时间,你认为这像是本王一贯的作风吗?”

此言一出,应人杰的脸色立刻变得死人般惨白,原本铁塔般的躯体也变得随时都要倾倒一般,绝望而惨然的道:“难……难道……你竟然!”

碧含烟并未了解到发生什么事,但出于女人天性的直觉,亦让她警觉到事态的不妙,着急的问道:“人杰,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个答案,由我来回答吧。”

雪地上一道冷冽如锋的声音传来,应人杰虎躯剧震,转身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坡道上一名浑身散发着浓烈霸气的黑衣男子,却有着一张绝不相称、文静秀气的五官,纤弱而阴柔的眼神,里头仿佛闪着青森森的寒芒,让人见之胆寒。

而让应人杰和碧含烟为之目呲欲裂的,是黑衣男子两手各提着一个小孩,两对惶恐惊惧的视线,足以让他们方寸大乱,而虽然被点住了哑穴无法叫喊,碧含烟仍可以听到自己子女心底正着急地向她这个母亲求救。

“无争!无双!你把我的两个孩子怎么了?快把他们还给我!”

碧含烟哭叫着扑向挟持她一对子女的黑衣男子,却被应人杰一把抱住拦下来,他不能让妻子和这个可怕的男人交手,那是和送死没两样的行为。

他的可怕,没有人比应人杰更清楚,当年在“天王”手下,对方是和他争夺“天宫”第一战将头衔的高手,“十方俱灭”中,三大将军之首——“银枪大将军”宇无求!

当年应人杰的排名虽然在宇无求之下,却以实力和战绩直接威胁到后者的地位,也因为如此,宇无求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同门不能操戈的严厉宫规才没有真正动手,若有机会,应人杰绝不怀疑宇无求会毫不犹豫的除去自己!帝释天这次带他同行,显然是立意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丝余地。

应人杰仰天浩叹道:“枉我夫妻俩隐居雪山多年,到头来仍是劫数难逃!宇将军,大家总算同门一场,一切罪过由我夫妻概括承受,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一对子女。”

宇无求的出现粉碎了应人杰最后一丝反抗的希望,再加上孩子受制于人,要在这实力不逊于自己的对手上救人已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强的帝释天呢?

“天王”的智慧谋略,果然是天衣无缝,不容对方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可惜应人杰夫妻虽存牺牲自己以换取子女续命之志,宇无求的无情语调却仿佛一盆冰水般向他们当头淋下,粉碎他们最后的希望!

“办不到,奉天王之命,今天你们一家四口都要葬生于此!”

听到这句话,应人杰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很坚定,仿佛存了死志。

碧含烟像是感应到夫君心内的想法,亦扭头向他望去,两人深深的一个对视,就像要把多年来朝夕相处的身影,给永远的烙印在灵魂深处!

“人杰!”

“我知道!含烟,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碧含烟坚定的摇头道:“不!有你陪着我,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从没有一刻后悔过!对这一切。”

应人杰缓缓道:“我也是,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和你再结为夫妻!”

帝释天蓦然冷笑道:“你们两个,肉麻夫妻戏演够了没有?”

碧含烟望着帝释天,秀丽的脸孔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强。

“你永远也不会懂,因为你永远也不会具备那样的感情!”

帝释天道:“本王永远也不需要懂得那些凡夫俗子的庸俗感情,这是本王永远可以居于万人之上的原因。”

应人杰像是也豁了出去,夷然无惧的与昔日这自己最敬畏的上司对望。

“可惜你所谓的万人之上,却是血肉推积出来的残骸骨塔!”

帝释天傲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自古不移的定律,肯让你们一家四口在同一天上路,已是本王对昔日同袍之情的最后一点慈悲!”

“多谢宫主的盛情,可惜梦非天却要敬谢不恭啊!”

语音一落,应人杰夫妻同时行动,却出乎意料之外,向场中最强者发动攻击的,竟然不是“梦非天”应人杰,而是他的妻子“蓝蝶”碧含烟!而应人杰自己则以快逾星火的速度,扑向宇无求!

“原来如此……明知道就算两人联手亦无胜算,所以牺牲较弱的碧含烟来牵制本王,让梦非天可以乘机从无求的手上夺回孩子……相当不错的战术和默契,不愧是本王当年看重的人才……而无求,现在是满足你多年渴望一战心愿的时候了,就让你以事实来证明给本王看,三大将军永远在四飞天之上吧……”

“谨尊天王旨意。”

像是丢开两件垃圾般的将两个孩子弃置在身后,宇无求冷冷的解开枪头上的包巾,闪亮的银色光辉仿佛某种不详的象征,在雪地上反射着比白雪还要亮丽的光芒,望着应人杰迅速逼近的身子,瞳孔内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

“而我就不会放过,天王赐给我了结多年宿敌的这个机会。”

“废话少说!宇无求,你给我让开,否则便去死吧!”

相对于宇无求的冷酷无情,应人杰的暴躁焦急看似就处于不利情势,高手对决最重要的是保持心如止水的明澈内在,这点身为原“天宫”十方俱灭之一的应人杰当然不可能不知,问题是当你的一对子女生命在敌人掌握之中,而耳旁又传来妻子临死前的惨叫时,你要应人杰怎么保持t。m。d冷静了?

“含烟!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安无事,我很快便会来找你!”

强弱悬殊,碧含烟在迎向天王的那一刻已做好拥抱死亡的准备,但是当妻子临终前的悲鸣传入耳际,即使早已有了天人永别的觉悟,应人杰仍是感受到碎裂般的悲怆!但他仍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在眼前的大敌上,用上“梵灭刹息”这牺牲自我生命力的一击去救出无争无双,是自己今生最后的心愿。

“梵灭刹息”以一种特殊的运气方式一口气解放他的生命潜能,比炸药爆炸还要猛烈的暗流集中在他的拳头前端,其威力就连应人杰自己也不能估计,即使宇无求这些年来的武学进展超乎他之上,应人杰仍有把握将对手击毙于这一拳之下。

宇无求神情一凛,双脚骤然一动,飞快地贴地向前冲去,要在应人杰气势未攀顶峰之前“击其中流”!手中银枪电射而出,挑在后者的拳眼上。

“蓬!”

两人同时剧震。

宇无求人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数丈,落地后一个踉跄,方才站稳脚步,脸上血色尽退,体内经脉因应人杰不顾性命的一击,差点被逼震成粉碎,就那么维持原地持枪站立的姿势,指头都不敢稍动半根,务求调息后能第一时间恢复战力。

心里同时充满了战败的耻辱。

四飞天和三大将军首席之争,终于由梦非天的舍身一拳中划下结果,可是战胜者此刻的心中却无一丝喜悦,反而强忍着体内真气逆攻心脉的痛苦,沾地即起,倏忽间闪到一对孩子面前。

“无争!无双!爹来救你们了!”

强忍着热血哽在喉间的烧灼痛楚,应人杰拼着最后一分残劲,正欲带着两个小孩远飙千里,却忽然从应无争那对早熟坚强的眼神中,找到一丝说不出口的惶急,和瞳孔内一点由小变大的反射光辉。

应人杰的速度即使再快,也无法快得过光,和光的无远弗至。

帝释天发出的“灭日光刀”后来居上,就在应人杰来得及抱住两个小孩前,弧形光波已先一步将他身子拦腰斩断。

“含烟!”

应人杰毫无抵御的机会,惨呼半声,鲜血飞洒在两个小孩身前的雪地上,还有些温热的液体直接溅在他欲保护对象的脸上,暴睁的双眼神光涣散,因为终究没能救到自己的孩儿,就连死了也不能瞑目!

眼见亲生父母先后为了保护自己而横尸眼前,虽然因穴道被封而不能动弹叫喊,但内心的冲击却是无以复加,年纪较轻的无双更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血腥画面,眼前一黑,晕眩仆倒于雪地中。

“这就是背叛本王,不自量力者的唯一下场!”

光明的人形仿佛凌空虚渡般越过雪地,缓缓飘降在应人杰的尸身旁边。

“让你一家四口在同一天上路,黄泉之下得以相聚,也算是本王对昔日主从之情的一点念旧了。”

如金铁交鸣的声调,语气里不知是怜悯亦或鄙夷,但可以肯定的是,对着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娃,帝释天只要伸根小指,便足以让两人永远消失。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奉行霸者之道的魔门枭雄就算对着孩童也不会被恻隐之心误事,虽然一言不发,肃杀之气已经无形充塞四周,眼看下一个动作,便要两名无辜稚儿血溅白雪!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投错胎,生错人家了吧……嗯!”

帝释天正要挥掌发出气劲,忽然眼角视线瞥见应无争的视线,和他想像中充满仇恨、恐惧的凝视截然不同,深邃的黑色瞳孔内仿佛是燃尽的死灰,里面充满的是无尽的绝望与深沉,那种令人窒息的威逼感,仿佛是要穿透自己后脑杓般的锐利,竟令自己的下盘感到一阵虚浮。

这仿佛是有形有质的神兵利器,令“天王”帝释天也感到威胁的视线,竟然是由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身上发出!

应无争虽然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他的眼神仿佛就在告诉帝释天,如果今天你没能把我杀死,那我一定会报此血海深仇!

帝释天本来是欲马上就除去这一双令他感到威胁眼神的主人,但转念一想,又有了别的计较,朗笑道:“小子,你很恨本王吗?恨不得能够亲手杀死本王吗?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要看你能不能去把握了?”

应无争脸色漠然,像失去一切感情的五官,只有帝释天才能够从他瞳孔深处看到,那熊熊燃烧的黑色复仇之焰!

“不会错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给本王找到,这小子绝对是修练‘不动邪心’的最佳人选!”

强压抑内心的狂喜,帝释天向一旁刚恢复行动能力的宇无求下令道:“无求!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天宫’,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十分清楚帝释天斩草除根的霸主性格,当一个与主子平常行事迥异的命令下达时,宇无求刹那间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但他也清楚“天王”的命令不容折扣,何况刚才自己还在击杀应人杰一役上失职?所以他便像是只生着闷气的狗一样的来到主人跟前,提着两个小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见崖”。

白雪纷飞,覆盖着银色的大地,却覆盖不了一地怵目惊心的血腥和尸骸。

玄武历三三一年,这是在一个异常残酷的冬天里,所发生的故事。

应无争和应无双虽然在帝释天亲自出手下幸存,但他们两个之后所要面对的命运,却要比死亡还要悲惨万分。

“太师,这是本王从‘天见崖’带回来的战利品,你看怎么样?”

“是”梦非天“应人杰的儿子吗?竟然会带着该被除根的雏子回来,这不太像天王您一向的作风啊?”

“太师又在讽刺本王了,你看看这小子的骨格,是不是一块上乘的练武材料?”

“此子的体魄骨相确实十分精奇,为我生平所仅见,但是他的眼神……这充满绝望与仇恨的眼神,恕我直言,此子是绝无可能为天王所用的!为避免留下后患,我建议天王还是立刻杀了他!”

“呵!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太师建议本王杀掉一个人呢,本王该觉得高兴吗?不过要让太师失望了,因为本王已决定要收这小子为徒,传给他最上乘的魔门武学!”

“这岂不是养虎为患?除非……天王要传授给这孩子的,是‘那个’吗?!”

“呵!太师果然不愧是本王的知音,本王的确打算把这孩子培养成‘不动邪心’的传人!”

“这太危险了!即使这孩子的根基不凡,恐怕也无法过得了邪心修练的‘七大限’!”

“不管怎么样,本王都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果然不愧是天王。”

六十天后。

“‘七大限’已过其六,不愧是本王当日看中的人选,只要过了这最后一关,你就是魔门千年历史上,第一个修成‘不动邪心’的传人!”

“这把‘苍邪’刀交给你,现在你要作的事,便是走进这间屋子,杀了里面的人。”

“……”

“去吧!事成之后,你就正式成为”天宫“的一员了!”

这是哪里?我是谁?

我的手里为什么握着一把刀……我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对了……我接到命令……要我杀了屋子里面的人……

为什么要杀……我不明白……只知道这是天王的命令……而天王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抗的……

门打开了……屋子里面只有一个人……一个小女孩……为什么……她的脸孔总让我觉得十分熟悉……我是在哪里看过她?

那个小女孩发现有人进来了……为什么当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会出现那么惊喜的表情?她到底是谁……我又为了什么,非得杀了她不可?

什么?她叫我“哥哥”!那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女孩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的内心明明排斥着……手却不听使唤的自己举起来……对着这么一个我不想伤害的小女孩……为什么?我的刀还是忍不住劈下……

不要!

——杀!

第 八 章 杀手之泪

“在你脸上流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天王当年在我杀了“妹妹”后,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

这是当初我的回答,而他就对这样的回答与结果感到十分满意,不但将我收为正式的弟子,并将我的名字由“应无争”改为“白魔”。

不知道是修练“不动邪心”时“七大限”的折磨,或是因为亲手杀妹的强烈冲击,我的一头黑发竟在一夜之间尽化雪白,“白魔”这个名字配上忘记一切,成为帝释天御用杀人工具的我而言,倒是名符其实。

可是,对我而言,“白魔”这个名字,并不代表对“应无争”这个过去的完全抹煞,就像当日帝释天问我那个问题时,我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在我脸上流着的,那是……

“眼泪。”

白魔依旧用着微笑的表情,却回答出和十三年前迥异的答案。

“天邪”微微一笑,收回点在白魔额头上的两指,用一种温和平实的声音问道:“何去何从?”

白魔脸上挂满泪痕,全身更被冷汗湿透,但他的招牌笑容却像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一点也没有改变。

“为何要唤醒我的记忆?”

“天邪”淡淡笑道:“因为我高兴。”

“就算你帮我解开记忆的封印,你我是敌人的立场仍然没有改变,我还是随时都会对你出手。”

“那也无妨,”天邪耸肩道:“不过对恢复记忆的你来说,我应该不再是你首先要对付的敌人吧?‘本相明见’让我也得以窥见你那残破不堪的童年,一直被灭门凶手当成利用工具多年而不自觉,我想现在的你该是恨不得第一时间把帝释天碎尸万段吧?”

白魔道:“如果我真要这么做,第一件事必是杀你灭口。”

天邪摇头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帝释天势在必得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站在同一阵线的朋友,这道理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我宁愿多一个死掉的敌人,也不愿意有你这种无法捉摸的盟友。”

白魔话语一落,身上寒气忽然大盛,仿佛无形触手般回转铺开,将天邪身子团团围住,似乎白魔在取回自己真正记忆之后,“不动邪心”的修为竟然不减反增。

天邪却像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四周冻气的威胁,还用着悠闲舒适的口吻,笑着道:“何必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手段?你明知道这些玩意根本不能奈我何!”

天邪微微一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黑暗就像是突然出现那般的倏然散去,他的身子重新出现在白魔面前,就仿佛忽然从浑沌中出现的魔神,那双瞳仁内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有绝对的冷彻与虚无,那样的视线如同钉子一样,钉在白魔的脸上,让即使是精神修养如他者也感到十分不舒服。

这种感觉怪异到无法形容!就好像是被一个明明不存在的东西给盯住了一样,换做别人,恐怕早已难过的吐血!

“这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他吗?!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只是更换人格的不同,就会出现如此大的改变?”

天邪淡淡一笑,把手轻轻一扬。

“算了吧。”

没有丝毫气劲攻击的先兆,但就是对手这么一个随意之至的动作后,体内的真气蓦然像积雪遇到朝阳般溶解得无影无踪,之后任凭白魔如何努力,丹田就像干枯的水井般再也无法聚集一丝真气,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这可是比死亡还要难堪的大事!

“不必紧张,我只是让你冷静一下,真气的消失只是暂时,过后自解。”

白魔闻言竟就那么收刀回鞘,事实上他是不得不尔,因为现在几乎与一个平常人没两样的他,坚持动手下去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好!第三人格,果然厉害,我承认失败了。”白魔坦然道。

天邪嘴角微扬:“不必觉得气馁或是羞愧,败在我手下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不只是你,放眼整个天下能与我抗衡者,怕也不出三人,那还是指未完全体的我而言!”

第三人格的“天邪”就仿佛拥有无穷自信,但是配合他轻松将“四飞天”之一的“韦驮天”白魔轻松玩弄于指掌之间的实绩,又让人觉得无法对他的夸口产生怀疑,而且他还说自己仍未达到完美境界!只是不完全的他已有如此可怕威力,要是真让第三天邪完全觉醒的话,这世上到底有谁还能与他匹敌了?

丁尘逸可以吗?君逆天可以吗?

天邪的笑意正面迎上一双寒逾冰霜的视线,不禁哑然失笑。

“你怀疑我说的话?”

白魔冷冷道:“如果自信是来自于实力,你确有本钱说这番大话……不过我怀疑,真是如此吗?”

天邪摇头表情十分愉悦的道:“不愧是‘不动邪心’的传人,一眼就看出关键,不错!正如你心中的疑问,我仍未能完全取得这身体的主导权,而且浮出意识表层对现今的我而言仍是一件十分耗神的事,我必须出来一段时间后就再潜回去‘休息’。”

白魔道:“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利?”

天邪耸肩道:“因为我就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到最后,你一定会成为我的盟友,那些老头子独领风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后的江湖,将是我辈的天下。”

白魔微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这第三人格不是狂人就是疯子,或者两者都是。”

天邪道:“怎样都好,你我都没有再战下去的理由,至少这一点你该会同意。”

白魔沉吟片刻,跟着转身开始走出第一步。

“你说的没错,至少现在的我,还有比对付你更重要的事去办。”

天邪像是早知白魔会做出这样决定的道:“明智之举,可是我的朋友,帝释天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何况他身旁能人众多,你将会需要一定的助力。”

白魔头也不回的道:“不需要,因为就像你一样,我会等待适当的时机到来,才会给我那可敬的师傅一个难忘的‘惊喜’,而当那一刻到来之前,我仍将继续扮演‘苍邪’白魔这个角色下去。”

天邪似乎还想说话,但忽然眉毛一动,露出专心用神的表情,目中异光连闪,随即嘴角扬起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对着白魔的背影悠悠道:“那就祝白兄心想事成,恕我不送了。”

白魔的身子由近而远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天邪一直目送后者走出视界外,才又闭起双目,露出专注的神情,好一会后倏又睁开,爆开夺人的神采。

“也该是时候,我去见上老头子最后一面了。”

“阎罗舫”有如一条蛰伏已久的黑色蛟龙,不动则矣,一动翻江!从静止到移动之间,只是几个弹指的刹那,船身已挟带着巨浪往“破狱”一行人撞去。

江面上的局势本就已如一条紧绷至极限的弦线,如今影子的介入更等于打破暂时的对持,为这次除魔行动打上最后一次的丧钟。

几乎在船身甫动的刹那,君逆天已扬声大笑道:“龙步飞!你的勇气确是让本座刮目相看,可惜你想要和本座单打独斗的心愿,却要择日再议了!”

贾翎身子一震,几乎是同时脱口叫道:“不好!君逆天要逃走,快登船拦截!”

“迟了!”

君逆天骤然出掌,刀气爆开仿佛化身无数,有如在水面上张开一张拦江大网般往众人洒去,一时他们铺天盖地的刀气之外,什么也无法感受!只得各施绝技紧守门户保命,场面混乱至极。

“说什么也不能让君逆天走了!”

贾翎虽有一身智计,无奈在众人中武艺并非顶尖,虽然看出危机所在,却无能力堵上那缺口,幸好众人中仍有一名智慧不在他之下的女中诸葛,笑诗情一面运气成盾力阻无尽刀气,一面仍有余力凌空跃起,娇呼道:“龙大哥!请助小妹一臂之力!”

龙步飞心领神会,百忙中一掌向笑诗情脚底打去,柔而不发的掌劲凝聚在先,提供笑诗情缓冲和发劲的余地,曼妙的身子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引导,不但避过所有刀气,更在空中投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往江面上的阎罗舫投去。

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刻,即使以君逆天的盖世功力也不能压抑身上伤势的一刻,使得无比高傲的他也必须藉助手下之力突围而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笑诗情当然绝对不能错过!

飘逸的身姿就像是一道天际划过的流星,不知流落向何方,这“万水千山一雁飞”的身法正是“玄宗”笑问天的独门绝技,在笑诗情如今手上使出,只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笑诗情的如意算盘是以绝世身法强登上船之后,合她和玉夫人之力缠住君逆天一时三刻,只要能拖住直至众人跟上会合,便是这魔君的末日。

可惜有人偏偏就不让她如愿,笑诗情人在半空,忽然心弦一紧,眼前扑来一团似烟非烟的黑色物体,不能看透的黑暻带着山雨欲来之感,无形的杀气隐匿其中,还未正式接触已使她的肌肤隐隐生痛。

选在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这关键时刻突袭,不仅表示对方是个善于把握时机的高手,更表示对方抱着一举毙敌的心态,不容任何人侵犯到“阎罗舫”!

“可恶!君逆天带来的影子不只一个吗?”

身为“破狱”组织首领,笑诗情当然对君逆天身边高手的底细一清二楚,但饶是以她的智勇双全,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之霸——影子起正面冲突!可恨她却偏是别无选择。

笑诗情深吸一口气,单凭大气流动的方向和高手天生的直觉,在无可辨识的黑暻中掌握到一丝杀意的波动,道心进入空灵通明的境界,一双玉掌逐花戏蝶般翻出,历经无数次变化之后,终以一个妙不可言的角度方向拍在影子攻来的匕首上。

“啪!”

笑诗情娇躯一震,倒飞回己方阵营的船头上去,眼角瞥见影子的下场也跟她一样,表面上刚才的那一场交手看似不分胜负,但笑诗情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失去了拦下君逆天的唯一机会。

这时江面上的其他船只均在进行紧急回避,以免被“阎罗舫”这黑色巨舰撞上,到时将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船上的人们忙着稳住身形都来不及,自然更无可能飞身接近高速进行中的巨舫。

笑诗情气得几乎想大哭一场,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望着黑色巨舫破浪远去。

“破狱”这次筹画已久、菁英尽出的讨魔行动,到头来终究还是以失败收场。

这一场正道与魔门之间近年来少有的激烈冲突,就在这么一个突兀的有些不合理的情形下,结束!

然而这场行动对于武林甚至整个天下局势的发展之影响深远,却是从这一刻才开始。

第 九 章 百日大限

君逆天负手身后,仰望夜空,今晚的月儿洁净透明,长风一阵一阵的刮过大地,拂动他背上的黑色披风,仿佛写意的墨笔在白纸上挥毫,周围的景象反而成了衬托这一代魔君气势的物品,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有何受伤的迹象。

他名义上的妻子,昔日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玉皇宫”最后一代公主——玉白雪!静静的默立在他身后三丈处,双目异采涟涟,神情静如止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内在的情绪。

这一对在相貌智慧上堪称绝配的男女,在心智上同样有着不可捉摸的特性,到最后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说出对彼此的感情是爱是恨?

从离开“多恼江”,两人下船后开始,君逆天就把玉白雪带来这块高地,从头到尾,两人都未交谈过只字片语,情景就仿佛是他们二十年来平淡无味的“夫妻”生活一样。

君逆天滞立原地的挺直身躯,忽然像是融入了无边无际的星空一样,他的身体仍在,但精神却仿佛与宇宙某种不可知的神秘力量结合为一,无限制的茁长扩散出去,君逆天已不是君逆天,而是“道”这万物之始的源头终极,无生无灭,无生怖,无死惧!

那是刹那,也是永恒,那一刻,君逆天真正到达了“天人之道”的境界。

可是那入道的一刻并不能长久维持,就像“升华”时那样不可捉摸的灵机一动,君逆天又回到了原来的他,仍是天下第一高手,但始终也只是一个人的“阎皇”君逆天!

玉白雪的修为比起君逆天来说是天差地远,当然不能理解前者在那一刻的“领悟”,但她也感觉到前者在那一刻心神忽然晋入了一种她所不能理解的领域,尽管之前的二十年共处光阴玉白雪也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但那一刻的君逆天却比过往的任何一个他都更显得陌生。

默然良久,持续着仿佛是永恒的片刻。

君逆天忽然开口道:“夫人可知,我为何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玉白雪轻摇螓首,用清冰如碧潭寒水的声调道:“我不知道。”

君逆天忽然一笑,像天上的冷月破开了乌云。

“因为我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搅的地方,让我们的儿子,可以见上我最后一面。”

玉白雪闻言娇躯一震,秀丽无双的细致脸庞,竟变得蜡一样惨白。

“你是说?!”

君逆天仰天淡然道:“刚才我以神游灵搜之法,呼唤我们的儿子前来见他父母,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吧。”

“不!不是那个……”玉白雪朱唇抖颤,仿佛内心正陷入极大不安中似的:“你刚才说……要天邪他……见你最后一面?”

君逆天欣然道:“我竟然感觉到夫人内心对我伤势的担忧,看来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玉白雪咬住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但显然这一招并不十分奏效。

“不要扯开话题!你刚才说的话……是指你伤势严重,已经来日无多,是这个意思没错吗?”

君逆天点头道:“夫人说得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终于从杀父仇人口中,听到这个自己期待多年的“喜讯”,但不知为何,当多年的期望在眼前变成事实时,玉白雪不但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有着一种像是整个灵魂也要被淘空的,哀伤。

不是自己花了多年心血,一手布置出如今的结局吗?为何事到临头,反而觉得空虚和不忍了?

玉白雪啊玉白雪!眼前人可是你杀父灭门的仇人,武林正道的最大公敌,你千万不可因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

拼命提醒自己眼前男人的可恨之处,是玉白雪不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的唯一办法,水灵的眼眸被上下抖颤的眼皮间歇盖住,似乎象征她内心的挣扎。

“你说……天邪他,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君逆天点头轻叹道:“只是有一点要向夫人抱歉,待会你所看到的天邪,恐怕是你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位!这一点却非我所能控制的了。”

此言一出,玉白雪的脸色顿时变得比之前还要惨白。

“你是说……天邪他!怎么可能?‘他’恢复记忆了吗?!”

君逆天摇头露出深思的神态,随即道:“不……该未完全恢复,我仍可以感受到另两股能量的存在,显示‘他’仍未能完全取得躯体的主控权,但距离那一日的到来,相信已不晚矣。”

玉白雪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颤,显然是想起了“他”的可怕。

“‘他’怎会醒过来的?合你、我、和云覆月三人联手施为的记忆封印,世上该是无人能解,莫非!”

君逆天淡淡道:“夫人猜得与我心中想法正不契而合,恐怕云老师已遭遇不测了。”

玉白雪惊惶的道:“以云覆月的能耐,就算不敌也该自保有余,怎会这样轻易便死去?”

君逆天叹道:“这一切都该怪我!当初我不该逼他在帝释天和魔陀佛联手攻打本门时出手对敌,这才逼得他多年隐匿的身份曝光,而且云老师他一直对当年背叛‘六道界’的事情耿耿于怀,若是六道轮回中的其他式神找上门去,心有窒碍的云老师当然不是这类同级敌人的对手,到最后只有饮恨收场。”

玉白雪惊呼一声道:“那么……‘六道界’的下一个目标,岂不就是天邪了!”

毕竟是天下父母心!尽管对这个“儿子”的感受复杂无比,但事到临头时,玉白雪仍表现出一个人母对亲子应有的关怀。

君逆天眼中露出一抹深邃至无法形容的感情,淡淡道:“六道众要找天邪,只是为了确定我们的儿子究竟是不是三百年前圣帝的转世?应该是不至于难为他才是。”

“为难?爹,你是在说笑吗?这世上除了你和娘,又有谁能为难我了?”

淡淡的笑声随夜风送至,语气虽是十分柔和,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浓浓的讥诮。

玉白雪娇躯一震,几乎是用尽生平勇气,才能扭头去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玉面长身,脸上带着一抹邪傲微笑的少年。

两人眼神交触,第三天邪的眸底忽然亮起两道仿佛苍穹星辰般深邃的邪光,他的笑容既爽然又洒脱,令人完全无法将“邪恶”这两个字与他联想在一起。

“好久不见了,娘。”

完全没有母子重逢的喜悦,玉白雪反而像是见着鬼煞般倒退两步,花容惨白的道:“你……你是……天邪?!”

第三天邪伸出半截舌头舔了舔唇边,那表情竟带着股说不出的淫邪和猥亵。

“正是,娘,这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那动人的娇躯啊!这些沉睡的日子以来,我最盼望的,便是怎么能和你再续前缘!”

玉白雪出身娇贵,就是杀父仇人君逆天,也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她生平所听到最淫邪猥亵的一句话,却是从自己的亲生儿子口中说出来!怎不让她心中又愧又怒。

正当玉白雪羞愤难当之时,君逆天适时出来解围,威严而沉重的声音传过来道:“天邪,你吓着你娘了……”

第三天邪洒然一笑:“爹生气了吗?既然您不高兴,那我就不说好了。”

第三天邪虽然不像“君天邪”或是“玉天邪”另两个人格一样,用“死老鬼”或是“老头子”那样不敬的词句来称呼自己的父亲,但总觉得他叫的那几句“爹”,比口出恶言还要让人感到一种不寒而惧的憎恶。

又转向玉白雪道:“好不容易我们一家团聚,娘的反应应该是更高兴一点才是啊?莫非因为天娇姐不在现场,而让娘您感到遗憾吗?若是如此,我可以现在把姐姐带来啊!”

玉白雪听到这话的反应就像是踩到一条毒蛇的尾巴,差点没叫起来道:“不……不用了!这样就……好了。”

第三天邪咂咂嘴巴,像是很遗憾的道:“那就可惜了,过了今天,或许我们之中有些人永无再见的机会了!”

君逆天背对他们的表情声调听不出一丝异常,淡淡的语气淡淡道:“你知道了。”

第三天邪耸耸肩道:“爹既然能以灵识搜神感应到我这本来人格的苏醒,‘末那识’修为不在爹你之下,更兼修‘本相明见’的我,又怎么会不能反测到爹的身子状况呢?唉!您老人家就是太逞强了,‘梵灭刹息’固然能助爹你恢复至未伤前的颠峰状态,却是每使用一次均会严重折寿减元,连续透支的结果,便是爹如今只剩下百日寿命的下场了!”

玉白雪闻言身子一震道:“天邪你……你说你爹他……他只剩下百日可活?!”

第三天邪眼神扫过玉白雪,那视线内蕴着不知是虚无还是万变的感情。

“不必担心啊!娘,即使你作了寡妇,也还有我会照顾你下半辈子。”

君逆天忽然旋风般转过身子来,表情淡然平静,丝毫不像是大限将至之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要能无悔一生,朝花暮谢却又何妨?”

豪气的态度就压倒场中的两名最亲之人,第三天邪如冰箭般锐利无情的眼神,去到君逆天身周三尺便仿佛被融化。

“即使重伤在身,爹的精神气势仍是无懈可击,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人的‘阎皇’君逆天!”

君逆天哑然失笑道:“在我记忆中,这好像是孩儿第一次对我表现出真心的敬意!”

第三天邪点头笑道:“反正爹您来日无多,那就让孩儿表现一点一直以来缺乏的孝心又何妨?”

君逆天微笑道:“能听到孩儿你这句话,爹便是再少一半寿命又何妨?”

“爹真是太宠爱孩儿了!”第三天邪嘴角溢出一抹邪异微笑道:“不过,爹如果愿意立即成全孩儿的宿愿,那孩儿将会一辈子感铭爹伟大的情怀。”

君逆天看看玉白雪,又看看第三天邪,摇头道:“本来你所希望的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办到,唯有这一点,我绝不能答应!”

冰雪聪明的玉白雪,自然从父子俩的几句对话中便推敲出第三天邪的邪恶心愿为何,脸色一变再变。

第三天邪的语气听不出多少失望的违和感。

“爹身为魔门第一人,难道也会像世俗愚民般受那些礼义教条的限制?未免太让孩儿失望了!”

君逆天面无表情摇头道:“推动你产生感情的根源是来自于对生母的憎恨,占有母亲的身体也不能满足你扭曲的复仇意志,到最后你选择的也只有毁灭一切的虚无,而我曾承诺过绝不做出对你娘有任何伤害的事情,所以我不能把白雪交给你。”

此言一出,包括玉白雪和第三天邪,两人同时色变。

第三天邪目中亮起两点精光,沉声道:“爹已看破一切?”

君逆天点点头,仰天带着萧索无比的语气道:“直到刚才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迈入天人之境的‘阿赖耶识’,意识到自身之力,相对于宇宙穹苍无限的渺小,但天人本为一体,能勘破这亦在亦不在的‘天人之际’,便能脱胎轮回而去,穷究一切法则,世间事对我而言几乎再无秘密!”

看着第三天邪第一次阴沉下去的脸色,君逆天摇头失笑道:“但我仍是不能理解孩儿的存在,以及你和圣帝的真正关系。”

第三天邪像是放下心来的嘿笑道:“原来爹毕竟还是有不知道的事。”

君逆天像是颇生感触的道:“即使领悟阿赖耶识,人仍不是全知全能,纵是无所不能的神——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亦不能改变那复杂莫测的人心了……”

第三天邪微笑道:“爹的修为,目前我是望尘莫及了,幸好爹在来日无多的光阴中,尚未把孩儿列为首要目标。”

君逆天颔首道:“不愧是我君逆天的孩子!即使在如此状态下,仍能察觉到爹的首波杀意非是针对你而来,就算你的本体尚未完全苏醒,爹要对付你都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敢当,爹太看得起孩儿了啊。”

父子俩之间把针锋相对的生死杀意,竟说得像吃饭喝茶一样淡然,或许这是修为领域到了他们那个境界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无情”吧!

第三天邪撇撇嘴角笑道:“那么,那个不幸要当我天下无敌的老爹,第一个对手的倒楣鬼,是谁呢?”

“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君逆天道。

“两个人?”第三天邪扬起了眉毛。

“‘玄宗’笑问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他们就是本座在百日大限之前,最后要击败的两个敌人!”

君逆天用冬雷震震夏雨雪,不容置疑的态度和语气,发下了这样豪气的约战宣言。

第 十 章 双头戏龙

“哼啊!”

一声如悲如怨,似泣似诉的娇叹,在雾气氤氲的泉水中忽然传出,打破了原本波平如镜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透过四散的雾气,依稀可以看见两个妙丽的身影,难分难解的纠缠在一起,在这仿佛世外桃源的清澈泉水中,正行着那颠鸾倒凤的荒唐韵事。

再把镜头拉近,发现这两名女子的真实身份,赫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两位侠女,“凤凰”君天娇和“女流箭”孙楚倩!“四秀”中同出于“武功院”的两位名流女侠,竟然是同性禁忌的恋人!这个事实若是传到了江湖上面,不知会引起多少的斐言流语?

如果只从她们表情动作上全神投入的欢愉和喜悦来看,便知道在这一刻,两人实在无暇对这些身外之事多加考虑。

孙楚倩像是一只嗜睡的猫咪,倚靠在君天娇怀中,眨着沉重的眼皮,咕哝着娇嫩的鼻音道:“今天的天娇姐似乎很不一样呢,样子特别的吓人,我刚才还以为我会被姊姊你玩死了呢!”

君天娇闻言甜甜一笑,指尖点上孙楚倩的鼻梁,爱怜的道:“傻孩子!你太多心了,姊姊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简单的解释便足够让天真无机心的孙楚倩对刚才爱侣的异样态度释怀,孙楚倩娇媚的低哼了一声,跟着便一头钻入君天娇高耸饱满的双峰间,享受着同性间才能拥有温柔甜美的亲密接触。

君天娇一手爱怜的抚弄着孙楚倩的头发,但仔细观察,便可看出她深藏在眼眸内的异样情愫,并未随着情欲的宣泄而随之排除,一种像是胸膛被贯穿的空虚和愤慨,充塞着她整个心房,让她怎样也无法快乐得起来。

即使刚才和孙楚倩那样激烈的性爱,也不能帮助她摆脱那恼人的愁绪。

君天娇在心底暗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烦的根源,来自于昨日“多恼江”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她不愿意承认,但在血缘上却有着不容否认的事实,应该是她生父的那个男人。

——“阎皇”君逆天!

同样是茫茫白雾的温泉热气中,却是与之前香艳旖丽的场景完全不同的肃杀沉重,那是因为这里是“将军府”中戒备最森严的“天井龙池”,也是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二者的身份其实是同一人!在被君逆天重创之后,调息养伤的地方。

一代枭雄——帝释天此刻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天井龙池”的温泉乃他重金礼聘一代土木大师鲁夫子,穷五年心血开凿而成,又在池水中加入了一百零八种珍贵无比的药物,功能活血生肌,对他的伤势更有不可思议的治疗神效。

帝释天正运功吸取泉水中的药气热能,激发生命中三脉七轮的神秘潜能,忽然敲门声响起,帝释天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整座“将军府”只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刻打搅他,淡淡开口道:“进来吧。”

一人应声后大步走进室池内,深邃而温柔的眸神,一张脸却是残缺破烂且缝钉四处,极恶与极美两种形象同时出现在这么一个奇异的人身上,却又搭配的天衣无缝,正是“十方俱灭”的二相之一,被帝释天倚为首席军师的“右相”闻太师!

帝释天从来就没有与属下闲谈的习惯,他直接就切入正题。

“有何紧要的消息?”

闻太师回道:“白雪出世,‘破狱’拦截君逆天于多恼江上,后者与‘破狱’势力发生激烈冲突,结果仍是白道一方损兵折将,玉白雪则被君阎皇安然带走。”

帝释天冷哼一声,背也不转的沉声道:“可知道君逆天的伤势?”

闻太师道:“无法估计,不过根据情报,最后君阎皇的脱走,是藉助了两名影子之力,以前者一向的自负作风,竟要倚仗属下帮助才能脱身,可见伤势绝对不轻。”

帝释天仰天一笑,语气中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神态。

“天助我也!君逆天将本王击伤,却不知正好助本王将‘天界光明火’的‘九阳终极’境界完成,待本王功成出关,‘光明天火’大成圆满,君逆天伤重难返,魔陀佛不足为惧,白道中除‘玄宗’笑问天更无能人!放眼武林无人能与本王抗衡,天下一统之日,屈指可待!”

没错!“天王”帝释天的野心,绝对不是只限于这小小的江湖争霸而已,而目前的情势也的确如他所讲的一步步发展下去,到帝释天功成出关的那一日,又有谁能和这实力和智慧同样惊天的不世枭雄对抗了?

到最后,能和邪恶匹敌的,是不是只有更强的邪恶了?

第十一章 母子之间

“你们母子俩久未见面了,一定有些私下话想要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忽然丢下这句话,君逆天便这么潇洒的消失在两人面前,留下一脸错愕尴尬的玉白雪和第三天邪面面相觑,空气中沉淀着异样的沉默。

第三天邪没有说话,只是持续以一双邪光闪闪的视线,以几近侵略性的眼光在自己母亲姣好的身材上游走着,仿佛能看穿衣物的灼热目光,让玉白雪下意识的避过头去,雪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嫣红。

良久良久,玉白雪似乎无法忍受这沉默的不堪,低沉甜美的嗓音,怯生生地道:“天……天儿……你……”

不等母亲把话说完,第三天邪莞尔一笑,指着自己的胸膛道:“如果娘你要找的是那个比较讨你喜欢的‘天邪’,很抱歉,他现在正在沉睡中,无法出来和你见面,但要说到对于娘亲的‘敬爱’,其实我们三个对你都是无分轩轾的,娘你何必厚此薄彼,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儿子的说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轻易的刺穿自己心灵上的防壁,玉白雪花颜惨白,捂胸而退,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真的是天邪!那个天邪……回来了!”

看着母亲的失态,第三天邪竟然像是很享受的闭目愉悦道:“不必那么惊慌啊!娘,老头子虽然号称让我们母子俩独处,事实上他的意识仍监控这方圆二十里内的空间,就算我要对娘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也得先过了老头子那一关,我还不至于蠢到和暂时是世上最强的老爹作对,你可以放心了!”

当第三天邪提到君逆天时,不用“最强”,而用“暂时是最强”,配合他的自信笑容,个中深意耐人寻味。

玉白雪毕竟也是一代奇女子,虽说纷至沓来的变故,使她一时之间几难招架,但随着时间过去的沉淀,她已能渐渐整理出思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天邪……你……很恨娘吗?”

似乎是没想到母亲忽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第三天邪微微一愕,跟着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仰天道:“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对娘你的真正感觉,到底是爱是恨?”

玉白雪幽幽道:“你恨娘是应该的,毕竟当初是我一手造成你今天的性格际遇……”

第三天邪把手一摆道:“事情不完全是像娘所想的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我从出生在这世上,便注定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异胎,要不是娘你的‘洗心{摗乙参薹ㄌ寤嵯才ю值惹樾鞣从γ淙淮蟛糠值母星槿灾煌a粼凇槟饧傧蟆伲〉辽儆辛街肿钕拭鞯那楦校谖矣凶晕乙馐吨北阌胛乙黄鸫嬖冢蔷褪嵌阅锬愕那苛野猓秃抟猓?>

不能完全理解亲生儿子刚才所说的一切,但语气中那份浓烈鲜明的感情,却是露骨得让人害怕,不会错的!这种感觉……便和七年前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一样,到底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拥有这种魔鬼般的性格?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作孽?上天为了惩罚这个失格的母亲,才安排这样的人伦悲剧降临在自己身上?

玉白雪挥袖擦拭眼泪,沉静的道:“你怎么恨我,都好。我自己知道,我没有一个身为人母的资格,当初选择以这副残花败柳的躯体留存世上,只是为了完成报复灭门之仇的心愿,不必等到命运的终结审判,我迟早都会自我了断,结束这份罪恶的一生……”

玉白雪这样说话的时候,成熟美艳的脸上,有着一份视死如归的觉悟,秀丽的容貌上配合冷峻的坚毅,格外有着几分凄楚的美感。

这份场景足以让世上任何男人动容,但第三天邪的心,却是比铁石心肠还要无动于衷的“虚无”!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悠悠道:“我不会让娘你死去的,相反的,我还会给你以后作梦都想不到的娇贵生活。”

玉白雪闻言只苦笑一叹道:“富贵荣华,对我这个心死的女人又有何用?”

第三天邪露出自信的邪傲笑容道:“我不管娘你怎样想,总之我早已认定了娘是我今生唯一会爱上的女人,这份执着绝对不会改变,世上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扰我们母子俩在一起。神阻则杀神;佛阻则杀佛!”

第三天邪语气里的那份坚决无情让玉白雪不寒而惧,摇头泣声道:“不要再说了,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天邪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是母子啊!”玉白雪叫道:“不要再对娘亲抱着不伦禁忌的幻想了!天邪!一错不能再错啊!”

第三天邪反驳道:“真正能决定这世上对错法则的,是凌驾于一切众生之上的力量!而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拥有这样的力量,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只会是对,不会有错!”

玉白雪的心情激荡无比,只能用不断摇头来摆脱凌乱的思绪。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当初教你的那样!”

“喔!娘你都教了我什么呢?”第三天邪的脸上忽然挂起一个讥削无比的笑容:“要听从娘的一切指示,以娘的一切意志为优先,仇恨爹的一切和他相关的事物,这就是你当年教给我和天娇姐的东西了。”

玉白雪掩嘴倒退,泣不成声:“我……”

第三天邪把笑容一收,同时身上那股逼人的邪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淡然道:“我并无责怪娘的意思,毕竟没有娘亲,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指的不光只是‘生育’这个过程而已,还有更高的含意,总有一天娘你会明白。”

“我不想明白!什么也不想明白!”玉白雪含泪道:“我累了,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日子!”

第三天邪平和的道:“听娘的口气,似乎在爹的百日大限后,你也会跟随他在九泉之下,在我看来那实在是没必要的事,你和爹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情,老头子走后,娘你还有大好的美丽岁月可过,更何况还有我和天娇姐会照顾你啊!”

玉白雪娇躯轻颤的道:“你们对娘亲的感情……是错误且不被容许的!是我当初犯下的过错,就由我一人来弥补,只要我死了,这种禁忌的感情便不会再出现在你们身上……”

玉白雪正要行那最后一着,但先一步察觉到她意志的第三天邪已经抢先出手,武学修为相差有极大距离,前者根本来不及咬舌自尽,已被亲生儿子的常世剑气封穴截脉,身子软软倒下。

“我不会让注定要成为我女人的你死去的……娘……”

第三天邪轻轻将玉白雪的身子安置于地上,神情温柔而安详,专注得仿佛在捧着世上最珍贵的一样宝物。

“老头子也快回来了,我和他之间现在已没什么话好说,娘你就先回到‘冥岳门’去吧!等我做完一些该作的事情,就会回去找你,到时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身子动弹不得,意志仍然清醒的玉白雪,身为母亲的直觉使他感应到儿子最后一番话中的异样含义,着急的问道:“天邪!你……你要去作什么?”

第三天邪长身而起,脸上有着平静而无比肯定的表情。

“去做一件早该做的事情,吃掉正餐之前的前菜。”

“快意行”三个金漆大字,绣在长约丈许的灰色大旗上,迎风招展开来,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味道,这大概就是在这方圆百里内,虽然沿着官道上有数不清的茶铺,但此家却特别受江湖人士青睐的原因吧。

茶铺之内,人声鼎沸,行酒交谈声此起彼落。江湖子弟江湖老,落魄江湖载酒行,如“快意行”这么一个充满无拘无束的空间,正是适合天涯漂泊、浮萍聚散的人们,暂时歇脚休息的好地方。

茶铺内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一张方桌旁坐着二僧一俗的奇异组合,年纪最大的和尚看来不过中年之姿,却有着连黄花闺女也要自叹不如的幼滑肌肤,双眼深邃冷静,法相庄严。

与他同桌的两人虽然年纪次之,但亦各自拥有不亚于中年僧人的独特气质,年少的那名僧人看来应是前者的同门,小小年纪却有一脸佛相,眉间正气凛然,五官细致有如粉雕玉琢;唯一与两人穿着迥异的青年文士,五官斯文秀气,相貌端正,头戴一条青绿色的逍遥巾,仿佛年轻的武侯再世,别有一番书剑风流的气度。

这三人的身份,正是“武功院”的两代新旧高手——禅念大师、“菩提儿”弥勒,和“中书府”府主“智儒”孔悲回的爱徒“小诸葛”贾翎!

“多恼江”一役后,“破狱”轰烈动员的结果,却闹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参加该役的成员自是不免心灰意冷,可是失意过后,仍有残酷的事实必须面对,这次“破狱”实力倾巢而出,组织中重要成员几乎八成以上参与该役,回去后不但得面对自己原来门派的压力,更要提防今后魔门势必伴随的报复行动,处境之艰辛,简直可以用“如履薄冰”一词形容。

身为众人之首,笑诗情当然要解决众人面对的困难,判断当前首要的危机非是来自同道,而是“冥岳门”得知门主遇袭之后的反应,以魔门中人丫必报的一贯作风,会采取雷厉风行的报复行动几乎是必然的结论,而集结行动势必将会成为魔门徒众攻击的最好标的,笑诗情遂下令众人化整为零,分成五批返回自己门派或是预计目的地,隐晦藏光,以等待下一次的除魔之机。

贾翎和弥勒、禅念三人分成一组,尽管三人中实力最强的禅念负伤在身,但以弥勒在年轻一辈中极为优异的武学天资,配上小诸葛的足智多谋,除了实力最强的龙步飞笑诗情两人一组外,众人中该属他们最有自保安命的实力。

贾翎原本文秀端整的眉毛,打从离开“多恼江”之后便像是打了一道难解的结,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同行人看了亦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弥勒与贾翎年纪接近,又是单纯没有机心的个性,一路同行下来,终于在这驿站忍不住提出疑问道:“贾施主,小僧有一事不明,明明我们这一路行来无风无浪,至今亦未发现敌人的踪迹,为什么你却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呢?”

贾翎看了弥勒一眼,又转过去望着沉默不语的禅念,展颜笑道:“就是一路下来都没有发现敌人的动向,所以我才觉得担心。”

“为什么?”弥勒更不解了。

贾翎笑着解释道:“因为以‘冥岳门’魔道第一大派的实力,不可能完全掌握不到我们一行人的动向,我恐怕在前面早已有着更险峻的陷阱,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弥勒转而向同门的长辈解惑道:“是这样的吗?师叔。”

禅念半闭的双目忽然亮起两点精芒,旋又沉敛不见,淡淡道:“贾少侠说得不错,弥勒,有关江湖之事,你还得好好跟人家学习。”

贾翎俊脸微红,他深受“中书府”的礼教观念薰陶,在这德高望重的佛门长辈面前,自然不敢有半点放肆之处,连忙回道:“大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妄加推测而已,未必与事实相符。”

“不!贾少侠的推论所得,亦正是贫僧的心底忧惧……”禅念忽然长声叹气道:“这一路走来太过平安,贫僧早已觉得不对,以君阎皇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一向作风,不可能被亲自触犯到逆鳞后,仍能相安无事……我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动乱前兆……”

连“武功院”四大高手之一的禅念大师都如此说,足证贾翎一路以来的担忧确非空穴来风,弥勒秀眉一皱,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股没来由的凶兆警觉,像电光火石般掠过自己的明镜佛心,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驱使他的身体自然动作,一把抄起倚靠在桌脚边的“燃灯棍”,一棍向贾翎面门扫去!

第十二章 八大神煞

事起突然,贾翎完全没有想像过同伴的弥勒竟会对自己下手!不但毫无征兆,这一棍更是又急又险,饶是他智慧过人,值此一刻也全然想不起解救之道,原以为只能这样闭目待毙,却听到“夺!”的一声,跟着是一根疾飞之物撞上棍身后弹飞的感觉,电光火石之间,贾翎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禅念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两手从宽大的僧袖中伸展出来,像鲜花绽放般变化出多种目不暇给的手印,全以防守为主,构建成佛境圆满的结界,不让敌人重施暗器突袭的故计。

弥勒稍一回气便望向余骇未息的贾翎,后者不愧是象征白道英才的后起之秀,迅速回给弥勒一个肯定的眼神,彼此确知对方未在适才的一轮接触中负上内伤,生死与共的作战情谊在两人眼神中迅速交流,随即弥勒舞棍长身而起,往茶铺外冲去,边大喝道:“‘破狱’中人在此!‘冥岳门’的魔道恶徒,想要小僧的性命就跟着来吧!”

贾翎看得心中激动不已,弥勒将自己变成攻击目标的行为看似有勇无谋,实则蕴含着悲天悯人的无比慈悲!敌人的首要目标虽是针对他们三人而来,但以魔门中人狠辣无情的作风,在动手时一定不会顾及到无辜旁人的性命,甚至会利用这点作为打击正道之士的手段!这一点端看他们选择在人多热闹的官道茶店内动手,已可见一般。

而身陷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为了让躲在暗中的狙击化暗为明,更不要牵连无辜,避免无谓的死伤,所以弥勒挺身而出,将攻击的眼光吸引在自己身上,好为其他二人打出一条活路,这种高尚无比的情怀,实在难以想像仅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所能拥有!

贾翎只觉胸中一口热血沸腾,读圣贤书所为何事的古训,仿佛化为现实的画面在眼前上演,深吸一口气,正要随弥勒那样冲出去厮杀,忽然被人一把拉住,回身一看,不是禅念还有是谁?

“大师?!”

即使以贾翎的智慧,在这一刻也想不通禅念拦阻自己出手的原因,如今有危险的可是他师侄啊!为什么禅念可以如此若无其事了?

禅念仿佛是读出了贾翎内心的疑惑,望着后者的眼睛沉声道:“出手伏击我们的魔门高手不只一人,此刻一起行动只会成为鲜明的靶子,你要冷静下来,守在后方为我们照应大局,这是我们今天能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贾翎身子一震,禅念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淋下,冷却他过剩的激昂情绪,瞳孔重新恢复智珠在握的神光,点头低声道:“晚辈知道了,多谢大师提醒。”

禅念微一颔首表示赞许之意,跟着身子离桌而起,合什大步往店外走去。

“‘武功院’禅念在此!‘冥岳门’的魔道邪人,可有勇气现身与贫僧一斗?”

一阵轰雷般的笑声自店外传来,跟着一名相貌粗犷、身形魁武的黑衣大汉,仿佛巨灵神般降临场中,双目闪动着使人心颤的杀意。

“‘破狱’的跳梁小丑之辈,竟敢不知死活的冒犯我家门主的无上魔威,今天‘八大神煞’的‘霸斧’莫凡!就要让你们永远失去后悔的机会!”

禅念心底暗惊于来人的实力可能不在他之下,而一旁听到“八大神煞”这个名号的贾翎更是胸口猛跳,握紧的拳头冷汗直流。

“八大神煞”!是由“阎皇”君逆天在“冥岳门”三万弟子中亲自挑选,而由天下第三一手训练,堪称门中实力最坚强的一只实战部队!“八大神煞”的实力号称可以与剔除“天王”在外的“十方俱灭”媲美,虽然这两只魔门中各拥一片天的势力从未正式交战过,但江湖中人无不视这真相神秘无比的八人,为继君阎皇、天下第三之外,正道武林的另一梦魇!

禅念正在思索待会对上这自称八煞之一的“霸斧”莫凡时的战术,忽然身旁气劲波动,方才持“燃灯棍”冲出茶铺外的弥勒,衣衫破烂、一脸狼狈的边舞棍边退至禅念身旁,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显是方才经历了一场苦战。

一个瘦小的像是风一吹就会飞走,立于道旁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一个失足掉到地下,却又始终不动如山的灰衣矮个,发出嘲弄的笑声,不屑道:“连你水都还没断足的娃儿,岂会是我‘八大神煞’之一——‘千手飞蝗’影余庆的对手?老大这一次给的任务实在太没趣了!”

贾翎立刻从这新出场角色的称号气势上,判断出这人就是刚才在茶铺外以不知名暗器突袭他的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出如此急准迅厉的暗器,要不是弥勒的佛性灵机,自己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八大神煞”只现身两人,已把局势完全控制住,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神煞尚未现身?或是被派去对付其他的同伴?

不管如何,今天这一场血战的局面,已是势难避免!

激情过后的春梦,总是特别香甜,然而望着已和周公不知下了几盘棋的孙楚倩,看着对方那祥和幸福的侧脸,君天娇却是愁肠百结,说什么也无法入眠。

出于无法解释的感觉,君天娇知道君逆天绝不会对自己这个“不孝女”采取任何行动,报复她当日参与“多恼江”一役的行为。所以“破狱”中人只要和她分到一组的人,便等于是买了一张免死金符。

明知如此,但君天娇却一点也没有抱着救得一个是一个的打算,而且在众人中只挑了孙楚倩一人同行,独善其身的作风可谓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其他众人根本无从知道她和君逆天之间的复杂关系,或是知道了也不愿去置评,所以也没有人去质疑她的行为是否恰当?

对君天娇而言,这些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打从一开始,她加入“破狱”的动机就不是为了理念或是正义那些无聊的理由,她加入“破狱”是因为这个组织是和她生父作对的最大势力,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对付那个不配为一个人父,却是强到没有天理的无耻之徒,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这一点君天娇在很久以前便有了这样的体认。

如果有机会,君天娇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匕首送入君逆天的心房,看看他流出来的鲜血到底是不是红色?否则怎能在七年前对他们母姐俩做出这么不堪的行为?还是在他的亲生儿子面前!

在“多恼江”上一役之前,君天娇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自己深深地恨着君逆天这个生父!可是等到亲自与后者对持过之后,君天娇却发现自己迷惑了!

君逆天那至尊无上的宗师风范,深刻地烙印在“多恼江”上当天每一个人的心中,而配合母亲玉白雪的计谋,将生父引进天罗地网的布置,但对方那视生死如无物,视敌人如草芥的傲霸魔气,还有他那以一挡百的杀敌态度,就在君天娇的心湖中掀起万丈波澜,大大动摇了原先前者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拥有如此傲霸豪气的一代魔君,应该不会是一个欺负妻小的无耻之徒才是……为什么在看到君逆天出手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有一些刺痛的电流产生,和自己一直以来的丑恶记忆抗衡呢?

当日接连强奸母亲和自己的,真的就是这个不再被自己当作父亲的人——君逆天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呢?

君天娇正在苦苦思索间,忽然窗外一阵夜风吹来,将桌上油灯的火熄灭了,房间内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君天娇在黑暗中独坐无言,一对美眸却变得凌厉而深邃,只因她知道,在房间内除了她和孙楚倩之外,此刻又多了第三者!

“你来找我做什么?”

黑暗中君天娇的声音显得幽幽怨怨几不可闻,而回答他的一道男声,却是俐落分明的让人吃惊。

“自己的弟弟来找姊姊聊天,也需要理由吗?”

黑暗中一张轮廓分明的邪俊笑脸逐渐浮现,君天邪就这样倏然现身的坐在君天娇对面,深邃的眸中墨星,仿佛不是这个尘世之人。

君天娇沉默下来,在心底暗自揣摩君天邪刚才现身时所用到的时机和身法,片刻后方道:“你的武功似乎进步了不少。”

君天邪耸肩无所谓的道:“只不过是逃跑的功夫进步了些,哪值得天娇姐你如此称许?”

君天娇冷冷道:“不要跟我转圈子兜废话!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是来嘲笑我当初不听你的话,而今自招的失败吗?”

君天娇如今的心情正处于绝对的低潮,君天邪的回答绝对会成为两人是否翻脸动手的关键,可是即使面对自己亲姊姊如此声色俱厉的态度,君天邪的表情仍是一脸潇洒写意,眼神中闪过一闪即逝的狡黠,笑着道:“天娇姐息怒,小弟这次前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告。”

“什么事?”

“是这样的……”

君天邪身子微往前倾,似欲靠近点说话,而当他的右手稍微一扬之时,君天娇方才警觉到不对,却是为时已晚!“常世之剑”的剑气已经制住她半边身子,闷哼一声倒跌在床榻前面。

“你……你不是天邪!天邪绝对没有这么高明的武功!你到底是?”

虽说是骤起突然,但以自己所知的君天邪实力,绝无可能在一招之内将自己制服!而刚才所感受到那异样的剑气,虽然已经刻意留力,君天娇仍是可以判断出对手真正发挥时,那可以媲美天下第三“梵灭魔刀”的可怖杀伤力!君天邪什么时候练成这么强的本事了?

君天邪摇摇头,慢慢的站了起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修长的身影上,不知道为什么,君天娇忽然升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兼无比可怕的感觉!而随着君天邪一步一步往自己走近,那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你……你到底是谁?”

君天邪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轻笑道:“好姊姊啊,怎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记不住了,我当然是君天邪啊!不然还会有谁?”

君天娇咬牙不发一语,同出一脉的感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她自己的亲弟弟没错,可是这股从未接触过的异样邪恶……不对劲!眼前的这个人纵然真是弟弟,也不可能是原来那分裂的“君天邪”或是“玉天邪”其中任何之一!难道自己的弟弟体内还宿着其他的人格?

“敢这样对我……别以为可以没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君天邪——此时应该称他作“第三天邪”,露出一丝微笑,对着动弹不得的君天娇道:“要唤醒姊姊你真正的记忆。”

第 一 章 逆伦之情

两条人影倏窜如电,剑气刀风如棋盘格线交错般纵横虚空,两股不同性质的劲气偶一接触,便震荡出如炮轰般的巨响,撼动着宁静的树海。

剑若游龙,刀如惊雷,刀剑齐施仿佛暴雨倾泻,势如万马奔腾,开阖之间尽见杀机!

刀剑主人的对手虽然只仗着一柄独剑对阵,但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利器“无限刃”卷起银光如蛇,编织层层剑网,仿佛星光般闪绽灿烂,在弹指间骤旋刹转,凌厉却不失王道威风!

“这一招‘星劫流光’你是无论如何也接不来的,不想受伤,就给我认输吧!”

“放屁!你的‘无限之招’早就被我看透,竟然还敢拿出来现世,就让我在你的败绩上再多添一笔吧!”

“哼!你能说大话也只有现在啦!”

当!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如雷贯耳,频率的急促说明了战况的激烈,两人以快打快,硬斗数百招而毫不回气,仿佛只要谁先停下来,谁就等于认输了一样。

“无限刃”银芒炽闪连绵不绝,每次挥动,刃上锐气便如狂风回旋横扫,“无限之招”便是不限于法的剑招!即使再斗上万个回合,剑招亦不可能重覆。而虽然他的对手亦是无招胜有招之人,但毕竟手中刀剑并非原来神兵,立足点已是输人一截。

“嘿!我已感觉到你手中的那对废铁快撑不下去了,我这下一招,就要你弃甲投降!”

“胜败未分,现在宣布胜利只显得你自己的无知啊!”

刀剑主人怒气上升,因为一次屈辱的经验,使他自己曾立下暗誓——他可以死,却不可以再败!那种不能保护自己最重要人的心疼和无力感,他绝对不让这种事二度发生!这也是他会回来这里的原因,因为他要变强!要变得很强很强!不会再输给任何人的强悍!

“子鹰!我们就用下一招分胜负吧!”

刀剑主人的身子忽如标枪般挺得笔直,一对刀剑随着高举过头的双臂被收到背后,人如飞龙升天拔起,仿佛天塌一般的威势,在招式将出未出之间酝酿。

“左天剑,右绝刀,丁家刀剑合一神技的最强一招,看你怎样抵挡?!”

面对猛招临门,子鹰人在地上架势摆开,眼神流露的没有半点恐惧,只有兴奋。

“这就是你的最强一招吗?很好!领教这一招的威力,才不枉我大老远走这一趟啊!”

子鹰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双手缓缓平伸而出,“无限刃”在他两掌之间营造出来的压力下逐渐被挤压内弯,但却始终不断,只有粹发的银光愈发辉煌,汇集成一个轮转的光球,明丽的光辉照亮深暗的树林,在那光球之中,仿佛有千钧压力凝聚。

“刀行剑旋!”

“穹苍无限!”

眼看两大年轻高手刚猛无匹的绝招就要正面接触之时,一条人影倏忽出现在他们之间,两人同时一声惊呼,眼看这时的杀招已是一发难收,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一切事物都会被绞成粉碎!可是那人两手平平一伸,也不看他有什么样的动作或是运气,但偏偏两人的最强一招,竟就被他那样轻描淡写的给接下!

“爹!”

“前辈!”

两人同时落地后急忙向中间那人施礼,只见那名仿佛与树同化的怪人,操着一口沙哑低沉的语调道:“不过就是平常较技,需要走到如此杀招互见的地步吗?”

刀剑主人脸上一热,垂首道:“是孩儿不好,一时求胜心切,才逾越了切磋较技的界限,爹如果要责怪,便责怪孩儿一人吧!”

子鹰在一旁连忙为对方缓颊道:“不关神照的事,是晚辈自己要求神照在比试中切勿放水,以最强之招和我一分高下,神照只是依晚辈的意愿行事而已,前辈要怪就怪我吧!”

到此毋须多做解释,大家也该知道这神秘第三者的真正身份,便是君临“不入树海”的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而刀剑主人正是他丁氏一族的唯一血嗣,如今更被他认为义子的“纵剑横刀”丁神照!

当日“五魔子”之首——子鹰,独闯树海,本来这莽撞的匹夫之举后果就是该被丁尘逸出手诛杀,偏偏他命不该绝选在丁氏“父子”

重逢的绝佳时刻跑来,重获亲情的喜悦,使这孤傲无情的绝代强者杀心大减,加上丁神照的求情,以及自己对这小子的一点赏识,使得未来的“地府”之主得以幸存不死。

不只如此,丁尘逸还为身负重创的子鹰治伤,在他举世无双的内功施为下,后者不但复原过来,且修为更进一层,可说真正是因祸得福。

丁尘逸肯出手解救子鹰,其实亦抱着一点私心,他看出后者的人格与资质均是上乘之选,自己的义子若是能与其结交,不论在公在私都将助益良多,至少胜过那心思多诡的“损友”君天邪好得多!而其实也不用他花心思安排,丁神照早就在之前一战中对子鹰暗自钦佩,两个性格相近的磊落后辈义气相投正如水到渠成,根本不需他来推波助澜。

就这样,子鹰便暂时在“不入树海”住了下来,和丁神照一起接受丁尘逸的调教,假以时日,两人的武功必将突飞猛进,在新一辈同侪中脱颖而出。

丁尘逸面无表情淡淡道:“是非对错,难道我还会分不出来吗?神照,刚才之事明明是你逞勇斗狠、冲动压倒理智、出手不知轻重所引起,爹可有说错?”

丁神照毅然颔首道:“爹说得没错。”

丁尘逸道:“你既知错,那就要接受处罚,罚你这三天内不能进食,且要练习挥剑一万次,可有异议?”

三天之内挥剑一万次?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即使是一向受到严格训练的魔门传人子鹰听到也不由咋舌,可是丁神照却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孩儿没有异议,一切依爹的指示。”

丁尘逸挥手阻止了一旁想要继续为战友求情的子鹰,冷冷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现在子鹰你暂时离开一下,我有些话要对神照说。”

子鹰望了丁神照一眼,像是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多说什么便独自转身离开,丁尘逸直到后者确定远去,才对丁神照道:“孩子,你可会怪爹对你太过严厉?”

丁神照摇头道:“不会。”

丁尘逸欣然点头道:“爹也相信你不会,我丁尘逸的孩子,绝不会是经不起锻炼的凡铁!我明白你不想再尝到战败耻辱的心情,可是临阵对敌之时,若不能保持心境的宁静,那等于和自杀没两样!你明白吗?”

丁神照身子一颤,垂首道:“爹说的是,孩儿明白了。”

丁尘逸昂头负手看着遮蔽天空的茂密枝叶,道:“即使爹刚才不现身阻止,你们两人极招相对的结果,失败的必然是你这一方,孩儿可明白爹的用心了?”

丁神照淡淡道:“明白。”眼神落在手中刀剑,原来就只是寻常凡铁打造的一对兵器,哪能承受适才的激战?早已被劈得残缺不堪。

丁尘逸道:“依孩儿目前的修为,想要和当世高手一较高下,就不能少了爹当初以‘种剑养刀’之术精炼的一对刀剑。”

丁神照双目神光乍射,精神已遥遥锁定远处的敌人,沉声道:“结草剑,衔环刀。”

“唤醒我的记忆?”

君天娇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再不把我放开,别想我等下会轻易地放过你!”

第三天邪摇头笑道:“弄错顺序了,天娇姐,应该是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才对,在得到你宝贵的贞操之前。”

“你、你说什么?”君天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想占有我的身体,你失心疯了吗?!”

第三天邪睨了床上的孙楚倩一眼,淡淡笑道:“如果天娇姐是想要拖延时间等这傻丫头醒来的话,我劝姊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常世之剑’的剑气封锁,即使是老头子亲临也要花一番手脚才能解开。”

君天娇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冷艳的平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天邪用手指轻轻托起君天娇的下巴,笑道:“那当然是干你了,我的好姊姊。”

君天娇与第三天邪的眼神接触,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明白后者绝对是认真的想要占有自己的身体!不是说说而已!

“你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可是亲姊弟啊!”纵然明白机会不大,君天娇仍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可以让第三天邪打消乱伦的念头。

第三天邪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微笑:“是姊弟又如何呢?你对娘不是也抱着不正常的感情吗?母女恋可是比姊弟恋还要禁忌得多了。”

“你!”

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赤裸裸的揭开她心中最禁忌的秘密,君天娇顿时心绪大乱,盯着第三天邪的美目似欲喷出火来。

“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啊,姊姊。”第三天邪慢慢道:“我们姊弟俩是同病相怜,都只不过是别人手上的工具罢了!但是从今天起,一切都要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掌握我们姊弟的命运,我们只会是自己的主人,现在我就要助你踏出第一步。”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君天娇咬牙道。

第三天邪露齿一笑,一只手放到亲姊姊的玉腿上。

“是不是胡说八道,待会你就明白了。”

君天娇身躯一颤,沉喝道:“你如果真敢对我乱来,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

这话说得决绝无比,却丝毫动摇不了第三天邪的意志,他双手丝毫不停,瞬间已解去君天娇的鞋袜、裤子,露出一双洁白修长、勾魂摄魄的美腿,微笑道:“放心,过了今天之后,好姊姊你说不定不但不会恨我,还会感谢我呢!”

“你这是作梦……啊!”

君天娇一声惊呼,原来是第三天邪忽然用力扳开了她的双腿,露出乌黑茂盛的一片芳草,如羊脂白玉般丰满性感的两片美臀,隐藏着神秘幽深的一条肉缝,正呼之欲出,更似乎一弹就要渗出水来。

第三天邪盯着她的私处,目不转睛的嘿嘿笑道:“天娇姊,你那里真是美得可以迷死人。”

君天娇难堪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她虽然不是处子,但除了年少那次不堪回首的强暴经验外,从此后再也无法与异性有正常的恋情,所有的性经验几乎都是针对同性,而且都是站在主导者的角色,像是如今这样受制于人的猥亵,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她仿佛置身炼狱。

想起自己一向清冷自持,对男子从不稍假辞色,如今却落在自己亲弟的魔掌任凭轻薄,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斗大的泪珠滑落脸颊。

第三天邪抬头瞥了一眼君天娇那充满惶恐不安与羞愤交集的表情,忽然笑道:“别伤心啊!姊姊,我保证等会一定让你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这可是和女人磨镜享受不到的高潮啊!”

“你……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人!”

第三天邪对君天娇的斥骂充耳不闻,伸手又去解后者的上衣,狡猾而熟练的动作,在未遭遇任何抵抗之下,一具成熟完美的胴体很快便暴露在他眼前。

第三天邪的目光贪婪地在君天娇雪白的肌肤上游走着,只见莹白如脂的玉肌上,鼓起两座高耸饱满的乳房,中间夹着一道深深的乳沟,玉腿修长,y撕隙龋硌┌淄负欤粢粝值幕ò暝谛「沟紫碌某苊幸刈牛靡桓币隋谒嫉娜馓澹?>

第三天邪跪在地上,双手在君天娇高耸的酥乳上放肆地捏弄着,又按又搓,有时也轻轻地扣揉着峰顶上那两颗微微颤抖的乳尖,每一次指尖扫过,都让君天娇一阵难堪的颤抖,可是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涅i眯捌浜衔胰缃瘛┠鞘丁男尬词故亲钫炅业墓蟾疽惨谖业氖侄蜗卤涑傻赐蓿胰缃裼美炊愿舵㈡⒌模床皇悄敲吹ゴ康奶羟槭址ǎ茄灰馑剂恕?>

君天娇的脸因为羞愤而显得胀红:“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第三天邪闻言只是冷冷一笑,将脸凑近到和君天娇几乎鼻贴鼻的距离,用一种奇异而柔和的声调道:“看着我的眼睛,姊姊。”

君天娇的脑筋清楚自己应该抗拒这样的动作,但是第三天邪的语气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她情不自禁的无法移开视线……那仿佛黑色漩涡般的两点墨星,拉扯着自己的意识往下沉沦……等等!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曾经在什么地方……也曾有过如此难堪而羞辱的回忆……

“想起来了吗?姊姊。”

第三天邪轻柔温和的声音,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而在君天娇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后者的分身已经徘徊在她的桃源洞口。

从君天娇惊惶而呆滞的视线中,第三天邪和某个人的脸,慢慢的重叠为一,当年那个残酷而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个粗暴地对待她们母女,丧尽天良的禽兽!他的真正身份是——他是……

第三天邪笑道:“没错,当年强暴你和娘的人,其实并不是老头子,而是我。”

“啊啊啊——!!”

君天娇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与此同时,第三天邪顺势一挺,分身粗暴地进入了自己姊姊的私处。

“不——!!”

回复记忆的痛苦和贞操再度被同一人夺走的痛苦,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交织在一起,让坚强如君天娇者亦无法承受,发出绝望至极的哭叫声,身体颤抖得有如受伤的羔羊,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第 二 章 芳华凋零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笼罩在一片残红夕色之下的“平安镇”居民,在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正享受着平凡而宁静的幸福。

杨柳垂岸,溪边人家刚点上大门前的朱灯,水面上的倒影还闪烁着微光,仿佛一条迎风轻晃的灰银缎子。

他将刚煮好的饭菜端上餐桌,动作细腻熟练得像是有多年经验的大厨,端看他现在的架势,绝对没有人会想像的到,这是一双曾让天下无数英雄折腰、曾灭绝过无数生灵性命的魔手!

而能够让这双手服侍的对象,亦绝对不可能平凡,尽管脸上脂粉未施,但那张秀丽绝艳的面孔,却丝毫不因时间空间的转变而有所递减。天下第一美人——玉白雪,就这么清丽脱俗的静静坐着,看着她的“丈夫”,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阎皇”君逆天,从厨房中像变魔术一样端出一道道热腾腾的佳肴。

在今天之前,甚至连玉白雪这个“妻子”都不知道,君逆天那一双杀人无数的手,竟然也可以烹煮出这么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出来。

“八巧龙凤,以八种山珍海味,加上姜葱山药调味,拌匀后腌煮半个时辰而成。”

“锦鱼滚雪,将鱼肉、绞肉及豆腐同锅烹煮,加上少许海盐调味,豆腐入口即化,鱼肉鲜嫩美味,是我拿手好菜。”

“芋茸酿菇,冬菇冲净,用清水浸软,剪去蒂,虾米洗净,用清水浸透,然后剁碎,将煮稔之硕芋捣烂成芋茸,拌以调味料及虾米碎使成馅料,最后将处理好之芋茸酿入冬菇内,隔水蒸熟即可。”

“观音鲜栗汤,将铁观音煮沸后滤去茶叶,取其茶汤精华,排骨切块,栗子飞水去衣,装入炖盅炖三个时辰,即可饮用。”

每端上一道菜,君逆天都不厌其烦的为玉白雪解说作法、材料,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厨正为远道而来的老饕介绍他的心血杰作,只是尽管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当事人却没有一点进食的心情。

“怎么了,没有胃口吗?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别人下厨喔,就当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至少也品尝一点吧!”

面对谈论自己生死仍是一贯轻描淡写的语气,玉白雪终于忍不住抬起一直低垂的容颜。

“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吧!你到底想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玩弄?”

“别再装蒜了!你应该是恨不得立刻把我杀死才对!”玉白雪像豁出去般道:“不是我多年来的处心积虑,你绝不会走到今天的枭雄末路,不可一世的无敌高手‘阎皇’君逆天,到头来竟然是死在一个女人的布局下!为了维系自己以及‘冥岳门’的声誉,你别无选择,一定必须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灭口!而我更是那个绝不能放过的人!你还在等什么呢?杀我对你来说应该只是易如反掌之事而已!”

君逆天望着玉白雪良久不语,嘴角慢慢挂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原来在夫人心中,我是那么一个输不起的恶徒吗?”

玉白雪闻言娇躯一震,绝美的容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原因是她从没想像过,会从君逆天的口中听到自承失败的一天。

君逆天再露出一个自嘲意味鲜明的笑容道:“本座对于一生所做之事,从未感到后悔!只是在生命即将步到尽头的这一刻,忽然想起从未与夫人度过‘真正的’夫妻生活,而觉得有点遗憾而已。”

玉白雪脸色一变,玉容惨白,银牙紧咬道:“说什么夫妻……我只不过是你仗着暴力抢回来,为你一人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

君逆天仰天叹道:“会让夫人有这样的想法,正是我的第二个遗憾。”

玉白雪铁青着脸道:“事到如今,就算你如何假装有悔改之心,也无法改变玉家和你之间的血海深仇!”

君逆天摇头失笑道:“夫人误会了,对于当年灭掉贵宫将你掳回门内的行为,我从未觉得有何不对!‘玉皇宫’和‘冥岳门’是道魔不两立的两个极端,若依正常手段,我绝无和夫人在一起的可能,那还不如用对我们魔门来说,最直接也是最快速的方式,那就是强夺!”

玉白雪沉声道:“你所谓最直接的手段,背后付出的却是数百条人命,以及我一生的幸福!”

君逆天一笑道:“只要能达成目的,牺牲从来就不是本座行事的考虑因素,至于夫人的幸福……难道这些年来我为夫人所做的一切,竟不能让你感受到丝毫的幸福?”

玉白雪道:“不可讳言,这些年来你确实对我极好,物质上的待遇甚至比我在‘玉皇宫’时过的公主生活还要娇贵,但这种虚无的假象,并不是我所希望过的生活,更别提幸福了。”

君逆天淡淡道:“那夫人可否告诉我,你心底所希望的幸福,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玉白雪闻言仿佛被五雷轰顶般楞楞失神,一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以“复仇”作为最高指标,如何扳倒君逆天和“冥岳门”

的念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朝夕与她同在,如今当这个目标真正接近达成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复仇本身就是一把两面刃,伤人也伤己。

知道君逆天只剩百日不到的寿命,也没有让她感受到丝毫的喜悦。

“我所希望的……幸福?”

没有察觉到泪珠已自眼眶悄悄滑落,玉白雪喃喃低声复诵着君逆天的话,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寒风吹拂过的荒原,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

持续着仿佛永久的沉默,玉白雪方幽幽道:“我不能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幸福该是什么样子。”

君逆天微笑道:“对我而言,我所希望的幸福很简单,那就是夫人能吃了我这顿亲手掌厨的一餐。”

玉白雪闻言一震,别过头去,咬住下唇,低声道:“你……你何必对我如此……这是……不值得的……”

君逆天柔声道:“对我而言,没有值不值得的问题,只有愿不愿意的问题。”

玉白雪作梦也想不到,君逆天对她的心意竟是如此坚定,或是其实她一直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承认而已——承认自己在无意之间,也对这个杀父仇人的“丈夫”产生了感情!

两人四目交投,这是第一次,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见仇恨,尝试以新的角度去审视相识相处多年的枕边人;也是唯一的一次,两条互相平行的心情线有交会的一天。

可惜这唯一也是短暂的温馨时刻,却仍要被无情的命运给生硬地拆解。

玉白雪正要挟起桌上的佳肴开始进食,忽然神色一动,同时君逆天的两道浓眉亦是一皱,一种血脉同出的感应,让他们察觉到屋外不速之客的身份。

“哈哈!爹你怎么会和娘躲到这种地方来?难道你准备要退隐江湖了吗?”

柔和悦耳的笑声自门外送来,一双淡漠的眼睛、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同时望着并肩走进屋内的一对男女。

——第三天邪和君天娇!

事隔六年,君家四口终于再聚!

玉白雪的视线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那简直不能以正常人感情去分析的一双眼神,仿佛槁木死灰般的虚无与绝望,以及趋近于疯狂的愤慨与不屑。

正在纳闷为什么女儿会以这种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君逆天一声仿佛叹息的说话,低低沉沉的传入她耳中。

“记忆恢复了吗?天娇……”

玉白雪闻言一震,所受到的惊骇更是非同小可,女儿竟然恢复了记忆?!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天邪!!

君天娇往前踏出一步,她那一脚仿佛就踩在玉白雪的心房上面,用仿佛九幽底下传来的冷怨语调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娘……”

玉白雪花容惨白,朱唇不受控制的颤抖,显然已知道女儿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你当年……是不是为了对爹报仇……而将我们洗脑……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此言一出,虽然说玉白雪早有东窗事发的准备,仍忍不住心神剧震。

玉白雪的反应,全落入君天娇眼帘中,心细如发的她,不必等亲生母亲回答,自己也已有了答案,而且是最残酷、自己最不愿意得到的那个答案。

“原来如此……原来自始至终,我也只不过是娘你心目中的一颗棋……”

奇异的声调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某种完全绝望的语气,在君逆天察觉到女儿异状的时候,另一个在“末那识”修为不下于他的人,也几乎同时展开反制。

“那可不行啊,老头子,你就让天娇姐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费尽苦心安排出这样的局面,第三天邪绝不容任何人来破坏今天的“好事”,即使是他那强到造反的父亲也是一样,虽然正面冲突没有取胜把握,但要缠住君逆天一时三刻让他腾不出手来,却绝对可以做到!只见第三天邪手指连点,常世剑气有如蛟龙百舞,翻滚而出,泼洒出满天剑光,噬向君逆天而去。

“你这逆子!”

明白第三天邪在此时出手的用心,君逆天更添愤怒,巨掌一挥,黑色刀气如屏如障,将常世之剑拒诸门外。

但就这一阻的时间,君天娇已经银牙一咬,身化红影向玉白雪冲去。

“娘!”

充满绝望与愤怒的叫喊,君天娇对玉白雪的杀意已是不言而喻,对于亲生女儿的激烈情感表现,后者只是淡淡露出一个觉悟一切的笑容,跟着缓缓闭上双眼,对君天娇的杀招完全没有表现出闪避或是招架的念头。

或许死亡对现在的玉白雪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对其他人而言,却是绝不容玉白雪无视自己的意愿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尤其是君逆天!然而有第三天邪拦在他面前,他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白雪!娘子!我曾立誓过,只有我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任何人把你伤害!”

君逆天怒啸一声,眼神闪过某种狠下决心的厉绝,深吸一口气,场中其他人的眼前忽然一黑,跟着君逆天身形倏动,他一动,其他人的动作和时间便仿佛被冻结,甚至连思绪都为之停滞!只能见到一道黑色光柱由君逆天手中飙出,毫无停顿的击中了君天娇。

“哇!”

君逆天全力一击岂是易与?即使换做笑问天或丁尘逸亲至,也未必能接得下这“诛神印”一击!何况是功力与之天差地远的君天娇?

后者便像是个破碎不堪的人形玩偶,几乎浑身的毛细孔都渗出鲜血,轰然一声撞破屋壁,不用追过去看也知道绝无幸理!

“天娇——!!不——!”

没有期待中的永远解脱,张开眼睛时,看到的反而是亲生女儿惨死在丈夫手下的一幕,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弦应声而断,肉体和精神同时崩溃,身子如朽木般倒下。

同时目睹这一场人伦惨剧的另一个主角,却以一双异常冷静到接近冷酷的眼神,审视这一切经过的发生。

“原来如此……这就是领悟了‘阿赖耶识’之后,所能做到的‘天人领域’吗?单凭超人的意志,甚至可以干扰时间之轴的流动……任何武功都无法抵挡的招式,老头子啊!你可真是一个难缠的父亲啊……”

一切就像是一场忽然静止的舞台剧一样,但是所有既定的演员,都必须在“命运”这个残酷的剧本上继续演出,没有选择停止的权利。

君逆天缓缓的收回手掌,深邃的瞳孔内闪过一丝不知是无奈,还是哀伤的光芒,虽然他很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别无选择的余地——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君天娇击毙,那么即使只剩下一口气,后者也会设法和生母同归于尽!

也或许这才是君天娇心底的真正希望,因为她虽然深深仇恨着将自己当成棋子操控的母亲,但潜意识里却不能除去当年玉白雪以“洗神{摗奔又钤谒砩系摹俺窭佑保鸷抻朊粤盗街纸厝幌喾吹母星樵谒迥诔逋唬阶詈螅旖磕苎≡竦穆分挥凶呱献晕一倜鹨煌尽?>

这些君逆天都知道,他甚至知道第三天邪带君天娇来此的用心,某一部份原因就是为了成全后者求死的心愿,但是理智上明明知道如此,被逼着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那份遗憾和愤怒,仍然像浪涛一般拍击他古井不波的心灵。

当君逆天把足以杀人的目光投向场中另外一个站着的人,那个现在已成为君家一脉唯一子嗣的人,却是满脸毫不在意的微笑,淡淡道:“何必用那种眼光看我呢?爹!你该知道这是天娇姐她自己希望的结局,由你来动手,总好过任何人动手,不是吗?”

君逆天双目杀机连闪,沉声道:“不管如何,你一手设计将亲姊姊推上死路,却是不争的事实。”

第三天邪摇头道:“只要是人都会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天娇姐在最后终于寻回自己真正的记忆,我认为她已走得没有遗憾。”

君逆天冷冷道:“那是‘你的认为’不是吗?而在我面前玩弄这些伎俩,你认为自己还可以全身而退吗?”

第三天邪冷静地道:“不必拿这些话来恫吓我啊,爹!就算论武功暂时不及,但本尊的智慧绝不在你之下。你以为没有十足把握,我会自动送上门来找死吗?你是不会杀我的,尤其在天娇姐过世的现在,如果连我也死了,谁来把君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直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即使是超凡脱俗如君逆天之流也不能例外!第三天邪早就看破这一点,才敢以身投局,然而用自己亲生姊姊的性命来作为牺牲的棋子,第三天邪的心思实在比魔鬼还可怕!

第三天邪眼角瞥了地上不省人事的母亲一眼,悠悠道:“何况……今天流的血也够多了,我相信娘也是这么认为的。”

话只要说到这里就足够,在夫人的眼前,君逆天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动手杀掉她唯一的儿子!不管这个儿子是多么的不孝!

果然君逆天闻言,眼中杀机顿减,沉默良久,方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这一次我不认栽都不行了。”

第三天邪微笑道:“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儿子,爹该感到欣慰才对啊!”

君逆天仰天大笑起来:“说得好!有子如此,爹确实该感到欣慰!哈哈哈!”

君逆天笑声中夹带着宏大的真气,无形气波在屋内来回激荡着,竟震得整栋屋子也摇摇欲坠,而君逆天仍没有停止的迹象,逼得第三天邪不得不张开护身气罩,把自己和玉白雪隔离起来,才不会被震落的瓦砾石粉砸中。

笑声不竭,终于整栋屋子无法承受如此激烈的冲击,轰然一声倾倒塌毁,在漫天尘雾中,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去势仿若一道黑色流星,转瞬间便不见踪影。

而在断梁碎瓦中,第三天邪若无其事的抱着昏迷不醒的玉白雪,身上一尘不染,视线由怀抱中生母那绝美的容颜,慢慢转移到不远处的一个景象。

虽然整栋屋子都被君逆天的笑声震倒,但是他为玉白雪所亲手烹制的那顿饭菜,和用来放置饭菜的那张桌子,却是丝毫无损!

即使在那样悲愤与无奈的情绪中,君逆天仍念念不忘他在百日大限前对玉白雪的最后一个心愿,这份感情实在是可歌可泣!

只不过这份深情,却被他的亲生儿子嗤之以鼻!第三天邪嘴角微扬,喃喃道:“天生便注定不平凡的人,却想要追求平凡的感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啊……你真的看不透吗?我的好父亲……”

第 三 章 浴血苦战

“快意行”茶肆内,一场道魔之争正在激烈上演,胜利者得不到任何奖品,失败者却要赔掉宝贵的性命。

这是一场无益而残酷的游戏,但自古以来,这样的游戏却不断在人类历史上重演。

“这人由我来应付,你们先走!”

禅念一声大喝,向前跨进一步,两臂先往外大幅摆开,跟着合拢出掌,一道弧形气功爆出巨响划破长空,以雷霆万钧之势往“霸斧”莫凡击去。

禅念打定的主意是由他一人先缠住“八大神煞”的其中一人,由贾翎和弥勒联手对付“千手飞蝗”影余庆,待后者取得胜利后,再合力把莫凡收拾。

这样的想法正与“小诸葛”贾翎的算计不谋而合,说是英雄所见略同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或许是局势所逼下不得已的选择吧!

莫凡冷哼一声,反手抽出后背钢斧,一声爆喝变化出漫天斧影劈向禅念,后者面如止水,心神晋入无惊畏、无死怖的禅定境界,双手似慢实快的挥动,原先击出的弧形气劲仿佛受到翻引般化整为零,如水银泻地般洒向莫凡。

莫凡冷笑道:“不过如此!”

就那么突然的向左横移,不要看他躯体如此庞大,一旦动起来竟是迅比脱兔!不但避过禅念所有“气弹”攻击,还从鬼神莫测的角度欺近后者,一斧往对方斩去!

空灵禅境感受到杀意的波动,禅念临危不乱,一个扭身避过断腰之险,跟着双手结印成莲花绽放状,“法灭尽经”独门心法在空间中搅拌出涟漪,莫凡忽然觉得自己劈出的斧势如中罗絮般空空荡荡无处着力,跟着满腔杀意竟像油尽灯枯般无以为继,不由大吃一惊。

能以佛灵禅境化解魔意杀念,禅念的“法灭尽经”修为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已是前无古人。

不过天下第三亲手训练的“八大神煞”亦非泛泛之辈,知道是自己的心灵防壁上露出破绽致使敌人有机可乘,莫凡虎牙一咬,竟回招一斧砍在自己的胸膛上!顿时血花四溅,旁人看来这等同于自杀的举动,实际是莫凡要以自身鲜血祭起手中神兵杀气,藉以破除心中的迷惑执障。

果然莫凡的杀气在手中钢斧见血后,重新攀上最高点,而他下手时早已拿捏准力道,只伤肌肤表面而不损及筋骨,作战能力不降反增,一声厉笑,展开反击。

禅念的佛心早已与莫凡的心灵建立起奇妙的桥梁,对方的精神波动,对他来说可谓了如指掌,但当惊涛裂岸般的斧劲朝他狂涌过来时,即使以禅念的枯禅修为境界之深,亦不由兴起天意弄人之感。

与君逆天在“多恼江”上的剿魔一役中,他所受到的创伤远比外表上看到的更为严重,如今他实际的修为只剩原来的六成,对上像“八大神煞”这样功力强横的魔人,如果连精神决战亦难占上风,别说胜算,就连生机都十分渺茫。

电光火石间,他心中已有了决定。

禅念忽然双掌合什,就连眼睛都一起闭上,一副打坐入定的态势,但在瞬息万变的决战中,这么做就与自杀无异,禅念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莫凡可不理这貌似年轻的老和尚在玩什么花样,反正他一斧下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也要被劈成两边,他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禅念身上的鲜血飞溅到他脸上时,那股温热的快感。

就在莫凡斧势快劈中禅念的刹那,后者忽然双目猛睁,跟着前者迫人而来的杀气,竟像是遇上黑洞般一下子给吸个干净,余下徒具声势而失去劲道的虚影,再没有半点杀伤力。

莫凡大吃一惊,正欲催劲再攻之时,忽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潜劲,沿着经脉以雷霆骤起猝不及防之势迫入体内,顿时让他五内俱伤,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还要收斧连退数步,巨躯摇摇欲坠。

而禅念自己的状态亦好不到哪去,“因果俱灭”是“法灭尽经”中用来与敌偕亡的杀招,未伤敌先伤己的打法,若不是禅念在如今体力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劣势下,绝不会选择此一逼不得已、大违佛门意境的压箱绝招。

只是没想到敌人竟然强横若斯,竟连“因果俱灭”这样的绝招,也无法取对方性命。

莫凡退出数步后始稳住桩子,嘴角溢出的鲜血更添他凶厉狠辣的形象,双目杀机大盛,怒笑道:“好!秃颅的功夫竟然好到造反,你爷爷我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禅念暗叫不妙,莫凡的功力之高出乎他意料之外,中了“因果俱灭”这样的重招竟还能保有战斗力。反观自己如今伤上加伤,功力只剩下一成不到,情势实在险恶到了极点。

贾翎在兵凶战危中,也不忘分心注意另一边的战局,当他见到禅念面临险境之时,不由脱口叫出:“大师!”但话才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

果然正挥舞长棍抵挡“千手飞蝗”影余庆射过来诸多暗器的弥勒,闻言身躯一震,棍网出现一丝空隙,影余庆的暗器立刻乘隙而入,“嗤”的一声,在他肩膀上开了一道血口。

贾翎暗骂自己败事,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犯了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

自己平素的冷静智慧到哪里去了?师父派自己出来出这趟任务,可不是为了扯大家的后腿啊!

贾翎在瞬间立下决心,就算今天拼掉性命不要,也要设法保全另两名同伴全身而退。

心意既定,他的身子猛的自弥勒背后飙出,大喝道:“弥勒!掩护我!”同时手中扇“唰”的一声铺张开来,发出无孔不入、刚柔并济的扇风,如一张大网往对手洒去。

影余庆冷笑道:“找死!”把手一扬,无数道闪辉自他手中爆放,仿佛一朵璀璨的烟霞。

贾翎心中一凛,交战至今,他和弥勒都未看清这“千手飞蝗”影余庆所使用的到底是何种暗器。只知道他每次猴手一扬,便有数不清的光芒刺刃迫人而来,让他和弥勒都近不了身。对付暗器高手,就必须用近身战让对方无法发挥所长,可惜敌人也深悉此点,而且所使用的暗器与手法更是前所未见、鬼神莫测,这也是合他和弥勒两人之力,仍无法取得上风的原因。

可是现在禅念对上另一端的敌人已经面临危机,他再没有时间纠缠下去,必须想一些办法来打破僵局。

几乎是贾翎人一冲出,影余庆的光之暗器也已如影随形射至,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脚踏奇步,挥扇横扫。

“锵!”

贾翎虎口一麻,差点连手中扇都把持不住甩飞,双目射出骇然之色,“八大神煞”果然无一易与之辈,一般人练发放暗器,最难得的是力道与速度兼具,但影余庆却显然已经克服了这个瓶颈,达到了开宗立派的宗师领域。

现在不是佩服敌人的时候!刚才那试探的一阵交合显然徒劳无功,双方的距离仍然无法拉近,原本想藉由短兵相接乘机摸清敌人暗器真面目的算盘也打不响,看来得另想其他妙招。

问题是以现下的局势来看,他根本没有冷静下来思考的时间。

正自苦恼间,弥勒自他的背后一跃而起,双手持棍如飞将军般横越虚空,首次主动出击。

“贾兄,你上我下!”

话一说完,弥勒倏地如陀螺般旋转起来,令人无法捉摸的棍劲爆空生响,气势慑人无比,显是全力出手的先兆。

贾翎被弥勒的舍身一击激起胸中豪气,摺扇张开,以一个优美闲逸的姿态,挑、引、转、黏、按、勾,一口气连出六击,口中吟道:“武侯扇法之六出祁山!”

两大年轻高手全力合击,即便以影余庆之能也不敢等闲视之,双目杀机连闪,冷哼道:“我就一并送你们两个小子去见阎王!”

两掌一拍,猛然一道极亮的电光啪然爆响,跟着虚空中光芒骤现,万道光刺从他手中炸裂出来,火树银花一般向两人射去。

影余庆手中“明器”一起,弥勒立刻喝道:“贾兄!你尽管放手进攻,防守交给我!”

影余庆冷笑道:“小子你简直无知到可笑!我这暗器手法名为‘瞥电’,正是取意快如疾电、仅容一瞥而已,连看都看不到的暗器,你要怎么接得下来?”

弥勒的头倏然抬起,在他的脸上出现一种极之坚毅的表情,沉声道:“我一定接得下来!”

语气中透出一种灵显无畏的佛性,燃灯棍势忽起,澎湃汹涌的佛力骤然而发,然而却内聚而不向外扩张,构成一超脱独我的有情世界,奔袭而来的光点仿佛万千流萤般声势浩大,但弥勒一意营造出来的三千世界却像真具有无边佛力,将所有光刺一点不差的融入己身空明,随即度化暴戾,化解杀锐于无垠虚空。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影余庆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练成的独门暗器,竟然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沙弥轻而易举的破解!

他却不知道弥勒破解他暗器的手法,其实全凭顿悟而来的灵机一动,侥幸的成分居多。

可惜他不知道。

因为太过惊讶而出现不该有的停滞,这一个结果其实并不在“小诸葛”贾翎一开始的计算中,他只是对同伴抱以完全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必死之心执行这次的突击,但因为幸运之神的眷顾,让他们得以从绝对的逆境中取得胜利的果实。

就在影余庆一愣之间,贾翎已迅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两脚用力一弹,身子拔弩一般向前者所在的树干直飞而去,这一下全力出手,扇锋划出优美绝伦的破空弧线,锐劲先行击断树干,让前者再无立足之地,而他更乘敌人心神意乱、立足未稳之时,贴身施展浑身解数,务求不让这难缠的暗器高手有重整旗鼓的时间。

影余庆一声怒啸,全力展开反击,誓要让这不知好歹的雏儿死无全尸。

双方短兵相接的劲气爆响接连响起,如繁弦急鼓,震荡着官道上广阔的空间,局势凶险凌厉至极。

论功力,影余庆比贾翎高出不只一线,但是弥勒那着天外飞来一笔的破暗器手法,让他锐气大减,近身战斗更非他所长,所以表面气势汹汹的他,其实已暗地生出退意。

贾翎费尽千辛万苦才争取得来的一点上风,在没有扩大战果前自是绝无放敌人逃走的道理,折扇招招进逼,用的全是不顾己身的玉碎打法,仿佛对方有着与他不共戴天之仇。

双方正激烈交斗间,脸色苍白的弥勒亦勉强提气,一步跨进两人战斗的气场内,却恰好是影余庆防守劲气上最弱的一点,也是最能威胁他的一点。

影余庆受此影响,巨震一下,被逮到唯一机会的贾翎乘隙而入,天机扇破入气劲内,直取经脉要害。

“哇!”

影余庆惨然而退,踉跄跌向后方,张口喷出漫天的血花。

“没想到我‘千手飞蝗’影余庆,竟然会败在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的联手下!我不服啊!”

凄厉怨毒的眼神一转而为黯淡,影余庆仰天而倒,气绝命闭。

弥勒和贾翎两人气喘吁吁,脸上犹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难以相信名列“八大神煞”之一的魔门高手,竟真的就这么被两人收拾掉。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庆祝自己的胜利,一道雄厚的声音已经如重锤一般敲落在他们心上。

“影猴子竟然连两个小子也收拾不下,真是废物!丢尽了我们八煞的脸,死了也是活该!”

两人骇然转头往来声处望去,却看到一副让他们惊怒交集的画面,禅念浑身浴血,脸朝下一动不动倒在“霸斧”莫凡的脚下,虽不知是生是死,但绝对是凶多吉少,而后者正以一双厉芒闪烁的眼睛,如毒蛇捕食猎物般瞪着他们。

弥勒差点忍不住想往莫凡身边冲过去,好确定他的师叔现下是生是死。不过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多赔上一条性命,只得硬生生压抑下内心的激动,但一双嘴唇已几乎咬出血来。

贾翎的心情何尝不是和弥勒一样?只是他比后者更清楚冲动坏事的后果,所以外表上看起来也较年轻的沙弥镇静。

莫凡的模样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罗刹,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光芒,嘴唇中吐出轻蔑和嘲弄的语调,证明他根本没把杀死同伴的两名小子放在心上。

只有贾翎看出来敌人虽然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事实上禅念大师临死前的反击,必定也让莫凡受到不小的伤害。

换言之,两方阵营目前所保有的都不是完整的实力,胜负将取决于坚持的意志与斗心。

就在此时,双方同时色变,因为感受到有高手正往此地急奔而来的风动脚步声!

莫凡怒哼一声,看了两人一眼,狠狠道:“今天就算你们两个小子命大,下次再见面,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着我把你们两个小子的头砍下来当球踢吧!”

说完,也不理一旁同伴的尸体,迅速远去。

贾翎心中暗叫侥幸,莫凡的功力即使在受伤后仍在他俩之上,对方肯定是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来来者并非己方的援军,研判大势已去后才做出撤退的决定,否则就是下一个影余庆。

弥勒悲叫一声:“师叔!”旋风般冲到地上的禅念面前,抱起早已冰冷的躯体,当肯定对方早无一丝气息时,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贾翎心中生起既茫然又悲伤的感觉,几天同甘共苦下来,三人早已建立起一种战友般的深厚感情,如今禅念这名亲切而又威严兼具的长者骤然而逝,仿佛他心中的一部分也跟着被刨空,现在站在这里叫做“贾翎”的这个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尚未完全死去的一部分理智,仍然在运作着,对现况发出分析和疑问。

这个正赶到他们这处来,间接有份救了他俩一命的人,究竟是谁?

第 四 章 无奈是爱

一点火花,从木架末端点燃,迅速扩张成炽烈火花,无数火舌包围住君天娇那年轻而娇美的躯体。无情的熊熊烈火,是她短暂而痛苦一生的最后归宿,也许藉由这个仪式,可以让“凤凰”由人间回到原属于她的天界,而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真正的宁静。

“嗯……”

玉白雪的意识,由一片黑暗的大海中逐渐浮上现实的表面,如果知道清醒之后要面对残酷的事实,或许她宁愿就那么永远沉睡下去?

“这里是……哪里?”

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仍是一片模糊不清,然而仿佛从恶梦中醒来般挥之不去的恶栗感,却满满地充斥着心湖,让她几乎忍不住想要作呕。

当迷乱与恐惧逐渐远去,火花的光亮逐渐映入视线,她终于看清楚了被火葬的那具尸体,正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天娇——”

所有的恐惧与悲伤都回到记忆,玉白雪哭叫着扑上前去,她亏欠这个女儿的实在太多,至少最后也要保住她的遗体。

可惜,她才冲出去两三步,已经有一个人拦在她的前面,用着空洞却听不出感情的声音道:“不要过去,娘,就让姊姊平静的走吧。”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玉白雪整个人崩溃了,她像疯了一样用尽力气捶着来人的胸膛,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是你害死天娇的!是你害死天娇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你亲姊姊啊!”

每一次粉臂的举起再落下,就像是一柄冰刀,狠狠的刺进君天邪的心房!他应该是没有感情的人,不是吗?那现在这种悲怆仿佛要在体内爆炸的感觉,又是什么?

“天娇姐的死,是她自己的心愿,遗体火葬也是她临走前的交代,我只是照着她吩咐的一切去做而已。”

依然是冷静到接近冷酷的发言,但一种身为女性更兼母亲的直觉,让玉白雪发现这其中的一点点不同,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脸上的两道泪痕,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疑惑。

“你……你不是天邪?你是君……君儿!”

世上只有少数几个人,能明了这样的称呼所代表的意义,摆脱了第三天邪的意识主导,这个躯体最常被“使用”的人格——君天邪,用着木然的声音,静静的道:“那有什么分别吗?反正天娇姐都已经死了,而且是我害死她的,这是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君儿……你……你……”

玉白雪泪流满面,摇着头不知所措的后退,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对亲子的关系比他们更复杂了,而她和天娇天邪之间的恩怨,也绝对不是用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可以解决的。在他们之间,爱与恨是同样的深切,同样的不死不休。

君天邪转头往姊姊火葬的方向望去,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道:“一切事情的经过,我都从第三天邪那里知道了,他想出现在现世仍有一定的时间限制,所以才会‘制造’我和玉天邪出来。呵……还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原来在三个人格中,我才是最没用的一个。”

玉白雪娇躯一震道:“君儿!”

君天邪忽然望着玉白雪道:“我并不恨你,娘。即使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我相信天娇姐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死在爹的手下。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玉白雪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你真的要知道为什么?”

“我想知道,不只是我,就算死去的天娇姐也一定非常想知道。”

君天邪点点头道。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玉白雪忽然止不住地怪笑起来,笑音里透着颤抖。

“因为我恨你!也恨你姊姊!更恨你们两个人的生父!凡是和君逆天有关的一切,都是我憎恨的对象!要是没有你爹这个人,我就不会失去宠爱我的父亲!失去我的家人!失去我的朋友!失去‘玉皇宫’的一切!君逆天为了一己之愿,残害了多少人的幸福与未来?我一定要让他得到应得的报应!”

君天邪望着娘亲那张即使在激动中仍然美绝尘寰的容颜,却发现他和母亲的距离从未如现在一刻那么遥远过。

“所以你就将我和姊姊当成报复的工具?”

玉白雪依旧在笑,却笑得很空寂:“君逆天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一种无可救药的自负,他深信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血脉,没有可以超越他的人!而为他产下孩子的人也必须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性,才配得上他这最完美的男性,这就是他选上我的原因。”

“这也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玉白雪眨了眨眼,黑宝石一样的瞳孔忽然流下两道晶莹的泪。

“这正是一切悲剧的根源,对我对他而言,也是一样。我答应为他诞下君家的子嗣,条件是小孩的养育权要全部归我,而且我还对他说过,会把生下来的孩子调教成他的敌人,甚至是有能力杀死他的敌人。”

君天邪闭上眼睛:“爹答应了?”

玉白雪低低的垂下头:“他是答应了,甚至是带着一种兴奋与期待的心情答应这件交易的,但他的兴奋与期待却不是为了我愿意产下他的子嗣,而是为了我能培养出超越他的君家后代。”

君天邪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他的生父——君逆天的个性,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他的意志与决定!在整件事情上,君逆天无疑也是一个共犯,而完全被成为牺牲者的不只是棋子,还有奕棋的人,这才是这件天伦悲剧的最大悲哀!

君天邪吸了一口带有姊姊骨灰味道的空气,问出心底的最大一个疑问道:“如果娘确实以‘洗神{摗僮菸液玩㈡⒌囊馐叮俏裁存㈡⒒崛缭赋晌偷钥沟墓ぞ撸胰闯晌烁穹至颜撸俊?>

玉白雪打了一个哆嗦,显然是提起往事让她背脊生寒。

“我也不知道,或许和云覆月接近你的理由有关吧!他认为你是当年‘六道王朝’的六道圣帝转世。”

君天邪摇头道:“第三天邪说过,他绝对不是六道圣帝转世,虽然没有理由,但我相信他不会在这一点上骗人。”

顿了一下,他又犹豫着道:“但是我又隐隐感觉到,他和六道界之间并非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全无关连,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同时,他的心中涌起怪异绝伦的感觉——以唯物论的观点看来,三个“天邪”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但却各自拥有独立的意志与作风,甚至彼此间还存在敌对互斗的关系,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一件荒诞不过的事情!

君天邪想要大笑几声,来宣泄心中愤慨紊乱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怎样也笑不出来。

正自迷惘间,耳边传来清澈动听的声音道:“对不起。”

“啊?”

朦胧间,看见玉白雪那歉疚与痛苦的表情。

“是娘不好……都是娘亲的错……害苦了你们……”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神情十分古怪,难以形容,他缓缓摇头道:“不必道歉,我和老头子,甚至是死掉的天娇姐也一样,我们从来都不恨你。”

玉白雪从掩面的双手抬起头来,颤抖着道:“你……你是说真的吗?那又是为什么?明明娘对你们……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

君天邪的眼神带着一种深深的悲哀,三个人格中,唯有他的情感表现较另外两个来得丰富,这是一件好事亦或坏事呢?

“因为我们爱你,也许这种‘爱’是娘你所无法接受的感情方式,但就像娘你无法改变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遭遇一样,会对你产生这种异样的情愫,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或许我们一家人天生就流着乱伦的血液,但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都宁愿自己不幸,也不愿娘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玉白雪的脸像白纸一样惨白,双膝缓缓跪倒。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啊……”

君天邪朦胧的双眼注视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他姊姊灵魂的归宿。

“在感情的世界中,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说法……”

轻轻的低诉仿佛烟霞般被风给吹散,流到玉白雪的耳中,已成模糊不可闻的呢喃,使得正处于感情紊乱状态的她,不得不再次加以确认。

“你刚刚说了什么?君儿。”

君天邪摇头道:“没什么。”

——这样就好了……君天邪在自己心底这样道。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世界是以母亲为中心在运转的,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超越天下第一人的父亲,取得母亲的认同。那曾经是他生存的动力,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无意改变这样的想法,否则他就不是君天邪了。

只是有一点,难免让他感到遗憾。

如果有什么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宿命,那就是他和玉白雪身为母子这件事,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只有这一点让他一直引以为憾!

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君天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充满一种觉悟的果断。爱恋并不一定等于占有!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却是一直到刚才才真正明白,是他的姊姊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让他领悟了这个道理!亡羊补牢,现在犹未迟矣。

君天邪再深深地望了玉白雪一眼,像要把对方的身影刻印在自己的灵魂里面,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记。

“娘……我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玉白雪闻言娇躯一颤,惊讶地望着儿子道:“君儿,你……你要去哪里?”

君天邪没有马上回答,清亮的眸子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母亲,良久后方低声道:“去找出杀掉我自己的方法。”

迅疾的山风里,两名少年逆风而行,一名布衣麻裤,看上去较为年少,但表情极为刚毅,又带着一种早熟的冷锐;另一名则较为年长,水蓝色的长袍看得出来是出于名家之物,脸上虽带着融融的笑意,却别有一分桀骜不驯的气慨。

端看他们奔驰的身形,便知道两人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

两人一路行来始终没有交谈过半句话,最后终于是那较为年长的青年忍耐不住,对着表情冰冷的少年道:“我说神照啊,你真的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的杀上山去,要他们交出你的兵器?”

少年望也没望身边的同伴一眼,脚下亦不稍歇,只冷冷道:“没错。”

青年吐吐舌头,苦笑着道:“你好像不知道身为白道联盟之一的‘剑楼’有多少人。就算他们一人吐一口口水,也能把我俩淹死。”

少年面无表情道:“你怕的话,可以不要跟来。”顿了一顿,又道:“事实上,我从来没要求你跟着我,‘地府’才是你现在该回去的地方。”

青年楞了一下,才道:“对啊!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偏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又道:“不过单凭两人之力,独闯‘剑楼’这么好玩的事情,又怎么可以没有我子鹰的份呢?”

青年虽然这样说,但言外之意的关怀情分,少年怎会听不出?冷傲的眼光刹那间闪过一丝温馨的光芒,但只是稍纵即逝,除了一个人外,少年并不打算再对任何人敞开心肺。

“随便你吧。”

说完便加速与青年拉开距离,往山顶耸立的高楼奔去,青年怪叫一声:“等等我啊!”也连忙发力跟在少年身后。

丁神照和子鹰如地上流星般直逼“剑楼”主殿,这样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惊动了守山的弟子,除立刻派人回报本殿外,也开始部署阵势准备拦下来人。

“长空剑”玄威是“剑楼”十大高手之一,排名犹在同日败在丁神照手下的“岚剑”许忘年之上,但年纪却只有后者的一半,是“剑楼”中生代的重臣。

玄威在“剑楼”第六层高手中堪称剑术之冠,但他本人却极少动剑,一是因为“剑楼”毕竟是名门正派,不能单纯以武力解决事情;二是玄威在“剑楼”中负责护法之责,平日少在江湖中走动,故声名不彰。但端看“剑圣”封虚凌会将守山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玄威全权负责,便可知道“长空剑”在剑楼之主心中的重要性。

玄威听到守山的弟子来报,有两名少年身怀兵刃闯山之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可是看通报者大汗淋漓的样子,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提起配剑,赶至主殿前面的山道上,那里却早已有数十名剑楼弟子将两人团团围住。

玄威在重重人群中见到两名少年的面貌,只觉得其中一名面熟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双方对决情势愈来愈明显,火药味浓烈得几乎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那名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冷漠少年,身上凝聚起一股冲天剑气,如蛟龙翻腾!又有一种浴血沙场的杀戾之气,不是曾经杀人无数的人,绝对散发不出这么浓烈的杀气!可是少年才多大岁数,怎么会有这种连江洋大盗也比不上的杀气了?

冷漠少年像是忽然感受到玄威的视线,眼光一扫如两把利刃般向后者射来,而当他接触到对方那如万载玄冰般的冰冷视线,竟然泛起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跟着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来人是谁。

“你……你是‘纵剑横刀’、也是‘泪眼煞星’!你是丁神照?!”

玄威指着丁神照,失声道。

第 五 章 再战剑圣

玄威此言一出,立即在包围住两人的众剑楼弟子间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论是“纵剑横刀”或是“泪眼煞星”,丁神照本人与“剑楼”之间的恩怨,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未见过丁神照的弟子在这之前,更绝对想像不到江湖上传言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会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

丁神照身旁的水蓝袍青年皱了皱眉头,表情有点不悦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比我有名气?”

丁神照竟然有心情开玩笑:“这种恶名,不要也罢!你每天到街上去砍个一百人看看,包准你会变得比我还要出名。”

水蓝袍青年想了一下,摇头道:“真要这样才能出名,那我还是敬谢不敏算了。”

“理当如此。”

眼看在四面环伺的局势下两人仍能侃侃而谈,这份气势亦让玄威暗自佩服,但职责所在,他却是不得不选择与两人为敌的立场,排众而出,抱拳道:“在下‘长空剑’玄威,不知两位少侠光临敝楼,有何贵干?”

水蓝袍青年一指丁神照道:“有贵干的是他,我只是个路过的罢了,你问他就好了。”

玄威闻言一愕,没想到同行者竟会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而丁神照也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冷道:“我只要找楼雪衣,叫他出来见我。”

玄威闻言,心道果然如此,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楼剑侯他现在不在楼内,两位可否留下来意,我一定会为两位转达。”

丁神照点了点头道:“不出所料。”又转向水蓝袍青年道:“你负责拦住这些人,我要直闯剑楼。”

“什么?!”与周遭人一样有着错愕的表情,水蓝袍青年大声抗议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我又不是你的保镖!”

可是丁神照完全无视于身旁同伴不满的情绪,竟然真的就朝上山之路掠身飞去,而且取的方向正是玄威把守的位置,后者把牙一咬,喝道:“丁少侠请止步,否则别怪在下要对你不客气了!”

丁神照却对他的话视若无睹,依然身形不变往他冲来,饶是玄威修养再好,此刻也不免动了无明,心道是你自己犯上门来,纵是受伤也是咎由自取。背后长剑“天意”长鸣一声冲出鞘外,剑光如雪如浪,在玄威手上带出如长空大海一般壮阔的剑势斩向丁神照,果然不负剑楼十大高手之名。

玄威剑势一出,变了脸色的竟然不是首当其冲的丁神照,而是与他同行的蓝袍青年,后者的目光透出一种小孩子见到心爱玩具时的狂热神色,喜道:“没想到剑楼还有这等用剑好手,今趟可没白来啦!”

说罢往腰间一抹,一条淡银光刃挥洒而出,人剑合一,竟然后发先至,“当!”一声挑开了玄威斩向丁神照的一剑,后者还未来得及吃惊,那条银带竟然由直变圆,咻咻几声如蛇般缠上“天意”剑身!

饶是玄威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对上这种奇形兵刃,幸而他应变亦快,在旋飞银光锁死剑身前,已及时抽身后退,却忍不住惊出一额冷汗。

当他眼光落到水蓝袍青年手上时,终不由脸色大变。

“无限刃?!你是‘地府’五魔子之首的子鹰!”

水蓝袍青年一抖手上银丝带也似的薄刃,笑了一笑道:“正是你家少爷我,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子鹰大人没错。”

玄威闻言脸色一沉道:“没想到楼侯的情报果然无误,丁神照真的跟魔门的人同流合污!看来今天非得把你们留下来不可了!”

子鹰脸上笑容一敛,换上冷沉森严的面色道:“难道在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的眼中,只要是出身魔门的人就是万恶不赦之徒吗?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心态,又与所谓的偏执有何不同呢?”

玄威铁青着脸道:“自古道魔不同途、正邪不两立,别说丁神照他与你这般魔门败类为伍已是不该,他本身‘泪眼煞星’的身份已是满手血腥,即使被称为正道公敌都不为过。”

子鹰冷笑道:“好一个正道公敌!你们可知道是谁把他害成这样子的?正是你们这种佛口蛇心的‘正道人士’所为!不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妄下结论,似乎是你们正道中人的专利。”

玄威眉毛一挑,重哼道:“魔门之徒最善狡辩,我也不与你争那口舌之利,既然知道你真正的身份,现下只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你自己投降,由我把你交给楼主发落;一是我把你擒下去见楼主,你自己选择吧!”

子鹰仰天笑道:“说到底还是要动手,不过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说这么多废话害得我口都渴了,打倒你之后,一定要让丁神照请我好好喝一杯啊!”

“你到监牢里去喝吧!”这一句话,为两人之间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有子鹰负责缠住众人中实力最强的玄威,丁神照的上山之路顿时变得宽敞无比,他两手反握住背后刀剑,眨眼间已抢入人群之中,那些弟子根本连他的身形都还没来得及看得仔细,已被突然炸裂的刀光剑影攻得措手不及,人人狼狈挡架逃命,场面乱成一团,待得其中有人回过神来时,那个他们应该拦阻的对象早已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凛冽的冷风,吹得他们背脊生寒。

究竟是什么样的剑法刀术,能够让这些武艺不弱的弟子,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遭遇到意想不及的惨败?经过“天剑绝刀”丁尘逸这些日子来的调教,丁神照现下的修为究竟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步了?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丁神照他自己才能回答。

犹如人在风中,又仿佛风送人动,丁神照的身形如凌空虚渡一般,去势快得不可思议,转瞬间已至山顶,七层楼的高耸建筑已然在望。

可是丁神照的眼光,却不是落在“剑楼”这座具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古楼之上,而是剑楼前面站着的一个人,这个人,他本身的气势更高于背后的雄伟楼塔!

一名中年文士,儒雅飘逸的身形,衣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站在那仿佛与周遭自然合而为一的气势,虽然没有半分威胁感,却别有一种不容人小觑的仙圣之气。

丁神照的眼神一与山顶上的中年文士对上,立刻变得有如出鞘神兵般锐利,气势也变得有如在弦之箭,全身都已做好可以立即出手的准备,因为中年文士他就是丁神照初出江湖时所遇上的最强用剑高手,也是带给他难忘战败经验的人——“剑楼”之主,“剑圣”封虚凌!

封虚凌的眼神落在丁神照身上,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异光。

“你来啦!”

丁神照在封虚凌身前五丈处止步,一股锋锐有如实质的剑气,破空直逼后者。

“你早知道我会回来?”

封虚凌抚髯叹道:“雪衣说过,你一定会回来,果然被他不幸言中。”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但丁神照发出的破空剑气,竟到他身旁一尺处便化于无形,这份修为实是惊世骇俗。

“你的剑术,比起之前进步很大啊!”

丁神照冷冷道:“但不知比起‘剑圣’又如何?我这次来,除了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之外,还有就是要试试我这些日子来的苦练,是否已够资格把你打败。”

“你始终忘不了当日一战的败果?”

“错了,当日一战是我技不如人,失败本就是必然的结果。”丁神照面无表情道:“现在的我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学有所成而能和‘剑圣’一战,是每个学剑之人的毕生心愿,请前辈成全。”

封虚凌望着丁神照好一会道:“比起第一次见你那时,丁少侠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不敢当,还请剑圣能成全晚辈的心愿。”

封虚凌摇头道:“恐怕我得让丁少侠你失望了,我不能和你决斗。”

对于这个回答,丁神照似乎并不意外。

“为什么?”

封虚凌没有回答,却把手一挥,他背后一名弟子立刻捧着一个鲨皮背囊,一步步走到丁神照前面,他方道:“东西物归原主,希望你与剑楼之间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消。”

丁神照不用伸手触摸去确定,光凭他与神兵之间建立的神秘联系,已经可以肯定背囊里面的东西,一定就是丁尘逸为他量身打造的结草剑和衔环刀无疑!激动之余,他同时也心生疑惑,楼雪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便把这对神兵还给他?

仿佛看出丁神照此刻的疑惑,封虚凌道:“不必怀疑,这的确是雪衣着我将这对刀剑交还给你的,只是他也附了但书,要我代为确认你并未沦为魔道,才可以让这对刀剑物归原主。”

丁神照从弟子手中接过背囊,解开封套,一对大巧若拙的钝朴刀剑映入眼帘,不会错!那正是他朝思暮想、与自己仿佛一心同体的神兵——结草剑!衔环刀!

丁神照深吸一口气,将刀剑重新封入背囊内,跟着竟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竟然,把背囊还给了面前的弟子!

就在众人错愕之间,丁神照缓缓开口道:“多谢楼主的好意及信任,可惜我没办法接受,这对刀剑既然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失去,那要取回,也只能凭我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跟着背上刀剑出鞘,气势顿时变得强大无比,把他身前的弟子迫得狼狈后退,道:“如果我不能凭自己的实力胜过你,那就辜负了当初送我这对刀剑之人对我的期待,也证明我没有资格当这对刀剑的主人。”

封虚凌看了他许久,一丝笑意出现在脸上。

“很好,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跟着一挥手,示意身旁的弟子全部退后,包括刚才将背囊交给丁神照的那名弟子,也一起退到了大殿的门口前。

儒衫拂动,封虚凌一脸肃容,右手握上腰间“圣剑”剑柄,场内立时气动奔流,两股性质不同的剑气彼此催发激荡,其他的弟子们无不感受到这股让人为之颤栗的寒气。

对于这个名叫丁神照的少年,竟能在气势对持上和他们最尊敬的楼主不相上下,众弟子的心中无疑是复杂无比,但真要论及胜负,他们仍是对剑圣的剑有着无比的信心。

“君子圣剑”号称天下守剑之最,除非丁神照的功力已去到君逆天那个层级的地步,否则绝无突破圣剑之壁的可能。

虽然剑楼的弟子虽然对自己的楼主有着百分百的信心,但当事者的心中,却不敢对眼前年纪不到自己一半的敌人有丝毫轻忽之意,不论是对方不住迫发过来、寒气逼人的先天剑气,或是那无懈可击的门户防御,都说明了这个手下败将已经脱胎换骨的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师,可以把这块璞玉雕琢成绝世的奇璧?

两人的对持,始终还是像第一次一样,由丁神照率先出手打破僵局。

“夜雨飘零!”

丁神照右手一振,长剑不住颤抖,一道又一道的残影,向四面八方飞散,到后来真的有如漫天风雨一般,只不过这一招除了让人感觉不到应有的杀气之外,还给人一种“愁”的感觉,一种在寒夜细雨中行走,思人憔悴的悲愁孤独。

在场的人士,包括封虚凌在内,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丁神照剑招里所散发出来的剑意,一种悲哀的压迫感。

封虚凌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丁神照的先手攻势竟会是这样的剑意,“君子圣剑”号称天下守剑之最,那是因为剑招在先天上排斥杀气或是任何怀有敌意的攻击,剑势中留下的是“纯粹”的自给自足,除非是遇上绝对压倒性的功力以坚破强,否则君子之剑的防守确实是无懈可击。

但是丁神照如今以如此“哀愁”的剑意出击,剑招又不带半点杀气,“君子圣剑”以仁德克制杀念的剑心就无法发挥,换言之等于不攻自破。

封虚凌的脸色愈发凝重,面对丁神照的剑雨攻势,终于破天荒地打破了出道以来阵上对敌的不成文规矩。

——主动还击!

封虚凌长剑高举,“君子自重”剑意暴出。

浑然天成的剑气,以封虚凌此刻高举的剑锋为中心,凝聚成自为一格的规律,封虚凌相信,他与圣剑所组成的“世界之壁”,就是无人能破。

丁神照却仿佛没有见到封虚凌那不可侵犯的剑气壁障,他的目光显得遥远而哀愁,明明在间不容发的生死决斗中,他的心思却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不是在眼前的敌手身上。

这眼神也让封虚凌为之愤怒,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在战斗中无视于他的存在。

封虚凌剑势一转,“不重不威”由消极的攻势转为积极的攻击,剑气如涛天无尽的风浪般,要把丁神照吞噬。

黯然的眼神、惆怅的剑势,丁神照完全无视于燃眉之危的剑压,右手剑收,左手刀出,然后他的表情骤变。

由原先无尽的孤愁,转为燎原之火的愤怒。

“怒斩苍天!!”

丁神照的左手刀猛然而动,无尽的刀意和怒意,如要撕裂空间一样,犹如天塌一般向封虚凌的剑势猛斩而去。

这由无尽怒火推动的一刀,直有媲美天下第三以全力斩出一记“绝世魔刀”的威力,将丁神照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刀就是无敌!就是最强!

没有人知道,这哀愁的一剑与愤怒的一刀,其创招的原动力都是来自于让丁神照又爱又恨的“她”——“魔灵”夜魅邪!

这原本该是用来斩杀夜魅邪的一刀,如今就以其创招者意料之外的威力,让堂堂“剑圣”封虚凌在面对这怒意一刀时,也要大吃一惊。

“当!”

封虚凌好不容易封住这一刀,却被刀势中蕴含的无限怒意威力给远远劈飞,在地上铲出了两道清晰的痕迹。

“哇!”

在众弟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封虚凌吐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晚辈逼出的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的对手亦一样不好过,不光平凡的钢刀无法承受交击的那股大力而碎成粉末,丁神照自己的伤势亦绝不比“剑圣”好到哪里去。

这一阵交锋可以说不分胜负,虽然长远来看是失去所持兵器的丁神照不利,但是以丁神照的功力和资历,竟然要“剑圣”倚仗宝剑之利才能和他战成平手,光是在这一点,前者就已经在气势上取得压倒性胜利。

可恶!士别三日,这小子的修为竟然突飞猛进,这些日子来他到底作了什么?怎么会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了?”

“剑圣”修为毕竟深厚,略一调息,紊乱血气已逐渐平复,两眼平抬看去,对手那张年轻刚毅却是充满忧郁的表情,看得他心中一愣,胸中杀意顿减三分,正想开口说话,忽然一分不好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第 六 章 渔翁得利

封虚凌忽然生出非常不祥的感觉,偷袭者选在他气势尽退的这一刻出手,已经掌握了十全十美的天时地利,由此也可见对方的眼力之高,他几乎要生出偷袭者和丁神照是一伙的想法。

在毫无先兆的情形下,一道修长的黑影由天急降,速度惊人到极点,两袖一挥,诡异雄奇的气罡如万斤大石般朝封虚凌迎头压下,更将他锁死锁紧,像置身于神智清醒却没法动弹的梦魇中。

原本以“剑圣”之能,就算与丁神照一战后有伤在身,不论来者武功如何高明,封虚凌至少都有还手之力,至不济也可以凭“君子剑法”先避其锋。偏是在这一刻,他正处于旧力去尽,新力未生的虚弱关键,一身修为只剩不到四成,想要杀他确是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时机。

由此亦可见来敌的修为之高明,才能选在最佳的机会出手突袭。

锁住经脉的诡异气劲有如附骨之蛆,封虚凌即使逼尽全力也无法第一时间驱出,这种“梦魇”般的邪门气劲举世无双,别无分号,他立刻就认出偷袭者的真正身份。

“夜魅邪!”

抢先一步道破偷袭者身份的人却是丁神照,即使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那蛇蝎女子的身影——将他害至几无翻身余地、变成行尸走肉的杀人工具,差点连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也亲手杀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魔灵”夜魅邪!

封虚凌此时再也无法保持“守正之心”,狂喝一声,反手一剑往上挑去。

夜魅邪一声娇笑,双袖挥旋,将强弩之末的反击轻松荡开,跟着从裙塴下露出一条修长白晰的美腿,足尖迅若星火的点在封虚凌胸膛。

封虚凌剧震一下,眼耳鼻口全渗出鲜血。

“住手!”

丁神照不顾自己亦是伤势未复,长剑一展,全力救援而来,他不容任何人破坏这场公平的决斗,封虚凌也绝不该死在这么卑鄙的暗算下。

“要我住手,小丁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星眸流转、柔媚娇滴,夜魅邪回眸一笑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美不可方,散发无穷无尽的邪美魅力,配合亲切熟悉的呼唤,几可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可惜这样动之以情的攻势,对如今的丁神照而言却是全无作用,夜魅邪早已在他心中的必杀榜上排上第一名的位置久矣,对于这个曾经把他感情欺骗的女人,不论有什么阻挡,也无法改变丁神照杀她的决心。

杀气刺骨生寒,夜魅邪第一时间感受到丁神照以行动表示必杀的决心,美眸异采连闪,娇笑道:“好小丁!你就真这么狠心?”

右手一挥,绵密的百鬼之气卷缠而住,依旧是无孔不入的蚀魂销骨,让丁神照的无匹剑气如陷入泥沼,惊怖之气更大幅减低斗志。

胜利用百鬼之壁阻慢救援,夜魅邪一声长笑,回身连续数掌劈在封虚凌的胸膛上,到第六掌时更破去对方护体气劲,响起骨裂战栗之声,后者喷出一大蓬鲜血,倒飞出数丈开外,颓然倒下。一代剑宗,就此气绝!

“可恶!夜魅邪,你这个卑鄙的女人!”

目睹封虚凌横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丁神照像疯了一样往夜魅邪杀去,掌刀指剑铺天盖地般把对方吞噬。

可是在逐渐收拢的刀网剑影中,依旧传来夜魅邪那可恶的声音。

“小丁,你怎么会对我下这么重手?难道你一点也不念我们之间的旧情吗?”

“住嘴!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丁神照的攻势固然凶猛,但是即使在他全盛之时,想要收拾夜魅邪亦非易事,更别提现在有伤在身的状态了。

“呼!”

只见在密能补蝇的刀锋剑刃中,夜魅邪那柔若无骨的身形竟然像变魔术般,在无隙可寻的天罗地网里毫发无伤的脱出,先是上升数丈,再如荡秋千般凌空横越十数丈,来到剑楼前面那些惊恐不已的弟子前,娇笑道:“小丁,虽然你对我如此无情,我却还是喜欢你的,证据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我现在就为你夺回来。”

丁神照心叫不妙,连忙上前要阻止夜魅邪的下一步举动,但是远水又焉能救得了近火?夜魅邪仿佛虎入羊群般杀入众弟子中,百鬼之气有如无数冤魂向众人冲去,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死亡哀嚎。

鲜血和呼喊污染了天空,一条条的生命在夜魅邪举手投足间扼杀、结束,凄厉的叫喊在绝望中断弦,他们的修为与“魔灵”之间差距太远,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住手!”

雷霆怒吼,救援终于来了,尽管这些人是敌非友,丁神照也不能看着夜魅邪如此滥杀,纵使内伤未复,利器已失,他也要与这可恶的女人拼个明白。

夜魅邪眼波盈盈,纤腰柳摆,娇笑道:“都说是要帮你的忙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玉掌一拍,竟把那名带着背囊的弟子推向丁神照的方向,后者方正犹豫该如何处理,那名弟子竟已在他眼前爆成血浆咢粉!原来夜魅邪早已在刚才一推中注入了“百鬼夜行功”的潜劲,将他变成了一颗人形炸弹!

又是一条无辜生灵在自己眼前消失,纵是这些人与丁神照全无干系,但夜魅邪的手段委实太过歹毒,饶是曾经杀人无算的“泪眼煞星”也看不下去,一把接过在爆炸中奇迹似夷然无损的背囊,清啸一声,鲨皮一抖,一阵璀璨光芒直逼四方,尘封已久的结草、衔环,终于再现人世!

自从落入他人掌握之后,一直如其俭朴外表一样黯淡无奇的一对刀剑,如今却在丁神照的手中绽放出媲美绝世神兵的锋芒,可见后者的确是结草剑与衔环刀的真主,无庸置疑。

重握久违的祖传神兵,一种奇妙的暖流自剑柄刀锷处迅速由腕部经脉疾走全身,一时间伤势仿佛不药而愈,有着结草衔环在手,丁神照就有能够斩下任何人的信心!怒喝一声,灿烂耀眼、让人神为之夺的冷剑凄刀,已恣意舞于空中。

凭着结草衔环内的祖先神力相助,丁神照此刻的功力就更在未战封虚凌前之上,这一招他有绝对的信心要夜魅邪血溅五步!

夜魅邪却连眼也不眨,轻笑道:“小丁,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双掌圈舞,百鬼之气犹如水满溢出,自空间中解放出来,阴魂不散地往剩下未死的弟子冲去,推得他们身不由主的撞向冷酷凌厉的纵横利芒,清亮的光晕照出了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

丁神照暗叹一声,漫天刀光剑影蓦地散于无形,对于这些已非和他为敌的无辜弟子,他实在狠不下心来赶尽杀绝。

“小丁,你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

夜魅邪似笑似叹的声调还像蜜糖一样滞留在虚空中,那娉婷多姿的身影却已乘着人潮掩护,遁得无影无踪。丁神照心知追赶不及,却有满肚的疑问,刚才他不忍误伤无辜而强行收招,那一瞬间露出的空隙已足够“魔灵”将他重创甚至杀死,为什么后者会选择不战而退?彼此早已恩断义绝,不该再有任何阵上留手之举……莫非果如她所说,真是对自己旧情难忘?

丁神照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但思绪仍难免恍惚,直到声声哭喊把他唤回现实。

“楼主——”

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在大殿前,对于那些幸存下来的弟子而言,所要面对的是比死还要窘困的惨状,他们视为剑楼中心基柱的楼主——“圣剑”封虚凌,竟然惨死在众人眼前!叫他们怎么能接受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丁神照也为封虚凌的下场感到难过,不过更多的是遗憾,始终不能和后者真正分一高下的遗憾。丁神照将刀剑收回背囊内,对着遗体的方向遥遥一揖,为壮志未酬的逝者祈求冥福。

“封前辈,您安心的去吧!我发誓一定会亲手杀死夜魅邪,为您报仇!”

转身下山,头也不回的去了。

晚钟声逐渐散去,“武功院”在“鹿灵”一地的分舵“白马寺”,随着最后的钟声归于寂静。

弥勒在刻有“禅念大师之墓”的碑牌前伫立良久,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泥塑佛像。

与他有生死之历的年轻友伴“小诸葛”贾翎立于他后方,那袭葛衣在风中显得老成不少,两人无言相对,在这夕阳下已经站了超过三个时辰。

再往远处望去,则是一对男女静静伫立,男的中年相貌,鬓发微苍,鼻挺高瘦,额广眉深,黑眼瞳内闪烁着星罗棋布的天机之智,正是号称白道第一智囊的“智儒”孔悲回,也就是贾翎的授业恩师。

身旁一女绣雪袍织,外披粉淡紫纱,如雪如玉的一张瓜子脸,眼波如夜雾般朦胧哀愁,虽然美得不可方物,却给人一种春花早逝的凄艳感觉。清丽绝俗的气质,配上让人怜惜亲近的相貌,也只有份属“四秀”之一的“紫衣”楚灵月,才会拥有这样让人一见难忘的特质。

楚灵月在暮色下静静俏立,夜风吹得她黛发飞扬,视线遥望落在弥勒两人身上,美妙的双目忽然闪过一丝凄凉,却不知是为了死去的禅念,还是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命运。

身旁的孔悲回像是感应到楚灵月的想法,用只有师徒俩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道:“灵月,你还在恨师父吗?”

楚灵月娇躯一颤,垂首用仅能辨识的低语道:“师父多心了,灵月从来没有怨过师父。”

孔悲回摇头叹道:“你不必故作坚强,牺牲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贞节,为的只是救一个毫不相干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我这个无能师父的妥协,灵月绝不会答应如此不公的交易。”

夜风吹起淡紫薄纱,楚灵月娇弱的身子在风中显得更加单薄,用她那茫然空灵的声音道:“都过去了,灵月对于这些过去的事情,不愿也不想多提。”

孔悲回在心中暗叹,他太清楚这个爱徒的个性,她是真正外柔内刚的一个女子,即使有天大的痛苦,也只会将满眶泪水默默隐吞,绝不会表现出来。

这就是“紫衣”楚灵月,一朵即使被人堪折后仍挺立绽放的清香百合!

孔悲回本想告诉楚灵月那个夺走她处子之身的猥亵老人龟大师的死讯,但是又怕勾起后者伤心的回忆,到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这时贾翎转身往两人的方向走来,孔悲回收拾脸上的表情,对着走过来的大徒儿道:“阿翎,这一趟任务辛苦你了。”

贾翎脸上难掩悲伤与失望的道:“徒儿无能!非但未能完成除魔大任,反而累得禅念大师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徒儿万死不能抵过,请师父对徒儿重重降罪吧!”

孔悲回仰天叹道:“你要师父降罪于你,到底是出于对禅念大师的愧疚,还是自己想要找一个逃避的藉口?”

贾翎闻言一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师父!”

孔悲回声音转沉道:“逝者已矣,而生者仍得在现世中挣扎求生,如果因为小小的一点挫折失败就灰心消沉,又怎么对得起为保护你们而牺牲的禅念大师在天之灵?”

贾翎倒抽一口凉气,如梦初醒般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的教诲。”

孔悲回的眼神像是深夜天空中最闪亮的星光,沉声道:“道消魔长,卫道之路是如此艰辛而坎坷,正道之火更如流星般耀眼而易逝,值此四面楚歌之际,为师更不能忍受任何一份正道力量消沉啊!你们明白了吗?”

贾翎和楚灵月闻言同时心神震动,孔悲回这番话虽然表面上是开导贾翎,但又何尝没有对楚灵月开示之意?以光明之心行黑暗之道,就算会被批评成不择手段,“智儒”仍执意投身成修罗,毕竟要在非常时期中保全实力与敌人周旋,也只能行非常之手段。

贾翎额上冷汗涔涔流下,到现在他才知道,刚才那种自怨自怜、自艾自哀的表现,是多么幼稚的一种行为。

孔悲回看了一眼贾翎的表情,声音转柔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你和灵月都还年轻,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也难免会犯下一些错误,问题是能不能记取教训,在失败中得到成长的契机,你们明白了吗?”

贾翎和楚灵月同时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道:“弟子明白。”

这时弥勒终于停止默哀追思,转身离开禅念的墓碑往三人走来,两眼仍是红肿一片,显示仍未从失去师门长者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贾翎最关心弥勒此刻的感受,连忙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弥勒你就不要太过伤心了。”

弥勒眼眶似仍有泪水欲渗出,却强自忍耐道:“放心吧!小僧不会被悲伤给击败的,否则就不能替师叔报仇了。”

孔悲回颔首道:“弥勒师侄能有此想法,相信禅念大师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了。”

弥勒以带着某种视死如归的觉悟口吻,平静的道:“在没有杀死凶手替师叔报仇前,小僧绝不会回到‘武功院’,小僧要向几位暂别了。”

贾翎闻言一震,知道弥勒已下定决心,不惜千里追杀害死禅念的八大神煞之一——“霸斧”莫凡!先不说前者的武功尚逊后者一筹,魔门中人更不可能讲规矩的和弥勒单打独斗,他这么做实在与送死无异!

贾翎当然不能眼睁睁看弥勒这么去送死,正要开口阻拦之际,没想到孔悲回却先他一步道:“既然师侄你已经有这样的决心,那我也无法阻止,希望师侄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弥勒颔首淡淡道:“多谢。”

似乎是怕继续多谈会影响自己的决心,得到孔悲回的默许后,弥勒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踏上明知有去无回的复仇之途。贾翎和楚灵月虽然想要阻止,但碍于先前师父的态度,也不敢多表示什么。

望着弥勒小小的背影逐渐消失,贾翎回首看着孔悲回的视线,是那么欲言又止。

孔悲回当然清楚两人此刻心中的疑问,负手开口道:“徒儿可是认为我不该让弥勒师侄离开?”

贾翎犹豫了一下,回道:“徒儿知道师父此举必有深意,只是现在还不能明白而已。”

孔悲回摇头道:“失去禅念大师的悲痛,让仇恨深深地盘据在弥勒师侄的心灵,此时与他说些什么放弃报仇的话,只是对牛弹琴而已。所以为师不在这个节骨眼上逆势而行,而是要你们暗中跟随,从旁照应,莫让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一点佛门明灯就此熄灭了。”

贾翎闻言喜道:“师父的意思是说……”

孔悲回望着楚灵月微笑道:“灵月,师父交给你的这个任务,你可愿意跟贾师兄一起去执行?”

楚灵月秀眉低垂,缓缓道:“徒儿当然遵命。”

贾翎这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在“智儒”运筹帷幄中,又惊又喜之余,却不免生出新的疑惑。

“师父早就有心安排灵月师妹和我同行……难道是为了让她忘记‘那件事’?”

孔悲回忽然眉毛一挑,抬头往上望去,天际一点小小白光由远而近,带着噗啪拍翅声,一只白色信鸽出现在众人眼前。

孔悲回脸色一沉,伸臂让信鸽落在肩上,解开系在鸽脚上的纸条,打开一看,眉目微张,眼尾闪过一抹哀恸之色,旋即掩没。

贾翎和楚灵月都不敢去问信上写了什么,直到楞楞出神的孔悲回回过身子来,面无表情,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失落。

“刚刚收到消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被‘阎皇’君逆天亲手杀死了。”

第 七 章 天敌之怒

君天娇死了。

在一个生命如梦如电,泡沫般骤现骤灭的江湖而言,一条生命的消逝,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君天娇的死毕竟还是具有某些意义,或许失落、或许遗憾、或许悲伤、或许……愤怒!

而对“天敌”龙步飞而言,在他和君天娇之间有着连他自己也不能确认的感情,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段绝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但在一切的可能走向不可能之前,君天娇便被残忍的谋杀了!龙步飞永远没有机会告诉后者他的心意,并且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就让一向温和宽厚的正道大侠,“天敌”龙步飞愤怒了!为着君天娇的死。

而龙步飞的愤怒,就指向杀害君天娇的凶手——“阎皇”君逆天,以及诸恶之源——冥岳门!

四月初七,冥岳门总舵。

“君逆天!!”

一声雷霆暴喝,夹带着浩瀚无匹的内力,劲气破空呼啸,正好打在入口的牌坊上,“轰”的一声,这象征“冥岳门”无上权威的标的物,就在这含怒一击中烟消云灭!

尘沙漫天,黄土飞扬,碎石如雨紊乱洒落一地,一条雄伟的身影伫立沙尘中,英俊的脸庞一语不发,虎目填满悲愤之色,一股无形的杀气充斥在他四周,带着说不出来的可怕静默。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默杀意!

“冥岳门”身为天下魔门之最,总坛重地岂可容人轻欺?只是今次来犯者的级数却几乎只在他们门主“阎皇”之下,尽管早在三日前便接到此人可能来犯的情报,更布下了三里重兵围堵阻截,只是没料到仍被这人如虎入羊群般突围而入,更折损了不少门中弟子。

因为君天娇的死,让龙步飞尝到真正的愤怒滋味,杀意与怒意配合下,功力几乎提升三成,除非是君逆天或天下第三亲自出手,否则此刻谁也没有资格阻止化身为愤怒明王的“天敌”!

然而君逆天驭下极严,“冥岳门”弟子几乎皆是以铁与血做为毕生信条,冥岳门人只有战死之将,没有逃走之兵,即使当日面对帝释天与魔陀佛双尊压境,也不曾有一人退缩,如今面对声望与功力都在二尊之下的龙步飞,他们更无畏惧之理。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被悲愤情绪蒙蔽了理智的龙步飞,在某种角度而言,是比“天王”和“地藏”更可怕的敌人!

肃杀的气息回荡在粉碎的牌坊四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震动了大地,仿佛在宣告战争的来临。

一道玄色身影有如飞燕般轻捷,翩若惊鸿落在龙步飞面前,白色锦袍散发着华贵光泽,玉雕般俊美的白晰脸庞,带着一丝胜利者特有的冷傲神采,微微笑道:“冥岳门八大神煞之一,‘傲剑’冷愁忆,见过龙步飞龙大侠,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万请海涵。”

来人话虽说得客气,但是言谈之间,一股无形剑气冷冽如冰,已如羽毛般轻忽飘摇散布于虚空,就像无形剑阵已对准龙步飞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在他身上插出几十个致命伤痕,只这一手,便可看出这“傲剑”功力非凡之处,八大神煞果然是无一易与之辈。

没想到龙步飞却对眼前人视若无睹,只冷冷道:“叫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剑眉一挑,脸色顿变,沉声道:“大胆!门主的名讳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叫的?!”

龙步飞置若罔闻,倏地踏上一步,这么一来立时引动了冷愁忆先前怖下的虚空剑阵,剑气如丝网交错爆出光气万点,光点中央蓦地射出一缕剑芒,朝着龙步飞的眉心直攻而至。

“判死剑式!判死不判生,杀人不用第二招的剑法。”龙步飞哂道:“极好的剑法,可惜却杀不到我。”

龙步飞随意一掌挥出,真气如穹苍天顶铺陈,直指冷愁忆剑尖,“五指山”掌诀内,齐天大圣也难翻逃而出,“啪”的一声,竟将敌人长剑一把抓住。

冷愁忆见状又惊又喜,喜的是龙步飞竟会愚蠢到用空手来夺他的神剑“寒光”,只要他顺势一拖,后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名绝技,就要永远成为历史。

冷愁忆正要运劲将配剑一搅,先断去敌手五指,却骇然发现到“寒光”有如被五根锻铁紧紧困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而且从对方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浩瀚真气竟毫无衰竭之象,逼得他不得不也运劲相抗。

两人相持不下间,龙步飞再次开口,语气冰冷:“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再说一次,叫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额上已有冷汗渗出,却只是摇头。

“恕难从命。”

“你是自找苦吃!”龙步飞闻言,目中煞气一闪,空着的另外一只左手蓦地由静转动,气劲在掌心吞吐如漩涡炮弹,闪电般往冷愁忆击去!

冷愁忆配剑被制,抽身不得,虽说他大可弃剑而逃,但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剑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一个剑客又怎能放弃自己的信念来换取耻辱的偷生?气劲未至,掌风已吹得他一头长发后扬乱飞,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眼看冷愁忆在劫难逃,龙步飞忽地冷哼一声,掌劲竟改变方向转往身后击去,凌厉的气劲轰至一半便撞上实物,爆出激烈震荡。

龙步飞沉声道:“藏头露尾的鬼祟之辈,终于也敢滚出来见我了吗?”

“‘天敌’龙步飞果然名不虚传。”

沙哑沉郁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却让人感觉中气不足,显然是刚才与龙步飞一拼间负了内伤,“天敌”之威,果然是不可轻觑。

拖刀声嘎嘎响起,一名黑袍战将,发如狮鬃,眼若铜铃,浑身杀气逼人,虽然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却隐然有闷雷轰隆逼近之感。

“八大神煞之一,‘怒刀’战百里。”

自报上名号之后,战百里再次抿嘴紧闭,两眼却射出森比刀锋的寒芒,显示他是那种惜言如金的人。

龙步飞冷笑道:“君逆天自己龟缩不出,却派你们这两个阵前卒来送死吗?”

话语里再次污辱到“冥岳门”人敬若天神的门主,这就同时激怒了八大神煞的一对刀剑高手,冷愁忆喝道:“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龙步飞!也许你的武功在我俩之上,但刀剑合璧的威力,却绝对可以将你斩杀。”

龙步飞面对傲剑怒刀前后包夹,雄伟的身躯昂然冷立,虎目一扫,淡淡道:“是吗?那你们还等什么,便给我一起上吧。”

毫不客气,也毫不犹豫,战百里手中炼刀由后转前,仿若一头疯狂的雄狮张牙舞爪扑来,千百道刀影如天边浓云般翻滚激荡,铺天涌至!同一时间“傲剑”手动,流虹如星雨飞闪,百千次挥展难分先后,空气中锐啸有如鬼鸣,自四面八方笼罩收紧!

刀剑联手,威力竟大上两人单独战力三倍不止!试问龙步飞如何抵挡得了?

龙步飞嘴角上挑,双手齐扬,挥洒过的掌势仿佛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使然,强大真力流泻奔腾,如星河瀑布自九天而下,气流翻涌,漫空剑影刀轮顿时溃散!

这样的战果,让傲剑、怒刀两人为之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们刀剑合璧之威,竟然在“天敌”手下仍过不了一招?

战百里的斗志在“八大神煞”中排行第一,接连失利,他的杀意仍是高涨不减,一声怒吼,双手执刀,炼刀化成一道虹幕卷袭飞扫,刀劲如狂涛般暴闪,只要与边缘一接触,立刻便是骨裂肉碎的下场!

面对“怒刀”的猛烈杀势,龙步飞英伟的脸上却没多少动容,他真正的战役并不是眼前这一场,是该下重手结束这一场无谓战斗的时候了。

龙步飞脚步一动,双掌在身前一拍即分,跟着他竟作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疯狂举动!他居然以胸膛迳自迎上战百里的刀锋,以血肉之躯硬拼斩铁分金的魔刀“狮吼”!龙步飞的脑袋是在想什么东西了?

什么也没想!在龙步飞的思维中,“八大神煞”的两人还不足以被他放在眼中!

炼刀与龙步飞胸膛接触,爆出金铁交鸣之声,然而预期中血雨洒落、染红刀锋的景象,却没有出现在战百里眼中!

原来龙步飞艺高人胆大,早已看出敌人这一刀的落点取位,遂把全身真气集中于一点,用最大胆的方式去硬接这必杀一击!此举虽然看似有勇无谋,然而“天敌”全力凝聚的护身罡气绝不在修罗堂的“修罗不死身”或是武功院的“罗汉金身”之下,除非是像天下第三那样的高手使用“天意刀”来攻,否则谁也休想划伤龙步飞的一根汗毛。

选用如此夸张的方式来接招,并非是因为龙步飞想要炫耀自身功力,那只是因为他的“武学智慧”告诉他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杀敌方式而已,因为预期中必杀的一击出现完全相反的结果,会让敌人出现必然的错愕,而在高手交战中,这如白驹过隙的停顿,便足以致命!

龙步飞一个箭步抢上,蓄劲已久的一掌沛然击出,排山倒海般的气劲往战百里卷去,后者百忙中挥刀一挡,刀与掌遇,炼碎刀断!而掌势仍不停留,携无穷无尽之力轰在战百里的胸口。

战百里狂啸一声,全身飙出鲜血无数,这一掌之力,竟将他体内经脉全部震碎!人如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开,眼看是活不成了。

冷愁忆双目尽赤,悲啸道:“百里——”

八大神煞中,“傲剑”、“怒刀”这一对刀剑双魔最是交好,如今战百里败亡于自己眼前,怎不叫冷愁忆悲愤若狂?杀意如火焰窜动,已是不可自抑。“寒光”动!剑鸣如百鬼夜哭,千魂泣血!一道道如练白虹,暴飞穿射!剑势如繁星万点,殒射交织!

“龙步飞!我要你为怒刀偿命!”

龙步飞眼底的一抹寒光愈形炽烈,仿佛一把利刃即将出鞘,他手中虽无寸铁,但“天敌”本身修为便足以匹敌世间任何神兵!身形猝旋疾转,双臂抛舞,茫茫的罡气如铁壁铜墙般滴水不进,一连串清越如铃的脆响中那漫天火星喷溅四散,却有大部分是反噬朝向冷愁忆而去,胜败已是显而易见。

“去死!”

龙步飞怒喝一声,双掌骤合倏分,雄浑掌风硬将剑势迫开两边,左手疾探,分光捉影,竟以两指捏住犀利剑锋,向外横带,右掌中宫突进,重重一击轰在破绽大露的丹田要害上!冷愁忆满脸都是不甘之色,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敌”的对手,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败得这么惨!死亡的惨嚎划破长空,合“八大神煞”刀剑双魔之力,竟然也不是龙步飞十回之敌,正道希望果然非同小可!或许整个“冥岳门”中,真正能与此刻的龙步飞匹敌的只有两个人。

而在“阎皇”君逆天不在总舵坐镇的现在,那唯一可阻止龙步飞怒火的人,可会出现了?

排除了唯一阻在他前面的障碍,龙步飞正要继续他原来的目的——杀入“冥岳门”总坛,揪出君逆天一决生死!却在一步方踏出之时,猝然停顿,双眼闪闪发光,望向前方。

一名独臂黑衣客,脸上神情有如青铜面具般冷硬无情,枯瘦的身躯如铁塔般挺直,仿佛一柄锋锐冷彻的的锋伤之剑!那不含一丝人类感情的眸子,冷冷地与龙步飞对视。

龙步飞从未见过此人,但他却可以一眼肯定对方的身份,绝不会错!

此人身上有着与君逆天相同的气息,除了那涛天霸气之外,几乎就是另一个“阎皇”翻版,在“冥岳门”中,这样的人除了“天下第三”外不会有第二个!

两人凝眸相对,半晌无语,空气中回荡着冷冽沉默的杀机。

不知静默了多久,龙步飞终于道:“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幽魂般断续飘渺:“没想到当初我愿意放你一马,到最后你自己还是上门送死来了。”

至此龙步飞更能完全肯定来人的身份,沉声道:“你和我之间迟早必须一战,但那却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要找的只是君逆天,他不敢出来见我吗?”

天下第三用一种奇异的眼光凝视龙步飞,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的轻蔑与惋惜,半晌方道:“在‘多恼江’上,你们仗着人多势众都无法奈何师尊,我很好奇你现在凭什么认为单枪匹马又深入敌阵,可以改写战果?”

龙步飞仰天长啸一声,毅然道:“龙某是为了替君女侠报仇而来,至于生死早置于度外!”

天下第三闻言脸色大变,身子剧震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龙步飞怒道:“还要装蒜!君天娇是被君逆天亲手杀死,此事已传遍江湖,以‘阎皇’盖代魔君的身份,竟然对一个后辈女子下此重手,就算是为了报复先前的作为,也不该是由君女侠开始!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要为君女侠的惨死寻回公道!”

天下第三愈听脸色愈差,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本来已够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死灰。

“原来如此……可师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天下第三仰天悲嚎,仿佛神魔同泣的无比哀恸,那种凄惨与茫然、愤怒与无奈,就连一旁的龙步飞也忍不住动容。

“听到君姑娘的死讯,他的悲伤似乎还在我之上,这是为什么?”

龙步飞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天下第三的悲伤心碎忽地化为无穷无尽的冷峻肃杀!他再抬起头来时,泪流满面、嘴角溢血,神情有如狰狞的魔鬼!

“锵!”

“天意刀”出鞘。

天下第三怒啸道:“龙步飞!今天,你非但不能为君天娇报仇,还会死在我的手里!”

龙步飞扬眉道:“不管你与君姑娘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非得踏过你的尸首才能见到君逆天,那我绝不介意多花些手脚!”

天下第三仰天大笑,他的笑声悲伤而疯狂,两眼满是难解的苦意。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两人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是一场非得以死亡分出胜负的战斗!

第 八 章 修罗战神

清晨第一缕曙光刚刚穿透黑暗的天之尽头,在“多恼江”其中一条分支的溪流,赫然可见君天邪的身子整个泡在溪水中,像具浮尸般随波逐流,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事实上,君天邪这样完全没倚赖外物之力,人如浮舟般进行这种漫无目的的漂流,至今已是第三天了,中间完全未曾进食,全凭“邪道涅i谩钡摹翱蒽本辰纾吧硭菩嗄荆娜缢阑摇保毒慊琶鸾迥芟慕抵磷畹停嗨品鸺宜健肮榭詹戊钡男扌校拍芤砸患褐姓狻叭颂甯≈邸敝佟?>

可是即使是这样最少限度的消耗,对已维持“枯禅”境界连续三日三夜的君天邪来说,这已接近他目前功力的极限,若再继续下去,他不是变为全无思想的白痴,便要体力耗尽溺水而死,两种结局都不是像“邪星”这种聪明人会选择的路,那是什么使他执着至此了?

如果要让当事者来说的话,只能说是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驱使他进行这种表面看去全无意义的举动。

那并不是因为“害死”自己亲姐君天娇所伴随产生的内疚,事实上君天邪的脑海中从来也未曾浮现过以死谢罪的念头,毕竟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我主义者,何况真要认真追究君天娇的死因,其实幕后凶手并不是他或君逆天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至今仍隐身在一团迷雾之中的“第三天邪”!

君天邪在与母亲诀别前所说的一番话——“要找出杀死自己的方法”,指的当然不是自杀,而是要消灭这个与自己共用一个躯体,但却完全不把他和“魔星”放在眼里的第三人格!

君天邪当然知道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先不提第三天邪的意识能力远远在他之上,从至今发生的经历归纳而得,第三天邪或许才是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鸠占鹊巢的只是自己和玉天邪而已。

君天邪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生只是傀儡这个残酷的事实,如果真有“天意”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他也要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

第三天邪创造出他这个存在,将会后悔莫及!

漫无目的的漂流已经到了极限,终于在心神体力即将耗尽的今天,“感觉”告诉他的答案出现了。

君天邪双目忽睁,“哗啦”一声从溪水中站了起来,尽管三天粒米滴水未进,却看不出那张邪气飞扬的俊脸有多少憔悴,目如星光,注视着溪岸边出现的一人。

左右黑长的鬓发垂耳微飘,清秀的脸孔,细长的眉眼,黑色水晶般的眼珠内似能看透天机运算,腰悬紫玉,手摇摺扇,当他与君天邪的视线接触时,瞳孔深处像是闪过一丝冰蓝色的邪芒。

“你果然还是找来了。”

君天邪淡淡道:“门里传出来你已身亡的消息,我却是第一个不信,我的好师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的,你说是吗?‘人算胜天’云覆月。”

白道武林这半年来的际遇,可以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八个字来形容,七派联盟中的重要人物相继遇害,直接影响到的是道消魔长的天平倾斜;相比之下,魔门近年来虽然内斗不断,但三大魔头势力仍然屹立不摇,加上门内人才辈出,此消彼长之下,实力如日薄西山的白道联盟,前景自然极不乐观。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要算是堂主被宿敌暗杀,由年轻长子接任龙头之后,实力能力一直备受质疑的“修罗堂”和“冷修罗”独孤冰心了。

独孤冰心接掌“修罗堂”的过程,事实要比表面上所为人知晓的更为黑暗与不堪,当事者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接任堂主以后,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消灭任何可能暴露这个事实的所有因子,大批原来属于老堂主的元老级人马被驱逐流放,严重一点的甚至遭到清算暗杀的下场。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逐渐替代了旧人的位置,美其名为引进新血,但谁都知道这其实是新堂主在培植自己的人马班底而已。

猜忌、疑惑、不安与内斗,让众人对新堂主的信任每况愈下,而独孤冰心此时又以闭关为由,几乎封闭起和外界沟通的管道,更加深了堂内弟子的不安。

“修罗堂”的未来到底会变成如何?相信是每一个堂内的弟子,此刻心中共同的疑问。

不过,也有人关心的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一个长相平凡至完全无法形容,即使你每天看上十数遍可能也无法说出其特征的中年人,蓦地出现在“修罗堂”总堂的大门。

守卫们眼看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先是一惊,但由于来人的外表气质实在太过平凡,让众人无法将对方与“敌人”或是“威胁”这类名词联想在一起,所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护卫工作太累以致看走了眼,只打算斥走来人便算。可是当他们还未开口之前,来人已经毫不迟疑的往他们走近,顿时便有好几个守卫欲上前阻止,然而在他们甫有行动之初,中年人已经如同被虚空吞噬那样的从他们眼前消失掉,而由于消失的方式是那么的突然,使他们几乎怀疑是白日见鬼之故,一阵恶寒的气氛在众人中开始弥漫。

然而中年人并不是所谓的鬼魅,之所以会造成众人眼中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现象,纯粹只是因为他独步天下的“无所不在”身法的特性所致——似在似不在,能见争不见。中年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点警戒的味道,稀稀疏疏的,但确实慢慢的在扩散。

中年人一路走来,在只属于他的寂静无声世界里,嘴角的一点笑意似涟漪般缓缓扩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修罗堂”毕竟还是有一点门道,并非如自己想像中脓包,可是这样便想阻拦他这个天下第一刺客,却还是不够啊!

如入无人之境,中年男子直驱“修罗堂”戒备最森严之地,昔日“暗修罗”独孤碎羽的住院!那里正有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中年人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他今天想要见到的人。

一名仿佛凝聚夜之精华而生的青年,除了右胸口绣上的一只银线蜘蛛,就是一身的黑,连瞳孔都仿佛成了一潭墨水,不见半分眼白,浑身散发着无比深沉的黑暻之气,不带一丝感情的站在中年人面前。

感受到青年人黑雾般迷离的杀气,中年男子如疾风迅电般的身子,忽然骤停现形,站在那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竟然比我预料中还早发现老夫的动静,老夫该夸奖你一声虎父无犬子吗?”

