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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作者注孤生?》


1、穿越

宜俊抱着比牛津词典还厚的样书,张大嘴,一脸震惊的环顾四周。然而这里光线太黑,除了穹顶上一个圆圈里星辰闪烁,周围黑漆漆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感觉这是一个半球型空间。

他回头重新打量面前的男人,带着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仰着下巴,眼神嚣张。宜俊脑子里搜寻书里的角色,看哪个的外貌描写能跟眼前这个对上,但这本书写了太长时间,好多人物他自己都记不清,不过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主角或者重要配角之一。

男人大概二十来岁,长得很高,目测一米八往上,身材偏瘦,五官帅气,鼻梁高挺,两道英气的眉毛衬着深眸,十分好看——不过这张脸太棱角分明,放在修仙文里不够仙。

男人手里拿着颗夜明珠,一动不动的任他打量评估,神情漠然的望着他。

宜俊实在猜不到他是书里那几千个炮灰中的哪个,果断放弃为他再费脑细胞,故作高深的说:“我知道我怎么来这的了,我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男人一点回应他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宜俊再不简单明了的说明自己的身份,他就要动手了。

宜俊被看得有点心虚,毕竟金手指还不知道开在哪里,穿越到自己写的书里获得什么技能也不清楚,只好放低姿态先稳住他:“朋友,我不是什么贼,也没偷这里的东西,相反,我可是你们的创世神呢。”他说着拍拍怀里重达好几斤的《擒魔仙侠传》样书:“我是这书的作者,你们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啦哈哈哈……”

男人似乎翻了个白眼,不再听他瞎扯,也不再逼问他的身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已判断出眼前的男孩没什么威胁。他举着夜明珠往前面走,四下查看周围的环境,但除了光滑地面上的花纹,周围真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俩走在似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身边只有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穹空下的两只蝼蚁。

宜俊抱着沉甸甸的书艰难的追在他身后:“你去哪?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完全不再搭理他,只顾往前走,宜俊小跑着跟在后面,跑了一段就累的气喘吁吁。男人终于走到墙边停下来,把夜明珠凑近墙壁,手指在墙壁上四下摸索,夜明珠光亮有限,能照亮的地方不多,照刚才跑过来的路程算,这空间面积估计得比鸟巢还大。

宜俊学着他的伸手去摸,壁上十分光滑,冰凉入骨,冷的他猛的一缩。再往前,他摸到墙壁上某个地方,突然“嗒”的一声轻响,墙壁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窟,男人回头,拿夜明珠往里面照,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串晶莹的珠串。

宜俊:“啊!”

男人:“?”

宜俊:“这难道是……难道是……”

他没来得及说完,地板突然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向一边倾斜,

宜俊:“地板好像动了。”

2、归元混沌珠

男子没理他,把盒子盖上放回小窟窿里,弯下腰去查看地板与墙壁的连接处,发现连丝缝隙都没有。

宜俊心里有点小紧张,问他:“你是不是触动什么机关了?”

他站起来拿夜明珠到处照,仍是不出声。

宜俊追着他往上走:“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肯定知道怎么出去。”

男人不耐烦的回他:“星月冢。”说完补充说:“成玉君埋骨之地。”

宜俊听了心中哂然,骄傲的透露给他一个小秘密:“其实星月冢只禁锢了成玉君的元神,他的肉身在别处,别问我怎么知道,嘿嘿嘿……”

说完觉得不对,星月冢是虚空,怎么会有实体的墙壁地板?而且成玉君被禁锢元神是小说的最后一章啊,难道这是续集里的世界?

宜俊陷入了迷乱,那男子见他不靠谱,显得有些不安,边敲墙壁边往上走,嘴里说:“出口在上面,要是我们被翻到另外一边,可能会被困死。”

宜俊暂且抛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显然是先从这里出去。他仰头看头顶上的星空,“墙壁这么滑,这怎么能爬上去?”

“你看到的都是冢内的景象,那星空并不是外面真正的天空。”

此时地板已倾斜成一个缓坡,宜俊穿的鞋是橡胶底,防滑能力不错,那男人穿的布鞋,往上走的时候脚底已经有些打滑了。

地板还在慢慢往下翻,宜俊见那男人还不死心的到处找出路,劝他说:“说不定翻过去下面就有出口。”

男子不听,冷漠的说:“星月冢是一个圆球,只有一个入口。”

圆球?还是成玉君的埋骨之处,宜俊感觉这事不对劲,问他:“是什么样的圆球?紫黑色,两旁有翅膀一样飞腾的两条龙?”

男子:“没错。”

宜俊心内有千万匹脱肛的野狗咆哮着狂奔而过:“这是归元混沌珠啊,我怎么被关到这里面来了啊啊啊?”他赶快趴到墙壁上,哆嗦着帮他四下找找机关。

男子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在一旁照着他:“怎么,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自己编的法宝!

宜俊拍着墙壁给他科普:“这个东西叫归元混沌珠,是元始天尊紫黑葫芦上的塞子,被白鹤童子玩丢了,渡生阁的老祖宗捡到以后炼成了这件法宝。”

男子问:“这法宝有什么作用?”

有什么作用?呵呵,作用可大了。宜俊手里抱着书,只能用手肘撞他:“你赶紧的想办法,这珠子的另一面是混沌,就算大罗金仙在里面泡一泡,也渣都不剩一点,比挫骨扬灰什么的还惨。”

男子说:“你既然知道这法宝的来历,难道不知道怎么破解机关?”

大哥,我只负责挖坑填坑,编一个厉害的东西最后把大boss消灭,然后全文完结,可没想过帮大boss编好怎么出去好吗?

宜俊快急死了,地板倾斜角度越来越大,他已经没法再往上走了,最主要的是地板和墙壁太光滑,连个着力点都没有,稍不留神就会一滑到底。

3、香锦

“我要是知道破解我早出去了,话说你们修仙的不是会飞吗?你不能飞上去?”

男子本不想理他,但听他说归元混沌珠说的头头是道,便给他多解释了一句:“我不在大衍阖统任职。”

宜俊当然知道,他之前已经说过了他是苍花阁的人嘛,苍花阁在南飞岛,是整个地图的最南端的一个海岛上;大衍宗是在中州,地图的正中间,两家属于不同的修仙宗派。

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他这句话有问题:“怎么,听你这么说现在你们不修仙了?只有大衍宗修仙?”

男人站在那里努力维持自己的身体不下滑,语气淡漠的说:“大衍阖统管辖天下,自一千八百年前仙魔大战后就再无其他修仙宗派。”

宜俊目瞪口呆:我只在最后一段提了一句,你们就这么乖乖的照做了?

他指着天上的星辰:“那那那现在怎么出去?”

男人手里拿着的是刚刚盒子里那串手串,“你可知这是何物?”

宜俊刚刚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香锦,是成玉君送给无桐城城主之女菡萏的宝贝,由十二品莲台上的露珠串成的。”

男人垂眼仔细看珠串,宜俊又道:“就是个清心明目,隔绝尘埃的东西。”

男人:“怎么用?”

宜俊抓狂:“我怎么知道,就算知道怎么用,这东西也就是让你保持身体整洁,不用天天洗澡,顺便在打架的时候让你头脑清醒,不被幻术什么的骗,这玩意的暴力值在混沌面前连曾孙子都排不上好吗?”

“若能启动,说不定能让归元混沌珠停止翻转。”男人打断他,“古时留下的法宝不能使用,主要是因为这世间的灵气稀薄,但是归元混沌珠能启动,就说明这里灵气足够,如果再启动别的法宝,稀释灵气,说不定它就动不了了。”

“聪明啊!”宜俊击掌称赞,他小心的靠着墙壁坐下来,将厚重的样书放在地板上摊开:“你帮我打灯,我找找看成玉君是怎么教菡萏使用这珠串的。”

男人将夜明珠靠近书面,自己也凑过去看,他顺着宜俊的手指看了几行,一个字都不认识。

“念出来。”男人说。

嚯嚯,终于得求我了。宜俊不合时宜的得意起来,傲娇的扬起头说:“要我念可以,把你的姓名、年龄、三围、婚姻状况告诉我。”

男人张开五指像壁虎般紧紧贴在墙壁上,努力保持身体稳定,想了想说:“我叫晏星宇,十九岁,三围是什么?”

宜俊是个小基佬,有色心没色胆,平时见到帅哥喜欢嘴上沾点便宜,但上手什么的是万万不敢的。怕调戏过头惹他生气,抿嘴偷乐,不逗他了:“我叫宜俊,比你小一点。”

说着找出成玉君教菡萏使用法宝的那段念给他听:“……菡萏仰头痴痴的望着成玉君,只见成玉君红润的嘴唇轻启,那几句咒语如兰花般从他嘴里缓缓吐出……”

哎呀妈,宜俊忍不住抖了抖,对六年前自己写的文章实在不敢恭维:“梵天印明台,宝座养清泉,吾符主洁净,诸尘退避散。”翻到后面补充:“结日轮印。”

晏星宇照着做,结印念咒,然而念了半天没什么用。

宜俊着急了,夺他手里的珠串:“我来试试。”

他这一下用力过猛,一时没稳住,整个人往下滑去,晏星宇紧抓着珠串,想拉他一把,这下两个人都失去重心,一齐往下掉。

“别乱动,身体四肢张开紧贴地面……”

宜俊听他的呈大字型张开手脚,晏星宇一手抓着珠串,将手里的夜明珠塞嘴里,然后迅速抽出匕首往地板上插,地板实在太硬,匕首插不进去,刀尖在上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宜俊只觉得困得很,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渐渐睡着了……

4、查问

不知睡了多久,刺目的阳光令宜俊迷迷糊糊地醒来。他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呆了估计有一两天的时间,咋见到阳光难以适应。

宜俊微微睁开眼睛,抬起手遮住天上的太阳光,适应了一会想翻身爬起来,身上酸软疼痛,脑袋里灌了铅似的。身后一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助他坐起来,宜俊闻到淡淡的檀香味,软软的靠在那双臂膀上,睁眼见晏星宇就站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抱着双臂神情漠然的瞧着他。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紫黑色圆球,圆球腾空悬在空中,缓慢的旋转,周围有火焰般紫黑色光华围绕。在圆球的两边支着两条巨大的飞龙,飞龙周身也有紫黑色光华流转,栩栩如生,似要挣脱束缚驾云飞走,

于是他瞬间就清醒了,这东西就是归元混沌珠吗,怎么个头长这么大了?呃,这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他转动酸软的脖子,看到周围全是士兵,他仰着头往后看,见身后扶他的是一个帅士兵,大难不死又躺在帅哥怀里,这剧情莫名熟悉啊!

于是这两天在晏星宇那里受的冷遇受的惊吓全化成了委屈,他鼻子一酸,嘴巴一瘪,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还没等他哭诉,晏星宇冷冷的说:“我知道的就这些,可以走了吗?”

旁边有个将军模样的人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喂,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出来的?”宜俊收住眼泪招手叫他。

晏星宇似乎不太耐烦,并没有因为一起经历生死而对他另眼相看,得到准许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宜俊手软脚软,还没法站起来,士兵抬了担架过来把他抬屋里去,但并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

将军背着手站在床前:“说说看,你是谁,是怎么到星月冢里去的?”

都说了那不是星月冢,是归元混沌珠,星月冢是虚空,焝华君将成玉君的元神禁锢在归元混沌珠里以后,将珠子扔进了星月冢里,也不知道这珠子是怎么从虚空里掉出来的。

但这个没必要跟他们说,说也说不清。宜俊有在晏星宇那里吃瘪的教训,知道他的故事太匪夷所思,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他在这将军面前没敢太嚣张,只是提要求说:“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将军说:“吾乃大衍阖统虫使统领梁庆勇。”

宜俊翻了个白眼,确定这不是他YY出来的机构,难道大衍宗笑到最后,统一了天下,成了续集里的管理机关?虫使又是个什么脑洞大开的组织?

宜俊指着旁边那个帅虫使问:“他呢,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有男朋友了吗?”

梁统领眉头一皱,似有发火的迹象,宜俊赶紧认怂:“我叫宜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那里面的,我写了一本书……”

帅虫使从外面拿了宜俊那本样书进来,递给梁统领。

“对对,就是这本书!”宜俊大喜,指着书说:“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是自己看书吧,看完就知道了。”

梁统领将书不轻不重的扔在他面前:“这并不是大衍文字,书里写的什么?”

宜俊:!!!

5、请求

这让他怎么解释的清,宜俊心里衡量了一下说实话有可能遭遇的情况,比如在乾隆皇帝面前说他是那个世界的创世神……宜俊打了个寒颤,只得扮可怜瞎编:“我家是住在南飞岛附近一处小岛上的渔民,前几天我偷溜下海,想来看看大陆是什么样的,谁知道中途遇上大风暴,醒来就发现在那个珠子里了。我家远离大陆,家人都不识字,这书是自己瞎写的。”

梁统领听他说完,没法辨认他话里的真假,海上确实有一些孤岛有人居住,因为人数太少,分布太广,这些人又基本与世隔绝,大衍没有这么多精力去一一管辖,只要他们不上岸犯事,对他们的存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梁统领伸手掐住他的手腕,顿时一股热气涌进他的身体里,顺着他的手臂往周身窜去。宜俊吓了一跳,使劲挣扎,他的手像铁钳,半点挣扎不动。

过了一会,那梁统领才放开他:“看来你确实是个普通人。”

原来是在试探他。

宜俊揉了揉手腕,心想我是穿越过来的呀,不可能是普通人,一咬牙伸出另外一只手给他:“你怎么分辨是不是普通人的,要不你再查查看,说不定能发现其他的什么资质?”

梁统领不管他:“你在冢内可见过别人?”

宜俊忙说:“就是那个晏星宇啊,我一醒来就看见他了。”

梁统领说:“他是我亲自送入冢内追查失物下落的,在他之前你可见过别人?”

宜俊摇头,他已经从晏星宇的口里得知这失物正是书里的至宝“暝明”,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让苍花阁的人去查,按理说自从苍花阁阁主欣悦将这灯借给焝华君去镇灯头魔王之后,他们应该就没见过这宝贝了。

梁统领沉思片刻,对他说:“你且走吧,若有问题我再找你。”

宜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觉得还是呆在公务机关里比较靠谱:“我不知道该去哪,我跟着你查案吧,不然你有问题去哪找我去,到时候找不到我肯定会怀疑我畏罪逃跑。”

梁统领哂然一笑,十分嚣张的说:“这大衍大地上还有我虫使找不到的人?”

梁统领说完往外走,那帅虫使也跟着要出去,宜俊飞快的从床上窜起来,追出去扑到帅虫使的身后抱住他的腰,发现他的腰还挺细的:“我第一次来大陆,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就收留我吧吧吧……”

帅士兵脾气还算好,掰着他的手指挣了半天没挣开他,又怕动作大了伤到他,无奈说:“这是军营,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怎么方便?”

宜俊心想军营里才安全啊,只要你愿意收留,我肯定能想办法活的风生水起。

“给我点吃的就行,我不会惹事。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在那个珠子里待了好久,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进过,我快要饿死了。”

帅虫使说:“我们大衍虫使都是辟谷的,哪有食物可以提供给你?”

宜俊一听辟谷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晏星宇说过现在只有大衍修仙。其他的还能想办法,辟谷他可受不了,爱不起,打扰了……宜俊在帅虫使背上蹭了两下,依依不舍的放开他,去床上拿了他的书,帅虫使见他抱着书太重,给他找了块布包起来背在背上。

6、蹭吃

宜俊依照帅虫使的指导出军营往最近的城市走,好在这个时代道路少,沿着一条路走到底就行了。一路上歇了二三十次,终于在入夜之前赶到了城门下。

城门上三个大字威武霸气的出现在眼前,好家伙,一个字都不认识。

宜俊赶在关城门之前的最后一刻挤进门内,拉住正忙着关城门的虫使询问那城门上写的是什么字,差点被一脚踹出去。进了城他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发现这城里还挺繁华,街边的店铺入夜还开着门营业,家家店铺门口挂着红灯笼,把一条街照的红彤彤喜气洋洋的。

最犯规的是饮食摊贩,个个架着大锅在街边烧鱼汤肉汤,要么就是在碳炉上烤鱼烤螃蟹,把整条街都熏的香气勾人。

宜俊站在大锅前欣赏了一位胖老板娘使大勺,肚子里响了十七八回,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老板娘,你这需要请人干活吗?洗碗收盘子招揽顾客什么的。”

老板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赶紧挥手叫他走,宜俊被伤了自尊心,正欲转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碗馄饨。”

宜俊怀着激动的心情慢镜头转身,只觉得坐在桌前等吃的晏星宇比之前又帅了几分。

他一个健步蹿到他对面的条凳上坐下。

宜俊:“嘿嘿嘿,真巧。”

晏星宇:“……”

宜俊看到他心花怒放,简单打过招呼后举起手大声向老板娘喊:“两碗!”

