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记 - xp1024.com
《纳妾记》


第一章 雪魔黑洞

西藏阿里,喜马拉雅险峻的群山,漫天的大雪象撕碎了的黑棉絮,一团团胡乱地飘下。铺满白雪的山路上,一辆卡车象一只缓缓蠕动的蜗牛,孤零零地在漫天大雪里艰难地爬动着。

卡车里,杨秋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只手抓紧了车门扶把,看着这铺满白雪的险峻山路,心里有点紧张,从侧窗往悬崖外的天上望去,阴沉沉的天空深处飘出来杂乱的雪花,翻滚着落到公路外侧悬崖下,勉强一笑:“昨晚电视不是预告说今日天气晴朗吗?怎么好好的就下起了大雪,还一下就是半天。”

驾驶员是个藏族青年,汉语到挺流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上的天就象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电视里那小妞说的话能做数吗?”转过头来,一脸的兴奋:“哎!你把刚说说的那些笑话再说两个嘛。”

杨秋池是某市公安刑警队的法医,刚毕业工作没几年。法医的日子整天跟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尸体打交道。实在让杨秋池腻味透了。最郁闷的是谈女朋友,人家一听他的职业,大多会象看见怪物一样,勉强笑一笑说:“你好勇敢,我好敬佩你……不过,我想我们不大适合……”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几次向领导申请换工作,都是因为没有接班的而未获批准。

当初考医科大选专业的时候,鬼知道自己的脑袋是哪根筋短路了,竟然选了法医学专业,看看自己当初的一起进医科大学其他同学,现在好多都成了小有名气的临床医生,只有自己,还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想想后老悔了。

这次单位有一个援藏任务,帮助西藏阿里地区公安处建立一个标准的法医室并负责培训本地法医。别人都害怕高原反应不想去,杨秋池正想出去透透气,看看神秘西藏的蓝天白云,便主动请缨,马上就获得了批准。于是押着全套援藏的法医装备乘飞机来到了西藏拉萨贡嘎机场。阿里地区公安处派出的一辆大卡车早就在拉萨机场等候了,装好装备之后,卡车一路西进开进了茫茫的阿里草原。

车子已经在辽阔的草原上开了两天了,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车子,实在无聊,阿里公安处派来的藏族驾驶员说了几个黄色笑话,杨秋池也凑趣说了几个,引得驾驶员哈哈大笑,一个劲要求杨秋池再说。这种笑话对杨秋池来说那是小儿科了,他平日没事就上成人网站,不知看了多少这种黄色小笑话,后面车厢铝合金的大柜子里,有杨秋池的一台手提电脑,上面装满了杨秋池平日从网上下载的黄色图片、小说之类的,如果这驾驶员师傅要是看见,不定有多新奇呢。

不过,现在杨秋池已经没心思说黄色笑话,路况如此复杂,天色又更加阴沉,雪是越下越大了,还有什么心思说这些。

见杨秋池很紧张的样子,驾驶员虽然有些好笑,却也不敢大意,集中精神开了一段路,觉得肚子很不舒服,便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捂着肚子,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皱皱眉苦笑道:“肚子痛得厉害,他妈的,肯定是早上在那个小破旅馆吃的那肉丝面不干净。”说罢,解下腰间的挂着手枪的武装带扔在座位上,扯了几张手纸,开门下了车,跑到卡车后面方便去了。

杨秋池看了看身边武装带上的手枪,从枪套里露出的部分他就知道,这是一把国产制式七七式手枪,这种手枪可以单手装填,上膛只需要用手指扣紧扳机活动护圈一扣就行了,这在一只手受伤的情况下是很有用的。武装带上还挂着一把精致的小藏刀,看样子是这藏族师傅平时吃牛羊肉时用的。

虽然车里开着空调,但杨秋池还是觉得有点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部香烟盒大小的微型数码相机,准备拍几张雪景,虽然阴沉的天和杂乱飞舞的雪实际谈不上什么美。

忽然,杨秋池听到一种撕裂布匹般刺耳的呼啸声,向外望去,只看见外面的风势陡然间增强了数倍,夹裹着灰暗的雪,象一条条怪异的长蛇,穿过远处的山口,嘶叫着向卡车扑来。

整个卡车摇晃起来,如同激流里的小船。

杨秋池扔下数码相机,紧张地扑向车门,费劲地将车门打开,探出头去:“喂!快上车,危险!”

那藏族驾驶员已经站了起来,正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向前伸着,在狂风里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卡车走来。就在他将要摸到卡车尾部的时候,那狂风嘶叫着猛然增强,将卡车的车头吹得向上抬起,如同战马嘶立,随后向后滑退。狂风如此猛烈,车门好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拍一掌,砰的一声关上,差点将杨秋池脑袋夹住。

就在杨秋池缩头的一瞬间,看见那藏族驾驶员已经飞到空中,就象桌子散落的烟灰被吹起,双手乱挥着,迅速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远远地落向悬崖下面去了。

他被狂风卷走了!那么高的悬崖,一定摔成肉酱了!杨秋池心里狂乱地想,刚才还在说笑,现在已经横尸悬崖下面!我会不会死呢?狂风呼啸,卡车吱吱嘎嘎继续往外侧悬崖边滑动,黑沉沉的悬崖看不见底。杨秋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伸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完了,这下完蛋了,老子还没结婚就要死了!”

忽然,卡车停住下滑,狂风也一下子消失了,外面出奇的安静。可这种安静更让杨秋池恐惧,他是医科大学临床专业毕业,还在实习的时候就见过许多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还照,片刻的神志清醒,往往就是死神来临的征兆。

一道闪光掠过,照得驾驶室里亮堂堂的,远处,灰白的山口,出现了一个五彩绚丽的旋涡,一眨眼工夫,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象一只黑洞洞的巨人的嘴,将地面所有的东西都往嘴里猛吸。

狂风再起,巨大的卡车轻若无物地飞升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向那巨大的黑嘴里扑去。

一股股的黑色、灰色、白色的涡流在杨秋池四周盘绕,雪花、石头旋转着。杨秋池感觉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离开了卡车,在卡车旁边旋转飘荡。他奇怪地看见,驾驶室里有个人,脑袋在驾驶室里到处乱撞,鲜血点点飞溅。

那人转过头来,杨秋池这下看清了,驾驶室里的那个人,正是杨秋池自己!

难道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了吗?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死亡原来就是这样的简单,没有什么痛苦,早知道死亡原来这样轻松,那也不用害怕了。

旋涡转动越来越快,杨秋池看见驾驶室里的自己,一头撞破了车窗玻璃,飞了出来,迅速飞升而上,消失在漏斗深处。

杨秋池还在那卡车附近飘荡着,轻若鸿毛一般。这时,漏斗忽然调头一转,将他肚子里的东西都往下吐出。杨秋池和卡车本来向上飞升,这下变成了往下跌落。他双手乱抓,意识渐渐丧失。

就在杨秋池意识慢慢丧失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躺在一条亮晶晶的玉带之间,身体周围是鲜红鲜红的血。杨秋池感觉到自己轻飘飘地扑向那人,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

第二章 借尸还魂

小鸟的鸣叫,叽叽喳喳,真好听,什么东西凉凉的,是泉水吗?杨秋池感觉到意识的渐渐恢复,慢慢睁开了眼睛,好刺眼的阳光啊,赶紧把眼睛闭上。

我没死吗?我这是在哪里?杨秋池费劲地思索着,感觉到脑袋要裂开了一般,只得静静地躺着。

一股清风吹来,好舒服。有涓涓的流水声。杨秋池微微张开嘴,一股凉凉的清泉马上涌进了他的嘴里。

喝了几口清泉,杨秋池觉得有了点精神,头也不是那么疼了。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翠绿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好美的一处山野风光。

杨秋池挣扎着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左边是十多丈高的一处悬崖,山峦叠嶂,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流过,自己正坐在悬崖下这条小溪上,清清的溪水把衣服裤子全都湿透了,山风吹来,凉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不过,山峦上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巨大漏斗出现的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绵绵雪山的西藏阿里。

不远处,那辆卡车象一个干瘪垂暮的老头,可怜地躺在不远处的乱石中,一个轮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杨秋池艰难地站起来。觉得身上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样式很古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古代一般老百姓经常穿的那种青布短衫,宽大厚实的长裤,一双平底布鞋。脑袋也不对劲,伸手一摸,自己的寸头怎么成了长长的头发挽成的发髻,还有两根头巾随风飘荡。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奇了怪了,杨秋池自言自语叽咕了几句,摇摇晃晃走到车边,打开车门,驾驶室里乱七八糟的,数码相机和驾驶员的那支插在枪套里的七七式手枪都不见了。杨秋池爬进驾驶室寻找,在座位下面找到了相机和手枪。

杨秋池将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来放在座位上,感觉好累,一屁股坐下,靠在靠背上直喘气。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因为在驾驶室前方的后视镜里,他看见了一张满是鲜血的陌生的脸!以往看过的关于车里遇到鬼的那些恐怖片的镜头,象闪电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有鬼!

猛一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又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再抬头,那个满脸血污的陌生人还是那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杨秋池脑袋里轰的一声,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鬼片里不也是这样吗!可现在是大白天,艳阳高照啊,也会遇到鬼吗?由于恐惧,杨秋池的脖子都僵硬了,虽然作为法医,他解剖过数不清的尸体,本来是不会怕鬼的,可刚刚亲身经历了死亡,现在又遇到这种怪异的事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动不了,只有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那人也死死盯着他。就这样僵持着。杨秋池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的血污的脸也抽动了一下。一个念头闪现,那个陌生人莫非就是自己?

眨了眨眼睛,后视镜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张嘴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同样,后视镜里的人也是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杨秋池长长舒了口气,镜子里的不是鬼,而是自己。

是自己?这个念头让刚刚轻松下来的杨秋池的心猛地一下又提起来了,那个陌生人是自己?自己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满是鲜血,啊~~!杨秋池一下子抓住了后视镜,左右上下照,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本色,这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这是谁?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脸上的血是哪里来的?杨秋池傻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回忆起这之前被吸进那巨大的漏斗时经历的情景,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灵魂离体,这么说自己应该是已经死翘翘了,那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记起来了,好像看见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玉带之间,自己扑向他,然后就不知道了,那白色的玉带难道就是这条小溪,那个人四周都是鲜血一动不动,应该是具尸体,说不定就是从小溪旁的悬崖上失足摔下来死掉的,难道……想到这里,一个鬼怪小说里经常有的词冒了出来——借尸还魂!

难道自己借这个人的身体又活过来了吗?很可能是那个人摔死在山崖下,正好自己通过巨大漏斗型的黑洞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借他这具尸首还魂又活了过来。不过,借尸还魂这样重大的事情,应该经过阎罗王的批准吧,可自己没见过什么牛头马面啊,难道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吗?不对,自己这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抵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古代衣服,古代?难道自己穿越时空,借尸还魂到了古代?一想到小说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时空穿越的故事,杨秋池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有惊又喜,难道自己也那么幸运,飞到古代来了吗?那到了什么朝代呢?如果是到了一个战乱连连的时代,莫名其妙被砍死就惨了,或者是一个饥荒横流的时代,被活活饿死那才倒霉呢。得找个人问问究竟自己到了哪个朝代了。

自己借的这具尸体是谁的?看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当官的,电视剧里当官的应该有官服,戴乌纱帽,也不像有功名的读书人,古代读书人好像都是穿着一袭长袍,这从大胡子鲁迅的《孔乙己》小说就可以知道,那酸秀才孔乙己就是唯一穿长衫而又站着喝酒的书生,对了,电视剧里的秀才举子好像还戴顶帽子,两边摇着两个个小翅膀,自己借尸还魂的这具尸体的脑袋上只是扎了个头巾,完了,肯定是一个平头百姓。

是种地的还好,找到土地后可以继续种地,如果是个长工或者放牛的,那可就惨了,又或者是个做生意的,不过,看这身粗布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个大富商,或许是路边卖菜的,顶破天是个开杂货铺的。

不过,就算这人有两亩薄田,或者有个杂货铺,是谁的不知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又到那里去找这薄田和杂货铺呢?转念一想,找到又能怎样,万一这人欠了一屁股债,或者有个又老又丑又凶的老婆和一大堆饿得哇哇乱哭的干瘪小孩,自己还得替他们找生活,那不是更惨!

小鸟的鸣叫,叽叽喳喳,真好听,什么东西凉凉的,是泉水吗?杨秋池感觉到意识的渐渐恢复,慢慢睁开了眼睛,好刺眼的阳光啊,赶紧把眼睛闭上。

我没死吗?我这是在哪里?杨秋池费劲地思索着,感觉到脑袋要裂开了一般,只得静静地躺着。

一股清风吹来,好舒服。有涓涓的流水声。杨秋池微微张开嘴,一股凉凉的清泉马上涌进了他的嘴里。

喝了几口清泉,杨秋池觉得有了点精神,头也不是那么疼了。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翠绿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树木。好美的一处山野风光。

杨秋池挣扎着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左边是十多丈高的一处悬崖,山峦叠嶂,一条小溪从山间蜿蜒流过,自己正坐在悬崖下这条小溪上,清清的溪水把衣服裤子全都湿透了,山风吹来,凉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不过,山峦上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巨大漏斗出现的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绵绵雪山的西藏阿里。

不远处,那辆卡车象一个干瘪垂暮的老头,可怜地躺在不远处的乱石中,一个轮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杨秋池艰难地站起来。觉得身上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不像是自己的,样式很古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古代一般老百姓经常穿的那种青布短衫,宽大厚实的长裤,一双平底布鞋。脑袋也不对劲,伸手一摸,自己的寸头怎么成了长长的头发挽成的发髻,还有两根头巾随风飘荡。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穿了一身古人的衣服?奇了怪了,杨秋池自言自语叽咕了几句,摇摇晃晃走到车边,打开车门,驾驶室里乱七八糟的,数码相机和驾驶员的那支插在枪套里的七七式手枪都不见了。杨秋池爬进驾驶室寻找,在座位下面找到了相机和手枪。

杨秋池将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来放在座位上,感觉好累,一屁股坐下,靠在靠背上直喘气。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因为在驾驶室前方的后视镜里,他看见了一张满是鲜血的陌生的脸!以往看过的关于车里遇到鬼的那些恐怖片的镜头,象闪电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有鬼!

猛一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又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再抬头,那个满脸血污的陌生人还是那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杨秋池脑袋里轰的一声,感到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鬼片里不也是这样吗!可现在是大白天,艳阳高照啊,也会遇到鬼吗?由于恐惧,杨秋池的脖子都僵硬了,虽然作为法医,他解剖过数不清的尸体,本来是不会怕鬼的,可刚刚亲身经历了死亡,现在又遇到这种怪异的事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动不了,只有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那人也死死盯着他。就这样僵持着。杨秋池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后视镜里的那个陌生人的血污的脸也抽动了一下。一个念头闪现,那个陌生人莫非就是自己?

眨了眨眼睛,后视镜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张嘴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同样,后视镜里的人也是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杨秋池长长舒了口气,镜子里的不是鬼,而是自己。

是自己?这个念头让刚刚轻松下来的杨秋池的心猛地一下又提起来了,那个陌生人是自己?自己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满是鲜血,啊~~!杨秋池一下子抓住了后视镜,左右上下照,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本色,这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这是谁?

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脸上的血是哪里来的?杨秋池傻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回忆起这之前被吸进那巨大的漏斗时经历的情景,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灵魂离体,这么说自己应该是已经死翘翘了,那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记起来了,好像看见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玉带之间,自己扑向他,然后就不知道了,那白色的玉带难道就是这条小溪,那个人四周都是鲜血一动不动,应该是具尸体,说不定就是从小溪旁的悬崖上失足摔下来死掉的,难道……想到这里,一个鬼怪小说里经常有的词冒了出来——借尸还魂!

难道自己借这个人的身体又活过来了吗?很可能是那个人摔死在山崖下,正好自己通过巨大漏斗型的黑洞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借他这具尸首还魂又活了过来。不过,借尸还魂这样重大的事情,应该经过阎罗王的批准吧,可自己没见过什么牛头马面啊,难道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了吗?不对,自己这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抵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古代衣服,古代?难道自己穿越时空,借尸还魂到了古代?一想到小说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时空穿越的故事,杨秋池的脑袋里轰的一声,有惊又喜,难道自己也那么幸运,飞到古代来了吗?那到了什么朝代呢?如果是到了一个战乱连连的时代,莫名其妙被砍死就惨了,或者是一个饥荒横流的时代,被活活饿死那才倒霉呢。得找个人问问究竟自己到了哪个朝代了。

自己借的这具尸体是谁的?看这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当官的,电视剧里当官的应该有官服,戴乌纱帽,也不像有功名的读书人,古代读书人好像都是穿着一袭长袍,这从大胡子鲁迅的《孔乙己》小说就可以知道,那酸秀才孔乙己就是唯一穿长衫而又站着喝酒的书生,对了,电视剧里的秀才举子好像还戴顶帽子,两边摇着两个个小翅膀,自己借尸还魂的这具尸体的脑袋上只是扎了个头巾,完了,肯定是一个平头百姓。

是种地的还好,找到土地后可以继续种地,如果是个长工或者放牛的,那可就惨了,又或者是个做生意的,不过,看这身粗布衣服就知道,不可能是个大富商,或许是路边卖菜的,顶破天是个开杂货铺的。

不过,就算这人有两亩薄田,或者有个杂货铺,是谁的不知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又到那里去找这薄田和杂货铺呢?转念一想,找到又能怎样,万一这人欠了一屁股债,或者有个又老又丑又凶的老婆和一大堆饿得哇哇乱哭的干瘪小孩,自己还得替他们找生活,那不是更惨!

第三章 斑斓猛虎

算了,还是自己一切重来,自己来自拥有汽车、网络、原子弹的现代社会,难道还搞不定这落后的旧社会?简直是笑话。反正自己在现代社会混得也不怎么样,连对象都搞不上,说不定在这人吃人的旧社会里反而过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么本事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生活下去呢?杨秋池仔细回忆自己能干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当然就是医术。医科大学毕业,虽然是法医专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学的临床医学,一个法医要转行干临床医生那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开家诊所,挣钱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想到这里,杨秋池有点洋洋得意起来,看来自己还是没选错职业嘛。开刀治病,旧社会里的绝症肺结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成为盖过华佗的全国知名神医呢!哈哈哈!

杨秋池伸展了一下身体,开始幻想在这古代社会如何当名医,先得找点钱投资买药品,买医疗器械,药品?器械?到哪里去买?一想到这里,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遍了全身。自己学的是西医,要治病当然要用药,可古代那里有西药卖?别说什么特效药了,连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没有,开个屁的诊所!动手术?手术刀倒有,在车箱的铝合金柜子里,麻醉药和消炎药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几次的,等药用完了还动个屁的手术?

泡汤了!一切美梦都泡汤了!他妈的,早知道要穿越,怎么不学中医呢,草药哪里都有啊,不过,早知道要穿越,还学什么中医,在电脑里下他妈的一大堆各种技术,象什么机枪大炮坦克、高产水稻、汽车、电灯电话等等,来到古代让中国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还在电脑里下他妈什么狗屁黄色电影图片嘛!靠!

杨秋池用手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很是后悔。不过,再怎么说自己总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应该还是没多少问题的。想通了心也就宽了。现在去看看那些法医装备和侦查设备掉了没有。

杨秋池爬出驾驶室,又转到车后,解开车棚的绳子,掀开车篷布看了看,里面放装备的几个铝合金大柜子虽然颠乱了,却也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刚刚经历时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尸还魂,觉得身体发软,杨秋池摇摇晃晃走到溪水边,趴下去又喝了几口山泉,然后用双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脸上的血污,躺在溪水边草地上,直到感觉一切恢复正常了,才爬了起来。

几点了?杨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这才发现手表不见了。看看日头,应该还没到中午。四周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不象有人烟的样子,看来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许能找到人家。

车后的几个大铝箱子自己一个人可搬不动,看样子,只好先走出这群山,再找人来搬运卡车上那些设备了。

杨秋池解开青布短上衣,将带藏刀的手枪武装带系在腰间,穿好衣服,把那小数码相机塞进怀里,踩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沿着小溪慢慢向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有只动物在小溪旁边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野山羊。杨秋池肚子有些饿,摸了摸怀里的七七式手枪,要不要打猎呢?古代应该没有保护野生动物这一说吧?想了想还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国家的保护动物,虽然不知道是几级,反正是保护的。在杨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动物只要会动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国家保护的。

停下脚步,远远看看这只野山羊,很优美的样子,一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温馨萦绕在杨秋池心头。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头,两只耳朵立了起来,显出非常警觉的样子。莫非他发现了自己?不对,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啦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在静静的山涧之间,是如此的清晰。紧接着,几只野山鸡扑腾着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掠过杨秋池的头顶,向对面山峰飞去。

那只野山羊哗的一下跳过了小溪,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迅速窜上对面山坡,几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树丛之中。

有危险!与那些动物一样,杨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种惊恐。扭头往枯枝断裂声响处看去。

这一看,只把杨秋池吓得全身抖一个机灵,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十多米远的草丛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草丛中直勾勾看着自己,咧着嘴吃吃喷着气,阳光下一双尖尖的牙齿发着了寒光。额头上,一个黄色斑纹,隐隐现出了一个“王”字——那是一只斑斓猛虎!

杨秋池下意识要去摸枪,手指刚一动,马上停住了,手枪是挂在身上这古代青布短衫里的,而且还没有上膛,那老虎离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结果是,自己还没掏出手枪,老虎就已经咬断了自己的喉咙!

怎么办?杨秋池盯着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对老虎并不陌生,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得多了,懒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晒太阳,杨秋池还用苹果砸过老虎呢,也没见老虎有多厉害,因此,倒不觉得特别的恐惧,但他还是明白,这不是动物园的老虎,它可是会吃人的。

杨秋池一动也不敢动,眼睛向四周一转,发现小溪对面岸边几米处,就有一颗大树。

上树!就算老虎会爬树,那么大的体重,也快不到哪去,等它爬上来,自己已经拿出手枪开火了。

老虎盯着杨秋池,开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杨秋池转身跳进小溪。与此同时,耳边就听到老虎一声吼叫,整个山峦都在颤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风紧贴着身后追来!

杨秋池两步跳过小溪,窜到大树下,纵身抓住最下面的树枝,一个倒钩翻身而上。

老虎一纵身跳到小溪的一块大石头上,再一纵身,越过了小溪,向杨秋池悬吊在树枝下的双腿扑了上去。

妈呀!杨秋池赶紧一收腿,虎爪从双脚下一掠而过,只差几寸!

杨秋池赶紧手脚并用,像一条蟒蛇一样缠在树枝上,双手紧紧抓住树枝。那老虎扑空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杨秋池,低吼一声,刷的一下又扑了上来。又是只差几寸!老虎那闪着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里呼出的腥味都能闻到。

杨秋池缠抱在树枝上,面部朝下,紧张地看着扑空而过的老虎,刚才那老虎紧急之中没有观察周围地势,是从下往上扑,才没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从斜坡上跃起来抓自己,那时可就大限来临了。

掏枪是来不及了,先往上爬!杨秋池慌乱之间趴在树枝上时,正好是屁股朝着树干,没法沿着树干往上爬。可要想在这只有胳膊粗的树枝上掉头,又没这个技巧,何况下面还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在跳来跳去要抓住自己。看来只正能往树梢上再爬高一点,然后再掏手枪干掉这该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动了一下,杨秋池就知道,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树枝本来就不长,他趴的位置已经很靠树梢,就现在这个样子这树枝已经在上下颤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树枝随时会断掉!

第一卷第三章斑斓猛虎

算了,还是自己一切重来,自己来自拥有汽车、网络、原子弹的现代社会,难道还搞不定这落后的旧社会?简直是笑话。反正自己在现代社会混得也不怎么样,连对象都搞不上,说不定在这人吃人的旧社会里反而过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么本事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生活下去呢?杨秋池仔细回忆自己能干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当然就是医术。医科大学毕业,虽然是法医专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学的临床医学,一个法医要转行干临床医生那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开家诊所,挣钱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想到这里,杨秋池有点洋洋得意起来,看来自己还是没选错职业嘛。开刀治病,旧社会里的绝症肺结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成为盖过华佗的全国知名神医呢!哈哈哈!

杨秋池伸展了一下身体,开始幻想在这古代社会如何当名医,先得找点钱投资买药品,买医疗器械,药品?器械?到哪里去买?一想到这里,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遍了全身。自己学的是西医,要治病当然要用药,可古代那里有西药卖?别说什么特效药了,连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没有,开个屁的诊所!动手术?手术刀倒有,在车箱的铝合金柜子里,麻醉药和消炎药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几次的,等药用完了还动个屁的手术?

泡汤了!一切美梦都泡汤了!他妈的,早知道要穿越,怎么不学中医呢,草药哪里都有啊,不过,早知道要穿越,还学什么中医,在电脑里下他妈的一大堆各种技术,象什么机枪大炮坦克、高产水稻、汽车、电灯电话等等,来到古代让中国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还在电脑里下他妈什么狗屁黄色电影图片嘛!靠!