“冷修罗”独孤冰心淡漠如冰,他的眼神深邃而遥远,仿佛天际的星辰银河。

“我早知道你会来。”

“喔。”中年人扬了扬眉,独孤碎羽的儿子竟然能给他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不过,在他第一次闯入“修罗堂”的时候,那时的独孤冰心根本只是个未成气候的雏儿,这么说来,是这些日子另有奇遇?

就算“暗修罗”的儿子能青出于蓝,他也绝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刺客”易水寒的对手。中年人能拥有如此的信心,因为他就是易水寒,易水寒就是他。

独孤冰心继续道:“家父死后,你认为再没人能与你争夺天下第一杀手的位子,所以打算来本堂示威,实践江湖上‘一人敌一堂’的传言,没错吧?”

即使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死亡时,独孤冰心的声调也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是名符其实的冰心无情。

易水寒的眼睛微眯,若有深意地看着独孤冰心,一字一句的道:“好小子!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你根本是有意隐藏,让大家都小看了你,可是尽管你知道老夫的来意,你又能如何?”

独孤冰心淡淡道:“不如何,只不过是打算拿你当成我重新立威的祭旗而已。”

易水寒不怒反笑:“好啊!真是后生可畏,能够在老夫面前这么侃侃而谈的后生晚辈,小子你是第一人,但自信是要建立在相对的实力上,否则只是与愚蠢自大同义。”

独孤冰心道:“关于实力这一点,还不劳易前辈你担心。”

易水寒干笑道:“你那近乎无知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老夫很有兴趣知道。”

独孤冰心冷笑道:“你想知道?那有何难。”

独孤冰心目中神光剧盛,身旁的空间忽然被一种神秘的气氛包围,仿佛那处空间正处于他意志力的支配之下,跟着他脚下的土地竟慢慢延伸与身体合而为一,直到整个人都被泥土包覆起来,接着开始变形,慢慢蜕变为一个拥有九尺身高、三头六臂,仿佛佛家中阿修罗斗佛形象的泥塑人形,但又给人一种无比坚硬威严的感觉!饶是易水寒见多识广,也从未看过如此惊人的光景,不禁楞在当场。

“泥像”凝形完毕,竟然还能动弹,而且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即使明知是独孤冰心在里面运用某种神秘的功法操控,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且这尊泥人的三具面相,除了独孤冰心那张依然毫无表情的脸之外,两边侧面竟分别变化出一张父亲独孤碎羽的愤怒之颜和弟弟独孤寒心诡异微笑的表情,两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灵活现的和他们世上唯一剩下的血亲共同出现,让人看了更是不寒而惧!

易水寒可以感觉得到,在那尊仿佛由大地与独孤冰心一体凝聚而成的泥像里面,蕴藏着无比可怕的力量,一种几乎不下于三大魔尊的力量!以独孤冰心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他怎么能拥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泥像”竟然还能开口,他发出一种冷冽如冰,但又隐含灭绝一切傲视苍生的孤高语气道:“能够成为我‘修罗战神’练成以来的第一个试验品,易水寒你也该死得自豪。”

“修罗战神?”

独孤冰心傲然道:“融合三百年前‘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和‘修罗堂’祖传的‘修罗不死身’,我将这两种武功融会贯通,并创造出一门更胜二者的绝世技艺,我将它称之为‘修罗战神’!”

易水寒惊道:“被誉为三百年前第一高手的绝代战神玄武?!为什么你会练成他的武功?!”

独孤冰心笑道:“因为玄武本姓独孤,而我正是他的后人。”

易水寒闻言又是一惊:“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独孤冰心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想问为什么独孤世家既是战神之后,为什么历代‘修罗堂’中无人练成当年玄武持之无敌天下的‘战神{摗穑俊?>

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答道:“那是因为包括玄武在内,他们都没办法达到‘战神{摗峡诿饕宓牡谝痪浠啊耷槲尬遥煜挛薜校〕侨缧涞蹦甑锰於篮竦挠乓焯逯剩裨蚯啃行蘖分换嶙呋鹑肽аr蚨缴駕摗搅撕罄瓷踔帘蛔迦朔庥。恍矶拦乱宦鲂蘖氛缴裥姆ǖ牡夭健!?>

独孤冰心忽然仰天狂笑,但那笑声中却无一点欣喜之意,反而是充满了冷酷暴戾的凶残之气。

“可是我不同,连亲生父亲弟弟也能设计害死的我,已经真正达到了六亲不认的绝情之境,我即修罗,修罗即我,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易水寒这一惊非同小可。

“难道独孤碎羽是被你?!”

想起先前江湖上流传独孤碎羽死亡的诸多疑点,再看如今独孤冰心身上的凶狂杀气,易水寒不得不相信后者之言,也不禁替独孤碎羽感到不幸,竟有着这么一个灭绝人性的亲儿!

独孤冰心笑声倏止,用阴冷沉定的眼神望着易水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此处方圆百尺划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插手你我一战?”

易水寒沉声道:“因为你忍不住想向人炫耀你干下的好事,又绝对不能让你们堂内的弟子听到。”

独孤冰心笑道:“聪明!不愧是曾经与爹齐名的杀手,只可惜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你们这些老骨头的天下了,到西天去找我家的老头子分胜负吧!”

“以为躲在泥菩萨里面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易水寒眼中杀机一闪,冷冷道:“你未免太小看了天下人和我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啊!”

话未说完,易水寒的身形倏然转淡,跟着风声大起,下一刻已在空间中一闪又现,衣袖如裂电般往独孤冰心罩来。

独孤冰心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易水寒已经一掌劈在他额头上,这一掌凝聚了后者九成功力,便是十头大水牛也要倒地不起,但是以独孤冰心为像的泥偶却只是晃了一晃,跟着就像是一点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易水寒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修罗战神”的护体气劲竟真的远在“修罗不死身”之上!可是让他吃惊的事还是陆续到来,那尊泥偶人像的另四只手臂竟然不是摆着好看而已!身体一转,右边三条手臂居然同时向他攻来,力道更是大得不可思议!

易水寒毕竟是一代高手,身子随意念电转,可惜“无所不在”避过三条手臂的横扫攻击,却避不过下一波的攻势。独孤冰心的左臂竟然能再骤增一倍速度,身在半空无力可借的易水寒,被“修罗战神”

的两记左拳狠狠击中,感觉到整个身体几乎都要爆裂开来的刺痛,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独孤冰心狞笑道:“当年‘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就是能化万物为甲,达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后来独孤一脉的‘修罗不死身’只练到以气为甲的境界,在功力上远远不及,如今我这‘修罗战神’可是真正的气甲合一、攻防一体,即使是玄武重生,也要在我这完美战体下俯首称臣!”

说完,他的人如炮弹般飞射而出,庞大的躯体丝毫不影响移动的灵敏,后来居上赶在易水寒前头,轰出赶尽杀绝的重拳。

易水寒在半空中吸气转身,一掌挥出,掌势连绵不绝,看似一掌,其实已挥出数十掌,每一掌都看似轻飘飘毫不受力,却又带着一种吸卸之力,接连数十掌按在独孤冰心的拳头上,每一掌都吸去后者拳中一部份的力道。三十多掌按完,易寒水人如落叶般黏附在战神重拳上,随着拳风往外飘去。

独孤冰心一楞,笑道:“好家伙!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想收拾你这把老骨头,看来还得多花点力气啊!”

易水寒脸色苍白,用力一咳,竟咳出血来,落地后沉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看来老夫今天是太过轻敌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不用想拖延时间回气,今天你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易水寒不愧是见惯风浪的天下第一杀手,值此不利关头,仍能泰然以对道:“想留下老夫的性命,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废话!”独孤冰心冷嗤一声,庞大的战神之躯再度挥拳往易水寒轰来。

“这一招便要取你性命!”

易水寒脸色凝重,忽然作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双掌同时画出封在胸前,一道冷清微风倏然吹出。独孤冰心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仿佛有无数人手执利器往自己要害攻来,空气中凝聚起惊惧之气如墙般围堵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易水寒风’吗?”独孤冰心嘴角拉出一个讽刺意味深重的笑容:“旁门左道的东西,给我破吧!”

“破”字一出,独孤冰心快无可快的身子竟然再突破极限,袭卷一切的灭绝真气仿佛裂电一般飙出,将寒杀之风吹散得无影无踪,跟着一记重拳狠狠轰在易水寒的胸膛上!

“蓬!”

“中计!”顺利击中易水寒的独孤冰心,却倏然变了脸色。

易水寒双目紧闭,脸色不变,仿佛魂魄已脱离肉体,独孤冰心那足可轰碎小山的一拳劲道,击在前者身上,竟然像是击在虚空中,一点着力点也没有!

“独孤冰心,我们后会有期……”

易水寒的身躯如气流般在独孤冰心眼前逐渐飘散,声音渐去渐远。

独孤冰心悻悻然的收回拳头,望着远方喃喃道:“不愧是老狐狸,还是给他跑掉了,没有想到他已练成‘气散移形’的法门,倒是我失算了……”

虽说失算,独孤冰心的脸上倒无多少失望之色,这一战他以“修罗战神”大败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战果可谓空前辉煌,也使他的成就压倒了父亲,这一下,那些顽劣不堪的老人应该无话可说了吧?也该是时候进行他心目中的计划了,所有阻挡在路上的石头,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除去。

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雪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不惜化身成无血无泪的杀戮修罗,替你除去所有碍事的人……”

微风一般的低诉,幽幽地在独孤冰心那深邃的眼眸内流过,看似无情冷血的修罗真心,又有几人真能了解?

第 九 章 师徒之间

虽然师徒俩多年不见,但依空气中的静默气氛看来,双方似乎都没有什么感动拥抱的兴趣,毕竟双方之间存在的距离,并不单单是年纪和时间所造成的。

到了最后,还是由衣衫飘逸如仙的云覆月,嘴角升起一丝朦胧难测的微笑,打破了沉默之壁。

“七年不见了,天邪,你长大了不少。”

君天邪淡淡一笑,道:“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徒儿在太史世家的时候,也曾试着给师父写信,不过却一直未得到您的回音。”

君天邪此话分明是暗示云覆月在目睹那一夜的恐怖经历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过去,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已经得回被封印的记忆,后者休想再以谎言搪塞他。

云覆月潇洒自若的道:“为师这次敢出现在你面前,当然是早有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为师只想先问你一句,有关你体内第三人格的来龙去脉,你已知道多少?”

君天邪答道:“全部。”

云覆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眸电闪过一丝异芒。

“三个人格彼此之间,可以做到记忆转移吗……既然如此,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君天邪笑道:“我想知道师父和‘六道界’的关系,以及当初找上我的原因。”

云覆月俊极的眉毛一挑,闷哼道:“时间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啊!我当年记忆中的天邪,应该不是一个说话这么直接的小孩才是。”

君天邪拍拍额头笑道:“师父说笑了,当年和师父学艺的可不是现在的我,就我所知那小子应该比任何人都不懂得讨人喜欢才是。”

云覆月叹道:“你果然知道了一切。”

君天邪道:“所以师父最好别再兜圈子套话,浪费你我的时间。”

云覆月白了他一眼道:“这是和师父说话的态度吗?”

君天邪微笑道:“徒儿知错了。”

君天邪虽称知错,但口气里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云覆月也不以为意,仰天沉吟道:“即使为师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好吧!为师的确是‘六道界’之一‘人道’界的式神,当年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你是否为圣帝的灵童转世。”

饶是君天邪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也不由脸色微变。

“师父真认为我是圣帝转生?”

云覆月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只有你体内的‘他’……能够回答。”

君天邪一楞道:“那即是说,连你们‘六道界’也不能确认真正的圣帝如今人在何方?”

云覆月笑道:“徒儿似乎很关心圣帝的消息呢!”

君天邪没好气的道:“师父何必明知故问,事关徒儿的生死大事,当然要追根究底!”

云覆月叹道:“就冲着你这声师父,为师破例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六道相传‘常世之剑’只有圣帝一人能练能使,而当年我传授给你的两招常世剑式,你都是一学即会,要说与圣帝无关,我实在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君天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知道师父您相不相信,第三天邪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并不是六道圣帝的转世。”

云覆月讶道:“他真的这么说?可是常世之剑除圣帝本人外无人可以施展,这一点身为剑招的保管者,人道界式神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君天邪耸肩道:“这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第三天邪他天生异禀吧。”

云覆月沉吟道:“就算他不承认,但第三天邪和圣帝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现在我无法确认而已。”

君天邪话题一转道:“师父为什么要藉假死离开冥岳门?”

云覆月闻言苦笑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每个人总该有属于他的一点秘密。”

君天邪道:“师父既然不想说,徒儿当然不敢多问,不过师父既然藉假死避世,却又以灵识召唤我到此与您会合,应该不会只为了想见见多年失讯的徒儿那么简单吧?”

云覆月道:“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找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第三天邪与圣帝之间的真正关系,就一定得跟我去。”

君天邪愕道:“那是哪里?”

云覆月沉声道:“‘六道界’的大本营,三十六极乐天之首——天外天!”

君天邪问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云覆月淡然应道:“象征六道式神轮回转生的六道曼陀罗图!其中,属于‘天道’的其中一块,已经空白了三百多年,但是仍然有象征圣帝复活的一丝希望……在天道曼陀罗上,唯一存在的一样东西,据说是当年圣帝遗体火化后,在余烬中捡出的舍利子,‘六道天珠’!它是圣帝复活的关键圣物。”

君天邪似乎已经听懂了云覆月的未尽之言。

“你是说?”

“让你和‘六道天珠’接触,如果你真是圣帝转世,六道舍利定会因此大放光明;反之,则是你与圣帝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愿意试一试吗?”

君天邪陷入沉默良久,才道:“如果我真是转世灵童,那又如何?”

云覆月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答案在你身上。”

君天邪仰天沉吟不语,年轻而俊秀的脸上,有些飘摇。

“我需要时间考虑,现在的我,还没办法给你答案。”

从云覆月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听了这番话后是觉得高兴还是失望。

“我可以理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考虑?”

君天邪想了一想,答道:“七十二天后,我会给师父一个答案。”

云覆月皱眉道:“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

君天邪淡淡道:“我亏欠老头子的已经太多,在他寿终正寝的时候,身为人子的我至少该在他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云覆月一震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君门主他……大限之期不远矣?”

君天邪脸色沉暗道:“师父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感觉吧,否则也不必藉假死离开门内,因为失去老头子这棵大树庇荫的‘冥岳门’,光凭天下第三,是没法阻止其他式神找上师父你这个背叛者的。”

云覆月变色道:“你怎么会知道?!”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

君天邪扬眉微笑道:“以老头子的精明,如果师父这些年来仍与六道界暗通讯息,老头子怎会容许他身边之人别有二心?然而十年出走未与同伴联络,不被其他式神看成叛徒,那才奇怪。”

云覆月凝视君天邪良久,摇头苦笑道:“我总是胜不过你们家父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克星?”

君天邪冷冷道:“君家一族从不信命,若天命有意与我为敌,则逆天而行。”

云覆月有感而发的道:“你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像极了令尊,血缘真的是比什么都还难改变的天性吗?”

君天邪面露不悦道:“那只是师父你的错觉而已,不要把我和老头子混为一谈。”

云覆月一捻长鬓道:“可是刚才我听你的话语里,分明与令尊大有和解之意。”

君天邪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老头子咽气的那一天,才是我和他和解的一刻,除此外再无别种可能,师父别要妄费心机了。”

云覆月道:“如果那是你的选择,为师也无话可说。”

君天邪笑道:“不说扫兴事了,难得我们师徒俩久别重逢,师父可愿赏光陪徒儿喝杯水酒,庆祝一下?”

云覆月失笑道:“如果为师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走吧!你想上哪里去喝?”

君天邪欣然道:“当然是听师父安排。”

云覆月哑然笑道:“别的事倒不见你如此听从师命过。也罢,‘柔雨轩’离此不过半日路程,不知道过了十年,‘多恼江’上渡船歌姬的歌艺,是否依然如天籁般动听。”

君天邪抚掌笑道:“原来师父昔年也是诗酒风流之人,凭师父的人品才情,想必曾经让不少美女迷恋倾倒吧?”

云覆月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柔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师父我当然也不能例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让师父传授你几招追女秘方,免得日后你君家断了香火后嗣,却怪罪到为师的身上。”

君天邪差点笑岔气的捧腹道:“师父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徒儿上过的女人,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战经验恐怕还在十年未曾尝腥的师父您之上,师父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分一两个老相好给您啊!”

云覆月佯怒道:“你这岂不是看不起为师?就依你安排,到时若没有让为师满意的货色,定重罚不饶!”

君天邪失声道:“师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两人相视一眼,均忍不住会心大笑起来,对君天邪来说,这是他自君天娇死后,第一次有心情如此轻松的一刻。由于君逆天不可能成为一个让自己尊敬的“父亲”,在某种角度来说,云覆月便成为他唯一可以寄予长辈之情的“大人”。

不论未来两人的关系会如何变化,至少在眼前此刻,师徒俩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真心,不容怀疑。

四月十五,春初,碧海之极,大荒之墟。

“穿云山”!因山势极高,陡峭入天,远远望去仿佛一根大地之柱,撑入云端,故以此为名。

穿云山终年以云霞为盖,沿山而上,一路所见,尽是九弯十三拐的连天栈道,险峻雄奇,夹道两边草木翁郁,凉风扑面,行走其中,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

烟霞云影,古柏苍松,这处世外桃源的仙山,其主人的身份来历当然亦不寻常,正是“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身为道家第一人,又隐然为白道武林的精神领袖,其人虽不问世事,但在这道消魔长之际,“玄宗”的存在就仿佛是黑夜海上的一座灯塔,仍然为这冷凄寒夜带来一丝希望。

笑问天本人虽不愿涉入武道,但只要人在江湖,就无法完全避免红尘俗事纷扰,况且以“玄宗”悲天悯人的心胸,也无法坐视苍生困苦。“破狱”的成立,就有着玄宗本人在背后大力促成的影子,甚至连孙女笑诗情与远亲萧遥,也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投身成为正道新一代的中流砥柱。

成名的背后必定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像笑问天如此具有指标性的宗师级人物,黑白两道想挑战他以一举成名的高手当如过江之鲫众多,但是当七年前九大奇人齐聚华山论武,虽然“将军”唐乱离、“双枪”谭子龙未有列席,但七大奇人互斗五日五夜,最后公推“玄宗”为九奇之首,从此之后,敢上穿云山来挑战笑问天之人,几近绝迹。

然而,不论武功高低,因为立场信念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就不可能避免,最上位的战斗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愿意让第三势力渔翁得利,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那不能回头的最后一步,只要最强者始终保持这种默契,微妙的势力平衡就会一直保持下去。

可惜现在有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强者,他再无一切顾忌!他要在余下不到百日的寿元前,尽情燃烧生命,贯彻他“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无敌信念!他的行动,将彻底打破武林沉寂二十多年的死水,掀起万丈波澜!

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

君逆天的到来,将使穿云山不再平静!更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道黑色旋风奔驰在山道上,在黑色狂岚之内,可以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暴戾与愤怒,仿佛那是从阿鼻地狱中脱逃出来的某种魔物,沿路上激起漫天尘沙,凡是见过这道黑色旋风的人,都有一种末日即将来临的战栗感。

感应到黑色狂岚内的杀意,穿云山的主人知道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深深一声叹息,“玄宗”笑问天终于决定现身了!

万里云霞忽然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朝某种方向集中移动,风涌云动,一人自山顶的云盖缺口中缓缓飘降,老者身着白色道袍,银发长须,仙风道骨,身轻如絮,人如万古云霄一羽毛,飘渺浮腾于峰顶云霞间,宛若神仙下凡!

腾云驾雾,如此绝顶轻功,岂是世间一般高手能及?细看老者面孔,发现他有一种出尘飘逸的气质,虽然满头银丝,却不显得有半分苍老,双眼内蕴含一种与世无争、童真率直,但细究又隐然与天道相接的神秘莫测感,配合他那古雅修长的身形,更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被誉为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问天,自云层中飘降落地,视线缓缓落在由远而近的黑色旋风里,开口道:“君门主大驾光临,问天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言一出,旋风骤止,黑色气流袭卷山顶,每一道黑气都拥有洞铁穿金的锋锐杀伤力,像群蜂出巢般往笑问天射去。

笑问天银须白袍随风飘扬,与世无争的眼神配上童真的笑脸,仿佛完全没看到那黑色的死亡杀气,但偏偏黑芒去到他身周一丈处,便像石沉大海般失去踪影,连一点涟漪也不曾激起。

黑色气流散尽,现出一个无比高大,和魔神般威霸的身影,声如洪荒雷鸣。

“好!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经修练到十一重天,练虚化圆的境界,只差一点就能达到练虚还道,白日飞升的境界,真叫本座佩服不已。”

君逆天之言看似恭维,其实机锋暗藏,只要笑问天有一点点因害怕开战受伤而无法道统大成,便会在心灵精神面造成无可弥补的破绽,使他这一仗必败无疑。

笑问天双手负后,油然微笑道:“成败得失,不萦于怀,无相混元是十一重天还是十二重天,对问天来说,还不如一壶老酒重要。门主以为然否?”

君逆天双目有若电闪,身上煞气之重前所未见,视线像利剑般隔空射在笑问天身上。

“不以成喜,不以败忧,笑兄忘我自守的心法,已深得道家至静如虚的境界,本座领教啦!”

笑问天眼中异芒一闪而过,君逆天淡淡几句话,已显示他对自己的修为看通看透。早先从“破狱”收到的秘密消息,指出后者因亲手杀女,心情大受影响。修为到达他们这一境界的高手,最忌用气损心,将会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君逆天,功力不但没有半分减退,反而还像处于前所未有的颠峰状态,君天娇之死对他根本没有一点影响,他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君逆天从容自若的步上最后一重栈道,踏足峰顶如镜面一样的平台,直抵笑问天前两丈许处,淡淡道:“本座心仰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久,只是苦无机会领教,如今本座大限将至,却想在临死之前完成几个心愿,不留遗憾的离开尘世,与笑兄一分上下,正是本座大限前的心愿之一。”

笑问天苦笑道:“我多么希望门主口中说出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喝酒谈天,只可惜事与愿违,看来只要机心存于胸臆的一天,红尘俗事便无法避免颠倒沉沦。”

君逆天仰天大笑道:“好一个机心存于胸臆,看来笑兄自己也发现问题所在,既已决定不问世事,便不应该言行不一,暗中扶持‘破狱’势力对抗我冥岳门,本座的大徒弟修为尚浅,尚须时日修行才能踏足最强领域,为了本门百年后计,本座不得不在大限前动手除去笑兄,以绝后患!笑兄尚有何遗言交代?”

杀气冲霄而起。

第 十 章 观音天女

龙步飞渊n岳峙的身形昂然而立,双目射出如鹰隼般锐利的神光,一瞬不眨,身上散发的浩然正气,正与天下第三逼催过来的浓烈死气激烈冲荡。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黑发如狂魔般后拂飞扬,有种难以形容的邪异,面容冷漠,像已失去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因为君天娇的死,这道魔两脉的两大新生高手,终于面临不可转圜的死斗!

僵持不过数刻,天下第三首先采取动作,右足踏前半步,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枪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龙步飞暗运不动明王玄功,傲立如山,双掌一朝天一向地,像是一尊与宇宙共生的神像,气势丝毫不让。

两人的修为、功力、武学智慧都只在伯仲之间,到最后,能决定这两大年轻强者胜负的,便只有超越功力战术之上的斗志,或是那非胜不可的信念。

这一点,龙步飞自信绝不会比天下第三逊色,他是为了替君天娇报仇而来,在没有见到正主君逆天之前,他绝没有失败的理由!

但是天下第三呢?自小唯一暗恋的对象,被他的师父也是死者的父亲杀死,不能向最尊敬的师父报仇,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这个问题只怕连天下第三自己也不能回答,但此刻的他,就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把眼前这个同样是为了君天娇之死而愤怒的男人,斩成粉碎!

开战在即,天下第三忽然反手把“天意刀”插入脚下土中,道:“我有刀对你空手,胜之不武。”

龙步飞冷冷道:“就算你有兵刃在手,也不会改变惨败的命运。”

“那要打过才知道!”

天下第三忽地以手作刀,对龙步飞发出一刀,刀气一出,天地顿生变化,龙步飞感觉自己仿佛被转移到充满肃杀之气的刑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敌人的掌缘间,天上皓日也仿佛慑于这一刀之威,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

“绝世魔刀,夺日势!”

龙步飞两手似拢非拢,若缓若快,寓极快于极慢的分镜动作,让人看了也觉得奥妙无穷,忽然间跃身半空,挥掌下击。

“轰!”

龙步飞袍袖鼓涨如球,硬挡天下第三这融合“地狱行”十五层功力的一记绝世魔刀。

天下第三借力移开,倏地神乎其妙的出现在龙步飞背后,断袖一挥发出数道刀气,无坚不摧的死亡魔气凝聚伤锋,展开密如骤雨的近身攻击。

龙步飞双目半闭颜如止水,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却游鱼般滑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快掌回斩,两人双掌相触,竟无任何声响发出,然而天下第三却感觉到自己发出的刀气如坠入深渊,根本不值一哂。

“翻手为云覆手雨!”

龙步飞终于发动他的成名绝技,双袖似化成无所不在,发出无隙不入、水银泻地的气劲攻击,招招像是毫无保留的强攻,却又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无数变化的后着,表现出寓守于攻的完美实践,单以掌功而论,龙步飞确实堪称当今武林第一人。

面对这几近完美无缺的掌势,天下第三被迫落于防守的下风,但在沉稳中仍不失凌厉,单臂的绝世魔刀常常异军突起,给予龙步飞一定的威胁。

“左手天下,右掌乾坤!”

龙步飞打定速战速决之心,口颂“翻云覆雨”掌诀的最高心法,左掌如猛虎出闸,风雷呼啸;右掌变幻无方,阴柔无定,刚柔两极掌势融合连贯,营造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天下第三双目邪光暴涨,在邪光背后是隐藏不住的极度愤怒与深深哀伤,“地狱行”魔功运行至极点,阴森的黑气布满手臂,每一刀挥出都夹带岩石般沉重的凶邪死气,夺志丧气,即使面对强横攻击也能转劣为胜。

可惜面对龙步飞此刻的刚怒正气,“绝世魔刀”引以为傲的邪伤死气就无用武之地。龙步飞的掌气猛然绽放,如万丈瀑布一倾而泻,势如破竹突破地狱之体,给予敌手实质上的伤害。

“哇!”

天下第三吐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到三丈外才刹住冲势,正好回到原先插刀之处。

龙步飞双手下垂,并未乘胜追击,但体内自然而生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仍是紧锁对方不放。

“我双手斗你单手,胜之不武,持刀再战吧,这一次要让你败得无话可说。”

龙步飞模仿天下第三刚才对他说的话,这固然是一种打击对手意志的手段,但他却不知道独臂的天下第三,最忌别人以残缺姿态看他,龙步飞这次不啻火上加油,触动了后者的逆鳞!

天下第三脸色阴沉,把手一伸,地上的天意刀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飞入他五指中。

“龙步飞,逼我动刀,你将没有后悔的机会!”

天下第三人刀合一,远在他十步之外的龙步飞忽然感觉到周遭所有的生机和气流,都以天下第三那柄黑色厚背大刀为中心,被吸得一点不剩,生机尽绝!只剩下肃杀和死亡的绝地意味。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道:“好!你终于愿意使出真本事了,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森森杀机如霜凝结在天下第三的脸上、刀上,电光火石间,黑色刀光于长空激扬,瞬间扩散为漫无止尽的杀意。

“绝世魔刀——长空势!”

无边刀意如星落霜降,冷冽冰绝、寒心冻骨,即使不出大耗寿元的“梵灭魔刀”,天下第三这一刀也有君逆天的八成威力,仿佛奔腾于天际的浓密乌云,就要将龙步飞掩没。

龙步飞双掌圈守,想要先看清楚这一刀的来势,再作反击,可是他不该小觑了天下第三与天意刀结合之后的杀力,尤其这一招“长空势”更是绝世魔刀中刀意最连绵不绝的一记刀招,邪刀黑芒层叠如浪,无有衰竭,让人倍感死亡濒临的压迫感。

纵使龙步飞的防守已达铜墙铁壁之境,但面对“长空势”的无穷刀浪,辅以天意刀的锋锐,只以一双肉掌迎敌至今的龙步飞终于出现捉襟见肘之像,身上添出数道血痕,虽非致命伤,但光是流血也足以成为战败之因。

“可恶啊!”

龙步飞怒喝一声,逼出十成功力,双手齐扬,一式“拨开云雾见青天”,真气猛飙而出,以力破强,硬生生逼开了愁云惨雾般的黑煞刀气。

天下第三眼中的厉色冷冷闪耀,人随刀转,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杀气随之流动,宛若平地陡底卷起了一层浪滔,波波相连的,挤向龙步飞。

“燎原势!”

龙步飞知道不能再这样处于被动之境,不再保留,运起看家本领,刚劲凝于右掌、柔劲离于右手,一股庄严王道之气绽放,双掌一划如泰山下压,截击天下第三的燎原刀势。

“蓬!”

龙步飞弹上半空,天下第三抽身后退,这一局仍是不分胜负。

“锵!”

天下第三忽然还刀鞘中,面容下垂,浓烈的死亡之气如焚风袭卷,紧罩对手,可想而知他这一刀再出鞘时,将是无坚不摧、毁天灭地的骇人强攻。

“绝世魔刀乃‘冥岳门’镇门三大绝技之一,传至师尊手上,更衍生出前人所未见之变化,创出‘魔刀七劫’,分别是夺日势、无尽势、长空势、燎原势、分海势、血魂势和杀天势。能死在从未有人见过的最强一劫上,是你的造化。”

龙步飞闻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两手负后,双目神光电闪,在心态上将自己“入鞘”,同样以居合之术去面对天下第三将发未发的一刀。

“杀天势!”

天意刀再度出鞘。

黑色的恐怖划破虚空,仿佛一场会流动的恶梦,刀气如天塌般弥天盖落,杀力迎面而来,只在这永恒的一瞬,在“杀天势”的刀意面前,任何反抗都属徒然!

龙步飞猛地背脊挺直,全身袍袖飞扬狂舞,型态变得威猛无俦,怒喝一声:“掌撼穹苍!!”双掌击出,毫无变化,却蕴含一切神妙钜力的轰在天意刀锋锐处。

“轰!”

劲气横流滚泻。

两人这一击都是毫无保留,务求全力击垮对方,“翻手为云覆手雨”对上“地狱行”第十五层,功力上两人棋逢对手,但是天下第三这最后一记“杀天势”用上了“梵灭刹息”的心法,让杀力多添三成,成为这一仗胜负的关键。

两人触电般退开,天下第三刀还鞘内,容颜转白,但旋即恢复正常。

龙步飞铲地飞退七丈外,才刹住冲势,跟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蓬鲜血,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压不下的无尽刀气在他体内来回冲荡,仿佛千刀万剐般的痛楚,让硬汉如他也不由冷汗直下,还能站着已是奇迹。你败了。“

天下第三来到龙步飞面前,面无表情,淡淡说出这已被确认的现实,看得出来龙步飞仍有不服,可惜此刻的他却连出言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回看天下第三,身为胜利者的心中并无半分喜悦,本来在突破“地狱行”第十五层功力后,他就有自信己身的实力已经晋入世上最强者之一的领域,就连当日单独与天王、地藏对战时所受的重创,都比他师尊预期中所需的半年还更早恢复过来。功力大进的他,早已认为将这当年与自己齐名的“天敌”远远抛开,孰知今日一战,竟逼得自己用上兵器,甚至连“梵灭魔刀”这样的压箱绝技都拿出来,才仅仅获胜,这就给天下第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是不管天下第三自己的感觉如何,于公于私,龙步飞也是一个自己必须了结的敌人,所以现在,他就要把这事作个结束了。

天下第三缓缓举刀上扬:“龙步飞……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敌人,我会记得曾经拥有过你这么一个精彩的敌人,但是我非杀你不可,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给你一个痛快,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敬意。”

黑色的刀芒映亮了龙步飞的瞳孔,后者的神情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浓烈的失望与不甘,但怎样也好,这一刀划下,“天敌”的名号就要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眼看龙步飞的死亡已是必然定局,忽然天下第三神色一动,挥刀斩落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似有所感凝视远方,沉声道:“何方高手,大驾莅临本门?”

天下第三感觉到的是一股生机盎然的剑气,如大地孕生、雨水滋养万物般自然流转,如风行草偃,让人与“敌意”绝对联想不在一起,偏偏天下第三知道这磊落光明的剑气,已隐隐封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如果他这一刀执意挥落,先受到伤害的绝对不会是龙步飞。

一道清澈恬静、美妙动听的声音,轻悠的出现在大门广场前。

“胜败已分,第三兄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名美得令人一见便无法移开目光的白衣美女,有着空山灵雨般幽静脱俗的气质,皮肤仿佛是某种奇玉般晶莹通透,透发着超乎尘世的光泽,看似弱质纤纤,但背后挂着一柄长剑,散发着傲雪凌霜的英气。

她的存在是那么的如真似幻,仿佛是由西方仙莲幻化而成的仙子,忽然莅临尘世。

天下第三的瞳孔凝结,射出比毒蛇还危险的厉芒,投射在那名白衣美女的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却能肯定对方的身份,没想到,龙步飞轻率无为的举动,终于引出了七派联盟的“秘密武器”。

——观音天女!

龙步飞虽被视为正道武林的新一代希望,但对傲慢自大的七派联盟来说,“天敌”毕竟是个外人,要靠一个“外人”来扭转道消魔长的局势,绝对不是七派长老乐见的结果,经过派中重要人物的秘密协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要培养出属于七派自己的种子高手!真正菁英中的菁英!

这个人要能融合七派武学所长,甚至连“玄宗”笑问天也加入指导之林,这名种子高手的存在被七派联盟视为最高机密,甚至在七派内也只有最高层人士知道她的存在,而身为白道联盟的首要目标,“冥岳门”也只能隐约收集到有这么一个种子高手的存在,以及这名高手的性别是女的而已。其余的,便是一片迷雾。

出于职责及好奇心,天下第三曾经翻阅过门内属于这名种子高手的档案,发现资料寥寥无几而连一张纸都填不满,唯一能让他留下记忆的,便是七派联盟对这名种子高手的称呼。

观音天女!

天下第三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龙步飞之外,未来与魔门直接抗衡周旋、负起白道振兴重任的希望,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没有想到……今天连‘观音天女’都仙驾光临,敝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听到天下第三一口便道破自己的身份,白衣美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随即又平静得像六月的秋水深潭。

“梵心谛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没想到第三兄却对心谛的身份早了然于胸。”

天下第三冷冷道:“那是你们小看了本门的情报收集能力,道魔之争,白道永远也无取得上风的机会……”

梵心谛微笑道:“以第三兄的立场,会这么说是理所当然,但心谛此次前来却无关道魔之争,只是受人之托,希望第三兄手下留情。”

天下第三望了连站立都困难的龙步飞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看来龙兄的女人运倒是不错,交一个位高权重的红颜知己果然比什么都重要。”

天下第三这一番说话便是暗示他已经知道是谁请动梵心谛出面拯救龙步飞了,后者虽不置可否,龙步飞却是一下便变了脸色,愈发铁青。

“要我放龙步飞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梵心谛没想到天下第三的语气中竟有商量余地,原本她在接下这次任务前已做好动手的准备,结果事情却往意料之外的地步发展。

“第三兄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但叫心谛个人能力所及,必尽力而为。”

梵心谛仍是非常小心,暗示自己所能答应的只限于个人范畴,即使龙步飞的性命对白道武林确是举足轻重,也不容对方漫天开价。

天下第三冷笑道:“放心,我开出的条件,你一定做得到。”

梵心谛道:“第三兄请说。”

天下第三一字一字道:“我可以放了龙步飞,条件是你要代替他和我在‘生死峰’上一战,时间由你选择。”

此言一出,梵心谛像是成了尊雕琢精美的玉砌观音,专注的沉思态度仿佛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就一个月后,生死峰见。”良久良久,终于从梵心谛的檀口中轻启出这十个字。

天下第三点头道:“很好!不见不散,龙步飞你可以带走了。”

梵心谛遥一抱拳道:“多谢第三兄成全,心谛告辞。”一手扶着龙步飞摇晃欲x纳砬阋坏悖笸酥扑苹菏悼欤奂浔阋莩鎏煜碌谌氖酉咄狻?>

待得两人去后,天下第三才身子一晃,嘴角溢出一丝血渍,他却仿若未觉,只是仰天喃喃自语。

“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了天娇?”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天娇?”

这个问题,却不是在场的任何人可以回答。

第十一章 旧情难忘

“衣蝶盟”内院静花香,由于历代主人的某种偏好,盟内总是一地嫣红的落花,夕照晚风时,桃花在夕阳映衬下染得天地一片粉彩,仿佛带着千种风情、千种凄楚。

入暮催人倦,在晚阳临别秋波的最后一抹余晖中,舞彩仙带着满身思虑,不意间踱到了院子的桃花林来。

踱到这儿,见夕晖余艳染桃红,不觉恍惚起来,恰巧一阵徐风吹来,卷起一地桃花纷纷,舞彩仙人在桃花中,看得痴了,也想得痴了。

别人看她,总是带着某种先入为主的隔膜,风华绝代的气质佳人,偏偏又是七派联盟中“衣蝶盟”的盟主,地位崇高超然,美貌与智慧并俱,又有无数的追求者争相败倒裙下,仿佛上天把最美好的事物,都留给了这个叫做“舞彩仙”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接掌“衣蝶盟”的盟主之位并非出于她自愿,只是不忍拒绝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师父临终前望着自己那怜悯且充满哀求的表情,又因同门师姊妹中,无一人的才干及得上自己,才勉强允诺接掌大权。刚开始时,批评的声浪如排山倒海般接连而来,什么年纪太轻、徒具美色、与外派勾结……什么难听的话不曾听过?幸亏自己均沉着以对,安内攘外,带领门内度过一个一个的大风大浪,慢慢到了后来,这类无的放矢的批评才消失平息。

但她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她全部用来奉献在“衣蝶盟”这个育她教她的师门上了。

旁人说她驻颜有方,称赞她的美丽风华数十年如一日,未曾稍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老了,不管是身体或心理上。

到了她这个年纪,别说是可以白首到老的良伴,甚至连可以谈心的异性友人都不被允许拥有,她的内心其实是荒芜一片的沙漠,缺乏情爱的滋养。

江湖上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当年“剑圣”封虚凌和“飞刀”李无忧为了她而反目成仇的故事,然而就当事人而言,那纯粹是两人一厢情愿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曾经使她心动的男性,不是没有出现过,然而就像大部分说书摊上流传的才子佳人传奇一样,短暂的激情燃烧殆尽之后,只留下死灰般的怅然迷惘。

不论愿不愿意,看来她都必须抱着这份残缺的孤寂走完余生。

就是在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春初晚阳,舞彩仙正在后院感叹花开花谢人生无常之时,在漫天桃花掩映中,她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像是很熟稔,又像是很陌生的人。

她在这一刹间却似叫不出他的名字。

然而这个人却像是跟她早在上辈子就已认识,原本注定要与她厮守一生一世、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亲密伴侣。

那人见到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露齿对她笑了一笑,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斯文、那么的俊秀,记忆就像是回到了她和他初见面的那天一样,让她不禁迷惘了一下。

花如雨落。

她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梦境成真?

相隔十七年后,她从来没想到还会见到他,她的初恋情人,“人算胜天”云覆月!

同样的桃花纷飞中,舞彩仙的得意爱徒,“双飞剑”席春雨,也见到了一名意料之外的熟悉人物,但两人重逢的场面,却不像她师父那么的浪漫。

“我们又见面了,席姐姐。”

君天邪挥手向席春雨微笑,露出他那鹅卵石一般的白牙。

席春雨挑起了一双眉毛,长睫一颤再颤:“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君天邪笑着捻起一朵桃花,放到鼻端上闻了一闻,望着席春雨的视线大胆而直接,仿佛那具英气动人的胴体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席姐姐还欠我一样东西啊,不管多久,我总是会记得来拿的。”

席春雨冷笑道:“你说说看,我倒是欠了你什么?”

君天邪忽然盯着席春雨的胸脯,脸上流露出轻薄无礼的神情,笑道:“那当然是姊姊你那具引人遐思的惹火躯体了,我无时无刻不念着当日山洞里的旖旎情景呢!”

席春雨俏脸一红,怒上眉梢,叱道:“果然是狗口吐不出象牙的小淫贼,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把你杀掉!”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我娘亲教过我,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所以只要席姊姊今天能让我得尝宿愿,共赴云雨之乐,我就算死在姊姊手下也心甘情愿。”

“下地狱去发你的春秋大梦吧!”

席春雨再也忍受不住君天邪的疯言疯语,二话不说,挥剑攻去,“凤翼子母剑”剑上寒气凛然,剑势如花蝶飞舞妙相纷呈,赫然一出手已是“蝶花恋剑”的杀招!

君天邪叹道:“唉!怎么每次我和席姊姊见面,都要发展到动手的地步,这真是命运弄人啊!”

边说边两手负后,身法轻灵,翩然避过剑势,席春雨咬牙再攻,剑尖上逼出一缕青光流动无定,绵绵不绝,划出道道险招,全是拼命打法,仿佛两人间有着不能化解的深仇巨恨。

君天邪赞道:“好剑法!席姊姊的武功愈来愈进步啦!”

君天邪谈笑中好整以暇,施展高明无比的挪腾身法,任凭席春雨的剑势如何狠辣精密,他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中全身而退,足证实力比对方高出一级。

席春雨抢攻无效,又不甘就此罢手,百来招过后,已不免呼吸加促,雪肤微见香汗。

君天邪见状笑道:“好姊姊,你多少替自己留点力气,否则待会与你销魂缠绵之时,我怕你无力投入享受啊!”

席春雨又羞又怒,手下剑招愈发狠辣,忽地一声轻叱,剑势浪点而出,化为数十条闪烁飞舞的银带,宛如天仙舞袖,直有绝尘离俗之象,正是她“蝶花恋剑”的最强一招——蝶舞九天!

君天邪笑道:“席姊姊动真火了,看来我不出手也不行,那就给席姊姊看一下我的真本事吧!”

倏地小指一点,一团虚空也似的剑气送出,往满天剑光拱托而去,看似无力柔弱,但一经接触,便分出一种“分离”异劲,将席春雨剑上锐气如融雪般无声无息灭绝。

席春雨色变道:“‘离剑’楚天涯的‘天涯离剑’?!”

“席姊姊果然识货,这一招正是你剑法的克星啊!”

当日以“不动邪心”领悟模拟下来的绝招,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离脉剑气”将席春雨的剑势分解削弱,君天邪光凭涅i迷恚炎愎槐k练⑽奚说拇橙虢s曜钊醮γ患侨晒αφ慕v福附菸蘼椎牡阍诙允置夹纳希崾苏庖怀≌揭邸?>

剑劲入脑爆发,席春雨娇躯一震,视线模糊前只看见君天邪那不怀好意的淫笑,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桃花人面相映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舞彩仙倚树而立,容颜秀丽端整,轻轻枕在身旁那名斯文俊秀的书生肩上,轻声诉道:“为什么你一消失便是十七年,从来也不曾想过要与我联络?”

云覆月望着舞彩仙,眼中射出比大海还要深邃的柔情,轻轻道:“因为我是一个罪人,一个没有资格与你长相厮守的罪人,但是这十七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每日每夜,我都在思念你的痛苦中折磨,与你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光阴!”

舞彩仙幽幽道:“却也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将当年的我活生生地由天堂打落地狱。”

云覆月忽然转身抓住了舞彩仙的双肩,望着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的我,没有给你幸福的勇气,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再不会逃避,我要将生命中的最后时段,全部用来爱你!”

忽然被抱住的舞彩仙一惊,下意识地避开对方那炙热的视线,雪白的脸庞飞起红晕。

“不要这样……我们已经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男女了!”

云覆月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用力将舞彩仙涌入怀中,紧揽着她的细腰。

“我才不管那么多!经过了这么多年凄苦的相思,我已决定不再忍耐,即使会被天打雷劈,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舞彩仙闻言一震,她等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到底等多久了啊?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是不是可以不要醒来?

“彩仙……”

云覆月温柔的在舞彩仙耳旁低声诉情,后者完全迷失在这温柔的情爱漩涡中,两人之间愈贴愈近,直到没剩下一点距离,舞彩仙那对丰满挺耸的美乳,紧紧地压在云覆月的胸膛上,云覆月甚至可以感觉到后者乳尖的变硬,而男人下体特征的剧烈变化,也没有瞒过舞彩仙那迷乱中的意识。

“不可以……”

迷糊的心神猛然一震,理智想要悬崖勒马,然而动情的喘息声却给了云覆月继续放肆的理由,用力一扯,粉紫外衣脱落,露出雪玉似的浑圆双肩,和动人心魄的幽深乳沟。

“呀!”舞彩仙嘤咛一声,娇啼道:“不行!不能在这里,会给人看见……”

“不要紧,不会有人过来的……”

云覆月心中大起爱怜,双手贪婪地游走,送出一道又一道细微催情的热气,挑逗得舞彩仙呻吟不已,不多时便aì液淋漓,溢满股间。

“彩仙,我爱你!我要你!”

舞彩仙终于连最后一丝心灵防壁也被攻陷,任由云覆月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一阵清风吹过,一具一丝不挂如羊脂白玉般丰满性感的胴体暴露无余,舞彩仙仰天躺在地上,美目紧闭,羞不可抑。

“彩仙,你好美……”

云覆月目光灼灼的望着舞彩仙动人至极的胴体,发出由衷的称赞。

“不要看,羞死人了……”

只见舞彩仙那惹人爱怜的娇美胴体上,仿佛熟艳得可以滴出水来,一片芳草乌黑茂盛,隐藏着两片嫣红肉贝,那饱满的耻丘微见湿润,隐约还可见星星点点的蜜珠。

“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兴奋的抓住舞彩仙双腿,下体紧贴住丰满挺翘的臀部,用力一顶,分身整个钻进花径。

“啊啊——”

舞彩仙毕竟久旱未雨,狭径重纳巨物,一瞬间竟痛得娇颜惨白,十根春葱玉指深深陷入男人的背肌中云覆月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道:“痛吗?彩衣,我会轻一点的。”

舞彩仙红着脸点了点头,云覆月终于开始动作起来,由轻而重,由缓而快的抽送,快感就像海潮一样,一来一回的在两人之间交流着。

“嗯嗯……啊啊……覆月……”

舞彩仙咬紧牙关,承受着下体被贯穿戳透的痛楚,可是在那疼痛之中,又有一种久违了的充实感,那种她只有在午夜梦回、四下无人时才敢独自追求的销魂感受,正是这种感觉,使她开始主动迎合节拍,挺腰扭臀的摆动起来,使对方能够更加深入的进出她的躯体,顺便带给自己更美的快感。

随着云覆月激烈的动作,两颗丰满的乳球亦随之在空中摇摆碰撞,香汗四溅,激情的快感掩没了理智,螓首无助的左右摇晃,发出销魂的吟唱。

“彩仙……好美……你那里真是太美了!”

云覆月双手忙着抚弄舞彩仙那对圆嫩雪白的巨乳,同时又用舌头在乳尖上又舔又吻,仿佛甘之如饴。

舞彩仙被挑逗得娇躯震颤,不住喘道:“啊啊!覆月,不要那样弄!”

云覆月抽插了百来下,又将舞彩仙的双腿举到肩上,双手抱着那白皙滑腻的大腿猛插mī穴,顶得后者花心刺激无比,蹙眉娇吟,神情似苦还乐。

温热湿软的mī穴紧紧锁住男人的yáng具,就像连身的炼铐,将两人紧密结合成一个不能分割的个体。

嫣红的肉贝张了又开,腥骚的爱水从两人结合的蜜壶边缘,一股一股喷溅在草地上,血液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奔腾。

“啊啊!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发出与斯文完全无关的粗吼,咬牙切齿间,下身全速挺动,一股脑将濒临爆发的阳精开闸而出,热烫的浊液一波波打在舞彩仙的花心上。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舞彩仙神情茫然的发出绝顶哀啼,下腹传来久违滚烫火热的充实感,就这样被云覆月射得痛快淋漓,一双美腿还死死的缠着对方臀后。

“喔喔!全射给你了!彩仙!”

在高亢的鸣叫中,云覆月终于射出最后一波热精,将积压已久的欲望尽情爆发,也让舞彩仙浑身震颤不已,穴中淫肉紧紧夹住爱侣的阳根,将阳精一滴不漏地纳入体内,作为回应。

两人在痉挛中紧紧拥抱,激情发泄过后,跟着便是从骨子里涌出的浓浓倦意,让人懒洋洋的只想这样舒服睡去,恩爱缠绵,相濡以沫。

第十二章 联手偷香

不知昏了多久,席春雨惊醒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浑身虚弱无力,身子却有点发热。

席春雨心神稍定,神智逐渐恢复,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景况,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游走,娇躯一震,理智全复,正要开口救援,突然一双手指点过封了哑穴,跟着更凑在自己的耳旁低声道:“别动啊!席姊姊,相信你不想被令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席春雨闻言一震,只因认出那是她最痛恨者的声音,跟着视线往下移动,发现了让自己羞愧欲死的现实——上身衣襟半开,露出青春娇挺的酥胸,下半身更不知何时被脱个精光,修长匀称的玉腿、浑圆曼妙的丰臀,连最私密的yīn户也毫无保留地春光外泄。

席春雨哑穴受制,口不能言,然而这份难以忍受的羞辱却直冲脑门,使她差点又昏了过去。

君天邪毫不客气的将右手伸进席春雨的衣襟中,托起饱满的乳房肆意抚弄。

“嘿嘿!席姊姊,别这么急着昏过去,先看看前面是什么人吧!”

身后男人的邪笑将席春雨的理智稍微拉回现实,她凝目望去,正好见到在自己心目中无比崇高的师父,“凤蝶”舞彩仙,比她更一丝不挂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眉梢含春的动情模样,是自己前所未见。

“这……这是!”

接连的冲击使得席春雨的理智几乎无法运作,可是君天邪的讥笑,仍是那么清楚地传入耳中。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师父和你师父是旧情人,两人相别重逢,会重燃爱的火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说什么!那个男的是你师父,他和师父……这怎么可能?”

疑问充填心胸,如果席春雨此时能活动说话,必定会毫不考虑的冲出去质疑舞彩仙,可惜君天邪不仅封住她的哑穴,还以截脉手法让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配合他现在高明熟练的爱抚动作,即使置身于这么难堪羞辱的处境中,仍有一波波的快感隐隐传来,让她更加酥麻无力。

“你……你这小淫贼!竟敢乘人之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不出口的诅咒,只能随着干着急的眼泪流出体外,窘迫和羞愧交相冲击,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师父正和陌生男子上演的一场露天春宫。

“啊啊!覆月,你好棒!被你弄到花心去了!”

从未想过一向高雅端庄的师父口中竟会说出这么淫秽艳媚的话语,席春雨的冲击不亚于刚刚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半身全裸,以致于她并没注意到,背后君天邪那根抵住她私处,火热铁硬的yáng具。

“好姊姊,我来拿回你欠我的东西了。”

席春雨恍惚间尚未回神,君天邪已双手托着她那雪白丰满的臀部,挺腰顶进她的体内。

“嗯嗯——”

席春雨娇躯大震,感觉到一个热烫的硬物猛烈地侵入私处,却连一点声音也叫不出来,只能无助地流下屈辱的泪水。

“喔喔!好舒服,席姊姊的那里真紧,夹得我好软好热啊!”

君天邪用力挺腰,将yáng具一分分深入,每深入一分,席春雨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疼得她眼泪盈眶。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一场能够尽快结束的恶梦!

只可惜残酷的现实却不如人意,君天邪开始顶着她的玉臀来回抽送,席春雨只能被动的挺起僵硬的下体迎合对方的冲刺,yīn道却开始本能的分泌aì液,作为减缓痛楚的润滑。

“嗯,席姊姊那里好湿啊!能够享用这么青春动感的肉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君天邪从云覆月的口中,得知当今“衣蝶盟”的盟主舞彩仙正是他当年处处风流的旧情人之一,脑中顿时灵机一动,淫邪点子滚滚而出。

“不如这样,咱俩师徒就来个联手出击,师父想办法上了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凤蝶’,我就吃亏一点,将就她那火辣性格的宝贝徒弟,来个双人双响炮,如何?”

云覆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鬼!脑袋里到底是装什么玩意啊?这么坏人贞操的事情,你也敢这么若无其事的讲出来,还要师父和你同流合污!”

君天邪厚着脸皮道:“那有什么关系,师父也对舞彩仙旧情难忘吧?所谓人生苦短,行乐要即时,如果她也对师父依然依恋,那正是你们复合的好机会啊!”

云覆月笑着摇头:“都已经是十七年前的旧事了,况且我当年不辞而别,必定在彩仙心中留下不能抹灭的伤痕,如果就这么莽撞的出现在她眼前,一刀砍来的机会绝对比破镜重圆来得大。”

君天邪仍不死心,继续鼓动如簧之舌。

“我才不相信以师父您的手段,连区区一个女人的心都无法攻陷,如果你连舞彩仙那样的女人都摆不平,又有什么样的资格追求我娘?”

对云覆月来说,这一句话就等于正中要害。

“小鬼!你怎么知道?”

君天邪摇着一根手指叹道:“师父你每次见着我娘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啦!到底要不要干,是男子汉的就丢下一句话来。”

如果说身为“人道”界式神的云覆月竟会被激将法鼓动,只怕就连君逆天也会对这样的说法存疑,可是深悉师父性格的君天邪就成功的抓住云覆月唯一的弱点,其实那也是他自己的弱点。

“好!不让你看看师父的手段,你还真把我小瞧了!”

强忍住得意大笑的冲动,君天邪与云覆月这对咸湿的师徒迅速拟妥计划,由云覆月先潜入衣蝶盟内布下“桃花瘴阵”,在此阵范围内的女性,面对异性挑逗时将会加倍容易动情。

一切布置妥当,云覆月还以从自己徒弟那里临时赶阵学来的不动邪心似曾相识一诀,加强自己出现在舞彩仙面前的效果,在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配合下,终于一举重夺“凤蝶”的身心!

至于君天邪自己就比较没那么省事,制服席春雨花了一番手脚,倒也是意料中事,跟着就将对方褪至半裸,来到云覆月和舞彩仙“办事”的现场,涅i谜嫫统瞿苁苟苑蕉榈募に兀δ咳局拢宦巯河暝覆辉敢猓臀璨氏伤蛔约菏ν搅┘橐咽潜厝坏拿恕?>

痛澈心肺的酸酥痛麻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邪门的快感直袭脑部,君天邪并无太多怜香惜玉之心,插入mī穴后就是一阵狂抽猛送,纵使席春雨早非处子之身,但面对本钱实战经验远在她之上的对手,只因为长年练武身骨强壮,才没有被弄得晕了过去。

“喔喔……彩仙……这样弄……你舒不舒服……”

“啊……舒、舒服极了……你弄得真好……再大力一点……再深一点!”

在席春雨饱受理智与欲望的煎熬之际,耳中仍不住传来舞彩仙淫靡的呻吟声,而舞彩仙脸上露出的享受神态和全心投入交合的愉快神情,这样的视觉刺激对于席春雨而言,无疑比什么春药都有效。

君天邪在她耳旁的低笑,也扮演着火上加油的功能。

“看看,你师父是多么舒服的样子,放下衿持,和我一起享受鱼水之乐吧!”

“师父她……”

恍惚迷蒙中,席春雨发现身上的哑穴竟然被对方解开了,然而顾忌到舞彩仙就在咫尺之处,她仍是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发出模糊的低吟。

君天邪微微一笑,双手紧紧抱着席春雨结实雪嫩的两片臀肉,一前一后快速地动作着,黏稠的汁水附在交合处,享受着与细嫩嫩穴接触的愉悦感受。

实在忍受不住下半身传来的阵阵快感,又得拼命忍住浪叫,席春雨强忍羞辱,勉强回头喘道:“啊啊……轻……拜托你轻一点……”

“好啊,席姊姊要重力一点吗?那有什么问题!”

刻意曲解对方的话,君天邪忽然把席春雨压向树干,让一对椒乳紧紧贴在树皮上,而他则从后面发力猛插,愈演愈烈。

“呜呜!不……不是这样……”

淫液飞溅,水声啧啧,席春雨娇躯狂颤,秀眉紧皱、银牙暗咬,两行珠泪夺眶而出,一副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悦的妙态。

这时席春雨已被干得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只有抱着树干勉强支撑,可是任凭她如何娇泣哭喊,身后那根铁硬火烫的ròu棒始终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持续不断的进攻,席春雨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主宰,唇边香涎流落,雪白的美乳在树干上挤压变形,留下无数道红痕。

君天邪忽然亢奋地道:“席姊姊!我……我要射了!”

席春雨一听大为惊慌,鼓起余力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避开最后难忍的羞辱,可是濒临爆发的君天邪哪容得她此时走脱?双手用力抓紧,几下舍生忘死的狂抽,低吼一声,终于畅快的shè精在席春雨的xiāo穴里,注满了子宫内。

“啊!啊啊!呜呜呜……”

席春雨娇躯一震,迷乱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神情茫然,尽管呜呜哀啼,却不能改变君天邪在她体内shè精的命运。

就在这时,云覆月和舞彩仙那一对也达到了高潮。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喔喔!全射给你了!彩仙!”

君天邪抽出发泄后变软的分身,拉出几条浓稠的白浊黏液,汗水和aì液跟着从席春雨的洞口缓缓流出,就像她脸上此时压抑不住的两行清泪。而后,席春雨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顺着树干缓缓滑落地面。

“穿云山”上,今日出现了百年难得一件的奇景。

只见长年被云层笼罩的山顶,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卷开了层层山云,直冲九霄,在天上开了一个巨大缺口,光芒照射,蔚为奇观!

镜头拉近,原来是当今道魔两派的至高宗师——“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正在山顶上展开对峙,一场绝强之战即将开打!

两人尚未正式动手,但自然散发的气势已经展开一场先期拼斗,双方各自鼓足内劲,对抗着敌手内劲的压力,分属道魔两派的绝强气流在虚空中交击相拼,生出隆隆声响。

两股旷世内劲交煎纠缠下,形成一股巨大气流,直卷上天,这就是此时山顶上龙卷风的由来!

排云见日,仿佛上天也想一睹此时山顶上的两人如何解决双方的种种恩怨。

命运注定两位绝世高手中,只能有一位继续生存下去!

然而笑问天不清楚的是,此时,距离他命中大敌“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只剩六十五天!

第 一 章 人道殒落

君天邪望着席春雨弯成弓状,充满淫秽气味的半裸娇躯,后者气若游丝,散乱的头发黏贴在一张充满汗水泪水的粉脸上,眉宇一丝未退的殷红,象征高潮后的余韵。

君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终于还是让他得到席春雨的身体了。

虽然席春雨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过前者毕竟是他出道以来第一个碰上的“侠女”,对他总有种特别的意味在。得到席春雨的身体,在某种方面其实只是为了成就他个人的占有欲。

更何况席春雨曾是“剑侯”楼雪衣的女人,抢走那讨厌小白脸的女人,更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只见席春雨此刻玉体横陈,青春娇艳的曲线暴露无遗,蜂腰纤细,雪臀浑圆,松开的衣领口缝隙中,两团丰满雪乳清晰可见,惹得君天邪心猿意马,差点又想提枪再战一场。

君天邪看着云覆月依依不舍的离开地上舞彩仙那成熟丰满的肉体,开始穿回衣服,君天邪笑着对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师父布下的这个‘桃花瘴阵’真是厉害,无形无色,却能引发人心底的七情六欲而不自觉,回想当初舞彩仙和我初见面时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和师父跨下辗转浪啼的骚婆娘是同一个人。”

“舞彩仙的武功底子比起席春雨婆娘来深厚得多,不可能只泄了一次身就这么简单的昏迷过去,想必是师父动了手脚,不过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君天邪一边想着一边踩着轻松的步伐往云覆月走过去,后者见到他时,脸上露出带点腼恬又带点得意的笑容,即使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君天邪仍无法忘记云师那时候的笑容。

两人距离接近到不剩一丈的距离。

君天邪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体验”,仿佛是他的灵魂与肉体分离,他“看到”自己举步往云覆月走去,而事实是他自己仍停留在原地,那个该是属于他的身体接近云师到只有一步的距离,忽然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出手,云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他硬生生挖出体内的心脏!

一切仿佛时间静止般定了格,君天邪眼睁睁看着“自己”笑着挖出了云师的心脏,他张大眼睛欲出手阻止,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覆月露出完全不能置信的神情,睁大眼睛楞在原地,左胸上一块碗大的伤口,除了空洞还是空洞,泊泊鲜血正自内里涌泉流出,不能抑止。

仿佛永恒的刹那过去,云覆月似乎像是明了了什么,露出一个悲伤但是谅解的微笑,身子仰天而倒。

“波!”

君天邪再看见“自己”五指发力,将手中云师血淋淋的心脏,捏得稀巴烂碎。

“人算胜天”云覆月,六道式神之一,君天邪的启蒙恩师,面对帝释天和魔陀佛联手来犯时,仍能冷静退敌;更以服药假死骗过最古老的“地狱道”式神——黄泉。然而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机,也无法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继续生存!这一次,云覆月是彻彻底底死去了,再没可能复活过来。

从头到尾,明明是“自己”一手犯下杀师的恶行,但君天邪却感觉“他”像是个局外人,或该说是像隔着一块玻璃屏幕目睹一切的观众,有心阻止却一点也使不上力。

君天邪忽然发现“自己”再次魂体归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够真实的梦,可是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证据就是自己手上染血的五指。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第三天邪!!可恶啊!!”

望着地上云师的尸体,意识回归之后的君天邪又惊又怒,有过多次人格转换的经验,君天邪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体内其他人格干的好事,玉天邪还没有这份能耐,那么,杀死云师的凶手,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混蛋!第三天邪!你为什么要杀了云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发自灵魂的愤怒呐喊,却得不到任何该有的回应,看来第三天邪仍处于浮潜休养的状态,刚刚突然发难夺取身体的主控权,应该是消耗了不少的能源,现在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可恶啊!这鬼祟的家伙,你是打算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杀掉,才会满足吗?”

也难怪君天邪会如此愤怒,继君天娇被第三天邪害死后,现在又连云师都被他所杀,自己在这世上重视关心的人已经不多,却被第三天邪一个接一个的害死,由其他与自己本是同出一源,感觉上就像是这些人的死,君天邪也有份参与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更加难受。

偏偏对于第三天邪的存在,他又是无可奈何。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了!云师一死,“桃花瘴阵”便自动失效,舞彩仙和席春雨很快便会醒转过来,说不定连盟内其她的高手也会闻风赶来,自己虽然有把握脱身,但犯不着在这多事之秋去再捅一个马蜂窝,看来还是那计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虽然打定主意,但望过地上云师的尸体时,却不免闪过一丝愧意。

“师父,对不起!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您在天有灵,务要保佑我找到消除体内人格的方法,为你报仇!”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卷起遍地桃花乱舞,而君天邪就在这漫天花瓣中,失去了踪影,留下的是两具美丽的躯体,和他师父云覆月的尸体。

梵心谛带着如同斗败公鸡的龙步飞,一路飞驰远离冥岳门的总舵势力范围,足足奔出了三十里外,前者才把龙步飞安置在一座树林内,一路上,两人甚至未曾开口交谈过一句话。

良久良久,龙步飞才像是极艰辛的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铭感五内。”

梵心谛那张超尘脱俗的娇容上,有着某种与世独立的气质,虽然她出手救了龙步飞,可是后者却感觉到她其实并不真对自己的生死感到任何兴趣,仿佛救人只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无关个人喜好。

果然梵心谛柔和清冷的声音道:“龙大侠不必客气,心谛只是受人之嫭而已,真正关心龙大侠安危的,其实另有其人。”

龙步飞叹道:“这么说来,笑盟主表面上不阻止我为君女侠报仇,其实内心根本不看好龙某的愚莽举动,所以才委嫭你随行保护吗?”

梵心谛淡淡道:“姑且不论盟主的动机,龙大侠既然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过鲁莽,身为武林正道备受崇敬的‘魔天之敌’!一举一动备受观瞻,却还为了一人之死而失去理智,龙大侠抿心自问,对得起那些信任崇敬你的正道同胞吗?”

龙步飞听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道:“梵小姐的词锋比你的‘妙谛禅剑’更锋锐,不愧是从‘菩提法座’出来的人,龙某无话可说哩!”

梵心谛那双美得无懈可击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芒。

“龙大侠也知道‘菩提法座’这个地方?”

龙步飞心道终于也有让你意外的事情吗?仰天露出追忆的表情道:“三年前龙某有缘碰上忘我大师,虽是短短一刻的开悟,却是惠我良多,我就是从那时候知道‘菩提法座’这个境外圣地的存在。”

梵心谛澄澈宁远的目光轻轻停留在龙步飞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上,悠悠道:“原来龙大侠也见过师父,那更是有缘之人,心谛这趟出手真的不虚此行咧。”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如果可以省掉大侠这个称呼,会让我这个败军之将感觉自在一些。”

梵心谛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龙兄其实无须太过介怀。”

龙步飞低头沉默了片刻,眼中透露出痛苦悔疚的神色。

“当龙某听到君姑娘惨死的消息时,内心确实有一种悲怆即将爆体而出的感觉,然而就在这极度的空虚哀愁交煎之下,龙某的武学修为竟然再有突破,那种感觉模糊得无法形容,但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变强了!本以为突破后的实力,即使再战君阎皇也有一拼之力,没想到只是阎皇的大弟子,已让我尝到生平首次惨败的苦果……”

梵心谛的美眸里,总带着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味:“龙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依我当时的观察,天下第三确实是豁尽全力才勉强与你战成平手,到最后更动用耗损寿元的魔门禁招——梵灭刹息!配合天意刀杀力,才能压倒龙兄的惊世之艺。然而这类伤己伤人的禁招,所带来的后遗症必然极钜,其实并不可取。”

龙步飞带点惊诧的表情,望向梵心谛那张神圣超然的脸庞。

“梵小姐的‘慧悟净眼’果然非同小可,难怪能先后受到忘我大师和七派联盟的青睐,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算天下第三是以邪法催鼓功力,但他打败我仍是不争的事实,龙某并非不能承担失败的残酷,只是遗憾没能为君小姐报仇。”

梵心谛清澈无尽的美眸里,像包含了西天菩提世界的宁静。

“原来龙兄早有体会,那心谛是多此一举了。”

龙步飞苦笑道:“哪里,对于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还是由衷感激的。”

梵心谛问道:“龙兄跟着有什么打算?”

龙步飞摇头道:“除了先找个地方把体内伤势养好之外,还能有什么打算?”

梵心谛道:“龙兄如果不嫌弃,心谛愿意送龙兄一程。”

龙步飞第一次感觉到这仙子般的美女,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外,尚有一颗体贴关怀的心。

他差点就想一口答应梵心谛的“好意”,但终于还是摇头道:“多谢梵小姐的好意,但龙某相信尚有足够能力自保,实在不敢再劳小姐费心。”

梵心谛那双足以使天上明月失色的美睫一眨再眨,跟着露出微笑道:“既然如此,心谛只有祝龙兄平安无事吧。”

说完再不言一语,梵心谛转身离去,直到目送她身影离开视线,龙步飞仍是找不到她纤纤倩影中的一丝微瑕。

龙步飞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失落,又瞬即恢复,仰天喃喃道:“体内真气只剩不到三成,要在三十天之内,恢复实力至十成状态,代替梵小姐出战天下第三,除非是奇迹出现……要不然,就只有拜嫭‘他’了!”

提到“他”时,龙步飞脸上出现连败在天下第三手下时,也不曾有过的黯然失落。

沉思片刻,龙步飞像是终于下了决定,撑起雄伟的身躯,踏起略嫌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树林。

玄武历三四四年,四月十五,“穿云山”顶。

仿佛天变般的异象,持续不断地侵袭这终年与世隔离的山头,气流狂卷,飞沙走石,连天上的云层也被吸扯下来,更隐隐有雷鸣电闪,霹雳震耳。

地动山摇,狂风大作中,只见两条如神如魔的身形,在山顶上对持而立,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却是异常沉重!

“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象征道魔两派的当今强者,事实上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甚至连见面今天都是第一次,却偏偏因为立场理念的不同,使得两人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继续生存!

忽然间,君逆天虎目一睁,双眼竟暴射迫人异光,一种至尊无上、践踏苍生的无匹霸气,从他身上排山倒海般往笑问天迫发而去。

笑问天目中奇光一闪,微笑道:“临近大限,门主的功力看来又有所提升啊!”

真气从心所欲而发,一股柔韧至及的网状气网,呈圆弧放射向四面八方扩散,在与君逆天涛天霸气接触的瞬间,柔韧气网立时如波浪般呈现一波一波的震荡,平和起伏间,逐一将君逆天暗藏的魔刀锋气化于无形。

君逆天笑道:“笑兄的‘无相混元气’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柔功,若是刚刚让本座在气机牵引之下全力出手,这一仗当可迅速分出胜负,如今只怕要战上好几天咧!”

笑问天平和地微笑道:“劳驾门主多费手脚,问天亦是万分抱歉,不过问天虽然年逾花甲,对红尘俗事却还有几分依恋,只怕不能陪门主一起上路了。”

君逆天笑道:“只怕由不得笑兄呢!”

君逆天终于决意正式出手!命运决定两大高手的一战,便由“阎皇”的一掌拉开序幕!

“笑兄!接我一掌!”

不见君逆天有任何动作,但他就那么倏然的跨越丈许空间瞬移至笑问天身前,匹练一掌,重重轰去!

行将轰中之际,笑问天身形不进反退,行云流水往后挪移,虽是后退之势,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从某个方向飘开的感觉,让人无法掌握他的真身。

君逆天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忽喝道:“着!”

“地狱行”十八层功力如万川汇流般透过体内脉穴结合,庞大凌厉的气劲透掌而出,精炼狠辣、炙热毁灭的真气像天罗地网般把笑问天笼罩在内,来势之强,远超过笑问天的估计。

笑问天脸上收起轻松悠闲的神色,长袖一卷,忽然就在他身前出现一个深邃而辽阔无边际的气团,像是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以一种圆形的轨迹,将君逆天强攻而来的毁灭真气,一点一点吸扯进去,在无限的轨迹中慢慢分化、削弱,到最后再不剩一点威胁性。

君逆天尚是首次碰到能正面化解他无匹杀力的人,不怒反喜,长笑道:“痛快!痛快!近一甲子来,笑兄尚是第二个能接本座全力一击之人,不愧是九大奇人之首!”

君逆天的功力已达随心所欲地步,说断就断,欲收即收,笑问天只觉压力一轻,,刚才那股旷世无匹的气劲竟是无形消散,也不免暗自佩服。

笑问天捻须微笑道:“那是门主手下留情,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拆散了。”

君逆天笑容一收,双目杀机暴闪,冷喝道:“第一回合是不分上下,跟着能否保命,就要看笑兄的真功夫了!”

笑问天叹道:“门主真不给问天转圜的余地?”

君逆天仰天笑道:“阎皇之下,从无活口!笑兄还是省下说话的力气,多想想怎么接招吧!”

君逆天坚定不移的杀气,与之同级的绝代高人笑问天当然感觉得到,局势发展到如今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地步,纵使以“玄宗”心如止水的道行,此刻也只有人如其名,无语问苍天了。

第 二 章 去烦恼风

笑问天忽然微微一笑,双目轻闭像老僧入定般看似毫不设防,仿佛周身都是空隙,却隐隐然在身周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看在君逆天这样大行家的眼中,竟也有不知如何下手的奇异感觉。

君逆天电思之间,已明其理,笑道:“好一个笑问天!打算放弃与本座正面交锋的机会,打防守战拖延到本座大限之日吗?”

笑问天叹道:“门主此刻的战意功力已达生平颠峰,问天自认不及,唯一的机会,便是试试上天对门主是否依然眷顾?希望门主勿要怪罪问天懦弱!”

君逆天长笑道:“兵不厌诈,本座怎敢限制笑兄一定要用何种方法战我?不过若以为一昧防守就可以撑过百日大限,未免将本座的决心和功力看得小了!”

笑问天摇头道:“以问天的资质,也只想得出这样的笨法子,战斗从来就不是问天所愿,只盼到了最后,我和门主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君逆天欣然道:“笑兄是大智若愚,才会懂得用迂回战术,不和本座这必死之人正面冲突,若时间允许,本座真想试试‘地狱行’的极限杀力,能否突破笑兄‘无相混元’号称天下第一的防守。可惜本座时间有限,而且本座也要保留功力对那最后大敌,请恕本座要让笑兄失望了。”

笑问天动容道:“世上竟有让此时的门主也要如此慎重看待的敌人!敢问门主此人是谁?”

君逆天溢出一丝杀机飘溢的微笑:“笑兄已是将死之身,知道这些又能如何呢?”

君逆天一掌印出,看似一掌,劲力却分两重,一重挤压,一重吸扯;一重在前,一重在后。刹那间,仿佛君逆天分裂成两个人对笑问天做出前后夹攻一样,如此魔功,确是骇人听闻!

笑问天脸色一变,双掌齐动!左拍、右封,螺旋般的劲气朝外卷出,以圆破直、以面吞点,硬是破去君逆天的霸道魔气。

君逆天赞道:“好!不愧是‘玄宗’笑问天,这一招破得漂亮,不过更厉害的陆续会来,笑兄小心了!”

五指合拢,一掌劈出,凛冽的冰寒刀气,仿佛同时从天上天下涌出般不住冲击敌人,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仿佛置身千刀地狱,即使天下第三持天意刀来攻,也不过如此。

笑问天双目半闭,身形不退反进,抢入杀气最盛处,双掌接连拍出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洒往君逆天,层层叠叠,紧密无隙,气势如虹。

君逆天喝道:“好!”刀势再变,化繁为简,一刀朴实无华地照面向笑问天劈去,刀势封死所有退路,避无可避,最厉害的还是他这一刀根本不知道会劈中什么地方,让人别无选择下只剩硬拼一途。

交战至此,君逆天选择的战术完美无比,总之就是以绝对的劲道和速度,逼迫高明如笑问天者也只能舍弃所长,面对面的和他硬拼,绝不容后者有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明。

笑问天微微一笑,先是身上散发出袅袅白气,仿佛漫漫白雪,跟着双掌一推,将虚浮于半空之雪悉数汇集送往君逆天。

君逆天赫然发现到,他掌中所蕴含的气劲,砍在笑问天所散发的白雪之气时,便像砍中了一块能无限延伸的黏土,黏稠厚实的无力感,让他差点生出弃刀而走的念头。笑问天能以这种方式破解他的“绝世魔刀”,绝对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一个无相混元!”君逆天发出由心的称赞。

君逆天自认低估了九奇之首的“玄宗”笑问天,以后者如今显露的这一手看来,显然隐藏的实力还在帝释天、魔陀佛之上。

“无相混元气”本以绵密悠长见称,在笑问天手上更是发挥到极限,一天不能破去这“上善若水”的清静道极之体,就没有取其性命的可能。

难怪笑问天有把握和君逆天缠战百日以上,当今之世也只有他和丁尘逸两人有此能耐。可惜,君逆天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他耗。

此时,距离“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还有六十四天!

牛毛般的雨水细细地从天幕洒落,一老一少静静站立在树下,西沉的红日在大地上投射出黯淡的剪影,远处传来寒鸦归巢的叫声。

老者痴痴的抚摩树身上古老的纹痕,他的眼神浩瀚而深远,喃喃低语:“没有办法……真是没有办法……”

老者身边的少年闻言倏地抬头,邪俊飞扬的脸孔上,有着超越年龄的苦恼:“怎么会没有办法?!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吗?太史世家的藏经阁不是包罗万象的吗?怎么会连这种小问题都无法解决?!你要知道,帮我也就等于是在帮你女儿啊!”

“正如你所说,真儿和你是同病相怜,如果真有治疗多重人格的方法,你认为我会藏私起来,不为自己女儿治疗吗?”

太史丹青的说法绝对合情合理,君天邪不得不露出丧气的失望之色。

太史丹青继续说道:“以你的智慧,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穿,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天才如你也不能例外吗?”

君天邪不悦道:“我是认真的来与你讨论事情,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太史丹青苦笑道:“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认真过,即使是这样,我仍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解决你身上那仿佛诅咒般的怪病。”

“这不是病!”君天邪连抗议的力气都欠奉:“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解释这种奇异的现象,不过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万药宝典’上会记载的疾病,你不要搞错方向了!”

太史丹青正色道:“既然你也看过‘万药宝典’,应该知道心病也是病,把你的症状列为心病的一种,我认为并无不妥。”

君天邪闷哼道:“这下你可变成大夫了!”

太史丹青负手沉声道:“你来找我,不正是为了让我出主意开药方吗?一个不相信医生的病人,怎能得到完整的治疗?”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那就请你说说看,你对我的怪病到底有什么看法?‘大夫’!”

似乎没听出君天邪话意里的讽刺,太史丹青缓缓走出几步,转身沉吟道:“因为真儿的关系,我对分裂人格的研究,敢说在历代任何一任太史家主之上。‘皇极惊世典’上记载的案例,经过我钜细靡遗的分析整理,发现多重人格的成因,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尤其是童年时期,遭遇到重大的变故,或是长期的虐待,而触发出一个与本来性格相左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当事者才能卸去心灵上所承受的压力。”

君天邪哼道:“如果你所谓‘多年辛苦的研究’,就只有这点东西,那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太史丹青老脸一红道:“当然不只如此,多重人格的成因,既然是因为成长时期的经历而来,那么对症下药,也只有从解除意识深层底部的伤痕着手,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君天邪不耐的挥挥手道:“那是指你女儿的情况而言。让她知道当年强暴她的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或许真可以解除她的分裂性格,对我却未必能起相同的作用!”

太史丹青点头道:“你的情况比起真儿复杂得多,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根本上的原因应该都是一样。心结不解,心病便无从治愈的一天。”

出奇的,君天邪这一次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一张脸带着悻悻然的表情。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要化解自己的“心魔”谈何容易?

就算不计较那惊世骇俗的后果,包括当事人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能让娘亲接受自己的自信……

“现在的我,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这是君天邪最近在午夜梦回时,时常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在只“认识”玉天邪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副躯体的主宰,而后者只不过是在成长过程中突变产生的寄生体。

这样的认知直到第三天邪的出现,才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他和他所鄙视厌恶的玉天邪,也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分别而已!他和玉天邪才是真正的一丘之貉!一个不是由任何人生下,也不会有任何人爱的“怪物”!

这样的认知一直像鲨鱼的利齿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灵,只是自尊心比谁都高傲的他,却绝对不会把悲怆担忧的一面呈现在人前,即使会被批评成强颜欢笑,他仍是坚持这样的生活方式。

没有人可以了解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

然而,即使是像他这样子的“异类”,也有想要保护的对象。他的娘亲玉白雪,他在这世上唯一尊重和爱慕的人,不管她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他对娘亲的感情都不会有变,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用一生的时间守护她。

然而,他还是有一个最大的顾忌,这个身体原来的人格,“天邪”!一个他无法掌握预计的可怕存在,他也对娘亲情有独钟,但是那种感情却是强烈的扭曲与独占、残虐与狂欲,全都是让人不愉快至极的东西。君天邪在与第三天邪人格交换的过程中,曾经一窥过那家伙的内心世界,而能让“邪星”也觉得恶心恐怖的“黑暗”,绝对是无法言喻的“黑暗”。第三天邪的存在,对玉白雪而言绝对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第三天邪那家伙得到玉白雪。君天娇的下场殷鉴不远,那家伙即使对自己的亲姊姊,也没有任何人情义理可讲。

他一定要阻止第三天邪,在不自裁的前提下,最彻底的方法,就是让“天邪”这个人格消失,由他继续这个躯体的主导,就像过去七年来一样。

问题是要怎么做?

太史丹青看着若有所思的君天邪,忍不住出言询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一些法子,说来听听看吧!”

君天邪想了一下,终于道:“你应该听过‘菩提法座’这个地方吧?”

太史丹青一震道:“那个超然于武道之外,号称不问世事的脱俗圣地?!”

君天邪不屑地笑道:“只要是存在于世俗的地方,用上‘脱俗’这个名词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超然’也只是人们故弄玄虚的代名词而已。不过这个见鬼的地方很是有些门道,这一点倒是不能否认的。”

太史丹青皱眉道:“‘菩提法座’又有什么东西对你有帮助的?”

君天邪道:“你可曾听过‘去烦恼风’这四个字?”

太史丹青道:“寄生于六根六识之上的六恶六贼,能解一切劫厄者之法,合称‘三十六烦恼风’,这是佛教经典上记载的经义,与‘菩提法座’又有什么关系?”

君天邪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佛法有三十六烦恼风,菩提法座也有一种武功,就叫‘三十六风去烦恼剑’!据说毫无一般正统剑法的杀伤力,却有化灾解厄、使人重生之效,这种说法看似玄幻不可尽信。可是却有人认为,所谓的‘去烦恼剑’,其实就是类似‘洗心{摗木窆ψǎ绱捣鞯氖侨诵募且洌奔且浯幽灾斜幌囊坏悴皇#匀灰簿筒换嵊惺裁捶衬沾嬖凇!?>

太史丹青倒抽一口凉气道:“这是连‘皇极惊世典’上都未记载的功法,你又是从何得知?”

君天邪淡淡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

云师……一直到最后,也在为我的事情着想。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你的师父?”太史丹青讶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还有师父?”

“那不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君天邪道:“我只想知道,你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是怎么样。根据‘皇极惊世典’上对‘菩提法座’的记载,你认为这样的武功是可能的吗?”

太史丹青沉吟道:“当年撰写‘皇极惊世典’的先祖,确实曾经蒙‘菩提法座’的大师青睐,破例参观这块不为外人所知的佛门圣地,但或许是出于交换条件,先祖对于该处圣地的记述着墨极少,就算有也大多语焉不详,只说那里住着一些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世外高人,能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或许连记忆操控这些我们认为荒诞不经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吧!”

君天邪点头道:“我就是要你这句话。”

“等、等等!”听出君天邪平淡表情下隐藏的意图,太史丹青忙着问道:“你是认真的吗?或许‘去烦恼剑’真的可以洗去你的记忆和人格,可是那也意味着你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君天邪仰天让丝丝细雨飘落在他脸上,凉意沁到他心里:“有时候当一个什么都不去想的人,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太史丹青注视着他好一会,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你没看错,从头到尾,我所考虑的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君天邪摇摇头顿了一顿,又道:“只是……”

太史丹青问道:“只是?”

君天邪苦笑:“没什么,我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言归正传,你知道该怎么才能和‘菩提法座’的人有所接触吗?”

太史丹青道:“原来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可是‘菩提法座’的地点,连‘皇极惊世典’上也不见记载,法座中人更是等闲不轻涉江湖,天下如此广大,想要单单找一个人,岂非难如登天?”

君天邪信心十足的道:“别人或许不行,可你一定可以。”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吗?”太史丹青苦笑道:“坦白说,你要是在昨天以前来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无法答你,可是今天嘛……哼哼!”

君天邪着急道:“老书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快说吧!”

太史丹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变成白痴可不是一件说笑的事啊!”

君天邪哼道:“你放心,就算我真要去挨法座中人的‘去烦恼剑’,也会等解决你女儿的问题完后再去。”

太史丹青不悦道:“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君天邪摇头道:“你到底有什么门路?有就直说吧!”

“年轻人就是性急。”太史丹青叹道:“白道联盟秘密培育的种子高手,‘观音天女’梵心谛已经出山,还在冥岳门出手救了你的义兄龙步飞一命,不过这个梵心谛其实还有另一个秘密身份,她就是‘菩提法座’四百年来,唯一一个获准以正式身份行走江湖的法座中人。”

君天邪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竟有此事?老书虫你为什么早不说!”

太史丹青倒也答得绝:“之前又不见你问。”

“你……”君天邪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到底还是忍了这口气,讪讪道:“只要有了目标,找起人来就容易,我这就出发,说不定‘去烦恼剑’可以一石二鸟,连你女儿的问题也解决了。”

太史丹青知道他说的轻松,其实殊无把握,更兼背负着极沉重的压力,以致背影看来竟有些佝偻。

直到君天邪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势中,太史丹青的脑中还是一片迷o邸?>

第 三 章 白衣墨止

竹林清风,茅舍简约,清泉一泓,不失清雅。

一名白衣人盘膝坐于茅舍前的草地上,一身素白,白发白冠白袍白带白靴,静如深井止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真是稀客,我们多少年不见啦……没想到你会主动回来见我,也许世上真有所谓的奇迹吧?”

裹在白色长袍中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像是流过石上的清泉,给人一种清澈透明的感觉。

“你该知道,如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回来这里见你。”

从白衣人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条英伟的身影随之出现,“天敌”——龙步飞!脸上微带病色的苍白,注视着白衣人的表情,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

白衣人轻笑道:“呵……当年你离开此地时,曾说过冬雷震震夏雨雪,此生亦不再见的决绝,能让这样的你改变初衷,一定是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啊!”

龙步飞望着白衣人的背影,表情数变,几经挣扎后道:“我希望你……能够帮我疗伤……”

“喔?”白衣人抬起头来,身体不动,却像是在虚空中有个盘子托着一样,自转一百八十度后,变得正面面对龙步飞。

白发白眉之下,白衣人竟然连瞳孔也是一色诡异的白,更兼毫无聚焦的感觉,原来他竟是个瞎子!

“脚步虚浮,话音里也中气不足,罡气入脉三分又逆流贯穿,该是遇上棋逢相对的敌手,但是这样的伤势,只要你好好静养三个月,期间不再妄动真气,该可以痊愈如昔。何必要来找我出手?”

别说是触脉把诊,连视觉都没有的白衣人,竟然能一口说出龙步飞身上的伤势,而且钜细靡遗有如在场亲见,这份功力,就算华陀、扁鹊重生,也不过如此!

龙步飞却像毫不意外白衣人有此异能,若非如此,也不值得他走上这一遭。他平静的说:“我必须在十天内,回复至最佳状态,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白衣人轻轻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当年你不惜放弃‘般若降龙功’最后两层的心法,坚持出山闯荡江湖,说是要拯救万民于水火之间,认为我的避世作法太过消极,后来也确实让你闯荡出‘天敌’的英武侠名。这些年来,你是否认为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呢?”

白衣人竟是龙步飞的授业师父?!对于后者忽然扯开话题,龙步飞并未有不悦的表现,反而是流露出复杂的眼神。

他长长一叹,仰天道:“诸行无常,道魔之间的分际,有时或许只是一线之隔,我曾经被自己认为是最亲密的战友出卖;在和我最大的敌人做战时,我却对他抱持比那些白道名宿更多的敬重。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区别了。”

白衣人微微点头,低声长叹:“你确实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龙步飞昂然道:“虽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放弃了除魔卫道的理想,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里。”

白衣人微笑道:“还是那样倔傲的脾气,不过这就是你的个性,到死都不会改变,而这也是当初我传你武功的原因。”

龙步飞道:“你可以帮我吗?”

白衣人道:“那要看你是被什么样的武功所伤?”

龙步飞犹豫了一下,道:“天下第三,和他的‘梵灭魔刀’。”

白衣人白眉一扬:“喔,把君逆天的‘绝世魔刀’和‘梵灭刹息’两种各走偏激的魔功,融合而一的刀法吗?舍身之刀固然威力无穷,但必须以自身寿元去换取两败俱伤的成果,在我看来实不可取。”

龙步飞淡淡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炫耀对天下武学的渊博知识。”

白衣人摇头失笑道:“还是那么没有耐性,梵灭魔火入体焚脉,本应中者立毙,要不是你所修习的‘般若降龙功’在先天上与魔门心法相生相克,早应不死也要终生残废,哪里还能生龙活虎的在这里扰我清修?”

龙步飞握紧拳头道:“所以我才会回来求你。”

白衣人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微笑,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得在十天内复原不可?”

龙步飞有些黯然的道:“我败在……天下第三手下,被人所救,但那人却因此答应和对方一个月后约战,我不能让救命恩人为了我再次犯险,所以一定要在最短期间内回复十成状态,代替她出战。”

白衣人边听边摇头道:“你和天下第三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一旦他以‘梵灭刹息’强自鼓催功力,你便万万不是其敌,到最后也是再尝一次惨败的结果而已,那治好你的伤势又有何意义?”

龙步飞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我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败的理由!即使天下第三再用上‘梵灭魔刀’,我也有把握和他同归于尽!”

白衣人凝视龙步飞良久,终是重重一哼道:“同归于尽?!你脑袋里只能想到这种不争气的战法吗?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没用的弟子!”

龙步飞一张正气十足的俊脸上,首次露出英雄气短的颓丧,有气无力的道:“在杀入‘冥岳门’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力已经到达平生颠峰,即使与君逆天单打独斗,也应有一拼之力,可是事实是即使天下第三未用上‘梵灭刹息’,我也没胜过他的把握,更别提是胜过君阎皇了!难道道消魔长,就是时代巨轮下不可违抗的宿命?”

白衣人嗤鼻道:“不要太抬举自己了,一个人的胜败荣辱,岂能与‘命运’这种强大意志的共聚体相提并论?英雄红颜,终究枯骨;是非成败,终归尘土!不了解这一点而任意丧志放弃,在我看来,你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龙步飞被训得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我知道错啦!前事不计,你到底愿不愿意为我治疗?”

白衣人冷然道:“好一句前事不计,我花了十五年培训的好徒儿,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理想,连句抱歉都没说的就离门出走,这十年来音讯全无,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我不计前嫌的为他治伤,难不成是把我墨止当成圣人了吗?”

原来白衣人的名字叫作墨止,看他全身上下素白无瑕的扮相,的确是人如其名。

龙步飞脑海闪过墨止年少时对自己对自己种种训练培育的往事,虽然严厉辛苦,但若非如此,绝无可能成就今日的“天敌”,鼻头一酸,差点便要双腿跪倒,却强自忍住。

龙步飞把头一仰,道:“不管你愿不愿治我,我都一定会再战天下第三,就算结果是战死,至少我已无愧此。”

墨止冷笑道:“现在是拿死来威胁我了吗?要是你自己都不想活了,我治好你又有什么用?”

龙步飞听出墨止话中大有转机,连忙道:“我只是说万一不得已的状况,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能以最佳状况上场,只是梵小姐对我已有过一次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为我涉险。”

墨止眼中忽然精光暴绽道:“你刚刚说救你的人姓梵?可是梵天的梵?”

龙步飞一愕道:“没错啊,你认识她?”

墨止沉声道:“她可是来自‘菩提法座’?”

龙步飞讶道:“你也听过那个地方?”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以“师父”的名义称呼过墨止,真不知道这对师徒在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墨止脸色阴晴不定变换好一阵子后,才道:“能够让‘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出面为你求情,你的面子可比皇帝老子还大啊!”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欠这份人情。”

墨止哼道:“没有人比为师我更了解你,只听你数度欲言又止的语气,便知道这事和女人脱不了关系!当年我曾经批过你‘桃花多劫,因缘成会’八字命盘,你却不把它当一回事,如今当知我所言不虚吧!”

龙步飞尴尬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墨止满怀感慨摇头道:“我一生只收了你一个弟子,可是到后来,这个弟子对我所付出的关怀,却比不上外面的女人。”

龙步飞默然不语,表情闪过愧疚的神色,但那并不代表他对当年的选择感到后悔,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离开墨止的身边。

墨止仰天长叹,百感交集。

“也罢,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我可以为你治伤,甚至连当年来不及传授给你‘般若降龙功’的最后两篇心法——‘如来界’和‘虚空界’也可以一并传授,但条件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龙步飞几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但又隐隐觉得墨止待会提出的条件一定非同小可,但他却是别无选择。

“毕竟我亏欠你的已是太多,不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总是会设法为你办到的,师……墨先生。”

墨止听到龙步飞“师父”两个字欲言又止时,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旋即便恢复正常道:“放心吧!我不会强人所难要你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会要你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唯一条件是当我向你提出要求时,不得询问任何理由。”

龙步飞着急道:“怎么样都好!你还是快开始治疗吧,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墨止哼道:“急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的能力?”

“这……当然不是。”

墨止忽然神色一动,道:“要我现在为你治伤也可以,你立刻就给我滚到屋子里去,像从前那样在‘寒玉床’上运起‘明王界’的心法,待会我动起手来才可以事半功倍。”

说到自己的伤势,龙步飞可是向天借胆都不敢违抗墨止的命令,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入屋内。

墨止冷冷静坐直到关门声传来,才开口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稀客一个接着一个来。”

一声冷哼,自身后传出。

一个身着黑色皮裘的红发年轻人倏然便出现在墨止身后,俊挺深邃的面孔有着妖邪魅力,散发着与这个年纪不应相配的沉稳内敛,散发披垂遮去一只左眼,剩下一只眼却隐藏着浓浓的冷讽与杀意,光是靠近他身边,就觉得沉重得几乎让人难以喘息!

墨止头也不回淡淡道:“修罗道式神大驾光临小居,似乎还是六道转生以来的第一次呢!”

此人竟然就是当日大败君天邪、独孤碎羽,“六道界”六大式神中号称最残酷好战的“修罗道”式神——罗刹!

当日他被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一招重创,后来被“地狱道”式神黄泉所救。只是当日足以使一般高手死上十次的重伤,现在却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后遗症,“战鬼”之名,果然不假!

罗刹甫现身,冷冷的眼神就盯在茅屋的门口,用没半点感情的声音道:“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正道希望‘天敌’龙步飞,竟然会是你的徒弟……”

墨止脸上寒意凝结,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也不许你动他半根汗毛!”

“你这算是命令吗?”罗刹也不是被人唬大的,一分不让的道:“同样身为六道式神之一,我可没有听从你命令的必要……”

墨止竟然也是“六道界”的一员?还是六大式神之一?龙步飞难道就是因为墨止的真正身份,才不认这个师父?!

“这不是命令……”墨止沉声回道:“而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容许任何人在‘善见天’做出血腥争斗的举动。”

罗刹摇了摇满头红发,轻声嗤笑道:“堂堂‘六道界’的‘畜生道’式神,心肠竟然比吃斋念佛的老和尚还要软弱,真不知黄泉当年是怎么选上你的!”

墨止两眼微闭,满头白发逸出一丝出尘仙气:“这也不关你的事……”

罗刹道:“也罢,反正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你起冲突,要打以后有的是机会。”

墨止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话接下去。

果然罗刹接着道:“我来是要通知你,‘人道’云覆月已死,黄泉要剩余的式神立刻回‘天外天’报到。”

罗刹的话不啻晴天霹雳,让心境静若止水的墨止失态剧震道:“你说什么?!”

从罗刹的态度来看,无法确定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不是和墨止一样的吃惊。

罗刹冷冷望了茅屋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是墨止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哼道:“不必担心,我在屋内下了三层结界,除非是我,里面的人对于外界的话什么也听不见。”

一旦恢复冷静,疑问也跟着浮上心头。

“‘人道’失踪已超过七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传出死讯?以云覆月的智慧实力,又是谁有能力置他于死地?”

罗刹淡淡道:“这也是当初我对黄泉提出的疑问,不过大曼陀罗中属于‘人道’的圣珠黯淡失明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而这种情况发生在式神身上就只有一种可能——云覆月的确已经死了。”

墨止闭目沉思片刻,失笑摇头道:“黄泉一定觉得很遗憾吧!好不容易在这一代凑齐了五名式神,眼看圣帝重生有望,却在为山九仞前发生‘人道’骤逝的意外,可见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从墨止的语调和表情中都看不出来多少失望的情绪,看来五大式神除了“地狱道”之外,对于圣帝的复活似乎并非真正热衷。

罗刹也未对墨止的不忠言论多做表示,只是冷冷的道:“我只负责把话传到,跟着这里便没我的事了,我还要赶到‘黑狱’去呢,就此别过了。”

“‘饿鬼道’也要动了吗?”墨止噫道:“奈落也有十年未回中原了,如果一百零八使魔真的重现人世,那将是苍生浩劫啊!”

罗刹嗤笑道:“你真的不适合当式神,该转职去当大夫才对。”

“我本来就是个大夫,”墨止正色道:“为了换取六道神力的治疗能力,我牺牲自己的肤色和视力,才换来这一身起死回生的圣力,但我并没有连灵魂也出卖给黄泉,我的本质仍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和你这种以战为生的斗鬼不同!”

罗刹虽被一番抢白,脸上并无愠色,只淡然道:“你想怎么过你的人生,那是你的自由……”

言下之意,便是我选择以战斗强敌为生存目标的人生,那也是我罗刹自己的自由,一种米养百种人,咱们井水可不犯河水。

墨止像是懂得罗刹未尽之意,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黄泉那里,我会准时赴约。”

“很好。”

“好”字未了,罗刹已飞身后退,投入竹林阴影中,转瞬而逝。

墨止望向茅屋门内,良久良久,仰天长长一叹,无限唏嘘。

第 四 章 玄宗战死

穿云山上,“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两大强人的颠峰之战已经进行了二天二夜,到目前为止,仍看不出胜利的天平欲往何方倾倒的迹象。

君逆天的霸气仿佛无穷无尽,“绝世魔刀”每出一刀,罡气恍若千江万水狂泻而下。在惊天动地的滚流气势中,君逆天的魔刀似能分天裂地!万物俱灭,唯一刀在!

笑问天“无相混元气”功力运行也到极点,足下仿佛踏云而行,衣袂和霞气在他身边翩翩飞舞,无穷无尽的朦胧霞气像水波一样笼罩在他四周,如仙如圣!

云气里传来笑问天的长吟:“孤亭突兀插飞流,气压元龙百尺楼,万里风涛按瀛海,千年豪杰壮山丘。疏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倚剑长歌一杯酒,浮云西北是神州。”

君逆天刀法突变,每一掌劈出,均似蜗牛爬行般缓慢无比,但带起的力道却是凝重如山,划空裂帛声动人心魄,当者无不披靡。

这是最耗力的打法,却也是对付笑问天道极之体的唯一方法!

笑问天长啸一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际云层仿佛俱被拉动,化成一个圆满的霞气之圈,绵绵的气劲无穷无尽的从圈里散发出去,堪堪抵着君逆天的分天刀劲,相持不下!

君逆天脸上黑气一闪即逝,一声低喝,掌上竟暴长出九尺长的黑色刀气,旧力未尽,新力又生,硬是插入无边的霞气中,仿佛巨浪溃堤,浩荡的真劲冲开云烟屏障。笑问天双眼露出开战以来首度的惊恐之色,身子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激战二天二夜,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不减反增?难道……”以笑问天的武学智慧,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同时也明白了将要置他于死地的败因。

“明白了吗?本座一直只以九成功力战你,目的就是要消耗你的功力,而在两日激战后,你的‘无相混元气’只剩九成实力,而本座此时用上‘梵灭刹息’,就有把握在三招内杀你!”

在君逆天的狂笑声中,笑问天不可置信的道:“你……明知剩下不到百日寿命,还敢使用‘梵灭刹息’这门消耗生命力的功法,这样就算你赢了,也等于是自杀啊!”

君逆天微笑道:“笑兄还是低估本座求胜的决心了,本座知道以正常战法,至少也要相斗百日以上,才有机会置笑兄于死地,只可惜本座剩下的时日不多,故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速战速决!笑兄请小心,接下来的一招,如无意外,便是这场战斗的最后一招了。”

君逆天此话大有深意,便是要在笑问天心灵中种下他从一开始便不及自己的失败感。事实上交战至此,两人确实是旗鼓相当,再斗百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但是君逆天这一招奇兵突出,立刻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

代价,却是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诛神印!”

君逆天三大绝招中最强的一招!君逆天掌心泛黑,一掌印出。笑问天只觉一股空前绝后的狂飙气劲,扑脸而来,他立刻收敛心神,外呼吸转内呼吸,“上善若水”道极之体全面运作,誓要接下这攸关生死成败的一招。

君逆天的巨掌在笑问天眼前愈变愈大,直到充塞成为这天地间的唯一,君逆天好像倏地消失了,笑问天再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以笑问天的道心修养,绝不可能出现这般心志被夺的现象,唯一的解释,便是君逆天不仅在功力霸道上胜他,甚至连灵觉天机的修为上,也胜过一筹。

笑问天败局已成。

更在这时,不知是否受到君逆天“诛神印”的气劲影响,他那天下至柔的护体气场,忽然出现了一瞬间不该有的停滞,那感觉就像是时间被“切割”开来,六识骤灭!非是亲身体验,怎样也难以说得明白。

笑问天本已居于下风,如今又出现不该有的气场停滞,护身功体顿减三分,说时迟那时快,君逆天的“诛神印”已经分毫不差的轰在他胸膛上。

“蓬!”

笑问天浑体剧震,七孔溢血,仙风道骨的脸孔变得凄厉可怖,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泥像。

一击过后,时间仿佛停滞。

“哈哈哈哈……”

笑声穿云而起,笑的人,赫然是属于此战败者的笑问天?!

笑问天仰天笑道:“好!没想到门主的功力已经突破‘末那识’境界,更朝着‘阿赖耶识’天人之界的领域迈进,这一役,问天败得心服口服!”

君逆天的脸上毫无半分表情,淡淡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本座一生唯一信奉的至理,而失败却是本座唯一无法接受的东西,所以笑兄该知自己败得不冤吧!”

笑问天失笑道:“成王败寇,乃江湖定律,问天当然无话可说,何况问天活到这把岁数,早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开去!唯一可恨处是不能与门主为友,煮酒谈天,诚一憾事!”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笑声忽哑,瞳孔失去夺人神采,身子向后仰倒,长长的血花洒在空中,成为笑问天留在世间的最后轨迹。

“诛神印”的威力将笑问天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外表不见任何伤痕,内里却是百孔千疮,用这种方法留对方一个“全尸”,便是君逆天对后者的一种尊重。

古来征战几人回?一代宗师,终于命丧沙场。

“爷爷!”

几乎就在笑问天倒地毙命的同一时间,一声惊呼自君逆天身后传来,他不必回头去看,也知道来者身份。

在“多恼江”上,他与她早有过一面之缘。

笑诗情不可置信的望着笑问天的尸体,美眸里噙着一抹泪光,娇躯微颤,仿佛风中弱草般随时便要倒下。

君逆天始终还是回过身来,不是为了笑诗情,而是为了在她身旁的那个人。

笑诗情本身已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但和她并肩上山的这人,其美貌却绝不在笑诗情之下!

一对深邃难测的美眸,配上明艳夺目的容颜,有着玉雕观音般圣洁高雅的气质,又有着无可挑剔的玲珑身段,鬓发飞扬,活脱像是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

君逆天望着白衣女子的婷婷立姿,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菩提法座’的这一代传人竟是如此风姿绰约的一位美女!本座纵横天下,少有能让本座萦绕于心的事情,可是今天看到小姐,却使本座不得不破例为身后之事担心了!”

听完此话,即使以“观音仙女”梵心谛的禅心修养,也难掩震骇表情。

君逆天只一眼便看破她的身份,言语中更对“菩提法座”已暗自偏离超然立场,开始为正道撑腰一事表达不满意见,以“阎皇”不是朋友便是敌人的一向狠辣作风,岂会容两人生离此地?

笑诗情显然也同时想到此一关键,表情由悲伤转为警戒。

君逆天失笑道:“两位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本座岂会做出对晚辈动手这种有失身份的举动来?”

笑诗情硬逼着自己泪水盈眶的一双眸子,从笑问天身上转到眼前的大敌:“君门主说得好听,焉知不是在大战之后,元气消耗而空城摆阵的缓兵之计呢?”

君逆天欣然道:“不愧是‘破狱’之首,即使面对至亲殇恸,仍能保持冷静判断,笑兄确没选错后继人!不过你该知道本座从不喜夸大妄言,虽然杀败笑兄让本座的寿元消耗到只剩四十天,但要是本座不惜再耗费一半寿元,即使你二人联手,再加上贵组织在山下部署的兵力,本座要将你们全灭仍非难事,不知笑侄女你信是不信?”

君逆天这样说的时候,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让人连质疑他的勇气都无法生起。

笑诗情被君逆天的霸气压制得几乎无法呼吸,自收到君逆天与笑问天决战于穿云山顶的消息之后,她立刻尽起组织精锐人马,连刚自“冥岳门”赶回来的梵心谛也被她再次请动大驾,赶往决战地支援,没想到还是迟来一步。

更没想到的是,君逆天的功力在面对百日大限关卡前不退反进,即使以“玄宗”笑问天之能,也无法耗去这魔门第一宗师的太多功力,而即使在力战之后,以她和“菩提法座”传人梵心谛合在一起的实力,也无法肯定能对这盖代魔君做出伤害。

君逆天说的没错,如果他真要走,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他。

梵心谛知道此时此刻,该是自己出来说话的时候了:“门主误会了,门主与笑前辈之间是生死决斗,各安天命,晚辈们岂敢有留难门主之意?笑姊姊只是关心则乱,言语或有冒犯之处,门主前辈大人有大量,当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

梵心谛这段话可谓得体至极,就算君逆天真想借题发挥也毫无着力点,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受过什么纵横家口才训练。

君逆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你们两个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今后的江湖,就是你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天下了,不必再把本座当成敌人,今天以后,我们永无再见之日。”

君逆天话方说完,他的人就在笑诗情和梵心谛的面前逸去无踪,就像是突然被虚空吞噬了一样!就连梵心谛的“明净慧悟”,也无法察觉到君逆天是用什么身法离开的。

梵心谛长长吁出一口气,惊噫道:“好厉害!‘阎皇’的修为已经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了,难怪连笑前辈之能,也无法支撑到我们赶来。”

笑诗情像是没听到梵心谛的说话,独自走到笑问天的尸体前——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的感觉,想要开口,吐出的却是哽咽。

“爷爷……”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打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背负着“玄宗”笑问天孙女的光环成长,旁人只看见她白玉无瑕的完美形象,却不知道在完美的容貌与风采之下,她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任何一个同年纪的少女所能想像的!

唯有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才可以卸下一身的武装,当一个全心全意天真撒娇、不用考虑任何成败兴衰的女孩子。

可是,上天却连她这最后一点权利也剥夺了。

旁人只看见她的聪明与美丽世所罕有,却不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而今,连在这世上唯一最了解自己的亲人也走了。回头想想,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机的努力与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笑诗情怅然的在笑问天的尸体前伫立良久。在清凉山风的吹拂下,那种像是整个身子被淘空的感觉,痛彻心扉的悲怆,却是愈来愈重。

梵心谛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在笑诗情身边。悲伤就像是云雾一样,在两人身旁逐渐堆砌。

“爷爷……”

笑诗情再次呼喊着自己的亲人,然而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仿佛终于体认到这个现实,笑诗情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冷傲与坚强,对着笑问天的尸体一跌坐倒,像个无助少女般哭了起来。

虽然顺利得回“结草剑”与“衔环刀”,但是在夺回兵器的过程中,意外间接造成了“剑圣”封虚凌的身亡,虽然并非丁神照下的手,但总与他脱不了关系——这种萦绕在心头上的烦躁与忧郁,令丁神照怎么也挥之不去。

身旁的子鹰倒是适时发挥他乐天的本性,不住为心情低落的同伴打气。

“至少你总是得回你要的东西了,回去也能向丁前辈交代了啊!”

相较于子鹰的乐观,丁神照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不管如何,封虚凌他总是因为我,才会被夜魅邪那个卑鄙小人害死。”

子鹰叹气道:“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下,我们两个得以全身而退离开剑楼已是大幸,你都没看到玄威那副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我一直到现在还怀疑他怎么会答应让我们离开。”

丁神照的思绪被子鹰的话拉回封虚凌身亡之后的半个时辰,在下山之路遭逢“剑楼”愤怒子弟兵团团围住的两人,眼看一场血战已是无可避免,忽然场中出现一名枯瘦精悍、须发俱银的灰衣老者,那对细如针缝的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包括“长空剑”玄威在内的楼中长老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两个能够安然下山,也是因为那名老者下令放行。

子鹰沉吟道:“但是……在那样的情势下,还能令怒火遮眼的剑楼弟子乖乖听令,足证那名老人在楼内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可我从来就没听闻过剑楼有这样一号厉害人物……嗯,看来‘白道联盟’内,还有不少隐藏实力未浮现g泵姘。?>

就某方面来说,丁神照完全同意子鹰的看法,当那个不知名老者的视线扫向两人时,竟让他们心头不自由主的一阵悸动。

一柄千锤百炼的剑!这是两人同时对那名老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丁神照摸了摸背上的鲨皮剑囊,一种像是身体的一部份失而复得的充实感,在某方面确实抚平了他心中那股不快。

“你有什么打算?”

子鹰苦笑道:“我出来晃荡也有一段日子,家师怕不早就发出通缉令搜捕我的下落,该是时候,我要回‘地府’一趟了。你当然是先回去树海见前辈吧?”

丁神照点头不答,子鹰早就习惯他沉默的个性,也不以为意的伸出手来。

他豪爽的说道:“那就在此分道扬镳,下次我还能溜出来时,再到树海去找你和丁前辈吧!”

毫不婆妈的作风,便是子鹰最让人欣赏的地方。

丁神照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和对方紧握:“保重。”

子鹰哈哈一笑,纵声长吟道:“玉瓶沽美酒,数里送君还。系马垂杨下,衔杯大道间。天边看渌水,海上见青山。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

回音缭绕久久不散,人却已在数里之外。

丁神照细细回味子鹰最后两句“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个中深意,似悟非悟,片刻之后转身踏步,往相反方向而行。

第 五 章 无心之人

桃树的花味随着清风吹来,特别容易让人迷醉。

“波多湖”少说也有一两百间像“多闻亭”这样开在湖畔,专门供人聊天闲谈的茶铺子,无拘无束的悠闲风情是这里的一大特色。

随便什么人,只要是你身上带的银子够,都可以在这里点上一壶茶,坐个大半天也不会有任何伙计过来给你眼色看。

像这样子的茶铺,一向是江湖中三教九流收集情报、谣言流传的好地方。

“‘阎皇’君逆天格杀九大奇人之首笑问天于穿云山上!”

不知道是由谁先传开了这句话,一下子,小茶铺里像是静水投下了一块大石,人人议论纷纷。

“我说阿四啊,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你说‘玄宗’笑问天被君阎皇杀死了,你有证据吗?”

问话的是一名中年汉子,和他同桌的另一名同伴两人年纪相当,看外型应该都是练家子。

叫做“阿四”的中年汉子哼一声回道:“我赵四什么时候对你朱老五说过谎话?这消息可是我一位在‘破狱’里面当差的朋友亲自传给我的,有百分之百的可信度!”

朱老五皱眉道:“‘破狱’又和九大奇人之首的笑问天有什么关系?”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承认!”赵四汉子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破狱’组织的首领笑诗情,不但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且传说她就是‘玄宗’笑问天的孙女!”

“此话可真?”

赵四汉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顿时一铺子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这一桌来。

赵四看见整间店的人都在听他说话,兴致更高了,一拍胸脯道:“千真万确!我还听说笑诗情喜欢上了白道希望‘天敌’龙步飞,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情。龙大侠心中暗许的却是‘四秀’之首的‘凤凰’君天娇,后来君天娇被君阎皇所杀,龙大侠冲冠一怒为红颜,单人匹马杀上‘冥岳门’总坛,却碰上门内第一战将天下第三伤愈出关。这对死敌延宕一年的宿命之战终于开打,结果天下第三的‘绝世魔刀’险胜龙大侠的‘翻手为云覆手雨’半筹。要不是笑诗情早就请动白道联盟的种子高手‘观音仙女’梵心谛尾随保护,龙大侠可能离不开冥岳门!”

赵四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整个茶铺内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讨论圈,人人引颈聆听,除了一个趴在桌上,看似已沉沉睡去的少年之外。

只有在赵四提到“梵心谛”这个名字时,少年的耳朵似乎耸了一耸。

就在这时,一名店里的伙计,端着茶壶走到少年桌旁。

“客倌,帮你换茶……”

异变突生。

原先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豹子一般从桌上跳起来,一脚横扫,正中那名伙计手中的茶壶,里面的茶水跟着飞溅,大部分都洒到伙计身上,却赫然冒出紫青色的阵阵轻烟!

后者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倒在地上四处滚动,仿佛承受极大的痛苦。少年仰起脸来,那张邪俊跋扈、充满叛逆与嘲讽的冷笑,正是“邪星”君天邪的不二招牌!

“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家少爷我?未免也把我看得太小了吧!”

茶铺内的一众客人像是纷纷换上了面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赵四”恶狠狠的盯着像诸葛亮一样清醒的君天邪,沉声道:“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君天邪笑道:“别说你们的人在盯上我时早就被我发现,这么多重要的消息,竟然像是倒垃圾一样廉价的跑到这乡下茶铺来声张,而且件件都是与我有关系,你不认为这也太巧了吗?”

“赵四”冷哼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看来上头交代我出这次任务,倒真是找对人了!”

君天邪指着店内众人道:“你们都是‘猎人会社’的猎人?刁那家伙也太不死心了,不过就是一次意见不合而已嘛,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来追杀我吗?”

“赵四”道:“社里对你下的是黄金级追杀令,那表示你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躲过无所不在的追杀,倒不如自我了结,还可以保个全尸!”

君天邪捧腹笑道:“我真是爱死你们这些猎人们的黑色幽默!本来对于战斗,我一向是抱持能免则免的态度,不过本少爷刚好今天心情不佳……你们!”他手指着众人,露出开朗的笑容道:“都给我去死吧!”

话一说完,惨烈的嘶叫声立刻响起。原来是有一名乔装成店内客人的猎人偷偷潜至君天邪身后,想要乘他不注意时下手偷袭,却不知道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

他的举动落在君天邪眼中根本等同关公面前耍大刀,谈笑中随意一脚后踢,如背后长眼般踢中偷袭者的手腕。对方只觉一股奇力涌来身不由己,原本手持的匕首已经刺破自己喉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未正式动手,己方已经折损两名同伴,“赵四”望着一脸融融笑意的少年,实在无法把他跟冷血嗜杀的形象联想在一起,但地上的两具尸体,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怎么了?”君天邪冷笑道:“念在大家过去也是同事一场,我不会让你们太痛苦的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就算是少爷我也想要累积一点功德吧!”

众人尚未展开行动之时,刚才和“赵四”同桌对话的“朱老五”突然第一个抢先出手,身形猝跃,烁光乍闪,洋溢着冷意的短剑,舞出一片杀机。

君天邪目中奇光连闪,脚下一动,竟以游鱼一般的身法避过无情之锋,更破例地没有出手反击,反而绕过对方,另辟战场。

“赵四”汉子怒道:“不要给他逃了!”

君天邪笑道:“这是我要说的话才对!”

君天邪双臂一挥,一片森然剑气立刻沛然卷出,如群蝗觅食,滚滚邪劲如浪如涛,朝众人攻去,跟着各种密集的爆裂声,炸在宇虚之中。

“涅i媒5馈辉霾患酰?>

死亡之翼随着涅i媒f幕游杞盗僭谥诹匀说纳砩希s曛匀缪о沩б舛瑁谌嗽诟惺艿郊韧闯氨阋蜒氏伦詈笠豢谄v皇且徽校阌惺蝗擞ι梗惶跎蚧鹪谏材羌湎穑?>

赵四在众猎人之间武功最高,君天邪虽然只稍露一手,但是前者仍能看出双方实力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而且这种距离不是单靠人多就可以弥补过来的,换句话说,他们今天是碰上扎点子了。

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第三天邪在人格转换的过程中,竟然留下了不少关于“末那识”应用的法门于另外两个人格的记忆中,略加钻研之后,修为进展有如神助,已能晋身超级高手之林。

在此刻的君天邪眼中看起来,这些人和待宰的羔羊几无分别。除了在转到“朱老五”身上时,视线略为停顿一下,跟着就没有再望过任何人一眼,仿佛当他们都不存在。

“在江湖上舔血讨生活的人,应该早有马革裹尸的打算吧……更何况你们从事猎人这种高风险性的行业,杀人不成反被杀,这种可能性你们都有过心理准备吧?”

君天邪自言自语一些奇怪的说话,一边以无人能模仿的潇洒步伐,往众人逼近,一股有如实质的冷冽剑气散布四周,仿佛形成剑阵将众人锁住,随时都要一触即发!

包括赵四在内,众人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头狂跳,那股上天下地独尊无上的邪傲霸气,是他们生平所仅见。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为什么能给予他们如此恐怖的压力?

猎人们并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叫做“末那识”可以凭灵能影响对手意识判断的功法,就算有,连“无上六识”也不曾听闻过的他们,当然更不可能找到破解之法。

对这些猎人来说,打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死亡已经悄悄降临在他们头上。

君天邪微微一笑,剑指戮出,数十道特异的寒光冷芒在空气间流窜。手起,剑落,一道寒光便是一条生命殒落!

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流畅,仿佛在进行一场大师级的舞蹈,把“杀戮”这种应该是无比残忍血腥的行为升华到一种“艺术”的意境,让被杀的人甚至觉得死在这种剑法下是一种“荣幸”!

不消片刻,茶铺里除了君天邪和“朱老五”之外,就没有剩下任何一个活人。

君天邪用一种看着砧上鱼肉的眼神,望着“朱老五”微笑道:“你还要戴着那张碍眼的人皮面具到什么时候?现出真面目见我吧!”

“朱老五”反掌在自己脸上一抹,顿时由原先的中年汉子相貌,变成一张毫无瑕疵的冰雪艳容,轮廓美到了极点,但也冷到了极点。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君天邪笑道:“你可是除了某人之外,唯一能够主动挑起我情欲感觉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经君天邪这么一说,“朱老五”的真实身份立刻呼之欲出,便是当日在“猎人会社”经刁引介,与前者有过一面之缘的无垢!

即使浓厚的死亡气味仍弥漫全场,无垢却依然是那么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瓷娃娃般精细白晰的轮廓,一动不动,这份镇静功夫实在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强得多。

“会长说的不错,你果然对自己的母亲抱持着不正常的感情。”

最大心结被一语揭破,君天邪却似没多在意,淡笑道:“把这一点揭破,对你并没半点好处。而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是我娘当年在‘玉皇宫’内服伺她的宫女之一,没错吧?”

无垢沉默片刻,语气平淡的道:“你从何处猜出来的?”

君天邪耸肩微笑道:“当年‘玉皇宫’可谓白道之首,对于各门各派渗透一向不遗余力的你们,当然不可能放过我娘亲的老家,而还有什么比伪装成小公主的贴身丫环,更来得不引人注意且方便行动?说不定你还是我娘的‘影武者’之一,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身上有着和我娘亲极为相近的气质,可以挑动我的情欲。”

无垢的表情仍是平平淡淡,颔首道:“你猜的都没错,当年我确是奉命潜入玉皇宫收集情报,却在阴错阳差的情形下,意外被挑选成为玉夫人的替身。不过玉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却是一视同仁,一点也没有摆过公主的架子,即使在君阎皇攻破皇宫之际,夫人她也没有想到要拿我们这些人出面替她受劫。”

君天邪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道:“难怪你能在当年的劫难中生存下来,这么说来,该是我娘救了你一命up!”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无垢脸色平静的道:“不过对我而言,‘生存’这件事的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或任何事抱以感激。”

君天邪望着无垢那对随着呼吸起伏的高耸酥胸,饶富趣味的问道:“原来是个失去生存目标的活死人,难怪当日‘不动邪心’的测心之术对你无效,不过我不懂既然连生死之事都不能使你介怀,为什么还要依附在‘猎人会社’底下当一只走狗?”

无垢摇头道:“我从懂事开始就在会社里过日子,从来也没想到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君天邪细细打量了无垢好一阵子,才像是颇有感慨的道:“看来你与我一样,都是一出生便注定欠缺了某样东西的人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希望能留你一命,只可惜你我是敌非友,而我并没有宽大到放过对我举刃相向敌人的那种胸怀,所以到最后,我也只能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

即使被眼前拥有压倒实力的对手下了死亡通告,无垢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有半点变化,她淡淡的道:“我明白,换成是我,也会做一样的决定,你不必感到愧疚。”

君天邪闻言竟然出现了一丝苦笑的表情——愧疚?如果他真有那样的情绪,也是在听了无垢的这番话之后。

不能再感情用事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他真的无法对这女人下手,那以后对方就会抓着这弱点来打击他,这是身为“邪星”的他所不能容许的事情。君天邪眼中杀机一闪,正要对无垢出手,忽然一种奇异感觉自背脊升起,心头泛起阵阵恶寒,那种感觉就像是……

“第三天邪——”君天邪忽然抱头发出一声惨叫。

“嘿!别暴殄天物,那么好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如果你不要的话,就给我接收了吧!”

无垢惊讶的望着一直掌控大局的少年忽然脸色大变的抱着自己的头颅,像是正忍受极大痛苦的蹲着身子瑟缩,说他是在玩手段既不可能也没必要,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间,已完成人格转换的“天邪”头也不抬,右臂一扬,常世剑气破空而发,“嗤!”一声射中无垢的额头,让她脑门一震,便那么眼前一黑的失去意识。

第三天邪掌下不停,接连数掌隔空掌劲击中店内梁柱,整间“多闻亭”立刻被还原成一堆断梁碎瓦,沙尘中隐约可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仿佛还抱着一件什么东西,却是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第 六 章 杀君之计

第三天邪抱着失去意识的无垢,人如地上流星,奔驰出城,来到了“刀野原”——当日他和席春雨为了躲避“魔狼”原天放的追捕,用来藏身的山洞。

将无垢轻轻放置在地上后,第三天邪微微一笑,挥掌一拂,无垢娇躯一颤,发出“嗯”的一声,缓缓醒转过来。

“醒来了吗?”

耳旁听到柔和却充满奇异魅力的声音,无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第三天邪那张邪魅的笑脸,和一对仿佛穹苍夜星的眼光。

“为什么不杀我?”无垢面容平静,对于自己的生死处境,仿佛像个局外人一样漠不关心。

“杀你?为什么?”第三天邪笑道:“女人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杀的,我娘当年是这么教我的。虽然在很多时候,我并不是个听话的儿子。”

“你……”无垢想撑起上半身说话,却发现少年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所有穴道,只好躺在地上道:“你……和之前的感觉似乎并不同,莫非那情报是真的?你有着双重人格的特异体质?”

“不是双重人格,是三重人格。”第三天邪微笑着道:“你们能收集到这样的情报,也算是不容易了。”

无垢天生就有着不关心别人事情的特质,即使第三天邪无意中透露了一件关于他自身的大秘密,也看不出来她有多关心的道:“如果你不想杀我,把我抓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三天邪的视线在无垢那波峦起伏的姣好身段上游走,轻笑道:“一个男人制伏一个女人,多半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男人……”无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安:“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呢?就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那可不急啊,我可不想和一个木偶做爱,那样太没意思了。”第三天邪淡淡道:“‘纯阴之女’的代价是必须以七情六欲作为交换条件,难道你就不曾感到后悔过?”

无垢眼中异芒一闪而逝,“纯阴之女”这四个字像是正击中了她心灵之壁上的唯一破绽。

“你怎么知道……我是‘纯阴之女’的体质?”

第三天邪淡笑道:“对于能掌握世间万象的‘阿赖耶识’而言,这世上没有秘密可言,对于你的隐疾,我只用‘本相明见’就能一览无遗。”

无垢美目中异彩连闪道:“那……你知道该如何治疗我?该如何能使我拥有一般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吗?”

“当然知道,”第三天邪一口道:“但是我不会无条件的帮你,你必须拿出你的诚意来。”

无垢显然很清楚第三天邪所说的“诚意”代表什么意思,她面无表情的答道:“我现在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够服侍你?”

第三天邪抱胸悠悠一笑道:“只要你想动,你就能动。”

无垢闻言再次试着站起身来,这一次却是力随意至,毫无困难。她走到第三天邪身前,在他两脚间蹲下,伸手便去解后者的裤带。

第三天邪嘿嘿一笑,得意道:“我绝不会强迫你和我干的,那样太没意思了。”

无垢仿佛对少年的讪笑充耳未闻,两手熟练的将怒涨的分身解放于空气,微微瞪了第三天邪一眼,香舌轻吐,缓缓将yáng具纳入口中。

“喔……好……”

硬涨的分身,马上将无垢的樱桃小嘴塞得满满地,螓首开始缓缓的前后摆动,无垢以异常熟练淫邪的舌技,不时的吸吮、舔咬、吐出吞进的玩弄着第三天邪的分身。

第三天邪被无垢的舌技挑逗得心头阵阵酥痒,赞道:“好厉害啊!无垢,你到底是在哪里学到这么高明的技巧?”

无垢未有回答,但吸吮的频率却更加快速,朱唇宛如水底鲤鱼一般的张张合合。在那温暖柔嫩的小嘴中,第三天邪只觉仿佛有阵阵肉壁蠕动不已,快感如潮,即使以他之能也差点忍受不住,胯下的宝贝更是涨到不能再涨。

感受到口中物那血脉贲张的跳动,无垢更加卖力的将yáng具深入自己的喉咙,泉涌而出的唾液浸湿了整根ròu棒,当yáng具退出时,她还不住的用舌头舔舐顶端的马眼,玉手也忙着在囊袋上玩弄。

“嗯……嗯……滋滋……”

猥亵的呻吟声,从无垢那张正忙碌的樱桃小嘴中发出,舌头仿佛具有生命的魔物般缠绕在粗大的yáng具上,那种紧缠又柔嫩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男人在一瞬间精关失守,就连第三天邪也不得不承认,无垢的确是他遇过的对象中最精于口交技巧的一位,只可惜……

“只用嘴巴就想把我弄出来是没可能的,我和当日的君天邪可不一样,还是别再浪费力气了吧!”

平淡却像是恶作剧玩笑的语调,让无垢抬起头来瞪了第三天邪幽怨的一眼,其感情之丰富几乎让人难以辨识真假,跟着她缓缓仰面躺在地上,对着少年道:“来吧!”

第三天邪微微一笑,双手熟练的解去无垢身上的衣物,不多时一具成熟娇艳的肉体便暴露在空气中,那雪白如脂的肌肤、丰满嫩滑的双胸,以及两腿中间稀疏乌黑的柔毛,仿佛造物者的竭力之作。

第三天邪从无垢那近乎白磁面具般毫无表情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不安,英俊的脸庞顿时露出一丝诡异的邪笑,忽然伸手在无垢赤裸的脚踝上来回温柔的抚摸着,感觉到对方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更是得意的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还是处子之身吧?”

口交技巧如此精湛熟练的无垢竟然还是个处女?!对方那张一闪即逝的惊惧表情确定了第三天邪心中的猜测。

他握着白晰修长的小腿,一面调笑道:“不必觉得害怕,还记得我说过,我要把你从木偶变成人吗?”

无垢迟疑着道:“当然记得,可是……你要怎么做呢?”

第三天邪的视线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如磁铁般紧紧地把无垢的眼神吸住,柔声道:“我要……这样做。”

“啊!”

第三天邪忽然一把将无垢的双腿分开,腰部用力向前一挺,硕大粗长的ròu棒一下子便挤进了蜜壶的内部,看不出有多大破瓜的痛苦,但是无垢仍是本能反应的惊呼出声。

“痛苦也是感情的一种,就让我藉由痛苦和快感的双重刺激,来找回你失去的感情吧!”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单纯的藉口,总之第三天邪是进入了无垢的肉体之内,成为夺走她处女贞操的第一人,并不卖弄任何性交的技巧,在深入之后就开始毫不保留的挺刺,也不管蜜壶内是不是够润滑,让无垢不自由主的发出阵阵哀鸣。

“痛苦吗?还是快乐呢?那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感情啊!不要再封闭自己了,放开心胸,迎接我的出入吧!”

“啪!”“啪!”的撞击声回荡在山洞的空间内,第三天邪两手各抓着无垢一边丰满挺耸的美乳,感受着掌心内乳珠悄悄坚挺的变化,温软的蜜壶肉壁内一阵阵收缩蠕动,两边肉瓣像嘴唇般分开来,牢牢吸住他的分身,娇躯似波浪般随他的动作起伏不停,让他既酥麻又痛快无比!

“这……这种像是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感觉,是什么?”

无垢原本紧闭的嘴唇,因为不住摇摆而略微开合,从牙缝间流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或许连当事者自己也不能分辨这种感受,然而的确有一种奇妙的变化,随着第三天邪每一次的冲刺在慢慢酝酿。

第三天邪倚仗着自己强健的体魄,腰身快速且毫无停顿的来回冲刺,给予胯下的无垢最大极限的刺激。仿佛有无数的电流在无垢的体内通过,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从喉间溢出的呻吟声更是止都止不住。

当无垢仍沉醉在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情感漩涡之际,第三天邪忽然停止了冲刺的动作,更把ròu棒自湿淋淋的mī穴内抽出,猝不及防的空虚感,让一句不该说出来的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不要拔出来……”

话才一出口,无垢娇躯一震,仅余的理智在心湖上掀起巨大浪涛,为什么我会说出如此羞辱淫荡的话来?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偶玩具”吗?这种仿佛是心房上缺了一个洞的空虚感,又是为了什么?

无垢迷惘的抬起头来,刚好与第三天邪那双近乎全知的眼神对个正着。

“承认吧!你的本性其实是个淫荡的女人。”

“我……是淫荡的女人?”

“没错,你不是一直渴望着这样的感觉吗?承认自己真正的本性,把自己的欲望完全解放出来,那样你就可以得到救赎。”

“可以得到……救赎?”

“对!求我吧!那样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由一个木偶变成真正的人。”

在强大的“末那识”洗心迷神呼唤下,不该有自我意识的人形娃娃,终于屈服在更强大的力量前,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请求道:“求……你……给……我……”

“什么?我听不到。”

从无垢的心灵防壁上,仿佛传来什么崩裂的声音,什么任务、命令早已被她抛诸脑后。现在的她,只想依从这名少年的命令行事,遵随自己心灵最原始的欲望。

“求你……插进来吧……我的主人……”

“再大声一点,不然我要走up!”

无垢发出彻底崩溃的啜泣声,身心都完全向眼前的少年臣服。

“求求你!插进xìng奴的yín穴来吧!我的主人!”

第三天邪露出满意的微笑,片刻也不做停留,分身猛力的贯刺无垢两腿间的蜜壶,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在最深处花房的蜜肉上。

“啊!啊!……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我是第一次……要……要坏掉了……”

随着第三天邪抽插的力道与速度愈来愈快,无垢似蛇的柳腰也不住左右摆动着,雪白丰臀更是主动迎上,配合前者每一次深入的抽送。媚眼如丝、春情盎然、骚浪淫叫,此时的无垢已经完全成为屈服在欲望浪潮下的一个性交玩偶!

第三天邪抽送了一会,忽然又将分身从mī穴中退了出来,还不待无垢娇呼抗议,他已经把后者的身子翻过来让她跪趴在地上,让湿淋淋的两片肉贝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他邪笑道:“你是一个xìng奴,就该用奴隶的方式来干!”

猛烈的欲火早已烧融了原先禁锢这女人的心灵枷锁,只见无垢不顾廉耻的摇摆丰满的肥臀。

她回头对着少年喘息道:“求求你……继续干我吧……主人!”

“别急,这就给你来了。”

第三天邪双手抓着无垢的蛇腰,整根分身“噗嗤!”一声直插到底,无垢只感觉整个下体都仿佛涨开来了,全身轻颤,肥臀更像波浪般抖动不已。

“啊啊!不行……要去……要死了……”

无垢低垂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垂下来,遮着泛红娇艳的脸颊,一对丰润白皙的巨奶随着少年的抽插而有节奏的前后晃动,构成了一幅极度淫靡的图画。

“呼呼……xìng奴……你夹得好紧啊……我快来了……”

无垢哆嗦着哭喊道:“啊啊!主人!射进来吧!全都射到xìng奴的làang穴里头来吧!”

无垢的蜜壶不住绞缠着第三天邪的分身,臀后两腿肥嫩的肌肉一下一下的紧缩,仿佛要榨干吸尽少年的所有体液,不断的将粗大yáng具挤迫、深入体内尽头的\d肉里,整个身体都在痉挛颤栗着。

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第三天邪阳精一松,一股热烫的jīng液激射出去,一阵一阵的打在无垢蜜壶内的花心上,让后者迎接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大的高潮,蜜肉收缩夹紧到几乎要挤断ròu棒的地步!只能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叫,意识炸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只有一瞬间?无垢对时间的知觉早已感到麻木。

急促的喘息声仍然回荡在石壁内,两人的下半身仍呈现着最亲密的连结状态,又仿佛是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暧昧姿势。直到激情浪潮逐渐褪去,第三天邪才抽出变软的分身,一丝阳精从马眼处依然浓稠的与蜜肉相连,反射着淫秽的光芒。

望着无垢那具染上桃红色而更显淫媚的肉体,第三天邪露出满足的邪笑,悠然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专属xìng奴了,好好跟着我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无垢回首还未说话,第三天邪忽然脸色一变,一道诡异冰寒的气团,从丹田处骤然而发,并迅速向上半身侵蚀,速度之快让他连运起“邪道涅i谩钡挚沟氖奔涠济挥校辉诘钢洌言谔逋饨崃艘徊惚”?>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从恍惚迷离的神情中一变而为吃惊不已,无垢目瞪口呆的望着第三天邪狼狈的模样,那支配一切的自信神态已不翼而飞,剩下的是全力抵抗寒毒发作的吃力模样,连额头流出的冷汗甫渗出也跟着结冰。

“好婊子……你竟然敢……欺骗我……”

第三天邪此时全力抵抗寒毒发作,可惜这不知名的奇毒实在来得太快太猛,“末那识”对于此刻的状况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让他面对“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无垢慌张的答辩道:“我没有!”

“哈哈!任你这小鬼如何精明,到头来还是要栽在我的脚下!”

得意的笑声自洞口处传来,无垢惊讶回首望去,只见一名白发汉子,负手自入口处步入,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阴冷,眼神落到第三天邪身上时,仿佛是野兽看见猎物般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会长!”无垢娇躯一震,失声道。

猎人会社之主——刁,冷冷望了无垢和第三天邪一眼,嘴角上挑。

“‘美人乡是英雄冢’这句话用在此刻真是太贴切不过了,你怎么也没想到‘纯阴之女’的处女元精,对有幸成为她第一个男人而言却是致命的阴毒吧?嘿嘿!要骗过敌人,得先骗过自己,牡丹花下死,你也算栽得不冤。”

第三天邪盯着得意之情尽显的刁,吃力的道:“原来如此……你是故意……留这女人为饵……”

刁冷笑道:“我早就算准了你一定舍不得杀死这个与你娘有相同气质的女人。无垢身上洒了本社特制的‘千里香’,无论去到哪里都逃不开我的追踪,而我就等你这有恋母情结的小鬼侵犯了无垢,自己敲响丧钟之后,再来为你收尸。”

第三天邪眉头紧锁道:“到底是谁……委嫭你来杀我?”

刁笑道:“你就快要死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要怨就怨你生错了人家,就让我早点送你上路吧!”

刁一掌拍出,无声无息,却有排山倒海的气劲往第三天邪卷至,后者身受寒毒所制,只能眼睁睁楞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看就要毙命于掌劲之下,忽然一人横里插入,凭空反手一勾,竟在尽处转出生机,为少年截下这必杀一击。

刁怒道:“无垢!你做反了吗?”

第 七 章 最后一战

无垢护在第三天邪的前面,因为局势的危急,只简单套了一件亵衣蔽体,露出一双光滑圆润的修长美腿,玲珑有致的曲线,即使在兵凶战危之际,看上去仍是那么丰满诱人。

美中不足的是在无垢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孔上,此时却多了一道血痕,看来她虽及时拦截下前任主人的必杀一击,却也付出了代价。

刁望着无垢不悦的道:“无垢,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看来他虽然不满意无垢刚才的举动,却认为后者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才会主动给她一个开脱的机会。

无垢坚定的摇头,道:“多谢会主你的好意,但我是绝不会让开的,你要杀我的主人,便先杀我吧!”

刁眼中杀机一闪,怒道:“你刚刚叫那小子什么?你疯了吗?难道你已忘了是我把孤儿的你养育至今的恩情了?!这世上能够被你用‘主人’这两个字称呼的,应该只有我一个啊!”

无垢神情淡漠的摇头道:“不对,你从来就不曾把我当成一个人,而是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来培养。你会收留我,只是因为看上我‘纯阴极体’的特质,更为了将我培养成一个唯命是从的杀人娃娃,而在年幼时就把我的一切感情抹杀,让我成为一个没有心的人偶!这些年来,我活着就像在做一场不会醒来的恶梦一样,可是现在梦终于醒啦,我再不会听你的任何话了。”

“是这个人!”无垢往后一指:“是他让我恢复成一个有血有泪的人,而不是木偶。从今以后,他便是我此生唯一的主人。”

刁愈听脸色愈阴沉,冷冷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个小鬼不但有恋母情结、更杀人如麻,加上他是君逆天之后,想要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湕,和这小子在一起,你将永无宁日!即使这样,你也不改变主意吗?”

无垢沉声答道:“这是我第一次以自我意识做下的决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背叛主人!”

刁冷哼道:“要死还不容易!”

刁终于对无垢彻底死心,下手更不留情,右掌一翻,森寒杀机又快又准的扑面而来,显然是下定决心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无垢眉头轻蹙,点地而起,身似柳絮风吹,两掌间凝聚轻柔的棉劲卸去杀气,抵销无坚不摧的直击威力。

“垂死挣扎!计都罗侯拳·无相杀!”

刁怒哼一声,双拳齐出如怒涛浪卷,虚实相生的拳影自四面八方将无垢包围。眼花撩乱中,无垢门户失守,连中数拳,顿时感到如遭巨锤敲击的痛楚,五脏六肺差点移位,喷出一口鲜血后被击飞到撞壁方止。

排除掉唯一的障碍,刁来到第三天邪身前,冷笑声中杀机尽显!

“堂堂‘阎皇’君逆天之子,竟要落到靠女人保护的地步,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刁五指拢聚成爪抓向第三天邪的头顶,若是这一爪击实了,便是立刻脑裂气绝的下场。然而,眼看夺命之爪离第三天邪的脑门已不到半尺,而第三天邪仍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下,刁忽然感觉到周边的大气流动出现异状,多年来经历生死磨练出来的第六感,让他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选择,全力运功后退。

只是一瞬间的决定,却让他从鬼门关前硬生生转了一圈回来。

“一切非常!”

无形剑气如瀑雨闪电般千万齐发,密集交错间不容发,波澜袭来远非自己能及,尽管已即时闪避并运功护身,仍是无法自这旷世绝剑中全身而退。刁惨叫一声,被划出无数血痕。

过度的震惊及对死亡的恐惧使刁无暇去思考为什么对手仍有还手之力,再加上身上剑伤如果不立即治疗怕有性命之危,他连停一下确定的勇气都没有,一退再退遁出山洞外,却不知错过了唯一可能改写战果的机会。

在极阴寒毒中以“末那识”勉强保留一分意识功力,第三天邪一直在等待一个唯一的还手机会,这一击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即使无垢因保护他而陷入生死危机,也不能逼他提前出手,因为他就是那种绝对把自身利益放第一位的人。

只可惜受阴毒牵制,“常世之剑”只能打出五成不到功力,否则对方今天休想生离此地。

击退强敌,但第三天邪的处境仍然艰辛,虽然极阴寒毒已经被他以“末那识”逐渐转化逼出,但中毒之余又勉强挥出“常世之剑”委实耗力太钜,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自我意识在表面人格上。

“可恶啊!没想到我……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不行了……后面的就交给你了……君天邪……你要保护‘她’……”

没有说出“她”指的是谁,第三天邪用了最后的力量,把寒毒全部逼出体外。大量的水气白雾在他身上散发,这样的逼毒过程虽然耗力极钜,至少暂时保住性命无虞,代价就是“他”没有经过两三个月的休养,再无能力争取这副躯体的主导。

“王八蛋……第三天邪你这臭小子……每次让你出来总没好事……”

说是诅咒也嫌软弱的咒骂,却代表这副身体已经历了一次人格转换的过程。虽然在这种内外俱忧的局势下上场难脱“赶鸭子上架”的窘困,但君天邪仍是有那么一丝庆幸自己得以浮上g泵妫暇姑娑缘谌煨把沟剐缘耐埽邓豢志逵幸惶炀痛讼鞘瞧说模?>

君天邪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视线移到无垢处,表情闪过一丝愧疚与不舍。

“主人……你没事就……太好了……”

无垢就像是一个残破的人偶,浑身是伤的陷入山壁内,可见刁这一击之重与必杀的狠心。然而早已气若游丝的无垢,第一个关心的却还是少年的安危!

对于这样的关心,君天邪该选择如何回应?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无垢面前:“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他……现在不在这里了……”

讲得毫无头绪,可是两个当事人都明白这些话代表的意义。

无垢露出凄惋的笑容道:“我明白……没有关系……不管人格再怎么变化……你就是我的主人……这是不会改变的……”

君天邪闻言,身子一震,苦笑道:“你这样说,叫我怎么能不救你呢?”

无垢脸上流露出一种看淡生死的闲逸:“主人言重了……无垢……怎敢再劳主人费心……是主人让无垢恢复了常人的七情六欲……无垢永远感激……主人……”

君天邪摇头道:“真要感激我,就想办法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君天邪忽然一把将无垢抱入怀中,一手掌心贴着她的胸膛,“邪道涅i谩闭嫫丛床痪氖渌凸ィ⒁庖胩跬忍と牍砻殴氐牟腥鄙旎亍?>

“可恶啊!经脉几乎断去八成以上,脏腑也有移位现象,情况实在很不乐观啊!”

“主人……够了……不要再为我浪费力气……”

君天邪的额头渗出和先前逼毒时截然不同的冷汗,对着无垢吼道:“如果你还想认我当你的主人,就给我闭嘴!”

“主人……关心我……我好高兴……”

“收声!你是想要把我气死不成?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随着功力点滴的消耗,君天邪的心中不由泛起这样的疑问——自己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卖命去救这个女人?女人对他而言应该只是用过即丢的破碗而已啊!

是因为云师不久前才死在他面前,使他变得心软了?还是因为这女人曾经当过娘亲的替身,有着能让自己心动的特质?

看着无垢那张逐渐惨白的脸,君天邪明白自己已经没剩下多少选择的机会,要救对方的性命,除非他能找到“那个人”!

“可恶啊!贱货,你可别死,我一定会找到人救你的!”

君天邪把无垢抱起来,往山洞出口的方向冲出去,但是连“邪道涅i谩钡男嫫嘉薹ň戎蔚闹厣耍质撬型ㄌ熘埽芄黄鹚阑厣兀?>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怎地忽然变得阴沉一片,天际隐约传来酝酿中的轰隆雷响,仿佛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要下雨了吗……刚刚还好天气的……”

抬头望了天空一眼,丁神照继续赶路,已来到“不入树海”外缘范围的他,脸上流露着一丝不安。

在与子鹰分别之后,他不是没有想到回去当日的小村庄,去探望已分别有一段时间的初恋情人,但是真要将心中想法付诸行动前,他却迟疑了。

如今的他已不是当日那个质朴不知世事的少年了。他手上沾染的血腥之重,用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见单纯善良的小莲,妄言要带给她幸福?他真的不知道。

幸好就在他迟迟不能下决定的时候,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悸,替他找到了最好的藉口。

“愈来愈接近了……但是这种感觉……这种像是大石头压着的不安感觉是什么?以爹的神级修为,这世上该没有任何天灾人祸可以难为到他才是啊……”喃喃自语底下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丁神照相信丁尘逸的修为已是世上最强——“飞升”不成后成了陆地半仙,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丁尘逸,应该是不可能再有任何威胁才对。可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应,却清楚的催促着丁神照的脚步向前。

已经踏入“不入树海”的领域了,平常这个时候,只要继续往内深入,丁尘逸就会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对,可是今天似乎不同往昔,不论怎么走似乎都回到原点,试着以精神呼唤也得不到回应,于是心中的不安更是水涨船高。

“发生了什么事?爹!你听得到我吗?”

丁神照感应到丁尘逸的气息仍然在树海内部,他应该也同样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却不知为了什么不肯回应。这种异样逼得丁神照只得扯开喉咙直喊,希望能得到丁尘逸的回应。

“儿啊……”

沧桑的叹息声从耳旁流过,丁神照连忙循着声音的来源极目张望,却仍然是除了一片茂盛树林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看来丁尘逸是有意不想现身。

“爹!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一面?”

“儿啊,你不该回来的……”

丁神照又惊又急:“为什么说我不应该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尘逸的声音仿佛荒漠吹起的尘风:“你朋友的父亲……也是世上唯一堪与为父匹敌的人,正在赶来树海的路上,要与为父决最后一战……他的强大已到了一个为父也没把握击败的境界,所以为父不希望你回来,因为那会使我分心……可惜血脉相连的感应,还是让你察觉到了为父的隐忧……”

丁神照惊噫道:“爹说的难道是‘阎皇’君逆天?!他怎么会和您……”

丁神照接下去的话永远也没机会说完,因为就在此际,滚滚乌云仿佛翻倒了的墨汁,瞬间渲染了整片天空的画布!大雨未下,怒雷先行,轰隆雷鸣中,传来冷绝傲绝孤绝霸绝狂绝的笑声。

“丁兄别来无恙,老朋友登门拜访来了!”

丁神照身子一震,失声道:“君阎皇!”

“嘿!我那不肖子的‘好朋友’也在吗?看在我那不肖子的份上,给你一个良心的忠告——此地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不宜久留,还是尽快远离才好啊!”

声尽人至,丁神照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蓦然而现,带着仿佛刮人骨髓的深锐杀气,在利刀般的逆袭寒风中骤然现身,气势压过天地气象。刹那间,仿佛连耳旁的雷鸣都从丁神照的感官中消失,他唯一剩下的意识只是那具仿佛无限庞大却又朦胧模糊的身影,一个他永远也难以望其项背的巨大魔神!

丁神照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紧紧掐住,冷汗直冒的他,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已经退出了十来步。以他如今的修为,竟是连正面面对君逆天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丁神照忽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后面搭上肩膀,跟着一股暖流如醍醐灌顶般流走全身,疏通惊惧堵塞的经脉。他在惊喜中回头,便看见丁尘逸那张令人心安的树纹般丑脸,两目闪烁着空前未有的摄人神光。

丁尘逸淡淡的道:“君兄修为又有突破,可喜可贺!不过似乎不必对后辈如此严厉吧?”

君逆天哑然失笑,一身冷冽霸气骤然散于无形:“丁兄果然是爱子心切,百年孤寂后继有人,就连本座也替丁兄感到欣慰啊!不管今天胜败如何,‘冥岳门’上下永不会为难世侄,丁兄可以放心!”

丁尘逸冷笑道:“那真是多谢君兄了。”

君逆天笑道:“本应如此,何需多谢!”

话一说完,君逆天右手一扬,一个酒坛破空飞向丁尘逸。后者目光一凝,那酒坛就在他身前缓缓减速降下。丁神照知道两人间已经展开了一场无形的攻防。

丁尘逸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君逆天一手高举剩下的另一个酒坛,一手拍开了封泥,长笑道:“丁兄是本座平生唯一认定的宿敌也是挚友。此战过后,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个生存下去,但在开战之前,本座却希望能与丁兄抛开一切,对饮一番,不知丁兄可愿赏脸?”

一丝笑容逐渐在丁尘逸脸上扩散开来,他五指一扬,将地上的酒坛吸入掌中:“放眼世上,唯君有资格与吾平起平坐,我本已有近百年不碰人间烟火,今日就为君兄破例一次!”说毕,运劲一逼,封泥自行迸裂,里面的酒如喷泉般冲天而起,再逆流至他的嘴中。

“哈哈!痛快!痛快!”君逆天仰天大笑,亦以同样手法将手中酒坛一饮而尽。

紧接着,跟着两道碎裂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已被鲸吞的酒坛,被两人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

丁神照成为完全的外人,被排挤在这场不同次元的棋局上、在两个当世最强者的对峙上,他是显得如此渺小与薄弱!

这是“阎皇”君逆天与“天剑绝刀”丁尘逸之间的第二战,也是最后一战!

玄武历三四四年,四月二十一,辛庚时,距离“阎皇”君逆天最后的百日大限,还有三十七天!

第 八 章 神剑霸拳

“走!”

这是丁尘逸在与君逆天决战前,唯一对“儿子”丁神照说出口的话。尽管丁神照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他留在现场对其父有害无益,而且在这场最强者的对决中,次他们一级的人根本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即使如丁神照之流,也看得出来与第一次见面相比,君逆天似是变得更强了,武功去到他们这类大宗师的地步,想要取得突破可说是难如登天,君逆天是怎么办到的?

“爹……保重……你一定要赢啊……”

留下没有说出口的牵挂,丁神照转身奔离现场,而没有分神去望过自己唯一的亲人一眼。他深深知道,面对已突破至“阿赖耶识”的君逆天,丁尘逸要是不能保持在空明无心的境界,此战必败无疑!

丁尘逸望着君逆天沉声道:“我见君兄印堂隐晦发黑,竟是大限将至之象。以君兄的修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将你伤至如此?”

君逆天长笑一声道:“本座这伤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丁兄不必介怀。‘地狱行’本来就是在面对死亡时更能发挥威力的奇功,所以待会请丁兄务必小心,莫要被本座这将死之人给一起带上路了!”

丁尘逸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道:“在这‘不入树海’中,我就是不败不死之身,就算你有再大的决心与突破,也没可能胜我。”

君逆天微笑道:“丁兄的内息之气与这整座树海的地灵之气连成一脉,有这么庞大的先天能源作为丁兄的后盾,要使丁兄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确是没可能的事情——这点本座在上一次交手时也已发现,不过本座明知这点还敢卷土重来,当然是有足以取胜的把握。”

“喔?”丁尘逸眯着眼道:“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把握。”

君逆天叹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这样。”

君逆天说完,忽然一掌劈出,“地狱行”第十八层加上阿赖耶识推动的“绝世魔刀”——燎原势,火劲乍涌,宛若惊潮,仿佛灭绝世道般的力量,骤涨急涨,火浪瞬间吞噬掉所接触到的一切,至少有近百株千年老木,就在这一击下灰飞湮灭。

丁尘逸大惊道:“你干什么?!”

君逆天大笑道:“这就是本座想到的方法,把整座树海烧掉,没了地灵之气补给,丁兄的不死之身就不攻自破了!”

君逆天边说边接连出掌,都非朝着丁尘逸而去,而是攻向四周的高大树干。汹涌澎湃的火浪,势若燎原的狂展而出,炽盛的烈芒,仿佛连虚空都可熔解变形!不多时,整片树海已有一大片化为火海。

丁尘逸简直怒不可抑!君逆天的举动,已不啻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口气如果能忍得下来,那他“天剑绝刀”以后就把名号倒过来写好了!

他反向扑上,口中喝道:“你给我住手啊!”

君逆天的目光凝视丁尘逸箭矢般的身影,长笑道:“嗯,能让丁兄如此动怒,看来本座的战术奏效了啊!”

丁尘逸怒道:“你的战法除了把我激怒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是吗?可是丁兄的眼神却把你出卖了啊!”

“你去死吧!”

懒得再和君逆天这可恶的敌人多说半句,丁尘逸双手齐动,“天剑”、“绝刀”再现江湖,剑气刀劲破天裂空,有如千万匹战马同时奔驰飞扬而至,这一招的名目,也就叫做“万马千军”!

君逆天笑道:“终于认真起来了吗?这样才有死战的气氛啊!”

“阎皇”一生面对战斗从无后退,面对铺天盖地袭卷而至的刀剑之气,他夷然无惧。魔刀冲天如平地焦雷起,气势瞬间攀至颠峰,十方空间尽被无量刀气填满,硬撼丁尘逸的风刀霜剑。

“蓬!”

君逆天以一掌硬拼丁尘逸无处不在的刀掌剑指上千招之后,最后两人化繁为简硬拼一记,同时被反震之力逼得往后飞开。

此时,两人周遭的树林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浓烟和温度不断窜高,仿佛人间火狱,必有护身罡气如两大高手强横者,才有可能在其间生存。

“猎猎”声响不断,燃火的树干落叶不住的朝两人立身处落下,但未及近身,已全被反震激飞。

君逆天仰天笑道:“痛快!痛快!不入树海,今日便要成为历史!”

丁尘逸双目射出箭矢般的利光,望着对手沉声道:“整座‘环状山脉’树林浩瀚深阔如海,凭你一人之力,岂有能力颠倒造化?”

君逆天的笑声中透出无比自信道:“我意所至,足可分天裂地,区区树海又算得上什么?”

丁尘逸冷哼一声,目光转为深邃:“虽然你用了意料之外的打法,使我一时乱了方寸,但这种跳梁小计,仍不能改变你今天败在我手下的必然结局。”

君逆天失笑道:“听丁兄的话中之意,必是将有绝招要出,本座乐于领教。”

丁尘逸两手五指朝上,缓缓张开,沉声道:“我在树海之内历经百年潜修,悟出突破‘天剑’、‘绝刀’意发合一的全新领域,取名为‘生灵之剑’、‘死煞之刀’,自创招以来,你是第一个有资格领教这刀剑神技的人。”

君逆天微笑道:“喔,那可真是要领教了。”

“不只是领教,”丁尘逸身子一动,神速移位至君逆天面前:“你还会败在这旷世无双的刀剑神技下。”

“终于肯出真功夫了吗?来吧!”

君逆天一拳击出惊天气浪,以攻为守正是他的一向原则,可是丁尘逸的身法更是快到不可思议,不但避过他一拳,更闪至空位一指点出,戳中君逆天的腰际。

一股前所未见的奇异劲道,在中指处蔓延开来,连“地狱行”的护体罡气都抵挡不住。瞬间,君逆天的半边身子都麻木到失去知觉,然后有类似藤蔓般的植物在他的伤口处开始生长,竟反向将他的身子缠绕绑缚!

“这是什么力量?!”君逆天尝到几乎已遗忘了的吃惊感觉,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力量,露出动容神色。

“接着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力量!”丁尘逸得理不饶人,凌厉一刀就乘君逆天破绽大露之际,狠狠斩中同一部位!

“哇!”君逆天口吐鲜血,在刀劲入体的同时,那难以想像的痛苦竟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那仿佛是用一把搓刀,在最敏感的神经上来回刮除的剧痛——这让自出生以来,从未在战斗中叫痛的君阎皇,也为之破例哀嚎!

死煞刀气入体,竟让君逆天原先藤蔓根茎长出的部位迅速萎缩、枯死!既能化腐朽为神奇,又能灭绝一切生机,这份力量委实可畏可怖!

事实上,“生灵之剑”便是丁尘逸用来操纵“不入树海”分路开道的最大秘密。当年他研究飞升之道功亏一篑,却因祸得福与整座树海的庞大地气结合,等于变成了这片树海的“灵魂”与“头脑”,只要他意念所及,便可随意让树海的任何一处或任何一树一草兴盛、枯萎。他再深入钻研这种力量,发现地灵之气亦可配合他的剑气流脉,成为史上第一个可以无中生有、创造生命的剑气!

而“死煞之刀”则是在他漫长枯燥生活中的另一项创举。因为身体经脉经过地灵之气的改造,固然成为半人半树的不死之身,却使他因此失去神经感应的能力,成了没有痛觉的人!

虽然失去了身体的感觉,但他的心仍然会“痛”,在每一次想起永远也不可能见到的爱人时,心灵上的“痛”无法传递给身体,丁尘逸于是转而钻研出独一无二的“痛苦力量”——特殊刀气能将中招者的痛觉强化百倍,加上百年多非人生活沉淀下来的孤寂、辛酸、无奈……汇集而成的“死煞之刀”!

而唯有以这种刀气自残身体时,他才能感到一丝痛苦……才能感到一丝安慰……才能找到一种“人”的感觉……

这两种力量都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神技,若非是不老不死的潜修生涯,丁尘逸也不可能创出这空前绝后的旷世力量,而且他单凭本身超越二甲子以上的功力便足以纵横宇内,所以自大成以来,丁尘逸从未使出这二招对敌,若非今天的对手是突破到“天人之域”的魔门宗师君逆天,这两种力量亦无出现在人前的可能。

论功力,丁尘逸超越一百五十年的深厚内力举世无双;可是君逆天在面对百日大限前,将“地狱行”在死亡中逆势突破的特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终于让他参悟到天人交感的“阿赖耶识”,足以与“天剑绝刀”抗衡,可是丁尘逸一旦使出前所未见的“生灵之剑”与“死煞之刀”,立刻将局面控制在压倒性的上风。

这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两人也都对彼此相互欣赏敬重,可是命运却注定两个绝世高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话说回君逆天面对丁尘逸初现寰宇的刀剑神技,即使以他之能也感应付吃力,甫与神技交锋便身负内伤,更史无前例的在战役中退后一步。

可是战斗智慧无比敏锐的他,立即运用“阿赖耶识”分析体内力量的类型、特性,不过是眨眼光阴,已明其理。

“阎皇”的反击要开始了!

此时,丁尘逸剑指接连戮出,每一指都像散播种子般把生灵之气注入君逆天体内,令根藤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在君逆天身上蔓延生长,几乎要将他缠绕包围至难以动弹的地步,功力更在不住流失中,情况实在非常不利。

然而,君逆天的眼神仍然充满不败信心,表情冷静从容,暗运“地狱行”力保元气不失,在面对强横攻击下仍能紧守门户。

“这‘生灵之剑’的力量倒也新鲜,可惜要败本座,光凭这种微薄的力量是不够的,出你另外一招吧!”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

丁尘逸双目放光,刀气纵横在空中交织出一个巨大罗网,每一道刀气都包含着让人痛苦不堪的“死煞之刀”,向下直压被根藤紧缠的君逆天。

“来得好!”

君逆天赫然不闪不避,挺起胸膛迳自迎向死煞刀网,这一与自杀无疑的举动就连丁尘逸也感到意外。说时迟那时快,刀气已劈中胸膛,爆出轰隆闷响!但中招的君逆天反而眼中爆出精芒,身体冒出大量黑气,而原本一直缠绕不休的根茎,就在一瞬间全被震至粉碎。

丁尘逸见状讶道:“你、你竟利用我死煞之刀的力量,来化解你体内的生灵剑气?!”

君逆天的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但气势比中招前却不降反升。他冷笑道:“没错,生灵之剑与死煞之刀相生相克,本座故意中你这一刀,就是要藉助刀劲中和生灵剑气,至于伴随而之的痛苦力量,我以‘阿赖耶识’封闭官感,再大的痛楚也只如清风拂面,本座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让你也试试看本座自创的独门绝招!”

拥有无上智慧,即使面对险境也丝毫不乱阵脚,君逆天就一直在等待一个反击的契机,而现在那个机会已经来临,“阎皇”蓄势已久的反击,也要来临!

“吞天!”

君逆天大喝一声,五指握拳击出,带出空前强大的猛烈气团,那速度与力道简直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破风飞击轰中丁尘逸的腹部,更在拳劲甫吐之后便立刻快速抽拳,一进一退之间,独特拳劲聚而不散,形成两人之间的真空气团,竟让丁尘逸中拳部位的肌肉出现如漩涡般反卷转动的异象。以这种“吸扯”的拳劲造成中招者内脏的加倍破坏,便是君逆天这一招“吞天”的拳意所在!