晏星宇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宜俊从竹筒里抽了筷子拿在手上搓,晏星宇的馄饨先上,老板娘刚把碗放下,宜俊飞快的伸出筷子往他碗里搅了一圈。

晏星宇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干什么?”

宜俊将他那碗搬到自己面前,用调羹舀了一个馄饨使劲吹气:“我饿死了,你吃我那一碗。”

晏星宇只想把他一脚踹飞出去,然而他不知道宜俊的身份,不想在大陆惹事,只得忍气吞声等第二碗。

宜俊狼吞虎咽连汤带汁把比他头还大的一海碗馄饨全吃进肚子里,这才感觉肚皮跟背分开了,老板过来结账,宜俊抹了一把嘴巴,下巴向对面示意:“找他结。”

晏星宇正好吃完,他放下碗,眼里有些奇怪,似乎没见过宜俊这么没皮没臊的人。

他放下自己那份饭钱,起身欲走,宜俊跟着起身,老板娘赶紧拉住他:“你还没给钱呢。”

宜俊扬着头问她:“我吃的那碗是谁叫的?”

老板娘看了看他,又看晏星宇,宜俊问:“是他叫的吧?是不是该找他要钱?”

老板娘点点头。

宜俊又问:“我叫的那一碗谁吃了?他吃了吧?是不是应该他给钱?”

老板娘望向晏星宇,她觉得这逻辑没有错。

周围的食客和路人都往这边看,闹起来实在丢人,晏星宇只得给宜俊付了钱。

宜俊心满意足,小跑上去跟在他身后感激地说:“谢啦,咱们生死患难一场,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晏星宇木着一张脸翻了个白眼。

宜俊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自作主张的决定以后跟晏星宇混了。他刚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懂,这书是他写的,世界是他创造的,这里好像一切都很亲切,然而一切又很陌生。

宜俊一路东张西望,紧黏着晏星宇走过几条街,他已经想好了:晏星宇这人冷漠归冷漠,却不像是恶人,这种面冷的人通常心软。他身无分文,又跟他有过命的交情(?),晏星宇对他总不至于太绝情。一会晏星宇肯定得找旅馆住,他住哪宜俊也住哪,大不了再共处一室挤一晚。

但晏星宇在城里转了好几个小时,把街边的大小摊贩都逛收摊了还不准备休息。宜俊累的要死,一屁股瘫坐在街道中间,哀嚎一声:“晚饭消化完了,夜宵摊已经收了,咱们也该回去睡觉了吧?”

晏星宇并未看他,转眼就消失在一个巷子口。

宜俊眼见饭票不见影了,只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跟上去。

7、询问

宜俊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自作主张的决定以后跟晏星宇混了。他刚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懂,这书是他写的,世界是他创造的,这里好像一切都很亲切,然而一切又很陌生。

宜俊一路东张西望,紧黏着晏星宇走过几条街,他已经想好了:晏星宇这人冷漠归冷漠,却不像是恶人,这种面冷的人通常心软。他身无分文,又跟他有过命的交情(?),晏星宇对他总不至于太绝情。一会晏星宇肯定得找旅馆住,他住哪宜俊也住哪,大不了再共处一室挤一晚。

但晏星宇在城里转了好几个小时,把街边的大小摊贩都逛收摊了还不准备休息。宜俊累的要死,一屁股瘫坐在街道中间,哀嚎一声:“晚饭消化完了,夜宵摊已经收了,咱们也该回去睡觉了吧?”

晏星宇并未看他,转眼就消失在一个巷子口。

宜俊眼见饭票不见影了,只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跟上去。

晏星宇在一间红漆大门前停住,看了眼门上的招牌,当然招牌上的三个字宜俊是不认识的。他走上前去伸手在门环上扣了几下,过了一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在窄缝里打量他俩:“打烊了,客官明天再来。”

他说完欲关门,晏星宇举起手里的“香锦”手串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老者立刻眼神都明亮了,打开门请二人入内,引至客堂坐下,招呼人上茶。宜俊在晏星宇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不敢乱吭声,眼睛四处张望。

老板很快过来了,是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长得眉清目秀,一派儒雅,是宜俊喜欢的类型。他见人先施礼,然后才笑着开口:“在下全不通,不知阁下要打听何事?”

宜俊听了这名字噗的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他捧着喉咙使劲咳。

老板姓全又是包打听的角色,那这应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灵通问世馆”了,不知道这是总馆还是分店。

屋里几人俱不满的瞅他一眼,晏星宇木着脸说:“失礼了,今日我来是想问全老板一件宝物的下落。”

他说着掏出手串摆在桌上,然后开始喝茶。

这人居然敢趁追查宝物失窃的机会,在梁统领的眼皮子底下又偷另一件宝物,也算是个人才。宜俊眼睛盯着那珠串,清了清嗓子道:“老板你拿起来瞧瞧,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么?”

老板不知他俩底细,取了掌镜,拿起手串细细端详:“不知道客官要问哪一件宝物?”

晏星宇放下茶碗:“暝明。”

老板从手串上移开目光,望着晏星宇笑了:“那是大衍虫使守着的宝贝,连他们都找不到,客官让我去哪寻去?”

晏星宇说:“你有你的道,告诉我线索就行了。”

老板收了笑容,劝他说:“恕在下直言,那宝贝动一动,天下灵气都会跟着动,动静太大,您就算找着了,也拿不住。”

晏星宇:“实不相瞒,我是苍花阁族人,这宝贝原是我族之物,现在丢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老板这才了然,继续去研究那个手串。

8、亮了

晏星宇见他对手串似有怀疑,下巴冲宜俊示意:“你给全老板念一念。”

宜俊一脸茫然:“念什么?”

晏星宇:“咒语。”

宜俊把那几句咒语又背了一遍。

晏星宇:“?”

宜俊:“?”

晏星宇:“怎么不亮?”

宜俊懵懂的问:“亮什么?”

晏星宇狐疑的看了他一会,转头对全老板说:“若是能找到暝明,这手串就当问金。”

“喂!”宜俊喊了一声,想要阻止他,意识到场合不对,忙闭上嘴。

老板放下珠串,慢条斯理的坐回对面圈椅上:“客官这宝贝是好宝贝,如果愿意卖,您尽管报价。不过暝明这么重要的宝物,我若是知道下落,想必现在已经在天衍阖统的大殿上了。这世间宝物,来去总有痕迹,您顺着它的气息去找,必定不会错。”

晏星宇知道多说无益,收了珠串,起身告辞。

宜俊赶紧一口喝完茶碗里的茶,挥手跟全老板抛了个媚眼,追着他跑出去。

“香锦也是很重要的宝物好吗,你怎么能随便答应给别人?”

“暝明不是随着成玉君下葬了吗,怎么会在归元混沌珠里被盗?”

“全不通说是虫使在守着暝明,为什么丢了要苍花阁的人来查,他不是说天下没有大衍虫使找不到的东西吗?”

“我觉得你不说全不通也知道你身份,他们消息可灵通了……”

巴拉巴拉……

“一间客房。”

晏星宇进了客栈,宜俊瞬间识相闭嘴:“两间,老板,两间两间。”说着可怜巴巴的望着晏星宇。

晏星宇眼睛眯了眯:“一会去我房里。”

额?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宜俊身上就背着一本书,没啥好进房归整的,他又期待又紧张的跟着晏星宇去他的客房。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领路的小二把门一关,他双手抱胸瑟瑟发抖的紧靠在门上。

晏星宇瞧着他这没出息的模样,万年面瘫脸都要裂开了:“问你一件事,坐这边来。”

原来不是要占他便宜,宜俊被他这嫌弃的眼神打击到了,十八岁的小基佬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他长得又不丑,非但不丑,还挺可爱有点小帅,皮肤白皙水滑没有痘痘,俊眉皓目的,又清纯又有活力。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他居然一点不动心,他一边松口气又一边怪晏星宇瞎了眼。

晏星宇拿出珠串放桌上说:“在星月冢里能亮,怎么现在不能亮了?”

宜俊不解:“亮什么?你说香锦亮了?我怎么没看到?”

晏星宇皱眉沉吟:“就你掉下去以后它就亮了,不然归元混天珠怎么会停,我们怎么能出来。”

宜俊挠头:“这我真不知道,我当时睡着了。”

他把手串拿起来看,灯光下一颗颗珠子晶莹剔透,人类对亮晶晶的东西总没有抵抗力,他忍不住把手穿进去试戴一下,那珠串在他手腕上一滑,瞬间闪了一道柔和的光芒,他当时就觉得这世界都不同了,然而仔细一看,又不知道是哪不同。

宜俊:“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真的亮了一下。”

晏星宇一脸凝重的看着他,点头说:“看到了。”

宜俊摸着这手串爱不释手,这可是他书里的女猪脚菡萏的宝物,没想到实物这么漂亮。他眼中荡漾着渴望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央求晏星宇:“给我戴几天呗,等你有用了我再还给你。”

晏星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这东西放在他这里没用,在宜俊手里却有反应,他对这男孩的身份更加疑惑。

9、考虑

翌日,宜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客栈伙计来敲门他才陡然从梦中惊醒,他匆忙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开门往外跑。昨夜睡觉之前想的好好的,今天一定要早起,比晏星宇早起,然后跟在他后面,他去吃早餐,他就蹭他的早餐。可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估计早餐摊都收了。

宜俊跑去推开晏星宇的房门,里面果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宜俊一脸沮丧的往楼下去,正碰到上楼的晏星宇,宜俊欢呼一声,对着晏星宇露出一个大笑脸,晏星宇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神,转身下楼。

“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走了呢。”宜俊高兴过后,又觉得委屈,跟在他屁股后面说,刚刚他真的快绝望了。

晏星宇其实真的走了,不过他又回来了。

不说“香锦”在他手上,他其实除了有点呱噪又吃得多之外,也没太讨人厌,况且他还有本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书,这书的厉害他已经亲眼见识到。

晏星宇从小在南飞岛长大,见识不多,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不知道的,就比如那些名震天下的法宝,法宝的来历以及它的厉害之处。他只听义父说过一些古时修仙门派的故事,听过一些法宝的传说。这还只是流传在世上比较出名的法宝,而那些不太出名的,想必现在没几个人能认得全。

他知道现在厉害的法宝都由大衍阖统看管,而民间有不少收藏家手里有宝贝,只是这些宝贝现在没人懂得用。

偷“暝明”的,肯定就是那些收藏家,经验丰富的收藏家知道怎么寻找宝物,还知道怎么隐藏宝物的气息。这些人有备而来,偷了东西以后销声匿迹,晏星宇要想找到暝明,必须知道的更多。

但他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无从下手,没有人教他怎么做。

他连暝明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只听师傅说那是一盏灯,灯座是莲台,灯身是五彩琉璃。至于暝明有什么用,别人偷了去能干什么,他一概不知。

宜俊显然不知道怎么寻找宝物,但他认识那些东西,他的书里有启动这些宝物的法子,这书晏星宇看不懂,大衍虫使也看不懂,他就算抢了也没用。

他自己硬要跟着,晏星宇决定带上他试试。能够找到暝明最好,等他回南飞岛,他愿意去便帮他求一求阁主收留;如果找不到,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到时候各分东西,他也不用对他负什么责任。

宜俊喝着海鲜粥,笑嘻嘻的盯着香锦看。

“这手串只有你能用,你先保管着。”晏星宇说。

宜俊已经悟出这宝贝的用处了:“这可是好东西呀,带上它我就不用想办法洗澡了,不然按照狗血剧的剧情,我一洗澡你就闯进去,那多不好意思。”

晏星宇:……

他终于忍无可忍,把话说明白:“我对你没兴趣。”

宜俊:“那可不一定,我这么身娇体柔易推倒。”

晏星宇决定不跟他多说话了,除非他问他答。

10、气愤

今日晏星宇还是在街上瞎逛,把宜俊扔茶馆待了一上午。别人听说书都是点一壶茶,买几碟小吃,一边嗑瓜子一边坐着听,他却只能在角落站着,听到精彩之处不免也叫一声好。茶馆的伙计在他面前来来去去好多次,次次没有好眼色。宜俊是要脸面的人,伙计的眼神令他难受,但他没有钱,只能跑到别人那里蹭坐。

他长得还算好看,一张娃娃脸,见人先笑,气质上就没有攻击性,那些中年大叔也不都是恶人,他不讨人嫌,人家自然不会赶他。

说书的还是讲一千多年前仙魔大战的故事,当讲到焝华君的烈光剑一剑刺向成玉君时,下面的听众爆发出叫好声,同桌大叔激动的连拍桌子。

宜俊按着跳起的瓜子制止他:“没刺中没刺中,焝华君是弟控,他下不了手。”

“……那烈光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刺出去,世界的所有声响都被包含在内,火红的剑光斩天劈地,雷电聚于剑尖,暴风裹着雪刃,天空被割裂出一道巨缝。成玉魔君已避无可避,在这生死一瞬,他只能闭眼等死……”说书先生叹息一声,画风一转:“可惜这剑终是偏了毫厘,那成玉魔君睁开眼见有机可乘,便祭出长水缠住了烈光剑,他舍了护身的法器,大啸一声,转身遁入虚空……”

“唉……”众人跟着一阵扼腕叹息。

宜俊磕着瓜子说:“别沮丧,他已经受了重伤,而且没有长水了,等焝华君找渡生阁借了归元混沌珠来……”

“哎哎哎,你这小子是哪来的?”

宜俊蹭吃蹭喝蹭座,每到精彩之处必要剧透,早已经惹的周围的人不满了,这下同桌的大叔终于忍不住,拍桌子赶人。

宜俊被赶出茶馆,在外面蹲了老半天晏星宇才来接他。他正一脑门的不甘心,骂了那狗眼看人低的茶馆伙计一路,想想还不解气,又怪晏星宇:“你也太抠门了,人家说书先生说的口干舌燥,你一个子都不给我,白听这么久,这跟白嫖有什么两样?”

晏星宇木着一张脸,冷冷的说:“没钱。”

宜俊不信:“你不是有夜明珠吗?”

晏星宇:“夜明珠是祖传的宝贝,整个苍花阁也只有几家有。”

宜俊娇躯一震,意识到这张饭票额度不够了,顿时脖子都短了三分。

他捏着晏星宇的衣襟弱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午饭的钱还有吗?”

晏星宇摆了一下手,先问别的事:“关于金鼎门,你知道多少?”

这问题问到宜俊的饭碗里:“不是我夸口,金鼎门的前世今生,名人法器,没有我不知道的。”

他话说的太满,晏星宇狐疑的瞧他一眼。

宜俊对他这个态度十分不满:“金鼎门是陶步仁创建的修仙门派,主要修长生道,势力范围是无风港,祖传法器是一个化丹金鼎……”他又将金鼎门的明星弟子以及各用什么法器一一道出,当然中间好多小炮灰记不清楚,随便张冠李戴一下晏星宇也分辨不出。

11、金鼎门

看他说的流畅,晏星宇点头不再怀疑,他似乎对这城市并不熟悉,领着宜俊问了路边摊几个人才找到地方。他们现在来的是一个大户人家,高门大院,院子里已经聚了一二十个人。

宜俊跟着晏星宇进去,见门口站着不少护卫,便一路点头哈腰向他们问好——他以为晏星宇是来找工作的,跟门卫搞好关系总不会错。

等了一会主人家终于出来了,打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下巴上飘着几缕胡须,头发用一根木簪在头顶挽成一个髻,穿着一身洗白的道袍,一派仙风道骨。他身旁跟的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皆富贵。

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子站出来环顾众人说:“此次只需要手艺人。”说完伸出手指在人群里点了五个人,其余没点到的皆摇头叹气,也不吵闹,转身往外散去。

宜俊见面试全凭那女人点豆子,都不给人发挥的机会,怕晏星宇找不着工作他要跟着挨饿,正要举手抗议,被晏星宇一手按下。

那女人注意到晏星宇和宜俊没离开的意思,口气还算温和,对他们说:“人已经招满了,两位请回吧。”

晏星宇说:“听闻贵府已组织出海十余次,次次无功而返,连那仙人府门都没摸到,似乎该改一改方向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他,那女人冲他玩味一笑:“莫非阁下有什么高见?”

晏星宇:“高见倒没有,不过我出生海岛,对蜃景还是有些了解的。”

旁边一个穿宝蓝色袍子的男子问:“怎么,你觉得那是幻影?”