杨秋池用手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很是后悔。不过,再怎么说自己总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应该还是没多少问题的。想通了心也就宽了。现在去看看那些法医装备和侦查设备掉了没有。

杨秋池爬出驾驶室,又转到车后,解开车棚的绳子,掀开车篷布看了看,里面放装备的几个铝合金大柜子虽然颠乱了,却也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刚刚经历时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尸还魂,觉得身体发软,杨秋池摇摇晃晃走到溪水边,趴下去又喝了几口山泉,然后用双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脸上的血污,躺在溪水边草地上,直到感觉一切恢复正常了,才爬了起来。

几点了?杨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这才发现手表不见了。看看日头,应该还没到中午。四周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不象有人烟的样子,看来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许能找到人家。

车后的几个大铝箱子自己一个人可搬不动,看样子,只好先走出这群山,再找人来搬运卡车上那些设备了。

杨秋池解开青布短上衣,将带藏刀的手枪武装带系在腰间,穿好衣服,把那小数码相机塞进怀里,踩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沿着小溪慢慢向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有只动物在小溪旁边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野山羊。杨秋池肚子有些饿,摸了摸怀里的七七式手枪,要不要打猎呢?古代应该没有保护野生动物这一说吧?想了想还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国家的保护动物,虽然不知道是几级,反正是保护的。在杨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动物只要会动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国家保护的。

停下脚步,远远看看这只野山羊,很优美的样子,一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温馨萦绕在杨秋池心头。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头,两只耳朵立了起来,显出非常警觉的样子。莫非他发现了自己?不对,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啦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在静静的山涧之间,是如此的清晰。紧接着,几只野山鸡扑腾着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掠过杨秋池的头顶,向对面山峰飞去。

那只野山羊哗的一下跳过了小溪,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迅速窜上对面山坡,几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树丛之中。

有危险!与那些动物一样,杨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种惊恐。扭头往枯枝断裂声响处看去。

这一看,只把杨秋池吓得全身抖一个机灵,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十多米远的草丛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草丛中直勾勾看着自己,咧着嘴吃吃喷着气,阳光下一双尖尖的牙齿发着了寒光。额头上,一个黄色斑纹,隐隐现出了一个“王”字——那是一只斑斓猛虎!

杨秋池下意识要去摸枪,手指刚一动,马上停住了,手枪是挂在身上这古代青布短衫里的,而且还没有上膛,那老虎离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结果是,自己还没掏出手枪,老虎就已经咬断了自己的喉咙!

怎么办?杨秋池盯着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对老虎并不陌生,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得多了,懒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晒太阳,杨秋池还用苹果砸过老虎呢,也没见老虎有多厉害,因此,倒不觉得特别的恐惧,但他还是明白,这不是动物园的老虎,它可是会吃人的。

杨秋池一动也不敢动,眼睛向四周一转,发现小溪对面岸边几米处,就有一颗大树。

上树!就算老虎会爬树,那么大的体重,也快不到哪去,等它爬上来,自己已经拿出手枪开火了。

老虎盯着杨秋池,开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杨秋池转身跳进小溪。与此同时,耳边就听到老虎一声吼叫,整个山峦都在颤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风紧贴着身后追来!

杨秋池两步跳过小溪,窜到大树下,纵身抓住最下面的树枝,一个倒钩翻身而上。

老虎一纵身跳到小溪的一块大石头上,再一纵身,越过了小溪,向杨秋池悬吊在树枝下的双腿扑了上去。

妈呀!杨秋池赶紧一收腿,虎爪从双脚下一掠而过,只差几寸!

杨秋池赶紧手脚并用,像一条蟒蛇一样缠在树枝上,双手紧紧抓住树枝。那老虎扑空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杨秋池,低吼一声,刷的一下又扑了上来。又是只差几寸!老虎那闪着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里呼出的腥味都能闻到。

杨秋池缠抱在树枝上,面部朝下,紧张地看着扑空而过的老虎,刚才那老虎紧急之中没有观察周围地势,是从下往上扑,才没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从斜坡上跃起来抓自己,那时可就大限来临了。

掏枪是来不及了,先往上爬!杨秋池慌乱之间趴在树枝上时,正好是屁股朝着树干,没法沿着树干往上爬。可要想在这只有胳膊粗的树枝上掉头,又没这个技巧,何况下面还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在跳来跳去要抓住自己。看来只正能往树梢上再爬高一点,然后再掏手枪干掉这该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动了一下,杨秋池就知道,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树枝本来就不长,他趴的位置已经很靠树梢,就现在这个样子这树枝已经在上下颤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树枝随时会断掉!

第一卷第三章斑斓猛虎

算了,还是自己一切重来,自己来自拥有汽车、网络、原子弹的现代社会,难道还搞不定这落后的旧社会?简直是笑话。反正自己在现代社会混得也不怎么样,连对象都搞不上,说不定在这人吃人的旧社会里反而过得爽歪歪呢。

那自己靠什么本事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生活下去呢?杨秋池仔细回忆自己能干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当然就是医术。医科大学毕业,虽然是法医专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学的临床医学,一个法医要转行干临床医生那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开家诊所,挣钱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想到这里,杨秋池有点洋洋得意起来,看来自己还是没选错职业嘛。开刀治病,旧社会里的绝症肺结核等等,那不都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成为盖过华佗的全国知名神医呢!哈哈哈!

杨秋池伸展了一下身体,开始幻想在这古代社会如何当名医,先得找点钱投资买药品,买医疗器械,药品?器械?到哪里去买?一想到这里,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遍了全身。自己学的是西医,要治病当然要用药,可古代那里有西药卖?别说什么特效药了,连最普通的阿斯匹林都没有,开个屁的诊所!动手术?手术刀倒有,在车箱的铝合金柜子里,麻醉药和消炎药倒也有,可是不多,用不了几次的,等药用完了还动个屁的手术?

泡汤了!一切美梦都泡汤了!他妈的,早知道要穿越,怎么不学中医呢,草药哪里都有啊,不过,早知道要穿越,还学什么中医,在电脑里下他妈的一大堆各种技术,象什么机枪大炮坦克、高产水稻、汽车、电灯电话等等,来到古代让中国征服全世界那也不是吹的,还在电脑里下他妈什么狗屁黄色电影图片嘛!靠!

杨秋池用手掌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很是后悔。不过,再怎么说自己总比古代人知道得多吧,要混得好应该还是没多少问题的。想通了心也就宽了。现在去看看那些法医装备和侦查设备掉了没有。

杨秋池爬出驾驶室,又转到车后,解开车棚的绳子,掀开车篷布看了看,里面放装备的几个铝合金大柜子虽然颠乱了,却也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刚刚经历时空穿梭,九死一生借尸还魂,觉得身体发软,杨秋池摇摇晃晃走到溪水边,趴下去又喝了几口山泉,然后用双手捧起山泉,洗掉了脸上的血污,躺在溪水边草地上,直到感觉一切恢复正常了,才爬了起来。

几点了?杨秋池抬起手腕要看表,这才发现手表不见了。看看日头,应该还没到中午。四周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不象有人烟的样子,看来只有沿小溪而下,或许能找到人家。

车后的几个大铝箱子自己一个人可搬不动,看样子,只好先走出这群山,再找人来搬运卡车上那些设备了。

杨秋池解开青布短上衣,将带藏刀的手枪武装带系在腰间,穿好衣服,把那小数码相机塞进怀里,踩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沿着小溪慢慢向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有只动物在小溪旁边喝水。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野山羊。杨秋池肚子有些饿,摸了摸怀里的七七式手枪,要不要打猎呢?古代应该没有保护野生动物这一说吧?想了想还是算了,野山羊到底是国家的保护动物,虽然不知道是几级,反正是保护的。在杨秋池的印象中,野生动物只要会动的,除了老鼠,大概都是受国家保护的。

停下脚步,远远看看这只野山羊,很优美的样子,一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温馨萦绕在杨秋池心头。

忽然,那只野山羊抬起头,两只耳朵立了起来,显出非常警觉的样子。莫非他发现了自己?不对,就在这时,一阵哗啦啦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在静静的山涧之间,是如此的清晰。紧接着,几只野山鸡扑腾着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掠过杨秋池的头顶,向对面山峰飞去。

那只野山羊哗的一下跳过了小溪,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迅速窜上对面山坡,几下子就消失在了密密的树丛之中。

有危险!与那些动物一样,杨秋池心底莫名地冒出了一种惊恐。扭头往枯枝断裂声响处看去。

这一看,只把杨秋池吓得全身抖一个机灵,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十多米远的草丛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草丛中直勾勾看着自己,咧着嘴吃吃喷着气,阳光下一双尖尖的牙齿发着了寒光。额头上,一个黄色斑纹,隐隐现出了一个“王”字——那是一只斑斓猛虎!

杨秋池下意识要去摸枪,手指刚一动,马上停住了,手枪是挂在身上这古代青布短衫里的,而且还没有上膛,那老虎离自己也就十多米,很可能的结果是,自己还没掏出手枪,老虎就已经咬断了自己的喉咙!

怎么办?杨秋池盯着那老虎,老虎也死死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对老虎并不陌生,小时候在动物园看得多了,懒洋洋地躺在虎山的水泥地上晒太阳,杨秋池还用苹果砸过老虎呢,也没见老虎有多厉害,因此,倒不觉得特别的恐惧,但他还是明白,这不是动物园的老虎,它可是会吃人的。

杨秋池一动也不敢动,眼睛向四周一转,发现小溪对面岸边几米处,就有一颗大树。

上树!就算老虎会爬树,那么大的体重,也快不到哪去,等它爬上来,自己已经拿出手枪开火了。

老虎盯着杨秋池,开始一步步慢慢逼近。

跑!杨秋池转身跳进小溪。与此同时,耳边就听到老虎一声吼叫,整个山峦都在颤抖,枯枝唰唰撕裂,一股寒风紧贴着身后追来!

杨秋池两步跳过小溪,窜到大树下,纵身抓住最下面的树枝,一个倒钩翻身而上。

老虎一纵身跳到小溪的一块大石头上,再一纵身,越过了小溪,向杨秋池悬吊在树枝下的双腿扑了上去。

妈呀!杨秋池赶紧一收腿,虎爪从双脚下一掠而过,只差几寸!

杨秋池赶紧手脚并用,像一条蟒蛇一样缠在树枝上,双手紧紧抓住树枝。那老虎扑空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杨秋池,低吼一声,刷的一下又扑了上来。又是只差几寸!老虎那闪着寒光的尖尖的虎牙近在咫尺,嘴里呼出的腥味都能闻到。

杨秋池缠抱在树枝上,面部朝下,紧张地看着扑空而过的老虎,刚才那老虎紧急之中没有观察周围地势,是从下往上扑,才没能抓住自己,如果那老虎从斜坡上跃起来抓自己,那时可就大限来临了。

掏枪是来不及了,先往上爬!杨秋池慌乱之间趴在树枝上时,正好是屁股朝着树干,没法沿着树干往上爬。可要想在这只有胳膊粗的树枝上掉头,又没这个技巧,何况下面还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在跳来跳去要抓住自己。看来只正能往树梢上再爬高一点,然后再掏手枪干掉这该死的老虎。

可只是蠕动了一下,杨秋池就知道,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树枝本来就不长,他趴的位置已经很靠树梢,就现在这个样子这树枝已经在上下颤抖了,如果再往上爬,树枝随时会断掉!

第四章 当今皇上是谁?

没等杨秋池作出决定,树下的老虎已经再次猛扑上来,杨秋池只感到从下面环抱着树枝的左手前臂一阵剧痛,老虎前爪已经撕碎了他的衣袖,在他前臂上开了几道血口子。杨秋池痛得一咧嘴,手一松,差点掉下树去,赶紧抱紧树干。

他妈的,老子跟你拚了!

杨秋池伸手去掏枪,可身体是趴在树枝上的,手枪在怀里的武装带枪套里,已经被压在身下。就在杨秋池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费劲地撅起屁股好腾出空间伸手进去掏枪的时候,老虎已经在地上转了个圈,发现如果利用斜坡上的高度优势,就能抓住树上这只猎物,已经转到了斜坡上。

最后关头,杨秋池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躬身,胸腹部离开了树枝,右手飞快伸入怀中,掏出来手枪。由于动作太大而所在的树枝又太细,身体摇晃着几乎失去平衡。

老虎已经转过头来,寻找角度!

杨秋池拼命抓住树枝维持平衡,用力过猛使得受伤的手臂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可此刻已经顾不上了,由于没办法也来不及用左手上膛,便用右手食指扣住扳机护圈,猛一扣,哗喇一声,已经单手上膛。

老虎调好角度,略一后坐,一声吼叫,再次向杨秋池扑来!

砰!杨秋池根本来不及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半空中的老虎好像被当头狠狠砸了一棍,身体失去了力道,从杨秋池身下飞过,啪的一下跌落在小溪边。

老虎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抬起身来,发出了一声震碎山谷的巨吼。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树上的杨秋池,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鲜血顺着老虎的额头流了下了。

来不及去研究子弹击中了老虎什么位置,抬手瞄准老虎的头部,砰!砰!又是两枪。杨秋池与老虎相距只有不到五米,这两枪都准确地击中了老虎的头部。老虎的脑袋仿佛挨了重重的两拳,脑袋猛地向后一仰,晃了晃,随即扑倒在地。鲜红的鲜血夹杂着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下来。老虎脚爪在草地上哗拉了几下,便不动了。

杨秋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右手手枪依然指着老虎,生怕它再起身过来。

过了一会儿,老虎还是一动不动,杨秋池不敢确定老虎死了没有,为了保险起见,瞄准老虎的额头砰的又是一枪,老虎额头飞溅起一簇小小的血花,老虎还是没什么动静。杨秋池这才确定,这老虎真的死了。

真是九死一生!杨秋池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感到额头上冷汗直冒,全身发软,紧紧搂住树枝休息了好一会,才溜下地来。

杨秋池用手枪指着老虎,慢慢走近,用脚踢了踢老虎,还是没动静,老虎的大半个头盖骨已经被那四发手枪子弹掀掉了,白花花的脑浆糊满了额头上威猛的“王”字花纹。

这时候,杨秋池才感觉到左手臂上伤口烧灼般的疼痛,捋起衣袖一看,三条血淋淋的口子,赶紧到小溪旁将伤口洗干净,仔细看了看,伤口倒不深,不用缝合,将手臂举过头顶,可以帮助伤口愈合。慢慢了伤口不再流血了,这里没有干净的纱布包扎,索性就这样敞露着,反而不容易感染。

坐在老虎身边的草地上,看着这老虎的血盆大口,自己差点就成了这张嘴里咀嚼的食物,想想不由得有些后怕,抬头看看亮晃晃的太阳和四周重新恢复诗情画意的风景,杨秋池感到了死里逃生的惬意。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了,狠狠踢了老虎一脚,骂道:“他nn的,你怎么不神气了!当年武松景阳岗打虎也不过如此嘛,哈哈!”杨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退下弹夹看了看,还有两颗子弹,把武装带上那个备用弹夹取出来检查了一下,有六发子弹,加上这两发,一共还有八发子弹,可得节约着用,在古代可没地方找子弹去,子弹打光了,这手枪可就是废铁一块。

不知道还有没有老虎或者其他猛兽,小心为上,杨秋池换上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夹,然后将手枪插入怀里枪套之中。

这老虎皮可是好东西,卖了能值不少钱,取出武装带上那把精制的小藏刀,开始剥老虎皮。虽说以前没有剥过虎皮,也没学过兽医,但毕竟是医科大学毕业,这解剖的一般常识还是有的。

不一会就把老虎皮剥了下来,血淋淋的,摊在草地上晒一下,老虎肉也得割下来,如果找不到人家,也有东西充饥,不过这老虎有几百斤重,自己可背不动这么重的,也没必要带这么多,把老虎的两个后腿切了下来就够了,可惜没有火柴,不然来个烧烤正宗老虎肉,那才霸道呢!

杨秋池切下老虎后腿之后,找了根藤条将老虎的两个后腿捆好,背在背上,老虎皮上的血已经晒了个半干了,卷好夹在腋下,沿着小溪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个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见到半山腰有十多间草房,有人家!杨秋池很是兴奋,这下可以知道,自己究竟是穿梭到了古代那个朝代,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那是个土匪窝或者山贼的山寨,那可就麻烦了。杨秋池掏出手枪,将子弹上膛,

走近村子,远远看见一个牧童坐在村边的田埂上放牛,手里捻这一根狗尾巴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杨秋池走到他旁边,弯下腰问道:“小哥,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牧童转过头看着杨秋池,大眼睛眨了眨:“这里是五里湾,你从哪里来啊?”

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杨秋池含糊其词说道:“我从山那边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的城市呢?”

“城市?什么是城市?”小家伙歪着脑袋搞不明白这个词。

“城市就是人很多的地方呀?”

“哦~!”牧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是广德县城啊。”站起来拉住杨秋池的衣袖,向远处一指,“沿着村口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再走五里路就到了。”顿了顿,又解释道:“既然我们这里叫五里湾,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广德县城有五里路程啊。”小家伙满脸笑容,摇着手上的狗尾巴草,给大人上课的感觉就是爽。

“多谢小哥了!”杨秋池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拱了拱手,正要走,想起一件事:“再请问一下,今天几月几日?”

牧童一愣,:“几月几日?九月初三啊。”又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杨秋池:“你那么大的人连日子都都弄不清楚啊?”

杨秋池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当今皇上是谁?”

“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呗,皇上就是万岁爷啊。”

晕死!皇上可不就是万岁嘛,这还要你来说?杨秋池头大,继续开导:“万岁爷也都有个姓名啊,就象你一样,总的有个姓名吧?”

“姓名?什么是姓名?”

姓名是什么都不知道,脑袋打铁了?继续开导:“姓名就是你的名字啊,你爸爸妈妈叫你什么?”

“叫我狗剩啊!”

“狗剩?哈哈哈!”杨秋池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听说以往农村倒是流行给小孩取个贱名,为了好养活,不过也没有取这么难听的名字的啊。

“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小家伙一瞪眼,将手中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走到水牛旁边,翻身上了牛,不管杨秋池怎么招呼,就是不理,骑着牛沿着小溪走了。

第五章 打屁股

杨秋池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半山腰的村子,本想进村去问问,可走了大半天很累了,想想反正离县城只有五里路了,干脆进城再问,便沿着小路往县城走去。

走不多久就出山区到了平原,再走一会,便远远看见一段城墙在地平线上升起,上了一条大路,路上人来人往倒也热闹,这些行人大多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粗布青衣,或者戴着草帽挑着担子,或者推着小车,或者牵着牲口,来去匆匆。

走到城墙下,有一条护城河,河水甚是清亮,一座浮桥横架在护城河上,城门口站着两个斜挎腰刀的士兵,和古装电视剧里的士兵倒很相象。城门之上是三颗斗大的隶书:“广德县”

广德县?这是哪旮沓啊?没听说过,先进去再说。

杨秋池进了城门,那两个守城士兵也不阻拦,甚至都不看他一眼,只顾两个人在那说笑。

城里十分热闹,街道不宽,两边店铺林立,挂着“瑞福祥”、“妙手堂”、“林家酒肆”之类的各种招牌。

杨秋池很是新奇,一路东张西望,沿着大街往前走,行不多远,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处建筑十分的高大雄伟,占地很广,四周用红墙碧瓦高高围了起来。一处三开间黑漆大门,旁边两扇大门紧闭,唯有中间的大开,门口有一对石狮,威武雄壮。大门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放告”二字。什么意思?搞不懂。

大门口旁边有一个挎腰刀穿皂衣的汉子站在那里,看样子是个官差,上前问问。杨秋池上走台阶,向那挎刀汉子一抱拳,学着古人的腔调说道:“敢问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鼻子一哼,迸出两个字:“县衙!”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县衙?这里是广德县的衙门?有意思!一想到衙门,电视剧里官老爷怕惊堂木,两旁衙役齐喊“威武”的镜头马上浮现脑海。进去看看!见大门不断有人进出,那挎刀汉子也不盘查,看样子可以随便进出。杨秋池探头往大门里瞧,只见里面有几个人正围着一面照壁在指指点点看着,便一挺胸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大门,来到那个照壁前。

这照壁正对大门,是用磨砖细砌而成,墙顶覆盖着顶瓦。照壁上贴着几张布告,其中一张写着:“审的田家村田大壮与王小山典买田宅不纳契税、不过割赋税,田宅典买不明,斯官司讼狱不息。今王小山奸心肆起,巧诈百端。不税契书,欲使朦胧照证;不收籍册,复图隐蔽差粮。若此玩法之徒,宜坐笞杖之律……”杨秋池看了半天,他对古文本来就搞不大懂,又有不少是繁体字,更搞不明白,不过,从最后“杖一百”来看,好像是个县太老爷审案件所作的判决书,末尾日期写着“永乐七年九月初二”

永乐七年?永乐?《永乐大典》!难道自己穿越时空到了明朝?《永乐大典》杨秋池是知道的,中学历史课老师就讲过,永乐是明成祖朱棣的年号,他主持编写了一部大百科全书,以他年号命名,就叫《永乐大典》,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百科全书。

明朝,我回到了明朝?杨秋池脑袋嗡嗡响,不知是喜还是忧。他历史没学好,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朝代的能想到的其他相关词汇:朱元璋!那个从乞丐到皇帝的丑八怪,郑和下西洋!只知道郑和是明朝人,是个太监,但究竟是不是明成祖这个年代的人搞不清楚,对了,还有锦衣卫、东厂、西厂这些明朝的特务机构,其他就想不起来了。

对于明成祖,杨秋池能想到的,只有《永乐大典》,其他都是一片空白。完了,想预知未来都不行!杨秋池在心中苦笑,早知道要到明朝来,好好看看明朝的历史,那就能预知未来,改变历史了。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

这时忽然一阵惨叫声传入耳朵,打破了杨秋池的思索,这声音好像是从照壁后面出来的。杨秋池转到照壁后面,看见一个大院子里有好多人,东边一队人排着队,正前方是一个大殿,有半人高的台阶,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长方型月台,月台左边一根长条石凳上趴着一个中年汉子,裤子被脱到膝盖处,一个皂隶双手按住这人的肩膀,另一个皂隶正抡着大板子噼噼啪啪狠打趴着那人的屁股,那汉子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引得院子里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

杨秋池赶紧跑过去瞧热闹。围观的人很多,杨秋池只能远远站在后面,踮着脚使劲伸着脖子往里看。只见大堂里面站着两排穿着皂衣的皂隶,各自手里拄着一根长长的红漆大板子。正中是一个暖阁,前方摆着一处案桌,案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官袍的老头,花白胡子,大殿里光线有点暗,那老头的相貌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

那汉子挨了一顿板子,屁股鲜血直流,站都站不起来了。等皂隶放开这人之后,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小伙子弯着腰上了月台,将那汉子裤子系好,搀扶着放在一块门板上,抬着离开了衙门。

一个衙役走出来向左边排队等候的人一指,队伍前面的两个人相互瞪了一眼,手里拿个一张白纸,分别上月台进了大殿,弯腰将那白纸地给一旁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然后到大堂中间跪下,给那花白胡子官老爷叩头之后,站起身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大堂,来到月台上,一个在左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跪下,另一个跪在右边的大青石上。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原告和被告,来打官司来了。

杨秋池听那花白胡子官老爷叽哩瓜啦说着什么,可离得远了听不真切。听了一会没意思,肚子咕咕叫,决定还是不瞧热闹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杨秋池转身往外走,发现那照壁后面的墙面上有幅砖雕,是一个怪兽图像,这个怪兽形状有一点象麒麟,张着大嘴,周围有不少金银财宝,怪兽上方有一轮红日。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懂。

出了大门,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大门两面的围墙不是平直的,而是呈倒八字,用以突出大门,想起有句话叫做:“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看来衙门都是这个倒八字的样子,有意思。

出了衙门往前走,不远就看见一座酒楼,挑着一个大幡,上写:“高朋客栈”。走到这客栈门口,一个戴着瓜皮帽肩膀搭着一块白毛巾的店小二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笑嘻嘻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句话杨秋池在电视剧里听得多了,打尖就是吃完就走,住店当然又吃又住,便道:“当然是住店!”

“好嘞!”店小二回头高声叫道,“住店客官一位”然后一鞠躬又道:“客官您往里请。”

态度真不错!杨秋池抬脚就要往里走,忽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拿什么吃住?脸一红,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忘带钱了。”

第六章 当铺

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没钱住什么……”一眼看见杨秋池腋下夹着的卷成筒的老虎皮,马上换个笑脸:“客官,敢情您是位猎人啊,打了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您可真厉害!”说罢一挑大拇指,“没钱没关系,您不是有虎皮吗,卖了不就有钱了吗!客官,咱们这店可是百年老店,干净卫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鳜鱼……”

店小二扳着指头就要数,被杨秋池挥手打断.杨秋池听他说这虎皮可以卖钱,心中一喜:“请问这虎皮上哪卖去啊?”

店小二拉着杨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几步,往远处一指:“往前拐个弯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我给掌柜的说一声,带您去得了!”

杨秋池感激地点点头,看来,这明朝的人还是很纯朴的。

店小二跑进店子里,不一会又出来了,向杨秋池笑呵呵说道:“成了,咱们走吧。”说罢,前面带路。杨秋池跟着店小二过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当铺前,撩帘门走了进去。

在杨秋池的心目中,这当铺是与万恶的旧社会联系在一起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把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拿到当铺当了换米,而当铺里的掌柜的肯定都是撇着个嘴使劲压价,把老百姓仅有的这么点财产都要剥削干净。所以,杨秋池对这当铺心里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过,除了电影电视里,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当铺,不免心里有些好奇。

进到当铺里,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柜台,有一人多高,站在柜台前,根本看不见柜台的台面,柜台上还有一排漆黑的栅栏,栅栏后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拨弄着一把算盘,旁边放着一本线装书,看样子好象是在算账。这肥胖中年人见杨秋池两人进来,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头拨弄着算盘。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柜台:“喂!钱掌柜,有位客官来当东西!”

那钱掌柜抬了抬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转头看了看杨秋池,当他的目光落在杨秋池腋下的那张老虎皮的时候,两眼发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复又恢复那懒懒的神态:“当什么?”

杨秋池拿出那张老虎皮递上柜台:“一张虎皮!”

钱掌柜也没去翻动虎皮,只是撇着嘴左右端详了一下,拿起一只毛笔,倒过来用笔管捅了捅老虎头部那几个弹孔,自言自语道:“这老虎的头部的皮都烂了,不值钱。”扔下毛笔,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里拣来的。”

杨秋池一愣神:“什么拣来的?你没看见老虎皮上的鲜血才还没干透呢,我刚刚宰的!”扭头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间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脸的敬佩。

钱掌柜也不理会,两眼望天,拖长了语音,鼻孔里喷出几句话:“破烂掉毛——虎皮一张,当——白银——十两!”