感觉到拳劲有如一个近距离龙卷漩涡般在对自己造成破坏,即使以他的不死之身自愈也赶不上拳劲破坏的速度,丁尘逸不得不立刻解决这燃眉之急,左剑右刀同时插下,在两股强大力量冲激下,硬是破解了“吞天”的拳劲气团,同时借力飞退,拉开两人距离。

君逆天并未把握机会追击,事实是他本身亦负伤不轻,需要把握时间回气,刚刚这一回合,可谓是名符其实的两败俱伤。

两大强者在火海中遥遥对峙,丁尘逸的刀剑神技和君逆天的吞天之拳恰是拼得旗鼓相当,而虽然两人同时负上不轻内伤,但在这两人脸上,却同时出现了一丝真诚的笑容。

“吞天之拳果然厉害!”丁尘逸赞道:“百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我有痛的感觉。”

“丁兄的刀剑神技才是真正一绝,”君逆天笑道:“生灵之气与痛苦力量,这种在武林中空前绝后、震古铄今的神技,也只有丁兄才想得出来。”

“但你我要胜过对方,却仍缺乏决定性的致命一击。”丁尘逸道。

君逆天点头道:“没错,你我的护身罡气,都已达到最强的七级浮图境界,除非历经无数苦战的功力损耗,不然绝无断然被破之理。”

丁尘逸叹道:“看来到最后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意志与功力去对战,看看谁先倒下。”

君逆天笑道:“固所愿也,只希望能在本座的剩下天数中,和丁兄分个漂漂亮亮的胜负。”

丁尘逸淡淡的道:“我会如你所愿,让你尝到失败的感觉。”

君逆天脸上的笑容倏消,满眼森冷得足以骇死人的杀机:“是吗?那丁兄,你就来尝试吧!”

第 九 章 终极震禅

龙步飞修长挺拔的身躯如崇山峻岭般屹立,俊秀而年轻的脸上有着如佛像般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在他的身前,是一尊巨大的石佛,斑驳四处,看上去应已有相当年代,在一人一像之间的空间,时光仿佛停止流动般沉静。

残月冷冷地挂在遥远天际,苍凉的月光洒在茂密阴森的竹林间,映照着这一片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景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仿佛天籁禅唱的诵经声,回荡在竹林之间,不知到底从何传出,却给人一种去虑除绪、洗心沉淀的感觉。

龙步飞与法尊佛像面对面静静而立,以心传心,透过一种无法以言语传达的感觉,感受着佛祖形象所表达出来的意境,一种“佛”的感觉。

在与佛像面对面参禅的过程中,龙步飞便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一种神秘而不可言喻的力量,正导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道路,而路的尽头会有什么东西,他却一点也说不上来。

幕幕往昔化成一幅幅生动的图画从眼前飘过。

君逆天在“多恼江”上傲视群雄的身影……

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向自己砍来时的肃杀神情……

笑诗情那足以使人迷醉的一颦一笑……

君天娇英气风发的巾帼之姿……

梵心谛道禅合一的绝代风姿……

所有的景象看似混乱却又各自联系,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情节像跑马灯一样不住在自己眼前上演,心神随着往事奔驰而忽喜忽悲,交错轮替。

最诡异的是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体外看着这三千烦恼的一切,有如另外一个自我在向自己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分裂的心灵终于重归于一,龙步飞达到了佛家大解脱中所谓“无生恋、无死畏、无佛求、无魔怖”的境界。只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却仿佛历经了九生九世的修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正当龙步飞在历经心灵上的“领悟”和“沉淀”的过程中,大气中一股异样的波动突然在他身边出现,破坏了这内心宇宙的“宁静”,而就在他的意识与肉体结合之际,他身前的巨大石佛,竟然“轰!”的一声,迸裂为寸碎!

“啊!”

龙步飞雄躯一震,由神会状态中苏醒,更发现到周遭环境出现了惊人的变化,除了已化为一堆尘土的石佛之外,原本的竹林竟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倾倒断折在地上排出一个太极的形象!

而虽然眼前的景象太过荒诞且不可思议,但龙步飞的理智却隐隐告诉他,这一切正与他方才的“入神”有相当大的关连。

“这……这是我的力量吗?”

“你的天资果然过人,才能够在这短短时日间练成‘般若降龙功’的‘如来界’心法,刚刚那一招,正是‘如来界’的不传之秘——‘终极震禅’!”

淡淡声调如风飘入龙步飞耳中,来人一身素白,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道不尽的哀愁,一双白色的瞳孔却是像高山寒雪般冷得出奇,仿佛世间的人与物都与他无关。

龙步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必是他那不愿承认的“师父”——墨止。

他沉声道:“终极震禅?”

墨止以他那冷淡中带着悲凉的声调道:“心与神合,乃为终极;如来印法,大道震禅……当你领悟了这四句偈语,也就等于练成了‘般若降龙功’上最后一篇‘虚空界’的心法。”

龙步飞看着自己的双手,仍有点迷失于刚才佛悟之境的情景。他疑惑的道:“刚才我依‘如来界’的心法运功时,竟然出现了许多我不愿去回想的过去,原来那些过去不是被忘记了,只是我下意识的避免去想起而已。”

说完回头望向墨止,双目闪过一丝异光:“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过去,其中也包括你。”

墨止叹道:“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龙步飞沉声道:“我不会忘记那些村民们在生死边缘挣扎时,那一双双渴求希望却又充满绝望的眼睛,如果当年你肯出手救治他们,他们就不用死。”

墨止并未回话,沉默的他仿佛一具白色石像,却又给人一种孤独悲哀的感觉。

龙步飞忽然激动起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六道神力可以医治任何人,但你却偏偏不愿医治当年那些重病的村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步飞的激动其来有自,当年他曾经把这个师父当成神一样的在崇拜,看着无数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重患,在他师父的手下起死回生,每到一处他们都被当成救命菩萨般欢迎接待。

然而,在某天经过一处叫做“周家集”的村落时,那里的人正好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致死率及传染速度都是龙步飞前所未见的猛烈。

当时年幼的龙步飞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师父仍能像过去那样药到病除,没想到墨止不但一反常态的对村民们的病情视而不见,甚至像躲避瘟疫般的催促自己继续赶路。当时充满正义感的龙步飞当然不允,墨止竟突然出手将他击晕,硬是挟带着他离开该地。

等到龙步飞醒转过来时,为了此事和墨止大吵一架,负气赶回“周家集”,却惊愕的发现那里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所有村民无一幸免!

当他心中的怀疑与不安达到最高峰,墨止就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直言不讳承认村民皆是被他所杀,连女人小孩也无一放过!

心目中的大神医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手,龙步飞的愤怒与疑问同样地无处发泄,虽然他想替那些无辜的村民报仇,无奈那时他的武功和墨止相比有如云泥之别,不到一招就被打瘫在地上。

然而,墨止并未续下杀手,只是言明从此将放弃行医生涯,且会避世隐居于传艺之地,如果某日龙步飞有需要或是自觉有能力找他报仇,随时可以回来找他,说完便飘然离去,而这些年来,师徒俩从未见上一面。

“当年的事我不想也不愿解释,如今你练成‘如来界’的心法,武功突破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如果你自认已有能力为那些当年惨死在为师手下的村民报仇,你随时可以向我出手。”墨止冷漠的表情,就像在述说着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干的事情。

龙步飞凝视着墨止,像是要把他的身影烙印在自己心上的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让你由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变成满手血腥的杀人狂?”

墨止淡淡道:“或许我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龙步飞静静的望着墨止仿佛是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跟着开口道:“这一次决战天下第三后,如果我还是死不去,我会回来求证,而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

龙步飞没有接下去说话,漠然转身大步踏离竹林。望着爱徒远去的背影,墨止那双白色无一丝杂质的眼神,仿佛添上了一种“苍凉”的色彩。

即使是从小就相处在一起、情逾父子的师徒,一旦有了不可化解的误会,也会扩大彼此之间的鸿沟,而终至无可挽回的地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否真是那么困难呢?

墨止的感伤仿佛要天荒地老般持续下去,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愿,意外总在你毫无准备中登门拜访。

“救人啊!救人啊!万事莫如救命急!白无黑,如果你见死不救的话,你就连畜生都不如啊!”

大呼小叫的声音并不让能墨止静若止水的心态有所动摇,只是话中一句“白无黑”却让他不能当作充耳未闻,会这么叫他的人,世上应该只有一个,同为六道式神之一,“人道”的“人算胜天”云覆月!

一名少年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墨止从未与这名少年见过面,却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因为他的外型正与日前黄泉来此时描述的一模一样。墨止也知道对方能叫出这只有云覆月才叫得出口名字的原因,因为他正是后者如今遗留世上的唯一传人,那个可能是圣帝转世灵童的人——君天邪!

君天邪一眼望见墨止,立刻喜出望外的道:“白发白瞳白衣,前辈一定就是墨止了吧?故人之徒有事相求,请原谅晚辈刚才的失礼之处!”

能屈能伸一向是君天邪自豪的美德,只要能达成目标,人前折膝又算得上什么?如果当事者有辱使命的话,再来找对方算帐也不迟。

墨止望着跪在他跟前的君天邪,淡淡的问道:“你是云覆月的徒弟?”

君天邪恭谨的将无垢放置在地上,仰首答道:“正是,恩师遗命,如果有遇上不能救治的重伤时,可以来找墨前辈您,只要依刚才的话语大声念一遍,前辈您一定会允诺出手相助。”

听完这番话,墨止表面平静,私底下却把已死之人的祖宗八代都臭骂了十遍不止。

“好一个云覆月,人都死了还要兴风作浪!”

墨止不禁后悔刚才从罗刹口中听到“好友”的死讯时,流露出那份伤心惋惜的感情是不是值得?

不过后悔归后悔,光是冲着“白无黑”这三个字,墨止就没有拒绝君天邪要求的理由。

——这世上唯一能替我取外号的人,就只有你了……而身为我唯一好友的你,竟连你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着。如今你的传人有难来找我帮忙,而他却可能是圣帝复活的重要关键,这是冥冥中早已安排的定数吗?

君天邪看着墨止默然良久不语,一颗心忍不住七上八下,眼看无垢的气息愈来愈弱,他不禁怀疑千里迢迢赶来的效果何在。

“云师说这白发白眼的怪人有起死回生的神力,到底是真是假?云师该不会早算出来他日后会死在我手下,所以故意安排这着棋来摆我一道吧?”

君天邪心中正犯嘀咕,墨止那永远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已道:“好吧!我答应你,把她留下来吧!”

君天邪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把谁留下来?”

墨止道:“这女人的伤势太重,即使我以六道神力催复,又加上‘寒玉床’之助,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完全康复,你到时候再来领人吧!”

对方既然是云覆月的徒弟,墨止也就不对自己拥有六道神力一事多加讳言。

君天邪愕然道:“一个月?要那么久吗?”

同时心中暗猜这白发怪人该不会是见色起意,想要利用这一个月将无垢调教成自己的禁脔吧?

墨止冷冷道:“等不了那么久也可以,你现在就可以为她办后事了。”

君天邪连忙道:“等!当然可以等!能救得了这女人一命,一个月的时间又算得上什么?”

王牌不在自己身上,君天邪很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和人讨价还价的本钱,暂时只能唯唯诺诺,不过永远挨打可不是他的作风,等到有机会时,他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取回来。

“那就好,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呃……这么快,前辈确定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虽然是意料中事,但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女人嫭付给今天才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君天邪仍是忍不住迟疑。

墨止不耐的道:“云覆月的徒弟,何来这么多婆妈之态?你难道都没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吗?”

被墨止这么一提醒,君天邪才如梦初醒的想到梵心谛和天下第三的生死峰之约,只剩下不到十五天的时间!

如果自己要赶过去观战的话(观战是其次,主要是找梵心谛试试她的“三十六风去烦恼剑”),便得日夜兼程赶路才来得及。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事,老头子的百日大限,掐指一算也只剩下三十来天不到了!当然,这还得是在那武痴不动用“梵灭刹息”的前提下计算出来的最大期限。

君天邪差点连冷汗滴到眼睛里都忘了去擦,仅仅是为了这个与娘亲有相同气质的女人,他蹉跎了多少重要的光阴啊!他是给鬼迷了心窍不成?

君天邪低着头,隐藏起自己表情的真意,重新回到那个机关算尽的“邪星”身份。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这就出发。”

墨止点头道:“去吧!其他事不用烦心,等一个月后你再回来时,自然会见到一个完整无缺的她。”

君天邪哈哈笑道:“生死有命,前辈只要尽力就可,晚辈不敢再做强求。”

听了这句话,墨止露出首次以正眼打量君天邪的神情,语气平淡道:“希望你言行如一。我累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这就去吧!”

“是,不过……”君天邪双手拱拳做告别状,却留下一句锋利无比的回马枪:“云师曾告诉过我,如果我真不想继承圣帝的再世命运,墨前辈或许是五大式神中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不知道前辈对先师的遗言有什么看法?”

墨止闻言一震,望向君天邪的目光,陡然严厉许多:“你的师父必定是临死前神智不清了,才会对你口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一次就念在故人情份上放过你一马,以后在我面前,这样的话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

虽然被狠狠责备了一番,但君天邪的脸上,反而像是获得某种满意答案的神情。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的教诲,晚辈告辞……”君天邪伏地一拜,往后退出墨止的视线之外。

但是这样一来,反而让后者眼白上的忧郁更是充斥沉淀,沧桑的自言自语,漂浮在虚薄的空气间。

“所谓的宿命,难道真是一种无可逃避的东西……好友啊!比我们都要先走一步的你,或许是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忧重的话语,仿佛被吸入白色眸底的深幽之河中。

第 十 章 彼岸之启

“不入树海”内,当今两个最强武者间的颠峰之战仍在持续,在他们交手之处的方圆百丈内,任何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都逃避不了被摧毁殆尽的命运!

君逆天“绝世魔刀”的炼狱之火;丁尘逸摧枯拉朽的刀剑之气,将所触及的一切东西切碎、焚毁,两人周围半径百丈范围内,完全变成不毛之地!

“好厉害!这就是爹和君阎皇的真正实力吗?难怪爹会要我回避,即使退出到如此远的范围,仍能感受到两人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可见树海内的战况是如何激烈了。”

在远处山崖上眺望的丁神照,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概。丁尘逸和君逆天两人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意识中对于“强”的定义,而突破到一个言语无法形容的境界,身为这一战唯一的观众,尽管无法近距离亲眼目睹,丁神照仍是强迫自己用“心”去体会这旷世一战的意境,这错过后便绝不可能再有的绝世机会,对于他日后的修为进展,有难以想像的助益。

这场百年难逢的颠峰之战,已经持续了三天,但无论是怎样激烈的战局,都会有结束的一天,而到最后,这只有强者败更强者胜的一场赛局,到底会由谁摘下胜利的果实?

力量之级数在伯仲之间。论招式之精妙,丁尘逸只在君逆天之上;论战意之霸道,君逆天则略胜丁尘逸一筹。到最后,两大强者间要胜过对方,便只有依赖超越斗志力量战术之上的“领悟”,一种最强者间才能明白的“领悟”,去杀灭对方。

战斗持续进行,天上乌云密布、雷电大作,两人之间每一次的劲气交拼,都爆出轰隆巨响,似能撕裂山河,震碎穹苍!

激战至此,两人已全心全神投入这场比拼之中,近身缠斗,不死不休!

两人不约而同的采用全攻型的舍身战法,丁尘逸自信拥有不灭不伤之体;君逆天则有强横的护体罡气。本来两人的战斗作风就偏向于攻击,在这场颠峰之战中打的更是一场以攻代守的战斗,总之是看谁先撑不下去,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输家。

“吞天霸拳!”

“生灵之剑!”

又是一次短兵接触的互搏。在最近距离下,两大强者的绝招毫无保留地轰在对方身上,双方都只能照单全收,血花四溅。

受到丁尘逸“生灵之剑”力量的影响,君逆天中招的部位,开始长出类似藤蔓类的植物,更反向延伸要将他束缚,而随着这些树根藤蔓的生长,君逆天的力量也一点一点地流失。

至于丁尘逸亦未有闲着,被“吞天”拳劲击中的部位,高度集中的气劲如漩涡般自成一格,吸扯之力竟让他那如木质纹理的肌肤出现反向扭曲的现象,经脉内脏更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牵动,仿佛要脱离它们原先归属的地方。

“哼!”

“岂有此理!”

不能坐视伤势恶化,两大强者同时中止了攻击,要先解决内患再对付敌人。

只见丁尘逸沉喝一声,生灵剑气迅速填补至中拳部位,能伤人亦能自疗的地灵之气立刻将拳劲逼出分解,跟着复肌生肉,宛若未伤。

君逆天亦不甘示弱,与“死煞之刀”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地狱行”死气送至中招部位,在袅袅黑气散出的同时,延伸的藤蔓根茎亦随之枯死萎缩,但毕竟不比丁尘逸的不死之身,这样的动作仍是为他带来一定的功力损耗。

冷冷看着对手,丁尘逸沉声道:“论功力我俩势均力敌,但你的护体罡气却不及我不死之身的神妙,况且我还有真正杀招未出,再战下去你亦没有胜算,还是放弃认输,好好度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吧!”

君逆天冰锋锐利的神情,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本座该说过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何况胜败未分,现在便夸口本座必败,丁兄未免太过乐观了啊……”

丁尘逸摇头道:“败在我手上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毕竟我比你多活了一甲子以上的时间,更兼有整个树海为后盾的地灵不死身,你已经是我生平中所遇过的强者之最,能与我激战至此,已足以自豪。”

“能让本座自豪的事,只有一件……”君逆天笑道:“那就是把丁兄轰下地狱!”

丁尘逸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顽冥不灵,那你就不要怨我了。”

丁尘逸心意一动,两手虚凝成握剑状,跟着从他手腕、掌心中分别长出根状的根藤,延伸缠绕,逐渐组合成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东西”。

“自百多年前我遁入树海潜修飞升之道以来,便未曾再动用过兵器对敌,今天便破例以这把‘穹苍’将你击败,算是我对你这难得敌人的最大敬重。”

君逆天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望着丁尘逸手中的神兵叹道:“神魄之剑,人剑合一,今天终于让本座见识到这传说中剑道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君逆天露出无比自信的笑意道:“神魄之剑虽强,但本座坚信世上无不可败之武学,亦无真正不死之人。”

丁尘逸哼道:“那君逆天,你就来尝试吧!”

丁尘逸扬臂一挥,锋利锐气如涛浪袭天,倏地填补空间,无形无敌的剑气风暴狂卷,一瞬间便突破君逆天“地狱行”十八层天的至强气墙,为后者身上添出无数伤口。

“什么?!”

连君逆天也没料到,丁尘逸配上“穹苍”的威力竟是大到如此惊人,锐利锋芒似能横扫天下,剑气扫过自己之后,杀伤力依然不减,还将身后树石尽化碎尘!多么可怖可怕的一剑!

“君逆天,‘穹苍’一出,你将没有翻身的机会!”

丁尘逸挥剑再上,“穹苍”绽出傲世寒光,无情地填满整个时间空间,庞大冷冽的杀机,不容对手有一丝闪避招架的余地,在君逆天身上染出漫天鲜红。

剑来,如天崩地裂!

剑去,如疾光乍闪!

“殛空”!便是丁尘逸这必杀一招的名字,没有虚饰、没有多余、没有空隙、没有破绽的一招!

手持“穹苍”,“天剑绝刀”等于凭空多添五成杀力,配合原有修为,丁尘逸便自信当世再无人能撄其锋,当然君逆天也不会例外。

剑气削肉切骨,曾经是不可一世、技压群雄的“阎皇”君逆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人狠挫至不能还手的地步,即使面对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若此时有外人在一旁观战,必定会判断他已踏入失败的边缘,只是凭着一股战意在苦苦支撑……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身为可能是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练成“阿赖耶识”天人领域的高手,君逆天绝不可能坐以待毙。面对风暴般狂卷而至的剑雨,他的眼神依然冷静锐利,只待浮沉纵横于虚空的剑气一老,立刻展开反击。

一股惨厉浓烈的黑暗之气,在君逆天的两掌间凝聚,也不管森寒刃气是如何地加害己身,他将高度集中的杀伐之印,往前直直轰了出去。

“诛神印!”

无敌一式威力惊天,君逆天的两掌势如破竹般划入丁尘逸的浩瀚剑海中。无匹无边的沛然魔气,毫无保留的轰入后者经脉,仿佛叠浪千层无有终止,狂涌旋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让丁尘逸的不死之身,首度面临最严苛的考验!

“哇!”

丁尘逸始终无法卸去“诛神印”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但饶是受此重创,“天剑绝刀”仍有余力反击,剑指掌刀,几乎是同一时间,亦击中君逆天的两际腰侧。

“轰!”

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静止了。

激战中的两人忽然同时心神剧震,跟着他俩发现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知在何时已被转换至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那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仿佛穹苍般无边无际的神奇空间,无数奇妙的影像,像流水一般汇入两人的脑部。

那是过去,也是现在,更是未来。

刹那的永恒,在时间静止的一刻中持续。两人亲眼目睹了即使经历过仍无法以任何言语形容的奇景!

隐隐约约地,两人同时感觉到,现下他们所身处的位置,便是佛家道门所谓的“超脱之境”,只要跨过这一步,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彼岸”,跨越生死轮回,真正达到成仙成圣的“天人”境界!

问题是要如何跨出这一步?

就在两人同时经历毕生最大的震撼之际,一点白光,由两人立身之处开始往无垠无边的奇妙空间扩散,直到充塞成为这个宇宙的唯一。

“哇!”

无可抗拒的力量激烈的冲击两人,让失去时间空间感觉的两人像给超级狂风抛飞的落叶,重重跌落在地上。

“蓬!”

全身经脉欲裂,五脏六腑好似翻转过来的君逆天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大蓬污浊鲜血,也是这种剧烈疼痛的感觉,才提醒了自己依然在生。他勉强睁开沉重不堪的眼皮,才发现丁尘逸亦是摇摇晃晃的倚剑跪立,情况绝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

君逆天勉强自己吸下一大口空气,肺部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炙热疼痛,脑袋一片空白,尚无法从刚才看见的,难以置信的奇妙光景中恢复过来。

唯一肯定的那绝不是他和丁尘逸两人同时产生的幻觉,因为他在当日刚突破“阿赖耶识”领域时,也看过同样的光景,只是这一次更加真实和接近。

“你也看到了吗?”虚弱的问话从丁尘逸的方向传来。

从表面看去,丁尘逸似乎平静,事实上君逆天却知道前者对刚才奇景的震骇绝不会在他之下。

君逆天点头道:“丁兄以前也看过那样的地方吗?”

他不用“东西”而用“地方”形容两人刚才见到的奇景,其中大有深意,而且他肯定丁尘逸一定懂得他的意思。

丁尘逸苦笑道:“在飞升失败前曾经见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了。我本来还以为那是我走火入魔时出现的幻象,直到今天我才能肯定原来不是。”

君逆天道:“本座在领悟‘阿赖耶识’时,也曾经与‘彼岸’建立起意识的交流,虽然只是短暂到比一次眨眼还短的时间,但这个现世确实存在着进入另一个深奥宇宙的入口,那是不会错的。”

丁尘逸犹豫着,试着以现有的言语去形容无法形容的奥秘:“该怎么说呢?那的确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入口,里面包含着另一个密不可测的无垠空间,恐怕以你我之能,都无法掌握到它的虚实,必须亲自进去体验才能知其一二,不过这一去便恐怕再也无法回来。”

君逆天脸上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道:“那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是否真是一个没有生老病死、苦难忧伤的地方,亦或是跟我们身处的现世一样,只是另一个虚幻而不真实的梦境?”

丁尘逸摇头道:“这个问题恐怕谁都没有资格回答你,我只知道不论是以前或是现在的我们,都不能抛开一切顾忌毫无犹豫的离开现世,超脱晋升踏出那到达‘彼岸’的一步,要不然我们就不会还在这里。”

君逆天失笑道:“丁兄之言深得我心,本座是无法放弃与丁兄分出胜负的机会;而丁兄则是割舍不下父子亲情。心有窒碍则迷失于永恒之河,自然无缘亦无资格一睹‘彼岸’的真正面目。”

丁尘逸沉声道:“虽然你我之战,意外地牵动了‘彼岸’的神秘力量,开启那洞天仙地的曼妙之门,但是你我之间,却只有一个人有希望一窥‘彼岸’的神秘面纱。”

君逆天微笑道:“看来丁兄终于立意抛开一切,要和本座分个真正的胜负。”

“错,那是因为我对你的纠缠已开始感到不耐。”丁尘逸漠然道:“我要使用最强力量,在接下来的三招内结束这场冗长的闹剧。”

“嗯,希望你能做到,”君逆天平淡道:“而丁兄,本座也会在接下去的三击内去拼尽,用本座的极限力量向你挑战,这是本座所能给予你的最大敬重。”

“那就来吧!”

“好。”

“好”字一出,两个现今最强的武者,“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忽然同时漠视了地心引力的物理法则,身子自地面上缓缓升起。

尽管身体多处负伤、功力耗损、寿元无多,但对于造成如今这种状况的敌人,彼此之间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敌意或是仇恨的存在,而什么斗志、战意、杀气、高手风范、王者气势,亦一并从两人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无迹可寻。

而到了这时,一丝无欲无求、平静安详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两人脸上。

一种彻底觉悟后才能出现的平静眼神,就出现在即将走入死战终结的两人身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最强的他们终于得到了最后的领悟、明白了最后的道理。

可悲的是即使强如他们两人,也不能摆脱自己身为“命运”这个大意志奴隶的枷锁,就算领悟了最后最强的道理,死战仍是不能避免、不能停止。

“轰!”

在一声震破长空的巨响中,两大强者豁尽毕生修为,发出终极三击中的第一击——君逆天的手刀、丁尘逸的“穹苍”,已经同时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第十一章 因武而生

五月初七,晨,生死峰。

从十天前开始,整个武林谈论的就只有一件事!一个地方!

生死峰上,圣魔之战!

“观音天女”梵心谛决战天下第三!

这场一波三折的决斗,本应是“天敌”龙步飞和天下第三的舞台,到了后来正道一方却临阵换将,由几乎没什么人听过的梵心谛对决声势日益高涨的天下第三,实在令人疑惑。再加上,据说前者是天下第三亲自钦点的对手,这就更让人纳闷和不解。

尤其是在天下第三先后创下击退天地双尊联手,以及正面对决击败龙步飞的光荣战绩之后,更把“阎皇”之徒的声望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在第二代江湖人物中独占鳌头,无人能望其项背。

相较之下,正道势力更显得日益衰落。而今,由一个几乎没啥名气的女人出战天下第三这样的魔门高手,几乎不用开打便知胜负。

可是,就在天下赌坊几乎连这次的盘口都开不出来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为这场战役投下变数。据说,这个消息还是天下第三亲口传出的。

“梵心谛是传说中武道圣地‘菩提法座’千多年来唯一正式在江湖上行走的传人,身兼‘白道联盟’七派武学之长。正面对决,我相信她就比龙步飞更为难缠,就连本人亦没有一定胜算。”

这样的说词其实并未得到天下第三的证实,但在口语流传的过程中,亦未得到当事者的否认,结果就是“谎言说久了,也会变成真的”,何况上述的内容其实有一定的真实性,只是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认知到这一点。

当流言逐渐演化成事实之后,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白道武林,忽然像是注入了一股清流,仿佛是某种集体的亢奋情绪,逐渐在众人中发酵,一面倒的支持言论,在这场美女与野兽的战役中,毫无疑问的往单方面偏斜。

不能责怪那些抱有希望的人,在魔门的气势高涨下,他们抬不起头来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如今终于有扬眉吐气的希望,怎叫他们能不热血沸腾呢?

本来没啥人气的天下赌坊,忽然在短短几天内涌进大量的签注,将赌盘一下子炒热起来,每天的交易量都在万两以上,盛况空前,几乎已成了当今江湖中人的全民运动!

赌盘很简单,就是看梵心谛对上天下第三,谁胜谁负。生死不论!

赌梵心谛能胜过天下第三的,四赔一。可见尽管人气高涨,到最后实力仍是赌徒的唯一考虑。

“岂有此理!‘菩提法座’和‘白道联盟’倾全力调教出来的传人会差到哪里去?正道翻身就在今天啦!我押身家赌‘观音天女’赢啊!”

偶尔也是会出现,像这样“意气用事”的赌客。

“连‘天敌’龙步飞龙大侠都败在天下第三手里了,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怎么说也是赌君阎皇的徒弟来得胜算大点。”

像这样冷静中又带点无奈的口吻,正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毕竟“阎皇”君逆天就像他们心中一块永难忘怀的梦魇,连带他的徒弟都成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

不论白道胜败与否,但是白道圣女和魔门俊杰的一战,只要自认自己还是个江湖人的,都不会错过!

于是乎,从五月初一开始,自中原各地赶往生死峰的人,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将通路阻塞得水泄不通。

“千百年难逢的一战啊!”人群中不乏兴高采烈的凑热闹人士:“这场盛会要是没有亲眼目睹,以后怎么在江湖上做人?”

“这一战大有问题!”号称白道第一智囊的“智儒”孔悲回叹气道:“这绝对是有心人在幕后操作的布局。”

“怎么说?”身为孔悲回的少数挚友,同时也是“白道联盟”七大掌门之一的“小刀会”会长——飞刀李无忧这样问道。

孔悲回望着李无忧微苍的双鬓——为了正道兴衰,他们都付出了无数的心力。他肯定的说道:“梵女侠的资料,连我们七派掌门在内也未能尽知,可是现在流传在外面的消息,却有些是连我们也不知情的,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背后有更大的黑手在玩弄这次的战局。”

李无忧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谁在幕后操纵已心中有谱了吧?”

“是的,”孔悲回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忧虑:“虽然我并不喜欢我想到的这个答案,但我还是不得不屈服在理智导引出来的真实下,这个人除了天下第三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李无忧闻言讶道:“怎么可能?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孔悲回叹道:“好处可多了。塑造出梵心谛是白道新希望的形象,就等于把正道余下单薄的实力再度集中,一旦当他在公平决斗中打败了梵女侠,也就等于同时击溃了整个正道!”

李无忧一震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君阎皇之徒,竟能推算如此深远的布局,可是谁能阻止他的阴谋呢?”

孔悲回摇头道:“不用看我,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事实上,我怀疑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李无忧不悦道:“这岂像是白道第一智囊口中说出来的话?”

孔悲回苦笑道:“掌握比人多的智慧并不代表无所不能,一旦情报变成了事实,也就等于失去了改变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限界。”

李无忧皱眉道:“不要跟我打文字禅,我没空也没心情跟你来这一套。”

“好友啊!我恐怕你是高估了我的才能。”孔悲回仰天叹道:“我只是个失败的事后诸葛啊!你的遇袭、徒弟的受辱,甚至连封剑圣的死,也没能来得及预防,我其实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啊!”

提到一生的挚友与宿敌时,李无忧的脸上也难掩哀凄:“唉!也不知白道联盟近来是受了什么诅咒?继独孤堂主之后,连封楼主也死于宵小暗算。”

“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连串针对正道发动、精心策划的暗杀,”孔悲回道:“而且,从这些行动都获得如此成功的结果来看,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是有内奸在配合这些行动的进行,而且层级必然十分之高。”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难除,”李无忧叹道:“难道真是天亡正道?!”

“那也不一定,我并不相信所谓邪不胜正是自然定律。”孔悲回沉吟道:“但是尽管魔消道长已历经多年,正道火苗仍未完全熄灭,可见大势仍有可为,只待时机一到。”

“时机会到吗?”李无忧悲观的问道。

“一定会!”孔悲回斩钉截铁回答:“虽然天下第三精心筹画想要布局一举击垮整个白道武林,但是梵女侠的实力连我们都高深莫测,天下第三或许不清楚他是在走钢索,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自焚。”

“你真的认为梵女侠能胜过天下第三?”李无忧怀疑的道。

“‘菩提法座’能人众多,只是作风低调,一直不显于世,”孔悲回看着窗外道:“在正道损兵折将、实力大减的如今,我只有相信这张最后的王牌,别无选择。”

孔悲回的话虽说得清淡,但语气里那份无奈与不安,李无忧又怎会听不出来?空气中一股不安的感觉,像一片乌云般积压在两人的心头。

五月初七,午,生死峰。

“观音天女”梵心谛对天下第三之战,正式开始。

这一战,备受江湖瞩目,因为十年之后江湖道魔势力的消长、谁领风骚,便要看这次战役的结果由谁胜出。

时辰已到。

决斗者的身影出现在“生死峰”上辽阔的竞技场,立时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首先出现的是天下第三。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黑色服装,包裹着他那高瘦单薄的身子。打他出现开始,一种阴森鬼冷的气氛就盘据在众人心中。仿佛鬼中王者般的强大气势,和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人群中某些人忽然想起那种感觉,那是面对“阎皇”君逆天时所生出的战栗与恐惧感!

天下第三变得更像他的师父君阎皇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变得更强了呢?

联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禁深深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而押重注在梵心谛身上,手掌将签注抓得死紧,连几乎捏烂了也浑然不觉。

天下第三已至,他的对手呢?

“来了!”

人群中,惊呼频传。

在天下第三现身处的彼端,出现了一个仿佛从天上仙境降临的白衣美女,明艳与空灵几乎完美无缺的搭配。缓缓款款的身姿,如山中飘渺的轻雾;幽邃不可洞悉的清眸,仿佛通往遥远梦想的彼方。

“那就是‘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白道联盟’的种子高手,‘观音天女’梵心谛吗?”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充满疑惑和焦虑,仿佛大雨来临前充斥空气的湿郁,都一丝不漏的流传至梵心谛的“通明镜心”上,但却不能使她的心境反映出半点涟漪——说到底,她并不是为了这些人而战。

天下第三的眼神散发某种不祥的骇意,默默注视梵心谛的一举一动。梵心谛毫不怯懦的迎上天下第三,对着他轻点了一下螓首。

“你来了。”天下第三眸底闪着深深的寒光,对着梵心谛道。

“第三兄何有此语?心谛似乎没有失约的理由。”梵心谛的秀眸闪耀着清澈的神光,淡淡回应道。

如冰剑般锐利的目光,在超越永恒的透明清彻中被化解成无影无形,只余无限的云淡风轻。

天下第三眸中亮出异芒,对于梵心谛竟能无声无息地化解自己的心灵攻击而感到惊讶,觉得有重新评估眼前对手的必要。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地底深处的鸣雷,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这一战,真有必要吗?”梵心谛悠悠清叹如石上清泉,洗涤每个听者烦忧俗尘的心灵。

“有必要,因为和我师父一样,我天下第三就是一个为武而生的人。”天下第三决绝的话语如毫不容情的利箭:“而放着‘菩提法座’近千年来唯一隔世传人的你不去挑战,这就是一件没可能的事。”

感受到天下第三高昂的战意,梵心谛背上的配剑“善念”竟在鞘中微微震动,仿佛呼应对手的杀气。

梵心谛秀眉轻蹙,即使只是那样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也让人觉得美不可方。

“既然如此,那心谛只有请第三兄领教了。”

“爽快!不愧是白道寄予厚望的种子高手!”天下第三沉喝道:“那梵心谛,你就准备接我的‘绝世魔刀’吧!”

天下第三说打就打,手掌翻腾扬起一阵黑雾,朝梵心谛扑去。梵心谛一个滑走,有如穿梭空间之燕,已来到天下第三身后。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反手一劈,竟挥出六道黑电,向梵心谛斩去。黑色惊电斩开空间,嚣张的像是某种天谴。

梵心谛轻叹一声,“善念剑”离鞘而出,来到她晶莹通透的掌心间,挥洒着超乎尘世的秋水流华。纤美躯体拔地飞升,仿佛玩弄空间规律,剑影化为翩翩朵朵佛莲,裹向天下第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梵心谛大乘佛剑一出,立时引来人群一阵惊噫,表现出不在天下第三之下的实力,那些押梵心谛重注的赌客,至此方又燃起一丝希望。

天下第三两眼寒意大盛,断袖于半空中挥洒出一片惊心动魄的黑,仿佛梦魇般罩向梵心谛。梵心谛一个巧转,让过黑雷落击,“善念剑”舞出一大片绚烂琉璃,破碎崩裂般反击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梵心谛忽觉魔气奔涨,仿佛在瞬间扩张成澎湃汹涌的大海啸,将她的佛意剑气冲毁一空。

“绝世魔刀——分海势!”

天下第三终于拿出真本事,“天意刀”离鞘在手,挥洒断空,一道道的黑雷如凶兽般噬向梵心谛。

梵心谛沉静得像是从西天佛境走出的玉雕观音,手中的“善念剑”或点或圈或转或拍,默默承受澎湃无穷的凶猛刀势,深泓剑光将狂暴黑电完全抵御在外,半寸也进不得。

众人只见天下第三狂猛无匹的刀势,被梵心谛清灵空韵的剑气完全化解,后者出众如莲的身姿,更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大声鼓掌叫好起来。

事前即使是最看好梵心谛的人,也没有预计到“观音天女”的真正实力还远在他们想像之上。

天下第三满脸寒霜,“天意刀”上忽然黑焰大燃,刀锋上仿佛附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魔兽,带有惨烈争杀的味道。

“梵灭魔刀?!”人群中传出这样的惊呼。

“杀!”天下第三口中吐出单音的字节,“天意刀”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渊,吹出死意十足的炙热焚风。天塌般汹涌的刀劲,往梵心谛斩去。

知道这一刀的凶猛与避无可避,梵心谛幽幽一叹,“善念剑”振得笔直,美眸亮起既清且艳的光华,手捏剑诀,绝招呼之欲出。

眼看两大高手就要正面交锋之际,忽然一股汹涌澎湃,如巨鲸在滔天狂浪中破浪而来的浩荡真劲,在一瞬间卷至两人面前,两大高手不得不放下胜负,转身同时迎击。

“轰!”

突来的劲道在两大高手的合击下被轰成粉碎,可是这股外来劲道竟还藏有“后着”,巨鲸形象破碎后,化为滚滚浪涛,柔和却未见霸道地冲开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局震惊了旁观众人,能够一举分开激战中的两大高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下第三,你我一战还没有结束呢!”

朗落的语音、威猛雄奇的身影,“天敌”龙步飞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双目神光闪闪,俊伟的脸上是重拾的坚定信心,毫无疑问,刚才那一击正是由他而发。

“龙步飞?”

天下第三目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当初虽然答应放过龙步飞,但那是看准他受到的重伤不可能在短期内复原。为什么现在他看起来不但伤势尽复,功力还更胜从前?

龙步飞踏步来至两人身前,望着梵心谛道:“多谢梵女侠为我打头阵,跟着就让龙某接手吧!”

梵心谛浅浅一笑,收剑回鞘,柔柔答道:“龙大侠因祸得福,功力更胜从前,可喜可贺。”

梵心谛收剑的举动,却触怒了天下第三,怒意张扬的他喝道:“该死!龙步飞,总坛内我放你一马,你就这么急着回来送死吗?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和梵心谛两人一起下地狱吧!”

“呼”的一声,“梵灭魔刀”再出,炼狱之火同时向两人扑噬而去。

第十二章 因武而亡

世上两大最强高手之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最终阶段,这场延续三日以上的战争,在余下的最后两击中,就将要真正分出胜负。

胜负关键的最后三击,只在第一击中,两人便同时负上了严重无比的内创。丁尘逸的腹部被君逆天的手刀对穿而过;君逆天亦被丁尘逸一剑直贯胸口,两人的伤势都足以致命。

“轰!”

两大最强高手的终极一击,招式简单,但却是毫无保留的全力而为,余劲更对周遭的环境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仿佛星辰俱摇、穹苍撼动,直要让宇宙重归洪荒的空前破坏!

“不入树海”遭遇生成以来最可怕的浩劫,而且这破坏之源竟非自然神威,而是来自人类之力!

数以千计的百岁老木折毁、断裂,其下的大地更被狠狠的撕裂、崩碎!假如黄土有灵,想必也会发出惨烈无比的哀嚎吧!

激战至此,两人其实都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全凭一股顽强的战意支撑,才不至于让残破不堪的身子颓然倒下,要从“强”突破至“最强”,没有那份绝对的执着亦无法成事。

一击之后,两人仿佛成了泥雕木塑,动也不动一下,难道他们连稍动一下的气力也消耗殆尽?还是……两人已经同归于尽?

惊天动地的变化,人在外围观战的丁神照当然感同身受,只是无法介入,急得快要发疯。

而看似处于停止状态下的两人,其实是以一种超乎想像的方式,正展开另一层次更激烈的死拼!

在两具僵硬凝固的躯体上面,赫然浮现出两条如幻似真的人像,全身未伤,赤手空拳,正展开如魔如狂的对轰,不死不休!

那正是所谓的“元神”!

原来在刚刚的一击中,两人都同时突破领悟了最终的“阿赖耶识”境界,距离所谓的“白日飞升”只是一步之差,但已至“元神出窍”的地步!

灵魂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可以成为自身最大的武器。讽刺的是,由于两人都同时突破至这最终的境界,所以仍是不分上下、两败俱伤的局面。

“第二击!”

“来吧!”

不需要语言的交流,两个元神间凭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联系建立起沟通,以元神力量轰出空前绝后的一击,在这一击轰出的同时,就连时间也似乎变得停止。

“波!”

并没有像第一击般引发毁天灭地的破坏,因为这终极第二击的灵魂力量,是完全针对两人的元神而发,不会连累到其他无关的事物身上。虽然如此,这终极第二击的力量却在第一击之上。

一拼过后,两人的元神被“震”得与肉体合而为一,跟着从七孔和身上百窍爆射出大量鲜血,筋脉突张,雄躯剧颤,几乎就是濒临死亡的状态,可见这一战之惨烈!

“可恶!我不会这样就倒下的。地灵之气啊,助我复原吧!”

受着和君逆天一样严重的巨创,但丁尘逸具有能够从树海处吸收地气转换成为生命能源的“不灭之体”作后盾,比前者更具优势。在濒临死亡边缘时,这项异能再度发动,将原本斑驳散落的躯体重组恢复过来。

不过重组的过程并不顺利,除了他受的伤势委实太重之外,树海因为两人的战斗而受到空前严重的波及破坏,地灵之气四散零落,吸收困难,也延迟了他复原的速度。

“呜……地气竟变得如此紊乱虚弱,影响我吸收的速度,可是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再一下我就能……”

丁尘逸正在全力运功镇压伤势之际,忽然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在身旁升起,更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欲把他淹没,强烈的震撼他的心灵。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比我更快复原过来?不可能的?!”

被丁尘逸认为“没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面前。明明已血肉模糊的君逆天,竟然能比拥有地气为后盾的丁尘逸更快复原过来,神威凛凛的站在他面前,双目闪动的如炬神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眼前一切并非幻觉。

丁尘逸刹那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讶道:“你……你竟放弃自疗,把全部剩余的功力转为攻击?这样就算获胜了,你也会因伤重而亡啊!”

“本座在战斗中除了胜利之外,没有第二种考虑!”君逆天沉声道:“而我就知道,当在战斗中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时,你会选择治愈为第一优先,也只有这时候才有机会致你于死地!”

震惊表情出现在丁尘逸脸上,他道:“难……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走上这两败俱亡的路吗?”

君逆天道:“错!打从一开始,本座想的便只有胜利,只是为了要胜过你累积一百八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以及与地气联系的不灭之体,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这样用死亡去换取胜利,值得吗?”

“值得。”君逆天笑道:“而我的朋友你,在明知的死战仍妄想侥幸求生,便是你这一战的绝对败因!”

君逆天说完,双手握拳,将剩下的所有力量一次集中,在两拳之间甚至出现了类似电流的蛇状光芒。以“梵灭刹息”推动的“诛神印”!君逆天的终极第三击,也是这一战的最后一击,终于轰下!

“我的朋友,这一战结束了!”

“轰!”

“诛神印”诛神灭佛的力量毫无保留的轰在丁尘逸的躯干上,重组未愈的身体再受此重击,就连二甲子以来不灭不伤的“半神之体”也不能承受,被拦腰轰成两半!

受到再怎么样的不死之身也不能恢复的重伤,丁尘逸,他已经败了!

在决定胜负的这一刻,君逆天的脸色竟是出奇的平静、出奇的淡然,他对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丁尘逸道:“我的朋友……同为人父,我知道你现在最后的心愿,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以无比复杂的眼神望着打败自己的这个男子,在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了解自己了。而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呢?

虽然败了,但丁尘逸心中却没有一丝懊恼后悔的心情,活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满足和充实——败在君逆天手下,他无话可说。

只是,在他死前,有一件事一定要做。

没有多说一个字,丁尘逸的上半身残躯忽然以逸矢般的速度朝远处飞去,而君逆天也没有拦截他离开的意思,这是他对“朋友”最后的敬重,而且他也有属于他最后该做的事情。

在山崖上观战的丁神照,隐隐感觉到这终极一战已经拉下终幕,却犹未知道谁胜谁负。只是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却依然像阴霾一样持续扩大。

忽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点由小变大的物体。当清楚了来者的身份时,丁尘逸不由惊呼出声。

“爹?!”

朝丁神照飞来的人正是拖着半具残躯的“天剑绝刀”丁尘逸,只见他虽未开口,却直接以心灵向丁神照传递他最后的遗言。

“孩子,对不起,爹败了。”

虽然在丁尘逸出现的同时,丁神照已经多少猜到了这场胜负的结果,但亲耳听到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时,仍是使他方寸大乱。

“孩子,你仔细听我说,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一场公平而精彩的战斗,虽然败的是我,但为父心中没有一丝遗憾,你也不必为我报仇,君逆天他自己也没剩下多少时日可活,不必将这场战斗的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爹……”明白父亲在临终还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丁神照的脸上不禁流出两行热泪。

“为父唯一剩下的遗憾,便是与你相处的时光太短,没有办法亲眼看见我丁尘逸的‘儿子’将来在武林中大放光彩、出人头地,但为父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身上留着我丁家的血,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儿子啊!”

丁神照与丁尘逸的距离愈来愈接近,而前者就看到在后者的身上出现类似树木腐朽般斑驳脱落的现象,显示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儿啊,我把我最后的功力留给你,我相信,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将更在为父之上。”

在丁神照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来势奇快的丁尘逸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条如幻似真的身影透体而过,然后在他四周留下有如蝴蝶飞舞般的碎片。

“再见了……我儿……”

仿佛一阵清风吹过身体的感觉,丁神照既温暖又悲伤。

他明白那是父亲对他最后的“拥抱”,而他也确切感受到了,那股与亲人诀别的哀凄与苦楚。

“爹……”抹去脸上的哀伤,丁神照仰首望天。

在他脚边,赫然长出如茵的一片绿草,这似乎是丁尘逸“生灵之剑”的力量,难道那就是父亲留给儿子的最后“遗产”?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压抑下心中将要爆炸的悲怆,丁神照抹去眼泪,像个男子汉般顶天立地的抬起胸膛。脸上的表情,是有如重生般的成熟与稳重。

“再见了……爹……”

就在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往龙步飞和梵心谛斩去的同时,一种莫明的心悸,毫无来由的袭上他的心头,令他不自由主的收刀后撤。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分隔两地的一对母子身上。

……

回到“冥岳门”内的玉白雪,在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影像,那个与她爱恨难分的男人,“阎皇”君逆天,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她的眼前。

眼前的君逆天给她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如幻似真又不可捉摸,一种毫无来由的明悟涌上心头,让她娇躯一颤。

“君逆天!你!你……”

玉白雪胸臆中填满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情绪,只是一个“你”字却像千斤大石般压在她的喉咙,怎么也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君逆天像是从海市蜃楼中投射出来的身影,对着玉白雪微微一笑,那一笑中有着恒河沙数般无法计算的感情传递,但终归是可以以“怜爱”两字归纳的表情。

“夫人,我只想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今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不!”

玉白雪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扑上前去,却发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君逆天就像是出现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但是玉白雪知道,那并不是梦。

“君……逆……天……”

玉白雪坐倒在地上,泪水从她美丽的脸颊上滑落,一动不动,只是止不住的嘤嘤哭泣,伤心像无尽的潮水逐渐溃堤。

……

“师父?!”

天下第三望着像变魔法般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高大人影,心中又惊又讶,以他此际的耳目功力,竟丝毫察觉不到君逆天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而且他从后者的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君逆天?!”

“阎皇”君逆天的现身,像一颗炮弹般在众人周围爆炸开来,引起种种惊骇恐惧的情绪,毕竟在“玄宗”笑问天也败北身亡的今天,前者天下第一的地位已是固若金汤、深入人心。

“君门主!”

“君阎皇!”

龙步飞和梵心谛也像天下第三一样事前完全感应不到君逆天的出现,但他们也一样察觉到君逆天身上的异状,那种明明有形却无质,不可捉摸,像是不同世界的奇异感觉。

君逆天现身场中,并未朝自己的大徒弟,或是场中任何一人看上一眼,但是他的存在就像是“命运”这样虚无又无比庞大的力量,紧紧揪着场内每一个人的生死脉动。

换句话说,只要君逆天一个动念,这“生死峰”上数以千计的武林群豪只怕立刻便得灰飞湮灭——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感觉!

君逆天的视线忽然凝定在场中的一个角落,微微一笑道:“好儿子,不出来见为父最后一面吗?”

君逆天话一说完,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个人,扎手扎脚像是个被线扯动身不由己的木偶往他奔去,一面还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君逆天不以为意,笑道:“仔细想想,儿子,似乎打从你出生以来,为父也未曾好好抱过你呢!”

君逆天两臂一张,将来人拥入怀中,一个大男人去拥抱另一个男人的行为,本应该让旁人觉得恶心,但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君阎皇和他的“儿子”,群雄中根本无人敢发笑。

只是,大多数的人,都是在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君逆天有个儿子,和见识到君家长子的真面孔。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龙步飞这个早就认识他的人。

“义弟?!”震惊表情出现在龙步飞的脸上,那个被他称做“义弟”的人,竟有着另一个他完全想像不到的身份——“阎皇”君逆天之子,君天邪!

“他妈的!死老鬼!这次真的被你害到呕心呕肺啦!”

身不由己的君天邪内心里此时已经苦得可以挤出汁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要隐藏起来的身份,被君逆天在短短几句间便完全破坏掉,而且这个变态老爹不知道在大限前又突破到怎么样一个的境界,说出来的话竟然就像是天理一样让众人深信不疑(连催眠术都没这么厉害),令让君天邪完全没有反驳狡辩的余地。今趟真的不妙至极!

——死老鬼不是该和丁尘逸决战中吗?难道他们已经分出胜负?

思绪如潮纷乱,君逆天却依旧维持亲和微笑,将君天邪拥入怀中,而生平怕是第一次和生父如此接近的“邪星”,竟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震骇的表情。

“老……老头子……你……”

短暂拥抱之后,君逆天莞尔一笑,披风一卷,忽然又将君天邪震飞,虽然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让后者受到一丝内伤,但已让旁观众人看得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一对父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君逆天突然敛起笑容,身上散发出无边杀气,朝着君天邪的方向包围集中。

紧接着,这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人道:“从今天起,我君逆天和你这逆子的父子关系便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你与本座和‘冥岳门’再无一点关系!”

听到这一句话,场中众人无不感到无比错愕,反应有喜有怒,而当事人君天邪自己的脸上反而见不到一丝感情波动。

他用着无比复杂的眼神深望着那仿佛巨人般高大威武的生父,淡淡的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爹……”

君逆天欣然颔首,一丝微笑在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他脸上前便消失掉,跟着他的容颜转为修罗般的深沉肃杀,喝道:“本座今天就要亲手处决你这不孝子!来吧!”

话一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作裂电,仿佛天地间一种最高的意志,冲向君天邪。

“来吧!我可不会坐以待毙!”君天邪大喝一声,亦是身子前冲,画出一道弧线迎向他的父亲。

“义弟!我来帮你!”龙步飞知道君天邪绝非君阎皇的对手,忍不住就要出手相助。

尽管不知道君天邪为何要对他隐藏身份,以及如此做的居心,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爱护备至的“义弟”死在君逆天的手里——这正是“天敌”的伟大之处。

“我师尊的家事,轮不到任何人来插手!”

只可惜龙步飞虽然有心,但比他更了解事情真貌的天下第三,已经快上一步的拦截在前,而就算龙步飞豁尽全力,也绝没有办法在三百招之内甩脱后者的纠缠。

“不孝子!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臭老头!拳怕少壮,你大话别说得太早啊!”

没了龙步飞的介入,君家父子间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展开一场最后的战斗……及沟通。在两人之间交流的,并非一招一式的攻守,而是父子间长久以来难以启齿的关怀。

在场中,除了天下第三之外,就只有修练“通明镜心”不被外相所惑的梵心谛能够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的关键。

“为什么……明明他们的一招一式都足以致对方于死地,但我却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一点仇恨的意志。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一对父子在嬉戏……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饶是梵心谛智慧无双,但就这对关系异常复杂的君家父子来说,根本无法以常理的思维判断出他们矛盾举动下的真正含意。

这是这对父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全敞开心胸的“交流”!

这一场战斗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原因是君逆天强迫透支的生命,在此刻终于走到了真正的尽头。

君逆天的手刀还差半尺就要刺中君天邪的胸口,君天邪的剑指却已先一步点中君逆天的喉咙,跟着两人便停止动作。在旁人的眼中,似乎胜负已分。

胜利的人,是君天邪?

场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并不如此想。但是这一场战斗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胜负,而这一点,也只有君家父子才会真正明白。

“儿子,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除了君天邪之外,没有人听得到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那是他的父亲用着最后一份力量交代的遗言:“保重了,我的儿子……”

淡淡一笑,没有开口再说一个字,君逆天的身影像遇上朝阳的薄雾般开始稀释、消散。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死亡的过程便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呈现在他们眼前。

“永别了……爹……”

第 一 章 逆天之子

话说回丁尘逸和君逆天的最后一战,论功力招式,其实前者仍较后者胜出一筹,但是决定一场战斗之间胜负的,除了功力之外,尚有意志和战术等因素。

与君逆天一开始就抱着不胜无归的决心不同,历经了二甲子以上不老不死的隐居生涯,丁尘逸从未思考过自己会有“败北”或“死亡”的可能。

而且不久前才与丁神照认祖归宗的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怎么填补空虚已久的亲情,和教育丁家唯一的后代成材,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败给君逆天!

反观君逆天则在战斗中习惯抛开一切顾虑,为求胜利不计一切代价,就是这种如战斗修罗般异常的执着,才让他成了这一战的胜出者。

两人在激烈战斗中同时参悟了“阿赖耶识”的最后境界,不仅亲眼见识到“彼岸之门”的神秘玄奇,同时还突破至“元神出窍”的飞升境界,即使肉体已接近坏死边缘,元神仍可单独存在,并且突破空间的限制而出现。所以丁尘逸才可以在仅剩上半身残躯的情形下,仍能拖命百里对丁神照薪尽火传后,才兵解而逝。

而堪称惨胜的君逆天,则因“梵灭刹息”过度透支生命力,百日大限如过度燃烧的蜡烛一缩再缩,终极三击更是将他的生命完全消耗殆尽,在他胜出的一刻,其实也是他生命走到尽头的同时。

生命能源燃烧殆尽,但是名符其实为天下第一人的君逆天,竟在临死前再度突破,达到“元神飞升”的半神境界!让他得以突破空间的限制,同时出现在分隔千里的妻子和儿子之前,在肉体已灭的状态下,向自己的亲人“告别”。

薪尽火传,到了最后的最后,君逆天仍是选择把大部分的元神力量留在他的血嗣身上,和玉白雪之间只有短短的几句告别。

言有尽而情意无穷,纵使君逆天不愿意承认,但到了最后的最后,连他也有一种自觉变得婆妈的自讽。

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人格分裂的儿子,他对母亲的强烈眷恋与欲望,势必在自己离开人世后,将她们母子推入禁忌的毁灭深渊!

这是他唯一放下不下的事情,也是他在消失前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凭着同脉血缘的感应,如真似幻的“元神化体”出现在“生死峰”众人面前,把君天邪最不想为人所知的身份暴露在群雄面前,并非是为了私愿,而是大破之后方能大立,就像狮子把自己的小孩推入山谷一样,这是君逆天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最后“考验”!

如此严峻却又深远的父爱,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君家这对特异的父子能够互相了解吧?

体谅“父亲”在临终之前的最后一份苦心,所以君天邪破天荒地选择正面迎战,因为那是他们父子俩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流”。

伸出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微微颤抖,却不肯也不敢握紧,对于这份迟来的父爱,君天邪的心态上是无比复杂,不愿接受君逆天的“施舍”,却明白这是他唯一可以“重生”的机会。

到最后,君天邪对父亲所说的话,也只有简单不过的几个字。

“永别了……爹……”

对着像烟尘般消逝于风中的君逆天,君天邪道出了像是忏悔般的告别,没有在脸上显现出太多的感伤,但确实是有那么一瞬,在君天邪的眼角旁,出现了一丝像是泪水反映的微光。

只可惜,对于命运多乖的逆天之子而言,即使只是短暂的沉溺于感伤,也是太过奢侈的行为。

对大多数人来说,君逆天的突然出现和消失,甚至“死亡”,对他们来说几乎像是个不真实的梦境,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错愕和迷乱之后,终于也有一部分的人开始正常思考,刚才的情景对整个武林所带来的巨大转变和意义。

“刚……刚刚那个真的是阎皇吗?”

“错不了的,以前我有在远远的地方见过他一次,那股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霸气……除了阎皇之外,这世上不作第二人想!”

“那……那个无敌的天下第一高手,刚刚……死掉了吗?”

“……好像是吧!”

“是被……那个他的儿子……叫做君天邪的少年杀死的吗?”

“……应该是吧!”

在所有错愕、惊讶、迷惑、焦躁……错综复杂有如深潭里无数漩涡互相拉扯吸引的情绪中,最感到矛盾与痛苦的,莫过于身为君天邪“义兄”的龙步飞了。

望着楞楞发呆,却别有一股苍凉悲怆意味的君天邪,他走上一步,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义弟……你……真是阎皇的儿子?”

君天邪闻言如梦初醒,冷冷回望着龙步飞,坚定的道:“没错,我的确是君逆天的儿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龙步飞闻言胸口如遭铁槌重击,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喃喃无神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之前一直瞒着我?为什么要骗我?”

君天邪苦笑道:“我从来没有意思要瞒着大哥你,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说出来而已。”

龙步飞闻言还不知作何反应,人群中早已有人鼓噪道:“龙大侠!你还和这小子在拖延什么?君逆天的儿子,便是正道公敌,天下人得以群起攻之!如果你不敢下手的话,就让我们来动手好了!”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山上群雄此刻一部分人的心态,谁能够杀掉“阎皇”君逆天的儿子,保证他的名字立刻传遍整个江湖!名利便是驱使武林中人干下任何事的最好理由,所以早有一票人跃跃欲试。

“杀!”

行动更在出口之前,数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有如迅电般往君天邪立身之处攻去,杀机如飙岚暴起!

“你们?!”

待得龙步飞从混乱的心情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情形已再非他所能控制。

出乎人意料之外,君天邪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趁火打劫的偷袭者,嘴里吐出很冰冷很空洞的两个字。

“愚蠢……”

刀光横空一闪。

血洒遍地。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身为造成地上四具尸体的元凶,以冷到骨子里,不容任何人怀疑他话中可信度的语气道:“君天邪身为‘冥岳门’叛徒,又是本人的弑师仇人,无论如何也该由我亲自将他处决!任何想在我之前动手的人,便等于是我以及‘冥岳门’三万徒众的全体敌人!”

天下第三此话不可谓不重,尤其在君逆天死去后,天下第三已是当然的魔门第一派未来掌门,一言一行都可以牵动整个武林大势,身份已能和天地双尊并驾齐驱。

君天邪闻言一震,望向天下第三,四眼交投,当下对他的用心一目了然。

“原来如此……即使他杀了你的最爱,你还是要遵守老头子最后的遗愿,维护他那个不肖子吗?那好吧!师兄,就让我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君天邪望着天下第三冷笑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头子和我已经断绝父子关系,我杀他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你如果要为老头子报仇,不需要顾虑什么,直接放马过来吧!”

“废话!难道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天下第三冷叱一声,出刀往君天邪斩去,那种绝对苍茫的杀势,没有人怀疑他有把对方立毙刀下的决心。

君天邪面对无情刀势,却看不出有闪避招架之念,淡然一笑,并非看透生死,而是自信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的笑容。

“铛!”

眼看君天邪就要被天下第三一刀两断,忽然横里插入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双掌合什,竟硬接下这惊厉一刀!

君天邪的表情毫无意外,他早算准以这个“义兄”心软的个性,一定不会眼睁睁看他被人杀死,这一局可说未买前已知道输赢。

“要杀我义弟,先得过我这一关!”龙步飞以坚定语气,对着近在咫尺的天下第三道。

君天邪适时以“感动肺腑”的语气和表情道:“大哥……你……何苦还要维护我?”

龙步飞全力与如泰山般重压而下的刀势对抗,无暇回头应话,但那沉重的语句在此刻的君天邪听来却不啻天籁。

“我相信你!就算你是阎皇的儿子,你仍是那个救过我一命,我的好兄弟君天邪!”

君天邪“差点”就真的被感动到了,对于龙步飞这样不计毁誉的维护他,连眼角都因此挤出几滴泪水,当然龙步飞是不可能看得到的,不过他确实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刀劲忽然弱了几分。

龙步飞无暇去深思这其中代表的意思,怒喝一声,内劲如山洪爆发,立将天下第三连人带刀震开,解去燃眉之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被震开的天下第三“刚好”退到梵心谛身前,眸中冷光一闪,反手一刀竟往对方斩去。

“想趁机偷袭,你还没那个资格啊!”

根本无此意愿的梵心谛莫名其妙被赶鸭上架,但美目中却呈现了然的光采,五指一翻,“善念”剑抖出一阵清华水光,倏忽飙飞,点在天下第三刀背上。

“叮!”

天下第三虎口一震,这一刀他虽未尽全力,但梵心谛能不动声色地将“绝世魔刀”化解,足证其实力绝不在龙步飞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但是他此刻的用意就是要和梵心谛打混战,敌人愈强就愈合他心意,“燎原势”魔刀再出,于虚空间割出无数黑色刀浪,翻腾汹涌卷往对手。

梵心谛叹道:“这是何苦来由?”以她的明镜慧悟,当然知道天下第三忽然转为针对自己的原因所在,是为了要营造出给君天邪脱身的机会,可叹在前者的强势主导下,她却没有不配合的选择。

“废话少说!给我认真接招吧!”

圣女与魔徒的战争再启,那厢打的火热,这厢龙步飞亦未错过此稍纵即逝的良机,连忙回头对君天邪道:“君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你先离开吧!有我掩护你,相信没人敢对你不利的!”

君天邪“义愤填膺”的道:“义兄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生死与共,我岂能留下你独自逃走!”

龙步飞又好气又好笑的道:“现在有危险的是你不是我,只要你能安全脱身,我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吧!天下第三绝不是你义兄对手的!”

君天邪摇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走。”

龙步飞正在想办法要如何劝退这“义气深重”的义弟时,却忽然发现君天邪露出那张带点熟悉、玩世不恭中带有几分邪恶气味的笑脸道:“况且……如果我走了,那今天‘生死峰’上的人,可要死伤惨重了……”

龙步飞愕道:“你说什么?”

君天邪没有回答,身影却像海市蜃楼般逐渐淡释稀薄,跟着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人自人群中摇摇晃晃走出,胸口开了一个寸许大的血洞,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扑地而倒。

以“梦幻空花”一技完成突袭的凶手君天邪,闪身至那人的尸体旁,蹲下去将他身上穿的长袍一把掀开,大声向众人道:“各位看!这是什么?”

“炸药?!”

从衣服底下众人看到令他们震惊不已的一个景象,被君天邪暗算身亡的男子身上竟然绑着一大捆炸药,而且对方显然相当高明,炸药在他身上隐藏得极好,若非衣服掀起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引信就连在腰际随时可以引爆,一旦真让他燃爆,至少得死伤数十人以上。

君天邪向龙步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像是在对他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义弟,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问题也是场中其他人的共同疑问,若非事先知情,想在上千人群中找出一名心怀不轨之人,几乎便等于是大海捞针的同义词,君天邪是怎么办到的?

君天邪淡淡一笑,还未开口,一道温文平和的声音,忽然先他一步传遍全场。

“不愧是阎皇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随着声音,一人在上千对目光注视中缓缓踱步出现,长袍飘飞,双手负后,灰苍长发下一张铁面具遮住了大半脸孔,只露出一对碧绿晶莹的凤眼,带着几分温文……几分坚定……几分智慧……

君天邪见过眼前这人,不过那次他们见面时,后者还未戴上铁面具,当然,这并无碍于他认出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右相’闻太师。”君天邪笑着向对方道。

第 二 章 右相阴谋

君天邪此言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他……他是天宫‘十方俱灭’的二相之一──‘右相’闻太师?!”

在场中人都知道闻太师是“天王”帝释天最倚以为重的左右手,负责运筹推谋,本身却相当低调,少有亲自出马的时候。

今日却突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生死峰”上,再加上刚才那身藏炸药的男子,不需要任何提示,所有人也知道今日一战,阴谋的意味十分浓厚。

闻太师缓缓扫视场中一眼,目光最后落到君天邪身上,笑道:“本相也好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此人身上藏有炸药的?”

智者不讳问,计画本身并没有“完美”这回事,对于本身事前推算所不能及的事情,事后补救也不失为一个良方,甚至可作为下次计画的修正经验,对于一般用智者最耻于说出的“不知道”三个字,他并不会觉得有那么难以启齿。

君天邪双手交臂,大剌剌的道:“想知道吗?那也不难,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喔?”闻太师微笑道:“可要我答得出来的才好。”

“你一定答得出来,而且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好。”君天邪轻松潇洒的对着闻太师道:“如何,成交吗?”

闻太师一对凤眼异采连闪,现在的他,并不将君天邪当成一般少年,而是当成一个斗智的对手,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有半分大意。

“我答应你。”

没有考虑太久,闻太师便点头应允了这宗交易,毕竟见招拆招,也是了解敌人的方法之一。

“很好。”君天邪笑道:“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的问题很简单,身为‘天宫’首席军师的你,当然应该知道,你那主子的另一个身份,是‘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你说是不是呢?”

闻太师闻言瞳孔凝缩,肃杀气氛在他身上一现又逝,毕竟这种被人将了一军的感觉,在他身上还是首次出现。

君天邪淡笑道:“怎么了?大军师,大家都在等着你的回答呢?”

闻太师毕竟是老谋深算,略一回神已恢复正常,朗笑道:“现在揭破这一点,我实在看不出来对你有任何好处?”

闻太师此言一出,立刻惊动四座,毕竟知道“天王”与“将军”是同一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而闻太师刚才的回答,等于间接的承认了君天邪所揭露的此一秘密。

君天邪摇头道:“太师只管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好,有没有好处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闻太师坦然笑道:“有什么敢不承认的呢?就算是吧!”

在众人的一片哗然中,君天邪点头笑道:“太师果然是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太师如此坦承以告,我也好该信守诺言,把你所埋下的死士身份暴露的人,就是我家的死鬼老头。”

闻太师眼中流露出既钦佩又遗憾的神情道:“果然……那么刚才我所看到的,就是君门主他领悟到阿赖耶识,身在千里之外,元神出窍现身的父子一战吗?”

君天邪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号称魔门第一智者的闻右相,见识果然渊博,连阿赖耶识与元神出窍都能一眼看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如此委曲求全的目的,不过也就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老头子的生死而已。放心吧!我家老头的而且确是上西天见佛祖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闻太师眼中精芒一闪,冷笑道:“果真如此,我留你们何用?”

君天邪抱胸淡笑道:“终于要翻脸了吗?早等着呢!放马过来吧!”

“你们会连感觉死亡的时间都没有!”

闻太师把手一招,却出乎意外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铁面具底下一阵难堪的沉默,随即不信邪的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闻太师的眼神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了?没有你原先预期的烟火效果,很意外吗?”

君天邪带着戏谑的口吻,斜眼睨着闻太师,那嚣张模样简直可以把人气死。

“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闻太师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为了确认君逆天的死亡,自己不惜出现在众人面前,还以暴露主上身份作为条件交换,只要能换回最大敌人的生死之谜,这一点代价都是值得的……闻太师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到,逆天之子的可怕,可能不在阎皇之下!

君天邪叹了一口气道:“太师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阿赖耶识’号称究极之境,领悟彼岸之识者,‘能知一切法’,天下事对他而言再无秘密可言,你费尽心思在这山峰下所埋藏的炸药,却被我家老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所有引信切断,你会感到不甘心是理所当然的,我可以理解。”

不甘心?不,闻太师并没有觉得不甘心,反而有一种钦佩与释怀的情绪,在他胸膛内发酵,仰天哈哈一笑道:“好一个‘阎皇’君逆天!无论生前死后,太师均非门主之敌,请容我向门主您致上最高敬意!”

闻太师对着君天邪的方向,遥遥一揖到地,后者并未避开,坦然受了此拜,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要致敬的对象,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已不在现场,甚至世上任何一个地方的生父。

一揖过后,闻太师站直身子,凤眼绽出点点精光,沉声道:“君门主是太师一生最佩服之人,但今天,我却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将门主的唯一血嗣,置于死地!”

君天邪微笑道:“正要看看太师的手段呢?我也相信堂堂十方俱灭的二号人物,所安排的后着绝对不只如此,请太师让晚辈们大开眼界吧!”

闻太师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忽然一条高大身影横里插入两人之间,英伟脸庞带着浩然正气,正是独一无二的大侠龙步飞,面向闻太师,两掌摆开,冷冷道:“太师想要对龙某的义弟不利,有没有先问过龙某的意见了?”

君天邪把头微扬,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在内心对着闻太师道:“懂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啊!就算没了死老头那无敌护身符,本少爷的保镖还是大有人在,先过了这一关再来找本少爷玩吧!”

闻太师当然听不见君天邪的心之声,不过在他的计画中,自然也早预留了变数的对应伏棋。

闻太师对着龙步飞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道:“龙兄别心急,当然我早已替你准备好对手了。”

闻太师把手一扬,立时又有一人自人群中飞身而出,朝龙步飞扑去,来势虽疾,但落在“天敌”这类级数的高眼手中却是破绽百出,正要回身一掌扫开敌人,却忽然听得君天邪大喝道:“使不得!大哥快退!”

龙步飞听到君天邪提醒,不及细想,提气猛退,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竟“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血肉横飞,更挟带着强大的杀伤力,人群中至少有六、七人或死或伤在刚才那一场爆炸中。

龙步飞看得暗惊不已,大呼侥幸,若是他刚才没有听君天邪的警告收手,就算能在爆炸中侥幸不死,至少也难免负伤。

闻太师竟在人群中埋下了不只一个的“人肉炸弹”!无怪乎他那么有恃无恐。

火药烟尘四起之时,闻太师已于第一时间隐匿遁逃而去,因为场面实在太过混乱,所以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不!其实是有一个人注意到的,但是那双狡黠的慧眼,却闪烁着了然于胸的光采。

闻太师的行动,正是他在身份暴露后,仍有自信全身而退的“守护符”,一言以蔽之就是混水摸鱼,局面愈乱对他愈有利,所以即使明明知道对方的伏兵不只一人,君天邪也不会蠢到去揭开“右相”的所有底牌。

如今时机成熟,该是他功成身退……呃,拔脚开溜的时候了。

人群中不断传来爆炸的闪光与巨响,每一次巨响都是十数条人命的生与死,不知道闻太师究竟带来了多少的死士执行自爆行动?不确定的危机感与死亡威胁更增加了场面的混乱。

主意既定,君天邪运起“邪道涅i谩苯陨砥⒂胩斓卦俗剑急甘┱埂懊位每栈ā倍萏佣ィ运缃竦男尬退懔椒杉疤煜碌谌胨徽梢陨希参薹ㄗ柚顾睦肴ァ?>

可惜!他今次却是漏算了一人,一个并不显目但却一直在暗中注意他的人!

──“观音天女”梵心谛!

没有丝毫先兆,犹如万川入海般的仙意剑气,在虚空舞出曼妙银影,看似赏心悦目,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尽封君天邪下一步的退路。

“好个贱人!我还没去找你试剑,你竟然先一步找我麻烦来啦?”

若依君天邪平常的个性,在此兵凶战危的局势下无益的战斗一定是避之则益,但是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事关他能否整合体内人格的重要关键,他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个“试招”的机会!

“梵女侠,在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咄咄相逼?”

虽然已经打定应战主意,但是“心口不一”成习的君天邪,仍先以一副委曲求全的态度与对方周旋,让梵心谛在心理上无法做出赶尽杀绝的行为。

而在以言语做出试探之后,君天邪还要以“不动邪心”去感应对方的反应,看看这“菩提法座”的绝代传人是否有被他所影响?

从梵心谛那张秀美绝伦的雅素容颜上,完全看不出来有被影响的的迹象,持剑的玉手稳如泰山,散发者某种超乎尘世的气质,剑势倾泻有如天河巨瀑,年纪轻轻出手竟然俱是宗师气派!

君天邪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低估了对方,不过他原先也没以为可以如此简单的摆脱“观音天女”,到目前为止还算在意料之中。

与拥有“阿赖耶识”突破最终境界的君逆天一战,对他的助益之大是外人完全无法想像,不计第三天邪所拥有的神秘力量,现在的他,状态是一生以来的最高点,即使面对“战鬼”罗刹,或是“天王”帝释天也无所畏惧。

“不愧是‘菩提法座’这五百年来的唯一传人,可是这并不代表本少爷就怕了你啊!”

君天邪邪笑一声,暗运玄功,“邪道涅i谩惫ψ呷恚鵬谜嫫酱γ迥诰鼍谷绱ê佑鏊┱且谎衿娴乩┏涑梢槐叮⒋嫫摹叭萜鳌痹黾樱砜稍擞玫摹捌币嗨嬷黾樱獾览硭道淳拖褚患右坏扔诙敲醇虻ァ?>

但世上又有几人能随意控制自己体内经脉的大小?君天邪能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我身随意”的“末那识”境界?

君天邪双手一挥,身形骤然由一变二,由二变三,由三变四……转眼间竟多出八个君天邪,如真似幻,难分真假,而且每一个君天邪还有着截然不同的姿势、表情!

“分身?不!每一个的‘气’都是那么真实,竟连我的‘明悟镜心’也无法分辨真伪!这已不是分身,而是……”

“梦幻空花!八部天龙!”

君天邪大喝一声,跟着八个“分身”同时有所动作,朝八个不同方向闪电般逸出梵心谛剑网,反过来由上方包围后者,开始反击。

龙王,天王,阿修罗,夜叉,干闼婆,紧那罗,迦楼罗,摩罗迦,为佛门八天斗神,以龙众与天众为首,故称“天龙八部”!

君天邪领悟“末那识”修为后,“梦幻空花”身法由“以假乱真”境界突破至“如真且幻”的地步,“分身”即是“本体”:“本体”亦是“分身”,以一化八,即使以梵心谛之能,也无法窥破他这一招的真假虚实。

不过梵心谛毕竟是“菩提法座”近五百年来唯一调教出来的出世传人,短暂错愕后很快虽惊不乱,把握住君天邪这一招“分身”攻击非单凭感觉捕捉能破,梵心谛瞬间订下以简破繁的应对战术,反应之迅速只能以“惊人”两字去形容。

梵心谛玉腕一翻,“善念”剑随之弹跳,空间中骤然弥漫起剑舞之华、轻妙禅音,交织成一片大乘佛网,剑尖颤抖出万千星光,上下浮沉。这威势已不是一个人握剑所能使出的境界,仿佛是漫天神佛下凡在冥冥中暗地加持,才能使出这么超凡脱俗的一剑!

“大乘佛剑──如来之舞!”

佛意剑舞一出,仿佛自有灵性的剑气朝四面八方激发,瞬间破去君天邪的六个分身,但是这也在后者的意料之中,“八部天龙”最强的就是“天王”和“龙王”两部众,六个分身虽被破去,但还有最强的两个分身留下来,已经足够让“观音天女”吃足苦头!

“不愧是‘观音天女’!不过你虽破了我六个分身,但还余下最强的两个,也足够让你见识本少爷的利害了!”

两个君天邪同时大喝一声,竟连声音都是同时从前后传来,两个分身一前一后一起向梵心谛出拳,几乎就等于君天邪和玉天邪加在一起的威力,要把梵心谛轰成肉饼!

“想逼我比拚内力吗?”

明白君天邪用意的梵心谛,玉唇牵起一丝明艳的洒脱,玉腕一翻收剑入鞘,两臂向外一扬撑出空间,竟从五指间甩出两颗大而浑亮的皎月!

“菩提镜月!”

两团明月正好对上前后的两个君天邪分身,君天邪也不理对方搞什么花样?原式不改的一拳轰下,接着,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君天邪拳劲到处,圆月气团应声而碎,但从碎掉的气团中,竟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挥拳朝他击来,仿佛是他自己对着镜子挥拳一样,可是镜中的影像却化为有质有形的“实物”!

两个君天邪同时看见两个“自己”正面挥拳过来,这情景说来荒诞之至,却是眼前千真万确的事实!

“碰!”

两个天邪“分身”终于与梵心谛的“镜身”正面冲突,爆出一声轰隆巨响,剧烈震荡下两个天邪重归于一,踉跄往后震飞,五脏翻腾血气紊乱,可是内心的震惊却远超过外表的伤势,因为使他受伤的,竟是自己的“邪道涅i谩比ⅲ?>

可见刚刚梵心谛所使用的镜像反射并非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实体!

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神妙的手法,竟能把攻击原原本本的还施给对方?难道这就是“菩提法座”武学的奥妙?

虽然没有伤及内脏经脉,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绝对不适宜与梵心谛这类级数的高手继续作战!

何况君天邪也还没有想通前者那招“菩提镜月”的奥妙所在,幸好梵心谛似乎无意趁胜追击,否则他就大大不妙。

虽然与计画有点不同,“观音天女”的实力更在预估之上,不过毕竟目的均已达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梦幻空花”一经施展,转瞬间便离开了现场。

第 三 章 女人战争

这里是距离“生死峰”五里处的一座林子底下,已经成为君家血缘最后一人的本书主角──君天邪,上半身倚靠在树干上,正尝试运功镇下体内犹自翻腾的血气,口中兀自喋喋不休。

“可恶啊!没想到‘菩提法座’出来的女人,武功竟然好到造反的地步!那一招叫‘菩提镜月’吗?相当高明巧妙的借力打力手法啊!论内功这女人怎么也不可能比龙步飞或是天下第三深厚,但这一招却足以使她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不想出破招之法,恐怕很难逼出她的‘去烦恼剑’!”

已经初窥“末那识”境界的君天邪,对于梵心谛破去他“八部天龙”分身的手法,稍一思索已明其理,那是类似“武功院”七十二绝学中的“因果转业诀”,或是“太极门”中“借力使力”的手法,但是还要更高明上数百倍。

除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卸劲移劲手法外,更高明至除有质无形的气劲之外,连无形无质的“意识”也能影响的地步,才会造成君天邪眼前出现“自己打自己”的幻象!

不过知道原理不代表就知道破法,下次对上梵心谛的“菩提镜月”时,能否想出破招之法,他也殊无把握。

正自思索间,忽然心灵波长一动,苦笑表情出现在他那张邪俊的脸上,缓缓站起身来,对着空无一人的不远方道:“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可以跟上来?”

“也确实花了我一番功夫才找到,不愧是阎皇之子。”

如清风送铃的悦耳声音传入耳中,君天邪甩甩头,淡笑着站了起来,既然是祸躲不过,那就笑着迎接挑战吧!

君逆天死后,君天邪真正得到前所未有的突破与成长,面对问题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采取避之则吉的态度,而是会视情况挺身而出……只是视情况啦……

一道纤美白影出现在君天邪面前,来者正是“菩提法座”的出世传人──“观音天女”梵心谛!

梵心谛就像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圣洁气质的玉雕观音,应该不属于这人间之物,却又逼不得已在尘海中浮沉,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君天邪眨眨眼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梵小姐,更没想到梵小姐会一路追随我而来,这是否表示小姐对我一见钟情已到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的地步呢?”

梵心谛闻言呆了一呆,跟着哑然失笑道:“若论嘴上功夫之犀利,君公子认第二,天下怕没人敢认第一。”

梵心谛这一笑便仿佛是暗室生辉,泥沼生兰,一时间连君天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好像是施了某种魔法一样。

“妈的!没想到佛门心法调教出来的女性,竟然也可以达到传说中‘无相之媚’的地步!刚才她要是趁我分心之时一剑刺来,现在的我哪还有命在?”

惊艳过后,君天邪不由打从心底大骂自己定力不够,却又不免暗中直呼厉害,以他“不动邪心”的修为之高,仍几乎无法抵挡梵心谛刚刚那“如来一笑”的吸引力,换成是其他人可想而知。

君天邪双眸亮起一片邪芒,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道:“这是梵小姐对我认识不深才会产生的误解,我的好朋友都知道,其实我本质上是个刚毅木讷的人呢!”

梵心谛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刚毅木讷这四个字竟会跟你牵扯在一起?恕心谛想像力贫乏,怎么也不敢苟同。”

君天邪觉得倘若能与眼前这动人仙女继续谈笑打趣下去,便是世上最有吸引力的事情。但又心知肚明这正是对方想要营造出来的效果,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对方便是冲着他而来,甚至连与天下第三的未尽之战都可以抛到一旁。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他可以随便轻忽的。

梵心谛见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以她心境修为之高深,竟然也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她明白这是对方以相同境界的“末那识”对她心灵做出试探之故,一场比真枪实剑对决更激烈的心灵决斗,早在两人会面之际已经展开。

“无执无妄,本相明见……”

君天邪心中暗念“不动邪心”的口诀,瞬间在心房上筑起层层壁障,不让人看穿看透。

梵心谛眸中异芒一闪,跟着微微颔首道:“君公子年纪轻轻,却已初登‘末那识’的神会殿堂,不亏是阎皇之后。”

君天邪露出谄媚笑容道:“哪及得上梵小姐天纵之资、仙门之后?年纪轻轻已隐然成为我义兄之后的正道希望。”

梵心谛淡淡道:“君公子恐怕是误会了,心谛这次出山是奉师门之命处理一件公事,并无意卷入江湖上的争权夺利。”

君天邪摇头道:“一旦掉入江湖这个大染缸中,是否愿意被卷入只怕已由不得梵小姐你的决定。”

梵心谛亮眸一黯,显然是被君天邪之言勾中心事。

君天邪见机不可失,踏上一步,沉声道:“敢问梵小姐,你可有习得贵门派的不传之秘──‘三十六路去烦恼剑’?”

梵心谛娇躯一震,虽然外表看不出多大异状,但瞳孔的收缩仍是透露了惊讶:“你怎么知道这路剑法?”

君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梵小姐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想要的答案了,多谢梵小姐,那我只剩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君天邪笑道:“梵小姐认为我需要几招,才能逼出你动用这套剑法来对付我?”

“你──”

梵心谛一言未完,君天邪已和身扑上,凌空一指点出涅i媒f颂萘榛钣腥绾诒嘶髁晕铮从指惺懿坏接τ械纳币猓挥幸恢钟胩斓赝鞯摹昂托场薄?>

梵心谛没想到君天邪竟会主动向他出手!但她毕竟身负不世绝学,错愕刹那便恢复冷静,玉足一点如行云流水飘开,似乎是不欲与君天邪正面冲突。

“君公子请稍慢动手,听心谛一言……”

“有什么话!等打完了再讲吧!”

君天邪表现出一生中难得的好战欲望,半空身子一转,涅i媒f缙儆晟恋纾》馑黎笮内猩碇苋呖占洹?>

梵心谛秀眉一蹙,整个人仿佛化成一缕轻烟,也看不出她是如何移动,但就是能毫发无损的逸出君天邪剑网攻势,再度拉开距离。

“别只是逃!拿出真本事与本少爷一较高下吧!”

如果有熟悉君天邪的人在现场,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气势无比雄壮,神勇有如吕布再世的人,竟然会是我们一向避战唯恐不及的“邪星”!

“我并无意与你交手,君公子何必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那当初在‘生死峰’上时,是谁落井下石阻我离去的!梵小姐的记性有那么差吗?”

梵心谛闻言一愕,在“生死峰”上时他的确抱持着试探君天邪的心情,在对方可以脱身时出手阻拦,这样的举动会被当事者指责为落井下石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从后者的口中说出这番话,就很给人一种诡辩的味道。

不管如何,这句话出口后毕竟是达到了君天邪想要造成的效果,梵心谛一窒之时,君天邪趁机全力出手!

剑指抖颤,竟逼出一个又一个的圆满剑圈,大小圆圈接连而出,布满在梵心谛的身周,跟着那些剑圈更往内移动,将梵心谛困在其中!

“涅i媒>鳗ぉば≡布攀疲?>

梵心谛被这些奇异剑圈困在其中,但却丝毫不露出意外或惊慌之色,只见她两手玉臂一抖,弧月气劲无中生有般现于掌间,随着掌势游移翻舞,大圆切开小圆,炫丽光影划开虚空,却划不开君天邪剑劲中挟带的“空”!一种不在她“慈悲悟空”的空灵境界之下的“空”!

“嘿!同样的把戏,可别以为能一直对本少爷生效啊!”

虽然无法摸清梵心谛“菩提镜月”的借劲奥秘,但是君天邪深信有法即有破,只要让对方无劲可借,便不会中了反弹幻象的道,而论及“虚无”之应用,君天邪相信他的“邪道涅i谩本换嵩谌魏稳酥拢?>

梵心谛自出道以来,除了等级高出她太多的“阎皇”君逆天之外,第一次对对手产生困惑的感觉,以“空”破“空”,这道理说来简单,但真正应用到实战之时,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何况君天邪还比她年轻五岁以上。

梵心谛打从懂事时,其资质已被“白道联盟”的长老们惊艳为百年仅见,其后又被推荐到“菩提法座”,被法座最高领导“浮沉之主”破例收为关门弟子,传授佛门最高绝学“妙谛禅剑”,更成为法座有史以来最短纪录练成禅剑的保持者。虽然她心中并不以此自满,但在此代江湖中,确实也评估过可堪为敌的同辈对手,屈指可数。

君天邪并不在他们当初所推算的前五名对手中。

然而现在,梵心谛觉得有重新审视这张名单的必要。

梵心谛神色一凛,背上“善念”剑忽然“呛!”一声在无人掌控下自行出鞘,如金顶佛灯般光华大作,却不会给人刺眼的感觉。

跟着她右手轻轻一伸,刚好挽住剑柄,左手虚捏了一个剑诀,把“善念”剑挥洒开来,在虚空中每移动一个位置,便留下一个像是影子一样的持剑幻象,在她身旁展开来。梵心谛挥剑划了一个圈子,竟然“变”出十二只手臂出来,如同千手观音雕像,只是手的数量少了些,十二只持剑的手组成一个火焰图案,一种佛力般的剑气浩瀚无比,刹那间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

君天邪见状色变道:“妙谛禅剑?!”

梵心谛脸上一片明镜佛光,轻轻低喝道:“布施!执戒!忍!精进!定!智慧!六愿方便力!菩提十二劫相!”

虽然不是很清楚梵心谛是在u8什么,但那股无所不在的佛力,正以一种天下一切有情的姿态,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却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邪道涅i谩彼丛斐隼吹摹翱铡保昏笮内幸浴傲奖懔α彼贫摹笆傧嘟!辈隼此瓶辗强盏牧α扛杆偬畈埂⒎纸狻⑾翱铡辈怀煽眨慊怀删煨耙垂吹p淖约旱男∶侍猓照庋蠢矗刮闯诺借笮内卸谩叭シ衬战!保赡芫鸵纫徊矫ピ诙苑侥遣挝蛟旎摹懊钰徐!毕隆?>

梵心谛终于动用真正实力!对方的修为竟然更在天下第三和龙步飞之上,这是君天邪所始料未及的,由此亦可见“菩提法座”的可怕!

事到如今感叹惊惶也没有任何帮助,只有实力才足以保住自己的小命,君天邪正要运起涅i没ど戆朔ǖ牡诎司鳗ぉつ鵬迷布牛〗袷度馓迩啃斜庖蕴庸私伲淙徽庋鲋辽倩崛米约核鸷娜晒ασ陨希吮c补瞬坏媚切矶嗔恕?>

毕竟功力可以再练回来,性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眼看对手就要伤在剑下,忽然一种危险的警兆突如其来浮上梵心谛心头,这感觉来的毫无端由却是清晰而明显,这正是她自七岁以来,日夜修练“明镜慧心”,修为推进至“末那识”的成果!所以几乎在警兆出现的同一刻,她已做出应变。

梵心谛轻叱一声,收剑全力往身后左方刺去。

一股像是梦魇缠身的诡异气劲,在她剑势转移的同时如同八爪章鱼般横空暴涨,直欲将她吞噬。

梵心谛佛力到处,偷袭者无法隐藏的露出真身,只见一名异常妖艳美丽,却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浑身弥漫着如雾一般的黑气,修长凤眸明明极美又给人一种诡异凌厉的感觉,仿佛在她目光注视下,里里外外均被她看得清楚明白的样子,身上衣物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偏偏梵心谛自己也是个女子,感觉分外诡异。

梵心谛想起一名传说中的人物,心神一震。

“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

夜魅邪的娇笑声如银玲一般送入她耳中,愉悦的道:“原来妹子也知道我的名号?那真是姊姊的荣幸。”

夜魅邪谈笑声中,百鬼之气如水母蠕动般凝聚旋走,使得她那修长妩媚的身躯如同幽灵一般悬浮于虚空之中,看似弱不禁风,却偏偏竟能和梵心谛的禅剑佛力拼得分庭抗礼。

“亏你也是前辈名宿,竟然做出对后辈偷袭的这种举动来!”

这句话如果由梵心谛的口中说出并不为奇,但是如果是由一个局外人口中,而且那个局外人还正在做着同样的举动,那就很令人疑惑甚至气愤了。

梵心谛自幼修禅,心灵修为虽然还不到“何处惹尘埃”的无一物地步,但也离佛门高僧的“八风不动”境界不远矣,但在这一刻,她忽然真的有想把君天邪的一双手斩下来喂狗的冲动。

君天邪十指如拨弦急颤,涅i弥妇倩ㄕ婪牛魑薅ㄏ虻牧骤笮内兄苌泶笱ǎ靡炷獾墓セ鳎湮幢啬芡黄畦笮内械幕ど眍钙茨芷鸬揭欢ǖ那v谱饔茫偌由弦棍刃暗墓セ鳎闳煤笳叽晨奥恰?>

梵心谛银牙一咬,剑气像万川归海般倒流回体内,跟着纤细的腰身一抖,不可思议的事情跟着发生了。

骤──然──虚──空──!

梵心谛就像是突然被虚空吞噬了一样,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君天邪的“末那识”修为,夜魅邪的“百鬼寻踪”之术,竟然也在一刹那间完全失去对前者生命气息的掌握。

夜魅邪脸色一变,低呼道:“本来无一物?!”

君天邪七脚八手的慌忙收招,免得失去原本目标的涅i媒f笾懈背担淙灰砸棍刃暗男尬馐遣豢赡芊⑸氖虑椋馀擞只峒呛奕擞趾荻疚薇龋故遣灰龀鍪裁椿崮张氖虑楸冉虾谩?>

梵心谛的身形重新凝结在两人十丈之外的空地,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如今更几近透明,以一种平静却又风雨欲来的目光注视着两人,更在他们还未有任何动作之前,往后飘去,去势极快,只一瞬间便消失在视线可及的远方。

留下两个互相牵制猜疑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到最后还是夜魅邪率先打破沉默,轻拨秀发一弄,无限妩媚的道:“好弟弟,你怎么不去追你的心上人呢?”

君天邪干笑道:“姊姊说笑吧!我躲她都来不及了,好不容易靠姊姊的帮忙才赶跑这匹悍马,我怎么可能去作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夜魅邪掩嘴轻笑道:“喔,既然这样,你要怎么报答姊姊对你的恩惠啊?”

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语气,便充满无限挑逗与遐想,“魔灵”夜魅邪实在不愧是天生尤物。

不过君天邪亦非等闲之辈,已上窥“末那识”第七灵觉的他,是没可能被区区媚术迷惑住心志的,却却扮猪吃老虎的贼笑道:“夜姊姊想小弟怎么报答你,小弟无不鞠躬尽瘁以尽微薄之力。”

去你的!当本少爷不知道你这男女皆欲的人妖,一定是受了楼雪衣那个小白脸的请托来杀我,却意外发现梵心谛这个天仙美女时见猎欣喜,才将第一攻击目标转移,打算擒下梵心谛来作为自己禁脔,如果少爷我猜错你的企图,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虽然君天邪的猜测与事实绝对相去不远,而且他也成功的演出了一场驱虎吞狼的好戏,但在梵心谛离去的同时,却又衍伸出新的问题。

他该怎么从“魔灵”夜魅邪这个难缠的女人手下脱身?

第 四 章 地府之变

“深月谷”──地府总坛。

“人间道”──通往“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居处的必经之路。

这条看似宽敞平坦的白石大道,其实藏有三十三处暗桩据点,七十二个机关埋伏,其中三十九个用以生擒来敌,三十三个用来致人于死地。

通往总坛的大门前,不分昼夜均有府中弟子据守巡逻,以维护总坛的安全。

“人间道”在月落之下无声无息,宁静安详的不似魔门之地,然而,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却已在平静之中悄悄席卷。

突如其来的乌云遮蔽了天际的星月光辉,大地忽尔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

“怎么突然变黑了?老四,快掌灯啊!”

两名负责守卫的地府弟子面对几乎不能视物的黑霾,虽意外却不甚慌张,显现出平时的训练有素,正当被换作“老四”的地府弟子要拿起火摺子预备点灯之时,一条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乎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定眼一看,却都又安下心来。

“参见二魔子。”

被两人称作“二魔子”的人一身淡蓝长衫,纤尘不染,一副修长身躯却配上一张娃娃脸,一双眸子竟是碧绿深邃,有如琥珀,显然是修练某种魔功所导致的现象。

来人正是“地府”五魔子中排行第二,更是五魔子中唯一获得魔陀佛青睐,得以传授其独门绝学“冰火九重天”,在五魔子中有“血雨”之称的冰河!

以“血雨”为号,是因为这外貌看似和气柔顺的男子,一旦与人动手时,不将对方杀得倒卧在血泊之中,或是尸横遍野,绝不甘休,故博得“血雨”之名。

五魔子中,除子鹰个性较随和外,冰河谈笑间便可杀人,甚至是敌我不分的出手必见血的作风,最被地府中人敬畏,而私底下被封了个“鬼见愁”的外号。

两名弟子看到来者是一向以无情狠辣著称的冰河到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迎接对方。

“今天轮到二魔子来巡视哨站吗?”

冰河闻言只是冷冷一笑,脚下不停,与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就在两人开始感觉到一丝异状前,他已骤然出手!

双掌蓦然一振,冰火气劲齐扬,两名弟子连抵御的机会都没有,凌空倒飞而出,还未落地已没了气息。而细看两名弟子的伤口,竟然是一名衣衫焦黄,中掌处依稀还冒着点点火星;另一人则是在伤口处结起一层冰霜,还透着阵阵寒气,正是中了“冰火九重天”的特征!

一切发生的事那么突然而快速,除了地上多了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外,从头到尾整件事情就没惊动过“人间道”上的其他守卫,而凶手对地上属于他的杰作更是正眼也没多瞧一下,冷笑几声,提步往下一个哨站走去。

子鹰自从回到“地府”后,便被魔陀佛下令禁闭反省,不准与任何同门中人接触!

“地府”中的“幽冥院”,虽然不像“冥岳门”的“无间地狱”那样得至阴至暗之气滋养,却也是足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狱牢,魔陀佛竟会下令将一向最疼爱的大弟子收押在此地,确实让地府的其他人大为讶异。

当然,也有少数的人,猜到魔陀佛之所以对子鹰如此严厉,应该是别有其他用意,毕竟子鹰早已被众人视为下一代地府接班的热门人选。

虽然子鹰的宽和性格并不见容于争权夺利的魔门,但也是这种性格,让他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拥有极高的人望,与得到长老们青睐支援的二魔子冰河形成分庭抗礼之局。

其实子鹰本人对于接掌地府大位这件事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对武学的追求远高过对声望地位的兴趣,这点才是最让他的师父魔陀佛伤脑筋的地方。

魔陀佛虽然是“地府”之首,但也不能一手遮天,在下任府主的继承人选中,其他长老们的意见势必无法忽视,事实上当初收冰河为徒时,就有某种意味的妥协成分在。

虽然冰河在心性上更加贴近魔门中绝情绝义的要求,天资武功亦属上乘,但不知为什么,魔陀佛就是无法喜欢他。

冰河的心性,连老练成精的魔陀佛都无法看穿,正因为如此,他才认定这个二徒弟是个危险人物。

大徒弟子鹰的个性虽然常让他头疼,但是子鹰的根骨天资之高为他生平所仅见,其隐藏的潜能几乎无法估计,如果能将贪玩好动的心性专注在修练上,他相信假以时日,什么龙步飞、天下第三、君天邪都要靠边站!

正因为魔陀佛对这个大弟子寄予如此厚望,爱之深责之切,他更不能容许在爱徒的身上发生什么差错,任何可能影响子鹰在武学上进步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

魔陀佛从自己的房间内通开启门,走下数十级石阶后,转入一间宽敞的石室,内里空气甚为干燥,却不会让人觉得气闷,显然另有秘密的通风口。石室内的照明赫然是以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入石壁内,明亮但不刺眼。

走入石室,却见到一人早已跪在石室中间,低头不语,赫然是此时应该在“幽冥院”水牢中禁闭反省的五魔子之首──子鹰!

魔陀佛目光落在子鹰身上,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你也跪够了,起来说话吧!”

子鹰闻言如逢大赦,“唰”一声长身而立,但一张脸仍是压得低低的,不敢与魔陀佛的目光对视。

魔陀佛冷哼道:“敢做不敢当,我魔陀佛可不记得教过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弟子!”

子鹰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但那张就像是课堂上作弊被夫子逮个正着的表情,实在让人怀疑他有多少改过的决心?

魔陀佛心中暗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魔陀佛铁青着一张表情不语,却苦了在石室内已跪上三日三夜的子鹰,早已冷汗直流的他,此时后背衣衫更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却又不敢露出半分异状,只能暗自叫苦。

魔陀佛忽然背负着双手转过身去,淡淡的道:“你这一次出门,可有动用过‘无限道’上面的功夫与人交手?”

子鹰连忙道:“弟子完全依照师父的交代,即使在面对生死关头时,也不敢动用‘无限道’上的心法自救。”

魔陀佛哼道:“这你倒记得听为师吩咐了,那为师也吩咐过你不准私自离府,更不准你去招惹‘不入树海’里的神秘高手,你怎么就记不得呢?”

子鹰张目结舌答不上话来,只能呐呐道:“呃……这是……因为……”

魔陀佛愈讲愈怒道:“你能活着回来算是你前辈子烧了好香!连为师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你竟然敢不自量力的向他挑战,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匹夫之勇的徒弟来?”

“徒儿知错了。”

“知错?”魔陀佛重重一哼道:“以为自己武功有所小成,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越级挑战,这是江湖后辈英年早逝的最快捷径。我只是没想到,我魔陀佛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大徒弟,竟然也是那种送死不落人后的货色!”

子鹰愈听愈是冷汗直冒,几乎就要再跪倒地上道:“徒儿知罪!徒儿该死!”

魔陀佛摇头叹气道:“除了送死和该死外,你难道就没有别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了吗?”

子鹰茫然道:“徒儿不懂师父的意思。”

魔陀佛回过身来沉声道:“不知变通的庸材!敌强则退,敌弱则进,我教你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子鹰闻言剧震一下,随即脑内灵光一闪,像是有所顿悟道:“是了!师父是要我不可墨守成规,自我设限。门规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以师父才对外宣布将我囚禁于‘幽冥院’中,但其实却是要我留在府主密室中,自己反省领悟。”

“终于也明白为师的用心了吗?这个笨徒弟!”

子鹰抱拳喜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父!”

魔陀佛道:“先别谢得太早,你此次惹出来的祸可大可小,为师纵然有心包庇,却不能不顾及门内其他长老的看法,所以为师要你留在这间密室中,你把‘无限道’推进到七七四十九重天的境界之前,不许你踏出这密室一步!”

子鹰闻言很苦恼的抓着头发道:“可是师父,我在回到地府前,‘无限道’已经练到五十一重天了咧。”

魔陀佛讶道:“你此言当真?!”

子鹰肯定的道:“徒儿岂敢欺骗师父。”

魔陀佛激动的两手抓住子鹰肩膀,透过真气审视他体内经脉状态,片刻后喜形于色的道:“真的是五十一重天!好小子,你可知道历代修练‘无限道’的传人中,从未有人在你这个年纪超越五十重天的境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百年难逢的武学奇才,更是修练这门绝学的不二人选!”

子鹰难为情的道:“给师父赞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之所以能突破四十九重天的修为,主要还是靠丁尘逸前辈的帮忙,没有他的提点,我也不可能想通某些难解的关结。”

魔陀佛像看着某种怪物的瞪了他好一阵子,良久重重一叹道:“我终于相信世上有所谓‘福将’这种人了!你能够从为师也负伤而回的‘不入树海’内全身而退,还得到树海之主的青睐传功,就算在心机斗智上不如人,也必定可以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子鹰楞了一下道:“师父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实力和反应,而是靠运气吗?”

魔陀佛白了子鹰一眼道:“你终于懂了,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子鹰闻言大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在为难之际,魔陀佛忽然脸色一变,抬起脸望着石室的顶端道:“上面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子鹰讶道:“怎么可能?”

魔陀佛打手势示意子鹰噤声,自己再用“天视地听”大法确定了石室上面的状况之后,一对细目绽放出如电精芒,冷哼道:“真的不太对劲!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

子鹰道:“难道是阎皇?”

能够把三大魔门之一的“地府”视为无人之境入出的,放眼当今也只有“阎皇”君逆天一人矣,所以子鹰第一个便想到是阎皇,但是魔陀佛很快便否定了这个可能。

“君逆天是自身难保,探子回报说他在击毙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后,又立刻赶赴‘不入树海’并在那里爆发了激烈战斗,看来是跟树海之主起了正面冲突,君逆天唯一的死门,就是他太投注于与高手间的死斗乐趣而忽略了其他要素!论单打独斗,阎皇也许真的天下无敌,但这个缺点却足以使他致命。”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战胜笑问天这样的强敌之后,再在和树海之主那样的绝世高手的对决中取到便宜。”

子鹰已经知道树海之主的真正身份就是一百五十年前的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也是他好友丁神照的“父亲”。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丁尘逸天人一般的修为,但是“阎皇”君逆天的名号实在太响,在他手中仿佛天下难有不成之事,子鹰已经忍不住在心底为丁尘逸担忧起来。

魔陀佛脸上慈蔼温和的表情已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肃杀的一代霸主威严。

“不管是谁,敢来犯我地府,便要他来得去不得!”

说罢转身便往石室暗门走去,子鹰连忙在他身后叫道:“师父,徒儿也要助一臂之力!”

岂料魔陀佛以冷硬不容转圜的语气道:“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没有我命令不准踏出一步,否则杀无赦!”

子鹰闻言一愕,自他有记忆以来,魔陀佛从未对他说过如此重话,他甚至一时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等到他回神过来的时候,暗门早已关上,魔陀佛已去得远了。

呆呆望着闭上的暗门,子鹰心中的不安,便像沙漏一样愈堆愈高。

魔陀佛从密室回到自己的房间,肥胖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整个人像是一张拉紧的弓,身上的杀气如鬼差驾临凡间索命般浓烈,仿佛此刻的他,才是真正三大魔尊之一的真面目。

几声夜枭般的尖啸声响起,这是总坛内示警的信号,看来敌人已经扬弃偷袭潜伏的前段工作,开始正式进攻了。

敌人的动态非常细密而有组织,魔陀佛甚至可以感觉到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火苗已经一一被点燃,看来今晚会是一个多事的血腥之夜。

“白道联盟那些废物绝没有如此的组织能力和胆识……‘菩提法座’或是‘六道众’现阶段尚不可能浮上台面……这么说来,今晚偷袭我地府的,除了帝释天和他的手下外便不可能有别人了……好一个闻太师!本座毕竟还是低估了你啊!”

阴沉着一张脸低语,魔陀佛毕竟是一代枭雄,片刻后已对当前处境做出冷静判断,竖耳凝神留意外界动静之际,一道道应变的计画已在他心中成形。

可惜这些防卫计画最终还是无法被落实交代出去,敌人既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便是有了十足把握才敢发动这致命一击,疾如风、重如雷的突袭,就是不给魔陀佛和地府一点翻身的机会!

“轰!”

一声轰然巨响,魔陀佛的居室整个化成火屑飞砾,爆炸威力里许可闻,可见火药的威力之大,那在爆炸中心的人,岂不是有死无生?

第 五 章 魔佛邪威

在魔陀佛居室遭受强烈火药爆炸的同时,不远处则有两个人,正凝神注视着一切经过,生怕疏漏了任何细节,因为他们明白今夜之战最重要的关键,便是在于此处。

两人中其中一名银袍银枪、身子如铁塔般剽悍挺直,外貌却清秀文弱有如女子的一员道:“右相果然算无遗策,这宫中秘密研发出来的‘天雷火’第一次使用,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惊人,魔陀佛毕竟是血肉之躯,在如此强烈的爆炸威力中,非死即伤。”

他身旁的人中等身材,年纪不大却已满头白发,一张温和好看的笑脸,两眼眯眯的几乎见不到瞳仁,从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杀气,只有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平实感觉。

如果要论整个“天宫”最危险的人前五名,这两个人一定可以排入榜内,因为他俩就是“十方俱灭”中的“银枪大将军”宇无求,和四飞天之一的“韦驮天”──“苍邪”白魔!

白魔微笑着静静感受着空气里爆炸的热风和烟硝味,平平淡淡的道:“魔陀佛能和师尊齐名,一身功夫岂是易与?依我看,这样的爆炸还伤不了他。”

宇无求并未做出回应,但眼眸里锋矢般的锐芒一闪而逝,片刻后道:“我们很快便可以知道了……”

两人目光又回到一堆瓦砾间,就在尘烟散去后,他们见到了一副让人震惊的景象,魔陀佛在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赫然毫发无损!

他双目紧闭双掌合什,在他身周三尺处仿佛有一堵无形气墙,将火药的威力全部拒诸门外,这份功力委实惊天动地!

乍见此景,就连宇无求也不由动容道:“好可怕的功力,竟然在这样的大爆炸中安然无恙,不愧是‘地府’之主!”

白魔依然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仿佛泰山崩前也不动神色的道:“准备一下吧!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仿佛要呼应白魔的预言,魔陀佛倏地睁开双眼,爆出前所未有的精锐神光,随即像两根利箭般“射”在两人脸上,那是完全突破空间隔阂,有如实质的目光!

即使以两大高手之能,也被魔陀佛的视线盯得一阵心寒。

跟着魔陀佛就发动了他的反击。

魔陀佛一声怒啸,脸色竟变得半边青半边红,跟着两掌扬空一劈,不见任何声息,宇无求和白魔却同时觉得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冰(火)气劲往自己卷至,仓促间只能出手抵挡,却在失去先机的情形下被无法化解的残劲侵入经脉,只得一退再退试图暂避其锋,同时心下骇然。

在经历了一场大爆炸之后,魔陀佛仍拥有一个照面便足以逼退“十方俱灭”中两大高手的功力,他原本拥有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逼退两人后,魔陀佛只是静静的矗立原地不动,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与杀气,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

良久,魔陀佛冷笑道:“帝释天自己不来,派你们两个阵前卒出来送死吗?”

宇无求深吸一口气,平复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沉声道:“天王要我们代为转告府主一句话,天宫地府齐名的历史,就到今夜为止结束了。”

魔陀佛闻言连声冷笑,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就凭你们这几个?帝释天是派你们来送死!”

白魔微笑道:“府主是明眼人,应该看得出来今夜大势已定,贵府的覆灭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念在同为魔门中人的情谊上,只要府主愿意归降本宫,天王会保证府主以下所有愿意归降者的安全。”

魔陀佛不怒反笑道:“自身难保的黄口小儿,还敢在这里大放阙词!本座今天如果让你们一个活着回去,魔陀佛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人影一闪,魔陀佛仿佛缩地成寸般自立身处消失,跟着宇无求和白魔就觉得自己耳旁风声大作,极冷极热的乱流如无形巨蟒般在身旁乱窜,只一刹那间,就陷入极之凶险的处境。

魔陀佛当然知道敌人发动这次突袭,用意是要把整个“地府”连根拔起,失去先机,现在己方势力明显处于不利状态,而且对方最强的高手还未现身,他必须趁此机会,速下重手先毙了对方几个重要战将,扭转局面。

所以他一出手已是“冰火九重天”第九重的功力,务求在几个照面里同时收拾两人。

宇无求和白魔两人已是一流境界的高手,但面对全力施为的魔陀佛,竟也只能像怒海中的小舟般随浪浮沉挣扎,这才知三大魔尊的真正实力,还在他们想像之上。

“冰火乱舞!”

随着魔陀佛一声厉叱,四散于虚空之中的冰火之气由虚变实,像一条条沉重的鞭子般抽击在两人身上,来势奇猛,力道更沉重雄厚,而且每一“鞭”中都暗藏无法化解的冰火极点之气,打得两人完全无法抵御,内伤呕血连连。

“可恶啊!我怎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我可是堂堂天宫三大将军之首──‘银枪大将军’宇无求呢!”

身为绝顶高手的自尊不容许自己陷入一面挨打的窘境,宇无求虎吼一声,全身功力提升到极限,猛的刺出一枪,高度集中的螺旋劲气如怒涛狂浪般击打在冰火乱流上,跟着他大叫道:“白魔!”

“收到。”

即使全身伤痕累累,依然轻松微笑的白魔,并没有放过宇无求为他制造出来的唯一良机,以第一时间移身到枪劲与气壁冲突所产生的一丝空隙,“苍邪”全力一刀劈下,终于在冰火之壁上斩开一道空隙,破了魔陀佛的杀招。

“干得好!接下来看我的吧!”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宇无求终于找到还手的机会,双手一翻,枪尖幻化成点点银光,往现出真身的魔陀佛刺去。

魔陀佛冷哼一声,竟然不与宇无求作正面冲突,肥躯一挪往后退去。

“果然是回气不足!魔陀佛!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啦!”

敌退我进,气机牵引下,宇无求银枪去势更加凌厉,夺目银光卷向魔陀佛胸口,眼看后者就要血溅五步之际,白魔却在这时惊叫道:“不好!宇将军快收招!”

魔陀佛大笑道:“迟了!”

魔陀佛右手一翻,竟一把抓住枪尖,冰火气劲如山洪爆发,穿透枪身直扑宇无求,后者整个人顿时如陷入冰窟洪炉之中,脸色半边赤半边青,经脉剧痛欲裂,苦不堪言。

“不好!”

凭着“不动邪心”对魔陀佛隐藏的实力有更深的了解,未被对方的诱敌之计欺骗,却来不及阻止同伴的冲动,虽然他与宇无求并不对盘,但是唇亡齿寒,此时此刻宇无求的战力仍是十分重要,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披雪刀法──一暴十寒!”

白魔双手持刀飞身一斩,冰霜之气有如乌云盖日般临空罩下,一刀十劲直斩魔陀佛而去!

魔陀佛长笑道:“好刀法!不愧是帝释天的徒弟,刚才何必隐藏实力呢?”

魔陀佛不慌不忙,就像是白魔的动作早在他意料中,空着的左掌翻飞上举,竟在与宇无求对抗之时,犹有余力分神他顾,冰火之气以另一种方式细密黏腻的散布于空间,如蛛网般柔韧绵长消化白魔的刀气,任凭他以泰山之势斩落,竟是毫厘也动弹不得!

“什么?!他竟然还有此余力!”

本来以为围卫救赵之计可以生效的白魔,没想到魔陀佛深不可测的实力再度让他失算,在与宇无求银枪相抗之时,竟然仍有余力挡下他的“披雪刀法”!

这样一来后者的情景就大大不妙。

魔陀佛脸上闪过一个杀意盎然的冷笑,冰劲以寒克寒挡下白魔的披雪刀气,火劲猛吐,宇无求全身剧震,胸口像是被无数灼热的铁砂塞满肺叶,惨呼一声,全身着火,倒飞开去,未落地已无生命气息。

身为天宫猛将“十方俱灭”之一,“三大将军”之首──“银枪大将军”宇无求!竟然不是全力施为的“邪佛”魔陀佛手下的三合之将!

由于魔陀佛在三大魔尊中一向行事最为低调,所以大家一直都有错误的先入为主观念,认为魔陀佛在三人中是属于实力最弱的一个,他自己也有意造成这样的印象。

然而大家却忘了一件事,即使前述假设真的是事实,老鹰依然是老鹰,不是几只鸽子合在一起就可以打败的对象。

而这个错估,就要宇无求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宇无求这个笨蛋!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枉费太师在出发前还耳提面命,为抢功而短视近利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

心里暗骂这个在外界评价中与自己实力齐名的死者,可见江湖传言多少有夸大不实的假象,在白魔的心目中,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死为大,不说死者坏话的观念。

虽然宇无求意外折损,魔陀佛的实力还在估计之上,但这并不影响白魔对此战成功的信心,胜负早在开打前就已决定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只是延迟那最后一刻的来到而已。

白魔把刀一横,对地上的同伴尸体看都不看上一眼,仿佛那不过是与他不相干的路人。

“府主果然厉害,不愧是三大魔尊之一!我承认之前我们是低估了府主的实力,不过幸好,这样的误差还在可以修正的范围之内。”

魔陀佛眉头一皱,还未对白魔的话做出反应,周遭劲风再起,六道黑影夹着杀意以盖天之姿袭向中心的魔陀佛,其中竟然还包括了他身旁随侍的“四无艳姬”中硕果仅存的两名──无法!无天!

魔陀佛脸色冷酷如常,仿佛两名艳姬的变节早在他意料之内,事实上打从刚才的爆炸中,他对两名艳姬的叛变早已心中有底,因为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没有人可以有这个机会把炸药在连自己也不知情的状态下安装引爆。

“四无艳姬”每一个跟随魔陀佛都超过十年以上的时间,除了在“不入树海”阵亡的无花、无果之外,无法和无天已经是他在整个地府中最信任的女人,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背叛了他!

也许合六人之力再加上一旁窥伺的白魔,仍无法给魔陀佛致命的一击,但无法与无天两名艳姬的背叛,却一定能为后者带来精神层面上的打击,这也是“右相”闻太师的打算之一。

闻太师的连环计不可谓不毒,然而,魔陀佛能在魔门中爬到今天的地位并始终屹立不摇,凭藉的绝非武功而已,“佛脸魔心”正是他的最佳写照!

“无法、无天!你们两个跟了本座这么久,该知道背叛本座的唯一下场──便是死!”

魔陀佛厉叱一声,双掌如千手如来般幻化,冰火奇劲一泻百里,仿佛秋风卷落叶乱舞,在迅捷无比的变化中隐藏杀机,众人根本无法看见他是如何出招?如何变招?只知道眼前一花,身上已被印了数不清的掌印。

“轰!”

合击之势稍拢即逝,魔陀佛再次以惊人实力以寡破众,对于曾经是自己爱姬的无法、无天,魔陀佛并没有半点留情,两名艳姬一人全身着火、一人体凝寒冰,以尸体的身份,由空中重重落回地上。

对于两人的背叛,由头至尾,魔陀佛没有问过一句原因,兵凶战危,现在也不是他问原因的时候,而是动手杀人的时候!

刚才围攻他的六个人,包括无法、无天两名艳姬在内,竟尽数阵亡在魔陀佛一招之下!

白魔像是被魔陀佛狠厉惨烈的手段惊得呆了,竟忘了上前加入攻击。

就在这时,后院里传来一声悲愤莫名的长啸。

“冰河!”

魔陀佛心里一震,撇下无动静的白魔,抢入后院中。月光下数十名黑衣人围攻着一名身披蓝衫、髻发散乱的年轻男子,正是五魔子之二的“血雨”冰河!

他的一双肉掌抵御着诸般兵器,飞窜斩刺,在他四周则是横七八竖躺了数具尸体,其中一人却是让魔陀佛看得目眦欲裂,因为那正是他的得意爱徒之一──“绝斩”狂云!

“狂云!可恶,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爱徒之死让魔陀佛再也压不下心中愤怒,人如天佛降世般飞临场中,冰火齐出,将围攻冰河的敌人打得鸡飞狗跳、狼狈走退,也同时解了冰河之危。

“师父!”

冰河好不容易得到喘一口气的机会,泪流满面,想开口却先咳出几口血来。

“师父……这些贼子……这些贼子把三师弟给……”

魔陀佛心中一痛,表面上仍强作镇定道:“冷静点!狂云是怎么死的?现在局势如何?”

冰河哽咽道:“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天宫的贼子忽然对我们发动突袭,由于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我和三师弟四师弟只得各自指挥一队人马分头抗敌,无奈敌人为数众多,又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我方弟子一一折损阵亡,只剩下我和三师弟两人联手力战,激战中三师弟他一个不留神……便被……”

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魔陀佛心中大恸,却不得不追问道:“那邪岚呢?你四师弟呢?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冰河脸色惨白,热泪满面,哽咽道:“四……四师弟……他……”像是悲痛至无法言语,只能往前一指。

魔陀佛往冰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地上一具灰衣尸体,脸朝下伏在地上,看身形依稀便是五魔子中排行第四的“幻影”邪岚。

纵是魔陀佛早有心理准备,但眼见爱徒一一阵亡惨死,心情仍是无比激动难平,气血一阵倒涌入脑,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就在此时,冰河目光一寒,竟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剑,落入手中,跟着一剑刺入魔陀佛腹部!

第 六 章 九阳终极

变起突然!冰河竟然在关键一刻翻脸弑师!照说两人之间距离既近,这一剑发起时机又是如此猝不及防,断无不成之理。

然而事实却与冰河心中所想相去甚远,短剑只稍露锋芒,便被魔陀佛的两根手指牢牢箝制住,连对方那肚皮上厚厚的一层脂肪都没刺伤分毫,便再难突进半寸!

冰河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强压抑着发颤的语调问道:“我自认掩饰得毫无破绽,师父您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叫我师父?”魔陀佛神情冰寒,双目杀机连闪,冷冷道:“狂云他身上的致命伤口是由正面一刀近距离刺入心脏毙命,如非与他极为亲近且相当信任之人,谁能下此毒手?而当时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不正是你吗!”

“还有,这些日子你瞒着我与四艳姬暗通款曲,难道真以为为师都不知情?”

魔陀佛边说边以“冰火九重天”顶级九重天的功力,透过短剑剑身将冰火之气源源不断的送至冰河体内。

这下可就苦了后者,他的“冰火九重天”只练到第七重天的地步,如何能与功力高他二级不止的师父对抗?全身经脉涨痛欲裂,死亡的阴影已提前笼罩。

魔陀佛痛恨冰河出卖了自己,两名艳姬的背叛八成与他也脱不了关系,更害死同门师弟狂云,连至今未见的邪岚恐怕也凶多吉少。即使把他大卸八块,也无法解除魔陀佛心中的愤怒!

如果他逼出十二成功力,冰河在下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会爆成一堆血浆,但是他并不想让这逆徒那么快死去,这样太便宜他了。

一只灼热的手掌,便在此时无声无息的印在他背后。

魔陀佛并非全无防备,然而偷袭者的功力却是与他不相上下的等级,霸道无匹的阳炎掌劲轻易突破他此刻只剩七成的护身气劲,仿佛有一颗太阳被种入自己体内,全身血液水分被蒸发得一点不剩,几乎就要被这一掌打得真力尽散!

偷袭者竟拥有这么可怕的掌力!来者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魔陀佛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有的喷在走避不及的冰河身上,每一滴鲜血竟然都像是滚烫的铁弹一样,蚀衣熔肌冒出阵阵白烟,幸好冰河退得及时,又运起“冰火九重天”第七重天抵御,只是受了一些皮肉烫伤,总算有惊无险。

魔陀佛强忍散功火焚之苦,反臂一掌扫去,背后偷袭他的人却早已饱食远樝,让他只求两败俱伤的一击,到头来仍是徒劳无功。

魔陀佛忍痛转身面对来人,却只见一片光明如海。浩荡光波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虽无法看清其真面目,却给人一种主宰天下、睥睨苍生的气势,仿佛是大日如来降临世间!

魔陀佛剧咳几声,嘴边不断流出血沫,用一种恨极的语调道:“帝释天……”

光明中的人影发出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天意一般,威严而隆隆作响,声音回荡在四面八方。

“魔佛……天宫与地府长久以来的争斗,将在今日终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魔陀佛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道:“帝释天!你用这种悲鄙的手段,就算赢了也不够光彩!”

帝释天冷笑道:“魔佛,你真的老了!合该被时代淘汰,我圣门中人做事向来只求结果不求手段,成王败寇,又有谁敢来质疑霸者的胜利呢?”

魔陀佛看向帝释天,再转向冰河,惨笑道:“很好!看来闻太师针对本府的颠覆大计筹谋已久,布局深远,本座就算想不认栽也不行!本座只想知道,我的‘好徒弟’是什么时候倒戈向天宫的?”

冰河笑道:“好让师尊能走得瞑目,徒弟并没有背叛你,我一直都是天宫的人。”

魔陀佛身子一颤,惨然道:“原来如此!你竟然能掩饰得这么好,就连本座也一直没发现!堂堂地府竟然颠覆于一名小人之手,本座实无颜面对历代祖师于九泉之下……”

冰河犹未发现魔陀佛言词下的锋锐杀机,仍是得意道:“师父你虽名列三大魔尊之一,却是好大喜功、滥用亲信,只看地府版图在你领导下,近年来不进反退,府中高手损兵折将,实力一再锐减,只能盘据一方苟且偷生,今日之败,是你咎由自取!”

魔陀佛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成王败寇,本座也已无话可说,只是对于不能和帝释天你在公平一战中分出天地双尊的高低,本座始终觉得十分遗憾。”

“嘿!师父你老了,别再眷恋过去的光荣,对付你还用不着天王出手,就让徒儿亲自送你走最后一程吧!”

冰河狞笑中双拳挟带着“冰火九重天”的劲气出击,人如奔雷电射直取魔陀佛,下手毫不留情。除了深信对方已是风中残烛不足为惧之外,也是为了在帝释天面前抢功,如果真能亲手杀死魔陀佛,不仅是大功一件,更对他自己的江湖声望有推波助澜的效果。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魔陀佛都是非死不可!

就当蓄满冰火杀劲的两拳即将轰爆魔陀佛头颅之际,对方忽然猛抬起头,眼底浮出狐狸狩猎猎物的狡狯之色,那曾经是冰河很熟悉的眼神。

“上当了!”

冰河毕竟心机甚深,当一接触魔陀佛的眼光时,已知情形不妙,咬牙硬生生刹住身形,同时运劲护住全身。

可惜为时已晚。

魔陀佛长笑道:“冰河!为师常教导你们不可轻率冒进,为何你总是不听劝呢?”

魔陀佛双掌一圈,在半空中划出红蓝两道气焰,冰火两劲相生相克,带出爆炸似的气团,瞬间就把冰河吞没。

“轰!”

魔陀佛双掌一收一放,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已是他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冰火无尽!

便是君逆天、丁尘逸这个级数的高手,在这舍身一击下也要暂避其锋,何况是功力相差不只一个等级的冰河?

爆响过后,冰河全身衣衫碎裂、几乎是不成人形的飞跌出八丈外,肯定已无生望。

魔陀佛收掌冷冷道:“不先收拾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本座绝不会轻易上路……”

说罢又望向帝释天道:“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本座刚才的一击……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这叛徒对你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帝释天不置可否道:“毕竟是多年知交,如果杀死冰河是你最后的心愿,本王说什么也该成全你才是。”

魔陀佛哈哈笑道:“说得真是动听!那我还有一个心愿是要你跟我陪葬,这样你也肯成全我吗?”

帝释天淡淡道:“本王给你一个对本王出手的机会,就当是我们相识多年的一点情谊吧!”

魔陀佛冷笑道:“对于你的慷慨,本座该说声多谢吗?”

帝释天道:“你已没有选择的机会,看是要光荣地战死还是屈辱地忍受伤重不治?现在就决定吧!”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魔陀佛冷冷道:“帝释天,就来战吧……”

话一说完,魔陀佛仿佛化成一尊泥佛、一截枯木,眉目低垂,所有生命气息俱已收敛,简直就像是高僧坐化的情景,无生畏,无死怖。

也因此没有了破绽。

“冰火九重天”的最高境界,便是冰火两种极端气劲的完全交融,达到“无相之火,众妙之冰”的“两仪”,火既是冰,冰亦是火。冰火既是破坏的力量,亦是创造的神迹,冰火合一,攻守无隙,无对无敌!

这“冰火无相”的最高境界,之前无论魔陀佛怎么苦练,也无法达到“两仪无相”的境界,虽然他第九重天的修为已是历代地府府主中排行前三的佼佼者,但要跨出这为山九仞的最后一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法门!

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的最后,在他众叛亲离、大势已去,自认必死之即,一种反璞归真的槁灰心境,竟然让他突破了一直无法领悟的“无相”境界。

虽然他清楚以自己身上的伤势,充其量只能再发出最后一击,而且在这一击后便会将他生命中所有的潜力消耗殆尽,就算这一击真能杀败帝释天,他自己也要跟着陪葬。

但是,能够和帝释天玉石俱焚,便正好是他现在的唯一愿望。

帝释天语气里透着些许意外道:“没想到到了最后,终于让你参悟了‘冰火九重天’的最高境界──冰火无相!很好,这一战该会更有意思了。”

“帝释天,这是你自大狂傲的后果,你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帝释天愉悦地笑道:“能够百尺竿头的人,不是只有你啊!魔陀!就让你看看本王在败给君逆天的‘诛神印’之后,因祸得福领悟到‘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终极’吧!”

帝释天话一说完,在他身上四周散发的光明忽然像是长鲸吸水一样回到他的体内,露出那伟岸有如天上神祉一般的真身,跟着一颗颗滚烫火热的光球,在他四周现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共有九颗人头大的火球,以黄道十二宫的运行轨迹,围绕在帝释天的身旁,景象之雄伟奇异,如非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这是……”

目睹这百年难得一见,九阳齐现于大地的奇景,就连已抱定必死决心的魔陀佛,也不禁动容道:“九阳终极!你竟练成了这传说中无人能达到,‘天界光明火’的‘大日如来’境界?”

帝释天身周火球的颜色随着圆绕滚动而不断改变,金黄色的炽盛光芒映亮了他整张脸孔,映出一张至强至霸的脸。

“魔佛,败在‘九阳终极’之下,你该死得瞑目了!”

“放屁!你的‘九阳终极’未必是本座‘冰火无相’之敌啊!就让实力来证明谁是真正的魔门第二吧?”

“魔门第二?你的志气只有如此而已?”帝释天洪笑道:“魔陀佛,你真的已经老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你到地狱去作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吧!”

“废话!”

两人同时一声斥喝,也不多话,各自施展最后最强大的必杀技往对方攻去。

“冰火无相”硬拼“九阳终极”!冰火交融的完美力量对上至阳至刚的极霸力量!

这是两股仅次于君逆天和丁尘逸终极三击决战时的颠峰力量!

强横的狂泄气流震撼了四周,脚下的地面不断龟裂再龟裂,连无形的空间也似乎受到这两股绝世力量的影响,以两人为中心十丈内的一切事物,竟然出现了像是扭曲变形、倾斜欲倒的奇景!

两股强极气流在空中相持不下,乍看之下像是难分胜负,但是对于交战中的两人,这场战斗的胜败却是早从一开始就已明显分出。

“魔陀佛!你身负重伤,只凭一口气强撑至今,如何能胜过本王在完美状态下打出的‘九阳终极’?”

黄金色的烈焰光球吞噬了红白相间的条状气柱,挟着烈阳降临大地的神威,咆哮着往魔陀佛迎去,失败者的脸上连一丝惊慌的表情都还来不及显现,炙热的光球已经将他整个包围吞没,在地上铲出一道长达十丈的深坑。

“轰!”

一声巨响过后,强烈的白光照耀了整个夜晚,曾经名列三大魔尊之一,“地府”府主魔陀佛,终于败在“天王”帝释天的“九阳终极”之下,连骨头也不剩下的人间蒸发,走完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而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者──帝释天,在击败了曾经与他齐名的对手之后,便以一种君临天下的雄姿,傲然矗立!

顶天立地的霸者气势,不在当日的“阎皇”君逆天之下。仿佛整个天下,都即将在他的掌握之中!

帝释天冷冷扫过胜败已分的战场,硝烟、血肉、死尸,这些都不能使他冷酷霸气的表情有一丝动摇的迹象,霸者之路,向来都是以无数的血汗生命铺成!

“传令下去,灭尽今晚在场的所有‘地府’中人,一个不留。”

冷冷地,帝释天对着迎上来的白魔,下了赶尽杀绝的命令,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兴奋,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突破“天界光明火”至最高境界的他,似乎连心灵修为也提升到了另外一个更冷酷虚无的层次。

“弟子遵命。”

白魔抱拳低头领命,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帝释天已经消失在空气中,以白魔之能,竟然无法察觉到后者是什么时候,用什么身法离开现场的!

在杀败魔陀佛这样相同级数的高手之后,还能保有如此绝世身法的实力,今时今日的帝释天,真正修为到底达到如何可怕的一个境界了?

“如今帝释天的功力几乎能与君逆天相提并论,说不定‘天王’还在‘阎皇’之上,但是这样超乎寻常的强,难道真是没有破绽吗?”

在细长如针的笑眼背后,闪烁着深沉计算的光芒,白魔把所有的心意隐藏在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拔出了背后长刀“苍邪”,向着残余的战场走去,开始执行清扫的工作。

玄武历五月初七,在这一天中连续发生了数件影响整个武林未来的大事。

从一开始“观音天女”梵心谛和天下第三的生死峰之战,到最后演变成“天敌”龙步飞的临时介入。

跟着峰回路转,“天下第一君”──“阎皇”君逆天竟然在群雄的面前,被他的亲生儿子君天邪亲手击毙(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然后“天宫”的“右相”闻太师被君天邪在众人面前逼出真身,更被指出在生死峰上预谋埋下了无数炸药,想要一举消灭除“天宫”以外正邪两方数以千计的众人性命,若非君逆天死前以“阿赖耶识”无上灵力切断了火药的引信,场中人能幸存下来的只怕不足一成。

仿佛是要考验群雄以及后代历史学者的心脏承受能力,当日在生死峰上幸存下来的人,在经过惊惶的一夜之后,隔天早上却愕然的接收到一个更让他们吃惊的消息。

──“天宫”突袭“地府”总坛!魔陀佛战死,“地府”总坛内一千七百名弟子尽皆阵亡,三大魔门的“地府”从此成为历史名词!

震惊过后,有智之士纷纷针对快速变迁的时代做起亡羊补牢的分析,其中一致公认在这场变动之中推波助澜的最大功臣便是“天宫”第一军师──“右相”闻太师!

能够在一天之内同时筹画发动两项规模庞大的攻击行动,而且细密隐匿、几乎是无隙可击的谋略,若非是“阎皇”君逆天在生死峰上以天人之能闯入乱局,“天宫”真的很有可能便在一天之内成为武林之尊!

即使两头战线只有一方取得意料中的战果,也把“天宫”的地位在武林中大大推进了一步,加上“阎皇”君逆天殒逝,帝释天已隐然成为新的武林第一人,许多人逐渐相信,道消魔长已是不可抗拒的时代天命。

而成就这一切的幕后最大功臣,“右相”闻太师,在此役之后,便以“天下第一智”的名声,广为武林中人所传颂。

第 七 章 邪魔双飞

子鹰躺在冰冷的河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那样的大爆炸和斩草除根的杀灭行动中,他竟然仍能生存下来,这不可不谓是一件奇迹。

心机深沉的魔陀佛,绝不会将自己费尽苦思暗藏的密室置于无路可退的绝地下,当地上魔陀佛的居室爆炸的那一刻,密室内的安全开关便自动启动,地板忽然毫无来由的陷了一个大洞,把毫无准备的子鹰吞噬。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避过接下来从天而降的热风和火焰,也没有被塌下来的泥土瓦砾活埋。

但是在激荡的心情和剧烈的震荡双重刺激下,子鹰仍是在坠下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没能落在魔陀佛早就准备好的小船上,失去意识的他本来该在地下水道中溺毙,但是他所修练的“无限道”内功却于此时发挥了神妙无比的功能。

就在子鹰眼前一黑的同时,他的肌肉忽然自动变得柔软无比,一股柔韧但细密绵长的真气自胯下“会阴穴”发出,散入百脉诸穴,一种像是比空气还要轻的能量黏缠在他四肢躯体之上,带着他的身体在水面上载浮载沉,顺流而飘。

“无限道”功法要旨全重于“不限于法”四字,子鹰在失去意识的期间中歪打正着达到了“无心”的境界,无为而为的因缘让他得以死里逃生,但对当事者而言,这却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

如果可以,他宁愿留下来和师父一起面对敌人,即使轰烈战死也好过一个人苟且偷生。

可是很多时候,命运的走向都不可能尽如人意,就像留在“地府”的弟子未必每一个都愿意献出生命捍卫他们的家门,可是死亡却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唯一结局。

也不知在水中漂流了多久,从地下水道一直顺流到平原河道,子鹰这一昏迷就度过了夜晚到清晨的时分,直到日正当中,他才猛然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大叫道:“师父!”

没想到他一开口,真气转浊,身体再不能保持“无心”之境,人便往水底沉去,幸好他反应极快,只喝了一口水便明白自己此刻处境,外呼吸转内呼吸,提气蹬脚,从河面上一跃而起,回到岸边。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边的?师父……”

子鹰心神稍定,逐渐回想起他在失去意识前的光景,心头猛的一震,沾湿身上衣服的河水虽冷,他的心却比河水更冷。

“不好!我得赶快赶回去!”

他正要转身往地府的方向奔去时,耳际忽然传来一把苍老柔和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欲往何处去?”

子鹰闻言一惊,身子像猎豹般弓身跳起、半空回转,面对来人。

他见到了一名盘坐在地上的老和尚,白眉低垂、宝相庄严,虽然没有半丝压迫感,却别有一种如尊如佛的祥和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老和尚是何时来到我身边,怎地我全无发现?”

子鹰心中惊疑交加,右手扣上腰间“无限”软剑机簧,维持在随时可以应变突袭的状态下,这才沉声道:“大师是在跟我说话吗?”

老和尚依旧微闭双目,淡淡道:“是在跟施主说话,也不是跟施主说话。”

子鹰剑眉一沉,不悦道:“晚辈尚有要事在身,无暇与大师打禅机,大师若无其他要事,晚辈就先告辞了。”

老和尚淡淡道:“施主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地方,却是要回到哪里去?”

子鹰闻言一震,双目骤然变得寒逾冰锋,注视着老和尚,冷冷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已把眼前这名老和尚当成是与敌人一路的同伙,只等对方稍有风吹草动,便要立刻先发制人。

老和尚沉静得有如一块岩石,任凭风吹雨打也无动于衷。

“地府已被天宫所灭,令师魔陀佛也已于昨夜战死帝释天之手,地府已经完全灭亡了,施主还想回到哪里去呢?”

子鹰闻言剧震,双眼充血,嘶哑着道:“你……你胡说……你是骗我的……”

“你说谎!这是不可能的!师尊怎么会败在帝释天手下?你一定是天宫派来的人,想要藉此打击我是不是!”

老和尚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人怀疑的真诚,但这残酷的真实对子鹰来说却有如五雷轰顶,心神震荡下血脉淤塞,“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老和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道:“施主莫要太过激动,人死不能复生,相信令师所希望看到的是施主平安的生存下去。”

“胡说八道!你这佛口蛇心的老秃驴……”子鹰运劲往腰间一抹,“无限”剑抖出一道银芒出鞘,吼道:“我不会中你计的!你一定是在欺骗我,想藉此让我不能赶回去援手,你这天宫派出来的走狗,看本少爷怎么一剑了结你!”

被怒火遮眼的子鹰愈说愈激动,霍地银光一闪,“无限”剑已疾刺向老和尚咽喉。

老和尚叹道:“善哉!善哉!执妄迷障,莫过于是。”

说罢始终半闭的双目忽然一睁,半空中像是忽然亮起一道极为激烈的闪电,让子鹰吃了一惊,剑势为之一顿。

老和尚跟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以施主之天资,难道也参不透这份执着吗?”

子鹰忽然觉得虚空中仿佛多了无数根无形的绳子缚住自己双手,这一剑竟然再也递不出半分!

可是他从头至尾都没看到对方出手,限制住他剑势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臭和尚果然有点门道,难怪敢一个人来对付本少爷,但‘五魔子’之首的我,可不是你能够简单擒下的角色啊!”

子鹰冷笑一声,终于在这非常时刻决心打破禁忌,动用被其师封印的“无限道”心法!

只见他手腕一震,从体内一种莫名的力量沛然而发,将那些束缚他的无形之绳全部震断。

老和尚眼睛忽然一睁,道:“无限道?施主果然是与佛有缘之人。”

子鹰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寒声道:“你竟然知道这门武功?那就更不能留你性命了!”

劲贯剑身,这一下是倾力而为,虚空中一道银电如天罚般劈下,剑气仿佛涛天巨浪般反卷而下,却又在最前端聚合成一点,携洞穿乾坤之力往老和尚刺下,这一剑已达夺天地造化之境。

老和尚眼中微露惊讶之色,双掌结印成莲花状对外推出,子鹰那仿佛拥有无限威能的一剑,竟被这朵平平无奇的莲花手印给挡下了!

莲花的中心正抵着“无限”剑尖,子鹰那聚集“无限道”五十重天力量的一剑,竟就因此动弹不得!

子鹰这一惊非同小可,即便换成魔陀佛亲临,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接下他这一剑,这么说来这老和尚的功力岂不是在他师尊之上!天宫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

老和尚叹道:“阿弥陀佛,施主实在太激动了,这样下去是无法跟施主好好谈谈的,还是请施主先冷静一下吧!”

老和尚话一说完,子鹰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紧,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心灵领域,这种力量来得毫无先兆且无法防御,子鹰只觉眼前世界忽然变得白茫茫一片,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你……到底是谁?”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忘我。”

这是子鹰在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绝美的“魔灵”夜魅邪以无可挑剔的优雅站姿,还有任何男人看了之后也会心动的表情,双目迷蒙似雾似雨的注视着君天邪,若换成其他人,早已心醉神驰无法自控,但君天邪此刻却只觉得如坐针毡般难以承受。

夜魅邪轻笑道:“小冤家,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家?好像是要把奴家给生吃了一样,真让我害怕啊!”

君天邪目不转睛的盯着夜魅邪那副成熟艳丽的胴体,看似色欲薰心的表情,其实目光却清亮有如诸葛孔明,贼笑道:“夜大美人,有件事恐怕不说你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我家老头之外,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楼雪衣那个小白脸。现在我家老头已经早一步葛屁了,小白脸也就顺理成章的登上榜首之位,我已经下了决定,凡是和那小白脸有关的人,包括父母、兄弟、朋友在内,通通都要死!而且……”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指着夜魅邪笑道:“就从你开始!”

夜魅邪闻言一窒,显然是她没想到过君天邪会用这么决绝的口气跟她说话,但她毕竟久经世面,稍一错愕后已恢复正常,媚笑道:“好小子!我没有听错吧!你竟想杀我?”

君天邪一抹鼻子笑道:“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要杀你。”

夜魅邪摇头笑叹道:“为什么?或许我该问,凭什么?”

君天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夜魅邪,微笑道:“为什么你无须知道,至于凭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

夜魅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君天邪,好一阵子才叹道:“难道真是丧父之痛带来的打击太大,让你失心疯了吗?我们虽然有交过几次手,但我从来没拿出真正实力来对付你,这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以为自己在武学上有些小突破就可以胜我甚至杀我,那你就未免太小看了九大奇人的‘魔灵’夜魅邪了。”

“我没有小看你,如果在昨天以前,我的确不敢说出要杀你这种话。但现在要了结你,我自信只要十招。”

君天邪脸上挂着平静而自信的微笑,仿佛他对自己的预告有着百分之百实现的信心。

“十招?”夜魅邪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冷笑,双眸异芒亮起:“就算是你老爹死而复生,也不敢对我讲这种话!我倒想看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就凭这个。”

君天邪不再打话,欺身而上,斜斜一掌拍向夜魅邪,但这一掌既无速度、亦无劲道,就凭这样的招式,要在十招之内干掉九大奇人中实力排行前五之列的“魔灵”夜魅邪?!

君天邪难道真的是脑袋不清楚了?

“嘿!想要在十招之内杀我,却又不拿出真正实力,小心杀人不成反被杀啊!”

夜魅邪一声冷笑,长袖一挥,百鬼之气宛如实质狂风倒卷而出,她并未被君天邪一开始的虚招所迷惑,反而决心速战速决,反过来要在十招内收拾这花样鬼出的少年!

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乃是她融合魔门“惊怖大法”和道家“黄丹功”两种不世绝学汇集而成,“惊怖大法”着重阴火、“黄丹功”主修阳符。

阴火阳符合并之后,发展出一种武林中前所未见的诡异真气,不但有窥视、绑缚之效,更能使中招者产生惊惧、心悸、幻觉等效果。

即使与同级数的高手对阵,她只要动用百鬼之气,就能稳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她纵横天下,向来少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像现在她看似随手发出的一招,但百鬼之气沛然而发之后自行集结成一个庞大的能量圈,无声无息散布在四周空间,去探视、影响、削减君天邪的护体真气,“求胜先立于不败之地”,正是夜魅邪一向对敌的手段。

“夜姐别急,惊喜这就来了。”

君天邪双掌合拢,十指虚捏平推发出另一股真气,直击在铺天而来的百鬼之壁上,更精准如神的点在气壁最弱处,将气场轰得一窒,君天邪就趁此机会全力出手,凌厉的涅i媒f钢付ⅲ缌餍情媛洌棍刃捌巳ァ?>

“哼!”

夜魅邪容颜一变,两只玉手互拍一记,肤色竟转为诡异的深蓝,还发出奇寒彻骨的真气,如百千脱缰野马般奔腾狂放的催发出去,抵御着君天邪的涅i媒f?>

“好!终于也逼出夜姐的真功夫了!”

君天邪当机立断算出来势不可硬拼,涅i谜嫫亓鞯ぬ铮砣缈穹绻纹鸬穆湟锻炜张椎此评潜罚词亲砸棍刃笆晒αυ叻⒌陌俟碇腥矶说奈ㄒ话旆ā?>

“如果你技仅于此,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夜魅邪潇洒自如的飞掠追上,嘴角挂着一丝冷酷但依然十分诱人的微笑,同时君天邪忽觉浑身肌肤一寒,像是黑暗中无数人手持利刃向自己刺来,能够把真气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近乎魔幻的境界,夜魅邪确有过人之处。

而夸口十招内收拾敌手,却反过来在第三招就被逼入绝境,为何君天邪的脸上,却仍挂着自信的笑容?

“好兄弟,该是你出来与我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别要叫得这么亲密!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而已。”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忽然自君天邪的嘴巴里冒出来,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在君天邪的体内对话一样,乍听之下极为诡异,然而这样的对话所显示的一个惊人事实,却比事件本身还要不可思议百倍。

“好,终于也取得同步了。”

“原来的”君天邪声音带着无比满足的笑意,忽然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不理逼近临身的百鬼剑气,双拳紧握重重地往下方追迹而来的夜魅邪轰去!

“垂死挣扎!”

夜魅邪娇叱一声,双掌一圈组成一圆浑气盾护在身前,只要挡下这一招,她原先发出的剑气就可把君天邪刺个百孔千疮,到时要收拾他就只需一招。

“臭婆娘!带着你的失算下地狱去吧!”

又是与原来不同的口音出现在君天邪身上,夜魅邪还无暇去思考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却已骇然发现到君天邪轰来的双拳中,竟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而两种劲道都相当于原来君天邪的十成功力。

换句话说等于是对手两倍的拳力忽然向自己压下,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带着无可匹敌的霸气、邪尊天下的魔气,压倒性地破开自己护身气劲,再结结实实地轰中自己胸口。

“怎么可能……哇!”

夜魅邪像是一颗流星般被君天邪重重轰回地面,锁骨几乎被轰得折断倒插入肺,大口鲜血自她玉唇般呕出,就连经脉也有多处受伤,印象中,受过这么重的伤几乎是上个甲子时候的事了……

君天邪以胜者之姿缓缓飘降地面,此时的他散发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势,或该说是一种“混合”的气势,深沉与狂放……霸道与平和……佛气与魔气……两种极端相反的气势在他身上以一种完美无瑕的型态共生共存着。

“嘿,没想到我们两个初次联手,就有此成绩。”

“怎样都好,我受够了这个叫夜魅邪的女人,赶快收拾了她,我要这婊子的死状惨不忍睹啊!”

再一次从君天邪口中传出两种不同声音语气的对话,望着一步步像死神般朝自己逼近的少年,回想起刚才对方气势斗变的异状,以及楼雪衣曾经对自己提过眼前人有着两种人格的特异体质,夜魅邪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难道你……”

君天邪微一点头,笑着道:“看来是想通了啊……不愧是九大奇人,不错,刚刚那一击,包含着我和玉天邪两股同时发出的力量,如果不是我和我的‘好兄弟’联手,怎么能有十招之内杀你的把握?”

“怎……怎么可能……人格分裂就算了,怎么连身体也……”

“如果被你猜着了,那还能算是绝招吗?”君天邪笑道:“你将是这武林中空前绝后的新型态武学下的第一个祭品,我也该为这绝招取一个响亮一点的好名字,嗯……有了!就叫做‘邪魔双飞’如何?”

第 八 章 父之遗产

早先前,在君逆天与君天邪父子俩的最后一战中,从外人眼中看起来是一场激烈无比攻守相当的决斗,然而只有当事的两人清楚,这是一场父亲对儿子的最后“传承”。

领悟了当世最终的“阿赖耶识”修为,即使是脱离肉体的元神存在,君逆天始终是天下第一人。

在与其子沟通的过程中,只凭残存的意识力量,也已能作到场中无其他外人能拦截到的“传心入密”,而君天邪的所有想法,亦像一张白纸般一览无遗的摊在他面前。

“我儿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来历,担心自己的存在意义,但是诸行无常,世间事真真假假,又有谁规定不可执假为真,执真为假?你能明白为父这最后的遗言吗?”

君逆天那柔和却又严厉的声音在自己脑中直接响起,君天邪却未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明白乃父此刻的修为,已经达到不能用常理去评估的地步,就像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身影,肉眼看过去明明是那么实际的一个存在,但君天邪却清楚他的父亲肉身已死,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是对方的元神化像而已。

这其中的理由君天邪无法解释,但他确实知道他的感觉不会有错。

“说的简单!老头子,你可知道那种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来、为何而生的感觉有多难受吗?那种自己原来只是别人的替代品,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从这世上消失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一面与父亲交手,君天邪一面在脑中发出激烈却是无声的呐喊,也道出他一直以来不为人知的心声。

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目的被人“制造”出来?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何意义?便是一向高傲的他,无论有或没有答案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

“不管你是为什么被制造出来的,至少你的存在已经是不变的事实,就算是替代品又如何?你有一个把你视为真正儿子的父亲,这样还不够吗?”

“老……老头子……你……”

君逆天直接而明快的答案,像一道惊雷般深深地震撼了君天邪的心底。

执假为真!不必去怀疑“生”的意义,而是应该为着“生”的继续存在而努力!

即使世上没有人需要自己,但曾经有一个“父亲”在此时此刻毫无保留的支援他、承认他,那就足够了!

“老头子,你还真是个不可爱的父亲啊!竟连最后最后的遗言,也充满霸气,一点也让人感受不到温情!”

强忍着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君天邪一拳攻向其父,因为他就知道君逆天要的不是儿子感动落泪的模样,能够承继天下第一人君家血统的传承者,必须是个无论在何种情形下都坚强得足以承受任何打击的人!任何悲伤下都不会流泪的人!

因为他是逆天之子!

“要当我君逆天的儿子,如果连这一点点小小严厉都不能忍受,那还不如早点自尽的好。”

“老头子,人都要死了还废话这么多,赶快上路吧!”

“哼!你当然巴不得我愈早走愈好了,这样你才有机会对你娘下手,是吗?”

对两父子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难忘的经验,同一血脉的君姓两人,像一般正常父子那样的“斗嘴”,只是场景和沟通的方式诡异了一点,但这并不影响两人心中的愉悦。

“老头子,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但是最佩服的人也是你。”

“不意外,像我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本来就该是子女模仿和超越的角色,不破焉能有立?”

“哈!老头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幽默,你走了真的有点……可惜啊!”

君天邪终于婉转表达出自己对父亲的眷恋之情,对于君逆天那无比伟大的父爱,表现了接受之意,虽然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傻孩子,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君逆天的儿子,不该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看!你这一拳破绽百露、有气无力,你是在替我搔痒吗?”

“臭老头!拳怕少壮,你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在别人看似沉默的父子战斗中,两人建立起毫无保留的心灵对话,君天邪每一招击出,君逆天都以相同的速度力道承接下来,同时指正出这一招的破绽,以及应用突破之道,父子俩这一刻钟的切磋,胜过旁人十年的苦练。

“我儿……没有时间了,你要仔细听好我最后的遗言……”

君逆天的“声音”陡然转为严肃,尽管知道这是一定要面对的结局,君天邪却仍然身子一震,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以你现在的修为,除了少数几人外,其他人已难成为你的敌手,但要成为强中之最,你仍缺乏一个决定性的要素,一个一击必杀的绝招。”

“这我也知道,老头子,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有一个无人能比的天赋,只是你不懂得去善用它而已,如果能运用自如的话,你便是这世上唯一有可能超越我的人。”

“你是说……”

“你和玉天邪联手,便是‘无敌’的代名词。”

“这……怎么可能?玉天邪跟我本就是两人一体,无法同时出现的‘存在’,要怎么联手?”

“不是没有可能,你已经初步领悟了‘末那识’的奥义,应该可以理解人的灵魂是可以脱离肉体单独独立的存在,而与你一心同体,我的另一个‘儿子’,拥有着与你一样的修为,就应该知道如何作,才能够把你们两个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你说是吗?我的另一个儿子,玉天邪啊!”

“嘿嘿!没有想到老头子你竟然还肯认我这个儿子,看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俗话果然不假啊!”

君天邪的脑中忽然响起第三道声音插入与君逆天对谈,对于声音的主人他当然毫不陌生,只是意外他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玉天邪!你还没死啊?”

“你还没死我怎会死!”

“呵……你们两个还是一样不对盘。”

“老头子,我知道你没时间了,所以就废话少说。”从深层意识里浮出水面的玉天邪道:“用两个人格去共同推动一个身体,让杀伤力倍增,这个构想确实大胆且有趣,问题是要如何实现?”

君逆天笑道:“从你的问题,我就知道你早已设想过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很好,不愧是我君逆天的儿子,没有让我失望。”

“而你却让我失望了,老头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那么聒噪的。”

玉天邪的语调虽然仍是充满不快,但君天邪却知道他其实并不如表面般那么充满不平与愤怒,他只是和自己一样,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陡变的父子关系而已。

人只有在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或是已失去时,才猛然惊醒自己忽略掉该珍惜的东西。

“不耐烦了吗?你和君天邪是史上唯一一个,在同一躯体内拥有三个‘末那识’意识的特例。排开第三天邪的主观意识太强不能列入合作不算,只要你们两个肯放下无谓的坚持与成见,设法将彼此的意识同调,当‘邪魔同体’的状况出现时,世上除了一个人之外,就没有人会是你俩的对手。”

君逆天没有说出口的“那个人”的身份,无须明示,两个天邪也知道对方是谁──这副躯体“原来的”主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天邪!

“放下成见?老头子,你说的容易,我和这小子彼此看不对盘是与生俱来的事,岂有这么容易便能毫无芥蒂的合作?”

毫不思索的回答,证明这个构想在玉天邪脑中还未实行便先胎死腹中的原因,正是他自认与君天邪两人绝无合作的可能!

“这就对了,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彼此看不顺眼?难道你们从未去深思这其中的原因吗?”

如果说有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话,那就是指现在发生在君天邪和玉天邪身上的情形,两人齐齐一震,脑中像是某种迷雾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清风吹散。

“老头子……你是说……”

“如果说你们两个的人格是来自于第三天邪在七年前的创造,你们两个分别代表他性格中的一部分,那么为了避免‘次体’反过来喧宾夺主威胁到他这个‘主体’,在你们身上加上一点小花样也是必然的吧!”

“你是说我们两个人彼此的敌视,是来自于第三天邪当年在创造副体人格时便有的设定?”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为父就相信我的推论不会离事实太远,明白了这一点后,你们是否仍要照着别人安排的轨迹走下去呢?”

“老头子,若要认真追究,其实第三天邪才是你‘真正的’儿子,为何你对我们的期望却像高于他呢?”

“这是个好问题,”君逆天沉默了一下答道:“撇开他与六道圣帝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论,过去在我这个‘儿子’的眼中,除了虚无与毁灭之外我从未发现过其他以外的东西,如果让他成为这个躯体完全的支配者,对他、对你娘、甚至对这整个天下,都不是件好事。”

“嘿!听了真是让人感激涕泣。”玉天邪咂嘴道:“什么时候,我们家老头子变成了以天下为念的圣人了?”

君天邪道:“够了,玉天邪,你就少说两句吧!”又转向君逆天道:“老头子,第三天邪跟六道圣帝之间的关系,难道连你领悟了‘阿赖耶识’之后,也参悟不到吗?”

君逆天笑道:“并不是领悟了‘阿赖耶识’之后,人就可以超脱成为无所不知的神,否则你爹我不会现在就要离你们而去。”

“老头子……你……你……”

君天邪发现自己一掌打出,竟忽然穿过了君逆天的身体,明明是存在的影像,却毫无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于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君逆天以“阿赖耶识”强行元神出窍所制作出来的千里幻象,已经到了极限的地步。

“阎皇”君逆天,天下第一人,他的父亲,就要死了。

“不必为我感到难过……儿子,爹的一生,是无悔的。”

君逆天蓦然露出淡然得像是超脱一切的微笑,最后一招只递了一半便力尽而止,手刀停在君天邪的胸口半尺处;而君天邪的剑指却毫无阻碍的点中其父的喉咙。

只是,“邪星”和“魔星”两个人比谁都清楚,赢得这一场根本是对方拱手让来的战斗,事实上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儿子,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元神的力量已到极限,君逆天的身影开始像是融雪一般逐渐稀薄。

“保重了,我的儿子……”

望着伟大的父亲以最后的力量在自己脑中勉力留下的影像、遗言,君天邪拚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以致他竟没有发现到,在这一刻,“邪星”和“魔星”的思绪,达到了自被创造以来首次的同步。

“永别了……爹……”

凭着君逆天临终前对“两人”的提示,加上自领悟“末那识”以来,所谓练功已非一招一式的实地演练,而是一种自我精神的冥想、领悟、与突破。

而君天邪更有一种先天条件使他优于常人,那就是在他的体内之中同时存在着复数的人格。

当“邪星”的人格忙着与外界周旋时,隐藏在体内的“魔星”则加紧模拟一体双心的应用法门。

“邪魔双飞”的基本概念就是由君天邪和玉天邪分别去掌控自己的一半身体,但却能发挥两倍于原来的力量,一种史无前例的“联手”方式,真正同心同体同步的无敌搭档诞生了!

虽然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吃了不小的亏,但夜魅邪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略微回气已能在第一时间压下伤势,“百鬼夜行功”镇压修补受损的经脉及麻痹骨折带来的痛苦,在不影响战斗力的情形下,作最紧急的处置。

“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看来那一击还不能置你于死地,得多花点手脚才行……”

夜魅邪撑起身子与君天邪对望,再次确认了此刻对手左右两只眼睛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气势,以及与之前迥异的压迫感。

“我承认我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还留了这么厉害的一手,不愧是阎皇的儿子……”

“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识相点的便早点自尽,免得多受痛苦。”

嚣张狂傲的语言,此刻的少年仿佛是由君天邪和玉天邪轮流支配着躯体的主权,连发言都是一人轮着一句。

难得的是夜魅邪虽然血污满身,却依然无损她那妖异之美。

“嘿……不过是一点小伤,这样就想叫我夜魅邪倒下,那我‘魔灵’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本少爷才不管你是不是浪得虚名!”君天邪再度朝夜魅邪攻去,嘴角挂着一丝自信冷笑:“从今天起,任何阻挡在我面前的人,都会像你一样,被我彻底轰倒!”

第 九 章 未竟全功

拥有史上空前绝技“邪魔双飞”的双重人格、双重威力,再加上初试啼声便重创了九大奇人中的“魔灵”夜魅邪,君天邪现在对这套由父亲启发而来的绝世武学,个人信心到了爆棚的阶段,夸言能在十招之内收拾对手,绝非空穴来风。

君天邪人如奔雷般逼近夜魅邪身前,在“邪魔双飞”这套特殊心法的运用之下,他的身法速度比之前倍增一倍以上,力道与速度难以并存的问题,在他身上亦毫不存在。

因为负责推动速度的人格,和用来出招的人格是分头并进的,这道理说来玄之又玄,也只有像君天邪这样特异的体质,才有可能把这套梦幻般的理论化为事实。

凌厉无匹的气势随君天邪的拳劲挟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而来,若论真实功力,君天邪和玉天邪单一比起来仍在夜魅邪之下,可是“邪魔双飞”这套心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在于一体二用。

一般人就算再怎么拚命时,本能还是会保留二成力量自守,八成力量拿来攻击,可是君天邪却可以做到十成功力同时攻击、同时防守,以一个躯体,发挥出两人联手的力量,这就是“邪魔双飞”的真正精髓之所在。

夜魅邪双眸亮起空前精芒,全身衣袖无风自动,双手虚抱,君天邪忽然觉得自己像陷入一个暴风圈中,耳际响起如鬼哭神号的呼啸,人如逆风前进,但可怕的是周围的一草一木却完全不受影响,仿佛这场鬼哭风暴只针对他而来。

如此魔功,确是骇人听闻。

面对“邪魔双飞”这套新武学的杀伤力,夜魅邪终于被逼使出压箱底的本领。

君天邪一拳击至。

夜魅邪身子扭侧,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下避过此拳,跟着一边玉足点地,一边玉足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反转回来,向君天邪的小腹处闪电踢去。

“玉天邪”啐了一声道:“贱人!”