晏星宇:“仙人府自然与其他的幻影不同。”说着冲宜俊示意:“说说仙人府。”

宜俊莫名其妙被点名,一脸茫然的看他。

晏星宇提点他:“城西海上。”

宜俊凑到他耳后,轻声说:“大哥,我现在在哪座城都不知道。”

晏星宇咬了咬牙根:“无风港。”

原来是这里,宜俊抚掌大笑,终于知道具体坐标了。

他这本书里设计的地图是这样的:东、南、西、北四水包围大陆,陆地分为七大板块,各板块以山相隔。从地图的西南往东北数板块分别为十墨、无桐城、中州、澎州、雪千机;中州以西,澎州和雪千机以南是花海,中州与花海之南接无风港,只有南飞岛是单独海岛在南水中,被十墨、无桐城、中州和无风港半环抱。

他想起晏星宇刚刚问金鼎门,金鼎门是实行海葬的,每次有门人过世会把尸体放到船上,用鲜花装点船只,然后将船沉进深海,只是不知道这仙人府跟海葬有什么关系。

宜俊试探着问:“你们对金鼎门的祖坟有兴趣?”

院里众人顿时脸色大变,甚至有人捏起了拳头。

晏星宇无语,给他解释:“这就是金鼎门。”

宜俊赶紧向众人道歉,再次环顾四周,他完全没想到书里的八大修仙宗派之一的金鼎门如今堕落成这副模样了,这里充其量也就是个稍微有点钱的大户人家而已,一点仙门的气质和排场都看不出来了。

12、想跑

既然知道他们就是金鼎门,那仙人府肯定跟海葬没关系,哪个不孝子会去挖自家的祖坟?而且金鼎门也没有贵重物品陪葬的习俗,法器都是传给弟子的。

无风港城西的海上,与仙人有关,难道是……

“你们不会是想去搞那只大蛤蜊吧?”

宜俊两股战战,黄衣女子脸上的怒意渐淡,道袍男人捋着胡须玩味的打量他。

“那可是海妖王的儿子!打扰了!告辞不用送。”

宜俊转身要跑,被晏星宇提着后颈抓回来,他自知上了贼船,只得苦着脸卖惨:“你看我一个文弱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不如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概说出来,绝对不藏私……”

晏星宇在他后颈上使劲按了一下,宜俊意识到情况不妙,识趣的闭上嘴,扒着晏星宇的手臂藏到一边。

道袍男人盯着两人看了几个来回,知道晏星宇才是拿主意的,便对他道:“两位不防进屋一叙。”

晏星宇跟道袍男人往堂屋里坐定,宜俊费了吃奶的力气把笨重的椅子拖到他身边,紧紧挨着他坐。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不会强拉我们入伙吧?”

“你知道那只大蛤蜊的厉害吧?”

“你不会去吧?”

他的气息吹到耳朵上毛茸茸的,又痒又热,晏星宇的耳朵瞬间红透,冰山脸终于龟裂了,转头对他低低的吼了一声:“别吵!”

道袍男人坐在首位,其余几个年轻的坐在他下首,等上了茶,道袍男人呵呵笑着请他们用茶,然后不慌不忙的说:“我是金鼎门代掌门主陶海群,这几位是我金鼎门的小辈。听阁下口音,似来自南飞岛,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晏星宇点点头:“晏星宇,我是苍花阁族人。”

陶海群顿时对他另眼相看:“苍花阁族人都是御水高手。”

宜俊忙说:“我叫宜俊,我是广东人。”

陶海群微笑着看向他:“小道友知道鰆余的事?”

“知……”宜俊仰头望晏星宇,“……道吧?”

他见晏星宇没有阻止说下去的意思,胆子大了点,接着说:“鰆余是海妖王与蛤蜊精的后代,原本住在东水沿海,其状如伏山,壳坚不可摧,喜吃不喜动,饿了什么都吃,鱼虫人/兽,山峦房屋都能吃下去。曾经上岸来危害过人间,后来被成玉君收服,驱除了它的魔性后放他回东水深海。它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你们看到的仙人府,应该是它的饱嗝啦哈哈哈。”

陶海群听得有趣,微笑着说:“小道友倒是博学,不过若如你所说,那仙人府是鰆余的饱嗝化成,里面为何会有活人?”

“那是因为有的东西它消化不了……”宜俊见晏星宇放下了茶碗,赶紧闭嘴。

陶海群笑着说:“两位道友若有意,明早就随我们的大船一起出海吧。”

晏星宇稍微点了点头。

金鼎门还算讲究,留他们吃了饭,还给安排住处。宜俊吃的肚皮滚圆,等到回房单独相处时拉着晏星宇问东问西。

13、方法

“你们是不是以为仙人府里有宝藏?”

“你不是要查暝明吗,为什么去找仙人府?”

“鰆余是成玉君那样的神仙才打得过的,你们去了做什么用?”

“我在岸上等你们回来行吗?”

巴拉巴拉……

“你好好的坐在那边,别拉拉扯扯。”晏星宇说,“坐好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宜俊赶紧端坐到桌边的条凳上,双膝并拢,双手放膝盖上。

“问。”晏星宇对他这个样子很满意。

“他们去找什么?”

晏星宇说:“仙人府百年出现一次,这规律千年不变,可十八年前,并没有到百年时间就出现了。”

“大衍阖统作为目前唯一的修仙宗派,搜集管理天下法器,他们一直在寻找仙人府,可一直没找到,还折损了不少人。”

“十八年前仙人府破例出现后,金鼎门与大衍虫使合作,两任门主先后亲自率船队出海寻找,却都一去不复返,船队也消失不见。后来金鼎门组织了几次搜救,都无功而返,本来都以为他们是命丧大海,谁知上个月仙人府又出现了,而且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有活人出现。”

宜俊问:“金鼎门的人认为那活人里有他们的门主?”

“至少有可能是。金鼎门那几次出海耗费财力无数,两任门主先后失踪,船上一起消失的还有门内绝大部分精英子弟,金鼎门群龙无首,由此衰落。如今既有希望找回门主,金鼎门上下自然不遗余力,这两月已经组织几次搜寻,但都无功而返。”

宜俊嘻嘻笑:“这些事都是你打听来的?”

晏星宇:“金鼎门是无风港的第一大势力,曾经连天衍阖统虫使都要避其锋芒,这些事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宜俊:“你觉得这次仙人府出现跟暝明丢失有关?”

晏星宇点头:“十八年前我义父动了那盏灯,仙人府刚好出现,这次是灯被偷,时间正好对的上。”

宜俊了然,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那就太巧了。

“暝明是聚灵气的宝物,灵气一动天衍阖统就会发现,那贼人偷了去能藏哪里?全不通说过,我追着它的灵气去找必不会错。”

宜俊看他这一往无前样子,劝肯定是劝不住了,可他真不愿意去冒这种险,也不想晏星宇去送死,他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依靠。

宜俊恹恹的说:“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就跟你去吧,我仔细研究一下成玉君是怎么战胜鰆余的。”

晏星宇听他这话微微一愣。

宜俊把书放在桌上摊开,找到成玉君驱鰆余魔性那一段,越看越心惊,最后对晏星宇抓狂说:“那大蛤蜊能一口吞掉一座城,张嘴能把海水吸出一个几十米宽的大漩涡,合嘴吐出的水能掀起几十米高的海啸,大哥,成玉君那样的大神仙跟它周旋了半个月才制服它,你觉得你要几天?”

这段传说晏星宇没听过,问:“成玉君如何制服它的?”

宜俊冷笑一声:“用长水捆其周身,令其不能换水呼吸,元神不能出窍,然后用犍稚,就是五绝和尚那里借来的敲木鱼的那根棒棒,敲其硬壳上三十六万道弱纹……”

晏星宇:……

14、出海

翌日,天刚蒙蒙亮,宜俊与晏星宇并排迎风站在港口码头上,呼吸着海风带来的咸湿的清新空气。码头上渔民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宜俊望着海面上空若隐若现的仙山楼阁,嘴角抽搐。

“不要乱说话,别吓着那些人。”晏星宇低声吩咐道。

海上追蜃景,比望山跑死马还难,小船抵不住风浪,晏星宇虽然是在海岛长大,出海经验丰富,但他没有钱买这么大的船。正好金鼎门跟他的目的地一致,有人掌船,还提供一路的吃喝,他怕这些人知道真相后打退堂鼓。

宜俊鼓着腮帮子唔唔点头应允,捏了一个虾饺递到他嘴边。晏星宇垂着眼皮看他,低头张嘴叼了那个虾饺。

昨天穿黄裙那女人——陶慧慧过来招呼他们上船。

宜俊背上背着那本厚重的书,一手托着装虾饺的油纸,一手扯着晏星宇的衣角,磕磕碰碰地跟着众人上船。

晏星宇被他扯的衣衫不整,十分无奈。

“你们好啊,都吃了吗?”宜俊进了船舱,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像个出门旅游的闲人。

金鼎门带来干活的小弟都在外面,不进船舱。船舱里陶慧慧一个女子,其余除了昨日便认识的陶家人父子——代掌门主陶海群、陶海群的大儿子陶鹏游,另外五个都是昨日选出来的“手艺人”,至于是什么手艺就不知道了。

昨日他们两个被门主亲自请进客堂,这些人都是看到了的,他们都是本地人,互相都知道底细,凭手艺入选。晏星宇和宜俊却是生面孔,只嘴皮子动动便赢得了门主的赏识,在本领没有展露之前,特殊关系户没法服众,这些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宜俊也不在乎他们的回应,打过招呼后自顾自的吃东西,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精力旺盛,招猫逗狗一刻不得闲,吃的多消化好,身上倒不怎么长肉。

晏星宇靠在窗口坐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的茫茫大海发呆。宜俊趴在他旁边的窗户上,吃完饺子把油纸团成一团,四下张望没有见到垃圾桶,便把纸团塞到晏星宇的掌心里。

晏星宇拿着纸团问:“你做什么?”

宜俊笑眯眯的凑近他卖萌:“我找不到垃圾桶,不想做没有素质的人,这个你处理吧,我就当没看到。”

晏星宇随手把纸团扔才出窗外,手指点着宜俊的额头将他推开些。

宜俊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指着前面的蜃景:“这船开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到那里呀?我怎么觉得还是那么远?”

后面陶鹏游回答他:“估计还得一天,你在海面上看不出船的速度,其实挺快了。”

哦哦,终于有人搭理他,宜俊马上放弃冷冰冰的晏星宇,准备投入到陶鹏游的聊天中去,然而晏星宇大长臂一捞,抓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扯回来。

宜俊噘嘴不高兴:“人家无聊嘛,人家想找人聊天嘛,你又不陪人家。”

晏星宇伸出一指轻轻的在他额头上敲一下,轻声问:“你要聊什么?”

宜俊挤在他身边嘻嘻笑,“聊你,你的故事。”

晏星宇低头看他,眼睛里似乎带着点暖意:“我从小在南飞岛长大,这是第一来大陆。”

“你家人呢?”

“我是义父从山上捡回来的,跟义父一家生活。”

“你义父对你怎么样?”

“义父对我很好,不过……”晏星宇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呃,这话题貌似不太欢乐,换一个:“御水术是什么?你们不是不修仙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

宜俊:……

这还聊什么啊,话题终结者,注孤生!宜俊赌气的挤他,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15、御水术

大船翌日傍晚抵达目的地,晏星宇被陶海群叫到甲板上,表演了一场所谓的“御水术”。

宜俊不明白他们的“目的地”是依据什么定点的,反正在他看来四周茫茫一片汪洋,没有太阳的话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那蜃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好奇的跟其他人一起站在甲板上,只见陶海群手里拿着一个指南针一样的小圆盘,在甲板上走了一圈,口里念念有词,其他人则沉默的站在一旁。

等陶海群表演完了,就轮到晏星宇上场,他却没有拿出什么宝贝来,而是走到船头开始脱衣服。

喔喔!宜俊眼前一亮,没想到晏星宇人看着挺瘦的,脱了衣服一身漂亮的腱子肉,宜俊看了顿时狼血沸腾,扒开人群凑上去。

“我给你拿衣服。”宜俊色眯眯的在他身上打量,顺手在腹肌上摸了两把。

晏星宇用手拍了他手背一下:“我在下面,你自己注意点。”

宜俊转到后面去看他的窄腰翘臀,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声。

晏星宇一把捞过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说:“别乱说话。”说完推开他纵身跳进海水里,他这一跳堪称完美,像条游鱼一般,落水连水花都不见溅起。

宜俊鼓掌叫好,回头见大家都一脸奇怪的看他,便讪讪的捡起晏星宇的衣服抱着。

陶慧慧过来跟他一起站等,随口问:“不知你说的广东是在哪里,我熟读大衍通史,竟没听过这个地方。”

宜俊记着晏星宇的叮嘱,不敢乱说,他分辨不出他们说的哪些是闲聊哪些是套话。

“是一个小岛,就两三户人家,在南飞岛的旁边。”

陶慧慧问:“那你也会御水术?”

宜俊好奇的反问:“什么是御水术?”

陶慧慧挑眉一笑:“南飞岛苍花阁的御水术天下闻名,你竟不知?”说着伸出手指指指水面。

噢,原来就是潜水。

“你既住在小岛,少与外界接触,又怎么知道鰆余的事?”

宜俊惦记着晏星宇这下去有几分钟了,还不见浮上来换气,心里有点着急,敷衍的说:“岛上没有娱乐活动,我爷爷就给我讲故事,这些传说听的多。”

“传说鰆余是东海水魔,你既知道可怕,为何还来?是不是已想到制服它的法子?”

宜俊说:“我也只听过故事,具体得看到实物才能判断,不过这鰆余懒得很,到时候我们跑快点,他就懒得来追了。”

陶慧慧:……

宜俊担心晏星宇,频频伸头往水下看,他见船上其他人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开始还觉得晏星宇厉害,可等着等着他就心慌了。他先是站在船边张望,后来趴在甲板上往下看,晏星宇下去的时候仅拿了一把匕首,他知道他还有夜明珠,其他的什么潜水装备都没有,这么长时间在水里能行吗?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在船上还不被金鼎门的人给吃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当看到晏星宇从水里爬上来的时候,宜俊那心情堪比中大奖,欢呼着扑过去,把刚上岸还没站稳的晏星宇又给扑海里去了。金鼎门的弟子赶紧过来七手八脚把晏星宇打捞上来,宜俊跟在后面委屈巴巴。

16、鰆余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个没良心的,潜水也不知道冒个泡。”

“知道人家多担心你吗?”

巴拉巴拉……

晏星宇要不是冷得哆嗦,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好在船上有靠谱的人在,端了热姜汤过来给他喝,又拿了被子过来给他裹着。

晏星宇喝了热汤,又吃了点东西,总算是缓过来了。

“还要再往东走,陶门主您定的方向没有错。”他说着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个小皮囊。

陶海群接去打开闻了一下,递给他儿子闻,陶海群又递给旁边的一位手艺人。

“是什么?”宜俊好奇的凑过去,扒着手艺人的手臂去闻,顿时被一股腥臭味熏的差点昏过去,卷着蚊香眼缓了半天才站稳脚步。那几个手艺人见他这样,都哈哈大笑。

晏星宇沉着脸冷冷的说:“别欺负他。”

他这人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人,刚又露了一手御水术,众人对他开始有些敬畏,见他护短,便都讪讪的收起调笑,各自散去。

他们乘的这船很大,船舱里除了进门有一个大舱,后面还隔出几个小舱,船舱里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床,人就睡在并排的几个大箱子上面。宜俊刚从失去晏星宇这座靠山的恐惧中走出来,心里还戚戚然,紧紧贴着晏星宇躺着。

晏星宇在水下待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大,身体虚弱,赶不走这狗皮膏药,只得让他挤在身边。

“你这样成何体统?”

宜俊这一夜担惊受怕,晚饭都没吃好,早已累的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晏星宇的头说:“我不会怎么你的,放心。”说完便睡过去了。

晏星宇:……

第二日清晨宜俊睁眼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海岛,此处雾蒙蒙一片,空气里夹着一股咸腥味,依稀可见前面的海岛露出海面的部分跟个龟壳似的。有人上岛考察,回来报告说着这海岛不大,地表覆盖水草类植物,没有其他动物,周围没有其他海岛。

然后晏星宇又下了一次水,不过这次很快就上来了,对着陶海群对暗号似的点了一下头

宜俊拿衣服给他穿,手指戳戳他的腰:“怎么停这里?你跟陶门主打什么哑谜呢?”

晏星宇指指前面,宜俊蹭着他的手指往前看,被他抽手敲了一记。

“你不会以为鰆余藏在这岛上吧?”