十两白银?这是多少钱?对于明朝时白银究竟价值多少,杨秋池心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再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腔,便只是看看钱掌柜,再看看店小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这张虎皮掌柜的出价白银十两,您当还是不当呢?”

“白银十两是多少钱?”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银的价值?这人看样子可能连白银都没见过,钱掌柜一听,肠子都后悔绿了。这张老虎皮除了头部几个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显是刚刚剥下来的,是一只成年猛虎的虎皮,价值不菲,要在市场上卖,随便可以卖到70两以上,自己只出了十两,本来已经占了老大一个便宜,可现在看来,随便给他几吊钱他就应该满足了,那用得着给10两呢。

店小二倒是个老实人,毕竟是做客栈生意的,迎来送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不过,象眼前这位连白银十两价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见。虽然有些好笑,脸上却不表露出来,仍然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十两白银就是十贯铜钱,就是一万个大钱啊。”

十贯?一万个大钱?那是多少人民币?杨秋池还是一头雾水。想起古代钱币换算方法最常见的就是用购买力换算,同样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钱,在现代值多少钱,两种货币的换算价值大致就出来了。用什么物品作参照物呢?最常见的当然是大米,可杨秋池从来不去买米,也就不知道现代社会的大米多少钱一斤,还是用自己知道的东西来换算,用大碗面?用烤鸭子?一碗饺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对了,自己平时喜欢吃小笼肉包子,就用这来换算吧,便问道:“贵店一个小笼肉包子多少钱?”

店小二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肉包子,看样子这位可能饿疯了,嘻嘻一笑:“小笼包子一笼三个大钱,一笼包子有六个,算下来两个肉包子卖一个大钱。”

一个大钱两个肉包子,在现代,一块钱两个肉包子,也就是说,在明朝一个大钱差不多就价值人民币一块钱,那十两银子就是一万个大钱就也是价值人民币一万元,这张老虎皮当了一万块,还是挺不错的。杨秋池不知道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钱,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价值,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找点钱买东西吃,反正是当,以后有钱了还可以赎回来嘛。一想到吃的,杨秋池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店小二看着杨秋池脸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听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饿极了,差点笑了出来:“客官,咱们客栈的小笼包子可是广德县有名的,馅大皮薄,上选的精肉剁的馅,咬一口满嘴流油。等您当了东西,回到客栈,小的给您上两笼尝尝。”

杨秋池本来就饿得两眼放绿光,现在听店小二说这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笼肉包,恨不得马上飞到客栈叫上几大笼肉包子海吃一顿。忙不迭说道:“当了当了!快给钱!”

钱掌柜叹了口气,虽然后悔,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如何能反悔,只得开了一张当票,称了十两碎银子给了杨秋池。

第七章 俊俏少年

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没钱住什么……”一眼看见杨秋池腋下夹着的卷成筒的老虎皮,马上换个笑脸:“客官,敢情您是位猎人啊,打了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您可真厉害!”说罢一挑大拇指,“没钱没关系,您不是有虎皮吗,卖了不就有钱了吗!客官,咱们这店可是百年老店,干净卫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鳜鱼……”

店小二扳着指头就要数,被杨秋池挥手打断.杨秋池听他说这虎皮可以卖钱,心中一喜:“请问这虎皮上哪卖去啊?”

店小二拉着杨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几步,往远处一指:“往前拐个弯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我给掌柜的说一声,带您去得了!”

杨秋池感激地点点头,看来,这明朝的人还是很纯朴的。

店小二跑进店子里,不一会又出来了,向杨秋池笑呵呵说道:“成了,咱们走吧。”说罢,前面带路。杨秋池跟着店小二过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当铺前,撩帘门走了进去。

在杨秋池的心目中,这当铺是与万恶的旧社会联系在一起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把家里稍稍值点钱的东西拿到当铺当了换米,而当铺里的掌柜的肯定都是撇着个嘴使劲压价,把老百姓仅有的这么点财产都要剥削干净。所以,杨秋池对这当铺心里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过,除了电影电视里,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当铺,不免心里有些好奇。

进到当铺里,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柜台,有一人多高,站在柜台前,根本看不见柜台的台面,柜台上还有一排漆黑的栅栏,栅栏后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拨弄着一把算盘,旁边放着一本线装书,看样子好象是在算账。这肥胖中年人见杨秋池两人进来,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头拨弄着算盘。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柜台:“喂!钱掌柜,有位客官来当东西!”

那钱掌柜抬了抬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转头看了看杨秋池,当他的目光落在杨秋池腋下的那张老虎皮的时候,两眼发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复又恢复那懒懒的神态:“当什么?”

杨秋池拿出那张老虎皮递上柜台:“一张虎皮!”

钱掌柜也没去翻动虎皮,只是撇着嘴左右端详了一下,拿起一只毛笔,倒过来用笔管捅了捅老虎头部那几个弹孔,自言自语道:“这老虎的头部的皮都烂了,不值钱。”扔下毛笔,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里拣来的。”

杨秋池一愣神:“什么拣来的?你没看见老虎皮上的鲜血才还没干透呢,我刚刚宰的!”扭头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间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脸的敬佩。

钱掌柜也不理会,两眼望天,拖长了语音,鼻孔里喷出几句话:“破烂掉毛——虎皮一张,当——白银——十两!”

十两白银?这是多少钱?对于明朝时白银究竟价值多少,杨秋池心里一点概念都没有,再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腔,便只是看看钱掌柜,再看看店小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这张虎皮掌柜的出价白银十两,您当还是不当呢?”

“白银十两是多少钱?”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银的价值?这人看样子可能连白银都没见过,钱掌柜一听,肠子都后悔绿了。这张老虎皮除了头部几个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显是刚刚剥下来的,是一只成年猛虎的虎皮,价值不菲,要在市场上卖,随便可以卖到70两以上,自己只出了十两,本来已经占了老大一个便宜,可现在看来,随便给他几吊钱他就应该满足了,那用得着给10两呢。

店小二倒是个老实人,毕竟是做客栈生意的,迎来送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不过,象眼前这位连白银十两价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见。虽然有些好笑,脸上却不表露出来,仍然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十两白银就是十贯铜钱,就是一万个大钱啊。”

十贯?一万个大钱?那是多少人民币?杨秋池还是一头雾水。想起古代钱币换算方法最常见的就是用购买力换算,同样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钱,在现代值多少钱,两种货币的换算价值大致就出来了。用什么物品作参照物呢?最常见的当然是大米,可杨秋池从来不去买米,也就不知道现代社会的大米多少钱一斤,还是用自己知道的东西来换算,用大碗面?用烤鸭子?一碗饺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对了,自己平时喜欢吃小笼肉包子,就用这来换算吧,便问道:“贵店一个小笼肉包子多少钱?”

店小二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突然问肉包子,看样子这位可能饿疯了,嘻嘻一笑:“小笼包子一笼三个大钱,一笼包子有六个,算下来两个肉包子卖一个大钱。”

一个大钱两个肉包子,在现代,一块钱两个肉包子,也就是说,在明朝一个大钱差不多就价值人民币一块钱,那十两银子就是一万个大钱就也是价值人民币一万元,这张老虎皮当了一万块,还是挺不错的。杨秋池不知道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钱,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价值,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找点钱买东西吃,反正是当,以后有钱了还可以赎回来嘛。一想到吃的,杨秋池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店小二看着杨秋池脸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听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饿极了,差点笑了出来:“客官,咱们客栈的小笼包子可是广德县有名的,馅大皮薄,上选的精肉剁的馅,咬一口满嘴流油。等您当了东西,回到客栈,小的给您上两笼尝尝。”

杨秋池本来就饿得两眼放绿光,现在听店小二说这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笼肉包,恨不得马上飞到客栈叫上几大笼肉包子海吃一顿。忙不迭说道:“当了当了!快给钱!”

钱掌柜叹了口气,虽然后悔,但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如何能反悔,只得开了一张当票,称了十两碎银子给了杨秋池。

第八章 雕虫小技

男女外貌差别其实很明显,脸部轮廓线条方面,女人轮廓比男人要柔和,喉部,男人有明显的喉结,胸部,众所周知,女人有丰满的乳房,男人是成板块的。最显著的,是胸围、腰围、臀围三者的比例,由于骨盆构造的不同,正常女人的臀围宽,呈梯形,是三者中最大的,而男人臀围小而窄,一般小于胸围。杨秋池是医科大学法医学专业毕业,就是眼前是一具尸骨,要辨认其性别也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电视剧里女扮男装别人认不出来的镜头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如果一个女人穿上男装,别人就分辨不出,除非那女人长得跟男人一样,不过,长得跟男人一样的女人,用“丑”来形容已经不足以说明了,而应该说长得“畸形”更准确,奇怪这样的女人居然还有不少艳遇。

杨秋池笑道:“你猜猜我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原地转了个圈,摸了摸自己用布紧紧裹住的胸部,脸微微一红,看了看杨秋池,见他没有异样的表情,心里略宽,便摇了摇头:“我猜不出,你说说嘛。”

“行啊,我告诉你,不过你得把这小狗放了。”杨秋池看那差不多要断气的小狗,心想,这小女孩真残忍,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小女孩哼了一声:“那可不行,我就要捆着它!”顿了顿,一跺脚,“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杨秋池以退为进:“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就此别过。”说罢转身要走。

女孩急于知道杨秋池如何猜出自己是女儿身的,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化装错了,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了破绽,自己好改进化装技术,对这小狗的生死倒不在乎,大不了再重新找一只就行了,当下撇了撇嘴,不屑地将手中捆着那小狗的绳子扔给杨秋池:“哼!这么好心,跟个女人似的,哪像个爷们!”

“虐待一只小狗难道才算爷们吗?”

“那当然!我听别人说,男人就要当大事不拘小节。”

难怪你要捆这只小狗,想用这个来显示你铁石心肠,是男人而不是女孩子。杨秋池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小女孩虐待小狗的原因。他接著绳子,蹲下身,小心地解开小狗脖子上的绳子。

小狗得脱禁锢,挠了挠脖子,汪汪叫了几声,眼睛里放着光看着杨秋池,绕着圈拼命摇着尾巴,欢蹦乱跳。

“好了,这下你该说了吧。”女孩子晃了晃手指,好像是在威胁,再不老老实实说,别怪我不客气了哟。

杨秋池好像没看见:“你已经十五岁了吧?”

小女孩点点头:“这有什么相干?”

杨秋池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如果是男孩子,到你这个岁数应该有明显的喉结了,嘿嘿。”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果然很光滑,又看看杨秋池喉咙处突起的喉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装出一个喉结来呢?用围巾围着好不好?”

“如果是冬天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是夏天,那也会让人产生怀疑的。”

“那该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抢了我的钱,还来问我干什么?”杨秋池板着脸。

小女孩又撇了撇嘴:“那银子是你打赏给我的,可不是我抢的哦?”

“没听说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杨秋池哭笑不得,“这样吧,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你就把银子还给我,好不好?”

“戏法?你会变戏法?”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黑溜溜闪闪放光。“快变来给我看看。”

“可你得答应把钱还给我。”

“你可真麻烦,这么点破银子还那么在乎,你先变给我看,好玩的话再说。”小女孩嘻嘻笑着狡诈地眨了眨眼睛。

杨秋池侧过身,避开小女孩的视线,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微型数码相机,打开后设定成闪光灯模式,然后用两只手挡住,闪光灯处的手指分开一道小缝,对准那小姑娘,笑道:“看我闪电!”

卡嚓一下,一道闪光乍现,那女孩一声惊叫,吓得花容失色,紧闭双眼,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挡在身前乱挥。店小二吓得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没见过闪光灯,也没有电的概念,除了天上的闪电,可从来没有见过人手能放出如此明亮的光线,因此都被吓了一大跳。好在当铺门前没什么人,不至于惊世骇俗。趁他们闭眼这一刻,杨秋池飞快地把微型数码相机放进了怀里。

小女孩闭着眼双手乱挥了一会,没见到发生别的什么事,才睁开眼睛,仍然惊恐地看着杨秋池,好半天才问道:“怎么回事?你会放闪电?这是戏法还是甚么功夫?”

杨秋池当然想让她相信这是功夫,不过,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如果让他因此误以为自己会功夫,以后和自己动手时,为了一击成功,出手必然狠辣,说不定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个牛皮可吹不得,便笑道:“当然是戏法,我要是会功夫,还容得你欺负我吗?”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就快告诉我这戏法是怎么玩的?”

“你把钱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小女孩眼睛一瞪:“你不告诉我,我就点你,让你生死不能!”说罢,竖起了两个指头在杨秋池面前晃了晃。

杨秋池笑了笑,双手在胸前一抱,两眼一闭:“那你动手好了。”

小女孩走到杨秋池身边,手指作势要点,杨秋池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明白这小女孩以为她会戏法,不知道那道闪电来自杨秋池怀里的那个微型数码相机,还以为真是戏法,教戏法可不同于抢银子,这小女孩又是这县城里有来头的人,很可能就是官家大小姐之类的,虽然胆子大,但恐怕还不至于在大街上强迫一个大男人,自己死活不教,她就没办法。果然,这小女孩手指举了几下,还是点不下,一跺脚:“行了行了!”从怀里摸出那绣花小钱袋,扔给杨秋池,“拿去吧,小气!”

杨秋池赶紧接住,见这钱袋乃是用白色绸缎用红色锦线编织而成,做工十分精致,缎面上绣了一个小小的“宋”字,拿近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却故意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还皱了皱眉。

小女孩脸红红地两眼一瞪,就要发作,想了想又忍住了。

第九章 杀人了!

杨秋池捏了捏钱袋,将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了,怎么办?”

“白一点的那两个大的是我的,是我爹给我的零花钱。成色不好的那几个小的碎银子是你的!”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果然颜色不同,这小女孩倒没说谎,将小女孩的那两块银子塞进钱袋,正要递还给小女孩,见她是笑非笑的样子,忽然想到,这小女孩身有武功,看样子又是有些来头的人,等他知道我放闪电的秘密,再把这银子和那数码像机一并抢过去,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得想个办法。

杨秋池将那香喷喷绣花钱袋的带子在腰间系好,看了一眼小女孩,忽然拉开裤带,将那钱袋塞进了裤子里,吊在两腿之间的裆部。

小女孩大惊,呵道:“你找死!”双手一扬,抓向杨秋池面门。

这一点杨秋池早就想到了,在他将那钱袋放进裤裆里之后,见小女孩动手,马上转头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便跑边喊:“救命啊!宋大小姐要杀人了!”

众人听到他这般大喊,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杨秋池在人群中东躲西藏,小女孩本来就抓他不着,听他喊自己杀人,如果继续追击,那可就真是坐实了这杀人的罪名。她从小娇惯,哪受过这等气,手指着杨秋池,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

正在小女孩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得人群外面有人喊道:“雷捕头在此,谁敢在这里杀人?是哪个!”随后,人群纷纷让开,两个彪形大汉手握腰刀走进人群。为首一个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是谁要杀人?”

“雷叔叔,你来得正好,就是这乡巴佬抢了我的银子!”小女孩一见这捕快,仿佛见到了救星,手指杨秋池叫道。

“啊!原来是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敢抢我们小姐的银子,你不想活了?”雷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见他穿了一套破旧的青衣短衫,捋着一只衣袖,手臂上还有伤。肩膀上背着两条动物的大腿,既不是猪腿也不是羊腿,怎么也猜不到是老虎腿。本想上前拿人,见他眉清目秀,倒象个读书人,不敢贸然行事,便喝问了一句先看看动静。

杨秋池见这雷捕头与这小女孩是熟人,心里暗叫不好,但想到明明是小女孩先抢自己的银子,自己是用计谋将银子骗了回来,虽然顺带多骗了一点,毕竟自己还是占了大半理的,所谓有理走遍天下。不过,得把话抢在头里,别让她贼喊抓贼。扬脸抢先说道:“是她抢的我的银子,那是我当虎皮得的十两银子,给了店小二一两,剩下的九两被她抢走了装进了她的钱袋里,我不过是把自己的银子要回来罢了,你不信可以问当铺钱掌柜还有‘高朋客栈’的店小二!……咦?店小二呢?”

杨秋池这才发现,那店小二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关系!”一个证人不见了,杨秋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可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举过头顶,在围观的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家看,这就是我刚才当老虎皮得到当票!”顿了顿,想来点煽情,假作哽咽状:“这钱……这钱可是给我……给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治病的!”

众人一片低声议论,纷纷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杨秋池。

小女孩原来本想恶人先告状的,可被杨秋池抢了先机,后来听他说这银子是给他八十岁老母亲治病的,心中不忍,气也就消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嘟着嘴气呼呼不说话。

雷捕头接过那张当票看了看,然后转头又看了看那小女孩,见她不说话,知道这青年人说的话是真的,真是那小女孩抢了人家的救命银子,便将当票递还杨秋池,正要说两句调和的话化解了就算了,他身后那另一个捕快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杨秋池,问道:“你是杨忤作吧?不是说你出事了吗?”

“杨忤作?”那雷捕头问,“哪个杨忤作?”

“嗨!老雷头,就是咱们县衙门那个老忤作上个月刚刚新收的徒弟,你怎么忘了!”

雷捕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杨秋池,一拍脑门:“就是,上次勘察现场好像见过一面,说是老忤作新收的徒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我刚刚听说你被狂风刮跑了,原来你没事啊?”

杨秋池听他二人的话,猜到了自己借尸还魂的这人原来是县衙门一个老忤作新收的徒弟。忤作,那是古代衙门中负责尸首检验、收殓的半官方人员,工作类似于现代的法医。没想到自己穿梭几百年来到古代,干的仍然是老本行。而且古代的忤作,社会地位可没办法与现代的法医相提并论。在古代,忤作是归于贱民,社会地位十分低下,三代以内连科举考试都不准参加的。不由得心里很是郁闷,对雷捕头的问话也就没有搭理。

“我不管你是谁,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小女孩走到杨秋池身边,板着俏脸。

杨秋池听她这样说,也就是不再和自己胡搅蛮缠了,自己初来乍到,不宜惹事,正好借机下台,赶紧从裤裆里掏出那个绣花钱袋。把自己的几个碎银子倒出来,留下原来这钱袋里的两块稍大一点的银子,用两个手指拈住钱袋口的带子,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精致的绣花钱袋在半空轻轻摇摆,小女孩伸过手来正要接过,忽然想起这年轻男人将钱袋放进他那个位置,不由得脸一红,缩回手来。

“怎么了?拿去啊!”杨秋池鬼笑道。

“呸!下流!”小女孩脸红红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旁人那是听不懂的,不过杨秋池心里是明白的,脸上却装出很纳闷的样子:“下流?我怎么下流了?”

小女孩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口。这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可不好解释。咬了咬嘴唇,摆了摆手:“我可没你那么小气。算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银子、钱袋都送你了!”

那两块银子最少有三两呢,那钱袋如此精致,恐怕也值几两银子,她就这么不要了,杨秋池听她如此大方,倒有些意外:“全给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好人!”笑呵呵拱了拱手,把自己的银子装进钱袋,正要往怀里放,小女孩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一卷第九章杀人了!杨秋池捏了捏钱袋,将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分不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了,怎么办?”

“白一点的那两个大的是我的,是我爹给我的零花钱。成色不好的那几个小的碎银子是你的!”

杨秋池仔细看了看,果然颜色不同,这小女孩倒没说谎,将小女孩的那两块银子塞进钱袋,正要递还给小女孩,见她是笑非笑的样子,忽然想到,这小女孩身有武功,看样子又是有些来头的人,等他知道我放闪电的秘密,再把这银子和那数码像机一并抢过去,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得想个办法。

杨秋池将那香喷喷绣花钱袋的带子在腰间系好,看了一眼小女孩,忽然拉开裤带,将那钱袋塞进了裤子里,吊在两腿之间的裆部。

小女孩大惊,呵道:“你找死!”双手一扬,抓向杨秋池面门。

这一点杨秋池早就想到了,在他将那钱袋放进裤裆里之后,见小女孩动手,马上转头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便跑边喊:“救命啊!宋大小姐要杀人了!”

众人听到他这般大喊,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杨秋池在人群中东躲西藏,小女孩本来就抓他不着,听他喊自己杀人,如果继续追击,那可就真是坐实了这杀人的罪名。她从小娇惯,哪受过这等气,手指着杨秋池,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

正在小女孩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得人群外面有人喊道:“雷捕头在此,谁敢在这里杀人?是哪个!”随后,人群纷纷让开,两个彪形大汉手握腰刀走进人群。为首一个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是谁要杀人?”

“雷叔叔,你来得正好,就是这乡巴佬抢了我的银子!”小女孩一见这捕快,仿佛见到了救星,手指杨秋池叫道。

“啊!原来是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敢抢我们小姐的银子,你不想活了?”雷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见他穿了一套破旧的青衣短衫,捋着一只衣袖,手臂上还有伤。肩膀上背着两条动物的大腿,既不是猪腿也不是羊腿,怎么也猜不到是老虎腿。本想上前拿人,见他眉清目秀,倒象个读书人,不敢贸然行事,便喝问了一句先看看动静。

杨秋池见这雷捕头与这小女孩是熟人,心里暗叫不好,但想到明明是小女孩先抢自己的银子,自己是用计谋将银子骗了回来,虽然顺带多骗了一点,毕竟自己还是占了大半理的,所谓有理走遍天下。不过,得把话抢在头里,别让她贼喊抓贼。扬脸抢先说道:“是她抢的我的银子,那是我当虎皮得的十两银子,给了店小二一两,剩下的九两被她抢走了装进了她的钱袋里,我不过是把自己的银子要回来罢了,你不信可以问当铺钱掌柜还有‘高朋客栈’的店小二!……咦?店小二呢?”

杨秋池这才发现,那店小二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关系!”一个证人不见了,杨秋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可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举过头顶,在围观的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家看,这就是我刚才当老虎皮得到当票!”顿了顿,想来点煽情,假作哽咽状:“这钱……这钱可是给我……给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治病的!”

众人一片低声议论,纷纷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杨秋池。

小女孩原来本想恶人先告状的,可被杨秋池抢了先机,后来听他说这银子是给他八十岁老母亲治病的,心中不忍,气也就消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嘟着嘴气呼呼不说话。

雷捕头接过那张当票看了看,然后转头又看了看那小女孩,见她不说话,知道这青年人说的话是真的,真是那小女孩抢了人家的救命银子,便将当票递还杨秋池,正要说两句调和的话化解了就算了,他身后那另一个捕快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杨秋池,问道:“你是杨忤作吧?不是说你出事了吗?”

“杨忤作?”那雷捕头问,“哪个杨忤作?”

“嗨!老雷头,就是咱们县衙门那个老忤作上个月刚刚新收的徒弟,你怎么忘了!”

雷捕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杨秋池,一拍脑门:“就是,上次勘察现场好像见过一面,说是老忤作新收的徒弟。”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我刚刚听说你被狂风刮跑了,原来你没事啊?”

杨秋池听他二人的话,猜到了自己借尸还魂的这人原来是县衙门一个老忤作新收的徒弟。忤作,那是古代衙门中负责尸首检验、收殓的半官方人员,工作类似于现代的法医。没想到自己穿梭几百年来到古代,干的仍然是老本行。而且古代的忤作,社会地位可没办法与现代的法医相提并论。在古代,忤作是归于贱民,社会地位十分低下,三代以内连科举考试都不准参加的。不由得心里很是郁闷,对雷捕头的问话也就没有搭理。

“我不管你是谁,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小女孩走到杨秋池身边,板着俏脸。

杨秋池听她这样说,也就是不再和自己胡搅蛮缠了,自己初来乍到,不宜惹事,正好借机下台,赶紧从裤裆里掏出那个绣花钱袋。把自己的几个碎银子倒出来,留下原来这钱袋里的两块稍大一点的银子,用两个手指拈住钱袋口的带子,将钱袋递了过去。

那精致的绣花钱袋在半空轻轻摇摆,小女孩伸过手来正要接过,忽然想起这年轻男人将钱袋放进他那个位置,不由得脸一红,缩回手来。

“怎么了?拿去啊!”杨秋池鬼笑道。

“呸!下流!”小女孩脸红红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情的旁人那是听不懂的,不过杨秋池心里是明白的,脸上却装出很纳闷的样子:“下流?我怎么下流了?”

小女孩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口。这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可不好解释。咬了咬嘴唇,摆了摆手:“我可没你那么小气。算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银子、钱袋都送你了!”

那两块银子最少有三两呢,那钱袋如此精致,恐怕也值几两银子,她就这么不要了,杨秋池听她如此大方,倒有些意外:“全给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真是好人!”笑呵呵拱了拱手,把自己的银子装进钱袋,正要往怀里放,小女孩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十章 有个老婆?

“原来是有条件的,说罢,不过,那放闪电的戏法可不能教你,我可指望那吃饭了。”放闪电需要数码像机,只要把这玩意儿一露出来,难保这小妮子不动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抢过去了,这可是现代社会带来的宝贝,可没地方买去。

小女孩正是要他教自己那放闪电的戏法,听他这样说,想想也是,便道:“不教就算了,谁稀罕!”走上前两步,续道:“你是县衙老忤作的徒弟,咱们是一家人,喂!以后有勘察现场的事情,可记得带我去,刚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听到了没?”

“一家人?什么一家人?”杨秋池听这小女孩这样说,反问道。

“你不知道我爹吗?”小女孩满脸不高兴,感到很没面子,看了一眼雷捕头。

雷捕头咳嗽了一声:“杨忤作,你新来可能没见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广德县宋知县的千金。”古代忤作属于衙门的小职员,所以小女孩说他们是一家人,不过,作为知县的女儿和一个忤作这样说,那是已经是非常抬举了。

小女孩白了雷捕头一眼:“什么千金,酸溜溜真难听。”转头向杨秋池说道:“嗳!小忤作,我叫宋芸儿,你叫我芸儿就可以了,说好了哟,以后发生命案,勘查尸首什么的可记得带我!”