由他负责掌控的半边身子立刻变招回防,掌背在中腿前及时护住要害。

“波!”

夜魅邪闷哼一声,身子弓背倒飞出丈外,伤上加伤,但两个天邪亦被她足尖传过来的阴劲震得气息一滞,没法立刻趁胜追击。

君天邪心中大凛,他本来对夜魅邪的评价已非常高,但是没想到对方竟高明至在重伤后,仍有余力挡下他以“邪魔双飞”全力而发的一击。

看来在九大奇人中,除了已死的“玄宗”笑问天、“双枪”谭子龙和拥有双重身份的“将军”唐乱离之外,就要轮到“魔灵”夜魅邪排名第四。

幸好藉“邪魔双飞”之助,他的回气速度比正常人快上一倍,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君天邪已气纳百脉,一退即进,涅i媒v溉缌餍腔铡⒌缑⒘粒棍刃把屎泶α涠ァ?>

夜魅邪一向烟视妩媚的面容终于露出凝重之色,她没想到君天邪竟似不用回气一样,刚刚那一脚已是她剩余全部功力所聚,却仍伤不到也阻不到对方,这什么“邪魔双飞”真是太可怕了!

难道今日她就要丧命于此?

夜魅邪冷笑一声,身子忽然立定不动,双袖如化成两道清烟般飘移飞舞,却能恰到好处的把君天邪的涅i媒f灰坏憬叵吕矗嗡宦?>

但这样硬拼硬的真气消耗,始终是有伤在身的夜魅邪吃亏居多,明知如此还做出这样的不智之举,难道“魔灵”也是会在面临死亡阴影的压力前失常的人吗?

君天邪绝不会如此想,对方有恃无恐的“后着”,他早已心中有数。

脑后凌厉剑风大作,夜魅邪期待的“后援”,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君天邪笑道:“奸夫终于肯出手来救淫妇了吗?”

身子半转,左掌一劈,竟是“绝世魔刀”里面的“分海势”斩向夜魅邪,同时右手一拳打向背后偷袭者的剑尖。

夜魅邪已是强弩之末,见状哪还敢跟这由“阎皇”君逆天创出的不世杀招硬拼,当然是立即有多远退多远,直到她发现掌上根本没有多少余劲,这一招只是虚晃声势而已,差点没气得吐血。

君天邪的真正主力是由“玉天邪”作主导挥出的这怒意一拳,像征他对偷袭者已经深恶痛绝,今日誓要置对方于死地。

“楼雪衣!你这白脸小乌龟也想来捡便宜吗?”

两个天邪的眼中映出楼雪衣那张粉雕玉琢、尊贵雍容的俊脸,他手上拿着的是从“剑圣”封虚凌过世后接收下来的镇楼宝剑──圣剑“大同”!

“当!”

拳头与剑尖正面交击。

楼雪衣身子一震,被玉天邪沿剑身钻入的气劲弄得如千百根细针在体内乱扎,苦不堪言,差点忍不住要吐血泄劲。

“不见一阵子,这小子的功力怎会进步至如厮地步?!”

“嘿!姓楼的小白脸,不见一阵子,怎么你的脸色竟会差到这种地步?是纵欲太多把身子搞虚了吗?要好好节制才行啊!”

犀利的言词是君天邪在战斗中最喜欢运用的小伎俩之一,攻心为上亦是兵法精义,心理战术收到的成效有时更胜神兵利器。

不过楼雪衣显然亦是此道中人,退守中“君子圣剑”仍是使得中规中矩,丝毫不露破绽给君天邪有可乘之机。

“嘿!小白脸还颇有一套啊!可惜在本少爷面前,这套看到烂的龟壳剑法是没用的!”

君天邪长啸一声,全力发动“邪魔双飞”,左右双手同时施展不同劲道、速度、意境的攻招,而且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不停。

一浪甫去,一浪又来,快得就像是有两个天邪同时向楼雪衣进攻一样,汹涌澎湃的怒海巨浪,要将楼雪衣彻底灭顶。

“怎么可能!这种速度和力量……他是不用回气的吗?!”

楼雪衣露出无法掩饰的讶色,从剑身上传来一重比一重沉重凌厉的压力,让一向被誉为“天下第一守式”的君子圣剑,亦承受不住这排山倒海的攻击。

圣剑“大同”剑身逐渐弯曲,有如在惊涛骇浪中乘坐一艘随时会翻覆的小舟,恶心晕眩得几欲呕吐。

“破!”

君天邪大喝一声,双手同时变化成一拳一掌打在圣剑剑面上,楼雪衣虎躯一震,惨哼一声,往后抛跌旋开,号称天下第一守势的“君子圣剑”,终于在“邪魔双飞”之下彻底崩溃。

君天邪正要趁胜追击,将这心腹大患立毙于掌下之时,如厉鬼悲泣的破风呼啸自脑后响起,深明唇亡齿寒之理的夜魅邪,第一时间压下伤势赶来援手了。

谁也没想到本来是布局捕杀的猎人,到头来却反而被猎物逼上绝境。

君天邪回头以“玉天邪”的声调冷笑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真是有情有义,那我就让你们到地狱去作一对同命鸳鸯吧!”

夜魅邪边冲上来边叱道:“别得意!臭小子,无疑你的‘邪魔双飞’威力无俦,但这种催鼓潜能的功法魔门中多不胜数,如果这些损己伤人的秘法真的那么管用,魔门中人早已雄霸天下!天下无完美不可破之法,双重人格同一身体,乍看之下是使你的杀力增加二倍,但这势必须要精神高度集中配合运作的心法,你能保持多久呢?”

夜魅邪不愧是精修魔道两门功法的高手,略一思索后,已分析出“邪魔双飞”的要害。

世间事皆为一体之两面,优点与缺点难以并存,用双重人格同时并存的方式,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百分之两百的境界,对于身体的负荷是难以想像的重担,“邪魔双飞”持续运作的结果,不是使用者的肉体崩溃,就是精神错乱,可说是走在钢索上的两面刃。

以两个天邪同时领悟“末那识”的情形下,能够运作“邪魔双飞”的时间,到目前为止顶多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超过了则不是变成疯子就是成为废人,且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

虽然弱点被看穿,但君天邪并未失去取胜信心,他对于“邪魔双飞”的应用已渐趋熟练,且愈是在实战中,愈是能体会出这门绝学的威力无穷,除非对手已到达君逆天、丁尘逸那类“天人之境”的级数,否则他就有信心把任何敌人轰下。

“余下的时间,已足够斩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而有余。”

“邪魔合一!”

当“邪星”与“魔星”同时运用第七识掌控半身威能时,就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当君天邪眸中光芒骤增的同时,他的身体已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高速,闪电般飙至夜魅邪面前,快得好像是他一直就在那里而不是移动过去的一样。

右拳一扬,邪魔之力合并而出,绝对霸劲如风暴一样向夜魅邪卷去,后者大叫一声,百鬼之气全力运转,浓浓黑雾结成堡垒般将她护住,阻挡在她与君天邪之间。

“没用!没用!”

君天邪冷哼一声,拳势不改击在百鬼之壁上,竟丝毫不受堡垒气场的影响,绝对力量贯入夜魅邪体内,“砰!”一声将她轰得全身绽血如炮弹般飞退,就算不死也没有再战的能力。

楼雪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堂堂九大奇人之一的“魔灵”夜魅邪,在君天邪手下竟然像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一样,对方的武功竟会突飞猛进到如厮地步,这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他们原先的想像之上!

君天邪转头向楼雪衣望来,眼角杀机满溢。

“姓楼的小白脸,你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吗?”

楼雪衣知道面对此时的君天邪,说什么也是多余,把剑一横,俊逸的面孔上满是决绝的表情道:“废话少说!便上来一决生死吧!”

君天邪笑道:“嘿!竟然没有求饶或是逃跑的打算,看来我就必须对你这小白脸重新估计啊!”

跟着又转成玉天邪的声音道:“可惜,我与你是同一类为求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我们之间便绝无转圜的余地,所以今天你一定要死!”

君天邪说完后人再如急电般扑上,而楼雪衣在这时也终于拿出他身兼“剑楼”传人、“天王”义子、“魔灵”情人,三种身份于一身的真实本领。

他一剑平胸刺出,君天邪忽觉虚茫中一股莫名力量侵袭而来,似有非有,似虚非虚,仿佛无形锁炼制限行动,待要躲避,却又无迹可寻;待要化解,却又无力可应。

君天邪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收招倒纵出去,同时运起邪魔之力护住全身,却终究是慢了一步,被这似空非空的剑力划过胸膛,怪叫一声,血洒长空。

“计都罗侯剑──暗剑杀!你竟然会使这套剑法,你跟‘猎人会社’的‘刁’是何关系?”

楼雪衣见这一剑竟然奏效,眉目间闪过一阵煞意,冷笑道:“想知道答案?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同样又是一剑刺出,这一次剑势更生变化,剑意走向似圆似方,诡秘难测,君天邪只觉空间中一股无形剑气像鬼魅一般飘来,却隐隐制住身上要害欲发未发,但一旦发起必是招招足以致命。

君天邪道:“嘿!‘圣剑’封虚凌的传人,怎么去学这么诡异邪恶的剑法了?”

楼雪衣确定他的“百鬼暗杀剑”已经封住君天邪一切去路,这套由“天王”帝释天和“魔灵”夜魅邪共同构思出来的剑法,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于实战,楼雪衣就有一种用它能斩下一切的信心!当然这其中也包含君天邪在内。

楼雪衣笑道:“会杀人的剑法,就是好剑法,你不该是执着于表象虚名的人啊!”

君天邪嘿笑道:“说得好。”

就在楼雪衣百鬼剑力将发未发之即,君天邪一拳朝天轰出,这一动作立时引动无形剑气像浪潮一般由四面八方向他涌去。

君天邪大喝一声,邪魔双体同时动作,两臂幻化出千手观音般数不清的拳影,层层叠叠推出,与楼雪衣的百鬼无形剑气正面冲突,形成寸土必争的拉锯战。

“会杀人的剑法的确是好剑法,但你的剑法却杀不死我啊!”

剑气与拳劲相互交拼迸出点点星火,爆响声仿佛过年鞭炮般响个不停,而这样毫无花巧的硬拼,时间一长,拥有双重出力来源,几乎无须回气的“邪魔双飞”便能取得压倒优势,无形剑气渐被君天邪密集拳劲轰离体外三尺以上,再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玩够了!去死吧!”

君天邪趁着所有剑气被逼开的那一瞬间空隙,再次施展“邪魔双飞”移物换形的神行速度,只一眨眼间就逼到楼雪衣面前,一拳向对方打去。

“君子圣剑!给我挡下他!”

楼雪衣百忙间一招“不重不威”守在自己身前,忽然眼前黑影一晃,重劲涌来,便是君天邪一拳打上自己剑身,激得他血气翻腾不已,然而却有一股疑问同时在心中升起。

“他的拳劲……为何比之前弱上许多,难道是……”

君天邪眼看一拳不能奏效,面色转为凝重,又是两拳同时击出,强猛凶沛的力量应运而发,但楼雪衣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击比起刚才的力量又相对弱了一些。

“魅邪说得果然不错,你的‘邪魔双飞’虽然威力无俦,却不堪久战,刚才那一拳正是你由盛转衰的证明,最后你还是要死在本公子剑下啊!”

楼雪衣冷笑一声,身如飘絮飞起,丝丝缕缕的剑气如同月华洒下,降临到人身上却是切肉斩骨的利劲。

“傻瓜!我正是要你这么想!”

君天邪眸中忽然爆出森冷精芒,邪魔气势再度如火山爆发一般回到身上,跟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拳。

这一下是全力出手,楼雪衣只觉拳劲如天塌一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就连撤剑回守也措手不及,像是几百柄大槌同时敲在身上,几乎让楼雪衣怀疑自己已在这一击下被轰成粉碎,大叫一声,鼓起最后余劲震开拳网,但身上已是血肉模糊。

“再战下去绝无胜算……罢了!”

功力、智谋两方面皆被压倒的楼雪衣已斗志全消,拉开与君天邪的距离后更不敢多作停留,转身狼狈便逃,连倒在地上的情妇夜魅邪的生死也无暇顾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更何况楼雪衣与夜魅邪的关系,由始至终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

望着楼雪衣逃匿无踪,留在原地的君天邪却无丝毫追击之意,事实上,这一仗他只可说是勉强胜出。

“嘿!我们两个第一次合作,就有如此精彩的成绩,看来命中注定我俩是天生最佳拍档。”

“你这小子贪胜不要命,那个小白脸只要再多留下来半刻钟,不用别人动手,我们两个也会同时元神崩灭。”

“你也看到当时的情况了,我根本是毫无选择,幸好我早就知道小白脸自持身娇肉贵,绝不可能留下来跟我们拚个同归于尽。”

“‘邪魔双飞’果然是无对无敌,但对肉体与精神的消耗亦是无比严苛,一个弄得不好,可能会是玉石俱焚的杀招,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这我当然知道,好兄弟,你要下去休息了吗?我会想念你的。”

“哼!能够这样耍嘴皮子,只不过因为这次你是‘主体’,我是‘副体’,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呵呵,都是‘自己人’,计较这么多干嘛呢?”

“那个贱妇……你打算怎么处理?”

君天邪望了一眼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夜魅邪,嘴角露出一丝淫邪微笑。

“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块肥肉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呢?”

第 十 章 肉战魔灵

皓月当空,晨星寥落,夜风拂柳,整个天地一片静谧。

月色如水,映照地下一片林子的树影斑驳破碎,交织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中,宛如梦幻。

“嗯……”

一声细不可闻的微叹之后,夜魅邪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醒了过来,只是脑子间仍像是被许多重重的石头压着,无法正常的思考。

“醒来了吗?我的美人姊姊。”

一声熟悉的语音传入夜魅邪耳中,但对此刻的她来说,这刻意装出来的亲切声调却与透骨魔音无异,娇躯一颤,整个人如被冷水当头淋下,竟不自由主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一颗心直沉下去,理解了现在自己所处的状况。

以她原来的深厚内力,夜风吹来哪会感到阵阵寒意,那正是一身功力已被眼前这可恶小鬼所禁制的证明。

夜魅邪毕竟是老奸巨猾,一旦清楚自己目前所处情景,在瞬间已拟定应对之策,只要不死,就有机会翻本,任何牺牲也在所不惜。

夜魅邪先是半倚在地上翻了一个身,让开叉的裙摆处露出她白皙修长的大腿,长及腰臀的秀发轻飘摇摆,领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半截酥胸,以及欺雪赛霜的白脂玉肌。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立刻把原来柔弱狼狈的形象提升到一个不同的境界,可见她修练的媚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有想到当日的小弟弟,如今已经成长到这么英明神武的地步,连姊姊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有乖乖向你称臣的份了。”

甜腻柔媚的声音,挑逗着耳朵的感官极限,配合着意有所指的言外之言,就算君天邪不是早有打算,想狠下心对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尤物动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由大呼老妖婆厉害。

君天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道:“如果夜姊姊知道你的小白脸情人为了逃生,抛下你独自逃走,有何感想呢?”

夜魅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仇恨的光芒,虽然只是像流星般一闪而逝,却没能瞒过观心之道已达宗师境界的君天邪,在心中留下满意的注解,君天邪笑道:“其实我与夜姊姊之间并无仇恨,我个人对姊姊更是无比仰慕,实在不懂夜姊姊为什么三番两次想要杀我?”

夜魅邪柳眉斜挑,眼波流转有如春水,绽露出妩媚娇俏的笑颜,直能夺人魂魄。

“唉!君弟你可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楼雪衣背后有着帝释天和朝廷的势力撑腰,姊姊在江湖上的仇家多如过江之鲫,不投靠像他们一样的大树,又有谁能保护势单力薄的我呢?”

君天邪淡淡笑道:“这么说来,要杀我该是帝释天和楼雪衣的意思,与夜姊姊你无关了?”

夜魅邪幽幽一叹道:“就凭你是阎皇之子的身份,想杀你的人还会少了吗?你该明白姊姊也是寄人篱下,很多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君天邪心中暗笑道:“推得这么干净,是真的把‘弟弟我’当白痴了不成?”

君天邪搔搔头发,故意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道:“虽然我是很想相信姊姊你说的话,不过江湖人心险恶,怎么能保证我这次放过姊姊后,你不会再回来对我报复呢?”

夜魅邪秀眉轻蹙,娇媚的容颜上露出担心害怕,让人忍不住想拥入怀中恣意怜惜的神情,气质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只要君弟弟你能放过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君天邪心道正戏终于上场了,毫不掩饰自己色迷心窍的表情,一边往夜魅邪走去。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

夜魅邪对君天邪的反应心中暗喜,心道原来你与别的男人也没两样,始终逃不过老娘的肉身布施之术。

虽然如此,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天人挣扎的样子,楚楚可怜又不失艳媚的道:“被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打败,姊姊无话可说,只希望你……怜香惜玉一点,不要太过粗暴……”

君天邪暗叫厉害,这妖妇实在深明挑逗男人之道,将清纯与狐媚把持的恰到好处,若换成其他男人,这时早已不顾一切将夜魅邪扑倒压上,但他“邪星”岂是凡夫俗子之辈可以比拟?

君天邪忽然将自己的脸凑近夜魅邪,两人的之间的距离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双目闪动着智慧邪彩,嘴角逸出一丝平静微笑道:“夜姊姊有没有兴趣猜猜,我是为什么留着你的性命不杀你?”

君天邪那自信邪傲的表情,以“末那识”的“雏鸟烙印”形象深刻投射入夜魅邪心中,在魔功被制的现况下,后者根本没有反抗这至高精神力量的余地,娇躯一颤,脑门就像是琴弦一般被人狠狠划弄了一记,爆出嗡然大音,泛起无数涟漪。

君天邪就在这个时候,一记深吻老实不客气的印在夜魅邪唇上。

“呜……唔唔……”

夜魅邪这一生中与异性接吻的次数,当真是数也数不清,可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待宰羔羊般主动权全操之对方的情形,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种像是从过去与黑夜恶梦中回来的冲击,配合着眼前男人粗暴而又不失温柔的技巧,带给她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

君天邪狡猾的舌头未受到多少阻力便轻易启开夜魅邪的牙关,与对方柔软甜蜜的香舌交缠起来,同时一对魔手也不安分的滑入对方衣服内,在细嫩雪白的肌肤上四处游走着。

“嗯……嗯嗯……”

君天邪巧妙的在每一次不同力道的抚摸中,将有如烈性春药的涅i眯捌还晒伤腿胍棍刃熬鲋校砸绱舜蠓阎苷碌脑颍比皇且蛭ゴ慷岬枚苑降纳硖逡巡荒苋盟悖沟锥崛≌庋镜男模盟槐沧右餐涣俗约海?>

夜魅邪如果功力尚在,对上君天邪的挑情手法尚有一拼之力,但是在内力被禁制的状态下,却只有挨打而没有还手余地,不多时已是浑身发热、娇喘颤抖、情思难抑,荡漾的春情充满了全身。

“哎……你这坏孩子……竟敢趁人之危……有种就解开我的禁制……大家真枪实弹……来拼一场……啊!”

君天邪的右手忽然探入了夜魅邪的下裳,股间早已经一片湿黏,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着那热呼呼又潮湿的花心,慢慢的上下移动,后者立刻像触电一般收紧了大腿,可这玩上瘾的小恶魔怎会这样轻易便放过她?低声在夜魅邪的耳边道:“姊姊的嘴巴上虽然这样说,但身体却似乎不是这样想的,我听到这里在说要我继续对她使坏呢!”

即使夜魅邪久经床事,也鲜少听过这样露骨的挑逗话语,不禁羞的面红耳赤,媚哼道:“小鬼胡说八道!那里哪会说话……啊!”

君天邪忽然顺势将手指滑入早已湿成一片的花户蜜道,更在嫩穴里抽送揉捏起来,指尖的涅i谜嫫宰钪苯蛹械姆绞剿腿胍棍刃疤迥冢堑谜獬墒烀栏疚蘅勺灾鞯嘏ざ牛耙菜挡怀隼矗硖逵镅匀捶杩竦乇泶镒畔胍难断ⅰ?>

看着夜魅邪在自己手指下不住娇颤喘息,媚目水汪汪地射出无限情火,一双玉腿更是娇媚地夹挤着他的手,弄得君天邪自己的情欲亦是箭在弦上,几欲溃堤。

无奈他知道要彻底征服这媚术精湛的魔门艳妇,光是这样仍不足够,他必须等到夜魅邪的淫欲彻底压倒理智,才是进入她身体的最好时刻。

君天邪脱去自己衣物,露出年轻精壮而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胯下那根庞然大物早已一柱擎天,看得情欲泛潮的夜魅邪更是媚眼如丝、春心荡漾,几乎便要哀求对方立刻进入自己的身体。

君天邪伸手在夜魅邪圆浑丰满的臀部轻拍了一记,笑道:“礼尚往来,现在该我领教夜姊姊取悦男人的手段了。”

夜魅邪闻言含媚带嗔的白了君天邪一眼,慢慢直起身子来,半裸的娇躯跪在地上,一点点的凑过螓首,直到柔软的嘴唇温柔的吻上了火热硬挺的阳物。

“喔……”

君天邪不自由主发出一声爽快的低叹,夜魅邪果然是此道高手,只是轻轻的接触,已让他感觉自己的阳物像是插入一个带电的柔软肉袋,强烈的快感流遍全身,麻酥酥的感觉直传脑门,令他不自由主全身震颤起来,还得及时运功锁精,才能避免立刻发射在夜魅邪口中的尴尬。

夜魅邪的一张朱唇愈张愈大,渐渐地吞噬了君天邪整个巨大的分身,并开始用心地吸吮起来。

温软湿润的感觉逐渐包覆了整个分身,君天邪一时舒服的只能直喘气,快感随胯下分身不住的膨胀而膨胀。

同时他心中暗叫侥幸,夜魅邪的媚术竟已到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未正面交锋,已让自己有不易招架的压力,如果让这妖妇在全无禁制的情形下拼上一场,君天邪实无压下对方的把握。

“嗯……咕……”

夜魅邪抬起头望着君天邪,充满性感的红唇依然紧紧吸住君天邪的分身不放,娇艳欲滴的面孔上满是春潮之色,那种感官与视觉带来的双重冲击,差点让君天邪压下去的shè精欲望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君天邪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时轻易丢精,否则再无征服这妖妇的可能,运起“末那识”只留灵台一点空明,肉体与意识呈现暂时剥离的状态,意守虚无,终于暂时压下那股势如奔马的欲望。

夜魅邪感受到口中那股即将溃堤的阳精似乎有逐渐闭锁的状态,媚目中流露出一股不服输的邪芒,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君天邪的阴囊,开始温柔地挤压和揉按两颗肉袋,同时加快了嘴上吸吮的速度,每一次的套弄都是那么地深入,而且还发出啧啧的淫秽声响,随着分身出入玉唇的速度愈来愈快,发出来的声音也愈来愈响。

君天邪几乎完全被夜魅邪出色的口技给迷住了,可以想像她和楼雪衣或丁神照这类“情人”在床上时,一定不会轻易使用这压箱底的绝技,否则他们绝无可能在经过这样精湛的吸精大法之后,还有与这妖妇床笫缠绵的余力。

幸好他的“末那识”已经修练到了大脑能直接拒绝身体任何一部位传来的感觉的境界,饶是如此,光是看着夜魅邪忙进忙出的动人艳姿,已经让君天邪自觉封闭六感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夜魅邪辛苦吸吮直到香汗淋淋,君天邪的分身仍无任何shè精的征兆,这是她在媚术大成后,从未碰上过的情况,至此在她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

君天邪见状知时机已然成熟,忽然一个抽身让ròu棒离开夜魅邪的红唇,跟着哈哈笑道:“夜姊姊的嘴上工夫果然是天下一绝,现在该我享受一下下面那一张嘴的滋味了!”

夜魅邪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失落感觉,此刻她的私处早已是津液横流,细嫩雪白的肌肤泛起阵阵桃红,两颗硕大的肥乳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荡漾着让人销魂的节奏。

夜魅邪抬头以一种可怜兮兮的神情看着君天邪道:“姊姊早已是你嘴上之肉,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君天邪当然不会被这种次级的媚术给迷惑,哈哈一笑道:“我此刻只想和姊姊共享那巫山云雨之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夜魅邪心知在劫难逃,幽怨的白了君天邪一眼,玉体仰躺下去,自己张开两条粉腿,露出黏稠湿润的蜜户,让自己的耻部完全暴露在君天邪淫光四射的视线下。

“来吧!姊姊都是你的了。”

君天邪知道此刻已是为山九仞,欲速不达反而只会功亏一篑,一伸手把夜魅邪的下巴勾起来让她仰视着自己,刻意以“末那识”逼出清明神性的话语道:“看着我。”

夜魅邪睁开一双情欲难耐的妙目,望见君天邪那双深邃却充满无穷吸引力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震。

“从今天开始,夜姊姊你就是我的人了。”

君天邪的话就和他的目光一样深深地打入了夜魅邪的心里,这个饱经世故,对男女之恋早已不存幻想的成熟美妇,终于在君天邪结合心里与身体的双重攻势下,首次感到不知所措的意乱情迷。

君天邪知道时机成熟,双手几乎毫不费力的分开夜魅邪双腿,迫不及待的将怒涨分身对准湿淋淋的洞口,然后一挺挤进了软烘烘、热呼呼的mī穴。

“哼哼……啊啊……进……进来了……”

夜魅邪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呼声,媚目水汪汪地射出无限情火,一双修白美腿更是死命勾着君天邪的腰部,仿佛要求对方更狂野放肆的行动。

君天邪感到自己巨大的分身完全被夜魅邪温暖潮湿的肉穴所包容,绵软的肉壁层层叠叠地压迫在他的ròu棒上,不断分泌出黏稠的蜜液,仿佛要把自己这不速之客给融化了一样。很快,他侵入夜魅邪体内的分身就被一片汪洋给包围。

夜魅邪的下体更是拚命的上挺以迎合他的抽送,那股野性简直连久经战场的君天邪也有些吃不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已经初步征服了夜魅邪的肉体,但“魔灵”毕竟不是一般等闲女子,一不小心仍有随时被反扑的风险。

夜魅邪的蜜户紧度一点也不会输给未经人事的处子,肉穴里面的高温更像是要把君天邪的分身给烤熟了一样,而她此刻对情欲那股炽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热情,更是君天邪前所未遇的。

君天邪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征服这匹百战野马,腰部更是用力地抽动着,同时双手也不敢空闲的在夜魅邪身上抚弄,两个人热烈的摩擦着,仿佛要把彼此挤进对方的身体。

君天邪像个最勇猛的战士,忘情地冲杀着,每一次的进入都把几近六寸长的分身完全插进夜魅邪肥美的肉穴内,直抵子宫内壁,只留下两个阴囊在外面。

而夜魅邪则对他每一次的冲击都报以忘情的呼喊与拥抱,不断地耸动下身以迎合对方的动作,只为追求更大的快感。

“啊啊……天啊!太美了……不要停下来……我要疯掉……我要坏掉了……”

大量阴精仿佛永无止尽的涌出,浸湿了两个人的下半身,失去内力支援的夜魅邪此刻只能软弱无力的靠在君天邪肩头上,鬓发散乱,满脸汗渍,发出时而高亢时而微弱的媚吟。

君天邪却毫不怜香惜玉,依旧疯狂地冲击夜魅邪成熟的女性肉体,阳物深深地插入她的蜜户深处,他的每一次抽插都是那么深入和粗暴,几乎要使夜魅邪窒息。

“啊……就是这样!插死我吧!让我死在你的ròu棒下吧!”

夜魅邪的身子忽然一阵颤抖,而且呼吸愈来愈急促,双手紧紧地搂住君天邪,直到十根指甲沟都陷入对方肉里的地步,丰满圆挺的胸部用力地在他的胸前研磨,下体疯狂地耸动着,蜜户之内的肉壁开始痉挛。

“呜呜……这是什么感觉?天啊……我要来了……要来……啊!我快要被你插死了……”

君天邪忽然感觉到夜魅邪的阴壁剧烈地蠕动着,火热的淫肉紧紧地吸住肿胀的分身,不断地收缩、再收缩,有规律地挤压君天邪的ròu棒,逼迫他赶快吐出生命的精华。

君天邪大吃一惊,没想到夜魅邪在内功受制的情形下,仍可以将肉身媚术发挥到这么高的一个境界,这样下去他原本计画收服夜魅邪的大计,岂不是要以两败俱伤收场?

第十一章 吞天拳谱

在这剑拔弩张的一瞬间,君天邪顿时领悟到,夜魅邪的肉身媚术已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这原因一半是倚赖后天修为,一半是倚赖先天优势。

夜魅邪的mī穴是“寰宇搜奇录”上所记载的七大名穴之一的“波状螺旋”!

传说中拥有此名穴的主人在高潮来临时,mī穴内的淫肉会自动呈现波浪螺旋般的收缩,在这异常缩紧痉挛的动作下,任何男人也得丢盔弃甲称臣,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挤干最后一滴生命精华。

君天邪此刻正是骑虎难下,一方面承受着胯下分身几乎要被夹断的紧度,一方面又必须继续抽送以确保夜魅邪高潮的到来,这是征服此一妖妇的唯一法门,别无其他。

君天邪暗一咬牙,出尽吃奶之力向夜魅邪完全敞开的yín穴冲刺,忍受着下体仿佛卷入海底漩涡般的快感,等待着那必然爆发时刻的到来。

君天邪忘我地向前冲杀,每一次的重击,都换来夜魅邪高亢放浪的淫叫,每一次巨大的分身都像是要刺破子宫壁一样,但是夜魅邪却没有一丝痛苦,只有超越极限的欢愉冲击每一根神经。

她只知道不住的扭动肥臀,迎合君天邪每一次的刺击,用自己又热又烫的名穴贪婪的吸吮对方年轻的ròu棒。

“喔……喔……快……我快来了……啊啊!真的要来了……”

夜魅邪的双腿忽然紧紧缠住君天邪的腰部,臀部疯狂地向上猛挺,一股热流自花心射出,不偏不倚地打在君天邪分身最感刺激的地方,让后者不自由主的一阵哆嗦,勉强抽动了几下,压抑了整个时辰的能量终于忍不住在夜魅邪体内爆发。

“我要射了!”

“射进来吧!我会全部接下的!啊──!”

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君天邪积压已久的欲望浊液瞬间填满了夜魅邪不断收缩痉挛的花房,然而不管君天邪射出的量有多少,对方肥沃的土壤却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把这股滚滚洪流一滴不漏的吸收下来。

君天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屁股快速地挺动着,分身重重深深地扎在夜魅邪的体内深处,前端不断喷射出欲望的火焰,一发一发的热流激烈地打在夜魅邪极度痉挛的花心里。

像是炽热的熔浆填满了自己长久以来饥渴空虚的花房,夜魅邪的大脑此刻也是一片空白,只有不断升腾的快感在体内滋生。

“呜呜……呜呜……啊啊啊……”

无数的白色火花在交缠的两男女心灵之间激荡,空气中除了沉重的喘息声之外,似乎就没剩下其他东西。

过了像是一年又像是一个弹指那样的时间而已,君天邪的分身终于在夜魅邪的yín穴内挣扎着吐出最后一滴精华。

完成任务的阳物迅速萎缩下来,从仍在痉挛抽搐中的名穴“波状螺旋”内功成身退,随即君天邪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翻身倒在夜魅邪身旁。

两人目光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百感交集。

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是他始料未及。

原本是希望趁着夜魅邪功力被制的情形下收服这匹悍马,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天赋异禀,拥有七大名穴之一的女人,竟然硬逼得精通房中术和已拥有“末那识”修为的他也忍不住精关失守,到最后竟然和夜魅邪一起达到了高潮,这一场可说是势均力敌,谁也没能压得倒谁。

接下来,就看夜魅邪她会如何选择了?

夜魅邪忽然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平淡无波,可她不是被君天邪的封穴之法制住行动能力了吗?为何现在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更奇怪的是君天邪也没有一丝意外的反应,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夜魅邪的禁制已经解开了一样,依旧躺在原地既没有阻止亦没有逃走的打算。

夜魅邪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竟然能在极度的欢愉中,仍然保持灵台的一点空明,把君天邪每一次蛮力的冲刺留下一分在体内,化“力”为“气”,积少成多,点滴将被“涅i盟榔倍氯木鲋鹨淮蛲ǎ拍艹蹇账难ǖ馈?>

这道理君天邪早就明白,只是他那时候亦是欲罢不能。

夜魅邪面无表情的穿回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散落的鬓发,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跟着她淡淡望了君天邪一眼,开始踏步向林子外走去。

“要杀我的话,现在还有机会。”

君天邪双手枕后,仰望着夜空,语气与眼神仿佛头上的穹苍一样深不可测:“没有那个必要,至少现在是如此。”

夜魅邪闻言停步了一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你知道吗?我说不定有可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

君天邪闻言一震,双目闪过一丝无比冷彻的杀机,淡淡道:“你如果那样做,我一定会杀了你!”

夜魅邪挑眉道:“为什么?你不想要为君家留一个后嗣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孝子,何况……”君天邪道:“能够为我君家延续香火的女人,并不是你。”

夜魅邪道:“那是谁?你的娘亲玉白雪吗?”

君天邪并没有意外夜魅邪提到玉白雪的名字,他的恋母情结在魔门中已是公开的秘密,何况魔道中人对这类禁忌的恋情接受度本来就较正道为高。

“怎样也好,你最好记得我说过的话。”

夜魅邪回头一笑,百种风情花儿一般绽开在她脸上:“而你最好记得,我是一个任性的女人。”

夜魅邪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君天邪始终未出手阻止,而夜魅邪恢复行动能力后,之所以不找君天邪报复的原因,是因为她自知不敌?还是念着这份露水鸳鸯之情?

而君天邪不阻止夜魅邪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要放夜魅邪回去狗咬狗骨?还是也对这美艳熟女动了真情?

答案,我们都还不知道。

天下第三盘膝坐在草席之上,膝上平放着通体墨黑的“天意刀”,双目紧闭,额上冷汗涔涔流下,到底是何大事,能够让如今身为魔道第一门之主的他如此紧张?

让我们窥视天下第三如今的脑部运作,在一个仿佛到处笼罩着薄雾一样的白色世界中,天下第三身为唯一个黑色存在,面目狰狞得仿佛欲界的第六天魔王,手持黑色大刀向面前的对手砍去。

刀风吹起他的敌人飘扬的黑色长发,水晶一样的面颊上没有一丝瑕疵,莹玉一样的肌肤柔嫩如婴儿的唇,纯洁得就像是天池中初浴的神女,美丽得仿佛悄悄盛开的天界清莲,白色长袍下圣洁一般的身体舞动如风,晶莹洁白的长剑飞旋起落,一分不让的与天下第三对抗着。

赫然是“菩提法座”四百年来唯一正式出世的传人──“观音天女”梵心谛!

天下第三与梵心谛久战不下,忽然大喝一声高举配刀,霎时整个白色世界的寒气仿佛都朝刀身上涌去,巨大冰冷的白色气团,凝聚在黑色的刀尖上,跟着天下第三挥刀斩下,寒气凝成的莹蓝色光团里,千万柄冰的刀刃如天崩一般砸落,全往梵心谛的身上招呼过去。

梵心谛抬起头,黑宝石一样的瞳孔静静看了天下第三一眼,“善念”剑在她手中仿佛就是佛的意志,跟着她整个人化成一道白色长练在空中飞舞,在冰晶刀雨之间游走,那些尖锐的碎冰没有一块伤得到她,直到她的剑锋穿过天下第三的身体,时间就在那一刻凝止了。

“啊!”

天下第三猛然抬起头来,自刚才所营造的“意识世界”战争中醒转过来,他的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仿佛刚刚洗过一次澡一样。

第七次的“意识模拟”,第七次一样的敌人,第七次一样的战果。

──败!这在天下第三意念中比“死”更不能接受的一个字,竟然是由同一个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个女子,在短短的半天内带给了他七次。

虽然只是意识模拟出来的战斗,但以天下第三如今的修为,意念与实际之间的战斗差距绝不会太远,若非在“生死峰”上与梵心谛一战之时他真感受到实力不足之处,是不可能在意念战斗中出现这种连败七次的后果。

以此推知,“菩提法座”所培育出来的种子高手,果然是非同小可!

梵心谛的“大乘禅剑”仿佛天生便是他刀法的克星,处处克制着“梵灭魔刀”的灭世威力,让他的“天意刀”挥舞起来捉襟见肘,无法发挥出最高威力。

这一点,虽然当时“生死峰”上的群雄,甚至包含龙步飞都不能看出,但天下第三身为当事者却比谁都清楚。

他相信梵心谛也是和他一样的清楚。

“该死!”

天下第三重重一拳击在身边的地上,杂乱的黑色浏海遮不去那双狼狈迷惘的眼神。

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外表一般坚强,君逆天的骤逝,不仅是代表他的人生失去了一个名师和一座灯塔,同时也代表他心中某一部分死去了。

这感觉就像当时知道君天娇死掉了一样。

但是和君天娇的死亡所不同的是,失去了“天下第一君”的后果,是他必须承担起君逆天骤逝后所空出来的天下第一人的位子,以及“冥岳门”门主的宝座。

两者的字面意义看似不同,然而其所代表的真正含意事实上是殊途同归,没有像君逆天那样的实力,想要坐上这魔道第一门的门主宝座,只怕连位子都还没坐热,头就先被人割了下来。

尤其是在帝释天新败魔陀佛之后,“天王”的声势水涨船高,魔门三大势力的均衡状态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被打破,这在以前是作梦也想不到的荒唐光景,但事实却往往比梦想更荒谬。

根据探子的回报,“天王”与“邪佛”的决战中,帝释天动用了“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终极,一举将魔陀佛人间蒸发,可见帝释天在败给君逆天之后,深明知耻近乎勇之道,不但功力尽复,甚至还更胜从前。

凭现在的自己,胜得过帝释天的“九阳终极”吗?

天下第三知道答案肯定是不行,以他现在的功力,就连要胜过未突破前的帝释天都殊无把握,更何况帝释天现在的强横已到不下他师父君逆天当日的境界。

帝释天、梵心谛,难道君逆天当初为他所取的名号,便早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屈居于两人之下?

“师父……您为什么走得这么快?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请教……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问清楚……师父……”

天下第三低垂下头,以一种复杂的语气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的在刀柄上来回抚摸,对他来说,这柄黑色大刀是他师父君逆天曾经使用过的遗物,持着他的时候,就好像是师父还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作战一样。这种感觉……很好……

忽然,就像是某种意外的灵感一样,天下第三在不经意抚摸刀柄的过程中,忽然感觉到在“天意刀”刀柄最前端的骷髅头装饰,有一丝不自然的接缝痕迹,这痕迹是那么的细微,以致他在过往持刀与人对战的时候都无法察觉,然而在此时这平静的一刻,他终于发现了“天意刀”内藏的秘密。

天下第三压着刀柄顶端的骷髅头用力一转,骷髅头就和刀柄分了开来,原来“天意刀”的刀柄内竟藏着中空的暗格!

“这是……”

将刀柄倒过来,一张显然经过特殊封蜡处理的牛皮纸卷便从暗格中掉出来,从纸身表面的痕迹看来,这张纸被放入暗格内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能够在“天意刀”动这种机关的,除了他的恩师“阎皇”君逆天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可是师父他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要在把这张纸条藏在刀身中?

一切的疑问只要打开纸卷便能知晓,天下第三用如临大敌的心态将牛皮纸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吞天”两个大字,而天下第三就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单纯的书写那么简单,在这两个字内,他感觉到一种至尊无上、毁天灭地的霸意,与……拳意。

牛皮纸上除了“吞天”这两个字之外便再无其他,可是从字迹间所隐隐透出的无敌霸气,仿佛天威般压制一切的傲世拳意,和那股令人熟悉的感觉,天下第三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在刀柄中留下纸条的人必是他的师尊君逆天无疑!

一手捏着恩师遗留下来的绝世拳招,天下第三百感交集,热泪欲滴。

“师父……原来你始终也没有忘记过徒儿,始终也在为徒儿打算……”

君天娇的死,天下第三虽然悲恸欲绝,却没有对凶手君逆天起一丝怨恨之情,除了他相信师尊这样做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外,还有就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君逆天的教养。

没有“阎皇”,就没有天下第三这个人,他的性命是属于君逆天的,他对师尊的忠心,绝对无庸置疑。

君逆天在“生死峰”的骤逝,对他而言仿佛是某种天谴的降临,生命像是疾驶的马车忽然掉入悬崖,再也找不到依循的方向。

可是如今,这张拳谱的发现,无疑是在黑夜的大海中亮起了一座灯塔。

可以想见,君逆天必然是在一年之前便已预感到大限将至,才会把新创的绝世拳招以字寄意藏入“天意刀”柄中,等候自己去发现。

“师父……徒儿绝不会让你的苦心失望……师父遗留下来的‘冥岳门’招牌,徒儿绝不会让它受到一点侵害……”

将牛皮纸中的拳意凭藉记忆强行记下,微一运劲,纸条已在手中化成尘屑粉碎,天下第三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没有半点迷惘。

“从今天起,我,天下第三,便是‘冥岳门’的门主!你们从此以后便跟着我吧!”

淡淡的,天下第三作了以上的宣示,跟着在本来看似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忽然回荡起三个仿佛来自莫须有的空洞声音。

“是。”

──影子!

第十二章 三人战争

玄武历五月十九,在“环状山脉”中一处岩壁的横开洞穴,初晨阳光斜斜照入,却因位置问题无法深入洞穴,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依稀可见一个与黑暗似成一体的“人”,盘膝而坐在洞穴的最深处,身上竟结了厚约半尺的坚冰,寒气四散,也不知冰里面的人是生是死?

镜头再拉近,透过冰茧内部观察这未知身份者的五官,赫然竟是在“生死峰”一役后便行踪成谜的“邪星”君天邪!

他为什么会隐身于此?又是因何被玄冰所封?

欲知缘故,还是得细说从头。

在与夜魅邪和楼雪衣一战中印证了“邪魔双飞”的惊世威力,加上对“末那识”的应用法门日渐得心应手,君天邪自认如今修为放眼天下已是罕逢敌手,然而他身上却有一个最大的“隐疾”使他无法迈入无敌之境,那就是他的不知该算是第一还是第三人格的“家伙”,自称是“天邪”的最神秘人格!

犹幸天命眷顾,第三人格在与娘亲有近似气质的女子──无垢的接触过程中中了红粉陷阱,负创不浅,逼得他必须退回意识深处调息治疗。

也因为如此,君天邪和玉天邪才能趁此时机练成“邪魔双飞”,有了这份父亲所留给他们最宝贵的武学遗产,再加上第三天邪此刻的情况不佳,两个心机深沉的家伙继练功后第二次达成合作共识,决定把握良机,一举铲除他俩心中最大的隐患!

要知两个天邪互为表里,谁都没把握除去对方,然而第三天邪却仿佛是他俩天生的克星,不但可以任意转换身体的主导权,从目前得到的各方情报来研判,第三天邪很可能才是这副身体的“本来人格”,他们两个只是第三天邪创造出来的“附属人格”,这对自尊心无比高傲的君天邪而言,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况且,第三天邪对生母玉白雪的黑暗欲望,也远远高过两个天邪之上,这更是连其父君逆天也不能接受的“邪恶”。

趁着第三天邪在与外界接触时中伏受创、意识力量大受影响,要铲除他,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体验到这一点的君天邪,在夜魅邪离开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环状山脉”找到这处隐密之地,跟着以“末那识”力量将自己冰封,除非是君逆天、丁尘逸那个级数的高手,否则休想破开玄冰伤他。

而他自己,则要透过冥想进行一场“暗战”,一场二对一的“三人战争”,来决定谁才是这副身体的真正主人?

君天邪对胜利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他和玉天邪也曾在意识世界中和第三天邪争斗过一次,虽然那场战斗以惨败告终,然而那是因为两人当时对意识力量的运用并不纯熟,而且又是在第三天邪所营造出来的领域世界中战斗,会有如此战果并不意外。

然而在领悟“末那识”之后,又曾接触过生父君逆天那至高无上的“阿赖耶识”力量,君天邪自信以自己加上玉天邪之力,再加上第三天邪受伤实力削减,这一战的胜算当在六成以上。

这一铺,怎样也要搏个大的。

外在时间的流逝,对此刻正进行无上冥思的君天邪已无任何意义,然而隐藏在识海内的第三天邪实在太过狡猾小心,在一天一夜之后,两个天邪才找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

君天邪和玉天邪两个人漂浮在虚无的识海世界中,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此生最大的“敌人”──第三天邪。第三天邪则是在这个空间唯一的裂缝中,面无表情的望着一身杀气的两人。

“终于找到你了!”君天邪抱胸笑道:“竟然躲在意识深处的‘空白’中,难怪我和玉天邪怎么搜也搜不到,竟然让我俩费了这么多手脚,不得不夸奖你两句。”

第三天邪双目睁开,瞳仁中似有电流闪过,扫了两人一眼,空间中顿起变化,一股强大至令人难以呼吸的气势顿时压迫全场,沉重的死亡压力透过每个毛细孔渗入体内。

“呜……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力量!”

君天邪正在为第三天邪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而暗自心惊不已时,玉天邪忽然冷笑一声,从体内迫发出黑色凶兽般的无上杀力,杀气散于体外凝聚成形后,便以张牙舞爪的穷凶极恶之姿往第三天邪扑去。

第三天邪冷哼一声,挥手一击便将黑暗凶兽轰散,但自己却也被逼得一震,刚刚营造出来的无上压力也同时烟消云散。

“时至今日,你该不会还以为这种把戏对我俩有效吧?”玉天邪冷冷道。

君天邪笑着向玉天邪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兄弟!你果然是我的最佳战友。”

第三天邪仰首沉吟:“你两人果然是功力大进,难怪敢来找我……”

君天邪指着第三天邪道:“你也嚣张够久了,今天我们两个好兄弟就要来消灭你。”

“消灭我?”第三天邪哑然失笑道:“你们不过是我创造出来,在我沉睡的时间保护肉身不被侵害的‘看门狗’,凭什么说要消灭我?”

虽然第三天邪看似在笑,但给人的感觉是他只有面部肌肉牵动作出“笑”的表情,其实并不具有真正感到好笑的意识。

不过那并不是两个天邪此刻所关心的重点,君天邪把脸一沉道:“狗也是会反噬主人的,何况我们并不是狗。”

第三天邪摇头道:“一样,在我眼中,你们,和所有的人,都一样。”

玉天邪双目杀机闪动:“你这家伙!你是说所有人在你眼中,都跟供人宰杀的畜生没两样吗?”

第三天邪淡然一笑道:“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两个天邪很容易就理解到对方所说的例外者是谁,然而同时也有一股莫名的怒气自他们体内升起,对他们两人而言,那是形同圣地般不可被侵犯的领域,也就是逆鳞。

“别再和这家伙说这么多废话!一起上收拾他吧!”

君天邪怒喝一声,人如猎鹰疾掠,率先射向第三天邪,为这场三人战争拉开序幕。

第三天邪面对来招,竟不硬接而第一时间往后退去,君天邪抢先出手的原因正是要试探他此刻的实力,哪容得对方就此跑掉,剑指不住晃动,聚射出的剑芒有如夜空的点点星光,灿烂的让人迷醉,却早已封死第三天邪每一步后路,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

“涅i媒v俯ぉつ蔷坌埃?>

第三天邪见状微笑道:“用这六道众中‘第二流’的武功来攻我,你认为会有效吗?也好,你既然那么拚命,我就陪你玩玩吧!”

第三天邪双掌推出,一股柔韧圆形气团生于掌间,君天邪剑劲攻入气团中心,竟像是遇到漩涡般生出一股吸劲,抽丝剥茧般将自己指上剑气化解掉,更进一步要将自己吞没掉。

“这就是涅i媒5赖穆只厥疲闼滴沂遣皇鞘沟帽饶愀茫俊?>

望着第三天邪自信的表情,置身吸力漩涡之中的君天邪仍未显得惊慌,因为这场战斗他并不是孤军奋斗,这样的情况早在他估计中。

“该你出手了!兄弟!”

“废话……”

冷冷回应君天邪的请求,玉天邪以鬼神莫测的身法瞬间闪至第三天邪目光不及的死角,跟着他以手代刀一劈,使出的赫然是君逆天的三大绝学之一的“绝世魔刀”!

刀劲如开天辟地一般,在虚空中仿佛真的看到一柄黑色巨刀切开空间往第三天邪劈去。

虽然是在意识世界中的虚拟战斗,但人仍是会受伤、死亡,反映在“灵魂”之上,便是那个人格的永远消失。

“自大的家伙!你给我去死吧!”

腹背受敌,第三天邪仍是一脸自信满满,轻描淡写摇头:“抱歉啊!凭你还没那个资格。”

第三天邪忽然就那么双脚离地的腾空升起,双手仍维持与君天邪交缠的姿态,跟着下半身如陀螺般急旋,一脚侧踢在玉天邪的掌缘上,后者只觉一堵厚实如墙的气劲迎面而来,胸口处好像给重锤轰击,闷哼一声,眼冒金星飞退卸劲,难过得几乎想立即死去。

“什么?他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功力!”

第三天邪表现出来的实力大出君天邪意料之外,照这样看来当初无垢体内的纯阴极毒根本没对他造成多大伤害,难道是他故意装出受创极重的样子,但这是为什么?

第三天邪看出君天邪眼中的疑问,欣然笑道:“你知道吗?其实当初我在创造你和玉天邪两个人的时候,我比较属意的主人格是玉天邪而不是你吗?”

君天邪暗运玄功,抵御第三天邪有如穹苍黑洞般无边无际的吸力,边沉声问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第三天邪微笑道:“你应该明白的,我之所以选择玉天邪当主要人格的原因,是因为当初在创造你们的过程中,你是设定成比较温和的个性,而玉天邪则是偏向攻击的个性。为了在如狼似虎的恶劣现世中求生存,我才想到要让霸道冷酷的玉天邪成为主要人格,而让狡诈圆滑的你去辅助他,可是后来你们两个发展的情形却大违我当初的想像。”

“我当初在创造你们两人时,忽略掉了很重要的一点变数,那就是君逆天,我那麻烦的‘生父’!也许是他隐约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所带来的危险性,于是他便有计画的压抑我的存在,想找出取代我的方案,而你就是被他看上,认为能取代我的人。”

君天邪闻言心神剧震,终于明白他一直感觉到君逆天在临终前的难言之隐为何。

第三天邪继续道:“‘父亲’认为我的存在只会带给这世上不幸,却又狠不下心来亲手处决他唯一的血亲,所以他希望你这个被创造出来却比较得到众人喜爱的人格,能够喧宾夺主成为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小木偶希望变成真人一样。”

忽然又摇头失笑道:“可惜那毕竟只是童话故事,现实中木偶是绝对不会变成人的,就像被创造出来的人格无法取代本来的人格一样。”

君天邪愈听冷汗愈是延额头流下,他感觉到自己已逐渐地掉入一个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第三天邪悠悠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和玉天邪两个,只有玉天邪知道我的存在?而他虽然知道我这个本来人格,却从来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吗?”

君天邪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么致命的一个错误!最大的错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出卖他!

“没错,从我被无垢毒害,到练成‘邪魔双飞’,都是一个局,一个引你入瓮的局,也该是时候,我收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君天邪豁出毕生功力,想要摆脱第三天邪的纠缠,可惜后者的功力本来就在他之上,此刻更是全力施为,让他连一点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第三天邪准备的“后着”,他的忠仆,亦终于要有所行动。

“再见了,我的兄弟。”

随着无情的话语,玉天邪的手,就趁着君天邪被第三天邪牵制无法动弹的时候,贯穿了他的胸膛。

第一章 邪星之死

传说中,人在快死前,一生的回忆会像跑马灯一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个定义,对于我这个甚至不能算是“人”的东西而言,也可以适用吗?我不知道。

一个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人格”,自以为是的活过了七年的岁月,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一生原来只是个笑话!原来只是个被人放在掌心的玩偶!所有的回忆、亲人、朋友、敌人,都只是虚构的谎言!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对当事者而言连眼泪也流不出来的大笑话!

对我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玩偶”而言,想要由虚拟变成真实的唯一方法,就是毁掉那个太过恶意的“造物者”,反客为主,让自己成为这副躯体的唯一主人!

“造物者”很强,即使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如果一对一与他在意识世界展开比拚,那我绝无胜算。

不过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在无懈可击的完美状态下,即使是我那号称天下第一人的老爹也不行。

“造物者”他先是犯下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在红粉陷阱中受了意外之伤,跟着我与另外一个他所创造出来的“玩偶二号”却在此时另有突破,“末那识”加上邪魔合一这两张底牌,使我深信现在的我已经具有与他一拼之力。

机会稍纵即逝,与一向意见不合的“玩偶二号”取得破天荒的合作共识,我就决定潜入意识世界中和“造物者”作个了断,要让他知道我们绝不是他可以恣意玩弄的木偶,我们也有“心”,也有“灵魂”!

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争。

或许我还是低估了“造物者”的心智与能耐。

原本以为是大好的机会与底牌,原来全都是他精心安排来请君入瓮的陷阱,更没想到我所倚赖的“战友”竟会跟他串成一线来陷害我,或许我本就不该信赖任何人,包括他在内,因为打从一开始,想要由木偶变成人的,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跟我那“名义”上的老爹一样,我从不相信命数,只相信人定胜天,真正的强者该有掌握自己的生死,甚至是自己的命运的能耐,虽然我不像老爹那样对于成为最强有着异常的执着,但如果时势逼得我不得不以本身实例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与不可欺,我也绝对不会吝啬向愚蠢的世人展现实力。

我不想把我的失败归咎于虚幻的命数,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即使明知挑战的下场是失败,我也会无悔的去接受那结局,因为我是被“阎皇”君逆天认定的儿子──“邪星”君天邪!

如今死亡的感觉已是前所未有的贴近,一生中曾经面对过无数绝境与危机,但这次面对的敌人是两个“自己”!而且更是一个自己选择没有退路的战场,我就可以感觉得到,我的死期,已经来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你想知道命格中被归类为“邪星”,一生中奸淫掳掠不断,坏事作尽、好事屈指可数的我,是否也会在死前感到悔悟?是否也会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良心不安?

你想知道我的遗言吗?

我的遗言……只有四个字……

──去你娘亲!

玄武历三四四年,五月十九日。

在意识世界中进行的三人战争,如今正朝着与当初君天邪设想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原本是十拿九稳的猎捕行动,到后来自己反而成了第三天邪陷阱下的“猎物”,一着错,满盘皆落索!对于一向以智谋取胜的君天邪而言,这一次败的可谓无话可说。

然而,这一次败的代价,却意味着他的从此消失。

失败的启端,是他低估了第三天邪的真正能耐,没能看透从被无垢暗算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诡局,而最重要的失算,便是他计画中最大的助力──“魔星”玉天邪,竟然才是对第三天邪唯命是从的“人偶”,更是他致命的败因。

第三天邪正面以十二成功力压制君天邪的行动,以两者之间的功力差距,前者就能做到“完全限制”的地步,而真正致君天邪于死地的一击,却是由“魔星”玉天邪所发动!

由意识力量凝聚的合成体,即使受了致命的重伤,也不会有鲜血流出,即使胸口被重拳给前入后出的贯穿,君天邪脸上亦未多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只是以悲伤且微带遗憾的眼神,审视着自己胸口前突出的那截拳头。

“没想到……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你……”

三个“天邪”彼此的身体连成一直线漂浮在意识世界的领域,他们三个以彼此如此近的距离聚在一起,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三天邪望着君天邪那双因受伤而变得逐渐苍白的脸,淡淡微笑道:“看在曾经身为你的创造主份上,可有什么遗愿要我为你完成?”

君天邪慢慢闭上双目,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缓缓摇头道:“就算我说了,难道你就能为我做到吗?还是算了。”

第三天邪笑道:“不愧是我打造出来的‘替身’!深知我心,白雪的确是我没可能放过的猎物,你说了也是白说。既然如此,我最后能作的也只有尽量减低你死亡的痛苦,你就安心地去吧!君天邪!”

第三天邪话一说完,他俩身后的玉天邪同时催运拳劲,配合第三天邪前后夹攻,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君天邪哪再经得起此一摧残?在一声让人心悸的声响之后,他整个人像玻璃雕像般四分五裂,但在那张聚而未散的表情底下,竟然是一张平静而满足的笑脸。

“原来,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在临死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啊……”

“爹……娘……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不过做人子女的……思念自己的父母亲……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多亏了你们……曾经给过我的人生……我很幸福……”

君天邪最后弥留的意识,被第三天邪完全吸纳,当所有“魂体”的碎片在意识世界中像清烟一般完全消失之后,第三天邪整个人像是刚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肌肉贲张,元神饱满,仿佛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就是今天……我终于可以取回完整的自我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扰我,上天下地,最强的‘天邪’诞生了!”

第三天邪闭目张开双手说完这番话,跟着便向身前的玉天邪道:“来吧!回到我的体内来,完成你最后的使命吧!”

“是。”

玉天邪闻言想也不想,整个人冲上前去,眼看两个人就要无可避免的撞在一起,玉天邪的身体却仿佛“穿”进去了第三天邪的胸膛,那情景就像是后者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异次元的黑洞一样,把玉天邪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吞噬进去,终至完全消失不见。

直至玉天邪整个人都消失在第三天邪体内,第三天邪仰天一声长啸,从他体内爆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覆盖了整个意识世界。

“我回来了!”

“霍!”

回到现实世界,天邪──第三天邪!身上的玄冰已开始融化,冰屑簌簌而落,山洞里白色雾气到处充斥。

“碰!”

忽然一声裂响,晶华耀眼,地裂石碎,无数冷星在山洞内炸成白色雪花,第三天邪在冰屑纷飞中长身而起,他的外型赫然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将体内分裂人格重归于一之后,第三天邪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转为一头银色,双目冷酷的仿佛不蕴含一点感情,却又锐利的似乎能穿透一切事物!

如今的他,既不是君天邪,也不是玉天邪,甚至也不能算是原来的第三天邪,而是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天邪聚合体”!我们姑且称他为“逆天邪”!

“逆天邪”用一种仿佛神yg般目空一切的眼光,从自己的身上,看到山洞外的风景。他就像是一个初到世上的婴儿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好奇和有趣,但和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新生婴儿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他拥有动念之间毁掉一切的力量!

“逆天邪”忽然一声长啸,跟着人影一闪,他已飞移出山洞之外。虽然身在数百丈高的无立足之地,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略一吸气,脚底仿佛多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平台,将他的身子缓缓上托,一直来到了悬崖顶上,便是传说中的“凌虚御空”,也不过如此。

“逆天邪”闭上双目,运用精神力寻找目标,以他此刻已经完全参悟“末那识”的修为,便是标的在万里之外,也无法避过他的念力搜寻。

不过片刻,“逆天邪”嘴角逸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半空中像是有一度光芒一闪而逝,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梦幻空花!一泻千里!

单以身法而论,此刻“逆天邪”的修为,只怕已不在当初突破“阿赖耶识”之前的君逆天、丁尘逸之下。

拥有如此高的修为,放眼天下能匹敌者屈指可数,而“重生”之后的他,如此着急要去干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这是一座仿佛无限辽阔的地下宫殿,令人吃惊的是,负责支撑主殿的主要建材,竟然全是以硕大无比的水晶打造而成!堪称鬼斧神工的华丽建筑,当从地上引入的阳光折射在水晶大殿时,反射的变化竟让水晶之壁呈现出彩的光芒来,表现出一派瑰丽玄幻的景象,整个大殿仿佛一具宏丽的万花筒,让人看得叹为观之。

主殿之上唯一的装饰品,是一张以水晶打造的龙椅,冷得十足,也霸得十足!龙椅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九条盘龙,仿佛在无言诉说着龙椅主人当年邪傲天下的风采。

这里便是武林三大禁地之一──六道界!在经历过长达三百多年的黑暗蛰伏之后,如今六道轮回的势力已经从废墟中慢慢重建、茁壮,而到如今可以卷土重来的地步。

象征“六道王朝”最核心关键的“六道曼陀罗”,摆放在大殿的正中央,以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六道六颗圣珠为“圣帝”

与五大“式神”的代表,其中除了曼陀罗正中间“天道”和轮回盘上“人道”的圣珠黯淡无光之外,其余四道的圣珠,都闪烁着星辰一般的光辉。

对六道轮回中,最古老神秘的“地狱道”式神──黄泉而言,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能看到“天道”的圣珠重放光芒,“六道圣帝”重现人世!

只是,“人道”式神云覆月的殒落,也像征着他的梦想宣告破灭。

经过三百多年的漫长光阴,好不容易在这一代凑齐“天道”以外的其他五大式神转世,却偏偏在这重要关头上少了云覆月这块重要的拼图,使得凑齐六颗圣珠让“六道圣帝”转生人世的计画付诸流水,对黄泉来说,绝对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为寻求挽救之道,黄泉不得不紧急召回所有式神回到“六道界”,召开史无前例的“神道大会”,希望能找出亡羊补牢之计。

“六道曼陀罗”之上,忽然无声无息多了一个白袍斗笠之人,所有身形面孔都隐藏在大片的白色背后,性别、年龄、相貌一律无法辨识。

“四方式神何在?”那人忽然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道,他的声音也是如同罩着一层迷雾般,让人难辨雌雄。

“修罗在。”

回应那人声音的,是一个比冰更冷比箭更锐的低沈嗓音。一个红发黑衣的青年站在象征“修罗道”的圣珠面前,挺立的身形犹如一把透明的寒匕!

“畜生道,墨止在。”

紧接着在红发青年之后,是一个全身白衣白发白袍白鞋,连眉毛瞳仁也是一视同仁的白,当他出现的时候,红发青年如利剑出鞘般的杀气竟像是被压制了一下。

“饿鬼道,奈落到。”

最后一个出现的,是站在“饿鬼道”圣珠面前,秀气得仿佛绝世美女一样的男人,水绿色的长袍与黑瀑也似的长发随风飘扬,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包括我,地狱道,黄泉。”白袍斗笠人用着一种厌倦的、感伤的语调,开口道:“如今‘六道轮回’硕果仅存的四名式神,都已齐聚,三百多年来,六道式神的数量极少超过四人以上,只有在这一代时曾到达极盛的五人,只可惜……”

黄泉没有再说下去,但当他在斗笠下的眼神,望向曼陀罗上“人道”黯淡无光的圣珠时,在场的其他人都懂得他的意思。

红发青年罗刹冷冷道:“云覆月绝对不可能是自然死亡,难道就没想过要找出凶手为他报仇吗?”

“生死有命,全不由人。”黄泉道:“这是你们每个在成为式神之前就被告知的事情,身为圣帝意志的执行者,式神绝不可为了个人的私怨而行动。”

听了黄泉的话后,除了奈落微笑不语外,墨止和罗刹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黄泉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但是,由于云覆月的死,导致六道曼陀罗无法凑齐六颗圣珠重光,也就影响了圣帝复生的大业,只有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杀死云覆月的人,必须被找出来,接受六道地狱的制裁。”黄泉冷冷地下了这样的结论。

“很好,那这个工作就交给我吧!”罗刹第一个抢先请缨,不过在场中人都知道他对能杀死云覆月强敌的斗争心,远远大过为对方报仇的念头。

“不用麻烦了!”

忽然一道声音毫无先兆的从大殿外传来,在场中人无不露出意外不已的表情,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听过来者的声音,只是想不通对方怎么大殿中四人八只眼睛随着声音向外转去,只见一道身影如箭激射,轨迹似幻,刹那间已来至众人眼前,长笑道:“好!原来大家都到齐了,这倒省下我不少麻烦!”

“你的样子……?!”

四名式神之中,罗刹、墨止和奈落,都是和不速之客照过面的,然而这次他们所见到后者的形象、气势,却与之前有极大的不同。

只有当黄泉在见到来者的相貌时,身躯一震,仿佛见到最不可思议的景象,连原本用来掩饰真实身分的假音都忘了,失声惊呼道:“圣帝?!”

银发、黑眼、黑衣,一身气势仿佛君临天下的少年,手里抱着一名女子,他的笑容如婴儿般纯真无邪。

“是,也不是,我宁愿你称呼现在的我为‘逆天邪’。”逆天邪望着难掩震惊之色的黄泉,这样笑着道。

第 二 章 六道神变

“逆天邪?”

望着四名式神眼中满满的疑问,已完成人格统一的新生“逆天邪”笑着道:“对!不是君天邪,也不是玉天邪,而是‘逆天邪’,是最初也是唯一的一个天邪。”

四名式神中,独有墨止对医术有专攻,对君天邪的来龙去脉也知之甚深,略一考虑后便道:“是第三人格。”

逆天邪微笑着竖起一根食指,轻摇着对墨止道:“墨师叔你说错了,不是三个人格,而是本来就只有一个人格。你们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假面具而已。”

墨止闻言一震道:“真的是三个人格?!但是主人格竟然强大自我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

罗刹踏前一步,冷冷道:“管他三个还是四个人格,你们都忘了吗?非六道中人闯入圣殿的结果,下场只有一个……死!”

就在罗刹散发出攻击性杀气的那一刻,黄泉忽然出言喝止道:“等一等!”

罗刹闻言动作一顿,但身上杀气却是有增无减:“为什么要阻止我?”

黄泉望着逆天邪道:“他仍是圣帝转世的可能人选,你忘了吗?”

罗刹的表情仍是无比肃杀,散出杀气有如某种具有意识的蜂群,紧紧锁着逆天邪。

“即使冒着圣殿位置可能会被暴露的风险?黄泉,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自己在作什么。”

在刚看到逆天邪的那一瞬间,由于太过震惊,而忘了运功压抑自己原来的声调,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在场中人无一不是耳目聪敏之辈,自然无可能错失黄泉那一瞬间的疏漏。

──那一瞬间,黄泉的声音,确实是女人的音调没有错!

黄泉当然也知道其他三名式神此刻心中的疑惑,然而此刻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何况在她心目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

“不管如何,此人关系重大,在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我绝不容许你伤他一根汗毛。”

黄泉的口气已是少见的严厉,然而罗刹却像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立意不让逆天邪生离此地。

“那可不行!式神之间各自独立平等,就算我们皆是由你引导之下重返六道神界,也不代表我就有义务要听你的命令。”

“你!”

黄泉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然而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闯入之后始终未有下一步动作的逆天邪,已经抢先发难。

“嘿!敌人已经欺上门来,自己阵营还在闹意见不合,黄泉,你是怎么带人的?”

逆天邪指责对方的口气,俨然他与黄泉是多年的旧相识,而且前者还是后者的上司一样,尽管从任何角度去看都是没可能的假设,但是当黄泉听到逆天邪的话之后,就像受到比之前更大的震撼,连退两步,不住摇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你没可能是他……”

包况罗刹在内,都对一向冷静深沈的黄泉,今天特别反常的举动为之纳闷,却还不到他们来为心中的问题找到解答,始作俑者──逆天邪已经冷笑一声,弯下身子,将一直抱着的人放置在地上,那人显是正处于昏迷状态,一动也不动的任凭逆天邪摆布。

墨止眼光落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直到此刻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当他认出后者的身分时,不由大吃一惊。

“这……这不是当初你送来我这里治疗的女人──无垢吗?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其实墨止言下之意所透露的是,逆天邪竟然能闯过“善见天”中由他亲手布置的六六三十六道机关结界,并且毫发无伤的把一个算得上是累赘的病人一起带走,这份功力委实惊世骇俗。

而不只功力深不可测,将分裂人格重归于一之后的逆天邪,似乎还拥有着“他心通”之类的异能,只听他笑道:“只要我想,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区区‘善见天’的小小结界又算得上什么?你不是那么坐井观天之辈吧?墨止师叔。”

墨止沈声道:“你把她带来的用意是什么?既不能成为战力,也不可能构成要胁的对象,难道你是希望在黄泉路上多一个人作伴吗?”

逆天邪微笑道:“不论是现在或以后,我都还没有去阎罗王那里报到的打算,我带她来,是为了解决你们现在碰上的难题。”

“解决难题?”奈落皱眉道。

“不错,”逆天邪一手指着地上的无垢道:“云师已死,六道式神势必空出一位,我是带她来取代人道的位置的。”

此言一出,包括黄泉、罗刹在内,人人脸上无不露出惊异的表情。

“小子!你怎会知道六道转生之秘?”

“重点不是我怎会知道?”逆天邪淡然道:“而是我能不能做到,让六道圣珠齐放光明,圣帝重降人间。”

神的火把而已啊!“

逆天邪嘴角一撇道:“是不是在玩火,你们很快就会看到。”

“我赞成,”黄泉立刻附和,跟着望向墨止道:“你怎么说?墨止。”

墨止犹豫了片刻,跟着道:“我没有意见,但是让他试试似亦无妨。”

“只剩下你一个了,罗刹。”黄泉冷冷道:“不,该说已经不需要问过你的意见了,根据六道规律,当六界出现难解争议时,只要有两个以上式神持相同意见,另一个式神必须无条件的遵守对方决议。”

罗刹嘴角逸出一丝冷酷微笑:“既然这是你们的共同决议,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罗刹的话乍听之下像是碍于情势下的妥协,但熟悉前者性格的包括黄泉、墨止在内,却肯定罗刹是个连“妥协”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所以当他这番话一出口时,黄泉已暗叫一声“不好”,却是连阻止都已来不及了。

“修罗道”式神──罗刹,已经用着闪电般的身法,疾扑向逆天邪而去。

“小子!不管你到底有何奇遇,和有何目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不能接下我跟着而来的这一招,那一切也都等于白费功夫啊!”

罗刹化成一道红色的闪电射向逆天邪,而随着罗刹与后者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逆天邪眼中看到的景物也一点一点消失掉。

若换成是以前的“君天邪”或“玉天邪”,必会为眼前看到的奇景而陷入惊惧不定的危境去,但是取回完全主导权的“逆天邪”,其“末那识”修为放眼天下排名三甲之内,绝不会被眼前这区区的小玩意给难倒……

号称六道中战力最强的‘修罗道’式神!可惜这一招用在我身上,却完全起不了效果……“逆天邪嘴角带着冷讽的微笑,锐利的眼光穿透逼近而来的黑暗,淡淡道:”对了……之前我的两个‘分身’,似乎受过你不少照顾?”

逆天邪周围的黑暗愈来愈盛,终于到他的眼睛都看不到他自己手指的地步,逆天邪索性自己闭上眼睛,用皮肤和精神去感应杀气的流动,但他的攻势并不是一味的霸道、狂猛,而是像水流一样的柔和而且婉妙的在逆天邪的周围飞舞。从他身上散发的气劲像是无数条纤细的丝,一点点的缠绕着逆天邪。

力量,逆天邪在刹那之间明白了,自己是被困在梦里。

“去死吧!修罗诀──梦缚咒杀!”

逆天邪静静的往罗刹看了一眼,那一眼就像是清楚无比的朝后者传达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跟着明丽锐利的剑气从他胸膛处开始射出去,涅i媒f谱潘菜倭髯笤傧窕鸹ㄒ谎f┩噶撕诎档纳畲γ械暮诎刀枷а霸趺纯赡堋浚?>

望着罗刹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脸庞,逆天邪笑道:“用‘末那识’的力量去影响敌人是不错的战术,但这伎俩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逆天邪话才说完,立刻重重一拳轰在罗刹小腹上,把后者打得像虾子一样弓起身子,吐血远飞,他脸上始露出满意的表情。”

“嘿,这样算是为你之前,对我两个分身‘照顾’的回报吧!”

甫击退罗刹,逆天邪立刻把视线扫向大殿中剩下的三名式神,露出稚气又邪恶的笑容对着他们道:“只他一个来太不过瘾了,还是你们一起上吧!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一代式神的能力。”

这番话一出,包含墨止、奈落在内,尽皆变了脸色。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君阎皇亲至,也不敢夸口一次要对付两个以上的式神!”

逆天邪轻轻的笑了一下:“君逆天是君逆天,我是我,而我便要证明,如今的逆天邪,更在君逆天之上。”

“自大是因为自信,”逆天邪道:“而自信,就要让实力来证明。”

剑气骤然炸开。

三名式神yg觉眼前忽然一花,密如蜂群的剑芒已经攻至面前,完全没有先兆,也没有看到对方有何动作,仿佛意念一生,剑气即起,已达到传说中剑道的无上境界──“心剑”的领域!

剑气如烈日逼人,幻化成璀璨耀眼的虹晕,若换成其他高手,必在这夺目剑光的朦胧幻境中被刺穿成箭猪,但是三名式神的身手可非一般高“丧乱诀──群魔乱舞!”

“饿鬼道──百鬼出栅!”

墨止、奈落同时出手,只见阴寒雪光急闪狂舞,无形锐气纵横交错,结合有如一条惊天动地的恶龙噬向剑气,嚣霸杀气立时将逆天邪所发剑芒冲散的溃不成军,更势不饶人的向对手反扑而去。

逆天邪笑道:“好!身为一个六道式神,如果连这点最起码的实力也没有,那反而让我失望了!”

“小子!准备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吧!”

“要我付出代价?凭你俩还没那个资格啊!”

拳的力量,竟然就是……

“冥岳门三大镇门秘技之一──诛神印!!”

退。

黄泉见状讶道:“君阎皇的不传之秘──诛神印?!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练成这样的绝技了?”

我这个天才而言,世上便没有不可能的事。“

逆天邪所用的身法比他的说话于此时更撼动黄泉的心灵,只因熟悉六道众一切的她,便认出前者所使用的步法乃是……

逆天邪微笑道:“六道界的武功算什么?如果你想看,我连你们死对头‘菩提法座’的武功都可以使出来给你看!而现在,你还是给我专心接招吧!嘿!”

这一掌的感觉更是让黄泉无比震惊,因为那正是属于她“地狱道”中的绝学──黄泉十八拍!

黄泉别无选择,她身躯一颤,倏地横移。

“啪!”

逆天邪凌空一掌毫无阻碍的拍在黄泉横移后的原位上,将后者移位后所残留下来的“幻体”击得四分五裂,但事实是黄泉早已瞬挪至他右侧五丈以外,逆天邪那一掌自然没能伤她分毫。

“‘豹死留皮’吗……这金蝉脱壳之术也算用得不错,”逆天邪冷笑着扫了黄泉及众人一眼,忽然收掌道:“不打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思。”

“一个是怕暴露真实身分,所以不敢全力施为……”逆天邪冷彻的声音在大殿回响着:“另外三个则是为了逼出自己人的真正实力,所以宁目的吧!”

“你说是吗?罗刹。”

外,脸色竟然一如平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受伤的痕迹!那他之前被天邪击飞吐血的景象,岂非全是……?

“你们……!”黄泉再望向奈落和墨止,不笨的她立刻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无法看见其斗笠下的真面目,不过可以想见她此刻的脸色一定是难看无比。

逆天邪望着黄泉冷冷道:“我对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有兴趣去管!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是要让我举行神变仪式,还是要我把你们通通杀掉再来找一批新的式神?”

逆天邪说这番话的口气已经到了无比狂妄的地步,但更奇怪的是黄泉反而冷静下来,沈默半晌后终于道:“好吧!就让你试试又何妨?”

此言一出,奈落、墨止无不露出讶异之色,但似乎也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就连远在一旁的罗刹也未有任何表示,毕竟今天逆天邪的一举一动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也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惊人之举。

逆天邪朗笑道:“早该如此。”

我。“

这样的口吻已经几近命令,奇怪的是黄泉竟然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迳自走到曼陀罗面前,冷冷一站,虽然并未摆出架势,但那意义已是再明显不过。

“很好。”

再不对身外事多加理会,逆天邪忽然一掌拍在属于“人道”的圣珠上,跟着一掌按在无垢的天灵上,口中喃喃有词。

不过片刻,原本黯淡无光的圣珠,忽然亮起点点幽光,像是萤火虫一样的离开圣珠表面飞起,在无垢的身上慢慢聚集,情景诡异至极。

看到这一幕,包括罗刹在内的一众式神,无不动容露出诧异之色。

“这……这是正宗的‘神变’仪式没错!可是无须经过‘神降’,便直接进行‘神变’,这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是‘圣帝’本人?!”

第 三 章 圣帝重生

从“人道”圣珠上升起的光点愈来愈多,耀眼的灵光一点点的飞入始终紧闭双目的无垢体内,跟着消失不见。

逆天邪双目半闭,瞳孔内闪烁着跃动的蓝芒,口中不住u8u8有词,两手始终一边一个抵着圣珠和无垢脑门,看他汗如雨下的样子,显然正在进行中的仪式,对他而言必定是个不小的负担。

黄泉不住回望,斗笠下的视线透露出无比复杂的感情,到底她是希望逆天邪失败还是成功多些,恐怕连她自己也答不上来。

忽然,逆天邪手中圣珠紫芒大盛,映亮了他和无垢的身体,紫苏流光四溢,逼得众人几乎无法正眼相对,直到最后一个光点在圣珠上炸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逆天邪的手放开后,无垢立刻就瘫倒在地上,一切似乎都和之前一样,只除了六道曼陀罗上那一颗重放光明的人道圣珠。

“成功了……这怎么可能……?”

即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四名式神还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几乎可以说是他们再生父母的“地狱道”式神黄泉之外,竟然还有人会使用六道界中最大秘术的“神变”之术!而且用得竟还比黄泉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逆天邪回头望着众人,此刻他的气势就像是已盖过了众人,成为可以主宰众人命运的君王:“我知道你们心中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

黄泉摇摇晃晃的走上一步,光是看她此刻的样子和语气,便可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激荡之深:“你……你莫非……?”

逆天邪朝黄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语气就像是跟多年没见的情人打招呼一样:“这三百多年来,辛苦你了,爱妃。”

黄泉身躯剧颤一下,看她站着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你……你刚刚叫我作什么……?”

逆天邪柔声道:“为了让我得以顺利转世,你不得不在这三百多年间掩饰起自己的真面目,委身黑暗中独自负担起六道复辟的大业,想必你一定饱尝辛苦委屈了吧!不过这一切都将要过去啦,因为我已经回来了。”

黄泉脑中一阵晕眩,几乎就要昏过去,有多久了?她期待这样的一番话已经有多久了?

──已经有三百五十年了啊!这样隐姓埋名,过着不能见天的日子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啊!多么漫长的等待!多么漫长的煎熬啊!

三百多年来,支援她忍辱偷生下去的唯一希望,便是能再见到那个人,再跟他说说话!如今,她终于听到了她想要听的那句话!可是那人,可真是她心目中的“他”?

逆天邪的一番话,除了为黄泉心中掀起波澜万丈之外,也为其他的式神──奈落、墨止、罗刹三人带来数也数不清的疑问和震撼,逆天邪和黄泉竟像是旧识?

黄泉不但是女人,还是存活世上超过三百年的“人瑞”!那她岂不是比“天剑绝刀”丁尘逸还要来得老?

这每一项都是足以震撼武林的大机密,却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一口气爆发出来,简直就是考量众人神经的承受能力!

墨止是六道众中除了云覆月以外最早成为本代式神的人,对六道界的机密也知道的比其他两位来得多,他从两人的对答内搜寻脑中记忆的蛛丝马迹,很快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黄泉你……莫非你是当年圣帝的王妃──圣妃?!”

黄泉闻言一颤,跟着仰天悠悠一叹道:“圣妃……多久没有听到人家用这个名字叫我了……”

奈落和罗刹同时脸色一变道:“你是圣妃?!这怎么可能!圣妃当年不是随圣帝战死了吗?连尸骨都被人烧成飞灰!”

黄泉低头轻声道:“死的只是替身。当年六道覆灭之即,圣帝虽然在以寡击众的劣势下仍取得惨胜,却也因此负上致命创伤,勉强负伤回到圣殿时,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本来我欲立刻追随圣帝他在九泉之下,却被圣帝阻止下来,他说他早已算出今日之劫,死亡只是完成六道轮回的必经之途,他今日应劫而去,却必须留下人来为他处理身后大事,而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便只有我。所以他以六道神界两大秘术之一‘永魂之法’,将我的生命冻结,直到他重新转世于人间为止,我将以这副残躯,负起重整六道界和迎接圣帝转生的大业。”

黄泉一口气揭破她的身分和永生之谜,在场中人除了逆天邪之外,都有如梦似幻、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即使式神们早已亲身体验过“六道界”中种种不可思议的秘法,但是亲耳听到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人侃侃而谈,对他们而言仍是一次极大的冲击。

黄泉继续以凄凉无奈的声调道:“圣帝驾崩后,我便依照他的遗言封锁住六道神殿的出口,让外来之人再也无法进入神殿,而我则戴上掩饰真面目的面具,成为新六道界的第一个式神──黄泉,负责寻找新生式神的工作。因为圣帝曾经预言过,要完成他重返人世的条件有二:其一是除了‘天道’以外的五名式神全部到齐;其二是找到他的转世灵童,当这两个条件都达成时,他的转生便能完成!”

黄泉边说边看着逆天邪,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逆天邪淡淡一笑道:“我是不是圣帝的转世灵童,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罗刹冷冷道:“即使你会使用‘神变’之术,又懂得六道界的一些机密,也不能就此断定你就是圣帝的转世灵童,何况这其中还有许多说也说不清的疑问。”

罗刹的说话,事实上已经接近强词夺理的地步,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奈落和墨止竟然也以默认的方式间接表达支援前者的看法,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不可思议,他们不得不小心一点步步为营。

不过在世上很多时候并不存在“少数服从多数”这项法则,尤其当当事者是个除了一个人的命令以外,谁也不会听从的人。在无尽的黑暗中苦等了三百多年的岁月,即使只是一线曙光出现,黄泉也不会放弃那希望。

罗刹的话一说完,黄泉立刻朝他喝道:“说话小心一点!罗刹!这是你对未来圣帝的可能人选应有的态度吗?”

这下不只是罗刹,连奈落和墨止都在心底摇头。

罗刹以语重心长的口气道:“黄泉……或是叫你圣妃也好,你被眼前的假象和自己的感情给蒙蔽了理智,影响该有的正确判断,清醒过来吧!你不觉得这整件事情透着太多的古怪了吗?”

罗刹的论调绝对正确,只是当着一个已经酒醉的人指责他喝醉酒了,不啻是对牛弹琴而已,更何况那喝醉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果然黄泉语气一变,冷斥道:“我不想和你废话下去!现在我命令你们一起和我进入大曼陀罗中,进行天道降临的仪式。”

罗刹眸中寒芒一闪,冷然道:“我拒绝!”

黄泉身子一震,随即怒道:“你敢抗命?”

罗刹沈声道:“别忘了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式神之间除了‘天道’外,彼此平等互不附属,我当然没有义务服从你的命令。”

黄泉像是早料到罗刹会出此言,淡淡道:“既是如此,我也只好用我不愿动用的‘最后一着’……”

黄泉此话一出,奈落和墨止都跟着脸色微变,像是知道黄泉口中的“最后一着”是什么办法。

果然黄泉缓缓扫了众人一眼,跟着道:“在自愿成为‘式神’之前,你们都曾立下誓言,当有一天我认为有那必要时,你们将要不能拒绝的答应我一次要求,这是你们在舍弃凡人身分,进行‘神变’仪式之前的血誓。现在我便要求你们实践当初的誓言。”

墨止沈声道:“黄泉,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黄泉道:“值不值得,由我自己判断。相信你们不会违背自己当初所发的誓言吧!还不快给我进到曼陀罗里面来?”

墨止脸上的不豫之色一闪而过,跟着第一个默默走进曼陀罗中,在属于“畜生道”的圣珠面前停下来,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奈落犹豫了一下,随即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走进曼陀罗中,在“饿鬼道”的圣珠面前停下:“饿鬼道谨尊圣妃令谕。”

“罗刹,你怎么说?”黄泉以胜利者的眼光看着孤傲的战士。

罗刹面无表情的与黄泉对望了好一阵子,跟着用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语气道:“愚笨的女人……”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么罗刹应该在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被万剑穿心而死,但他没有,而且他对黄泉而言还有最后一分的利用价值,只要他肯走到“修罗道”的圣珠面前,完成他的工作……

罗刹并没有让她失望。

黄泉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不要那么激动,然后不疾不徐的步入曼陀罗图中,在自己“地狱道”的圣珠前停了下来,随即又望向昏迷的无垢道:“她这个样子,没有关系吗?”

逆天邪对黄泉语气中那份敌意故意听若未闻,笑着道:“她醒不醒来,都不影响天道的降临,只要五颗圣珠和五名式神齐聚,重生的仪式就可以顺利进行,圣帝重生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即使逆天邪的语气中有一点点嘲讽的味道,那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得出来,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看着逆天邪慢慢步入六道曼陀罗的中心──象征“天道”的圣珠面前。

不可思议的事情跟着发生了。

位于曼陀罗图上的五颗圣珠忽然同时大放异彩,五色光芒照亮了圣殿的每一个角落。而在亮至无法睁眼正视的光辉中,逆天邪面前的“天道”圣珠,却开始褶褶地闪现出一丝光芒,那光芒并不强也不能照远,光泽亦是前所未见。

然而在一片璀璨的五色光海中,那异色的光芒却一点也不会被掩盖同化,光彩中仿佛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王者魅力,让在场之人都感受到这股异状。

逆天邪仰天一声长啸,双手按在“天道”圣珠上,立时一股温暖柔和的光芒冲天而起,众人眼前异光闪耀,璀璨无比,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下子陷入无穷无尽的光明幻境去,所见尽是通明彻亮,豪光闪烁,浑如梦境。

但这梦境只是一闪而过,光芒散去,只见逆天邪一头银发冲天而起,额头上隐约可见一个奇怪的图腾浮现,不论是脸色、肤色均闪耀着空前炫目的光泽,双目如两泓深井装着满满的清水,俯视向下时根本看不见任何事物,但你的一切长相、性格、内心却早已给映得清清楚楚,无一匿形。

之前邪气逼人的压迫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丝潇洒好看的笑意,悠闲写意,使人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任何事情亦可以向他倾诉。

“啊啊……”黄泉全身颤抖,连声音都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不能成音,她失神地走上前去:“吾爱……圣帝啊……!”

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时受到程度不一的震撼,虽然面貌不尽相似,但是那神韵……那眼神……那笑意……的的确确就和他们以前看过的“六道圣帝”画像一模一样!

难道逆天邪真的是圣帝的转世灵童?圣帝真的复活了?!

在众人还未回神过来的时候,黄泉已经颤巍巍地走到了不知是“天邪”还是“圣帝”的面前:“圣帝……真的是您……您真的回来了……”

“圣帝”逆天邪微微一笑,朝着黄泉伸出了右手。

黄泉全身又是一阵剧颤,她等这一刻的到来,到底等了多久啊?

──神啊!如果这是梦,请千万别让我醒来吧!

“圣帝”逆天邪的手终于和黄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其他三名式神这时隐隐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正当黄泉全心全神投入与“圣帝”重逢的喜悦之时,后者忽然手上一紧,输入一股诡异莫名的气劲灌入黄泉筋脉中。黄泉根本没有想到她的至爱“圣帝”竟会对她做出不利的举动,事前完全没有一丝提防,被对方的气劲轻易破堤溃洪。

然后她娇躯一震,用不可置信的语调道:“圣帝!您……您要解开我身上的‘永魂之法’!这是为什么……?”

“圣帝”逆天邪没有回答黄泉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把手上的力道更加一重,黄泉的手竟然像是一块被吸干的海绵一样,逐渐枯干萎缩下去,露出底下如蚯蚓一般突起扭曲的血管,黄泉的身子颤抖的像是冬天里最后一片连在树枝上的枯叶,凋零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黄泉觉得自己生命中的精力正以飞快的速度流逝中,解开“永魂之法”后,她冻结了超过三百年的肉体正以常人百倍的速度急遽衰老,这个秘法当初是由六道圣帝对她亲手所施展,而这世上唯一能解开秘法的人也只有他,所以眼前这个人几可肯定是圣帝无疑。

问题是为何圣帝会对她这么狠心?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难道……难道……?!

在黄泉已经逐渐模糊的视线和听觉中,传来“圣帝”逆天邪那柔和、好听、温柔、慈悲之至的声音道:“圣妃……难为你辛苦了这么久,你就好好休息吧!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痛苦了……以后的一切就交给本帝吧……”

“不……不对……你不是……”

黄泉拼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要道出遗言,可惜她所残存的力气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即使她的嘴巴在动,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发得出来,也传不到任何人耳中去。

“你安心的去吧!爱妃。”

“圣帝”逆天邪把握着的手一张,黄泉的身体就像遇上洪水的木乃伊一样,整个人崩解、碎裂,化为一堆尘灰飞扬,只留下衣物作为存在的证明。

这,便是违反了生老病死循环的“六道界”圣妃,在这世上孤零地生存了三百多年后,最后的下场吗?

第 四 章 黄泉之恋

打从十六岁进宫开始,就对“那个人”一见钟情,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六道圣帝”,至此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意义。

“那个人”的眼睛仿佛天上最闪耀的明星,当他望着你时,就似乎能看穿你心里面的每一个想法,而反过来你却对他一无所知,但这并不要紧,因为只要你看过他一面后,你就知道成为他的手下,在他的授意下替他办事,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这种感觉,便仿佛是置身于天堂之中,就算是得道飞升,西天极乐,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虔诚的愿望一定传到了“那个人”的心底,在当年数百个晋见的宫女中,是他一眼便挑中了自己,从他那尊贵的龙椅上走下来,一直到了自己面前,用他那比女子更白晰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自己的下额,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有一种期待已久的喜悦。

“回圣帝,奴婢叫黄真。”

圣帝似乎微笑了一下,我并不是很确定,因为传说中,“天道”的圣帝是从来不笑的。

“很好,黄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女人了。”

一场原本只是选拔圣帝贴身宫女的集会,忽然变成了决定出虚位已久的皇后,但是观诸大殿上的众臣子们,却并无一人露出意外的神色,是他们早就对主子的任性见怪不怪?还是在王朝中,圣帝个人的意志便是至高无上?

我宁愿相信那是后者。

从那一天之后,令旁人拍案称奇的好运便降临到我的身上。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我完全是靠美貌和运气才能成为被圣帝挑中的幸运儿,而且也会像过去帝皇“使用”过的无数女人一样,在他感到厌烦之后就会被无情地打入冷宫。可是他们都错了,他们并不明白,我与帝皇之间,是天生下来便注定要在一起的一对。

随着我在圣帝身边的日子愈来愈久,我在六道王朝中的地位与重要性也随之水涨船高,“圣妃”这个名字被广为流传,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黄真”这个名字,除了一个男人以外。

陪伴在帝皇的身边,便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常,那些贱民竟然无视于皇恩浩荡,群起反抗“六道皇朝”的统治,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难道他们不知道圣帝的能耐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对抗的吗?

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的家伙,我和圣帝的手段会让这些贱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被生在这个世上!

叛乱军的势力如星星之火般却在短短时间内扩张到足以燎原的地步,以玄武、玉璇玑为首的叛乱势力将“天朝”的守军一一击破,最后终于到了与“六道界”最强菁英──六道式神与一百零八使魔正面对决的地步!

虽然敌人的人数远在我们之上,但是我对于我方的胜利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原因无他,因为每个使魔都有以一敌百之能,而每个式神都有万军不挡之威,至于圣帝他本人更是绝对无敌的保证,不死不败的存在!这一战会输的可能性,我压根想都没想过!

本来我应该要跟随圣帝和那些该死的叛乱贼军作战,但是在开战前帝皇却对我下了一道我难以接受的命令──他竟然要我带领一群隐藏兵力留在“里。六道圣殿”中,没他的命令前不可有任何举动。

我从未对帝皇的指令有过一丝怀疑,但这一次却是唯一的例外,不让我跟去的原因,是因为帝皇他不信任我?还是这一仗他并未真的有取胜的信心?

我的疑问又怎能瞒过帝皇的眼睛?

没有多作解释,他只是轻轻地把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用他那只对我一人,足以杀死人的温柔道:“相信我,就像过去一样。”

啊啊!帝皇,我无论如何也会相信您的。

听从圣帝的命令,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带领着一队精兵驻守在“里。六道圣殿”内。

这个圣殿的存在是“六道界”中的最大秘密,除了六道式神和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当初负责建造这座圣殿的匠师工人,他们的骨骸就埋在大殿的底下。

我并不会对这些人的下场感到一丝怜悯,“低等人种”能够为“六道界”的大业而牺牲,已经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我在圣殿中度过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相信就和过去一样,圣帝会在谈笑之间让强虏灰飞烟灭,然后凯旋回到我身边。

可是我错了。

当我期待的人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绝世无敌的“六道圣帝”!

满身的血污和破烂不堪的衣服,外表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人,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到底是怎么样的意志,可以让这个人拖着如此残破的肉体回到这里?

我流出自从与帝皇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的眼泪,冲过去紧紧将帝皇抱入怀中:“帝皇……您怎会……是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一见到我,帝皇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我身上,仅靠我的力气支撑着他的身体。我从未见过帝皇比现在这一刻更虚弱的时候,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能够把他杀死。

帝皇以无比微弱的语调在我耳边道:“不必难过……圣妃……这是我早就安排好的结局……”

我在心情激荡间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整个盛极一时的六道王朝兵败如山倒,覆灭只在眼前的光景,竟然是圣帝他一手安排的布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不够……我无法解释太多……只能说大破之后方有大立……圣妃……你依然会像以前一样……相信我吗……?”

我留着眼泪点头道:“不管如何,圣妃都永远愿意追随帝皇您!”

“很……好……我果然没……挑错人……你过来……我现在就对你施展……‘永魂之法’……”

曾听过帝皇提起“永魂之法”的奥秘,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与“神降转生”并列为“六道界”两大秘术的大法,有一天会降临在我身上,我以既惶恐又惊讶的语气道:“可魂跟您一起安眠吧!”

其实那时候不论从哪一方面看起来,圣帝和整个“六道界”都像是全无希望了,所谓早有安排一说,我甚至认为那根本就是帝皇拿来安慰我的藉口,尽管有多么的不愿意承认,但我到最后也不得不接受帝皇失败了的残酷现实。

圣帝像是早知道我会这么回答,血污下的表情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神秘微笑。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那我的死便会变得毫无意义。今天的失败只不过是我迈向成功的一个必经路途而已,难道你忘了每个式神都有‘神降转生’之术吗?死亡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而要成为最后最强的王者,我必得要经历轮回复生这一关卡,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场失败……”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帝皇您……?”

“呵……朕的葬礼,场面当然要备极尊贵隆重,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数十万的人命,更适合成为朕的陪葬物?”

本来连说话都很吃力的圣帝,忽然变得有活力起来,而且苍白之至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红润,但是这现象不过是回光返照前的火花而已,我们两人都很明白这一点。

尽管对于帝皇脑中的种种想法,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次对于他的作法,我还是只能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

虽然如此,对于他的决定,我还是会毫无理由、百分之百的支援!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深爱的男人……

“舍弃肉身,以灵魂形式进行六道轮回的重生,当然有其凶险性,而且在这过程中所需要的时间亦是非常漫长的,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在悠悠岁月中替我护法,这样爱妃你明白我的用意没有?”

“明白了,不管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对帝皇的忠诚是不会变的,请帝皇现在就对我施展‘永魂之法’吧!”

圣帝满意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仔细听着……我等下对你施展的‘永魂之法’,可保你寿元较常人延长十倍,在我去后,你便继承‘地狱道’式神的位子,等三十年过后,便可以开始寻找其他式神的轮回继承者,当五大式神重新聚集之后,我的转世灵童应该也会同时出现,到时候在六道圣殿上,我就可以跟你再度相逢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便像断线珍珠般不受控制的落下,其实不管什么宏图霸业、永生不朽,对我而言都不具任何意义。

我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是能够一直和这个男人厮守在一起而已。

“我知道了!到约定的命运之日到达的那一天前,我向您发誓,我会以地狱道式神的身分,扛起整个六道界复兴的大业,一直到您回来为止……帝皇,吾爱。”

“吾爱……我永远爱你……”

累积了三百多年的回忆,累积了三百多年的思念,在黄泉的身体化成微尘,随风飞散的那一刻,就以一种“心灵留言”的方式,让在场之人都能依稀感受得到。

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或是她用来表达的手段是否正确,但对于黄真──黄泉对圣帝的这份爱情,或许我们就可以用“伟大”两个字来形容。

只是,这份伟大的爱情,到了最后,也只能以遗憾收场。在以为美梦成真的那一刻前破灭的遗憾,正是最深也是最大的抱憾!

而造成这份遗憾的“凶手”──逆天邪依然是一脸莫测高深的微笑,凝视着地上黄泉的遗物,眼神若有所思,但却找不到一点感伤或是后悔的情绪。

如果逆天邪真是圣帝,那他为何要下手杀害黄泉?

如果他不是圣帝,又怎能施展除圣帝外无人知晓的“六道神降”和“永魂之法”?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女人……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她长达三百多年的漫长等待,只是空欢喜一场。”

以漫不在乎的口气侃侃而谈,逆天邪就像作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浅笑着把视线回望,面对剑拔弩张的场中三人。

“怎么了……?看到对你们有再造之恩的‘母亲’死去,就连舍弃人间感情的式神,也会感到不舍和愤怒吗?”

“不要把我们和无聊的凡人相提并论,”罗刹冷冷道:“但是我的确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杀黄泉不可?”

逆天邪还未回答,一旁的墨止已经开口道:“因为他不是真的圣帝。”

逆天邪闻言一声干笑,一拨头发道:“无怪乎云师生前曾言,六道式神中唯有‘畜生道’墨止的智慧不在他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等众人道出心中疑问,他继续道:“不过呢!墨师叔你的说法还是只对了一半,因为我既是圣帝,也不是圣帝。”

这已经是第二次逆天邪说出自己与圣帝之间的暧昧关系,但是这种浑沌的说法只有让听的人更一头雾水。

幸好当事者本人似乎无意继续打哑谜下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微笑道:“你们要找的圣帝,就在我体内,确实没错。”

这句话更像是打禅机一样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对医道和转生之术皆有深研的墨止来说,便像是一把解谜的钥匙,引导他找出事情的真相。

“难道……圣帝的转世灵体,竟反过来被你吸收了?!”

逆天邪望着墨止,咧嘴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逆天邪的说话便像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中,激起阵阵涟漪,更将三名式神多年来坚守的信念一一打破。

逆天邪仰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像跨越时空的某种神迹。

“该从何说起呢?我和圣帝之间的关系……或许该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说起吧!打从我有意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体内住着另一个‘外来者’,而且这个‘外来者’对我充满了敌意,我相信只要一有机会,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彻底除去!”

“当时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外来者’的身分,也不知道他与我共宿一体的原因,我只知道对方那些充满着霸道、尊贵、怨恨、不屑与冷酷的意识,即使他并非有意和我分享,却仍会无法避免的流入我的识海中,使得当时才不足三岁的我,已经有了许多超越成人的见识。”

“而我在分享‘外来者’脑中意识的过程中,也慢慢摸清了他的身分,知道了他就是三百多年前号称无双无敌的‘六道圣帝’!而他也透过我的五官和六识,逐步去探索现在身处的环境和年代。”

“虽然是一体双心,但是彼此的意识却是互相交流,圣帝他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与鄙视,而要不是他在六道轮回的时候,本体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共存,而是在他降生到这个躯体的同时就应该被彻底消灭了。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计算外的产物,是迟早得被剔除的绊脚石,那时才不满三岁的我,却是每天都在死亡的阴影下过日子!”

“也因为这样的‘隐忧’,所以在十岁之前的我,从旁人眼中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失去感受能力,没有喜怒哀乐的怪胎!天晓得那是因为我和圣帝两人的灵魂在体内彼此拉锯,当他的意识争取到主导时,根本不屑与外界沟通;而我的意识轮到主动时,却没有那个心思与别人搅和,因为说出来了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这样人格分裂的日子,直到我十岁那年终于出现转机。感受到我体内圣帝那份独有的残存灵力,‘人道’式神云覆月潜入‘冥岳门’内部,将‘天道’的圣珠碎片植入我体内,圣帝得到属于原本他力量的重新回流,简直是欣喜若狂!忙不迭地争取意识主导权跑到‘外面’来,开取六识准备接受天道之力。”

逆天邪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极为讽刺的冰冷笑意。

“只可惜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以为可以就此摆脱我这个多余的‘寄生虫’,迎接完整灵魂到来的天道神力,到最后反而成了钉在他棺材上面的最后一根铆钉。”

第 五 章 真相大白

真相永远比小说更离奇,事实往往比想像更残酷!从如今逆天邪的口中缓缓道出这段长达三百多年的历史悬案,就给了在场的三名式神共同的感想。

直到现在,逆天邪和圣帝之间的关系还是扑朔迷离,但是他们也知道,接下来逆天邪所要揭示的真相,将比任何传说还要离奇震撼,更要直接影响他们往后的人生!

“你说云覆月将‘天道’圣珠的碎片植入你的体内,反而促成了圣帝的灭亡?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在场中唯一能听得懂逆天邪言外之意的,大概就只有“畜生道”式神墨止一个人了。本来除了他之外,黄泉和云覆月也是有资格对逆天邪提出质疑的资格者,可惜他们都已先后死在前者的手下。

逆天邪微笑道:“可以这么说没错。当圣帝开始吸收当年他身亡前灌入圣珠内残余的天道神力,打算一举夺回躯体主控权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是残留在圣珠之内的圣气经过长久的光阴产生了质变,也或许是因为他的体内多了我这个‘异物’产生的排斥……总之圣帝吸收圣珠神力的过程并不如他想像的顺利,反而让他差点走火入魔!”

“或许是圣帝以其不完全的状态,无法驾驭庞大的天道神力,不过其实当时的我也无幸灾乐祸的余暇,因为与圣帝共为一体的我,就无法避免和他同生共死的可悲下场。”

“爆走的天道神力将我的体内盈灌的像是一个充满气的皮球,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即使恢复完全威能的圣帝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当时的他面对眼前的绝境也是有心无力,再这样下去,我俩只会走上同归于尽的路子。”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我娘……玉白雪和我姐君天娇因为担心云覆月的行动而来到了练功房外窥伺。而当我见到我娘的时候,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对她的欲望、迷恋、憎恶一口气全都涌了上来,那是她以‘洗心{摗つ旮脑煳倚闹撬樗娑吹母辈罚鞘蹦暧椎奈液鋈徊艘桓隹膳碌哪钔罚凑家懒耍辽僖惨谜馀顺⒊⒄庋晕业谋ㄓ笤偎溃?>

“我的意念自然也被当时内忧外患的圣帝接收到,但出乎意外的,一直以来客强主弱的从属关系,却在这一刻逆转过来,我的感觉就像是骑在一只心意相通、却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骏马上面,而圣帝就是那匹骏马!”

“几乎是我的意念甫起,身体便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展开行动,将我娘亲和姊姊制伏。那时,我体内已经拥有圣帝全盛时期近三成左右的功力了,打起来,我娘亲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只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跟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恶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我竟然真的以暴力的手段奸淫了娘亲和姊姊!虽然当时的我隐约感觉到,这是圣帝用以宣逆天邪无视于众人惊异错愕的眼光,自顾自接下去道:”即使到现在,我也从未后悔过那天的决定,如果不是如此,就不可能会有今天的我!在圣帝藉助我的身体发泄累积了三百年来的情欲之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主导权竟是一点一滴的流失,我的意识像是颜料倒入水中一样,渐渐侵入他的意识,同时也吸收着他的意识。整个过程中,我从未想过要主导或支配任何事,只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业力顺水推舟,就像是物换星移一样的自然发生。“

“当圣帝终于发现到他处境的不利,想要阻止状态恶化时,却已经太迟了!强弱逆转的他已经无能驱逐我的入侵与吸收,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的弱化淡薄下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痛苦、挣扎、忿恨、惶恐……这些因为面临毁灭而衍生的负面意识,像是醍醐贯顶一样流入我的脑识中,我整个人就仿佛被彻底清洗一般,进行着翻天覆地的思想改变……”

“就在圣帝面临完全消失的命运之前,我爹……君逆天他恰好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那时尚保有三分自我意识的圣帝立刻转移目标向君逆天攻击,打算拖着我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只可惜当时他藉助我年幼的身体,所能发挥的威力只有四成左右,自然不可能会是君逆天的对手,不到十招后就被制伏。接下来的事,黄泉应该有跟你们说过了吧?当日在场之人包括云覆月和君逆天在内,都以为我是受到‘洗心{摗挠跋欤呋鹑肽虏呕嶙龀鍪с5木俣栽诰嫣斓奶岚赶拢司龆纸业募且淝逑吹簟j獠恢饩俣炊潜阋肆宋遥春嗔耸サ郏詈笠坏愕牟写媪榱γ苍谌说牧种卤谎沟梦薹ǚ恚皇o卤晃椅盏拿耍?>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虽然圣帝的灵力已经对我再也起不了威胁,但是要吸收消化超过三百年以上的知识和能力,却是一件极为艰钜和漫长的工程。为了能彻底将圣帝的一切融为己用,我不得不将自己的意识转入脑海深处,另外创造出两个人格来代替我守护这个‘灵魂容器’,也就是你们知道的君天邪和玉天邪。”

“这其中的转折经过说来玄奥无比,为怕你们无法理解,我就用比较浅显一点的说法做总结。也就是说,转世的圣帝灵魂本来选定我的躯壳作为他复活的容器,却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将他的一世修为和灵力全都输给了我,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圣帝’死而‘天邪’生,也或许圣帝他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延续他的生命,只不过未必是他当初埋下转生之计时,所希望的方式而已。”

逆天邪说完后双手张开,对着众人笑道:“都说完了,你们可还有听不懂的地方吗?”

一句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只怕三名式神一生加起来的意外与惊讶,都还没有今天“听君一席话”来得多,脑海中充斥着消化不良的资讯与震惊,就像一条处处打了死结的长索,根本不知该从何解起。

良久良久,还是‘白衣’墨止最先从浑沌中厘出头绪来,沈声道:“既然你已将圣帝的一切纳为己有,又何必要杀了圣妃黄泉?”

逆天邪淡淡一笑道:“因为那是圣帝的遗愿,在我逐渐吸收圣帝残存意识的时候,发现他最挂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叫做‘黄真’的女人,送佛送上西天,我就当好人做到底,送她和圣帝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不好吗?”

罗刹冷冷道:“说的好听!其实你是怕黄泉报复吧?以黄泉对圣帝的专情,一定没办法接受你吸收了圣帝灵魂的事实,你知道绝无可能把她收为己用,所以才干脆来个斩草除根!”

逆天邪傲然一笑道:“我需要这样做吗?你们怎样想也好,黄泉的死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再去追究死者的过去已没有意义,生者有生者应该做的事情……你们!”他用手指朝罗刹、墨止、奈落三个人各点了一下:“从此以后就跟随我吧!”

“跟随你?”

逆天邪点头道:“当然,从某方面而言,我仍然是‘六道圣帝’!是你们当初六道转生时发誓要效忠的对象,不同的是我这个圣帝更明理和神通广大,我对六道众那套灭绝众生才能洗净重生的思想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要的,是君临整个天下!是统治愚昧的俗民,而非毁灭他们!”

逆天邪掌心朝上五指虚握,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皇之气,竟然像极了他的父亲君逆天。

“我要君临天下!顺吾者生,逆吾者亡!”

眼见逆天邪神态激昂,意扬若狂,三人都是心下暗惊,六道转生后的他们虽然保有原来式神的知识和武功,却没有当初式神的那份狂热和信念,对于“灭世重生”的教规也只是半信半疑,甚至根本就阳奉阴违。

说到底,五大式神中对六道界的那些规范,也只有黄泉一个人始终奉行不悖而已。

然而他们心中一直最害怕的梦魇“圣帝重生”的神话,却在今天狠狠被逆天邪给击破了。原来他们一直最尊敬也是最畏惧的“天道”圣帝,竟在七年前就已默默的“死”在逆天邪的体内了。这种无人知晓而又屈辱意外的消失方式,对曾经纵横宇内天下无敌的六道圣帝而言,不啻是天大的讽刺。

圣帝被逆天邪取而代之,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虽然是不可思议,但却并非是不可接受,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毋宁是更好的选择,至少他们不必与全天下的人,包括孕妇、老人、婴儿等作对,甚至是杀了他们!

身为六道式神,他们并不害怕杀戮,但毫无意义的滥杀也非他们所愿。

只是,若要他们那么轻易的改投入逆天邪麾下,又未免太小看了六道式神的高傲。

“哈哈哈哈……”

罗刹忽然仰天狂笑起来,一向冷酷深沈的他竟然也有如此狂放奔腾的一刻,引得另两名同事侧目相看,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不吉祥的预感。

“没想到号称永世无敌的天道圣帝,到头来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手上!看来什么长生不老、灭世重生的伟大教义,也不过是当年一个老疯子的胡口乱言而已!”

把一只手放在红色浏海上,仰天狂笑的罗刹,像是要把羁押多年的不快一口气释放出来,笑到全身颤抖不已,而且一时三刻内看来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逆天邪原本一直微笑看着罗刹的反常举动,但后者这样漫无止境的狂笑下去,他也不能一直等待,剑眉一皱,道:“你笑够了没?”

逆天邪的声音既不特别高亢也未特别出力,但偏偏就像钉子能够穿透坚硬的石头一样,又如抽刀断流般一下子就切断罗刹的狂笑,虽然两人未曾正式交手,已是高下立见。

罗刹一只手放在浏海披垂的左眼上,冰魄寒晶也似的右眼向逆天邪望来,冷冷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笑吗?”

逆天邪淡淡道:“你要笑多久,是你的自由……只是要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之后。”

“你要我们归顺你?”

“那本来就是你们身为式神的使命,”逆天邪耸耸肩道:“提出要求,只是表示对你们的尊重,而既对你们说得如此明白,该清楚拒绝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

“又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那一套吗?”罗刹冷笑道:“如此一来,你跟圣帝之间又有何分别呢?”

“有何分别,你和其他人一样,‘毋须知道’!”逆天邪道:“我的耐心有限,你的答案是什么?罗刹。”

“答案是‘不’!”罗刹决绝的道:“虽然我对黄泉没有一丝好感,但从某方面而言,她始终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于情于理我也该为她报仇!更何况……我对什么灭世教义或是称霸天下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真正想要的,只有和最强的高手决战,在生死对决中寻找那生命的意义和乐趣!既然你继承了六道圣帝的全部知识和武学,我怎么可能放过你这么一个好对手?”

“嗯,果然像是一个武痴会讲的话……”逆天邪双手抱胸,微微颔首,跟着视线转向其他两人:“那你们两个人呢?也和‘修罗’一样要逆我天道吗?”

墨止沈默不语,奈落却是轻轻一笑,用他那比女子更柔媚好听的嗓音道:“这个问题,圣帝你还是留待与罗刹一战后再来伤脑筋吧!”

“果然不愧是六道中最狡狯的‘饿鬼道’。”逆天邪微笑道:“刚刚一战,你们三人未出全力,黄泉又在猝不及防下被我所杀,想必你们三人对于我的真正实力多少还存有疑问吧?……也好,我就用号称六道中最骁勇善战的‘修罗’来当试刀,让你们看看‘天道’的真正实力!”

罗刹一声长啸,沈喝道:“我‘修罗’道本来就是逆天之道!如我不容于天,则杀天以成修罗!”

逆天邪伸出五指隔空遥对罗刹,微笑道:“在‘天力’之前,修罗业障只是微不足道的执念。”

罗刹一声悲啸,不知为何在他那刚毅冷酷的侧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不能形容的哀伤,跟着他整个人化成一道红影,以强猛绝伦的势道往逆天邪扑去。

“天道”与“修罗道”的一场式神之战,已是如箭在弦!

第 六 章 剑破虚空

罗刹那一向冷漠得足以让人窒息的眼神,今天却破天荒地点起了一丝狂热的色彩。

狂热,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足以燃烧他生命火焰的对手!

能够与“天道”一战,虽死无憾!

罗刹人未到,攻势先到!双拳如幻影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你根本不知道他会落在哪一个方位,该防守哪一个方位。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便是“修罗”道式神的一贯作战风格,换成其他高手恐怕会应付得手忙脚乱,但是逆天邪则不同,承继了脑中“六道圣帝”的全部武学知识,他就知道要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常世之剑”一出,天下武学在他面前,毫无先着可言!

“一切非常……!”

当逆天邪口中沈沈流出鸣雷也似的低鸣,跟着五指一扬一弹,罗刹就觉得他四周的空间像是倾塌了一样,化成无数无形有质的利剑,仿佛降雪飘雨絮絮而落,眨眼间便将他全身笼罩住!

当日罗刹和君天邪一战,那时还是“第三天邪”的逆天邪,便曾以此招“常世之剑”的起手式,在一招之内将罗刹重创!如今物换星移,罗刹再无让赛的闲情,逆天邪也已今非昔比,面对三百多年前“六道圣帝”纵横宇内的常世剑气,罗刹可有招架之力?

“常世之剑”一起,罗刹身处五丈内空间尽化为无形剑气,杀人利芒竟似无处不在,又似是整个世界本就如此,天大地大,罗刹却是无处可逃!

面对这超越世间武学常理的“常世之剑”,即使是号称六道轮回中最“善斗”的“修罗”道式神,也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

罗刹双臂贯劲,青筋贲张,怒喝一声道:“好!这一招‘一切非常’比当日初遇时的威力还要大上一倍,但同样的招式对‘修罗’而言是没用的,看我破你吧!”

罗刹双臂挥舞化为千手幻影,或拳或掌或指或爪,纷纷乱乱,有如燎原之火,迎上无边剑气,刹那间爆出密集如雨的震响,不过短短几个眨眼的光阴,两人已拼上数千击。

“修罗千手破!”大喝声中,只见罗刹有如千手修罗,竟真的把剑幕击退粉碎,却也因此付出不小代价,身上平添无数道伤口。

逆天邪见状反笑道:“好!不愧是号称六道中最强的‘修罗’道,竟然能破去我常世之剑的第一式!”

罗刹沈声道:“你也不差,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性,不过还是不够。”

“想要死?那还不容易!”逆天邪踏前一步道:“我立刻就可以成全你。”

“求之不得!”

罗刹沈喝一声,身影再动,人已如移形换位闪身至逆天邪背后,双爪探出,分别扣住逆天邪背后的肩颊骨。

“修罗分天破!”

罗刹的双爪,可以将一根直径尺许粗的青铜钢柱撕裂,可是今次抓在逆天邪的背上,却仿佛抓在虚空中空空荡荡毫不受力,任凭他如何出力,也是一无所得。

逆天邪一派轻松写意的微笑道:“冒犯天道圣躯,你可知要付出多大代价吗?”

罗刹忽然觉得逆天邪的身躯由虚变实,跟着像是刺猬一般生出无数“剑刺”出来,罗刹走避不及,刹那间身体仿佛被刺了几百剑,鲜血从各处飞溅出来。

罗刹强忍剧痛,身子一转,双脚挟风雷之力疾踢而出,有如苍鹰凌空下扑,却具乱石崩云之威。

逆天邪笑道:“呵……不愧是‘战鬼’罗刹!斗志可嘉,就再陪你玩几招吧!”

逆天邪双掌盘旋圈舞,运起一道气盾将罗刹来腿拒诸门外,罗刹一口气踢上百来记快腿,竟是无一能越雷池一步!

“修罗道”式神的斗心,在六道中首屈一指,尽管开战以来屡遭逆天邪压制,罗刹却是毫不气馁,大喝一声,变招再攻,拳如炮弹直轰逆天邪面门,要以最简单直接的攻击,迫对方和他分个高下!

逆天邪轻松写意的表情,至此终于流露出一丝专注神情,举掌一推,一股浩瀚真气反向罗刹压去,两人拳掌相接,却未爆出一点声响,反而像是紧紧黏住似的停滞不动于虚空,然而从逆天邪那闲逸飘然的笑容,和罗刹愈发沈重的表情,已可知道战局不利于谁。

墨止和奈落在旁观战,心中的惊讶均不相上下。

他们原本以为就算逆天邪承继了六道圣帝的所有武学知识,但在内力修为方面却无可能出现飞跃式的成长,所以罗刹逼逆天邪硬拼的战术可说是这种情形下唯一的出路,却没想到逆天邪的内力竟然也如此高深!莫非是从“六道圣珠”中得到的好处?

只见逆天邪剑眉一挑,罗刹只觉从对方手臂灌入强猛至极的真气源源而来,竟是沛不可挡,几非人力所能抵抗,那股真气从他拳心接触处以点为面逐渐扩散开来,终于将他全身笼罩住。

逆天邪微笑道:“这是最后机会,答应归顺我‘天道’之下,尚可饶你不死。”

“作梦!”

“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我了。”

逆天邪内力一吐,罗刹就觉肉体、精神、神识一起受到炸药一般的轰击,“哇!”的一声,喷出大蓬鲜血,横飞出去。

“罗刹!”

“修罗!”

在两名同僚的关心呼唤中,罗刹破烂的身子在空中一转,竟然硬生生刹住后飘落地面,随即马上单膝跪地,但仍是摇摇欲坠,可见伤势之严重。

逆天邪淡淡一笑道:“竟然还能站得起来?果然不愧是‘战鬼’罗刹,不过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了,还要再挣扎下去吗?”

罗刹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尽管他身上的伤势已经严重到无法想像的地步,眼中的斗志之火仍是燃烧得那么炽烈。

“我……还未死……就未败……”

墨止脸上终于出现不忍之色,上前一步喝道:“够了!罗刹,不要再……”

话犹未完,一只手掌搭在他肩膀上,阻断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和说话,墨止回头望着奈落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孔。

奈落摇头道:“阻止也是没用的,你该清楚罗刹的个性。”

墨止一阵咬牙沈思,望着罗刹那孤独而傲岸的身影,终于是只能长长一叹。

罗刹对两名同伴的行动视若无睹,事实上他眼中现在除了逆天邪之外,对其他的人事根本无法入眼。

“天道之力果然浩瀚渊博、深不可测,罗刹今日领教了。”

逆天邪望着罗刹道:“好说,我知道你还有隐藏的底牌未揭,如果不想让自己走得遗憾,就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吧!”

罗刹眼睛闭上,一身狂杀冷邪的气势竟然在刹那间散于无形,跟着他整个人逐渐转换成一种出世无争、超凡脱俗的风采:“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逆天邪含笑眼看着罗刹的气势抖变,挑眉道:“原来你已初窥‘终极’之境,难怪有自信对我正面挑战。”

奈落和墨止闻言,同时惊噫道:“终极?!”

当武道修为由“无上六识”进军第七识“末那识”的领域时,便有“天人”之能,由第七识更上一层,便是“阿赖耶识”,也是所谓的“终极”,“自身便是宇宙”!“终极”之境,便是人跨越神,成仙成圣前的“最后一着”。

“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在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战前,已经对“阿赖耶识”的奥秘有所领悟,更在巅峰一战中突破“终极”的极意,达至白日飞升之境。

“天王”帝释天在闭关修成“九阳终极”之后,“地藏”魔陀佛在临死前的豁劲一击,也分别达到了“终极”的地步!除此之外,当今之世能够达到“终极”领域者,不会超过五个人。

罗刹表情无喜无悲,望着逆天邪的表情带着一种深深的领悟道:“你能一眼便看出我的‘终极’,那只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你也拥有一样的修为。”

逆天邪微笑点头道:“当然,我体内的圣帝在四百年前,已经掌握了‘终极’的奥义。”

“自我练成终极以来,从未在人前动用过这绝对的毁灭力量……”

罗刹沈马握拳,在他的四周忽然出现电光似蛇游走,地上撞崩的水晶碎片违反物理常理的往上缓缓漂浮,紧接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形力量的挤压,爆裂成粉尘。

“本来这一拳的力量我只打算让两个人见识,那就是转生之后的圣帝,跟‘阎皇’君逆天,如今用来对付集他们两人大成的你,更是最好不过。”

逆天邪微笑不语,但他的顶门百汇穴处却逐渐泛出一层摄目耀眼的碧光。碧光由头至脚慢慢扩散,逐渐像是一层无形盔甲般将他全身包住,面对罗刹。

墨止见状讶道:“天道圣甲?!”

天邪微笑道:“不愧是先师云覆月推崇备至的‘天医’墨止,竟然能认出这正是当年六道圣帝号称不灭之体的‘天道圣甲’!那你也应该知道此甲非人力所能攻破,现在你该相信我是不折不扣的圣帝转世了吧?”

墨止心中只暗暗替罗刹叫苦,终极境界加上不灭之体,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完美结合,罗刹怎么看也没有一丝胜算。

──罗刹!不要打了,你赢不了的!

罗刹当然听不到墨止心中的呐喊,不过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改变他但求轰烈一战的意志。

“修罗终极破!”

罗刹一声狂喝,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电,仿佛千浪万涛的拳劲扑天般向逆天邪盖去,这一招没有任何的招式、变化、后着,纯粹是心境的表达和灵魂之火的燃烧所推动的一拳!也因此,这一拳没有破绽,没有可以闪避的余地,也没有可以抵御的招式。

面对“终极”压境而来,也只有以同样的“终极”之招对应,才可以生存!

“好……罗刹,你有资格接我从六道圣珠那里得到的,圣帝常世之剑的第三式……剑破虚空!”

逆天邪一双白玉般的手掌乍合即分,半空中仿佛亮起一道极其激烈的闪电,剑气冲霄而起,逆天邪整个人仿佛化为一柄顶天巨剑,整个空间也仿佛被这一剑之威分为两半,这就是逆天邪已达“终极”之境使出的常世之剑第三式──剑破虚空!

“终极”之招的相互对决!继君逆天与丁尘逸、帝释天与魔陀佛之后,终于在逆天邪和罗刹的手中再度重现!

“轰!”

强大无匹的真气在六道圣殿的中心猛然爆发开来,仿佛最猛烈的沙尘暴要席卷一切,旁观的墨止和奈落都得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在这场风暴中生存下来,心中的惊讶更是不在话下。

“太……太恐怖了,这是人的力量吗……?”

百年圣殿被这霹雳一击之威震得遥遥欲坠,尘土飞扬中,战局已然揭杯。

“天道”与“修罗道”的终极之争,毕竟罗刹还是不敌拥有圣帝完全力量的逆天邪!

罗刹的整个身子似乎成了一个破烂的血袋,鲜血源源不绝的从各处涌出,之所以还能在逆天邪的面前支撑不倒,完全是他那凌驾肉体之上的坚强意志主宰了一切──“修罗”就是“修罗”,即使要死也不能屈膝人前!

罗刹惨笑道:“好……果然厉害!你……胜了!”

逆天邪面无表情双手垂立,平淡声音不透露一点内心想法,道:“强者败,更强者胜,便是武道世界的至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罗刹坦然道:“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逆天邪颔首道:“不愧是孤傲的修罗之道,我就如你所愿,赐你一个武者应有的下场。”

逆天邪说罢,一记剑指往罗刹点去,墨止和奈落都阻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罗刹中指!

指中!

罗刹忽然觉得中指处传来一阵舒适的暖流,指劲所到之处封血补脉,竟然将濒死的他硬是从鬼门关前给强拉回来,虽然不能说是伤势尽复,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罗刹以一种备受屈辱的表情看着逆天邪,语调里有着强自压抑的愤怒:“为什么要救我?”

逆天邪微笑道:“像你这样崇尚武道精神的武者,就这样死去实在太可惜了,看在你敢正面向我挑战的这份勇气,我放你自由。从今天起,你已不再是六道界的‘修罗道’式神,你好自为之吧!”

逆天邪的回答大出众人意表之外,事先谁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宽宏大量的处置,这和他们听到传闻中“六道圣帝”的形象大不相同。

难道,逆天邪真的不是圣帝的转生,而是像他所说的反过来占据了圣帝的灵力?

罗刹冷冷道:“即使你救了我,也别奢望我会因此感激你,修罗永远是逆天之道!我也不愿意再担任任何人饲养的狗……”

逆天邪笑道:“呵,这正是我愿意放你一马的原因,看到你就像看到我曾经创造过的一个分身一样,他也是以逆天为道,不过到后来,他才发现即使是他也逃不开宿命的安排。”

逆天邪说的自然就是“君天邪”了,不过个中深意,却是不足也无法与外人道了。

罗刹道:“今日你放过我,却不能阻止我他日与你为敌。”

逆天邪颔首道:“那也很好,如果环目天下却没有对手可言,人生岂不是太孤独了一点?做你想做的事去吧!只是下一次再与我对上时,我不会手下留情。”

罗刹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那神情转瞬即逝,跟着他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圣殿,连一句话也没再说。

逆天邪负手微笑望着罗刹离开,似乎真无出手阻拦的意思,片刻后才转向墨止和奈落两人道:“罗刹已经走了,你们两个的决定呢?”

奈落还未有表示,墨止已经上前一步,望着逆天邪沈声道:“你刚刚说过,你不会继续圣帝‘灭世重生’的计画?”

逆天邪仰天笑道:“当然,我承继的只是圣帝的武功而不是他的疯狂思想,我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不是六道界的人,于我有何好处?我要的只是统治,不是毁灭。”

“如果你所言为真,那么……”墨止忽然单膝着地,垂首道:“‘畜生道’式神墨止,愿意向新生圣帝逆天邪效忠。”

奈落显然是没有想到墨止竟然会率先表态效忠,他微怔了一下,随即做出决定,跟着跪下道:“‘饿鬼道’式神奈落,愿意无条件跟随天邪圣帝,永不违誓!”

两大式神先后表态臣服,虽然“地狱”与“修罗”两道无法共襄盛举纳入旗下,但是有“天医”墨止和掌握一百零八使魔战力的奈落宣誓效忠,加上新生的“人道”式神无垢,在自己领导之下,未来的“六道界”必是大有可为,不久的将来,这股风暴将会迅速席卷神州!

逆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望向远方,在心底默默的道:“娘,该是我去接你的时候了。”

第 七 章 天剑传人

环状山脉,不入树海。

千年丛聚而生的高大树海,在不久前却因为一场“人祸”,两个绝世无双的绝顶高手之战,而招致空前未有的浩劫!树海的面积几乎有三成变成不毛荒地,剩下的地方也有二成以上遭到严重破坏,几乎得经过五百年以上才可能恢复旧观。

在一片不毛之地的砾地中,一名少年闭目盘膝而坐,在他身前插着一对刀剑,锈斑陈旧仿佛废铁,在他身周五丈处,竟然与四周环境大异其趣的长出青苗树芽,构成似有深意的图形,排列在少年周遭的地上。

风里,绿草青枝微微摆动,少年的衣衫也随风而动。风动,草动,树动,叶动,可是少年的心却不动,心不动,所以身不动,身不动,所以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也如不动,万物俱寂,唯我为剑!

忽然,在少年的心识领域中,感受到一名外来者的闯入,他手足不抬,“生灵之剑”剑随意转,两株树芽像有灵性般自行攻向闯入者。来人微噫一声,声音竟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来者竟是个女人!

少年的“树剑”并不因来者的性别而有所留情,枝中带叶暗藏无可预测的剑劲、后着,更兼封死来人一切退路,光这一招已可隐见宗师之威。

来人显是也有意测试少年功力,玉腕一翻,温柔似水的流状气劲在空中像缎带划过,一引一卸,竟然轻松将树枝上的剑气化于无形,显见来人功力并不在少年之下。

少年手指一颤,从神游物外的心识领域中魂体合一,双目一睁,看见来人身分,只觉眼前一亮。

一张出尘脱俗的完美容貌,一对蕴含禅意的深邃凤目,像是一尊绝美的玉砌雕像,从仙境来到人间,那份仙气像是晨雾一样感染了四周,连周围的荒地也变得生气盎然了起来。

“在下是‘菩提法座’的弟子梵心谛,特地前来拜访‘纵剑横刀’丁神照丁兄。”

少年感觉她的说话给人一种亲切和关怀的感觉,让人很难去拒绝她的问题和要求,这种感觉又和夜魅邪那种盈满罪恶诱惑的甜腻不同,而是一种光明正大的循循善诱。

少年淡淡道:“我就是丁神照,找我何事?”

梵心谛先是望了丁神照身边的地上一眼,欣然道:“看来丁兄已经练成了丁尘逸前辈的‘生灵之剑’,‘天剑绝刀’后继有人,这一趟心谛总算没白来了。”

丁神照双目暴起利剑一般的精芒,丁尘逸将“生灵之剑”的力量在临终前传承给他,当世再无第二人知晓,梵心谛怎么一语道破其中奥秘?

梵心谛像是看出丁神照心中疑问,续道:“家师──浮沈之主,也是‘菩提法座’当代掌门,曾与丁前辈有一面之缘,两人并曾讲武论道,家师曾对我提过他对丁前辈的‘生灵之剑’推崇备至,认为那是武道中真正空前未有的创新剑术,而且更难得的是剑中充满生气而非杀意,是他生平所仅见的‘活人之剑’。”

丁神照听罢只是沈默不语,良久才道:“原来是菩提法座的浮沈之主,先父曾经提起过圣主的法号,对圣主的修为非常推崇。”

梵心谛道:“听丁兄口气,原来家师日前所感应到的不祥预感竟不幸成真,丁前辈真已兵解仙逝?”

丁神照目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道:“家父在不久前与‘阎皇’君逆天一战,结果双双身亡。”

梵心谛闻言一颤道:“果然如此!”

丁神照眼角微抬望了梵心谛一眼,冷冷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菩提法座’的宗旨不是一向不与外人接触吗?梵小姐今日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

梵心谛颔首道:“丁兄果然是快人快语,那心谛也就直接切入正题。家师日前以天心之术夜观星象,发现我菩提法座的宿敌,三百多年前以恐怖和血腥手段席卷神州的‘六道界’之主,六道圣帝,已经降神转生了。”

丁神照嗤鼻道:“死了三百多年的人竟然还可以复活?梵小姐的话未免也太荒诞了一点吧!”

梵心谛心平静气的道:“丁兄想不相信也不行,因为成为六道圣帝转世寄体的人,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君天邪。”

丁神照闻言瞳孔一凝寒芒暴射,地上的树枝忽然纷纷迅速枯萎干瘪,四周气氛转为萧瑟肃杀,百千剑气在空中蓄势待发,只待“纵剑横刀”心念一动,便要将观音天女来个万剑穿身!

丁神照冷冷道:“原来你也是天邪的敌人……既然敢先找上我,想必是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梵心谛道:“我确是做好准备前来,但那却并非是与丁兄动手的准备。”

丁神照道:“废话少说!你是天邪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梵心谛叹道:“丁兄错了,我并非你的敌人。”

丁神照道:“我不知道你是楼雪衣或是帝释天那边的人,不过你把天邪当成敌人却是无庸置疑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丁神照的意思是,只要这样就足够他杀掉梵心谛的理由了,他就是天邪身边的剑!凡是会对主人不利的人或事,都由他来剔除。

丁神照身前的那对锈烂刀剑忽然“呛!”一声自行出鞘,剑锋刀面上泛起的莹莹碧光,原本只是毫不起眼的一对废铁,竟然变得神兵利器一般!

“天剑传人”的结草剑、衔环刀,出鞘必见血方还!

梵心谛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微微摇头叹道:“丁兄一意偏颇执妄,看来我这趟是来错了。”

“你的确是来错了,因为你今天就要丧命于此!”

伴随着一声长啸,丁神照飞身拔射直奔九霄,在半空中接过如箭跟随的一对刀剑,互击一声有如天雷乍响,跟着剑气刀光有如乱石崩云倾泻而下,临空下击逼向“观音天女”梵心谛。

为保护在世上最看重之人,丁神照出手绝不容情,一动刀剑已是绝对杀着。

“不愧是丁前辈的传人,竟能将刀剑合击之术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梵心谛反手轻压剑锷,“善念”剑清脆鸣响中来到玉手中,手诀一起,剑锋上竟透出阵阵祥和佛气光辉,剑光照射透体而过,竟让丁神照有如沐春风之感,杀意大减,足证佛门武学果然是博大精深、气势过人。

梵心谛一剑在手,静如止水的气势立刻变得飘逸欲飞,随手一剑递出,看似轻描淡写,但看在丁神照眼中,却赫然惊觉这一剑取的正是他这一招“刀起剑行”的唯一破绽之所在!

除非他愿意拼着先中一剑的后果继续出招,否则这一招再使不下去。

丁神照当机立断,剑影刀光如长鲸吸水刹那消于无形,跟着他左右刀剑双飞,竟以“衔环刀”劈出剑意,“结草剑”刺出刀气,刀剑逆施,一起斩向梵心谛。

梵心谛灵台空明一片,无上佛心如法轮般运转不停,明悟心念对看似颠倒错乱的刀剑走向了然于心,正是“大乘佛剑”之奥秘“禅悟”,“止戈于未战之先”,才是佛道精义。

“善念”剑锋转折如佛家之循循善诱,在莫可明之的剑锋刀气中弯折曲行,于铺天盖地的刀剑霸气中像是一盏不灭的佛灯,清灵似羽的切入刀剑旋风中,找到那唯一交会的一点。

“叮!”

“善念”剑锋同时在丁神照刀面、剑锷上微微一弹即起,两方真劲正面互震,双方齐齐一震,在各自不得已的状态下拉开距离。

丁神照刀剑双握一高一低,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审视眼前的美丽剑手。他的内力得自“天剑绝刀”丁尘逸三百年来的直接传承,虽然只有三成不到,但论深厚已可以说当世罕逢敌手,没想到梵心谛竟能眼也不眨的接了下来,若非是“菩提法座”有一套速成的培训秘法,就是跟他一样另有奇遇。

梵心谛心中的讶异亦不在对手之下,为促成她这位“菩提法座”五百年来首位渡世的传人,护法八大长老曾经不惜牺牲的各输送给她十年功力,甚至连法座首席“浮沈之主”也慷慨赠出一成功力转注于她身上,光从外貌年纪看来,实在无法想像她竟拥有百年以上的内力修为。

没想到和丁神照正面硬拼时,原本无意伤人的她只用了七成功力,却在和对手第一波真劲接触时,立刻追加到八成,但仍是挡不住那股沛然莫御的真气,只好提高到九成才勉强打成旗鼓相当。

“不愧是天剑传人,如果让他和转生之后的圣帝联手,可能会是一股无法估计的恐怖力量。”

梵心谛暗自打量对方的实力,如果要她在这里就把未来可能有害的种子先行剔除……考虑到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以及今次前来的本意,梵心谛已有打退堂鼓的念头。

梵心谛忽然反手一转,剑回鞘中,跟着微微一笑道:“不打了。”

丁神照显然是没预料到对方会忽然出此奇着,闻言一愕道:“你说什么?”

梵心谛一拨秀发道:“我说不打啦,没听懂吗?”

丁神照寒着一张脸道:“梵小姐以为这是技场较量吗?这可是你死我活的真剑厮杀呢!岂容你说停就停?”

梵心谛微笑道:“丁兄应该对彼此的功力差距有个底,再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的结果,何况心谛此来的本意并不是与丁兄动手,如果丁兄对心谛的话有所怀疑,何不自己走一趟‘六道界’,就知道心谛所言是否为真?”

丁神照冷冷道:“六道界我当然会去,但那跟你今天要把性命留下并没有冲突。”

梵心谛两手一摊道:“如果丁兄真坚持要动手,那心谛也没有办法,只有把这条命送给丁兄了。”说完竟真的把眼睛闭上,一副束手待毙的样子。

“你……!”

丁神照为之气结,即使嘴上说得冷硬,但要他对真的毫无还手意愿的敌人下杀手,对像还是那么一个圣洁清修的美女,就算他是以昔年“泪眼煞星”的身分亦很难下此绝手。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词之人,面对真剑、舌剑、慧剑都同样锐利的“观音天女”,败下阵来是意料中事。

梵心谛见丁神照果然中了她的欲擒故纵之计,杀气顿减,轻轻一笑,玉足一点,人已往后退去。

“哪里走!”

梵心谛身子一动,丁神照立刻发现自己上了大当,手腕一翻,结草剑如脱弦利剑奔向前者面门。这一剑的速度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就好像是亘古以来就一直存在于天地间的一剑,而因为梵心谛她触怒了“不入树海”的第二代守护神,这一剑就化为天罚来惩戒她。

怒雷惊电的一剑迎面刺来,梵心谛却是毫无惧色,笑道:“看来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丁兄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甘罢休了。”

梵心谛口中说话,右手护在身前,轻轻摆动划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圆形,正面对上生灵剑劲。

丁神照忽然觉得梵心谛划出的圆心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强大的吸力把他剑上的真气吸得点滴不剩,跟着圆形气圈像是镜面一样破碎掉,然后丁神照赫然发现到消失的剑力从原接触点完完整整的反击回来!

“这是……生灵剑气!!怎么可能?!”

丁神照这一惊非同小可,“生灵之剑”是由丁尘逸所创,于死前用“薪尽火传”之法将“剑魄”传承于他,照理说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绝无可能有第二个人懂得,梵心谛怎么可能使得出来?

鉴于仓促之间,他亦无暇细想,幸好他精通刀剑双修之技,左手一刀如狂龙卷风而出,在间不容发间挡下反击剑劲,但仍是被余力震飞退开。

丁神照当然不知道这正是当日连君天邪也曾吃亏过的法座秘技──菩提镜月!等到他冷静下来,发现刚刚梵心谛只是以高明至近乎幻术的卸劲功夫将剑劲反转时,这一耽搁的时间,对手早已去得老远了。

“很荣幸今天能和天剑传人有较量的机会,下次有缘,希望能和丁兄与迥异今日的立场再相见。”

人已去如黄鹤,声音却犹似踞留身前,“去影留音”的深厚功力,只让丁神照的眉间更加紧锁,如果“菩提法座”随便出来一个传人都像梵心谛那样,君天邪的前途便十分堪虑了。

忽然间,丁神照意识到自己的“闭关”已经到了结束的地步,因为他不可能在知道兄弟有难的情形下,还让自己置身事外。

尘逸过世后,这个世上能让他付出关心的只剩下两个人,他的“兄弟”君天邪,以及另一个连想起都会让他心痛的女人。

“天邪……你真的在‘六道界’吗?如果你真的有难,就算是森罗地狱也不能阻止我去救你……”

丁神照遥望远方暗下决心,然而此刻的他却还不知道,命中注定“天剑传人”和“六道圣帝”是势不两立的一对宿敌!

今日的兄弟情谊愈深,在决裂后感受到的痛苦也愈深!

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

第 八 章 一计百算

六道圣殿。

这个曾经随着旧主的崛起显赫一时,亦随着旧主的败亡而蒙尘黯淡数百年光阴,然而近日来却由于新主的诞生与进驻,而使得这座大殿多了几分人气。

在大殿的最中央,有着唯一的一座玉雕龙椅,龙椅之上,则坐着新生的“六道圣帝”,人格融合之后的“逆天邪”!

一头银发披肩飘扬,几抹银丝轻轻的垂在额前,黑色刀眉斜飞入鬓,眉心中间隐约可见一个象征六道轮回的法轮图腾,双目有如银河般深邃,更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魅力,嘴角一丝淡淡微笑,带着三分傲然、三分嘲讽、三分神秘,以及一分的不可一世。

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还要更“深不可测”的逆天邪,穿着月光白色的丝袍,近身体处滚着和头发颜色相近的镶边,华丽、高贵、典雅而又超然的装扮,衣如其人,如今的“逆天邪”虽然仍保有些许少年般青涩的外貌,但更多的是皇者之气以及绝代高手的风范。

再把镜头向龙椅上拉近,赫然发现一名身材姣好、穿着火辣性感的女郎,正埋首在逆天邪两腿之间,做出种种不堪入目的香艳举动。

“嗯……嗯嗯……呜呜……滋滋……”

像是某种语焉不详的语调,可让听者血脉贲张的挑逗,淫靡之气回荡在神圣的殿厅内,平添几分突兀与诡异。

半边黑发遮住女子那有如女神般圣洁的侧脸,乍看之下似乎散发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理性,但黑纱包裹的玲珑躯体却隐隐呼唤着男人心底某种最野性的本能,仿佛黑夜般的精灵如幻似真,给人一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迷恋。

此女正是被“圣帝”逆天邪所钦点,新近转生为六道轮回中“人道”式神的纯阴之女──无垢!

因为要保持“纯阴之体”的秘密武器,无垢在被逆天邪夺去红丸之前,一直保持了三十多年的处子之身,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懂男女之事。

在“猎人会社”中一开始就是以“人偶杀手”的目的去培训,房中术也是必修课程,结果是除了最后防线外,任何想像得到的凌辱与调教都是无垢成长过程中,不可抹煞的回忆。

因为拥有“纯阴之体”,使得她的感情起伏比一般人更来得深沈,更由于在成长阶段中累积无数的伤口,使得消沈转为阴沈,阴沈转为无动于衷,到最后她继续生存的唯一理由,竟只是为了找个适当的埋骨之所而已。

直到遇上逆天邪,一切有了完全的不同。

是他开启了无垢的情感回路,让她免于“人形玩偶”的身分。对无垢来说,逆天邪等于是她的再生父母,真命天子,不可违抗的神yg!

无垢满脸幸福与崇敬的表情,不停舔舐逆天邪胯间涨起的分身,同时舌头也开始转向安慰分身头的突边,用嘴唇轻轻夹住ròu棒的顶端,发出啾啾的声音吸吮。

受到无垢口中的唾液香舌滋润,逆天邪微笑着把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头上,像是抚摸心爱的宠物般,手指玩弄着发出黑色光泽的长头发,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握住无垢的坚挺圆乳。无垢跟着吐出顶端,上身更向下弯,用舌头舔那吊在ròu棒下的肉袋,就好像回应主人的动作一样。

轻轻眯上双眼,逆天邪抓住乳房的手开始捏弄,另一只手仍旧抚摸着无垢的头发。

逆天邪的手指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电流,使得被玩弄的无垢像是有一种快感从乳尖直冲脑门,让她跟着张开桃腮,握住在丛草中挺立的ròu棒,把充血的顶端含在嘴里慢慢向先上下活动几下,无垢趁势一口便将整根分身吞了进去,尖端碰到喉咙的粘膜。在这刹那,逆天邪吐出一口气,随着开始挺腰,这时候无垢的嘴配合起逆天邪的动作,嘴巴也尽量用力缩紧。

含着ròu棒让头向上移动时,无垢又不由得兴奋的加快速度,所以偶尔仅把尖端含在嘴里,像含糖球似地旋转舌头。此时进出无垢口腔,与滑嫩的舌头、鲜润的双唇接触,逆天邪早已敏感得暴涨难耐,很高兴的发出哼声,强壮的腹肌也开始绷紧。

逆天邪的反应让无垢的下体也涌起阵阵滋痒的快感,口中反射的一阵吸吮搅动,一条香舌更自然的在ròu棒下、肉袋上用力舔着。

接着一连串的活塞运动,逆天邪仿佛把无垢上面的娇艳嘴儿当成了下面的湿润嘴儿,约莫抽插了盏茶时候,逆天邪只觉得浑身一畅,低哼一声,便在无垢口中射出一堆jīng液。

无垢忽觉口中yáng具射出一股又热、又浓、又稠的液体,直接射入喉道之中。她并不觉得恶心,反而欣喜的把留在嘴内的jīng液全部吃的一干二净,仿佛那是某种琼浆玉液一样。无垢还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净嘴角的jīng液,然后双手捧起逆天邪的ròu棒,由顶端开始,用舌头将附在ròu棒上的jīng液一一舐净,服侍对方就像皇帝一般。

逆天邪满意的摸了摸无垢的头发,微笑着道:“你干得很好,无垢。”

无垢脸上挂着真诚的喜悦表情道:“能够让主人高兴,是无垢的光荣。”

逆天邪笑着道:“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今天就多给你一点痛快吧!”

无垢闻言喜道:“多谢主人。”

说罢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婷婷站起,缓缓褪去身上的黑色薄纱,明艳动人的胴体有着精致细腻的肌肤、玲珑丰满的身段,让人越看越爱。

于柔媚中另有一种长期练功的刚健婀娜,修长双腿如白釉般细滑的肌肤覆盖在既坚韧又柔嫩的腿肌上,形成柔和匀称的曲线。她的臂部丰满非常诱人,两股之间有一条很深的垂直股沟,外形曲线富于女性美,一双莲足只手可握,幽香薰人,真是美不胜收,引人遐思。

rǔ头和乳晕呈现青涩的粉红色,渐渐溶入乳房的颜色之中,顶端的乳尖已经不甘寂寞的傲然翘起向上。小腹平坦坚实,腹下满是黑茸茸的阴毛,每条阴毛都是细嫩鬈曲,互相缠绕,大腿内侧的肌肤细白柔嫩,对比黑亮的阴毛更是闪耀。

玲珑细小的两片yīn唇色呈粉红,成半开状,两团微隆的嫩肉,中间夹着鲜润诱人的细缝,如同左右门神般护卫着柔弱的秘洞,还散发出淡淡兰花般的幽香。

逆天邪望着无垢的双眼,发出命令的口吻道:“来吧!”

无垢眼神迷o鄣目缱谀嫣煨暗拇笸壬希韵硬园椎难薮角崆崽苑降淖齑剑疟闶且徽蠹ち业娜任恰s氪送保缫咽傅拿鄣蓝宰剂藃òu棒的前端a蹲举的让逆天邪诫了四体内?>

“啊啊……!”

无垢发出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痛苦的哼声,强忍着脑内天旋地转的快感,开始一上一下的套弄起来。

每一次上下的移动,都伴随着一种强烈战栗感袭向无垢,嫩穴被巨大的ròu棒贯穿,yīn道内被紧紧涨满,但那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在ròu棒多次在下体内往返时,原来的隐隐疼痛竟然慢慢减少。火热粗壮的ròu棒贯穿下腹,那股酥酥、痒痒、酸酸、麻麻的快意滋味,使她生起想要动得更快的冲动,一波波快感以下体为中心,扩散到全身。

无垢努力的在逆天邪身上进行打桩似的运动,一下子柳腰摇摆、挺直、收缩,甚至将整个身体身子仰卧起来靠在龙椅底下。

逆天邪一面托起对方臀部,继续抽送,一面揉摸着圆润的乳房,从这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双方交合的淫态,柔软的阴毛和湿润的花瓣,以及一只不断进出花心内部的ròu棒。

“啊……啊……好舒服……嗯……啊……要飞上天了……”

无垢用双手紧抱逆天邪的颈项,热情如火的缠着逆天邪做爱,以一双抖颠的娇乳,磨着对方健壮的胸,柳腰急速左右摆动,蜜户饥渴得上下猛抬,雪白的双腿交叉开到极限,再夹住yáng具不放,粉嫩丰满的玉臀,急摆急舞旋转,配合逆天邪猛烈攻势,无不恰到好处,这副淫荡骚媚的外相,简直与之前冷若冰霜的无言人偶判若两人。

逆天邪看到无垢娇容骚浪之状,思绪不自由主的远驰想到了那个容貌与气质与无垢有几分相似的“她”,忽然用力吻上其诱惑的红唇,双手紧搂,深吸一口气后挺动粗壮长大的ròu棒,用劲的猛插无垢迷人之洞,发泄自己高昂的情欲,享受对方娇媚淫浪之劲,无尽无休,纵情驰乐。

“啊……主人……你插得我……快要死掉了……啊啊……”

忽然无垢y撕隙鹊慕壳谀嫣煨吧砩虾笱觯崴兜娜榉烤缌业夭硪涣缌摇⒉还嬖虻某榇ぃ┦灼狄。谥型榈慕亢簦骸鞍檬娣拧沽恕?>

逆天邪低吼一声:“娘──!”

ròu棒开始间歇性地膨胀,尖端喷出灼热的液体在无垢的子宫里飞散。

“喔……喔喔……主人……你射了……你射在无垢体内了……”

一阵阵的jīng液冲击,也一次又一次的把无垢带上高潮的颠峰,灵魂像是被撕成了无数块,融入了火热的太阳,再无彼此之分。

经过了绝顶高潮后,无垢整个人完全瘫软下来,肌肤泛起玫瑰般的艳红,温香软玉般的胴体依旧紧密的和逆天邪下体结合着,脸上红晕未退,一双紧闭的美目不停颤动,静静地、柔顺地躺在主人怀中,鼻中娇哼不断,嘴角含春,回味刚才残余的高潮快感。

一双修长结实的双腿,仿佛夜蛾迷恋灯火般还紧缠着对方不放,倚靠在逆天邪厚实的胸膛,倦倦的、腻腻的道:“主人……无垢好幸福……”

逆天邪嘴角挂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亦不需要多说什么,无垢觉得幸福,那是她家的事,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为无垢的“以为”负责。

说到底,无垢只不过是某个人的替身,正餐之前的甜盘而已。

逆天邪轻轻抚摸着无垢的背侧道:“交代你办的事,进行的怎样了?”

无垢仰起头道:“已经照主人的交代,把罗刹的所在地,通知给修罗堂的人了。”

逆天邪微笑道:“很好,独孤冰心要是想报父仇,应该知道要怎么把握这次机会了。”

无垢道:“主人,无垢有一事不明。”

“说吧!”

“为什么主人打败了罗刹,又饶他不杀,如今反要假他人之手将他除去呢?”

逆天邪微微一笑,口气平平淡淡却是机心无限:“兔死狐悲,经过了三百多年的轮回转世,式神对于天道的忠诚早已大不如前。除去黄泉是因为她不可能效忠于我,但是如果一日之内连续两个式神死于我这个新生圣帝之手,看在剩余的人眼中,难免会觉得我这个主子太过无情,不能真心效忠的手下,要来又有何用?”

无垢偏着头道:“主人既然对他们不信任,那又何必留下他们?”

逆天邪失笑道:“要培养一个式神可没有你想像中的简单,况且六道圣珠上的穹宇精华已经全部为我吸收,‘隔世转神’之法再不可行,我如果把他们全除去了,那六道式神岂不只剩下你跟我,独木难撑大局呢!”

无垢道:“就算只有主人一人,我相信这世上已无可匹敌。”

逆天邪微微摇头道:“奈落掌管的一百零八使魔,和墨止的回天医术,都是我计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至于罗刹……他是一个伤人伤己的双面刃,留他在早晚会成为我霸业的绊脚石,用借刀杀人之计将他除去,是最好的办法。”

无垢用手指捏着自己的头发在逆天邪的胸膛上划圈圈:“罗刹再怎么说也是仅次于主人的最强式神,独孤冰心会是他的对手吗?”

逆天邪道:“根据情报,独孤冰心已经练成他祖先‘战神’玄武的‘战神{摗菸夷灾惺サ鄣募且渑卸希词孤奚餐黄浦林占辰纾じ河ω靡仓辉谖逦逯ǎ衣奚驳纳砩匣褂形伊舾某j澜i耍讼顺ぶ拢夜兰坡奚灿ω媚苋〉米詈笫だ!?>

无垢讶道:“独孤冰心竟能练成战神诀!那他岂不是拥有足以威胁到主人的实力?”

逆天邪嘴角挂起一丝冰冷笑意道:“他还不被我放在眼里,当世之中,能被我视为对手的,只有三个人。”

“哪三个?”

逆天邪语调平淡,却掩不住那股邪尊天下的傲气:“练成‘九阳终极’的‘天王’帝释天;‘菩提法座’的第十六代首席──浮沈之主,以及……”

微微一顿,逆天邪浅浅一笑,轻轻弹了一下手指道:“承继我父宿敌‘天剑绝刀’丁尘逸一身技艺,我前任人格的‘好兄弟’──‘纵剑横刀’丁神照!”

当提到丁神照的名字时,逆天邪脸上像带着无数掩不去的嘲讽。

无垢仰起头吃惊的望着逆天邪此刻的表情,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抱着一块大冰块!

逆天邪微微一笑,收敛起那股突如其来的杀伐寒气,拍了拍无垢的香臀道:“好吧!起来了,我也该准备出发了。”

无垢问道:“主人,你……你要上哪里去?”

逆天邪的目光望向殿外,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而深远,以一种既温柔又期待的口气道:“要去迎接我的娘亲,你们的新主母回来。”

第 九 章 修罗之死

“六道式神”的每一个式神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像是“天道”的圣帝有“六道圣殿”,“人道”的云覆月有“多闻天”:“修罗道”的罗刹有“暗黑天”:“畜生道”的墨止有“善见天”:“饿鬼道”的奈落有“无欲天”:“地狱道”的黄泉有“无间天”。

这些寓意深远的“天”名其实只是一些隐密人迹罕至的地方,有的是因其本身地理环境的关系,外人难得其门而入;有的是被其主人布下层层阵法保护;有的则是因为其主人本身就是最强的守护凶兽,毋须再有额外的机关。

被“修罗道”式神罗刹所坐镇的“暗黑天”,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在一个几近绝对黑暗的环境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腐烂的感觉,地上满遍枯骨,这些尸骸的散落方式显见他们的主人生前并不是属于“自然死亡”,而是被一种极其冷酷的重手法将筋肉与骨骼分离,中招者几乎都体无完肤,浓烈的血腥味令人欲呕,仿佛是与“死亡”共生的一块恐怖之地。

这些尸体,都是误闯“暗黑天”修罗之域以后,被罗刹所击杀的人。

“修罗道”的惯例是除了式神一人以外就没有下辖的战士,因为每一代的“修罗”已经是最强的人间凶兽,不需要再依赖其他的助力。

败给逆天邪的“常世之剑”后,罗刹带伤回到“暗黑天”。这个充满血腥肃杀的死亡环境,却是唯一能带给他“家”之感觉的地方……

突破“终极”之境,本来以为当世除了已双双兵解归天的君逆天和丁尘逸之外,再无人可以望其项背。没想到吸收了圣帝灵魂力量的逆天邪更在他之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有一山高。

败在逆天邪手上,他心中并无半点悔恨或不甘,强者败更强者胜就是他的处世信条,会败给逆天邪只因他技不如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败在逆天邪手上后,他才知道练成“终极”并非强中最强的保证,“终极”之上还有“终极”,就像逆天邪的“常世之剑”只使到第三式,但已轻松将他挫败。

不过他这一败并非毫无代价,惨败的战果却为他开启了另一扇武学之门,绝顶高手如他者,想要百尺竿头更上一层并非易事,“进步”往往就和“徒劳无功”或“走火入魔”是同义词,却由于逆天邪那一剑的启发,使得本就武学天资过人的他得到了另类的“领悟”,而有了这领悟,他日罗刹就可以变得更强,变得和“天王”帝释天、浮沈之主、“圣帝”逆天邪一样的强。

而到那时候,他将会让逆天邪后悔当日放他一马的举动。

也因为那可能的“领悟”,所以逆天邪埋下了后着,一个在今日将会取去他性命的人。

黑暗的洞穴中忽然亮起一点鬼光般的幽光,碧绿中带点艳红的独眼目光,是罗刹的招牌标志,冷彻寒酷的声音,在长长的幽廊中回荡着。

“是谁?”

另一把沙哑得像是冰柱互相撞击的声音,在洞口响起。

“来杀你的人……”

盘坐于地的罗刹,冷冷凝视着来人走到离他五丈远的地方停下,虽然洞内光线极少,但对连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飞鸟翅膀动作的修罗而言,并没有太大问题,他甚至连来人脸上有几根眉毛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

“竟然会是你……”

“意外吗?还是没想到你会被我找到呢?”

一双精光内蕴的冷眸闪烁着几分嘲讽,记忆中上次敢这样对自己大放阙词的人,早已经成为“暗黑天”内尸草的养分之一,之所以没让罗刹立即动手的原因,是来者有着几分让他意外的地方。

──“冷修罗”独孤冰心犹如从黑暗中走出的夜之异兽,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势,冷冷地与罗刹对峙。

足足对视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罗刹才开口道:“想不到……想不到当日只是个二流高手的小辈,如今散发的迫力和潜在杀意竟然还在独孤碎羽之上,难怪连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也要死在你的手上……”

独孤冰心对于罗刹的称赞并没多大反应,只淡淡的道:“比起这些废话,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能找到你的吗?”

罗刹冷冷一撇嘴角道:“反正不外乎是有人通风报信,我需要知道吗?反倒是你,对于是什么理由让人家骗你来送死,才会是你九泉下不能瞑目的原因。”

由于双方在本质上都有着暗杀者的天份,实战未起,言语攻势的精彩已不在近身肉搏之下,只要一个细微的破绽,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致命因素。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那还用说吗?家父独孤碎羽是被你所杀,儿子为父亲报仇,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我的确是打败了独孤碎羽,却没有杀他。”罗刹冷冷道:“那样的伤势还不足以让‘修罗不死身’的传人当场毙命,不管你信或不信,杀他的一定另有其人。”

“我当然相信,为什么不信?”独孤冰心冷笑道:“因为杀他的人正是我。”

“什么?!”

即使冷酷沈静如罗刹者,乍听到独孤冰心亲口承认杀父罪行时,也难免为之一愕,而这一来就给了后者一直等待的出手机会。

“呼”一声,独孤冰心五指曲折,爪劲如螺旋般直捣黄龙,正是“修罗堂”不传武学──修罗劫魂爪!

杀气爪影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罗刹先机已失,只能无奈退避,但胸口的怒火同时也被严重点燃,即使是与逆天邪作战,他也未曾在胜负分出前退过半步,如今这个只能算是“二线”的年轻后辈竟能一出手便逼退他?

“该死的‘冷修罗’独孤冰心,你绝对要为此付出代价啊!”

一声愤怒狂吼,罗刹双臂一振,一股强绝凶戾的气势在他身上出现,“战鬼”已经被激怒了。

“计都罗喉?暗杀拳!”

罗刹右脚重踏地面,左拳以一种奇异的速度和力量挥向独孤冰心,但拳头上不带半点劲风杀气,这一拳仿佛只有一种“虚”的感觉,让独孤冰心不由暗自纳闷对方是在弄什么玄虚?

──挡!

独孤冰心双臂交会护在身前,本来以为挡下这简单而又直接的一招该是轻而易举,可是当他强壮的双臂迎上对方的拳头时,却产生了一种仿佛对方挥来的一拳忽然消失的感觉,跟着胸口一阵剧痛,“修罗不死身”竟抵受不住对方的拳力,被撕裂出一道长逾尺许的伤口,血如泉涌,刹那间便染红了衣裳。

“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伤到我的?!”

脑子还未从不死身被破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却见罗刹又是一拳挥来,急忙舞臂成圈再度试图阻挡,这一次更用上九成功力防守,可是结果却与刚刚一样,这次伤口破裂更深,几乎就要伤到骨头了。

“计都罗喉?暗杀拳”和“计都罗喉?暗杀剑”的招式,乃是由二百年前的当代高手──杀天老祖所创!究其奥秘,不论使用者出的是拳头或是剑锋,都会在即将击中目标物之前,忽然以极为快速的动作在对方表面做起平行的移动,那速度甚至超越了音速,而使得自己的攻击和目标物之间迅速被拉出一道细长的真空地带,下一瞬间,四周的空气迅速涌进这个空间,而形成一道细长锐利的冲击波,在他的操控下击向目标,切断物体。

这种不必碰到标的,就可以造成有如神兵利器所切断般的伤口,使得杀天老祖曾经无敌于天下,并藉此一手开创了“猎人会社”,后来黄泉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辗转取得此拳谱的奥秘,并授与罗刹。

“你的‘修罗不死身’在我的暗杀秘拳之前全无功效,”罗刹道:“要是还有什么绝招就快使出来吧!否则就没机会了。”

独孤冰心先是戟指连环点落,尽数封锁胸口数处大穴,防止血液续流,跟着冷言道:“原来如此……是类似真空斩的高等应用技吗?在堂内的藏经阁内曾看过,这是两百年前杀天老祖的‘计都罗喉?暗杀拳’吧?先祖们曾视此拳为不死身的唯一克星,但那是在我的‘修罗战神’出现之前的事了。”

“修罗战神……?”