这时天色渐渐亮起来,雾气也没那么重了,天边泛起一层金色。宜俊朝岛上看了一会,光秃秃的一眼望到底,什么也没有。

“在岛下……啊,难道这岛就是?”

太阳终于跳出地平线,顿时天上海上洒满金辉,接着“噗”的一声巨响,像气球突然漏了气般,一座巨大的仙山悬于空中,颜色由淡转浓,山中烟雾缭绕,亭台楼阁隐约其中,不一会山脚的屋舍中有人穿梭走动,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

船上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场景,不知是谁打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头就拜,其余人纷纷跟着拜倒。

宜俊嘴角抽搐,戳戳晏星宇:“你怎么不拜?”

晏星宇淡淡的说:“我跪天地跪义父,其他的都不跪。”

宜俊指指天上:“这东西看得见摸不着,还飘在天上,你们怎么爬上去?”

晏星宇纠正他:“是我们。”

17、办法

晏星宇过去与陶门主等人商量怎么上去,宜俊听他们几个争论来争论去,一时半会没有个办法,便溜到船舱里找东西吃。木船上是不能开火的,所以他们吃的全是干粮,他拿了两个饼出去,递给晏星宇一个,自己抱一个在旁边啃。

那饼为了储存不变质,里面的水分已经烘干,十分的坚硬难咬,宜俊每咬下一块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众人原本在讨论上仙人府的法子,却不自觉的被他狰狞的表情给带跑偏了,陶门主只得让大家吃完早饭再议。

宜俊朝晏星宇挤了挤眼:“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上去的办法了?”

晏星宇用饼卷着鱼干吃,费力的咀嚼:“先让他们去试。”

去试的是一个外号叫“窜天猴”手艺人,宜俊跟晏星宇站在船上看热闹。只见“窜天猴”手里拿一个臂长的圆筒,找位置站定后,对着仙山开了一炮,筒里激射出一支长箭,箭尾系着绳子,呼的一声往仙山飞去。

仙山从下面看不过离海面十来米高,可那箭飞了了老半天,直到绳子放完了,箭在空中变成一个小黑点,还没挨到仙山。

窜天猴收了绳子和箭,回来对陶海群摇摇头。

陶海群带着他儿子和陶慧慧过来与晏星宇商议:“仙人府邪门的很,不是一般方法能上去的,晏道友可有什么办法?”

晏星宇应该是早有想法,他对宜俊说:“你说仙人府是什么?”

“鰆余的饱嗝?”

宜俊想了想组织语言:“他是个死肥宅,特别的懒,消化系统不好,吃下去的很多东西消化不了,为了腾出肚子进食,他会把消化不了的东西暂时放出来……呵呵,晏哥,晏大爷,你,你不会是想……”

晏星宇面无表情的嚼着饼:“没错,要上仙人府,就先得做鰆余的腹中餐。”

宜俊冲他拜拜手:“祝你玩得愉快!陶门主,您看咱们现在回还是吃完午饭回去?”

陶门主蹙眉沉思,显然已经在思考晏星宇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陶鹏游惊道:“被鰆余吃下去哪还有命在?”

晏星宇:“鰆余是蛤蜊,按理没有牙齿,它那么大,每次进食会将大量海水吸入,我们混在水里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有进到他的肚子里才能伺机寻找通往仙人府的通道。”

宜俊说:“晏星宇,虽然你长得帅,但我不想陪你送死。”

晏星宇垂下眼皮,从腰带里摸出一颗拇指盖大的珍珠递到他面前:“此行九死一生,本来你就不必陪我冒险,这颗珍珠你拿着回去换些钱,省着点花。”

宜俊接过珍珠坐到船舱里去,心里酸痛难受,哀叹自己色迷心窍,摊上了这么个上赶着找死的货。

中午陶门主思考的结果出来了:留下一条小船,六个人——陶海群、陶慧慧和晏星宇再加上三个手艺人——那五个手艺人里有两个退出,其余人跟着船退到安全距离等候消息,三天以后再来接应。

既然晏星宇打定主意要去赴死,宜俊便对他也没了那点迤逦的心思,他跟着大船往回退。

18、烤鱼

陶鹏游见他一个人在船头郁郁寡欢,走过来跟他一起吹风。

“怎么,才半天,就想他了?”

宜俊点头说:“我跟晏星宇才认识几天就舍不得他,你跟慧慧姐相处几十年,心里肯定更难受,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

陶鹏游赶紧否认说:“慧慧是我族妹,我们没有私情。”

宜俊一脸怪异的瞧着他:“嗯,你看他的眼神,啧啧,我懂。”

陶鹏游嘴角抽了抽,决定暂时不跟他说话了。

宜俊以为这一回分别就见不到晏星宇了,谁知三天后去接应他们,他们还在小岛上蹦跶。

“没办法,送上门的食物它都不吃,这三天我们想尽了办法,这家伙动都不动一下。”

三个手艺人皆是一脸沮丧,就晏星宇木着脸没什么变化,想想他们这几只肉包子送上门那大蛤蜊都不理,宜俊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够了又庆幸还能见到晏星宇,贱嗖嗖的凑到他面前。

此时是正午,天有些阴,海风携着着腥味徐徐吹来,晏星宇上到大船上,靠着窗户闭目养神。留下的小船太小,六个人挤着不舒服,夜里岛上又湿又滑,白天太阳毒辣,都不能入睡,他们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宜俊正为失而复得而高兴,毫不知避嫌,从再见面起就一直粘着晏星宇,挤在他身旁呼呼入睡,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还是真喜欢他,总之令晏星宇大为头疼又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带他来,并不是正确的决定。

睡到下午,宜俊打着呵欠醒来,肚子里饿的咕咕叫,他已经越来越受不了那些饼和咸鱼了,根本咽不下。

外面的大船舱里,晏星宇、金鼎门众人和那五个手艺人围坐在一处,讨论怎么勾起鰆余的食欲。这几天他们已经试过在大蛤蜊的壳背上——眼前的海岛——敲击、打孔、火烧……那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

宜俊摸了摸肚子,去厨房找了两条刚打捞上来的海鱼,又在船上找了些破败的木头,驾着小船上小岛去烧烤。大蛤蜊壳背上的水草又厚又长,长势喜人,白天被风吹日晒,上面的部分已经枯干了。他扯了些水草堆在木头架子上,开始点火烤鱼。

宜俊是个吃货,吃货里分三六九等,好吃手巧愿意在吃上面花心思的谓之上等,好吃手残愿意花心思发掘美食的谓之中等,好吃手残生熟不忌来者不拒的谓之下等。宜俊不善烹饪,但胜在对食物有足够的尊重,他没烤过鱼,知道烤不好,不会像别人一样心急火燎的把整条鱼怼火里去。他对待食物十分有耐心,先把鱼洗净穿在木棍上,靠近火苗慢慢的烤,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翻,等鱼烤的表面焦黄又有鱼油渗出的时候,沾着蜂蜜仔细的抹在上面,撒上厨房摸来的孜然粉辣椒面,那香味,被腥咸的海风裹着飘向四方。

船舱里正紧张的众人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吞口水。

陶门主闻到香味,脸色一变,问外面的人:“是谁在起火烤鱼?”

外面的金鼎门子弟含着口水跑进来报告:“是宜俊小道友,他在岛上烤。”

陶海群这才松了口气。

晏星宇起身说:“我去去就来。”

几天的干饼咸鱼,他也开始向往美食。

19、变故

宜俊将鱼烤好,正流着哈喇子收拾完木炭,一手举一条鱼准备上船,见到晏星宇出来,忙扬起手里的鱼跟他打招呼。

谁知道那鱼太大,他拿着棍子翻了半天,手臂已经酸软,一不小心那棍子便脱手而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向海面飞去。

“我的鱼!”宜俊大喊一声,扑身上前去接。

“小心!”晏星宇话没喊完,就闻到海风里的气味陡然一变。

宜俊站在水边上,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动了一下,他愣愣的站住,眼见飞出去的那条鱼落在一个小漩涡里,入水就不见了,而那漩涡越转越大……

“快上船!”大船上众人朝他喊,但宜俊现在已经没法再上船,前面的漩涡越来越大,那条小船荡了两下直接被卷进了漩涡里。他脚下的地面越沉越深,他只能不停往后退。

大船已经在陶海群的指挥下掉头往后退,晏星宇看了二话不说,从甲板上助跑起跳,越过漩涡,躬身落在小岛的边缘上。

宜俊吓得花容失色,高举着烤鱼扑到他怀里。

晏星宇接住他,手掌在他背上安抚一下,飞快的推开他,抓起他的手往岛中央跑。

漩涡越来越大,岛沉的越来越快,晏星宇回头望那大船,离他们已经太远,他想把宜俊送上去已经不可能。

海水很快漫过鞋面,晏星宇从背后捂着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说:“别怕,若我不死,必护你周全。”说着没等宜俊反应过来,他搂着他的腰奋力向前奔跑,然后纵身跃进漩涡里。

大船上陶海群见到这一幕,叫人放小船,他带着陶慧慧和那三个手艺人下小船向漩涡划去。

宜俊被他的手蒙着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落水后只觉得汹涌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拉扯着他,而晏星宇在他身后,一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他来不及思考,四周咕隆咕隆一片水声,然后他又被挤进什么地方,身体在水里颠倒旋转,被甩来甩去,不时有东西拍打在身上。在这一阵猛烈的眩晕中,他的身体被水挤压的扭曲,别说呼吸,就连呛水都呛不进去。

冗长痛苦的暴虐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宜俊精神恍惚,他的身体已经不由他控制。晏星宇比他好点,至少他会御水术,在水里憋气不是难事。

最后一次猛烈撞击过后,旋转的力量停止,周围是漆黑的海水,晏星宇稳住自己的身体,感觉宜俊在抽搐,他果断将他掉过身来,渡了一口气到他嘴里。

宜俊抓住晏星宇的手臂,两脚猛蹬,身体不断扭曲挣扎。

晏星宇紧紧箍住他的身体,不停往他口里渡气,助宜俊度过最难熬的时刻,他渐渐清醒过来,开始控制自己的气息。

晏星宇从兜里掏出夜明珠照明,扯着宜俊背上的布包往一个方向游,一会给他渡一次气。

宜俊适应了水里的环境,舒缓身体,由晏星宇拉着他往前游,游了一会,他感觉到水流又开始动了。晏星宇也注意到,这次是水被排出去,拉力越来越大,水流搅动下面沉积的东西兜头兜脑往他们身上砸。晏星宇抓着宜俊的手在水里蹬了几脚,两人从水里急速向前游去,直到撞在一个柱状硬物上。

20、仙人府

宜俊身上被砸了几下,后背被撞,就算有厚重的书垫着也疼的他猛地张口,吐出一串气泡。痛苦间看到一物从身边飘过,宜俊想都没想,伸手抓住。

水退的很快,一股吸力拉扯着他们,晏星宇口里衔着夜明珠,一手紧紧抱着柱状物,一手紧抓着宜俊背上的布包,宜俊也紧紧抱着那根柱子。

等水完全抽出去,宜俊被周围的酸腥味熏的一阵阵恶心,脚下跟踩在烂泥里一般,寸步难行。

他刚刚在夜明珠的光照下捡到了一条烤鱼,不过在这种环境里,烤鱼是吃不了了,他正准备把烤鱼扔掉,就感觉手上有一股力量跟他拉扯。

宜俊:?

他双手抓着木棒,拼命往回拉。对于吃的,他自己扔掉是一回事,别人来抢又是一回事。

晏星宇正到处找出路,回头见他在跟什么拉扯,想都没想拔出匕首往上刺去。

匕首刺了个空,那力量一颤,陡然卸了去。

宜俊脚步不稳,又退到柱状物上,然后毫无预兆的,两人腾空激射出去。

落地处是一片树林,周围有浓雾缭绕。

宜俊站起身来,见晏星宇呆坐在地上,睁着眼睛皱着眉似乎十分迷茫。

“晏星宇?”宜俊伸手推他肩膀,忽见手腕上的“香锦”亮起温柔的光晕,刷的一下向四周扩散,把周围的雾气推散了。晏星宇打了个寒颤,再睁眼时眼里已恢复清明。

“没事吧?”

晏星宇没有回答他,反而伸手将他拨到一旁,警惕的盯着他的身后。

宜俊回头一看,后面居然站着个大胖球。

大胖球身体已近圆形,脸和肩膀连到一起,被挤压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皮里露出直勾勾的光:“给我。”他冲宜俊伸出短胖的肉手。

宜俊在电光火石间猜到他是哪个,举着手里的烤鱼问:“你要这个?”

大胖球挪动脚步过来拿,宜俊故意把烤鱼藏到背后:“想吃鱼先得回答我的问题。”

胖子疑惑的停下脚步。

宜俊问:“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喉咙里哼哧哼哧,就跟塞面满了食物似的:“鰆余。”

宜俊嫌弃的把烤鱼扔给他,“你这货怎么胖成这样了?”

晏星宇伸手阻止他,但鰆余居然是个灵活的胖子,宜俊只觉得眼前一花,鰆余捞起烤鱼就溜没影了。

宜俊对晏星宇说:“那鱼在海水里泡过,不能吃啦。”

晏星宇淡淡的看他一眼:“我是想问他暝明的事情。”

“哦,对了。”宜俊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的目的,他茫然环顾四周,“现在怎么办?”

晏星宇观察周围的环境,说:“这里应该就是仙人府,先找人。”

宜俊手指捏着衣摆晃了晃,哼唧说:“衣服湿了,黏在身上好难受。”

晏星宇看他一眼,衣服虽然全湿,但身上却是干净的,不像他,膝盖以下全是恶臭的粘液,身上头上到处黏糊糊。

“那就往下走,找个地方把身上洗一洗,先把衣服烤干。”

宜俊心里演起了小剧场:他在火光照耀下妖娆的脱衣服,晏星宇背对着他想看又不敢看……

晏星宇见他这一脸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想什么正经事,手指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当心点。”

21、原住民

两人攀着树往山下走,这山并不十分陡峭,他们是直线下山的,然而走了好久还没到山脚,这大大出乎晏星宇的意料。宜俊衣服上的水已经被风吹干,一身清爽往下滑,晏星宇却仿佛穿了一身铠甲,十分难受。

“也许我们走错了方向……”这话说完,就像关了开关一般,周围突然一片漆黑,晏星宇面朝下直直的扑倒在地上。

宜俊吓了一跳,趴在地上去摸他,摸到晏星宇的后背上时,他手腕上的“香锦”又亮了一下,晏星宇悠悠转醒。

宜俊嘴角抽搐:“晏大哥,闯关不能全靠奶,MT别总掉链子啊。”

晏星宇听不懂他说什么,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睡过去了,长长吁了口气,接着前面的话题说:“我们看到的仙人府里的山没有这么高,应该走错方向了。”

宜俊微一沉吟:“我突然想起来,鰆余还是魔的时候,曾吃下一个渔港小镇,小镇背靠一座山,我们在下面看到的是不是那个小镇?”

晏星宇掏出夜明珠,果断的说:“上山。”

他们下山走了半天,上山却没费多少时间,山上一派死寂,连虫鸟的声音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们来到山顶一处道观。

观里也没有人,而且殿上没有供奉神像,没有香炉,只有一张空的榻,靠门处摆着几排蒲团,后面寮房里有人住过。

观前空地上有几口盛水的大缸,晏星宇顾不得其他,先剥去身上的厚壳,跳进去洗了个澡,寮房里有道袍,他捡了件合适的换上,整个人这才鲜活过来。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天亮自然会有人过来。”

宜俊巴不得倒头就睡,他这一天被折腾的够呛,晚饭没吃,身上到处酸痛。他往殿上的卧榻上一躺,打着哈欠说:“那我睡了。”

晏星宇拿了件道袍盖在他身上,自己在榻下侧卧。

第二日宜俊被人七手八脚摇醒,他睁眼见四个怒气冲冲的男人站在面前,晏星宇被两人架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陌生的盯着他。宜俊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家的MT怎么跟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吹一回便顶一会。

宜俊掀了道袍坐起来:“你们谁啊?怎么这么不好客呢?”

为首的男人怒道:“新来的不懂规矩,怎么能睡在玉君殿上!”