另外那个捕快接话说道:“今天就有命案发生,我们正要去找县衙的老忤作,杨忤作,正好你平安回来了,这就一起去吧。”

宋芸儿一听,大喜过望:“我也要去!”

雷捕头一脸尴尬:“这,这可不行,你爹爹会责怪我们的。”

“我不管!我就要去!”宋芸儿耍赖。

杨秋池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去杀人命案现场那些地方干什么?”

宋芸儿脸一板:“要你管!你带上我就是了!”

她虽然不说,可杨秋池从宋芸儿折磨小狗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小女孩很可能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培养,什么都像男孩子一样,折磨小狗是为了锻炼胆量,这才象一个男孩子的样子,这勘察现场看尸首,很可能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杨秋池道:“你老爸是县太老爷,你想去谁还敢不让你去啊?”

雷捕头等人听杨秋池说话没个轻重,都暗暗皱眉头,可是看见宋芸儿与他挺投机,也不敢干涉。

“我爹?我爹才不让我去呢,所以他们都不敢带我去。你不会也没胆子带我去吧?”宋芸儿斜着眼看着杨秋池。

“你不用激我!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带你去就是。”

雷捕头见有人顶缸,正好借机下台,忙道:“小姐,你悄悄跟着杨忤作,远远看个热闹就行了,千万别给杨忤作添麻烦,杨忤作还有老母和妻子要养,这饭碗砸了可就麻烦了。”

老母和老婆?杨秋池脑袋轰的一声,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这忤作原来还真的有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妻子?一想到妻子这个让人温馨的词语,脑海里马上想起古代女子端庄贤淑的俏丽模样,太好了!在现代,自己连女朋友都找不到,没想到来到古代,连老婆都预备好了,虽然是别人留下来的,可总比没有好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真烦人!”宋芸儿很不耐烦,“他饭碗丢了有什么打紧,叫我爹另外给他一个就是!”

你老爸让他卷铺盖还会给他另外的工作?真是小孩子话。见大小姐这样说,雷捕头唯有苦笑,看看杨秋池,只能是希望这大胆的年轻人好运了。

杨秋池可不知道,古代重农轻商,农民一旦失去土地,要想找个工作那是十分困难的,这忤作一个月的工钱虽然不多,可也有几百文钱,另外还有不少红包可以收,全靠这点钱养家糊口。这衙门里的人,不仅工钱掌握在县太老爷手里,连命运都跑不出县太老爷的掌握。所以,县衙里的人不敢违背县太老爷的命令,偷偷带这位大小姐去尸检现场。但杨秋池本来就不想干法医了,回到古代还干法医,一听就腻味得要命,心里早就打算,大不了走人的想法,到别的地方去,所以不在乎这工作,也就不在乎县太老爷的想法了。

在宋芸儿的催促下,一行人前往老忤作家,被杨秋池救下的那只小黑狗也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后面来到了老仵作家。

路上,杨秋池想问自己古代的这老妈和妻子的情况,可一时还不知如何不一会就到了老忤作家。这是个砖瓦结构的独家小院落,从房屋建筑来看,相对周围房屋而言,老忤作这房子虽然算不得富裕,也还是很不错的了。

雷捕头推开院子门就喊:“老忤作!快走,殷家媳妇和小姨被人杀了,县太老爷叫你去验尸呢!”

“是雷捕头啊,别喊了,这就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房门滋溜一声打开了,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个干瘪老头,拄了一根拐杖,看了看他们四人,突然,两眼定在了杨秋池的脸上:“你……你没死啊?”

这老头看样子就是自己借尸还魂的那个忤作学徒的师父,听他这话,这忤作学徒遇到了一场意外灾难,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

雷捕头见杨秋池一脸茫然,也不上前施礼,低声道:“还不见过你师父!”

师父?这个词除了在电视剧《西游记》听孙猴子、猪八戒叫过外,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武侠片里叫的,跟这替人收尸的老头可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看在他一把骨头的份上,就叫他一声好了。

杨秋池上前几步,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施礼:“见过老师傅!”师父成了老师傅,众人也没注意他搞着小把戏。

老仵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两眼望天。雷捕头也满脸不快:“你怎么不跪下叩头?真是的!”

下跪?杨秋池从小到大可从没有给别人下过跪,虽然你是个老人家,尊老爱幼是应该的,可也用不着下跪这样来表现吧,装着没听见,岔开话题:“大风把我吹走之后,我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事,平安回来了。雷捕头他们来说有命案发生,县太老爷叫咱们快去呢。”

“对对对!”宋芸儿在一旁连声催促,“快走吧,我爹说不定已经等急了呢。”

老仵作一听知县大人命自己前去尸检,这可耽误不得,鼻孔里又哼了一声,也不看杨秋池,住着拐杖领头出了门。

杨秋池跟在众人后面,那条小黑狗一直摇着尾巴地跟在杨秋池身后,杨秋池见它和自己亲热,也是不时停下摸摸它的头,小黑狗便用舌头很亲热地舔杨秋池的手,还汪汪叫唤。杨秋池任由他跟着自己。

第十一章 知县大老爷

虽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杨秋池还没有从穿梭时空来到明朝的新奇中缓过劲来,一路上东张西望,路过高朋客栈时,这才想起肚子还没填呢,可现在不是摆酒席胡吃海塞的时候,正郁闷间,店小二从客栈里送几个客人出来,看见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走在一起,没有争吵了,那宋芸儿也不像要生事的样子,顿时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杨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气他刚才临阵脱逃,没有帮自己作证,好在这事情已经解决,还凭空多赚了好几两银子,也考虑到他害怕县太老爷千金的雌虎威,临阵脱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脚步向雷捕头等人说道:“请稍等一下,我说两句话就走。”

宋芸儿说:“你可真麻烦,快点!”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没事了吧,我……”

杨秋池一摆手:“没事了,你叫我干什么?我还有事要办呢。”

人家打赏了自己那么多钱,关键时候自己却开溜了,这让店小二有点尴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两笼包子去!”

没等杨秋池说话,店小二已经转身进了客栈,片刻间,拿出一个白纸袋包着的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给了杨秋池:“给您!趁热吃,刚出笼的,香着呢!”

闻到这肉包子的香味,杨秋池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左手接了过来,右手伸进纸袋子里,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鲜美,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边吃边说:“真香!太好吃了!”转身将纸袋往宋芸儿等人面前送:“你们也吃两个,好吃着呢!”宋芸儿对这种小客栈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个头去不理。其他人也摇摇头表示不要。

杨秋池也不勉强,拿出一个肉包子扔给身后那条紧紧跟着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声,灵敏地一口将那肉包子凌空咬住,三两下便吞了下去,看样子饿得紧了。杨秋池心里怜惜,又扔了个包子给小黑狗,然后问店小二:“多少钱?”

店小二笑呵呵连连摆手:“不用给钱了,你刚才已经打赏了小的很多钱了。”

杨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谢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两只老虎腿取下来递给店小二,“麻烦你帮我把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头我来拿。”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店小二乐呵呵接过老虎腿,他没想到这两只腿很沉,一下子差点没接住,吐了吐舌头,“好重啊!大爷您放心,我一定让厨房大师傅给你好好做,过一会你来拿就行了!”

“多谢了!”杨秋池一抱拳。

宋芸儿等到一边已经老大不耐烦,伸手拽杨秋池:“喂!快走吧,罗里八嗦的!”

杨秋池被拉得一个踉跄,只得随着众人而去,那小黑狗叼着那肉包子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身后。

路上,杨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灭了,肚子饱了,精神头也来了。

众人来到杨秋池刚才进去欣赏过的那个八字衙门的大门口,守门的门子说县太老爷已经出发去现场去了,叫他们直接赶过去。

一行人来到县城东边一处大宅院门前,有几名捕快带着十多个民壮在大门设置了警戒,许多人围在大门周围,正在指指点点瞧热闹。

众人进了大院,那小黑狗紧紧跟在杨秋池身边,倒也没人拦它。里面警戒的衙役领着一众人,穿过几处回廊和院落往里走。几个家奴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看见小黑狗,骂道:“怎么有只野狗跑进来了!”说罢,弯腰捡石头要打这小黑狗,杨秋池刚要阻拦,那小黑狗已经转身远远跑开了,两个家奴急忙追赶而去。

杨秋池等人继续前行,又转过几个院落,看见远处又有一群人在一个小院子里来回忙碌着。院子一棵大树下,一张太师椅上斜坐着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身穿官袍,一只手捋着小山羊胡子,一只手端着一个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着茶,

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后站着几个哈着腰的随从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锦衣公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几步外的座椅上坐着一对年迈老夫妇,那老头住着拐杖正在唉声叹气,他旁边是一个老妇人,也在抹着泪。几个丫环模样的人低头站在身后伺候着。

杨秋池走近一看,太师椅上坐着品茶的,正是方才在县衙大堂审案子的那个山羊胡子县太老爷。

发生命案了这县太老爷居然不着急,也不去勘查现场,却在这里喝茶,这让杨秋池很是费解。

众人上前参见宋知县。这花白胡子宋知县只是眼皮抬了抬,没正眼瞧他们,这老头,官不大这谱摆得可够大的。

宋知县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条斯理说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尸首情况,回,回来报我。”这知县老太爷原来是个结巴,不过结巴得不是很厉害,听着倒不是很费劲。

这知县老爷自己不去检验尸体,而是让忤作去,原来,在古代,官老爷一般是不亲自进行尸检的,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是有专职的仵作负责,县太老爷只是看了现场,然后坐在一旁等着,由专门负责验尸的仵作将尸首死亡原因等情况勘查清楚后向官老爷汇报,还要填写报单,也就是尸检报告。

老仵作应了一声,带着杨秋池正要走,宋知县身后那正抹着泪水的锦衣公子说道:“在下领他们去吧。”宋知县回过头来,语气顿时便不一样了:“有,有劳殷公子了。”忽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仔细一看,顿时叫道:“你,你怎么来了?谁,谁叫你来的?嗯?”

他身后站的这小女孩正是宋芸儿。原准备躲在父亲身后,再偷偷跟杨秋池他们进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听县太老爷问谁带知县千金来的,一齐向杨秋池瞧了过去。宋知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仵作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穿着青衣短衫,有点面熟,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惊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经被风卷,卷走死了吗?”

这件事情可不好解释,如实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现代,是借尸还魂上了杨仵作的身,这大白天的虽然不会吓死人,到是怕别人会说自己是神经病。便将错就错编道:“回老爷,小的没死,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什么事了。”

宋知县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杨秋池,点点头,转头瞧向宋芸儿,又皱了皱眉,和言悦色说道:“乖,乖女儿,我,我不是说过了吗,这,这种地方你不要来,快,快回去吧!”

宋芸儿撅着红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们检查尸体!”伸手一扯杨秋池,就往旁边房间里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随后也进了房内。

第一卷第十一章知县大老爷虽然回到明朝大半天了,可杨秋池还没有从穿梭时空来到明朝的新奇中缓过劲来,一路上东张西望,路过高朋客栈时,这才想起肚子还没填呢,可现在不是摆酒席胡吃海塞的时候,正郁闷间,店小二从客栈里送几个客人出来,看见杨秋池和宋芸儿两人走在一起,没有争吵了,那宋芸儿也不像要生事的样子,顿时面露喜色向他招手。

杨秋池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气他刚才临阵脱逃,没有帮自己作证,好在这事情已经解决,还凭空多赚了好几两银子,也考虑到他害怕县太老爷千金的雌虎威,临阵脱逃也是不得已,便停住了脚步向雷捕头等人说道:“请稍等一下,我说两句话就走。”

宋芸儿说:“你可真麻烦,快点!”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走了过去。

店小二迎上去笑了笑:“您没事了吧,我……”

杨秋池一摆手:“没事了,你叫我干什么?我还有事要办呢。”

人家打赏了自己那么多钱,关键时候自己却开溜了,这让店小二有点尴尬:“那就好!那就好!”忽然想起一事,“客官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两笼包子去!”

没等杨秋池说话,店小二已经转身进了客栈,片刻间,拿出一个白纸袋包着的一大包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给了杨秋池:“给您!趁热吃,刚出笼的,香着呢!”

闻到这肉包子的香味,杨秋池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左手接了过来,右手伸进纸袋子里,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果然陷大皮薄,味道鲜美,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边吃边说:“真香!太好吃了!”转身将纸袋往宋芸儿等人面前送:“你们也吃两个,好吃着呢!”宋芸儿对这种小客栈的食品那是不感冒的,撇个头去不理。其他人也摇摇头表示不要。

杨秋池也不勉强,拿出一个肉包子扔给身后那条紧紧跟着自己的小黑狗。小黑狗低呼一声,灵敏地一口将那肉包子凌空咬住,三两下便吞了下去,看样子饿得紧了。杨秋池心里怜惜,又扔了个包子给小黑狗,然后问店小二:“多少钱?”

店小二笑呵呵连连摆手:“不用给钱了,你刚才已经打赏了小的很多钱了。”

杨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谢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肩膀上那两只老虎腿取下来递给店小二,“麻烦你帮我把这老虎腿好好做道菜,回头我来拿。”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店小二乐呵呵接过老虎腿,他没想到这两只腿很沉,一下子差点没接住,吐了吐舌头,“好重啊!大爷您放心,我一定让厨房大师傅给你好好做,过一会你来拿就行了!”

“多谢了!”杨秋池一抱拳。

宋芸儿等到一边已经老大不耐烦,伸手拽杨秋池:“喂!快走吧,罗里八嗦的!”

杨秋池被拉得一个踉跄,只得随着众人而去,那小黑狗叼着那肉包子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身后。

路上,杨秋池和小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一大包肉包子全部消灭了,肚子饱了,精神头也来了。

众人来到杨秋池刚才进去欣赏过的那个八字衙门的大门口,守门的门子说县太老爷已经出发去现场去了,叫他们直接赶过去。

一行人来到县城东边一处大宅院门前,有几名捕快带着十多个民壮在大门设置了警戒,许多人围在大门周围,正在指指点点瞧热闹。

众人进了大院,那小黑狗紧紧跟在杨秋池身边,倒也没人拦它。里面警戒的衙役领着一众人,穿过几处回廊和院落往里走。几个家奴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看见小黑狗,骂道:“怎么有只野狗跑进来了!”说罢,弯腰捡石头要打这小黑狗,杨秋池刚要阻拦,那小黑狗已经转身远远跑开了,两个家奴急忙追赶而去。

杨秋池等人继续前行,又转过几个院落,看见远处又有一群人在一个小院子里来回忙碌着。院子一棵大树下,一张太师椅上斜坐着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身穿官袍,一只手捋着小山羊胡子,一只手端着一个茶碗,正在有滋有味品着茶,

这身穿官袍的老者身后站着几个哈着腰的随从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锦衣公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几步外的座椅上坐着一对年迈老夫妇,那老头住着拐杖正在唉声叹气,他旁边是一个老妇人,也在抹着泪。几个丫环模样的人低头站在身后伺候着。

杨秋池走近一看,太师椅上坐着品茶的,正是方才在县衙大堂审案子的那个山羊胡子县太老爷。

发生命案了这县太老爷居然不着急,也不去勘查现场,却在这里喝茶,这让杨秋池很是费解。

众人上前参见宋知县。这花白胡子宋知县只是眼皮抬了抬,没正眼瞧他们,这老头,官不大这谱摆得可够大的。

宋知县看了一眼躬身而立的老仵作,慢条斯理说道:“你,你快去看,看看尸首情况,回,回来报我。”这知县老太爷原来是个结巴,不过结巴得不是很厉害,听着倒不是很费劲。

这知县老爷自己不去检验尸体,而是让忤作去,原来,在古代,官老爷一般是不亲自进行尸检的,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是有专职的仵作负责,县太老爷只是看了现场,然后坐在一旁等着,由专门负责验尸的仵作将尸首死亡原因等情况勘查清楚后向官老爷汇报,还要填写报单,也就是尸检报告。

老仵作应了一声,带着杨秋池正要走,宋知县身后那正抹着泪水的锦衣公子说道:“在下领他们去吧。”宋知县回过头来,语气顿时便不一样了:“有,有劳殷公子了。”忽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仔细一看,顿时叫道:“你,你怎么来了?谁,谁叫你来的?嗯?”

他身后站的这小女孩正是宋芸儿。原准备躲在父亲身后,再偷偷跟杨秋池他们进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雷捕快、老仵作等人听县太老爷问谁带知县千金来的,一齐向杨秋池瞧了过去。宋知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仵作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穿着青衣短衫,有点面熟,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惊呼道:“你,你是老仵作的新,新收的徒弟?你,你不是已经被风卷,卷走死了吗?”

这件事情可不好解释,如实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现代,是借尸还魂上了杨仵作的身,这大白天的虽然不会吓死人,到是怕别人会说自己是神经病。便将错就错编道:“回老爷,小的没死,只是手臂受了点伤,没什么事了。”

宋知县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杨秋池,点点头,转头瞧向宋芸儿,又皱了皱眉,和言悦色说道:“乖,乖女儿,我,我不是说过了吗,这,这种地方你不要来,快,快回去吧!”

宋芸儿撅着红嘟嘟的嘴巴:“我不!我要看他们检查尸体!”伸手一扯杨秋池,就往旁边房间里跑。老仵作和殷公子随后也进了房内。

第十二章 郁闷

看样子这小妮子是被这山羊胡子县太老爷惯坏了,杨秋池被宋芸儿拉着进了房间,老仵作随后也跟着进了房间。这种情况也许遇得多了,宋知县也无可奈何,只是拿下面的人出气,指着雷捕快骂,偏着脑袋又气又急,小眼睛不由自主不停眨巴着,山羊胡子乱抖,说话更是结巴:“我,我不是说,说过小姐不,不能到这,这种地方来,你们脑,脑袋塞,塞稻草了吗?我,我说的话怎,怎么记不住!嗯?”雷捕快等人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我,就这,这一个女儿,要,要是在这,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惹,惹上什么灾,灾星病痛,看我,我怎么收,收拾你们!”宋知县恨恨说道,“这个小,小忤作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赶,赶他出衙门!”

杨秋池等人进了房门,穿过大厅,到了里屋,宋芸儿看了一眼房里情景,惊呼一声,不由自主伸手用劲抓住了杨秋池的胳膊,疼得杨秋池一咧嘴。

房里靠里是一张雕花大木床,挂着的帐维一边已经被扯倒,散乱地盖在床上一具女尸身上,仰面朝天,头发散乱,两只手臂在头顶交叉,被一件猩红的女子亵衣捆住。一双眼睛圆睁着死死盯着天花板,紧咬嘴唇,嘴角挂着一抹血痕,雪白纤细的脖子上一圈乌紫印记,窄窄嫩滑的肩膀下,一只半球形洁白酥嫩滚圆的乳房露在帷帐外。帐维盖住了半截身,一条雪白的滚圆白嫩的大腿从床沿处耷拉下来。

地上散乱地扔了几件衣裤,那是一件淡红色百叶长裙,一条浅绿色长裤,还有一条白色内裤。

房中间一张圆桌,上面有一把倒着的茶壶,一些湿漉漉的茶叶散落在桌子上,地上是一摊茶水。圆桌靠里一边的地上有几个跌碎了的茶杯。旁边的三根凳子有两根倒在了地上。

圆桌的另一边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仰面朝天,双目紧闭,脖子上也有一刀乌黑的印记,头发散乱,但衣着完整,只是前胸处被撕烂了。

杨秋池费了很大劲才把手臂从宋芸儿手掌中挣脱出来,瞪了她了一眼:“你既然害怕,还巴巴的央求我带你来干什么?”

“谁害怕了?”宋芸儿一扬吓得发白的俏脸,伸过手又要抓杨秋池,杨秋池赶紧躲开。这宋芸儿虽然会武功,又想学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气概,可毕竟到底是个女孩子,乍然之间见到这等凶杀场面,还是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微微发抖。

老仵作问一旁的殷家公子情况,殷公子抽抽噎噎做了介绍。这殷公子名叫殷德,方才门口那老两口是殷德的父母,地上躺着的衣着完整的尸体是他的妻子白素梅,床上的那具尸首是白素梅的亲妹妹白小妹。白氏姐妹的父亲是宁国府千总,明朝千总可是正六品武官,品阶比县太老爷还要高。

老仵作拄着拐杖走到床边,揭开盖着尸体的帷帐,露出了白小妹花一般娇嫩的身体,从头到脚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记录!尸体仰面而卧,双手在头顶处被亵衣捆绑……”发觉身后的杨秋池没有动静,转过身来一瞪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呢?怎么不填写尸格作记录?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杨秋池这才明白,老忤作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问道:“尸格?什么尸格?在哪里?”

尸格是古代忤作检验尸体时填写的一种表格,注明了死者的身份基本情况,现场勘查情况,死者尸表检验情况,死亡原因等,类似于现代的现场勘查笔录和尸体检验报告,这两种文书杨秋池当然知道,可现在是在明朝,这规矩好多与现代不一样,一时之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老忤作脸色阴沉骂道:“你这小畜生,什么都不带干什么来了?”

杨秋池大怒:“喂!你这死老头,怎么随便骂人?”

杨秋池不明白,古代学徒的地位比家里的佣人还要低,骂两句还是轻的,师父对学徒拳脚相加那也是平常的事情,杨秋池借尸还魂的这个身体,是这老忤作的学徒,师父骂徒弟那可是天经地义的,却没想到杨秋池敢还嘴,老忤一愣,随即吼道:“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说话,真是反了!反了!”浑身发抖,差点倒在床上。

明朝可是最注重纲常礼仪的,这忤作小学徒竟然当众辱骂师父,一旁的宋芸儿和殷德也都惊呆了,宋芸儿捅了捅杨秋池的后腰:“你怎么这样和你师父说话?”

“你也听见了,是他先骂我的哦!”杨秋池一脸的无辜。

没等宋芸儿说话,那老忤作已经举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向杨秋池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杨秋池虽然不会武功,可要躲开这老头的拐杖还是有能力的,他一边后退躲避,一边叫道:“喂喂!你怎么动手打人?”

“老子…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这畜生!”老忤作花白胡子乱抖,摇摇晃晃举着拐杖追着杨秋池打,杨秋池绕着桌子东躲西藏,嘴里乱喊,倒不敢向这老头还手。

老忤作追了两圈也没打中杨秋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拄着拐杖一个劲咳嗽。宋芸儿和殷德上前相劝,老忤作举起满是褶皱的枯瘦的手,颤巍巍指着杨秋池:“好你小畜生!好!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徒弟!你滚!给老子滚!”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杨秋池转身往门外走,迎面进来几个人,杨秋池气头之上,也不细看,伸手要拔拉开挡在门口这人,自己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陡然之间停在了半空,已经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掌抓住,随即雷捕快的声音响起:“县大老爷来了,不得无理!”

杨秋池定眼一看,进来的果然是刚才那结巴山羊胡子县太老爷,一旁是雷捕快,身后跟着殷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几个随从。他们听到里面吵闹,所以进来查看。

宋知县环视了一眼,阴沉着脸,费劲地问道:“吵,吵什么?”

殷德抢上前一步:“回禀老爷,没甚么大不了的,是这位学徒小哥忘了带尸格了,老忤作正教训他呢。”

宋知县往老忤作看去,老忤作已经被杨秋池气得全身发颤,躬着身不停地咳嗽,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殷德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和地上的两具尸首,再回过头来时,已经是泪水盈盈:“老爷,贱内姐妹尸首已经躺在那里多时,真凶尚逍遥法外,老忤作身体不适,是否由这位学徒小哥来勘查尸首,以便及早破案?”

第十三章 公开的红包

宋知县沉吟不绝,旁边一位师爷模样的人,摇着折扇走到宋知县身边,俯过身去低声说道:“大人,这件命案十分棘手,不如让这小忤作来检验尸体并填写尸格,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也好有个推托的余地。”

宋知县外表清闲,实际上正为这件凶杀命案头痛不已。明朝官吏三年一轮,政绩考核是要打分的,这种重大命案对州县官吏可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如果碰巧破了案,可是一件重大政绩,可以为自己三年后的铨选加上一笔重重的筹码,可是,重大故意杀人命案都有破案期限,到期破不了,可要减分,对自己的仕途大大影响。发生命案是必须上报的,因此,瞒是瞒不了的,再说这还是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重大凶杀案,只能在上报的报告中作文章。

这里就有许多技巧,最主要的就是立案的时侯不能写明案件的性质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意外事件,这样上级就无法限定破案时间,以后根据案件能否侦破再灵活掌握,由于报告要附有尸体检验报告,也就是尸格,这尸格写得如何往往起到关键的作用。而忤作的勘查是独立的,不受县老爷意志决定,因此,这种重大命案的尸格写得越含糊越简单越好,让这老忤作来勘查填写尸格,难保不写出真相,让这小学徒来写,谅他一个小小学徒,什么都不懂,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将来出问题,还有个推托之词。

殷德的提议加上师爷的分析,正合宋知县的意,宋知县点点头:“老,老忤作身体不适,无,无法继续检验,由杨,杨忤作负责进行尸体检验。”

殷德件向几个随从一努嘴:“你们快扶老忤作回去歇息吧。”几个随从答应了一声,上前搀扶着连连咳嗽的老忤作出了房门。

宋知县问道:“杨,杨忤作,发给你,你的尸格呢?放,放在什么地方了?”