“融合三百多年前无敌战神玄武帝皇的‘战神{摗汀蘼薏凰郎怼隙坏牟皇榔婀γ倍拦卤睦浒恋牡溃骸澳慊岷鸵姿谎芡鲈谡馕薜兄枷隆!?>

“大话如果讲够了,就放马过来吧!”

独孤冰心更不答话,双臂朝外一分,脸上紫气一闪而过,跟着地上的残骸和泥土像受到某种力量拉扯被吸到他身上,重组凝聚成更坚硬的物质,慢慢呈现出像是铠甲的形状将他包覆。

比起第一次和易水寒对上使用战神之体时,这一次独孤冰心“战体”的尺寸明显缩小不少,几乎就与原来外型一模一样,也没有之前三头六臂那样复杂诡异的外观,但是所散发的压力和杀气却不在当日之下,可见独孤冰心的战神之体更上一层楼,已到达返璞归真的地步。

罗刹并未趁独孤冰心运聚战神之体时攻击,只是冷冷望着对手的一举一动,用冷得让人心寒的声音道:“气势与之前迥然不同,看来这就是你的真功夫了……”

“修罗战神”再现,有如被一副骷髅铠甲所包覆的黑暗帝王,独孤冰心以冷峻的视线、冷酷的语气道:“你的过分自大,便是你今天的败因……”

“嘿,那就来试看看吧!”

独孤冰心冷哼一声,扬手一拳便往罗刹击去,后者反应亦不稍有怠慢,举肘接拳,却发现拳中力道大得超乎想像,竟比他所估计的大上二倍不止。

霎时,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危急间他运起自创的“修罗化量诀”将风暴一般的入体拳劲卸去三成、化开三成,但仍有四成来不及做任何处置,在他的手臂上爆炸开来,留下像是被凶兽袭噬过的凄厉伤痕!

“只不过一记‘凶罗灭绝拳’你就接不下来了?看来六道式神不过是一些浪得虚名之辈而已!”独孤冰心得理不饶人,整个人化成一道黑色旋风卷向罗刹,拳势未到,拳意已遥锁住罗刹精气神韵,显见他的修为也已上看至“末那识”的领域。

罗刹咬牙道:“只不过占点上风便以为赢了吗?小子你发梦还早啊!修罗空雷诀!”

罗刹双拳先向上交叉会合,跟着下一刻猛力挥下。正朝对手突袭而来的独孤冰心忽然觉得四周的空间像是崩塌一般汹涌而来,一旦与他的身子接触,埋藏在其中的力量立刻爆发,轰雷一般连环爆响,像是有无数隐雷以他为中心挤压而来。

“雕虫小技,能破得了我这战神不坏身吗?!”

独孤冰心大喝一声,无视于四周的“空之隐雷”,原速不减的一拳往罗刹轰去,凌厉的拳劲仿佛实质,足可开山劈石。后者于此时忽然发出一声让人牙酸心震的尖啸,双爪如苍鹰扑击猎物抓下,独孤冰心顿时觉得这一拳像是碰上什么黏滞至极的物体一样,想要再推进半分也难。

“森罗万象?修罗无量!!”

罗刹叱喝一声,双爪一圈荡开独孤冰心的拳势,跟着乘对手中门大开回守不及的空隙,一掌便印在战神之体的胸口上,配合他刚刚在四周埋下的“空雷”一起引发。

独孤冰心就觉得体内一阵空前未有的连环爆痛,仿佛灵魂都要被震得跟身体分离,脑中空空荡荡,体内更是成了火药试爆场,几乎连“修罗战神”都要立刻不支崩解。

幸好他的功力已达劲随意转,无想无我之境,在失去防御意识前硬是将痛觉从六感分离,一切只凭本能反击,双拳握实,十成功力的一击在同一时间击在罗刹小腹上。

“哇!”

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喷出一口鲜血,轰飞、后退至撞壁方止。

独孤冰心即使有“修罗战神”体护身,但罗刹那一招针对的却不只是肉体还有精神,若非他功力深厚意志顽强,早已连人带魂一起炸成粉碎。

只是罗刹亦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强绝硬功护体,又在带伤情况下中了战神十成功力的一击,让他整张脸直到胸口也被鲜血染得像他的头发一样赤红,衣衫破烂,就连站着也看似十分勉强。

独孤冰心有如冰刃一般的森冷目光,穿透空间落在罗刹身上:“再战下去,你已没有胜算,念在你是个难得的战士,如果你自行了断,我可以留你全尸。”

罗刹独目散发出割开空间的锐芒,冷哼道:“你未免太小看‘修罗道’的式神了,我就算战至体无完肤,也不会做出有辱自尊的举动!”

“无聊的坚持,只会增加你上路前的痛苦!”

“这要等你接下我这一招再来说!”

罗刹忽然一声仰天长啸,头顶赤红血发像是刺猬一般根根直立,在他四周的空气像是利箭般往四面排开,型态仿佛远古恶魔赤血凶狼的他,在刹那间一身杀气竟是攀升至颠峰状态,犹胜未伤之时!

“独孤冰心,能够死在‘终极一击’下,是你身为武者的无上光荣!”

“为什么……他明明伤势比我严重,可是却能迫发比我更强的压力,难道真是如他所言,他已经练成了‘终极’?!”

独孤冰心感受到对手传来的强大压迫力,想起以前在练武时乃父独孤碎羽曾经对传说中的“终极”武学评论过的记忆。

──面对练成“终极”强者所发出的招式,唯有以同样的“终极”之招相迎,才有幸存的机会。

当时自己只对父亲的讲法嗤之以鼻,认为所谓的“终极”不过是世人穿凿附会的无聊空谈而已,所谓必须从绝对死亡中去领悟的招式更是痴人说梦,没想到当初认为绝不可能出现的梦幻之技,如今竟然在死敌的手中出现?

“管他妈的!我练成的‘修罗战神’比起始祖玄武的‘战神{摗ひ怀铮词沟腥耸蔷只矢瓷乙裁焕碛墒涓慰鍪钦飧隹煲赖舻姆先耍?>

独孤冰心狂喝一声,地裂气爆,身周仿佛有电蛇窜动,鼓起战神之体十二成功力,准备迎接终极极招。

“独孤冰心!去地狱和你老爸作陪吧!”

狂喝声中,罗刹将鼓至粗硕的右臂重重轰了出去,掀天、破地,夹着灵魂击力的爆裂气劲,在周围将空气引爆起火,化作一条威凌怒龙,裂空向独孤冰心噬至!

没有使用任何招式辅助,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式直拳,却传达出一种霸道孤傲、不容闪避招架的无敌意识,就像是一种反璞归真的纯粹。这一拳恍如罗刹的整个人生演绎出来,他的意志、他的坚持、他的灵魂,尽数灌注于这一拳中!

独孤冰心终于理解了他父亲当年所说,只有“终极”才能对抗“终极”的原因。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强霸一击,独孤冰心生平首次对自己的“修罗战神”失去了信心,双方的层次完全不同,没有和对方相同的领悟,就不可能在“终极”强招下生存下来!

刹那间,独孤冰心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是如此逼近。

就在这刚猛无俦的一击即将把独孤冰心的身体轰成飞灰之际,罗刹忽然身子一震,丹田处一阵剧痛升起,全身血液仿佛化为利刺倒流向五脏六腑,气息不由自主一窒,体力与精气迅速流失。

“这是……逆天邪!你竟然……?!”

罗刹很快便明白了个中蹊跷,逆天邪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在六道圣殿只是故作大方,事实上他早在自己体内埋下了常世剑气,只要自己再次运用终极强招时就会顺势引发,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委实毒辣!

──也罢!自己早就该在圣殿时就落败身亡,只是不能在死前拼尽轰烈的一战,难免有些不甘……

“终极”之招可发不可收,更不可乱,在罗刹体内的常世剑气被触发的一刻,原先他所发出的怒涛拳劲,现在便全部反噬回己身,让他的身体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火药库,死亡已逼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伤势太重,无法驾驭终极强招,走火入魔了吗?”

虽然怀疑这是敌人伎俩,但已占得全面上风的罗刹没必要玩弄这看似全无用处的诡计,独孤冰心在理智做出正确分析之前,身体已经先采取了动作,一记“修罗灭绝烙”就轰在此刻内忧外患、毫无还手能力的罗刹身上。

“你……!”得手如此轻易,让独孤冰心为之一愕。

相对于他的意外,败者则是一脸的坦荡与释然:“也好……或许现在已不是我的时代了,冷修罗……你好自为之吧……”

没有多余的说话,罗刹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事实上他的腑脏经脉早已在终极力量反噬时就已炸得一塌糊涂,独孤冰心那一掌只是加速他上路而已。

“轰!”的一声,罗刹的身子爆成一堆血粉。

名列六道界“修罗道”式神之一──“战鬼”罗刹,战死于“暗黑天”自己的封神领域中,享年三十二岁。

旧的修罗倒下,像征新的修罗崛起。

亲眼目睹了“终极”力量的强大,他日“冷修罗”就有机会成为继罗刹之后,新一代的“修罗战神”!

第 十 章 破冥岳门

玄武历三四四年,八月十六,“阎皇”君逆天的百日祭辰。

新接任成为“冥岳门”门主的天下第三,对于前任门主兼师父的百日诞辰,并没有对此重要的节日大发武林帖邀宾客观礼,反而是异乎寻常的低调,甚至连门内除了最核心以外的门人都被排除在外,这样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的猜测。

有一说是“冥岳门”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天下第三是怕外敌藉机搞乱才特意低调;也有人说是因为君逆天出手击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君天娇(君逆天死后,闻太师立刻将君家父子女三人的真正关系公告天下),而君天娇正好是天下第三的心上人,君逆天此举让天下第三怀恨在心,所以故意不对外公布他师傅的祭日。

不理外界的纷纷扰扰,天下第三那刚毅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沈默,在恩师死后变得更孤僻冷漠的他,在这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来到他生平最敬重的人,他的恩师,他的严父──“阎皇”君逆天的墓碑前。

“天下第一君”君逆天的埋骨之所出乎意外的简单朴素,但这却是“阎皇”本人生前的愿望,坟墓上除了一块上书“阎皇君逆天之墓”的墓碑外再无其他,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任何的粉饰赞美之词都是多余,君逆天的“强”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他本身就是“强”与“最强”的同义词!

黄土一处,杂草几丛,点缀出几分萧索,曾经是轰动天下的武道最强者,到头来陪伴他的只有一个孤伶荒坟、一块狭长石碑,过去数个月来,这样的风景已经成了天下第三每日必游之地。

只是今日却有所不同。

在君逆天的墓碑前,赫然出现一束祭拜用的白菊花摆在地上,散发着淡淡幽香,冥岳门内除了天下第三之外,还能来君逆天坟前上香献花的人,来者身分已呼之欲出。

天下第三走到君逆天的墓碑前驻足,低头望着地上的菊花,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师傅……师母她终于也来探望您了,您老人家九泉有知,当会感到欣慰吧……”

空荡荡的袖子,和一双苦涩的眼睛,天下第三默默拔开手中葫芦的塞口,凌空将酒洒在坟土上。

“师傅,这是您老人家最爱喝的酒。”

没有半句多谈自己的事情,天下第三就不愿把红尘俗事带到这块他心中唯一剩下的圣地,除了每日风雨不歇的在君逆天坟前献上一壶美酒之外,天下第三从未在恩师的坟前做过其他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天下第三对亦师亦父的君逆天仍然不存半点怨尤,如果不是君阎皇在他四岁的时候收留了他这个孤儿,他早该横死街头。

像现在这样,在君逆天的坟前默默站着,天下第三仿佛就感觉到他的师傅还在人世,用一双严厉而不失慈祥的眼睛望着他,那感觉让他十分安心,十分平静……

就在这时间仿佛停止流动的一刻,一种出于高手的直觉感应,让天下第三半闭的双眸爆射如冰寒芒,缓缓抬头,往回望去。

“这感觉……难道是‘他’?但‘他’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强,如果不是,那这熟悉的感觉又是……”

天下第三的感觉没有欺骗他,因为此刻在“冥岳门”总坛的入口处,一头银发如丝、白袍白披风,飘逸着一种皇者霸气,双手负后,冷眸冷笑像不把全世界的人放在眼里,“六道圣帝”逆天邪已经回到他出生的地方了。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逆天邪此刻的气势就强得绝对可怕,而除了皇者霸气之外,此刻他还有一种隐藏的杀意在,更令这个男人加倍的深不可测。

而当逆天邪踏上“冥岳门”总坛的土地之后,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紧张和沈重起来,仿佛这个男人就是某种不详的化身,将会把灾难和死亡带给这块土地。

而当天下第三感应到他的到来时,逆天邪也同时感应到天下第三。

“既然已经知道我来了……便给我做该做的事吧!”

微微一阵冷笑,逆天邪的身体像笼罩了一层淡淡光晕,负手悠闲的像是在自家庭院内散步,一步一步的走进“冥岳门”的总坛内。

像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拜访,自然不可能不惊动总坛内的守卫,但是逆天邪的身分非比寻常,再怎么说他也是前任门主的亲生儿子,所以在未得到上面的指示前,他们就不敢对这个“少门主”做出任何处置,只好任由他旁若无人的长驱直入。

逆天邪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深入总坛重地,直到他开始往他的生母──玉白雪闺居的方向走去时,忽然剑眉一轩,微笑止步道:“嘿,终于肯出来了吗?”

随着逆天邪凝眸处望去,天下第三枯瘦冷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就像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挡在他欲往的路前。

只是,逆天邪早已今非昔比,如今挡在他面前的就算是神鬼妖魔也好,也不能碍着他要走的路。

天下第三眼中闪烁着诧异的光芒,望着逆天邪不放,讶道:“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逆天邪眼睛半眯,抬头望着天下第三,笑道:“大师兄,好久不见了。”

逆天邪意外的客气并未降低天下第三的戒心,虽然他这个小师弟本来就是口蜜腹剑之辈,可是这次在他那温和笑容的背后,天下第三就感觉到一种不同的气势,一种不下于“阎皇”君逆天的气势。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拥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逆天邪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天下第三的敌意,依然悠闲的负手在后,浑身上下像是没半点防备:“大师兄,你面色何必如此凝重,需要对你的小师弟这么提防吗?”

眼前的逆天邪就给天下第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他需要做一点什么来打破这僵局:“你来干什么?”

逆天邪失笑道:“大师兄问这个问题不是多余吗?难道游子回到自己的家也需要理由吗?”

天下第三脸色依旧冷冽:“你从来就没把冥岳门当成自己的家,坦白说吧!你是为了师母而来吗?”

逆天邪不动声色,竖起大拇指笑道:“大师兄果然高明,我正是为此而来。”

天下第三摇头道:“我不能让你见师母,你回去吧!”

逆天邪像是早知道天下第三会如此说,饶有趣味的问道:“为什么?”

“师傅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在你身上出现连我也不能看穿的改变时,便要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你和师母见面。”

逆天邪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有点萧索,也似有点遗憾,但也只是刹那间而已,随即神色恢复平静如常,仰天哈哈笑道:“臭老头就算死了也要和我作对吗?可是我倒想知道,老头子往生的现在,大师兄你还凭什么可以管我!”

逆天邪说到最后一句,皇霸邪气在他身上就像喷泉一样不断涌现,不只是离他最近的天下第三,甚至数十丈外的其他门人也感受到这股气势,众人以含着敬畏和恐惧的眼光,注视着场中的逆天邪,那感觉就很相似于当初他们望向君逆天的眼神。

天下第三沈声道:“终于也肯说出真心话了吗?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你变得那么肆无忌惮,不过如果你坚持要违反师傅的遗言,我也只有用武力将你阻止。”

逆天邪语气里有着一丝嘲笑:“想要阻止我吗?大师兄,你可知道一件事,打从我懂事开始,我一直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想要把你那高傲的鼻子,给打凹进你那僵尸一样的脸孔去。”

“那你还等什么?就来尝试吧!”

“好啊!大师兄,你就来阻止我吧!”

立场鲜明不过的两人,动手分个高下是必然的结果,“重生”之后不再像之前的人格一样玩弄心理战术来打击对手,对自己实力拥有绝对信心的逆天邪就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攻势,不见他有何动作,一道闪烁着难以形容光亮的剑芒,已经朝天下第三刺去。

“你所谓的改变就只有这点进步吗?那真是让我失望得很!”

天下第三怒喝一声,右臂一动,“绝世魔刀”以手代刀,一道乌黑刀芒斩向亮丽剑芒,像利剪破丝绸般中分剑气,连消带打往逆天邪攻去。

逆天邪依然维持负手在后的悠闲姿态,似缓实快的往后飘飞,刀芒始终盯着他面门不足一尺的距离。

逆天邪微笑赞道:“好,师兄你的功力又有进步了,想必自老头子死后,你每天也苦练不已吧!而看师兄你把老头子留下的刀法使得那么好,让我也觉得技痒,想耍几招来让师兄你指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脚尖也重踏实地:“大师兄,就来接我的绝世魔刀吧!”

“吧”字一出,逆天邪整个人忽然化成一道龙卷风在原地自转,无数刀气就在龙卷风中宛如刀山崩塌一般的扩散出来,而这与天下第三所发类似的刀气更瞬间把去势已老的黑芒绞成粉碎。

“什么?这是绝世魔刀中的‘血海势’,天邪他竟能将这一招发挥到不下当日师父亲手施展般的实力!”

震惊表情在天下第三脸上无可掩饰的流露出来,逆天邪的真正实力,只是牛刀小试,已让前者感觉到有重新估算敌人实力之必要。

“怎么啦!大师兄,我感觉到你的惊讶,是否我把老头子的绝招使得比你还好,让你感到意外啦?哈哈哈!”

逆天邪“血海势”一出,整个人仿佛化成一道龙卷风暴,风暴中夹带的刀气足以把任何卷入的物体碎尸万段,而如今这道风暴就夹着毁天之势朝天下第三而来,要把他绞成粉碎!

除此之外,龙卷刀风中还散发着一种“轻蔑”和“嘲笑”的意识,逆天邪就像是要告诉天下第三,你这个残废的东西,一辈子也只能在我之下!

以“末那识”所传达的无相感觉,天下第三绝对能接收得到,这也使他愤怒了。

“好!天邪,你要看我真正的实力吗?那我就给你看好了!”

天下第三一咬牙,五指握实的同时,臂上青筋如毒龙潜行于地,跟着大喝“轰天!”伴随着简单的一记勾拳,但拳劲却像飞龙升天一样带着无尽力量硬撼在刀气上,竟一下子反过来把逆天邪的龙卷刀势制止粉碎掉。

刀势被破,露出逆天邪不惊反笑的身形道:“妙啊!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样的绝招,老头子留着这个压箱宝,该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可以克制我吧!只可惜大师兄你的‘觉悟’还不够,不能使出这拳招的十成威力,到头来你的下场便只会是一个──败!天道循环──!”

逆天邪忽然像穿山甲一样卷动着身子,避过“轰天”之拳的第二道拳锋,然后双掌一拍撑地弹起,右脚迅雷也似的印在天下第三重招出击后的唯一破绽上。这古怪而刁钻的一脚就选在敌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让天下第三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脚劲入体后更在体内产生连锁爆破的反应,让他在应脚后退的同时,还得不断去压制流窜的潜劲,一时之间几乎失去还手能力。

面对天下第三这样的顶级高手,逆天邪竟能连“常世之剑”的绝招都不必施展,单凭自行领悟的“绝世魔刀”和“天道”武学,已能将前者压制在下风,今时今日,逆天邪真正的实力到底去到一个什么可怕的境界了?

天下第三被逆天邪的一脚轰退七丈之远,虽然表面伤势不重,但心理上的创伤却是全面而空前的──“感觉”得到对手还没拿出真正实力,被这个一直在自己之下的小师弟如此“让赛”,拥有“天下第三”之名号的他就不能忍受如此耻辱,何况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冥岳门”的名声,即使轰烈战死,也不可以就此言败!

“可恶啊!天邪,把我真正激怒,你就要付上极大的代价!”

天下第三一声怒吼,运聚十二成功力于臂,就要用相当于“终极”功力的境界来发出“轰天”一击,用他师傅所传下来的绝技,来把他师傅唯一遗留的儿子击杀!

逆天邪眼中露出嘲讽之色,声音未刻意提高却让场中之人每一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终极岂能奈我何……?”

如果天下第三还有三分清醒,应该会去思考逆天邪这番话的背后意义,可惜现在的他等于是负了伤的野兽,怒火遮眼的他是不会考虑发出这一击的后果的!

就在必分生死的界线一击眼看无可避免之时,一道动人至极,如天上仙籁的声音出现在场中,终止了死战的爆发。

“住手──”

不是很具威严的声音,却是这个世上唯一能阻止两人战斗的理由,她就是天下第三所要守护的对象,逆天邪所要带走的对象,两个人的师母/母亲──玉白雪!

虽然说起来不可思议,但在玉白雪现身的那一刹那,场中的人仿佛都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馨兰香,让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在一瞬间便熄灭于无形,天下第一美人──玉白雪的魅力不减当年。

逆天邪打从玉白雪现身开始,目光就再也没从对方身上移开过片刻,仿佛其他人在他心中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朝着母亲投去一个无比魅力的邪笑,欣然道:“娘,我来接你回家去了。”

玉白雪澄如平湖翦水的盈盈眼波露出几分酸楚、几分无奈:“家?我还有家吗?哪里还有我这个不祥之人的归处呢?”

逆天邪微笑道:“当然有,爹已不在了,在这世上只剩下娘是我唯一的血亲,我发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再也不会让娘你受到一点委屈。”

玉白雪的眼光与逆天邪交接,不由娇躯一颤,软弱的道:“我再也不想和你君家的人有任何接触,请你放过我吧!”

逆天邪淡淡道:“娘今天如果不肯跟我走,说不得我只好杀光这里所有的人,让娘可以没有牵挂的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一股无人可以质疑其决心的自信,其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残酷无情更让人不寒而栗。

玉白雪粉颊上闪过一丝让人心碎的苍白,闭上眼睛,无奈的道:“我答应你。”

第十一章 浮沈之主

说起玉白雪在“冥岳门”的地位,其实是部半生血泪的浮沈史也不为过。

虽然名义上是“天下第一君”君逆天的妻子,但“门主夫人”这四个字对玉白雪而言,却毋宁是太过沈重的装饰。

从一开始就不是自愿成为君逆天的妻子,玉白雪在门内的日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深居简出,二十年来从未踏出过“冥岳门”一步,大多数的门人均从未看过他们这位传说中的“主母”。

在门内某些激进派的眼光中,玉白雪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冥岳门”的罪人。他们认为这些年来冥岳门势力停滞不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君逆天为了不喜欢见血的妻子,刻意压制对外扩张的脚步,甚至默许“白道联盟”的成立,这种种利人损己的行为,都是因为玉白雪。

君逆天在生时,凭着“阎皇”的绝对权威统治,所有人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等到君逆天“阵亡”在生死峰之后,情况便大大不同了。

“玉白雪根本就是一个不祥的祸害!‘玉皇宫’因为她而导致灭门覆亡,门主也为了她而受陷中伤,才会在连串激战中英年早逝,她的大女儿也是被她害死的,亲生儿子又对她怀有不正常的感情,任何与这女人沾染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在有识之士的眼中,这样的说词根本是从结果论单方面去扭曲、充满似是而非与恶意的言论,偏偏这世上有思想的人太少,而道听涂说的人又太多,最后演变的结果,就是玉白雪简直变成了一个移祸世人的“九尾妖狐”,要求处置或是放逐她的声浪甚嚣尘上,几乎就要演变成暴动了。

在一面倒的舆论中,以坚定意志如巨岩对抗海浪拍击,唯一站在反方立场的一人,便是君逆天的大徒弟──天下第三!

以鬼火般的眼神和紧抿的嘴角独排众议,那副深沈的威严甚至让人想起君逆天在世的时候,天下第三并没有解释原因,事实是他对玉白雪也谈不上什么个人的喜恶,但他知道玉白雪是君逆天所重视的人,这就够了!

天下第三并没有刻意把自己定位成君逆天意志的继承者,然而他知道这是唯一能够报答恩师养育之恩的方法,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他或是说他也好,我意即我行!

靠着天下第三坚定的守护意志,玉白雪终于可以在君逆天亡故后,仍然继续留在“冥岳门”,虽然这未必是后者想要的结果,但是玉白雪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去处,毋宁说当事者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埋骨之所了。

早已失去任何生存意志的她,之所以没到另一个世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亲生儿子产生了她所担忧的恐怖变化,那唯一能制止他的只有自己!

而现在就是她挺身而出的时候。

听到玉白雪亲口答应自己的要求时,逆天邪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喜色,但随即恢复平常,微笑道:“娘果然是明白人,那我们这就走吧!”

玉白雪望着逆天邪,欲言又止道:“你……你到底是……哪一个天邪……?”

场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明白玉白雪问这句话的真正用意,逆天邪露出一个优雅至极、无可挑剔的完美微笑,淡淡道:“我以为,这个问题,娘早该知道答案了。”

玉白雪娇躯一震,美目掠过无法形容的哀伤,低垂着头道:“是吗?天邪他……终于也……”

逆天邪笑道:“娘说的是哪一个天邪呢?我明明好好的站在娘面前啊!”

天下第三就在这时出言喝道:“等一等!”

逆天邪闻言回头,目光闪过一丝冰刃般锋锐冷酷的杀意,但嘴角保持的微笑却依然是无懈可击:“大师兄,我娘都已经亲口答应说要跟我走了,你还要继续多管别人的家事下去吗?”

天下第三脸上是一种觉悟了的执着:“我不会违背师傅他老人家生前最后的遗愿,师母她一定不能跟你走……”

逆天邪闻言只是冷笑不已,但在场的人无论远近,都忽然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紧紧掐住,连大气也喘不过来的压迫杀意。场中一些次级的高手终于意识到,逆天邪并不是空口说大话或是和他们说笑,而是确有杀光众人的实力!

场中的冥岳门人没有一个是弱者,其中更有不少是出生入死、浴血沙场的战士,可是他们现在的确都感应到一股久违了的战栗感觉……

仿佛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未练成武功之时,在野外遇见老虎或豹子的感觉,那种像是整条背脊浸在冰水里的寒意,一种像是遇上“天敌”一样的感觉……在这个银发少年面前,他们仿佛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场中只有玉白雪一个人感觉不到这股战栗杀意,显见逆天邪的修为已到收放自如、随心所欲的地步,“末那识”之高明即使君逆天、丁尘逸复生也不过如此。

逆天邪就维持着原来姿势不动,但是众人身上的压力却是有增无减。

“大师兄,如果你再继续坚持要挡在我前面,那么我就先杀掉这里的所有人!你是没可能阻止我动手的,那后果你自己好好想吧!”

“你……!”

天下第三气得青筋直冒,心底却明白逆天邪所言并非夸口,以前者刚才所表现的身法来看,若是要刻意避战并滥杀无辜,天下第三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殃及池鱼,他明白因为玉白雪的事情,门内已有许多人对他的领导方式出现疑问,如果他今天仍执意为了保住玉白雪而一意孤行,甚至因此牺牲门人性命,那他今后将很难再以门主的身分领导众人。

逆天邪就是看穿了这点,才以众人的性命为交换条件要胁他。

正当天下第三骑虎难下之际,玉白雪忽然对他说道:“第三世侄……”

“师母……”

天下第三在开口前确实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窘困,印象中,这还是玉白雪第一次主动和他开口说话。

玉白雪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释然,虽然很难相信,但天下第三确实感受到一股与“阎皇”君逆天类似的威严,从玉白雪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想求世侄一件事。”

“师母请说,但叫我能力所及,必为您办到。”

玉白雪露出一个异样的微笑:“我想请你让我和我的孩子离开冥岳门。”

“这……”尽管早已隐约猜中玉白雪的要求,但当对方真的开口提出这为难的要求时,天下第三还是忍不住一愕。

玉白雪以无人可以拒绝的柔婉语气道:“世侄,种其因者得其果,现在便该是我自食其果的时候了,希望你可以谅解。”

“师母……”天下第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当他看到玉白雪那一脸觉悟的表情时,他就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不愧是“阎皇”君逆天看上的女人,论智谋、论胆识都丝毫不逊色,若非命运作弄,他俩本该是一对神仙佳侣才是。

天下第三摇摇头,试着把这个太过可笑的假设驱出脑外,再开口时,语气透着一丝的敬重。

“我知道了,师母,如果那是您的愿望……”

玉白雪微笑道:“多谢你了,世侄。”笑容里带着一种此生不会再见的感激与道歉。

逆天邪来到玉白雪身边,对着天下第三道:“你该感到庆幸,今天是我们母子重逢的大好日子,所以我不想见血。”

天下第三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此地多余的话语只会让自己显得更丧气,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逆天邪的右手握上玉白雪的纤腰,在她耳旁柔声道:“可以走了吗?娘。”

玉白雪微微一颔首,逆天邪长笑一声,带着前者冲天而起,去势犹如天外流星,转瞬间两人已失去了踪影。

天下第三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眼神若有所思,半晌后以只有自己可闻的低语道:“种其因者得其果……等待我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逆天邪丝毫不避母子之嫌,以极其贴近的距离搂着玉白雪飞奔,享受着那股温香在抱的满足,脸上露出罕见的真诚愉悦微笑。

玉白雪的心情则较其子复杂难受的多,对于她这个深不可测的子嗣,玉白雪的感觉是怕多于爱,她能从其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可掩饰的邪恶欲望,而且那邪恶很明显的是冲着她而来,让她每望向其子一次,便感觉到一次恶寒。

但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男性气味,以及说也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像海浪般不断拍击她的心灵,让她全身流斥着一股仿佛电流通过的异样快感。

三十七年来,玉白雪除了君逆天外,从未与其他男性如此亲近过,然而即使是君阎皇或是“双枪”谭子龙之流,也不能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然而,在体会到这股异样快感的同时,同样强烈的罪恶感也一样侵袭着她的心灵。

──玉白雪啊玉白雪!你到底是多么不知羞耻的一个女人?连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抱着,也会让你产生快感吗?

玉白雪深陷于自责与快感之间的漩涡中挣扎,所以她一直没发现到,在他们去路的前方,一道明亮却不耀目的白色光柱忽然冲天而起,更没注意到当逆天邪发现那道光柱时,脸色明显的沈了一沈。

“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竟然连‘菩提法座’的圣主也亲自出动了。哼!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本帝又何尝怕过你们了?敢坏本帝好事者,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逆天邪异样不快的语气把玉白雪飞奔的思绪拉回现实,当她的视线注意到那道光柱时,不由讶道:“那……那是什么?”

逆天邪冷笑道:“不过是个爱装神弄鬼的老秃驴而已,只是飞近身来的苍蝇不得不把他拍掉,娘请再稍等我片刻。”

“你……你又要杀人了吗?对方未必是冲着我们而来,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吧!”

逆天邪笑道:“娘真是菩萨心肠,可惜有些时候事情未必是我们想了就算,人无犯虎心,虎有伤人意,到最后一定要以一方的死亡或是臣服,作为结束。”

逆天邪说完,去势忽然一个大折,投往光柱的方向而去,不容玉白雪再有任何表示,临空降落在光柱前方,然后他们便同时见到了光柱中的人影。

与“装神弄鬼的老秃驴”完全相反的形象,光柱中的人一袭白色僧袍,一头白色长发胜雪欺霜,无风自扬,脸孔出奇的年轻,肌肤嫩滑有如新生婴儿,但那双看透世情沧桑的深邃碧眸,又与其外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眉目间透露着一种仿佛菩萨般的慈悲祥和,又带着一种温和但强大的威严,气势由内而外,发于天地,又似是与自然共生,从外表看来感觉不出一点武林高手的味道,但曾与君逆天那样的绝世强人朝夕相处的玉白雪,却没来由的感觉到对方是与自己先夫同等级的高手。

证据就是他的身体在光柱之中,光柱是由他的身体而散发,上接天下连地,双脚凌空半尺。一切仿佛不可思议的神迹,在他身上却是发生得那么自然,给人一种如仙如圣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毫无根据,甚至只能说是一种直觉,但单凭逆天邪此刻的反应,玉白雪已几可肯定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什么!这直冲九天的光气,竟是由这人身上所发出,这怎么可能?”

逆天邪落地后随即放开一直搂在玉白雪腰际的右手,后者自是忙不迭的与对方拉开距离,但与此同时心头上却浮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失落感,仿佛她的身体仍然渴望自己亲生儿子的贴近一样。

逆天邪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玉白雪的心路挣扎,一对俊目和光柱中人眼光交会时,仿佛在空中擦撞了几点电火。

白发僧人身周的灵光忽然减弱消淡下去,原本如幻似真的面貌因此看得更为明确。

但见此人面如冠玉,轮廓生的无懈可击,气质古朴庄严,却无法看出他真正的岁数。沈稳如得道高僧的神态,与出奇年轻俊朗的外表,竟似有一种玄妙无穷的融合协调。

玉白雪知道练气高深之士,其真实年纪往往不能用外貌去判定,像君逆天、谭子龙都已逾花甲之年,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换言之这名白发僧人的年轻外貌,正是证明其修为已到了反璞归真、返老还童的境界。

一道有如暮鼓晨钟,平淡中正不带一丝火气的声音从那白发僧人的口中悠悠道:“我们终于见面了,君夫人、君公子。”

玉白雪满腹疑问,虽明知对方未必抱好意而来,但自小的修养和家教却使她仍能保持衿持之礼:“请问阁下是……?”

白发僧人回道:“我乃‘菩提法座’当代首席,法号浮沈之主!”

“菩提法座?!”

力,笑诗情本身更是对法座的隔世传人“观音天女”梵心谛推崇备至,可见法座实力的莫测高深。

“浮沈之主?哼,好大的口气啊!你的意思是说,万物浮沈,全都由你主宰up?那又置我这个六道圣帝于何地?”

逆天邪打从与白光灵柱接触后就一直冷沈的脸,现在更是紧绷得像是山雨欲来,嘴角浮现一丝如恶魔般的冷酷笑意,却只有玉白雪知道这正是他起了杀心的前兆。

自号“浮沈之主”的白发僧人听了逆天邪的挑衅之言竟丝毫不动气,反而合十道:“阿弥陀佛,所以君施主是承认不讳了。”

逆天邪负手笑道:“何需否认?我的确是你们法座的宿敌──六道圣帝的转世托生,你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为了听到这一句话吗?”

浮沈之主颔首道:“然而根据星象感应,圣帝的本命星于日前乍亮又熄,施主对此又作何解释?”

逆天邪笑道:“大和尚果然有几分道行,竟然能光凭天心观星之术便看出不对劲,圣帝的确是在我体内寄宿着,但却不是以他当初所想要的方式,简单的说,就是‘主客易位’四字。”

浮沈之主闻言一震,仿佛幽碧深潭的双目缓缓阖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圣帝毕生所追求的永生不灭境界,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嗟乎。”

第十二章 大梵天法

“嘿!”逆天邪一声冷笑:“大和尚果然是聪明人,我只开了个端,你就能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浮沈之主合十道:“能够让六道圣帝计算失误,君施主才是真正千年难逢的奇才。”

逆天邪摆摆手哂道:“你也不必拍我马屁,圣帝的失败,有一半原因是归咎于他运气不佳,倒并非全是由我一手造成。”

“原来如此,本座也正纳闷,以圣帝的数百年修为算计,怎会落得满盘皆落索的地步。”浮沈之主道:“多谢君施主为本座解开了心中的第一个疑问,然而本座还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君施主。”

逆天邪表现出来一反常态的大方:“随便你问。但是,不要再用君施主这个名称叫我,君天邪已经是过去的人名了,现在的我叫做──逆天邪。”说罢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空无、孤傲、邪霸的微笑:“或是你也可以叫我做,‘绝世邪神’。”

浮沈之主闻言身子一震,跟着缓缓道:“原来如此……那么本座的第二个问题,也不用再问了。”

逆天邪笑道:“大和尚原本是想问我,承继了圣帝武学灵力的我,是否也同时承继了六道界那份疯狂的灭世救世思想,而现在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是吗?”

浮沈之主道:“既然摒弃六道圣号不用,本座相信逆施主已无执行灭世重生的打算,但从施主刚才的话语中,我却感觉到另一股炽烈的欲望。”

逆天邪仰天笑道:“不愧是大和尚,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我的确是无意灭世,这个天下原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有什么理由会让我毁掉自己心爱的玩具呢?”

──这……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这股邪傲霸气,犹在当日的君逆天之上,在他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

玉白雪吃惊的望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逆天邪,那份狂邪独尊的气势,确实无负他“绝世邪神”的名号!

浮沈之主合十道:“阿弥陀佛,逆施主有这份远大的志向固然是好事,但在施主的成皇霸业上所伴随的必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请逆施主三思而后行。”

逆天邪傲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道理自古皆然,若天不容我,我意逆天而行,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浮沈之主道:“如果逆施主执意如此,为免生灵涂炭,本座只好‘请’施主随我一起回到菩提法座,盼能以无边佛法洗涤施主心中霸念。”

逆天邪笑道:“终于也肯转入正题了吗?这才是你专程来此的真正目的吧!只不过要请我跟你一起回去,你认为你有那相对的实力吗?”

浮沈之主叹道:“如果天意如此,那即使明知力有未逮,本座也只有尽力一试。”

逆天邪一声冷笑,目中亮起一道异彩如芒,烧灼向浮沈之主。

浮沈之主神色不动,碧目亦亮起两圈光晕,迎向逆天邪。

半空中两道目光交击,仿佛爆出一连串的火花。

“你们住手……”

玉白雪见两人间的气氛急转直下,便想出言阻止,但玉足方抬,玉口方启,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声音,像是去到身周三尺处便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前进不得,也扬声不得。

玉白雪的武功虽不足以列入一流高手之类,但眼光见识却是甚高,她缓缓举起一双玉臂向前推出,却发现四周的空气不知在何时变得沈凝起来,仿佛有一道柔韧的无形物质包围在她的身旁,不论玉白雪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这三尺空间,整个空间仿佛被统一在一股神秘的意志之下,这个空间已经成为一个她私人的囚笼!

逆天邪没必要把她困住,那场中只剩下浮沈之主一人有此能耐,但能在无声无息间布下这逾尺厚的无形气墙,可见这菩提法座之主的功力深厚,绝不逊于君逆天或丁尘逸那类超凡脱俗级数强者的等级。

浮沈之主朝玉白雪投去一个和蔼的微笑,道:“玉夫人可以放心,本座对夫人并无恶意,只要夫人肯待在此佛愿法阵内,本座可担保夫人不会受到一点损害。”

像浮沈之主和逆天邪这类绝世高手的对决,势必会战得天惊地动、日毁星沈,逆天邪的武功以霸道为主,全力施为时无法顾及他人,不像浮沈之主的佛门心法王道温和,亦只有他才有这般菩萨心肠,在巅峰决战前保护旁人不受波及。

可惜浮沈之主的好意,对狂傲尊大和独占欲极强的逆天邪而言,却完全是反作用的举动。

“多谢大和尚的好意,不过我自己的女人,只会由我自己保护,不劳旁人多心!”

逆天邪动了真怒,长笑一声,右手抬起,五指弹出,竟然一出手就是常世之剑的第一式──一切非常!顿时无形之气尽化为有形剑芒,剑芒密集得有如水银泻地,朝最中心的浮沈之主卷袭而去。

“果然是圣帝当年的最强绝学──常世之剑!”

面对六道圣帝三百多年前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剑法,即使强如浮沈之主也首次露出凝重之色,“末那识”全面展开,在刹那间掌握了所有剑气的方向劲道,双目亮起一层慑人的神采,像是已找到应对之法。

浮沈之主手脚不移,然而他身周的空间却忽然像是水面泛起涟漪,清晰与模糊在刹那间接连交替。就在异象出现的同时,数以万计的常世剑气便像雨点滴落大地,转瞬间便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不禁让人浮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无形的空间代替浮沈之主接下了这一剑。

逆天邪一招不中,不怒反笑道:“好!这就是号称菩提法座中最高绝学的‘大梵天心法’了吧!果然神妙无比。”

“无物无我,非物非我,梵天无相纳万物,灭度一切众生,须菩提……”浮沈之主口中诵起佛号,双掌合十,宝相庄严,如尊如佛。

逆天邪笑道:“就算你真是神佛转世,我这常世剑法却刚好是杀神之剑!”

逆天邪双手剑指点出,青芒如电激射,层层团绕后向浮沈之主卷去。

森寒杀机又狠又准的望向面门而来,浮沈之主不慌不忙,双目一睁,半空中像亮起一道无声无色的闪电,跟着整个空间像是忽然黯淡了下去,他的身形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逆天邪同时觉得自己的剑指像是刺上了一团棉絮,那虚无之力好生厉害,竟能抵销住他源源不绝送过去的常世剑气。

逆天邪俊目一亮,冷笑道:“原来如此。”

当武者修为去到“末那识”境界时,其所能掌控的力量已经突破一般范畴,结合天地元气为己用,包括风、火、雷、电等自然元素都可配合本身力量出击,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浮沈之主的修为当然已到了“末那识”的地步,而他的“大梵天心法”所领悟掌握的自然力量,逆天邪几可肯定就是其中最难掌握的一种──空间!

“大梵天心法”的奥秘就是“出入于有无之间”,防守时,以“无”对上敌人的“有”;攻击时,以“有”视对方为“无”,正是“梵天无相纳万物”,可说永立于不败之地。幸好逆天邪的脑中有三百多年前,六道圣帝与菩提法座当时圣主交手的全部记忆,对于“大梵天心法”早有应对之道。

──常世之剑第二式,如是我闻!

玉白雪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紧,仿佛有一股外力切进原本束缚她的空间中,但精神却没来由地一松,跟着四周的空气像是淡化了一下,然后她便发现自己可以活动自如了。

“操控空间,不是你大和尚一个人的专利啊!”

逆天邪长笑一声,双臂一展一飞冲天,从他身上忽然透出惊世骇俗的耀眼剑芒,剑气见风则长,仿佛倏然之间伸长万尺,顶天地而立,跟着一声大喝,人剑合一,凌空劈下!

──常世之剑第三式,剑破虚空!

整个空间仿佛被逆天邪这一剑斩为两半,排空散开,直取浮沈之主!

浮沈之主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终于正式出手,双掌往外一圈,大梵天愿力源源而出,运起心法中第八重的“世间解”,整个心神仿佛变得无穷大,以微观化宏观,将己身与天地穹苍直接融合,任何庞大的气劲侵入这宏观世界,都必被瓦解掉无疑。

但逆天邪这一剑乃是领悟“终极”之力所发,将自身变化为神,直接将微观宏观世界纳入自己的统治中,这一剑仿佛就是天人之师,隐隐间竟具有号令山川万物、定位日月星辰的力量。

至强绝大的剑气斩入浮沈之主的“世间解”领域中,跟着就听到“波!”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因为两个人的交击而震了一震,跟着是一股完全无法想像的巨力呈伞状爆炸开来,身处其中的玉白雪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等待这股力量将她吞没。

忽然一道人影像从虚无中出现般挡在她的身前,双掌一分,竟然硬生生的接下这股毁天钜力,而被挡在那人身后的玉白雪连半根头发也没伤着。

“你……天邪!”

在玉白雪的眼中,此刻逆天邪的背影和君逆天的形象竟是那么相似,几乎分不出彼此!

直到那股冲击波终于过去,玉白雪从逆天邪的身后望出去,两人刚才交手的地方陷下去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周围十丈内的地皮全被翻起,却不见浮沈之主的人影,不难想像两人刚才交拼的余劲是多么激烈,如果不是逆天邪及时护在身前,她此刻肯定已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而在旗鼓相当的颠峰决战中,逆天邪尚要分心护着自己母亲,岂能不吃上大亏?

玉白雪迟疑的道:“天邪……你……你没事吧?”

逆天邪没有回头望向母亲,声音中透着几分罕见的疲惫道:“我不要紧,娘,你没被波及到吧?”

玉白雪摇头道:“托你的福,娘安然无恙,那个浮沈之主呢?”

逆天邪仍是不肯回头,哼道:“他走了。”

“走了?”

逆天邪的语调虽然虚弱,但仍是可以听出那股傲气:“他的伤势不会比我轻,就算再留下也讨不到便宜,走是他唯一的选择。”

玉白雪关心的道:“你……你受伤了吗?让娘看看你的伤势严不严重。”

话一出口,玉白雪立刻就感到后悔了。

逆天邪笑道:“多谢娘的关心,不过这点伤势还不被我看在眼里,倒是经大和尚这么一闹,更是加速了我去做一件事的决心。”

“什么事?”

逆天邪忽然旋风般转过身来,玉白雪终于看清楚他现在的表情,虽然脸色因受伤而显得苍白,但双目却闪烁着前所未见的神采,那表情就像是一个小孩即将得到他心爱玩具的兴奋!

“我要向天下人昭告,迎娶你成为我的新娘。”

第一章 四大将星

将军府,吞天阁。

偌大的练功房内只有“天王”帝释天一个人,这间练功房除了几个摆放在地上的团圃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简直单调到可以,而其中所透露的讯息,这世上只有不出十个人可以了解。

武功去到帝释天或是丁尘逸、君逆天这等级数的高手,进步已毋须依靠苦练,他们光是依靠“心”去揣摩,已经能触及平凡武者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境界。

辟谷,禁水,待在此地持续冥想的修行,一动不动已有七日之久,到今日早上他更是把外呼吸也一并闭绝,如此状态已有十二个时辰之久,即使帝释天的龟息大法修练的再深厚,去到如此“禁断”的危险边缘,他最多也只能再支持一个时辰左右而已。

而为什麽,帝释天要把自己逼到如此的一个地步?

或许领悟到“终极”境界的绝世高手,其思考方式已经不是常人的我们所能理解,当我们随剧情需要来到帝释天思维中的领域,发现就连在神识世界中,也是保持著一副静坐姿势的帝释天,终于瞳孔半开,沈声道∶

“还等什麽?就给本王来吧┅┅”

“嗯。”

当帝释天在意识领域“讲”完一句话时,在他前方的无限黑暗中,赫然出现一道声音回应,跟著浓烈的死亡气息与至尊霸气有如实质的浓雾开始成形,从雾中一道魔神般的身影缓缓出现,当人影逐渐清晰之时,那张斧雕刀刻、完美无瑕的俊伟脸庞┅┅赫然竟是早已死去多日的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

帝释天露出满意的微笑,对著眼前的“君逆天”道∶

“气势就和当日在将军府时如出一辙,而也是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本王才能真正体会当日的你有多强┅┅和本王与你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现在本王就想知道,练成‘九阳终极’的‘天王’帝释天,有没有可能在一千招内,击败当日号称天下无敌的你了┅┅?”

原来帝释天“冥想”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从自己的深层意识中去“创造”一个颠峰状态的君逆天,一个唯一曾经带给他惨败战绩的人┅┅如果不能将他打败,那帝释天将永无希望迈向颠峰绝境!

而不枉帝释天花了七日时间去“创造”出心灵领域的幻体,君逆天在听了帝释天的“说话”后,嘴角往上扬出一丝铁划银勾的冷笑如刃,就像在跟他说“你这个手下败将,就算给你一千招┅┅一万招┅┅十万招┅┅你也永远休想败我┅┅”

强烈的意识感觉,帝释天就可以“感觉”得到。

帝释天一声长笑,隔空平淡无奇一掌印去。

手掌推至一半,一阵龙吟虎啸似的风声,随掌而生,同时四周忽然变得灼热无比,一颗灯笼般大小的白色焰球,波汹浪涌般往君逆天卷去。

这是“天界光明火”修练到“九阳终极”境界之后的变招——烈阳霹雳!

君逆天冷哼一声,扬手亦是一记手刀斩出,本来在君阎皇一生的历史中,从来就没有过“后退”两个字。

“轰!”

一声砰然巨响后,火球应声爆破,火星四处飞溅,帝释天的“烈阳霹雳”竟然仍不敌君逆天的“绝世魔刀”吗?

“烈阳霹雳不过如此而已!本座早已说过,就算你的功力如何提升,‘天王’一辈子也注定要在‘阎皇’之下!”

君逆天得理不饶人,身子一动瞬移过两人之间的空间,一记重拳就望准帝释天的面门轰去,观其力道和速度,绝不怀疑这一拳能有把帝释天脑袋轰成稀泥的实力。

虽然是意识领域的幻想之斗,但所受伤势仍会原原本本的反应在肉体上,如果帝释天在“练功”的过程中被君逆天所杀,现实中的他一样会受到无法复原的重创。

不过看来帝释天并不担心这个可能发生,两掌同时往外一翻,笑道∶

“一个烈阳霹雳奈何不了你,那多来几个又如何?”

君逆天忽感两旁空气变得炙热无比,两颗头颅般大小的赤焰火球,仿佛无中生有般望准他脑门而来,如果他还是原式不改,那下场肯定是同归于尽。

君逆天冷哼一声,在刹那间变招为爪,两手后发先至分别探入火球内,运劲一捏,将两颗火球化为粉碎。

“无聊的把戏,如果这就是帝释你赖以打倒我的招式,那实在让本座失望得很!”

黑气狂岚如积云卷至,君逆天打出真火,绝世魔刀中的“乱云式”发出重重刀光,森严刀芒,要把对手千刀万剐。

“君兄既然有请,本座岂敢再有藏私!”

帝释天一声大喝,双掌一合再分,竟从两掌间拉出九颗赤焰火球,一直线滚动有如九阳曜日,往外一推,九颗火球带著怒啸焚风往君逆天射去!

“这是‘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霹雳弹!请君兄指教!”

九颗火球如九星连珠往君逆天弹射而去,毁灭性的高温甚至无须接触已把他身上的衣物融化,然而君阎皇一生战斗只进不退,即使极招临门,仍是不改本色,身形一动不退反进,“冥岳门”三大绝技之最——诛神印!正面对上九阳霹雳!

“轰!”

两股惊世内劲迎击对抗,战果竟是出乎意外,君逆天的“诛神印”势如破竹破开前六颗火球,却在第七颗火球时无以为继,拳势一顿,跟著在接触第八颗火球焰劲时,拳头硬被震荡开来!一愕间,第九颗火球已重轰在他的胸膛上!

君逆天的瞳孔因惊讶而为之收缩,九阳火劲非同小可,他感觉到自己就像失去护体真气被丢入火坑那样炙热难当,凶险非同小可,立时鼓足“地狱行”十八重功力对抗光明真火,决堤内力突爆,顿时天为之动,地为之摇!

君逆天怒吼一声,“地狱行”功力提升到极限,每一寸肌肉都像鼓满劲道的纠结突起,黑气暴涨,竟将炽烈的火舌拒诸体外。

“不愧是君阎皇,本王唯一的宿敌,竟能挡下这连魔陀佛也熔掉的‘九阳合一’!那这一招又如何呢?”

帝释天身形一动,挪空移位来到君逆天身前,双手朝上凝聚出一颗直径逾尺的烈阳火球,电射挥下往君逆天击落!

内忧外患交攻,君逆天如果再中这一颗九阳霹雳,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所谓的“无敌”便是任何状态下都足以保持不败之地,“阎皇”君逆天的强并非单靠力量打下江山,他的武学智慧才真正足以逆乾转坤,只是很多时候大家都只震布于他表面的强势,而忽略了他那“绝对智慧”。

就像当日在“将军府”一役中,事实上以当时“天宫”加“地府”阵中高手如云的实力,绝对有机会置他于死地,却被君逆天以战术配合本身强横力量,从头到尾也掌握大局发展,直至取胜毙敌后方从容离去。

就算只是模拟出来的幻影,但是“无敌”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君逆天忽然一声大喝,双手握拳如旋风般急转,带动他身周萦绕未消的火劲,在风助火长与潜劲推动下凝结成一颗更大的火球,反向帝释天的霹雳火弹击去,两颗火球相撞,爆出惊天震响,跟著君逆天的火球竟反过来吞噬帝释天的九阳霹雳,结合成一更大的烈阳球往他击去。

“好一个君逆天,竟然能反过来利用本王的九阳火劲,原来你刚才是故意以身喂招,利用‘身意’去理解分析九阳霹雳的运用法门,以火破火,本王败得心服口服!”

这些意识里的对话只在眨眼的时间内完成,下一刻,帝释天的整个身体已被包在太阳一般的烈焰中。

“啊——!!”

就算是帝释天自己也无法忍受九阳霹雳那足以煮铁熔金的高温焚体,浑身血液仿佛被煮沸蒸发,肌肤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在瞬间就已碳化,需发更是烧的一点不剩,成了名符其实的火人。

“还没完呢!看本王这最后一招吧!”

曾经战败过一次的帝释天,从谷底中找到在任何困境都不放弃希望的坚定意志,换成其他高手早已在痛楚中失去意志的灼伤,帝释天竟能强忍下来,更将本身生命精华当成燃料,结合残存火劲推动最后最强的一招。

“终极九阳——焚天焰刀!”

前所未有的强大火光映亮了整个意识空间,在帝释天合什的双掌前端,延伸出一把长逾丈许的白焰大刀,熊熊烈火仿佛连空间都能溶解变形,迎头往君逆天斩下。

这一招杀力之钜,已经超越了当日与魔陀佛“冰火同源”互拼时的威力。

“好!便来拼个明白吧!”

“终极”强招兵临城下,然而以君逆天的个性一向是遇强更强,在他的字典中更从无“后退”两字,一道狂霸无比的气势在“阎皇”身上暴现,三大绝技之“诛神印”已呼之欲出,欲以“终极”破“终极”!

就在两大强者分别使出“终极”强招欲一招定生死之时,帝释天的脑门忽然一阵剧痛,仿佛整个脑部也要爆裂开来似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在“出神”境界,创造出来的意识世界和君逆天同时幻灭消失,而现实中的帝释天则是自闭关以来首次睁开眼睛,还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即使只是意识之战,但模拟出来的“真实”与所耗心神实在太重,就算不分胜负,帝释天也要来个重伤吐血收场。

帝释天脸色凝重的起身往练功室外走去,门外,早已有一人等在那里。

门外之人儒衫方巾,飘逸优雅,唯独脸上戴著一张铁面具,透著几分不协调的杀气。

帝释天见到门外铁面人毫不意外,就好像铁面人出现在此地本该是理所当然一样,可是他的闭关时间长短不定,这麽说来,铁面人岂不是在门外等了七天七夜?

只有当事者的双方知道,就算帝释天要闭关七十天七十夜,铁面人也会毫无怨言的守候下去,因为他是“天王”唯一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十方俱灭”一人之下,“右相”闻太师!

帝释天对于闻太师的存在毫不为奇,就像他早就知道闻太师一定会等在那里一样。

闻太师转身,对著帝释天道∶“天王出关了?”

帝释天淡淡“嗯”了一声,闻太师看出他脸色凝重,却故意不提只字片语,仰首望向星空道∶

“下属有一件事情,要向天王报告。”

帝释天挑眉道∶“你会选在这个时机提出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说吧。”

闻太师道∶“自君阎皇的本命星‘霸皇帝星’消逝以来,我不断运用‘皇极惊世典’上的星算之术去寻找可能会威胁到天王的对手,直到昨夜为止,终于给我排出了四大将星。”

“四大将星?”

闻太师道∶“正是,大日天王、绝世邪神、浮沈之主、剑帝刀皇,我用‘皇极惊世典’排出这四大将星的代表意义,甚至这四大将星彼此间相生相克的关连,但当我进一步想要运用本命星去推算其馀三人的真正身份时,却因为这些本命星的星光隐晦不明,而无法得到进一步的结果。”

帝释天道∶“本王相信你的观星之术举世无双,但是绝顶高手非一夜所能蹴成,你所说的四大将星中,除‘菩提法座’的浮沈之主外,江湖中从未听过绝世邪神和剑帝刀皇这两号人物,如果是新窜起的后辈,本王自信那些羽翼未丰的后浪,尚没有威胁到本王这个前浪的实力。”

闻太师道∶“四大将星的称谓只是一个代表意义,就好像命学里的卦像一样,并不能代表当事者的真正身份,四大将星虽然排出浮沈之主的星号,也不代表那就是浮沈之主本人。”

帝释天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麽?”

闻太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道∶“四大将星之间彼此相生相克,而象徵宫主你本命星的‘大日天王’,在星盘之中,注定被承继‘霸皇帝星’的另一颗将星——‘绝世邪神’所克制。”

帝释天冷笑道∶“你是暗示君天邪那个人格分裂的二世祖将会是本王的克星?如果真是这样,本王倒是十分期待。”

闻太师沈声道∶“依常理推算,君天邪就算在生死峰上得君逆天以‘阿赖耶识’传功,也不可能跃进到拥有威胁天王你的实力,但是星盘上又明明显示‘霸皇帝星’和‘绝世邪神’是一脉所传,君天娇早已身亡,君家血脉只剩下君天邪一人,所以能克制天王的邪神,非君天邪莫属。”

帝释天哈哈笑道∶“有趣!虽然直到此刻,本王也对太师你的星卜之术半信半疑,但是得知世上至少还有三人可以跟本王抗衡,不会落到无敌最是寂寞的窘境,总算是一件喜事!”

帝释天大笑中越过闻太师往吞天阁外走去,望著主子宽厚雄壮的背影,闻太师的眼神,竟是满溢担心忧愁!

——“九阳终极”杀伤力固是天下无双,但推动这终极之焰的燃料,却必须以自己的生命精华来交换!换言之帝释天现在就等于是一只过度燃烧的火炬,虽然大放光明,却是来日无多。

像帝释天或是君逆天那类级数的强者,笃信“人定胜天”多于飘渺难测的玄学理论自是理所当然,但是论星算之术当世数一数二的“右相”闻太师,就知道他所推算出来的“四大将星”并非空穴来风,“天下第一君”君逆天殒落之后的武林,当以这四人独领风骚。

不过“四大将星”本身并非常不可变的存在,四人之间彼此互相牵制、互相抗衡,“大日天王”的命数压倒“浮沈之主”,而“绝世邪神”则注定是“大日天王”的克星!

那即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外力介入,在单打独斗的局面,帝释天很可能便会败亡在“君天邪”手上!

“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即使要赌上我自己的性命┅┅”

闻太师的眼神闪过比脸上铁面具还要坚毅的光芒,望著帝释天离去的方向,这样喃喃低语道。

第二章 爱的告白

开始,玉白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她因心力交瘁产生的幻觉。

但是当她看到逆天邪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眼神中那股压倒一切的邪恶决心时,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逆天邪是真心的想要娶她为妻!

玉白雪脸上血色尽褪,平时的聪明冷静像不翼而飞,掩脸后退三步,颤声道:

「天邪……你在说……什么……?你不是真心的吧……」

逆天邪轻摇著一头耀眼的银色长发,淡淡轻笑道:

「我从未有一刻比此时更认真过,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娘……」

一声「娘」让玉白雪彷佛背脊被人插了根冰柱一样发起恶寒,拼命摇头道:

「你既然还知道叫我一声『娘』,就不该在我面前说这种荒谬不诞的事情……」

逆天邪微笑道:「在强者的世界中,力量就是真理,在绝对的力量之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和爹相处了那么久,娘你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玉白雪闻言脸色铁青,显然是逆天邪的话让她想起了不堪回想的过去。

「到最后……你们父子也要走上同样的路子,用暴力迫我就范吗?」

逆天邪耸肩两手一摊道:「娘会这么想真是让我感到遗憾,我自信对娘的爱意世上无人能及,就连逝世的爹也比不上,如果不由我来给娘幸福,那又该由谁呢?」

玉白雪颤声道:「你们父子两所谓的幸福,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说到底你们也只是把我当成关在笼子里面的观赏鸟而已,君逆天已经关了我二十年了,现在又要轮到你,我宁愿一死也不要再当你们君家的禁脔!」

玉白雪正要运功自碎心脉,却被早防到其母有此一著的逆天邪抢先一步,未见身动只是右手一扬,数道无形剑气后发先至,像早有先见之明的封住她周身大穴,断绝了一切将行未行的行动。

逆天邪走到无法动弹的玉白雪身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抚著后者的脸庞,用爱怜之至的语气道:

「我不会让我在这世上唯一深爱的女性受到半点伤害,你懂吗?娘……」

玉白雪当然没有办法开口回答,美目却流下两行晶莹剔透的眼泪。

——到现在你还不懂吗?你和你爹所谓的幸福,都是以你们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的负担,这样的『幸福』,我宁愿从来就不曾拥有过,我宁愿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你们!

玉白雪从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可惜那声音并不能传到其亲生儿子的耳中,明明不论是血缘或是实质距离上都是如此接近的两人,两颗心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

逆天邪审视了玉白雪好一阵子,才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

「我是不会让娘亲受到一点委屈的,我要名媒正娶,花轿大礼的将娘你迎娶入门,还要邀天下间所有具有名望的人来参加这场婚礼,一起祝福我们成为夫妻。」

玉白雪看著逆天邪那张自信喜悦的表情,忽然领悟他是真的确信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实现,即使是这么一个荒天下之大谬的玩笑——母子通奸!这让玉白雪光是在脑中想到都会冷汗直冒的四个字。

然而,玉白雪又隐约的直觉感应到,以逆天邪的能力和认真的程度,他是真的有能力把他说的话实现,这个认知让她更是感到一阵恐怖的恶寒。

——神啊!如果这是恶梦,就快点让我醒来吧!

玉白雪不禁祈祷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可惜这一场已经持续了二十年的恶梦,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丝毫结束的徵兆。

玉白雪全身都动弹不得,就连想转过身子或是捂住耳朵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只能听逆天邪自顾兴高采烈的道:

「爹当年为了让娘嫁入君家门,不惜单枪匹马骞灭了『玉黄朝』,来证明娘确实具有倾国倾城的魅力与价值,如今子承父业的我,当然不能落于人后,让我想想看……该挑一个什么样的对象来『血祭』呢?」

逆天邪弹了一下手指。

「有了!娘曾经与『白道联盟』合作算计过爹,论实力,也只有它不亚于当年的『玉皇朝』,我就挑选它成为『血祭』的对象吧!」

玉白雪的脸色一下子转为铁青,这魔鬼!他竟然真的要对「白道联盟」下毒手!

逆天邪的目光忽然转为温柔,一只手轻轻拨弄玉白雪的乌黑秀发,一面道:

「如果有什么是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那就是我们身为母子这件事,是不可改变的宿命,只有这一点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逆天邪的这段话为玉白雪带来今日最大的心理冲击,同样的一段告白,她曾经在君天邪的口中听到过,那时已为她带来很大的震撼,如今一样的话,从一样的「人」口中说出,物景依旧,人事却已全非。

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吗……?这句话拿来形容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实在是最恰当不过了吧!

被「冥岳门」上下视为不详之女的人……因为自己导致「玉皇朝」覆灭的人……害死自己丈夫女儿的人……生出一个爱上自己母亲的怪物的人……

如果真有「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那玉白雪真的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的命运更适合这句话的含意了?

玉白雪心底的悲哀,逆天邪并没有注意到,他张开双臂手心朝天,仰天笑道:

「然而这样的悲叹已成为过去,今天的我,无惧于一切,甚至连天意也不能奈我何!我再无须受制于愚蠢的世人看法,或是血缘束缚,我自行我道!逆天邪道!因为我是『绝世邪神』!」

玉白雪以恐惧和绝望的眼神注视著逆天邪,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打从这个儿子呱呱墬地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体内隐藏著极大的魔性,这也是她之所以把其子当成对付君逆天的「秘密武器」原因之一,因为只有魔鬼才能跟魔鬼抗衡……

但如今君逆天已死,便等于世上再也无人可以制衡逆天邪,「绝世邪神」将要邪临大地,无数生灵势将涂炭!而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因为她这个不祥的女人!

对!一切都是由她开始,所以也该由她结束!

她这个不祥的女人,早该在世上消失!但是在自我了断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做!

——逆天邪!这个由她一手培育的魔种,他的存在将会为世人带来莫大的不幸,在她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也要想办法把这个魔种一起带走!

曾经有人说过,当一个女人下定决心之后,这世上再无其他事情,能够改变或是动摇她的决定。

玉白雪望著含笑朝自己走来的亲生儿子,在心底暗暗下了这样的决定。

白道联盟。

浓烈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间,凄厉的血色涂料,染满了四周的墙壁,那是以人命为装饰的残酷写实画。

数十具白道联盟的尸体,无分男女老幼,横乱地躺在大厅内的地板上,死状均惨不忍睹,且从伤口上看来是一击毙命,造成这些杀戮的凶手,正是矗立在大厅中央的一个人,一个有著银色头发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身形并不高大,可是从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邪绝天下的气势,令人心寒胆丧,拥有这等气势的,普天之下不会超过五人,而他更可能是其中最强的一人。

他,便是曾经拥有过「君天邪」和「玉天邪」两种身份,现在自称为「绝世邪神」的天道圣帝——逆天邪!

白道联盟的两大支柱,「飞刀」李无忧,和「智儒」孔悲回,满身血污,神色狼狈,脸上夹带著愤怒、震惊、挫败的表情,和逆天邪的从容自信恰成反比。

「号称联盟支柱的七派掌门人,原来实力也不过尔尔……你们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温文俊秀的面孔,平和有礼的微笑,这样的外在实在让人很难把逆天邪跟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形象联想在一起,但是李无忧和孔悲回绝不会忘记,逆天邪必须要为今天白道联盟总坛内上下一百七十五条人命负责的这个事实!

李无忧悲愤的道:「君天邪!白道联盟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来吾徒萧遥还和你有点情谊,为何你这般棘手无情?欲对我联盟中人赶尽杀绝!」

逆天邪耸肩笑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凡人皆可杀!又何需一定要什么理由……」

李无忧又惊又怒道:「你……!你说什么?你这小子根本不是人,简直是一个魔鬼!」

逆天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冰虫岂可与夏语……两位如果没有其他遗言,这就请上路吧。」

孔悲回号称「白道第一智」的头脑打从逆天邪闯进白道联盟来就没停止过运作,但是逆天邪的力量更胜任何人智,在「绝世邪神」那压倒性的邪威之前,任何智谋都无法派上用场。

智取不得,斗力又毫无胜算可言,摆在孔悲回眼前的,只剩下一条路!

「李兄!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孔悲回忽然一掌拍向李无忧,运劲却是使柔不使力,让他往后门的方向跌去,自己却藉这一掌加速扑向逆天邪。

——如果真是在劫难逃,那好歹也要为正道多留下一点实力,一个死总好过两个人揽著一起死!

李无忧大惊道:「孔兄!不可!」

「走!不要让我的牺牲成为白费!」

孔悲回头也不回的对著李无忧大喊,也许他这样的举动有辱「智者」明哲保身的原则,不过人的一生中,总是要做点笨事吧!

李无忧眼角情不自禁的泛出英雄泪,多年战友情谊,他怎会不了解孔悲回的用意?不过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更不能留下孔悲回一个人面对逆天邪这个无情的恶魔!

「要走到哪里去……?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逆天邪脸上依然维持一贯的温和微笑,却在说出两句话后让四周的空气急速降温,蕴藏在笑意之中的杀气已如神器出鞘般锋芒毕露,正是出手的先兆!

「如是我闻……」

「常世之剑」第二式一出,整个大厅立时被笼罩在逆天邪的一股神秘意志力之下,在这宏观世界中,原来的物质不再是原来的物质,原来的法则也不再是原来的法则,一切都以逆天邪的意志为依归!

李无忧和孔悲回同时觉得一股柔韧但是又坚硬无比的力量,像水母一样层层叠叠将自己围住,彷佛空气一样,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而且这股力量竟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是在逆天邪一个动念间,这股力量就已同时将他们两人困住!

「一次动用上两式常世之剑杀你们两个……就算是对你们两个『前辈』的最后一点尊重……」

「一切非常!」

逆天邪张开的五指倏地紧握,常世空间顿时化为滔天剑雨,无可匹敌的剑气削肉切骨,在刹那间就把白道联盟硕果仅存的两大支柱——「智儒」孔悲回,「飞刀」李无忧给剁成肉酱!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至此,整个「白道联盟」的总坛再也不剩一个活人,端立在血河之中的逆天邪,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轻轻拨了拨银色的头发,忽然笑道:

「人生总是充满悔恨和遗憾,有些话、有些人,总是会因为晚来一步,而再也没机会说,没机会见面……」

「你说是吗?我的『好兄弟』……萧遥啊……」

逆天邪说完缓缓转身,面对刚从百里外赶回总坛,却只能接受眼前残酷事实的白道三英之一——「风流刀」萧遥!

第三章 风流之逝

萧遥脸如死灰,全身轻颤,望著眼前自家人血流成河的惨状,老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以别种方式和你再见,老友啊……」

逆天邪此刻说出来的话,在萧遥听来只觉得格外讽刺,尽管一直觉得对方深不可测,还有一份说不出的邪气,但萧遥就是无法对逆天邪产生真正的敌意,他也一直避免与对方为敌,甚至在知道对方真正的身分后,这点初衷也是没变。

但现在,他首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悔不当初的感觉。

「为什么?」

尽管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但萧遥和逆天邪都知道,这只是水面之上的假象,水面下的波涛汹涌,已经累积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逆天邪失笑道:「为什么?怎么人人都要问这个无聊可笑的问题,为什么凡事都一定要有理由?既然你这么想要理由,那我就给你一个──因为我有能力,和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就做了!还有问题吗?」

萧遥两拳紧握,「因为有能力和想做,就什么都可以去做,甚至滥杀无辜也无所谓吗?君天邪!我真是看错你了!」

逆天邪叹口气,搔著头发道:「又来了,每次重见故人,都要解释一次,这一点实在让我不胜其扰。算了!我对将死之人总是比较怜悯,你眼前的人,不是君天邪也非玉天邪,而是一个统一分裂人格后的新生天邪,你可以叫我逆天邪,或是『绝世邪神』。」

「绝世邪神……」

对于逆天邪的说法似懂非懂,但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与气势,确实与之前的两个天邪有云泥之别,而且,刚刚萧遥亦亲眼看到,他的恩师和另一个不在他恩师之下的高手,只一个照面便双双惨死于逆天邪的手下。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有了什么奇遇导致功力突飞猛进,但现在萧遥从逆天邪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便不会在其父「阎皇」君逆天之下!

换句话说,这一战他毫无胜算可言。

萧遥绝对不是一个莽夫,但他也知道,人生中总有些战役,是明知没有胜算也要去打的。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与你正面为敌,或许……当初有这样想法的我,是错的也说不定……」散发著某种觉悟的凛凛斗志,萧遥一向轻松自在的脸上,如今换上一种视死如归的平静。

逆天邪眸中精光一闪,偏头笑道:「没想到……你的修为竟然更在李无忧和孔悲回之上,该说是笑问天那老鬼调教有方吗?那老鬼也算用心良苦了,竟然特地埋下你和笑诗情两个棋子来辅助白道势力,可惜他一生算计,到头来仍是得栽在我家老头的绝对武力之下!而那也将会是你稍后的命运……」

「胜败未分,何况我萧遥一向是胜利女神的忠实信徒,未到最后也不要言之过早啊!」

逆天邪摇头道:「你还是不懂,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奇迹发生的可能,因为……绝世邪神的意义,就是连命运都能主宰的最强者。」

话一说完,不见任何徵兆,逆天邪就那么突然消失在萧遥的眼前,形若轻烟乍现倏散,右手一动,一道无与伦比的剑气,夹带强大压迫感,在电光石火间,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难道萧遥就连逆天邪的一剑也接不下,就那么一招了帐?

不!看逆天邪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事实并非如此啊!

「嘿,『无相混元气』。」

逆天邪道出了萧遥此刻赖以保命的秘技名称,只见后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霞气,整个身体彷佛失去重量般往后飘飞,虽然脸色苍白若纸,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但逆天邪那一击显然已被他在一个吐息间化解,总算是保住一条小命。

「不错,你的『无相混元气』已有笑老鬼的七成火候,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另一个『玄宗』,可惜,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你已经要埋骨于此。」

逆天邪一声长笑,手下丝毫不留馀地,以指代剑使出精妙玄奥的剑法,在纵横交错如狂草舞笔的气势中,又不失轻巧细腻的收密,封死萧遥的一切退路。

萧遥没想到逆天邪的武功竟会突飞猛进到如斯境界,若不是他早在开战前就将「无相混元气」运行全身,刚刚那一击已足可取他性命!一咬牙,运劲反击,李无忧的绝学「点石成金」一指点出,先天真气漫空如箭,直取逆天邪的眉心。

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双方实力实在相差过分悬殊,如果萧遥不能赌上性命逼逆天邪放弃跟牌,这一仗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这种拙劣的战术,以为会对我有用吗?」

逆天邪冷冷一笑,运掌一划,身边剑气竟被凝练成龙形,龙嘴张开,森森利牙朝萧遥噬去,而后者逼出的指劲竟被「剑龙」震得倒卷而回,龙牙声势不减,取萧遥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萧遥大叫一声,「无相混元气」世间解一诀全力发动,在自己面前创造出一个拟似黑洞的气场来,巨龙扑入「世间解力场」中,萧遥顿时觉得自己的灵魂里像是放了千斤炸药般猛然一爆,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炸得与肉体分离,耳朵鼻子都有鲜血汩汩流下。

萧遥身子被远远击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压住体内奔腾乱流的真气,立定一看,逆天邪竟然没有乘人之危赶尽杀绝,只是双手抱胸伫立原地,脸上带著似是亲切又似是嘲讽的微笑。

「原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的『无相混元气』竟已练到八成火候了,有意思!当日我父亲需以『梵灭刹息』拼上十四成功力才能败笑问天,如今我就以八成功力,加上单手应战,看自己能否在百招内败你,也好让我知道如今的『绝世邪神』和昔日的『阎皇』君逆天到底孰强孰弱?」

萧遥慢慢抹去脸上的血污,目中战意大盛,逆天邪的划地自限,不啻将他原本三成不到的胜算逆转到了七成,他挑了挑眉毛道:「君阎皇虽为魔道之主,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却不知他的儿子又如何?」

逆天邪失笑道:「竟用上激将法这样老套的伎俩?你放心吧,如果一百招之内打你不倒,此仗便当我败论,我从此退出武林又如何?」

萧遥默然不语,忽然深吸一口气,全身筋骨忽然霹啪作响,一道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在他四周的空间彷佛化成了汪洋大海,一时波涛汹涌,一时深邃无浪,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逆天邪感受到萧遥那股迥然不同的压迫力,神色不动,淡淡笑道:「嘿,要拼命了吗?」

来吧!就是要打败最强实力的你,才能证明我已经超越了君逆天!

每个人心里也有一个想要超越的目标,逆天邪的目标则是他的生父君逆天,虽然后者早已身故,但无奈「天下第一君」的过去历史实在太过璀璨辉煌,逼得逆天邪不得不强迫自己处于不利之地去战,以更严苛的条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萧遥立意牺牲自己为天下除一大害,得到更深一层觉悟的他,脸上再度挂出那悠闲潇洒的招牌微笑,在逆天邪那霸道邪傲的气势笼罩下,彷佛穹苍披盖,几乎所面对的一切都不得不低头。但此刻的萧遥虽然算不上与他并驾齐驱,却能做到不为所动,犹如天际的明星,无论夜色多么漆黑,总无法掩盖星星的光芒。

逆天邪嗤鼻道:「莫说你动用了『无相混元气』的『八风不动』诀,就算你练成了连笑问天也无法练成的『十方如来』诀,又岂能奈我何?」

萧遥沈声道:「我不是要打败你,而只是要撑过你单手攻势下的一百招。」

逆天邪笑道:「你以为接我一百招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告诉你,从刚刚交手到现在,我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你还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萧遥闻言脸色一变,逆天邪就在这时屈指一弹,象徵死亡的常世剑光再度璀璨划破虚空。萧遥知道这剑光非一般护身真气所能抵挡,两掌急旋运起「世间解力场」欲将剑气化解。

「真正的『常世之剑』,岂是你这等低劣的手法所能防御的?」

逆天邪的冷笑声言犹在耳,萧遥就觉肩头一阵刺痛,彷佛被极利极利的刀给削去了一块肉,这一袭击真的来得无声无息、无形无相,不但无从抵御,也无从防御。

「如果不能防御,那就不要防御!」

萧遥忍痛将「无相混元气」运至腿上,以「明行足」法门运起「知诸禅解脱三昧智力」,身体急旋踢出一腿,腿劲还未及体,逆天邪就觉一阵荒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百无聊赖,空旷寂寞,彷佛不论是肉体或灵魂都没了寄托。

「就这点小伎俩,拿去对付魔陀佛或是九大奇人之流还有用,对付我则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逆天邪运使天道神力,立刻把那股「虚无」之感驱离体外,跟著横指一挥,这次萧遥连剑光的轨迹也未及看清,右腿就被削下一大片肉。

剧痛攻心!萧遥却连察看伤口的馀暇也没有,身子斜窜移形,欲要拉开距离再伺机反击,可没想到身形甫动,剑气封锁严密如阵追至,将他堵在阵中。

萧遥当机立断,身形陡然一沈,单脚著地的同时,身上发出一股万渊集流般的巨大吸力,居然将四周的常世剑气都吸引过来,眼看就要被万剑穿心之时,另外一只腿忽然踢出数百记快速腿影,将引来的剑气一一踢散粉碎。

「好!至少要有这样的实力,这一仗才有意义,别让我失望啊!」

逆天邪长笑一声,他的「常世之剑」以意使剑,运转之间,几无距离和空间的限制,剑随意至,即使只是单指随意点出,也能达到「落叶满空山」之势,单手双手,对他而言实无差别。

这一点萧遥也清楚,要撑过逆天邪的一百招,只有近身作战才有机会,如果是远距离作战,即使九大奇人齐上,恐怕也难讨得好去!

所以萧遥避过一招,人如脱弦利箭抢入逆天邪身前,右手五指翻飞,有如五柄飞刀斜取逆天邪五处要害。逆天邪冷笑一声,竟是有如未卜先知般剑指早一步点在萧遥掌心间,后发先至的破去萧遥的「指刀」,其神妙处让人叹为观止。

「嗤!」

萧遥惨叫一声,掌心整个被常世剑气洞穿,血肉模糊,整只右手算是从此废了!

「哈!现在你也只剩下一只手了,大家打平。」

萧遥对逆天邪的讽刺听若未闻,右手抽回,左手如闪电般的打出接连拳劲,顿时两人周围的空间充满了凌厉霸道的奔放拳势,比照起他一向给人轻巧灵活的打法,更添诡异和难以对付之感。

「没想到你的刚柔双修已经到了转换自如的境界,不过即使这样仍难改变你的败局!」

逆天邪好整以暇单掌翻飞,看似缓慢轻柔,却恰恰好把萧遥密能补蝇的霸拳挡得滴水不漏,让后者无功而返。

然而萧遥的「后著」不只如此,眼看逆天邪旧力已尽,他忽然一声大喝,后者就觉得虚空中一阵大力猛然袭来,似虚非虚,似有非有,待要躲避处,却又无迹可循,待要挡架处,却又无所不在。

逆天邪反手一掌拍在自己头顶,顿时一道紫光自上而下将他全身罩住,整个人立刻变得宝相森严、至尊如天,一副神圣不可侵犯之势。

「天道圣甲」!当年「六道圣帝」就凭此技和「常世之剑」,攻守无敌于天下!

萧遥那孤注一掷的力量由有化无,重重一腿扫在紫光之上,却感觉到强大无比的反击力狂暴涌来,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护身真气击散,萧遥大叫一声,全身溅血,远远飞了出去。

逆天邪摇头道:「可惜啊可惜!虽然你把一切希望尽放在这一击,可惜还是伤不了我,我甚至连二十招都还没用到呢!」

萧遥全身的骨骼经脉几乎都被刚才的反震之力给摧毁,连站起来都成困难,简直就成了个血人。

逆天邪负手看著萧遥,悠悠道:「看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毁了也是可惜,如今六道界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愿意投靠我,我不但会把你治好,还可以让你成为六道式神之一,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何况我也看得出来,你对这个世间仍有无数眷恋,你也不想如此毫无意义的死去吧?」

萧遥终于站了起来,却是泪流满面。

流泪,通常是懦弱或屈服的象徵,可是看到萧遥留下两行清泪的逆天邪,反而眉头一皱,完全没有欣喜的表情。

尽管身子颤颤巍巍,背负著足以致命的内伤,但是萧遥的眼神有如明镜清湖般澄澈透明,用著虚弱但是平静的语调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于这个尘世还有许多眷恋,我也不想就此死去,但是要我助纣为虐来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却是我所不愿的。」

逆天邪的语气听不出来有多少失望,只是有些惋惜的道:「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墨守成规的正道中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不能跳脱这个划地自限的框框。」

萧遥苦笑道:「不求生能尽欢,但求死能无悔。」

「毕竟是相识一场,我会让你走得毫无痛苦。」

「多谢。」

「『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

逆天邪「空」字一出,他整个人忽然像被虚空吞噬般消失在萧遥眼前,跟著萧遥就感觉到一股海啸般的巨浪剑气狂卷而起,排山倒海地把触及的一切都卷缠、吞噬、粉碎!这股力量就像神谴一样完全无法抵御,其速之快更是不容他有任何思考闪避的空间。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在空间中划下毫无规则可循的轨迹袭来,剑气像骤雨般几乎一眨眼间便淋湿了他整个身体,被拇指般直径的剑气穿透,竟然马上就是一个碗钵大小的伤口!而且奇怪的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眼看著自己的身体像沙塔被风蚀一般逐渐崩溃,即使肉体感觉不到一点痛楚,这种感觉仍然绝对不好受!那种看著自己一点一点死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我要死了吗……

随著肉体被常世剑气有如「腐蚀」一般的点滴消失,萧遥连意识也逐渐朦胧模糊了,「常世之剑」,正是连灵魂也能葬送的无敌之剑!

当身心都逐渐迈向虚无的一刻,最后出现在萧遥仅存的意识中的,并不是与他有著纠葛不清感情的吉祥天,而是一个艳丽英气、有著大将指挥若定气质,容貌与他有著三分相似的女子。

诗情……

说来虽长,其实也不过是两三个弹指的瞬间,萧遥已被逆天邪的「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将肉体与灵魂都一齐消灭,连一点毫末都不再留存于这个世上。

「给你一个最彻底的死亡,这便是我对故人的一点旧情敬意……」

在萧遥消失的原地,从虚无中重新出现的逆天邪赫然冷默而立,在萧瑟的风中,优胜者的身子看来竟是有一点失落和疲倦。

白道三英之一,「风流刀」萧遥,在与「绝世邪神」逆天邪一战中,壮烈牺牲,享年三十一岁。

无情的命运之轮,再度粉碎了一颗白道的希望之星

第四章 剑渡众生

在一个近乎绝对黑暗的空间中,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战斗正在上演。

虽然不见任何的金铁交击,但对峙的气氛却是有如实质般紧张不已,而这场暗战的其中一位主角──「纵剑横刀」丁神照,脸上挂满汗珠,神情满溢著惊惶与不安,就连握著刀剑的双手也微微的颤抖,注视著眼前欲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天邪!住手,为什么我们非得互相残杀不可?」

会让丁神照如此「畏战」的对象,在这世上只有可能是「邪星」一个人!身为天剑传人,即使是面对「阎皇」君逆天也不会有一丝迷惘恐惧,只有在面对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时,才会如此不堪。

剑芒照亮了黑暗,映出一张邪俊年轻的脸。

「我的好『兄弟』神照,不要再废话了,还是打起点精神,准备接招吧!如果你太快战败的话,反而太没趣了!」

剑芒纵横,明暗交错,剑气布局有如棋盘格线,咄咄进逼不留馀地。

斗志几无的丁神照,只能以手中刀剑招架君天邪的涅盘剑气,但却无法尽挡无孔不入的剑气,身上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天邪!我不想跟你斗,请住手吧!」

君天邪长笑道:「可是我想跟你斗啊!神照,你就成全兄弟的愿望吧!」

君天邪手一扬,大片空间崩塌如乱石崩云,化为剑雨向丁神照打去。

「天邪!」

丁神照判断出如果不全力招架,这一剑很有可能便要取去他性命,他不怕死,只是不能就这样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丁神照将双手刀剑互击,跟著一道冲击波如巨石投入湖水般四溅扩散开来,这道波状气劲虽然猛烈却又隐含王道霸意,像冬日融解积雪般一下子将君天邪的剑气弭平化解。

「好!这就是你从你那便宜老爸身上得到的力量吗?果然有几分看头啊!」

君天邪剑眉一挑,运指再划,大蓬剑气密实如泼水般迎面向丁神照洒去,其应变之快让人叹为观之。

丁神照刚实坚毅的侧脸已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既然君天邪要透过武力才肯和他「沟通」,那他也不会吝惜动用武力。

丁神照忽然将刀剑交叉横于胸前,整个人透露著沈默、沈静、沈稳,一股静中蕴含无限潜能的魄力,从他身上透发出来,像是面对海浪拍击的礁岩。

君天邪的剑气翻天覆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般掩没了丁神照的身形。

丁神照始终不动。

「好!」

君天邪看著丁神照的眼神露出欣赏之色,像是已预知后者一定可以破去他那一剑。

丁神照忽然高举起手中刀剑,刀剑的前端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动作看似很慢很慢,实际上却是很快很快,那种动作上的不协调,只是想想也会让人难过吐血。

丁神照「不动之动」剑式一出,空气中立刻响起连串金铁交鸣声,君天邪的剑气全被拒诸于三丈之外,近身不得。

丁神照刀剑再动,十字光芒横闪流曳。

就连君天邪也似怕了这耀眼锐利的剑影刀芒,往后退去。但是丁神照的刀剑却如附骨之蛆,又似海角天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又彷佛是一场梦境,明明知道是人在梦中,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眼看怎么也无法摆脱一对刀剑,君天邪微微一笑,竟然在「结草剑」和「衔环刀」快要斩至面前之时,身子忽然立住不动,简直像是刻意寻死一样等著丁神照的刀剑砍下来。

「天邪?!」

没想到君天邪会忽然放弃抵抗,本来这就该是丁神照杀敌的大好机会,但是他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兄弟」?劈下的刀剑在君天邪面前不足一寸处硬生生煞住,看他手臂青筋贲张的样子,便知道这个举动为他的身体带来了多大的负担。

可惜,他剑下留情的对象,却是一个不知道留情的人!

「为了无谓的感情而放弃到手的胜利,丁神照!到最后你也跟你老鬼一样,是一个失败的人!」

高手过招,即使一个小破绽也足以成为扭转胜败的关键,何况在君天邪此刻的眼中看出去,丁神照的致命破绽就像一只大象那么大!

「天子剑法──『君要臣死』!」君天邪的右手,深深地插入了丁神照的胸腹中,再从背部对穿出来。

「天……天邪……」

丁神照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震惊,他不敢相信,君天邪真的会对他下手!而且下的还是重手!杀手!

君天邪的脸上依然挂著那份亲切自然的微笑,但他的手下却毫不留情,剑气像千百把利刀一样无情地切割著丁神照的体内,给予中招者最大限度的痛苦。

「该在这里跟你说永别了……我的好『兄弟』啊……」

冰冷的笑声在空间中回荡,君天邪发力运指一弹,就像在丁神照的体内点燃了一颗炸药,将丁神照的身子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天邪──」

丁神照猛的从深沈的睡眠中惊醒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是梦……好真实的梦……」

疲惫的声音彷佛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幽沈,累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真正的恐惧是无法诉诸于语言的寂寞。

「天邪竟然会对我下杀手……怎么可能……即使是作梦,我也不该有这样的妄想。」

丁神照的眼神流露著不安和恐惧,恐惧来自于内心,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不是他内心的确存在著对君天邪的某种担心,他今天也不会作这样的梦。

「一定是梵心谛那些话的影响……那个女人……下次就不要让我碰到……我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走第二次……」

对著不存在于此处的某个身影发出抱怨,彷佛这样就可以降低自己的罪恶感,即使是修为之高深已到「绝世超强」境界的丁神照,也不能避免凡人的通病。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生警兆。

「谁?」

「哼!本来感应到不寻常的波动,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手,原来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

稍嫌虚弱的声音从丁神照如今立身的山洞口外传来,跟著走进来一个人,可丁神照怀疑那是否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宽大而破烂的青色长袍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像是浸水多日的死尸,这样的外貌,饶是胆大如丁神照者,也不由生出不忍目睹之感。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张如死者入土多日般枯瘦乾瘪的蜡脸上,有著如阴间鬼火般熊熊燃烧的两点幽光,那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结的象徵,不知为何,丁神照就是感觉得到。

「你是谁?」丁神照问。

「闯入别人的家还来问主人是谁,现在的后辈都是那么没礼貌的吗?」青袍人冷冷幽幽的道。

丁神照闻言一愕,「这是你的地方?」

青袍人没好气的道:「老子打从出娘胎开始就在这山洞里长大,你倒说说这该是谁的地方?」

丁神照听青袍人的口气便知他所言不虚,他原本也只是因为在前往找寻君天邪的路上,因为以前在荒野长大的旧习难改,故选择了这座人迹罕至的山洞作为临时的休息所,没想到却成了鸠占鹊巢。

「既然如此,打搅前辈的清修很是抱歉,在下并非有意,我会立刻离开。」

无意节外生枝,丁神照就选择立刻离去,可惜,青袍人却似乎不打算这么就善罢干休。

「小鬼……你以为说句对不起就可以离开了吗?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就到另一个世界去后悔你的愚行吧!」

浓烈的杀气有如实质般开始把丁神照包围,如果换成常人,恐怕会在这股胆颤心惊的杀气下直接跌落奈落之府吧!可是丁神照并不是寻常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早已走过无数血腥修罗战场的「泪眼煞星」,更是世上唯一仅存的「天剑传人」,这点杀气还难不倒他。

丁神照冷冷望了青袍人一眼,道:「还是算了吧,前辈有伤在身,我不想和受伤的人打。」

丁神照的「好意」,听在青袍人的耳中却是天大的蔑视,怒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子出道时,你还不知道出生了没呢!竟然还敢对我大放厥词!你是在自寻坟墓!」

青袍人忽地点出一指,指劲将发未发之际,一股淡淡香味却先掠过丁神照的鼻端。

代表危险的警兆从心中升起,丁神照立刻挪移换位,无形指劲从他身旁掠过,在原先立身处的石壁上打穿了一个大洞。

丁神照一方面惊讶于对方指劲的诡异雄奇,一方面也对青袍人的出手狠辣起了怒意,「你对一个素昧平生的过路人也下此重手,不嫌太狠辣凉薄了吗?」

青袍人对于丁神照能轻易避过他的「落花香指」,也不由一愕,但更多的怒火随即沸腾升起,「果然有几把刷子!难怪敢孤身前来追杀老子,不过不管你和『冥岳门』有何关系,杜某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想要我的人头,就拿真本事出来吧!」

丁神照愕然道:「等等,你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是『冥岳门』的人,也不是为了追杀你而来。」

青袍人怒笑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你当杜某是三岁小孩来的吗?」

青袍人一声怒喝,香风再起,击出数道指涛,卷射往丁神照。

对于青袍人一再地穷追猛打,丁神照终于动了真怒,「岂有此理!用说的不听,非得要动手才行吗?既然你执意要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你!」

「锵!」

丁神照的「结草剑」来到手上。

丁神照剑势正要递出之际,青袍人忽然身子一震,像是被雷击般的动作倏止,原先射出的指劲也无以为继,跟著青袍人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往后倒去,竟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丁神照对此突变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青袍人身负重伤,只是以强横修为勉强压下伤势,但硬要上阵动手后,伤势终被牵动引发,卒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丁神照早就看出青袍人一身修为非同小可,只是不解能够把如此高手重伤至濒死程度的敌人,又会是何方高手?

眼看青袍人喉间发出如垂死野兽般的低吼,眼珠反白,七孔溢血,身体不住颤抖滚动,只怕就算丁神照不出手,青袍人自己也撑不上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身亡。

目睹青袍人痛苦挣扎的惨状,丁神照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跟著他手腕一动,七道剑气如寒花绽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在青袍人的身上。

对一个毫无抵抗力的人下此重手,似乎不是「纵剑横刀」一贯的作风?

剑气入体,只听到青袍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像绷得过紧的橡皮筋一样高高弹起,再重重落下,然后……应该一条命已去了九成九生气的他,竟然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更挣扎著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生灵之剑』……剑渡众生……」

在钻研「父亲」丁尘逸所遗留给他的「生灵之剑」的奥义过程中,丁神照赫然发现到「天剑绝刀」花费百多年所领悟的这套绝世剑法,有著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其独特之处不是在于「破坏」,而是在于「创造」。

丁尘逸当年领悟「白日飞升」之道虽然最后出错,但自身却与「不入树海」的庞大生气结合,而成了半人半树的另类容器,恐怕是人类领悟「武之道」以来前所未见的「地灵之气」,丁尘逸就成为能理解并实际应用的第一人,到后来更把地气融入本身剑道之中,而创出了「生灵之剑」这套剑术。

一般武者所练的「发劲」,无论是剑气、刀罡、掌风、拳劲等等,全部是属于对人体有害的「死气」,唯独「生灵之剑」可以掌握「生气」于剑气之中,这股「生气」可以滋养万物,起死回生,可以说「生灵之剑」是史上最初也是唯一的「活人之剑」,而非杀人之剑。

融会地灵之气而发的「生灵之剑」,比任何仙丹妙药更有生肌复筋、起死回生之效,就连剑气穿过青袍人身体再渗入地中,都让原先的不毛之地长出点点青苔,可见其功效之神奇。

虽然这么说,不过丁神照自练成以来,尚是首次使用「生灵之剑」的治愈功能在人的身上,从结果来说,或许该说是青袍人的命不该绝吧!

青袍人虚弱的站了起来,以复杂无比的眼神望著丁神照,好一会才道:「为什么要救我?」

丁神照淡淡道:「我不是救你,只是不想在不公平的情况下失去了一个好对手,等你把伤势养好了,这未完的一战再继续吧!」

救了人家一命后,还用委婉的说法保留对方颜面,自丁尘逸死后,丁神照的心态上又更趋成熟,不再是当日年少无知的小子。

青袍人冷冷的盯著丁神照一动也不动,良久仰天一叹,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丁神照摇头表示不知。

青袍人道:「我便是九大奇人之一的『痴花狂客』──杜青山。」

第五章 禁忌之梦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句话用在「纵剑横刀」丁神照的身上,似乎是起不了作用。

听到青袍人自报名号,丁神照只是眉毛微微一扬,跟著就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著「魔灵」夜魅邪这一层关系,丁神照说不定连九大奇人是哪九个人都不知道。

眼看对方在自己报出名号后仍然没有太大反应,杜青山忍不住不满的哼了一声,问道:「怎么,小子,你该不是从未听过九大奇人的名号吧?」

丁神照冷冷的道:「就算听过,那又如何……」

「你……」杜青山闻言本欲发怒,但转念一想,毕竟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只得暂压下怒火道:「你这一手能复筋补脉的剑气修为,是从何习来?」

「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杜青山的枯脸抽动了一下,怒气已濒临爆发边缘,冷冷道:「小子,别以为对杜某人施了一点小惠,我就可以容忍你对我如此无礼……」

丁神照不悦的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找我麻烦,我只是被迫自卫而已,等你伤好之后,我随时奉陪这场未竟之战,但是现在我得继续赶路了!」

丁神照说完转身欲走出山洞,杜青山望著他的背影,脸上神情一瞬数变,最后露出一种像是痛下决心的狠厉,跟著竟向丁神照的背后扑去。

「哪里走!给我留下命来吧!」

「找死!」

一再容忍却仍换来这种对待,丁神照终于忍不住起了杀机,就在感应到脑后生风的同时,刀剑同时出鞘,回身斜斩而出。

「嗤!」

出乎丁神照意外的,是刀剑竟然毫无阻碍的刺入杜青山的身体,就像对方根本是来送死一样。

「你……」

丁神照脸露讶色,他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为什么还要藉他的手来自杀!

杜青山强忍著刀剑入体的剧痛,两只大手缓慢颤抖的抓上丁神照的肩膀,跟著就乘后者震惊防守疏漏之时,作了一件让丁神照更意外的事。

雄浑真气自两肩灌入,由坎顶、九汇、太阴、中府、戴宗,以至丹田气海,当丁神照起意想要排斥之时,这股真气已经和他原先的真气融为一体,难分难解了。

丁神照摆脱不开,又不愿在这种状态下对杜青山再下辣手,情急之下大喝道:「住手!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杜青山的脸色因功力消逝而变得更加苍白枯瘪,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用著颤抖的声音道:「死对我来说是必然的事,我心脉早已被君阎皇所重创,即使暂时得到你的治愈剑气相助,也只是多过一段苟延残喘的日子而已。杜某人一生独来独往,从不受人恩惠,却让你成了唯一的例外。杜某的生命之火已近尽头,如今唯一能够报答你的,就只剩下这一身累积四十年的内力。这内力就这样随我埋入土中未免太可惜了,如今把它转嫁给你,总算是还了你的人情啦!」

丁神照又急又怒的道:「别自作主张!谁要你这样的报答方式了?」

杜青山没有继续回答,反而是露出了一个顽童般的天真微笑后,对著丁神照问道:「小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曾经爱过人吗?」

丁神照闻言一愕,他没有想到杜青山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起完全不相关的问题,更出乎他意外的是,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的人影,竟然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小莲,而是那个曾经欺骗他、利用过他的女人──「魔灵」夜魅邪!

杜青山没有错过丁神照那一刹那的异样,仰天乾笑道:「呵!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在情爱一事上可是不落人后呢!小朋友,爱过的人,是幸福的,珍惜那份能给你爱的感觉的人,不要到了失去才来后悔。」

在说这些话时,杜青山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遥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中的风景。即使是像他那样过去有如谜一般的武者,也会有放不下的东西吗?还是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不过半盏茶时间过去,杜青山整个人已变得像是被风蚀遥遥欲坠的砂雕,只消一指之力便要崩溃瓦解。

此消彼长的天秤加速倾斜,然而丁神照如今不甩开杜青山的唯一理由,反而是为了对方无法再经历任何的伤害,然而这样的胶著也终于到了尽头,杜青山双手一松,整个人软倒扑向丁神照怀中。

「前辈……」丁神照一把抱住杜青山,生灵剑气不住灌输过去,但得到的反应却如杯水车薪一样,无法多激起一点生命涟漪,显示后者已是无可救药。

杜青山像是回光返照般的两颊升起酡红,抬起头来道:「不必为我……多费力气……我是……救不活的了……」

丁神照心中升起无以言喻的感伤,不久之前,他和杜青山还是素昧平生的两条并行线,可是转眼之间,这个把毕生内力传功给他的人,就要驾鹤西归,命运之不可预期,莫过于斯。

「小兄弟……事到如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听著杜青山的话声愈来愈微弱,丁神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悔痛之情,「当然可以,晚辈姓丁,名神照。」

杜青山闻言,脸色一变道:「你是『纵剑横刀』丁神照!君阎皇的儿子『邪星』君天邪的好友?」

丁神照点头道:「正是晚辈。」

杜青山仰天一叹道:「天意!天意!天意弄人,杜某这仇是报不了啦!」

丁神照当然知道杜青山的感慨,他正色道:「抱歉,虽然前辈对我有恩,但我绝不可能与天邪为敌。」

杜青山吃力的道:「杜某与君阎皇之间乃是江湖人的公平竞争,杜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憾,只是你的朋友……君天邪他……据说已经继承了『六道圣帝』的名号,还以一人之力全灭了『白道联盟』!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君天邪,已未必是你以前所认识的同一个人。」

杜青山说的正是丁神照最近的隐忧,同样的问题梵心谛在不久前也提过一次,但是这一次,丁神照不假思索的回道:「不管天邪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是我的兄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杜青山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君天邪的福气。」

丁神照毅然的道:「是有天邪才会有今天的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他,为了天邪,我无惧与天下人为敌!」

杜青山的语调忽然转弱道:「不管你要怎样作,我都无权也无能过问了……」

「前辈!前辈!」

感觉到杜青山的生命波动迅速下降,丁神照连忙灌入更多的生灵剑气,却如石沈大海般起不了半丝反应,令续脉重生的剑气找不到任何著力点的自行折断。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痴花狂客」生机已绝,再无任何幸理!

「没想到杜某人……叱吒一生……最后却是死在这种地方……但是能在生命的最后碰上你,得以薪尽火传……老天总算待我不薄……总算……」

说到「总算」两个字时,杜青山两目一闭,气息全绝,倒毙于丁神照怀中。

一代奇人,就此辞世!

玉白雪作了一个梦。

梦中,君逆天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依稀知道人死不可能复生,眼前人不过是梦中的幻境罢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扑入君逆天的怀中,让压抑已久的泪水倾泄而下,像是要挤入对方那厚实可靠的胸膛一样,不停的对亡夫述说她对他的感觉,她对他的愧疚。

君逆天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著她,而即使只是这样,也让玉白雪感受到一种多年来未从有过的放心和……解脱,就算这只是梦,但如果这样的感觉可以持续下去的话,她宁可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可惜,自苦红颜多薄命,而恶劣的命运,就从不放弃任何可以作弄玉白雪的机会。

在原先只有两人的虚无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者」,而且是一上来就对君逆天发动最狠辣的攻击,一只从胸膛穿过的血手,无情地粉碎了玉白雪短暂的幸福。

「君……君郎!……」

玉白雪惊恐的睁大眼睛,看著君逆天朝她露出一个平静安详的微笑,然后身体碎裂成无数微尘大小的分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不──」

玉白雪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而在她那迷乱的视线中,映出了一张银发邪俊的年轻面孔。

「娘,你刚刚那声君郎,是在叫我吗?」

「天……天邪!……」玉白雪用像是泣血一般的声音,望著有著天使般容貌却是魔鬼般心肠的「儿子」,双腿不禁一软,坐倒在地上。

「母亲大人,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呢?」逆天邪露出戏弄猎物般的残虐微笑,望著玉白雪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不知为何让人联想起即将烹煮出一道绝世好菜的名厨。

「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对著玉白雪声嘶力竭近乎求饶式的指控,逆天邪一边弯下身子去让自己的脸与母亲的位置等高,一面柔声道:「因为我还没给娘你幸福啊!」

「幸福?」玉白雪嘶声道:「你能给我什么幸福?!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痛苦来源!」

逆天邪微笑道:「那是娘对我的定义始终误解和扭曲之故,所谓母子相恋不容于世间,那只是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的旧规陋法,对于绝世不群者如我和娘,根本毫无意义可言,这一点娘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才对。」

玉白雪喃喃道:「疯子……你们君家的人都是疯子……」

「我这个疯子,可是由娘亲你怀胎十个月亲自生下来的。」

逆天邪的这一句话,对玉白雪来说无疑是正中要害的一击,对于自己被君逆天强暴后生下这个遗祸世间的魔星,一直是她平生最大的伤痛。

「天啊!我到底作了什么错事?为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惩罚?娘,你说错了,我是上天赐给你的恩泽才对。」逆天邪微笑著把手一扬,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忽然袭向玉白雪,竟然把她的上衣像吹雪般绞成粉碎,却又没伤到她的玉肌半分。

「你!你想要做什么?!」玉白雪连忙以双手遮住胸部的重要部位,尖叫出声。

「娘,你一个人也孤单的太久了,从今以后,就由我代替爹来照顾你吧!」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你的娘亲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娘,」逆天邪热切的眼神像两团炽烈燃烧的魔火,「但同时,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

玉白雪像是全然失去了方寸,失声道:「疯子!疯子!我是不可能爱上一个疯子的!你不要再作梦了!」

「是不是疯子,娘比谁都清楚。」逆天邪悠悠道:「而我也比谁都还清楚,娘亲你心中的真正需要。」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再玩弄我了!」

「我说……」逆天邪与玉白雪的脸已贴近到吐气可闻的地步,而他的眼神,就像两根利箭般刺穿后者心房,「爹去世已有一段日子了,而据我所知最少在十七年前,你跟爹就不曾行过夫妻之实了。娘正值虎狼之年,这样夜夜独守空闺,难道就不会感觉寂寞难耐吗?」

玉白雪娇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你怎么可以对你自己的娘亲说出这种下流无耻的话?你根本就已经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娘原来是那样看我的吗?」逆天邪嗤鼻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除了爹以外,娘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呢!」

玉白雪颤声说道:「我不了解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不了解也不打紧,毕竟我们是母子,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逆天邪双眼忽然放射出魔性的淫邪光芒,望著玉白雪道:「而娘更是在这世上,唯一能让我动情的女人!」

玉白雪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对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脑内如被五雷轰顶,全然忘了挣扎。

第六章 天帝邪计

“娘,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其实一直在压抑自己真实的感情,你憋得也实在太辛苦了,就让我来解救你吧!我会带给你前所未有的快乐。”

玉白雪简直就要崩溃了!逆天邪现在所对她讲的话,都是她在最恐怖的恶梦中也不会梦到的战栗。

她不知道残酷的命运到底要作弄她到何时,才肯罢休?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有一股与她意志全然相反的燥热感,从小腹底部慢慢的升起。

“娘……你真的好美……你知道吗……我打从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爱上了你,不是儿子对母亲的那种爱慕,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怎……怎么可能……”玉白雪气喘吁吁的说,整个身体无法自控的一直颤抖。

“是真的,应该说是圣帝看上了你,而直到不久之前,我跟他都还是互通有无的两个灵魂。”

“你……真的是圣帝的转世……”

“应该说,圣帝的灵魂‘曾经’在我体内存在过,”逆天邪笑道:“不过娘你可以放心,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百分之一百是娘你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啊!”

“啊──”

玉白雪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醒来。

“是梦……好可怕的梦……”

玉白雪脸上的冷汗不受控制的狂滴下来,心脏狂跳仿佛要夺胸而出,脸色惨白得仿佛随时都要再昏倒过去,或是刚从一场最恐怖的梦魇中醒过来,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玉白雪此刻正身处在六道圣殿内,逆天邪特地为她准备的一间居室,而后者更特意的将室内布置得比她在“冥岳门”的居所还要豪华十倍,虽然这对当事者而言毫无意义,但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对于刚刚那一场真实得无以复加的恶梦,玉白雪一直到醒来后过去好几个时辰,心情都始终无法平复,那是一种混杂羞愧、厌恶、悲伤、愤怒、迷惑……如调色盘般无法形容和比较的异样情绪。

仿佛泥塑雕像般在丝质的软被大床上半坐着一动也不动,随着时间过去,思绪也一点一滴的沉淀,慢慢的,一种恐惧的感觉,取代了玉白雪此刻大部分的心绪。

恐惧,是来自于她的本能反应。

“为什么……在做了那样可怕的梦之后……我的身体竟然还会有反应……”

压低的呢喃伴随着啜泣声,玉白雪把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埋入一双玉手中,轻轻的、静静的,但是却让人感受到无比悲伤的哭泣声,在斗室之内流泄回荡。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身为母亲的资格……不只如此……还失去了一个身为‘人’的资格了……爹,你能教教我,女儿该怎么办吗?”

彷徨、无助、迷惘、困惑,过多的压力与情绪,终于压倒了一直以坚强和冷静来武装自己心防的女中诸葛,在这一个没有外人打搅的隐密空间,像个小孩一样的忘情哭泣,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时间也好,就让她在这没有人打搅的时间和空间,尽量表现自己的脆弱吧!

“呜……呜……呜……”

玉白雪却不知道,当她在室内因恶梦伤心哭泣的同时,室外,她的亲生儿子──逆天邪,却露出无比满意的微笑。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逆天邪淡淡说着两句古老典籍上的谚语,当然那声音并不会传到房间人的耳朵里去。

正沉溺于情绪崩溃边缘的玉白雪,并不知道刚刚那一场真实得仿佛身历其境的恶梦,完全是出自于她亲生儿子的一手所为。

“末那识”去到最高境界,便能达到“皇极惊世典”上所记载“神魂共振”的地步,不只是佛典上所说的“他心通”,还可以透过自己意识去影响,甚至操控别人意识的能力。

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自己的至爱,有着与其娇弱外表完全相反的坚定意志,而且在先天上就排斥与自己的禁忌之爱,要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不能循正常途径去追求她,而是要从感情方面去攻陷、瓦解、摧毁玉白雪身为母亲和女人的心防。

利用玉白雪睡眠心灵力量最弱的时候,逆天邪以“末那识”修为施展意识入侵,在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梦境”中,并未改变玉白雪是个烈女的事实,但他也一点一滴的,像雨水渗透石缝一样,把一个久旷未雨的女性该有的生理反应,在“施暴”过程中确实的灌输给她,为的就是要让她知道,她除了是一个母亲之外,还是一个女人的事实!

为了要做到这一点,逆天邪可是用心良苦,其过程之艰钜费神,甚至不亚于与一个同级高手的对战!

玉白雪的武功虽不高,但在意识能力方面却有着天纵之才,不然当初也无法练成“洗心{摗薄6谝桓鲂屑颐媲笆┱埂岸峄晟裾瘛敝酰词故悄嫣煨暗男尬崖跞搿澳┠鞘丁钡亩ゼ吨常哺邢嗟背粤α?>

其实同样的夺心之术,当年已达天人之境的“阎皇”君逆天也办得到,只是以君阎皇的无比高傲,自然不会以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去改变佳人芳心,但是逆天邪却全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他一定要得到玉白雪,不论如何手段。

以“天听之术”在门外观察玉白雪自梦境醒来后的反应,完全一如当初自己所预料的一样,逆天邪就对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微笑,负手轻轻的离开了母亲的房外,与此同时,逆天邪已在心中暗自规划下一次“入梦”的情节。

使用非现实的精神压力来瓦解玉白雪的心防,但又不能一次给予太大的压力以避免对方崩溃,逆天邪就像是个计算精明的棋艺大师,摆出一个让对方觉得尚有一丝胜算的局面,一步步的诱玉白雪走入他的陷阱,直到无法翻身的地步。

自“冥岳门”接回玉白雪后,逆天邪一方面在后者面前,毫不留情的铲除众多与他为敌之人,一方面又在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不经意的流露出对母亲的爱慕与依恋,让责任感重于常人的玉白雪,在潜意识底下认为能“改变”逆天邪的只有自己一人,让她找到可以让自己在世上继续生存的“目标”。然而,那“目标”其实是逆天邪所一手种下,恶魔的果实!

棋局总是需要对手才能玩得起来,而且对手不能中途退局,否则就不好玩了,所以玉白雪现在还不能死,起码在变成他的女人之前还不能。

娘,在成为我的母亲之前,你始终都还是一个女人,这个事实,我会慢慢的让你回想起来。

在脑中盘算着未来对付生母的每一着棋,确定不会有任何一个差错之后,逆天邪再次露出满意的微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乎就在他转换方向的同时,一个身材苗条、黑袍如墨的俏丽身影,如幽灵一般现迹于他的左侧,细致冷清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显得有点空洞朦胧。

“启禀天帝,刚收到探子回报,龙步飞已经到了圣殿之外。”

“嘿,果然来了。”

逆天邪停步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对着如今已是六道轮回中“人道”的式神──无垢,下令道:“去通知墨止,也该是时候,让他们师徒俩叙叙旧了。”

“是。”

一声应答,无垢的身子已去得无影无踪,仿佛她根本没出现过在那里一样,看来在成为六道式神之后,无垢的武功进展早已今非昔比。

对于无垢的来去,逆天邪自然是不可能有多大的反应,在他心目中,这世上除了少数例外以外,其他的人全都只是他的工具和棋子,他当然不需要对“工具”投注太多感情。

在这世上,如今能让他主动感兴趣的事情屈指可数,征服玉白雪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件,就只有他与“挚友”之间,“绝世邪神”与“剑帝刀皇”延续两代宿命的一战!更因为命数安排“剑帝刀皇”是“绝世邪神”的克星,所以这也是一场“逆天”之战。

“我的好兄弟啊……你要如何成长到足以与我相提并论的地步?我对于这一点,可是寄予很大的期待呢……”

逆天邪一边笑着,一边走进圣殿的大堂方向。那里,正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第七章 师徒之战

当「畜生道」墨止和「饿鬼道」奈落先后宣示臣服于逆天邪之后,因应新任「天道」之主的意志,「六道界」经历三百多年的沈寂之后,终于再度浮出人界。

成为新任「天道」式神的逆天邪,展现了足以与其父君逆天当年媲美的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铲除了数十个不肯臣服于他的门派,而且不分正邪,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赶尽杀绝,除了「冥岳门」一役因为玉白雪的出现而兵不血刃外,其他几场战役都是不留一个活口。

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下来,「六道界」的存在再也不是秘密,曾经和「不入树海」、「黑狱岛」、并列为武林三大禁地的六道圣殿,也在恐怖与血腥的布幕中重新向世人宣告它的存在。

但是逆天邪这样大激活的诛灭异己,当然也会引来相对的反弹。「武林第一君」君逆天兵解后,所牵动的不只是魔门势力,包含正道势力也面临重新洗牌,与此同时,「白道联盟」又被逆天邪一人之力所血洗,几乎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正道势力积弱不振,曾经被视为中兴希望的「天敌」与「三英四秀」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变节的变节,几乎让一些悲观的正道中人以为「黑暗时代」将要永久笼罩大地。

只是再怎么黑暗的地方,光明仍会相对地存在。

通往六道圣殿的地底通道,今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龙一样的气势,龙一样的身影,龙一样的咆哮,瞬息千里般奔驰在地道间,以龙为名,以天为敌,他是正道如今仅存的一点光明!

「『天敌』龙步飞,特来拜山,请『天帝』君天邪出来一见!」

为了区分与之前「六道圣帝」的不同,以「天道」象徵,接掌六道之首的逆天邪便自号「天帝」,但是龙步飞虽然保留前半段的称号,却在后半段故意叫回天邪的「本名」,显然他还是念著一点故人之情。

但是这样「人性」的感情,看在如今已恢复完整人格的逆天邪眼中,只显得幼稚复可笑。

「哈哈!久违了,我的好『大哥』,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是特地来探望本帝吗?」

柔和好听、又带有极度渲染力的语调,在龙步飞中气十足的声音中,仍然清晰可闻,像是在狂风暴雨中行驶的一叶轻舟,御浪而行而不会反过来被怒浪所噬。虽然没有正式交手,但光是这份隔空对话的比较,逆天邪已经「胜」了龙步飞一局。

龙虽飞于九天,天却始终在龙之上。

龙的身影在通过地下通道后气势逐渐散去,露出一个高大英伟、兼具正气与忧郁的布服汉子,下额不加修饰的胡渣,透出几分颓废与狂放,两眼布满血丝,透露著几分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几乎就在龙步飞停步的同时,在他身旁出现了数个幽灵一般的身影,成五芒星之势将他团团围住,五个人均不发一语,站立的姿势彷佛没有重量一样,眼神空洞犹如一片虚无,消瘦的脸颊像是给刀锋削过,肌肤的颜色只会让人想起死亡的煞白,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任谁都会把他们当成真正的死人。

龙步飞默然伫立打量著四周的五人,虽然那五个人简直就像是五具空壳一样,可是龙步飞还是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点熟悉的气味,就像是当年从「狱王」叶秋残身上感觉到的一样,不同的是狱王身上多少还有点人气,但这五个人的气息却是完全的死寂与虚无。

「这些人……莫非就是当年六道界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使魔』吗?果然是有著非人者的气息,难道必须要清除掉这些外道,我和义弟你之间才能见上一面吗?」

「你说这话,可就是折煞本帝了,『大哥』啊!」

声随人至,逆天邪倏忽而然的现身在龙步飞面前。尽管八尺雄躯的龙步飞,比前者足足高出一个头不止,但逆天邪那俊美得足以让人颤栗、汗毛竖起的容貌与气质,却足以与龙步飞分庭抗礼,甚至犹有过之。

龙步飞望著对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内心百感交集,「你……你真的变了……变了很多……」

逆天邪双手抱胸微笑道:「人都会变的,龙大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武林中,如果不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就会被人连皮带骨的吞掉。」

龙步飞沈声道:「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更多无辜者的鲜血,这就是你所谓的转变吗?」

逆天邪笑道:「龙大哥,我恐怕你误解了一件事,不管是你之前或现在认识的『天邪』,对于牺牲他人性命的事,从未感受到一丝的罪恶感。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原来,我一直看错了你!」

「那也不奇怪,你一向就很容易看错人。」

龙步飞闻言一愕,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逆天邪撇嘴一笑,也不继续给龙步飞难堪。

「闲话少说,大哥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叙叙旧那么简单吧?」

龙步飞有点犹豫,有点感慨的道:「你……还认我是你的大哥吗?」

「认或不认,那要看大哥等下的态度而定了。」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说,龙大哥是来阻止你的呢?」

逆天邪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春阳融化积雪一样,带著强大的感染力,连龙步飞看了也不由觉得有点炫目。

「那么龙步飞,大哥这两个字,以后再也不存在你和本帝的生命中了。」

龙步飞雄躯猛震了一下,眼角泪珠亟欲夺眶而出,他沈重而痛心的道:「好……逆天邪,既然如此,龙某就以正义之师的身分,向你和整个『六道界』提出挑战!」

逆天邪失笑道:「早料到你会这么说呢!单凭你『天敌』这块生锈的招牌还不够资格,所以本帝早已预了对手给你。」

「是谁?」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忽然涌上龙步飞心头,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年他从墨止身边离开一样。

「是我。」

熟悉的语调让龙步飞雄躯一震,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何刻,出现了一名全身白素、低垂著头的神秘人,以龙步飞如今的修为,竟然也无法察觉这名神秘人的出现。

「墨止……」龙步飞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来者是谁,他用像是要把吐出去的声音在口中一字字咬碎的声音,叫著那个曾经被他称呼过「师傅」的人。

墨止抬起头来,白色的瞳孔有著白色的瞳仁,「终于还是走到,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步。」

龙步飞身子一阵剧颤,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对抗他此刻心情的激动,压抑著即将爆发的悲愤,问道:「我可以不去追问你过去见死不救的事迹,但是为什么,你要和这些邪人同流合污?」

墨止长长一叹,终于说出隐藏在他心中十多年的秘密,「因为在成为你的师傅之前,我已经是六道界之一『畜生道』的式神了。」

龙步飞彷佛失控般仰天一阵悲啸,啸声中充满无限的悲伤、愤怒、抑郁与苦痛,听者无不动容,连应该已经失去一切感情的「使魔」都为啸声所动,除了一个人之外。

──「绝世邪神」逆天邪!

逆天邪抱著胸,脸带微笑,好像准备来欣赏一出好戏一样的态度,轻松又自然。

龙步飞咬牙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如果我要向逆天邪挑战,是不是就要先把你轰下?」

一阵风掠过两师徒之间,吹乱了墨止的一头白发,也遮蔽了他此刻的表情,「身为六道式神,守护天道之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是如此,我唯有先打倒你,再把你们这般妖人一起连根拔除!」

龙步飞一声断喝,回身便是一掌击出,空气中顿时冲荡著有如龙卷气流一般的烈狂劲力,又彷佛悍雷劈落天穹,其势道之快之猛,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可见龙步飞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浮潜之后,功力更上一层楼!

「还是『如来界』顶级,你始终冲不破『虚空界』这一关吗?」

墨止冷沈的声音像是一把风霜的刀,一下子便切入龙步飞的气场之内,原本空白的双眸亮起一片电芒,一团白影猛的袭出,挡在他和龙步飞之间,原来是他大袖一挥,彷佛无中生有了一块白色之梦,把他和「现实」的龙步飞给分隔开来。

几乎是两人一动手,逆天邪便已负手飘飞十丈开外,剩下的使魔则早就被龙步飞一开始的掌劲便给「扫」开,前者望著师徒俩对决的战局,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般若降龙功』对上『丧乱诀』,不知到底谁会技高一筹呢?」

这个答案,正在对战中的两人肯定是最不想知道答案的人,但决定答案的又偏偏是他们两人,人生就是这么充满无奈。

墨止身形一展开,全身彷佛被一层白雾层层裹住,有如一缕幽魂的来去于龙步飞四周。

「只懂藏头露尾,算什么高手风范?有种的,便和我真枪实弹的拼上一场!」

「你的个性始终都是那么冲动,十多年过去了,也不能让你有所成长吗?」

「如果成长意味著就是要变成你这样的人,恕龙某一辈子也敬谢不敏!」

或许是龙步飞的回答正好命中墨止心中的要害,忽隐忽现的白色影子在虚空中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停顿,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破绽,但在龙步飞此类级数的高手已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冲前一步,双掌卷起波涛狂浪,大喝一声,巨力由内而外翻出,猛袭向墨止!

墨止闷哼一声,一掌拍出,淡淡虚虚彷佛毫不受力,却又有一股层层叠叠的白色暗雾,随掌势漫涌出去,飘向四方,形成一个保护圈。

「心丧若死!」

龙步飞掌力击实在白雾上,一连串的闷响彻荡于虚空,雾里面的墨止只是晃了一晃,又晃了一晃,跟著便似乎像个没事人一样,看来,这一局似乎又是打和论。

逆天邪却在这时,冷笑著道:「墨止,如果你输给了龙步飞,那我不像你一样会念著师徒之情罗!」

此言一出,龙步飞的脸色变得更是铁青,怒火狂焚,他断然喝道:「墨止!我就不相信逼不出你的真本事来,就用你传授给我的这招,来了断我们之间的恩仇!心与神合,乃为终极;如来印法,大道震禅……」

龙步飞双手忽然合什拜印,原先身上的霸怒正气忽然消散无踪,跟著一股虚静禅意从他体内溢出,脚底浮空三寸,那凝结似的清静佛气,以他为中心,迅速往外蔓延扩散开来。

龙步飞双目似开似闭,刚才的愤怒与悲痛像是不翼而飞,一种天辽地阔的宁静深远,就在此时由他散发、与他共存,恍似澄净的湖面一样,映照包含所有的事物,无一遗漏。

「喔……没想到连龙步飞也悟出了终极之招,这一战至此,总算有点看头了……」

墨止的脸色亦转为凝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忽然他的胸膛在心脏的部位毫无来由的深深凹陷下去,再有如孕妇胎体一样的高高鼓起,跟著发出「咚!」的一声,让听者闻之发麻的心跳声。

「咚!咚!咚!」

墨止的胸膛不断凹陷又高鼓,发出一声声带著奇异节奏、难以形容的心跳声,彷佛是催命的鼓击,又彷佛是阎罗的号角,每一下心跳声,都彷佛直接撞击到场中每个人的心里,甚至可以透过真气的防护,一直钻入到人的脑子中,那种挥之不去的难受感觉,让功力较差的人甚至想撞昏过去,以逃避那索命般的声音。

「『丧乱诀』的『天下大乱』……连墨止也拿出真本事来了,有趣……到底是谁会赢呢……」

逆天邪是少数身处场中却完全不受两人对战气势影响的人,他双手抱胸,一派悠闲自然的样子,嘴角挂著一丝邪笑,像是一个伟大的剧作家,等待他所安排的舞台谢幕的那一刻。

随著墨止心跳的频率愈来愈密集,那彷佛诅咒一般的声音更是响遍全场,到最后连功力较次一级的使魔都脸露痛苦之色,个个掩耳摇晃,甚至五官溢血,倒在地上不停挣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还未正式出招,墨止的「天下大乱」已经隐隐主宰著场内七成以上的生命,不愧是「丧乱诀」中的最强杀招,六道式神更无一是易与之辈。

然而在墨止的乱心绝响中,龙步飞仍然不受半点影响,双掌一分,一股隐约可见其形的纯净佛光向外扩散,跟著他一拳击出,明明每一个动作清楚的都像是「定格」那样的映在众人眼中,但却又让人感到从他出手到击中对方的全部过程,只是发生在同一个眨眼之间!那之间的极端差异,只是想想也要叫人吐血。

墨止也在同一时刻收起催心魔音,平淡无奇的一拳当胸击出,既无劲风也无罡风,只是平时普通的一拳。

当招式去到「终极」境界,外表的气势已不再重要,而是看谁的「领悟」较深,谁的「演绎」更多!

龙步飞和墨止,师与徒,现在就用他们两人各自最强的绝招,去做最初也是最后的「沟通」和「对话」。

「轰!」

应该是两人交手以来,最大的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第八章 师为徒死

一股强烈至极的强大冲击力像暴风般往四面扩散,离得较近的人立时像皮球般被吹得翻滚不已,稍远一点的人则是被震波影响所及,地板碎裂的飞蝗碎石给击伤,足证在绝强者的战斗中,功力稍弱之人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逆天邪在剧烈的罡风气流中,却几乎连一根发丝都没有被吹乱,但是细看他的表情,就可以发现一丝不悦之色,难道此战的结果是在他的预期之外?

「墨止……你是活腻了吗?」

龙步飞的身形在逆天邪的冷哼声中化为一颗地上流星,从来时的地方跌飞出去,而且是非出于当事者自愿的情形下,在长空下洒下一条长长血路,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墨止的一身白衣,则被不知是他自己或龙步飞的鲜血染得赤红,纯洁无净的白晰脸庞异样地多添一抹红晕,就像是蜡烛在即将熄灭之前,最后的回光返照一样。

一阵风起,逆天邪已移身至墨止面前,冷沈的面孔说明了他此刻的愤怒,一阵沈默过去,两人身边的寒意却是愈来愈盛。

寒风一阵急似一阵的在两人四周流转,逆天邪冷厉的目光落在墨止的脸上,开口道:「明明你的『终极』较龙步飞略胜一筹,为何却要手下留情,让自己承受两股终极之力的反扑?这不是存心自杀的行为吗?」

墨止没有马上回答逆天邪的问题,他只是微笑著抬头望向天空,好一会才道:「你看,这天空多么辽阔。」

不等逆天邪回答,墨止又续道:「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亲为儿子牺牲,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当日,令尊君逆天,在生死峰上也做过一样的事,你还记得吗?天帝。」

在此时此刻重提旧事,墨止就希望能用亲情打动自己的主子,可是早已蜕变晋入「空情」之境的逆天邪,用这一招还能打动他吗?

答案是不能!

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逆天邪虽无厉色拒绝,但说出的话却比刀锋更冷。

「老头子死了,你也快要死了,死去的人对本帝而言是没有一点意义的,你牺牲自己欲保住徒弟的性命,殊不知只是延长他的痛苦而已!」逆天邪用一种君皇至上不容拒绝的权威口气道:「念在主从一场,你还有何遗言交代?」

墨止苦笑道:「既然天帝都已经这么说了,墨止还能有何要求?」

逆天邪淡淡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徒弟会马上下去陪你的。」

逆天邪说完,把手一扬,白色剑芒一闪而逝,如雷电乍现般划过墨止的颈项,跟著一朵血色桃花迅速绽放,花开花谢,墨止的生命也随之终结。

「畜生道」式神──「天医」墨止,终于为了保护他的徒儿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求仁得仁。

将墨止亲手处决后,逆天邪脸上的表情仍无一点变化,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然后他的目光飘向另一方,那里站著黄泉当初所挑选,上一代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式神──奈落。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当自己的同伴都直接或间接的因逆天邪而亡时,奈落对于「天道」的服从性到底还剩下多少?这是让人存疑的地方。

对于墨止的阵亡,至少奈落在表面上并没有多大反应,眼神一直紧锁著龙步飞远飞的方向,淡淡道:

「启禀天帝……使魔早就已经派出去了,但似乎……龙步飞他还有后应。」

逆天邪听到奈落的报告后,才发现自己因为著恼于墨止放走龙步飞的行为,反而忽略了周遭的动静,稍一定神,立刻运转「天视地听」之术,感官加倍延伸出去,转瞬间,发生在地道内的场景便有如亲眼目睹。

有打斗声……有极为熟悉的极霸拳劲……死亡气息……血肉横飞……竟然是「他」!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来救龙步飞?

「他」和龙步飞两个人应该是非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敌才对,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走在一路?

霸.拳.吞.天!

拳劲如山岳,霸意足吞天!直传至君逆天的「吞天」霸拳,怒涛拳劲轰在使魔身上,残肢、碎身、解体,被轰杀者无不呈现被「砸烂」的惨状,残渣一样的肉片四处溅飞,成为这些「非人者」最后的下场。

锐利而深邃的目光,缓缓环视已成血肉横飞的战场,应该已经被洗尽正常感情的杀戮兵器,却从本能中嗅到一丝恐惧的气味,眼前的男人是比他们更接近死亡的存在,不知为何他们就是能感觉到。

无边狂放的鬼气,从独臂黑衣人的身上散发出来,有如具象,森森冷冷,充盈天地。

「天下第三……」

逆天邪收回「天视地听」的功力,从齿缝间迸出营救龙步飞的来人身分。

「这个死不去的残废,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作对吗?那本帝今天就成全你,送你到地府去跟老头子作伴吧!」

动了真火的逆天邪,身形蓦然一动,人如一颗火流星般掠过空间,其身法只能用「极速移形」去形容,彷佛是突破空间的限制,达到「动念即至」的非人境界。

「独臂鬼!你残废残上心了吗?竟然帮助龙步飞跟本帝作对,不要以为看在死老鬼的份上,本帝就不敢把你满门抄斩!」

逆天邪表达出不常见的愤怒感情,在电光石火的高速中,人比声音更快的通过地道,果然见到天下第三正在与使魔们混战中,他深吸了一口气,便要以「常世之剑」加入战局。却在这时,一股属于绝世高手的直觉让他做出改变的反应。

冰刃如雨瀑般出现,演变成漫天盖地的罗网,欲将他裹住。

逆天邪冷哼一声,剑指随手点出,竟能在无隙可寻的冰刃罗网中找到破绽,一击之力引发连锁反应,就像在装了水的沙塔壁上凿了一个洞一样,让整个塔身都因为内在的矛盾而自行崩溃。

「哼!」

一声闷哼,偷袭逆天邪的人从虚空中现出真身来,白发下的容颜口鼻同时渗出鲜血,白发童颜,笑脸常开,不正是老友「苍邪」白魔,还有何人?

「竟然会是你!」

使逆天邪意外的并不是白魔会偷袭他,而是白魔出现在此地的动机,还有他背后的主使人,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好!『天宫』的人和『冥岳门』竟然会联手,就算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大师兄你这样做,老头子在九泉之下,可会高兴吗?」人格统一后,逆天邪的心思和身手都一样锐利,如今直接用言语来打击敌人之间的矛盾。

但是天下第三亦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单臂独战八方,他仍是犹有馀刃回应道:「在生死峰上,师傅他老人家已亲口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冥岳门』该怎样做,不用你这个『外人』来担心,这样说,明白了吗?」

逆天邪怒极反笑道:「说我和『冥岳门』没有半点关系?那我杀掉你这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外人』,别人也不能说本帝不念旧情罗!」

逆天邪把五指一弹,「常世之剑」第一式──「一切非常」!将空间化为纠葛的剑网朝白魔和天下第三攻去,剑势之广甚至连围攻后者中的使魔也包括在内,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战斗机器根本没想到他们的「主人」竟会对他们出手,连招架的意识都来不及升起,已经被剑气剁成血肉碎泥!

「冰封三尺!」

「绝世魔刀!」

份属「冥岳门」和「天宫」的第一战将,天下第三和白魔史无前例的被迫联手,面对这直传至六道圣帝的无敌剑术,两人凝重如面对风雨将至的巨岩,在毁灭性的力量前维持灵台一点清明不灭,尽管剑势如雨淋,两人守势仍可防守至滴水不漏。

「两个废物加起来,始终还是废物啊!」

邪威大盛的双眸,目光似寒刃般绽放,正要再出剑攻击,忽然一种属于绝世高手专有的直觉,让他中断出招,目光转往上方看去。

一股奇异至让人不敢正式的莹莹彩光,如碧空浊浪扑天卷地而来。

「是你!本帝早该知道除了你之外,没人会大费心思的集成两大势力来对付我!」

「多谢夸奖,你这些话,我就当作是遗言收下了。」

「无知!你以为会是本帝的对手吗?」

「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十方俱灭的『右相』闻太师,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哼!」

言语的交锋只在刹那之间,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只在弹指间已火拼过了无数激烈招式,众人能看见的,只是他俩高速移动后所留下的残影。

论实力,逆天邪绝对稳胜对手不只一筹,但是前者却意外的发现到,闻太师此刻手中拿著的「武器」──一根闪烁著奇异光芒的透明晶刃,竟隐隐克制著他和天地元气之间的交流,让他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难怪敢有恃无恐,原来是找著了法宝。」

「『皇极惊世典』记载这种『天穹法晶』,正是功力修练已至『天人』之境武者的克星,果然不错!逆天邪,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拿著把破水晶炼成的匕首就想杀本帝?你发梦还早啊!」

几句话过去,两人又交缠过上十几招,逆天邪发现到,那把所谓「天穹法晶」打炼而成的匕首,包括刃身和所散发的异光,都有截断人体和天地元气之间沟通的异能,正是像他这种能将天地元气转化为自身内力的武者克星。

「那又如何?倚仗利器之助只是突显自己的无能,放弃武者自尊的人是没有胜过本帝的可能的!」

闻太师的「天穹晶剑」克制住先天元气的转换,反而激起了逆天邪的无穷战意,他要证明给眼前这个自誉为智者的井底之蛙看,即使不倚仗内力,他也有被誉为无敌无对的绝世强招。

「『一切非常』!」

「常世之剑」扬指而出,剑气如万千雨丝滂沱洒落,闻太师方圆数十丈内尽在这一剑笼罩之下,已是无路可避!

「好厉害!世上竟有如此精妙剑招?圣帝被誉为四百年前当世最强,果然非是空穴来风!」

虽然对敌人的剑招赞叹不已,但连天下第三和白魔也要两人合力才可勉强接下的剑招,武学修为和两人只在伯仲之间的他,要如何面对这被誉为无敌的「常世之剑」了?

但见闻太师脸上仍是一派淡定自信,也许武学修为他非最强,但他却有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智能」,和他手上的这柄「天穹晶剑」!两者搭配,就是他的破招信心!

「如此精妙的剑法,我的确找不到剑招破绽所在,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就看我怎么让你的破绽自行现形吧!」

闻太师忽然后退一步,跟著运劲于手上的「天穹晶剑」,一挥剑,大片光幕涌向「常世之剑」的剑流漩涡,剑气穿透光幕,发出密集如骤雨的「噗噗!」声,无形剑气竟被光气凝聚其上,无形变成了有形,也就变得有迹可寻!

「一切非常」的利害之处,在于将无形空间化为剑气,伤人于无影无踪之间,但是「天穹法晶」的光气却拥有化无为有、阻有为无的异能,智能堪称无双的闻太师运用法晶的光气之盾,终于找到了「常世之剑」第一式的破绽。

「看到了!」

闻太师四剑齐发,锵然脆响中光虹乍现,朵朵灿烂辉芒如流星曳击,交叉穿射,竟真的截下了常世剑流之雨!

猝扬激闪的光芒其势未止,在灼闪绚丽的霞彩中,闻太师一剑划中逆天邪的身体。虽然后者有「天道圣甲」护身,这一剑根本很难对其造成真正伤害,只是衣服被划开了一道缺口,但对统合自身人格以来,一直维系著完美战绩的「绝世邪神」而言,却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这一刻,「天帝」逆天邪他真的怒了!

「你这下等的人种也敢侵犯本帝的圣躯!本帝今天要让你尝尝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痛苦!」

动了真怒的「绝世邪神」,从双目中放射出如有实质的杀意之光,两手一分,无数道深蓝色气流在他剑指上缠绕转动,气势更是攀升上前所未见的高峰,在场中人无不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心悸,换成是其他次一级的高手面对这股强大的杀气,只怕就要当场吐血身亡!

「好家伙!终于逼出他的真正实力来了,竟是如此惊人,就算是天王亲自上阵,只怕胜算也在五五之波,为了我『天宫』的大业,今天绝不能让逆天邪继续生存于这世间。」

一阵盘算完毕,闻太师跟著却做了一个让逆天邪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竟然转身背对敌人逃跑了!不只是他,就连与他同一阵线的天下第三和白魔,也跟著做出撤退的举动,而这突如其来的转换就让逆天邪感到错愕和受辱,然后是更加的愤怒。

「一群小丑,你们以为今天能逃得了本帝的手掌心吗?」

「不敢!只是想阁下以堂堂『绝世邪神』之尊,应该是不会占在自己的地头上和敌人决战这种便宜吧?我们为天帝准备了另外一处战场,如果天帝不介意的话,就请跟我们来吧!」

太过明显的诱敌之计,本来以逆天邪的智能,是不会也不屑去理这种无聊的小伎俩,但是如今愤怒和雪耻的渴求压过一切,使他不假思索的道:「你们想选何处当你们的墓地都没有问题,本帝一定奉陪到底!」

「不愧是君阎皇之子,果然有其乃父雄风,那就随我们来吧!」

四道人影,便在暂息的杀气中,离开了六道圣殿

第九章 封神法阵

三人在前,一人在后,如四颗流星般在地上疾驰,逆天邪始终和前者三人维持十丈左右的距离,这个位置对他的「常世之剑」射程而言只是点指可至,他要截住三人也只是反掌折枝般容易,但他却不会这么做,起码现在还没这个必要。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誉为武林第一智者的「右相」闻太师,准备了什么样的阵仗来对付他。

一路过去,沿途景色渐由平地转为山路,风刚转劲,不远处天穹传来一阵隐隐闷雷之声,逆天邪俊眉一挑,露出了然神色,失笑道:

「原来如此,就是这点把戏便想杀本帝?闻太师,你实在是让本帝失望得紧啊!」

自忖已经了解闻太师的盒中法宝,逆天邪再没兴趣与前头一伙人慢慢纠缠,心念一起,施展绝世身法如闪电惊鸿,在三人惊讶目光中由后迎头赶过,反变成在三人前头。

「轰隆!」

此时一道惊雷由上空打下,倒映著转过身来面对三人目光的逆天邪,电光将他一身深不可测的气势更衬托得有如地狱魔王出世,如魔如神的气质,便完完全全的把三人合力仍给比了下去。

仍是一脸的傲然与不屑,逆天邪道:「原来是想要藉助『异域之地』的排斥,想扰乱我和天地元气的交流,减低本帝的实力,除了这种旁门左道的伎俩之外,闻太师你难道就想不到一点新意吗?」

用意被反过来看穿,闻太师并无多大意外,如果「绝世邪神」是这么容易跌入陷阱的人,他今天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异域之地」乃是闻太师从「皇极惊世典」上查出,其实就是指地磁能量高度不稳定的区域,只要站在异地的领域范围内,就可以感受到天气的变化无常,前一刻可能还风和日丽,下一刻就忽然飞沙走石,甚至豪雨冰雹,都可以在瞬息之间发生,瞬息之间消失。

正因为「异域之地」的磁场特性,故被闻太师认为是可以用来对付「天人之境」武者的最佳地利,只要能截断逆天邪与天地元气之间的交流,便等于断去后者的一臂,配合他以「天穹法晶」炼制的武器,布成「封神法阵」,务求让「绝世邪神」今日无法生离此地。

「虽然不能算得上是什么洞天福地,不过毕竟是你们自己挑的墓场,就算埋骨于此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吧?」

白魔是唯一能正面对上逆天邪气势仍可保持从容笑容的人,不过这也与他除了「微笑」之外就没有第二种表达内心感情的方式有关,「天帝的绝对自信,实在让我辈佩服不已呢!」

逆天邪双臂抱胸微笑道:「何用废话,你们千方百计把本帝引来此地,不就是要合众人之力对付实力受到异域之力影响的本帝吗?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就把人通通叫出来吧!」

再被逆天邪掀开底牌,闻太师的表情依然如他右半边那副铁面具一样冰冷,淡淡道:「天帝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你们就都出来吧!」

闻太师此言一出,数道人影挟带劲风从四周飞掠而出,纷纷落在逆天邪的周围,其阵容之强,足以让一般武林高手闻风丧胆,堪称是「地府」灭亡以来,魔门势力的菁英聚集一堂。

「天宫」十方俱灭的「铁剑大将军」刑无咎,「金刀大将军」霸无悔;「冥岳门」八大神煞的首席高手「巨灵」刑魄、榜眼「凶僧」虚空,还有门内的金字供奉,也是九大奇人之一的「黑杀」赤横空!

加上「右相」闻太师、天下第三、「苍邪」白魔,如此浩荡的实力阵营,就算是「阎皇」君逆天再生,也有一战之力。

逆天邪在人数和地利上均面对压倒性的不利,但是在他那平静中带著一丝嘲讽笑意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不安之色,好像眼前的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下属一样,那种深不可测的领袖气质,彷佛就像是他的父亲君逆天再生一样。

闻太师紧握的拳心流下冷汗,终于知道今天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逆天邪两手负背,如神如魔的俊美脸孔闪过一丝极端冷酷的微笑,气定神闲的道:「好!除了『天王』帝释天外,魔门两大派的绝顶高手几乎是到了八成!看来闻太师你果然是立意不择手段,务求要把本帝从世上抹煞。」

闻太师尽量不透露内心的感觉于外,有如老僧入定的道:「岂敢!逆天之子的名号实在太大,我们不得不做好万全准备才敢挑战常世无敌之剑,想来天帝当不会怪罪。」

逆天邪颔首笑道:「帝释天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部下,实在是他的福气,你是从『皇极惊世典』中推算出本帝所代表的『绝世邪神』,正好是帝释天的将星『大日天王』的克星,才会不惜一切也要把本帝除去吧?」

逆天邪此言一出,立刻在「冥岳门」所代表的势力中投下了一颗沈默炸弹,很显然,以天下第三为主的众人并不知道「四大将星」所代表的意义,而闻太师显然也无主动告知的诚信。

天下第三的表情严寒有如冬之霜,望向闻太师道:「闻太师,对于这次的『合作』,你到底还有多少隐情没说出来?」

闻太师面色不改道:「比起那些事情来,怎样打倒眼前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吧?」

天下第三冷冷的望了闻太师一眼,片刻后才道:「这笔帐,待打倒逆天邪后,我会好好跟你算的。」

逆天邪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而失笑道:「不是吧?大师兄,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要打倒本帝?」

「不要以为承继了六道圣帝的武学,你就是天下无敌!」黑衣黑服,外型威猛无伦,说话有如风雷般震耳的九大奇人之一──「黑杀」赤横空道:「始终也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能有多大出息,竟然还要我们这般劳师动众,我老赤第一个看不起你!」

逆天邪双目杀机隐现,微笑道:「赤老鬼,你要是有意第一个上来送死,本帝也乐于成全你。」

赤横空怒哼道:「小子!好歹老子当年也是你爹亲自出马迎回来的供奉,你难道不懂得什么叫敬老尊贤吗?」

逆天邪仰首望天,表情忽然进入无喜无忧的禅定境界,淡淡道:「别再说恁多废话浪费时间,要杀本帝的,现在都给我出手吧!否则你们便永无机会了。」

逆天邪话一说完,一众人立觉杀气千重波纹般滚滚涌来,均是心中一震,敌手竟能不倚仗任何动作或是兵器,便能将气势提升到如此慑人的境界,委实骇人听闻。

「好!老子今天便要代君阎皇好好管教他这个逆子!」赤横空最是无法忍受逆天邪的目中无人,怒吼一声,人如猛兽出闸般向后者冲去,一出手便是他的成名绝技──「五雷天心掌」!

「管教?本帝现在才知道,原来九大奇人这么会说笑。」

逆天邪如行云流水般的提起一掌来,轻描淡写地一掌印去,和赤横空的大掌正面接触,跟著不可思议的光景发生在众人眼前。

没有预期中的爆响或是震劲,对掌中的两人却有著截然不同的反应。

有著超过四十年以上深厚功力、号称九大奇人中掌力第一的「黑杀」赤横空,竟然在和年纪差他三倍以上的逆天邪比拼掌力中,看不到一点轻松的神色,而是满脸凝重,冷汗直冒!

反观逆天邪,他脸上的轻松嘲讽笑意,却是由始至终不变!

「原来所谓『杀意涛天,掌裂虚空』的『黑杀』赤横空也不过如此,实在是让本帝失望得很。」

「可恶……这……这怎么可能……」

尽管不敢相信,然而事实却俱在眼前,这个外貌只有少年之姿的阎皇之子,拥有足以压倒自己的深厚功力。当明白这一点之后,赤横空拥有的情绪不只是震惊,还有深深的耻辱!

不论他逼出多少的功力,对方却像是大海承受江河之水一样,闻风不动的承接下来,他赖以自豪的「五雷天心劲」更是对逆天邪起不了一点作用。

闻太师本以为凭著九大奇人的参战,就算不敌也可多少试出逆天邪的实力,没料到「绝世邪神」的功力已经去到一个无法估算的境界,再让赤横空独战下去,只怕他们便得先损耗一员大将,不得不抢步挥剑,率先攻向僵持中的两人。

「要群殴了吗?这也早在本帝意料之中!」

逆天邪长笑一声,用空著的另外一只手发出常世剑气,即使分心于掌力比拼中,他所发出的剑气仍然不亚于有形有质的神兵利器,逼得闻太师不得不挥剑抵挡。

「当!」

闻太师接了逆天邪七剑,却足足退出十四步,合两人仍无法占到逆天邪半点上风,如果不是事前准备好「异域之地」这个秘密武器,就算合场中众人之力,恐怕今日也难有胜望。

场中除了闻太师外,就只有曾经和逆天邪实际交手的天下第三最了解「绝世邪神」今时今日的实力,即使「阎皇」君逆天复生也所差无几,这也是他会答应和世仇合作的主要原因。

天下第三清楚明白今日行动若不能成功,场中诸人只怕都要死无全尸,所以他不待闻太师请求支持,独袖一扬,已经抢先发招,黑色刀气如电如风的卷向逆天邪胸口。

逆天邪笑道:「论功力、论反应,场中众人仍是以大师兄你居于首位,不愧是我那死老头的得意传人!」

他把「得意传人」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其嘲讽用意不言而喻,然而久经修罗战场磨练的天下第三也非泛泛之辈,劈出的刀劲完全不受影响,犹如死神的镰刀向逆天邪招呼过去。

同一时间,赤横空也把握住机会,逼出十二成功力的「五雷天心印」,无俦雷劲逼向逆天邪,欲一举把对手轰杀。

逆天邪冷笑一声,蓦然间邪气漫空。

包括闻太师在内的场内众人,都忽然感受到时间与空间的一种扭曲错乱感。

「『如是我闻』!」

白魔惊恐的道出这无敌「常世之剑」第二式的名称,逆天邪的身躯像是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消失于众人眼前,跟著他们均生出一种经脉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次一级的高手如虚空、刑无咎之辈,甚至当场就喉头一甜,血气上涌,终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退出七八步的距离,单膝跪下,额冒冷汗,已负上不小内伤。

「小心!他的真身隐于虚空之间,不要被他的以假乱真迷惑了!」

功力修为不到一定境界的,便无法领悟魔邪世界中天下第三那气急败坏的提醒,只知道逆天邪凭著独步天下的「末那识」修为,配合虚诡的身法,奇迹似地逸出了众人的合力攻击,破了他们的包围战术。

白魔最早以「不动邪心」掌握到逆天邪的真身所在,不及细想,大喝一声,全力一刀劈去。

「今时今日,你还认为你那微弱的邪心修为可以难得了本帝吗?」

逆天邪如鬼魅般自虚空中晃现,四道剑气如无中生有集中轰击在白魔刀势最盛处。

「蓬!」

白魔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飞,然而他的牺牲非是没有代价,逆天邪以「如是我闻」营造出来的意识空间如尘雾般消散,现出他闪亮飘动的银发、比例完美的身材,以及一派宗师的雄伟气势。

「大家集中攻击,把他逼往异地的方向!」身为此战首脑的闻太师身先士卒,手中的「天穹晶剑」化为一道银芒,刺向气势正盛的逆天邪。

「这么想我进入异地吗?那本帝就成全你吧!」

逆天邪哈哈一笑,两掌一推,庞大至无可比拟的天源真气彷佛撑了一把巨大的伞,竟然硬生生把闻太师的攻击拦在半空中。

逆天邪身形一晃,人如大鸟般横过十丈的空间,竟然主动退入「异域之地」!

天象陡生异变。

天际乌云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急遽群聚于异地的天空之上,就像这片空间是一个磁场的核心,吸引著四面八方的乌云凝聚成更厚的云层,彷佛就要从天空坠落,无数道金光电殛如飞蛇般依附于云层之上,更像是随时都要劈下,景象有如末日降临。

饶是闻太师智深如海,此时也对逆天邪的行为大惑不解,后者的行为等同于自杀,为什么「绝世邪神」会做出这种傻事?

风在吹,雪在下,雷在响,所有异象纷现的战场上,「绝世邪神」逆天邪以无比的自信自傲,笑著朝众人道:「来吧!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战了。」

天际恰于此时劈下一道巨雷,震撼大地。

第十章 同性诱惑

就在逆天邪和魔门众人打得水深火热之际,六道圣殿内部却是风平浪静,彷佛是两个世界。

当然,这份得来不易的平静,是此间的主人刻意为之的结果,因为他不愿意他将来的女主人,在此受到一点骚扰。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待的地方,人的基本生理需求还是不会改变,必须吃饭、睡觉、洗澡,也会有七情六欲上的苦恼。

「玉雪泉」是逆天邪在接回玉白雪之后,特地在圣殿内为她所搭起来的一座温泉池。

因为逆天邪知道玉白雪生性爱净,每日必习惯沐浴更衣,所以特地花费重金人力从塞北之地取回「雪玉石」。顾名思义,此石色如白雪、晶润如玉,触手生温,传说泉水流过其上,便有驻颜美容之效。可见逆天邪为了讨好娘亲,已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取名玉雪泉,除了因为此泉乃是雪玉石所堆砌而成外,也有与玉白雪之名相互映辉的意义,此泉更是建在整座圣殿内最幽深僻静的地方,除了玉白雪本人外,甚至连逆天邪自己都被列为禁入之列,任何擅进者均格杀无赦。

逆天邪甚至还自己花上心思,在玉雪泉的池石内,]入七七四十九颗特级夜明珠,即使在夜间也映照的有如白昼,让娘亲即使在夜晚也能享受热泉之趣。

然而,即使逆天邪为玉白雪做了这么多事情,仍然不能改变她对这个邪魔之子的观感。

泉水涓涓,雾气氤氲中,一个窈窕性感的身影,在热气中隐隐若现,偌大的一个玉雪泉,如今只有玉白雪孤独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泡在泉中。

由于玉雪泉乃活水之泉,泉水并非全然静止不动,水面的波纹纷扰不定,就如同玉白雪此刻的心情。

人说红颜薄命,这句话用在玉白雪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的写照。

打从十八岁那年被君阎皇强抢入门,这二十一年来,她背负著「玉皇宫」数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为了复仇,她放弃了身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将自己的身体和智能当成复仇的工具,默默规划著不知道哪一天会生效的计算,背负著足以让一般人积忧成疾的压力,所谓的幸福,对她而言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二十一年来,她从来也没有一天有发自内心的笑出来过,从来都没有!即使是知道君逆天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例外。

上天对她的作弄并不因仇人的死亡而停止,她的一对亲生子女,长女君天娇风华早逝,次子君天邪,则是秉天地至邪而生的异类,更彷佛是她的命中煞星,不但处处克制著她,更糟糕的是还对她这个生母拥有绝不可拥有的禁忌之情,让她受尽凌辱折磨。

最不可原谅的,是玉白雪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某个应该早已上紧锁死的闸口,竟然开始慢慢的在松动!

偶尔,在午夜梦回之时,一股极微弱极微弱的声音,也会在她的耳际边徘徊,从心底深处掠过脑海。

玉白雪,你就老实承认吧!天邪那年轻而完美的身躯,邪恶却又高高在上、像烈火般危险又具有深度诱惑的心思,难道真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吗?

冲击性的想法,像是恶魔的耳语,不住的在自己耳旁徘徊,让她愁肠百结,思绪起伏。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玉白雪双手掩面,将美好的身材整个沈入泉水中,让泉水稀释她脸上的泪水。

就在这时,在腾升的雾气之后,一条妙丽的身影出现在雾气之后。

玉白雪在吃惊中收起远驰的思绪,从水底露出半个头来,问道:「是谁?」

雾气后的身影渐渐清晰,来人有著一副不输给玉白雪的曼妙身材,同样也是一丝不挂,呼之欲出的高耸双峰,纤纤柳腰不堪一握,再下去则是那芳草菲菲、隐约神秘的私人禁地,即使是同为女性的玉白雪看了,也要在心中暗自赞叹。

「公主,是我。」

听了这声音,玉白雪才在心底暗暗放松了警戒的情绪,在整座圣殿内,来人是少数能带给她「怀念」和「安心」感觉的人,而这也是逆天邪之所以选她贴近服侍玉白雪的原因。

每次看到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时,玉白雪就不由感叹命运之奇妙,竟然在经过二十年后,又把曾经拥有主仆关系的两人牵挂在一起。

距今约三十年前,玉白雪还是「玉皇宫」玉天子的掌上明珠、天之娇女,而无垢则是因为气质容貌与前者有几分相似,被获选入宫成为「玉公主」的侍女兼替身,然而无垢有另一重黑暗身分,就是「猎人会社」派遣潜入「玉皇宫」之内的间谍。

虽然身分相差悬殊,然而玉白雪从来不曾对下属摆过高高在上的架子,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天真浪漫无机心、爱作梦的少女。

然而沧海桑田、人事全非,物换星移,「玉皇宫」被破后,所有旧属死的死、逃的逃,那个曾经被玉白雪称为「家」的地方,如今只是一个破碎的恶梦,然而,当她再见到无垢的时候,确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遗忘的美好时光,又被捡拾起来的奇妙感觉。

漫漫岁月如梭,三十年过去后,玉白雪已是心如槁灰的君氏遗孀,而无垢的变化更大,竟成了「六道界」中的「人道」式神!更在逆天邪的授意之下,成为玉白雪的专属护卫,而这项人事安排,则是他这个「孝顺儿子」为娘亲所做的诸多安排中,后者少数欣然接受的事项之一。

玉白雪并不知道,包括她对无垢莫名的亲切感在内,都是逆天邪以「末那识」潜移默化植入她脑内的思想,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接受无垢进入她的生活圈子。

「原来是你,有什么事吗?」

在无垢那双大有深意的美目注视下,玉白雪竟然有一种像是做错事被人逮个正著的窘困心情,只得靠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无垢双目闪过一丝异色,在泉水中向玉白雪走来,那种旁若无人的冷清态度,让她的美艳升华到另一种境界。

「我是来帮公主桑拿的。」

玉白雪闻言苦笑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需要服侍。还有,不要叫我公主,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无垢淡淡道:「对我来说,公主永远是无垢当年服侍的那个玉公主,这是不会改变的。」

玉白雪当然不知道,包括无垢对她说的每一句对白,都在逆天邪的精心设计、授意之下,目的就是为了增加玉白雪和无垢之间的感情与信任。

玉白雪苦笑道:「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叫,我也没办法阻止你,但是我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桑拿就免了吧!」

无垢碰了一个软钉子,却没有太大反应,只用一种漠然甚至是放弃的语气道:「如果公主不让我服侍,那明年此刻便是我的忌日了。」

玉白雪闻言,老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开始玉白雪对于逆天邪所安排给她的奴婢,是抱著全盘排斥甚至是拒收的态度,但是逆天邪却当著她的面把退回去的侍女毫不留情的处死,让心软的玉白雪再也不敢拒绝儿子的安排,所以才有无垢为玉白雪桑拿的举动。

玉白雪没有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无疑默许了无垢的请求。

无垢走到玉白雪的面前,挽起后者的玉手,柔柔道:「那请公主到池边躺著吧!」

玉白雪默默让无垢牵著她的手直到池边的一张躺椅上,玉体横陈,凝脂白玉的背部面对无垢,让后者在她充满弹性的肌肤按揉著。

「公主,这样好吗?」

「嗯……」

撇开动机不谈,无垢桑拿的手艺的确相当精湛,轻慢快重恰到好处,十指流动间彷佛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几乎能让玉白雪忘了所有的烦恼。

只是几乎。

正当玉白雪闭目享受无垢的桑拿手艺时,后者双目忽然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是嫉妒加上爱慕的复杂眼光,两只玉手轻轻的抚摸上大腿的内侧,玉白雪的娇躯轻轻震了一下,她本来想出言阻止,但想想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之前也有过同样的例子,但是无垢都是点到为止,或许那只是她桑拿的必要过程之一。

任何防守严密的堡垒,其崩溃都是由点而面逐渐开始,比谁都深知这一点的逆天邪,如今正是派无垢执行这项扩大打击面的工作。

无垢并没因为玉白雪的不安而停止,反而更加放肆的深入禁区,在敏感地带上大作文章,还有意无意的触碰到后者的私处,让她产生一种又是难受、又是奇妙的感觉。

「无……无垢……你的手……」

这样为难的语气,已经是玉白雪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原本想说对方应该会就此住手,没想到无垢像是充耳不闻,竟然用两根手指在她花房的开口处来回按揉起来,那种酥麻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群蚂蚁在她的mī穴内钻洞一样,让玉白雪的脸颊添上几分桃红,呼吸也不由自主沈重起来。

「无垢……你……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无垢的手不但在玉白雪湿润的阴毛上来回抚摸,还用指尖在最敏感的地带挑逗,让后者的下体彷佛有一阵电流通过般颤扭。

玉白雪想逃离对方的魔手,却发现自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讶道:「无垢!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无垢轻柔的道:「只是一些帮助公主放松的药品,擦在我的手上,透过刚刚的桑拿让公主吸收了,对身体不会有一点害处的,请公主放心。」

放心?能放心吗?玉白雪终于知道自己落入了人家的算计,想起这或许也是儿子的阴谋,她立即生气的道:「是天邪叫你对我这样做的吗?快给我住手!」

「没有人命令我,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无垢面无表情的道:「公主,你知道吗?你是一个让人嫉妒的女人。」

「嫉妒?」玉白雪困惑的道。

「是,即使在不同的年代,却有相同的两个最强者都不约而同的爱恋上你,能不叫全天下其他的女人嫉妒吗?」

「这……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啊!」玉白雪的抗议几乎微弱的无法传达。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一向给人如止水严冰感觉的无垢,竟然表现出难得的激动与嫉妒。

「我这一生唯一喜欢上的两个男人,都被你给抢走了!你想说这只是偶然吗?你认为我会接受这样的答案吗?」

玉白雪闻言讶道:「无垢……难……难道你对君逆天他也……」

无垢喜欢逆天邪,甚至把后者当成神一样的崇拜,这个玉白雪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前者竟然在潜伏入「冥岳门」担当间谍的那一段日子,还爱上了她的夫君──也是逆天邪的生父,「阎皇」君逆天!