宜俊赶紧赔笑:“哦,我们初来乍到,得罪了得罪了。”说着站起来转身向后面合掌拜了几拜。

“我朋友也得罪了,得拜拜。”他走到晏星宇身旁,按着他的头往下拜了三拜。

晏星宇清醒了,看到周围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原住民。”宜俊在他耳边解释。

“原住民”对他们倒不是很苛刻,主要是觉得他们睡在殿上亵渎神灵,批评一番后便领两人去见首侍。

首侍住在山腰,沿着观前的蜿蜒小路下去,目测正好与宜俊他们昨晚上山的路在相反一侧。这里面积比山顶的道观大得多,就像切蛋糕一样笔直的截掉了山腰的四分之一,一排金碧辉煌的宫殿依断壁而建。宫殿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犹如仙宫,正是他们在外面看到的仙人府的模样。宫殿前面有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广场的地砖拼成一幅巨大的葫芦藤图案。

22、陶宏艺

广场上白雾袅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靠前是两队护卫,边上站的都是吃瓜群众,穿的十分单薄朴素,对着广场中间的几个人指指点点。

“喂,他们……”宜俊指着广场上排排站的几个熟人,正要打招呼,被晏星宇强行按下。

“不太对劲,他们似乎不认识我们。”

宜俊被推到广场中间跟他们站一起,他隔着晏星宇跟陶海群几人挤眉弄眼,他们却只疑惑的望着他。

“和你之前的情况一样。”

晏星宇低声说:“我并无印象。”

宜俊说:“我有办法。”

他说着挤到陶海群身边,伸出手与他勾肩搭背:“陶门主,又见面啦。”

陶门主打了个寒颤,望向宜俊。

“别出声。”宜俊按着他。

带宜俊他们来的几个“原住民”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跟护卫嘀咕了几句,两人过来拉开他,让他在广场上站好,等待首侍召见。

一会首侍出来了,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一身白袍,身边带着四个穿灰色道袍的中年小弟。陶海群一见他们,顿时惊呼一声:“叔父!”

然而那几人并没有认出他来,俱冷漠的打量他们几个人。

宜俊凑到他耳边问:“哪个是你叔父?”

陶海群正心神震荡,喃喃说:“右边留胡须那位,是我叔父陶宏艺,他,他的容貌竟一点没变。”

“你认得这首领吗?”

陶海群微微点头:“我见过,他是大衍殿上行走使,姓梁,其余三人也是大衍虫使,跟我伯爷爷一起出海失踪了。”

宜俊感慨说:“看来你叔父在这里也混的挺好。”

那几个前虫使对他们窃窃私语不满,一人皱眉说:“这几个新人不太老实。”

另一人上前来一一捏他们的手腕,就像上次梁统领查宜俊是不是普通人那样。捏过后他向姓梁的首侍摇头,梁首侍眼神失望,对他们完全失去兴趣了,摆摆手,带着三个小弟走了,留下陶海群的叔父。

“叔父!”陶海群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

陶宏艺却嫌弃的退后一步,呵斥道:“不懂规矩!”然后对旁边的护卫不耐烦的挥手:“安排他们去渔村。”

护卫上前吆喝,晏星宇冲宜俊使眼色,宜俊点点头,换上谄媚的笑脸扑到陶宏艺身边,双手拽住他的手臂说:“您别生气,平白多个侄儿多好……”

香锦发出刺目的白光,刷的一下向周围推开,整个广场上的人都神情恍惚了一下,陶宏艺瞳孔放大,身体剧颤,宜俊如同被人重拳击中心脏,眼前一黑,两人同时打了个踉跄。

晏星宇赶紧上前扶住宜俊。

陶宏艺蹬蹬后退,撞到后面的护卫,喘着粗气喝道:“你们是谁?”

陶海群激动的爬到他面前:“叔父,您不认得海群了?”

陶宏艺上下打量他半天才说:“你是海群侄儿?怎么几天不见,你面貌如此沧桑了?”

陶海群:……

晏星宇打断他俩叙旧,提醒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说说仙人府的情况。”

陶宏艺还一脸茫然:“仙人府?”随即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我们船队出海找仙人府,遇上大风暴了,其他人呢?”

旁边的护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常侍,还带他们去渔村吗?”

陶宏艺显然被弄糊涂了,陶海群不傻,见他这样,赶紧爬起来捏着他的手说:“叔父,我们找个地方详聊。”

23、商议

陶宏艺显然清醒后便忘了之前在仙人府里的所有事情,四人在护卫的指引下来到他的住处。

宜俊一进院子便被震惊了:“哇!哇!哇!叔父你在这当着高官,难怪乐不思蜀!啧啧,瞧这住的用的,比你们金鼎门可阔气多了。”他在陶宏艺的住处四处参观,看到新奇的东西就用手去摸,不时发出啧啧赞叹之声,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陶宏艺听说了自己的遭遇,知道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叔侄俩相对无语,情绪已经堆砌到顶点,只差抱头痛哭,听宜俊在那边喊,顿时哭笑不得,一包眼泪就这样消散于尴尬之中。

宜晏星宇示意他们不用管宜俊,他跟个怪兽似的,刚刚还哼唧说难受想吐,赖在他身上让背过来的,一下地就生龙活虎了。

“我猜测是雾里有毒,中了这种毒会被控制意识。”晏星宇分析。

陶海群问:“要如何破解,这里到处都是雾,总不能不呼吸。”

晏星辰皱眉沉吟,他来这里是想弄清楚暝明是否在仙人府里,并不想多惹麻烦,按现在的情况看,被唤醒的人会忘记在这发生的事情,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陶海群看向宜俊:“宜俊小道友似乎有解毒的法子。”

宜俊对刚刚胸口那一击还心有余悸,连忙摆手说:“我不行了,再来一次我得废。”

晏星宇皱眉:“让宜俊唤醒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他体力有限,我们的时间也有限,估计天一黑被唤醒的人又会陷入失控状态。”

陶宏艺说:“若能让梁如实清醒,倒是胜算大一些,他是大衍虫使的统领,会法术,是当年下东水寻找仙人府的领头人。”

可接近梁如实是个难题,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法术不知道有多厉害,晏星宇不想让宜俊涉险,如果宜俊被控制,他们都别想出去。

“先叫个人问清楚这里的情况。”

外面只站着一个把守门厅的护卫,陶宏艺到门口招他进来。他在入仙人府之前是金鼎门的门主,虽然在这里浑浑噩噩过了十八年,但清醒之后与之前的记忆无缝对接,就像睡了个午觉做了个白日梦一样,醒来之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金鼎门门主,气势上与之前并无二致。

进来的护卫以前也是金鼎门下弟子,陶宏艺唤他云冒。

“常侍,我叫球儿。”云冒站在厅中稍微低了低头,态度较恭敬,但并不卑微,似乎这里的尊卑等级观念并不那么深入人心。

陶宏艺怕说多错多,露了马脚,先揭过这一章:“球儿……这几个人我另有安排,你给他们讲一讲这里的情况。”

球儿压根没怀疑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身份,问什么答什么。

宜俊嘿嘿笑着坐过来招呼他:“坐罢,我们新来的,你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晏星宇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盏琉璃灯?”

球儿看看宜俊又看看晏星宇,并没有坐过去,只点头冲宜俊致谢,然后回答晏星宇的问题:“不知您问的灯是什么?”

晏星宇描述说:“莲花座,五彩琉璃身,能聚灵。”这东西他也只是听说,至于怎么聚灵,他就不清楚了。

球儿想了想,摇摇头。

陶海群也听说过暝明失踪的事,现在整个大衍阖统都在寻找,却不知晏星宇为何会关注,不过这个不是现在该关心的问题。他问球儿:“你们这难道连灯都没有,天黑了拿什么照明?”

球儿一脸茫然,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晏星宇冲陶海群摇摇头,按照他的推测,仙人府若是包裹在鰆余的饱嗝里,这里的黑夜白天应该是鰆余收放气息引起的,里面的人一到晚上就会昏迷,就像他在后山那样。

24、计划

宜俊问:“你们这的玉君殿供奉的是哪位神仙菩萨?”

球儿摇摇头:“并未供奉哪位神仙。”

“那卧榻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玉君,我等都是玉君的侍从。”

晏星宇问:“玉君现在在何处?”

宜俊见球儿又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就知道这玉君必有问题。果不其然,又叫了几个小弟来问,都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是玉君的伺从,却无人知晓玉君是个怎样的人,甚至是人是神都不清楚。

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玉君的伺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玉君不管事,他们自己依据能力选出了首侍和常侍。梁如实和其他大衍虫使会法术,在哪都是站在金字塔顶层的人。不过大衍虫使再厉害,终究是少数人,这里大多数人是金鼎门门人和招募来跟船下水找仙人府的手艺人,这些人也需要有话语权,陶宏艺的能力出众,被选为常侍之一。

按照小弟的描述推测,梁如实这一派,是看不上陶宏艺等凡夫俗子的,但琐碎的事情需要人做,修仙之人就算没了记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不愿屈尊降贵,所以两派共同侍奉玉君,各司其职,面上相安无事。

等小弟们出去以后,陶海群道:“先把金鼎门弟子集结起来,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

“不妥。”陶宏艺几乎是脱口而出否决了陶海群的提议,陶海群虽是代掌门,却并无掌门的自觉,被否后只尴尬的站在一旁。

陶宏艺道:“不宜打草惊蛇,我们尚不能确定能唤醒多少人,宜俊小道友的体力怕撑不住。”

陶海群道:“抓住其他几个常侍,威胁他,有没有用?”

“没有用。”陶宏艺摇头:“那些虫使个个会法术,本领大的很,梁如实是大衍殿上行走使,他的法术更是深不可测,我们不是他对手。”

晏星宇说:“就算让大家清醒也无济于事,天一黑一切又回到原点。我们最重要的是把玉君找出来,他才是破除毒雾的关键。”

陶海群年轻时见过梁如实,对他惊人的实力记忆犹新:“我们怕是对付不了那玉君,如果梁统领加入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晏星宇沉吟点头,沉默许久后道:“要引出玉君,干脆把事情闹大。”

陶海群:“如何闹大?”

陶宏艺:“去找梁行走,他不知道我已经清醒,我去吸引他注意,宜俊小道友找机会给他解毒。海群侄儿你和晏少侠去召集岛内其他人,大家在广场上集合,想办法找出玉君。”

晏星宇与宜俊对视一眼,知道现在的情况没办法置身事外,灯的事这些人根本问不出来。玉君不出面,他们这些人明天又是一具行尸走肉,宜俊一个人根本唤不醒这么多人,而且他这珠串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计划简单粗暴,听上去像是揭竿就能起义成功,实际上却异常凶险,稍有不慎,所有人都会堕入永远的黑暗,连宜俊也不能幸免——他们对对手一无所知,整个仙人府里管理松散却并不杂乱,正说明对手强大到不用担心发生什么事情,不屑于亲自管控。

25、豁出去

陶宏艺出去把球儿等几个小弟召集在一起交代事情,宜俊挨到晏星宇身边说:“玉君会不会就是鰆余?”

“嗯?”晏星宇想什么想得有点恍神,继而摇摇头:“那个卧榻装得下鰆余?”

宜俊想到鰆余那身材,“那鰆余怎么会允许他自己的地盘有另外一个神?”

晏星宇没有回答,只摇摇头,宜俊便坐在他身边想自己的事情,然而他这时候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烦躁的用手肘怼身旁的人一下。

晏星宇低头朝他略略一扬眉毛。

宜俊轻声说:“如果这个神不是鰆余,那一定是鰆余都害怕的,或者也是鰆余的神。”

晏星宇显然已经想到这一层,但他没有说破,他对那盏灯的执着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安全的考虑。

但宜俊却被牵连的,晏星宇见他仰着头,眼睛水汪汪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这让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怕了?”他轻声问。

宜俊摇摇头,他望着晏星宇,觉得他哪哪都戳他萌点,最重要的是晏星宇明知道他的心思,却并不拒绝,这让宜俊有种再努力一点就能睡到他——啊呸,友谊能更深入的幻觉。

晏星宇虽然冷漠,但现在生死攸关,待他多少有些不同,若剥去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壳,他目光有若温柔的潮水,看着他时令宜俊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好帅,想睡——啊呸,想跟他做朋友。

“也不是怕,就是想着要跟你分开有点舍不得……”

宜俊正经不到一刻便又恢复贱兮兮的模样,趁着气氛好紧挨着他在他身上揩油。他平时呱噪又事多,但对晏星宇的好却实实在在,这让晏星宇有些动容。

那边球儿和其他几个小弟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大事,还以为陶宏艺对梁如实不满,要召集大家对抗首伺,他们与大衍虫使一派积怨已久,纷纷响应。

陶宏艺交代完回来,冲宜俊招招手,陶海群也站在小弟一起等着晏星宇。

晏星宇起身,宜俊喊他一声:“喂,跟你说个事……”

晏星宇站着低头看他,宜俊张了张嘴,忽然又没了底气,刚刚那股子悍然无畏的勇气一下子就漏了。

“还是等出去再说吧。”

晏星宇似乎也松了口气:“嗯。”

陶宏艺身边只带了球儿和宜俊两人,三人从陶宏艺住的偏殿往首侍住的主殿去,一路上遇到几人都给陶宏艺点头打招呼,却对宜俊这个生面孔一点都不关注,连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

宜俊边走边东张西望,“你们这人不多啊,这么大的地方都没见几个人。”

球儿只简单回答:“首侍不喜喧闹。”

宜俊问:“像我们这样来的人多吗?”

球儿回答说:“最近新来了一些人,都安排去渔村了。”

宜俊问:“你不好奇我们是从哪来的?”

球儿愣了一瞬,似乎有些迷惑,然后摇摇头。

宜俊知他神志被控制,引导没用,开玩笑说:“辛亏有常侍罩着,打鱼我可吃不消,最多帮忙烤鱼。”

球儿说:“不能烤,气味会把那死胖子招来。”

宜俊傻眼了,感情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在死胖子的肚子里呢?

26、梁如实

梁如实住在主殿,这要是在外面,简直就是皇帝的待遇。

球儿将他俩引到门口就不再跟进去了,宜俊见陶宏艺跨过门槛往里走,忙跟上去拉拉他的袖子问:“咱们就这样进去啦?”

“不然如何?”

陶宏艺对梁如实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他到金鼎门,邀请叔伯参与搜寻仙人府的时候,那时金鼎门虽不是修仙门派,但在起风港还是很有势力的。梁如实来时姿态放的很低,带着一众修仙的虫使,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引得金鼎门众人纷纷效仿他们的穿着打扮。

而他听球儿等人描述的梁如实又是另一番做派,竟跟他记忆中的仙人对不上了。

宜俊也说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跟着他往里走,他以为要经过层层盘查才能见到首侍,谁知道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两人进了主殿,转过一道屏风便见着他。

梁如实正欲出门,见了陶宏艺微微皱了皱眉。

“首侍,”陶宏艺站着微微低头,“我有事找您商量。”

梁如实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擦过他的手臂径直往外走。

陶宏艺冲宜俊递了个眼色,然后跟上去。

宜俊会意,贼头贼脑的跟在后面,准备瞅准时机冲过去,死死抓住梁如实,怎么也要把他的本性撸出来。

“玉君……”

三人已经走到广场上,梁如实一听这称呼突然站住脚步,眼神犀利的看向陶宏艺。他须发皆白,但并不老态,双目如电,气势上竟压了陶宏艺一头。

陶宏艺在这一眼下居然怯了,他后退一步,心神大乱,冲宜俊喊:“动手!”

宜俊被他这一声吓得心肝一颤,两人同时行动,一前一后朝梁如实扑了上去。

然而梁如实只稍微抬了抬手掌,宜俊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一股大力,随着他的一个侧手翻,身体被提向空中,然后又被一把掼在地上。

可怜的宜俊闷哼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成渣了,躺在地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陶宏艺就更惨了,他正面迎上,摔得最重,在宜俊旁边趴着,脸上头上全是血。陶宏艺实在不甘心,艰难的转过脖子,偏头去看梁如实,他没想到一派仙风道骨的梁如实戾气这么重,会对两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

梁如实一击即收,面色似有不解,缓缓走到两人身边,居高临下的观察片刻,手掌往下一抓,隔空将宜俊提到面前。

宜俊像只破布娃娃似的任他提着,脸上涨成紫红色,双腿无力的垂着。

陶宏艺喉咙里像装了个风箱,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哑着声音呼喊:“……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你不是首侍,你是大衍的殿上行走使……”

他这一声用尽全力,本来只是做垂死挣扎,谁知竟救了宜俊一命。梁如实手掌垂下,卸掉宜俊脖子上的力量,宜俊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这下彻底没意识了。

“你竟恢复了记忆?”