杨秋池苦笑着想:“我怎么知道?”随口说道:“可能在我家里吧。”

宋知县点点头:“你,你先检验尸首,我,我叫人去帮,帮你拿。”然后转头吩咐跟班长随:“快去杨,杨忤作家把他,他的尸格拿来!”一个长随应声而去。长随是明清时期州县长官私人雇用的人员,协助自己处理公务或者照顾家人,不属于官吏,也不是普通佣人。

杨秋池环顾现场,正在琢磨该从何处勘察起,一旁的殷德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小兄弟,辛苦你了,这是开手钱和洗手钱,收下吧。”伸手递过一串铜钱,大概有一百来文。

开手钱?洗手钱?这是什么东东?杨秋池不懂,他不知道,明朝忤作验尸,苦主是要给红包的,这红包就叫“开手钱”、“洗手钱”,这是忤作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明朝官吏俸银和衙役等人的工资,都是历代最少的,所以,各种名目的例钱(也就是“红包“)成了官吏、衙役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忤作也是这样,如果仅靠衙门给的一个月二两银子,生活费都成问题,对这种红包,朝廷官府也是默许的,要不然,就没人愿意到衙门当差了,那这庞大的官僚体系也就无法正常运作了。

杨秋池不明白这里的规矩,便出手推辞。殷德看了杨秋池一眼,点点头,从袖子里又摸出一串铜钱来,两串铜钱一起塞到杨秋池怀里。杨秋池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要解释,后面传来宋知县的声音:“天,天色已晚,还不快,快收了开,开始检验!”

叫我收钱?杨秋池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了一眼宋知县,将手中的两吊铜钱一举,意思是:你这县太老爷公开让属下收受贿赂?

宋知县阴着脸,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怎么,还,还嫌少吗?”

一听这话,杨秋池明白了,这县太老爷真的是让自己收受这红包,看来明朝与现代就是不一样,行贿受贿都公开进行,心里不解,不敢多问,赶紧将两吊铜钱塞进了怀里。

杨秋池先仔细查看了床上白小妹的尸表情况,脖子上有一圈乌黑的掐痕,乳房处有表皮擦伤和咬痕,阴部处和大腿内侧,有半干涸的乳白色液体凝结,可能是jīng液残留。

这时,杨秋池闻到身后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假小子宋芸儿,果然,身后传来宋芸儿略带颤音的话语:“喂!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杨秋池没好气回答:“你不会自己上来看!”

宋芸儿犹豫了一会,已经不象刚才那样害怕了,再说,门口还有自己的当县太老爷的老爸带着一堆人,胆子也就大了一些,好奇心开始占了上风,挪动了一小步,伸长脑袋过来,贴在杨秋池身边,手指揪住杨秋池的衣脚,摆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式,然后仔细看看床上的尸体,轻声问道:“喂,她脖子上怎么回事?”

“这都看不出?被掐的!”杨秋池低低的声音说。

“哦~!”宋芸儿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停了停,又奇怪地问:“喂,她的尿怎么是白色的?”

“哪里的尿是白色的?”

“那!”宋芸儿白若耦节的玉手伸出,指向白小妹尸首的两腿之间那残留的白色jīng液。

宋芸儿不过十四五岁,又是生活在封建礼教盛行的明朝,对男女之事本来就无从了解,如何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胡乱猜测。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方便给她讲生理卫生,便搪塞道:“我在工作,你别说话捣乱好不好!”

宋芸儿在杨秋池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嗔道:“了不起啊!不说就不说。”

杨秋池翻看死者眼帘,见眼底充血,这是窒息死亡的症状,翻开嘴唇,见牙龈根处有淡淡的血样液体,伸手指粘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血腥味,翻开嘴唇内侧,查看粘膜,有点状出血,说明有捂嘴鼻的动作。用手指压了压喉管部位,着手轻软凹陷,并有轻微的格格声,喉骨应该已经被掐碎。

第十四章 验尸

尸体检验首先要确定死者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死亡,这是确定是否属于刑事犯罪的关键。白小妹脖子周围没有绳索,也没有固定手臂的支撑物,手臂是被绑住的,喉骨破碎,从脖子上掐痕的皮下出血点所形成的痕迹来看,自己的双手难以形成,并且,如果是用双手掐自己的脖子这种方式自杀,在死者因为缺氧而逐渐陷入昏迷的过程中,掐住脖子的双手会不自觉地松劲,因此无法完成自杀过程,所以,用这种方式自杀死亡几乎是不可能的,综合这些情况判断,白小妹的伤自己不能形成,是他杀。

当然,要更加准确地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办法是进行尸体解剖,可杨秋池学法医历史时就已经知道,在古代,没有特别必要,并经过严格层层审批,原则上是不允许进行尸体解剖的。

杨秋池抓住白小妹尸体手臂,作了几下弯曲动作,发现尸僵已经开始形成。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

杨秋池将尸体翻过来,看背部、臀部、大腿后侧已经开始出现浅浅的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是由于尸体血管里的血液停止流动之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沉积在身体的低处形成。根据尸斑呈片状分布,并且尸僵已经大部分出现,参考空气大致温度和湿度,杨秋池判断,死者大概死亡了三到四个小时。

仔细观察尸斑所处位置均是在身体背部、臀部、大腿后侧等低处。这里应该是奸杀的第一现场。要知道,如果尸斑出现在身体的前部或者侧部,一般可以说明尸体被移动过。

杨秋池勘查完白小妹的尸体,正准备去检验地上的白素梅的尸体,一旁的殷德凑上来小声问道:“小哥,发现什么端倪了没有?能找到凶手吗?”

杨秋池没说话,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尸体检验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是属于绝密的,一旦泄露会给破案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他没有回答殷德的问题。

宋知县也有点沉不住气了,站在门外,遥遥问道:“杨,杨忤作,发,发现什么没有?能,能抓住凶手吗?”

抓凶手?笑话,八字还没一撇呢,抓谁去?杨秋池看着山羊胡子宋知县苦笑。

这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儿啊!我的儿!你还活着啊!你在哪里?”声音苍老,好像是个老妇人。“夫君!夫君!”这声音娇嫩,听上去是个年轻女子。

杨秋池正奇怪间,刚才出去的那个长随已经迈步进了房门,向宋知县躬身施礼:“禀大人,尸格已经拿来。”顿了顿,又说道,“杨忤作的老母和妻子听说杨忤作回来了,执意要来相见。被捕快和民壮们拦在门口了。”随即将几张表格递给杨秋池。

我老母和老婆来了?杨秋池心里猛的一跳,双手接过那几张表格,眼睛却在往外瞧。来到明朝平白多了一个老母到不说,还白白拣了一个妻子,真是太划算了!明朝的妻子,我靠!爽哦!

杨秋池迈步就要出去,见门口山羊胡子宋知县阴着脸站在那里,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便说道:“大人,请允许我去看看我的老母和老婆。”最关键的还是老婆,杨秋池急于想知道自己在明朝的这个小娇娘是何等模样,听声音娇脆柔嫩,模样一定错不了,心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

宋知县摇了摇头:“先,先以大事为重,你,你勘验完毕,再与他,他们相见不迟!”

这话也对,先公后私嘛,应该的。杨秋池向那长随一抱拳:“多谢这位大哥,麻烦你给我母亲、妻子通报一下,就说我办完公事就与他们相见。”这长随并不答腔,眼望宋知县。见宋知县点头之后,才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告诉她们。”转身出门。不一会,那两个女人呼唤声消失了。

杨秋池将那尸格放在桌子上,殷家的家奴早就预备好了笔墨,放在房间的圆桌上,杨秋池坐下,提着毛笔,根据上面要求的项目开始逐项填写。

尸格虽然是一种表格,内容却也跑不了现场勘查和尸检报告那一套,这些都没问题,只是这毛笔字很让杨秋池头痛,好在小学时曾经练过一阵子毛笔字,虽然写得很难看,到还认得出来,反正借尸还魂的这小忤作也不是什么大文人,字也不会比自己好看到哪里去。可没写几个字,旁边一个冷语问道:“小哥写的什么字?”

“汉字啊!”杨秋池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身材瘦高,满脸讥笑,正是方才和宋知县在一旁嘀嘀咕咕的那个师爷。便问道:“你是谁?”

“我姓金,是县衙的刑名师爷,受县太老爷的委托,专门负责主持命案勘查的,怎么你连这都不懂?”金师爷一摇折扇,两眼望天,得意洋洋讥笑道。

这刑名师爷属于明朝县官老爷自己出钱请的长随中的一种,明朝基层政权州县一级衙门中,属于国家财政负担的“公务员”的主要是知县、县丞、主薄,除此之外还有一定数量的办事员,也就是“吏”,但这种编制非常少,而且一旦定编,几乎没有可能扩编的。但要想完成繁重赋税征收、差役等等地方各种政务,靠这几个有限的人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法律允许官员自己出资聘用人手。

聘请的这些人中,主要一类就是长随,这些人有的是州县老爷从老家带来的,有的是熟悉当地情况的专职师爷。长随的种类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协助老爷审理案件的刑名长随和主管财政收入的钱谷长随。除此之外,还有专门负责保管使用县太老爷大印的司印长随,负责监狱(其实是看守所)的司监长随、看大门的门子长随、专门负责联络接待的跟班长随等等。

当官的出资聘请的还有一类,就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书吏。六房书吏中只有少数是属于国家编制,由国家财政支付“役俸”的公务员。但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雇佣大量的人员,才能完成一个州县繁杂的各种行政和审判工作。聘请的这些人叫“贴书”、“贴写”、“帮差”等等名目,总称“非经制吏”。还有很多人为了逃避官府差役,出钱在衙门书吏的“卯册”(点名册)上买一个书吏的名义,这叫“挂名书吏”。

这刑名师爷是长随中排前列的,相当于现在的刑警队队长加治保大队队长,是长随中的老大,连知县老爷都要尊称他一声“先生”,只有管财政的钱谷长随才能勉强和他相提并论,难怪他如此嚣张。

杨秋池搞不懂这刑名师爷是什么东东,但听他当着门口县太老爷的面说他是负责命案勘察,便站起身来,一抱拳:“见过金师爷!”

第十五章 这个仵作不简单

金师爷只是轻轻哼了一下,也不还礼,面露讥笑道:“你写的什么字啊?”

杨秋池看了看尸格上自己填写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啊,便疑惑地问道:“金师爷是指……?”

金师爷折扇一收,在表格上敲了敲:“你念念,你都写的什么?”

杨秋池又仔细地看了看,轻声念道:“血样液体存留……”

“哈哈哈……”金师爷大笑,“血样的样字是这么写的吗?谁教你的?”

杨秋池一愣:“怎么不是这样……”突然想起一事,自己现在是在明朝,明朝人用的是繁体字,自己写的这个“样”字是简体字,难怪他们不认识,这玩意还不好解释。“样”的繁体字应该是“樣”,可笔画太多,杨秋池根本记不住,怎么办,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教师爷,这样字该怎么写呢?”这金师爷倒也爽快,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繁体的样字。杨秋池照葫芦画瓢写了,然后继续填写尸格,遇到繁体字不会的,就问金师爷,在金师爷的帮助之下,终于把白小妹的这尸格填写完毕,递给金师爷过目。

金师爷一脸讥笑接过尸格观看,刚开始满脸不屑,越看越凝重,看到最后,不仅没有了笑容,反倒是一脸的惊诧,看完之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杨秋池:“小兄弟,你以前可曾当过忤作?”

杨秋池摇摇头。

金师爷又仔细看了看尸格,一旁的宋知县见金师爷这副模样,问道:“先生,怎么了?写,写得不对吗?”

金师爷将那尸格递给宋知县:“大人请看!”顿了一下,由衷赞道,“这小忤作可不简单啦!”

宋知县满腹狐疑,接过尸格,金师爷指着上面一处说道:“大人请看这里。”宋知县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死者面部青紫,瞳孔散大,眼结膜高度充血,鼻腔外有血流痕迹,口腔内有血样液体存留,颈项喉结下方及其两侧有三处表皮剥脱,手触可感舌骨、甲状软骨骨折。”

宋知县倒吸一口凉气,写着如此准确,有些词语连听都没听过,但一看就知道说的是什么,比起以前那些忤作写得象诗歌散文一样含糊不清的尸检情况,那不知道要准确全面多少倍了。

金师爷又指着一处说道:“大人,再请看这里。”

宋知县满脸钦佩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死者乳沟间有两道浅红色表皮擦伤,右rǔ头四周有环形牙印一枚,伴皮下出血。左大腿内侧距离会阴部两寸处有一道表皮擦伤痕迹。”看到这里不由赞道:“杨忤作,你这尸格写得极好!”

宋知县接着往下看,“处女膜七点处有新鲜创口,……”这一行字却看不大懂,问道:“杨仵作,这‘处女膜七点处’一句本官看不大懂,能否解说一下。”

杨秋池凑上去一看,这一句写的是:“处女膜七点处有新鲜创口,裂口自游离缘向基底部延伸,创口有血痂,小yīn唇,大yīn唇黏膜组织充血、水肿。”嘻嘻一笑,说道:“这有什么难懂的!七点处就是……”忽然想起古代没有钟表,这七点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圆圈,解释道:“处女膜七点处是死者仰面而躺时,处女膜的左下角这个位置有裂痕。”

宋知县和金师爷相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杨秋池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还是把它改成通俗的说法吧。”宋知县又点点头,将尸格交给杨秋池。

杨秋池提笔改过之后,说道:“我现在去检查地上那具尸体。”

宋知县摆手道:“等一下,我,我问问你,你对尸体检验怎,怎么这么熟悉呢?”

杨秋池心想,我医科大学法医专业学了那么多年,又工作了好几年,光尸体解剖就上百具,这算什么,那能不熟悉吗?如果可以尸体解剖,写出来的检验报告那才叫专业呢,这可没法告诉他们,便道:“我是想当然乱写的,写得对不对呢?”

宋知县笑道:“对对!很不错,我,我从没见过这么精,精彩的尸格。”转过头问金师爷,“是不是啊?先生。”

金师爷连连点头,真诚地说道:“是啊,鄙人当刑名师爷十多年了,先后陪同过多名知县老爷和无数仵作检验尸体,说实话,还从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尸格呢。小兄弟精于此道,鄙人看走眼了!”说罢,向杨秋池拱了拱手。

听这二人没口子称赞自己,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谦逊了几句,便转身来到地上白素梅尸首旁,蹲下仔细观察尸首脖子上的掐痕,这掐痕的形状与白小妹脖子上的非常类似,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实施的,正准备解开白素梅的衣裙检查,忽听得宋知县低缓的声音说道:“情,情况怎么样?有,有没有线索破案?”

宋知县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杨秋池这尸格写得如此准确,如果破得了案,那当然是锦上添花,但如果破不了案,既没有推托的余地,这检验准确的尸格也就成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紧箍咒了。宋知县对这件案件如何侦破可是一点思路都没有,看金师爷那样子,恐怕也没甚么主意,宋知县想到上司对自己鄙夷的目光,越发感到紧张,终于耐不住张口询问杨秋池有没有可能破案。

杨秋池低头沉思,案发仅仅三四个小时,如果现场保护得好的话,凶手气味应该还有残留,要是有警犬就好了,可以试试警犬追踪。没有问答宋知县提问,转而询问殷德:“殷公子,是谁最先发现的?”

殷德抹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是我,中午我在龙公子家赴宴回到家,推开门一看,就发现她们已经,已经……呜呜呜……”

“那还有什么人到过现场?”

“我在门口大喊,下人们都跑过来,一见这情况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脚抢救,救了半天,才发现,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没气了,呜呜呜……”

这么看来,进现场的人应该不少,气味搞乱了,就算有警犬,恐怕也追踪不了,杨秋池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那叫声越来越近,黑影闪动,一只小狗跃进房门,跑到了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低头一看,这只小狗正是刚才被家奴赶跑的那只跟着自己的小黑狗,顿时大喜:“小黑!你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真聪明!”蹲下身子抚摸着小黑狗的脊背,小黑狗快乐地呜咽了几声,围着杨秋池亲热地摇着尾巴。

这时,门外传来紧急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几个家奴手持木棒追进了房间,看见那小黑狗,上前就要打。

“住手!你们干什么?”杨秋池当在小黑狗面前喝道。

第十六章 狼一般的土狗

殷老爷子拄着拐杖,与老太太一起,颤巍巍也进了房门:“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家奴躬身回答:“回禀老爷,这野狗进我们大院,还偷吃了您的金丝雀!”

“啊!”殷老爷子一声惊呼,“你说什么?这狗吃了我的金丝雀?”

“是啊!我们找到它的时候,他正抓着金丝雀在吃呢!我们上前打它,被它咬伤了好几个人,一直追到了这里。”家奴气愤地说道。

“我的金丝雀!”殷老爷子颤巍巍叫道,嘴角气得直哆嗦,拐杖猛戳地上,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黑狗,“打死它!打死这野狗!”

家奴各挺棍棒就要上,杨秋池站起身大叫:“住手!不能打!”家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殷老爷子。

没等殷老爷子说话,杨秋池问道:“你家的金丝雀多少钱,我赔你好了,请你们放过这小狗。”说罢,从怀里摸出宋芸儿的绣花小钱袋,捏了捏里面的银子,一狠心,递向殷老爷子,“给你!这里有十来两银子,赔给你!”

“赔?一百多两银子买的,你……你赔得起吗!哼~!”殷老爷子没接,气得还在一个劲打哆嗦,看来,这只金丝雀还真是这老头的心肝宝贝。

殷老太太在一旁劝慰:“老爷,您消消气,素梅她们的事情还等着您处理呢,大事要紧!”听了这话,殷老爷子点点头,慢慢平静了下来,向杨秋池摆摆手,没再说话,搀扶着老妇人,转过身颤巍巍走出了房门。

殷德将杨秋池手里的钱袋推了回去:“小兄弟,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狗,又不是你的,我们怎么能让你赔呢。”顿了顿,看小黑狗围着杨秋池亲热的样子,又说道:“就算是小兄弟你的小狗,那金丝雀死已经死了,即便赔了钱,也救不活了。小兄弟为我殷家的事这么辛苦,我们怎么还好意思让你赔呢。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杨秋池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殷少爷!”将钱袋放回了怀里。心里有些奇怪,这殷少爷怎么处处向着自己,难道他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吗?

小黑狗好像知道危机已过,欢跳着摇着小尾巴在房间里乱跑。

宋知县真心烦案件侦破的事情,叫道:“这,这是命案现场,怎么让这狗胡闹,还,还不将它打,打出去!”

几个巡捕大声答应,就要上来抓小狗,小狗前腿低伏,一双眼睛在沉沉的暮色里发出了狼一样的绿光,冷冷地盯着这几个巡捕,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威胁声。捕快们虽然有点害怕这小狗,但还是硬着头皮出手了。

小狗见一个巡捕的大手抓将过来,灵巧地一闪身,转头就是一口,正咬在这巡捕的手腕上,巡捕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手捂着伤口连连倒退。

见此情景,其他几个巡捕拔出了腰刀就准备上。

宋芸儿冷笑一声:“这野狗很厉害的,我都费了半天劲才抓住他,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众巡捕相互看了一眼,半信半疑,一个巡捕看了看手中的钢刀,叫道:“人还怕狗吗?大伙一起上,将这也狗乱刃分尸。”几个巡捕点点头,一起挥刀劈向小黑狗。只见黑影连闪,这几刀都落了空,随即一个巡捕发出了一声惨叫,握刀的手已经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钢刀落地,其他巡捕继续运刀如风,连连向小黑狗劈去。

这几个巡捕都是衙门里当差的,也练过一些拳脚,身手都还算利落,可几个人围攻这条小狗,竟然奈何它不得,不仅没伤到小狗分毫,反而又有两人被咬伤。

宋芸儿哈哈大笑:“我早说过来,你们偏不信,都退开吧!”众巡捕听她这样说,也知道这知县大老爷的千金得过高人指点,武功着实高强,便都退开了。宋知县说道:“芸,芸儿不要逞强!快快,快快退开!”

宋芸儿没理自己的父亲,眼盯着小黑狗,掠了掠袖子:“让我亲自出手,这次废了它!”

小黑狗曾经吃过宋芸儿的苦头,知道这小女孩不好惹,弄不好可是要被套住脖子勒死的,倒退了几步,躲在杨秋池身边,发出低低的哀号。

宋知县下令抓这小狗,杨秋池可不敢阻拦,但见这小狗现在可怜巴巴的样子,毕竟心中不忍,举手叫道:“别动手,等一下!这小狗我有用。”

宋芸儿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杨秋池:“有什么用?”突然面露喜色:“是要煮狗肉汤吗?算我一个!”随即故意眨巴了一下嘴巴,好像已经吃到了香喷喷的狗肉一般。

“当然不是!”杨秋池摇摇头,轻轻抚摸小黑狗的尖尖的嘴,这小狗咬人这么厉害,不大象一般的小土狗,那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有点像狼,说不定是野狗与狼的杂交。在殷家这么大的大宅园里,它都能跟踪自己的气味找到自己,说不定也能追踪到凶手。想到这里,杨秋池眼睛一亮,沉声说道:“我要靠这只小狗来抓凶手!”

众人一听,都很惊讶,靠小狗抓凶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宋芸儿惊讶地问道:“怎么抓?小狗会说话吗?它怎么知道凶手在哪里?”

杨秋池没理她,拣起地上一块茶壶的碎瓷片,走到白小妹赤裸的尸体旁,将瓷片上残留的茶水倒在白小妹大腿内侧那半干涸的jīng液上,然后用瓷片刮了刮,回过身来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狗欢跳着跑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将手中刮有jīng液混合物的瓷片递给小黑狗闻。

小黑狗很仔细地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杨秋池,仿佛要领会一下主人的意思。又低下头仔细闻了闻。

杨秋池的心提了起来,毕竟这只小狗没有经过专门的刑侦追踪训练,虽然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土狗,不过,到底管不管用,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只是试试看了,杨秋池在小狗的屁股上拍了拍。

那小黑狗低下头,在地上闻着,然后一路向外走去。

宋芸儿笑骂了一句:“搞什么鬼?”

杨秋池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做静声状,然后跟在小黑狗后面。宋知县、殷德、雷捕快等人见杨秋池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便也静静地跟在后面。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时停下来乱嗅一通,然后又继续前进。不一会出了殷家大院的后门,沿着街道边嗅边走。

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距离南城门边不远的一处平房,大门紧闭。小黑对着这房子一阵狂叫。

“凶犯很可能就在这里面!”杨秋池转身对宋知县等人说道:“快把这房子包围起来啊!”

宋知县虽然不相信狗能抓凶犯,但宁可信其有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挥手,雷捕快等十数名捕快将这房子团团围住。

第十七章 当天破案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说道:“哪里来的野狗……”猛地看见许多捕快围住了自己,一愣神,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殷德看见这汉子,惊呼一声:“胡三!你怎么在这里?”

这胡三是殷德家的管家,不知何故出现在这里。胡三也不回答,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屋里跑。

小黑狗如闪电一般,纵身跳了上去,一口咬住胡三的腿肚子使劲扯。胡三小腿被咬,疼得直叫,一边用力挣脱,一边用另一只脚去踢小黑狗,可小黑狗死死咬住胡三的腿肚子就是不松口。

杨秋池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胡三很可能就是奸杀白小妹的凶手,便大叫:“抓住他!”

雷捕快等人一拥而上,用锁链哗啦啦锁住了胡三。其他几个捕快冲进房里搜索,从里屋将一个妇人揪了出来,这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相貌倒有几分标致。这妇人被拖到院子里,看见胡三已经被铁链锁住,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瘫在了院子里。

这殷家是广德县的名门大户,宋知县到这里当知县之初,就已经有熟悉当地情况的跟班长随将广德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的基本情况作成小册子,报送了宋知县。殷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当然也要邀请宋知县到府上作客。所以,对殷家的这位胡三管家,宋知县当然认得。

宋知县走到胡三面前,面色一沉:“胡三,是,是不是你杀,杀了白小妹?”

这胡三虽然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可毕竟刚刚犯了案,现在又被锁住,宋知县直截了当这么一问,胡三以为事情已经完全败露,惊恐地叫道:“白小姐死了?我没有用力掐她……怎么就死了啊?……”

话语之间,已经承认自己对白小妹实施了暴力。宋知县一听,顿时心中一宽,找到凶手了!

对于这个涉及上级官员家眷的凶杀大案,宋知县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破不了案,影响自己的前程,没想到,案发当天就破了,这可是奇功一件,对自己的仕途的影响那是不可估量的了。

紧跟着的金师爷也放了心,倒过折扇:“恭喜大人破获此案!”

宋知县笑呵呵捻着胡须,这次能破案多亏了这小仵作,这是个人才啊,得好好犒赏他。

殷德听了胡三说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大吼一声,愤怒地扑向胡三,揪住胡三一顿拳脚乱打:“你这奸贼!我殷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我要杀了你!”

众捕快赶紧将殷德劝开,等拉开殷德的时候,管家胡三已经被打得鼻血长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熊猫差不多了。

案件侦破了,宋知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心事显露也只是片刻的事,随即脸一沉,阴沉着脸喝道:“你,你身为殷家管家,为,为何下此毒手?何人指使?”

胡三脸上血淋淋的,有气无力地说道:“老爷,都怪小人多灌了几杯黄汤,见到白小姐在屋里换衣服,一时乱了性,才……,可我没有掐死她啊,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喘气呢……啊~!”

胡三话没说完,脸上又被殷德重重踢了一脚,长声惨叫。

宋知县生怕凶手被殷德打死了,赶紧劝住殷德,同时下令将胡三押回县衙候审。

几个捕快将胡三押走之后,宋知县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那少妇:“你,你是何人?为何与,与凶犯胡三在一起?”