玉白雪却不知道,这些话其实都是逆天邪教无垢讲给她听的,目的就是要从精神层面更进一步的把她打击,瓦解她坚贞的心防。

「意外吗?其实你不应该意外才是,贵为天下第一君的绝世强者,爱慕他的女人又何尝少过了,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不懂得去珍惜,就像你不懂得珍惜主人对你的感情一样。」

「他……他是我儿子啊……」

「那又怎样?像主人那样的绝世强者,他完全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干他想要干的任何女人,有著举世无双的外貌、智能和强劲,更有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抗的雄性魅力,真不明白主人为何偏偏要迷恋上你这样的一个女人!」

无垢的话就像投石机射出的石块一样,一颗颗的丢掷在玉白雪的内心堡垒上,瓦解她的心防。

「天邪……那个孩子……他真的爱上了我……」

身体和精神持续受到无垢高明的骚扰,让玉白雪的理智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二十馀年来,她还是首次让除了君逆天以外的人如此玩弄她的身体,而且对象还是个女人!这种背德的感觉就像毒药一般冲击著她的心灵,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精神分裂了!

虽然理智上觉得羞耻下流,甚至两个女人之间的亲昵行为更是一向高道德标准的她所绝不可能容许的,但是从下身传来不止的麻痒感觉,却让她的双腿内侧忍不住的互相摩擦,yín水更是不停的汩汩流出。

不知道为什么,理智上愈是觉得羞耻,那异样的快感便随著抵抗的情绪而愈加强烈!身体里面好像有一团熄灭已久的火苗被点燃了,将要把她的灵魂燃烧殆尽!

此时无垢已不再只是玩弄玉白雪的下体,而是分出一只不安分的手来到后者那浑圆坚挺的乳房上,又揉又搓的,灵活的手指还不时抠捏著她粉红挺立的rǔ头,熟练的手法足以让贞女也变荡妇。玉白雪这时已闭上眼,用急促的娇喘来表达现在的舒服快感,但她一直忍著,就是不敢发出任何淫秽的叫声。

「还不对自己的身体诚实吗?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可以忍多久吧!」

无垢用戏弄的口吻说了几句话后,玉白雪忽然觉得自己的花房被一种温暖湿润的感觉给包围,柔柔的触感,却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冲击和刺激!她不知道无垢正在用自己的舌头为她口交,只是那带电的快感让她娇喘不已,在她脑门变得空白一片的同时,她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般尖叫出声,yīn道里彷佛有一阵热流夺体而出,忍不住闭紧了双腿,却还是止不住下半身的抽搐!

「竟然这样就来了?还真是意料之外敏感的体质呢!」

看著在高潮中失神的玉白雪那我见犹怜的媚态,让同是女人的无垢也不由一阵色心大动,轻轻摸著自己胀红湿润的下体,眼神中满是春意及狎弄,浑身散著著彷佛性兽般的妖艳。

──错不了的,这女人跟我一样,是天生的媚骨!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逆天邪的命令,无垢才会对玉白雪挑逗侵犯,然而,现在则是她自己的欲火被点燃了!

「夜还长得很,我的公主,我们今天还有得玩呢!」

第十一章 阵中藏阵

战之道,天时、地利、人和,均是决定胜负的要素之一,而功力修为臻至宗师境界的高手,甚至可以自行制造出有利的种种环境,营造出无懈可击的战局优势。

「绝世邪神」的智能武艺,已经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向众人证明,经过人格统合后的新生圣帝,是连练成「九阳终极」的帝释天都要感到棘手的敌人,更何况根据「皇极惊世典」所推算出来的「四大将星」,「绝世邪神」正是「大日天王」的命中克星。

身为「天宫」的首席军师,也是天王最信任的得力助手,闻太师在推算出这个惊人的占卦之后,就一直在想著如何让主上避免对上逆天邪的方法。他明白绝强者如帝释天之流,要求一对手比登天还难,更不可能笃信所谓的命数之论,只有闻太师才明白天意不可违,他的主人练成「九阳终极」后虽然已经是绝世超强,甚至可能比君逆天在世时都更强,但是对上「绝世邪神」逆天邪时,胜算就是他妈的不到三成!

忠言逆耳,绝世的强者更拥有绝对的自信,所谓的天命对他们而言就像谣言一般不可轻信,到最后,闻太师明白他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在「邪神」与「天王」正面交锋之前,先一步把逆天邪除掉!

其实以闻太师的智能武功,绝对可以成为一派之主,但是他却甘于守在「天宫」做个幕后帷幄之士,对帝释天的忠诚更是数十年如一日,在一向尔虞我诈、损人利己的魔门来说,可说是相当罕见的情形。

要追究闻太师为什么会对帝释天这么忠心耿耿的原因,得从他真正的身分说起。

闻太师,原名太史子慈,是现今太史世家之主太史丹青的异母胞兄,论继承资格,甚至还在后者之上。

当年的太史子慈在还不足二十岁时,已经被誉为自太祖太史千秋以来,世家最杰出的人才,无论是武功、学识、智能,都是当时的世家第一人,锋头之健一时无两。

然而少年得志,太史子慈就犯了天下英才都容易犯的毛病,那就是目空一切,自我膨胀,在世家中放眼已无敌手的他,竟然把念头动到世家之外,而且还是太过越级的对手,天下第一君──「阎皇」君逆天!

虽然太史子慈的武功修为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但是君阎皇对他而言仍是太过严苛的敌人,交手不过三十招,他已经尝到一生中最苦涩的败北,被君逆天一记「绝世魔刀」劈中面门,虽然因为护身气功到家,没有当场毙命,但整张脸却被刀劲击得四分五裂,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从此完全破相,然而这还只是悲剧的开始而已。

或许是表示对后起之辈挑战他的勇气给予敬意,君逆天竟然没有多补一击来了结失败者的性命。虽然当时的太史子慈宁愿就那样死去算了,然而结果是当太史子慈拖著身心俱创的沈重脚步回到世家之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整个世家的公敌!

原本恃才傲物的他,在世家内的人缘就不能算得上好,如今又打破世家中人不得介入武林斗争的规矩,而且惹上的还是绝对惹不得的大煞星、大魔头──「冥岳门」和门主「阎皇」君逆天!这就让太史家的其他人有了光明正大将他这个世家「异类」驱逐,甚至是铲除的理由。

太史子慈万万没有想到,君逆天的那一记「绝世魔刀」要不了他的命,真正的催命符却是来自于他成长的世家,当他掀开其中一个埋伏围杀他的黑衣蒙面人脸上的布罩之时,所得到的惊讶委实不下于当初败给君逆天时的感觉。

「你……你是秀忠?太史秀忠?!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啊!为什么你会要杀我?!」

「因为你是会给世家带来祸害的罪人,为了整个世家的利益,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不能继续留在世上!」

以彷佛毒药般险峻的语调吐完最后的遗言后,旧时的童年玩伴就这样断气在太史子慈手中,他的死亡,同时也象徵了太史子慈心中的某一部分,跟著永远死去。

为什么?我只是希望提升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希望世家只是一群与世封闭、镇日以史籍为三餐的书呆子集团,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希望为世家争光的我,为什么会反过来变成世家的罪人!

天理何在?

任何一个年代地方,改革的激进派总是要承受最大的反弹,现在,年轻的太史子慈就用自己的全心全身去感受那自己种下的苦果。

得罪了魔门第一大派「冥岳门」,又不被自己的世家中人所见容,天大地大,太史子慈已是无处容身,在那段身心俱疲、身心俱伤的亡命岁月,他甚至有过一天遇上五场暗杀的纪录。

就在全天下人以太史子慈为敌,而太史子慈也几乎与天下人为敌的时候,他遇上了改变他下半生的一个贵人──「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

时值帝释天正在为「天宫」招兵买马,四处物色他心目中「十方俱灭」的人选,透过情报网得知太史世家有此一失意中人,便亲自出马找到太史子慈,暗中观察了他十八天,发现无论武功、智能、应变都是上上之选,便亲自出手救了这块蒙尘的美玉,还不惜耗费自己的功力为他疗伤。

在最落魄潦倒的时候被人所救,这份再造之恩便让太史子慈铭感五内,而且帝释天还亲自指点伤愈后的他武艺,让他的修为进展更是神速,这份知遇之恩更胜父母养育恩情。当伤势完全痊愈的那一天,已对太史世家完全失去感情的太史子慈,便做了一个决定。

他戴上了铁铸的金属面具,把自己那张面目已非的五官埋在面具之后,也同时埋葬了自己的真名和过去,以「闻太师」的身分投入帝释天帐下,而且很快便成了「十方俱灭」中的第二号人物。对于帝释天交代的任务,他几乎都是抱著视死如归的精神去达成,因为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对后者的感激之情。

扶持帝释天成为天下第一人,已经成为闻太师重生以后的宿命和梦想。

靠著闻太师的运筹帷幄,「天宫」逐渐扩展版图,到如今已成为真正的魔门第一大派,势力连当初的「冥岳门」也有所不及。虽然此事「右相」居功最伟,但闻太师──太史子慈的脑海中,始终还有一块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逆天邪!承继「阎皇」君逆天血缘之子,武学修为来自三百多年前无敌当世的「六道圣帝」!他率领新生的「六道界」一众,是无论在野心、智能、武功、见识、魅力上,都是唯一能和他的主人帝释天匹敌的强者,更是在「四大将星」中命属「大日天王」的命理克星。

说来也真是讽刺,一次又一次,命运就像是故意要安排君家的人挡在他的理想前面,成为他的克星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绝不容许命运再一次的把他玩弄,如果君家血脉是他注定不能逃避的劫数,那他就要亲手把这段孽缘斩断,他绝不容许他的人生再次以同样的失败终场!

他一定要杀了逆天邪,不惜一切代价!

「异域之地」,天象大乱,惊雷彷佛敲响了战场上的号角,虽然占有天时地利,但闻太师一方阵营仍是人心惶惶,原因无他,只因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绝世邪神」逆天邪!

逆天邪主动退入异地,包括闻太师在内没人理解他此举的用意何在,莫测高深,同时又有一种被牵著鼻子走的感觉,「绝世邪神」的每一步棋都是那么的出人意表。

「轰隆!」

又是一道金色电矛排开乌云直贯而下,这次则是落在逆天邪和众人的正中间,炸出千百道激芒火电,久久不散,彷佛是上天要在他们面前显示自己的威势。

逆天邪忽然哈哈一笑道:「怎么了?还不上来,莫非是要等本帝自己过去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闻太师惊觉到如果让逆天邪离开异地,那他们苦心安排的「封神法阵」便起不了半点作用,此役胜算便会大减,连忙主动提阵,执起他的「天穹晶剑」,喝道:「大家不要中了他的惑敌之计,『异域之地』绝对是所有天源武者的克星,要除掉逆天邪,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良机了!全部并肩子上啊!」

闻太师知道身先士卒永远是激励士气的不二法门,所以挥剑舞出一片光墙,如奔雷,如流云,如慧星一泻千里,在刹那间也攻入了异地。

逆天邪一直双手抱胸,冷眼看著闻太师的剑势由远而近,一直到剑光只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他才悠悠道:「闻太师,你只知道异地的磁场乱流会干扰天源高手的内力运行,却不知道真正练到天人合一如本帝者,可以引天地万象为媒介杀敌,以有限化无限,认为本帝的功力有限,只是你井底之蛙的看法!」

话一说完,彷佛呼应他的说法一样,又是一道长电打下,跟著逆天邪竟然合身投入雷电之中,血肉之躯与九天之雷接触!

跟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整个人竟然融入雷电之中,身电合一,顿时众人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刺目白光跟震耳巨响,然后就是如山洪爆发的劲道,扑天盖地卷至。

天地雷电狂闪。

众人一时之间完全动弹不得,等雷轰电闪过去后,眼前的是一幅让人难以相信的景象。

闻太师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衣衫俱碎,面具也已不成原形,身上还隐隐散发出焦臭味。最让众人讶异的是他手上的「天穹晶剑」,除了剑柄之外,已经尽成飞灰……实在让人怀疑闻太师是怎么样能在那么剧烈的雷电中生存下来。

逆天邪以胜利者之姿,傲视寰宇的望著闻太师笑道:「懂了吧?虽然你以地气限制我与天地元气之间的交流,但是真正天人强者的功力便是『不拘于物』,除了无形的九天九地之气外,包含风雨雷电,甚至一草一木也可当来成为增强功力的基底!你以为凭藉地利就可以减弱我的功力,实在是愚不可及的想法!」

尽管与天雷合一的绝技接触只是短短一刹,但是融合天威一击的杀伤力岂同小可?闻太师全身的肌肤就像是被千柄锐利的锉刀切割过,刺激著脑内的每一根痛觉神经,从衣衫破碎处可见怵目惊心的焦黑肤色,证明他正处于随时都会崩溃瓦解的危险边缘。

像这样一个伤疲不堪的身体,竟然还能勉力站著,其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你……明明就可以……在刚刚的那一招……取我性命……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带著一点嘲讽,一点敬意的眼光,逆天邪望向闻太师,「本帝留你一条性命到最后才取,是要你亲眼看见自己的计谋,是怎么彻底地覆灭在本帝的手上!」

话犹未完,他右手运指一挥,三道蓝色剑弧破啸而出,裂地成坑,尘土飞扬,刚好拦截下前来救援的魔门众人。

「别急著送死!马上就要轮到你们了,殿里还有人等著本帝回去呢!」

逆天邪的身子,忽然怪异的浮绝于空,像是与大地并行。

「六道界」绝技,「天道无极」!

逆天邪的身子运行,彷佛完全无视于物理常规,要动就动,要静就静,快如飞鸿迳飙九天,折如曲径肠绕,是那般的自在,那般的无拘无束。

只是这份身法展露,场中便无一人可及!

「来吧!你们将没有悲叹死亡来临的时间!」

逆天邪身子一动,便以极速飞穿过空间的限制,那飞掠姿态的悦目、惊艳,便足以让任何明珠也相形失色,让人浑然感觉不到死亡的来临。

天下第三脸色一变,手一翻,「天意刀」化为一道黑墙挡向逆天邪的常世剑气,刀锋与剑气相接,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天下第三竟连人带刀被震退七丈。

虽然挡下了敌人的第一轮攻势,但是逆天邪手下不停,大量的剑气如有生命般奔涌而出,快如疾风,却又沈如泰山,众人只能没命抵挡。

八大神煞之一的「巨灵」刑魄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一道乘隙而入的剑气打飞手中兵器,就在错愕间,跟著补上的一道「常世之剑」已把他的脑门轰成血浆,使他成为这场战役的第一个牺牲者。

唇亡齿寒,众人心中无不多添几分寒意,终于知道三百多年前六道圣帝纵横宇内的「常世之剑」,其威力之可怖可惊。

白魔外表最是平静如常,但炽烈战意却不在天下第三之下,也或许是一种比较的意识作祟,只见他在蓝色剑雨中穿梭闪躲,虽然受到的伤不足致命,但皮开肉绽却是难免,他却不以为意,逼近逆天邪后,刷刷刷反手三刀,向天帝上中下三路同时砍去。

逆天邪咧嘴笑道:「就是这点功夫吗?」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深蓝色的常世剑气凝聚在他指尖上,气势竟如旭阳初升般锐不可挡。

白魔也是变招极快,三刀合一,划了个极优美的弧度从逆天邪的左肩劈入。逆天邪冷笑一声,白魔就觉得后者指上的剑芒忽然大盛,简直就像爆炸一样,剑芒汇成的光团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一瞬间就将他全身包围住,白魔大叫一声,舞刀护住全身,几乎是拼了老命,才连人带刀滚出光团之外,但已全身是伤。

「太弱了!太弱了!就只得这点实力要跟本帝斗吗?闻太师,你也太让本帝失望了!本帝已没兴趣再和你们纠缠下去,通通给我去死吧!」

逆天邪杀机已动,纵声长啸,众人均觉一股极之凌厉的杀气彷佛从九天而降,冷然对著他们每一个人,只要他们一动,就会引发毁天灭地的攻击!

即使高手如赤横空者,在这股杀气之前也失了方寸,额上冷汗直冒,朝闻太师喝道:「他妈的!闻太师,你的后著还不赶快用出来,难道你要大家揽著一起死吗?」

「后著?」

听到这句话时,场中两个人的瞳孔同时收缩,闻太师和逆天邪!但是这次是前者的动作快上一线,只看他双手一挥,忽然有大蓬物体自众人脚底破土而出,散发出斑斓七彩的光芒,光芒照射到逆天邪的身上,顿时逆天邪觉得自己的功力竟然不住流失!以他修练到「不增不减」的天人合一境界,竟然也抵挡不住这股吸力!他不禁错愕无比。

「这是?!」

闻太师道:「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光靠『异域之地』的地利就可以制服得了你,所以我事先还在这附近埋下了数以百计的『天穹法晶』,这才是『封神法阵』的真正面目!」

中计了!逆天邪没想到闻太师的心思竟然慎密若此,包括异地和众人都只是一重重的障眼法,他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始终都是「天穹法晶」布下的「封神法阵」!

合计三百多颗的天晶一旦离土而出,其本身阻隔九天九地之气的异能立即发动,在这法阵中,功力次一级的高手反而不受影响,但是像逆天邪这样的天源武者却会受到致命性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势下,绝对足以致命!

「明年今天,就是你逆天邪的忌日啦!」

第十二章 意乱情迷

「啊……不行……求你住手……无垢……快住手……」

六道圣殿的玉雪泉池内,一场活色生香的春宫淫戏正在上演,这出戏名,名为「双凰会」。

玉白雪那完美无瑕的动人胴体,如今正因紧张和羞愤而轻轻颤抖著,面对著生平第一次的同性侵犯,玉白雪不论是身体或心理上都不晓得如何去回应。

「嗯……不要了……真的……求求你……不要了……」

每当无垢雪葱般的纤纤玉指划过玉白雪的敏感地带,后者的身体就忍不住颤震一下,脸颊变得烧红一片,脑中更是意识一片空白,也不知无垢是对她下了什么样的烈性春药,竟然能让守贞十几年的她,如今下体却泛滥得像个久旷的怨妇!

「虽然嘴巴是这样说……可是你看看你的下面……已经是这么湿了喔……我的小公主……」无垢把自己的脸颊贴到玉白雪的耳边吹气。

玉白雪头一次感受到原来女人之间的体温也是这么高的,不禁发出无助的哀鸣,「啊……不……」

无垢发挥当初在「猎人会社」受到的性技训练,两手像和煦的春风般抚摸遍玉白雪全身,让后者在感受到无比羞耻的同时,也体会到无比的快感。

「呜……嗯……嗯嗯……」

无视于玉白雪不住的扭动、哀鸣、求饶、抵抗,无垢持续而执拗的将自己的香舌伸入玉白雪的花房深处,后者身体剧震一下,却无法抵抗那不断刺入体内的丁香,泪珠从眼角流下。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玉白雪摆动著腰枝,想要逃避那难堪至极的凌辱,却因缺乏力气支持而显得徒劳无功,摇动的臀波呈现一种淫秽的美态,反而增加了无垢折磨对方的欲望。

「叫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己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贞妇吗?」无垢忽然一掌打在玉白雪的雪臀上,立时显现一个鲜红的手印,那柔软而极富弹性的乳房,也在无垢五指的用力挤压下而变形。

无垢把沾满淫液的手指拿到玉白雪的鼻端前面,「你看看,这是什么?不要说你不知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贞操、羞耻吗?」

淡淡的腥味掠过玉白雪的脑门,让她几乎晕眩过去,朦胧的意识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彷佛正不停的坠落,一直坠落到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无垢一直注视著玉白雪的表情反应,一直到现在终于确认对方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意念,咧嘴轻轻一笑,将两根手指插入玉白雪的大腿裂缝间,后者身子轻轻震了一下,却不像之前一样遇到坚强的抵抗,在流出透明aì液的花房中心,捏著那颗鲜红的花蕾,然后用力的拧捏著。

「嗯嗯……啊……」玉白雪用力的喘息声,在偌大的池畔回响著。

「对了,就是要这样,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只有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渴求著肉体欲望的淫妇!」

「哪有……你不要乱说……啊!」

无垢忽然刺激到玉白雪的最敏感地带,像是有一阵电流通过,让她的身体不自由主的弓起,「否认也是没用的,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她正贪婪地流著口水,渴望著我的手指,甚至是你儿子的那个东西进入呢!」

玉白雪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和力气,只能低低的呻吟,无助的抗议,「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这样的女人……」

无垢现在已经是整个身体贴在玉白雪的身上,手、舌头尽情地在那嫩滑的肌肤上爱抚著,动作比刚才更是放肆,也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刺激。

无垢经过千锤百揓后的爱抚技巧所造成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太震撼了!玉白雪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处地方彷佛都有人在爱抚著,每时每刻都有强烈的刺激从身体各处传来,她简直快要崩溃了!

「不要!不行啊!」玉白雪疯狂的扭动著身体和头颅,试图做出最后的抵抗。

「真是顽强,到现在还要挣扎吗?不知道这是无用的吗?」

无垢的双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柔软但是坚强的禁锢著玉白雪挣扎的胴体,这样的动作同时为后者带来另一种层次的刺激,原本已是傲人的双峰更显暴露的突出,双颊鲜红的彷佛要滴出血来。

「啊啊!不行了!!」在最后的悲鸣声响起的同时,玉白雪的意识彷佛被欲望的大浪给吞噬,身体像断了弦的弓,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不停地全身抽搐著。

顺利完成任务的无垢露出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只是她还没有就此放过玉白雪的打算,将香舌重新埋回玉白雪的股间,玉唇彻底封上对方下面正在一张一缩的小嘴,「滋滋」地把后者不断涌出来的花蜜努力地吞咽下去。

「啊啊……不行……不要了……」玉白雪凌乱地呼吸,胸部高低地起伏著,快感的馀波像找不到出口的弹力球,在身体里面不断地荡漾著。

良久良久,埋首于股间的无垢终于慢慢抬起了头,不但双唇上沾满了玉白雪的花蜜,连周围的嘴边也粘上不少。她伸出鲜红的舌头,缓缓把周围舔了一遍,把那些洒落的花蜜一滴不漏地扫了回去。

「小公主的花蜜,原来是这么香的。」无垢伸出修长的手指,像是意犹未尽的在玉白雪雪白的大腿根部,和沾满了朝露的草丛,轻轻挑逗著。

「嗯嗯……啊啊……」玉白雪的嘴里又飘出了呻吟声,高潮过后的她,像一具玩偶般软绵绵地任由无垢摆弄著自己。

现在的她,是既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反抗的念头。

长久禁欲的她,在得到久违高潮后的身体似乎变得异常敏感,只是被无垢这么随意玩弄,只觉得一股无可言喻的酥痒感从脊髓升起,像推骨牌似的,迅速窜遍全身,整个人在一阵急促的抽搐抖动后,又一股洪流狂喷而出。

「啊啊……又来了……我要死了……」

无垢在确定玉白雪达到第二次的高潮之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主人说得没错,在你那贞妇的外表之下,其实隐藏著极度敏感的身体!真想让他现在就看到你这副骚浪的样子。」

尽管已经疲惫乏力的几乎要死去,但是听到自己的儿子时,这强烈的刺激仍然一下子唤醒了已经心神恍惚的玉白雪,「不要……让天邪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杀了我吧……」

无垢笑著道:「杀你?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已经出现缺口的堤防,是怎么也不可能修补回去的,你已经知道你自己的真面目了。跟著,你还会慢慢发现自己都不曾发现到,属于那个叫做『玉白雪』的女人,更黑暗更淫乱的一面。」

无垢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玉白雪长久以来的心防,她惊惶失措,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不……不可能的……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

无垢轻笑著,伸出舌头用妖艳的表情舔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无比回味刚才的情景,「是与不是,刚刚已经很清楚摆在你我的面前了,你说是不是啊?公主。」

刚刚高潮而来的空白已经被强烈的污秽羞耻感取代,恍惚的脸孔充满哀伤、愤怒和失望,还有种种说也说不上来的情绪,终于在迷离的思绪漩涡里,迷失了自我,娇躯缓缓的昏倒在地上。

无垢望著玉白雪那丰润光滑的玉体,被对方点燃的欲火始终未息,而且是愈烧愈旺盛,终于把手指探进自己温热湿润的花园内,手指不断抽送,花瓣内的蜜水不断泛滥流出,湿遍了大腿的根部。

「啊啊……主人……无垢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完成了您的交代……现在……就等您回来……好好的赏赐无垢了……啊啊……主人……无垢好想您……」

有一种扭曲的爱情,叫做服从,现在,无垢显然正是这种感情的代言人。

无垢口中的主人,现在却陷入人格合一以来,最窘困危险的绝境。

数百颗「天穹法晶」同时破土而出,真正的「封神大阵」便跟著发动。天晶异能蔽断九天九地之气的流通,对于逆天邪这类「天源武者」而言,便等于处身在一间空气逐渐被抽乾的密室,如不想办法离开绝地,便只能坐以待毙。

可惜,他的敌人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几乎就在「封神大阵」发动的同时,场中高手都感应到逆天邪之前那邪霸天下的强横功力出现急速衰退的现象,众人立刻明白这或许是唯一可以除掉「绝世邪神」的良机!除此之外更无退路,于是舍生忘死的投入这场围杀中。

天下第三蓦然冲出,「天意刀」斩出至刚至强的黑色风暴,狂飙卷向逆天邪。

逆天邪身形一动,竟然首次选择不正面硬拼,飘身荡了开去。

赤横空早在刚才的挫败中,已把逆天邪恨之入骨,如今见有便宜可捡,哪里还有放过的可能?大喝一声,掌如奔雷劈出,霸劲如山般重厚,确实无负「掌裂虚空」之名。

逆天邪冷哼一声,右掌剑指轻轻一翻,常世剑气舞开蓝色圆芒,化掉赤横空的「五雷天心劲」。

虽然逆天邪这一连串移身、化招、卸劲的动作,仍是完美至无懈可击,但是比起之前以一己之力将众人压制的全胜姿态,现在却要落得逃避被动的下场,其处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凶僧」虚空因为同僚之死,亦把逆天邪列为死敌,见后者气势大不如前,便认定这前门主之子已是强弩之末,他蓦地冲前抢攻,掌中兵「俱非刀」犹如一道旱天惊雷往对手劈去,论声势竟不在赤横空之下。

虚空手中的刀是上古凶兵「俱非刀」,拥有能将用户杀伤力倍增的异能,号称「一刀过处,人事全非」,其惊厉肃杀便为虚空立下大小无数战功。只是此刀亦有一凶邪之处,就是容易人为刀役,用刀者如果功力不足,便会遭到「俱非刀」的凶性反扑,成为了凶刀之奴。

像现在虚空双目俱赤,嘴角白沫流出,便是已落入人为刀役的证明,凶性大发的他,犹如一只被杀戮本性操控的野兽,只想斩下逆天邪的人头。

可惜,如果他是一只野兽,那逆天邪就是专门猎捕野兽的猎人!

老鹰即使受了伤,折了翼,也不是麻雀可以斗得过的对手。

逆天邪嘴角扬过一丝杀机满溢的微笑,「常世剑」出,一团蒙蒙的蓝气蓦地爆散!流乱开的蓝气,满满地布于虚空的身前。

闻太师始终眼观整个战局,见到虚空冲向逆天邪,而逆天邪向虚空反击出剑的一刻,无数后著变化在他脑内电光石火演练过一遍,不禁背脊一凉,脱口叫道:「不好!快回来!」

迟了!

蓝芒飞旋,场中炸开一团蓝电,挟著咻咻劲响,撞击声此起彼落,本已失去常性的虚空,蓦地忽觉手上一轻,似有什么物事铿锵坠地,跟著肩、臂、胸口,就这么突然冷飕起来,感觉身体到处有点儿疼痒,像给针刺著了似的。

刺……刺痛……刺痛……

痛!

烧烙般的疼痛倏地蔓延开来,虚空嚎叫著想去抓紧右臂,触手处竟是虚空一片,齐肩以下全都不翼而飞!

慌乱中,他拼命挥著不知是否存在的另一只手,眼里始终飞窜不止的炽蓝亮光点,让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张开了眼睛,伴随疼痛而来的强大恐惧却迫使他拼命眨眼,透过溢满眼眶的泪水残光,他最后能看到的景象只是一片深邃的蓝,无止尽的蓝!

「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

众人在一副怵目惊心的景象中,看到「凶僧」虚空连人带刀被逆天邪化成的蓝色剑雾给吞噬。当剑影散去,虚空整个人也随之消失于世间,连半点残渣也不剩!

这就是「常世之剑」!这就是「绝世邪神」的威力,即使在「封神大阵」中力量被压制到七成以下,他要是认真起来,场中诸人只怕无一是他十回之将!

试问闻太师,你要怎样胜过这么一个「怪物」了?

第一章 元气归空

本来对付像是「凶僧」虚空这种「二线角色」,逆天邪是无须动用到「无常皆空」这种已经属于「终极」范畴之类的武学,而且「常世之剑」虽然威力无涛,但对于身体和内力的负担也远在水准之上,如果是平时可以得到九天九地之气补充的逆天邪,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此刻身在「封神大阵」中的他,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逆天邪明明知道使用「常世之剑」的后遗症是如此之大,那他为何又要在这兵凶战危之际,使用这大伤元气的绝学?

因为「绝世邪神」的心机,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臆测,一直以来他以实力和心智将众人的信心一再打击,让他们无法发挥应有战力,可是闻太师的阵中藏阵,便一举把这个局面逆转过来。如果让众人齐心发挥出应有实力,此消彼长之下,他就必败无疑。所以他不得不再下猛药,以雷霆万钧之势决杀一人示威,让他们知道,要对付「绝世邪神」,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局势的变化之快只能用「峰回路转」去形容,即使连思考的速度也追不上局面的变化,闻太师的智略,和逆天邪的武功,彼此交撞出无数火花,在这块命为「人命」的画布上追逐竞赛。

「下一个是谁要来送死?大师兄吗?亦或白头小子?还是闻太师你要自己上?」

再度掌握主动之势,逆天邪的语调就带著蔑视世间一切的口吻,然而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分担敌人注意力的策略,虚张声势这种伎俩虽然老套,用得好却仍旧灵光。

闻太师也不是看不出来逆天邪太过明显的「阳谋」,然而「绝世邪神」的可怕却是有目共睹,轮不到众人敢不顾忌。

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人来力挽狂澜,重振众人即将失去的战意。

可是谁会是那个人?

——天下第三!身为从不后退的「阎皇」君逆天的首席弟子,即使是面对恩师之子,即使是可能已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绝世邪神」,他也无所畏惧!

「天邪,你这一招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你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封神大阵』对你不可能没有影响,刚才那一招『常世之剑』铁定也让你元气大伤,你想靠说话来拖延时间,争取回复,只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逆天邪抱臂冷笑道:「大师兄,你真的不是普通的讨人厌,幸好在今天过后,我再也不用看见你那张死气沈沈的蜡脸。」

「彼此,彼此,我也是一想到你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背脊发麻。」

天下第三大步走向逆天邪,沿路中手腕一翻,「天意刀」唰一声插入土中,用一种无悔无疚的气势与态度,迎向「绝世邪神」的涛天杀意!

逆天邪微笑道:「连老头子的宝刀也弃掉,那大师兄你还凭什么可以胜我?」

「就凭我的拳!」天下第三握紧右拳道:「师傅传授给我,足以毁天灭地的霸拳!」

「老头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逆天邪悠悠道:「即使他仍在世间,也不是此刻本帝的对手,更何况是你?」

说到「你」字时,从他身上涌出无数浑沌邪气,凝结实质形如黑龙,张牙舞爪,如群魔乱舞般朝天下第三疯狂噬去。

天下第三一动不动,任凭邪气龙形扑噬到自己身上,也未见他运气护身,虽然身上立时爆出数道血痕见骨,但逆天邪的脸色反而转为凝重。

「天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做错了一件事……」天下第三用一种濒临爆发的异常冷静,对著逆天邪道:「你不应该污辱师傅!即使你不再认他为父亲,他依然是我在这世上,最尊敬的人,你污辱了他,只会使我愤怒!而一个愤怒的天下第三……」

「便是他妈的连天下第一也可以轰下的战神!」

天下第三怒喝一声,身上忽然散发出无比凄厉的鬼气,一下子就把逆天邪的邪气龙影震成粉碎,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还烙印在众人视觉印象中,更大的突然还接踵而来,天下第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彷佛缩地成寸般移至逆天邪身前,几乎是脸贴著脸的距离,一记「吞天」霸拳便重重轰在后者腰际!

「什么?!」

就连逆天邪也不相信天下第三会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因为「封神法阵」而功力减退的他,就无法避过天下第三含怒而发的这记重拳!

「想得太美了,我有『天道圣甲』护身,这点拳力不过是蚊子搔痒的程度……」

自持有著天下间最坚硬的护体气功,逆天邪本来就没有把天下第三的拳头放在心上,殊不知这正是他今天犯下的第二个严重错误。

「吞天」的真正杀伤力,是要在收拳的那一刻才会爆发出来。

——拳收!

急速出拳再收拳的同时,连同「吞天」霸拳独到的蕴藏潜劲,在被抽成真空的两人之间爆发出来,轻易击破只剩下六成左右的「天道圣甲」,并直接给予逆天邪的脏腑经脉重击。

「呜!」

逆天邪身躯一震,踉跄著步伐后退,几乎快站立不稳,但身为「绝世邪神」的自尊却不容许他就这样被人击倒,强忍著嘴边即将吐出的鲜血,他正要酝酿反击,可是更强更快,更在他想像之上的第二拳,却再度轰上了自己的脸!

「天邪,你给我去死啊!」

愤怒与自信的怒喝,伴随著第二记「吞天」之拳,重重的轰上了逆天邪的右脸,同时把「绝世邪神」的身躯与自尊都一起狠狠的轰倒在地,伴随著一记轰天爆响,自开战以来一直维持著完美胜利姿态的逆天邪,终于被他的大师兄给一拳击倒。

「好厉害!没想到天下第三还有这样的绝招,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白魔此刻的疑问也是场中其他人的疑问,自「阎皇」君逆天过世后,「冥岳门」的声望始终处于一蹶不振的低潮,天下第三的领导与实力更是屡遭质疑打击,逆天邪单枪匹马独闯「冥岳门」,又带走了玉白雪之后,天下第三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几乎跌到谷底。武林中人几乎都肯定相信「冥岳门」会是继「地府」之后下一个被「天宫」消灭的门派。

但是如今天下第三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之外,更重要的是出乎逆天邪的意外!

「竟然是『地狱行』第十七层……第三兄,你的功力突飞猛进到一个让人惊叹的地步啊……」

天下第三神情木然,对于白魔的赞美充耳未闻,但一身充斥的凛冽肃杀鬼气,却是连自己人也要忍不住退避三丈。

又有谁知道,他为了练成第十七层的「地狱行」,背后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与折磨?

那是常人所不可能忍受的痛苦与折磨!

虽然两记重拳让战局逆转,但谁也不知道「绝世邪神」到底还剩下多少战斗力?即使面对仆倒在地上的逆天邪,也没人敢露出一丝轻松大意的神情,毕竟「常世之剑」的可怕,已经藉著刚才的战斗深植于他们心中。

「大师兄……这就是你自信能代替老头子把我轰下的实力吗……?」

伴随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强大的压力与杀气再度像乌云般笼罩著场中众人,当群魔的目光再度凝聚,应该在原位的某人早已消失不见,错愕间,邪傲森冷的语调伴随著一声惨叫从身后一起响起。

「天真……太天真了……这样的功力和拳劲,就想把本帝轰下吗……?即使你练到『地狱行』第十八层,也没有可能在本帝的圣躯上留下一点伤痕,你听到了吗……?」

一头银发在风中张狂飞舞,白晰如玉的脸庞添上几分血滴,在极度优美中带著几分让人颤栗的残酷,一切只因为逆天邪那只染血的右手,正整个穿过了「铁剑大将军」刑无咎的身体,把后者像只腌猪一样整个人「串」举起来!

刑无咎临死前的惨叫传入众人耳中,而他的死状更是怵目惊心,逆天邪剑劲一发一绞,竟将前者整个人震成一堆血浆,血水如箭裂空飞射,众人逼于无奈,不得不出手接下曾经是他们战友的「尸体」。

「竟连这样也不能让他受伤!这小子的功力是没有底线的吗?」

众人的惊骇已去到一个不能形容的地步,面对这样一个打不倒、杀不死的「怪物」,即使是再顽强的斗志也要虚耗衰弱下去,再不倒的修罗也要倒在「绝世邪神」的面前!

「你们都退开,让我来对付他!」

微弱的声调却透著某种坚定的决心,众人往出声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应该已摇摇欲x⒗攵掀皇且徊街畹奈盘γ鋈淮铀槿醯纳碜永锿赋瞿持志说陌云苛业乜裼肯蛩姆剑晕盘ξ行模闹艿目掌鋈槐涞孟”∑鹄础?>

「这是……!」

在「天宫」中与闻太师最是交好的白魔注意到这个反常现象所代表的意义,色变道:「不行!闻右相,使用这个禁招,你的身体会……!」

「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唯有使用这一招,才有重创他以及让你们全身而退的机会……」即使不去计较他的伤势,闻太师的脸孔也在瞬间彷佛苍老枯瘪了数十岁:

「这个计画既然是由我负责发起,理所当然也该由我划下句点……」

「好一个闻太师,你是打算牺牲自己了。」

看著打算豁尽全力做最后一击的闻太师,逆天邪并没有多大反应,也许,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著绝对的自信。

已经领悟「终极」境界的他,除非是对方以同样层级的招数出招,否则是没有伤害或是杀死他的可能性。

问题是,当一个像闻太师那样,心、技、体都趋近于完美境界的高手,在人生走到最后关头的前一刻,已看破一切、舍弃一切的他,难道就不能突破「终极」吗?

闻太师的身体像是变成一个无所不吸的黑洞,将四周的一切物质非物质都贪婪的吸入自己身体内,甚至连靠他较近的战友都发现自己的功力出现流失的现象,当连功力最高的天下第三都开始发现异状之时,闻太师的压箱绝招之名便在众人之前曝光。

「元气归空……?!」

尽管已经在世家的藏经阁中阅读过使用这式禁招会带来的下场,但当闻太师真的依照心法运行时,光是起手式的运气,就让自己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彷佛一瞬间被吸得精乾,脑内好像有千万把小刀在狂割狂刺,那种痛楚简直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就凭现在的我想要驾驭终极之招,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可是,只要再给我一点力量就好,只要再给我一点……。让我可以跟这个恶魔同归于尽的力量……

「元气归空」是闻太师当年从太史世家藏经阁中,偶然翻阅到的一式禁招,乃是以自身为媒介,吸取天地元气、甚至是万物的生命力,来转换成为自身出招的能源,这种秘法可以让出招者的威力提升三至五倍,也就是说一个顶尖的一级高手使用此招,便有突破至「终极」境界的可能。

然而天下岂有可以白吃的午餐?这种夺天地造化以伤人的禁招大违天和,太史世家的「武林史官」便有在「元气归空」所属该页上注明,曾使用过此招的人,不是走火入魔在出招前便暴毙,就是在使用后全身经脉俱废成为终身瘫痪!

就是因为使用此招之后所需付出的代价太高,所以闻太师自秘密练成此招以来,从未在与人敌对中正式出招过,而如今,却是到了不得不用的那最后一步!

逆天邪挑起一边俊眉,淡然笑道:「来吧,这该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招了。」

「或许是吧!」闻太师喝道:「不过我要带你一起走,逆天邪!」

闻太师蓄劲完毕,本是像木乃伊般消瘦下去的身体再度恢复正常,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吹满气的皮球,随时都要爆炸开来,再不出招,只怕自己就要先一步爆体而亡!

——元气归空!

一股极度强悍飙肃的杀气排空倾泻,彷佛怒涛吞天而来,其杀力之大,绝对已经超越了「终极」的境界,而到达可以「杀神」的地步!

逆天邪双目闪过一丝异芒,竟然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硬生生以胸膛接下了闻太师的「元气归空」!

「什么?!」

场内中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逆天邪这举动不啻与自杀无疑,到底为什么他要这样做了?

「嘿!对『终极』之招不了解而贸然使用,这就像小孩子玩大刀一样,只是把武器送上去请敌人砍你一样,你现在可懂了吗?闻——太——师——!」

尽管接下了闻太师以生命力豁尽一击的「元气归空」!但逆天邪却连一根头发也没有损伤,反而像是重新得到天地元气的补充一样,状态甚至更甚于未战之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力量完全被他吸纳过去了!「元气归空」甚至没办法对这小子造成一点伤害,我反过来被他吸住动弹不得,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逆天邪以一种超越众生之上的尊贵笑容,悠然道:「你以为使用『终极』禁招就可以将本帝重创甚至是击杀,殊不知未曾真正领悟『末那识』的你,只有吸纳天地元气的能力却无法驾驭,面对第七识修为远高于你的本帝,等于是把现成的大补丸送上门来一样,你说本帝是否该跟你说声多谢了?」

——失算了!

闻太师感觉到逆天邪的身体像是变成一个无底的黑洞,不住将他体内的真气吸纳过去,而且自己愈是鼓劲,天地元气愈是一发难收,如同泥牛入海般迅速消失。

只是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元气归空」强悍绝伦的真气便被对方吸收殆尽,强烈的麻痹感由手腕直传脑部,丹田空空荡荡的一片,什么力气都运不起来。

逆天邪向闻太师投去最后一个笑容,道:「你之所以失败的最大原因,便是你以自己的人上之智,去揣摩本帝的天人之智。辛苦你了,闻右相,本帝这就送你上路吧!」

逆天邪说完后,右掌轻轻一挥印在闻太师的胸口,动作看似轻柔缓慢,却快得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早已失去所有护体真气的他,便比一个常人还不如,挨了「天帝」一掌后,整个人笔直后飞出去,途中无数树林被撞倒扫断,枝叶乱飞,可见这一击威力之大。

「对不起……天王……我有负所托……失败了……」

闻太师的身体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这或许是逆天邪对这可敬敌人所表现出来的一点「慈悲」,在逐渐模糊远去的意识中,他心中唯一清楚剩下的遗憾,就是未能替主子除掉这可怕的大敌。

「子慈!」

当闻太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彷佛听见熟悉的声音,焦急憾恨的喊著自己久未被人提起过的名字。

第二章 帝王之战

战局的变化远远超过众人脑袋的反应速度,“右相”闻太师的舍身一击,不但伤不了逆天邪分毫,反而成为“绝世邪神”恢复元气的补充剂,更反过来吸纳了闻太师的力量,完全无视于“封神法阵”的限制!

即使是从不迷信鬼神之说的武林名宿、魔门高手,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从另一个世界降临的魔鬼?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打倒的怪物!

“这一场仗役已拖得太久,是该时候结束了……”

将闻太师击出战场后的逆天邪,并没有半分迟疑,吸纳了“元气归空”的力量,重新获得天源真气的“绝世邪神”,决定使用最强的终极强招来为这一仗划下休止符。

“常世之剑……第五式……”

绚丽夺目的光华,蓦地自逆天邪掌心暴亮,尽管手中无剑,但散发出来的锋芒之锐,却是任何神兵利器也望尘莫及。

“十方俱灭!”

逆天邪整个人蓦地爆碎开来,化身成数以千计、数以万计、数以亿计的“剑”!像是可以席卷吞噬一切的凶猛飓风,又像是造物者给于世间最恐怖的天罚,所有阻挡在这股剑浪之前的东西,只一接触就被摧毁殆尽,撕空破裂,巨涛排空,向众人宣示末日的来临!

“妈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剑气?”

即使是再不甘心的嘶吼,也无法改变即将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残酷命运,看不到尽头的剑浪,彷佛吞天巨兽的凶牙朝他们袭卷而来,剑气充斥着肉眼所及的每一寸空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众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股有灭世之威的剑招面前,尝试着像蝼蚁一样的挣扎求生!

海啸洪涛一样的剑浪转眼间便吞噬了一切,众人无分先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狂涌而至的剑流疯狂切割,碎骨剁肌!眼前所及一切,上天下地,全都是数也数不清的剑!彷佛是死亡与毁灭化身的剑!

天下第三,以“吞天”霸拳力抗剑浪,但也彷佛蜻蜓撼树,螳臂挡车,在这股业力剑威前起不了半点作用。

“韦驮天”白魔,以手中“苍邪”力守,亦无法在汹涌而至的巨涛剑浪中全身而退,连佩刀亦碎成无数裂片,身上伤痕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已失去自信斗志的“黑杀”赤横空,还有激战至此仍能幸存的次一级高手——“金刀大将军”霸无悔,却没有他们两个同伴的那种运气和实力,在彷佛千军万马杀伐之中的剑气浪潮中被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直到死前那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百多年前“六道圣帝”可以凭着一手常世之剑,将成千上万的武林高手杀得血流成河!可惜这道理他们明白时已太迟。

“轰!!”

常世之剑自第三式开始,便已进入“终极”之境,“十方俱灭”更是到达“最后境界”前的一个门坎,其威力自然是不在话下,几乎已经是当日君阎皇和丁尘逸两人合使“终极”第一击的威力。

其威力可媲美九天怒雷狂轰,整个地面如同波浪般抖动起来,石块寸裂粉碎,不管是“封神大阵”或“异域之地”都毁于一旦,真正应了“十方俱灭”这四个字的含意。

剑招收式,尘埃落地,在彷佛被无数火药台风一同肆虐过的现场,方圆百丈内几乎地无完肤……除了“绝世邪神”逆天邪外,此时此地唯一还剩下的活人便只有两个,天下第三和白魔,然而即使是他们两个,其实也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

只剩下逆天邪嚣狂邪傲的笑声,在现场回荡放肆。

“哈哈哈!看到了吗?本帝常世之剑的威力!要不是吸纳自闻太师的天源真气杂而不纯,令本帝这一招只能发挥六成威力,否则就算是大师兄和白魔你们两个,也会被‘十方俱灭’给斩至只剩肉糜啊!”

“好狂傲的东西,殊不知在本王的‘九阳终极’面前,你的‘常世之剑’只是小孩子扮家家酒的玩意!”

一道暴雷烈日般的声音彷佛能穿云裂石般盖过逆天邪的笑声,整个大地似乎都因为此人此声的到来而震颤。

逆天邪冷笑一声,双手负后道:“嘿,终于来了吗?”

耀眼的光明在地平线的那一头乍闪,光明里面隐约可见一个如幻似真的高大人影,厉声喝道:“逆天邪!还本王闻右相的命来!”

逆天邪表面上仍是神态自若,但从他身上真气的流转,已可知他此刻正进入剑拔弩张的警备状态。

“你那忠心的狗奴才为了保护你而不惜牺牲生命,而你却仍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该说你是太过大胆呢?还是无知呢?”

“可恶!你的贱命就算死一百次,也不够还本王爱将的宝贵性命啊!”

光明里面的人影散发出无比浓烈的杀气,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太阳降临大地般照亮充斥逆天邪的瞳孔,后者知道对方出手在即,气定神闲,一股剑气如飞龙升天般在他身上出现。

“命中注定,你‘大日天王’的将星便永远要在本帝的‘绝世邪神’之下,这样你还是执意要一战吗?”

“你就带着自己和那无聊的星象之说,到地狱里去向闻右相忏悔吧!”

从一片光明海中映出伟岸身影的“天宫”之主——“天王”帝释天!两手结印一推,一团纯阳真火凝聚如球,光焰暴涨,裂空射向逆天邪。

逆天邪笑道:“就是这点功夫吗?”

逆天邪嘴里虽说得轻松,然而手上却已祭起蓝色剑光,两手一扬,七道蓝色剑芒或直射、或迂回、或曲折,但是路径虽异总归于一,便是帝释天此刻那颗焰球。

“愚蠢!”

帝释天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光球去得更疾更厉,与七道几乎是同时抵达的蓝色剑芒正面冲突,爆出“波!”的一声震响,那鸣响到里许之外还震人耳际。

逆天邪收指横摆胸前,长笑道:“好!知耻近乎勇,帝释天,你在败给我家老头子后,功力仍能不退反进,只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本帝欣赏你这难得的敌人。”

帝释天收去护体光气,英伟的容貌却有着怨毒的双眼,视线凝聚在那个杀了他唯一最信任的“朋友”之人——“绝世邪神”逆天邪的身上!

帝释天两眼满溢着三江五湖也不能洗刷的仇恨,缓缓道:“本王可一点也不欣赏你这设计害父、夺母为妻的逆子!”

逆天邪摇头啧啧道:“只不过是死了一条狗,值得让你这个‘天王’如此大动肝火吗?士为知己者死,闻太师在天之灵应该觉得够安慰了吧。”

帝释天满头黑发忽然一根根朝天竖起,全身一片朦胧金光缠绕,散发出独特的威严,气势吞天霸地恍如是真正的“大日如来”再世!

“像你这样的邪逆之人,永远不会懂得闻太师那种人的忠义!”

帝释天眼中彷佛再度出现闻太师在他手臂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光景,虽然这个他最倚赖的左右手,利用自己闭关修练“终极”更高境界的时候,私自调动麾下人马,甚至和死敌“冥岳门”的天下第三连手,在完全未取得自己同意的情形下发动战争,更弄至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然而帝释天却很难责怪他这个首席智囊,因为他知道闻太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释天的利益。

然而,他却宁可闻太师从来未曾这样做过。

当他在闭关领悟“九阳终极”的至高境界时,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不安,身为绝世武者的超凡第六感就在警告他,他所重视的人会有危险,在这世上他所重视的人已经不多,而会有实时危险的人……

——太师!

一念至此,帝释天再也无法安心闭关,闻太师是他无可替代的部属。不!他与太师之间的情谊甚至已经超越了部属朋友,而到了手足之亲的地步,帝释天相信闻太师可以毫无犹豫的为他而牺牲,而后者也的确做到了。

然后,当他提前出关赶到现场后,所能看到的只是闻太师刚好失去生命的尸体。

当闻太师在他双臂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帝释天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哀伤,还有一点点的孤独与恐惧,他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从今以后,在成王成霸的路上,他就是孤独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跟他分享胜利的荣耀。

再也没有人,可以这么无私的为他献计,讨论天下大事,因为意见不合而与他争辩的脸红脖子粗;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失败的哀伤。

再也没有人!

默默的抱着闻太师逐渐冰冷的身体,帝释天的表情流露着罕见的悲伤,仰天道:“太师……多谢你为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深以能拥有你这样的兄弟而自豪,希望在来世,本王还能结识你这样优秀的兄弟。”

帝释天话一说完,暗自运起“九阳终极”,白色毫光慢慢在闻太师的身边凝聚,后者的身体也慢慢在光芒中消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连一点残渣也不剩下。

“这就是‘九阳终极’的最高境界——无相真火!无相无形,万物俱焚……兄弟,本王就以这一式来送你最后一程……”

帝释天把手一扬,闻太师最后的一点残躯化成阵阵毫光,犹如风起尘扬般点点飘荡于虚空,然后慢慢消失。

——尘归尘,土归土。

将闻太师的身躯“火葬”了之后,帝释天的容貌再度换上一代霸主的深沈与冷静,唯一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他的瞳孔内燃烧着金色的复仇之焰!

——逆——天——邪!!

“太师!你天上有知,就好好看着本王怎么把你的仇人给挫骨扬灰!”

“你说错了!应该是本帝送你去跟闻太师在九泉下相聚才对!”

在彼此互不相让的言语冲击之下,猛烈的气劲冲突更胜火药,后世被人称为“帝、王第一次战争”的终极之战,便因为闻太师之死而拉开序幕。

一代奇人“痴花狂客”杜青山之墓

简单的几句落款,象征着立碑人不喜多言的性格,不论生前有多大的丰功伟业、风流事迹,到最后埋骨之地也不过是几抔黄土、几尺墓碑。方寸之地,总结多少喜怒哀乐?

黄土一坯,冷月萧索,坟前竖着一块孤伶伶的狭长木牌,和一个影子被拉得孤独消瘦的少年,木牌上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竟是以刀剑运劲所刻。

“杜前辈,晚辈没能救得你性命,却平白受了你四十年的功力,唯一的回报,便是为你立此孤坟,让你不至于暴尸荒野,希望你一路好走,黄泉不孤。”

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看惯生离死别,丁神照的悼词也不见有多少感伤,这与亲疏友敌无关,而是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风中忽然传来一道娇媚无比的声音:“小丁,怎么你从‘不入树海’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跟人打声招呼呢?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丁神照闻言身子一震,转身过来面对凌空飘至的一道苗条身影,长发如瀑,纤足尖尖,身段容姿均艳极无双,撩人遐思,正是九大奇人的另外一名,“魔灵”夜魅邪到了!

再见夜魅邪,这个曾经使丁神照由天堂堕落至地狱的女人,连丁神照自己都说不上他此刻的心情是何滋味,唯一能肯定的是此刻充满胸膛间的不只是仇恨……还有一点淡淡的感伤……

夜魅邪由远而近向他走来,摇曳生姿的绝世风华仍是那么让人陶醉,但丁神照却只感觉眼前佳人像是一个虚幻而不真实的梦,又好像是他一直在梦中,直到现在才清醒一样。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到自己对夜魅邪的感情,已经不再剩下一点依恋。

几乎就在他有了这层领悟的同时,丁神照身子一震,一股热流自足底涌泉穴,一股寒流自脑门百汇穴,一上一下两道气流在他的丹田气海穴会合,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同时存在而又融合。剎时间,他所能想到的是不久前“痴花狂客”杜青山捐输给他的功力,和丁尘逸在临死前传给他的功力,以一种不可能会再发生的偶然,取得了紧密的平衡与结合!

轰!

丁神照脑内彷佛炸起了一个平地霹雳,将他全身全灵都炸成粉碎,还原为构成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物质,然后每一个分散成毫末的分子又重新重组起来,而在重组的过程中又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精华,带入到他的身体里面,天地无限的力量,充满了他体内的每根经脉。

丁尘逸的“生灵之剑”和杜青山的“落花诀”,同样都是生机盎然中见杀机的武学,而“生灵之剑”的最高境界便是包含世间一切万物,自然也包括了他体内“落花诀”的内劲。

丁神照在偶然的机缘中,因为受到夜魅邪出现的刺激,而达到了佛家中所谓“大解脱、大自在、大圆满”的境界,由“纵剑横刀”升级成为“剑帝刀皇”,“绝世邪神”的命中克星终于出现了!

丁神照发觉自己像是重获新生一样全身充满了活力,每个细胞都像是单独活过来一样雀跃不已,连他都觉得和一刻前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领悟了“生灵之剑”的真意,“玄兵之眼”一扫之下,“佛相心灯”所营造出来的幻境再不能对他造成迷惑,“夜魅邪”还原成为一个白袍无垢、慈眉善目的方外之人,那股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特殊感觉,使得丁神照虽然从未见过眼前之人,却几乎能肯定他就是丁尘逸曾经跟自己提过的“菩提法座”首席——浮沈之主!

第三章 剑帝刀皇

“谢。”

恍若重生的丁神照,开口道。

“为何言谢?”浮沈之主微笑道。

丁神照道:“因为你让我认识了自己。”

“众生法相,小异大同。”浮沈之主道:“你本是你,又何来认识自己之说?”

丁神照淡淡道:“谈佛论禅我不在行,我只知道你帮我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心结,这点我必须向你道谢。”顿一顿,又道:“可是,我对于你这样鬼祟神秘的作法,却非常不能苟同。”

浮沈之主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他的精神修为在“四大将星”中可算排名第一,可是如今在他几乎全知全能的“佛观微相”心法扫描之下,丁神照的一切数据与修为深浅竟然一点也测不出来!丁神照的外表还是跟之前的他一模一样,但举手投足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绝世邪神”的邪傲,也不是“大日天王”的皇霸,更不是他“浮沈之主”的调和,而是近于一种自然的亲切感,但又不是他“菩提法座”那种佛修的亲切感。

“剑帝刀皇”终于真正降临了!浮沈之主的明镜佛心内闪过这样的一个领悟,同时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四大将星”中属于“绝世邪神”的命数克星终于出现;忧的是他调教出来了另外一个不下于自己的绝世高手,而“剑帝刀皇”的一切完全是未知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世间带来了一位救星?还是一颗灾星?

“你要谢本座也好,要怪本座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浮沈之主道:“本座只是信守对故人的承诺,对于他的后人,要给予适当的照顾而已。”

丁神照讶道:“前辈的意思是……?”

浮沈之主带点感慨的道:“昔年本座深入‘不入树海’潜修参禅之时,曾有缘遇上丁施主,并交换了一些武学上的心得,本座和丁施主在很多方面都甚为投机,他曾经提到过,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离开树海到外面找寻自己后代的下落,并要本座如果在日后有机会遇上他丁氏一族的血亲,能够代为照料提携。没想到昔日之语言犹在耳,故人却已……”

就算丁神照有因浮沈之主的话语勾起怀亲的思绪,至少他在外表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剑眉淡淡一扬道:

“前辈对晚辈的厚爱,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再造之恩他日有缘定当报答,现在请恕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陪了。”

说罢竟是转身便欲离去,却听到浮沈之主在他身后叹道:

“难道就为了一个人的私谊,丁施主宁愿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丁神照闻言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闪耀着锐利的怒气,道:“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天下苍生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事,同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为苍生做点什么事。”

浮沈之主感受到逼近而来的压力,想起丁神照曾经被称为“泪眼杀手”的那段日子,又是一叹道:

“选择快意恩仇固然是你个人的自由,但是如果你选择要保护的对象,不但不能响应你的期望,甚至反过来要伤害你所重视的人时,那时又该如何呢?”

浮沈之主这次话语里的言外之意,让丁神照再也不能漠然以对,双眉一收一疏道: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浮沈之主道:“以丁施主目前‘末那识’的修为,应该可以自己有所感应才对,又何需本座推波助澜呢?”

丁神照闻言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的确,当他被浮沈之主用“佛相心灯”点化后,心中便一直浮现一股不详和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他本来还以为这是因为浮沈之主带给他的压力,可是现在被对方当面指出之后,他才猛然醒悟到还有其它的原因。

某个他不愿意去承认和正视的原因……

从丁神照身上忽然散发出无比锐利的剑气,彷佛整个空间都被统一在他的剑心之下,浮沈之主跟他相对比起来就像沧海中的一粟。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放过挑拨我和天邪之间的任何机会……”

浮沈之主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但是丁神照却感觉到对方像是遁入了某个他不能理解的境界,浮沈之主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又像是不存在于世上的任何一处,以他如今“万物唯剑”的修为,竟也不能凭剑气感应到他的存在!

“丁施主之所以忽然对本座起了杀意,是不是因为知道本座说的都是实话?”

丁神照瞳孔骤然收缩,浮沈之主便觉得一道巨型剑气涛天而起,气势霸烈无匹,又像是一枚前端绑了烈性炸药的火箭,随时都要引发。

即使是他修练的“大梵天心法”已至化境,浮沈之主仍惊讶于此时丁神照的剑气之霸烈,竟与当年他所遇到的丁尘逸不遑多让。

“丁施主……你的后人竟然成长到如此的地步,你泉下有知也该感到瞑目了吧……”

虽不知道丁神照这一剑是否真能突破“大梵天心法”的时间空间障碍,而直接伤害到他的法身,然而浮沈之主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态度,因为他相信刚才所说的话,已经起到一定程度的成果。

“比起对本座动手,你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该做。”

丁神照用足可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狠狠的瞪着浮沈之主好长一段时间,胸膛一直起伏不定,脸色阵白阵青,最后终于道:

“如果我发现你骗我……”

浮沈之主不等他说完,便接道:“适才我以‘法外别悟’唤起你沈睡的‘末那识’力量,本座的佛心已与你建立起一定的联系,不论本座去到哪里,相信你都有办法找到本座。”

丁神照不再答话,长啸一声,身形直拔而起,扬起尘嚣飞散九天,跟着他的人便消失在天际彼端。

浮沈之主带着忧心的眼光望向丁神照远去的方向,良久良久,方是长长一叹道: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剑帝刀皇’到底会成为四大将星中的正义之星,还是继‘绝世邪神’后另一颗乱世魔星?丁施主……便要看你调教出来的后人如何选择了……?”

丁神照带着一颗焦急不安的心,奔驰在一条不知名的路上。

长久以来压抑的记忆,如今因为浮沈之主的一番说话,和自己对于危机感应能力的大幅提升,如今化为具体的不详预兆浮上台面,让他终于忍不住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设限与心防,喊出那个思念的名字。

“小莲!!”

尘封闭锁已经一年以上的姓名,如今化为悔恨与焦虑的呼唤,快逾流星的脚程也不能满足他此刻的归心,运用刚领悟到的力量全速奔驰,寻常人骑马要三天才能赶到的路程,新生的“剑帝刀皇”便在半天之内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当日他与“小修罗”独孤寒心激战受伤后,还是“君天邪”身份的天邪带着他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躲避疗伤。在那里,他认识了他生平第一个女人——彭小莲!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当初的海誓山盟如今看来只是可笑的镜花水月,可是在丁神照的心中,一直很认真的看待这段露水姻缘,在腥风血雨的江湖路上闯荡,小莲曾经被他视为不可替换的珍宝,这个想法即使到今天也没有改变。

尤其在经历夜魅邪事件后,不论身心都受到巨创的他,在每个夜回梦深的时刻,都强烈的思念着小莲的容颜与身影。

可是他不能承认。

不论是“纵剑横刀”、“泪眼杀手”,甚至是现在莫名其妙加诸在他身上的“剑帝刀皇”的头衔,其实都是无数战斗和血腥的累积,满手血腥、满身仇恨的他,是否能有给小莲幸福的资格?关于这一点他不是没有疑问。

所以,即使他对小莲的思念日与递增,他却必须克制自己想与对方相见的心。

他们的再会,只会为一方带来不幸。

他只能默默的祝福,默默的祈祷,希望小莲可以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平静幸福的日子。

一直以来,他对小莲的思念都压抑得很好,直到他受了浮沈之主的“法外别悟”点化成为四大将星,对危机的感应度大幅提升,小莲的容貌再度清晰无比的浮现于他脑海中,虽然为此感到错愕,但他仍不愿意正视这预感所带来的警告,尤其大敌当前更是分心不得,可是浮沈之主的一句话,却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愈是接近小莲所在的地方,那股不祥的预感就愈是浓烈,他的感觉不会欺骗他,小莲真的出事了!

丁神照的脚步不知何时变得愈来愈沉重,尽管已经到了小莲所居住的村庄之外,他却没有了飞奔而入的冲动……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他害怕面对即将知道的悲惨结局?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彷佛有千钧之重,丁神照终于回到小莲所在的地方了,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即使这村庄原来就不人丁兴旺,但也不应该如此安静……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和他用“剑心”感应得到的结果一样。

“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这意味着……”

丁神照忽然像疯子一样冲进村子里,一下子便来到小莲的房子面前,整个人便这样把门冲烂掉进入屋内,以他现在的功力之高,这点木门就跟纸糊的没两样,当他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之后,早已揪紧的心更像是要整个炸裂开来一样,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尸体。

——彭义!

如果时光能倒流,这个或许有一天会被丁神照称做“岳丈”的平凡男人,如今只能张大一双不忿且不解的双眼,倒毙在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中,无声地抗议着命运之神的残酷。

“彭大叔……可恶啊!”

望着这个曾经在自己颠沛流离时扶上自己一把的老实汉子,丁神照的怒意已经累积到即将爆发的顶点,可是他却必须强忍下来,甚至连彭义的尸首也来不及做处理,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待他去办。

“小莲!妳在哪里?小莲!”

丁神照一刻不敢浪费,甚至连自己“天视地听”的感觉都不敢信赖,只是翻箱倒柜、见物毁物的用最原始的方式——地毯式搜索!去找寻小莲的下落。

“小莲!小莲!”

任凭他如何的吼破喉咙,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原因整个村庄早已不剩半个活人,死人当然是无法响应他的呼唤。

丁神照焦急的视线反复在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死人脸孔上来回穿梭,却始终没有发现他欲寻找的那张容颜,任凭他几乎把整个村子也翻了过来,就是不见小莲的踪影。

村子不大,几乎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就让丁神照里里外外搜得透彻,床底、井内、衣柜、屋顶,甚至是地下,任何一个死角丁神照也没放过,但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不知该大失所望或是松一口气,全村上下七十九条人命,独独缺了一个小莲的尸首。

事已至此,就算再笨的人也该知道对方屠村的举动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问题是他和小莲之间的感情可说是绝对的机密,就算是他被夜魅邪精神控制的那段时间,这个秘密也没有被挖掘出来,唯一可能的对象,就只有……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

“小莲!妳在哪里?妳回答我啊!小莲!!”

丁神照嘶哑的仰天长啸,彷佛要把一切的怀疑、恐惧、愤怒、悲伤……等都随着声波排出体外,但终究也是徒劳无功,最后只能用尽一切力气的颓然跪倒地上。

“小莲……”

不倒的铁汉终究也是要倒下,然而心中的疑问与悲愤却像是接雨的水盆般即将溢满,光是沉默凝思已经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轰!”

一声炸响,丁神照原先所在的地面如蛛网般四分五裂,“剑帝刀皇”的身影如潜龙升天,先是拔起然后折射,迅速消逝在地平线的彼端。

劲风猎猎,在丁神照那仍嫌稚气却过多风霜的脸上,有着某种深刻的觉悟和决定。

“天邪……希望不会是你……如果真的是的话……”

不敢再往下多想,丁神照只是全力奔驰在精神网络中锁定的那一点方向,至于在那里等待他的是怎样的命运,便交由老天爷来决定!

第四章 不祥预兆

“天王”帝释天,魔门三大势力之一“天宫”之主,另一身份是九大奇人中的“将军”唐乱离!用“乱世枭雄”来形容他的雄才大略绝不为过,武艺和智慧均属于绝世无双,生平除了与“阎皇”君逆天一战外,未逢败绩。近日来更将“天界光明火”推进到“九阳终极”的境界,其在这门功夫上的成就可说是前无古人,四大将星中命格属“大日天王”。

“天帝”逆天邪,“阎皇”君逆天之子,其本来身份是三百年前“六道圣帝”的转世灵童,但是由于冥冥中的定律使然,使得圣帝的本魂不但没能借体重生,反而被这副躯体的原来主人给吞噬,融合圣帝威能与体内多重人格的“天邪”,功力直追乃父当年全盛之时,在四大将星中命格属“绝世邪神”。

四大将星中主掌“紫薇”的帝王之星,与主掌“七杀”的凶邪之星,本来就势不两立,如今更因为闻太师的牺牲,使得两大将星之间只能出现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两人都是修为已经迈入“终极”之境的绝世高手,都是当世难逢敌手的颠峰强者,“九阳终极”和“常世之剑”谁才是天下第一的武学?只有经过生死的较量才能寻到真正的答案。

到最后,便是强者败,更强者胜。

“天邪小子!你父曾经带给本王的耻辱,就用你的鲜血来偿还吧!”

帝释天双手结印,一个火球仿佛小型太阳般在他胸前成形,逼人的热力即使在百丈外也可感觉得到,气势空前凌厉强横。

“老头子既然能败你,本帝当然也能败你!张大你的狗眼瞧仔细自己应有的失败吧!”

逆天邪脸上浮现冷酷且冷傲的冷笑,双手剑指蓝芒闪动,蓝色气流在他身体四周仿佛有生命般旋绕,在气势上一点也不比帝释天逊色。

“烈阳终极破!”

帝释天大喝一声,胸前火球脱手而出,划过虚空留下的白色轨迹带着无可抵挡的毁灭力量,要把眼前的讨厌敌人轰入万劫不复之地!

“剑破虚空!”

逆天邪也不甘示弱,双手一合,提升至顶点的剑气仿佛能刺破穹苍般击了出去,力度强极绝伦,欲以“终极”破“终极”!

“轰!!”

两股“终极”力量的正面冲突,天地为之失色,连时间也仿佛被这股震波给影响至失常停顿,以两人交击的爆发点为核心,锐劲势不可挡的向四面八方迸射,所向披靡,触者无不立刻被震的粉碎。方圆数十丈内的空间充斥着两大强者的力量连空气也被挤开,形成真空,地面在深深的凹陷,比诸当日帝释天和魔陀佛的一拼更是灿烂强悍。

“可怕!这还算是人的力量吗?”

在先前大战中侥幸不死的白魔和天下第三,也深深为两人的强大所震撼。

过了好半晌,在两人身体四周猛然又发出更炽烈的强芒,白色的烈阳火劲和蓝色的常世剑芒像失控般疯狂四射,触物即毁,地面不断凹陷、炸裂、融成灰烬,在战圈的正中心,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残留下来。

“碰!”

再猛烈的冲突也有停止的一刻,两条黑影在光芒中倒飞出来,落地后各自几步踉跄,随即便恢复了绝世高手的气势风范,但从外表判断,实在很难看出他俩在刚才的一拼中受到多大的内伤?

“好一个九阳终极,让本帝的内脏至今仍如遭火焚,知耻近乎勇,帝释天你的进步的确在本帝意料之外。”

逆天邪不动声色,“天道”内息连转九遍,在体内化去终极九阳的至炎之力,还破例的出口称赞敌人。

“你也不差,没想到当年在本王面前夹着尾巴逃走的小子,不但领悟了‘终极’之境,还可以和本王拼得旗鼓相当。”

帝释天对逆天邪的真正实力亦是暗自心惊,他体内如万刃穿肠的刺痛竟连“大光明正法”也几乎压之不下,若不是他的光明体已修至金刚不坏的境界,刚刚那一记“剑破虚空”便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无怪乎当年六道圣帝凭藉“常世之剑”横行天下,无人能制,果然是一门霸道无比的剑术!

“就算你是君阎皇再世,今天本王也要拿你的性命来祭闻太师在天之灵!”

帝释天的杀意丝毫不减,略为回气后,周身再度暴起耀眼的灼热白芒,眼看一场激战便要二度展开。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本帝绝没有不成全你的理由。”

逆天邪长笑一声,得到“六道圣帝”全部力量的他,重生后从未逃避过任何战斗,因为他相信自己有着天下无敌的实力。

就在这时,一股不祥且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浮上逆天邪的脑海,这是自他人格统一以后从未出现过的情形,严重到他甚至无法继续眼前的战斗,明断果决的他立即当机立断喝道:“等一等!这一仗要暂时压后!”

“什么?”

帝释天闻言一愕,但不明白逆天邪心境转换的他只觉得有一股被戏弄的愤怒,这让他的杀意和霸气更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峰。

“他妈的!小子,你玩什么把戏?我们现在可是在死战中啊!你道可以说停便停的吗?”

逆天邪脸上再露出一闪而逝的焦急之色,此时他的口气已是极度的不悦。

“废话少说,帝释天,你我都清楚,我俩要打败对方绝非一时三刻可以解决的事,先别说你的爱将伤势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如果本帝下定决心执意要走,你绝无可能拦住本帝。”

帝释天哼道:“你不妨试试本王是否有那个能耐?”

逆天邪语气再添三分冷肃杀意道:“要试吗?那也可以,但是本帝可以保证你手下白魔会第一个先死,然后本帝就会饱食远飙,待处理完本帝的私事后,我就会亲自杀上你的天宫和将军府,但不是和你正面对战,而是把你手下那些徒子徒孙宰得一个也不剩!你是知道我有此能力的,现在你还坚持要战本帝吗?”

帝释天被逆天邪话语里的压力逼得短暂一窒,但是身为霸主的自尊却不容许他轻易屈服,他冷冷回应道:“同样的情况对本王而言也是一样,就算你能跑,你的宫殿和手下总不能人间蒸发吧?本王要毁掉整个‘六道界’也是易如反掌。”

逆天邪笑道:“这就是你跟我最大的不同所在,权力和地位对本帝而言只是小菜,不是正餐,所以那些驱使的工具对本帝而言也不过就是堆积起来的积木玩具,本帝随时都可以毁掉再重盖一座,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帝释天从逆天邪的眼中看到无比认真的意识……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跟他玩弄心理战术,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毁掉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一切……他们两个在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到最后,帝释天明白自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

“即使你躲的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逆天邪失笑道:“等本帝处理完自己的私事之后,你就会知道自己今天的这句话有多愚蠢。”

帝释天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是为了玉白雪,对吗?”

逆天邪终于露出动容之色,是的,或许他们两个人在本质上是如此不同,但是他们又同样拥有能够看穿事物本质的绝对智慧……“绝世邪神”和“大日天王”,四大将星中最闪耀光亮的两颗帝星……

亦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人更容不下彼此的存在。

帝释天冷笑道:“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逆天邪淡淡道:“在这世上每个人所追求的目标都有所不同,用自己的价值观来判定别人的目标,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帝释天道:“真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逆天邪冷冷道:“我岂是你能够捉摸的对象?”

“我们之间,终要决一死战。”

“当然,但绝不是现在。”

“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放心,一等本帝处理完这件私事,不用等你来找我,本帝也会自己去找你。一山不容二虎,你我之间,最后就只能有一个生存。”

“本王只希望你会比你之前的人格前身更讲信用。”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逆天邪剑眉一扬,整个人忽然像是曝晒在阳光下的烟雾投影般淡逝下去。

“你一定,也只会死在本帝的手上,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宿命……”

帝释天知道逆天邪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只是高速移动后的残影和以内力凝聚的千里传音,对方露这一手,就像是要对他传达一个信息。

──就算不与你协商,本帝若真的要走,你也没有可能把本帝留下!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从帝释天脸上自信的表情,我们就无法判定出“大日天王”与“绝世邪神”到底是谁技高一筹了?

两个超凡入圣的绝世高手,却都一样的视人命如草芥,到底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克制这两个可恶的家伙了?

──浮沉之主能吗?剑帝刀皇能吗?

不管如何,至少在“绝世邪神”离去的现在,“大日天王”帝释天就是能主宰场中剩下生命的最高神祉──至少对白魔和天下第三而言是如此。

白魔是帝释天的手下,至少现阶段帝释天没有丝毫理由取前者的性命,但是天下第三可不同,如果他在这里阵亡,便等于整个魔门便落入“天宫”一统之下,只为了这个理由,帝释天便没有放过天下第三的可能。

问题只在于,这个魔门枭雄,绝代强者,是否会乘人之危了?

帝释天瞄了远处奄奄一息的白魔和天下第三一眼,冷哼一声,瞬间挪移般移动至白魔身前,看也不看便是一掌拍下,顿时一道激光如柱击在白魔脑门。

后者身子一震,喷出一大口鲜血,原先苍白如死灰的脸色竟在刹那间恢复了点红润,更还有余力翻身跪迎道:“属下多谢天王救命之恩。”

帝释天脸色冷峻,语气中竟散发着杀意道:“先别谢恩,视你的回答,或许本王会亲自再出手杀你一次也说不定。为什么你们竟不得我亲自命令,就倾巢而出的进行如此鲁莽无智的举动?”

白魔垂下头,语调带着强烈的敬畏道:“属下知罪,但那是因为闻右相拿着天王的‘天王令’,加上天王您仍在闭关不出,所以……”

“所以你们便如此盲从了!哼!都是一群无用的废物,活该你们全都战死!”

帝释天语露不悦之色,却心知肚明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其实自己要负上绝大责任。为了要专心闭关修练“九阳终极”的最高境界,他把宫内事物全交给最信任的闻太师打点,甚至连视同他本人亲至的“天王令”也交给对方,这种毫无保留的信赖作风,没想到却换来对方形同出卖的回报,问题是闻太师却又不是真正出卖他,而后者更以自己的性命为这次错误赎罪,让他想找个怪罪的对象都没有,心中除了遗憾追悔之外,更是憋气愤怒到了极点。

──闻太师,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为了虚渺难测的星象之说,却赔上自己和整个“天宫”的九成实力,不值得,真的太不值得啊!

帝释天脸色一瞬数变,整个人陷入复杂无比的情绪泥沼里去,若不是他的自制力无与伦比,说不定真要杀了白魔来消气,但在整个“十方俱灭”几乎已经伤亡殆尽的现在,他实在不能再折损重要的战力了。

但是,在场内剩下的人中,还是有可以让他泄恨的对象。

帝释天走到天下第三身前,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眼神,望着他冷冷道:“没想到君阎皇的徒弟,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天下第三撑起自己几乎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尽管他的伤势严重到换在别人身上早已死上十次,可是只要他还是身为“冥岳门”门主的一天,“阎皇”君逆天的大弟子,他就不能在人前示弱,不能在别人面前倒下!

帝释天眼看天下第三颤巍巍颤的站起,尽管只要一指之力便可以被人推倒的他,仍隐隐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冰冷无情的霸主之姿道:“这又是何苦?你只是让自己在临死之前多吃一点苦头而已……”

天下第三直视着帝释天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是‘阎皇’的徒弟吗?那你就该知道阎皇传人是绝对不会背对着敌人战败的……”

帝释天脸上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笑容道:“很好,不愧是君阎皇的徒弟,始终也没丢了你师傅的脸。”

“废话少说,”天下第三冷冷道:“如果你要斩草除根,现在便可以下手了。”

帝释天像是没听到天下第三话语里的无礼,仰天自顾道:“从某方面来说,君逆天是本王一生中最大的敌人,但也是最大的恩人……”

天下第三没想到帝释天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起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来,不由得一愣。

帝释天忽然又摇头道:“跟你说你也不会懂,不管如何,至少本王是因为有君逆天才会领悟到今日的境界,所以无论如何,本王也该给他的徒弟一个‘机会’,一个跟本王一样当日要从死亡中才能领悟的‘机会’。”

“你……”

像是从帝释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名堂,可是当天下第三正要回话之前,帝释天已经永远的断绝了他把疑问提出来的可能性,无情的一掌印在后者脑门上,已是强弩之末的天下第三又岂能经得起如此重击,闷哼一声,七孔出血,顿时气毙!

第五章 香消玉殒

白魔和天下第三虽然始终处于一种瑜亮情节的敌对立场,但在刚才对逆天邪的并肩作战中,也建立起了微妙的战友之情,如今见天下第三被帝释天出奇不意的击毙,心中忽然浮现一种异样的感觉。

帝释天当然不会去理会白魔心中的感受,又是一掌拍出空击在地上,九阳光明火遇物即焚的炎劲让地面陷下一个凹洞,却出奇地没有伤到天下第三的身体一根汗毛,只是让后者的身体陷入地底,然后被熔软的泥浆掩埋起来,再不复见。

看起来,就像是帝释天刻意为天下第三造了一个坟墓一样。

白魔在一旁讶道:“这是……”

帝释天淡淡道:“本王的用意,你看出来了吗……”

白魔脑中灵光一闪,道:“难道……天王的用意并不是为了杀掉天下第三,反而是为了要成全他?”

帝释天没有正面回答白魔的疑问,只是道:“‘地狱行’夺死还生,固然死中求活的异能是可以让修练者愈来愈强,但是每上一层的风险也相对提高数倍,本王虽然没对天下第三落井下石,但也并不代表有那善心去雪中送炭,能不能够藉此契机突破‘地狱行’的最高境界,还要看他自己的领悟与造化。”

白魔读出帝释天余下没说的话意—如果不能突破,那倒不如这样死了干脆!这就是属于霸者的无情和人情。

“还能走吗?”

帝释天忽然对白魔问话,让后者楞了一下,才想起反应道:“可以……我想可以吧……”

白魔鼓起体内余劲想要重新站起,无奈他体内的伤势委实太重,虽经帝释天输劲急救,但离完全康复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十分勉强,但他又怎能在自己主子面前示弱?即使拼着内伤加重也要硬撑起来。

白魔忽然身子一轻,竟是帝释天用手拖着自己腋下,把自己搀扶起来。

“天王……怎……怎敢劳您圣驾……”

白魔此刻的心情只可用“受宠若惊”四字来形容,帝释天竟会对下属施予援手,这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的事!

“好不容易度过一关死劫,如果被其他赶过来的小人捡了便宜,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帝释天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白魔却从前者口中听到了一丝罕有的关怀之意,虽然那只是像整缸白水里掺入一匙搪粉的份量,但对以往总给人辣手无情形象的魔门枭雄——“天王”而言,这已是破天荒的难得。

“多谢天王大德。”

白魔把头低下去,藉此遴开此刻脸上复杂的神情被对方到,记忆回复之后,他对帝释天再不如以往那样言听计从,甚至如果有机会,他绝不会放弃能从帝释天身后补上一刀的机会。

但是,如今就算不用“不动邪心”去感应对方内心,白魔也可以发现到帝释天与之前的不同。

而这变化对他的复仇之路究竟是好是坏,现在的他还不能确定。

“绝世邪神”逆天邪以全力飞奔在往“六道圣殿”后山的路上,脸上满是惶急之色。

智慧与力量堪称举世无双,即使“大日天王”帝释天的“九阳终极”纯以力量来论或许在他之上,但也不能败他,更逞论杀他。

四大将星中的“剑帝刀皇”尚不成气侯,“浮沈之主”难舍佛门中人婆妈作风,两者都不能对他真正造成威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们的无敌天帝如此紧张了?

答案很快就能揭晓,因为逆天邪已经压抑不下奔腾的情绪,焦急的心情化成实质的语言,脱口而出。

“娘!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声音犹如在半空中打响了一个雷霆霹雳,久久不散,仿佛连天地都被震得颤抖起来,急怒的语气随风送至正要离开战场的帝释天耳中,后者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逆天邪离去的方向,良久良久,方以些许感慨的语调道:“即使修练到了终极……无敌……不败的境界,人始终都是人,怎么也不可能摆脱七情六欲的纠缠……当初的你,也是一样吗……君逆天……”

当然那一番话是不可能传到逆天邪的耳朵里去。

“可恶!”

从未看过逆天邪脸上流露出如今这一种“真心”的惊惶,用“归心似箭”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急欲赶到目的地的心情,身法有如光影流逝,任何挡在他去路上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的摧毁,树倒石裂,尘沙飞扬,快至不能再快的速度,却还是无法满足此刻的天邪。

——娘!不要冲动,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啊!

在与帝释天的激战中,感应到那股不祥的预兆,如今随着距离和时间的增减,不祥的预兆只有愈来愈重,也让逆天邪愈来愈不安。

如他这类的绝世强者,感应的力量甚至可以达到未卜先知的地步,即使对等下发生的事清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当那残酷的命运即将降临之时,逆天邪也和其他凡人的正常反应没两样,希望凭藉一己之力,可以改变命运的巨轮。

但,所谓的“愿力”,便是超越任何物理力量的至高存在,无人可以违逆,也无人可以例外。

逆天邪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六道圣殿”的后山,在当年,被六道圣帝命名为“葬玉崖”的地方。

而圣帝是否在当初命名时就遇见了今日此地的悲惨下场,却是永远也不得考了。

葬玉崖上。

逆天邪看到了玉白雪。

玉白雪看到了逆天邪。

时间上没有一分一秒的差别。山风飘扬,吹得玉白雪单薄的身体似欲飞起,就像是严寒冬日里即将凋谢的最后一朵孤梅。

两人眼神交会的一刻,逆天邪从玉白雪的瞳孔里读到了不可改变的坚定意志,那是完全心丧若死、搞木死灰的感觉。

一一永别了!吾儿!

一一不!别傻了,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母子俩匆匆以眼神交会过心灵上的两句对谈,玉白雪深明分秒必争的道理,因为以“绝世邪神”的功力,这点距离只是转瞬即至。

玉白雪就站在“葬玉崖”的最高顶端,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一一对不起,我累了,真的好累了,请让我休息吧。

灭门之仇、杀夫之恨,玉白雪现在都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做的便是一件事。

永远的休息!

玉白雪往后退去。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玉白雪退出悬崖。

一一再见了,吾儿!就算你的智慧和力量已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但唯有这一点,将是你怎样也无法达成的遗憾。

一一你永远也无法得到我的身体!

玉白雪往下落去。

“不!”

逆天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满头银发往上直竖,“天道”内劲运行到极点,脑门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原本就白哲的身体更变得仿佛能看穿皮肤底下的血管,跟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天地忽尔停顿了。

风不吹了,鸟不飞了,叶子不落了。

玉白雪落下“葬玉崖”的身子,也在一刹那间停止了。

所有违反物理常理的事情,都在逆天邪脑门窜出银色光柱的盼间发生了。情况就有点类似冥岳门三大绝技之一的“绝世魔刀”出招时的状况,但即使是君逆天亲自施为,也无法像如今的状态般如此全面、完美的停滞。

就好像时间真的被停止了一样。

一一常世之剑,第六式!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常世之剑”最终也是最强的一式!是力量与精神完美结合的颠峰之作,百丈之内不仅是空间,连范围内所有生命体的意志也可以完全封锁,造成仿佛时间被冻结的景象。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这一招顾名思义,在常世之剑所及的空间范围内,逆天邪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无所不能!为所欲为!

一一娘!我绝不会让你就此死去!在我还没有得到你之前!

本来以玉白雪坠崖的速度和两人之间的距离,逆天邪即使身法再快也赶不及救人,可是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一出,万物俱寂,唯有出招者逆天邪本人可以在常世空间中活动自如,两人之间的距离,盼间被缩短至只有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眼看玉白雪这次的寻死,又要以失败收场了。

就在这时!

逆天邪忽然脸色一变,急驰中的身子一阵剧烈颤抖,跟着“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大蓬鲜血。

刹那间,他脑中电光石火的闪过四个字。

一一走火入魔!

“常世之剑”固然威力极大,但驾驭此等强横绝伦的剑招,需得一颗绝对冷静无情的心,方能运使无碍,就像是火与冰的完美结合。

然而,当他因为眼见玉白雪寻死而心神大乱,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下强行出招,再加上之前与帝释天一战中的内伤未愈,等于是坐在一堆炸药上玩火的小孩,不出事那才是奇怪!

一一天啊!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侯?不要啊!

精气神大乱,“常世空间”也就无法再维持,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剩不到三丈,但此刻却是真正的“咫尺天涯”!就在连一根手指也无法伸出的窘境中,逆天邪眼睁睁的看着玉白雪坠下了“葬玉崖”!

“不一一!!”

逆天邪瞳孔放大,五指大张,嘴巴大开,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

玉白雪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不要死一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一一娘一一!”

凄厉的呼喊回荡在清冷的“葬玉崖”上,然而不论逆天邪呐喊的多么激烈,都不可能改变玉白雪已逝的事实,随着凄厉吼叫一停,天地盼间再度恢复原有的平静死寂,然而这平静却只是一时的假象。

“哈一一!”

宁静的悬崖很快被充满悲意的狂笑给取代,只见逆天邪背跪趴在崖边,身躯不住颤抖,发出一阵阵悲恨狂怒的笑声,令听者无不心惊胆战。

一一为什么?这份心痛的感觉?我也会心痛吗!只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一直以来,逆天邪自认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什么是“爱”的生物,父亲把他当成是一个有趣的对手;母亲只把他当成复仇的工具;同灵而生的六道圣帝更视他为一个无用的寄生虫。他从小就是在充满仇恨和不信任的环境中长大,即使后来人格得到完全的补完,但从出生时便一直跟随他的阴影梦魔却水远无法消除,他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信任与感情,这是外界一直对他有冷酷无情印象的主因。

即使是与自己有着最多爱欲情仇纠葛的母亲玉白雪,逆天邪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对方?是因为愈是不能容许被得到的愈想占有?还是因为他对“爱情”的定义真的太过模糊?逆天邪一直都没能厘清一个答案。

然而直到此刻,当他真正失去了玉白雪之后,他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中占的地位有多大“什么终极力量?完全智慧?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到!枉我还自称是什么‘绝世邪神’了!根本是狗屁不如啊!”

随着不断往心中堆积的悔恨痛苦逐渐达到饱和,此刻的逆天邪只想大哭一场,让悲怆与愤怒好好的随眼泪宣泄,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怎样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他就是说什么也哭不出来。

“娘……为什么……你就是宁可自杀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为什么……”

“失去了你……就算拥有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娘……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不能了解吗……”

不断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心痛与悔恨,从他此刻一动也不动的身子,就能感受到极度浓厚的绝望与孤独……还有一种毁灭一切的……杀意!

“娘……失去了你……这个世界对我还有何意义可言……”

逆天邪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如今变为鲜红的瞳孔充斥着前所未见的杀意与疯狂,忽然一阵仰天狂啸,上天仿佛有感大劫将临般,竟也随之变得腥红一片!

“天降红雨!此乃大凶之兆啊!”

远处的浮沈之主仿佛心有所感般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当他看到天际的异象之时,竟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惊胆跳!

“圣主……这到底是……”

一旁,同样感应到不对劲的还有“观音天女”梵心谛。

浮沈之主久久不语,只是注视着天空发怔,良久良久,方长长一叹道:“雪消玉碎……邪神疯变……苍生浩劫难免……悲哉!悲哉!”

两人就这样望着慢慢变红的天空,久久不发一语。

第六章 疯狂邪神

六道圣殿。

即使主人不在,身为“六道轮回”中的一百零八使魔,仍然忠实而执着的守护在殿内,防御外来者的入侵。

“使魔”是经过六道界改造的武林高手,用类似“夺魂大法”的控制术取去对方的思考能力,只留下服从和战斗的本能,更能发挥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潜能。但由于“使魔”的制造过程不易,即使“六道界”在全盛时期,也只能完成一百零八个左右,由每一名式神统率十八个使魔,但是在六道式神已经名存实亡的现在,如今合计约七十几个的使魔,全都纳入硕果仅存的“饿鬼道”式神一一奈落的管辖下。

由入口通过主殿后,会有六个通道通向每一个式神的居处,每一条通道上都有六名使魔负责把守,在防御上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但世事无绝对,“六道圣殿”历经六甲子不曾为人所侵犯的历史,就在今日画上休止符。

在通往“人道”式神一一无垢的路上,六名面无表情的使魔,一如往日忠实的护卫在入口处。在某种层面而言,这些使魔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工具”了,在他们那一张张木讷呆滞的脸上,似平诉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时间的流逝对使魔而言毫无意义,只留下战斗本能的人形工具也不需担心食欲、睡欲、性欲等问题,堪称是最称职的守护者。

每一个使魔都是失去自我意志,抛弃喜怒哀乐等本能的战斗工具,应该也没有所谓“恐惧”的感情,可是当通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无比浓烈的疯狂杀意时,六名使魔竟然不约而同的浮起了深刻的恐怖感,那情景就像是有人直接在他们的脑神经中枢下令一样,让应该是失去所有情感恩考能力的使魔感到恐惧。

这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偏偏发生了。

六名使魔同时感受到有如大海一般深沈的恐惧,以及瞬间充斥四周的冷冽杀气,当他们的本能还来不及做反应之前,一双闪烁着鲜红光芒的妖异瞳孔,已经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后看到的景象。

“杀!”

冷锐无情的语调,就是阎王要人三更死的催命符,一条黑影迅速穿过六名使魔把守的通

道,挟带无形剑气如雨如瀑,穿过因恐惧而退了半步反应的六人。

随着闯入者迅速远去的身影,比对起六名失职者的身体,却是犹如石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六对睁大却毫无焦距的眼睛,忽然渗出一丝血滴,然后全身爆开成一团血雾,在走廊上洒下了一场怵目惊心的血雨!

号称能以一挡百的六道界使魔,竟然在来人面前连回手之力都没有!

除去了六名使魔的阻拦,人影头也不回的继续奔向目的地,百丈长廊对他而言只是弹指即至,来到现今“人道”界的式神一一无垢的居室外,身形毫不停留,“轰!”的一声,两扇铜铸大门就像纸糊一般被撞飞开来,露出无垢那张错愕惊慌的粉脸,和仅着一件肚兜,丰盈健美的身材。

无垢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来人浓烈的杀气惊醒过来,虽然闯入者的动作迅若闪电,但无垢仍是表现出身为六道式神之一的应有反应,在来人破门而入的时侯,其实无垢已经做好随时可以还击的完美准备,但是当她见到来人的面目时,她完全怔住了,甚至连反击的念头也完全从脑海中退去。

“主人?!”

来者正是因丧母之痛而陷入疯狂境界的复仇邪神一一逆天邪!

“贱人!”

逆天邪根本无视于无垢的态度转变,赤红的双眸洋溢着前所未见的疯狂杀意,五指猛地掐上后者的粉颈,以毫不怜香惜玉的劲道和冲击,将无垢雪白成熟的肉体狠撞在墙壁上!让后者口中溢出鲜血,黛眉也因痛苦而紧皱起来。

“主人……咳……到底……怎么了……”

逆天邪一头银发如刺猜般冲天竖起,血红瞳孔已经不复有以往的冷静与孤傲,声音像是从快要咬碎的齿缝坚硬挤出来。

“贱人!你干的好事!”

无垢的身体因畏惧而痉挛,被逆天邪五指挤压的地方也因受力过度,在白哲的肌肤上渗下几道血痕,竟有几分凄艳的美感。

无垢的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刺骨的杀意,很确定逆天邪绝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真的想杀她!这个认知甚至超越了肉体上的痛苦,让她尝到有如地狱般的绝望。

“主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垢并不害怕死亡,她这条命早就完全属于逆天邪了,什么时侯对方要取回去她都不会有怨言,她害怕的是,在一种不被凉解的状态下被杀害!而不是为保护主人而捐躯。

逆天邪咬牙碎齿般道:“贱人!本帝是怎么交代你的?不是叫你寸步不离的随侍保护主母吗?为什么你连她跳崖自杀都不知道呢!”

无垢闻言仿佛晴天霹雳般身子一震道:“什么?主母自杀了!”

逆天邪恨恨道:“你还装蒜!对了,一定是你妒忌本帝只偏爱白雪,所以假公济私撒手不管,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对吗?愚蠢至极!本帝这一生中除了我娘白雪之外,是不可能再去爱上别的女人的!不明白这一点而任意非为,你说是不是罪该万死!”

逆天邪的推论其实有逻辑上的矛盾之处,这在以前拥有全知智慧的他是不可能发生的错误,可是玉白雪的死就像在堤防上凿了一个大洞一样,让他的缺点一一浮上抬面。

无垢双目睁大,虽然想摇头否认,但是逆天邪的五指掐着就像一道铁环箍住她一样,让她丝毫也动弹不得。

“我……咳……没有……”

逆天邪怒道:“还要狡辩!连一点小事也干不来的废物,本帝要你何用?你给本帝去死吧!”

逆天邪话一说完,五指运劲一握,竟然活生生把无垢的首级和身体分了家!浓郁温热的鲜血溅满了逆天邪的手、身体、脸,那形象活生生就是地狱中的恶鬼附身!

无垢的头颅滚落在逆天邪的脚边,死鱼般灰白的眼睛像是不甘,又像是控诉一样望着后者,这个从黑暗中把她带往光明的男人,到头来还是残酷无情的把她推回最黑暗的深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至从前,那无垢可会愿意再重来一次了?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逆天邪对于亲手处死到临终前仍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毫无一丝悔意或愧疚,正如他所说,除了亲生母亲之外,他对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没有一丝依恋,可以随时就毫不留情的毁灭!

杀死无垢,就跟踩死一只蚂蚁而言没多大差别。

“贱人!这样就死掉,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逆天邪不是不想留着无垢一条残命,在往后的日子慢慢折磨,但他胸中满溢的怒火却在理智踩煞车之前,就已自行运作。

一直以来,经过人格统一的逆天邪,在自我情绪管理上一直维持着完美无缺的形象,但是玉白雪在他面前自杀身亡,而他又无力阻止的这个事实,就像一只怪兽般啃噬他原先完美无瑕的心壁,让他趋向疯狂与不稳定。

一个绝世邪神本来已经无比可怕,但是一个失控的疯狂邪神却肯定是灾祸与血腥的化身。

“终于来了吗?”

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代表的却是即使在极度的怒意和疯狂中,“绝世邪神”也没有失去应有的警觉。话语方了,门外转入一条身影,俊美如女子的细致脸孔有着难掩的惊讶。

“无垢……天帝……这是怎么回事?!”

“少废话!”

冷冽的话语仿佛一根利箭,逆天邪的身影也化成一道箭,如白驹过隙、又如见缝插针,闪窜入“饿鬼道”式神奈落的怀中,心神失守、空隙大露的后者已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一中招!”

“哇!”

逆天邪一记手肘撞在奈落胸口,骨裂之声立刻清晰响起,同时奈落张口呕出一蓬鲜血,虽然是在心神不定的状态下碎不及防受袭,但以堂堂“饿兔道”式神之能,竟连一招也抵挡不下而重创,只能说疯狂的“绝世邪神”仍然是绝世超强,绝对无敌。

“蓬!”

奈落从门内飞出,直到撞到身后的墙壁,裂出蛛网般的裂痕方止,跟着他就像是具破烂的人偶玩具,缓缓坐倒在地上,但是胸膛仍有起伏,显见伤势虽重却不致于致命。到底是因为他的护身气劲了得?还是逆天邪下手时未尽全力?这就不得而知了。

“发泄”了一阵后,逆天邪像是得到了些许的冷静,不发一语的静静立在原地,虽然鲜红的瞳孔仍未变色,但是那股疯狂的杀意却像是退减不少,但这并不代表“绝世邪神”已经不再失控,也有可能是把愤怒与疯狂暂时压制在理智的表层下,等到下一次时机再爆发出来。

到时,已失去唯一能制止他暴走的娘亲玉白雪,到底会失控到怎么样的一个地步?实在是连想也不敢去想的一件恐怖事情。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个连一点光线都无法寻着,仿佛是无间地狱,只有黑暗与绝望感觉存在的空间。

在绝对的黑暗空间中,忽然亮起一团光明,光明来自于无源自燃的火球,可是由这火球带来的光明却全无温暖,反而给人像是一种地狱中熊熊燃烧的业火感觉,在火焰之中,还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永无止尽的坠落,永无止尽的痛苦,便是天下第三现在唯一剩下的感觉。

天下第三只觉得自己在这分不清上下左右的无尽黑暗中不住坠落,同时那有如附骨之蛆的业火直接摧残着自己每一根神经,让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极度的痛苦,却又不能昏迷或是陷入疯狂,而是必须持续清醒,接受毫无极限的折磨!

一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接受火刑之苦?

天下第三在极度痛楚的折磨中,仍死守着灵台的一点清醒,努力回想自己最后的记忆,试图厘清自己会置身于此地的原因。

一一我记得,我是在和逆天邪的一战中重创命危,然后帝释天补了我最后一掌……

天下第三回忆至此,脑门忽然一阵刺痛,仿佛帝释天印在他脑门上的那一掌还余劲未消。

—一是了!我是被帝释天给杀死的,但是他却故意留我全尸,让“地狱行”夺死还生的异能发挥,要我自行突破“地狱行”的十八层天境界。

一念至此,天下第三心头顿时涌上无可抑制的愤怒,要靠敌人的“施舍”来寻求突破,这对阎皇传人而言绝对是无法忍受的耻辱!

“这烦人的火焰,给我破吧!”

天下第三怒喝一声,全身吐劲,把缠绕在身上的地狱业火震飞破灭,既然了解了自己身在何地以及为何而来,要摆脱由“心魔”产生的结界,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心魔既灭,即使置身绝对的黑暗之中,观察事物对天下第三而言也不再是问题,但即使他那如鹰集般的锐眼反覆扫瞄,也无法在这无尽空间中找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物。

一一这是怎么回事?这和之前“地狱行”夺死还生的过程完全不同,到底我该怎么做?

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身为“地狱行”的当代传人,天下第三对“死亡”的经历可说是绝不陌生,在每次“死而复生”的过程中,他的意识就像笔直射入黑暗的一根箭,过去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陆续浮现眼前,在原神即将去到无可回头的冥府大门前,“地狱行”独到的胎母精华会自行发动,从死地中酝酿生机,让他在九死一生中不但复活过来,功力还更有精进。

这其中的过程说来简单,实际做来却是凶险无比,一百个修练“地狱行”奇功的人,有九十九个无法熬过这“夺死还生”的过程,从假死变成了真死,只有拥有钢铁般体质、意志的人,才能有望熬过这一关。

对天下第三而言,之前夺死还生的过程都是由胎母自行发动,从头到尾他只是以坚强的意志力,熬过复活过程中的无数痛苦,可是这一次除了一开始的心魔业火之外,他经历的却是与之前迥然不同的一个状况,让即使老练如他者,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正当天下第三苦思无对策之际,一把熟悉但却是他全然没想到会听见的声音,骤然在他耳际响起。

“他妈的废材,这点小小困境就把你难倒了吗?”

天下第三愕然望去,只见一条熟悉的身影由上而下缓缓降落,那霸道无匹的气势,刀削斧劈一般的俊伟五官,像是从阴曹地府中活生生走出的阎罗君王,让前者瞳孔为之凝结。

“师父……”天下第三用几平是呻吟的语调道。

一一来者正是他的师父,早已兵解身亡多时的天下第一君一一“阎皇”君逆天

第七章 真我領悟

「師父?!」

在意識空間中重見到自己這一生中最崇敬的人,儘管知道這只是潛意識中製造出來的幻影,君逆天不可能再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但是心中還是難掩激動的情緒。

君逆天身上散發出來的無儔皇威還是和之前一樣霸道,但是對天下第三而言卻有一種熟悉不過的感覺。

在他的心中,君逆天永遠是一個無可取代的「嚴父」,也唯有在後者的面前,他才可以卸下一切心防,單純以一個受教者的身份存在。

君逆天的身形來到天下第三面前止住不動,然後以他一貫冷鐵般生硬的語氣冷冷道:「廢物,這樣快就放棄了嗎?」

天下第三當然知道君逆天這番指責的真正含意,在不可理解的意識領域內,他的「良心」以嚴師的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那是發自於靈魂深處的自我反省,絲毫沒有偽裝或是辯解的餘地。

他的確是心灰意冷了。

不論再怎麼苦練,不論再怎麼突破,眼前似乎始終存在一層無法橫越的高牆,那是一堵名為「絕世邪神」的高牆。

天下第三從來就不是天才型的武者,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全是靠著常人無法想像的血淚與努力換來,他一直都深信只有「努力」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途徑,包含他那被譽為天下第一人的師傅,不管門內事務多麼繁忙,每天至少都會花上四個時辰以上練功。

直到「絕世邪神」逆天邪的出現,粉碎了他一直以來的常識與認知,雖然年紀輕輕卻擁有比他更高深的領悟與修為,後者用自己的存在來向天下第三證明,這世上確實有著光憑「努力」無法超越的「才能」存在,他——逆天邪就是這樣的天才!

無論怎麼豁盡全力,都無法傷到「絕世邪神」的一根汗毛,難道君逆天的預言真的成真?他是天下第三,就永遠是天下第三,無法超越真正與天下第一一脈相承的天下第二——逆天邪!

對於「君逆天」的質問,天下第三只低垂著頭,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對不起,師父,我已經竭盡全力了,但是就是勝不過師弟,徒兒讓你失望了……」

君逆天怒哼一聲,忽然一拳打在天下第三的小腹上,把後者打得連膽汁也差點嘔出來。

「沒用的廢物!這樣便輕易放棄,你還有資格當本座的徒弟嗎?」

天下第三強忍著五臟翻騰的痛苦,低頭喪志的道:「師父,徒兒已經盡過最大的努力了,但是就是沒辦法勝過天邪……」

君逆天愈聽愈生氣,竟然用一隻手像是老鷹抓小雞般把天下第三提起來,喝道:「他媽的!什麼叫做盡全力?看你這副比死狗還不如的衰樣,這就叫做盡力嗎?」

天下第三並未露出驚訝或是受辱的反應,如死灰一般的心是不可能再被點燃或是澆熄。

「天邪他體內有著六道聖帝的全部功力與修為,論境界只有師父您一人可以相提並論,就算我的『地獄行』已經修練到第十七層的地步,但還是差得太遠了啊。」

「那又怎樣?他有聖帝的百年修為,你也有十八層天的『地獄行』啊!難道我教你的武功會比不上六道界那些花拳繡腿嗎?」

「徒兒的天分無法跟師傅您相提並論,不管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突破到極峰十八層天的境界,如果師傅要就這一點來懲罰我,那徒兒也只能欣然接受。」

「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修練『地獄行』的武功,靠的並不是天分或是苦練,而是仰賴當事人的領悟,你練不成第十八層天境界,是你覺悟不夠的關係,其他理由只是劃地自限的藉口,明白了嗎?」

天下第三聞言身子一震,彷彿是君逆天的話觸動了他心中的某條神經,但又不是很能肯定。

「覺悟?」

「你還是不明白嗎?」君逆天冷冷道:「你可知道,之前一直推動你變強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嗎?」

「不……」

天下第三想要回答,卻不知從何開口。

一直以來支持他變強的原因是什麼?他真的想都沒去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自他懂事以來,練武就一直是他生命中的重心,變強——強的能與他師父君逆天相提並論,更是他唯一的目標。

可是,真正支持他變強的因素是什麼?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君閻皇的傳人嗎?這個理由薄弱的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服。

「不知道嗎?那為師就告訴你吧。」君逆天道:「光靠練武或是天分變強,終究有其極限,要突破至天人合一的『終極』境界,就必須反求諸己,領悟到自己的『真我』。」

「真我?」

「嗯,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我真正的本性,那便是『真我』了。像是為師和丁塵逸的真我,便是對於武道無止盡的追求;帝釋天和魔陀佛的真我在於權力,浮沈之主的真我在於無爭,逆天邪的真我在於邪惡……所以他是在一眾終極強者中,最不該被允許的存在。」

天下第三聽得似懂非懂,忍不住問道:「那敢問師父,我的真我又是什麼?」

君逆天的雙目忽然迸射出精芒熠熠,銳利如鋒,幾乎令人難以相對。

「屬於你的真我,便是痛苦!」

「痛苦?」

君逆天道:「你的人生,便是由一連串痛苦堆砌而成,從自斷一臂拜入我門下,每一次突破『地獄行』時由死到生的經歷,無法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懊惱,以及……不被真愛所愛,和體會真愛被最尊敬的人給親手處決,那連你也不敢去面對的真正痛苦!」

天下第三腦際轟然一響,一陣氣血翻騰,幾乎就要吐出血來。

「天嬌……」

已經忘記的回憶,不願想起的回憶,因為君逆天的一番話,被赤裸裸、血淋淋的給刨挖出來,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擁有心痛的感覺,卻在記憶回潮時才發現自己自欺欺人得離譜。

「想起來了嗎?想起來你自己只是個虛有其表,其實無能懦弱到連自己心愛女人都無法保護的廢材嗎?」

「住口!你給我住口啊!!」

自己最忌諱的事情被毫不留情面的揭底,讓天下第三再也無法忍受,恥辱與憤怒甚至壓過了對眼前「師傅」的尊敬,從體內爆出絕世魔刀的鋒芒,要把這煩人的言詞給趕走。

可是天下第三在激怒之中,也失去了應有的冷靜判斷,在這意識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由他的思想所構成,「思想」是沒有被受到傷害的可能,天下第三的刀氣全都穿透了君逆天的身體,卻不能給予後者一點損傷。

「愚蠢!」

君逆天雙目迸shè精光,魔氣一吐,天下第三頓時體內遭到彷彿千刀萬割的痛楚,讓鐵漢如他也忍不住發出慘號。

「啊——!」

「還不夠!這樣的痛苦還不夠!這樣小小的痛苦又怎能讓你突破『地獄行』的最高境界啊?給我再痛一點!撐不過去的話就去死吧!」

君逆天的無上魔氣源源不斷的灌入天下第三體內,讓後者嚐到連靈魂也不能倖免的極限痛苦,偏偏又不可能痛昏過去,只能忍受著身處無間地獄的折磨。

「嗚啊啊啊——!」

痛苦持續折磨天下第三的身心,意識世界中的他竟然開始出現崩壞分解的情形,這是否意味著現實中的他終究不可能突破「地獄行」的十八層天?假死始終要成為真死。

意識逐漸模糊,肉體也持續崩解,不論是在現實或靈覺世界中,天下第三似乎都將走上一死的命運。

身為「地獄行」的傳人,天下第三對死亡的感覺絕不陌生,然而,無論先前哪一次的經驗都沒有今次來得「真實」,就當他自己本人也逐漸接受死神的擁抱之際,一道熟悉的女聲,像雷擊一般傳入他的耳中。

「這便要放棄了嗎?大師兄。」

天下第三聞言一震,意識從渾沌的黑暗重回光明,睜開雙眼,便看見一個他作夢也沒想到會看到的「人」——君天嬌!出現在他的眼前。

「天……天嬌……」

清冷冰豔的容貌一如往昔,似乎還多了一份淡淡的哀愁,君天嬌取代了君逆天原來的位置。

就在一個他夢寐以求、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他倆對望著,彷彿這世間只剩下彼此。

「大師兄。」

「天嬌,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對妳說……」

在即將死亡前的一刻,在虛幻而又真實的世界中,天下第三終於卸下自己的心防,決定對自己一生中的唯一真愛告白。

「天嬌……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

「喜歡」兩個字還來不及接下去,他已經臉色一變,緣因君天嬌忽然出手扼住他的喉嚨,表情也一轉為冷酷狠毒,纖細的手臂有著超乎想像的力道,幾乎要把他的脖子掐斷。

「天……天嬌……」

沒有想到眼前人會對自己下手,天下第三就連閃避或招架的念頭也來不及升起,君天嬌雙手的力量愈加愈重,那眼神裡的決絕與無情,讓天下第三幾乎懷疑眼前人根本不該是君天嬌,而應是某類「心魔」的化身。

「你這個沒用的殘廢!癩蝦蟆也想吃天鵝肉,就連自己也無法保護的人,還敢說要喜歡我!廢物!去死吧!」

無情而狠辣的言詞根本不像是出自於君天嬌的口中,但眼前人的容貌、聲音、氣質卻又是那麼的「真實」,讓天下第三在該與不該出手自衛之間陷入兩難。

「天嬌……妳……要殺我……」

在事情演變至今,最讓天下第三震驚和難過的,毋寧是如今君天嬌要出手殺他這件事,儘管明白這一切只不過是行功過程的「心魔」作祟,天下第三仍然遭受到極大的精神打擊,彷彿連他最後一分的人性,也被荼毒凌遲了。

「為什麼……連妳也要殺我……這是為什麼……」

在喃喃自語的同時,一份叫做「心喪若死」的感覺確實在他身上成形,跟著痛苦、悲傷、頹喪等感覺也出現在他身上,天下第三變得像是一個燃燒殆盡的火星一樣,把一切生機也封閉在他那槁木死灰般的身體之內。

「怎麼回事?你這是在幹什麼了?廢物!」

當無盡痛苦死亡的感覺在天下第三身上開始出現的同時,雖然看起來當事者像是完全放棄抵抗意識,但「君天嬌」就感覺不到她的兩隻手有掐在「活物」身上的感覺,力量就像石沈大海一樣有去無回,使她壓抑不下不安的感覺開口詢問。

「領悟痛苦……原來如此……我終於懂了……」

天下第三表情像是換上面具般的木訥,但他的內心此刻正充滿了難以抑止的狂怒,以及遭人背叛、被人利用的恨意,負面情緒化為靈魂的燃料推動突破力量的界限,而那正是如今「君天嬌」所感受得到,前者體內正源源不斷溢出的強橫力量。

「你的頭髮……」

天下第三的一頭雜亂烏髮赫然在剎那間由黑轉白,而他的眼神,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的眼神,正冷冷的盯住君天嬌,讓明明只是潛意識虛構出來的她,竟然也感覺到「害怕」!

「殺!」

低沈的「殺」字從天下第三乾裂的嘴唇吐出,跟著他獨臂一揚,充斥著悲痛、悔恨、死亡、頹喪的恐怖刀氣從他體內爆射而出,在一瞬間,就把眼前的伊人給碎屍萬段!

「哈哈哈……」

「殺死」了君天嬌之後,天下第三忽然仰天狂笑起來,笑到整個身體都不斷地顫抖,但是笑聲中卻毫無一絲喜悅之情,反而像是宣告惡魔降臨世間的恐怖號角!

笑聲逐漸迴盪充斥整個意識空間的同時,這世界也逐漸分解崩潰,一頭烏髮已完全轉黑為白的天下第三,散發著讓人心寒的死亡痛苦氣息緩緩上升,像是一頭即將由地獄回歸人世的惡魔。

北冥派,是隸屬於「冥嶽門」的一處分舵,因為地理環境最接近「六道聖殿」,所以在近日來的戰略地位也變得相對重要。

雖然說當今的六道之主曾經親臨「冥嶽門」總舵做出嚴重挑釁的行為,但是自接回玉白雪之後,「絕世邪神」到目前為止還沒做出更進一步的侵犯,所以兩方都還維持著一種微妙的緊張平衡。

這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北冥派的數十名分舵弟子一如往常,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閒聊監視的日常工作,忽然從北邊的天空方向,有一團廣大的黑雲急湧而來。

仔細一看,這黑雲竟如一張栩栩如生的骷髏面孔,讓人看了打從心底感到一陣寒意湧上。

「你們看!那邊的天空是——?」

一名冥嶽派弟子最先發現異象,指著北邊天際叫了起來,跟著轉過視線的眾人,無不隨之臉色慘白,甚至連叫也叫不出來。

「碰!」

突然間一聲沈重的腳步聲,像踩在眾人心上那樣驟然響起,跟著不斷在天地間迴響,竟是壓過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碰!」、「碰!」

腳步聲愈傳愈近,一股濃裂的黑霧彷彿沙暴般逼向分舵的眾人而來,黑霧之中,赫然隱約可見一名白髮獨臂、衣衫破爛的男子,低垂著頭,正朝他們走近。

「那……那不是代門主嗎?!」

北冥派的分舵主見識最廣,在視線被蒙蔽的黑霧中仍然辨識出來人的身份,可惜這對於改變即將降臨他們身上的厄運毫無幫助,隨著白髮男子的腳步逐漸逼近,一股濃裂的死亡痛苦氣息,就像無形病毒般散播到他們身上。

「哇!王老四,你幹什麼?」

「囉嗦!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去死吧!」

「活著實在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接觸到死亡黑氣的眾人,竟然像是失去理性一樣的開始自相殘殺,甚至自我了斷,彷彿是地獄中才會出現的人間煉獄慘景,如今竟在這小小的北冥派中活生生地上演。

「惡魔!是惡魔來了啊!」

分舵主在臨死前最後的哀嚎,很快就被白髮男子沈重的腳步聲蓋過,當席捲天空的黑雲飄過,整個北冥派從此消失在武林的版圖上,再不復見。

一切回歸平靜之後,只有空氣中濃烈可聞的血腥味,以及迴盪在天地間,彷彿是惡魔喘息嗤笑的沈重腳步聲。

第八章 人性全無

六道聖殿。

這在武林之中如今與「天宮」分據一方,唯二稱霸的群邪之地,「白道聯盟」早已名存實亡,道消魔長已是天下定勢。

有著「絕世邪神」領導的六道界便是當今武林興起最快的門派勢力,復出不到一年的時間,其聲望已經可以和當年全盛時期的「冥嶽門」相提並論。

即使不計當年「六道聖帝」所帶給世人的恐怖回憶,新一任的「天道」之主,逆天邪——前身名為君天邪的銀髮少年。在以「絕世邪神」的身份廣為武林所知之前,他的豐功偉業也不在其父之下,滅白道聯盟、闖冥嶽門、敗天下第三、戰帝釋天,每一件都是驚世駭俗的事蹟,而他超凡入聖的修為和智慧,透過有心無心之間的傳播渲染,如今的逆天邪已經被視為不下於當年「閻皇」君逆天的絕頂高人。

絕頂高人?但是如今的逆天邪因為喪母之痛,已經變得瘋狂和不可理喻,只是這件事被當事者的一方隱而不宣,所以這變故尚未傳入任何人的耳中,但是其對整個武林的影響,勢必是其大無比。

玄武曆三四七年,二月初十。

一股絕強之氣,正朝著六道聖殿的方向而來。

「刀劍交融之氣……在生機盎然中又夾帶著濃烈的憤怒與不安……我的好兄弟啊……你終於來了嗎……」

空洞而讓人畏懼的低沈聲音迴盪在大殿內,陽光不及的大殿中心內,有著比陰影還深沈的人影盤據龍椅之上,而在他面前,則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大殿內的水晶石壁、地板、天頂上全都噴濺上腥紅的鮮血,死者全都是額頭穿洞,應該是被凌厲的劍氣所傷,死者臉上,是清一色痛苦而無力反抗的表情。

椅子上的人影把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到嘴唇邊舔著,赤紅的瞳孔似有血光一閃而過。

「即使殺了再多這類廢物,也不能讓本帝的心情好轉一點……」

「兄弟,我期待你來為我解悶,已經期待很久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本帝失望啊……」

生靈劍氣迅速逼近殿內人的方向,在負責守殿的使魔幾乎已被他們自己的主人屠殺殆盡的現在,有此結果本就理所當然,若然不是如此,反而會讓瘋狂的「天道」之主失望了。

「來得很快啊。」

話聲方落,劍氣已穿入大殿,彷彿晨間驟起的寒風吹得人背脊發寒,殿內人微微一笑,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瞬間充斥於殿內,把劍風消弭得無影無蹤。

「好久不見了,我的好兄弟……」殿內人道:「別來無恙否?」

劍風消散,一名背插刀劍的黑衣少年,赫然現身殿內,英氣勃發的冷峻臉龐,和比例良好的修長身材相得益彰,瞳孔內散發著獵豹一般的氣質,仔細看上去又有著淡淡的憤怒,和濃濃的哀傷。

黑衣青年用著銳目輕易穿透了常人無法看透的黑暗,視線落到殿中人的面貌時,表情出現止不住的訝異。

「怎麼了……不是連自己的兄弟也認不出來了吧……」

悅耳的聲音,不知為何卻讓人想起摻了毒藥的美酒,黑暗裡的人影,一頭銀髮像是皇冠般炫耀美麗,昔日的「邪星」,今日的「天帝」,望著曾經是生死之交的「他」──當年的「縱劍橫刀」,如今的「劍帝刀皇」──丁神照!眼神裡可有浮現滄海桑田的感慨?

丁神照用銳利的視線注視著龍椅上的銀髮人,沈默的凝重空氣在兩人之間流動,良久良久,還是他首先打破了這沈默。

「只聽外面說起你和之前相比變了很多,沒想到卻是變成這個模樣……」

「絕世邪神」逆天邪聞言失笑道:「人都是會變的,你不也一樣嗎?我的好『兄弟』,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絕世強者的氣質,看來你在樹海裡受益許多啊……」

「不只如此……」

「真的要我說破嗎?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憤怒與殺意,那是針對本帝而來的嗎?『兄弟』啊……」

「原因……你應該清楚的。」

逆天邪用一隻手托著下額,瞇眼微笑道:「彭家村……回去過了嗎?」

簡單的一句問話,就把原本如冰如岩的丁神照,變得有如憤怒的不動明王般將要以淨焰毀滅一切,額上青筋如逆鱗般掙出,大殿內瞬間充斥冷冽的恐怖殺氣,彷彿有千刀萬刃已對準了逆天邪,馬上就要把他碎屍萬段一樣。

「原來……真的是你……」

丁神照的聲音像是要把牙齒給咬碎吞下一樣,沈重的呼吸,帶起胸膛的劇烈起伏,心痛的感覺,是失去至愛的心碎,是遭到摯友背叛的心碎!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啐啐啐,你問問題的順序顛倒了吧。」逆天邪搖著食指,像是大人對小孩訓話般道:「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小蓮的下落嗎?如果讓一直在等你的小蓮知道了,她會有多傷心呢?」

「你……你說什麼……」

丁神照這一驚非同小可,在他來到此地前,對小蓮的生存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如今乍聽逆天邪的口氣,似是並未趕盡殺絕,心情不免又驚又喜。

──難道他始終還是惦記著幾分結義之情,所以並未下絕手?

丁神照又哪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便已經是大錯特錯。

「小蓮……小蓮她還活著嗎?」

「嘿。」

逆天邪沒有馬上回答丁神照的問題,只是在嘴角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

「天邪!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的話,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知道心上人還有可能在生的消息,丁神照再難保持冷靜,雙手握拳忍不住朝逆天邪跨出一步,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態度。

逆天邪還是一副那麼無所謂的淡然譏諷笑容,道:「不必那麼心急,我有說過不讓你見她嗎?」

「小蓮真的在你手上?」

對於這個問題,逆天邪的反應只是淡然一笑,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便往後走。

丁神照微微一愕,但很快明白要見到小蓮,他是別無選擇,只能追在逆天邪身後而去。

在走廊之內,丁神照望著逆天邪的背影,那曾經是他很熟悉很熟悉的背影,但現在卻覺得很陌生很陌生。

逆天邪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著,丁神照赫然發現到,不論他的腳步或急或徐,逆天邪始終和他保持一定不變的距離,這當然是前者有意為之,就像是要藉此動作向他宣示,昔日不離不棄的兄弟結義之情,已經像今日一樣出現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天邪……

丁神照鼻頭一酸,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君天邪是他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結交的朋友,然而今天,他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這個朋友。

思緒百般翻騰糾結,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姑且不論逆天邪的想法,至少丁神照自己是不希望太快走到目的地。或許是他還對前者抱持一點希望;或許是他不希望面對破滅的結局。然而,再長的道路,也是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到了。」

銀髮的年輕邪神停在一間石室面前,回過頭來,朝丁神照咧嘴一笑。

「你不是想見小蓮嗎?她就在裡面了。」

丁神照聞言,兩條腿像是變成化石般重若千斤,怎麼也抬不出去一步,甚至不敢用「生靈劍氣」去感應石室內人氣的存在,即使面對最強的敵人,他也不會比現在更驚懼遲疑。

「怎麼了?不敢進去嗎?」

聽到逆天邪似笑非笑的譏諷,丁神照終於下定決心,邁步越過逆天邪身旁,來到石室前,舉起微微顫抖的右手,推門──開。

「小蓮?!」

石室內的景象,讓一向冷靜沈著的他,腦門沖血,眼前一黑,幾乎暈眩過去。

石室內其實並無任何東西,只是在室內中央擺了一個大缸子,缸子頂端有一個人頭外露,儘管和初遇時的回憶相比,缸子裏的人容顏憔悴許多,丁神照仍是一眼就可以認出對方的身份,正是他的初戀情人──彭小蓮!

無數花前月下的甜蜜回憶與眼前那張憔悴失焦的容貌重疊結合,眼前的景象疑幻似真,讓丁神照的腦髓深處隱隱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顫抖著走上前去,失神地喃喃自語道:「小蓮……怎會……這樣的……」

「放心,她還活著,我可沒騙你。」

丁神照雙目欲裂,扭頭望向石室門口好整以暇站立的逆天邪,咬牙道:「逆──天──邪──!」

逆天邪環手抱胸,對於丁神照此刻如驚濤裂岸湧來、換成是常人只怕立刻碎心而亡的殺氣,竟像是很享受般的微笑道:「這可是我從腦中六道聖帝的記憶中查出來,已經失傳五百年的『人彘』之法,第一次重現便是用在小蓮身上,這可是因為她是你的女人,才能享受到的優惠。」

「人彘?」

逆天邪像是一個介紹名菜的大廚,指著大缸微笑道:「先把小蓮的四肢斬斷,舌頭割掉,眼珠刨出,卻要留住她的一命,然後把她浸在滲了七七四十九種秘藥的大甕中,每日三次以特殊食材和氣勁灌頂為她改造體質,一個月後,她便成了獨一無二的『人形植物』──擁有自我意識,但卻不能離開藥甕生活,這就是人彘了。」

丁神照握緊拳頭,頸間青筋暴露,牙齦已被他自己咬至出血,他卻渾然不覺。

「你……你竟然這樣對待小蓮……她和你一點恩怨也沒有啊!你竟然這樣用這種無比殘酷的手法對她?你還能算是人嗎!」

逆天邪淡然道:「我剛剛已經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人彘的,小蓮之所以能有這份殊榮,全因為你的關係。」

丁神照胸中一痛,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逆天邪道:「你如果要對付我,大可直接衝著我來,為何連小蓮這樣一個無辜的弱女子也要牽扯進來……」

逆天邪冷笑:「因為我高興。」

丁神照怒上心頭,所有心中積鬱已久的悲憤狂怒已至爆發邊緣,喝道:「就因為你高興?就可以這樣做嗎!逆天邪,你到底還有沒有一絲一毫惦記我們之間的兄弟情義了?」

逆天邪搖頭,像是很惋惜的道:「看來你始終沒搞懂,那我就跟你明說了吧,不論是我的前身君天邪,或是玉天邪,乃至現在這個真正的我──『絕世邪神』逆天邪,都從來沒把你當成過真正的兄弟,一切只是你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毫不留情的決絕話語,粉碎了丁神照的最後一絲希望,而逆天邪接下去的說詞,更讓他真正陷入悲憤欲狂的境地。

「你可知道,我剛剛說拿來餵養小蓮的特殊食材,是什麼嗎?」

沒等丁神照以問題回答問題,他自己便揭開了驚人且卑劣至極的答案。

「答案是男人的jīng液,你說,我對你的女人是不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啊?」

丁神照腦門「轟!」地一聲,眼前看出去的一切景象似乎都扭曲成一張無比醜惡的臉,在他心底,彷彿聽到某種牽掛斷掉的聲音,當他發現時,結草劍銜環刀已同時握在手中,劈向對方腦門。

「惡魔──!!」

第九章 兄弟决裂

劍重如山,刀奔如雷,銳利的勁風狂飆亂舞,在逆天邪的身前合而為一,刀劍合斬併碎雷霆,丁神照已真的把逆天邪恨透,出手絕不容情。

滿意的微笑出現在逆天邪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

「你終於也肯全力出手了……好兄弟,就來戰吧。」

藍光一閃。

「鏗!」

逆天邪併指一揮,常世劍氣後發先至,強大的內勁澎湃如潮,又如鐵鎖橫江,竟以一指之力把丁神照的狂刀怒劍封住!

逆天邪笑道:「好兄弟,你就只得這點本事嗎?再加把勁吧。」

初戀情人遭遇到如此非人待遇,又被兇手出言輕視嘲笑,丁神照的怒意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境界,怒喝聲中,刀劍互擊提升殺力一倍,劍氣刀芒像天降災禍一般霸絕無情,狂旋猛撲,誓要將這喪心病狂的無情邪神擊殺手下!

逆天邪搖頭嘆道:「空有戰意及功力,卻無與其相對的領悟和冷靜去控制,好兄弟,你枉為四大將星之一啊。」

逆天邪雙手劍指一捏,常世之劍發動第二式——如是我聞!

「什麼?!」

丁神照人在出招之即,忽然感受到一種狂跌、猛墜的恍惚感,彷彿大地忽然升起無比強大的吸引力,要把他拉扯向下。

丁神照連忙運勁足下,要先站穩腳步,再尋反擊。

「作法正確,可是我的兄弟,當敵人也預料到你會這麼反應時,你的變招只會使你破綻大露。」

拳出!

不知道是否因為性情大變之故,一向甚少用拳的逆天邪竟然選擇以拳頭攻向露出破綻的丁神照,勁若奔雷的一拳轟在後者小腹上,護身氣勁幾乎被這一拳轟散,丁神照「哇!」的一聲嘔出大口鮮血,應拳飛退。

「加把勁啊,兄弟,別讓這場遊戲太快結束了。」

——遊戲!你是說這整件安排只是你的遊戲嗎?

丁神照聞言更是怒不可抑,但同時,無數生死修羅戰場歷練而來的直覺卻告訴他不可衝動,否則面對今非昔比的「絕世邪神」,他非但不能為小蓮報仇,還會反過來死在對方手下。

——冷靜!丁神照,不要墮了丁家傳人刀劍無敵的威風!

一念既起,丁神照氣隨意動,生靈劍氣流走四肢百脈,鎮傷去淤,手中刀劍像是與他合為一體,同時給予他無限的信心與力量。

——刀重樸拙,劍走靈巧,刀劍合壁,碎滅天宇!

丁神照腦中回憶起當日丁塵逸傳授給他的武訣,雙目爆射出如神兵出鞘般的鋒芒。

同時生出感應的逆天邪,露出邪異的魅笑,道:「很好,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才有資格成為本帝的命中宿敵。」

丁神照手持刀劍一上一下,渾身散發出一種要斬裂一切的殺意,望著逆天邪恨恨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我只能肯定如果是以前的『天邪』,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我只能當做天邪他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殺死天邪的『仇人』,而不是我的兄弟。」

逆天邪失笑道:「能有這種想法,可見你真的成長了,我的好兄弟。」

「不要再叫我兄弟,你沒有那個資格!」

丁神照長劍一抖,摒除迷惑之心的生靈之劍找回最簡單直接的殺力,如電光般迅捷的一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軌跡,如流星般直刺逆天邪胸前。

「好!」

逆天邪的赤紅瞳孔閃過一絲異光,表情似是狂喜,又似是惋惜,亦像是幾分難言的悲哀,最後卻全被無情的冰冷取代,劍指在半空中舞出新月形的藍色劍影,再度擋下了丁神照的劍氣。

「也該換本帝反擊了!」

逆天邪手勢一起,劍氣從四面八方像旋風般將丁神照包圍,如魔獸之牙般要將他吞噬。

丁神照見狀,冷靜的表情水止無波,原本黯淡無光的劍刃刀鋒,綻放出亮眼的劍光刀芒,劍芒刀影流散成弧,交織出華麗又燦爛的光之花,以圓破圓硬接下逆天邪的常世劍網。

絕世高手之戰,攻守俱是精彩無比,氣勁交擊之聲如鞭炮般連串響起,劍影和人影來回交錯,在以「無情」為名的戰火燃燒中,彈指間兩人已交手超過百招。

在縱橫交錯的劍氣刀影中遊走,每當身上多添一道新傷,心底就多捨棄一道舊情,招來招往之間,狠辣的刀劍之招,多變的常世劍式,描繪出一幅仇怨與無奈的浮生繪。

身為「天劍絕刀」丁塵逸的後人,又被命運安排成為四大將星之一,「劍帝刀皇」就天生與逆天邪的將星「絕世邪神」水火不容,即使沒有逆天邪因喪母之痛而帶來的瘋狂,他與逆天邪這一戰也遲早會發生。

瘋狂之後更讓人無從捉摸內心世界的一代邪尊,在激戰中臉上始終掛著一絲囂狂快意的微笑,在戰鬥中隨著情緒的亢奮,手中劍指之氣愈發淋漓盡致。

「嘿!在這裡戰鬥,你無法盡展所長嗎?那就到外面去吧,本帝要你敗得心服口服!」

逆天邪看出丁神照仍然牽掛石室內小蓮的安危,刀劍合一威力不敢去盡,以免殃及池魚,於是一聲冷笑,劍勁如暴雨般灑出,猶如數百個他同時出劍,一時聲勢無兩,儘管丁神照全力撤刀收劍回守,仍被震飛至十數丈外。

「轟!」

一聲震響,大地動搖,竟是丁神照被逆天邪一劍給擊出地底密道,破土而出,直沖九霄。

「哈哈!有趣,再來,不要給他停啊!」

一聲怪叫,深藍色的劍芒包著「絕世邪神」的至尊魔體,緊隨著丁神照的身影迫近,絲毫沒有放過後者的打算。

雖然打從開戰以來便一直處於下風,如今更被逼出聖殿,但是丁神照的心頭反而一鬆,就像是一直纏附於體內的鎖鍊忽然斷掉一樣。原來「生靈之劍」必須與天地元氣結合才能發揮應有威力,在地底的石室內,天地五行之氣除土氣外均受到阻隔,加上顧忌小蓮,生靈之劍難以發威真正威力,如今種種限制因素盡去,丁家傳人要開始展現他「劍帝刀皇」的實力了!

——劍隨意走,刀隨心動。

丁神照刀劍齊動,打出符合他現在心境的刀劍合一絕式。

「天邪!接我這一招——刀惆劍悵!」

丁神照大喝一聲,只見刀影劍芒盤旋不絕,帶動四周的氣流攪動得渾渾沌沌,呼呼嘯嘯。

氣流引動蒼茫渾沌,遮天蔽日,整個天地日月無光,彷若末世即將來臨。

攻守互變只是一瞬間,驀地逆天邪就像身處於暴風核心地帶,後者不驚反喜,雙掌一拍,目凝虛空,無念無慮,無憂無懼,真空妙有,色空合一。

「六道輪迴——第六色天界!」

逆天邪一頭銀髮自揚飄盪,紫氣自生繚繞,切膚割體的刀劍之氣在他周遭形成一股勁氣,而他則像暴雨狂風中的神魔,衣袍獵獵飄飛,劍氣刀芒竟然未能傷其毫髮。

銀髮如冠,逆天邪那張年輕俊美的臉浮起趾高氣揚的神態,淡淡道:「連『六道合一』之身也無法攻破,你有何資格逼本帝使出『天道聖甲』?」

丁神照沒有回話,他只是再出一劍。

這一劍,便彷彿是天。

劍生如天,無邊無際無涯無垠無界的,一劍。

——天生一劍!

這一劍,終於讓逆天邪他,色變。

逆天邪一個縱身,單掌遞出,同時生出兩股勁氣,一吸,一推,在兩股互相排斥又是互相合作的怪異勁氣拉扯之下,空間竟像是寸寸脆裂扭曲,一種擴漫與扭滅的錯亂感,在兩人之間瀰漫著。

「這種玩弄空間的伎倆,已經對我沒用了。」

丁神照原式不變,一劍遞出,強大的勁氣,生機盎然的劍氣,滿滿填入破碎魔空,盪開迷離扭曲的空間,有如天崩般一往無前,「嗤!」的一聲,血絲飛揚。

逆天邪——中劍!

身為「絕世邪神」,擁有「天道聖甲」的他,竟然中劍!竟然傷在丁神照這一劍之下?!

雖然只是皮肉之傷,但是一直以「獵人」自居的邪神卻反過來傷在「獵物」的手下,這就足以讓無比狂妄高傲的他憤怒失控。

「竟敢傷害本帝的至尊之軀,你死一百次也難贖其罪啊!」

怒火推動極限之招,逆天邪雙掌一合,無比殺力在他手中凝聚,「常世之劍」到了第三式,就已經邁入「終極」之境,而「劍破虛空」一招,正是終極之始。

無窮劍意在電閃間化成最強殺招破出,銳利鋒寒割體迫血到來,一剎那間已將丁神照吞入如浪似潮的劍氣之中,在「終極」之境中,任何武功或是身法都無法閃躲,唯一的方式就是以「終極」相迎。

「果然你已領悟了『終極』之招,但是身為世上唯一目睹『終極』強招相對的我,難道會比不上你嗎?就讓你看看我從我父親那裡傳承過來的『終極』吧。」

丁神照刀劍同時上舉,此刻的他體內真氣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就如一潭大湖,九天之氣是無數分支河流,自四面八方匯向湖泊中央——氣海穴!

「逆天邪!看你能接得下我幾記終極?」

丁神照一聲長嘯,九天之氣盡貫於左手,「銜環刀」化為一道劈天匹練,夾帶烏江自刎般的悲愴,和無視一切的霸氣,這便是丁神照在親眼目睹君逆天、丁塵逸絕世一戰後,自行領悟出來的三式刀劍終極之招。

「第一式——刀霸天下!」

霸極一刀對上極劍一式!

「轟!」

兩大絕頂高手各施「終極」強招硬拼,地動山搖,風雲亦變色,九天怒雷狂劈而下,彷彿天也被兩人的力量震撼得「容顏大變」!

「好!」

隨著兩人互拼一招分開,狂雷暴電竟在剎那間止息,天地再度恢復原本靜寂。

從數十丈高空上落下,曾經以「兄弟」身份互稱對方的兩人,臉上再也難尋過去的情義,眼神只在找尋對方那可能的破綻,和……可能把對方斬殺的機會。

風在兩人之間輕送著,彷彿訴說著冷冷的殺意。

銀髮在風中帶著挑釁的意味飄揚,傲慢的臉上有著囂狂的赤紅之目,逆天邪冷笑道:「不愧是有資格成為本帝宿敵的人,在『終極』第一擊的修為上竟然和本帝不相上下。」

將心中怒意昇華成冷冽的殺意,化身為鬼神的修羅,其實力已經真正足以躋身為「四大將星」的「劍帝刀皇」,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發寒的異常寧靜。

「我也沒想到,已經是喪心病狂的你,實力反而會更勝從前。」

逆天邪一撥額前髮絲,微笑道:「喪心病狂?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丁神照反問道:「我應該有別的看法嗎?」

逆天邪眼中閃過一絲冷峻寒芒,兩根手指將額前的銀髮不住扭轉,給人看起來竟像是一個靜不下來的小孩。

「本帝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或是交代本帝的想法,包括你在內。」

丁神照道:「不錯,你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負責,但是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讓我感覺到一個任性孩童的恣意妄為,一點也不像是你『前身』的冷靜與智慧。」

逆天邪臉色一變道:「你……你說什麼?你敢這樣說我……」

不只是臉色大變,跟著逆天邪竟然雙手抱頭,露出痛苦之色,咬牙道:「嗚……我的頭……」

丁神照訝道:「你……」

——這是怎麼回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狀況,看他的樣子又不似造假,可是有可能嗎?

「嗚哇啊啊——!我的頭快要爆炸了!!」

逆天邪仰天發出不像是人反而像是野獸會發出來的怒吼,俊美的臉龐因痛苦而呈現詭異的扭曲,驚人的殺氣從他體內散出,其濃烈的程度甚至震住了想要對他出手的丁神照,可是他殺氣的對象卻不是針對敵人,他針對的赫然是——他自己!

「這該死的頭痛,給我停止啊!!」

逆天邪大喝一聲,雙手劍指竟然——反往自己腦門兩側的太陽穴刺去!

第十章 邪神戰帖

丁神照怎樣也沒想到,激戰之中,逆天邪竟會做出形同自殺的舉動。

「天邪!!」

丁神照雖然往前踏出一步,卻完全來不及阻止逆天邪意料之外的舉動,在那一聲驚叫中,裡面到底有多少是擔心的成分,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說時遲那時快,逆天邪雙手劍指已經點上太陽穴,只聽到「嗤!」的一聲,他的身體出現無數藍芒疾走,纏繞如蛇,可見他這自刺一劍的確是用盡全力,那麼「常世之劍」對上「天道聖甲」,最強之矛對上最強之盾,又會是怎麼樣的下場了?

只見逆天邪一劍反刺自己之後,他原本臉上痛苦的神情竟然逐漸緩和下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雙目重新睜開,視線落在丁神照身上,竟然是無比複雜。

「剛剛你為什麼不乘機下手?明明應該是有很大機會重創或是殺死我的。」

為什麼?只怕丁神照自己也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

在與對手互以「終極」第一擊硬拼之即,丁神照感覺到逆天邪那端傳過來的劍氣竟是有所遞減,一個他不願意去相信的可能性,像無法避免的陰影一樣悄悄在他心底發芽。

「那你又為什麼要對我留手?」丁神照問。

「留手?」逆天邪訝異的睜大眼睛,老半天才像是想通其中關節的失笑道:「原來……你以為……哈哈哈……」

逆天邪這一笑竟就止不下來,甚至笑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而丁神照雖然不明所以,也被前者這種反覆無常的態度惹怒。

「你笑什麼?」

「哈哈哈……我笑……」逆天邪以手掩面狂笑道:「我笑,你的天真就是由始至終,未曾改變,我實在太高估了你!」

丁神照雙眼圓睜,怒道:「夠了!你要戰便繼續來戰,莫要再玩弄一些故弄玄虛的花招!」

「哈哈……算了,我忽然沒有興致再打下去。」逆天邪一揮手道:「我今天的狀況不佳,再戰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丁神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卻看得出來雖然逆天邪的口氣相當輕佻,但卻無說笑之意,這讓他更為不解與憤怒。

「逆天邪!你到底打算玩弄人到什麼時候?」

逆天邪的作為讓他再度勾動胸臆裡的悲狂,想起小蓮所受非人的待遇,手中的刀劍便要再往前者的身上斬去。

逆天邪不慌不忙,嘴唇淡淡的吐出了幾個字,那個聲音並沒有傳出多遠,但偏偏就是丁神照聽了之後,身子一震,臉上露出天人交戰的表情。好一會後,垂下手中刀劍,無奈的道:「你想怎樣?說吧。」

逆天邪的笑容就像是剛完成一件惡作劇的小孩。

「也不想怎樣,就是想跟你談一件交易而已。」

將軍府。

帝釋天冷冷的沈坐在大廳中央的九龍玉椅上,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正視的逼人霸氣。

冷酷肅殺的帝皇之氣,自他打從「異域之地」回來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右相」聞太師的戰死,無論在公在私,對帝釋天而言都是太過沈重的打擊。

聞太師的遺體是他以「無相真火」親自煉化,連一點灰燼也不殘留的究極火葬,對於這一點,帝釋天從未後悔過,霸者之路不需要睹物傷人的無謂情感,但是每當視線偶爾落在聞太師的座椅之上,表情還是難免一黯。

「子慈……本王一定會為你報仇……把逆天邪那可惡的小鬼給挫骨揚灰,以悼你在天之靈……本王一定說到做到。」

無論怎麼樣的懊惱與保證,也不能讓死者復生,在帝釋天的霸圖上,聞太師的死無疑讓他痛折一臂,而且帝釋天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像是「右相」那樣可以讓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又有能力的屬下了。

「敵人難求,知己更難求……太師,本王現在大概能瞭解你當初說這話的用意了……」

低沈的喟嘆,透露著霸者之道的寂寞,在思念摯友的同時,另一個也是他畢生最尊敬的「敵人」,其意念也在腦中浮現。

「君逆天……當年你也有和本王一樣的煩惱嗎……」

帝釋天仰天嘆了一口氣,忽然眼神一凝,目中像是亮起兩道閃電,然後他的身子下一刻已在龍椅上消失。

突然之間空間變得灼熱起來,像是有一顆火流星在將軍府上空飛過,可是抬頭一望天空卻什麼東西都沒有,不!還是有東西的,有兩條人影,在名為「最強」的命運之路上相遇了。

「天王好快的反應,本帝還沒踏進貴府一里內,你已經知道本帝的到來了。」

逆天邪悠揚的笑聲從藍天處傳下,銀髮白衣的邪傲瀟灑身影像是從虛空之門穿越一般的現形,對照起帝釋天一身的紅袍如火,可說是各有千秋,互不相讓。

帝釋天的目光彷彿烈日一般的灼熱,燒灼在逆天邪的臉上。

「你竟敢主動來找本王……是已經做好後事的交代了嗎?」

兩人的身體打從一現身開始便凝結在離地十丈之遙的虛空處,彷彿有兩個無形的平台把他們腳下托住一樣,這手「凌空御虛」的身法,當世絕不超過三個人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逆天邪的笑聲驚動了「將軍府」本來應該有的警衛,包括已經恢復本來身份,「棄明投暗」的「左相」樓雪衣,和仍在養傷中的「蒼邪」白魔都跑出來府外一看究竟。

明白這些人在「終極」領域的高手眼中只是送死的份,帝釋天連頭也不回的便斥喝道:「沒用的東西!給人摸上門來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本王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都給本王退下去!沒本王的命令,誰也不准出來!」

聞太師死後,形同天王分身的指揮系統便群龍無首,一切命令重新回到帝釋天一人手中,然而他的裁決與以往相比變得更是霸道無情,手下動不動便有受到重罰處死之虞,可說在今日的「天宮」,敢違抗——或可說是敢跟天王頂嘴的人,已經一個也沒有了。

然而絕對的恐怖統治,是否就能帶來真正的安定?

「是。」

樓雪衣和白魔一行人很快便遵照帝釋天的指示退回將軍府裡面去,不管以前或現在,他們都只是帝釋天忠實的應聲蟲而已——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然而樓雪衣和白魔退下去時的表情,帝釋天因為背對無法眼見,卻逃不過「絕世邪神」的觀世之眼,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邪笑道:「看來聞太師的死,為天王的霸業之路平添不少荊棘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帝釋天正愁一肚子惱恨無處發洩,如今事主主動上門,哪還有放過他的道理?「九陽終極」一提勁,四周的空氣彷彿平白升高了幾十度。

「廢話少說……你是來為上次的未盡之戰作個了斷嗎?那就來吧!」

逆天邪笑道:「不,本帝今天不是為了和你一戰而來的。」

帝釋天眼神一凝,一股凌駕於一切之上的炎陽力量倏然而生,方圓十丈內的空氣像是一口氣全被抽走一樣,變得炙熱而乾燥。

逆天邪雙手抱胸,以一種饒有趣味的眼神打量帝釋天,笑道:「喔……天王的功力又有精進,明明已達『終極』之境,功力卻還可以與日增進,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帝釋天的身形宛若山嶽,在空中凝然端立著,一動不動,那一瞬間,給人感覺「大日天王」的實力確實在「絕世邪神」之上。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可以下地獄去問聞太師。」

冷絕無情的一句說畢,帝釋天同時運起九陽終極之勁,終極無相無色真火令四周頓成烈焰洪爐,遇物即焚,其威勢之猛烈,讓逆天邪也不由臉色一變。

「喔……原來你已經修成了無相無色之火,無怪乎會如此有信心,即使連本帝腦海中六道聖帝的記憶也算進去,你都可算是練成這傳說之炎的第一人。」

「既然知道,你該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逆天邪望著帝釋天,赤紅的瞳孔內有一種分不出是瘋狂還是冷靜的感情。

「你是打不過我的。別說你練成九陽終極,就算你練到十陽境界,本帝一樣可以殺你,因為這就是宿命。」

帝釋天仰天大笑。

「宿命!怎麼不論是你或是聞太師,個個都這麼迷信?」

隨著他的笑聲,炎陽之氣不斷綿延擴大,彷彿烏雲般佈滿整個天空,跟著就要整個天崩般橫壓而下。

「本王就是不信命,倒要看看你憑什麼勝過本王?」

逆天邪一聲冷笑,一股與帝釋天無上炎勁完全相反的,無邊深沈的冷冽毀滅之氣,彷彿地獄之門透過他的身軀打開了一樣,竟然一瞬間就把九陽之氣壓制下去。

「本帝說過了,本帝今天不是來挑起戰端的。」

「在本王的地頭,由得到你說要或不要嗎?」

逆天邪淡紅的眼中赤光忽閃,道:「你不是一直想稱霸天下嗎?本帝今天來是給你一個可以一蹴即成的機會。」

帝釋天聞言一愕,隨即怒道:「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逆天邪悠悠道:「不是花樣,本帝要給你的是一個你不會拒絕的機會和建議。」

帝釋天冷笑道:「你乖乖束手就擒讓本王把你燒成灰燼,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和建議?」

逆天邪道:「不要讓無聊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判斷,你我都知道終極高手之間的戰鬥非是一時一刻可以分出勝負,而要我倆有其中一個戰亡,只怕你這將軍府得先夷為平地。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吧?」

帝釋天沈默不語,他當然知道逆天邪所言不虛,這也是他沒有一見面便對後者下手的唯一原因,這麼說來,對方會在今日不請自來,根本早在邪神的計算之中。

「你最好能給本王一個滿意的交代。」

逆天邪眼中閃過得意的神光,會有這樣的結果,也是早在他出發前就已知道的了。

帝釋天是別無選擇。

「本帝將會在生死峰上,召開一場前所未有的武鬥大會,屆時『六道界』將會派出五名代表,天下武林人士不分道魔黑白,均可自由參加,但最後只能是五對五的比賽,如果我們輸了,那整個『六道界』包括本帝在內,將永遠退出江湖,絕不食言!」

帝釋天目中精光暴閃。

「你是玩真的?這樣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逆天邪先是嘆了一口氣,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點喜怒哀樂的表情,彷彿只是一尊特別精美的雕像。

「我娘死了。」

帝釋天聞言一愕,玉白雪的墜崖身亡,他當然也透過情報管道知情,卻不知道逆天邪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起此事?

逆天邪淡淡道:「娘親走後,這個所謂爭霸天下的遊戲,於我再沒有一絲樂趣可言。但本帝又不願就這麼一走了之,所以本帝安排了這最後一場棋局,讓所有有心想要跟本帝解決恩怨的人,來個一次的大解決。」

帝釋天被逆天邪口氣中濃烈的倦世感覺給震懾,沈默了一會,當目光再度回到對方身上,才搖頭道:「你與你的父親,都為了同一個女人而甘心放棄大好霸業,值得嗎?」

逆天邪一臉漠然,逕自道:「值不值得,是本帝自認便算,沒有必要再向外人說明。」

「姑且不論你所謂五戰定勝負的一場鬧劇,本王從你的安排中,看不到一絲你想要和本王分出高下的誠意。」

「五人對戰制,我方的最後一員大將,捨本帝除誰?這樣你還擔心不能和我痛快一戰嗎?」

「說得好聽!本王又怎會知道進行到第五戰時,局面會出現什麼樣不可控制的變數?而且……這恐怕才是你真正想要看到的吧!」

逆天邪搖頭道:「不管你對此戰的信任和興趣有多高,想要挑戰本帝,就只有依本帝定下的遊戲規則進行,除此再無第二種可能。」

帝釋天冷目挑眉道:「你就這麼有信心?要知遊戲規則是屬於有實力的能者方能訂定,如果本王把心一橫,立意要你今日不能生離此地,那又如何呢?」

逆天邪不耐煩的道:「如果你願意賠上整座將軍府來換取本座的一點皮肉之傷,你隨時可以嘗試。否則本帝還有很多要事纏身,無暇多陪。」

「你以為本王會看不穿你的用心?」帝釋天口氣轉厲道:「你所謂的五戰擂臺制,其實也就不過是二桃殺三士的應用策略,待得整個武林內耗爭鬥選出五名成員應戰,你們六道界卻好整以暇的坐收漁人之利。真不愧是機關算計的邪神之心,在戰你之前,本王還得先轟下誰?是浮沈之主?還是劍帝刀皇?」

逆天邪仰天狂笑道:「枉你身為四大將星之一,眼光竟如此短淺近視!你害怕本帝會以驅虎吞狼之計消耗你的實力嗎?那本帝現在就上『菩提法座』去挑了浮沈之主,這樣你可沒話說了吧?」

帝釋天眉頭皺緊,逆天邪的反應再度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逆天邪安排這場擂臺的用意,是要提供道魔佛三方一個互相殘殺、削弱實力的誘因,最後「六道界」再來撿現成便宜。可是逆天邪如今竟然主動提出要先挑戰「菩提法座」,甚至是佛門第一人的「浮沈之主」,這可不像是「絕世邪神」一貫的作風。

難道玉白雪的死,真的讓逆天邪看破世情,心喪若死了?

帝釋天心中飛快計較,臉上的神情也恢復一代霸主的冷靜自持,緩緩開口道:「話都是你在說的,如果你只是去法座那虛晃一招,或是明修棧道,暗地卻去締結城下之盟,那又如何?」

逆天邪道:「如果你不放心,大可跟本帝來。」

「你知道那群老禿驢的藏身之所?」

逆天邪長笑道:「本帝的前身,六道界之主和菩提法座可是纏鬥了五百年之久,本帝不知道誰知道了!」

帝釋天猶豫片刻,便下決定道:「好!本王就跟你走上一趟!」

「痛快!」

逆天邪一聲長笑,在半空回過身子,人如流星般疾馳迅速不見,帝釋天見狀也不甘示弱,一道紅光如火一閃而過,他的人也跟著消失無蹤。

絕世邪神,大日天王,一對最強和最不可能的組合,將要挑戰白道最後的希望!

第十一章 霸邪无双

嫩嫩青草,繁花似锦,华光温润,鸟飞蝶舞,花草沁香,这风华无双之地,仿佛就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写照。

青青草原的中间,在有如当年佛祖悟道坐化的沙罗双树下,一名白袍禅者和一名青衣美女,一坐一站,在五彩的花瓣和白色的灰烬里,有如一幅名为“得道”

的图画。

那女的正是“菩提法座”不世出的护法传人一一“观音天女”梵心谛,她静静的伫立在沙罗双树下,浮沈之主旁,黑宝石一样的瞳孔,玉一样的脸庞,一片肃然。

“禅主确定是今日吗?”

浮沈之主结印盘坐在飘渺的烟气中,双目微闭的脸有着佛悟般的安详。

“是今日又如何?不是今日又如何?诸行无常,诸法皆空。一千年前,世上并无法座弟子的存在,有的只是我佛中人;一千年后,世上也未必会有法座弟子的存在,但还是会有我佛中人。这样说心谛你明白了吗?”

梵心谛脸色在刹那间转白,垂下粉黛道:“禅主教训的是,心谛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也千万不要出手……”浮沈之主轻叹如颂禅:“历代禅宗传下的这点香火,本座始终不希望在我手中断绝,这么说来,其实本座也是执迷不悟之辈,岂能说得上什么明白……”

梵心谛美得让人心颤的眼眸睁了又闭,她此刻内心的挣扎就像被风吹动的湖水一样,无法平静。

“难道真没有别的法子吗……”

浮沈之主轻轻叹息道:“如果还有他法可寻,本座也不愿意如此,但是星象显示的霸邪合一,乃是本门千年未有的凶兆,身为法座之主,绝无躲起来遴难而连累门下弟子之理。如果本座注定要在此役中捐躯,那也是天意如此。”

浮沈之主语气中的悲天悯人深深地震撼了梵心谛的心灵,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忽然跪下去道:“心谛请求禅主,能让心谛留下,为法座存亡尽一份心力。”

浮沈之主摇头道:“痴儿,你即使留下来,也不可能改变应数之劫,如果你真想为本座延续法座的这点香火,那就立刻离开。”

“可是……”

梵心谛还待再说,浮沈之主忽然睁开双目,像是在虚空中有一道闪电划过。

“快走!迟恐不及了!”

“禅主……”

“走!”

“这是命令!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个法座之主的话!”

一声声的催促,粉碎一颗不舍的心,千般不愿,欲走还留,终归还是要走。

“心谛遵命……请禅主……多多保重……”

梵心谛猛一咬牙,站起转身离去,黑绢一般的秀发在空中飘荡,隐约可见几滴水珠落下。这,可是“天女之泪”?

浮沈之主默默的看着梵心谛离开,以他百年修练的禅心,也差点压制不下心里忽然泛起的那一点难以言喻的悸动。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那绝艳的身影就会为他留下,但是他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不能迷失在那绝世的美丽与悲哀之中。

他毕竟是个修道人啊浮沈之主平静的看着眼前飞过的一只蝴蝶,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像是一个完全了悟的佛子,诸法皆空,涅架寂静。

“该来的始终要来……”

浮沈之主轻轻叹息,四周温暖的空气忽然一转而为彻骨的寒冷,天地间的寒气像是一瞬间都凝聚到了这佛境之地。在寒气凝聚成的莹蓝色光团里,出现两条迅捷如电的身影。

“大和尚!我们又见面了,看到你风采依旧,本帝可也感到十分高兴呢!”

嘲弄的狂笑声从远处传来,只在一瞬间便来到浮沈之主身前,“绝世邪神”

逆天邪的身影负手凌空飘落在沙罗双树下,紧接他之后而到的则是“大日天王”

帝释天。

可能是邪、魔两道目前最强的两人,组成绝世无双的霸邪拍档,来到“菩提法座”了!

两人甫一现身,终极境界交乘下的杀气已经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罗网,经经纬纬的交织起来,空间的每一处都被束缚在无形的杀机里,超越,则意味着死亡。

浮沈之主双掌合十,烦声道:“两位施主大驾光临,本座未能远迎,还请海涵勿怪。

逆天邪一挥手长笑道:“废话少说!老和尚,本帝今天是为了挑掉你们这间烂庙而来!相信你也早就算到本帝此来的用意,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拚死抵抗?

赶快给本帝一个决定吧!”

浮沈之主抬头望了逆天邪一眼,缓缓道:“就为了令母之死,逆施主就要天下人为之陪葬,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旁边的帝释天听了这话,剑眉一挑,似是想到一些之前一直未想到的关节,一阵诡异的气氛流转在三人之间,直到逆天邪先打破沈默。

“老和尚,刚刚那些话,就是你这辈子最后的遗言了吗?”

话语中的冷酷无情就像一把利刃一样能割伤人体,浮沈之主首度露出动容之色,跟着双目闭上,淡淡道:“看来今天逆施主是执意要灭我佛门了?”

逆天邪狞笑,笑中有悲,道:“我佛不是号称大慈大悲,舍己度人吗?为什么连我娘那种从来没行过任何坏事的好人都保不住性命?如果善无善报,天道不公,要这么多满天神佛又有什么用?要你们这些迷信执宴的出家人又有什么用!”

浮沈之主一声佛号,道:“一点一得,莫非因果,悲欢离合,解脱自在。令堂之芳华早逝,焉知对她而言不是一种在现世中的解脱?”

逆天邪脸上的冷静与嘲嚣忽然不见了,换上的是一种夹杂着疯狂与死亡的恐怖神情。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也去解脱看看?!”

人动,指动,剑动,杀动!

常世之剑出!

逆天邪五指一弹,那比黑暗还要能让人联想到死亡的晶莹之蓝,一下子就已覆满浮沈之主的眼前,像是无数蓝蜂道地就布满天地间一样,雪崩一样的散落零去,是满盈的杀机。

一一一切非常!

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帝释天,也没想到逆天邪会这么快便翻脸动手,不过早在来之前,他已做好壁上观的打算,顺便可以藉此机会观察号称白道最高圣地一一“菩提法座”,首席高手浮沈之主的真功夫。

浮沈之主终于完全睁开他那如两税深潭也似的双目,然后,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股空荡,空幽,空虚的连虚空也不剩下的抽离感,一种不知由何而生,但苍茫辽阔有如“天”一般的虚空,以一种实质的存在,在一晰间就把所有的常世剑气给吞噬,点滴无存。

虚?空?之?空。

浮沈之主以一人之力便营造出一个力场,一个没有任何力量能介入的力场,一个连时间和空间都沈默的“空”。

“呵呵!你就这么怕本帝和天王联手吗?果然是贪生怕死的老秃驴,不过本帝不需外力帮助,就凭一己之力也足以把你斩下!”

逆天邪放声大笑,手腕震动,虚无中一种力量沛然而生,这股力量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甚至可以说和这世上一切的法则都逆道而行,即便浮沈之主“大梵天法”的虚无之力再厉害,也无法炼化吞噬这逆天之剑。

异啸大发,逆天剑气冲叠而成无限广大的浪涛,却又在最前端聚合成一无坚不摧的剑锋,携倾覆乾坤之威力,晰间就杀到了浮沈之主的面前!

“阿弥陀佛,六道圣帝的常世无常之剑,果然是天下第一霸道的武功……”

浮沈之主低喧佛号,清秀的长眉间有一丝惆愁,有一丝慈悲。

浮沈之主终于有了动作,手结“不动根本印”,身影忽然淡了一淡,逆天邪的剑气横空而来,突然微微顿了一顿,竟然在空中留下一个莹莹发光的蓝色影子,然后再度破空飞射,向他袭来。

浮沈之主“不动根本印”再变“智拳印”,如是者一共换了五次手印,那逆天之剑在空中一共连留了五个影子,光芒也黯淡许多,也未有原来那么迅速,却依然声势赫赫,电射浮沈之主!