陶宏艺躺在血泊里,身体抽搐,嘴里耳朵里汩汩往外冒热血,眼睛却睁的大大的,已是垂死之相。

27、医治

“行走使!”两个常侍从广场另一边跑来,见地上的情景,俱震惊的望向梁如实。

梁如实甩了甩长袖,把手背到身后,指挥他们:“事出突然,出手重了些,将陶门主与这小孩儿抬到殿内,我给他们医治。”

两个常侍都没动,他们来是有急事:“有人在渔村煽动村民闹事,他们正往这边来。”

梁如实背影顿了顿,“嗯”了一声,正要走,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梁如实的眉头皱了皱,他实在不喜喧闹。

那边晏星宇和陶海群带着百十来号渔民和支持陶宏艺的小弟浩浩荡荡的赶来,刚走上广场便见宜俊和陶宏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两人都被血水泡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宜俊!”晏星宇瞳孔放大,奔过广场,径直扑到宜俊身边。他抓起宜俊的手腕探到他的脉搏,确定他还活着,不过半条命也没了。晏星宇愤怒至极,一瞬间涨红了眼。

渔民和小弟自来仙人府后第一次见流血场面,顿时被惊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

场面有些失控,梁如实背着手,微眯着眼睛扫过广场上的众人,他的须发和白色的袍子被风吹得向后飞扬,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似乎芸芸众生已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

“梁如实,我要跟你拼了!”陶海群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叔父就已躺在血泊里,顿时急红了眼,撩起衣摆向梁如实冲去。

梁如实的手掌一翻,陶海群被困在一臂之外,再难前进一步。

梁如实困惑的问:“难道你们都恢复记忆了?”

陶海群一愣,惊道:“你没有……”

梁如实卸了力,一甩袖子,冲他们说:“先把人抬进去。”

然后他抬眼扫视广场上的众人,他这一眼若有实质,针一般将众人钉在那里,广场上一时静悄悄的,谁都不敢乱动。

现在的情形谁也没有预料到,僵持下去没有意义,晏星宇小心的抱起宜俊,跟着梁如实进去,梁海群还在震惊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两个常侍抬起陶宏艺。

“放那里吧。”梁如实指着屏风后的矮榻,声音无力,面上似乎带着点绝望和自暴自弃,与刚才在外面霸气外露的神仙模样判若两人。

晏星宇将宜俊小心的放在矮榻上,陶宏艺躺在榻前的地板上,其他人站在一旁,晏星宇和陶宏艺本对他充满敌意,然而见他这样子都不做声了。

梁如实将法术集于双掌,一道温柔的白光从他掌心缓缓笼罩于宜俊身上,宜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颜色。

饶是晏星宇惯常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在这神奇的法术面前也破功了。他只听说大衍阖统人人修仙,修仙者可以长命百岁、容颜常驻,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陶海群更是激动得全身发抖,他自年轻时见过梁如实一行之后,被其气度所折服,便改穿道袍,常年练功,却没想到真正的修仙者是这样的。

白光在宜俊身上笼罩一刻,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梁如实收回法术,脸色变得难看。

宜俊咳出一口血水,翻身趴在矮榻边不断喘气,把喉咙里的血全呕出来。

他睁眼见到晏星宇,呻吟道:“那老贼头……太厉害了……”

晏星宇:“……”

宜俊:“轻敌了,他是隐藏的大/BOSS……”

“不要说话了!”晏星宇扶住他,瞥一眼梁如实,检查宜俊的伤势,再捏他周身的骨头看是否有不适的地方。

宜俊这才瞧见梁如实,赶紧闭上眼不吭声了。

28、清醒

片刻后已宜俊已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哪哪都疼,但是按到具体的位置又都不疼了。见梁如实又在用法术救陶宏艺,他刚施过一次法术,貌似体力消耗过大,已显得力有不逮,忍不住吐槽他:“梁神仙,你这不是瞎折腾吗,一言不合就动手,现在又费力巴巴的来救。”

梁如实没有动静,旁边的一个常侍说:“行走使以为是那妖怪,最近我们也是被吓怕了。”

晏星宇问:“你们说的妖怪是玉君?”

常侍点头说:“是它用幻术控制了我们,被行走使撞破了,话说你们又是怎么清醒的?”

陶海群几句话把前因后果讲给他们听,那个常侍扼腕惊呼:“想不到我们在这里浑浑噩噩已过了十八年”

陶海群说:“倒也不必惊慌,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十八年来你们一直保持原样,就当是修炼了。”

另一个常侍说:“你知道什么,这里面是幻术,我们被关在这里十八年,日日被妖怪摄取精魄,等幻术一破,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陶海群听了大惊:“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正在找到那妖怪,”常侍欣慰的说,“有你们加入就更好了。”

另一个说:“可惜都是普通人,只怕真打起来顶不了什么用。”

宜俊忍不住问:“玉君就是鰆余吗?就是那个大胖球。”

梁如实摇摇头,睁开眼说:“应该不是。”

陶海群问:“玉君长什么样,它有何厉害之处?”

梁如实想了想道:“那日我在玉君殿中突然清醒,之前的事情一概记不得了。当时晴明站在殿中,正与那胖妖争论,我喊了他一声,晴明回头却突然向我出手。”

“他使用的是异常玄妙的法力,绝非晴明所能达到的境界,我仓促应战,被术法击中,幸亏胖妖突然出手相助,我才保得性命。晴明被胖妖击倒在地,我感觉他身体里有一股邪灵冲出来,正要去追,胖妖却突然攻击我。”

“我受伤倒地,胖妖去追那股灵力,再没回来。”

宜俊听到这里,终于懂了:“所以晴明死了,你以为那个邪灵跑到我们身上,才突然攻击我和陶门主?”

旁边的常侍之一咳嗽一声说:“在下就是晴明。”

宜俊:……

晴明又介绍另一位:“这是我师弟晴川。”

晏星宇不解:“梁行走使为何会自行清醒?”

梁如实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这幻境里的灵力变化。”

晏星宇问:“有何变化?为何变化?”

梁如实回忆:“那日我清醒时听他们争吵,好似那邪灵借晴明的身体去外面带了一件东西回来,胖妖说会破坏这里的灵力平衡,我猜测便是这件东西使这里的灵气变化,我才会自行清醒。”

晏星宇紧接着问:“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一盏灯?”

梁如实没有亲眼见到,并不能确定,晏星宇一问他便想起了暝明,十八年前正是因为暝明和星月塚这两件聚灵神器的现世,破解了这世间灵力越来越稀薄的困局,才让仅存的修仙一脉得以延续。

“或许是,我能感觉到这里面灵力充沛,且正源源不断聚拢过来。”

晏星宇低头沉思,宜俊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引起他兴趣了。

但那是暝明啊,现在的人可能只听过传说,对那盏灯存在敬畏之心,宜俊却是真真实实知道那东西的厉害的。

29、聚灵法器

“那妖灵没有实体,需要借助人的身体才能现身,正好你们把村民都集结过来,我们一个个排查。”

晴明出去安排,广场上的渔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愣愣的排好队一个个进来接受检查。

晏星宇站在门口看晴明和晴川给村民摸脉,宜俊挨到他的身边,赖赖唧唧的靠着他。

“还疼不疼了?”晏星宇捏捏他的后颈问。

不问还好,一问宜俊就来劲:“疼死了,全身粉碎性骨折,我要是成了废人,下半辈子你得养我。”

晏星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用一根手指推开他的额头。

“疼你不去老实坐着。”

宜俊没脸没皮的嘿嘿嘿,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你说那个玉君会不会是成玉君……”

他的声音很小,但旁边的人还是听到了,晴明和晴川俱回头看他。晏星宇低头轻轻“嘘”了一声。

梁如实睁开眼看了看宜俊,叹息一声:“小朋友你还知道成玉君?”

宜俊嘿嘿嘿:“书上看的。”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梁如实说,“当年鰆余在东水沿岸作祟,祸害一方,焝华君欲用烈光剑斩杀令其灰飞烟灭,是成玉君拦下他,自己去无桐城借了五绝和尚的犍稚,与鰆余周旋一月才将其制服,又大费周章驱除其魔性,放归东水。鰆余感念恩德,设一个这样的幻境供养玉君也不奇怪。”

“可,可成玉君的元神被归元混沌珠炖的渣都不剩了啊。”

梁如实摇摇头,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他也不确定,“那只是传说……不过我们也是猜测,也许是别的邪灵。”

别人不知道,宜俊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是真真实实把成玉君写死了,归元混沌珠作为他书里最牛掰的压轴神器,那化神的效果是说一不二的。他们上次能逃出来,完全是因为世间的灵气不足,归元混沌珠无法正常运转。再说了,要是书里的人物不通知作者能自己起死回生,那网文界还不要乱套了?

广场上的人都检查过了,没发现邪灵的踪迹。

陶宏艺说:“先把胖妖引出来,抓住他逼问邪灵的藏身之处。”

宜俊对他们的做法不理解:“你们不是想出去吗?要抓玉君做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倒忘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陶宏艺说:“出去是一件事,不过我们当初来就是为了寻找聚灵的神器,仙人府能维持幻境,邪灵能保持元神不散,肯定是要神器聚灵的。”

这样一说也有道理,晏星宇小声问宜俊:“你可知道这里除了暝明,还有什么聚灵的神器?”

宜俊左想右想想不起来:“当年成玉君驱除鰆余的魔性,放归东水深海时让他发誓永不上岸,鰆余虽然发誓,其实是很留恋人间繁华的。他吞下的小镇里已经没有生命,但他也舍不得吐出去,想带到东水深海做个念想,可不吐出去他又没法进食。当时跟着成玉君一起来的菡萏便给他出主意,让他把小镇用气泡包起来,他进食的时候把气泡放出去,等进食后再收回去。”

“所以仙人府并不需要灵力维持?”

宜俊点头,原理上是这样的,可现在仙人府里面有生命,那肯定就需要聚灵了。如果灯是近期才拿回来的,那十八年来维持这些人生命的聚灵法器是什么?

30、引诱

晴川进来禀报:“我询问了村民,胖妖喜欢吃熟食,只要村里点火烤鱼,他必会来抢。”

晏星宇说:“如果他来了,我们如何才能制住他?”

梁如实拿出一根巴掌长手指粗的漆黑小木棍说:“这是我来时带的犍稚,当年成玉君便是用他制服鰆余,只是用法已无从可考,我发挥不了其十分之一的威力,只能权且一试。”

“这就是……”宜俊惊得目瞪口呆,“牛啊,连这东西都弄得到!”

晏星宇倒不奇怪,给他解释:“天下修仙宗派仅存大衍宗一脉,所有法器皆由大衍阖统收管,他能拿到不奇怪。”

接下来晴明和陶宏艺出去安排村民打鱼猎鸟、砍材挑水,广场上一时散的干干净净。

宜俊嘴角抽了抽,怀疑说:“他们这么怎么呆萌,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晴川叹了口气:“他们被控制了心智,只会依本性行动,并不会思考我们这么做的目的。”

片刻广场上已架起柴堆,村民们显得十分高兴。宜俊跑过去与他们一起搭架子生火,只等鱼和其他猎物送来。

他问背柴来的大汉:“你们怎么个个看上去跟要娶媳妇一样,喜气洋洋的?”

大汉舔了舔嘴唇回答:“那胖妖总来抢我们的熟食,平时我们只能吃生鱼。”

他们迷失了自己,似乎只剩下对温饱的追求,吃一顿好的便是最单纯的快乐,宜俊忍不住替他们心酸。

“宜俊小道友!”

宜俊回头,见陶海群眼眶泛红,牵着一个卷着袖子、须发灰白的渔民过来。

“你能否救救我叔公。”

宜俊还未回答,晏星宇在身后淡淡的说:“他中幻术的时日已久,宜俊救他要耗费太多体力,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陶门主不妨再等等。等我们抓到鰆余,破除幻术之后他自然会清醒。”

陶海群又何尝不知,只是看到自己的叔父这么一大把年纪,神志不清,还跟着众人一起打鱼干体力活,心中不忍。

既然晏星宇阻拦,他叹了口气:“罢了。”

等陶海群走后,宜俊说:“其实救他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晏星宇手指敲他脑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宜俊摸摸胸口,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多说了。

一会打鱼打猎的都回来了,广场上百人一齐烧烤,场面十分壮观,村民围在火堆周围,一齐支着树枝烤鱼烤野味。

鱼皮烤的焦黄,野味外面渗出一层油,香味弥散在广场上。

宜俊盯着手里的鱼,咕咚咕咚直吞口水。可他们的目的是引鰆余现身,梁如实事先交代了大家只能烤不准吃,村民们馋的流口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却一个也没有犯规的。

宜俊可怜兮兮的望向身旁的晏星宇,晏星宇惯常木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他馋不馋。

“忍不住了。”宜俊说。

晏星宇看他一眼,在他耳边说:“等抓到鰆余这些都给你,让你吃个够。”

宜俊噘嘴:“还不知道谁抓谁呢,好像抓鰆余跟钓鱼一样简单,他怎么还不来?”

晏星宇四下看,“可能人太多了,把他吓到了。

宜俊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脑子里只剩焦脆的鱼皮,鲜嫩的鱼肉,咬一口不知道该有多美味。

31、水幻境

这一等直到柴都快烧光了鰆余还没来,宜俊从昨日进来就没进过食,再忍不住,眼珠子溜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便用衣袖遮着,低头去咬烤鱼。

“他偷吃!”

耳边一声爆喝,宜俊吓得一抖,广场上如同发地震般轰隆隆作响。

“小心!”

鰆余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宜俊来不及反应,身体被晏星宇抱着滚向一旁,他回头时看到刚刚坐的地方被利器划出一道长痕。

“我的!”耳边的嘶吼如同泥水灌进耳朵里,宜俊被吼得头昏脑涨。

一只手按下他的脑袋,晏星宇动作如电,护着他再躲过一抓。他搂着宜俊在鰆余的攻击中穿梭来去,脚步快捷如风,把宜俊肠子都快颠出来了。

“给他!”晏星宇拉着他边跑边喊。

“什么?”

“鱼!”

“哦!”宜俊张嘴咬掉下半边鱼,把剩下的一半用力往后一抛。

鰆余去接烤鱼,如同罩在他们头顶的压力撤去。

梁如实举着犍稚跟上,趁鰆余大快朵颐之际,施法结印,棒子瞬间长了几倍,梁如实抡起棒子往他身上一顿敲。

鰆余站在那里吃完半条鱼,梁如实的骚扰对他来说如同挠痒痒,他一边吃一边挥手赶苍蝇般拍开他,又把穿烤鱼的树枝舔了一遍。

犍稚被他一巴掌拍的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广场边上。梁如实来不及去捡回,双手结印开始念咒。

“哦哦,要发大招了!”

宜俊双眼冒星星,他虽然觉得鰆余更厉害,但被梁如实打了一顿以后,对他的实力也充满期待。

晏星宇担心说:“他不是鰆余的对手。”

梁如实的念咒声越来越大,最后犹如梵音,空中的闪电如巨龙向鰆余张开利爪。鰆余看都不看他,双手在头顶上一握,一根巨大的冰枪出现在他手里。

“危险!”晏星宇喊一声,身体已如猎豹蹿出去,扑向场边的水桶。

鰆余手里的冰枪离手,夹着破开空间的力量射向梁如实,梁如实召唤的闪电巨龙朝鰆余呼啸而去,然而并无什么用,冰枪穿过龙身,向着梁如实面门而去,速度稍有减慢。

梁如实的眼里现出视死如归的觉悟,晏星宇提起水桶朝场中一泼,水花喷洒,咕咚咕咚几声,世界安静,宜俊感觉似沉入了水中一般,然而他手上的香锦白光一闪,水世界不见了,他周围的人却在拼命做划水的动作。

是幻境!

晏星宇这水幻境不但骗了村民,连冰枪也骗到了,那枪的速度更慢,且在水幻境中飞速融化。

晏星宇将手中的桶往冰枪上扔去,那桶的速度快,将本已十分缓慢冰枪砸偏了一个角度,冰枪擦着梁如实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嚓!”

水幻境消失,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鰆余转身,与晏星宇面对面。

要是宜俊站在那里,面对比自己高两三倍的大块头,他非得吓尿了,晏星宇却是个感觉十分迟钝的家伙,似乎都不知道怕。

32、制服

宜俊紧张的要命,又帮不上什么忙,左看右看身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解了背上的样书准备砸过去,正好瞧见犍稚掉在旁边,他跑过去捡,另一双手却同时伸出来。

两人一人一头抓着犍稚,都不松手,宜俊惊愕的抬头,见是金鼎门临时招来的手艺人“窜天猴”,“穿天猴”睁大眼睛,表情十分惊讶。

宜俊瞬时想到:查脉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窜天猴”,他们这一船人都是后来的,晴明清点人数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算进去。

“香锦……”

“妖怪,吃我一书!”

两人同时发声,宜俊抡起书砸过去,这一下用尽全力,样书又重又厚,犹如板砖,直接把“窜天猴”给拍倒在地。

宜俊没想到这妖灵这么虚弱,惊慌之下捡起犍稚,冲梁如实大喊:“妖灵在这里!”