那少妇脸色苍白,翻身跪在地上:“回禀老爷:民妇谢氏,丈夫已经亡故多年,民妇一直守寡在家。这胡三是民妇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今天到我家里来,说是来看望我,我……我可一点都不知道他杀人的事情啊!请大老爷作主!”说罢,带着哭声,娇喘不已,连连磕头。

宋知县点点头,手捻胡须,眯着一双小眼睛看这地上娇生生的小女子:“既然你,你与这案子无关,本官也,也不来为难你,你起来吧。”

谢寡妇大喜,连连叩头称谢。抬眼睛看了看宋知县,见他正在眯着眼睛打量自己,心里骂了一句老色鬼,脸上却羞答答的,眼波流转,向宋知县飞了一个媚眼。

宋知县大乐,但那么多人在旁边,自己女儿也在,可不好说些什么,找机会再来找她,便咳嗽了一声:“嗯~,回去吧!”转身要走,忽听一人叫道:“且慢!这女子不能放!”说话之人,正是杨秋池。

宋知县哦了一声:“请问杨忤作,这妇人为何不能放呢?”

这件大案得以破获,眼前这忤作学徒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如果不是他用小狗领路,如何能抓到元凶,所以,对这小忤作,宋知县心里那是十分感激的,言语之间也客气了许多。

杨秋池走到宋知县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大人,胡三奸杀白小妹之后,立即逃到这谢寡妇家藏身,说明二人关系不同寻常,绝非远房亲戚这么简单,说不定另有隐情。就算是她不是同谋,恐怕也脱不了藏匿凶犯的嫌疑。”转头看了一眼谢寡妇,又续道:“小人刚才看这谢寡妇说话之间,虽然外表显得很害怕,可答话条理清楚,思路敏捷,不似一般村妇。最好带回县衙,细细审问。”

杨秋池一番话,说得宋知县连连点头,心想你这小忤作也算得上思路清晰,处事冷静了,的确是个人才,得笼络人心,好让他贴心为自己办事。这人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想到这里,宋知县赞许道:“很好!你说得很不错!”转身向身边的跟班长随说道:“打赏杨忤作白银五两!”那长随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掂了掂,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赶紧恭身双手接过,连声称谢。从怀里摸出宋芸儿给的那个绣花钱袋,将银子装进去,收紧袋口。一瞟眼,看见宋芸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故意用手很暧昧地在钱袋上抚摸了一下,放进怀里,又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

宋芸儿收起笑容,白了杨秋池一眼,掉开头去。

宋知县看看地上的谢寡妇:“把她给我锁上,也带回衙门候审!”

众捕快齐声答应,一抖铁链,哗啦一声,将谢寡妇锁上了。

杨秋池看了看谢寡妇,只见她正恶狠狠盯着自己,一只带着锁链的手却下意识地紧紧捂着自己下体私处,便有些奇怪:“喂!你尿急吗?”

谢寡妇一愣,摇了摇头。

杨秋池朝她两腿之间一指:“那你干嘛捂着你那里?”

谢寡妇脸一红,放开了手,可眼睛还是下意识地不时看一眼自己下体。

这寡妇的私处一定藏有某样东西,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她在得知自己要被拘禁时,才会紧张地下意识查看这藏着的东西,寻思着该如何处置。

第十八章 天大的秘密

杨秋池向一旁的宋芸儿招了招手,宋芸儿蹦跳着来到杨秋池身边,没等杨秋池说话,抢先兴奋地说道:“嗳!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你是怎么知道这小黑狗能找到这凶犯的呢?”

那小黑狗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宋芸儿的话有夸奖小黑狗的意思,这小黑狗仿佛能听懂似的,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警犬追踪,现代社会里谁不知道啊,虽说这小黑狗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但狗的嗅觉十分灵敏,是人的数十万倍,追综气味本来就是狗天生具有的能力,这小黑狗又不同于一般土狗,凶犯留下的体液的气味又十分浓烈,追综到凶犯也算不得奇怪了,不过,杨秋池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应付着说:“瞎猜的呗!先不说这个,你先帮我个忙。”

一听说杨秋池让她帮忙,这可是显示自己不同于普通女孩的好机会,宋芸儿顿时精神大振:“行啊!说罢,帮什么忙?”

“你把这谢寡妇带进房间里,把她的裤子脱下来……”

“啊!你要干什么?脱她裤子?我可不干!”宋芸儿头摇得像拨郎鼓一般。

“嗨!你别打岔,听我说完!”

宋芸儿哦了一声,乖乖听杨秋池说话。

“我是让你去查看一下,她的私处是不是藏得有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宋芸儿还没反应,谢寡妇已经脸色大变,一双手伸向私处,却在半空停住,随即又赶紧缩了回来。

眼见谢寡妇这付神色,杨秋池心中雪亮,自己猜得没错,肯定有问题。

宋芸儿看了一眼谢寡妇的私处,又看了看杨秋池,还是不明白为啥要自己去脱这寡妇的裤子,这女人的裤裆里除了那玩意还能有什么?。

宋知县对杨秋池的本事已经非常佩服,听他这么说,一定另有深意,到也不问,吩咐道:“茹儿,还不按照杨公子的话去做!”

哈,这一会已经变成了杨公子了,杨秋池心中大乐。

听到老爹这么说,宋芸儿也不再问,一伸手扯住谢寡妇的一条胳膊,半提半拖进了房里。

别看这小丫头才十四五岁,可练过功夫,不说别的,就这一膀子力气,比普通壮汉也差不到哪去。

过了片刻,宋芸儿一只手握着一样东西,另一只手拖着谢寡妇出房门来到了院子,将谢寡妇往地上一扔,那谢寡妇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全身象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宋芸儿将手中的那东西往杨秋池面前一递:“呐,这是从她下身内裤夹层里搜出来的,好像是一封书信。”

杨秋池接过来,不敢打开,将书信恭身递给了宋知县。

宋知县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封书信,信封写着:“德乾亲启”。撕开信封,抽出一张绢纸信笺,仔细观瞧,越看越是心惊,脸色忽阴忽暗,忽白忽红,握住信笺的枯廋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金师爷刚凑上去想看看究竟,宋知县已经将信折好收进了怀里。

见此情景,杨秋池和宋芸儿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宋知县,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过了半晌,宋知县才略微有些平静,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吩咐雷捕快:“你们几个快将这妇人带回衙门大牢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齐声答应。宋知县又道:“多派人手,一定要好生看守!”

雷捕快等人又齐声答应。提起谢寡妇刚要走,宋知县又伸手抓住雷捕快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道:“关进重犯牢房,一定要好生看守,记住!千万不能出任何闪失!切记!”

雷捕快见宋知县神色不同平常,看来这封信里有天大的秘密,宋知县才如此再三强调,连忙答应道:“属下明白,老爷请放心,属下亲自带众兄弟们押监,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宋知县这才放开雷捕快的胳膊,雷捕快向其他捕快做了个手势,两名捕快上前架起谢寡妇,其他捕快拔出腰刀,举起戒尺,围在四周小心警戒,雷捕快手提钢刀领头开路,另外有两个捕快举着腰刀大声吆喝闲人回避,宋知县跟在队伍后面,杨秋池带着小黑狗,与宋芸儿、金师爷等人跟在后面,一众人向县衙行去。

一路上到也没出什么事,杨秋池见宋知县这等郑重,知道这事不同寻常,不敢多问。

回到县衙,宋知县吩咐连夜提审胡三,让杨秋池继续去现场勘查。

杨秋池回到殷家,殷家大门前看热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刚才在大门口呼唤的老母和媳妇也不见了。杨秋池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他需要继续检验尸体,这可耽误不得,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无法仔细检验尸体,按照规定,只能将被害人的尸体先运回县衙门的殓房停放,等相关程序完成之后,再交付苦主殓埋。杨秋池和几个家奴将白小妹和白素梅的尸体运回了衙门。

殓房里杨秋池挑灯继续勘察,他很想解剖查清楚死因,可宋芸儿一直在旁好奇地观看,怎么也赶不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没有机会动手解剖。

杨秋池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两具尸体,发现白素梅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但白小妹两眼圆睁,仿佛有很大的怨恨不能平息,杨秋池伸手合上了白小妹的双眼,在心里默默说道:“美女,你放心走吧,我杨秋池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报仇雪恨。”

重新检察一边白小妹的尸首,在白小妹手指甲缝里发现有什么片状的东西,杨秋池用镊子仔细取了出来在等下观瞧,好像是人的皮肤残片,难道是白小妹和凶手搏斗时,从对方身上挖下来的?这说明白小妹死前经过了激烈的抵抗,要是能检验一下就好了,可惜检验设备都在那卡车后面的铝箱子里。

杨秋池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抓住胡三的时候,他脸和裸露的脖子等部位,并没有什么抢眼的痕迹,胡三又多次申辩自己没有掐死白小妹,说走的时候白小妹还有呼吸,而且,也没有说杀白素梅的事情,难道,杀死白小妹、白素梅的另有其人?看来,得找机会仔细审问一下胡三。

杨秋池用棉球分别提取了白小妹yīn户外jīng液和yīn道内的jīng液,以及指甲的皮肤残片,准备等自己的法医设备拿回来之后,作一下dna鉴定,应该就明白了。

杨秋池仔细检查了白素梅,除了脖子上的掐痕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这案子还有诸多蹊跷之处,最好去听听审案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宋芸儿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看他检验尸体,一直不敢多嘴乱问,看他忙完了站在那里沉思,才张嘴问道:“嗳!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凶犯不是被抓到了吗?你还在这里忙个什么劲?”

杨秋池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还不好说。”顿了顿,又道,“你回家去吧。我要去听你爹审案子,看看有什么线索。”

“我不!”宋芸儿噘起小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杨秋池知道拗不过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只好说道:“好吧,那你带路。”

“好啊,跟我来!”宋芸儿转身出了殓房,杨秋池也跟着出来门,那小黑狗摇着小尾巴也紧跟在杨秋池身后。

第十九章 刑讯逼供

来到大堂旁的厢房,轻轻推开一扇窗子,露出一道缝,两人向大堂里观看。

大堂之上,胡三双手戴着镣铐,趴在一张长凳子上,裤子脱到腿肚子,臀部和大腿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旁边几个皂隶还在抡着板子狠打,大堂上充满了血腥味和胡三已经有气无力的惨叫声。

打完一轮之后,坐在暖阁里案台后面宋知县阴森森地问道:“胡三,本官再,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胡三艰难地抬起头,苦笑了一声:“大人,我……我真的没有……没有杀白素梅大小姐,我……我只强奸了……白小妹,那时候……大小姐她……她并不在场啊!”

宋知县一拍惊堂木,歪着脖子费劲地喝道:“好,好小子,你,你的嘴到挺硬的!本,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你的嘴硬,还,还是老子的板子硬!”伸手从案台的签筒里抽出一根签往下一扔:“给,给我上夹棍!”

“是!”两侧皂隶大声答应,从一旁取来了一付杨木制成的“夹棍”。这夹棍是由三根长三尺左右的圆木棍组成,外侧一根用铁条固定,另两根用绳索串起来,将犯人的两条小腿夹在中间,用刑时猛力往两边拉,三根夹棍收紧,狠夹犯人脚踝,那种长时间持续的剧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据官老爷的指示用劲,如果用到十分力,这犯人的脚骨常常会被夹碎。

那胡三自然知道这夹棍的利害,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大叫饶命,皂隶们也不理睬,一个皂隶骑在胡三的背上按住让他无法动弹,另外的皂隶三两下熟练地将胡三的两只脚踝放进夹棍里夹好,一遍一个拉好绳索,作好准备拉的姿势,看着宋知县。

宋知县叫了声:“行,行刑!”

两遍皂隶猛力拉紧夹棍,圆圆的夹棍夹住胡三的脚踝,剧烈的疼痛使得胡三发出了嘶哑的惨叫。而这种疼痛一直持续着,一点点摧毁着胡三的神经,胡三的惨叫声越来越低,无法忍受的持续疼痛已经让他意志模糊,紧紧咬着的下嘴唇已经滲出了鲜血。皂隶对这种情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并不手软,只是用劲拉紧夹棍,只听到绳索嘎吱吱绷紧的声音回响在大堂里。拼死硬挺了一会,胡三终于昏死了过去。

宋知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皂隶才放松绳索,但并没有取下夹棍。一个皂隶蹲下去查看伤情,见胡三仍然有呼吸,便道:“回禀大人,人犯昏死过去了!”

宋知县冷哼一声:“浇醒他!”

“是!”两个皂隶答应之后,端来两大木盆的冷水,哗的一声浇在胡三的身上。

胡三身体动了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宋知县又冷笑了几声:“胡三,怎,怎么样?招是,不招?”

胡三痛得几乎要死过去了,艰难地说道:“老爷!我……我说的是……是实话啊!”

“好!好!好!好你,你个胡三!”宋知县伸手又拿了一根木签,往大堂之上一扔,“再给我,给我夹!”

两边皂隶再次用力收紧夹棍,胡三惨叫一声,持续的剧烈疼痛使他两只眼瞪得溜圆,几乎要鼓出来了,再次拼命用力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是用尽了最大的忍耐力在硬挺,“咔~!咔!~”胡三的脚踝发出了东西即将破碎的声音,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胡三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我招!我招了!”

宋知县一抬手,用刑的皂隶这才放开手,胡三痛苦地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低声叫着:“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宋知县一探头:“你,你说,白小妹是,是不是你杀的?”

“是……是我杀的!”

“怎,怎么杀的?”

“用手……用手掐死的。”

“那白,白素梅是不是你,你杀的?”

“是我……是我杀的!”

“怎么杀的?”

“用刀……用刀捅死的。”

“胡,胡说!”宋知县一拍惊堂木,“分明,分明是你逼奸不成,掐,掐死她的!”

“是,是……是掐死她的。”

“不用刑,你,你还不老实,把经过如实招来!”宋知县话语之间充满了得意。

胡三趴在地上慢慢说着经过。宋知县不时拍着惊堂木纠正胡三的说法,胡三顺着宋知县的意思交代,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刑名师爷将胡三的交代作了记录,然后放在胡三面前让他画了押。

杨秋池原来在公安局看过不少的刑讯逼供,但那些逼供还是有所顾虑的,要考虑不能给犯罪嫌疑人造成残疾或者留下伤痕,否则,可是要被检察院请去喝咖啡的,所以,一般都是使用的变相肉刑。比如几天几夜不让睡觉,用古怪的姿势长时间站立,用冷水浇湿衣服让嫌疑人在寒风里挨冻等等。杨秋池对这样的行为十分反感甚至感到恶心,从心里看不起这样的刑侦人员。

来到明朝之后,看见宋知县在大堂之上公然进行刑讯逼供,而且几乎是毫无顾忌。他也知道,在古代,审问犯人是允许使用法定的刑具进行逼供的,但那些描写逼供的空洞文字,怎么也比不上眼前看见的这一幕幕活生生的酷刑来得震撼。

从刑讯效果来看,表面上胡三是全部招认了,但杨秋池心里很不踏实,胡三只承认强奸了白小妹,对于杀害白氏姐妹的事情,他并没有招认,后来之所以招供,很明显是受刑不过,才胡乱招认的,看来,这里面很可能另有隐情。

“嗳!我爹已经审完了,你又在发什么呆?”宋芸儿推了杨秋池一把,嗔道。

“哦,没什么,我第一次看审犯人,看得有点走神了。”

宋芸儿格格娇笑,拉住杨秋池的手臂,“走,找我爹爹去。你帮他破了案,他肯定很高兴!”

杨秋池跟着芸儿带着小黑狗来到二堂等候,不一会,宋知县笑眯眯转出大堂,来到二堂,看见芸儿和杨秋池,笑道:“乖女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芸儿蹦蹦跳跳跑到宋知县身边,拉住宋知县的手:“我们来看爹爹审案子啊!爹爹在大堂上好威风!”

宋知县得意地拍了拍宋芸儿的手臂,看着杨秋池说道:“杨忤作,这件案子得以侦破,全靠你了!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第二十章 媳妇儿

“多谢老爷,其实这都是老爷指挥有方的结果,小人半点功劳都没有。”

杨秋池平时喜欢看《厚黑学》,知道官场上当官的很忌讳下面的人争功,即使你立了功,本来这功劳与当官的没有半点关系,也要尽可能把功劳全部归在当官的身上,这样当官的才会把你当心腹。

果然,听杨秋池这么一说,宋知县更是高兴,捻着山羊胡子笑眯眯连连点头:“呵呵呵……,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秋池本来想说出这件案件可能另有隐情,但目前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线索,说出来反而不妥。便随口说道:“我想问一下老爷,那谢寡妇是胡三的同谋吗?”

提到谢寡妇,宋知县更是高兴:“现在不知道,不过,那谢寡妇的价值可比这个案子更高!本官将来的前程恐怕就着落在这妇人身上了,哈哈哈!”

杨秋池见宋知县如此高兴,看来这谢寡妇的案件是个更大的案子,不敢多问,静静等着宋知县下文。

开心地笑了半晌,宋知县才手捻胡须说道:“你,你不是外人,就实,实话给你说吧。”压低声音续道,“从谢寡妇身上搜,搜出来的那封信,是,是一封谋反信!”

杨秋池浑身一震,他当然知道,在古代,谋反意味着什么,探知他人谋反的消息举报出去又意味着什么,难怪这山羊胡子如此高兴。

宋知县得意地续道:“这封信是,是建文帝原来的监,监察御史叶希贤写,写给别人的信,具体内容就,就不能告诉你了。”顿了顿,有点暗然,“可惜,这名叫德乾的收信人,不知是何许人也。”

“建文帝?叶希贤?”对于这两个人,说实话,杨秋池一点概念都没有,便不由自主重复了一下。

看见杨秋池一脸疑惑的样子,宋知县有点诧异,难道这小忤作连这两个人都不知道吗,便解释道:“这,这建文帝是咱们大明朝开,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皇,皇太孙,先皇病,病逝之后继位,可惜他重,重用叶希贤等奸臣,败,败坏朝纲,当今皇上起,起兵清君侧,发起‘靖难之役’,攻,攻入皇城后,建文帝就下,下落不明了。传说是烧,烧死了。但这封信足,足以说明,建文帝没,没有死,在准,准备谋反,东山再起呢。”

杨秋池这才明白,原来这建文帝是被推翻了的前一个皇帝,这叶希贤是他的大臣,现在这宋知县得到了他们的通信,当然如获至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么重要的信件怎么会落在谢寡妇手里呢?”

宋知县摇摇头:“我,我还没审问谢寡妇,不,不清楚。”

宋芸儿在一旁插话道:“爹爹怎么不审问呢?是忙不过来吗?”

宋知县有点尴尬:“不,不是的,这,这种谋反大案,必须报锦,锦衣卫审理。我们不能审的。我,我已经派人八,八百里加急报到宁,宁国府锦,锦衣卫衙门了。”

杨秋池明白了,明朝的谋反案件归锦衣卫管辖,就象现在的国家安全局一样,普通的地方官府是无权过问的。

这时,一个看守县衙大门的门子进来报告:“老爷,杨忤作的老母和媳妇送话进来说,她们一直在县衙门口等着杨忤作回家呢,希望老爷办完公事,让杨忤作早点回去。”

杨秋池一听,自己的媳妇在外面等候,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长得什么样子了,想到这里,全身热血一起涌上头顶。

宋知县笑着摆摆手:“杨忤作,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秋池躬身答应,斜眼看了看宋芸儿,见她脸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拱手告辞走了出来。

衙门口两边吊着两盏大红灯笼,照得门前亮堂堂的,街上行人还是不少,远远看见大门口边上站着两个妇人,一老一少,那年少的妇人约莫二十岁出头,身穿一条淡青色长裙,一只手挽着身边的老太太,两人正在亲密地说着什么。这两人想必就是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忤作的老母和媳妇。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慢慢走过大堂前的院子,仔细观察那少妇,只见她身材苗条,凸凹有致,长得十分俊俏,心中大喜,看来自己这媳妇很不错哦,艳福不浅啊。

正在杨秋池心里美不迭的时候,那两妇人已经发现了他,一个喊着“儿啊!”,一个喊着“夫君”,一起迎了过来。

媳妇不错,现在该看看老母了,杨秋池仔细看了看这老妇人,大概五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满脸沧桑,扑过来抓住杨秋池,嘴里喊着:“我的儿啊!”老泪哗哗流了下来,“儿啊,那阵风把你刮到哪里去了?娘以为……以为你已经……多谢老天爷啊!”

杨秋池期期艾艾问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就睡在一个小溪边了……您,您是我娘?”

那老妇一抹泪水,上下看了看杨秋池:“儿,你怎么了?娘都不认识了吗?”

旁边那少妇拉着杨秋池的衣袖,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夫君,你是怎么了?怎么娘都不认识了?”

杨秋池转脸看那少妇,顿时大吃一惊,方才只看见这少妇半个脸,那是十分俊俏,可现在才发现,这少妇的另一边脸上,有一块酒杯大小的黑斑,在雪白细嫩的脸上,突然有这样一块黑斑,十分触目惊心。

杨秋池傻愣愣看着这少妇,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什么味道了。原来自己的媳妇长相很怕人的。是啊,那么标致的一个小美人,不是因为脸上长着这样一块吓人的黑斑,又怎么会下嫁给一个穷困的忤作学徒呢。

那少妇见自己的夫君看着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心里打了个突,紧紧抓住杨秋池的衣袖使劲摇晃:“夫君,你不会连小雪都不认识了吧?我是你的媳妇冯小雪啊!”

杨秋池摇摇头,傻乎乎的样子说道:“你们真是我的娘和我媳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杨母拉着杨秋池的手:“没关系,儿啊,你肯定是被那阵怪风刮走时吓着了,慢慢会想起来的,咱们先回家啊。谢谢老天!让我儿平安回来了!”

见忤作的老母亲如此心疼自己,杨秋池心里暖洋洋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点点头,一手拉着杨母,一手拉着冯小雪:“好,咱们先回家!咱家在哪里?”

杨母浑身轻轻一震,儿子连家都想不起来了,看来这怪风把他刮走,被惊吓的不轻啊,更是心疼,眼泪婆娑地轻轻拍了拍杨秋池的手臂:“我的儿,跟娘走,咱们回家。”

第二十一章 晶莹的泪花

三人一路往西,向高朋客栈方向走去。一路上,杨母不敢多问杨秋池被那怪风刮走后的事情,生怕儿子又想起那些恐怖的事,病情更重,只是和杨秋池说着一路上各个店铺以前发生的一些趣事,说些开心的事情。

路过高朋客栈时,杨秋池想起自己的老虎腿,说道:“娘、小雪,你们等一下,我到客栈里拿点菜回去。”

杨母一把拉住杨秋池:“不用了,儿啊,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咱们回家去,娘和小雪给你做好吃的啊。”

杨秋池笑了笑:“娘,不是的,我今天打死了一只老虎,留了两只老虎腿在这客栈,让他们帮着烹调一下。”

一听儿子打死老虎,杨母和冯小雪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又立即伸手到杨秋池身上乱摸:“你伤着了没有?让我看看。”

杨秋池按住两人的手:“娘,小雪,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正说话间,客栈里那店小二听到声音跑了出来,一见杨秋池,顿时满面春风:“客官您来了,你的炖老虎肉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给你端去。”

“有劳了!”

杨母一听,果然有这么回事,才放开儿子的手。冯小雪扬脸看着杨秋池,一脸的崇拜:“夫君,你真的打了一只老虎啊?”

“是啊。”

“你用什么打的?”

杨秋池看一眼冯小雪脸上那块黑斑,心中很不舒服,不想和她说话,却又怕伤了她的心,勉强一笑:“以后再告诉你啊。”

冯小雪仿佛看出了杨秋池的心思,笑容在脸上僵了,随即低下头,不敢再问。

杨秋池觉得这样有点过分,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之间。冯小雪的手掌小小的柔柔的,只是由于过多的劳务,皮肤有些粗糙。

冯小雪见丈夫对自己显露出温柔,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杨秋池的手,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黑溜溜的大眼睛兴奋地闪烁着。

片刻,那店小二提着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装着一个瓷钵,还没走近,盖着盖子的瓷钵中就已经飘出了一股肉香,直钻入杨秋池的鼻子里。杨秋池这一天只吃了那几个包子,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早已经饿得不行了,闻到这老虎肉的香味,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伸手过去接那篮子,一旁的冯小雪抢上一步,说道:“夫君,让我来!”一边说,一边已经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了篮子。

杨秋池说:“小雪,这很重,还是让我来拿吧。”

冯小雪听这话,浑身一颤,手里的篮子差点没掉到地上,赶紧双手提住,喘了一口气,有些不相信杨秋池这话似的,傻傻地看着杨秋池,半天才回过神来:“没关系的,小雪提得动!”。

杨秋池还是伸过手去要提那篮子,冯小雪微微退了一步,连声说道:“夫君!夫君!我拿就行了!”话语竟然十分的激动,身子扭动之间,额头上的一束刘海飘下来,挡在了眼前。

这一切杨母都看在眼里,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我的儿……”话语哽咽,无以为续。

杨秋池有些诧异,看看杨母,又看看冯小雪,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走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替冯小雪掠开眼前的刘海,露出了冯小雪泪水迷蒙的眼睛。杨秋池不知道她为何落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冯小雪一只手提好篮子,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展颜一笑:“没有啊,只是,只是夫君今天待小雪太好了,我……我……”

杨秋池顿时明白了,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这个仵作,以前一定对老婆很不好,今天自己露出一些体贴关怀之意,使她有些受宠若惊,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见冯小雪虽然身体苗条,外形柔弱,但提着一大瓷钵的炖老虎肉没见吃力,想必是平日里重活累活干得多了,便不再坚持,轻轻抚摸了一下冯小雪消瘦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

冯小雪摇摇头,泪光闪闪,甜甜的笑了。

一旁的店小二道:“客官,您那两只老虎腿肉太多了,如果全部煮了,小的担心你吃不完,坏了可惜了,就只帮你烹了一只老虎腿,另一条在店里面,我给你拿去。”顿了顿,又续道,“要是您觉得不够,小的马上让厨房大师傅再给您烹那一条。”

杨秋池笑道:“够了够了,这一大瓷钵的老虎肉,我们三个人两天都吃不完了。”想了想,又道,“这样吧,那剩下的一条老虎肉,麻烦你烹好之后,给宋知县他们送去,好吗?”