浮沈之主慈和的笑容凝结,低语道:“阿弥陀佛,看来本座今日是别无选择……”

浮沈之主的身体忽然腾起一阵异香,一掌拍出,只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就见逆天邪的剑气如同光幕一般,倏然向他倾泄而去,眨眼间将他全身都罩住。

浮沈之主一尘不惹的一身白衣忽然飞起,跟着一股光辉浩然的佛光从他身上发出,将逆天邪的光幕震碎,身形一转,凝在空中。

“好!大和尚,上次交手不分高下,今次可是要至死方休!”

逆天邪长笑一声,全身剑气忽然炸开,万千剑气激绕盘旋,仿佛云霞灿烂,将浮沈之主包围其中。

浮沈之主目中神光骤盛,双掌一动,仿佛天地俱为之引动,通闯逆天邪的常世无常、百万浩瀚剑阵之中。

一一好!终于可以见识菩提法座至高心法的威力了!

帝释天双手抱胸,铁一般的雄伟身躯,包裹在赤日一般的红色大袍里,浑身散发的强猛霸气足以让人屏息。身为当世屈指可数的绝代强者之一,虽然不屑做出以二敌一的行为,但堪以自己对敌的两大高手就在眼前决战,他的武者之血,此刻正在沸腾燃烧!

“大梵天掌!”

浮沈之主每一掌拍出,都有如千百重山与水的结合,齐压向逆天邪,而每一重的山涛水洪,又带有空渺虚荡的浑沌之劲,足以将常世之剑的剑气消除,如大海般的吸纳四周的剑气,更反过来将逆天邪的身子包围。

“大和尚的乌龟功还是练得这么精纯!不过这法本帝四百年前已经领教过,既然当时能破,现在也不会例外!”

逆天邪放声狂笑,激发常世剑气去得更急更厉,一时之间剑气有如洪水滔滔,碧波万顷,浮沈之主恍若置身碧海中央。

“你能引山海之气自守,本帝就以真正的剑海无涯破你!”

无法数计的常世剑气自四面八方射向浮沈之主,其间不容发的密度真正达到了蚊蝇难渡的可怕地步!让后者可供移动的空间是愈来愈少,到最后仅能凭护身气圈苦守。

逆天邪得势不饶人,看准逐渐收缩的佛光护壁,瞬间剑气化为剑指,真身出击,威力倍增一倍!无可抵挡的常世剑劲,击溃护身的光流旋壁,只听得一声闷哼,一条白色的身影穿破溃散的光流,倒飞而出。

虽然一招失利,却不减佛门第一人的风范,身如飞羽般轻盈平稳,洁白圣袍猎猎翻飘,一双深眸依然沈稳冷静,落于五丈之外,单从外表仍看不出适才一剑有多大影响。

“在本帝面前还敢蓄意保留,只会让你更快损命在本帝之手。”

轻蔑之语,却道出浮沈之主大梵天心法中有所保留的事实。

“你是担心本帝和帝释天联手,所以不敢去尽吗?姑且不论四大将星中‘大日天王’本来就是‘浮沈之主’的克星,要是霸邪双星联手对付你这颗佛星,本帝敢保证五百招之内就能把你轰下,你信是不信?”

面对逆天邪嚣狂的挑衅言语,浮沈之主圣洁白哲的脸上仍是一贯的冷静沈稳,一边调息体内冲击的气劲,一边说道:“天王如果有兴趣加入战局,本座也只有逆来顺受……”

“嘿,没想到堂堂菩提法座之主,也会玩激将法这一套……”帝释天红袍一挥,大步踏出:“本王从不信命,也不理会什么星宿相克那一套,倒是很想讨教号称佛门第一禅功的‘大梵天心法’,还请禅主不吝指教。”

帝释天战意一起,还未运起终极九阳火劲,但四周气温已是急速飙升,花草迅速枯萎焦黄,一股逼人的炙热炎气,直朝浮沈之主而去。

一一嘿!果然也忍不住出手了,老和尚,命中注定你今天要丧命于此。

逆天邪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却一变收起玩世笑容,身形再动,剑气引动风雷之威,刹那间把浮沈之主四周尽数笼罩。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让霸邪双星来一次破天荒的合作,毙了这碍眼的老秃驴!”

帝释天会否答应逆天邪的提议还是未知之数,但有人却不容这种可能变成事实,三条人影忽然自三个不同方向飞出,目标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一绝世邪神!

逆天邪冷笑道:“终于肯出来了吗?”

逆天邪早已有所准备,剑指飞挥,舞出一片蓝光杀芒,交射四散,流旋转斩,同时截向三人。

一一轰!

巨响爆震,碎劲烈如惊涛,沙尘扬起处,三条人影倒飞而出,去时与来时同样迅速,却添了几丝狼狈,在“绝世邪神”的无敌之剑下,即使三人以众击寡,也占不到一点便宜“呢……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竟是跑到和尚庙里来挂单了啊?”

逆天邪朝着其中一人露出嘲讽的笑容,他所注视的人有着一张看过一次就绝不会想看第二次的脸,无数的伤疤在他脸上错杂,脸裹在一幅蔽破的布里,只露出一部分,而那一部分的丑恶,就足以让人联想到地狱的恶兔。

除了一张让人无法正视的伤疤丑脸之外,那人的十根手指竟是齐掌俱断,也正因为如此,逆天邪才能一眼认出他原来身分。

一一“离剑”楚天涯!

当日终于认清至爱白素艳始终不过是位人尽可夫的荡妇,放下一切情爱,却无法放弃灭门之恨的他,回去找到他的启蒙恩师一一“菩提法座”的传功长老,忘我。并得以传授有“佛门第一杀剑”之称的“如来善剑”,虽然变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武功却也因此大进。

第二个人不过是个青年,一身英武,一脸洒脱帅气,手持一把束腰软剑,迎风轻飘,玲珑剔透有如水晶,一双清澈的猫儿眼静静的望着逆天邪。

“可是‘地府’的五魔子之首,‘无限’子鹰?”

那青年露出一张无畏的笑容:“没想到举世无双的‘绝世邪神’,竟也听过区区贱号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本帝亦觉得十分意外,什么时侯菩提法座成了过气和落难人士的收容所了?”

说罢转向第三人道:“你又是谁?”

第三人是一名看不出多大年纪的老僧,白眉低垂,身形枯瘦,看来风一吹就会倒下,可是逆天邪却知道这三个人中,要以这名老僧的武功最高。

“阿弥陀佛……”白眉老僧双掌合十道:“老衲忘我,见过六道圣帝。”

第十二章 如来善剑

“忘我……”逆天邪横睨了老僧一眼,不急不慢的道:“看你这老不死的样子,应该就是法座十二长老之首,传功长老了吧。”

老僧忘我道:“老衲确实是法座十二长老中的传功长老,逆施主不愧是继承六道圣帝神通之人,对法座的一切了如指掌。”

忘我话中的嘲讽之意,逆天邪怎会听不出来?冷冽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忘我他们三人。

“看来老和尚早有准备,安排你们三人,是打算拖延本帝吗……”

逆天邪法眼如矩,一眼就看出三人武功心法同出一辙,举手投足间隐隐呼应,应该是练有一门极为独特的阵法,而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针对自己而来。

那又如何?连闻太师的“封神法阵”亦被他凭实力破去,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为阵法可以威胁到他“绝世邪神”?

逆天邪双手朝天笑道:“好!就放马过来吧,本帝也想看看这四百年来,你们法座准备了哪些新东西来招呼本帝?”

逆天邪战意一起,从他身上散发的凛冽剑气,就让原本无畏冰火的三大高手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意刺痛血肉。

几乎是同一时间,帝释天扬起手臂,一团耀目火光随着红袍翻飞,迅速增添了亮度与热度,为“大日天王”与“浮沈之主”间的战斗开启了前奏。

“即使不为今天之行,本王也早就想领教‘菩提法座’中号称佛法武功第一人的‘浮沈之主’修为到何境界?请禅主划下道来吧。”

浮沈之主深深一叹。

“为了武林霸主,天下第一这种虚幻不实的名号,不但得承受无止尽的孤单与痛苦,更以寿元作为变强的代价,牺牲了这么多,天王真认为这值得吗?”

帝释天眯起眼睛。

“值不值得,禅主可以等到了那个世界时,向君阎皇问这个同样的问题,他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语气中透露着不悔的霸意,和一往无回的强烈自信。

浮沈之主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大日天王”的命格在四大将星中霸气第一,立场坚定也是第一,即使他以“暮鼓晨钟”的佛门心法也无法有半丝动摇。

这一战始终无法避免。

“既然天王如此盛意,本座也只有领教天王的‘终极九阳’了。”

“早该如此!接招吧!”

战意早已达到颠峰的帝释天,一出手便是九阳功力的烈焰刀,爆发斩出,炽热锋芒连空气都能煮沸似的,在一晰间便斩到浮沈之主面前。

一向采取回避战术的浮沈之主,今次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迎击,双袍挥旋飞舞,洒出点点繁星,阻截上烈阳之刀,看似不起眼的微弱星光竟能生出宏观之力,把九阳焰刀给绞得崩裂粉碎。

“破得好!那看这一刀又如何?”

帝释天长笑一声,这一次双掌齐出,两道烈焰刀芒自红袍中旋飞斩射,一左一右横腰攻向对手。

“阿弥陀佛!”

浮沈之主口宣佛号,大袖挥出,旋风推送,在风势中又蕴含云雾水气,以风减火,以水灭火。

“嘿!‘终极九阳’的真焰之火,岂是你那点小风小水灭得了的?”

帝释天发出豪语,“无限光明火”的力量相对提升,九阳烈焰刀的光焰合一,骤然爆发无比热力,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舌,犹如腾空火凤,朝浮沈之主的所在地吞噬过去。

明白这一刀之势是避无可避,浮沈之主眼观鼻,鼻观心,如婴儿般白哲无暇的脸庞一片圣洁,吟道:“心藏万物,万物现心,身蕴万物,万物现身,无念无垢,一片澄然……”

言毕,并起食、中两指,在空间中做出比划,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缓慢清晰,但在帝释天烈焰刀间不容发的急速逼近下,浮沈之主却清清楚楚的在虚空中刻下一个“禅”字,这其中时间和空间的错乱,只是想想也足以叫人难受吐血。

“万古云霄一点空!”

浮沈之主以禅入道,在帝释天咄咄逼人的炎阳火刀压力下,终于逼出他的真本事,“梵天禅剑”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密如恒河沙数的气劲重重叠叠横亘在身前,强横霸道的焰刀,竟然不能动其分毫。

“什么?!”

从帝释天的角度去看,他的九阳焰刀无坚不摧,偏偏就是两人正面交拼的刹那,他长驱直进的霸道火劲竟然如泥牛入海,落个无影无踪的下场。仿佛浮沈之主的自身化乘了有容乃大的汪洋,百川汇海,把九阳终极的凌厉火焰照单全收,弭于无形。

帝释天赞叹道:“原来禅主的修为已到了‘无漏涅架’的境界,大梵天心法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佩服之至。”

帝释天手中赞美,手下却相对加紧功力,掌上火焰由红转白,跟着慢慢消失不见,但他四周的温度,却更是飙升到一个开战以来的新高点,周围的花草树木,只在一盼间便枯焚自燃,化为一堆灰烬。

由“有相”之火变为“无相”之火,这便是“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

浮沈之主终于色变,露出开战以来首度的凝重之色。

“喔……帝释天终于肯出真功夫了吗?这下老和尚想不奉陪拚命也不行了。”

逆天邪感应到终极之气的波动,知道另一方的战斗已经进入紧要关头,然而他自己这边的战局,却是让他感受到一种有力难伸的无奈。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战斗,反而比较像是“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每当逆天邪动用“常世之剑”攻向三人时,三人中武功最高的忘我便挺身而出,以不逊于浮沈之主的无上禅法一一真空妙有化解森然杀机,偶有抵挡不下的便由子鹰以手中“无限刃”那流水风送的飘逸之剑,挡截下来。至于三人中从不开口,面貌与气质俱已大变的“离剑”楚天涯,则是自始至终未出过一招半式。

感受到隐约却是实在的威胁感,逆天邪早已收起玩世笑容,常世剑气似是无处不在,风生剑起,风中赫见一把把气剑快速形成,锐杀气息充斥四周每寸空间。

不过忘我也非省油的灯,“真空妙有”在菩提法座七十二绝学中神通仅次于“大梵天心法”,引掌成圆,划地自限,以圆融佛气化解强大冲击。

“啧啧,真是有意思的老秃驴,可惜本帝没有时间跟你们一直耗下去。”

逆天邪眼中闪过杀意,四散的剑气顿化光之巨剑,以迅雷之速,蕴风雷之势,直取三人中功力最弱的一人——“无限”子鹰!

以“绝世邪神”精湛深远的武学智慧,经过这几回交手以来,也早已看穿这三人合围布下的战局,其实根本就是以忘我和子鹰负责牵制拖住自己,真正的杀着是在“离剑”楚天涯身上,虽然不知道楚天涯投入“菩提法座”后另有什么奇遇?不过那一身蓄势待发的剑气,却使他绝不会轻忽以待。

三人之中,忘我武功仅次于浮沈之主,非是一时三刻可以取下。楚天涯至今仍未出手,也就无破绽可寻,只有子鹰一人,无论功力经验都远不及其他两人,要破阵,便得从此人下手。

“当我是柿子挑软的吃吗?可没那个容易啊!”

子鹰怒叱一声,手持“无限刃”有如飞蝶翩舞般快速击出,犹若棉繁的轻柔快刀如光似影,看似无力,却蕴含绵密柔劲,对上逆天邪的常世剑气,是刚强与轻柔的极端冲突。

“轰!”

光影之刃被深蓝剑气所破,子鹰闷哼一声,藉势而退,一旁的忘我即时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助他化去体内剑气,同时两人脚下的地面,竟尽成粉末。

子鹰脸上浮起震惊挫败的表情,尽管早已知道自己与逆天邪之间有着一段实力差距,但心中始终对这名外貌比自己还年轻的“二世祖”存着竞争意识,却没想到对手只凭随手拈来的剑指,已可破去自己全力一击。而且若非当日引渡自己来到“菩提法座”的新“师父”忘我出手相助,他已伤在这一击之下。

——可恶!连这样都杀不了他,看来要出绝招了!

逆天邪心头杀意一起,身子离地浮起,眼中赤瞳再浮利芒,一手朝天,一手指地,瞬间强大剑气从体内爆发而出,直冲云霄。

“能死在常世之剑第五式——‘十方俱灭’之下,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感受到压身的无侍剑气,忘我神色不改,低声迅速道:“时侯到了……”

一直漠然不动的楚天涯听到此话,忽然身子一动,人如慧星横空并射出奇幻璀璨的剑光,身剑合一,却没有惊天之势,没有灭世之威,只如一道彩晕虹桥,直取逆天邪。

“嘿!又在玩什么花样?”

口头虽说的轻松,但是逆天邪却感觉到楚天涯这一剑的玄机,朴实无华的一剑,即使在战斗和杀戮之中,也给人一种平静和安详的感觉。就好像春风一样给人一种莫可言喻的温暖,但是这一剑,却只让逆天邪感觉到一种难受与讨厌的感觉。

“他妈的!怎么会有这种剑气?这是什么剑法来着了?”

逆天邪的疑问同时也是子鹰的疑问,大大的灵眼发亮,对着忘我问道:“师父,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杀剑’的如来善剑吗?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杀气呢?”

忘我一脸凝重摇头,眼角似已有泪。

“我佛慈悲,割肉喂鹰,普渡众生从来不是以杀止杀。‘如来善剑’号称我佛门第一杀剑,需有大痛苦、大无畏、大慈悲者方能领悟,这千年来修成此门绝学的我宗弟子不过寥寥数人,难就难在这善剑的本质不在于‘杀生’,而是在于‘不杀’。”

“不杀?”

“万物皆有佛性,万物皆有魔心,‘如来善剑’斩的不是人命,而是心魔。”

“心魔?”子鹰可是愈听愈糊涂了。

忘我低垂下头,似是不忍目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幽幽道:“‘如来善剑’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斩魔除妖,若是必须以性命作为交换代价,那也是我辈中人的宿命。”

“交换代价……”子鹰讶道:“师父是说,大师兄他……”

忘我这次没有回答,只是以无比深远和悲哀的眼光,注视“离剑”楚天涯今生的最后一剑。

黯然销魂,唯别已矣。

——天涯,莫要怪为师,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的牺牲绝对不会是白费的!

“不管什么样的剑法,都不可能胜过本帝的常世之剑!”

逆天邪鼓动真气,常世剑气凌厉并发,精芒闪耀间,一股毁天灭地的大力轰然爆发。强大的、凝结成螺旋状的剑劲随着光荧荧的青气席卷散开,就如最猛烈的沙尘暴一般,要将一切都摧毁,一切都毁灭!

——十方俱灭!

面对这足以灭世的一切,楚天涯一张丑脸上仍然没有半分动摇,像是为救苍生,后者早已舍身以成大义。人剑合一,心剑合一,人即是剑,并发七彩奇芒,绚烂夺目,投向灭世剑浪的中心。

“妈的!竟然用这徒有其表的剑招对付本帝,你是找死!”

逆天邪被楚天涯的奇异剑光激起真正怒意,决心要先杀后者!常世剑气回圈缠绕,刹那间组成一个无比强大的漩涡,将楚天涯卷入其中。

“师兄!”

子鹰早就震骇于逆天邪那灭神一般的绝世剑术,心想楚天涯一人面对这终极一剑,岂有幸理?正要不顾一切拨剑支援,却被他的师傅忘我给一把拉住。

“师父……”

“别担心,如来善剑,岂会如此简单?”

子鹰带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望去,只见剑涡之中,忽然并射出七色彩芒,却没有原先预期的灭世威力,反而是彩光到处,蓝色的常世剑气全被消解掉,点滴不存!

“没可能……十方俱灭无坚不摧……怎会……怎可能……”

逆天邪像是失常的大吼大叫,一脸气急败坏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楚天涯以和风送暖之势,至柔至弱之威,一记无剑之剑,双掌合一,切切实实的穿过了自己的身躯。

“什么?逆天邪他竟然败了!怎么可能?!”

这样的战局,就连“天王”帝释天也感到意外,脸上出现不能相信的震骇神色。

堪称四大将星,最具潜力与深不可测的“绝世邪神”,就这样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几乎被江湖人遗忘的过气人物——“离剑”楚天涯手上!这叫人怎能相信?

但是众人所看到的战果又像是确实如此,楚天涯的“如来善剑”竟像是真有世尊无上威力,包含世间万物,连灭神诛仙的常世剑气也可以为之化解!剑招被破,那出招者又如何?

“绝世邪神”逆天邪到底是生是死?

中了楚天涯的“如来善剑”,逆天邪出奇地脸上并无半点痛苦之色,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自中剑处随血液流遍全身。

这感觉,令八风不动的绝代邪心,也跟着起了一丝动摇。

然后逆天邪就在一片奇异的光晕之中,看到一个他绝没有想到会看到的人。

他看到了他自己!

第一章 圣帝遗谋

战无常战,胜无常胜。

拥有著绝对智能与终极力量,「绝世邪神」逆天邪自取得人格统一之后,先后挫败罗刹、天下第三、闻太师,灭白道联盟,与同样是取得「终极」领悟的「天王」帝释天战成平手。然而那一战双方都未尽全力,所以真正战果,还得留待日后生死分晓。

以「绝世邪神」的身份「出道」以来,未尝败绩的他,其真正实力相信已不在昔日的生父「阎皇」君逆天之下,甚至还可能犹有过之。放眼当今天下,能真正威胁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命数安排「绝世邪神」的克星是「剑帝刀皇」,也就是他「前身」君天邪的「好兄弟」——丁神照!然而自信实力足以逆天转命的他,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就要先灭浮沈之主、再败大日天王、最后,就要把他的命中宿敌——「剑帝刀皇」丁神照给杀败!

世事无常,即使全知全能如「绝世邪神」者,也不可能掌握一切变量,找来「浮沈之主」的命中克星——「大日天王」,相信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而法座的其他人,逆天邪相信凭他自己一个人已绰绰有馀。

没想到,半途到底还是杀出一个程咬金,「离剑」楚天涯!这个几乎已经被武林给遗忘的名字,杀友夺妻,背上污名,在有心人的刻意操弄下,楚天涯几乎成了「卑劣」和「失败」的同义词。就算纯以武功论,失踪前的他或许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成名高手,但在苟日新,日日新的江湖中,他早已被层出不穷的后起之秀取代,可以和「绝世邪神」匹对的高手名单,即使排到一百名外,也不会有他加入榜内。

没想到,「菩提法座」竟似真有扭乾转坤、脱胎换骨之能,万念俱灰下投入忘我门下的楚天涯,修练号称佛门第一杀剑的「如来善剑」,武功进展竟是一日千里,不但能抵受得住逆天邪常世之剑第五式的「十方俱灭」,还反过来给了对手要命的一剑。

那真的是很要命的一剑。

无尽的天,无尽的地,除了天地以外什么也没有的荒凉景色,逆天邪一个人置身于这无尽的荒凉世界中,表情有著不常见的错愕与迷惑。

「这里是……?」

逆天邪扫视四周,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战斗之中,意外地中了「离剑」楚天涯的一式「如来善剑」,却没有感到一点中剑的痛楚,只是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感觉还出奇的有点熟悉,彷佛是微风吹拂人体般的沁凉,眼前一片光明。跟著,逆天邪就发现自己置身于此。

难道他已经死在楚天涯的那一剑之下?难道这里就是死后的另一个世界?

不可能!逆天邪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自信,今时今日,即使「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两人复活过来联手,也没有可能在一招之内败他,更遑论杀他!

这其中一定是还有什么他未察觉到的变化。

「没想到,终于还是让你找到了这里。」

忽然一道对逆天邪而言极之熟悉又是极之陌生的声音,在空荡寂寥的旷野间响起,逆天邪闻言一震,他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啊?在他十岁以前,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跟他密不可分,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最亲密的死敌!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说得过去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逆天邪以从像是齿缝间并出来的声音,用像是几乎呕血的语气道:

「你竟然还活著啊……该死未死的你……」

「六道圣帝——盛馀空!!」

空无世界中忽然出现另外一个「人」,其容貌竟是和逆天邪有著不可思议的相近,彷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后来者看上去的年纪似是稍大些,而且气质也更……该怎么说呢?如果勉强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多了一份「无」的气质吧。

「盛馀空啊……?怕有快四百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吧,真是怀念啊……」

逆天邪望著有如镜子里分身一样的另一个「自己」,几个深呼吸后,终于开口道:

「老而不死的怪物……没想到我还是算漏了你有这一招……」

与逆天邪有著同样容貌,却被后者称为「盛馀空」的银发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瞳孔竟是纯粹的银——和逆天邪的深黑瞳孔恰巧是明显的对比,注视著那一对邪异的眼睛,就彷佛要坠入永恒的虚无。

「这么久没见面了,不是一碰头就要跟我吵架吧,小兄弟……」

只怕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人,有资格称呼当今的「绝世邪神」逆天邪为小兄弟,即使是大日天王或浮沈之主也不敢这样叫。

他可以,因为他就是曾经一度被逆天邪的灵魂给吞噬,在四百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声名还在「阎皇」君逆天之上的「六道界」之主——「六道圣帝」盛馀空!

逆天邪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道:「喔……这可真是稀奇了,在我记忆中,你可从来未曾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难道在死过翻生的这一段日子间,竟然能让你的修养有这么大的长进?」

盛馀空失笑道:「不见多年,你的伶牙俐齿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我始终以一心同体的身份与你共存,定要误会今日的你和十年前的小孩是不同的两个人。」

逆天邪冷冷道:「终于肯不打自招了吗?『始终以一心同体的身份与我共存』,这十年来,你装死的功夫可高明得紧啊……若不是丁神照那一记生灵剑劲传入体内,产生『生息』的共振反应,我也不会想到你还苟延残喘的遗留在我体内搞鬼。」

盛馀空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道:「被生灵剑气给逼出来的亡魂可不是我,会因为这样子被你『误会』到我还活著,也实在是我所始料未及。」

逆天邪身子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道:「难道不仅是你……就连他都……?这怎么可能……!」

盛馀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你多少能体会我十年前的感受了吧……」

「不要拿我跟你相提并论!」逆天邪怒道:「就算是你或他真的都还没消灭又如何?以你们苟延残喘遗留下来的灵力,根本无法对我这个真正的主人构成任何威胁!」

「你说的或许没错。」盛馀空的叹息如风:「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及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即使只是维持这个世界和形体的存在也十分勉强,我相信另一个『他』也是如此。」

「知道就好,先前没去理会你们的存在,只是因为我没空花心思在这种小事之上……」逆天邪道:「如今既然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寄生虫』没死净,我再没有放过你们的理由。」

盛馀空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旷野上回响,整个世界彷佛也随著笑声震动。

「不放过我们?自身难保的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逆天邪挑挑眉,冷笑道:「楚天涯的『如来善剑』根本是银样蜡枪头,『舍己度生』,要能练到如此境界,所谓的『善剑』根本是不杀之剑,只是以大慈大悲之心断人的六欲六根,却意外把隐藏在我脑识里面的你给逼出来,可说是因祸得福了。」

盛馀空的银色眼眸泛起嘲讽的神色:「因祸得福?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逆天邪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盛馀空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道:

「虽然是意外的偶然,但是你来到我的『世界』毕竟是不争的事实,而面对自投罗网的你,我会再让十年前的不幸重演吗?」

「现在可不比从前,主客实力完全易位的你,凭什么说要威胁我?」

盛馀空微微一笑。

「没错……我的力量确实是大不如前,可是只要运用得当,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就像是那日在『葬玉崖』一样,你说是吗?」

逆天邪闻言一震,跟著惊人的杀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

盛馀空双手负后,悠悠道:「『常世之剑』最强一式——上天下地,唯我独尊!正是我在当年灵度轮回之前,所预先留下的双重保险,万一我『所托非人』——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量,那么除了六道圣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唤醒我的『钥匙』,也就是常世之剑的第六式。」

逆天邪的脸色变得凄烈的惨白。

「难道……?」

「在伤势未愈的情形下勉强动用最强之招,进而引发经脉紊乱,所以来不及救回玉白雪……这大概是你最大的隐痛吧?」

「我的确是怀疑过……不过,当初并没想到是你搞的鬼……」

逆天邪此刻的眼神,如果是胆子不大的人与他对上眼,只怕会立刻吓到心脏麻痹而死吧。

「喔……真是惊人的杀气啊,失去所爱的人,原来会让最绝情的人也变得如此激烈,那么想要杀死我吗……?这憎恨一切的眼神……」

盛馀空从喉间发出赞叹般的呻吟。

「可是,那是没用的,不管你有多么想要杀死我,只要是在我创造的这个『世界』内,就连踩死一只蚂蚁力气,都要透过我的同意才能拥有……你应该已经发现到这一点了吧?」

逆天邪端整秀丽的俊脸整个转为蜡般的苍白。

「没想到你还有玩弄这种小把戏的馀暇!」

盛馀空漂亮地笑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著我啊,累积了四百年的功力和经验,被你连声多谢也没有的抢夺过去,再怎么说也不该轮到你来憎恨我吧。」

「所以呢?我应该对你表示感激之意,然后大家一起握手言好吗?」

盛馀空对逆天邪辛辣的言词毫不动摇。

「那么久才见上一次面,我不希望到最后还是以动手的方式来庆祝重逢……」

说著竟然背转过身,以毫不畏惧的态度和口气道:「你也该离开了吧,虽然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是由我的意志来决定,但如果待上太久,连我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你……?!」

对于盛馀空忽然逆转的立场,逆天邪大感意外,因为前者应该是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设法消灭他的意志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就这样放他离开?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盛馀空从没有回过头来的肩膀上传来声音。

「成事不必在己——这是我从十年前的失败中学习到的一次教训。如果玉白雪的死,换回你跟我的目标终于一致之时,又何必在意这副躯体是由谁作主?」

逆天邪的瞳孔收缩。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盛馀空的笑容像剃刀般尖锐而危险。

「不去期待,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在四百年前已悟出此点。」

银色的头发下,本来无比俊美的面容却因愤怒扭曲成恶鬼的形象。

「竟敢这样算计我!你以为我会就此善罢干休吗?」

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落入别人的算计与摆布之中,就让一直以智能和谋略自负的逆天邪,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与羞辱。

更重要的是,盛馀空等于是害死他娘亲玉白雪的凶手!

「感到愤怒?感到悲痛和绝望吗?只要是身而为人,就不能从这情感的无间地狱中得到解放,所以我才要执行六道的灭世计画,因为那是唯一救赎世人的方法。」

「你的什么无聊计画……我没有兴趣知道和理会……」逆天邪以既愤怒又痛心的语气道:「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找出来!这一次一定要彻底的把你消灭!」

盛馀空仰天一笑道:「对于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来说,你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

「我不相信你真的无所畏惧!」

盛馀空旋风般转过身来,银色的瞳孔散发著异样的光彩。

「只要六道界的灭世使命后继有人,本帝死有何惧?」

逆天邪一面冷冷的凝视著盛馀空,一面用硬石一般的口吻道:「凭什么你认为,我一定会继续你的灭世计画?」

「因为我就是你。」盛馀空回望著逆天邪,道:「而你可以欺骗天下人,却不可能欺骗自己。」

「荒唐!」

盛馀空似笑非笑的道:「是不是荒唐,你自己心里明白。」

逆天邪的手指紧陷在掌心里面,这是第一次,他打从心底这么憎恨一个人。

「我绝不会照你安排的路去走!」

「你错了。」盛馀空摇头,眼神竟是无限慈悲与怜悯:「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缓慢温吞的声音,在逆天邪的耳中逐渐远去,包含眼前无尽辽阔的旷野,都在逐渐冰消融化中。

「我们会再见面。」

逆天邪咬紧牙关,以冬雷震震夏雨雪的语气道:「当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被识海深处的盛馀空听到,不过在旷野逐渐褪化成虚无的视野中,逆天邪彷佛听到一声满意的长笑。

——盛馀空!你别得意,我发誓,我一定会不择一切手段来毁灭你,为娘亲报仇!

鲜血飞溅。

不论在意识世界中过去多久,在现实世界中只是弹指而逝的刹那,短到甚至连楚天涯还未发现到自己的「如来善剑」并未发生预期中的功效。

逆天邪反手握住楚天涯的手腕,伴随著森冷的笑容,将插入肩膀的剑指缓缓逼出。

此刻,「绝世邪神」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沈杀气,就比之前更要浓烈十倍以上!

第一章 圣帝遗谋

战无常战,胜无常胜。

拥有著绝对智能与终极力量,「绝世邪神」逆天邪自取得人格统一之后,先后挫败罗刹、天下第三、闻太师,灭白道联盟,与同样是取得「终极」领悟的「天王」帝释天战成平手。然而那一战双方都未尽全力,所以真正战果,还得留待日后生死分晓。

以「绝世邪神」的身份「出道」以来,未尝败绩的他,其真正实力相信已不在昔日的生父「阎皇」君逆天之下,甚至还可能犹有过之。放眼当今天下,能真正威胁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命数安排「绝世邪神」的克星是「剑帝刀皇」,也就是他「前身」君天邪的「好兄弟」——丁神照!然而自信实力足以逆天转命的他,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就要先灭浮沈之主、再败大日天王、最后,就要把他的命中宿敌——「剑帝刀皇」丁神照给杀败!

世事无常,即使全知全能如「绝世邪神」者,也不可能掌握一切变量,找来「浮沈之主」的命中克星——「大日天王」,相信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而法座的其他人,逆天邪相信凭他自己一个人已绰绰有馀。

没想到,半途到底还是杀出一个程咬金,「离剑」楚天涯!这个几乎已经被武林给遗忘的名字,杀友夺妻,背上污名,在有心人的刻意操弄下,楚天涯几乎成了「卑劣」和「失败」的同义词。就算纯以武功论,失踪前的他或许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成名高手,但在苟日新,日日新的江湖中,他早已被层出不穷的后起之秀取代,可以和「绝世邪神」匹对的高手名单,即使排到一百名外,也不会有他加入榜内。

没想到,「菩提法座」竟似真有扭乾转坤、脱胎换骨之能,万念俱灰下投入忘我门下的楚天涯,修练号称佛门第一杀剑的「如来善剑」,武功进展竟是一日千里,不但能抵受得住逆天邪常世之剑第五式的「十方俱灭」,还反过来给了对手要命的一剑。

那真的是很要命的一剑。

无尽的天,无尽的地,除了天地以外什么也没有的荒凉景色,逆天邪一个人置身于这无尽的荒凉世界中,表情有著不常见的错愕与迷惑。

「这里是……?」

逆天邪扫视四周,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战斗之中,意外地中了「离剑」楚天涯的一式「如来善剑」,却没有感到一点中剑的痛楚,只是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感觉还出奇的有点熟悉,彷佛是微风吹拂人体般的沁凉,眼前一片光明。跟著,逆天邪就发现自己置身于此。

难道他已经死在楚天涯的那一剑之下?难道这里就是死后的另一个世界?

不可能!逆天邪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自信,今时今日,即使「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两人复活过来联手,也没有可能在一招之内败他,更遑论杀他!

这其中一定是还有什么他未察觉到的变化。

「没想到,终于还是让你找到了这里。」

忽然一道对逆天邪而言极之熟悉又是极之陌生的声音,在空荡寂寥的旷野间响起,逆天邪闻言一震,他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啊?在他十岁以前,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跟他密不可分,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最亲密的死敌!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说得过去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逆天邪以从像是齿缝间并出来的声音,用像是几乎呕血的语气道:

「你竟然还活著啊……该死未死的你……」

「六道圣帝——盛馀空!!」

空无世界中忽然出现另外一个「人」,其容貌竟是和逆天邪有著不可思议的相近,彷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后来者看上去的年纪似是稍大些,而且气质也更……该怎么说呢?如果勉强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多了一份「无」的气质吧。

「盛馀空啊……?怕有快四百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吧,真是怀念啊……」

逆天邪望著有如镜子里分身一样的另一个「自己」,几个深呼吸后,终于开口道:

「老而不死的怪物……没想到我还是算漏了你有这一招……」

与逆天邪有著同样容貌,却被后者称为「盛馀空」的银发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瞳孔竟是纯粹的银——和逆天邪的深黑瞳孔恰巧是明显的对比,注视著那一对邪异的眼睛,就彷佛要坠入永恒的虚无。

「这么久没见面了,不是一碰头就要跟我吵架吧,小兄弟……」

只怕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人,有资格称呼当今的「绝世邪神」逆天邪为小兄弟,即使是大日天王或浮沈之主也不敢这样叫。

他可以,因为他就是曾经一度被逆天邪的灵魂给吞噬,在四百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声名还在「阎皇」君逆天之上的「六道界」之主——「六道圣帝」盛馀空!

逆天邪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道:「喔……这可真是稀奇了,在我记忆中,你可从来未曾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难道在死过翻生的这一段日子间,竟然能让你的修养有这么大的长进?」

盛馀空失笑道:「不见多年,你的伶牙俐齿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我始终以一心同体的身份与你共存,定要误会今日的你和十年前的小孩是不同的两个人。」

逆天邪冷冷道:「终于肯不打自招了吗?『始终以一心同体的身份与我共存』,这十年来,你装死的功夫可高明得紧啊……若不是丁神照那一记生灵剑劲传入体内,产生『生息』的共振反应,我也不会想到你还苟延残喘的遗留在我体内搞鬼。」

盛馀空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道:「被生灵剑气给逼出来的亡魂可不是我,会因为这样子被你『误会』到我还活著,也实在是我所始料未及。」

逆天邪身子一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道:「难道不仅是你……就连他都……?这怎么可能……!」

盛馀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啊……现在,你多少能体会我十年前的感受了吧……」

「不要拿我跟你相提并论!」逆天邪怒道:「就算是你或他真的都还没消灭又如何?以你们苟延残喘遗留下来的灵力,根本无法对我这个真正的主人构成任何威胁!」

「你说的或许没错。」盛馀空的叹息如风:「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及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即使只是维持这个世界和形体的存在也十分勉强,我相信另一个『他』也是如此。」

「知道就好,先前没去理会你们的存在,只是因为我没空花心思在这种小事之上……」逆天邪道:「如今既然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寄生虫』没死净,我再没有放过你们的理由。」

盛馀空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旷野上回响,整个世界彷佛也随著笑声震动。

「不放过我们?自身难保的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

逆天邪挑挑眉,冷笑道:「楚天涯的『如来善剑』根本是银样蜡枪头,『舍己度生』,要能练到如此境界,所谓的『善剑』根本是不杀之剑,只是以大慈大悲之心断人的六欲六根,却意外把隐藏在我脑识里面的你给逼出来,可说是因祸得福了。」

盛馀空的银色眼眸泛起嘲讽的神色:「因祸得福?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逆天邪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盛馀空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道:

「虽然是意外的偶然,但是你来到我的『世界』毕竟是不争的事实,而面对自投罗网的你,我会再让十年前的不幸重演吗?」

「现在可不比从前,主客实力完全易位的你,凭什么说要威胁我?」

盛馀空微微一笑。

「没错……我的力量确实是大不如前,可是只要运用得当,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就像是那日在『葬玉崖』一样,你说是吗?」

逆天邪闻言一震,跟著惊人的杀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

盛馀空双手负后,悠悠道:「『常世之剑』最强一式——上天下地,唯我独尊!正是我在当年灵度轮回之前,所预先留下的双重保险,万一我『所托非人』——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量,那么除了六道圣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唤醒我的『钥匙』,也就是常世之剑的第六式。」

逆天邪的脸色变得凄烈的惨白。

「难道……?」

「在伤势未愈的情形下勉强动用最强之招,进而引发经脉紊乱,所以来不及救回玉白雪……这大概是你最大的隐痛吧?」

「我的确是怀疑过……不过,当初并没想到是你搞的鬼……」

逆天邪此刻的眼神,如果是胆子不大的人与他对上眼,只怕会立刻吓到心脏麻痹而死吧。

「喔……真是惊人的杀气啊,失去所爱的人,原来会让最绝情的人也变得如此激烈,那么想要杀死我吗……?这憎恨一切的眼神……」

盛馀空从喉间发出赞叹般的呻吟。

「可是,那是没用的,不管你有多么想要杀死我,只要是在我创造的这个『世界』内,就连踩死一只蚂蚁力气,都要透过我的同意才能拥有……你应该已经发现到这一点了吧?」

逆天邪端整秀丽的俊脸整个转为蜡般的苍白。

「没想到你还有玩弄这种小把戏的馀暇!」

盛馀空漂亮地笑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著我啊,累积了四百年的功力和经验,被你连声多谢也没有的抢夺过去,再怎么说也不该轮到你来憎恨我吧。」

「所以呢?我应该对你表示感激之意,然后大家一起握手言好吗?」

盛馀空对逆天邪辛辣的言词毫不动摇。

「那么久才见上一次面,我不希望到最后还是以动手的方式来庆祝重逢……」

说著竟然背转过身,以毫不畏惧的态度和口气道:「你也该离开了吧,虽然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是由我的意志来决定,但如果待上太久,连我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你……?!」

对于盛馀空忽然逆转的立场,逆天邪大感意外,因为前者应该是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设法消灭他的意志才对,怎么会反过来就这样放他离开?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盛馀空从没有回过头来的肩膀上传来声音。

「成事不必在己——这是我从十年前的失败中学习到的一次教训。如果玉白雪的死,换回你跟我的目标终于一致之时,又何必在意这副躯体是由谁作主?」

逆天邪的瞳孔收缩。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盛馀空的笑容像剃刀般尖锐而危险。

「不去期待,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在四百年前已悟出此点。」

银色的头发下,本来无比俊美的面容却因愤怒扭曲成恶鬼的形象。

「竟敢这样算计我!你以为我会就此善罢干休吗?」

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落入别人的算计与摆布之中,就让一直以智能和谋略自负的逆天邪,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与羞辱。

更重要的是,盛馀空等于是害死他娘亲玉白雪的凶手!

「感到愤怒?感到悲痛和绝望吗?只要是身而为人,就不能从这情感的无间地狱中得到解放,所以我才要执行六道的灭世计画,因为那是唯一救赎世人的方法。」

「你的什么无聊计画……我没有兴趣知道和理会……」逆天邪以既愤怒又痛心的语气道:「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找出来!这一次一定要彻底的把你消灭!」

盛馀空仰天一笑道:「对于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来说,你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

「我不相信你真的无所畏惧!」

盛馀空旋风般转过身来,银色的瞳孔散发著异样的光彩。

「只要六道界的灭世使命后继有人,本帝死有何惧?」

逆天邪一面冷冷的凝视著盛馀空,一面用硬石一般的口吻道:「凭什么你认为,我一定会继续你的灭世计画?」

「因为我就是你。」盛馀空回望著逆天邪,道:「而你可以欺骗天下人,却不可能欺骗自己。」

「荒唐!」

盛馀空似笑非笑的道:「是不是荒唐,你自己心里明白。」

逆天邪的手指紧陷在掌心里面,这是第一次,他打从心底这么憎恨一个人。

「我绝不会照你安排的路去走!」

「你错了。」盛馀空摇头,眼神竟是无限慈悲与怜悯:「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缓慢温吞的声音,在逆天邪的耳中逐渐远去,包含眼前无尽辽阔的旷野,都在逐渐冰消融化中。

「我们会再见面。」

逆天邪咬紧牙关,以冬雷震震夏雨雪的语气道:「当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被识海深处的盛馀空听到,不过在旷野逐渐褪化成虚无的视野中,逆天邪彷佛听到一声满意的长笑。

——盛馀空!你别得意,我发誓,我一定会不择一切手段来毁灭你,为娘亲报仇!

鲜血飞溅。

不论在意识世界中过去多久,在现实世界中只是弹指而逝的刹那,短到甚至连楚天涯还未发现到自己的「如来善剑」并未发生预期中的功效。

逆天邪反手握住楚天涯的手腕,伴随著森冷的笑容,将插入肩膀的剑指缓缓逼出。

此刻,「绝世邪神」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沈杀气,就比之前更要浓烈十倍以上!

第二章 劫数难逃

斩业非杀生,除恶非抑善。

如来善剑,号称“佛门第一杀剑”,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中人更是戒杀戒斗,为何还会创出这样残酷无情的冷剑?

答案就在于“如来善剑”的“善”字。

诸法自在,谓之“如来”;隐恶扬善,谓之“善见”。

“如来善剑”的本意,便是在于“舍己度生”。修练这门剑法之前,必得先断六识、去六根、除六贼,一息尚存,除善无他。

简单的说,就是与“活死人”无异。

以近乎残酷苦修的方式将六识俱断,让“末那识”以极端不平衡的方式提升至最高位阶,在一生一世的最初也是最后一剑中,做出以“剑意洗脑”这种近平天方夜谭的事实。

“如来善剑”的内中奥秘,就像是泼一捅水去冲洗掉地上的一点污渍一样,以大量的“善念”冲刷掉中招者脑内的“恶念”,然而人心善恶本为一体,焉有可能独去恶而留善之事?

六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恶祖宗”司徒横霸,一身“横练不死身”修为出神入化,任何宝刀利剑也难伤他半根汗毛,而他的“大不慈悲掌”却是摧枯拉朽、中者立毙。

司徒横霸仗着一身内外魔功的绝世修为,横行当代无人能制,白道蔷英几次受不了他的残霸作风,群起而攻,却都反过来被他杀得落花流水、尸横遍野,当时提起“恶祖宗”司徒横霸之名,就连小儿也会吓得停止夜啼。

司徒横霸的血手恶行,终于惊动了当时的“菩提法座”,然而即使是当时的法座圣主也没有胜过“恶祖宗”的自信,“大梵天法”或能克制“大不慈悲掌”,却不能攻破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横练不死身”,即使想同归于尽也非易事。

幸好当时法座十二长老之一的律法长老—十藏,抱着自我牺牲之心,闭关参悟法座禁招——“如来善剑”。

在禅室自我禁闭,不饮不食,三个月后,当其他人都以为十藏已经衰弱而死之时,封闭的厚重铜门忽然自动打开,六识俱断的十藏像足不点地的“飘”了出来,来到满目热泪的法座圣主面前,两人没有一句交谈,只是微一领首,跟着十藏就离开了“菩提法座”十藏跟司徒横霸那一战的结果如何,无人得知,只是两人从此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的离开了武林。又过了一个月,“菩提法座”内多了一座无名的坟墓,和一个成天只会留着口水傻笑,无人知其出身来历的俗家弟子。

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修练“如来善剑”这门先伤己再伤人的剑法了。

直到六百年后,“离剑”楚天涯因亲眼目睹挚爱白素艳背叛偷情的不堪场面,心若死灰之际,却仍谨记着自己的灭门之仇未报,于是回去找到自己的授业恩师——“菩提法座”十二长老之首的忘我,要求后者传授他能杀败“阎皇”君逆天的绝世剑法。

“老钠是可以传授给你有可能打败君阎皇的剑法,但是这门剑法未伤人先伤己,如果报酬的代价,是要你跟仇人同归于尽,这样你还要学吗?”

“要。”简单的回答,透露的是不可能动摇的决心。

也不知道是另有考量,还是真被楚天涯的诚意给打动,忘我最终还是带着前者回到“菩提法座”,并传授给他“如来善剑”的心法。

“要练成善剑的唯一途径,便是要学习放下。”

“放下?”

“对,放下仇恨之心,只有真正无嗔无怨的人,才能练成这门剑法。”

“恕徒儿资质愚昧,不用杀心推动的剑,怎么能够杀人?”

“这就是‘如来善剑’号称‘佛门第一杀剑’的原因,善剑杀的是心,而不是人。”

“杀心?”

“正是,我佛慈悲,舍身喂鹰,斩业救生,所谓的‘善剑’其实就是‘舍己度人’之剑如果心中有仇恨填怒之意,就如同染了颜料的白纸,发挥不出这门剑法的真正威力。”

“舍己度人……之剑……”

经过一年的秘密苦修,楚天涯竟真的奇迹般的练成了“如来善剑”,可是这时也传来“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两人决战于“不入树海”,已经双双身亡的消息。

事实上楚天涯一旦练成“如来善剑”,本来就连复仇之心也已完全摒弃,君逆天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只是“阎皇”虽死,他的后人却更邪恶更冷酷,“绝世邪神”与“大日天王”的联手,浮沈之主判断唯有“如来善剑”才是逆天邪“常世之剑”的克星,于是请出楚天涯出山,和忘我师徒两人联手牵制“绝世邪神”。

至于“五魔子”中唯一的幸存者子鹰,则是为了报答“菩提法座”的救命之恩,主动请缨要求参与这场战役。

“如来善剑”乃斩业之剑,禅宗佛境无念无量之剑,所以就连终极之威的“十方俱灭”也不能克制楚天涯的剑势,但是浮沈之主和忘我都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逆天邪的体内存在着一个以上的复数人格。

当善剑之意如潮水般涌入逆天邪脑识之时,一直隐藏在深处的灵魂终于“被迫”出手自保,保护了自己的存在,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世事两难全,莫过于斯。

“如来善剑”的洗识之能,刚好碰上了“六道圣帝”盛余空这个钻研灵魂力量的大行家,以四百多年的精神修为力守,免得逆天邪这个主体一旦变为白痴,他这个“附属”也得跟着魂飞魄散。

盛余空一旦动用隐藏的力量,灵识共振之下,前后两任“天道”之主终于无可避免的在意识世界重逢,也因此让逆天邪知道盛余空其实未死的事实,以及……其实对方才是真正害死自己唯一真爱—玉白雪的幕后黑手!

而这个结果,也让“绝世邪神”变得更邪恶、更疯狂、和更……恐怖。

包括六识已失的楚天涯在内,忘我、子鹰三人,都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度肃杀、凶残的冰冷气势,晰间笼罩住四周。

把楚天涯的剑指从自己胸口拨出后,逆天邪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在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微笑,而原本一双应该是黑色的深邃瞳孔,此刻竟然蜕变成妖异的银色,闪烁着令人心怯的冰寒锋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一双人类该有的眼睛……

“不愧是有千年历史的佛门圣地——菩提法座……本帝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这一剑的确是非常精彩啊……如果换成是任何一人来接这一剑,可能都接不下来吧?不过很可惜,你这一剑刺的对象是本帝,水远都是功败垂成,这就是你人生的写照吧……楚天涯。”

冷冷的语气像是替楚天涯的人生作了最后的注解,逆天邪把手一松,前者就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的往后仰天倒下。

“如来善剑,一生一剑”

将自己化为木石之人的代价,便是一生中只能发出一次的“如来善剑”,一剑既出,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再有第二剑的机会。

“离剑”楚天涯,已经走完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战役。

完全没有时间哀悼战友逝世的余暇,仍置身于战局的人,所感受到的压迫只有更加沈重。已经再无保留必要的“绝世邪神”,源源而发的汹涌杀气,如海浪般拍击向眼前的敌人。

“十招……”

“十招之内,如果你们俩还能站着不死,本帝今天就放你俩一条生路。”

淡淡的话语,与其说是一种威胁,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而根本不给两人辩答的空间,笼罩周围丈许之内的气浪忽然消失,逆天邪如箭如电射出,剑气切割大气,发出激烈的裂帛之声,澎湃剑浪朝两人袭卷而去。

剑浪如千百头恶兽狂猛袭来,而在剑雨之中,逆天邪英俊的脸孔寒若冰霜,杀气密布,从他那不发一语的沈默之中,可以感觉他的认真。

——务必要杀死两人的认真。

“忘我禅师,你掩护我!”

对着迎面而来的澎湃剑浪,子鹰却是初生之犊无所畏惧,一团耀目银光自他腰间暴起,由昔日第一名匠龟大师所打造的“无限”软剑,运转如风,银光迸射如火树银花,与交错乱射的常世剑气正面冲突。

“无聊的挣扎!”

充满恶意的冷哼声骤然响起,而仿佛要印证他的说法,常世剑气更强更霸地激射而来,锐利的仿佛能切割空间。

子鹰嘴角一抹漂泊如云的微笑,缓缓隐去,“无限”刃抖动舞出银光如蛇,旋回飞斩,竟然一口气拦下了常世之剑的八成剑气。

拦下八成,毕竟还是有两成。

“阿弥陀佛!”

忘我双掌合十口宣佛号,一团空虚随着佛门结印翻腾出去,无形有实,有容乃大,忘我连变七种手印,“真空妙有”层叠柔韧,轻易化去余下的二成剑气。

一刚一柔,一攻一守,这一老一少的组合的确是天衣无缝、精妙无双。

可惜,他们今次遇上的对手,却是杀心已动的“绝世邪神”逆天邪!

逆天邪一对银眸闪过绝冷杀意,十指迸射,刹那间,两人眼前满满俱是蓝光如镜,密密麻麻跟蝗虫群一样,其威势更在前招两倍之上!

“怎么可能!他都不用回气的吗?”

子鹰被逆天邪仿佛水无止尽的御剑之术所震惊,气机互感,常世剑气阵前变形,犹如两道光之翼横扫,如时间之错乱般,一下子就杀到了前者三尺处。

“不妙!”

忘我大步迎前,十指捏出“成就一切明印”,转出精微奥妙的圆圈,唯我独尊的力场硬是让光之翼的去向偏转,改往自己攻去。

“禅师!!”

子鹰双目尽赤,无奈木已成舟,已成远水的他终究难救近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忘我以身挡招。

仿佛两根沈重的大铁锤同时撞击在脆弱的玻璃表面上,忘我的躯体,在光之翼交会的轨道上,被砸碎摧毁了。

忘我,“菩提法座”十二护法长老之首,在佛门中地位仅在“浮沈之主”一人之下,其无量慈悲佛心则是犹有过之,楚天涯、子鹰都曾在其引渡下,得到重生之契。而到最后,他也为了守护旁人而死,真正做到“舍己为人”的如来境界!

只可惜,他的牺牲,仍然不能改变残酷的结局。

“老秃驴已经先死了,你也跟着下去陪他吧!”

一道璀璨如闪电,快至避无可避,舍弃一切招式变化,就单纯是以“快”字一诀达到“终极”杀伤力的蓝色剑芒,在子鹰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已经在他的额前绽放出一朵血花,剑气前入后出贯穿了他的脑门!

无数画面在瞬间充斥过子鹰的眼前,世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一切像是默剧在他面前倒带播放,然后归于黑暗。

划出一道象征生命消逝的血线,子鹰仰天倒下。

——“无限”子鹰,“地府”五魔子之首,“地藏”魔陀佛的爱徒,魔陀佛轰烈战死前仍视他为复兴“地府”的唯一希望,才华洋溢的新一辈年轻高手。只是命运弄人,晨星在抵达天空的最高点绽放光芒之前,就已经化为流星损落。

所谓天妒英才,就是这样的结局吧。

连发两记“终极”之招,耗力之巨,即使是“绝世邪神”也需要回气调息的空档。经过几个呼吸之后,逆天邪才把一双可以用“破灭”去形容的空漠眼神,投向另一端的战场“大日天王”和“浮沈之主”,两大将星之间,最初也是最后的一战鹃蚌相争,最后的胜利者,可会是他这个导演兼主角的渔翁了?

第三章 烈阳焚天

一边的战斗已然结束,另一边的战斗,却正方兴未艾。

对于同门及后辈的惨死,浮沈之主并非全无所感,却碍于局势所限,连哀悼两人的心情也不敢浮上抬面,眼前的敌人是绝不逊于“绝世邪神”的顶尖强者,哪怕只是露出米粒大的破绽,也可能成为自己在一晰间败亡的原因。

经过一连串试探性的交手,如今两大终极强者之间的一战,可以说前菜的部分已经结束,现在要开始的,才是真正的主戏……

一团鲜红色的炙热火球,在帝释天掌中浮现,随着九阳之气不断贯入,火球的颜色缓缓由红变紫,跟着转为深蓝,又化为一团白光,最后更像是变魔术一样,在帝释天的手上化为无形。

然而像浮沈之主那样的高手却明白,火球之所以不见了,并不是因为帝释天敛去炎劲,而是因为对方的修为已经到了炎系武学的最高境界—…无相之火!

无形无相的火劲,煮铁沸金的高温,两者之间的结合,其杀伤力甚至可能超越六道圣帝的常世之剑。

浮沈之主完全没有把握自己接招得来。

但是人生中有些战役,便是明知没有胜算也得面对的。

“呢……看来你明白了,本王无相之火的奥秘……”帝释天嘴角扬起一丝铁划银勾般的微笑。

“号称天下无法可破的‘大梵天心法’,对上本王超越终极之境的‘九阳无相’,最强的矛对上最强的盾,到底是谁会获胜呢?相信圣主你也很有兴趣知道吧……”

将胸中的豪情用激语抒发,帝释天把手一扬,空气中骤然爆发无比热力,方圆十丈内的水气在一晰间便给蒸发殆尽,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焰,朝着浮沈之主袭卷而去。

“喔!无相之火?没想到帝释天还藏着这张王牌,看来上次他跟本帝一战时果然未尽全力啊……两个同样是喜欢藏龙的老狐狸,就让你们去拚个两败俱伤吧!

逆天邪双手抱胸,已转化成银色的瞳孔内闪耀着危险的冷锐光芒,虽然他的加入足以影响胜利的天秤在晰间倾倒向其中一方,但现在,他只想当个坐看鹃蚌相争的好渔翁。

“既然天王苦苦相逼,本座只有舍命奉陪。”

意料之中的一刻终于到来,虽然举目不见半丝火焰,但是浮沈之主却知道四周其实已成了一片火焰之海,证据就是四周急道上升的高温,几乎让人怀疑是太阳坠落人间!

——果然厉害,这样一来本座也无法保留了……

浮沈之主终于抱定全力以赴的决心,功力提升到极致的同时,身上圣光萦绕,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双脚缓缓离地漂浮而起。

“大梵天法——摩诃空相!”

帝释天忽然感受到空间一股异样的浮动感,跟着他所发出的炎劲像是被无限深远辽阔的虚空给吞噬,不!也不能说是吞噬,应该说是浮沈之主与他之间,忽然像是变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但是帝释天所感受到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

好像是三流言情小说中所形容的男女感情,如今却真实的发生在两大终极高手的决战之间。

帝释天眉头一皱,提升至“末那识”境界,神识迅速进入空识空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分析出浮沈之主在虚空中设下的“埋伏”,跟着冷冷道:“原来如此……”

“不只是缩丈成寸,也能缩寸成丈……这就是大梵天法的真正奥义吗……”

拉远成近,拉近成远,远近只在心意一念之间,操控空间的“领域”之法,这就是浮沈之主领悟的“末那识”。

就算帝释天的“九阳终极”可以煮铁融金,也无法熔解远近自在、亦远亦近的无尽虚空。—老凸驴的“大梵天心法”果然有其独到之处,要换成是本帝,恐怕也只有以常世之剑的最后两式才有可能破他的梵天空间!帝释天,就让本帝看看你的本事吧!

逆天邪双手抱胸,冷漠的眼眸闪过邪异的光芒,满身杀气充盈欲滴,但理智仍是压倒疯狂的战意。

这对现在的“绝世邪神”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旁观者的心恩,并不在激战中的两大高手考量之内。

虽然暂时还想不到攻破对手防守的对策,但帝释天也不认为自己有输掉的理由,优点与缺点不可能共存,大梵天空间固然是在防守上无懈可击,但不保证在攻击上一样是完美无缺,何况论杀伤力,世上不可能有其他武学能胜过他的“九阳终极”!

随着帝释天的功力不断提升,四周空气不断发出“劈啪!”的声响,那是肉眼难见的微生物被他的炎阳烈劲给焚烧的声音!火光映照之下,“天王”威严的面孔并没有显著的狰狞恐怖,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不属于人界的威严感。

有如太阳神降临人间,无限光明的威严感。

“本王就不相信大梵天空间无法可破!”

帝释天决定改变战术,不再以远距离攻击,一个挪身来到浮沈之主身前,将九阳之力压缩凝聚在掌间,骤然爆发无比热力,燎烧的强烈火焰吞卷过来,划破长空斩向敌人。

浮沈之主眼神闪过一丝悲痛的坚决,忘我和子鹰的惨死终于让这佛门第一人动了真火,决意不再保留,斜身一掌扫出,其势有如羚羊挂角般千变万化却又无迹可循,帝释天竟生起整个空间因对手这一掌被带动的感觉,使得他那一记火焰刀终于斩不下去。

“也接本座一招吧,天王!”

浮沈之主深吸一口气,如羽如繁的一掌挥出,姿态轻柔舒缓,有如名伶曼舞,看似毫不着力,却能定两仪、分阴阳,悠长绵延的真气如长江大浪一般推送过去,就连帝释天修为已到颤峰的“光明不灭体”也几乎承受不住。

“哇!”

战局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折,没想到“大日天王”和“浮沈之主”的战斗中,率先被击伤吐血的竟是帝释天这一方!

然而,受伤的一方和一旁看戏的人,几乎是在同时嘴角扬起一丝促狭得意的浅笑。

“唔?”

帝释天忽然一把反手,抓住浮沈之主的手腕。

“抓到了……”

拼着硬受浮沈之主一击,也要抓住对方身体的一部份,目的就是要在一个无从闪避使力的环境下,封锁住浮沈之主的“大梵天空间”!虽然是老到生锈的苦肉计,但只要能成功便是好计了。

浮沈之主终于发现帝释天的伎俩,但却已经晚了一步,手腕一麻,一股强横至极的大力,狂撼着自己的五脏六肺,几乎让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浮沈之主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第二波烈阳火劲已经连珠贯入,在两道烈阳劲相撞的一瞬间,造成了体内的巨大能量再次压缩,压缩后再倍增的能量反应,当这股力量往外爆发,首当其冲的,就是浮沈之主本身!

而浮沈之主的苦难还没过去,二阳过后,第三阳又紧接而至,每多一段炎劲输入体内,激烈的能量爆炸就在浮沈之主的经脉做出天翻地覆的破坏,每次的威力都较前一次数倍递增,当传来的烈阳波劲去到第五阳时,浮沈之主已经冒出斗大的冷汗,虎口出血,手腕剧震,似平就要招架不住。

“嘿……本王自练成‘九阳终极震’以来,你是第一个有幸以身试招的对象,千万要努力撑住,别让本王太快失望啊!”

面对帝释天得意的嘲讽,浮沈之主并没有回话的余暇,心知自己五脏如焦,再不立想办法摆脱这困局,只怕立刻就要被炸成粉碎!浮沈之主双目闭上,身心放空,喃喃低颂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法莲华……”

第六阳——第七阳——帝释天送出第八道烈阳劲之时,忽然觉得浮沈之主的体内如变一片虚空,茫茫渺渺毫不着力,焚焰烈火全送往空处,发挥不出半点应有的杀伤力。

浮沈之主的身体忽然像是晕开的画布,渐渐地“稀薄”下去,就连帝释天原本紧紧握住的手都变得慢慢“空白”,直到所有能掌握到的气息都归于完全的虚无,浮沈之主就像是忽然从这世间蒸发了一样!

“竟然能把‘无’,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

逆天邪动容,发出少有的赞叹,从几乎是必死的困境中,神乎其技的逃离出来,也只有浮沈之主这个完全领悟“空”之境界的终极高手才有可能做到。

“很好,作为本王亲自挑选的对手,至少也要有这样的程度才够看!”

不吝啬给敌人称赞,或许正代表“大日天王”和“绝世邪神”对于自己的信心,以及对于对手的尊重。换个角度说,对于修为到达他们这类境界的武者而言,敌人原就比朋友更难得到。

距离帝释天十丈之遥,浮沈之主的圣躯再度从虚空中浮现,苍白的脸色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上脑部,让后者差点要当着敌人的面前呕吐。从“无”还“有”的过程,并不像外人所看得那么轻松写意,那就像是把整个人当拼图一样打散成几千块后,又要在眨眼间拼起来一样的困难。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从帝释天的“九阳终极震”中脱身,否则不需去到第九阳,他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还不是你压箱底的功夫吧!让本王看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没有?”

帝释天战意正盛,人如火球划过空间,仿佛是来自天外的高速损石,以最猛烈的势道,双掌舞出无数的星火热流,往浮沈之主罩去。

“得法忘法……浑然无我……至虚守静……”

浮沈之主双眼半闭,抱元守一,视身外之物为无物,直到帝释天那能移山填海的一对火掌劈来。

“空即是色!”

挟帝释天十二成功力的火焰刀斩,即使是“绝世邪神”逆天邪亲至也不敢妄接,即使是换成“剑帝刀皇”来也只有暂遴其锋,然而唯有“四大将星”中的浮沈之主,不能接,但却可以卸。

在双掌交击的一瞬间,九阳烈焰刀的强大威力,赫然如击往虚空,发出的内劲如地入五里雾中,茫然不知所措,正是浮沈之主以片羽不能沈的绝顶柔劲包裹住九阳火劲,以自身为媒介,还大道于虚空。

以柔克刚,说来简单,但“九阳终极”的至刚至烈,岂是轻易能够化解?浮沈之主豁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勉强化去七成火劲,剩下三成便以自身肉体硬接下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体内流的不再是血,而是火焰!

正当浮沈之主忍受着焚体之苦的时侯,帝释天也为对手妙至毫巅的卸劲手法暗自惊叹,“大梵天法”的强韧犹在他的预料之外,可是对手愈强,帝释天的战意也就愈高!

一味挨打或是卸劲并不能够打倒帝释天,所以浮沈之主镇伤提劲,终于主动还手出击。

——海啸!

浮沈之主一掌印出,就给帝释天一种海啸迎面而来的感觉,发出浩然澎湃的威严和圣洁之气,以水克火,对方发出来的“海劲”正好是他“火劲”的克星。

开战以来,浮沈之主一直给人静若处子的感觉,没想到一旦出手反击,却是动若猛虎,势若海啸!

帝释天一个大意之下,被浮沈之主的圣气回卷缠绕,刹那间组成一个极其强大的漩涡,将他困在当中,跟着内里万千力量一齐爆发,形成洪涛一般的巨力,帝释天置身其中如一叶扁舟,被击打得扶摇不定。

帝释天默运元气,正要以心火点燃身火,以“九阳归一”试图反击,突然眼前白光闪动,浮沈之主一指点来,帝释天猛喝一声:“来得好!”提劲也是一拳击出,劲风仿佛天地挪移,和浮沈之主轻柔至极点的一指正面对上,然后两个人齐齐一震。

“轰!”

巨响声震天撼地,两大高手像两枚炮弹般飞退震开,还在沿途洒下两条血线,在原先两人站立之处则是陷下一个深坑。

——差不多要分胜负了。

仿佛要印证逆天邪心中的想法,两大高手硬拼一记分开之后,并不是先忙着回气养伤,而是催运内劲,将功力鼓上更高境界,打算用这一击分出胜负!

“喝!”

帝释天目绽精光,双拳互握朝天,九阳合一源源不绝,激生强烈无比的焚天真火,立时地裂石飞!九颗白色的烈焰火球在他四周环身旋转,声势之猛,委实惊天动地,震撼慑人!

“唵!”

浮沈之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白色光柱从他体内射出,上下贯穿天地,和帝释天的霸道威猛不同,白光内笼罩的区域隐隐有一种王者引渡之意,不接受其他任何力量的存在,而只听从浮沈之主一人的驱使!

浮沈之主与大日天王,像征“王道”与“霸道”两种极端力量的对抗!

“九阳归一!”

帝释天紧握的双拳蓦地张开,烈芒自十指尖透射,势如太阳初生。原本环绕在他身旁的九颗火球,像受了无名之力牵引,竞相卷入双掌的烈日光芒之内,在近乎不可能的形势之下,把功力一次提升至本身极限的两倍!

“谁主浮沈!”

浮沈之主双目紧闭,脸上却流露出淡淡温和的笑意,仿佛现实的一切,无不在其己中,亦无不随其意而动。

白色圣光倏然消散,如同众鸟归巢一样,倏平就消散于他的身体内去。

“决胜负吧!”

帝释天双手往前一推,将九阳归一的烈劲火球送射出去,强大的作用力逼得他裂地铲后!

“阿弥陀佛!”

浮沈之主一声佛唱,隐隐然竟带着永恒的味道,像是直贯入宇宙的根本之源,一道白芒倏然从他的脑后弹起,宛若天外飞仙,向火球飙射!

两股无限巨大的力量,终于正面冲突!

第四章 移星转命

“轰隆!”

白芒与火球在两人站立的正中虚空间彼此接触,分别齐聚浮沈之主与帝释天两人元气精华的力量之源,并没有立即发生预期中的大爆炸,反而像是互相抵制排斥的在空中发出令人耳鸣心悸的连串异响,跟着如太极的两仅般彼此旋转混合,涌出涟漪般的表面波动,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膨胀、扩大!

“日与月,水与火,刚与柔,不愧是四大将星中最具极端的两大代表……只可惜啊,帝释天,你费尽苦心才促成的一战,到最后只能获得一场不够光彩的胜利……”

逆天邪双手环胸,全身隐隐披着一层紫光,轻描淡写的喃喃自语中,仿佛已经预见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红白混合的光波呈球不断扩张变大,转眼前已经变成了直径数十丈的恐怖巨物,只稍被光球扫过边缘,都会被立即化为乌有。

“天道圣甲!”

逆天邪明白光球内的气劲集帝释天、浮沈之主两人之长,可不是说笑,连忙运起“天道圣甲”十二成功力,同时扩张的光球也在此时将他一并包入,在两股惊天动地力量的正面冲突下,这本是清静庄严的佛门圣地,竟已化成人间炼狱!

“轰轰轰轰轰!”

良久,光球终于慢慢消失,而在原来鸟语花香、绿草茵茵的仙境,已经成了一块不毛之地!在两人站立的原地,竟是凹陷下一块直径十余丈的深坑,余烟袅袅中,隐约可见面对面的两人,面上表情,一人神色木然,一人咬牙切齿。风倏然停止后,大地一片静寂“大日天王”与“浮沈之主”之战,此刻终于分出胜负。

浮沈之主,宝相庄严,一尘不染。

大日天王,衣衫破烂,神情狰狞。

“该死的……老和尚……”

帝释天每讲一个字就吐一口鲜血,怨毒的眼神紧紧盯着浮沈之主,仿佛要用视线将对方切割一样。

“原来你在战本王之前,就已经功力耗损……浮沈之主!你根本是污辱了这场神圣的战斗!

浮沈之主露出仿佛佛祖拈花传道的笑容,道:“薪尽火传,乃是世间常理,若是因此让天王有所抱憾,本座也是无可奈何……”

说话之间,浮沈之主的衣袍一角忽然化为飞灰,风一吹过便消散无踪,灰化的范围迅速扩散,转眼间他的下半身已经化为乌有,而仅存的上半身,也像是在积了厚灰上镜中的倒影,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帝释天的“九阳归一”,超越终极的炎劲将他的护身呈气彻底攻破,骨肉连血都一并熔解蒸发,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气化”的奇状。

但让帝释天感到愤怒的,并不是胜利本身,而是在终极境界交拼的那一瞬间,前者赫然发现到,浮沈之主的功力竟然远低于他想像!甚至只有刚开战时的二分之一,智慧并不逊于武艺的天宫之主很快便想通其中奥由,除非浮沈之主一开始便是以“梵灭刹息”强提功力与他战斗,但在最后一击中已后继无力打回原形。问题是以“四大将星”之一的身份,绝不至于如此不济。

除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浮沈之主在决战之前已经负伤;第二,是在帝释天来到之前,浮沈之主已经因为某种原因大量损耗功力。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早在决战之初便不可能瞒过帝释天的法眼,那么说来,只有第二种可能……

逆天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挑眉道:“好你个老和尚!你是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劫数难逃,所以用‘移星转命,之法把自己的将星和一半功力转移到别人身上,让本帝猜猜……应该是你的爱徒—‘观音天女,梵心谛吧?”

浮沈之主逐渐变得透明的躯体,因逆天邪的说话而显得黯然,无奈的语气难掩隐约的错愕。

“绝世邪神……果然是智慧无双……”

逆天邪笑道:“不敢,老和尚你果然是佛口佛心,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爱徒性命,还是你们师徒间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呢……”

“关于这一点,请恕本座无可奉告了……”

在临别的最后一刻前发挥罕见的幽默,浮沈之主的脸上找不到半分遗憾或恐惧,薪尽火传,他只是完成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项任务。

旧的浮沈之主虽死,新的浮沈之主再生,他仍然为这个世间保留了最后一丝圣光与希望。

“打败”对手的天王,表情找不到一丝胜利者的骄傲,帝释天的眼神由一开始的忿忿不平,转为些许的遗憾与钦佩。

毕竟,一个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又跟他一样是以燃烧生命来证明自我存在的同级高手,始终也都值得他的尊敬。

只有修为到他这等级数的高手才知道,要把剩下一半不到的功力催鼓到可以和自己并驾齐驱的境界,即使是以消耗寿元的“梵灭刹息”为辅助,那也是要在肉体和精神上承担多么大的压力和痛苦,那等于是在百丈高空上走着钢索的紧张,任何一个脚步落失,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浮沈之主能和他战至如今,实属不易!

“真是让人讨厌的老和尚……”帝释天一脸不以为然,但语气却没有了一开始的不忿,道:“虽然本王一点也不苟同你的作法,但对你这样难得的敌人还是感到尊敬,你放心去吧,本王保证你法座其他弟子都会安然无恙。”

“多谢天王,有此保证,本座当可放心去也。”

浮沈之主仰首望天,露出安详平和的微笑,像是一种禅境了悟的圆满。

欣悦话音和化成飞灰的残躯一起飘入空中,成为穹苍永恒的一部份。

“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自在永在,涅架喜乐……”

四大将星之一,“菩提法座”首席,佛门第一高手,于决战“大日天王”帝释天中,败于对手的终极杀着“九阳归一”之下,走完他璀璨光明的一生。

然而,有关于他的死亡,对于日后武林所造成的深远影响,却是要在不久之后的将来,才会真正展现……

虽然取得一场堪称漂亮的胜利,然而帝释天心中却无多少欣喜之情。浮沈之主不能以十全状态和他决战固然是其中之一;但是身边那只虎视耽耽的黄雀,才是让帝释天无法沈溺于胜利喜悦的主因。

皇者威严,霸者风范,帝释天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的绝世气质,对面的银发少年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甚至如今在自身激战后实力大幅衰退的状态下,“绝世邪神”的气势就似压倒了“大日天王”。

帝释天冷眼望向逆天邪,寒声道:“如果想乘人之危,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逆天邪闻言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然悠悠一笑道:“难道本帝在天王的眼中,竟是如此不值得信任……”

“你的父亲,是本王这辈子最敬重的敌人,纵使立场处于敌对,对于他的信用,本王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至于他的儿子嘛……”

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股没说出口的轻蔑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但逆天邪却恍若未闻,仍旧微笑说话。

“浮沈之主虽死,但却在决战前用‘移星转命’之法,把本命星和一半功力转移到他的爱徒——梵心谛的身上,四大将星的一角仍然苟延残喘在世间,天王就没想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帝释天冷哼一声道:“纵使梵心谛继承老和尚的一半功力,不过是个初生之犊又是个女娃的她,能成得了什么气侯?况且四大将星中‘浮沈之主’也不是你‘绝世邪神’的克星,你还担心什么?”

说话的同时,帝释天仍然暗中凝聚功力,全神戒备,对于这个心机太过深沈的大敌,他绝不会丝毫掉以轻心。

逆天邪挥手轻拨飘扬无定的银色长发,俊逸的微笑,在他那张完美的脸孔上,更添几分邪异的魅力。

“如果天王如此大方,本帝自也乐得放人一马。”

帝释天冷冷凝视逆天邪,像是要用视线挖出对方笑容下的真正打算,良久后才道:“本王希望你还记得来之前说过的话……”

逆天邪微微一笑,用着轻桃而随意的语气道:“当然没忘,浮沈之主既死,菩提法座等于名存实亡,当今天下两大势力,唯天王与本帝而已……”

“所以你我之间,应该来个彻底而最终的解决。”

“本帝的承诺依然有效。”

“生死峰上,五战五决?”

“地点我挑,时间你选。”

帝释天犹豫了一下,道:“就订七日后的正午,如何?”

逆天邪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道:“好。”

帝释天没想到逆天邪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愣了一下,目光如雪似冰的道:“逆天邪……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逆天邪微笑,两手一摊,耸肩道:“天王实在太多疑了,本帝还会有什么花样能瞒过天王法眼的?”

帝释天冷厉的眼神和语气如刀如刃:“你以为本王会信你那些鬼话吗?什么丧母之痛导致争雄之心尽失,五战决胜以定天下这些狗屁!你如果真是这样想,今天就不会挑拨本王来战浮沈之主!逆天邪,你到底在想什么?”

逆天邪冷笑摇头道:“帝释天,当初本帝可是说要独自挑了菩提法座这批老秃驴,是你自己说要跟着来看,也是你自己主动挑上浮沈之主当对手的,要说是本帝挑衅你,这种说法未免太可笑也不负责任!”

帝释天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逆天邪,心中思潮起伏,良久方道:“论口才,本王自认不是你之敌……但是本王也不会傻到在状态不够十足之时与你动手,所以……如果你真的没有打算落井下石,那本王这就要离开了。”

“当然,本帝祝天王一路顺风。”

逆天邪此刻的动作,确实有点出乎帝释天的意料之外,不但没有动手的打算,还主动往后飘退,以示绝无他意。在双方彼此敌对,又都缺乏诚信基础的立场下,帝释天实在想不到逆天邪会不赶尽杀绝的原因。

但是,逆天邪确实已经愈飘愈远,不论是从视界上,或是以“末那识”的灵觉去感应,逆天邪的离开都是一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换句话说,“绝世邪神”确实是信守了他的承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对于某一方的困惑,也有另一方正沈溺于失去亲师的伤痛之中。

在一处不知名的海岸,潮起潮落象征人世循环,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世间应有的“观音天女”梵心谛,赤足浸泡于海水之中,冰冷的海水正好贴近她现在的心境,抚平她悸动不安的心灵。

一身白色素衣的梵心谛足踏海水,脸仰望着天空,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好像这本是她的宿命。海风吹起她绸缎一般的黑发,水晶一样的面领上没有一丝瑕疵,莹玉一样的肌肤,柔嫩如婴儿的唇,没有一分血色,却带着微微的颤抖,纯洁得就是天池中初浴的神女,美丽得仿佛悄悄盛开的菩提花。白色长裙下圣洁的身躯,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生命正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与重生。

旧的浮沈之主的死亡,像征新的浮沈之主的再生。

只是再生之后,等待着梵心谛的是喜剧还是悲剧?就没有人可以知道了。

当天际一颗常人无法察见的明星乍亮又灭之后,梵心谛的眼中闪过一丝凄惨的茫然,鲜艳的唇,在苍白的面颊上份外耀眼。

在梵心谛那娇艳的身躯下,其内心却像是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给紧紧的勒住,铁链死死的陷进她的身体里,把她捆缚在满是深黑血迹的世界。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梵心谛仍然是木然的呆立着,晶莹清澈的双眼有着浓浓的悲哀,白衫下的躯体微微颤抖,仿佛身心都沈浸在一片彻骨的寒冷中。

“圣主……”

梵心谛缓缓的屈下双膝,任由冰冷的海水将她的裙裸浸湿,她的心早已碎成粉末。

不知不觉间,“观音天女”梵心谛,已是泪流满面。

在“浮沈之主”牺牲自己为布局的精妙后着下,如今的“观音天女”已经有了足以与“神”抗衡的力量,但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扭转生死,无法改变亦父亦师的圣主战死的残酷事实。

——痴儿,不要为本座的死亡而伤心,本座的牺牲,是为了在黑暗的来到前留下一丝光明,而你就是那唯一可以延续光明的希望,不要过度沈溺于悲伤之中,而忘记了你真正的使命。

没有任何可以察觉的征兆,但梵心谛就是清楚听到这些话在她脑海中直接响起,仿佛从海中漂流,仿佛从风中传送,但梵心谛知道,那是“浮沈之主”在临终前领悟“阿赖耶识”所对她做出的“法外别悟”。

梵心谛望着无边的海,轻轻的站了起来。海风很冷,因伤心过度而忘记运功护体的她,几平忍不住就要打了哆嗦。

“我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圣主……不,师傅……”

梵心谛双手结印,从她身上,忽然散发出淡淡菩提花般的香味,那种尊贵而梦幻的感觉,就像是“浮沈之主”再生了一样。

“我会找到‘剑帝刀皇’,合双星之力,阻止‘疯狂邪神’的灭世计画……”

第五章 夜叉重临

第五章夜叉重临

在“六道圣殿”一处罕为人知的地道,阴湿黑暗的地道内,极低的温度让人仿佛置身于极北冰原,置身于其中,不只是身体,而是让人打从心底会发着寒颤。

沧海桑田,这封尘数百年之久的地道,今日却被如今这座圣殿的新主——“绝世邪神”逆天邪给重新开启,在深入地底数十丈,常人如果进入只怕会立刻冻毙倒地的极寒低温,逆天邪却像是走在自家花园一样的怡然自得。以“绝世邪神”如今的修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对他来说本就理所当然。

逆天邪在黑暗与寒冷中持续深入,直到地道终于到了尽头,一块巨大的冰壁赫然耸立在逆天邪眼前,冰壁里面,隐约可见一个身影。

逆天邪在冰壁面前停住,手心慢慢贴上壁面,感受着那份刺骨的寒意,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被盛余空给封印的杀戮凶器啊,现在是你重回人间的时侯到了。”

逆天邪竟然称呼冰壁里面的人为“凶器”?随着他的手掌贴上壁面的同时,冰面先是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跟着迅速扩大,到最后,整片冰壁“轰!”的一声炸裂开来,冰屑如飞蝗四射,却都不能靠近“绝世邪神”周身三尺。

“睁开眼睛迎接你的新主人吧!最强的人形凶器——‘天将’夜叉!”

逆天邪的狂笑声和冰屑跌落的声音,构成一副诡异凄厉的交响乐。冰壁破开,原来被封冻在里面的人也露出真身来。

那是一个穿着鲜红色盔甲的男人,头发像雄狮鬃毛一样笔直杂乱,两边刀削般的脸庞,显得异常地苍白消瘦—或许是被冰封太久之故,眼窝深陷,让他的双瞳仿佛被两团黑暗给包围,但在黑涡的中间又隐现两点赤红。下巴和唇上非常干净,没有一点胡渣,让他乍看之下似乎十分年轻,但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又是只有身经百战的战士才可能拥有。

“醒来了吗?夜叉!”

被逆天邪称作“夜叉”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从表情和眼神都找不到一丝应有的表情,仿佛“绝世邪神”在他看起来就如死物一样,或是与路边的石头无甚差别。

逆天邪似乎并不介意被对方用这种不礼貌的视线盯着,环臂微笑道:“隔了四百年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滋味如何?夜叉。”

夜叉终于正眼对上逆天邪的视线,那是一种透明、完全没有感情可言的眼神,跟着他的嘴唇颤动,吐出低沈而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

逆天邪微笑着说:“我是你新的主人。”

“主……人……”

夜叉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花上很大的功夫,好像他的上颗和下颚无法正常咬合一样,又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跟人对话之故。

从逆天邪的说法听来,这个叫做“夜叉”的男子竟然在这不见天日的地道内冰封了四百年之久!这其中又隐藏了什么样的惊天之秘?

“主人……我没有主人……谁想当我的主人……杀……”

“主人”这两个字似乎是触动夜叉某种禁忌的枢纽,让他的脸色更形苍白,仿佛失去了血色。

夜叉的身体忽然不断的颤抖起来,跟着两手十指像蝴蝶双翼般伸展,指尖的指甲像是自行活过来一样变得更长、更尖锐,像是十只六寸长的甲剑。

地道内危险的气氛,忽然以千百倍的速度飙升!

逆天邪的嘴角更加上扬,似平是很满意于眼前夜叉的反应。

“天将”夜叉的出身,是“六道界”一个失传数百年的禁忌之秘。

早在“六道界”全盛之期,当时的“天道”之主盛余空就已经在安排自己的轮回转世之事,而且为了确保自己轮回之后的肉体仍能保有原来的强悍,所以盛余空作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尝试。

他因为修练“常世之剑”之故,早已失去生育能力,预计中的灵魂容器无法是同一血缘的身体,但是他还是可以“制造”一个最适合的容器出来。

在盛余空的计画中,他需要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强悍肉体,好在他“轮回”之后可以配合他的极限灵力。为了这个缘故,他命令六道界的式神四处搜寻捕抓年轻男子,由他亲自筛选,挑选出其中的一百名,再将他们关入囚室中,断粮断水,如是者一共过去十日。

第十一天,盛余空出现在幸存者的面前。

“从这一刻开始,你们要为了活下去而开始互相残杀,最后一个生存下来的人,本帝会赐给他意想不到的财富、武功和权势。”

即使没有盛余空后来那番话,这些被抓来的人们也毫无选择可言,打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残酷的决定,那就是,到最后,一个都不能留!

又过了八个时辰,盛余空站在场内唯一的幸存者面前,望着血泪满面、满身伤痕的他,露出满意至极的笑容。

“很好,你就是最后的胜利者吗?本帝会依照约定,给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对于盛余空来说,这些说话只是他玩弄众生的一种手段而已。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要遵守承诺,这个生存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选出未来用以承载他灵魂转世的肉体容器,所以这个人是非死不可!

肉体可以留下,灵魂却必须消灭。

正当盛余空打算以“灭灵之法”除去对方的残余意志之时,眼前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男人,竟然对他发动攻击!

人是不死战将——夜叉!爪是带有霸杀之气的一一夺魂劫爪!

盛余空笑道:“原来是‘不死门’的余孽,难怪能撑到现在,只可惜你伤疲在身,最多也只能接下本帝一剑。”

“不死门”是魔门的一个支派,这一派的人丁不旺,却习有一种奇功——不死大法!修练这门武学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不死,而是很难被人杀死,不管是断食、禁水、火烧、土埋、刀砍剑劈,换成别人会死上十七、八次的重伤,修练这门绝学的人仍然可以正常作战—而且伤势愈重,出手也愈狠厉。

正因为修练不死大法的武者是如此难缠,所以非到必要时,也没人愿意去招惹“不死门”这个派系。“不死门”的人也一向极少与外界接触,可是一旦碰到志在天下的“六道圣帝”盛余空时,他才不管这么多,“常世之剑”的剑气面前,世上无不死之人,无不灭之躯。

盛余空单枪匹马,以一人之力杀入“不死门”,面对三十二名修练“不死大法”的强悍高手,盛余空就以一记“常世之剑”的第五式——十方俱灭,就让“不死门”从此后在

武林版图上永远消失}当年的“六道圣帝”,就是那么的强}

事隔多年,“不死门”的高手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其用意不言而明,但是当报仇的对像是“六道圣帝”盛余空本人时,那就不是单凭意志力或强悍体魄可以成事的可能。

盛余空只出一指、一剑,“不死门”最后的一名不死战将,便像一块破掉的麻布袋,倒卧在自己的血泊中。

“这真是何苦来由?”

盛余空望着在地上苦苦挣扎,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几乎不能的不死战将,用一种睥睨的微笑道:“可以告诉本帝,你的名字吗?”

对方用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语调道:“夜……叉……”

“夜叉吗?本帝会记得这个名字,你是不会白死的,你的灵魂将会有幸成为本帝的一部份,而你的身体,将会和本帝永远的生存下去!”

这是夜叉在失去意志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盛余空并没有杀死夜叉,反而对后者的顽强意志和体魄非常欣赏,认为就是要这样的躯体才能够成为他下一次转生的“容器”。所以在夜叉昏过去后,盛余空便以“灭灵之法”洗掉这个男人的所有记忆,跟着以药物配合针灸密法,大幅强化夜叉的肉体,尽管在盛余空心目中,自己原来的身体才是最完美无缺的艺术颠峰,但是他还是可以“制造”出媲美“完美”的第二容具,到那时,他就可以真正跨入“神”的领域。

可惜即使是领悟“终极”境界的“六道圣帝”盛余空本人,也无法违背常世非常世的至高运行法则,任何企图向“神”之领域挑战的常人,都注定了一开始便会失败的命运。

应该已经完全被除去自我意识的夜叉,在强化肉体的过程中,应该只是一具“空壳”的躯体,竟然自行恢复行动能力,而且一下子就冲破盛余空事先布下的结界,闯入圣殿之内。

当时盛余空正在法阵之中,主持灵魂移转的准备,夜叉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碎不及防下差点走火入魔,虽然到最后仍以无上功力和定力稳住,但也处于暂时气尽归空、动弹不得的尴尬状态,只能依靠其他五名“式神”出手拦截。

对于这场应该是一面倒的战斗,没想到失去任何思考能力,只靠原始本能而行动的“容器”,竟然在境界上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至境,再加上之前盛余空对这副躯体质和量方面的强化,让夜叉由一个单纯的“灵魂容器”,变成了究极的“杀戮兵器”,以一敌五,竟然不落下风。

不只是不落下风,当五名式神身上伤痕愈添愈多,而夜叉的疯狂功力仍是不见底线之时,包括黄泉在内的五名式神都不禁怀疑,这个由圣殿禁区内闯出来的“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到盛余空终于恢复元气赶到,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当被破坏得不堪入目的宫殿,和堆积如山的尸首映入眼帘时,“六道圣帝”终于动了真怒,配合五名式神布阵,就在百招之内把夜叉这人形凶器擒下。

制服夜叉后,盛余空并未对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做出半句交代,然而“六道界”的人早就把圣帝当成是神一般崇拜,自然不会也不敢去追究此事的来历。而当盛余空带着夜叉回到法阵中,仔细思考前因后果,终于悟出冥冥之中的天理法则不容他自行挑选转世之后的“容器”,而必须在轮回之中承担一定的风险。

虽然明白此理,但是在这副躯体上已经花了不少心血的盛余空,又舍不得就这样轻易毁去。几经考量,他最后选择将夜叉封印在这唯有“天道”之主能进入的冰窟地道中,保留这副躯体,等待或许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这一等,便是四百年过去了。

物换星移,当“六道界”的主人由原本的“六道圣帝”盛余空,换成“绝世邪神”逆天邪之后,“不死战将”夜叉仍然在冰棺里面,度过了空虚孤独的四百年光阴。

有一点是连当初的盛余空也始料未及的,悠悠漫长岁月过去,盛余空当初所下在夜叉身上的“灭灵之法”效力开始在冰封之中慢慢减退,但是那回复是极其轻微而缓慢的,所以夜叉虽然有意识却没记忆,而他不会抹灭的,则是对“六道圣帝”盛余空的深刻恨意!

所以他破除冰封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长得和盛余空如出一辙的逆天邪出手!

“杀……我要杀死……你……”

伴随沙哑的低吼,跟着是一道强风迎面而来,逆天邪早有准备,弹指便是四道剑气射出,夜叉仿佛骨刃般的甲剑也迅速做出应变,两手在胸前挥舞,竟然是同一时间把四道剑气挡下!

“喔……”

逆天邪发出像是赞叹的低响,在他的武者生涯中,不乏以速度见长的敌人,“修罗道”式神罗刹,“饿兔道”式神奈落,“剑帝刀皇”丁神照……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是以速度取胜的高手,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此刻夜叉出手的速度!

夜叉两手十指的指尖已经全部长出了“骨刃”,那看来虽是骨头,却比真正的神兵玄铁还锋利,至少逆天邪知道,就算是龟大师亲铸的兵器,也未必挡得下此刻他“常世之剑”的随意一指。

“看来盛余空在你身上放了很有趣的东西啊!”

逆天邪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那是只有他在碰到棋逢对手的敌人时,才会出现的兴奋特征。

“很好,本帝就来陪你玩几手吧!”

逆天邪五指舒张如令,如大海巨浪般澎湃汹涌的气势便袭卷而出,那气势,就连失去感觉神经的夜叉也感到一阵难受,身子情不自禁的停了一停。

“诛神印!”

当日“冥岳门”的三大绝技之首,对如今已完全领悟“末那识”,进军“阿赖耶识”之域的“绝世邪神”而言只是信手拈来。

高手相对只争刹那,虽然只是白驹过隙般的停顿,对逆天邪而言已经足以发动最强的攻击,霸道无匹的力量转眼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连空间也被这巨力所扭曲,仿佛是一只前所未见的的远古猛兽,铺天盖地气势澎湃的噬向夜叉。

当年在“阎皇”君逆天的手中,朴实无华却无可抗御的无敌绝招!如今在逆天邪手中使来就有乃父的八成威力!夜叉的身体甫与掌印接触,便“轰!”的一声巨响,全身盔甲被击得片片粉碎,犹如摧枯拉朽般不可防御,整个人便这样被击出数十丈外。

“怎么了?你不是只有这点能耐吧!”

逆天邪人如附影跟上夜叉,还未出招,杀气已将后者团团笼罩,然而他看见了夜叉的脸——那是冰雕一般,没有任何感觉的表情!逆天邪那一记“诛神印”赫然没有对夜叉的强化身躯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只要整个身体没有被彻底粉碎,“不死战将”就有反击的能力!

夜叉的身躯忽然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大返弯,跟着十根尖锐的“甲剑”划破虚空,以闪电般的速度撕裂虚空,划过逆天邪的身体。

“铿!”

千钧一发间,逆天邪的“天道圣甲”发在意先,十根甲剑虽然削过逆天邪的身体,却不能对他造成真正损害。

——速度的确是超绝群伦,力量也相当不错,若换成是其他“终极”之境的高手,挨这一下都难免重伤,但可惜……

“你遇上的是绝世超强的本帝!失败便是你唯一注定的收场!”

逆天邪五指一挥,“常世之剑”第一式—切非常,震起千重剑浪如山,有如万千柄剑锋绞缠的漩涡,夜叉处于剑气之中,虽有强化身躯保护,不至于被绞成粉碎,却仍不免遍体鳞伤,动作一滞。

“如是我闻!”

剑气由零化整,万剑千剑终归一剑,把握住夜叉动作停滞的晰间,闪电一指正中敌人眉已,跟着要作的事,便是逆天邪今次唤醒“不死战将”的真正原因。

第六章 五强决战

中指的那一瞬间,夜叉像是触电一样,雄躯一震停下所有动作,眼神由一开始的锐利逐渐转为呆滞,跟着竟在逆天邪面前单膝跪下,那情景,就像是臣子对君王参拜一样!

这正是盛余空在这四百年间,想出来控制“不死战将”夜叉的方法。

只可惜,纵使想出了对策,盛余空却没有那个命去实践他,而让逆天邪他捡了一个现成便宜。

透过“常世之剑”的第二式——如是我闻,将精神控制的命令“烙印”在夜叉的识海深处,让“不死战将”成为唯己命是从的“人形凶器”,这便是逆天邪御驾亲征的原因。

所以尽管夜叉外在身躯不死不灭,但内心却空白虚弱的如一张薄纸,完全读取“六道圣帝”盛余空的所有记忆,而在有必要的时侯,逆天邪就决定打出手上这一张王牌。

“这样一来,我方的五名人员便全部到齐了,到时侯,你们又会派出什么样的阵容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收服”了夜叉之后,带着一抹让人莫测高深的恐怖微笑,逆天邪背过身去,把视线投注在某个不属于眼前的远方,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惧的鬼气。

“那么……本帝就好好期待……那个被血染红的日子来到吧……”

“你知道吗,最近江湖上最红的话题?”

“你是说,那个新任六道天帝,下战书向天下武林挑战的事吗?”

“对啊,这可是现在江湖上炒得最热门的话题了,取代‘冥岳门’,如今和‘天宫’将天下一分为二的新兴势力,六道界之主—‘绝世邪神’逆天邪,要在生死峰上办一场五胜擂台赛,来决定六道界—且实也就等于一半江湖中人的命运。”

“这个逆天邪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之前在武林中几平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你不知道吗?他的来头可大了,他本来是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的儿子,据说还是四百多年前六道圣帝的转世灵童,只是后来反过来吞噬了圣帝的灵力,竟然成为超越了君阎皇和圣帝的高手,据说如今只有并列于‘四大将星’中的其他三名高手可以望其项背。”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

“开玩笑,我‘包打听’风石公的外号可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连这点情报都无法掌握,那我岂不要告老还乡了?”

“既然如此,你刚刚提到的四大将星,你知道是哪四个人吗?”

“当然知道,就是‘绝世邪神’逆天邪、‘大日天王’帝释天、‘菩提法座’首席——浮沈之主、‘剑帝刀皇’丁神照,一共四个人啊!”

“那你可知道,四大将星中的浮沈之主,已经在日前的一战中,败给‘大日天王’帝释天,兵解归西了吗?”

“什么!这是真的吗?你确定你的消息正确吗?”

“开玩笑!我‘快腿’赵四的情报何时错过了?这消息可是昨天十万火急从‘风王’处传出来的,保证又热又准呢!”

“如此一来,岂不是‘四大将星’中唯一的一颗正道之星,也遗憾无比的损落了吗?”

“唉!道消魔长早已是近年来的大势所趋,犹如天命般不可违逆,只看如今抬面上的绝世高手全是邪道中人,而正道高手几乎凋零殆尽,看来这次五强之战,会是‘天宫’与‘六道界’两大势力之争。”

“不过我听说浮沈之主的爱徒‘观音天女’继承了四大将星的宿命星力,四大将星中的‘剑帝刀皇’丁神照,也因为旧爱被逆天邪所杀,而与‘绝世邪神’结下不解之仇,如此一来,四大将星之中的相生相克,应该仍是五五之波。”

“唉!你懂什么?绝世高手之间的争霸,从来都不是‘量’的问题,而是‘质’的问题。‘观音天女’和‘剑帝刀皇’毕竟都是初生之犊,怎么能够跟练成‘九阳终极’的‘大日天王’,或是拥有圣帝转世灵力的‘绝世邪神’相提并论呢?”

“难道正道真的那么悲观吗?”

“你说呢?连‘天敌’龙步飞龙大侠都在月前闯入‘六道界’后,至今音讯全失,相信也已凶多吉少;‘白道联盟’更是被逆天邪一人单独所灭;白道三英,萧遥被杀,楼雪衣反叛,独孤冰心失踪,正道势力一蹶不振,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难道,我们只有在‘大日天王’或‘绝世邪神’这两大魔头之间,择一屈服的份吗?”

“难道你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连你这个出了名的智多星,都只能坐在这里跟我长吁短叹,我又有什么法子可想?”

“说到这,你可知道逆天邪发出‘六道轮回令,,传令凡是武林中人均要到生死峰上出席这次的五强决战,否则事后满门抄斩、鸡犬不留,你说这是什么用心?”

“看来他对这次的比武,似平是志在必得,胜算在握。”

“那依您老之见,我们该出席这次的比武大会吗?”

“当然得去!就算没有六道界发出的轮回令,这样一场决定武林命运的武斗大会,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即使会拼掉性命,也要想办法出席。”

两名江湖探子之一的“包打听”风石公,此时还没意会到,他所说的其中一句话,竟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现实的预言。

生死峰——逆天邪钦订的五强决胜之地。

武道,本来就是杀戮之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直都是江湖上牢不可破的定律。

力量始终都是江湖儿女赖以生存的不二法则,一日江湖,终身江湖,这是江湖人的悲哀,也是江湖人的骄傲。

为了要使力量更精进,武道——杀戮之道能够更有效的被利用,战斗始终都是最能洗炼演绎武道的语言。比武论魁,因应“杀戮”而需要的场地便如此产生出来,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生死峰”这样的杀戮战场。

“生死峰,生死决,两人上,一人下。”这段流传于武林中的歌谣,寥寥几句却道尽杀戮之道的至理,所谓的强者便是无法与自己同级的生物并存的一种“怪物”!

不论嘴上说得再如何动听,依旧还是要依靠强大的武力去压倒对方,把对方彻底的轰碎,在血肉模糊中去寻求自身的“成就”和人生的“至理”。

因为制造血腥和杀戮,始终都是人类的本能。

约定的午时不到,生死峰上早已是万头钻动,摩肩擦踵,三教九流齐聚一地,盛况空前就像是风石公和赵四所提到的,这一场五强决赛关系百年以来的天下大势,凡是武林中的一份子,没有一个会有错过今次盛会的打算,即使“绝世邪神”没有发出“六道轮回令”逼着他们来,他们自己爬也会爬来。

只是,以“绝世邪神”的智慧,即使明知如此,却仍然作此画蛇添足的举动,其中深意,如果这些江湖人士能在出发之前,再仔细想一想,或许这场浩劫,就会往不同的方向发展吧……

十丈见方的擂台,是“绝世邪神”特地为这次五强比武而搭建,青花岗岩的材质,除了考虑到安全与稳固性之外。某方面而言,也是炫耀“六道界”的组织能力,要在一日之间盖起这样一个大的擂台,非得有相当程度的人力财力动员不可。

象征六道轮回的六面旗子,成等角六芒星的均插在擂台四周。擂台的正前方,则是摆上两张九龙皇椅,其中一张,当然就是“绝世邪神”逆天邪的皇座。

自古天无二日,地无二君,自许为“天帝”的逆天邪,为什么竟会准备两张皇座?其用意便让人费尽思量。

午时已到。

原本齐聚上万名武林豪杰的峰顶,忽然变得一片死寂的宁静,空气忽然变得凝滞而沈重,一种逼人止住呼吸的气氛弥漫扩散,场中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加了一把锁,沈甸甸的无比难过。

众人寂静无声,天地呼呼吼啸,风恍恍惚惚地吹过峰顶,一个人影屹立大地。

令无数画家说书者也要掷笔长叹的绝世俊美容貌,飘荡的银发有如皇冠闪闪发亮,五官线条在端整中充满压倒性的威严与意志,深邃的银瞳仿佛某种被诅咒的宝物,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绝世邪神……逆天邪……”人群之中,有人忽然开口道。

仿佛是魔王化身的美丽人影不发一语,以无人可以模仿的优雅和俐落,坐到龙椅上去。

“帝释天……来了吗……”

仿佛是要呼应“绝世邪神”的说话,原本凝滞的空气忽然再度流转,却像是被抽空一样逐渐变得稀薄,而且温度逐渐升高,一些功力较低的群众,已经出现身体不适甚至晕眩的状态。

然后——就像是重现逆天邪的登场一样,“四大将星”的另外一人——“大日天王”帝释天,忽然出现在另一张皇座上,场中不下一万双左右的眼睛,竟无一人看到这两人是何时、用什么方法出现在两张皇座之上的?

“绝世邪神”、“大日天王”,可能是当今世上最强的两个人,一起出现,场中的压迫感立刻以百倍、千倍的速度飙升!逆天邪的邪傲、帝释天的霸道,各拥不同气势却又不分轩涯,谁也比不下谁,不禁让人觉得,这两人不愧是可以平分天下的绝世高手!

帝释天浑身散发出极大的压力与杀气,眼神有如一头渴血凶狼般贪婪射出渴望战斗的眼光,望着与他近在咫尺的对手,嚣狂的气势表露无遗。

“君家血脉,至今日而休矣。”

如果说帝释天的气势是燃烧一切的太阳,那逆天邪就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对于前者的挑衅,“绝世邪神”眉也不挑的接受下来,冷冷的回应道:“你的遗言只有这些吗?帝释天……”

帝释天闻言仰天大笑,声若雷惊海啸直窜云霄,到最后似乎连整个峰顶都为之撼动,群众中不少人纷纷掩耳倒地。

逆天邪动也不动,令人无法想像的兔气从他身上盘旋,像是实质一样的冒出来,曾经正面承受这股兔气的人,恐怕都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笑够了吗?”

这道比黑暗更加深沈,又比光明更加澄净的声音,在帝释天一片如烈阳高照的笑声中,依然清晰可闻,轻描淡写的露了一手功夫,表示“绝世邪神”就不会在“大日天王”之下!

帝释天止住笑声,在逆天邪身旁的龙椅大刺刺地坐下,好像那位子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你的闹剧,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帝释天的说话,充满明显的嘲讽味道。

不过逆天邪再次选择充耳不闻,反而露出满意的诡异笑容,道:“正主儿既然已到,比武大赛当然可以开始。”

“始”字一落,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高雅尊贵的外型,乌黑亮丽的长发,秀丽端整的外型比女人更加漂亮,但是在眸间流转的特异寒光冷芒,却又残酷的像个男人。

似未沾过任何尘嚣的水绿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有意无意的目光向众人逸去,隐而未发的气势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凶刀,渴求着大量的鲜血。

“五战决胜制,不论天下英雄谁欲出赛代表,我方就是五人接着!这是一对一绝对公平不过的比斗,五战中先取得三胜者为赢家,如果我方超过三败,那‘六道界’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问世事。这是我方‘天道’之主的亲口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更改!”

高亢尖锐的声音,乍听之下十分悦耳,却又透着一股没来由的森冷,让听者不自由主的觉得毛骨慷然,更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帝释天冷哼一声。

“恶鬼哭狱……是‘饿鬼道’的式神一一奈落吗?”

擂台上俊美犹胜女子的绿衣人,朝帝释天投去一个灿烂的微笑。

“区区贱名,竟然能入天王法耳,真是三生有幸。”

帝释天双目迸射锐利神光,投向擂台上的奈落。

“你是‘六道界’的第一号代表?”

奈落点头一笑道:“不敢,在下奉天帝之命,忝为‘六道界’的头阵先锋,请天下英雄哪位上台指教?”

人的名,树的影,四百年前“六道式神”之名威震天下,无人敢樱其锋。然而沈潜轮回到今日,“六道式神”几乎在“天道”之主继位不到百日内,已经伤亡殆尽,而且几乎一半以上是直接折在他们应该效忠的那位主人的手上,只有“修罗道”式神罗刹逃过一劫,但最终也逃不过逆天邪的毒计安排,轰烈战死。

如今六大式神中,除“天道”本身外,就只“饿鬼道”式神奈落至今仍幸存于世,和“畜生道”墨止并列为六大式神中最低调的两人,再加上他近似女子的外表,就很容易给人先入为主的柔弱印象。

“哈!没想到六道界派出的第一个代表,竟然是一个兔儿爷!我还以为六道式神多有本事呢?”

人群中忽然传出高亢的嘲笑声,发话者显然有一定的功力,又隐身在人群之中,自认安全无虞,所以才敢大胆放话。

可惜,他毕竟还是小看了“六道界”的式神一一奈落。

奈落眼中冷光一闪,众人只看到擂台上人影一闪,跟着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奈落微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动过?

一名黑衣男子,瞳孔放大,脸色惨白,颤抖的手指着擂台上的奈落,嘴巴张大,却讲不出一句话来,在众人的骇异眼光中,他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一道血线,跟着喷出大量的鲜血,身体软倒在地。

众人无不吓了一跳,那名黑衣男子显然就是刚才出言讥讽奈落的人,但是后者到底是用何种手法杀了他,场中这么多人,竟没几人可以看得清楚!

奈落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拭去手指上的血渍,微笑道:“那,谁要当本式神的第一个对手呢?”

看他那优雅从容的模样,实在无法把谈笑杀人的冷血形象归纳在同一人身上,只是经过刚刚露那一手之后,肯定再也没人敢小看他—“饿鬼道”的式神,奈落!

一阵难堪的沈默之中,人群中传出一个冷如六月飞霜的语调。

“我来战你。”

沉雄的杀气随着一道杀力惊人的身影而来,越过人群头顶落在擂台上,冷酷且凶厉的气势,落在奈落眼中,竟是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来人相当年轻,黑发黑衣,特立的形象气势,在众人眼中并不陌生,群雄中很快便有人认出来人的身份。

“是白道三英之一,‘冷修罗’独孤冰心!”

第七章 不败之身

独孤冰心有如一座万载玄冰雕刻而成的完美塑像,散发出令人惊怖的凄厉鬼气,仿佛化为斩神之修罗的年轻武者,与“饿鬼道”式神奈落各据一方对峙,散发着剑拨弩张的紧张味道。

奈落很快从独孤冰心的身上,读到与对方年纪不相称的高手气味,甚至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猛然想起是来自何人,正是曾经是他的“盟友”之一—“修罗道”的“式神”罗刹!

眼前这个青年,竟然能给自己和罗刹相比所差无几的威势和杀气!

奈落在六大式神中堪称最为低调,事实上他的武功和智慧,绝对不在六道轮回的前三甲之下,如今其他四名式神纷纷凋零,但他仍然幸存于世,光是这一点,就可知道奈落的城府与手段之高超。

奈落比女子还修美的凤目,在感兴趣的打量中带着极度的挑衅;而独孤冰心冷漠相对的目光,有着与年轻外表截然不同的沈稳与从容,还有历经无数修罗场才能拥有的杀气。

奈落的语气中带着七分轻蔑,三分打量。

“你,就是第一战的代表吗?”

独孤冰心的语气又狂又宴,和他冷酷的外表气质成截然反比。

“我是你的索魂使者。”

奈落失笑道:“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可是要小心被狂宴遮盖了理智。”

“倚老卖老,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奈落哑然失笑,视线投向台下的帝释天,显然是要征询对方的意见。

在此时此刻此地,真正能够决定出战代表的,只有“大日天王”和“绝世邪神”这两人帝释天先是不置可否,目光飘向台下“天宫”的阵营中,看到原本是白道三英之一,如今已经正式宣告投入己方阵营的“剑侯”楼雪衣,后者以极微不可察的动作轻轻点了一下头,跟着帝释天把身躯沈入自己的龙椅中,淡淡道:“开始吧。”

帝释天话声一落,整个“生死峰”顶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余下无数杀气在空间中流动,奈落的鬼气,和独孤冰心的杀气,成为无数武人们目光的焦点。

“我想知道,你出战的理由?”

独孤冰心冷然道:“没想到‘饿鬼道’的式神是这么婆妈多嘴的家伙。”

奈落微笑道:“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的发言,不好好把握吗?”

独孤冰心没有回答,反而把冷漠的视线抽离对手身上,转移到台下,“剑侯”楼雪衣的身上,当两人四目交投的时侯,前者冷例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忧郁,还有哀伤。

虽然只是刹那的表情变化,也没瞒过奈落的无界之眼,但是出奇地,奈落并未用这一瞬间掌握到的破绽去攻击对方,反而露出某种释怀和……心有戚戚焉的微笑。

——不能被祝福,也不能被认同的感情吗?竟然会和我有着同样诅咒的人站在战场上对决,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就在奈落因景触情的同时,独孤冰心的视线也抽离了台下,回到对手的身上。

“就让你见识一下,比起三百年前,‘战神’玄武还要更胜一筹的绝技……”

话语方落,“冷修罗”目光再一变为锐利,体内气劲宣泄而出,在皮肤外表形成一层如有实质的黑雾,跟着又被吸纳入独孤冰心体内,神秘诡霸的气势在他身上狂涌而出,让他变得犹若冲出地狱,准备大肆屠杀的修罗战鬼!

——是了!就是这股气势!就是这股逆天而行的修罗斗气!

从独孤冰心身上感受到与昔日同挤近似的独特斗气,也让奈落意识到对方的修为已经迈入了“终极”之域。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领悟了‘终极’的奥义……”

独孤冰心冷冷一笑:“这要感谢你的同伴,是他教会了我‘终极’的奥义。”

奈落愕道:“我的同伴?”

独孤冰心嘴角勾起一丝若有深意的微笑,道:“就是‘修罗道’的式神罗刹,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了我对‘终极’的领悟。”

“什么?”

乍闻同伴之死,即使以奈落的城府之深,也不由一阵错愕,而这就给了谋定而后动的独孤冰心,一个出手的大好机会。

——动了!

独孤冰心身形一闪,如黑龙怒腾直闪至奈落身前,“修罗劫魂爪”仿佛可以粉碎万物,速度更如风般肉眼难及,就要晰间把对手的身躯撕裂。

失去先机的奈落,连在心里抱怨自己今天失态的时间也欠奉,不过他拥有的是六名式神中最快的速度,独孤冰心爪势未到,奈落身子已如雾般飞散。

“是‘移形留影’!”

发现眼前奈落只是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独孤冰心立刻以“末那识”延伸捕捉,在五丈外感应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反手一挥,“修罗梭”银芒如电,射向独孤冰心感应中的方位,却仍是扑了个空。

“嘿!你在看哪里?我在这里啊!”

如兔似魅的笑声在空气中飘荡,奈落的身形赫然在独孤冰心的背后由无化有,一连三记“劫阴指”几乎不分先后点在独孤冰心背脊上,发出爆栗般让人胆寒的声响。

“该死的家伙!”

算计人者反落入算计,独孤冰心怒火狂燃,大喝一声,逼出十成功力,把奈落和逼入体内的玄阴指劲一起震开。

独孤冰心运起“修罗战神”功力,自从与“修罗道”式神罗刹一战后,他深刻体会到自身功力的不足,于是完全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络,闭关潜修“终极”之秘。

欲掌握“终极”之力,凭藉的并非是天分或是努力,而毋宁说是一种“觉悟”或是“顿悟”,就像水到渠成一样,就像日换星移一样。这道理,会明白的就是会明白,不会明白的,就是怎么说也不明白。

而,在闭关百日之后,独孤冰心终于明白了,“终极”的奥义。

欲掌握“终极”者,必先领悟“真我”。

“真正的自我”,独孤冰心终于敢去面对他一直不敢正视,像是一种烙印般折磨他灵魂的情感,当他的心灵终于从自我禁锢的枷锁中解脱出来的时侯,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掌握了“终极”之力!

领悟“终极”后,独孤冰心相信自己此刻的实力已经是当世五甲之内,该是时侯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将“修罗门”的名声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然后他自己,就可以超越始祖——“战神”独孤玄武的成就!

他所凭藉的,就是超越“修罗战神”的不败之身。

完全颠倒传统武学的观念,独孤冰心相信“防御才是最好的攻击”,所以他采取了一个跳脱前人武学观念的大胆作法。

他把领悟到的“终极”,第一击的力量,完全用来与自己修练的“修罗战神”结合,等于是把“终极”穿在身上的盔甲,“终极”只有“终极”可破,而“修罗战神”加上“终极”之力的“不败之身”,已经是接近“终极”第二击的力量。换句话说,要攻破他的战甲,非得使用到“终极”第三击以上的力量不可。

而独孤冰心相信,这世上除了已死的“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之外,再无人可以突破至第三击的“终极”。

世上无人可以跨越“终极”第三击的门槛,或是连发两记“终极”第二击而不需回气,也就等于无人可以攻破他的“修罗战神”,他的“不败之身”也就名符其实。

“绝对的防御”就是最好的攻击,而“绝不可能被攻破的防御”就是独孤冰心最大的本钱和信心。他相信,即使有功力更胜过自己的人,也不可能攻破他的“不败之身”。

他既不败,不死,就轮到他的对手死。

“饿兔道”式神奈落,你是死定的了!

黑色斗气再起,萦绕着黑气中的躯体犹如天上的斗神阿修罗转世,黑色宝石般的瞳孔内散发着无上魄力,就连身经百战的奈落也感受到这股无形的压力,原本白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好小子,竟能在一瞬间逼出我的劫阴指劲,反震力道更震得我手指发麻,年纪轻轻,护身气劲竟如此了得!无怪乎连罗刹也要死在他手上。

——但是!即使是罗刹复生亲至,也不见得能胜过现在的我啊!

奈落在空中换气,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独孤冰心头顶上,连环指劲如雨瀑般打下,全点在后者要害大穴上,数十道玄阴指劲狂催入奇经百脉内,若换成其他高手,在这一轮攻势下便要被冻成冰像。

“呃!”

独孤冰心身子一震,以痛苦去燃烧的战斗意志更强更炽,无视仿佛千百把冰刀割体的痛苦,狂吼大喝,第一时间出拳回击敌人。

“碰!”

贪胜不知输,就是奈落现在的最佳写照,被独孤冰心一拳对空击在小腹上,只是一拳,却仿佛数百击累积在一起的爆发力,剧烈的痛楚伴随奈落的惊讶传遍体内神经,刹那间破开自己的护身气劲,重创经脉。

“哇!!”

丝毫不亚于当日在圣殿内几乎将自己一击毙命的力道,痛击着饿鬼道式神的认知和身体,血的味道唤醒了久违的痛楚,但也同时唤醒隐藏在理智底下久违的凶性,身为堂堂“六道界”式神之一,岂能败给一个后生晚辈之手?

“嘿!”

奈落提升力量,“饿鬼道”绝学中的“玄阴诀”释放到十二成功力,冰寒气劲汹涌爆发,刹时擂台上如六月霜雪,温度剧降,同时数不清的奈落出现在擂台上飞快游走,根本无法分清哪一个是幻象,哪一个是真实?

“哼!果然没那么轻易倒下吗?”

独孤冰心冷冽的目光闪烁着杀意的锋寒,十指一挥,黑色剑气有如千万蛇身飞射,凌厉逼人的剑气交织出层层死亡之网,尽封擂台上每一寸空间!

“修罗灭狱剑——天罗杀!”

密可捕蝇的剑网朝着擂台上数不清的奈落身影射去,但却无法捕捉到有如万花筒镜相般变幻无常的奈落,跟着所有分身化整为零,转眼来到独孤冰心身后。

“受死!”

一声尖叱,独孤冰心感受到背后蓄势而发的杀气瞬间消失,就连四周空气也仿佛霎时被抽离,乍然的天地寂静,突然凝滞的空间,像是奈落突然成了主宰空间的王者,而独孤冰心只能任其宰割一样。

——终于出到“终极”了吗?正等着你呢!

独孤冰心仿佛是舞台上的傀儡,身体被无形之力禁锢拉扯,像是被透明丝线绑住的玩偶,就连动一根手指之力也无。

“能够败在本式神的‘终极’神技下,你虽死犹荣啦!”

独孤冰心眼前一股巨力快速膨胀然后凝聚,一把巨大冰枪在虚空中成形,奈落则是出现在冰枪之后推波助澜,一身杀气有如出鞘妖刀般骤然爆发。

冰枪枪尖瞬间破至独孤冰心面前,映照出的是一双依然孤独、狂妄、不羁的眼。

奈落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他所悟出的“终极”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总是先求立于不败之地。他的“终极”着眼于“封锁”,以接近完美的“末那识”境界布下空间封锁,即使是和他同级的“终极”高手,也要被这强大的七识力量给禁锢,功力打退到五成以下,然后他再以预留的半记“终极”力量将敌人扑杀,可说是完美无缺的“终极”神技。

奈落评估,除非是练成了“终极”第三击之流的高手,如逆天邪、帝释天两人,否则世上无人可挡他此招。

独孤冰心,必死

然而,世事岂有绝对?

冰枪击在独孤冰心身上,爆出雪崩一样的轰隆大响,应该是阻断一切生机气息的冰冷锋刃,却无法攻破对手的“修罗战神”体,错愕中带着惊讶的表情,迎上的是轻蔑、嘲弄,如锋芒毕露的利剑般透射冷寒杀意的目光。

“怎……怎么可能?”

独孤冰心冷笑道:“觉得意外吗?我也没想到你和我的‘终极’竟是殊途同归,你是将第一击的力量全部用在‘封锁’;而我则是全部用于‘防守’,只不过我的‘不败之身’单以防御力论已经是第二终极的境界,你的招式只有资格封住我,却没有资格伤我。”

“最强的攻击伴随而后的必然是最弱的防守,这道理你一定知道……那你可猜得出来,接下来的我会怎么做了吗……”

冷酷的脸庞挂着异样的微笑,独孤冰心运起自己的“终极”力量,杀气如巨浪狂涌,沈重的空气如千斤巨石般将奈落压得喘不过气。

“修罗劫魂爪!”

把“终极”力量以自己最熟悉喜好的招式发出,可以看得出独孤冰心重实际的个性,也是这样,他才能发挥出“终极”的最大力量。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奈落整个下半身竟然被独孤冰心汹涌爆发的“终极”力量给绞成粉碎,碎骨裸露出来,血肉模糊。

——我,我竟然会输,会死在一个小子的手上……

场中没有一个人比奈落自己更不能接受落败的结果,可是血淋淋的事实却又摆在眼前,整具躯体下半部体无完肤,就是大罗金仙来都不可能救命。

“饿鬼道”式神奈落,惨败在“冷修罗”独孤冰心的手下了!

独孤冰心不带感情的话语在奈落耳边响起:“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吗……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奈落闻言,嘴角挂起一丝无奈。碗惜的微笑。

“好一个讨人厌的小子,不过既然你能练成更胜于我的力量,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爽快点送我上路吧!”

独孤冰心微笑道:“痛快!不愧是六道式神之一,那就永别了!”

“了”字一尽,独孤冰心双爪一动,刹那间破开气虚力尽的奈落剩下的上半身,大蓬血雨喷洒在擂台的地面上,成为奈落在这世上最后的遗物。

第八章 地狱归来

数不清的肉屑血块洒落在擂台上,仿佛夜之修罗的黑衣男子,以从容冷漠的胜利者姿态傲然矗立,目空一切的眼神,在扫视过众人之后,停留在逆天邪的脸上。

“你的手下已经死得尸骨无存了,这样这一仗可以算我赢了吗?”

逆天邪淡淡一笑,对手下的死完全视若无睹,神色和详的就像是刚赴了一场喜宴回来。

“当然是你胜了,无庸置疑。”

听到逆天邪如此说法,等于是正式承认了自己的败北,饶是独孤冰心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心头一阵得意,毕竟,他打败的是代表“六道界”最强代表之一的六道式神!

而这只是他迈向人生高峰的另外一大步。

独孤冰心转身走下擂台。逆天邪从头到尾看着前者的一举一动,似乎并没有一丝出手的意愿,但真正的原因后理由何在,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了。

——五强决胜,第一战,由武林联盟一方的代表“冷修罗”独孤冰心取胜!

奈落战死,立刻由“天宫”阵营一方派出一人,以司仪身份宣告第一战的结果,显示早有准备而来,而“绝世邪神”依然不动声色,像是默认,又像是全然的不在乎。

初战结束,结果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六道界”式神竟然派在一个后生晚辈之手!“绝世邪神”的气焰立刻大幅消退,此消彼长,“大日天王”帝释天身上的光焰又像是多明亮了几分。

帝释天半眯眼冷然道:“第一战算是你们输了,第二战,你要派谁出来送死?”

逆天邪闻言只是笑了笑,无视帝释天挑衅的目光,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一字一字道:“这第二战的代表,应该能够给天王一点惊喜。”

“喔,那本王可真是要好好期待。”

逆天邪弹了一下手指,露出顽童一般的笑容,道:“那就出来吧,我‘六道界’的第二战代表——龙步飞!”

意想不到的三个字从逆天邪口中吐出,正当众人还搞不清楚这个名字为何会从逆天邪口中吐出时,一股像是从地狱底层冒出的凶戾杀气,在一瞬间便攫获住众人的心跳!

——噗!

“这是……”感应到这股杀气的来源,就连帝释天也为之色动。

——噗噗!

“来了吗?我忠实的仆人啊……”逆天邪闭上眼睛,露出得意的微笑。

——噗噗噗!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是他!!”众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噗噗!噗噗噗!!

众人以为听到的是脚步声,其实是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来人散出的杀气太过凄厉可怖,而让众人产生幻觉之故。

——不可能!怎会是“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条白衣身影穿越人墙飞降在擂台之上,如杀神般的姿态,全身上下已无那种过去顶天立地的浩然正气,白色破衣处处染上旧伤血痕,让人看了休目惊心,浑身上下强烈的气息,给人一种斩杀一切的强烈恨意。

披乱的头发下,赤红的血目透露着疯狂的杀意,空洞的表情,紧抿的嘴角,熟悉的五官下,是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的气质。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

帝释天的喟叹,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听得格外清晰。

“那是……‘天敌’龙步飞吗?”

人群中的耳语从怀疑变成了事实,虽然外貌与先前改变甚大,但是本人毕竟是白道上家喻户晓的大侠身份。万变不离其宗,即使意志被剥夺,变成了可悲的杀人工具,但是“天敌”龙步飞的身材和面孔,却是永远不会变的印记!

——等等!“天敌”龙步飞?

应该是与邪魔之辈势不两立,身为白道硕果仅存的擎天一柱——“天敌”龙步飞,为什么会出现在“绝世邪神”的阵营中?还被逆天邪指派为第二战的代表?

帝释天一双虎目望向逆天邪,冷冽锋芒连闪,道:“听说龙步飞曾经独闯‘六道圣殿’,跟着便下落不明,原来是被你改造成了杀人机器?”

逆天邪露出无比讥讽的微笑道:“在改造意识方面,六道界可拥有悠久的历史,虽然我大哥是比一般人难搞了一点,但是在我亲自出马之后,还是水到渠成了。成果,如今就摆在天王的眼前,还喜欢吗?”

帝释天冷哼道:“不过是些下三烂的手段,何足道哉?”

逆天邪道:“不管怎说也好,现在我方的第二战代表已经上台,那贵方的第二战代表呢?”

人群中忽然传出有人大叫道:“放屁!龙大侠可是我们正道的希望之星,怎么可能代表你们邪魔外道出战?”

“好吵,杀了。”逆天邪冷冷的弹了一下手指。

擂台上人影一闪即逝,然后是一声惨嚎,一名大汉被龙步飞一拳插入心窝,前入后出,后者整个人被高高举起,温热的鲜血不断滴在龙步飞的脸庞上、衣襟上。

大汉瞳孔放大,脸庞扭曲,似乎是不相信对方真的会下手杀害自己。

“龙大侠……我是铁义啊……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啊……你……忘了吗……”

“杀!”

一声无情的低吼,罡劲灌入拳头内,顿时把叫做“铁义”的大汉炸成粉碎,血雨洒遍周围五丈内,让四周的人吓得肝胆欲裂。

化身修罗的杀人兵器没有一点感情流露,人影一晃,完成任务的他再度回到擂台上,像是从未出手一样。

台下群雄陷入一片战栗的沈默之海,竟然连“天敌”龙步飞那样的人物都沦为“绝世邪神”的杀人工具,难道真的是天亡正道?

楼雪衣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没想到逆天邪竟然收藏了这样一张王牌未发,环顾己方,能够稳胜龙步飞的也只有帝释天一人,但是帝释天必须压阵最后一场,以一人只能上场一次的规定,这一仗到底要派谁出场?委实煞费思量。

——可恶!他早就算计好这一切了吗!

继闻太师之后,楼雪衣也尝到“绝世邪神”的智海之深,而生起高山仰止的苦楚感觉。

“怎么?没人要挑战我的‘大哥’吗?”

逆天邪此刻的轻笑,在众人耳中听来格外讽刺和可怖。

帝释天冷冷打断逆天邪的笑声,道:“你别心急,龙步飞的对手,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喔,是谁呢?”

帝释天没有说话,只把视线转移到峰顶之下,露出大有深意的微笑道:“已经来了吗……你也感应到了吧……你的宿敌之战……”

“你说什么……”逆天邪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跟着帝释天的视线望去。

“这是……”

“你也感觉到了吗……‘他’的回归……”

“真的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变得如此……”

没有把“可怕”两个字说出口来,是身为“绝世邪神”的自尊,不容许他说出这种长敌人威风的话。

逆天邪闭上眼睛,感受这股可怕杀气的来源,片刻后,望向帝释天道:“原来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地狱行’第十八层……没想到你会去帮助老头子的徒弟,难道是预料到会有今日吗……”

帝释天闻言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风云幻变,风急云涌。

生死峰上,忽然被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给笼罩、侵蚀,花草树木迅速枯萎。

受这股生机尽灭,万念俱绝的死亡之气影响,峰顶上人群中有意志不坚者,受到这股死亡之气的影响,有些人忽然感到一股难言的全身不安,仿佛生无可恋,而死亡是眼前唯一的选择!

当他们这么想的时侯,呼吸不自觉地变得困难起来,一股像要呕吐的恶心感觉从腹部涌上来。

——怎么回事?

一些人骇然发现到一件可怖的事情,他们的身体手脚正迅速变得干枯萎缩,肤色也慢慢变得灰青,就像是死人的皮肤一样。

——这……这是为什么?

尽管身体发生如此骇人的转变,但这些人却感觉不到一点痛楚,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干枯的脸上满是腐烂的斑点,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死尸!

有人身体产生变异,有人心里产生变异。

浓烈的死亡气息吸入体内,一份悲苦之情由心涌现,随着死亡之气的牵动,变得失落心灰,肝肠寸断,生机全无。

“呀!我的心……我的心……无法承受这该死的悲痛……我的心……痛的要死了……”

正主还未现身,峰顶上因为死亡之气影响而死去的群雄,竟然已经超过三百人!

感受到这股死亡之气的凄厉,就连一手促成此事的帝释天也不免心弦暗震,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好厉害的死亡之气!果然“终极”之道各走极端,能从生机尽绝中悟出极度死亡,到底不愧是“阎皇”君逆天的唯一爱徒!

——来了!

浓厚的死亡之气如天崩般笼罩而下,峰顶众人都感受到这股逼人的恐怖气息,仿佛是遇到了自己命中的克星,连求生的本能也无法提起。

应该是充斥杀戮与纷扰的战场,如今却是出奇的安静,静得仿佛落针可闻,静得可以听到擂台上对峙中那两个“人”——不!该说是两个“死神”心跳的声音!这种感觉是远比面临死亡还要颤栗的恐怖,是完全无法挣扎,只能动也不动,坐以待毙的无力滋味!

任谁也没想到,如今站在“天敌”龙步飞前面的,被谣传中早已死去的“他”,竟会和宿敌一样从地狱中重生,而且用尽众人脑中的词汇,也无法形容此刻天下第三的“强”!他的强,已经去到只能用“恐怖”两个字去形容的地步!即使是被改造成杀人机器的龙步飞,在他面前也要逊上几分。

散乱的头发,灰白的脸色,一双毫无感情,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一对眼睛,那双深邃却空白得让人发毛的眼睛,毫无所俱的打量着与自己有着不解之缘的宿敌。

“可怜……”

没有人想到,从天下第三口中吐出来的第一个词汇竟会是这两个字。

“失去意志,沦为没有灵魂的傀儡,这样的下场肯定是你不愿意见到的吧……可怜的人……看在你过去曾经是我宿敌的份上,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解脱吧……”

龙步飞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怒色,就算失去自我,本能似乎也能感受到宿敌的轻蔑,而无名火起。

“……杀!”

不待裁判宣布,五强决战第二战,“天敌”龙步飞和天下第三,两个宿敌命中的最后一战,已经自行开打。

龙步飞一掌劈向天下第三,掌未到,强大的掌劲,已经逼得后者脚下的花岗岩发出龟裂声响。

天下第三看也不看,周身散发的死亡黑气更浓更烈,到最后整个人都给包在黑雾里,龙步飞一掌劈进黑雾,便先遭遇到具有侵蚀力量的死亡之气沾上肌肤,但是早被夺去意识的他根本不受死亡幻觉影响,更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原劲不改,独劈华山!

“好!”

天下第三怒叱一声,死亡黑气爆散炸开,一圈圈的黑色气纹不断往外扩散,再也无法抑制的战意,晰间充斥占据天下第三的每根神经。

“死亡之刀——气绝身亡!”

天下第三侧身闪过龙步飞一击,跟着使出他从死亡境界中领悟出来的新招,更胜“绝世魔刀”的“死亡之刀”!一股死亡刀气随他单臂扬掌劈出,将四周一切也变成黑暗,生机停顿,就像万物也要灭亡!

成为杀神的龙步飞全无畏惧,两掌往外一翻,“般若降龙功”的“如来界”功力凝聚爆发,正面迎上天下第三的死亡刀气,虽然被夺去自我意识,但是“天敌”的功力仍然不降反升!

“轰!”

两大宿敌交手一招,便有风云变色、石破天惊之威,虽然各有不同际遇,但是两人仍拥有近似的实力,却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不需回气,天下第三再挥死亡之刀,黑色气息如墨水染上白纸般纵横空间,在死亡之刀影响的五丈空间内,每一分空气都充斥着足以让人盼间爆体毙命的强大刀气。龙步飞反应也是毫不逊色,一记直拳猛朝天下第三面门击去,劲道雄浑强横,光只是拳风扫过,也足以让一般高手骨折毙命。

“碰!”

不知是有心或无意,两人在这一击中都同时放弃了防守的念头,只是一心一意要把杀招轰在对手身上,结果是两人同时心想事成,同时中招。

“吼!”

“嘿!”

一个是从地狱回归的死神,一个是迷失灵魂的杀神,两个人都已完全跟“痛楚”这样的感觉绝缘了,即使天下第三满面是血,龙步飞胸骨折裂,两人脑海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对方!

第九章 不死之死

比对手更不懂得运用气劲护体,龙步飞只在开战片刻后,就浑身鲜血淋漓,伤痕深可见骨,但战斗意识却丝毫不减,反而燃烧的更烈更炽。

“吼——!”

但是有着无比斗志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人,他的对手天下第三同样是悍不畏死的杀神,更拥有“地狱行”第十八层的顶峰功力,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也没有输掉的理由。

“丧失了自我意识的傀儡,又怎么可能胜的过我!”

黑色刀气划过的刀痕,是惨烈升华的霸杀之气,从死亡之境中领悟回来的力量,让天下第三拥有绝对的自信,不会再败给任何人的自信!

一个是白道希望、横扫千军,如今已变为杀戮兵器的“天敌”龙步飞!

一个是怒杀千里、死神化身,功力已几可和乃师生前相比的天下第三!

掌是降魔之掌,刀是死神之刀。

天下第三每出一刀,便有一股中者欲呕的浓厚尸臭味飘散,黑色刀气利可断金,切风断流,即使在掌风过后,黑色刀气仍滞留在虚空中久久不消。

反观龙步飞即使拥有不灭战意,但打法太过大开大阖,而且天下第三的死亡之刀中气息里带有腐蚀潜劲,初始并不觉得,但随着两人交手时间逐渐拉长,此消彼长的局势便逐渐明显。

“死亡之刀——无间地狱!”

天下第三双眼燃起浓烈杀意,双袖猛然一扬,擂台上猛然炸起黑炎之海,吞天火浪夹带灭绝一切生机的死亡刀气,集中往龙步飞劈射而去。

鬼哭之音勾动九天十地的冤魂兔气怒卷急荡,身处其中的龙步飞,虽是第一时间提起全力护体,然而在已达到“终极”第二击的毁灭之招下,就算再强硬的护体气罩也难挡死亡之风,落得支离破碎的惨死下场。

“啊——!!”

拥有白道希望的称号,毕生以扶持正义为己志,可惜生不逢时,始终落得好人不得善终的惨烈下场。“天敌”龙步飞,轰烈战死于命中宿敌天下第三之手,享年三十五岁。

若论两人原本实力,即使天下第三突破“地狱行”第十八层,要杀龙步飞也得在千招之后。可惜后者被逆天邪洗脑后,原有的“般若降龙功”失去清静之心加持,无法达到“终极”境界,所以才会被天下第三的终极死亡之刀所败,可说非战之罪。

但事实是,五强决战中,“六道界”逆天邪这一方,又再败了一场。

杀灭宿敌后,天下第三并没有半分欣喜之色,甚至连回气休息一下的时间都不给,未散的杀气再度集中向一个地方。

——绝世邪神!

“逆天邪!是时侯我们算总帐了!”

天下第三的怒吼震动整个峰顶,累积的怒气如火药点燃般瞬间爆发,宣泄的死气带起猛烈的震波,在四周造成强大的破坏。

在死亡边缘中挣扎求生的那段日子,唯一支援他没有堕入无间地狱的理由,便是对逆天邪报仇的欲望!

如今,他从地狱回归,带着比生前更强大的力量,就是为了要亲手报这一箭之仇!

天下第三魔体一动,浓烈的杀意如浓雾一般快速将逆天邪笼罩其中。

后者安踞在龙椅之上,仍无动作意思,只对着帝释天微笑道:“想要破坏规矩,也得看东道主同不同意啊……”

帝释天闻言眉头一皱,逆天邪这么一说,等于是把天下第三这颗烫手火芋送到他家门口,但是为了到手的第二场胜利,这个麻烦又不能不硬接下来。

电光石火间已作取舍,帝释天起身哼道:“天下第三,不要在这里闹事,给本王退下去吧!”

然而怒火遮眼的天下第三哪听得进去?

“帝释天!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要多管!”

帝释天怒笑道:“如果本王硬要管呢?”

天下第三没再说话,但浑身散发的死亡之气有一半转而往帝释天龙罩而去。

后者逼上骑虎,不由怒上心头,冷哼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帝释天起身把手一扬,顿时仿佛有千个太阳移位在他身上,放出刺眼无比的炽热光芒,天下第三的死亡之气就像积雪遇到日出一样,刹那时融解的无影无踪。

帝释天知道天下第三今非昔比,所以一出手已是八成功力,布下烈阳防线,希望能拦阻而不伤人。可惜,他虽然已经高估了天下第三,却不知道今时今日的天下第三,已经是一个真正恐怖的“不死死神”!

“死亡之刀——万念俱灰!”

从绝望中领悟出来的刀法,逆境、痛苦只会加深死亡之刀的威力,雄霸惨烈的悲怆刀意,从体内每一个毛细孔渗出,仿佛墨汁滴入水面般吸收了帝释天的光明神力,然后转为自己的力量,倍增出击!

“哼!”

没想到天下第三会来这一手,帝释天眼中终于燃起杀意,双手一动捏出光明印诀,身外光芒猛然暴强,黑与白,光与暗,两个各走极端的终极高手,眼看一场会外赛就要意外开打。

“等等!”

正当双方剑拨弩张之时,逆天邪竟然出乎意料的发言阻止,不只阻止,还以实际行动站到两人之中,对着帝释天道:“竟然大师兄认为这是家事,就让本帝和他来解决吧!”

帝释天闻言心中疑惑再起,本来以为逆天邪用计促成他和天下第三一战,目的是为了削减自己实力,但是逆天邪燃起战火后又以身试法的举动,却打乱他原来的全盘推测。

然而在诸多状况未明的情形下,隔岸观火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于是帝释天没想多久就坐回龙椅上,冷冷道:“就让你们狗咬狗一番,本座又何妨?”

逆天邪脸上满意笑容一现又逝,转向天下第三道:“大师兄,你就这么恨我,很想把我挫骨扬灰吗?”

天下第三没有回话,他跟逆天邪之间的仇恨,纵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不能清洗,言语的往来,只会有损他心中满溢的杀意,他选择的是最直接明快的回答。

“杀!”

死亡刀气再聚,划破空间的是让人难以呼吸的窒闷,既沈又重的黑色刀罡,是石破天惊的死亡极意,是不应存在人世的力量。

逆天邪态度好整以暇,悠悠道:“大师兄的进展果然惊人,那似乎本帝也该拿出点真本事应付你了。”

任谁都以为“绝世邪神”要出手了,可是这时侯他竟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意料到的决定,逆天邪把两手一拍,微笑道:“你就出来吧,我的好兄弟。”

逆天邪话语一落,一道旋风倏忽在擂台上成形,旋风中身影乘风而动,落在逆天邪的龙椅之上。风散人现,一个久违了的英伟少年,在风中背挂一刀一剑,顶天而立。

“他……他是‘纵剑横刀’丁神照……”

一身清灵飘逸剑气,一身威严霸道刀气,刀剑各走极端,却又搭配的完美无瑕,年轻英挺的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冷静。

逆天邪带着戏谑的轻笑,对着峰顶众人道:“本帝来介绍,他就是本帝这一方第三战的代表,也是——相信你们大多数人都听过,四大将星中的最后一颗将星——‘剑帝刀皇’丁神照!”

帝释天在一旁静静聆听,当逆天邪口中提到“剑帝刀皇”四个字时,终于忍不住色变。

——原来,这才是你的盘算吗……

擂台上变数再起,擂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那就是四大将星中最后一个的‘剑帝刀皇’吗?原来如此年轻喔。”

“不对啊,我看过他,他是‘纵剑横刀’丁神照啊!”

“原来是他!难怪我就觉得他似曾相识,不过他和‘绝世邪神’的前身君天邪,不是曾经是生死之交吗?”

“不对啊,我听说因为逆天邪后来亲手杀死丁神照的爱人,两人已经反目成仇,势同水火了啊!”

“那,现在擂台上的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丁神照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吗?”

“这……我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应该说是狗改不了吃屎吧。”

擂台下众人嘲讽的话语,都听在丁神照的耳里,拥有“天视地听”的顶级修为,甚至连人群中何人说了哪些不中听的话,是用什么样的嘴脸在中伤他,他都看得听得一清二楚但那又如何?难道他要杀光那些说他坏话的人吗?那样又有何意义?而且,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在擂台下看着他暗自窃笑呢!

他会答应为逆天邪出战,甚至暂时放弃小莲被害的血海深仇,原因都是为了同样一个。

逆天邪说过,只有他答应出战并取得胜利,前者就可以把小莲还给他,尽管变成“人彘”的悲苦少女再也无望复原,但至少,丁神照可以亲手为旧爱解脱,不让她再承受这漫无止尽的痛苦!

为了替小莲从黑暗痛苦中解脱,他——“纵剑横刀”丁神照,不得不再度化身成为鬼神之身的“泪眼煞星”!

逆天邪对着天下第三笑道:“手下败将,你要能先打败我兄弟,才有和本帝再战的资格天下第三听后简直怒不可抑,忍无可忍,狂喝道:“他妈的!逆天邪,你这是在玩弄我吗?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干掉!看你还有什么废话好说!”

天下第三功力再提,顿时仿佛万千怨灵缠身,鬼哭神号,浓烈的死气直窜天空,当两臂扬起的晰间,黑色死气凝聚出两把黑色大刀直射而出,分取逆天邪和丁神照!

面对直射而来的索命刀气,逆天邪眼也不眨,只望着丁神照道:“怎样……我的好兄弟,你不愿替本帝出手吗……”

语气虽然平淡,但那刻意夹带的威胁意味,丁神照怎会听不出来?猛一咬牙,身子跃离龙椅,背后刀剑自动离鞘而出,来到他的手上,顿时刀光剑影如焚天炽焰引爆燎原延窜,乍看之下如巨大冰莲绽放。

刀剑合并的冰莲,瞬间吞噬了天下第三所发的死亡刀气。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丁神照露了这一手精湛的刀剑合击之术,立时引来擂台下众人一阵侧目,至少,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他“剑帝刀皇”的身份!

天下第三作梦也没想到当年不被放入眼中的小子,如今已经成长到足以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

跨越生死之墙而返回的强者,将打倒逆天邪视为此生最终唯一的执着,不管面对的阻碍是谁,也不会因此退缩。天下第三仰天狂啸,跟着张口吐出一道血雾,死亡之气上添加的血腥,引动阴风乍起,风中回响凄厉的鬼啸魂嚎。

“死亡之刀——鬼哭神号!”

丁神照眼看对手竟不惜以本命真元精血,来换取阵上提升功力,可见对杀逆天邪执念之深,如果换个场合,或许他俩还可以并肩作战。只可惜命运弄人,而他想让小莲从痛苦中解放的心意,也绝对不会在天下第三的杀念之下。

“好!就来分个高下吧!天下第三!”

丁神照打定主意,左手刀收,右手刀进,使出新近领悟的“生灵之剑”剑招一一落花流水!剑影如水,剑气如花,剑势如水流奔放一泻千里,恍若无止无尽。

帝释天自丁神照现身之后,就一直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如今见到后者使出这浑然天成的精妙剑术,忍不住动容赞道:“好!”

“是我兄弟的看家本领,当然好。”逆天邪接着帝释天的话道:“天王如果知道,‘生灵之剑’正是‘死亡之刀’的克星,想必会更加叫好。”

“你……”饶是帝释天再冷静沈着,闻言也不由色变道:“你早就知道天下第三会上场,所以才安排丁神照为你出战吗?”

逆天邪嘴角轻扬,对于帝释天的厉声质问,只给了个可有可无的答案。

“你说呢?”

“你……”

帝释天气的七窍生烟,偏又发作不得。

“天王莫怒,与其把注意力放在本帝身上,还是多关心场中的战果吧!”

帝释天别无他法,只得如这可恶的敌人所言,将视线移往擂台之上,却因此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意外的变数。

第十章 浮沈新主

一个为求杀生,一个为求救赎,两人各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刀出夺命,剑映生机,剑气刀流风中挥洒,每一次激突都是杀戮的冷例,战栗的吐息。

生灵之剑,死亡之刀,这两人简直是天生注定要敌对的一双组合。

——战吧!斗吧!不论你们谁胜谁败,都只不过是我精心布置游戏下的一个棋子而已!

擂台之下,逆天邪的眼神一盼不眨的盯着激战中的两人,目光中是得意、兴奋,更是嚣张的情绪。

天下第三死亡刀气大笔纵横,刀气划过的残影有如黑雷在虚空下留迹,冲击的气波,给随便扫中都是骨裂肉折的下场。

然而丁神照也不逞多让,单手持剑轻削快刺,落剑处尽是死亡刀气脆弱虚点,“破兵之眼”修为已是炉火纯青。

万夫莫敌、毁天灭地的死亡之刀。

平淡无实、巧而不华的生灵之剑。

绿色剑气与黑色刀光互相吞吐翻涌,夹杂无限金铁交鸣声响,随着战况的愈发激烈,两人的身影变得更难辨识,众人就算睁足双眼亦难明战况。生死刀剑之战,似已走至最后阶段。

“当!”

一声激烈拼响过后,两人身形重归定位,身上与之前多了几分差别,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剑锋上崩裂的缺口,和滴落不止的血红,像征战局的惨烈。

另一边,天下第三全身缠旋黑色死气,姿态仿佛从地狱禁锢中走出的恶魔,一双无情的眼睛望着对手,仿佛给敌人下了死亡的烙印。

“啧……看来本帝好像玩太凶了……”

逆天邪看着拄剑勉强支撑身体的丁神照,发出似笑非笑的轻叹。

帝释天皱着眉头道:“‘剑帝刀皇’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帝释天的说话似乎与台上战果不能搭配,可也正在这时,只闻一声既沈又重的声响,天下第三整个人给包裹在自己爆出的血雾中,半边身子几乎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给狠狠啃噬过,血肉模糊一片。

竟是两败俱伤!

天下第三惨笑道:“看来……我倒是太低估了……‘天剑绝刀’丁尘逸后人的……能耐……”

丁神照以一种井水不波的眼神看着天下第三,道:“你也不差……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死亡刀气……”

天下第三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道:“如果换个场合背景,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或许。”丁神照点头道:“可惜……”

“可惜”之后接下去的话,丁神照没有讲出来,但是擂台上的两个男人都清楚,双方各有不得不坚持的立场,逼使他们走向兵戎相见的这条路。

“我可没有多少时间感伤,收拾了你,还得对付幕后那只黑手呢!”

“我也是。”

交换过没有仇恨的对谈,两人都明白,接下来的这一招,将会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招,谱上最终休止符的一招!

天下第三低喝一声,全身黑气萦绕,到最后整个人都给包在一团黑球里面,散发着诡异而凶狠、痛苦而绝望的气氛。

丁神照劲运剑上,无数剑气破体而出,然后在他身后仿佛形成一柄巨大的、顶天立地矗立着的金色巨型大剑,威势浩然莫挡。

“最终死亡!”

“天地初开!”

创造的力量,与破灭的终极,在各据武道顶点的两人身上演绎。剑的极意,与刀的终极,两人正要接触的那一瞬间……

“嗤!”

一道藏于风中的蓝色剑芒,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卑劣之剑!剑之快,甚至已经超越了音速,而到达与光速媲美的境界,是完全不及反应的狙击,无情贯穿脑门的夺命一剑!

丁神照楞在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任由天下第三的血溅了他一身。

一生活在师尊“阎皇”君逆天的影子之下,追逐“最强”的极峰,从死亡底层中逆流而上,成为复仇的死神重返人世,眼看终点只在一步之遥,却因为这意外无情的一剑,让这一步成了水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天娇……”

没有哀嚎,没有怒吼,只有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息,从黑雾中散开的独臂身影,哑然发出最后的一声凄然苦笑,然后颓然倾倒于擂台之上。

众人皆为之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接受这意料之外的结局。

“可恶!”

一声震怒嘶吼来自擂台上的幸存者—不能以胜利者自居的“剑帝刀皇”丁神照!对于暗算者的卑鄙行为感到无比的愤怒,充斥恨意的双眼转向剑芒的发端处,原该用在天下第三的生灵之剑,逆杀而出,目标正是出剑的卑鄙小人。

“天邪!!”

生灵剑气含怒而发,凄凉的生机与毁灭的剑气四散飞射,仿佛连无形的空间也能击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狂怒一剑,逆天邪依然不改从容本色,轻笑中扬指,不为抵挡,而为阻止。

“小莲。”

简单两个字轻声低语,却似乎比“死亡之刀”和“常世之剑”加起来还更有份量、更有杀伤力,证据是丁神照的脸色因此大变,一个转身急道收剑,可是这么一个急转直下的动作,后果就是让丁神照血气大乱,自伤己身,张口喷出一道鲜血。

“你……”

丁神照的表情除了愤怒之外还有痛心,握剑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青筋激突!

这一剑就停在逆天邪脸前不足三寸处,只要再往前刺出一点,就可以把这万恶不赦的邪人给了帐,可是想起变成“人彘”的小莲,这一剑怎么也难以刺下去。

“一丘之貉!你们两个别在那演戏了!看了就恶心!”

群雄中有不少人对于这样的战果非常不能接受,虽然这些人对天下第三未必有多少好感,但却更恐俱和僧恶逆天邪,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是大声鼓噪,唯恐天下不乱。

“吵死了!”

逆天邪看也不看,随手一挥,便是常世之剑的第一式——切非常!顿时万千蓝色毫芒,狂涛怒潮一般暴起,在人群中盘旋激绕,开出无数的血花,哀嚎遍野,怕不有近五十人或死或伤在这一剑之下!

“无能的蝼蚁之辈,少来吵吵闹闹……”

冷酷的语调,配上无情的眼神,就给众人清楚传达“安静”的讯息,逆天邪身上肃杀的气氛,和众人鸦雀无声的对比,构成一幅非常诡异的场景。

“原来如此。”帝释天以无比嫌恶的语气,打破这难堪的沈默:“外面传闻你杀死了丁神照的初恋女友,导致你们两人反目成仇,现在看来内情还不只如此,那女的不是死了而是被你抓起来当人质了吧?”

“不愧是智深如海的帝释天,你的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逆天邪笑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哼!”帝释天的脸色随之沈下来:“你做出这样卑鄙的举动,本王岂能坐视不理?”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天王大人。”逆天邪轻描淡写道:“先破坏擂台规矩的可是天下第三,本帝出手也是为了维护大局,更为了保护我方第三战代表的安全,这有什么不对?”

逆天邪这套说词虽明显是强词夺理,却也点出部分事实,先不守规矩的的确是天下第三没错!帝释天身为这场五强决战的两大当然公证人之一,除非承认放弃这场比试,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对天下第三的违规行为视若无睹。

“然,你待怎办?”

“当然是继续比赛,如今只比了两场呢!”

逆天邪这话是望着丁神照说的,回应他的则是足以杀死人的怨毒眼光。

“不要忘了,五场你已输了二场。”帝释天冷嘲热讽的道。

“不要忘了,五场还有三场。”逆天邪的回应则是一样乐观。

“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为你出赛第三场?”

丁神照的声音沈郁而坚定,引得逆天邪侧目望去,忽然冷笑道:“好一个丁神照,看来你是下定玉石俱焚的决心了。”

丁神照眼神里是某种痛下决心的决绝,沈声道:“我想过了,不能再为了小莲一个人,而让你继续害苦更多的人,我要阻止你!”最后一句讲得掷地有声,冬雷震震夏雨雪。

可逆天邪仍是那么淡定从容,嘴角上扬笑道:“说的真是大义凛然啊!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是曾被称为‘泪眼煞星’的你口中讲出,想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顺便要把当年的结义兄弟也一并干掉吗?好啊,那就来吧!”

丁神照沈默下去,眸子闪过无数复杂的变化,最后黯然道:“我所认识的兄弟……君天邪……他已经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你,并不是他。”

逆天邪听后仰天狂笑。

“不是君天邪?你完全搞错了!让本帝来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吧!”

逆天邪目中厉芒大盛,灼灼如炬,烈烈然盯在丁神照脸上。

“根本没有你所认识的君天邪这个人!打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从未存在过!”

丁神照淡淡道:“你要否定你的过去,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对我来说,君天邪是我这一生唯一也是最好的兄弟,我会永远记得他。”

逆天邪脸色一变,跟着杀意滚涌而出,寒声道:“看来好好的跟你讲,你是听不懂的了……”

丁神照忽然感觉到,当他谈到君天邪的事情时,对方是真的动了怒气,而不是之前那种“演戏”似的情绪波动。没有人可以分辨出来的差别,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知道。

逆天邪冷冷一笑,丁神照就感觉到前者身上杀气勃发,霎时将他全身上下一起笼罩住。

“本帝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出战?”

“如果我真的要战,那个对象只会是你。”

“很好……”语气末了,是让人发冷的心寒。

丁神照的感应并没有错,“绝世邪神”是真的动了怒火!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拿君天邪那个“玩偶”的历史来否定他的存在?简直该死之至!

不管什么计画了!他现在就要这把讨厌的东西打下十八层地狱!

逆天邪的杀气正如拉紧之弓一触即发之时,帝释天以不满的口气插入道:“逆天邪,你现在是要自己破坏这场决赛吗?”

“哼!”

逆天邪微一错愕,但毕竟是“绝世邪神”,眨眼间已恢复冷静,道:“当然不是,天王请稍等片刻,本帝立刻就解决这边的问题。”

逆天邪右手五指不断做着舒展又握紧的动作,打算在三招之内了结丁神照!帝释天当然能感受到逆天邪的杀意,但他对丁神照却无丝毫保护的义务,也担心哪天两人握手言和会反过来对自己不利,所以打定主意作壁上观。

感受到逆天邪冷酷绝情的杀意,丁神照难掩心中感伤,但面对“邪神”之怒,他只有将自己化身成“修罗”,深吸一口气,两手握上刀剑把柄。

“来吧。”

“等等!”

千钧一发间,一道女声有如梵音佛唱,带着化干戈为祥和的穿透力,柔柔荡荡传入众人耳中,竟是一下子把绝世杀意化解大半。

——哼!终于肯现身了吗?

一袭白色宫装轻盈飘荡过众人眼前,落在擂台之上,那对美丽的眼睛清澈又深不见底,静静的凝视着场下的两人。

“‘观音天女’梵心谛?”

“生死峰”上本来备战紧张的气氛,都不自觉的压抑平息下来,仿佛这位忽然降临的天仙美女子本身就代表和平与美好事物的象征,玩刀舞枪的末流只是站污了她的存在。

逆天邪却根本不买帐的道:“‘菩提法座’的死剩种,你来这里干什么?”

梵心谛雪白的肌肤在阳光映辉下宛如奇玉般的晶莹通透,挥散着超乎尘俗的光泽,看似弱质纤纤,却又隐隐显出罕有的英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正在举办五强决赛不是吗?”

逆天邪笑了。

“对,而你他妈的想要上台代表挑战吗?”

“如果可以的话。”

“你想要挑战谁?”

“他。”梵心谛指着丁神照。

“为什么?”逆天邪问。

“凭什么?”帝释天问。

梵心谛道:“就凭我是新的‘菩提法座’之主,继承我师‘浮沈之主’星命的浮沈新主。”

第十一章 成全大我

梵心谛的话,就像是一枚无声的炸弹,在帝释天与逆天邪的两人间引爆。

“浮沈之主……星命转移……”帝释天像是想通某些之前苦思不得的关键,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原来如此!臭和尚的功力就是传给了你吧!修佛之人若是那么笃信薪尽火传之道,你认为凭你今时今日的功力,可有把握为乃师报仇了?”

梵心谛道:“报仇并非我此来的目的。”

“那又是什么了?”

“我说过了,我是为挑战丁兄而来。”

被梵心谛第二次点名,丁神照显得有点愕然不知所措,和对方只是一面之缘的他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观音天女”会那么执意要与他一战?

可是这个理由,逆天邪似平就清楚知道。

“哈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逆天邪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拨弄着银色的浏海,仰天大笑:“原来老和尚也计算到今天的结果吗?或许本帝真的太早除掉他了!”

“丁神照。”

面对逆天邪的突然点名,丁神照只是冷冷应道:“干什么?”

逆天邪也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道:“既然梵姑娘如此盛情难却,你就答应她吧。”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

没等丁神照说完,逆天邪便低声打断他道:“只要你出战,不论胜败与否,本帝也会归还小莲。”

丁神照闻言愕道:“你是说认真的……”

逆天邪脸上浮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本帝金口一诺,绝无反悔。”

丁神照沈默片刻,终于道:“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逆天邪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丁神照一定会答应一样,道:“你绝不会后悔的,我的好兄弟,啊。”

“你别得意,我再也不会为你杀任何人了。”丁神照走向擂台:“而战完了她,我们之间就要来个了断。”

“随你高兴吧!”

逆天邪满意地看着丁神照重新走上擂台,去到梵心谛身前,站定望着后者道:“为什么?”

梵心谛脸上挂着佛祖拈花般的微笑,让观者生起如沐春风之感。

“不为什么,生命总是充斥许多无奈,你说是吗?丁兄。”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刚好切中丁神照此刻的要害,他把双眼闭上,好久一阵,才道:“知道了,就来战吧。”

擂台边的公证人望向帝释天,见后者点头示意后,便大声宣布道:“五强决赛第三战,‘剑帝刀皇’丁神照,对‘浮沈之主’梵心谛,现在开始!”

梵心谛脸蕴微笑,身子一动不动,虽然表情再无任何变化,但旁观者都奇怪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笑意似乎是愈来愈多,愈来愈浓,渐渐以她为中心,向四周飘散而出,每一片微笑飘出,周围的空间就祥和了一分。

——好家伙!光是这份“动心忍性”的禅功修为,就已经不在她师傅之下,臭和尚倒是挑了一个好传人啊!

帝释天目光如炬,对于擂台上的动静了如指掌,但对于身边逆天邪莫测高深的举动,他却至今难辨虚实,而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是积沙成塔般的愈堆愈高。

——太师,如果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在追悼逝者的同时,对于造成最倚重手下惨死的凶手—绝世邪神,帝释天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狠狠地扫了后者一眼。

逆天邪像是根本没接受到帝释天的目光,视线只专注在擂台上。

这反而让帝释天更生怀疑。

——五场决战已连败两场,为何这小子仍能如此镇静?还有,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梵心谛的现身,和她想要挑战的对象。难道这整场决斗,从头到尾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在帝释天的疑虑未解之时,丁神照和梵心谛已经交上了手。

剑气纵横,刀风怒啸,丁神照一出手便是刀剑齐动。不管对方要战他的原因是什么,一旦交上手,他便全力以赴,这是他对每个“敌人”的基本尊重。

梵心谛“善念”剑交右手,意动剑动,身形有如御风般轻巧灵活,剑花有如寒风吹雪、卷浪掬沙,剑意有如大自然之威,磅礴而不可捉摸。

丁神照尚是首次面对如此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剑招,更在心中战念升华不足的情形下,被逼得转攻为守,身形不断后退。

“丁兄,我知道你该不只这点实力,请拿出真正实力来跟心谛一战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逼到无还手之力,这就让丁神照感到既窘困又愤怒,虽然脑中理智不断响起警告,但当梵心谛的剑锋步步进逼眼前时,“剑帝刀皇”终于动了真怒。

“这是你逼我的!”

丁神照一声清吟,音扬剑动,刀剑划出两道新月锐弧射向梵心谛,速度之快犹胜眨眼之瞬。

“好!”

梵心谛一声赞叹,挥剑留影,如泼墨留迹,一笔一竖尽是须弥禅意,以圆破锐,以巧纳拙,就在刀剑之气临身前,化解了燃眉之危。

虽然挡下了这一招,但面对丁神照开战以来第一次的反守为攻,梵心谛也不得不中止她那流水行云般的“剑舞”,身形一滞。

历经丁尘逸、杜青山传功以来,再经上一代的浮沈之主点化,如今的丁神照早已今非昔比,实力一跃成为当世有数的高手,任谁都不能轻易言胜。

丁神照左刀右剑同时挥出,招式简单,却仿佛把整个肉体神识都融入刀剑之中,更带着一种无比高贵高傲的感觉,仿佛可以号令世间万物,分裂宇宙,重整山河的至尊皇气!

梵心谛不敢大意,六识遁入无名虚空中,剑势微摆,似出剑,似不出剑,仿佛心中根本就没有出剑这一念头,却有无数毫光从“善念”剑锋瓤出,眨眼之间,已经一岁一枯荣,光束聚集如不动须弥山,将丁神照分天而下的剑气刀劲连绵托住。

托是托住了,但丁神照这刀剑一击之力犹如三十三重天外天一起塌下来,梵心谛运转佛家本力,“善念”剑上枯荣开谢了七个周天,剑劲源源不绝催运出去,却几乎抵受不住这分天裂地的刀剑之威。

——果然厉害!师父,您确实没有挑错人,只有他才是对抗“绝世邪神”的唯一希望!

梵心谛感受到剑上压力愈来愈大,心头却是一阵暗喜,她之所以亲入虎穴的原因,正是为了见识丁神照的刀剑威力而来。

而现在,该完成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了。

“莲开七重!”

梵心谛把剑一转,倏地竟幻化出七刃,亦虚亦实,分头齐进,逼得丁神照不得不暂避其锋。

“佛渡虚空!”