梁如实结印念咒,一气呵成,掌中一条巨龙直冲“窜天猴”,鰆余正在抓晏星宇,百忙之中注意到这边,用冰枪来挡,却晚了一步,巨龙从“窜天猴”身体里穿了几个来回,“嗞嗞”几声,一阵皮肉烧焦的气味迎面扑来。

“吼!”

刺目的蓝光大盛,一道道冰枪拔地而起,鰆余浑身喷发出蓝色烈焰,整个天空都变成了冰蓝色,怒吼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刹那冰枪铺天盖地,从天空激射而来,梁如实嘶吼一声,与他的几名弟子推掌撑开一张气网,将广场上的人罩在里面。冰枪如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气网瞬间爬满如蛛丝般的裂纹。

宜俊把犍稚扔向晏星宇:“接着!”

那犍稚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过广场,被晏星宇捞在手里。

“怎么用?”晏星宇挥着犍稚冲宜俊大喊。

宜俊紧张的要哭了,晏星宇俨然把他当成了大衍百科。

“我不知道,我我得翻书!”

晏星宇催他:“快快快,他们顶不住了。”

宜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把书摊开,对着目录查成玉君制服鰆余的那一章。

“去去去兮堕恶易,来来来兮入善难。念念念兮因何故,爱恨痴兮起波澜。结外狮子印。”

宜俊的喊声伴着气网的破裂声在广场上回响,梁如实和他的弟子们的阵法被破,纷纷喷血倒地。同时晏星宇念咒,结印,犍稚发出耀眼金光,如炮弹般向鰆余冲去。

砰一声巨响,金光与鰆余的冰蓝色冰枪撞到一处,晏星宇他就地打滚,接住金棒棒,从下往上挥出惊天一击。鰆余被犍稚击中腿部,发出嘶哑的吼声,满世界的冰枪散为一颗颗水珠,轰然朝鰆余身上一收,消失无踪。

晏星宇用金棒子抵住他的胸口。

“快快,按住他!”宜俊急吼吼的冲上去,不用他指挥,梁如实和几个弟子挣扎着一齐向鰆余施法,将他缚在地上。

晴明抹一把嘴角的鲜血,上前查看“窜天猴”,回头对梁如实摇摇头:“死了。”

“怎么会?”宜俊凑过去看,晏星宇用手指在“窜天猴”的颈上探了探,确定是死了。

宜俊心有余悸,扒着晏星宇的手臂,生怕“窜天猴”突然诈尸。

“史上最弱反派。”宜俊评价他。

33、审问

地上的鰆余不满的“切”一声:“是这个人的身体太弱,连法术都使不了。”

他一出声将众人的仇恨拉过去。

“说,为什么抢我们的鱼!”宜俊首先发难。

鰆余全身都是肉,五官被挤成几条缝,但这样还能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好吃!”

宜俊用小黑棍子戳他圆滚滚的肉手臂,恶狠狠的问:“你想吃就好好说,为什么打我们?”

鰆余喊道:“是你先偷吃!”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晏星宇按着宜俊的脖子把他拖到一旁,请陶宏艺上。

陶宏艺问他:“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什么目的?”

鰆余道:“你们先来招我的,哼,要不是我好心放你们出来活动,你们就永远在黑暗里沉睡吧。”

陶宏艺哑住,这话……也没错,鰆余在东水没招谁惹谁,是大衍和金鼎门想要来找聚灵神器,打扰到他的。

晴明道:“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分明就是为了供玉君驱使,吸取生人的精气,维持他的妖灵不散……”

“他不是妖灵!”鰆余被他的用词激怒,大吼一声。

晴川问:“那他是什么东西?”

鰆余不答。

“不说实话我们要动大刑了哦!”宜俊拿着犍稚在手上掂,十足的坏人模样。

鰆余满身肥肉一抖,硬着头皮说:“我为了你们不饿死,捕到的鱼和鸟兽全都送这里来了,你们倒不懂得感恩。若不是我多日未吃饱,身上乏力,也不至于被你们制住。”

晴川道:“那你放我们出去……”

鰆余晃着肉脖子摇摇头,嘴里啧啧有声,似乎是怜悯:“你们出去也活不了,不如留下来陪我玩,我不能上岸,日日在水里寂寞的很,我抓的鱼和鸟分给你们一半啊。”

“出去活不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鰆余道:“你们在这里时日已久,是我用灵气养着,才能保持身体容貌不变,若是出去,外面灵气稀薄,这些年来吸收的灵气全都会流失,到时候你们肯定撑不住。”

陶宏艺怒道:“那也比在这里当行尸走肉要强。”

梁如实抬手止住他,他脸上身上全是血,已经不复仙风道骨的模样,十分狼狈。他一脸阴郁的瞪着鰆余,一字一句问:“你手上的聚灵的法器,是什么?”

鰆余闭嘴不说话。

梁如实手指在空中一抓,鰆余闷哼一声,一身的肥肉被勒成一块块突出来。

宜俊吓了一跳:“喂,别,不用伤害他吧?”

梁如实整个人呈癫狂状,嘶吼道:“没时间了,这里灵气泄的太快,他是在拖时间,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宜俊和晏星宇等人是普通人,对灵气的感知不敏感,梁如实和他的弟子都是修仙之人,早就辟谷,身体机能靠灵气维持,对灵气的感知最灵敏,所以这里情况一变,他就知道了。

“你还是交出来吧,省的他们打你。”宜俊劝他。

鰆余气愤的朝旁边“窜天猴”的尸体努嘴:“已经被你们打死了。”

晏星宇追问:“暝明是不是在这里,前几天他带回来的那盏灯在哪里?”

鰆余小眼睛明显一跳,装傻说:“我不知道什么暝明,你你们既然不愿留下,那我也不强求。”

说着身上的肥肉猛地抖擞一下,他身上的缚仙网铮铮作响,未待众人反应,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耳边“扑扑”声不断,料想是那些村民们断了电,就地栽倒。宜俊被一股酸臭的液体冲倒在地,随后又被更大的水流包裹住,他什么也不知道,身体在水流里不停翻转撞击。

34、修行不易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他,四周的水流顿时消失无踪。

宜俊以为是晏星宇,随后一想不对,晏星宇哪有这么多肉。

肉?

他心里发毛,发狠的乱蹬乱推,想挣开那个东西。但那东西像张厚厚的棉被紧紧的裹着他,随后眼前突然一亮。

宜俊就像做梦一样,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意识脱离身体,悬浮在某个空间。

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肉球鰆余,另一个却看不清楚,宜俊只能判断他是个人。

那个人缓缓向他靠近,伸出一手,冰凉的搭在他的额头上。

“香锦是从哪来的?”鰆余的声音。

宜俊觉得自己透明的站在他们面前,不需要他回答,声音自然的从他的脑袋里流出去。

“是在归元混沌珠里捡的。”

“你是谁?”

“我是宜俊。”

那个人的手离开他的额头,将手串戴在他的手上。

“哗”的一声,梦境退去,水压骤升,宜俊被人拖出水面。

“宜俊!宜俊!”

晏星宇用力拍他的脸,宜俊毫无反应。晏星宇按着他的胸口压了几下,俯下身给他渡气。

宜俊舔了舔他的嘴唇,灵体归位,发现自己的初吻没了!

“唔!”

晏星宇把他的脸推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耳尖红透了。

宜俊翻转身体,发现是躺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周围全是人,来回穿梭跑动的是大衍虫使,宜俊认得他们的装束,而地上躺的——都是些破布吗?

宜俊倒吸了口冷气:“这是……”

晏星宇冲他摇了摇头。

宜俊坐起来,挨在晏星宇身旁,不敢相信这些只剩皮包骨的怪物是刚刚还跟他们一起联手对敌的人,他们在仙人府里分明是鲜活的啊。

“鰆余没有骗我们。”

晏星宇拉他起来,船舱里走出一群人,梁统领走在前面,脸色极差。

他看到晏星宇,冲他招手。

晏星宇跟他进船舱,宜俊见那个帅虫使也来了,十分高兴,跨过几个躺着的人凑过去。

“嗨,帅哥。”

那帅虫使认出他来:“你也在这里?”

宜俊点头,老气横秋的感叹:“嗨,为赚口饭吃,不容易,差点把命搭上。”

帅虫使安慰他:“好在你没受伤。”

宜俊问:“这些人你们准备怎么办?带回大衍宗去医治吗?”

帅虫使遗憾的摇摇头:“他们在幻境中生活这么久,身体没有衰老,受伤也无知觉,出来后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都得还回去,就算带回大衍阖统,也无济于事。”

宜俊朝周围看了看,没见到梁如实和晴明等人,料想是被安排到船舱里特殊照顾了

“梁行走使还好吧?他受的伤不轻。”

帅虫使顿了会:“梁统领正在想办法。”而后叹息说:“他老人家是大衍唯一修成金丹之人,没想到……”

宜俊瞠目结舌:“整个大衍宗这么多人修仙就他一个人结丹?”

帅虫使对他的大惊小怪不以为意,笑了笑:“世间灵气溃散,修行不易。”

宜俊顿时对他同情起来:“那你们维护世界和平多危险,碰到鰆余这样的对手一招就能把你们全灭了。”

帅虫使道:“像他这种古代活下来的大妖怪,若不是有法器聚集灵气供养,是活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宜俊恍然大悟,他们修不了仙,那妖怪也修不妖,大家都在同一水平线上。

35、长水

一会晏星宇出来了,冲宜俊看了一眼。

宜俊天人交战一秒钟,最终放弃与帅虫使进行更深入的灵魂交流,投入到晏星宇的怀抱中,虽然都是帅哥,但毕竟仙人有别不是。

晏星宇皱着眉,宜俊挨过去。

“这些人会死吗?”

晏星宇摇摇头,冲他使眼色,塞了一把枣在他手里。

宜俊顿时心花怒放:“哪来的?”

晏星宇冲里面努努嘴。

“他们不是辟谷吗?”

“也有修炼不到家的。”

宜俊点头同意,他刚刚才知道在续集里修仙这么难。

两人蹲到甲板后面的角落里吃枣,晏星宇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道袍,他长的瘦高,身姿挺拔,把道袍的袖子卷起,像个落魄又帅气的修道者。

宜俊看着心痒不已,又不敢表现的太好色,找了个话题问他:“他们怎么来了?”

晏星宇道:“暝明被盗,大衍上下都很紧张,凡是灵气有变化的地方都派人去查看,东水动静这么大,他们自然会来。”

“找着什么了吗?”

晏星宇摇头。

“我猜也找不着什么了。”宜俊道:“鰆余在掩护什么人。”

“你想说成玉君?”

宜俊也不知道,如果真是成玉君,被作者写死的角色自己活了,那网文界要翻天了。

大衍的军队在附近海域搜寻一天毫无所获,只得悻悻返航,毕竟这么多人需要医治,宜俊也是后来听虫使们说八卦才知道梁如实是梁统领的亲祖宗。

“接下来怎么办?回南飞岛吗?”宜俊趴在窗沿上,问晏星宇。

晏星宇望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嗯”一声,随后回过神来,“先回大陆再说吧,去打听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宜俊看到不远的海面上飘着一个纸团,拍拍晏星宇的胳膊说:“那是不是我来的时候扔的垃圾?”

晏星宇随便看一眼道:“自然不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在海水里早泡烂了。”

“打个赌么?”宜俊在船上极其无聊,虽然晏星宇秀色可餐,但一日三餐天天吃同样的菜,就算是龙肉也吃腻了。他飞快的跑去找人借了个捞鱼的长杆兜子来,把那个纸团捞起来。

他把纸团撑开给他看,得意的说:“没错吧?”说着凑近纸团耸鼻子嗅了嗅,递到晏星宇的鼻子下给他闻,纸上还留着浓郁的虾饺汁气味。这纸团在海水里泡了这么多天,居然只浸湿了下面一点。

晏星宇皱起眉,向外看去。

“为什么?难道这片海域的时间停止了?”

听他这么一说,宜俊也觉得有问题。

“让时间停止,也不是不可能。”宜俊想到一件法宝。

晏星宇对这些历史传说法宝仙器一概不知,“是什么?”

“长水呀,成玉君的法器。”

这个晏星宇倒是听说过,不过与宜俊说的有出入。

“长水不是用来锁灵的吗?”

宜俊给他科普:“长水是燃灯道人为了打败灯头儿,取二十四颗定海珠的穿绳炼成的锁灵绳,取名锁灵绳,其实锁的是时间,因为灯头儿能在过去未来之间自由穿梭。后来燃灯去了西方世界,把锁灵绳传给小徒弟成玉君,锁时间会造成很大的混乱,成玉君也不敢乱使用,所以一般只用于锁灵。”

晏星宇道:“那么维持仙人府里十八年如一日的就是它?”

“据我所知,你们这个世界唯一能让时间停止的就只有这个宝贝。”

晏星宇想明白了:“难怪他能在大衍虫使的重重包围下盗走暝明,只要把时间停住,灵气的变化痕迹被抹去,等大衍宗察觉时,暝明已经到了东水,他又停住这里的时间,一切无从查觉。”

36、无桐城

“现在怎么办,要重新回去找吗?”

晏星宇想了想道:“长水已经不在这里,你看那些变衰老的人。你可知道暝明的用途?”

宜俊拍胸脯,傲娇的扬起下巴,说起这个世界的法宝和典故,“小灵通问世馆”的全不通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暝明与长水不一样,长水是锁灵,暝明是用来聚灵,它是远古神话中世间三盏灯之灵鹫山上那盏琉璃灯的灯影所化,能聚魂魄,原则上一切有灵的东西都能被它所吸。”

“成玉君盗暝明是为了聚魂魄?难道他的元神还能恢复?”

宜俊也想不通,总之他书里的人自己活了,这对他打击很大。

“或许是他的元神被归元混沌珠炖成了汤,他需要暝明把那些渣渣都收集起来。”

宜俊这话只是开玩笑,晏星宇却听进去了,断言:“他一定会去星月冢,凡人的身体太脆弱,用着不方便,他一定是想重塑自己的肉身”

宜俊嘿嘿笑,觉得晏星宇傻的可爱:“暝明能聚灵,可不能聚那些乱七八糟的肉体,况且,成玉君的肉身埋在无桐城,要找也是去无桐城找……”

他无心一说,两人同时惊醒,一齐叫道:“无桐城!”

无桐城是个悲伤的城市,这是宜俊亲手赋予它的基调。

无桐城原来叫桐仙城,因为城里开满了桐仙花。它曾是整个大陆最繁华最有活力的城市,这里灵气充沛,城主欢迎四方来客,许多修仙名士常驻于此,是散修的朝圣之地。修仙的草药、法器、仙丹从地图的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造成了这里集市夜不闭市的繁荣景象。

修仙者最忌吵闹,唯有这里不同,达到了愈喧愈静的境界。

桐仙城有三宝:桐仙花、桐仙宗、桐仙宗宗主之女菡萏

桐仙花能入药,是练高级丹药的必备材料。

桐仙宗是大陆唯一散仙集结的宗派,不兴什么规矩,修仙者爱来便来,想走便走,里面修什么道的都有。

桐仙宗宗主兼城主“定一道人”修的长生道,活到一百九十多岁晚节不保,与年轻凡人女子生了个女儿,从此由逍遥散仙变成了女儿奴,腰上挂的酒葫芦变成了拨浪鼓、布玩偶。

菡萏将整个桐仙城都变成了女儿奴,世上再难寻如此活泼伶俐讨人喜欢的姑娘。就算传奇小说也没有描绘她具体外貌的,因为没有什么词能配的上她。

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宝贝儿,注定只有世间唯一的绝世好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成玉君便是这样的存在。

成玉君的身世不可考,世间对他的来历有许多种传说,流传最广的传说是他和焝华君是一根葫芦藤上结的两只小葫芦。

相传鸿蒙三灵根之一的葫芦根于西昆仑长成葫芦藤,结有七个葫芦,分别被陆压散人、太上老君、女娲娘娘、道德真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昊天大帝瓜分。

女娲娘娘得了紫金葫芦喜不自禁,觉得葫芦藤好,弃了可惜,便拔了种到自家仙府前。后来女娲造人,捏泥人捏累了,顺手拔了葫芦藤去甩泥团,不料藤上已经结出了两个小葫芦,小葫芦被泥水裹着被甩到人间。女娲一看坏了,赶紧去人间找回来。此时小葫芦已是人形,纯灵之体沾了三尸秽气,没法直接当仙童培养,女娲只好将小葫芦分别交给陆压散人和燃灯道人抚养,便是后来的焝华君和成玉君。

37、房间

“焝华君和成玉君谁厉害?”晏星宇听了宜俊的科普后问。

这个问题宜俊也不好回答,“真打起来,可能成玉君更厉害一丢丢吧,毕竟过刚易折,焝华君的招式都是没有后路的,成玉君的招式有进退的余地。成玉君入魔以后就更不得了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咻——咻咻——”

宜俊食中二指并拢做剑状去戳晏星宇,晏星宇手长脚长,木着一张脸,伸手便捏住他的后颈。

“哔——”宜俊哀嚎求饶。

晏星宇松开手,勾起嘴角,两个人打打闹闹进了无桐城。

一城的落叶,满目的悲凉……

“也……不用把气氛烘托的这么夸张吧?”