店小二点头笑道:“好啊,没问题,我这就交代厨房马上弄,弄好了我亲自给知县老爷送去。”

“如此多谢了!”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两串铜钱,递给店小二,“这是手工费,你收着吧。”

店小二连连摇头摆手:“客官您太客气了,下午你给我的那一两银子已经足够多了,小的再要接您的钱,那可真不厚道了!”

杨秋池笑道:“下午那是赏钱,现在这是工钱,各是各的!你帮我烹饪如此绝美菜肴,这工钱那是一定要给的!”不由分说,抓住店小二的手,将那两串铜钱塞在了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又推迟了几下,见推不掉,只得收了,一连声的感谢。

离开高朋客栈,杨秋池三人继续往家走,杨母看了一眼杨秋池,迟疑了一下,说道:“儿啊,刚才你怎么一下子就给了店小二那么,那么多钱啊?那两串钱怕不要有两百文,够咱们半个月的开销了呢。”话语间很是心疼。

杨秋池笑了笑,刚要说话,冯小雪先说道:“娘,您别在意,夫君能平安回来,难得高兴啊,钱嘛咱们慢慢再挣。”

“话是这么说,这烹饪的工钱嘛,给个三十文就顶了天了,那两串可是两百文呢……”杨母还有很心疼。

杨秋池知道多说无益,住足不前,叫了一声:“娘!”一直跟在杨秋池旁边的小黑狗也停下来,蹲在地上,仰着脖子看着杨秋池。

杨母和冯小雪诧异地停下脚步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一手抓起杨母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那装满碎银子的绣花钱袋,解开袋口,将所有碎银子轻轻放在杨母手心:“娘,这里有十七两银子,您收好了。”

杨母一听,大吃一惊,下意识紧紧抓紧这几块碎银子,看着杨秋池,又看了看冯小雪,才慢慢举起手,小心张开手掌,露出那几块银子,借着街道两边店铺里透出的灯光,仔细观瞧。冯小雪也凑过来细看。

第二十二章 清贫的家

杨母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也许是灯光昏暗,也许是老眼昏花,怎么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银子,她看看冯小雪,希望能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银子了,除了给儿子娶媳妇时东拼西凑得到的那些银子之外。现在日子苦,能有一两百文铜钱,那已经可以让老妇人兴奋好久了,更何况这十七两白银,那可是相当于一万七千文铜钱啊。

冯小雪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杨母从小雪的眼中看到的也只是迷茫的兴奋。便拿起一小块放在牙间轻轻一咬,然后琢磨了一下,顿时两眼放光:“真的!是真的!”紧张地哆嗦着问道:“儿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该不会你又去偷……”

冯小雪说:“娘……,你别乱想,夫君不是那种人啊!”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娘,我把我今天打的那老虎的皮当了十两银子,这是当票,您拿着。还有五两是今天我帮县太老爷破了案,知县老爷赏我的,剩下的几两是宋知县的千金送给我的。”

杨母半信半疑,眯着眼睛看着杨秋池,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是否是真话。

从杨母不信任的眼光里,杨秋池明白了,自己借尸还魂顶替的那个忤作看来不是什么好鸟,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只不过技术不高,到底也没弄到什么钱,让老娘和老婆还过着清贫的日子。

杨秋池真诚地看着杨母:“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可以去检验当票,可以去问知县大老爷或者问当时在场的捕快们,还有宋芸儿……”

杨母见杨秋池着急了,听这口气倒不像是作假,赶紧说道:“娘相信你!娘相信!”拉着杨秋池的手,“儿啊,娘是高兴啊,我儿有出息,娘怎么会不高兴呢!”

冯小雪道:“是啊,娘,咱们回家吧,回家吃饭。夫君劳累了一天了呢。”

“对对对!看我老糊涂了!”杨母笑道。拉着杨秋池的手,快步往家走去。

离西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是一片破旧的住宅,通道狭窄,堆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杨母和小雪沿着小巷轻车熟路往前走,可杨秋池地形不熟,高一脚低一脚的,连连撞到路边的东西。

冯小雪说:“夫君,你跟在我后面走吧,这样就不会撞到了。”杨秋池觉得有点没面子,但也不想让她们两担心,便小心地跟在小雪后面,果然,一路行去,几乎没撞倒什么东西了。

走好一会,小雪才长舒了一口气:“到家了!”

杨秋池停住脚步,举目一望,前面是一个破旧的小院落,四周用长短不一的树枝夹成的半人高的篱笆围着。杨母推开篱笆门,回头道:“儿啊,快进屋吧。”

“哎!”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走进院子,小黑狗摇着尾巴跟在杨秋池后面,冯小雪提着篮子随后进了院子,回手把篱笆门关好。

借着不远处传来的邻居的灯光,杨秋池四下里观瞧。

这个院子很小,但是很平整干净,中间是两间木房,墙角边堆了一小堆柴火和几块板子,旁边放了两根长条木凳。杨母走到房门前,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摸索着打开了房门,回头说道:“儿啊,等娘进去点灯啊。”说罢进了屋,片刻,房间里亮了起来。

杨秋池走进屋里四周观看。这是一个很小的套间,里外两间,外面一间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大水缸,紧挨着一个简陋的灶台,两口黑锅一大一小,用木锅盖盖着。旁边是一个大桌子,说桌子都玄乎了,其实就是两块木板几根木根钉成的架子。上面摆着一个菜板,几个碗筷整齐地叠放旁边。

灶台下堆了些柴火。房间中央放了一张低矮的小饭桌,一盏油灯摆在正中,黄豆大小的火苗发出了昏暗柔和的光亮。里面靠墙是一张床,薄薄的被子上打满了补丁。通往里间的房门关着的,上面挂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

杨母拿了一根小板凳递给杨秋池:“儿啊,赶紧坐,累了吧,娘马上做饭。”

冯小雪已经把篮子放在小饭桌上,把那一大瓷钵的炖老虎肉端出来放在桌上,听杨母说做饭,赶紧拿起柴火说:“娘,我来吧。”

杨秋池坐在小板凳上,这家的清苦让他深深震撼,他还没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

冯小雪熟练地生好火,从水缸里摇了一瓢水倒进锅里,用锅盖盖好,端了一个小瓷盆放在案板上,拿起旁边的小半袋米,从里面舀了一瓢,想了想,又倒回一小半,将剩下的倒进盆里,然后从另一个小袋子里舀出半瓢粗糠,准备倒进盆里,又想了一下,仿佛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那半瓢粗糠米倒回袋子,重新从那米袋子里舀了半瓢米倒进盆子里。

杨秋池见她来回折腾,不解地问:“小雪,你在干嘛呢?”

冯小雪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你平安回来了,我和娘都很高兴,咱们今天就吃白米饭吧,不作糠拌饭了。”

杨母点点头:“是啊,今天就吃白米饭。”

杨秋池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啊,连吃白米饭都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向冯小雪招招手:“你过来!”冯小雪疑惑地看看杨秋池,放下瓷盆,拿了根凳子坐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握住杨母和冯小雪的手,眨了眨有点湿润的眼睛:“娘、小雪,我发誓,从今天起,一定让你们天天吃白米饭!”

杨母拍了拍杨秋池的手背:“好,好,我儿有出息就好!娘高兴!……”举起衣袖擦了擦眼泪。

冯小雪也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他嫁给杨仵作差不多有四年了,没过什么好日子,杨仵作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夫君被怪风刮跑之后,平安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对自己好多了,也懂得体贴了,冯小雪心里欢喜的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杨秋池不喜欢煽情,见杨母落泪,便故意岔开话题:“娘,我是怎么出事的?”

小雪见他们娘两说话,便站起来淘米做饭。

杨母抹了抹眼泪:“今天上午你为王大户家送殡,走后没多久,就有人跑来说,送殡的队伍刚上山不久,一阵黑风刮来,将你卷到半空,然后就不见了。我和你媳妇两人以为你肯定是摔死在哪里了,这一天哭得死去活来的……”话语间又有些哽咽。

冯小雪一边淘米一边接着说道:“后来听捕快来家里说你回来了,我和娘都高兴得要疯了,娘还一个劲感谢老天爷呢!”

杨母点点头:“是啊,老天有眼,才让咱们杨家没有绝后啊,要是你没留下个后就走了,我可,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冯小雪听这话,脸色有点发白,低下了头,垂着的睫毛一闪一闪的。

杨秋池问道:“娘,我和小雪结婚几年了?”

“四年了!”杨母叹了口气,“小雪一直怀不上孩子,娘都要急死了。”

第二十三章 奉命纳妾

杨秋池拍了拍脑袋,一脸痛苦状:“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啊!”

冯小雪已经将米淘好放进锅里,正在往炉灶里添柴火,见杨秋池拍打自己的脑袋,赶紧过来抓住了杨秋池的手:“夫君,你被那怪风卷走后吓着了,才什么都忘了。慢慢会好的。”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更希望夫君以前的那些吃喝嫖赌打老婆的事都不要记起来。

杨母也说:“是啊,孩儿别着急,娘和你慢慢回忆,以后会想起来的。”嘴上是这样说,可杨母心里想的却是,以前的儿子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了卖了,得了钱拿钱去赌博,根本不让自己省心,今天儿子回来象换了一个人,不仅又孝顺又听话,还一下子交给自己那么多银子,杨母心里也是更希望孩子不要想起以前那些事情来,就这样作个好孩子,那就太好了。

杨秋池拉了一下冯小雪让她坐下。冯小雪知道自己脸上那块触目惊心的黑斑在左脸上,便乖巧地坐在杨秋池左侧,这样一来,夫君就看不见自己脸上的黑斑了。

果然,看不见那黑斑时,冯小雪显得十分的俊俏,杨秋池心里生起了一丝柔情的涟漪,轻轻搂住冯小雪的纤腰,低声问道:“小雪,娘说咱们都结婚四年了,怎么你一直怀不上呢?”

一提到这事,冯小雪神色暗淡了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母在一边说道:“唉!找过好几个郎中看过,药也吃了一大筐,周围的寺庙菩萨都拜遍了,就是没个消息,我们杨家今后可怎么办啊!唉!”

冯小雪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杨母,又低下头,轻轻说道:“娘,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有了钱,给夫君纳个妾,为杨家传宗接代吗?”

纳妾?!杨秋池浑身一震,纳妾?想起电影电视剧里小妾的那善解人意,乖巧俊俏的模样,和床上热情火辣,姣喘莺啼的热辣镜头,顿时心潮澎湃。

“唉~!”杨母叹了口气,说道,“话是这样说,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杨秋池尽量平静自己的心绪,装出一附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娘,为什么一定要纳妾呢?咱们去抱养一个不就行了吗?”

“胡说!”杨母两眼一瞪,“你这说的什么话?能随便抱养过续吗?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又不是咱们杨家的骨血,到底不算是真宗的香火啊。只有没办法了才能那样!”顿了顿,又续道,“你又不是不能生!那年你私通贺家丫环,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呢!”

啊?我还有这样一手啊?杨秋池很是惊异,看来,自己顶替的这杨忤作还真不简单,连家人的丫环都给勾搭上了,还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厉害!杨秋池问道:“那怎么没让她生给咱们呢?那咱们家不就有后人了吗?”

“这都是命啊!”杨母回想起往事,有些伤感,“你记不起来了,娘告诉你,那时咱们没钱给这女子赎身,贺家不仅不肯让价,反而故意为难这女子,害得人家,害得人家走投无路,投井自尽了,就埋在后山上……唉~!一尸两命啊!”

“他们要多少银子?咱们可以借啊!”杨秋池愤愤说道。

杨母看着杨秋池,心疼地说道:“要是那时候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我那时候怎么了?”

“唉!算了,都过去这些年了,不要提了吧。”

“娘,你说啊!”

杨母想了想,还是告诉儿子的好,便继续说道:“那时侯你根本不在乎人家女孩子,家里借来的准备给她赎身的一点银子,都让你偷偷拿去胡乱花光了。哪还有亲戚肯借钱给咱们啊。”说罢,举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杨秋池低下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娘,孩儿以前真是那样的人吗?孩儿以后一定学好,再不伤你老人家的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母颤巍巍拉着杨秋池的手,噙着眼泪说道。

杨秋池想了想,问道:“娘,要是纳妾,得要多少钱啊?”

冯小雪听杨秋池说这事,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

杨秋池心里明白,这小女子吃醋了,虽然那杨忤作对她不好,可毕竟是她的夫君,夫君要纳妾,妻子再大方,心里也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杨秋池搂着冯小雪纤腰的手紧了紧,用头轻轻碰了碰冯小雪的头。

冯小雪微微侧过脸来,看了看杨秋池,勉强一笑,又低下了头。

杨母说道:“闺女不同,这纳妾的价钱可不一样。当年贺家要价三百两,因为人家那可是黄花闺女,又故意刁难咱们,要是取个一般女子,就用不了这么多。”杨母又叹了口气,“这年头日子难,家里子女多的养不活的,想着找个好人家能过好日子也就行了,这样的女子要钱倒不多,但最少也得要个五六十两啊。”

五六十两?那就是人民币五六万块,这点钱取个小老婆也不算贵。又问道:“五六万块,不,五六十两银子能娶到黄花闺女吗?”

“你作什么梦啊?”杨母笑道,“五六十两娶个小寡妇就不错了,要不就是长相太难看的,好比你当年娶小雪,也就花了五十二两聘礼。”

杨秋池感觉到冯小雪身体轻轻一颤,知道杨母这话伤害了她,便说道:“咱们能娶到小雪,那是咱们家的福气,小雪那么温柔懂事,又勤快,花五百两都值!”

冯小雪听杨秋池这话,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饭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冯小雪轻轻挣脱杨秋池的搂抱:“饭开了!”说罢,站起身来到炉灶边,打开盖子,拿了个锅铲在锅里翻动,一边忙着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杨母也觉察到刚才自己的话有点不妥,便附和着说道:“那是!小雪很孝顺的,咱们家娶到她,的确是咱们的福气。可惜的是……”

杨秋池知道杨母又要说冯小雪不能生育的事情,赶紧岔开话题:“娘!不纳妾不行吗?”

“当然不行!”杨母板着脸说道,“你忘记了,去年清明节咱们回老家农村给你爹上坟,就因为你这么些年也没个后代,杨家老太爷都不让你进祠堂祭祖!杨老太爷还说了,你要是没生个儿子出来,以后就别指望进杨家祠堂!”

“有那么严重吗?哪有这样逼人家生儿子的道理!他们是欺负我生不出是哦?我马上生他十把个出来给他们瞧一瞧!”杨秋池假装愤愤地说道,其实心里高兴死了。

那是啊,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想哦,只是嘴上不说出来罢了,现在有杨氏祖宗的号令,正好是个天大的借口,这艳福看来是享定了,杨秋池肚子里笑兮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显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十把个?唉!咱们家要是有钱让你娶个小的,生出一个儿子来,我的脸也有光了,也对得起你死去的老爹了。唉~!”杨母叹息道。

第二十四章 酒疯

“咱们家还有多少钱呢?娘。”杨秋池小心问道。

“多少钱?给你娶媳妇的钱都是东拼西凑才凑够的啊。后来,你把人家丫环祸害了,贺家要扭你送官治罪,为了保你不被送官,咱们连田地都卖了,倾家荡产才凑了八十两银子赔给贺家。要不然现在咱家日子怎么会那么苦呢,现在哪还有什么钱啊!”

“那我们现在靠什么过日子?还有地吗?”

“地?出了这档子事,田地都卖完了,你爹也活活气死了。我们娘三个才被迫离开杨家村来到县城,租了几亩菜地种菜卖,平日里,我和你媳妇替人家缝缝洗洗的赚几文铜钱,日子实在接济不上的时候,你老丈人家也给点柴米油盐之类的,凑和着才能过啊。”

“我老丈人?在哪里啊?”杨秋池看了一眼在灶台前忙碌的冯小雪,问道。

杨母欲言又止,想想最终还是说了:“你丈人是冯家村的,也是靠种田过日子……他们日子也艰难啊。”看样子,老丈人接济女婿时,恐怕也是言语不大中听,杨母才这副样子。

杨秋池安慰道:“娘,您别担心,以后我会努力挣钱养家的,再不让老丈人笑话!”

杨母勉强一笑:“那就好!”心里却说的是:“以后你不要添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冯小雪说道:“饭做好了,咱们吃饭吧!”说罢,摆好碗筷,杨秋池要帮忙,被冯小雪笑着推坐下。

饭菜摆好,杨母拿起筷子,看着傻乎乎坐着不动的杨秋池,说道:“儿啊,快吃吧,饭菜要凉了。”

杨秋池环视了一下桌子:“怎么没酒呢?”

杨母和冯小雪对视了一眼,脸上笑容有点僵。冯小雪脸色更是煞白。杨秋池明显感觉到冯小雪在微微发抖。

杨母道:“对对对,我儿今天平安归来,是该喝点酒庆贺一下!”扭头向冯小雪说:“小雪,你去沽一壶酒回来吧!”摸出杨秋池刚才给的钱,数了十个铜钱,递给了冯小雪。

冯小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从门后取了一个酒葫芦。

杨秋池说:“还是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冯小雪勉强笑笑:“没关系的,我熟门熟路的,你在家里陪娘说话。”

方才他们说话时,那条小黑狗一直安静地趴在杨秋池身边,杨秋池摸了摸小黑狗的头,说道:“那,让小黑跟你去,也有个伴。”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指了指冯小雪,那小黑狗好像懂得了杨秋池的意思,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冯小雪身边,抬头看着冯小雪,小尾巴哗哗摇着。

冯小雪有点害怕:“她不会咬我吧?”

从今天小黑狗的表现来看,杨秋池敢肯定,这小黑狗非常通灵性,能够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便笑道:“不会的,你也是它的主人,她怎么会咬你呢?我保证!”

冯小雪点点头,推门出去了,小黑狗也屁颠屁颠跟着她出了门。

杨秋池关上房门,说道:“娘,早知道家里没酒,刚才在路上我们应该买点酒回来,免得小雪跑一趟。”想起冯小雪刚才微微发抖的样子,便问道,“娘,小雪很害怕我喝酒吗?”

杨母看着杨秋池,叹了口气:“唉~!儿啊,你是记不起来了,以前你一喝醉酒就发酒疯,往死里打小雪,所以刚才小雪一听你要喝酒,才会吓成那样子。”顿了顿,拉着杨秋池的手,“你今晚喝了酒可再不要打她了啊,她在咱们家也不容易。”

天了,那死忤作喝醉酒就打老婆,还是不是人啊。杨秋池又气又愧,自己怎么顶替了这样一个人的肉体,老天真是不长眼睛!

不一会,房门被推开了,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杨秋池正要查看,那黑影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原来是小黑狗。小黑绕着杨秋池转着圈,摇着小尾巴,鼻子喷着气。杨秋池亲热地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冯小雪提着一葫芦的酒也进门了:“打了两斤烧刀子,掌柜的说这酒厉害着呢,可得慢点喝。”拿了一个小酒杯给杨秋池倒酒。

杨秋池端起酒杯闻了闻,酒气浓烈,果然厉害,说道:“娘、小雪,你们也喝一点吧,今天有炖老虎肉哦!没吃过吧”

小雪勉强一笑:“夫君,我可不会喝酒。”

“没关系,喝一点,有我在,没什么事的!夫君让你喝,你还不喝吗?”冯小雪不敢违抗,他不知道现在的夫君已经不是以前的夫君了,心里还是担心夫君喝醉之后,自己的受难可就要开始了。默默拿了两个小酒杯,给杨母和自己倒上。

杨秋池看冯小雪倒酒,见她担心的样子,知道她是被以前那仵作老公打怕了,便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雪,你放心,我以后再不打你了,不管喝不喝酒,我都不会做那畜生才做的事情。我发誓!”说罢,正二八经地举起了手掌。

冯小雪端着酒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抬眼睛看着杨秋池,仿佛要从他眼中看出真诚有多少。杨秋池温柔地看着她,微微点点头,好像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似的。如果冯小雪脸上没有那块黑斑,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好妻子。杨秋池心里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柔顺的小妻子。

冯小雪感受到了夫君的真诚,眼光闪动着欣喜,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夫君,才低下头将酒杯倒满。

杨秋池端起酒杯:“娘,小雪,我以前做了很多坏事,以后我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你们如果相信我,就干了这一杯!”

杨母和冯小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十分的高兴,举起杯子和杨秋池碰了一下,一起干了。

冯小雪不会喝酒,一口酒喝下去,喉咙火辣辣的,呛得她直咳嗽。杨秋池赶紧夹了一块炖得耙耙的老虎肉,送到冯小雪的嘴边,示意喂她。冯小雪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下,脸红红地微微张开嘴咬住那老虎肉。

杨秋池没有放开筷子,张开嘴,啊了一声,意思是让冯小雪嘴张大一点。冯小雪只得张大樱桃般的小嘴。杨秋池筷子往里一送,将那块老虎肉塞进了冯小雪的小嘴里。冯小雪慢慢咀嚼着,转头看见杨母正慈祥地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杨秋池又给杨母夹了两块老虎肉,然后夹了根带着肉的骨头,正准备扔给小黑狗吃。冯小雪嘴里嚼着那块老虎肉,指着杨秋池筷子上的肉骨头,摆摆手,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杨秋池不知道他说什么,问道:“小雪,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绝望的伤疤

冯小雪已经站起来,从灶台上拿了一个大碗,递给杨秋池,含糊着说道:“用这个盛吧,地上脏。”

“还是你细心!”杨秋池接过碗,将那肉骨头放在碗里,然后放在小黑狗面前。小黑狗亲热地摇着小尾巴,趴在地上啃那根骨头。冯小雪又夹了两块肉骨头放在碗里。小黑狗抬起头看着冯小雪,亲热地伸舌头添了添她的手背。冯小雪已经不怕这小黑狗了,也亲热地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杨秋池说:“小雪,你真善良。”夹了一块肉放在冯小雪的碗里,然后端起酒杯:“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我的福气,小雪,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敬你一杯!”

冯小雪微笑着端起酒杯和夫君碰了一下,喝干了酒,心里却想着,今日夫君和以前完全不同,对自己怎么这么好呢。她疑惑地往杨母看去,没想到杨母也正看向她,两人都一般的心思: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夫君(儿子)呢?

在杨母的印象中,自己那仵逆子从来不会如此,虽然现在这儿子要好上一百倍,可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好。是不是搞错了,这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哟。还是核实清楚才好,杨母柔声对杨秋池说道:“儿啊,你解开上衣,让娘看看你的肩膀。”

“干什么啊?娘。”杨秋池虽然这样问,可还是顺从地解开上衣,将肩膀的衣服扒拉了下来。

见杨母和冯小雪都凑上来仔细观瞧,杨秋池有些诧异,顺着他们的目光斜着眼睛往自己的右肩膀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右肩头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陈旧的圆形伤疤,搞法医的对各种痕迹那是了若指掌,杨秋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咬痕,是被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之后留下的伤疤,而且是很久以前咬的陈旧的伤疤。

杨母用手轻轻摸了摸这伤痕,和冯小雪相视一笑,心里顿时都踏实了,这陈旧的伤疤证明,一点没错,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娘,我肩头怎么有个牙齿印啊?”杨秋池问,“是谁那么狠心,咬得这么深?”转头看着冯小雪,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是不是你!”

冯小雪见他故意搞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咬你了!你自己问娘去!”

“娘,你说实话,是不是她咬我的?”杨秋池故意气鼓鼓的样子,一把抓住冯小雪的白若皓月的手臂,露出森森的牙齿:“我也要咬还你一口!”

冯小雪格格娇笑,使劲挣脱了手臂:“又不是我咬你的,干嘛找我?”

“不是你是谁?”杨秋池眼睛乱转,“难道是娘您老人家给我留的纪念?”

杨母笑道:“不是,你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是怀你孩子的那个丫环咬的。”杨母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在她投井之前的那个晚上,她带着一个包裹,偷偷来咱们家,说要和你私奔,可你怎么都不愿意,她绝望之下,就当着我们的面,在你肩头狠狠咬了这一口,然后哭着跑出去了……哎~,造孽啊!”

原来是被杨仵作始乱终弃的那个丫环咬的。杨秋池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伤口很深,可以想象得出,当时那女孩是多么的绝望。这忤作真不是东西,敢作不敢为,要是自己,绝不会那样做的,私奔就私奔,有手有脚的,哪里养不活两个人呢。

冯小雪见又说起这些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娘,别说这些了。夫君一回来就挣了这么多钱,节约一点用,差不多够我们半年用的呢。”举起酒杯,“夫君,来,妾身敬你一杯!”

杨秋池穿上衣服,端起酒杯和冯小雪碰了一下,一口而尽。冯小雪也一口喝干了,有了刚才的经历,冯小雪这次到没有呛着,只是两杯酒下肚,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了。

说到这事,杨母果然高兴了起来:“是啊,不过咱们这钱不能动,得留着。”

杨秋池一愣:“娘,钱不用留着干什么?”

“留着给你纳个小妾啊,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转眼就忘了!”杨母笑咪咪说道。

杨秋池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冯小雪,见她脸色淡淡的,只顾低头吃饭,好像没听到杨母这话一般。

杨秋池说道:“娘,纳妾的事情先不着急,咱们总得先填饱肚子,才能想传宗接代的事情吧。”

“肚子要填,孩子也要要!”

“那……”杨秋池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去多挣点钱好了。不过,咱们还是先把家治好,要不把人家闺女娶过来,跟咱们一起受苦,咱心里也不落忍的啊!”

“这倒是实话。”杨母点点头,“可咱去哪里挣那么多钱呢?”