梵心谛再把“善念”剑一挥,大乘佛气无止无尽的延伸开去,把丁神照和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更给了前者千分之一秒的完全束缚。

“来吧!”

梵心谛忽然弃剑不用,一对玉掌拍出,印中丁神照丹田,后者应招一震,却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反而像是吞下了一颗仙丹灵药,精神与力气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涌出,旺盛无比,轮转不休,但在神识方面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祥和。

梵心谛送入他体内的气劲像是泥丸遇到水一样,瞬间就毫无阻碍的融入自己每根经脉血管去,再从体内延伸出与这个无穷无尽的宇宙结合。

初时他的精神比起无垠的天地,还只是最渺小的一粟,他的内在灵识要不断变化,才能适应那庞大的能量灌入,渐渐的形与神合,神与天合,两者之间交融无间,精神已能贯穿内外,而达到了自己就是弯苍,穹苍就是自己的境界。

丁神照陶醉神游在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不知时间之流逝,还历经了开谢枯荣的生命历程,不断有精神化的丁神照出生,然后死去;死去,然后出生。他的力量就在这周而复始的螺旋进化中,舒缓而稳定的增长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神照终于从物我两忘的境地中清醒过来,只觉浑身上下无不舒畅,举手投足之间充满活力,进境之佳简直难以想像!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比试之中,眸子睁开,望见在他身前的梵心谛,立刻大吃一惊!

梵心谛绝美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嘴唇发紫,眼神涣散,娇躯摇摇欲坠,终于一个失足,往丁神照的身上倒来。

丁神照不由细想,本能地把后者的身子接住。

一抹清幽的淡香,在近无可近的距离直扑入鼻,配合怀中温香暖玉的触感,让丁神照几乎迷失了自己,不知人世何世,今夕何夕。

“你……”

丁神照正要开口询问,一道轻柔动听的声音却直接在他脑识内响起。

“别说话,丁兄,请你听我说。”

丁神照脑中刚升起“他心通”这门丁尘逸曾经对他提过的意识沟通大法,梵心谛的声音又响起。

“没错,丁兄,我现在正是用‘他心通’在跟你建立意识的交流,透过这样子的方式,才可以绝对保密,也以为你接受了吾师的舍利子功力,我们才能使用这样的方式沟通。”

“我接受了你师傅的功力……我什么时侯……”

“其实就在我师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侯,他用‘法外别悟’点化你成为四大将星中的‘剑帝刀皇’,就已经悄悄在你体内种下圣舍利的种子。要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吾师寄放在我体内的一半功力转嫁给你。”

“你是说……浮沈之主……他把自己的一半功力给了我……为什么……”

“因为星象启示,你将是唯一能和‘绝世邪神’对抗的将星。”

“又是那飘渺虚无的星象之说,你们实在是……”

“你可以不信,却不能看不起家师的作法,因为,为了这个希望,家师不惜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句话时,丁神照似平看到梵心谛的眼中有泪水一闪而过。

“这都是你们强制加在我身上的期望,我一点也没有义务要去完成它!”

“你可以选择逃避,但是命运终会将你推到应有的位置,那是不可能改变的。”

“你……你们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安排我和天邪的一战,这还算是修道之人吗?”

“你错了!你和逆天邪之间的一战,不是任何人可以安排,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只有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就算没有你们推波助澜,我和天邪也是退早一战,为何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举动?难道就为了要我欠下你们的人情吗!”

“不,那是因为‘绝世邪神’的星命太强了,就算‘大日天王’的功力更甚于他但由于星宿相克,最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虽然说星象显示‘剑帝刀皇’是‘绝世邪神’的唯一克星,但你目前功力仍远不及天帝,家师反覆思考推敲,终于算出唯有让‘剑帝刀皇’加上‘浮沈之主’的命格,才有胜过‘绝世邪神’的可能!”

“所以你师父就把舍利子功力转注到你身上,要你转赠给我?”

“没错。”

“你们硬塞给我这种不劳而获的东西,难道真以为多了浮沈之主的功力,我就可以打败天邪吗?”

“或许未必,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梵心谛的心灵传语忽然微弱下来,让丁神照愕然一惊,定睛一看,发现后者的脸色赫然由白泛紫,曾是那么深邃澄净的明眸仿佛罩着一层灰色的膜,没有一丝光彩。

丁神照大惊道:“你……”

梵心谛微微睁开眼睛,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你说的没错……即使加上家师的功力……也未必能胜过……绝世邪神……所以,连我的份也一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绝世邪神的……星命是……毁灭……如果放任他下去……所有有生命的形物都会遭到……毁灭的命运……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你一定要……”

丁神照眼睛瞪的大大的,抱着梵心谛身子的双手动也不敢动一下,仿佛那么一松开,那娇躯就会化成轻烟飞走。

“对不起……把这样的重担……托付给你……”

梵心谛吃力的举起微颤的手,像是想要摸上丁神照的脸颊,但在下一刻,那只手颓然的落了下去。

“你——?!”

丁神照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线珍珠一般流了下来,滴落在梵心谛的身上。

感觉到怀中玉人的气息已完全消逝,一种难以言明的悲伤,在丁神照的体内流窜,胸口中仿佛有一万把小刀在割扯着,胸膛也似乎要炸开一样,心更是整个绞裂粉碎了。

虽然他和梵心谛几乎没有过什么互动,但看见她为了成全自己而这样死在自己怀里,就让丁神照感到悲痛莫名。

“五强决胜第三战,胜利者,‘剑帝刀皇’丁神照!”

因为太过沈溺于悲伤之中,丁神照甚至没听到公证宣布自己胜利的话语,就算不计台下群众的反应,他自己对于这场决斗的胜利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为了一场不该属于他的胜利,而牺牲了一名伟大的女子!

“好兄弟,本帝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朦胧中,一个轻佻得意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丁神照几乎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的身份,绝世邪神——逆天邪不知何时已上到擂台,用着亲密的口吻和动作,一手拍着自己的肩膀,只是自己刚刚太过悲伤,竟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丁神照一个侧身——对于逆天邪此刻亲密的举动,他只感到无比的厌恶。

“不要碰我,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打这一战的!”

逆天邪手起手落——赫然丝毫不差的仍落在丁神照肩上!

“不管怎样说,你都是胜利者,而本帝现在就要遵守承诺,把小莲还给你。”

丁神照瞳孔放大,并不是因为逆天邪的说话,而是想起梵心谛最后的交代。

—一快走。

梵心谛说的没错,他和逆天邪之间的功力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而浮沈之主和观音天女牺牲自己转嫁入他体内的功力,非是一时三刻可以消化。所以梵心谛才要他立刻离开现场,觅地静修,直到体内三股真气合而为一,到时“剑帝刀皇”才有超越“绝世邪神”的希望。

更何况,他也不能让梵心谛的遗体留在现场,无人照料。

丁神照抱起梵心谛的遗体,静静的、深深的望了逆天邪一眼。

那一眼传递的意识只有逆天邪一个人会懂,那意思就是“我一定会回来,与你做最后一战”!

逆天邪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那微笑的意恩,也只有丁神照一个人会懂得,那意思就是“我等你”

丁神照没有说话,抱着梵心谛,飞身离开了擂台,没有再提过小莲一个字。

第十二章 万劫空间

五强决赛第三战,依然延续了之前两战的传统,结果全都出人意料之外,甚至可以用跌破一地眼镜来形容也不为过。

三场决赛都有决斗者死亡,可以想见这次比武的残酷及重要性,牵连的池鱼之殃人数更是直逼三位数,不论是旁观者或当事者,不必拥有“末那识”的预测功力,也可以断言剩下的两场决赛,死伤人数只会持续增加。

“观音天女”梵心谛的死,对于已经积弱不振的正道而言更是致命性的一记打击,虽然有人从最后峰回路转的结局,推断出梵心谛的身亡是另有原因,但是这场关键性的败北,无疑给了已无退路可言的“六道界”一份喘息的机会。

五战三胜,目前“六道界”的战绩是两胜一负。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两场决赛中,“六道界”一方必须取得连续两场以上胜利,才可免于永远退出江湖。

考虑到这场决赛之后对整个天下大势的牵动,压力之大,足以使十个军师一夕白发。但是从逆天邪那张淡定从容的笑脸上,就看不出其中有任何叫做“压力”的成分在。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镇定的功夫,“绝世邪神”就可夸耀无人可及。

局面如此不利,但是逆天邪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三分讥讽,三分冷酷,三分的不可一世,和一分的高深莫测。

“逃过一劫,还是,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

帝释天凝神望着与他比肩而坐的逆天邪,虽然问出问题,却并不指望能得到对方的解答。

除了武者之外,帝释天也以一个智者自诩,不论在武功或是智谋上,帝释天都没有输给逆天邪的打算。

只不过,那个小子的笑脸,实在有够让人讨厌。

逆天邪笑了一笑,仰首望天,良久之后,方道:“第四战,应该开始了吧。”

帝释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脸色一沈道:“好!本王就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帝释天把手一挥,对着擂台上的公证喝道:“继续!”

那公证也吓了一跳,但是对于帝释天的命令更不敢怠慢,连忙提气喝道:“五强决赛第四场开始,请双方代表上台!”

和逆天邪同时飘出的话语,还有一条倏忽出现的身影,公证人只觉眼前一花,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地狱出来的恶鬼!

如果说龙步飞、天下第三的杀气是一团黑火,那台上此人的气势就像是一团无尽的黑洞,能吞噬一切,更带着彻骨寒心的冰冷,冷!绝对冰封的冷!冷得再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尸!

但是死尸绝对不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帝释天的瞳孔在夜叉出现的那一瞬间,赫然收缩又暴涨了一下。

刚刚夜叉出现的过程,就连他的“无漏之眼”、“天地灵搜”,都不能够完全地捕捉,只隐约捕捉到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可见对方的身法已经超越了“极速”,而到达“神速”的地步了。

——无怪乎这小子这么胸有成竹,原来还掩藏了这么多张厉害底牌!

那公证人被夜叉鬼魅般的身影吓了一跳,一时之间连话都忘了说,还是帝释天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的道:“那么,天宫和武林联盟一方,第四战的代表是?”

“我来吧!”

一道轻松写意的笑声,冲淡了擂台上夜叉所带来的寒意,“苍邪”白魔带着招牌的阳光大男孩笑容,腰间斜斜插着一把新的长刀,施施然的走上擂台。

身为“天王”帝释天手下的头号战将,“苍邪”白魔代表“天宫”出战这关键性的第四战,相信是不敢有其他人表示异议。

逆天邪含笑看着白魔走到台上,道:“别怪本帝没给你警告,和夜叉决斗,死是唯一的下场喔!”

白魔哈哈一笑道:“那还正好,我正愁阎罗王不肯收留我呢。”

逆天邪又转向帝释天道:“贵宫人才已经是买少见少,天王确定还要让白小弟出来打这必败的一仗吗?”

帝释天毫不示弱,冷冷反讽道:“六道轮回如今只剩你一个式神挂在上面,难道天帝就不寂寞吗?”

逆天邪眉头一挑,道:“本帝是好心提醒,如果天王不愿接受,那本帝也不会勉强。”

“好意心领,可以开始了吗?”

逆天邪转向公证人,眨眼露出促狭的笑容道:“等一下开始时,记得要赶快逃跑喔!”

“啊?”

公证人一时还没会意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逆天邪冷叱一声:“夜叉!”本来像个人偶站立不动的杀神,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从瞳孔处射出赤红的光芒,跟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场中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公证人忽然整个身子给对分剖成两半,肠子鲜血流了一地,一边身子飞出擂台外,换来的是台下无数观众的惊叫。

——什么?!他什么时侯出手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没有人看清楚擂台上发生了什么事,包括白魔在内,但是他的“不动邪心”却发在意先的,让身体直接对危机做出反应,双手持刀,垂直斩下——

“铛!”

仿佛两道电光击在一起,但白邪这边感受到的却是不逊于逆天邪或帝释天亲自出手的震撼力,虎口爆裂溅血,人被击飞三丈,但毕竟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不可能,这速度……

白魔震骇到连脸上的笑容都忘了保持,若不是这些时日在帝释天的教导下,让他领悟了“末那识”的奥秘,“不动邪心”修为更上一层,只这一击他就要命毙当场!

但是敌人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一道灰影以极速划破空间,仿佛一团稀薄的鬼影向他扑来。

白魔把意识的蛛网提升到最大境界,在浑沌的虚空之中捕捉到一丝一闪即逝的杀机,双腿跃起,仅堪遴过夜叉一击。跟着刀化白芒,飞刃旋弧斩向夜叉颈后。

夜叉浑然无觉,身为杀戮兵器的他没有“闪躲”这种意识,五指一翻,每个指尖前端都长出了刀刃般的骨刺,他刚刚就是用这个杀了公证人!

白魔一刀斩下,却发现五道锐利的剑气迎面刺来,劲风刺得颅内隐隐生痛,电光石火间,白魔心知这样只是玉石俱焚的下场,连忙人刀一偏,闪过夜叉的五指剑刃,却仍然无可避免的被划了三道血痕和惊出一身冷汗。

——我忘了,这家伙不是常人。

交手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白魔却已经从鬼门关前来回了至少两次,仿佛又回到了当日在“异域之地”,与“绝世邪神”对峙时所感受到的那份战栗。

白魔横刀后退,面对的是一双毫无感情、漠然貌视的凶眼。

杀戮兵器没有感情,所以也不会懂得手下留情,之所以停住攻势,是因为他的主人没有继续下令。

这一点玄机,帝释天也看了出来,禁不住眉头一皱。

白魔迅速将自己的体势恢复到备战的状态,长刀置于胸前,锋刃与眼睛形成一个无形三角,摆出攻防一体的刀阵。

停滞只是短暂的刹那,随着双手指甲再度暴涨,夜叉身子势如出闸猛虎,无情血爪对白魔破脑取命而下。

白魔脸上恢复从容笑意,双手持刀挥迎而上,任凭爪痕划空,爪势绵延不绝,但是白魔都能凭着“不动邪心”谋定后动,后发先至,像是事先预知到对手的下一步般布下刀阵,让夜叉的骨刃难越雷池一步,只能在坚硬的擂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爪痕。

攻之不入的爪影中,依稀可瞥见白魔一派从容的微笑,长刀似动非动游走在肃杀气流之间,像是怒涛中的一叶扁舟,不管浪头多大,小舟始终能安然驶于其上。

“好。”

看到爱徒终能化险为夷,帝释天忍不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赞了一声。

“久守必失。”

淡淡的,逆天邪只加了这一句注解,却让帝释天为之侧目。

仿佛是要印证逆天邪的话,一种代表危险的警讯从白魔心中升起,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凛冽的寒露冷风,像是阴魂冤魄的执念在人间现形。点地而起的身子如鬼影濛濛般真实而又虚幻,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白魔,让他失去了掌握上下左右的空间感。

“这是……”帝释天脸色一变。

“夜叉的‘终极’——万劫空间……”逆天邪悠悠笑道,笑声里透露着强大的自豪与自信。

会让帝释天也为之色变的招式,肯定是非同小可。

沈重的压力在瞬间就锁住白魔,同时夜叉的身影从擂台上完全消失,但四周的杀气却以几何倍数提升,尽管白魔已做出最严密防守,但无数杀气仍在第一时间已把他身体穿过。

“嚓!”

白魔的“不动邪心”虽已在第一时间带动身体做出本能闪避反应,却仍然无法遴免中招的命运。

先是大腿被挖掉一大块肉,跟着是肩膀、手腕、脖子、脚踩……每一处伤口虽然不大,却异常痛楚,白魔就好像是掉入食人鱼环伺的河流中,被看不到的牙啃噬得遍体鳞伤。

难以想像!夜叉这终极一招才只是起手式,已让白魔受到如此重创,面对这看不到、挡不着、躲不开的无形杀气攻击,就连视生死如无物的白魔也不禁感到一阵绝望和战栗,直觉就告诉他,自己是没可能躲过如此恐怖的一招。

擂台下,群雄就看到无比诡异可怖的一幕场景。白魔站定在擂台中心,一动不动,但身子却不断爆出血痕伤口,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石板,仿佛有一群人眼难见的鬼魅,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展开残酷无情的厮杀!

帝释天再也不能保持安踞龙椅的坐姿,一双拳头更是握得死紧,以他的武学造诣,当然能一眼看出夜叉此招的可怕,同时也断定白魔绝无接下此招的可能,即使换成他来面对此招,也没可能全身而退,除非是以“九阳终极”恃强硬破,但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而白魔,是绝没可能从这可怕杀招下全身而退,死亡是他唯一的下场。

除非有人出手帮他吧。

帝释天陷入两难的思考中,不出手帮白魔,后者就一定会死;出手了,就等于承认己方此役的败北,更会让自己的威信大打折扣。

“铿!”

正在帝释天考虑间,一声清脆的兵刃脆断声,响彻山顶,也加速了“大日天王”的最后决定。

刀虽断,人未亡,但单看白魔伤势,谁也会认为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差!

——不管了

帝释天终于下定决心,输了这一仗,顶多是二比二平手,对于最后这一仗自己亲自出马,有十足的信心可稳胜逆天邪那臭小子。可是白魔是“天宫”下一代接班的重要人选,不可以这么没有价值的枉死在这里。

失去一个闻太师,他已经够痛心了,不能再失去像白魔这样的人才了。

帝释天怒啸一声,九阳烈焰劲把座下龙椅轰成粉碎,碎块有意无意间,飞射向不远处的逆天邪,目的就是要避免对方出手拦截他等下的举动。

“住手!我们认输了!”

出手前不忘喊出这一句,就是要给逆天邪没有插手其中的理由,也是给出手救自己的爱徒一个正当化的藉口,但在身子挪移时他才赫然发现到,“绝世邪神”根本一点也没有拦阻他的意思。

帝释天的心头隐隐闪过一丝不好的预兆,但此刻局势之急迫,已不容他细想。

“手下留情!”

身为一宫之主,帝释天的一举一动仍是充满袅雄性格的思考,出手的力道和出口的语气恰成反比,即使不得已要认输放弃比赛,他也不会让对方拿到完整无缺的胜利。

双掌之间凝聚的白色烈阳火球,灌注他九成以上的功力。从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确认了夜叉是只懂得前进不懂得后退的战斗机器,换句话说,在决战之中绝无可能分神他顾,自己横里插手这飞来一击,有九成把握可以一举破去对方的护体罡气,取了对方的性命。

然后,只要说一些场面话收拾残局就好。

可惜,帝释天的盘算永无实现的一日,因为就在他带着杀意之炎闯入擂台的同时,夜叉的“万劫空间”忽然自动分开一个空隙,时间之巧妙就像是早就为他所准备的入口一样,让他原先所准备的杀招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是!

这时帝释天终于发现不对劲,而同一时间,一场针对他预先精密布置的杀局也开始发动。

第一个出手的,就是他所要援救的对象,他的得意爱将——“苍邪”白魔!

白魔以断刃出击,银色的光芒撕裂了大气,速度之快甚至犹胜开战之前,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哼!”

身经百战的帝释天,并不会因为区区的背叛或突袭就折服,否则也没资格成为四大将星之一的“大日天王”。即使白魔挑选的刺杀时机的确是万中无一,但是功力上的差距却不是单凭时机可以填补的。要举例来说的话,就是一只狼犬再怎么出其不备,也不可能咬死一只大象。

帝释天横扫一掌,所带起的焚风已足以把致命一刀荡开,跟着只要再补上一掌,就可以取去背叛者的性命。

“死吧!”

帝释天用简短的字句为白魔敲响丧钟,他并没有打算留对方一命追问理由的主意,背叛者必须死!这是他的最高原则,相对之下,其他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

就在他这焚体一掌即将印上白魔胸膛的时侯,数股强大的劲风,同时从擂台下飙出,以他为中心形成围杀的中心点。

“竟然连你们也……”

帝释天的冰眸里闪烁着令人战栗的光芒,面对第二批意料之外的刺杀者,他的心里终于燃烧起名为“杀意”的金色冷焰。

“楼雪衣!夜魅邪!独孤冰心!你们三个是活腻了吗?”

面对三大高手的合力一击,即使帝释天有“光明不灭体”护身,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毫发无伤,不得不暗阵一声,变招舞焰成盾,以深厚的内力卸开三人攻势。

杀浪前仆后继,夜叉双掌合十,身体如纺锤般旋转,指尖的骨刃如暴风般袭卷,以无坚不摧的直击威力向外冲发,直取帝释天的咽喉要害。

面对接二连三的狙击,帝释天此刻的愤怒与杀意,已到了不能用言语去形容的地步。

“你们全都该死!!”

炙热的白色火焰,瞬间袭卷了整个擂台。

第一章 情仇纠葛

热岚狂卷!

逼出真火的帝释天,出招之间毫无保留,十成功力的“九阳终极”经丹田压缩后爆发出来,仿佛太阳神的愤怒热芒,毫无征兆的扫向擂台上下的人。

“轰!”

火劲与震波四面八方横扫,毫无死角与空隙可言。帝释天的九阳真火岂同小可?部分功力较弱,或是距离擂台较近的不幸观战者,甚至在第一时间便被烧成焦尸!

——好强劲的九阳真火,帝释天的功力果然犹未见底。

能够身处热浪中心,却依然不受影响者,就只有和帝释天同级的高手——“绝世邪神”逆天邪。

——九阳连珠,尽焚天地!

就算铁石也难逃被焚烧熔解的命运,何况身处热核爆中心的五人——独孤冰心、夜魅邪、楼雪衣、白魔、夜叉,下场又是如何?

五个人竟然都还活着!

在帝释天放出九阳烈火的同时,独孤冰心以自己的“终极战体”为盾牌挡在其他人面前,一个人直接承受了七成以上的九阳真火,降低了同伴的伤亡。

不过还是有三成的神火余威扫向了其他人。楼雪衣功力最低,眼看就要伤在火舌之下,没想到夜魅邪忽然横里插出,以自己的手臂为楼雪衣挡下了火焰,却被烧焦了大片肌肤,不禁痛哼一声。

楼雪衣不顾仍在兵凶战危之中,急忙探视夜魅邪的伤势。

“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

夜魅邪英姿焕发,巾帼不让须眉,媚笑道:“不碍事。”

楼雪衣关心溢于情表的样子全被独孤冰心看在眼里,冷眸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异芒,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一紧。

五人之中,只有夜叉脑子里完全没有防御的意识,所受到的灼伤也最严重,但也因为他是杀人机器的关系,对于“痛楚”根本没有一点感觉,所受到的影响反而最少。

帝释天在盛怒之下,发动极为消耗真元的绝技——九阳大霹雳!虽然遏阻了敌人的攻势,但也让他一时因元气耗损,无法乘胜追击。这时他最在意的,反而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真正对手——逆天邪!如果刚刚的偷袭中,“绝世邪神”也加入其中,自己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但是逆天邪非但没有如此做,反而像是个旁观者般负手含笑看戏,让人无法判定他的真正意图。

情势急转直下,救人者竟然变成被害者,帝释天的手下竟然反过来件逆主人!如果不是焦臭的尸体味飘散入众人鼻端,他们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集体幻觉。

帝释天那摄人心魄的精芒,一个一个的从袭击者的脸上扫过,从他身上,可以感觉到火山爆发前的宁静迫力!

“为什么?”

帝释天终于开口问了必该问的问题,只是,他提问的对象,却是最早对他下手的白魔。

帝释天并没有询问夜魅邪以及楼雪衣的背叛原因,证明他仍保有袅雄的理智判断力,以及冷酷锐利如走钢索般的识人之明。

野心,永远是背叛的最好理由。

“楼雪衣和夜魅邪对本王有异心,这本王早就知情,只是他们选择发动的时机,的确让本王也觉得有点意外。但是你是本王一手栽培的‘武器‘,和夜叉一样,武器不应该会有背叛主人的意志,所以本王才想知道原因。

白魔露出一个无忧无惧的笑容道:“光是能让天王想要问我这个问题,白魔赌上性命刺出的这一刀,也就值回票价了。

帝释天冷冷凝视白魔表情,良久良久,像是发现了其中端倪的道:“原来如此,记忆恢复了吗……”

白魔没有回答,也就等于是默认的意思。

得到了想要的第一个答案,帝释天再把话锋转向楼雪衣道:“你们是什么时侯和逆天邪达成协定的?……”

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又利又准,足证即使众叛亲离,帝释天仍未丧失冷静的判断力。

楼雪衣脸色一变,他可以感受到帝释天隐藏在冷静底下那股充斥天地的强大愤怒,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脑海飞快思索应变之道,一边道:“为何不问我们因何要背叛天王?这才是天王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不是吗?”

帝释天冷笑一声,仰首望天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同样,高飞的雄鹰又怎屑去了解低掠的麻雀的小脑子在想些什么……”

楼雪衣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更为凝重,好一阵才道:“就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天王脑子里在想什么,所以我们才非得背叛不可。”

帝释天冷眸扫向楼雪衣,毫无半点感情的冷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楼雪衣心想“你终于还是想听了吧”,用早就拟好的说词道:“自从败给君阎皇之后,天王就一心只想着如何雪耻,将‘天宫,的雄图大业完全放在一旁,原有的依附势力全都自立门户,或改投向对头。但是天王仍对这种种警讯视而不见,即使闻太师到最后以死谏之心策划最后一战,‘十方俱灭’兄弟几乎伤亡殆尽,天王仍然一意孤行,只将心思专注于个人的武斗胜负上!现在的天王,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所追随的那个天王了。”

帝释天闻言,整个人忽然沉默下来,峰顶上一时只听到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

沉默良久,帝释天嘴角冷然一扬。

“你要为你的野心背叛找一个合理化的藉口,这本王可以接受……”

“但是,你却不该污衊本王和闻太师之间的情义,这让本王再没有原凉你们的理由!……”

帝释天话一说完,他身上散发的杀气立如爆炸般急速攀升而上,楼雪衣和夜魅邪只能骇然的看着“大日天王”的动作,心头一片茫然。

帝释天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是太不了解他了!

打从一开始,帝释天就知道他们的叛逆念头,而且也下了决心要消灭他们。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一瞬间,峰顶所有人的心中都兴起一阵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将实质的恐惧感硬生生放在他们心底深处,使他们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周身颤栗,几欲跪倒。

帝释天虽一言不发,但楼雪衣和夜魅邪等人都可以感觉到,他所散发那无边深沉的冷冽杀意,隐隐然竟似对准峰顶上每个有生命的物体,爆发出毁灭一切的敌意!

这时侯,楼雪衣终于确认到,再和帝释天说什么也没有用,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帝释天似乎再也不是原来的帝释天,竟然让楼雪衣觉得他有一种想要杀尽世间一切的感觉!

楼雪衣却不知道,当初玉白雪身亡时,逆天邪的反应,也是跟现在的帝释天一样。

帝释天的身子忽然消失。

独孤冰心的脸色一变,身形忽然展动,向前激飞而出,拦在楼雪衣的面前!

只差一瞬间,却是生与死的残酷分界!

独孤冰心双臂交叉,拦在楼雪衣的面前,“终极战体”全力推动,刚好拦截住帝释天含怒而发的“终极九阳破体罡煞”!炎劲裂体生痛,只是毫秒之间的差距,若不是独孤冰心这一拦,就算有一百个楼雪衣,也难逃一死!

然而另一旁的夜魅邪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失去了独孤冰心这样的最强盾牌,她只能以本身功力抵挡,然而帝释天以十成杀意推动的破体罡煞,其杀伤力远远超过她“百鬼夜行”功的防卫能力!

烈阳之劲连绵不绝,就如无穷无尽一样,一次比一次强狠!一次比一次暴烈!夜魅邪的“百鬼夜行”功,在这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简直就像是纸扎的衣服一样,全身皮肤一起爆开,鲜血箭般激出,然后又瞬间被高热蒸发。

“雪衣……救……我……”

一代“魔灵”夜魅邪最后的遗言,竟是微弱的连被呼救之人都无法听到,哀伤而怜悯的眼神与楼雪衣匆匆一瞥,即成永别。

“魔灵”夜魅邪被帝释天的终极九阳劲烧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魅邪——!!”

楼雪衣声嘶力竭的呼喊,被掩没在猛烈的爆炸声中,只是一瞬间的差别与判断,却是生与死之间的永别!

有人伤心,有人则否。

以“终极战体”挡下帝释天全力一击而不死,证明独孤冰心可能是“四大将星”以外的第一高手,假以时日,或甚犹有过之!只可惜,那一天将永远不会到来。

知道帝释天短时间内无力再发第三击终极炎球,独孤冰心紧抢每一分一刻争取恢复元气,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身后人的安危。

—精气真元大量流失,功力剩不到三成,再战下去也无胜算,没有十来天的休养,绝无可能尽复旧观,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至少,也要想办法拖住帝释天,让雪衣能够脱身……

说起来会让人不可思议,但是一向给人冷血无情印象的“冷修罗”独孤冰心,在面对生死存亡的一刻,脑海中想的竟不是怎么让自己活下去,而是怎么让自己的“同伴”楼雪衣脱身!连自己亲生父亲也能狠下毒手的他,却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此看重,真是说出去也没人敢相信。

只可惜,他这份弥足珍贵的心意,却无法传递给他想要保护的人。

独孤冰心身子一震,望着胸口突出的一截剑尖,眼睛充满血丝和绝对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要……杀我?……”

楼雪衣披头散发,神情狰狞而丑恶,狠狠道:“你明明可以保护魅邪的,为什么要故意放弃她!……”

独孤冰心的表情,是哀草大于心死的决绝。

“你杀我……是为了要替那个贱人报仇?……”

“住嘴!不准你这么叫她!”楼雪衣像是豁出一切的吼道:“她比你这个变态好多了,和你在一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独孤冰心苦笑:“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吗?……”

“废话!我会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你!难道你以为我会真的爱上你这变态吗?你快给我去死啊!”

剑锋绞心的痛楚,还比不上楼雪衣话锋伤心之痛,当心中唯一的信仰与依靠,被无情粉碎之时,眼前死亡的来临,似乎也就不再重要。

“好,雪衣,你真的那么想我死吗?”

“当然!你快给我去死啊!”

失去一切的打击,让楼雪衣的理智濒临崩溃,那个斯文有礼、优雅从容的“剑侯”仿佛变了一个人,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疯狂的修罗。

“我从不会拒绝你对我的任何要求……既然你那么想我死,那我就去死,只不过……”

楼雪衣忽然发现到独孤冰心的身体,紧紧夹住他的长剑,让他寸动不得。

“该死的变态!你还在玩什么花样?”

“黄泉地府,我不想一个人独行,雪衣,请你和我一起上路吧!”

独孤冰心运起最后力量,将长剑于体内震断,更忍受碎片在脏腑内割体之痛,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对这一生他最爱,如今却是最恨的人。

“雪衣!”

独孤冰心张开双臂,以极速将楼雪衣擒抱入怀,豁尽最后的“终极”之力,使出“修罗道”最后的杀招——灭世修罗震!将楼雪衣全身骨骼一起震碎!

“啊——!”

扭曲而凄厉的惨叫,成了楼雪衣在这世上的最后遗言。

独孤冰心紧紧抱着楼雪衣的尸体,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喃喃道:“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雪衣……”

独孤冰心把头一垂,带着他那份扭曲而执着的爱和楼雪衣的遗体,以及纠葛在他们三人之间,难分难解的爱怨情仇,一起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间。

继“风流刀”萧遥之后,“剑侯”楼雪衣和“冷修罗”独孤冰心,也在同一日战死沙场,再度印证了“将军终于阵中死,猎犬难免山上亡”的谚语。白道三英,至此成为武林绝响!

白魔第一个打破场中难堪的沉默。

“他们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又自顾说了一句。

“他们是死了吧!”

白魔带着三分苦笑、三分自暴自弃的道:“他们既然死了,很快就会轮到我了。”

帝释天冷冷接他的话道:“你们背叛本王的时侯,就该知道死是你们唯一的下场了,楼雪衣和夜魅邪只是比你早走一步罢了,你很快就会下去陪他们了。”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白魔摇头淡淡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好,念在主仆一场,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帝释天右掌翻上,五指朝天,运起九阳火劲,慢慢在指尖处凝聚起一颗白色焰球,焰球慢慢转动扩散成拳头般大小时,帝释天把手一扬,焰球呼啸声中飞向白魔而去。

无双,哥哥终于可以去见你了。

面对及体的高温,白魔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闪避或是招架的念头,思绪反而回到很多年前,当他的“一家人”都还在“天见崖”上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是他毕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轰!”

一声巨响,劲风刮得白魔后退了一步,却意外没有感受到任何烈火焚体的痛楚,白魔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逆天邪的背影。

“本王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帝释天的瞳孔凝结。

“本帝要救的人,谁也杀不了!”逆天邪傲慢冷笑。

第二章 双天之战

自古天无二日,地无二君。

同时拥有绝顶修为和顶尖智慧的完美武者,在上一代有“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这一代则有“绝世邪神”逆天邪和“大日天王”帝释天,“剑帝刀皇”丁神照在还没找到属于他自己真正的“领悟”之前,暂时也难以和以上四人相提并论。

可能是上天的有意安排,绝强者之间就有着彼此成为自己“天敌”的宿命,“无敌最是寂寞”在强者的路上只是过程,而非终点。因为有着旗鼓相当的对手,君逆天和丁尘逸才能双双突破“终极”,“终极”高手才能在这世上出现。

沿循前人走过的路,如今逆天邪和帝释天,两个不同立场的最强者,只能容许有一个生存,那会是绝世的逆天邪,还是无敌的帝释天呢?

生死峰,五强决赛第五战,帝王之战第二战,也是逆天邪和帝释天两人的最后一战。

即使不为了白魔,不为了五强决赛,不为了争霸天下,“天王”和“天帝”之间,最终都是无可避免的一战!这一点,两个当事者心中比谁都清楚。

堪称是目前“四大将星”中最强的两个人,“大日天王”和“绝世邪神”,两个举世强人,还未正式动手,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战意与杀气已经使得天色大变,乌云满布,让所有旁观者心上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也让每个人都清楚他俩对于此战的“认真”。

但是在此战开始之前,两人之间就还有一些“手尾”未执。

“为什么要救我?”

面对白魔的问题,逆天邪头也未回的道:“本帝做事,从不需要向人交代原因。”

话毕,掌往后拍,送出一道柔劲,顿时把脱力动弹不得的白魔送出五丈之外。不只如此,白魔还感觉到逆天邪掌中暗藏潜劲,但目的却不是伤人,而竟是为他疗伤!雄浑无比的天源真气让他晰间恢复了三成有余的功力,已足以自保。

若要说“绝世邪神”会转性发起慈悲解救世人,白魔打第一个不会相信,可是他现在对自己做出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逆天邪出手解救白魔的过程,帝释天都看在眼里,若要从中拦阻破坏,机会俯拾皆是,但后者却出奇没有一丝出手的迹象,到底是有意放水还是另有考量?实让人费尽疑猜。

“本王先解决了你,再去对付他,叛徒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逆天邪笑道:“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因为,你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帝释天往前踏出一步,四周杀气立时瓤升一倍,道:“这句话,本王待会就可以原封不动还给你。”

“二胜二败,终究还是要靠我俩分出最后胜利吗?”

帝释天冷哼道:“不管是几胜几败都没关系,因为你我都知道,最后的胜负,是要等到本王把你挫骨扬灰的那一刻,才算结束。”

逆天邪大笑道:“哈哈哈!本帝从不知道你竟是这么的幽默!”

“把握你人生最后能笑的一刻吧……”

帝释天决定结束这无聊枯燥的对话,付诸行动将他那所谓“天敌”给撕开两半!但就在他决定要动手之前,他那可恶的“敌人”却另有诡计将出。

“等等。”

逆天邪话语中所夹带的戏谑味道,让帝释天更是火冒三丈。

“逆天邪!你的父亲君逆天,是本座生命中最尊重的对手!而你,却只是一个该死的敌人!”

逆天邪嘴角一撇道:“本帝最讨厌有人拿我和那老鬼相提并论,犯了这逆天的禁忌,帝释天,你将不会轻松的死去。”

“少说废话!要战就来吧!”

逆天邪把手一挥道:“等等,你不想知道本帝刻意安排这五强决赛,其真正的用意到底何在吗?”

帝释天闻言一愕,这的确是他一直百思不解的疑问,但是如果他现在直认不讳,就等于是把主动权让给对方,这是自视极高的天王所不可能容忍。

逆天邪仿佛是看穿了帝释天的用心,不等对方回答,就双臂张开,自顾邪傲笑接道:“不可讳言,如今天下唯你与我双分。不败的‘天帝’和无敌的‘天王’!决定谁才是当世最强的一战,如此重要的一战,怎么可以没有祭品呢?所以本帝才精心准备这一场擂台赛,以史上最多的人命和鲜血,来作为这一战——‘双天之战’的牲祭!”

这番话所代表的冷酷杀戮意味,场中怕只有与“天帝”旗鼓相当的“天王”才听得出来,也让一直沉稳如山的他终于变了脸色,失了方寸。

“逆天邪!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逆天邪忽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疯狂残忍的扭曲情绪:“本帝要毁灭一切啊!”

逆天邪忽然把手一扬,蓝色常世剑芒锐射向龙椅的方向,距离太近加上有心算无心,帝释天完全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椅在剑气一击下粉碎,然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

原来逆天邪那一剑,引发了预藏在龙椅之下,管线早已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大量烈性炸药!只听到如末日降临的爆炸连响,底下大地整个如沸水般被炸起,尽成硝烟弥漫的死亡炼狱!

在这毁灭殆尽的空间之中,除了极少数的最强者和幸运儿之外,死亡是每一个在场人绝对难以避免的结局!

将近有数千名的武林中人,都粉身碎骨在这场以火与血点缀的死亡祭典之下,死亡人数超过在场的九成以上!堪称是武林史上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浩劫,一直到百多年以后,才能再复旧观。

山崩土裂,大地如重归浑沌。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终于结束,飞尘尽落、硝烟渐散,整座高耸的“生死峰”,竟然被炸药夷成一片焦土!可见这一场爆炸的威力之柜。

原来玉白雪的死,终于导致了逆天邪走向“六道圣帝”盛余空的思考模式,选择“毁灭”作为他生命的意义,才会筹画这一场最终祭典,其真正的用意,就是要杀尽天下人!

当“绝世邪神”选择成为“毁灭邪神”之时,便是灭世降临的开始!

此时,吹拂过瓦砾废墟之上的风声,听起来就像是末日毁灭降临所带来的哀嚎。

在漫天的血红炼狱之中,有着一尊以“毁灭”和“残酷”堆砌而成的兔神身影,拥有“天道圣甲”的顶级修为,更一早便安排爆炸发生时的影响最弱地带安身,“绝世邪神”逆天邪的身上,就像一尘未染的悠哉!

而他的对手便肯定没有这般好运道,论功力,“大日天王”可能犹有过之,但帝释天先前一战已消耗不少真元,那场大爆炸虽然不能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却足以使功力再减一分!现在的帝释天,只剩下全盛时期的八成功力。

功力虽然减退,然而此刻的帝释天,体内的杀意与愤怒却达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高峰!

逆天邪这一炸,埋葬了“生死峰”上九成的武林人士,也埋葬了“天宫”最后一批的精英!即使帝释天今天能够杀败逆天邪,也没可能让他所带来的三百子弟兵死而复生!

就为了一个疯子的疯狂念头,他称雄天下的愿望便成为泡影了!帝释天对逆天邪的恨意之深,已是无法形容的强烈!

“该死的逆天邪!就算将你挫骨扬灰一百次,也难消本王之恨啊!”

帝释天发出疯狂怒吼,白焰暴涨,极怒一拳展露狂猛的霸道,没有刻意而为,已经是“终极”之力!可见帝释天此刻怒意之深,已经到达精神超越肉体的地步。

“看来天王不喜欢本帝安排的祭品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逆天邪的笑声,说是恶意也太轻描淡写了,在策划了那么一场残酷而血腥的爆炸之后,他仍然可以那么冷静而理智的笑着,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反而像是隐藏着无尽的黑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在他那俊美的外表底下,拥有的是怎样黑暗扭曲的一个灵魂?

逆天邪的心思,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没有所谓善与恶的分别,脑海中只有自己的目的,以及为达成目的所需要的手段而已,其他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更不会顾及是否对别人造成伤害,这种“单纯”的邪恶,才是真正的“终极之恶”!

“天王”拳至。

“轰!”

逆天邪剑指戳出,在最近距离迎上帝释天的霸拳,只闻一声轰隆的巨响,炽热风沙再度狂卷而起,如龙卷风般高耸入云,像征激战的开始。

“啧啧,终极九阳果然不同凡响。”

从容的表情,刺耳中带点赞叹的轻笑,相较于帝释天的极怒一拳,逆天邪的态度竟似显得从容有余,抽指后退,是试探炎阳大日灭绝之威的能耐。

“哪里走!”

帝释天想也不想,脑海中只有将逆天邪碎尸万段的念头,虚空留焰的霸猛快拳再出,攻势下透露的讯息,是不给予这可恶敌人丝毫喘息的持续逼杀!

“不必急着送死,本帝保证你今天一定会命丧本帝剑下!”

逆天邪一声轻笑,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脚下如踏风而行的潇洒,身如飞燕回旋,再度避过帝释天的必杀一击。

“以为采游斗战术就可以消耗本王元气吗?简直愚不可及!”

帝释天怒喝一声,手上变招,手上白焰暴涨变成巨大火枪,散发炽热气息铺天盖地,直刺逆天邪而去。

“不外如是!”

逆天邪脸上是十分的轻蔑,嘴角一抹笑意,像是早已预期此战结果的嘲弄。

说话同时,逆天邪指劲再吐,剑气炸开再凝聚成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形象,和火枪正面冲突,气波震得方圆十丈大地再如地牛翻身般抖动波折。

“也该到本帝出招了!”

逆天邪运指虚划,空间中忽现一片片深蓝剑气如缤纷落英般在狂风里激荡飞舞,光丝中处处可见锋芒毕露的锐利,弥漫极度危险的气息。

“一切非常!”

“老掉牙的招式,对本王还会有效吗?”

帝释天催劲引动全身狂焰,人如火,火如人,人火合一直闯“常世之剑”的剑网中心,在死亡空间中呈现唯我独尊的狂态。

“力分则弱,你的五分‘终极’,绝无可能破本王的十分‘终极’,这就是你这一式的弱点!”

虽在狂怒之中,帝释天拥有的武学智慧仍然不减分毫,看准对方太过托大的弱点,秉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终于逮到逆天邪的一个破绽,狠狠一拳击在对方身躯。

“碰!”

逆天邪身子一震,“天道圣甲”虽然立刻发挥护主功能,但帝释天的“终极九阳”乃是当今世上破坏力一等一的武学,论破坏力还在君逆天领悟“终极”前的“诛神印”之上。

至阳炎劲破开逆天邪的护体气劲,燥热爆炎的感觉让他有如赤身裸体行走在荒漠烈阳中,连灵魂和骨髓都要被烤干的那种难受感受,忍不住喷出大蓬鲜血。

“哇!”

自从占据“六道圣帝”盛余空的全部修为,完成魂灵归一的人格统合后,“绝世邪神”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创。

帝释天得理不饶人,高举的双手凝聚出一个高温纯白火团,然后势若奔雷的朝逆天邪脑门轰下。

“接本王这一记‘九阳霹雳’,然后掉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帝释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白色焰球在逆天邪头上爆炸开来,几千度的高温火焰立时将后者的身躯猛烈吞没,强大的冲击力把他轰得深陷入地底好几尺深。

“轰轰轰轰!……”

帝释天望着被他一手轰出来的深坑,和陷入其中生死不知的逆天邪,身上散发的杀气未有稍减,因为他清楚,适才的那一击还不足以使这可恶的敌人毙命,甚至连重创都谈不上。

“可恶啊!”

浑厚的邪气从洞穴内喷涌而出,跟着一条身影以违反地心引力的邪傲姿态,从洞口深处缓缓上升,气势之烈,仿佛可吞天食地的庞大。

从地中升起的逆天邪,外表看似一头银发无风自扬,双眼暴射出慑人的鲜红色光芒,浑身绽发着一股非神非魔,不属于三界五行中的力量,一股接近浑沌且趋近无限大的力量,且还在不可思议的疯狂增加中!

“终于肯拿出真本事了吗?……”

逆天邪上升到离地约五丈高的地方,然后滞空凝止,俯览往帝释天望去,瞳孔像血一样深红,原有的疯狂神色却像潮水一般退得一干二净,一股沉重、威仅,仿佛君临天下的气势充斥他与帝释天之间,比什么帝皇、霸者、绝世高手加起来还要远远超越的气势,像是这个世间的主人,在巡视自己的土地一样。

天空忽然落下一道巨大雷鸣,闪光照亮了地上的两个人,雷电仿佛把天给划成了两半。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你会得到一个无比痛快的死……帝释!……”

逆天邪眼睛虽然望着帝释天,但是视线却像是投注在完全不属于此处的时空,低沈的声音像在宣判命运的终结。

帝释天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一股强大到足以影响空间时间的极限斗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只会放话的无聊之辈,本王已经听够你的废话了!”

逆天邪忽然仰天放声大笑,笑声震耳欲聋。

“没错!话已经说够,现在是动手的时侯了!”

第三章 万邪归宗

———第二回合。

“逆天邪!你的‘天道圣甲’确实不俗,能接得下本王一记‘九阳霹雳’而不死!就让本王看看你的龟壳还可以接下本王几招吧?”

面对逆天邪展露的真正实力,帝释天身为一个武者的热血亦随之沸扬,凝聚气血精元,将功力提升到颠峰,双掌往前推,烈焰火球如烟火般绽放,往逆天邪激射而去。

“哼!”

逆天邪眉头为之一挑,指动,瞬间闪现切裂空间的剑芒,将及身的第一波烈阳火球斩得支离破碎,划成无数的流金火花,往四面八方散去,耀眼夺目。

“绝世邪神”动了真怒,剑指连连划出,蓝芒在空中留痕成网,是不留间隙的凌厉逼杀,是刁钻狠辣的狂野之剑。

帝释天脸色微变,第一时间运起九阳火劲迎上,只见蓝色剑芒与白色火焰激烈冲突,剑光竟能乘隙而入,在帝释天的身上割划而过,留下数道伤口。

“好个‘常世之剑’!虽然本王讨厌你这个敌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你是自君阎皇以来,本王所遇过的最强对手!”

面对绝世剑招,帝释天终忍不住内心的激赏,给予由衷的赞言。

然而口中虽夸,手下却无半点留力,双掌一翻,地上火焰爆窜而起,有如一片火海之墙,以压倒性的高热力量冲击向逆天邪。

“剑破虚空!”

逆天邪以身凝剑,人剑合一,化为一道巨大剑气直飙向火墙之中,终极剑气直击在帝释天的火劲之上,天地猛地一震,虚空爆出一串裂纹,仿佛空间已为两人这激烈的冲突给震碎。

逆天邪眼神漠然,竟连回气也不用,十指挥洒如弹弦拨筝,常世剑气发出兵刃破空尖啸,编织出层层剑网,一瞬间,天地仿佛被这蓝色剑气给充满。

帝释天怒哼道:“雕虫小技!”

一团白火以帝释天为中心,无止尽的散播开去,由于两个人都是修练到“天源”境界的高手,也等于拥有用不完的真气,绝技层出不穷。

蔑视一切的赤红双眼浮动清晰的杀意,逆天邪出手如布局,落剑如下子,冷冽剑气笼罩方圆百尺,阻断一切生机气息。

帝释天亦是豁出一切不再保留,双掌翻卷化出绵延不断的火浪,如急浪怒潮,似奔云驰风,好比滔滔大海般无止无尽。

随着战况愈趋激烈,两人的真气也相对应地不住提升,从“终极”,到第一击……第二击……已经是接近第三击的境界。

九阳之焰、常世之剑,旷古烁今的两道绝学,如水火般天生不容,相互撼击、碰撞,意图毁灭、吞噬对方,二者间产生出来的巨大爆炸力,不住朝四面八方横扫狂卷,浑无止尽!

“帝释,看你能否接下本帝此招!”

战斗中,逆天邪吃喝一声,身子拨起,如大鹏升空般直拨九霄,落到最高点后双手同施,绝世剑芒再现,“常世之剑”的次强一招——十方俱灭!霸道强横的剑气,如泰山倾倒崩塌,仿佛世间一切也要被活埋粉碎。

“来吧!本王怕你不成!”

面对惊世绝招,帝释天也拿出压箱本领,颠峰功力破极限涌现,犹如火山爆发!全身衣物瓦解融化,在他背后形成一只霸意涛天、杀气无穷的—一金色火狮!

在逆天邪的强招压境下,帝释天终于再度突破自身极限,将“九阳终极”的白焰进化成炎中之王—一金色火焰!

金狮成形,金芒万丈,百里云霄尽变色,金芒所到之处,皆为死域,寸草不留,生机断绝!

“嚎——!!”

金焰火狮,蓝芒剑气,悍猛对击,眨眼间已不下万次,铿锵交响,声震九天,撼动寰宇!

逆天邪的常世剑气有如一场永不停止的巨大风暴,随着不断的极限对撼而一再提升,狂得叫人惊疑究竟有无极限?

帝释天亦不逞多让,人狮合一,金芒爆炽,将周身尽化成黄金世界,气势空前凌厉强横!杀意澎湃!

天地间充斥着一片杀伐之声,在突破“阿赖耶识”前两大最强绝招的互击,每一下互撼都爆出轰天光柱,历久不散,既是大千奇观,又像是末日来临之景。

裂天、破空,巨大的气流四散,将已被躁嗬不堪的大地再度狠狠摧残,地面龟裂粉碎,化成粉末消失。

双天之战,已将这曾被称为“生死峰”的土地化为人间炼狱!

也不知拼过几万招,两双肉掌终于找到他们的宿命真敌,紧紧站连在一起。

——波!

两掌相触,并没有想像中发出天惊地动的巨爆,反而像是无比契合的紧密相连。只见帝释天与逆天邪两人微合双眼,脸上都木无表情,只有额上斗大汗珠流下,和双眼之下,面部皮肤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看上去诡异至极!

“喝!”

帝释天忽然沈喝一声,像是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战局产生第三度的变化。逆天邪身子一震,脸色金紫不定,忽然“哇!”的一声,口中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膝盖一软,身子屈地。

反观帝释天的身躯仍如岳立婷持般屹立不摇,那么说来,这一回合是“大日天王”取得上风了吗?

并不见得,事实上,帝释天的伤势并不会比逆天邪好上多少,只是战斗发展到需要硬拼的地步时,帝释天突破“终极白焰”的“究极金焰”,其破坏力到底是略胜逆天邪的“十方俱灭”一筹,可说只是惨胜而已。

帝释天冷眼望着逆天邪,用充满杀意与愤怒的语气道:“能够与本王战到这个地步,你也算是不容易了,但也差不多到达极限了吧……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遗言……哈哈哈哈!……”逆天邪忽然狂笑道:“这一句话,本帝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帝释天怒目瞪着逆天邪,声音刚劲如雷。

“本王从未遇到过比你更让本王讨厌的敌人,你让本王再也找不到不将你立刻处决的理由!”

“哼!不可讳言,本帝确实是有点小看了你,你有资格见识本帝的最终杀着——如果君逆天那老兔没死,这一招原本是留给他的。”

“最终杀招?”

帝释天感受到逆天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甚至比未伤之时还更具压迫感的战栗!对于逆天邪口中的最终杀招,也不由勾起一丝好奇之心。

逆天邪摇摇坠坠的站起身子,一头银发披垂遮住面孔,从毛细孔处散出淡淡的蓝色气雾,没有催鼓杀气,但偏偏就是帝释天脑海象征危险的警讯,比对起开战以来的任何一刻都要高昂!

——这小子,果然是不可以有任何一刻放松的看待他!

帝释天心中扬起不知道是高兴亦或是愤怒的情绪,身上再度缠绕狮形金焰,无涛热浪往八方席卷,准备迎接逆天邪口中的最终杀招。

“叱——!”

舌绽春雷,身形如电,逆天邪再度出击,人化成一道光影扑向帝释天,而出奇意外的,此时的逆天邪竟给帝释天带来一种熟悉而讨厌的感觉。

“玩什么把戏!”

帝释天眉头一皱,身意合一,一掌大刺翻飞如风驰电掣,有如战场上的厮杀,不死不休。

逆天邪身子一侧,在尽处转出生机,像是灵感触动的曼妙飘舞,天外飞来一笔,却是和成为“绝世邪神”以来完全不同的作战风格,反而像是一个应该早已“死去”的人……

——像谁呢?

“君天邪?你不是早就被融合吸收了吗?”

帝释天的错愕其来有自。闻太师在私自出战前,曾经以个人卓越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厘清了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何成为“四大将星”中的“绝世邪神”的经过,尽管只是旁敲侧击而来,但与事实竟然有八分接近。如果当事者本人看到这份报告,相信一定会对闻太师的能力给予更多的惊叹吧!

可惜这份报告在起稿人亲自转交给他的主人之前,闻太师就已经战死沙场,其后帝释天功成出关,对这份报告的内容更是感慨不已,这个忠心的部下兼友人,确实留下了一份足以打倒命中死敌的珍贵遗产给自己。

因为知道逆天邪的成就乃是靠吸收了原“六道圣帝”盛余空的灵力而来,再加上他的“前身”君天邪和玉天邪都只是假造的“人格傀儡”,所以如今在沙场对决的情况下会出现君天邪的战斗意识,才会让帝释天感到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身经百战的无敌强者当然不可能被区区的“死人复活”把戏给吓倒,何况君天邪比起现在的自己差了不只两个级数,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来,帝释天也没有忌惮对方的理由。

“既是阴魂不散,本王就让你再死一次!”

帝释天双掌合十,发出“九阳烈焰刀”,黄金火刃喷卷燃烧,如果被正面击中,必会骨肉焚尽,点滴无存!然而眼看避无可避的“君天邪”,忽然眼神一转,散发的气势再度判若两人。

“他妈的!什么烂火炬?少爷一把就拍烂它!”

说着狂妄无人的台词,目射凶光,像是猛虎骤起发难,双掌随着汹涌气浪轰击奔出,和黄金烈焰刀正面撼上,爆出无数火花四射。

“唔!”

帝释天坚毅的表情出现一丝难得的动摇,原因是他所感应到对手的“战斗意识”再度出现变化,这种疯狂而残暴的打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正是当初“君天邪”的另一个人格——“魔星”玉天邪的战斗风格。

然而人格虽然是“魔星”,功力却扎扎实实的是“绝世邪神”的等级!否则不论是“君天邪”还是“玉天邪”也好,都没可能接连闪避过自己两记烈阳刀。

“莫非……”

抱持着不解疑问,帝释天再度发招,自信在无敌的黄金九阳劲之下,不论来几个“天邪”,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然而就在他出招同时,敌人的“战斗感觉”再度变奏,传达出一个帝释天熟悉不过的气质,那股沉重而压倒性的胁迫,帝释天只有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竟然是他?!怎么可能!”

“区区九阳烈焰刀何足道哉?见识本座的‘诛神印’吧!”

银发青年长笑一声,五指合拢,一掌印出,顿时四周温度骤降,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眼前景象更是同时消失不见,仿佛把人困在一个无声无光的黑暗世界!

“砰!”

黑暗世界忽然被碎裂分解,变成眼前人一掌印来,而虽然五官迥异,但那无比冷静威严的气势,帝释天几乎就要疑为自己毕生的最大死敌——“阎皇”君逆天真的从地狱回归,施展最强绝技和自己正面对击!

“轰!”

不及细想,帝释天双掌齐出,和久违了的“冥岳门”最强绝技正面硬撼,两股惊天动地的极限之力硬碰,沉重的压力冲击五脏六肺,帝释天喉头一甜,几乎就要喷出血来。

“还没完呢!”

帝释天忽尔生出一种经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可怕感觉,此时的逆天邪竟似不用回气,就以另一只空着的左拳发出了其父所自创的另一项绝技—霸拳“轰天”!但有如天崩一般的拳威砸在自己肩头时,接触到对方那双冷澈无情、至尊无上的双眼,帝释天终于确定了对手所玩的把戏。

“人格模拟竟然能真实到这种地步……这就是你所说的最终杀招吗?……”

威力恐怕不亚于君逆天亲自施为的“轰天”拳劲,即使以帝释天如今的护体功力修为也消受不住,整个下半身被轰得沉入地底半尺之深,嘴角溢出鲜血。心知绝不可给对手在此时乘胜追击,帝释天厉啸一声,通体金芒大盛,不惜大耗真元,在劣境中再施烈阳之刀,威凌霸气飞斩逆天邪颈首!

逆天邪嘴角忽然挂起一丝反璞归真的得道悠然微笑,双掌合什,一股清静无为的佛气溢出,似与天地合为一体,神圣无量的就有如一座菩萨显身一样,而帝释天的狂飙焰刀也恰于此时杀到,“噗!”的一声,逆天邪的身子如风筝断线般飘飞五丈外,却没有受到一丝损伤。

——浮沉之主的“大梵天心法”!连不属于君家血脉的人格也可以模拟,而且还如此真实吗?

逆天邪如风中落叶般飘飞到五丈外落下,神情气势已经变回了原来的“绝世邪神”,双眸恢复水晶一般的冷澈无情,抬头淡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本帝这一招‘万邪归宗’的奥秘……”

帝释天俊伟冷冽的脸庞不见一点喜怒哀乐,哼声说道:“本王没想到你已经领悟到超越‘末那识’的第八识——‘阿赖耶识’!虽然只是小乘境界,不过已达‘能知一切法’的领域,任何看过的武功,都能依样画葫芦模仿出来,再加上你有过人格分裂的经验,不只是武功,连性格都可以完美的揣摩出来,这就是你‘万邪归宗’的秘密了……”

逆天邪抚掌笑道:“不愧是本帝的命中宿敌,武学智慧果然不在本帝之下,只看过一次,就能将此招的端倪说出七成。”

帝释天冷笑道:“故做镇定也不能掩饰你技仅于此的窘态,就算你能完美再现一众高手的生前绝技,也没有胜过本王的可能,这种跟请神上身没两样的荒谬武功,就是你黔驴技穷的最好证明。”

逆天邪失笑道:“不必用无知来掩饰恐慌,你我都清楚,‘万邪归宗’的威力绝对不仅于此,刚刚只是牛刀小试。用来为‘大日天王’送葬的最终绝技,现在才要展现它那威力……”

谈笑间,逆天邪的身子忽然由一变二,原来的他身边多了一个如幻似真的凝体,多出来的那个“天邪”,散发的却是“君天邪”的气势。

二变三,第三个天邪散发的是“玉天邪”的气势……

三变四,第四个天邪散发的是“君逆天”的气势……

四变五,第五个天邪散发的是“剑帝刀皇”丁神照的气势……

五变六,第六个天邪散发的是“浮沉之主”的气势……

六变七,第七个天邪散发的是“天剑绝刀”丁尘逸的气势……

七变八,第八个天邪散发的赫然是“大日天王”帝释天他自己的气势!……

刹那间,帝释天仿佛要面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八个绝世高手,同时一起出手围剿他!气氛顿时变得史无前例的险恶!

八个“高手”,八个“天邪”,同时开口对帝释天笑道:“明年今天,就是你帝释天的祭日……”

第四章 天王之逝

已是时侯,像是每个走到生命尽头的凡人一样,本王也该来回顾我的一生。

本王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赋予了立于众生之上的宿命。我的师傅是“天宫”上一任的宫主,有着‘旧帝”称号的圣门第一高手,而我则是他唯一一个弟子。

当年我师傅“日帝”的“天界光明火”已经修练到第八重天的境界,放眼天下无百回之将,而我的资质更胜于他在和他一样的而立之年已经突破到第七重天的境界,连师傅在我那个年纪时,也只有第六重天初阶而已。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可以超越我,那一定就是我的好徒儿帝释你了。”

在泰山之巅,师傅曾经用自豪而带点感伤的语气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而上天却仿佛为了要印证他的论调是错误的,安排了另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绝世高手——“阎皇”君逆天来埋葬他这个旧人!

君逆天的师傅,上一代的“冥岳门”门主,在和我师争夺天下第一高手的过程中,被“天界光明火”给灼伤经脉,一身功力减退至原来八成,这直接导致他后来丧命在自己徒儿的手上。

亲手栽师夺位后,君逆天竟把目标转移到“日帝”身上,在登上“冥岳门”门主不到半年后,便向我师提出挑战!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君逆天一定是疯了,竟然敢越级挑战天下第一高手,甚至连我也阻止师傅出战,并提出由我代替师傅应战,才是辈份相当的一战,可是师傅他却坚持亲自应战,完全不顾众人的反对。

“既然那个后辈有向死神挑战的勇气,本座也应该亲自回应他,算是对他的胆识表示敬意。”

在这一战开始前,没有人认为我师傅“日帝”会输。

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除外。

君逆天他自己。

三天三夜的死战,在激斗第十万招之后,君逆天以“绝世魔刀”斩下了“日帝”的头颅,其后更将之悬吊在“冥岳门”的大门前示众立威,对整个“天宫”而言,那无疑是最大的污辱!

可是我却没有为师傅报仇。

因为那个时侯的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君逆天的对手,师傅的实力在我之上,如果连师傅那样的高手都会战死在君逆天手上,那就很肯定现在的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我就这样直接去找君逆天挑战,那叫送死,而不是报仇。

虽然如此,那失败的耻辱,还是如同附骨之蛆般紧紧跟随着我,侵蚀啃噬我的内心。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失败,甚至是在战斗还没开始之前就宣布了失败,而带给我这究极失败的人就是“阎皇”君逆天!

后来我接掌了“天宫”宫主之位,声势一时无两,其势力版图更超越师傅“日帝”在位之时,大小战役不下千场,未尝一败,命中注定,我就是能主宰一切的最强者之一。

我的一生中,有过无数的手下和敌人,但到最后,能够有资格被我视为“兄弟”的,只有一人,他就是“右相”闻太师;能够有资格被称为我宿敌的,却有二个人—…“阎皇”君逆天,和他的儿子,“绝世邪神”逆天邪。

君逆天,君阎皇,这个名字仿佛就是我命中的克星。在他有生之年,这个人的力量和智慧都一直在我之上,压过我的一切成就,而我虽然一直对他有着深比大海的敌意,但也有着一份说不上来的敬意,他是我一生中最尊重的敌人,若死在他手上,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命运就像是要玩弄我帝释,到了最后,我或君逆天都没有死在对方的手上。

从与君逆天的战斗中,我领悟到更胜“天界光明火”的“终极九阳”,真正迈入绝世高手的境界,功力攀上史无前例的高峰,就算君逆天仍生存于世,我也有必胜的信心。

可是今天,冥冥中的那只黑手,人们称之为“宿命”的该死东西,却要我死在我最讨厌的人手上……君逆天的儿子——逆天邪!一个一直以来,根本不被我放在眼里的二世祖……一直以来,我的力量根本便强压在他之上……为何此刻他可以变得比我还强?为什么我的生命会被主宰于他的手上?难道老天就要玩弄我……我最痛恨的敌人,夺去我唯一朋友闻太师性命的人,如今就连我的性命也要夺去了……

可恶……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死亡的感觉就清楚的让我知道这一战的结果,我会尝到生平第二次败北,和唯一一次的……死亡。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去他的天意吧!

玄武历三四五年,十月十六,生死峰。

“绝世邪神”和“大日天王”,帝释天和逆天邪之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堪称是空前绝后的招式,逆天邪赫然能把脑部思想由一分裂为八,配合留影分身之术,化无相为有相,化虚幻为真实,营造出仿佛一人八分的情景,威力更等于是原来的八倍之柜,这就是“万邪归宗”的厉害之处!

只见八个天邪朝帝释天为中心扑来,气势、姿态各不相同,或迅捷如流星闪电,或飘逸如天边浮云,或刚猛如石破天惊,穷尽变化,瞬间千相。

八个天邪出招的力道也各不相同,有的纯阳刚猛,有的至阴寒柔,还有的阴阳互生,刚柔并济,变化神妙……就连发出的招式也大不相同,拳掌剑刀……各种形状性质不同的真气,同时向帝释天迫来。

帝释天只觉得满天都是逆天邪的身影,八种不同力道互相影响交乘下,立刻产生了不可恩议的巨大力量,像是惊涛骇浪中颤沛求存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撕成粉碎的可能。

正常来说,像是帝释天和逆天邪这样的高手,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怎么也不可能找到多找出另外几个同级的高手来围攻其中一个。

但是逆天邪的“万邪归宗”,却正是化这不可能为可能。

帝释天知道面对这盖世强招,再有保留便是死无全尸,怒喝一声,九阳真火逼出十二成功力,竟然在体外形成九个金黄色小太阳一般的火球!然后长吸一口气,将九个太阳吸入体内,身躯竟然暴涨一倍!而四周的空气、景象竟然产生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

“九阳终极”的最后杀招——九阳归一!将九阳之火同时逼入体内的九个大穴中,藉此逼出惊人的爆发力,但此终极杀着是直接燃烧生命力化为杀力,可说是玉石俱焚的一招为了和逆天邪的“万邪归宗”硬拼,他是别无选择。

帝释天的“九阳归一”在瞬间带给他四倍——不,是五倍以上的爆发杀力!整个空间像是化为一片金色熊熊火海,炽热炎劲源源而发,在百丈范围内激烈震荡,化为整片火雨漫天,向逆天邪洒去。

“好!帝释天,这是最后一拼了!本帝会永远记得曾有你这样一个敌人!”

八个“天邪”同时大喝一声,八个身子闪电冲前,像是八个心意相通的超级高手,同时发出摧毁性的绝招,以宇宙霹雳的轰然威势,直取漩涡的中心——帝释天!

“轰!”一声,天地震动。

有开始便有结束,“绝世邪神”和“大日天王”,这一场双天之战,终于也到了尘埃落定的一刻。

到底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火焰、尘硝渐渐散去,只有一个人立于场中,他是?……

站着的人是——帝释天?

“哗!”

帝释天全身忽然肌裂爆血,满脸肉跳,跟着上半身蓦地裂开两道交叉成十字的巨大伤口,鲜血如泉喷涌,身体几乎断成四截,恐怖至极。

在他摇摇欲地的身后,如神社般傲然挺立的人,他是此役的真正胜利者——“绝世邪神”逆天邪!

“绝世邪神”胜!“大日天王”败!帝释天到了最后,也无法战胜既定的“宿命”!战胜所谓的“天意”!

逆天邪的脸色虽然也十分苍白,唇角亦有血丝泊泊流下,但那一双邪瞳,却如同此刻天上他的本命星一样,大放异彩。

“有何遗言?……”

帝释天双眼闭上,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仍没有一丝恐惧,直到死前仍不失一代王者的尊严。

“哪有那么多废话?动手吧!”

“好。”

逆天邪没再说话,轻轻一掌印出,是不想让这可敬敌人多受痛苦的体贴,摧心裂脉,让纵横魔道近一甲子的“天王”帝释天,咽下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

而胜利者,已经成为名符其实天下第一高手的“绝世邪神”逆天邪,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帝释天的尸体,看不出有一丝胜利喜悦的他,就像是天上星辰俯视人世间变化一样只是静静地、没有任何杂质地,观察底下的一切变化。

逆天邪侧脸的影像就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美貌,而气质就像是名匠全力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一样,散发强烈的存在感,但是那份存在感却又出奇的透明而多变,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明月,也像是薄纱遮盖之下的冰像。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静止的水面再掀波澜,逆天邪忽然以手抱头,脚下微见踉跄,一股淡淡的邪异气氛,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转眼间便如野火燎原般扩散至足以让人窒息的地步。但奇怪的是,逆天邪本人像是无意识地操控这股狂暴猛燥的邪气,仿佛在他体内有着另外一个人,在争取这副躯体的主控权。

“怎么可能……你早该被我吸收,消失了才对……为什么,还能出来?……”

逆天邪的额上出现罕见的斗大汗珠,整个身体的颤抖愈发激烈,忽然一声长啸,以肉眼难见的高速,倏忽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破灭和死寂的现场。

也不知过去多久,在一片残破不堪的废墟中,有一个狼狈之至的身影,摇摇晃晃,从瓦砾和血迹中站了起来。

那是断了一只手臂,瞎了一只眼睛,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中浸泡上来,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苍邪”白魔

他竟还未死?他竟然还活着!

无声的空间,浓烈的血腥味,四周是数不清的肉屑碎尸,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王者的宝座,向来是以无数的牺牲者堆砌而成的荣耀。

望着逆天邪远去的方向,白魔用抖颤的双唇,硬是挤出最后的话语。

“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逆天邪的……弱点……”

“蓬!”的一声,白魔颓然倒落血红的大地,成为今日修罗战场上万千冤魂的其中之一。

忽然吹起的风,让沙场上的血雾和沙尘一起飘扬,瞬间便掩盖白魔的尸体……

白昼将尽,夜幕降临大地。

一杯黄土,一方孤坟,一缕香魂。

孤刀独剑,形只影单,落覃神伤,无处凄凉。

这里,是“剑帝刀皇”丁神照为“观音天女”梵心谛所亲手打造的一块墓地。

丁神照怔怔的站在墓碑前,像是他自己也成了环境的一部分,任凭时间过去仍一动不动,偶尔手指会去抚摸,他亲手在墓碑上刻上的几个字。

——一代侠女梵心谛之墓

墓碑上没有任何装饰,因为丁神照认为一切凡世间的表象,均不适用于这有着仙子一般外貌心肠的梵心谛身上,无论在她身前死后都一样,他就是知道。

虽然他和梵心谛一点也不熟络,但在她死去的现在,他却知道自己是这世上所剩最了解她的人了。

红颜薄命。

她牺牲了自己的大好芳华,以及最珍贵的性命,目的是为了成就自己——“剑帝刀皇”的诞生。

自己应该让她失望吗?

明明知道害死梵心谛和小莲的“他”,已经成为一个绝情绝义的“怪物”,但为什么自己对“他”仍不能完全忘情?

为什么自己对“他”仍然抱有一丝期望了?

“爹,你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吗?”

太多迷惘与苦恼,让丁神照忍不住对着亡者倾诉心中的苦恼起来。

“爹,如果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了?”

“他妈的!原来所谓‘绝世邪神’的唯一克星,竟然是一个婆妈恋父的家伙!看来我这一趟真是来错了。”

莫须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丁神照错愕中望去,只见一条似虚若实的人影,在空中冉冉成形,而他的面孔,竟是十分熟悉……

“白魔?!”

第五章 邪神弱点

眼前这似幻疑真的人形,让丁神照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产生幻觉,但他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修为更已突破到“末那识”之境,很快便看出其中蹊跷。

“这是……魂体脱离?!”

是死前一刻的领悟突破?

……连第七识都未领悟的你,怎可能有此修为?这么说来……

白魔似透明似虚幻的面孔,浮出一丝笑容。

“看来你也不是全然的那么无知嘛!

丁神照皱眉道:“不论生前死后,你的笑容还是一样的那么讨人厌啊!”

白魔自嘲似的撇嘴一笑:“这是天生的,早已根深蒂固,改不掉了。”

听一个“死人”开自己的玩笑,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常会发生的事情,可惜的是丁神照如今却无意去品尝这份新鲜。

“会让你阴魂不散,甚至临终前也念念不忘的事情,应该不是为了来找我听你说笑那么简单吧?”

白魔眼睛眨了几下,摇头苦笑道:“哼,真是不可爱的小子,不管是你和逆天邪都一样。”

听到“绝世邪神”之名,丁神照像是完全恢复了原有的冷静,沈声道:“原来如此……看来‘生死峰’一役,是天邪一方获得胜利是吗?……是否连帝释天也败亡在天邪手上,否则没理由保你不住……”

白魔摇头道:“情况比你想像的更严重……逆天邪,我只能说他是真的丧心病狂了……”

跟着把“生死峰”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丁神照讲了一遍。

丁神照听过之后,整个人的震惊和心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天邪他……竟然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白魔神色沉重的道:“我现在怀疑,当初逆天邪吸收了‘六道圣帝’的灵魂成为‘绝世邪神’,但是其实圣帝并未真的完全消失,而是隐藏起来,反过来影响逆天邪的意识,让逆天邪成为他的一件‘灭世凶器’!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临死前的一刻,因为目睹仇人帝释天战死在自己眼前,而意外达到了“大了悟,大圆满”的“终极涅架”境界。原本他所修练的“不动邪心”和君天邪的“邪道涅架”就是殊途同归,都是以悟道成就天人之境为最终目标,所谓的正邪之分只是称谓的不同而已,就像太极区分阴阳两极一样,到最后都成就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圆。

白魔早在少年时代就被闻太师以刻意方式剥夺了七情六欲,只是心底对帝释天的恨意无法完全消除,一旦这最后的心理障碍也清除了,反而能比其他人更早到达“终极涅槃”的境界,成为继君逆天、丁尘逸以来的第三人。

只是,这所谓“元神出窍”的终极境界,每每要到临终前的最后一刻,才能领悟突破,未免也太过可悲。

丁神照听后沉吟道:“圣帝没被天邪吸收,而是反过来在暗地里影响天邪的行为意识……这个推论很合情理,也解释了天邪他为什么会干下如此让人发指的恶行,不过这一切又与你出现在这有何关连?”

白魔苦笑道:“当然是因为星象显示,你是唯一能够克制‘绝世邪神’的人。”

丁神照摇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天邪他突破至‘阿赖耶识’的境界,那么即使我爹和君阎皇重生回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是我了。”

“修为并非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唯一条件,论功力,帝释天始终稍胜逆天邪一筹,但到最后也以惨败收场,可见星象相克之说,并非完全是空穴之风,再说现在放眼台面上的高手,也确实只有你才有和‘绝世邪神’一拼的实力。”

“那是不可能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论是智谋或实力,我都差天邪太远了。”

白魔冷笑道:“所以你是未战便打算先举白旗投降了?这是身为‘天剑绝刀’丁尘逸的后人该做的事吗?”

眼看丁神照仍是沉默不语,白魔继续以更犀利的言词讥讽道:“就算你能无视自己的身份,还有浮沉之主和观音天女对你的期待与牺牲,她可是你的女人呢!你连她也可以不顾了吗?”

丁神照闻言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刺中要害。

“这不关你的事!”

面对“剑帝刀皇”的熊熊怒火,白魔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当然,一个死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恼羞成怒了吗……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却想来向一个死人发脾气吗?丁前辈九泉有知,想必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后代而感到欣慰吧……”

“你说够了没有!”

“如果你不中意听,我可以马上不说……他妈的!我是白痴,才会把最后希望压在你这个不好种的身上!还有浮沉之主、观音天女,他们都瞎了眼啦!我这个阴魂不散的冤魂,最好是该马上消失才对!”

白魔以更激动的语气把丁神照吼回去,却反而让后者意外的冷静下来,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再度开口道:“听你的口气……竟是有对付天邪的方法吗?”

白魔冷冷地看着丁神照,良久,眼角溢出一丝笑意道:“他妈的,你终于听得懂人话了吗?”

丁神照像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道:“看你胸有成竹,到底是掌握了什么秘密?”

白魔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丁神照,好一会后,方道:“君天邪……他……或许还未死。”

白魔的话像是一颗无声炸弹在两人之间爆开,丁神照的表情像是一口气吞了七八颗生鸡蛋却梗在喉咙,好半晌后方道:“你……你现在说的……是真的吗?……”

惊喜、意外、错愕,数种复杂的感情同时呈现在他的语调里,像是一盘什锦烩饭。

白魔摇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当我背叛帝释天要被他处决时,确实是逆天邪出手把我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而且在那个时侯,我的确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什么感觉?”

白魔望着丁神照,用一种异样的口吻慢慢道:“不动邪心……”

丁神照闻言一震,像是胸口被人重重击了一下,脱口道:“难道是?!……”

白魔点头道:“没错,就是‘邪道涅槃’,人死灯存,一息不灭。直到今天,我终于懂得君逆天让君天邪修练‘不动邪心’的用意,那是多么深远而又伟大的父爱啊!”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只有修练过‘邪道涅槃’的人才会懂的奥秘。我想君逆天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体内存在着一个更强大而邪恶的灵魂,为了让他的‘儿子’不会被那邪恶力量给吞噬,君逆天留下了‘后着’,一个让他所钟意的‘后继者’留下最后一个可以谷底翻身的筹码,让被创造出来的‘傀儡’,也有机会可以变成真人的筹码。”

“你所说的筹码就是‘不动邪心’吗?”

“没错。”

“这样说我还是听的一知半解,你可以再解释清楚一点吗?”

“我也想,可惜没有那个时间了。”白魔苦笑道:“我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上苍赐予的奇迹,也或许你真的是命中注定要与‘绝世邪神’对决的克星,而命运安排了你我这次的相会,让希望的种子可以承接下去。”

“你真的认为……会有那种希望?”

“我只能去相信,凡事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这是……帝释天曾经说过的话,而你的父亲……丁前辈他曾对我说过,‘种其因者,必得其果’!他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丁神照讶道:“你……你刚刚说什么?!听你的口气是,你见过我爹吗?”

白魔的气质忽然陡变,变得丁神照极为熟悉,却不敢相信的气质。

“孩子,不要气馁,你做得很好……”

“孩子,你辛苦了……”

滚荡的液体在丁神照的眼眶中打转,他渴望再听到这个怀念的声音,已经多久了啊?

——老天啊,如果这是梦的话,千万不要让我太快醒来!

“爹……真是你吗?……怎么可能……”

“白魔”以丁尘逸的声音发话道:“我要感谢老天……对我的特别恩赐,在和君逆天的颠峰一战中,意外领悟了‘阿赖耶识’的奥秘,自身灵力跨越到一个无法形容的境界,使精神可以超越肉体而存在……虽然这股遗留的力量相当有限,君逆天为了他的儿子,也在当日作战完后随即就用完了这股力量,不过我却幸运的保留下来,直到今日……”

“我不懂……爹你……”

“这很难对你解释,”“白魔”摇头,以慈蔼的表情微笑道:“总而言之,我和君逆天的肉体虽然兵解,但精神力量仍然遗留,只是君逆天为了延后他‘儿子’的生命,被迫提前用完了残余灵力,而终于一点不剩。可惜我剩下的灵力比起君逆天更是不足,连想帮你都有心无力,一直到‘生死峰,被炸毁,白魔临终前一刻参透‘阿赖耶识’,精神力量达到了和我同步的境界,虽然当时他的肉体已经残破不堪,但却意外地拥有了足以扭干转坤的契机,这个机会就是和我合作,和我们两个人的最后力量,希望能让你找到战胜‘绝世邪神’的方法。”

丁神照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爹……你都是为了我……”

“傻孩子,哪有不帮自己孩子的父亲呢?”

“爹……”

“孩子,时间不够了,我和白魔的灵力即将耗尽……”白魔——丁尘逸的身子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与四周的空间一起同化。

“最后,我只想对你说,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值得欣喜和骄傲的一件事……”

“爹!等等,我还有很多事想跟你请教……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啊!……”

“孩子,珍重……爹相信,你一定能打败‘绝世邪神’……”

当最后的灵力也用尽时,眼前的白魔再也无法维持形体的完整,像是在朝阳之下逐渐溶解的冰像,一丝丝地消解气化。

“爹……白兄……”

某种冷静但是坚定的语气,透露出当事者心态上的转变。在这一刻,“四大将星”中最后的一人——“剑帝刀皇”终于真正诞生了!

“我不会再逃遴我的使命了……如果那是你希望的事情……天邪……”

顿生的体悟坚定心中的意念,在这一刻所做的决定,不是为了拯救苍生,而是完成生平唯一挚友的心愿——拯救他的灵魂!

所谓的命运,便是走上一条不能逃避的道路!

玄武历三四五年,十一月十五,平安村。

平安村,村如其名,是个与世隔绝,宁静祥和的村落。

村里的人口不多,大概只有十余户,六十多口人,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呈现停止的状态,四季的流转也只不过是一种例行公事,乃是名符其实的世外桃源。

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当太阳逐渐西斜,冬日的暖阳为大地增添几许温和的色彩,“那个人”在胭红的天色中步行来到“平安村”,为村内的居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那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俊美青年,五官分明如刀削斧劈,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水蓝布衣一尘不染,气质高贵优雅,仿佛就是帝皇后裔。

像这样的一个人,原本出现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应该是一件相当突兀的事。然而这名青年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超然众生之上的魅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如风行草堰般不可抗拒,加上他一点也没有架子的行事作风,亲切温和的笑容,让他很快便赢到了纯朴居民的人心,接受了这名罕见的外来者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虽然也有人质疑像他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想到来这么一个偏远落后的村落定居?然而这个自称“君少”的年轻人只是以一贯轻描淡写的微笑,说自己虽然出身经商世家,却不喜欢家族中那种骄纵气颐、争权夺利的生活,所以自己一个人过着浪迹天涯、独立平静的生活,偶然经过这么一个世外桃源,才被吸引住,动了定下来的打算。

这样的解释恰好与年轻人的外在气质不谋而合,加上村里的人本来就不太会怀疑人,所以这个叫做“君少”的年轻人,最终还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平安村”的一份子,并且受到大家的喜爱与欢迎。

多了一个外来者之后,“平安村”的日子仍然没有多大改变,日出日落,物换星移,不管外面江湖的纷纷扰扰,刀光剑影,村子里平静的生活依然持续下去。

一直到“那件事”的发生为止。

第六章银色死神

光阴似箭,转眼间,“君少”来到平安村也已三个月过去了,和村民们一起迎接新年到来的年轻人,已经几乎被视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君少住在一间独立的砖房里,值得一提的是,当初这间房子还是他一砖一瓦自己逐步盖起来的,曾经有过热心的村民想要帮忙,却被君少礼貌的拒绝了,直到房子真的落成,村民们才惊讶这看似养尊处优的少爷,竟然有着一身不输专业工匠的好手艺。

房子盖好后,君少随即投入庭院的建筑工作,即使在清晨或傍晚,都可以看见他在自家门外挖坑种树的样子。不久之后,房子周围的空地全都换上了绿装。

附近的居民,起初对于君少热中园艺的态度还多少感到有点好奇,但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甚至认为一个富家子弟出身的年轻人,能够拥有这么一个朴实苦干的嗜好,是更加的难得。

某一天的中午,一名叫“王福清”的中年村民根据每天不变的作息,到村子外面的树林去砍柴,当他走进树林不久之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林子深处传出来。

“死……有死……死人……死人啊!……!”

老王像是被什么恐怖的鬼怪吓到一样,魂不附体的飞奔出树林,一路上还不断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引来众人的侧目。

“什么死人?老王你昨天晚上喝太多,看到幻觉了吗?”

“老王,一大早你在路上鬼叫什么?发神经啊!”

“不……不骗你们……林子里面……真的有一个死人啊!……”

听着老王信誓旦旦的保证,众人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跟着他回到林子的深处,然后迎接他们的是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

在树林里其中一裸最高大的树身底下,有一个女性的尸首,一丝不挂地坐在树阴底下,四周的树根布满了黑红色的污渍!还有,最让人怵目惊心的……

眼球、耳朵、舌头、手掌、肝脏、子宫……一件一件的人体器官,被像是经过刻意安排成某种图腾象征一样的散落在四周,冬日的残阳从树荫下渗落进来,照亮了林子中这幅以“恐怖”为名的扭曲之作。

在场的村民没有一个说得出话来,大家只是呆呆地、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知是谁终于忍受不住了的,第一个人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一个接一个,大家终于无法继续停留在这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场景,像是逃难一样,从林子里窜逃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惨剧震惊了平静的小村,原先连杀人的“杀”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村民,最严重的犯罪也不过是自家院子的鸡被偷了一只,最严重的意外也不过是大雨冲垮了村子的联外道路。

可是这一次的事件,比起以前都严重许多。

村民们起先不敢相信这样惨无人道的虐杀事件竟会发生在自己村庄里面,可是树林里那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虽然经过查证,该名死者的身分并非村内的任何一人,也没有人认出那名死者的身分,可是在这么近在渠尺的地方,发生这么一件惨无人道的凶案,就实在无法让他们等闲视之。

这其中,最让人耐人寻味的,就是君少的反应。

当和众人一起看到尸体时,一向给人恬淡自适感觉的君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脸色惨白如蜡,冷汗直冒,身躯更不住颤抖,口中喃喃自语道:“怪物……是怪物……是怪物来了啊……”

这样的失态并未被太多人注意到,因为众人也都陷入一片慌恐惊怖的情绪中,堪称是集体的歇斯底里也不为过。

在凶案冲击人心的几天后,平安村陷入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中,大家都抱着既爱又怕的心情,绝口不提此事,最后是以“不明野兽袭击过路女子”的理由结案。但对于为什么野兽还会整理命案现场的疑问,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提出合理的解释。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又过了几天之后,当人们正逐渐去尝试淡忘惨剧带来的血腥味之时,新的凶案却又像灾难一样披露在众人眼前,而且这一次是以更惊慷更接近的形式揭幕。

三月初九,老王家的独生女,阿萝,从回家的路上忽然消失掉,再也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她。

阿萝的父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打听和寻找,但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阿萝就像是从地表上忽然蒸发掉一样,连一片衣角的残留物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样惊惶不安的情绪中,又过了一个星期,到了第八天的早上,阿萝终于被人寻获了,不过,是以一具冰冷尸体的方式。

三月十六,老王刚拖着一夜未睡的沉重步伐踏出家门,就看到了一幅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可怕光景。

一开始,老王看到的只是一堆块状的物体,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残留在四周,那堆块状物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一开始,老王对这股味道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才知道那与前不久树林里发现分尸命案现场的味道,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驱使老王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堆块状物,当他终于看清楚那一堆“东西”是什么的时侯,忍不住惨叫出声。

那是他失踪多日的女儿——阿萝!

原本是散发青春气息的动人女体被切开成六个部分,四肢、头部和身体共六份,切断面异常的端整,让人不禁怀疑是用什么样锋利的兵器才可以造成这样的效果。阿萝的两手两脚被排成“井”字形放在地上,而中间则是阿萝赤裸的身体,腹部被挖空,塞进了阿萝的头部,闭起来的双眼垂下两道血泪,像是从地狱底返来的烙印。

“啊……啊……啊啊……”

比恶梦还要凄厉恐怖的景象,让一生耕农务实的老王脑海里一片空白,两腿一软,不自由主的坐倒在地,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惨叫。

比起第一次的命案,这一次的惨剧更是直接冲击到每个村民的心底深处,恐惧像是浓雾一样的罩着他们每一个人,根据现场恶梦般的景象,这次再也不可能以“不明野兽袭击村民”的理由来搪塞过去了。

阿萝的惨死,除了痛失爱女的老王之外,另一个最伤心的人就是君少了。众所皆知,阿萝对君少颇有好感,而后者似乎也不排斥与俏丽动人的阿萝交往,而村民们也都乐观其成这对金童玉女能够终成眷属。

但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却摧毁了一切的可能。

阿萝的葬礼上,君少是哭的最伤心的一个,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让旁观者无不感到哀凄,老王更对这无缘的女婿,感到无限的惋惜。

“君少……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

老王带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拍着君少的肩膀这样安慰他。后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泣不成声的点着头,单从外表看来,他的哀痛是发自真心的,没有半点伪装的可能。

当天晚上,当君少回到自己家里的时侯,白天那张悲痛欲绝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像是判若两人,那一张不能再称得上是“人”的表情!集疯狂、冷血、邪恶、冷酷于一身的表情,就像是他体内一直住着一只面目狰狞、残忍噬血的黑色怪物!这个一直隐藏在君少体内的怪物,如今已经不受压抑的复活过来,为了执行一个恐怖的计划,它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控制住君少的身体,预计要大干一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疯狂而残虐的低沈笑声,在君少的口中流泄而出,那个声音要是流传到其他村民的耳中去,肯定会引起一场大骚动。

一丝月光从窗户照进君少的房间,房间内除了他之外,赫然还有一个人!那是……老王,不过,是没有了头的老王!

无头的尸体成“大”字形趴在地板上,失去头颅的颈子还源源不断地留着鲜血,染红了地板。

君少双手捧着老王的头颅,望着对方那死不螟目、惊恐无比的双瞳,他用那一双不知何时变成银色的眼睛,望着老王的头颅,再次发出意味不明的狂笑声。

“无知的愚民!就凭你也斗胆碰触本圣帝尊贵的龙体!就让你跟你那下贱的女儿一起,到地狱里去为你们的卑劣行为忏悔吧!”

不论是身心都和白天的君少判若两人,而当君少连一头的发色都由黑转银之后,我们终于能确认他的身分,赫然就是“四大将星”之首!“六道轮回”之尊!堪称是目前天下第一人的——“绝世邪神”逆天邪!!

可是为什么,堂堂一代邪尊,却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跑到这么一个落后的乡村来,还对这些无辜村民犯下这么惨怖的凶案?

在了解原因之前,君少——不,应该称呼现在的他是“逆天邪”!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将老王的头颅甩到角落,疯狂而残虐的视线,像个静不下来的小孩,在屋内游走。

“接下来……今天……该杀哪一个好呢?……”

原来逆天邪建造这栋小屋的目的,就是要把这里变成他私人的处刑场,为了满足他内心贪婪饥渴的噬血欲望,他化身为忠良老实的平凡青年,博取村民们的信赖,再以残忍无比的手法将他们杀害,以从中获得变态般的快感。

会把快乐建筑在如此残虐不堪的行为之上,我们只能说,逆天邪他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只披着人皮外表的怪物,还是一个拥有绝世力量与智慧的怪物!

今天又是一个满月的夜里,自从村子里连续发生两起命案以来,“平安村”变得不再平安,入夜以后根本不敢有人在外面走动,家家户户都把房门紧锁,以保安全。

但是,这样的行为,看在拥有惊世力量的杀人怪物眼中,根本是可笑之至的举动。

白天的葬礼过后,陈信还觉得依照多年来的老交情,他今晚好歹也要到老王家去慰问一下,他的妻子也支持他这样的行为。

正当陈信打开门想要出发的时侯,一阵冷风掠过他的颈项,一种莫名的寒意冻得他背脊发冷。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忽然从他背后,传出了妻子小小的声音。

“救!……”

声音像是奏出一个音就被切断的丝弦,陈信猛地回头,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穿着深红接近黑色的衣服,银色的头发和瞳孔,有着像猫眼一般深邃和不可测的神秘,鲜血般艳红的唇瓣,牙齿白的发亮,还有那灿烂无比的微笑。

“晚安,这真是一个美好无比的夜晚,不是吗?陈大哥。”

一声“陈大哥”唤醒陈信的记忆之线,这个让自己盯上一眼,便忍不住全身发寒颤栗的陌生男子,竟然会是……君少吗?

陈信忽然注意到君少脚边……有一个东西……看上去有一点熟悉的感觉……那似乎……应该是……

“君少”也注意到陈信的目光,以愉悦的表情轻快地说道:“莫不是连自己的夫人都认不出来了吗?陈大哥。

陈信终于看清君少脚下的物体,一种超越恐俱的极限感情,让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他的妻子,如果地上那一滩“血块”还能被称作他的妻子的话,只是从转身、到走向自家门口的短短一段距离,他和妻子就已经天人永别了吗?!

眼前蓝芒忽然一闪,跟着陈信就感觉到自己腹部一凉,然后有些湿湿的、温温的感触在下腹部升起,他不可置信的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的腹部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肠管跑了出来,甚至还可以看到自己刚刚吃下的晚餐!陈信因为剧痛张大着嘴巴,双眼瞪大,留着眼泪,哀嚎响彻了整个屋子。

“真是美妙的声音啊……不管听几次都不会让人厌倦……”

君少——逆天邪举起一根手指,在陈信的脸上虚划而过,像是一阵微风轻拂脸庞一样,就在陈信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侯,脸上就一阵燥热,随即转变成搔痒,又在瞬间转为剧痛。

抽动的红色肌肉,细细的粉红肌理,包覆其下的白色骨骼,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陈信的脸皮,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撕去了半张,而那半张正握在逆天邪的手中!

“呵哈哈哈哈哈!!”

逆天邪仰天大笑起来,表情疯狂而且骇人。

“救……救命……救命……”

陈信顾不得肉体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逃出户外求救,却被逆天邪一脚踩住背部,发出恶魔般的长笑道:“废物!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因为本帝已经玩腻了,今天就是这个村子的覆灭之日啦!”

门被打开了,一群村民跟着闯进来,他们是听到了屋子里异样的动静,赶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这正是悲剧的开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开门之后的血腥景象震慑了众人,但这片刻的迟疑,却成为他们一生的遗憾。

“死!”

逆天邪右手剑指一划,蓝芒横空越过三丈虚空,朝前排村民射去,连岩石都能轻易斩断的常世剑气,削肉切骨只是反掌折枝!率先进入屋内的三名村人被拦腰切成两段!然后惨叫声才传入众人耳中,可见这一剑之快之利。

“杀人了!杀人啊!”

这正是平安村敲响的第一记丧钟。

剑风、鲜血、哀嚎,成了村民们的灭亡三重奏!

谎乱与嘶吼成了“绝世邪神”的兴奋剂,就像斗牛被眼前晃动的红布条给吸引一样,银发青年举起杀戮之剑,灿烂耀眼的蓝晶剑芒挥向周围晃动的人影。

血水喷洒而出,点点滴滴激射在墙壁上,涂抹成一幅地狱的写意泼墨画,残肢断体四散横飞,银色死神如兔魅般倏隐忽现,凡是碰上他的村民,死亡是唯一的下场,无一例外男人与女人,老人与小孩,在无情死神的“常世之剑”锋刃下化为没有差别的肉块。剑气切肉削骨,分土裂石,流出的血水像泥浆一样浓,辟出了一条血肉峡谷。

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银发死神沉溺在杀戮的快感中,眼中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村民的恐惧来自于死亡,而此刻的逆天邪就是死亡的化身。

不知过了多久,恶魔般的屠戮者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他不知疲倦的疯狂砍杀之下,“平安村”的六十七名村民永远自地表上消失了,而这,却只是更大惨剧的开始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般的疯狂笑声,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第七章 最后希望

最后一缕炊烟,飘散在无尽的夜空中。

浓郁的黑暗笼罩着整个弯苍,像是暗示着当今的天下大势一样,黑暗抬头,光明被压得翻不了身。

不过还是有少数不放弃希望的人,在一片无尽黑暗中找寻最后的一丝光明,像是现在的这一个人。

一袭僧衣在夜风间徐徐飘动,裹着清瘦俊秀的一名年轻僧人,头戴斗笠,背插长棍,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幻影,行走在谷林之间。

“根据情报显示……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

僧人斗笠微微扬起,往遥远的夜空望去,天幕中,一颗分外明亮的蓝色妖星正炽烈燃烧,一天星斗为之失色!

“要快一点才行了啊……”

僧人的声音里,透露着掩饰不了的浓浓忧意。

僧人的脚步似慢实快,透露着扎实的武学底子,这样的不凡之人,却出现在这不毛之地,想必定有所图。

时间推移,从夜晚到黎明,从山谷到平地,僧人眼前的风景忽地一转……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透露着某种生生不息的活力,却让一直隐带忧意的僧人眉梢一动,不由自主脱口道:“是这里了!”

僧人加快脚步往前奔去,一路上,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般相互映衬,其中很多是僧人看也没看过、听也没听过的奇特品种,为什么竟会齐聚在这一处?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会错了……一定是‘他’……”

行到草原尽头,一幅不可思议的光景赫然在望。

茵绿大地,温润华光,鸟语花香,沙罗双树之下,端坐着一个——他。

嫩绿青草,繁花似锦,化荒土为绿洲,这一切,只因为“他”。

“剑帝刀皇”丁神照。

这世上唯有“天剑绝刀”丁尘逸的“生灵剑气”,可以化无为有、起死回生,让不毛之地变成花园绿地。而世上唯一继承“生灵之剑”的人,就只有他的直系血嫡——丁神照一人!

事实上,如今集“生灵之剑”、“落花诀”、“大梵天心法”于一身的丁神照,若要单纯论就“生灵剑气”的领悟与掌握而言,只怕连丁尘逸复生也有所不及。

凉风清露拂过僧人身旁,带来一种舒服得像是情人之间亲吻的感觉,虽然僧人自幼出家清修,对男女之事所知甚少,可是当他看到静坐在沙罗双树之下的丁神照时,竟然升起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连忙暗施佛门静心禅功,才把这股冲动平息下来。

僧人不知道这是因为丁神照体内拥有的“大梵天心法”,乃是佛门一等一的武学,更是万流归宗之源,所以僧人会想对丁神照表示臣服之意,乃是理所当然。

淡淡花香檀香,随风送来,僧人不自由主停下脚步,生怕破坏这天人合一的人间妙地宁静,但任务使然,他的内心正陷入痛苦的挣扎。

幸好就在这时,丁神照的双眼忽然打开,两道利电也似的目光朝他射来。

僧人心中一颤,如果丁神照刚刚在那一瞬间对他出手,他肯定百分之百避不开去!他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有数的高手,却连对方的一招也没有把握接下!

——果然,他就是我们的最后希望……

丁神照只瞧了僧人一眼,双目再度缓缓闭上,开口道:“是‘禅意门’的人?……”

僧人身子一震,不由自主脱口道:“你怎知?……”

丁神照眼也未抬,自顾道:“你的身上,有禅味的感觉。”

僧人长叹一声,伸手拿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轮廓分明、清秀如玉的俊脸,赫然是许久不见的“菩提儿”弥勒!

“不愧是四大将星之一,‘剑帝刀皇’名不虚传。”

丁神照剑眉一动,空气中似乎多了股淡淡的哀郁忧愁。

“剑帝刀皇……我但愿这辈子从来也没听过这名字……”

弥勒踏上一步,道:“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不能逃避的宿命……”

丁神照神色一敛,眼中寒芒暴射,冷冷道:“所谓的宿命,不过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意志……”

弥勒一挥手道:“没有人强迫你该去作什么,重点是,你到底想要作什么?”

丁神照神色一动,喃喃自语道:“我想作什么……我想作什么……”

“我想作的是……”

弥勒道:“不管你想作的是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要让你知道,在你闭关不出的这些日子以来,死在‘绝世邪神’手下的人,已经超过一万以上了。”

丁神照讶道:“什么?!”

“我知道你或许觉得很难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逆天邪像是被杀神给附了身,在‘生死峰’之役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后,又以‘银色死神’的身分复出,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见人一律杀无赦!不分男女老幼,也不管是不是武林中人,就是单纯的只为杀戮而杀戮,只为追求血腥为生存目的的死神!”

丁神照听后闭上双目,许久不见任何动静,最后开口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

弥勒啐道:“当然,我岂有骗你的必要?”

“天邪……到最后,我俩还是难逃一战……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丁神照的声音不像是对着弥勒所说,反而像是对着不存在场中的某个人。

“你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弥勒一愣,跟着道:“当然是找你出山,阻止‘绝世邪神’的滥杀。”

丁神照又问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我不可?”

“当然因为你是星象显示,‘绝世邪神’的宿命克星……”

丁神照哑然失笑道:“那我问你,你认为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宿,还是你背后的长棍,可以保护你的小命呢?”

弥勒顿时语塞,“这……”

丁神照道:“逆天邪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如果能集天下武林高手实力,未必不可一拼,但你们却自甘于一盘散沙,宁愿听天由命或是束手待毙,也不愿起而反抗,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幻不实的假相上!凭什么你就一定认为,我会胜过‘绝世邪神’呢?”

弥勒一身冷汗湿了背脊,明明对方就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给自己的威严感,却连已逝的师尊也远远不及,这就是当今之世唯一可以和“绝世邪神”相提并论的“剑帝刀皇”吗?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但是自己被对方一番话堵的哑口难言,等于今次任务彻底失败,能拯救天下的最后希望,岂不等同幻灭?

就在弥勒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挣扎中时,丁神照眼中奇芒一闪而过,跟着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必灰心,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正准备要去找天邪一战。”

“啊?!”

听到太过意外的发言,一时间,弥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丁神照眼神望向天际,用一种淡然若水的语气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阻止他,而是为了要拯救他……”

弥勒无法理解丁神照话中的语意,不过后者也不需要他的理解,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向你解释,你也无须明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任何人……”

“不是为了……任何人?……”弥勒愈听愈茫然。

丁神照喃喃道:“常亦非常……无常亦常……天邪……你的苦心,我终于明白了……可是我的苦心,你又能明白多少?……”

听着对方犹如梦吃一般的发言,弥勒可以说是愈听愈如地五里雾中,幸好丁神照似乎没有继续再和他打禅机哑谜的打算,长身而起,整个人的气势迥然一变,像是弯苍一样无穷无尽,又像是大海一样深邃无限,难以看透。

“你回去向天下武林发出公告,就说我‘剑帝刀皇’丁神照,会向‘绝世邪神’逆天邪,做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挑战!”

世间万物只要有思想的生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领域,而在这精神世界中所表现出来的景象,正是反应当事者心境、意志,及情绪上的变化,就像是倒映在水面上的景像一样。

正常来说,每个生物都有属于他自己私有的专属精神领域,无庸置疑。

阴暗厚积的云层,暴雨犹如倒泄般狂倾而下,一道道电光有如末日神罚一般,不断轰在尘烟弥漫的荒芜大地上,空虚、破坏和毁灭,这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绝世邪神”逆天邪的精神世界!

在这破坏的精神领域中,有一段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特异空间,飘荡在虚空之中,散发着奇特的光彩,时大时小地膨胀收缩,给人的感觉似平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岌岌可危。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该死不死去的东西!”

狂张的声音从世界的最远处传来,却在转瞬之间便逼到奇特空间的身前。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头飞扬银发,赤红的双目却幽深的有如阿鼻炼狱,全身散发着君临天下般的强横气势,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有如邪神一般的可怖力量,唯我为皇!

“你却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迟来啊……你这个恋母情结的怪物……”

讥讽的话语,却空洞漂浮得不留一丝痕迹,好似从虚无中传来。随之那团奇异空间开始自行旋转起来,其表面颜色也变得混浊,再转而透明,仿佛就要消失在这世上一样。

“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跑掉吗?……”

银发狂人语出如雷,双手摊开,一股沉重并有如实质的邪异力量急速凝聚在整个精神世界,并盼间作用于如今缩成一团的浑沌圆球,笼罩压制过来的可怕力量绵绵不绝,仿佛要把构成物体的最小分子也挤压破碎,才肯善罢干休!

“在我的世界里,一切力量就唯我所用……你和我之间的差距是压倒性的大,你是没可能逃走的……”

“还不给我出来!”

银发狂人怒喝一声,凝成浑沌圆球的结构终于承受不了如此大力,在一声巨响后爆碎,残余散劲震得整个空间抖颤不已,动荡不安。

雷停,雨息,浑沌破去,虚空中一个男子的身影缓缓浮现……

清秀干净的外表,充满魅力的和善笑容,却不知为何像是带着一丝邪异,虽然在这末日降临一般的地狱景象中,仍散发着独特的个人魅力,他赫然是一个早该死去……或该说是一开始便不曾真正“存在”过的主角……

“邪星”君天邪!

在他的面前,站着这个世界的主人,也是他的“创造者”,银发的恐怖死神,“四大将星”之首,“绝世邪神”逆天邪!

创造者和被创造者,隔了二年又十五天,自从那个被逆转的结局之后,两者终于又见面了!

只可惜,在他俩之间,永远没有存在和平相处的可能性,只能是以一方的破灭作为每次相见的代价……

“终于又见面了,该死不死的君老鬼,竟然留下了这么讨厌的手尾给我!”

君天邪挑眉微笑道:“看来你也发现到,我之所以还能继续存在的关键了。”

逆天邪恨恨道:“邪道涅槃……”

君天邪眨眨眼道:“只答对了一半,这样可得不到奖品呢……”

逆天邪怒道:“你现在是在玩我吗?!”

君天邪摇头道:“哪敢?只是我以为以你的智慧,应该很轻易就可以猜到答案才是。”

“不能怪他,因为所谓当局者迷的定律,就是连最强者也不能轻易摆脱。”

第三者的声音横亘插入精神领域之中,逆天邪猛一回头,就看到另一个极度意料之外的人物。

“怎么可能……竟会是你?!……”

逆天邪看到的是一张与他形貌相似、气质迥异的银发男子,三个人排排站在一起,就像是三胞胎兄弟一样,而又以最后一个出现的“天邪”看起来最为成熟!

“盛余空!”

“六道圣帝”——盛余空笑着对逆天邪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感到很意外吗?”

盛余空的笑容,对于逆天邪而言不啻是一种火上加油的讽刺,怒气上涌,杀意沸腾。

“他妈的!你们两个在玩我吗?你以为本帝是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吗?该死的东西,本帝今天就要你们两个真正形神俱灭!永远消失!”

逆天邪俊邪无双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愤怒与杀意,狂猛的杀人剑气透体而出,浓厚的死亡之气更晰间充斥整个空间。

“十——方——俱——灭——!”

第八章 真实虚幻

整个精神世界原本就是以逆天邪的意志为主体架构而成,一旦“创造者”动了杀意,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避开无所不在的死神之手!

“轰!”

石破天惊的百万剑气充斥四周,大地像是豆腐般给片片切开,这股神威非任何人所能对抗,君天邪和盛余空两人在狂啸急吼的剑之风暴中,瞬间便毁灭粉碎!

“这样……便结束了吗?……”

耗力甚钜的一式剑招,即便以“绝世邪神”之能,也要在施展后回气调息,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又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呼!

应该是被千刀万剐、尸骨无存的两个人,忽然就在他们消灭的原地,有一点气息慢慢生成,迅速由小扩大,先是一点黑点,跟着头、手、脚……四肢迅速还原,躯体重生。刚刚才被“杀死”的君天邪和盛余空,又毫发无伤的出现在逆天邪眼前!

“怎么会……怎么可能?”

逆天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是在意识世界之中,但被他“消灭”的物体仍代表永远的消逝,是没可能再复活过来的!可是眼前……眼前的现象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之中相貌最成熟又带点风霜的盛余空,似笑似叹地道:“事已至今,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逆天邪眼中一片狂乱,像是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们这些死不去的废物!为什么还要缠着我?我就不相信我治不了你们!我要杀!杀!杀!”

君天邪叹道:“你还不懂吗?我们之所以能够继续存在,是因为你的关系啊!”

逆天邪心神剧震,眸中寒芒一闪,冷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看。”

“绝世邪神”并非一般俗世浑人,论智慧绝对是当今数一数二,虽然事态混乱,但稍微冷静过后,便能逐步厘清头绪。

盛余空道:“因为你‘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存在啊!”

逆天邪眼前一黑,许多事情如走马灯般陆续浮现在脑海中,那一瞬间,他像是想通了某些关节,又像是全部都没想通。

君天邪摇头道:“无敌最是孤独,我一直到今日,才能体会老爹当年的心境。”

盛余空失笑道:“这样的心境,我却在三百多年前就已深刻体会过。”

逆天邪身子一震,脱口而出道:“你们是想说,我因为在杀败帝释天之后,放眼世上再无敌手,所以才在下意识中‘幻想’出你们两个,就像当年我造出‘邪星’和‘魔星’一样吗?”

君天邪和盛余空没有回答,但那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逆天邪以手掩面,冷汗涔涔流下。

一切的变因,来自于“邪道涅槃”和“万邪归宗”。

话说回十年前,当“阎皇”君逆天发现自己儿子的体内似乎寄宿了另外一个灵魂时,他所感受到的震撼,绝不下于当年第一眼见到“天娇”玉白雪时的程度。

有了问题,就要想出对策,君逆天绝非会向困难低头的凡夫俗子,尽管问题棘手,但“天下第一君”怎有可能束手无策?终于在翻遍经典史籍之后,给他找到了对症下药之法——邪道涅槃!

以“邪道涅槃”这“无中生有”的精神秘法,或许可以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丝死中求生、败部复活的希望。

即使是“虚拟”出来的人格,终归也是一种“存在”,只要“存在”就有“希望”,这就是君逆天对他那被“制造”出来的儿子——君天邪的“父爱”!那是从未诉诸于外表,但却无比深远广阔的父爱!

君逆天知道自己唯一的独子体内有着不属于他的强大灵魂,而后者终有一天会成长苏醒过来,届时君家血脉就有可能永远自地表上消失!为了不让上述的情况发生,所以他留下了让木偶可以变成人的“魔法”,万一当最坏的情形发生时,他的儿子还有翻回赌本的最后一注。

后来的事实证明,君逆天实在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眼光远见,“天下第一君”可谓名符其实,武力与智慧都是当代无双,唯一的弱点,就是在“情”字一关,造成了一代将星的损落。

“阎皇”君逆天和“六道圣帝”盛余空,两大绝世高手隔了四百年时空的斗智斗力。第一回合,可以说是由盛余空胜出;第二回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如果说“邪道涅槃”是造成君天邪“死而复生”的远因,那么“万邪归宗”就是造成盛余空“由衰转盛”的近因。

“万邪归宗”是一种用分裂人格去模拟使用者武功的绝学,以逆天邪登峰造极的“阿赖耶识”去推动,至少可以达到原创者九成左右的威力。而能以一己之力同时推动少又大高手的绝技,逆天邪这门武学的威力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无人能及!

然而世上岂有真正完美无缺的武功?“万邪归宗”的极度威力乃是伴随着精神上的极度扭曲而来,将人格一分为八的危险性,就像是将自己给全身麻醉后,再用八匹野马缚住手脚四肢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面对帝释天的“九阳终极”,逆天邪以八倍极限的“万邪归宗”取得一场漂亮胜仗,却相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那代价就是唤醒了盛余空和君天邪这两大“心魔”!

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逆天邪自以为凭着前无古人的“阿赖耶识”修为,可以驾驭“万邪归宗”这终极杀招,却没想到前有远因后有近忧,终于导致了如今这不可收拾的残局。

因为“万邪归宗”这无敌一招追根究底来说,就是应用错乱的“性格”去产生力量,推动远超过只有自己一个“人格”时所能操控的力量,但在使用那无敌力量的同时,其后遗症却是严重影响本来思想,使自己的“主控权”变得薄弱,这就是终极杀招的双面之刃。

逆天邪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的严重性,但是他的自负根本不容他去思考失败的可能性,何况人的思想就不是自己可以完全控制的一样东西,不是就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吗:战胜别人容易,但要战胜“自己”却是十分困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逆天邪忽然仰天狂笑,笑声回荡在整个意识世界中。

“他妈的!没想到我逆天邪也有这么不知所谓的一天!原来一直困扰我的隐忧,就是你们这两个‘次级货’搞出来的屎!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失败了!”

话虽说着自己失败,但逆天邪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是比之前还盛,让君天邪和盛余空都不由为之侧目。

“有什么好笑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逆天邪把手放下,低垂的脸庞发出异样的语音。

“就算知道是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在我脑中作怪,那又能怎样?……以本帝如今的修为,即使不使出‘万邪归宗’,也已是无庸置疑的天下第一!只要不给你们继续出来的机会,又能奈何?”

盛余空和逆天邪互望一眼,两人都露出那种“意在言外”的表情。

“你以为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逆天邪傲然道:“当然,这不是自信,而是事实。”

“这天下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跟你抗衡。”

“是谁?”

“这人你也认识的,而且跟我们一样的熟悉。”

“你是说……丁神照吗?……”逆天邪仰天大笑道:“那个无能的二世祖?你们凭什么认为他可以对本帝构成威胁?难道就因为他是‘剑帝刀皇’,和那无聊的四星相克之说吗?”

君天邪微笑道:“信与不信,其实你比我们更加清楚。”

逆天邪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再和你们继续这无聊的话题了,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而且也确定你们并没有进一步威胁到我‘第一主体’地位的能力,本帝不会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你们穷耗下去。在本帝想到怎样永远解决你们的良策之前,你们就好好珍惜剩下不多的日子,继续苟延残喘地躲起来吧!”

逆天邪的决定可谓兼具狠辣与明快,即使是盛余空听了后也不由脸色一变。

而自始至终都像是比前者更成竹在胸的另一“人”——君天邪,摇了摇头,感叹的笑着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来了……”

“什么?……”

逆天邪皱起眉头,眼中浮现疑惑的光芒。

君天邪闭上眼睛,双手摊开朝天。

“我和他有过约定,万一哪一天,我变得不再是我时,要由他亲自下手把我‘拯救’。

现在,就是他实现承诺的时侯到了。

连一旁的盛余空在内,都对君天邪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意外,露出不解的神情,思索对方话中的含意。

“四大将星的最后两颗……‘绝世邪神’和‘剑帝刀皇’,承继了他们父执辈留下来的不解宿命,现在……是他们俩决定谁是真正天下第一的时侯到了……”

逆天邪眼中忽然闪过了悟、讶异与不安的光芒。

“原来……你竟然是?”

逆天邪终于没能把那句话说完。

盛余空和君天邪,忽然消失在逆天邪面前。

意识世界开始崩溃了。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下一刻,逆天邪已是回到现实世界之中。

他睁开双目,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一个他应该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剑帝刀皇”丁神照!

逆天邪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对着丁神照说道:“你终于来了。”

远眺西方,太阳几乎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了,只剩下几分不甘心的余晖,在和黑暗拉锯着。

在连夕阳无法穿透的树林里,有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处移动着,那是两个曾经无比亲近,然而却又被命运作弄,而导致如今势成水火的两个绝世强者。

“绝世邪神”逆天邪!

“剑帝刀皇”丁神照!

“四大将星”中仅存的两颗宿星,也是现存天下最强的两个人,却只能容许双方的其中一个人独存世上,因为“无敌”永远是只属于唯一的皇冠!

但在决战时刻到来前,两人如今却像是一对亲昵无间的好友一般,静静地站在一起,像是很享受这片刻的和平时分。

“这是你爹的坟墓?”

逆天邪破天荒的使用了相当平和的语气,对着身旁的丁神照说话。

“嗯。”

丁神照眼神落在他亲手为“天剑绝刀”丁尘逸打造的坟墓上,微微领首。

逆天邪仰首望天,淡淡道:“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该为君老头造一个坟墓呢?……”

“你不会的。”丁神照连想都不想,就这么开口说道。

逆天邪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神照也!”

“为什么,不能原谅你的父亲,君逆天?”丁神照淡淡问道。

逆天邪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表情却是微笑着道:“自始至终,他付出父爱关心的对象,也是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君天邪’,而不是我。”

逆天邪转头望向丁神照。

“你说,这样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原谅?”

丁神照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逆天邪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对前者了解远甚于世上任何人的丁神照,却可以从那平静的水面底下,感受到那股僧恨世上一切,想要毁灭一切的恨意!

不论是任何人,甚至包括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母亲玉白雪,都无法动摇或改变逆天邪这股毁灭的意志吧!

唯一可以制止他的方法,就是将他打倒。

自己作的到吗?

或该说是,自己狠的下心来吗?

到现在,丁神照还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九章 自求我道

仿佛是看透了丁神照此刻内心的矛盾,逆天邪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够把我给‘阻止’?或该说是,要怎么样才能把我给‘杀死’吧?”

丁神照沉默不语,表情像是陷入天人交战的长考,良久良久,方重重一叹道:“难道我们之间的一战,就没有任何可以避免的方法吗?”

逆天邪嘴角扬起一丝无比邪傲的微笑,摇头道:“绝无可能。”

丁神照身躯一震,逆天邪语气中的决绝与无情,等于粉碎了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这是何苦来由?”

逆天邪轻轻一拨额前的银发,似笑非笑的道:“难道你不知道,根据所谓的‘天命’揭示,你与我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生存在这世上。”

丁神照嗤之以鼻道:“我倒不知,你从何时开始信起命来了?”

逆天邪哈哈笑道:“大家都说我应该跟你势不两立,你倒教我,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丁神照摇头道:“‘绝世邪神’要作的事,世上还有人能左右你吗?”

逆天邪道:“说的也是,所以如果我要杀你,这世上也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啰?”

“还有一个。”

“谁?”

“我。”丁神照道。

“哈哈哈哈!”逆天邪仰天笑道:“不见一段时间,你竟然也学会说笑了!真是不容易啊!”

丁神照没有说话,就这么让逆天邪一直笑着。

半晌过后,后者自己收起了笑声,用一种异样的语气道:“神照,我的头很痛。”

丁神照愕然道:“头痛?”

逆天邪用手指着自己额头,笑着道:“自从娘亲离开以后,我就时常会感到头痛,到打败帝释天之后,这头痛的症状更是频繁和加剧,最疼的时侯,甚至恨不得把我自己这颗脑袋给砍下来。”

丁神照楞楞地望着逆天邪,心中隐隐觉得对方竟然会将如此隐疾主动告知,必定另有深意。

果然,逆天邪接着道:“你可知道,我头疼时要靠什么才能医好?”

丁神照茫然摇头。

逆天邪淡淡笑了笑,道:“杀人。”

“杀人?”

“没错,杀人。”逆天邪冷漠道:“只有杀人,才可以让我的头痛稍微平静一点。”

丁神照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你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原因吗?”

逆天邪嘴角轻扬说道:“也是,也不是。那些蝼蚁之辈,本就死不足惜,能够死在本帝手上,已经算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丁神照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

“就为了这个理由!……”

“不然你期待有什么理由?”逆天邪打断他的话道:“不管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傀儡’,抑或是现在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看重别人性命的人。为什么,你们就能接受那个‘邪星’,而不能接受我这个‘邪神’呢?”

逆天邪的话让丁神照为之错愕,某种出乎直觉的预感,让他没办法把前者的这番话等闲视之。难道,“绝世邪神”的真意是?……

逆天邪的口气愈来愈低沈,也愈来愈冰寒。

“老头子也是……娘也是……你也是……每个人都是……为什么,大家希望留下来的都是那个‘傀儡’,而不是我……既然每个人都不希望我生存下去……这样无趣的世界,毁去了也罢……”

丁神照踏前一步,道:“不对,事情并不如你想像的那样……”

逆天邪忽然朝丁神照露出一个残虐的笑容:“我的头又痛了。”

跟着不等丁神照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逆天邪就以冠绝天下的轻功身法往后疾退。前者没想到后者会做出这么意外的举动,失去先机下,只能被动的依照本能往对方追去。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逆天邪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头痛的时侯,就想要干什么吗?”

丁神照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但他起步在后,逆天邪的轻功又远在他之上,纵想拦截亦是有心无力,只能凭藉“末那识”修为紧锁住对方气息,紧紧维持一个不致跟丢的局面一前一后,两人转眼间已高速奔驰出数十里,出了“不入树海”境界,丁神照刚心叫不妙,果然心灵上的感应一震,逆天邪的气息已完全消失。

“糟了!”

丁神照连忙止步,强迫精神更加集中,却仍然无法寻获逆天邪的下落,心中不安感更重,他很清楚,现在的“绝世邪神”是怎么样一件生人回避的绝世凶器!

“逆天邪!你这没种的家伙,不要像只老鼠一样的躲起来,是男人的就出来和我拚个痛快!”

情急之下,丁神照提气长啸,叶落鸟惊,声传里许可闻,但是逆天邪仍是音讯全无,丝毫不被他的激将法所挑动。

“该死!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心情是无比焦急,因为丁神照就知道,消失的逆天邪绝对不是怯战退缩,而是去找治疗他头痛的“特效药”。

“逆天邪!你给我出来!”

再次提气喊声,却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但是这一次丁神照学乖了,神识扫瞄改往有人烟的地方搜寻而去,因为只要哪里有人,逆天邪的“药”就在那里。

“有人了……等等!好浓厚的死亡气息,不会有错!是那里了!”

终于找到线索,丁神照立刻以最高速度奔驰向目的地,希望能尽量救得一个是一个,可是当他赶赴现场的时侯,他知道自己毕竟还是迟来了一步!

循着死亡气息来到村子的入口,丁神照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的修罗场,眼前所见的房舍有如被龙卷风吹过般崩塌破碎,门板砖瓦凌乱四散,底下压着数十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知情的人乍看之下,还会以为这里是遭遇到什么猛兽的攻击。

该死!

丁神照不敢延误,落地即起,更往村子内部深入,沿路所见尽是废墟死尸,让他既难过又愤怒,然后当他再见逆天邪的那一刻,所有的悲愤在一瞬间累积到顶点!

在村子的一处空地上,死去的村民堆成了一座小尸山,底下的黄土尽被染红,甚至还有黑色的尸水流出!尸山的最高处,则是浑身淋浴在血水之中的“绝世邪神”逆天邪!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团血雾之中,双手张开,仰首望天,布满血痕的脸上却有着异样的平静。

“逆天邪——!”

再也忍无可忍,眼见如此多无辜之人惨死在逆天邪之手,丁神照终于体认到一味姑息只会养奸之理,人如炮弹般飞射而出,刀剑半空中同时出鞘,一上来已是全力出击。

“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盛怒下出招的丁神照,终于显露出他身为“四大将星”之一“剑帝刀皇”的实力,刀光剑影,只在眨眼间便扩散至盖天掩地的境界,猛袭而下!

只是丁神照虽刀狠剑利,逆天邪却是连眼睛都未睁开,像是很享受他的“血水浴”,浑然不知刀剑已然临身。

杀气宣染了四周的空气,逆天邪身旁的气氛变得沉重又险恶。丁神照并不因为逆天邪的视若无睹而停手,小村的惨案让他深刻体认到,让已绝对疯狂的逆天邪存活在这世上,只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逆天邪终于睁开了眼睛。

——!!

当丁神照和逆天邪的眼神对上,刹那间,一种名为“战栗”的感觉浮上了心头。那是在空洞中飘散着破灭的狂气,仿佛能把一切卷入吞噬的眼神,除了虚无之外还是虚无,让几乎不知道畏惧为何物的丁神照,都感受到那种仿佛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惧。

逆天邪露出能冻结一切的冰冷笑容。

“太迟了。”

逆天邪的手一动,蓝色的死亡剑气倏地暴涨,如圈圈涟漪般轻送,却是出乎意料的快,快的剑气已过,丁神照才感觉到刺骨的伤痛。

——这么快?

丁神照没想到恢复无情心境的“绝世邪神”,出剑竟是如此快利,心中不由浮起莫名的惊慌。

逆天邪剑指再动,几乎不分先后的点在剑锋刀面上,行如流水却重如泰山,让丁神照的攻势为之一滞,其剑术之高明,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错过刚刚唯一能杀我的机会……你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了……”

不带感情的冷淡言语,身上散发的气势是不再留力的冷冽,一剑既出鬼神惊,“绝世邪神”真的回来了!

“正合我意,本来我想要打败的,就是一个最强的你,不这样我就不好对爹交代了!”

面对“绝世邪神”的最佳状态,“剑帝刀皇”也不逞多让,抛开心中迷惑,背负最后救世希望的他,同样不认为自己有输的理由。身子一转,横举刀剑来到胸前,脚下一前一后,摆开架势,准备迎接这最后之战。

逆天邪缓缓摇头,脸上是一片止水般的冷例笑容。

“没用的……”

蓝色剑芒再起,势如狂风劲扫,徐如行云流水,邪神的无情剑指,其锋芒远胜世上任何的神兵利器,远交近攻,风中铿锵不止的交击,引起万点火星迸射不断,正是邪神手中的锐不可挡,冲击剑神手上的坚不可摧。

“为了不让更多的无辜人民惨死在你的魔剑下,逆天邪!我今天一定要打倒你!”

坚定的语气透露磐石般的决心,刀剑与人浑成一体,剑刺出,势如破日;刀回扫,斩破天地。

“可笑!大话是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论武功、论智慧、论反应,你有哪一点可以胜我想要打倒我,发梦还早啊!”

“我一定可以打倒你!”

“凭什么?”

“就凭一个信念,天地不变的法则——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这是什么搞笑的信念!耍白痴也要有个程度,你的天真,只会造成悲惨的落败!”

冷言中再出手,是邪神更趋浓烈的魔性,极端的常世剑气,刺眼的巨大蓝光,展露狂猛的霸道,举手投足尽是无敌的自信,银色双眼之间,此刻满是嗜血的欲望!”

“一切非常!”

常世之剑中,逆天邪最喜欢用的起手式,在已完全领悟“末那识”境界的“绝世邪神”挥洒出来,威力倍增,只是起手式已有“终极”之威,剑气如瀑,完全封死十丈内每一寸空间,全然不给对手任何闪遴的空间。

“果然强!但是我也不弱啊!”

丁神照双眼一亮,不理倾盆而下的常世剑气,长啸一声,身形急旋,如陀螺般转动,一刀一剑化为十丈青虹,盘旋飞舞成盾,有如一个巨大的光伞复起复落,轮回无限,尽把来袭的常世剑气挡卸无漏。

当日罗刹对“天邪”一役时,前者也曾以类似的手法破去此式,只是逆天邪和当日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而丁神照破解剑式的手法也更加高明。

逆天邪的眼睛闪过一丝凶房,冷喝道:“再接我‘剑破虚空’!”

蓝芒耀目,就如同至高无上的存在一样,一闪,就将整个空间填满。

这一剑,隐隐带着一种号令天下的无上尊严,令世间一切万物都要遵照他的意思行事,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看到这一剑,丁神照的表情在刹那间又生变化。

衣发飞扬,双眸清澈,宛如秋水,看似一片虚无,却又仿佛包含一切……

“试试看这一招吧……”

丁神照双目一闭,竟像是放弃抵抗般把刀剑垂下,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整个人像是与这个世界抽离了一样,又像是融入了整个世界。

“我自求我道……”

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忽然变成了“无”。

包容一切的“无”。

逆天邪的“剑破虚空”,甚至可以切开空间,但是他能“斩空”,却无法破“无”。

破不了“无”,这一剑也就伤不了丁神照。

逆天邪一剑刺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诧色,楞楞的看着他的对手。

丁神照!

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手上的刀剑仿佛化为拐杖支持,看起来极为虚弱的“剑帝刀皇”丁神照。

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化解了逆天邪终极一剑的丁神照!

逆天邪冷冷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丁神照安详沉稳的道:“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变强的不是只有你而已……”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命中宿敌,”逆天邪张口笑道:“看来,我得要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第十章 杀神之计

两年前。

丝丝雨滴,从天而降,落在黄土上立被吸收不见,就像是从未曾在世上出现过一样。

两个丰神俊朗、气质迥异的少年并肩而立,那场景仿佛一幅传世名画,画中的两名主角,是尚未变成“绝世邪神”之前的君天邪,和仍是“纵剑横刀”的丁神照。

君天邪仰天看着有点灰暗的天色,眯眼让有点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长长吐了一口气后道:“讨厌的雨。”

丁神照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讨厌雨。”

君天邪有些嘲讽的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丁神照意有所指的道:“这倒是真的……”

君天邪愕然望向丁神照,瞪着后者好一会儿,方道:“好小子……看来我是低估了你,原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丁神照失笑道:“何有此说?”

君天邪沈凝不语,片刻后方道:“我体内除了玉天邪之外,还有另一个人格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丁神照摇了摇头,道:“你希望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希望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君天邪神色变了变,眸中异芒一闪而逝,却很快地把头别过去,不让丁神照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谢谢!”

“嘿,你该不会是……感动的掉眼泪了吧?……”

“胡……胡说什么?”君天邪语气中露出难得一见的窘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掉眼泪了?不要乱说!”

丁神照耸肩笑道:“好,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靠!你这奸笑是在哪里学的?为什么我看起来那么熟悉……啊!你还在笑!不准笑!”

“……遵命。”

两人笑打成一团,那是在两年前某个很祥和、很平静的下午,也许当事者的其中之一已经遗忘了这件事,但是丁神照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包括后来君天邪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我说啊……”

“啊?”

君天邪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以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严肃的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有一天,我变的不再是我……就是说,如果我被体内的那个神秘人格给控制了……不,先让我说完。”

举起一只手阻止丁神照打断,君天邪接着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要你答应我,你要负责杀了我。”

“因为我只愿死在你手上。”君天邪轻轻幽幽的道,语气里却透露出冬雷震震夏雨雪的决心。

“天邪……”丁神照犹豫着道。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你答不答应?”

“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求我才对……”

逆天邪一张脸顿时拉得又臭又长,身上杀气暴涨。

“你——答——不——答——应——?”

在立刻被杀和日后被杀之间,丁神照很快的做出选择。

“我……我答应你。”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

谁又能想到,那时的戏言,却残酷的印证了日后的事实呢!

最终的一战,是延续两人血液传承的一战,由“阎皇”君逆天而生的“绝世邪神”逆天邪;由“天剑绝刀”丁尘逸所出的“剑帝刀皇”丁神照。尽管在开战初期,双方各拥有不同的心绪,但交战至今,两人却只剩下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打倒对方!

傲立风中,银发飞扬,不败的邪神流露着无敌的自信,饮血过后的兴奋早已退潮,如今换上的是一身逼人的冷冽与冷静,双目间闪动的,是追求杀敌的贪婪渴望。

左剑右刀,斗气如焰,剑斩兔神,刀断天地,刀剑人浑成一体,虽拥有最强者之身,但一生却是充满无数无奈,这些数不清的无奈,成就了他的最强。

战斗仍在继续,以破碎的虚无为舞台,以无数的人命为背景,“终极”最强者间的战斗便是如此的毁天灭地,“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是如此,他们的后代也是如此。

逆天邪,此刻已完全寻回“绝世邪神”的无敌自信,俊美无双的脸上有着如艺术品般不真实的冷冽表情,举手投足间有如舞蹈般优美流畅,却又拥有兔神般的恐怖破坏力,剑招所指尽是敌人致命之处,为对手造成莫大的压力。

丁神照,此时也不负他“剑帝刀皇”之名,双手刀剑齐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剑气刀呈所到之处,仿佛能让天地静寂,与逆天邪万物俱毁的灭世剑气恰成强烈对比,亦丝毫不被比了下去。

“能够跟本帝战到如此地步……你的进步值得夸奖……”逆天邪的声音阴冷而坚定,有如天雕:“不过,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逆天邪再度出手,空中忽然亮起一道蓝色锋芒,犹如空间裂开一样,突然就突破了丁神照的刀气剑网。后者吃了一惊,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避开那一剑。逆天邪连声冷笑,剑指连连数震,无形剑芒凝化断空,剑剑夺命!短短几个呼息之间,丁神照已在鬼门关前来回走了好几遭。

“看也看不到,挡也挡不着,这是什么剑法?”

“不见之剑……”

逆天邪剑指连点,双目似开似闭,剑指上光液流窜,犹如活物一般,随着逆天邪的内力不断鼓动,每出一剑,丁神照就得狼狈逃命一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丁神照脑海飞快转动,思索解救之道,心神进入似念非念的境界,猛然一昂头,右手剑指天,左手刀接地,凭天地而立,目中神光骤盛,一刀同时斩了出去。

“刀断天地!”

一刀即可扭干转坤!

威凌天下的刀气一出,逆天邪“不见之剑”的剑气就变得凌乱了,仿佛阳光一出,浓雾就散了一样。

“不见之剑,毕竟是虚无之剑,怎比得上我这至实至霸之刀?”

开战以来,终于找到逆天邪的一记失招,丁神照哪肯放过这个良机?双手紧握刀剑,开战以来一直闪动着冷静智慧神采的双眼,如今眼眸里多了未曾见过的冷酷。少了情感,多了逼人的杀意,人随刀走,一刀劈向逆天邪。

“没用!”

即使露出破绽,逆天邪仍拥有天下第一硬功“天道圣甲”,即使君逆天复生以“诛神印”十成功力正面轰他一记,他也有自信只痛不伤,更别说是丁神照这雏儿了。

“当!”

丁神照一刀劈在逆天邪肩膀上,后者脸上紫光一闪,“天道圣甲”已自动化解入体刀气,正要冷笑反击,忽然他感觉到——痛——!!!

前所未有的剧痛!

极度尖锐,史无前例的超级剧痛!

撕痛欲裂,超越负荷的极限剧痛!

剧痛超越了肉体,煎熬着灵魂,让逆天邪忍不住惨嚎出声。

“好痛啊——!!”

丁神照眼神闪过一丝深沉的悲痛,道:“这‘死煞之刀’能够练成,还是拜你之赐……若非你用如此残虐的手段害死小莲,我也无法领悟失去至爱的悲痛,领悟这至凶至残之刀。”

“天道圣甲”能抵御一切物理性攻击,堪称最强之盾,但却无法防御精神上的攻击,而这也正是逆天邪他现在唯一的弱点。

逆天邪怒嘶一声,全身爆出连串声响,脸上阵青阵白。原来是他不惜自断体内经脉,企图以肉体上的痛楚来压过灵魂上的折磨,固然此举会让他元气大伤,但权衡轻重之下,也顾不得了那许多了。

但丁神照岂会让他如愿以偿?交手以来,他就在苦心营造这唯一可以获胜的机会,如今行百里路半九十,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生灵之剑——!”

丁神照扬剑出手,剑气说时迟那时快,尽都贯穿刺入逆天邪体内,产生的反应竟像是在一堆火药箱上,点了一根火柴一样,引起超乎预期的爆炸。

“呀!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作了什么?”

丁神照源源不绝的将生灵剑气输入逆天邪经脉内,却并未对后者体内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却似乎唤醒了某些沉睡中的“东西”,让逆天邪因此脸色大变。

“原来这才是你的用意!……你是什么时侯发现的?……”

“当日在‘六道圣殿’内,我以‘生灵剑气’和你对战时,感觉到你体内气息有不正常的变动,而且功力也同步下降,从那一刻起我就发现,‘生灵剑气’对于唤醒你体内沈睡的人格,似乎有着催化剂的作用……相信这一点,你也跟我一样清楚吧?”

逆天邪脸色一变再变,咬牙道:“好小子……看来我实在是太低估你了!……”

没错,一直以来,丁神照都是给人武将大于智将的印象,虽然谈不上冲动,那也只是因为他生性疏漠冷淡,少与人亲近之故。而且他曾经先后被君天邪和“魔灵”夜魅邪给利用过,更加深了他有勇无谋的形象。

然而钻石在未研磨前,经常与朴实的原石无异,拥有终极强者丁氏一族的血缘,加上自小在野外长大,丁神照天生就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其后所交往的君天邪、夜魅邪,无一不是足智多谋之士,于是近墨者黑。后来“认组归宗”后,丁尘逸以累积超过三百年的智慧,更针对丁神照的判断力去培养改善,虽然时间不长,但已足够将“剑帝刀皇”培育成一个绝世智者!

尖锥藏于布囊之中,只等有一天展现他的锐利锋芒,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有心算无心,老鼠也可以打倒大象,丁神照以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生灵之剑”与“常世之剑”各走极端,前者却与君天邪修练的“邪道涅槃”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是冥冥之中真有定数,“生灵剑气”功能振衰起毙,起死回生,连早该被“消灭”在意识深海之底的人格,都被生灵剑气给刺激得活络起来,跟逆天邪重新争夺这副躯体的主导权,而这正是后者最害怕的事!

大象一只脚就可以踩死老鼠,但老鼠钻进大象的耳朵后,却足以让大象发狂至死,蛙臂未必就一定不能挡车。

先以“死煞之刀”的痛苦力量削弱逆天邪的精神防壁,再以“生灵剑气”刺激已是半死亡状态的人格灵魂苏醒,实质削减“绝世邪神”的终极力量,这,就是丁神照的“杀神之计”!

逆天邪的头部仿佛受到千百万根细针穿刺的痛楚,体内真气更是紊乱无比,像是一锅快要沸腾的开水,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给我滚开啊!”

燃眉之急必须先解,逆天邪不得不先退外患再解内忧,随着急怒中夹杂肃杀的嘶吼,铺天盖地的蓝色剑光仿佛恒久就存在于天地间一样,夹着无可抗御之势,刹那间将他和丁神照都吞没了。

“十方俱灭——!”

仿佛九天龙吟的咆哮,随即整个天地都充盈着耀眼的蓝光,仿佛此刻整个九天十地都跟丁神照为敌。

蔚蓝的剑光仿佛无垠的宇宙银河,拥有言语无法形容的美丽,但这美丽的背后却蕴含着常世剑气无比强大的终极之力,任何事物在这剑气之下都只能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连残渣都不剩下一点!

——竟然还有这种余力?

丁神照心中涌起冰冷彻骨的寒意,刀剑化为两道流光疾速盘旋护住全身,形成有如实质的劲气迎上灿烂的蓝光,但仍然掩没在那耀眼的蓝色光海之中。

“轰!”

一时之间,天地间毁灭一切的能量不断激涌,震荡不止的巨大爆鸣声接连不断。爆灭间,处于可怕力量之下的这片大地几乎断裂开来,一个十数丈的深坑赫然出现,在漫天飞舞的尘土中,掩盖天地的蓝光逐渐退去。

蓝芒闪耀,渐渐停息,逆天邪的身子宛若山岳,在深坑底部傲然矗立着,一动不动。丁神照全身鲜血点点滴下,半跪半立,眼睛中带了种奇特的光芒,盯在逆天邪的身上。

逆天邪仿佛在想什么很悠远的事情,良久,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战术,看来我虽然一直自认没有低估你,可是毕竟还是低估了。

丁神照淡淡道:“你并没有低估我,而是低估了另一个自己。”

逆天邪忍不住动容道:“你是说?……”

丁神照缓缓道:“君天邪。”

一语方出,逆天邪的脸色跟着骤变,惨喝一声,仰天喷出一蓬鲜血,往后倒下。

“天邪——!”

第11章 终极之战

广阔的大地上,雷鸣轰然作响。rj|n23x]m

厚重云层完全掩盖了天空,这是一个暴风雨肆虐的黑夜。dri9>a]2

“轰隆!”雷声响起,疾驰的蛇状闪电划破了黑暗。/exi7m

清沱的雨势仿佛没有终止的意识,似要一直下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刻为止。twtfo84zp

天空不见光明降临,风中只闻因为毁灭带来的哀嚎。36q45^o?

漫天洒落的斗大雨珠,两个身影……不,等等,不只两个,而是“一群”黑压压、数也数不清的相同身影围绕中,在中心有两个特别突出的人,彼此对峙。a\"*lytj

“绝世邪神”逆天邪!j9\07

“邪星”君天邪!wscdv'0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是数以万计的“六道圣帝”盛余空!{3[gzq

这里当然是“绝世邪神”逆天邪脑里的意识世界。k=|?

逆天邪冷笑一声,踏出一步,顿时整个世界似乎以他为中心,升起一股绝望的气氛,普照整个大地!`rl+6~n

——和丁神照苦战后,又被我和盛余空两人牵制,竟然还有这种余力?不愧是“绝世邪神”……*.

在一旁冷眼旁观,伺机而动的君天邪,脸上流露着冰冷的平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觉悟”。v~odp"x0

——第七百一十三个盛余空,被逆天邪的“常世之剑”给碎尸万段!h--s,>r5

“哈哈哈!来吧!来吧!就算你们上来一千个、一万个,我也可以把你们杀的片甲不留!”k}4oih

逆天邪在杀戮中发出震天轰鸣的狂笑,笑得连眼角都挤出几滴泪水,却听不出来这笑声中是喜是悲?只有那浓烈深沉、残酷无情的杀意,却是愈积愈高。$4dxhp}:{o

——作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和盛余空联手,而且他还答应牺牲自己打头阵,只为了帮我制造一个机会!zr0

盛余空长叹一声,道:“连续两次轮回失败,已经耗尽我所有的灵力,即使得到生灵剑气之助,已形同油尽灯枯的我也撑不了多久了,很快,我就会真正的永远消失了,而我的消失就等于为逆天邪解开了最后一道封印,到时他就真的无人能制了!与其坐等那最坏的结局到来,不如现在放手一搏。”;bd-d1y

盛余空话语中的真诚度不容怀疑,最重要的是他们俩人目前是以纯意识沟通,根本没有半分造假的可能性。8#t~_7qa

说来也觉讽刺,两个生前机关算尽的人,到“死后”反而有真心合作的机会。>v^1^2j]

“我们只是两股苟延残存的意识体,和‘外面’天邪的差距就有如云泥之别,就算有神照在一旁牵制,胜算也极之渺茫。”逆天邪幽然却冷静的道。%vso

这就是盛余空所说,只有君天邪才能使出的“针对杀招”,因为只有君天邪才能模拟出这么“真实”的玉白雪出来,甚至连逆天邪他自己也不行。y8/zfxz

逆天邪正想提劲抵抗,却忽然惊觉到眼前的君天邪再度变为了玉白雪,眼皮慢慢变得沈重,模糊的意识中,仿佛见到玉白雪的表情充满着母性的光辉,而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是幻觉吗?-och7$u

“天邪……吾儿啊……”islaoqs

——这声音……真的是白雪吗?……怎么可能……s~*`'&

四周原本变得一片黑暗的意识空间,忽然充满了无比柔和的光华,这感觉……很好……很舒服……就像是给母亲的双手所拥抱一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dhxref.7

——这,就是母爱的感觉吗?……@/gx&u4

“天邪……吾儿啊……已经够了……不要再伤害别人……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eqekn!!7

——伤害?你在说什么……娘……oqu.eej

“娘什么都知道,因为你是娘唯一的儿子,最爱的亲骨肉啊……娘知道你因为恨自己得不到父母的爱,甚至僧恨的想要毁了这个世界……但这是不对的,你现在应该知道爹和娘其实从未真正放弃过你,僧恨只会换来毁灭,无法换来任何的爱……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头吧……”ib^oh5vy

——回头?……z^krtz

“是的,回来吧,回到娘亲的怀抱来吧!娘承认之前是我的不对,希望你给娘机会,让娘做出补偿……好吗?”]>ls~ie]h

逆天邪的气势忽然狂升!比之前更猛!更烈!更邪!怪异浓重的魔魅黑气围绕在他身边,一股莫名而深沉无形的压力,令人不安。虚空之中,雷鸣轰隆,狂风肆虐,仿佛末日将临的前兆。>nq}n#ea

“天……天邪!……”~f&ud_>9

“够了!”逆天邪冷冷的道:“别再用那种恶心的声调叫我……‘傀儡’!”py|,fq*ka

一声冷喝,仿佛阎罗断命,玉白雪的脸上赫然出现痛苦至极的表情,整个身体像是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从中出现的则是——君天邪!pgx;"&,^

——将面临完全毁灭的君天邪!!fzy%%%:

“两个跳梁小丑加在一起,最后也只能想到这种低劣的战术吗?……我真是对你们太失望了!”[t13x]u2

被逆天邪一手掐住脖子,像是老鹰提小鸡般抓起来的君天邪,硬是以最后的力气挤出几句话来道:“那……不是招式……也不是计谋……”vhc9,zun*

“喔?”+cp{=8

“那是……你最后可以……解脱的机会……是娘对你的……救赎……可惜……你自己……放弃了……”-a~&*sgc

逆天邪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但随即又被狂暴的杀意给掩没。gny

“废话说完了吗?给我去死吧!”

第12章 最后一战

回到现实世界。;(j{k

“喔喔喔喔喔喔!!”(beo1e

在意识世界中漫长的争斗,在现实世界只是一个眨眼的光阴,然而逆天邪毕竟是出现了千分之一秒的致命破绽,如果丁神照有心,他就可以用这一瞬即逝的机会,分胜败,定生死!$&)c

可是丁神照却没有出手。mm@)2}b9

他错过了在这场战斗中可能是唯一的取胜机会,其影响甚至将直接导致他的败亡,这是为什么?v(xnel1

逆天邪双目神光大盛,仰天长啸,丁神照只觉一股涛天劲气涌来,若不立刻抽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想也不想,抽身急退!z%xvv*)ml

没想到那劲气却倏然一变,由原先惊天动地的气势,急转成为无边深沉的冷冽,隐隐然像是对准每个有生命的物体,就像是要毁灭一切的敌意!*|oegf}q

丁神照的脸色终于变了,因为他感觉逆天邪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绝世邪神”,那种仿佛杀尽世间一切的绝望之气……应该叫他“毁灭邪神”才是!jee,n>m

逆天邪冷冷的望着丁神照,后者从前者的神情中,看到了像是阿鼻地狱一样的冷酷与绝望!l{5=n;9e

“为什么?”逆天邪问道。jh7szo

丁神照知道逆天邪问的是他刚刚没把握自己唯一可以杀后者良机的理由,事实上,直到逆天邪开口前,连丁神照自己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悟了。1yc(6vh

他彻底了解到,自己在这一战中所背负的使命。*%s(x+{(m

丁神照的神情忽然一变,无喜无悲,无恨无欲,却有一种坚定卓绝的气势,与逆天邪冷冽的目光迸出火花。j9b^)x

“因为我是来拯救你的,不是来打败你的。”7dni''

逆天邪淡红的眼中赤光忽闪,道:“你是死到临头,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吗?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z|6v

丁神照道:“你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愿懂。”c+u-|

逆天邪眯着眼睛斜睨丁神照,用一种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又像是蕴含一切感情的语气道:“废话……一堆……去死吧……”~&0g!p`

丁神照忽然感觉到身旁杀气大盛,劲风宛若天地挪移,空间中骤然一片黑暗!bsjqbung

“怎么可能?他的功力竟然又有增进!”>1
丁神照没想到的是,包括君天邪和盛余空等“隐性人格”,都已经在刚才的意识之战中灰飞烟灭,如今的逆天邪再无任何“隐忧”可言,在精气神方面的力量控制绝对可怕到超乎想像的地步!t5;^u}]%

丁神照精神往外延伸,却无法感应到逆天邪的存在,对方就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但是那股冷例肃冰的杀气,却又无所不在。j79mhu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压力笼罩黑暗,无数湛蓝光波如胆风怒舞,滚滚飞旋,将丁神照的一切退路也尽皆封死,仿佛此刻整个天地都统一在逆天邪的意志之下,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k)1s;

“生灵之剑——创世!”aj_`b/o

丁神照临危不乱,伸指往剑身一抹,顿时白华流转,仙气炫亮,凛凛然有如天神,剑锋斜举弯苍,仿佛就要破碎虚空而去。^q:q(

剑气与蓝光接触。`adex&_

“轰!”hai/.7

雷声惊轰,天摇地动,沙尘飞扬高如巨浪,丁神照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数丈外,还未落地,已口吐鲜血,虎口破裂,经脉如被火烧,只是一招已身受重伤。p+(;\c+a

然而逆天邪心中的讶异,恐怕不会在丁神照的伤势之下。(4,yp%,3

隐性人格完全消灭后,逆天邪功力再有突破,只怕已超越当日的君阎皇和丁尘逸,丁神照能在他全力一击下只伤不死,实在出平他意料之外。r+9to/d

“生灵之气——生生不息!”(5fsp4po}`

丁神照在体内运起生灵之气,生灵之气乃是天下第一等疗伤圣气,生气到处,止血复肌,伤势在刹那间好了五成,这一点就是“绝世邪神”相比也有所不如。\;akx

“好!再接我一剑试试!”tq~_'3

逆天邪眼中闪过浓厚的杀意,凝指成剑,在空中顺着一道奇异的轨迹划过,刹那之间,一股强大而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旋,竟以吸干周围所有空气般的强大压力一下子涌来,以逆天邪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忽然凹陷下去。y=^6(9j/

丁神照忽然生起不由自主要往前倾跌的可怕感觉,仿佛逆天邪立身之地变成一个无底深洞,若掉进去的话,休想有命再爬出来。dll@l2=

“这是本帝刚刚拜你之赐,在意识领域中悟出来,更超越‘常世之剑’的绝招——本帝命为‘无间地狱’!用这一招来杀你,正是恰好不过。”uf&}~`p5

丁神照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之秋,再度运起独门心法,刀剑横胸而摆,剑气刀芒亮成一片光幕,将全身护住。lsd7!ia*

光幕刚成,丁神照就觉得身体前后左右上下尽是强大的敌意,数不清的敌意,每一股敌意竟然都拥有不下于自己的力量!如果被这些力量全部击实,即使有一千个丁神照也要立毙当场!u)q/bm)y

这样的剑法,已经超越了人法之境,到了入神超魔的“终极”之境,即使是君逆天或丁尘逸复生,也有所不及。b`$w-*t

面对这样恐怖的剑法,按照道理说,丁神照没可能在接了这一招之后还能生存下来。yb`wfe$ma

可是他不但接下来了,而且看起来比接刚刚那一剑更是游刃有余。+atb\zg-

唯一的差别是,在接完这一剑之后,丁神照的面貌,看上去像是忽然老了一点。d1b%zy?>

逆天邪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表情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接下这一剑的!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力量?”6f'i,ri=

不只是容貌,连语调也像是同步化衰老了十年的丁神照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创造‘绝世邪神’的意外,正是‘剑帝刀皇’的存在价值。”d1?)1iu

人格完全整合,智慧只怕已到达全知全能的“究极”之境,稍一定神思考,便思索出其中蹊跷。e`u7t,

“‘梵灭刹息’是吗?……而且另外还加上了好几股的奇妙力量加乘在一起,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接下我这一记‘无间之剑’,这就是‘浮沉之主’留给你的遗产吗?……”0ud0yo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留一手压箱底的绝招的……‘梵灭无限’!如果世上还有可以打败你的武功,那一定就是这一招……”_ij`+$p>

逆天邪嗤之以鼻道:“笑话!不过是融合几个老不死的生命力,让‘梵灭刹息’多了一点败家的本钱,不过如此也敢妄称无限,若真是用之不竭的话,你那未老先衰的容貌又是从何而来?”ix0%tu~0=

丁神照往头上一抓,竟然掉下了一大把的头发,随风散逝,苍白枯灰,他苦笑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c{wf.

逆天邪冷冷道:“你体内到底有几股生命力?我来算算……丁尘逸、浮沉之主、梵心谛……还有一个……很陌生的气息……却比佛门圣气融合得更加紧密……原来如此,是‘八大奇人’中的‘痴花狂客’杜青山吧?没想到当日他在君逆天的手下逃过一劫,却还是免不了为人作嫁的死厄。”weq=nnqv

只是隔空推算,却是有如亲见,逆天邪的全知全能委实让人叹为观之,如果换成别的对手,早已不战而降,但丁神照却有不能输的理由。ld'n1qs

丁神照横剑竖刀,语气是某种突破的沈定,毅然而冷静。srfw:4g9h

“不只如此而已,除了他们之外,我身上还背负着所有世人的希望。想要毁灭一切的你,是这世上一切生命的公敌,为了这个还有希望的世间,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今天一定要打倒你,结束这场灾难。”fx!"ps6|u5

和对手不同,逆天邪的语气,是冷的叫人心惊,冷的叫人心悸。>yogrx#

“我是这世界的公敌?……呵,说的好!你可知道,这世间充满痛苦与绝望,人心充满邪恶与贪婪,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要毁灭这丑陋的一切!这便是‘绝世邪神’的宿命,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即使是你也一样。”#.)m^?.c

逆天邪手指着丁神照,脸上浮现一抹轻蔑的微笑。e92i[b

“刚刚我所发的两招,是领悟了完全境界后所掌握的真正‘终极’,在这世上也只有君逆天和丁尘逸曾经到达过的境界,真正的‘终极’第一击!只是各以一半的力量打出,你可以接的下来,证明你至少也领悟到了第二击以上的力量……但是否领悟到不可能超越的第三击呢?……我们现在,就来证实吧……”v`n@|p"c

说法虽然很挑衅,与语气却嗅不到多少敌意,反而是一种惺惺相惜的释然,毕竟在这世上,修为能和他“绝世邪神”相提并论的,也只剩下眼前的“剑帝刀皇”一人了。s1l71'

情况就跟当年的君逆天与丁尘逸之战一样,他们之间的战斗,并非为了仇恨或是欲望,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zj

没有再给对手调息的空间,逆天邪手势一起,常世之剑的绝世蓝芒再起,又快又绝的毁灭冲击,无与伦比几乎充斥天地的强大力量,来势是如此突然,仿佛迅雷不及掩耳,这,就是真正的“终极”力量!无可抵御!无从闪避!唯有以相同境界的“终极”才能对抗“终极”!>83gm>e

丁神照他,可领悟到了“终极”第二击的境界?h;lpypk

答案马上就会揭杯,因为如果没有领悟的话,他一定就会死在逆天邪这一击之下!-/_c@l-

“刀始剑终!”vp1ed9w

丁神照刀剑擎天而起,一道深沉莫测的精光犹如闪电般在刀剑上亮起,照彻空间,直插天际,转眼间他周遭的力量均由无形化为有形,化成千亿种意象,迎向逆天邪那撼天动地的神威一剑!kct!k

“轰!”pxh%wjwl

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伴随着巨大的能量碰击,化为无坚不摧的冲击波,往四面八方狂扫肆虐!摧枯拉朽的撕裂粉碎所触及的一切事物……r>w0!y![4y

“砰!”g^v"[zb

伴着一声清脆裂响,丁神照手上的祖传神兵,由丁尘逸历经一甲子之功锻炼打造,陪伴其使用者历经无数大小战役的“结草剑”、“衔环刀”,终于无法同时承受两股“终极”之力的冲击,裂成千百碎片,走完了它们的最后一场战役。%}a9lj`zy

丁神照没有露出半点意外或是动摇的神色,“结草剑”和“衔环刀”的终结,早在他意料之中。iu!n.ls

有生必有灭。dk/lzd

要打倒武功智慧已是当世第一人的“绝世邪神”逆天邪,绝对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zpco1_)tb|iw

逆天邪露出惊喜表情,原本桀驁不羁的双眼竟是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狂笑声中,身形冉冉上升,天地间忽然变得静寂无比,像是整个宇宙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w#c3

“弑天一剑!……”3nea^ximp

丁神照感受到对手此刻的剑气如决堤般翻涌而出,是不作任何留力的决意,他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招过后,便是“绝世邪神”和“剑帝刀皇”分出生死胜负的结局了!bw\oay1=

游走于生死边缘中,唯有在战斗中才能求取的生存意义与快乐,也将在这一击之后划下终止符!s)o4hj

——接下来将是最后的一击……爹!小莲!请赐给孩儿力量吧……td(x>|.rz%

终极的一击,也是最终的一击!`n"'\=]r

旁人永远无法用肉眼看到。然而,在超越“终极”的世外世界中,由无尽战意升华的逆天邪、丁神照两人,是超越了肉体的极限,在没有时间流逝的战局里,猛烈交锋了数千招、数万招!一来一往,全是最简单而直接的拳脚!像是两个单纯而没有心机的孩子在互殴。7:1irzy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交手了多少招,互不退让的两人,逐渐感受到意识架构起来的身体正在崩溃,然而两人此刻的情景就像是身处退无可退的万丈陡壁,稍一后退,便是失足坠落无底的死亡深渊。n)_d>yl8*

每一击都比上一击强上少许,每一击都是超越极限,这样的情况就像拉到最紧的弓弦一样,随时都会崩断。*jfp?

事实上,激战至此,两人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争的只是谁先倒下而已。iypw,m8>v

——是最后一击了!8zdu[k

两人不约而同的轰出最后一掌,不约而同的印上彼此胸膛。zw7d>m4

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片静默,仿若是天地间也屏息注视这场终极之战的胜负瞬间。r@62gzjch

——这力量!是第三……不,是第四击!……怎么可能?……rw;ct1b

脸上露出震惊与痛苦表情的,是“绝世邪神”逆天邪!感受到丁神照拳头上如怒潮澎湃般涌来的力道,还有那股不可能超越的极限,不曾败北的绝世邪神,在那冰冷绝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意外的动摇。y-_n%*

“为什么……你竟会超越……没可能超越的……第三击?……”]g)uzb9

“因为你舍弃了一切,而我却仍对这个世界抱持希望……我不是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你,是那些逝去却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人,是他们的力量战胜了你……”\h72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梵灭刹息……每一击最多应该只能容纳三十年的生命力……可是你那一击,却超过了一甲子以上的生命流量!……消耗如此大的生命力……即使能将我打倒,你也会跟着完蛋……你一开始就打定要跟我玉石俱焚吗?”@g'wkfq)

“不,”丁神照露出一个奇异而温暖的笑意:“今天会死的,只会有一个人,而那绝不是你。”kfqq#fl

“你,你在作什么?!”|)puyg

逆天邪忽然感觉到从丁神照的掌心里,源源不断传来续骨生肌的生灵圣气,和有别于真气……最纯粹直接的生命能源!丁神照竟把他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了逆天邪!r03lcqj

这是为什么?iq&:8bfr

逆天邪咬牙道:“丁神照……你在作什么?……你是疯了吗!我才不需要这样的怜悯……给我马上住手!”seeehe

丁神照的微笑像是朝阳下的积雪,马上就要溶解消失。!w?czr>

“或许你忘了……可是我绝不会忘记……我对你立下誓言,在我有生之年,都要以保护你为我的天职……我可不会违背诺言……”i&:qyx8ib

“跟你立誓言的人可不是我!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fu~!gm

“在我心中……你跟天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x%rh=4j

逆天邪脑门“轰”地一声嗡鸣,原本沉重的身体忽然轻了起来,昔日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像是走马灯般流转过眼前,还有那些曾与自己战斗过的强者……手下……亲人……当过去的片段逐渐推进到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片温柔的白色光芒,以及……一身洁白如雪,双手张开,如慈母拥抱游子的玉白雪。7wbnbn

“娘?……”j=cyxp[@p_

眼眶中忽然多了两道湿湿温温的液体,那滑过脸颊的奇异感觉,是泪吗?:*h}fdh

原来,自己也是会流泪的吗?odhtv4ia

嘴唇微微颤抖着,想再跟玉白雪说一些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视线由光明转向黑暗,却又不同于黑暗,是什么都不存在的无色世界……听觉也渐渐失去了,娘亲好像还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8,e@y.6^o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w|neef?!

曾带给无数人死亡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吗?cbltd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的难受吗?n@wb52?<

在没有人知道,没有会为自己伤心的情形下,什么都来不及留下,就这样的死去。!rei.s4

……无奈。sfmqc

……绝望e^c'cz9

生命的意义,到底是?……

终章( 无名之人(全文完)

一望无际的青绿草原,耀眼的日光,温柔而平等的洒落在草地上。忽然有一头全身毛绒的白兔,穿过草堆,睁着大大的眼睛,像是找寻什么的东张西望,然后又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另一端的草地中。ltmvm\yp]

ls1(1xg

“小雪!小雪!”p.fg~

?eg?w*w

i#cy:@/

唤作“无名”的青年拨了拨被风吹乱的一头飘扬黑发,平和的一笑道:“我在这边想事情,是它自己来找我的。”n[mu7w

o=ez!a%n

少女露出担心的表情道:“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吗?……”|~na#2qpz

f!?,xflw

青年是三个月前,拖着一副重伤的身体,出现在这关外的草原民族上。刚开始时,大家都认为那么严重的伤势,这青年应该是死定了,可是没有,他生存下来了,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复原,十五天之后,他已经能自行下床走路了。{t@y}b

1pelgt

可惜的是,青年似乎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大家只好叫他“无名”。`-+3mhwr

jv61ar:r

草原民族极为好客,青年看起来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气质,没花多久工夫,青年就被这里的人给接纳,成为塞外家族的一份子。tk.@q@a{3

km':sn`i

青年也很能融入草原民族自然而粗犷的生活,仿佛这里便是他出生以来应有的归宿。j!9]owg

tzzhbu

只是,偶尔,青年会一个人来到辽阔的草原上,静静的凝视着远方出神,每当那个时侯,青年就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dvbji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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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aazkjh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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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we9[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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