宜俊都考虑要不要入乡随俗顺手买两个花圈了,他来之前做好了看到这里衰败的打算,没想到不只是灰扑扑的天空和街道,这里的人个个梨花带雨,男女老幼皆是一脸衰相,这……戏太过了吧?

城里早已没有往日的繁华,但宽敞的四车道主街和沿街始终走不到头的商铺遗迹证明了它曾经的辉煌。沿街的店铺破旧但保留着高大的门脸,大多都是卖丧葬用品的,两人走断腿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客栈。

客栈只开了半边门,里面光线昏暗一个客人也没有,一个伙计坐在墙角剥豆子,一边默默流泪。

晏星宇正要叫那伙计,宜俊按住他的手,悄声说:“你表现的悲伤一点,别这么拽拽的,小心挨打。”

“你试试?”晏星宇睨着他。

宜俊揉了几下眼睛没挤出一滴眼泪来,没办法,情绪没有演技来凑,他嘴巴一瘪,捏着嗓子喊伙计:“命苦啊……那个,还有房吗?”

伙计抬起泪眼,丢了豆子赶紧起身,倒不怠慢他们:“有的有的,两位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两……”

“一间!”

“……额?”宜俊本来要说两间,不料晏星宇先回答了,他在震惊中闭上嘴。

伙计的眼睛红肿,小眼珠子在眼缝中来回打量两人,宜俊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伙计很懂事,很识趣,也不问什么,引他们上楼,边走边说:“我懂我懂。”

懂事的伙计把他们带到二楼走道最后一间房,推开门:“此间是天字一号房,十五个板板一晚,随时提供洗澡水和茶水,厨子这几天不在,不包三餐。”

两人进去看,这房子挺大挺宽敞,窗对着后院开,后院几棵大树长的太好,将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房间光线不好,但收拾的很干净,床上还挂着绣鸳鸯的红纱帐,被子床单枕头也是喜庆的红色,不过床有点小,是个单人床,两个人睡估计会挤。

宜俊问伙计:“有床大一点的房间吗?”

伙计冲他眨眨眼,宜俊没从他红肿的眯眯眼里看出什么意思来,伙计使了几个眼色发现他是个傻的,只得带着他俩往外走,走到楼梯口第一间,把门推开。

“此间是地字一号房,五个板板一晚,晚上提供洗脚水和一壶白水,若要茶叶另加钱。”

宜俊进去看,忍不住“哇”了一声,这房间临街,窗半开着,光线视野都很好,虽然临街但街上没什么人,应该不会吵闹。最重要的是架子床很大,至少一米八宽,两个人睡完全不会挤。

38、丧葬名山

宜俊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他问伙计:“这房间比天字号房好啊,怎么反而便宜?”

伙计见他这么不开窍,把他扯到一旁点醒他:“房间靠里头叫多大声都没人管,床小抱得紧,还随时提供洗澡水,洗几次都不另收费……”

“噗……”宜俊脸红发烫,两耳冒白烟,被这伙计给当场击毙了。

“我们不是……”宜俊想要反驳,然而伙计红肿的双眼里射出暧昧的精光,他气势弱了下去:“还不是。”

宜俊望向晏星宇,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就这间吧。”晏星宇站在窗前往外看,定下来了。

伙计冲宜俊丢了个怒其不争的眼神,蹬蹬蹬跑下楼去打开水。

“客官,白水给两位放桌上。”

宜俊现在面对他还有点心虚,觉得这伙计能洞察人的心事,他暗恨自己居然无耻的考虑了一下天字房的种种好处。

“你们不包饭,我们去哪里能吃东西?刚进城一路走来没看到饭店。”

伙计叹了口气,眼圈一红,悲从心来:“现在谁还有心思做生意,祖坟都被人占了。”

宜俊耳朵一动,他最爱看好戏:“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伙计抹了把眼泪道:“咱们这里有人仙去,都是葬到无桐山上去的,连周边县城也喜欢咱们无桐山的风水,可最近山上闹起了鬼,前几日城主发通知说,以后不准任何人上无桐山。你看外面,以往这条街上排满了丧葬队,敲敲打打一刻也不得闲,这几天连人影都看不到。大衍阖统已传诏令,不日虫使将赶来,要封锁整座山了。”

伙计伤心道:“世世代代埋那山上,到我们就进不去了。”

宜俊和晏星宇对视一眼,感觉这事不简单。

晏星宇问:“何必一定要葬无桐山上,其他地方有何不可?”

伙计道:“你一个外乡人懂什么,菡萏仙子的衣冠冢就在山顶,传说若死后葬在她的衣冠冢附近,阎王爷不敢刁难,魂魄便能跟她一起上天享福。”

宜俊:……

这是把菡萏当锦鲤了?

“我们客栈的厨子已有轻生的念头,想趁着大衍的虫使还没到,先去山里占个位置。”

宜俊大惊:“你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吧?”整个城里就找着了这么一家客栈,要是伙计也跑山里去占坑,他们只怕得露宿街头。

伙计脸色一红,扭捏说:“我老娘刚给我说了一门亲,今日媒人传信来,姑娘说若我敢与菡萏葬一块,她就去把我的尸骨刨出来喂狗。”

宜俊两股战战,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兄弟,遇到这样英武的女子,你就别惦记菡萏了。”

安顿好之后,宜俊跟着晏星宇出门找吃的。外面街道宽敞,行人寥廖,偶尔遇到个把人也是面上戚戚,好像整个城都在为菡萏守孝。

宜俊一直有一个问题很好奇,问吧不好意思,不问吧心里痒痒。他用手肘怼了怼晏星宇,扭捏说:“哎,你只开一个房怎么睡?”

晏星宇木着脸道:“省钱。”

哼,明明看到你用珍珠兑钱了,宜俊心里美得冒泡,决定不拆穿他。

39、吃饭

两人找到一家饭馆,老板正要关门打烊,宜俊冲上去扒着半边门不让他关。

“老板,天还没黑呢你就可怜可怜我们一天没吃东西啦要饿死啦啦啦……”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憨壮汉子,瓮声瓮气道:“今日不营业了,要送老母亲上山。”

宜俊朝里张望,没见他家挂白,不像有人去世的样子,尔后又想起客栈伙计的话,明白了这家也是要上山去占坑的,急道:天都黑了,现在上山连路都找不着,明日再去呗,这里这么冷清来两个客户多不容易啊。

老板道:“白日里上山的路有人把守,晚上去才不容易被发现。”

宜俊看劝不住他,只得松手:“那老板你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回来行不?”

老板瞪眼道:“老母亲在山上,我怎可独自下山?”

宜俊傻眼了:“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老板道:“等大衍阖统的虫使来了,可就上不去了。”

宜俊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头昏眼花,绝望的看向晏星宇。

晏星宇在后面淡淡地说:“夜行山路,恐怕危险,若老板招待我们吃饱,一会我俩护送你们母子俩上山。”

宜俊忙不迭点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老板。

老板想了想,觉得这方案可行,便开了门,叫他们进来。

这饭馆很小,里面的桌子凳子垒到一块,看样子就是近段时间不准备营业了。晏星宇把条凳搬来下,让宜俊坐下,刚落座,老板的母亲提着个灰扑扑的包袱从里面出来,她的背已陀,身体呈“7”型,可能眼睛也不好使了,伸着脖子颤巍巍的问:“收拾好啦?这就出发啦?”

老板过去扶她坐下,解释说:“来了两位客人,饿了一天了,我做点东西给他们吃,吃完再走。”

老母亲脸上的褶子顿时收缩成一团,不高兴了:“嗯,学唢呐学不好,退堂鼓倒是打的好。”

老板一脸讪讪,垂着手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委屈的辩解:“没打退堂鼓,是真来了客人。”

宜俊怕没饭吃,忙对老太太赔笑说:“你别这么急,一顿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老太太鼻子里“哼”一声:“老婆子赶着去投胎,能不着急么?”

宜俊哭笑不得,冲晏星宇吐了吐舌头,挥手催老板赶紧去做饭,老太太这里他来应付。

晏星宇对老人家倒还算客气,说:“现在天黑了,山上危险,吃完我们送你们上去。”

老太太眯着眼睛往他这边看:“听人说山上闹鬼,你们两个小娃娃不害怕?”

他儿子在厨房探出头来回答:“年轻人阳气重,鬼不敢近身。”

老太太怼他:“你也年轻,你为什么怕?”

老板又词穷了,宜俊和晏星宇一坐一站,听这老太太教训儿子还蛮有意思的。

一会功夫饭菜做好了,没想到这老板五大三粗的干活挺麻利,他准备送老娘上山,所以家里已经没存粮,给两人炖了一锅竹鼠,里面下了自己切的面条。宜俊开始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以为是兔子肉,吃的津津有味。

老板抄着手站在老太太身旁,憋了半天才说:“我不是怕鬼,我就是舍不得你在山上吃苦。”

老太太这回语气缓和了些:“指不定哪天大衍的虫使就来封山啦。”

老板说:“他们也不能一直封山,过个几年说不定就不封了。”

宜俊吃的满嘴油汁,十分配合的帮腔:“是啊是啊,看您老身体不错,应该还能活个几十年。”

可能是竹鼠肉太好吃,晏星宇也端着碗点了点头。

老太太却并不高兴,皱着一张脸说:“总不能让韩家那个老太婆先死,你爹的棺材咱们得赶紧去占着。”想想就越发急不可耐,催促两人赶紧吃,吃完好上山。

40、冲突

夜幕降临,沿街的人家点起灯火,街上倒是人多了些,老板用独轮车推着他老娘,轱辘轱辘沿着街道往前走,他老娘不停的说韩家老太婆怎么怎么样。

晏星宇肩上搭着两个巨大的行李包,手里提着一壶水,宜俊提着一盏简陋的风灯,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他后面。

本来是让他掌灯领路的,晏星宇回头,见他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无奈的想:唉,算了。

宜俊见晏星宇等他,快走两步,伸手指去勾晏星宇提水壶的手,晏星宇随他去,尔后把水壶挂在腰带上,牵起他的手。

这街道着实长,又直又宽又长,比十里长街还长,还好路面铺着条石,修理的平整。宜俊是体力废,走一会就腿脚发软,扒着晏星宇的手臂,半个身子吊在他身上。晏星宇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任他扒着。

越往前走,街上人越多,都埋头赶路,只有车轮压着路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都是要上山的?”宜俊惊讶道。

老板推了这么久的车子,已经有些喘气,回答说:“可不是,等大衍的虫使来了可就上不去了。”

人多灯也多,微弱的灯光渐渐汇成一片,到处都是推独轮车载老人的。

宜俊忍不住问:“这么多人,去山上睡哪?”

老太太说:“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山上有桐仙观,房子大着呢。”

“是桐仙宗的旧宅吧?”宜俊给晏星宇科普:“桐仙宗你总知道吧,那时候的八大修仙宗派,跟你们苍花阁齐名的。”

晏星宇道:“听说过,仙魔大战之前的宗主是定一道人,他也兼任桐仙城的城主,听说仙魔大战中战死了。”

老太太道:“不是战死,是升仙了,菡萏仙子接他上天去啦。”

宜俊知道误会怎么来的,菡萏不光是定一道人的女儿,也是整个桐仙城的女儿,菡萏被杀后,定一道人不想整个城市都陷入仇恨的深渊,所以编了个谎言,宣布菡萏修炼升仙,在后山上给女儿建了衣冠冢,但菡萏是怎么变成锦鲤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的书里只交代女儿死后,定一道人无心管理俗事,桐仙宗和桐仙城就败落了,桐仙花不再开放,这里就改成了无桐城。

“到了?”宜俊扒在晏星宇身上累的打瞌睡,突然周围吵闹起来,宜俊一个激灵,转动脑袋,只见周围一片火光照着黑压压的人群。

“这是怎么了?”宜俊睡意全无,看到前面牌楼下站着一排体型彪悍的打手,与下面的人群对峙。

“是城主派人守着上山的道路。”晏星宇根据情形判断道:“看来今晚上走不了了。”

宜俊茫然点头:“其实我去不了也好,老人家还活着就去占坑,总觉得怪怪的。”

“吃在中州,埋在无桐,是有这个传说的。”晏星宇把肩上的大包放地上,把宜俊拉近些:“要是起了冲突,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嗯嗯。”宜俊忙不迭点头,手攥着他的腰带,手指头在他腰上划拉,明目张胆的吃豆腐。

晏星宇正要说他,前面真起了冲突,市民仗着人多,闹哄哄地一拥而上。

后面的行人和推车的不知就里,跟着人群奔跑起来,宜俊和晏星宇左右扭腰腾挪,生怕被车子撞到,大喊道:“小心小心,你们没买保险,撞到我会赔的倾家荡产的!”

41、趁1机

几个像官府的人眼见形势不可控了,大声喊道:“山上闹鬼,不能去,都不要命了!”

七八个打手亮出棍棒,把最先冲上来的几个闹事者按在地上。

这波震慑起了点作用,前面的人生生站住,后面的人人挤人,一窝蜂地涌到一起。

公务员和打手只来了十几个,打手按着几个人,公务员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饭馆老板的老娘在人群里见着她的情敌了,本来看到这大场面还有点怵,见着情敌立即斗志满满,指挥他儿子赶紧往前冲,千万不能让情敌先一步上山。

“这是咱们无桐城的山,我们的老祖宗在山上,我们的根在山上……”人群里有人喊口号,立刻响应声四起。

公务员怂了,这些人都是市民,又没犯什么法,城主再三嘱咐他们只需拦住上山的人,可千万别伤人,过几天等大衍阖统的虫使来接管他们就丢手不管了。打手也不敢动真格,毕竟前面的可都是父老乡亲,他们自己的祖宗也埋在山上。

而下面的群众也不敢真冲撞,也就是喊喊口号,仗着人多势众虚张声势。

场面僵持,一个老头带头喊话:“把人放了,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后面的人纷纷附和,说时迟那时快,韩老太太的儿子扒开人群,将旁边的打手推得倒成一团,甩开膀子往山上跑,他母亲下了独轮车,双手死死拽着地上的打手,冲他大喊:“跑!快跑!去找你爹!”

这边老太太傻眼了,反应过来使劲推她儿子:“快去快去,别让韩家的占了先!”

“可是娘你……”老板喊道。

老太太拼命用手拍他,喝道:“别管我,你快去,你得保住你爹的棺材!”

老板只得一咬牙扔下独轮车往前冲,晏星宇捡起地上的大包在空中轮了个半圆甩肩上,牵起宜俊紧跟着老板往前跑。

晏星宇:“跟我跑!”

宜俊喊道:“当心!”

晏星宇大掌按下宜俊的脑袋,躲过打手挥来的棒子,抡起肩上的大包,当头给了扑上来的打手一个泰山扑面。

宜俊被他拉着甩来甩去脑袋都晕了,喊道:“灯,灯要坏了……”

晏星宇放开他,两手提着大包舞开,登时武力值飙升,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宜俊护着灯:“帅——”

晏星宇怒道:“跑啊!”

老板终于跨过了打手的防线,没命往山上跑,晏星宇也不恋战,用一个包将几名打手推到一起,带着宜俊冲过了牌楼。

“嗡——”

宜俊眼前突然一片白色,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就像被显卡攻击了一般。

怎么回事?

他感觉到手被人拉着,晏星宇拖着他一直往山上跑。

宜俊:“什……什么东西……”他眼前的白光许久才缓缓消退。

晏星宇拉着他边跑边喘:“大衍阖统的人来了。”

宜俊:“啊,那我们去哪?”

晏星宇速度慢下来,这段上山的路实在跑的太累了,时值半夜,周围黑漆漆一片,宜俊手里风灯早跑没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提竿。

山下传来惊叫声,有人大声咒骂,有人哭喊求饶。

“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得赶快走。”晏星宇牵起宜俊,不辨方向,凭感觉往前跑。

宜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要上山吗,老板不见了。”

“应该在前面,山上去找他。”晏星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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