杨秋池两杯烧刀子下肚,酒劲有些上来了,一拍胸脯:“娘,您放心,有孩儿在,包你既能吃白米饭,又能抱上小孙子!”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掩嘴,一手夹了块老虎肉放在杨秋池的碗里:“夫君,别光怪说话,吃东西啊。娘,您也吃啊。”

杨母笑呵呵说道:“好好,那敢情好!来来来,咱们吃。”吃了几块肉,杨母又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先找个媒婆给你物色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啊!”杨秋池喝了酒,胆子也大了,脸皮也厚了。

杨母看了一眼低着头吃饭的冯小雪:“小雪,你说好不好?”

冯小雪笑了笑:“娘,咱们不是说好给夫君纳个妾的吗,当然好了,我也希望夫君早日有个后啊。”

杨秋池从冯小雪神色间看出了无奈,是啊,她自己不能生育,那就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夫君纳妾,可对这种事,女人到底是有妒忌心的,但这种妒忌之心绝对不能表现出来。按照古代法律,丈夫休妻的原因共有七种,叫“七出”,其中一种就是“妒”,这是法定的可以休妻的理由,夫君纳妾,妻子内心当然不会十分乐意,可又能怎么样呢?弄不好那可是要被取消老婆资格的。

杨母见冯小雪的神色,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冯小雪的手:“小雪啊,将来秋池就算纳了妾,也会对你很好的。”顿了顿,板着脸指着杨秋池说道,“你纳了妾之后,要是敢对小雪不好,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杨秋池双手揪住耳朵,缩着身子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孩儿不敢!”

杨母和冯小雪都笑了。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房间里充满了温馨。

杨秋池喝得多,杨母和冯小雪都不善喝酒,只是陪着他喝高兴,等到杨秋池感到有点晕乎乎的时候,那一葫芦酒一大半都被他喝干了。

酒饱饭足之后,冯小雪收拾碗筷,杨母对杨秋池说道:“儿啊,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第二十六章 忧心父母

杨秋池摆摆手,站起身来,脚下有点发飘,舌头都有些伸不直了:“等,等一会,我,我先给小黑做个窝,不然,我,我们睡了,我,我的小黑睡哪里呢?”蹲下身摸着小黑狗的头,又摸着小黑狗的嘴,把头低下,用鼻子去碰小黑狗的鼻子“是不是啊,小,小黑乖乖!”

小黑狗两只小前腿不停地扒拉着,仰着脖子,亲热地伸舌头舔了一下杨秋池的脸。

杨母道:“你都喝成这样了,今晚就让它随便睡在哪里将就一晚,明天再说呗。”

“那,那可不成!”杨秋池抬起头来,板着脸说,“小雪,咱家有没有木板?”

冯小雪一边洗碗一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夫君:“有啊,在外面院子的柴火堆旁边。”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听娘的话,先睡觉,明天再给他作窝,好不好?”

杨秋池舌头不听使唤,懒得再说,推开房门出到院子里,摇摇晃晃来到柴火堆旁,弯腰拣起一块木板看了看,这是人家修房子锯下来的短节的木板,作狗窝是足够的了,扭头大声喊道:“小雪!”

“嗳!”冯小雪在屋里应了一声,放下洗了一半的碗,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口问:“什么事啊?”

“咱家有没有钉锤、钉子和锯子?”

“有啊!”

“拿来给我!”杨秋池醉醺醺说道,语气不容商量。

冯小雪只得答应了一声,找到这几样东西,拿到了院子里交给杨秋池,又进到里屋,在房间窗户旁边点了一盏灯,房间里的两盏灯光透出来,院子里明亮多了。

杨秋池卷起衣袖开始修狗窝。那小黑狗蹲在一旁看着杨秋池忙活。一小会功夫,这狗窝就修好了。

冯小雪已经洗好碗筷收拾好房间,在一旁观看,见杨秋池修好狗窝,便跑进房间,找来了一件旧棉衣交给杨秋池。

杨秋池会意地笑了,他将旧棉衣折好之后垫在狗窝里,轻轻拍了拍小黑狗的屁股,一指那狗窝:“小黑,这就是你的家,进去吧!”

小黑欢跳着跑到狗窝旁,闻了闻,一猫腰钻了进去,掉过头趴在窝里,尖尖的下巴趴在门边,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冯小雪又用一个小瓷碗端了一碗清水放在狗窝旁。把刚才给小狗盛肉骨头的那个瓷碗也放在一起。

这时,黑沉沉的天边传来了几声闷雷,片刻,几道闪电照亮了天边,瞬间又恢复了黑暗,几颗雨点噼哩叭啦打在杨秋池脸上,一仰脖子,杨秋池望着天上那滚滚阴霾:“怕是要下雨了。这雨恐怕还小不了。”

冯小雪伸出手感觉了一下:“是啊,夫君,狗窝也作好了,咱进屋去,早点歇息吧。”

一听这话,杨秋池浑身开始燥热,身边这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有个媳妇了,今晚可以和她同房了,在被窝里面……,杨秋池感到心里狂跳,扭头看着冯小雪。

冯小雪好像感知到了杨秋池的动情,温柔地笑了笑,轻轻靠在夫君的肩膀上。

杨秋池一斜眼,又看见了冯小雪左脸上那块触目惊心的黑斑,心里一酸,好好的一个女子,哎!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杨秋池摇摇晃晃站起来,深一脚前一脚进了房间。冯小雪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回首把门闩好。

杨秋池挑门帘进了里屋。里屋比外面略略大一些,靠窗台的地方是一张土炕,一头立着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和两个小枕头。炕的中间放了一张小方桌。冯小雪低头走过去,跪在床上爬了几步,把窗台上刚才点着给杨秋池钉狗窝的那盏小油灯端了下来,轻轻放在炕上的小方桌上。然后坐在炕沿,看了一眼杨秋池,又默默地低下头。

房间里的正对门的地方,是一个高立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灰黑陈旧,原来的油漆颜色已经看不出来。其他的地方,除了两根板凳和一个小马桶之外,空空荡荡的。

杨秋池慢慢走到炕边,也默默地坐下,没有看冯小雪。

这就是自己的家?在明朝的家?穿梭数百年回到明朝,迎接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清贫的家?杨秋池有些失望,但又能怎样呢?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小方桌那边的冯小雪,这就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柔顺体贴,善解人意的小女子。只可惜……唉~!

外面的雨西西沙沙下起来了,打在窗户上,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出意外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了自己在现代社会的那具尸首,但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的儿子已经穿梭时空来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朝。他们一定哭得很伤心,尤其是妈妈。

想起妈妈,杨秋池心里一阵发酸。妈妈性格柔弱,自己考上大学之后,每次假期结束,去车站乘车返校时,妈妈都躲在屋里,从来不送自己。后来爸爸告诉他,他才知道,妈妈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的哭,她没有送自己,是害怕自己看见她流泪。

现在呢,妈妈一定哭得很伤心,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她一定正抚摸着自己的尸体在哭呢,爸爸呢,爸爸外表很坚强,可他内心还是充满了柔情,平日里对自己很严格,可杨秋池知道,爸爸对自己的爱绝不亚于妈妈。

杨秋池默默地想着自己几百年之后的父母落下了眼泪,酒往上涌,身体晃了晃。

冯小雪跳下炕沿,扶住了默默流泪摇摇欲坠的杨秋池,着急地说:“夫君,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小雪在你身边呢。不哭啊。”仿佛在哄着孩子。

唉~!我已经死了,杨秋池身体无力地靠向冯小雪,还在心伤:我在现代社会已经死了,投胎转世,不,是借尸还魂在几百年前的明朝复活了,思想还是自己的思想,这副臭皮囊却是别人的,搂着自己的这个女子,也是别人的。

杨秋池抬泪眼看了看冯小雪,这女子的丈夫已经死了,把这付躯壳留给了自己,使自己得以重生。既然占用了他的身体,他留下的老母和妻子,我必须当成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去关爱,让她们过得幸福。

杨秋池不敢把自己的脸贴向冯小雪鼓鼓的胸膛。冯小雪却将杨秋池紧紧搂进了怀里,一只手在他后背轻拍着,她不知道夫君好好的为何啼哭,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原来的夫君,只剩下一个躯壳,他的灵魂已经换成了几百年以后的一个青年。

以前,夫君只会吃喝嫖赌,喝醉了回家打老婆,现在,夫君被怪风卷走之后,平安回来了,变成了一个好夫君,一个懂得心疼自己的好人。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上苍,如果夫君以后都能这样对待自己,那自己就是立马死了,也值了。

冯小雪搂紧了杨秋池,柔声说道:“夫君,咱们上床歇息啊。”

第二十七章 初夜

杨秋池已经从伤感中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都化在眼眶里,才说道:“我喝多了,脑袋晕。”

“我去给你打洗脚水啊,你坐好。”冯小雪把杨秋池轻轻扶正,柔声说道。

杨秋池点点头,努力忽视她左脸上的黑斑,向她微微一笑。

冯小雪见杨秋池坐得端正,神色恢复了自如,不像刚才那样摇摇晃晃的,才略为放心。扭身出了房门。不一会,端了一木盆热水进来,放在炕沿边上,蹲下身,给杨秋池脱鞋子。

杨秋池弯腰按住冯小雪的肩膀:“小雪,我自己来吧。”

“你一个爷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小雪帮你洗脚。”

杨秋池弯腰时,多少感到头晕,看来这烧刀子酒劲还是十分厉害,只得让冯小雪替自己洗脚。

冯小雪仔细替杨秋池洗好脚,用擦脚布擦干,拿了一双打了好几个布丁的棉布拖鞋给杨秋池穿上,起身端木盆出门,将水倒了。把木盆放在外间,端了一壶茶和两个杯子,对杨母说:“娘,睡吧,我吹灯了啊。”

杨母已经躺在了外间房的炕上,应了一声。冯小雪吹灭了外间的灯进里屋关好门,走到炕边,将茶壶和杯子放在炕头的矮墙上,对杨秋池说道:“夫君,你喝了那么多酒,晚上肯定口渴,茶水放在这里了啊。”然后又将小方桌上的油灯也拿起放在矮墙上,端起小方桌放在墙边,拿过枕头放好,又铺好了被子,掀起被子的一角。

杨秋池看冯小雪忙活着,这媳妇很勤快,杨秋池很满意,因为他平时很懒,懒得洗澡,懒得换衣服,懒得叠被子,懒得做饭,懒得动。双休日他可以在电脑前里呆一整天都不挪窝。现在有这样一个贤慧勤快的媳妇,至少生活上有人料理,那是不用愁的了。

冯小雪整理好床铺之后,来到杨秋池身前,伸手替他解衣服。杨秋池笑了笑,说:“这个还是我来吧,你也累了,脱衣服睡觉吧。”

冯小雪略显羞色,点点头,转过身去,慢慢解开衣裙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后背,弯下腰,脱掉了衣裙,只剩下一件淡红色的亵衣和一条亵裤。红色的亵衣里面,还有一条白绫缠绕在胸前。

杨秋池看得嗓子发干,咕咚地咽了一声口水,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又轻轻咳嗽了一下。

冯小雪好像知道夫君在身后偷看自己,轻轻一笑,迟疑了一下,还是反过手去,轻轻解开了红色亵衣的蝴蝶结,亵衣从冯小雪胸前滑落。

杨秋池感到脑袋要冒金星了,他艰难地又咽了一声口水。

冯小雪听到夫君发出的声音,羞涩地一笑,心想,今天夫君是怎么了,在以往,如果他想要,他会像老虎一样扑过来,撕去自己的衣裙,然后粗暴地蹂躏自己。今天他除了傻乎乎看着自己咽口水之外,倒没动静。

冯小雪又伸手揭开了紧裹着胸部的白绫,一对白嫩滚圆的乳房象两只活波的小白兔,从白绫里蹦了出来。粉红樱桃般的rǔ头向杨秋池调皮地张望。

杨秋池顿时感到热血上涌。除了网上看到的黄色图片电影上的女人的身体,还有他解剖的多半是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实地看见一个正常女人的乳房,虽然只看见了一半,却也足以让他感到浑身燥热了。

杨秋池站起来,走到冯小雪身后,微微一犹豫,还是鼓起勇气,从后面搂住了冯小雪,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将双手放在她乳房上,而只是轻轻搂住了她的纤腰。冯小雪的皮肤滑而细嫩,抚摸在手心里,有一种流动的感觉。

冯小雪此时已经脱下内裤,杨秋池紧贴着她滚圆的臀部,感到生理反应如潮水般涌来,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微微离开了冯小雪结实滚圆的臀部。

她感到夫君搂着自己的腰双手在微微颤抖,明白了夫君的心意,她和夫君已经结婚四年了,早已经过了那种激情年代,可不知怎的,她感到今晚的夫君有些特别。赤裸着身子,转身过来,双手搂住杨秋池的腰,略含羞涩地问道:“要我给你脱衣服吗?”

杨秋池摇摇头。

“那我先上床了,你快脱吧。”说罢,冯小雪轻轻挣脱杨秋池的怀抱,象雪白的狸猫一般溜进了被窝,只有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

杨秋池心里狂跳,他虽然谈过几个女朋友,可连手都还没拉,就被他的职业给吓跑了,所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从来还没有和女人睡过。

杨秋池脱光衣服,他感到口干舌燥,端起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茶壶,一咬牙,吹灭油灯,掀被子钻了进去。

现在已经是深秋,被子里凉凉的,淡淡的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冯小雪背对着杨秋池,身体弯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杨秋池慢慢伸手过去,轻轻放在冯小雪的腰间。冯小雪嘤咛一声,转了过来,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杨秋池的怀里,幽幽的体香在被子里飘荡。

杨秋池轻轻抚摸着冯小雪光滑的脊背,对抗着那无穷的诱惑。

尽管冯小雪脸上有一小块黑斑,破坏了她的美,可黑夜帮她掩饰了一切,在触觉的世界里,她是完美的女神,她知道夫君想做什么,她已经触碰到了夫君耸立的地方,她羞涩地静静等待着。

杨秋池将一只胳膊伸到冯小雪的脖子下。冯小雪很乖巧地抬起头,让杨秋池的手臂穿过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搂进他的怀抱。

她温柔地贴着丈夫结实的胸膛,小手轻轻抚摸着杨秋池的腰,现在的夫君,比以往好上百倍,抬头看了看夫君,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冯小雪闭上眼,搂紧了夫君,仿佛害怕他跑掉似的。

杨秋池一只手搂住了冯小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另一只手慢慢伸向了她柔软丰满的乳房。

冯小雪扭动了一下身子,稍稍离开了夫君的身体,好让夫君的手进展得更顺利一些。

杨秋池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冯小雪圆圆的乳房,欲望又如野火一般开始燃烧。他不敢再动,生怕自己被烧死在这野火里。

等了片刻之后,杨秋池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沿着冯小雪乳房的外延袭了上去,最终,将冯小雪的酥乳握在了手掌之中。

滚圆的半球形,滑腻,结实,樱桃似的rǔ头,杨秋池轻轻揉捏着,身体早已横刀立马,在欲火中燃烧。

冯小雪发出了醉人的呻吟,身体贴着杨秋池轻轻扭动,纤纤细手在杨秋池胸前后背小腹游离,把这股火吹得更旺。

终于,杨秋池翻身上马,向那遥无边际的沉沉欲望中驰去。

这一夜,杨秋池不知疲倦地索取,冯小雪则象一个棉花团似的,任他揉捏。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 如何笼络呢

第二天早上,县衙,日初时分。

宋知县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正坐在窗前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哼着小曲,有滋有味地喝着。

昨天连破两件大案,尤其是后面一件涉及谋反的重大案件,宋知县高兴得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人要是走起运来,城墙也挡不住啊。

宋知县在广德县当县官已经一年多了,这广德县民风淳朴,但是没多少油水可捞,所以一心指望一年多以后的铨选能捞个好的肥差。如果政绩优秀,直接就可以由吏部指派肥差,不用参加三年一度的铨选。而这两件案件就是自己重重的一笔筹码,看来,升官是跑都跑不掉的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宋知县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这两个案件是怎么破获的,这个小忤作还真是个福将,昨天自己还打算将他扫地出门呢,幸亏没有这样做。

昨晚提审完胡三之后,金师爷专门找到宋知县,建议他一定要把杨秋池笼络住,对将来的前程可有莫大的影响。宋知县也深有体会,非常赞同金师爷的意见,只是还没想好如何笼络杨秋池。金师爷点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虽然小,可一旦认真起来,对他宋知县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了。这件事就是当时宋知县要放走谢寡妇。

谢寡妇这件案件涉及到建文帝,这可是当今皇上最牵挂的事情,锦衣卫绝对不会轻信自己的一面之词,一定会查清楚的。一旦查起来,那天那么多人在场,自己要放走这谢寡妇,是这小忤作阻拦住,也是这小忤作发现其中的奥秘,才找到了这封密信。

单就自己要放谢寡妇这个问题来看,要认真说起来,恐怕自己没有功反而有过,当今皇上可是个心狠的主,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官吏在建文帝这个问题上犯任何错误。自己要放谢寡妇这件事一旦败露,那时候,锦衣卫恐怕就要请自己去喝茶了。锦衣卫的手段他可知道得很清楚,别说自己这七品芝麻小县官,就是京城里侯爵将相,死在锦衣卫手里的那可数着指头都算不完。他们找个碴要踩死自己,那还不跟捻死个臭虫似的。都怪着小骚货发骚,才把自己给脑袋迷住了。

宋知县和金师爷合计了好久,都觉得这件事一定提前办好,到时候众口一词,锦衣卫也就不会知道了。自己的手下那些人倒好办,只是这小忤作,有点麻烦,昨天听说他还当面回骂他的师父,看来,这人不是容易驯服的人。要想堵住他的嘴,续而让他为己所用,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为了找到突破口,宋知县连夜叫跟班长随去探听杨秋池家庭背景。得到回报告之后,宋知县和金师爷合计了一个办法。

宋知县正在沉思的时候,他的五姨太媚娘摇着一把锦绣圆扇,碎步走到宋知县身边,斜靠在椅背上,用甜得腻人的声音说道:“我的老爷,还在美呢?昨晚上高兴了一晚还不够啊?”说罢,用圆扇轻轻打了一下宋知县。

宋知县看见媚娘,呵呵一笑,拉着媚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媚娘是他新近娶的第五个小妾,今年才十七岁,但是人小鬼大,什么花招都会,把这个快六十的老头都快掏干了。但宋知县乐意,人到了他这把年纪,还有这份精神头,这让他很是自豪。自从娶了这媚娘,一门心思都放在这小妖精身上,仿佛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

宋知县伸出枯干的右手,摸向媚娘高耸的乳房。媚娘扭身子躲开:“我的爷,昨晚你摸了一晚上,还没摸够啊。”

“我,我的小心肝,我,我怎么摸得够呢。”宋知县收回手,眯着眼睛笑道。

媚娘又扭动了一下身体,凑了上去。她年龄虽小,可对付男人这欲擒故纵的功夫可是使用的炉火纯青。俯下身子,半个身体倚在宋知县身上,腻声问道:“爷,那小忤作真有那么厉害吗?”

“是啊,一天连,连破两件大案,全靠他了。”宋知县感叹一声,象是和媚娘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怎么才能让他为,为我所用呢?”

媚娘摇着园扇:“那还不好办?多赏他些银子就是了!”

宋知县摇摇头:“这,这个小忤作不简单,光靠银子恐怕还,还不行。”

媚娘道:“那该怎么办呢?”

“别着急,”宋知县呵呵一笑,“老爷我自有办法。”

这时,外面传来三声梆子声。随即,更远处依次传来梆子声,这表示到时间长官要出内衙去签押房办公了,通知各衙门书吏们起立迎候。

宋知县站起身来,在铜镜前整了整官服,然后走出房门。

跟班长随已经在门边肃立,见老爷出来,连忙躬身施礼。

“爹!你起来了!”宋芸儿象小燕子一样飞到了宋知县身边,“爹,我和娘都说,昨天杨忤作送来的老虎肉真好吃!”

昨晚上杨秋池让高朋客栈把那另一条老虎腿炖好了送到衙门,宋知县一家子海吃了一顿老虎肉。

“那当然,老,老虎肉都不好吃,什,什么肉好吃啊?”宋知县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的几个小妾给他生的都是儿子,唯独大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宋知县便特别疼爱这个女儿,把几个儿子都留在老家,只带了这个女儿跟自己来广德县赴任。

宋芸儿从小娇惯,又是和几个哥哥弟弟在一起摸爬滚打,性格跟男孩子差不多。

“爹,我去找杨忤作玩,好不好?”宋芸儿是这广德县的县太老爷的千金,平日里那些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昨天认识杨秋池之后,杨秋池根本不买她帐,这反而撩起来宋芸儿的兴趣。待到后来,杨秋池连破两案,更让宋芸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一大早就找她爹说要去找杨忤作玩。

宋知县正准备叫人去找杨秋池来衙门见面说事,正好宋芸儿想去,便道:“好啊,爹正好要找杨忤作,你去叫他来衙门,我有事找他。”

“好!我去替你叫他!不过,忙完了你得让他和我玩哦!”

“什么话!”宋知县笑道,“你,你一个小姑娘,找个大男人玩,有,有什么好玩的?”

“你别管!反正我要和他一起玩!好不好嘛!”宋芸儿抓住宋知县的手臂,一个劲摇晃。

“好好好!只要没有公事,你,你尽管找他玩就是!这,这总行了吧?”

“哎!”宋芸儿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象小鸟般飞出了内衙。

第二十九章 大懒虫

宋知县带着跟班长随,慢慢踱向内衙门口。

这内衙在衙门的北面,是县太老爷的住处,有专门的院子与外面的办公区分开。

内衙门口有门子长随看守。听到三梆梆子响,知道老爷要出来了,早已出门房,打开内衙大门,然后站在门边恭身而立。

宋知县出了内衙,穿过二堂和大堂,就到了签押房。书吏衙役们已经站在签押房门前,见老爷过来,齐声施礼。

宋知县摆摆手,进了签押房,金师爷已经在里面批阅昨日放告收上来的状纸,将符合立案标准的状纸放在一边,等待知县老爷勾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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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儿叫看大门的门子带自己去杨忤作家。那门子叫来衙门驾车的,两人坐了一驾马车,直奔西城门。那片贫民区路太窄,马车是去不了的。两人只能下车步行,转了好半天,终于到了杨秋池家。

站在院子门口,宋芸儿扯着嗓门喊:“嗳!杨忤作,起床了没有?我爹叫你去衙门呢!”

院子里的小黑狗钻出狗窝,跑到栅栏门边,看了宋芸儿一眼,它知道现在这个女孩子不会再为难自己了,便又小步跑到门边,用前爪抓着门缝,嘴里呜咽着,仿佛在通知主人有客人来了。

这天早上杨秋池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被子里空空的,冯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冯小雪听到声音,从外间撩门帘走了进来:“夫君,你醒了,我给你做好早饭了。”杨秋池一听,光着膀子坐起身来,瞌睡还没醒,坐在那打盹。

大白天的夫君这个样子,冯小雪还是有点害羞,不敢看自己夫君的身子,走到大立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那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布衣裤出来,放在床头:“你的衣裤放在这里了。昨天的脏了,我拿去洗了啊。”

杨秋池闭着眼睛垂着脑袋点点头。冯小雪弯腰抱起杨秋池的那堆衣裤,手碰到了杨秋池昨晚上放在衣服堆里的手枪和数码相机,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枪问道:“夫君,这是什么啊?”

杨秋池睁开眼睛,看见她拿着手枪,枪口对着她自己,正在好奇地眯着眼睛往枪眼里瞧,吓了一大跳,幸亏手枪子弹没上膛,还关了保险,不敢大声吼,怕吓着她:“小雪,那是一种暗器,是我防身用的,快放下。”

冯小雪一听是暗器,连忙把手枪小心地放在衣服堆里。

杨秋池向她招招手,冯小雪走到炕沿边上坐下,扬着脸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搂过冯小雪,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冯小雪羞涩地低下了头。杨秋池说道:“小雪,你刚才看见的那暗器非常危险,你以后千万不要碰,我害怕会伤到你。”

冯小雪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杨秋池:“小雪记住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宋芸儿的声音。冯小雪站起身抱着脏衣服出了房间。

杨秋池没听清外面的人喊什么,还是没睡醒,一头倒下去,继续假寐。

外面传来冯小雪的声音:“你们二位找我夫君吗?”

“你夫君?”宋芸儿的声音。

“是啊,杨忤作就是我夫君。”

“哦~!”宋芸儿拖长了声音,“门子,你告诉她,我是谁。”

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位是咱们广德县县太老爷的千金。”

“啊!”冯小雪慌乱的声音,“娘!有贵客来咱家了!……你们快快请进!”

脚步声进了院子,接着是杨母苍老的声音:“小姐来了,老身这里有礼了。”

“不用客气的,杨忤作呢?”

“小儿还在屋里睡觉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起来起来!”

里间的门帘被人撩起,宋芸儿飞了进来:“嗳!大懒虫,还不起床!”伸手就要去掀杨秋池身上的棉被。

“喂喂!你干什么啊!人家还在睡觉呢!”这疯丫头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杨秋池赶紧抓住被子。

“睡你个鬼大头!快起来,我爹叫你去,有事情!”宋芸儿在棉被上拍了一巴掌。

“好好好!那你也得让我起床吧!”

“你起你的,我又没拦着你!”宋芸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大小姐!你这样我怎么起来啊。”杨秋池苦着脸,低声道,“我没穿裤子的!”

宋芸儿一愣,随即脸一红,啐了一口,起身逃出了房门。

冯小雪和杨母在外面招呼两人坐下喝茶,趁这机会,杨秋池一骨碌爬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将手枪仍旧栓在青布短衫里面的腰间裤带上,数码相机放在大衣柜里,然后出到外间,对宋芸儿和那门子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宋芸儿脸还有些红晕,扭过头去不理杨秋池。那门子却站起身来,向杨秋池叉手施礼:“见过杨爷!”

哦?我成了杨爷了?杨秋池有些意外,连忙还礼。他不知道,昨天下午他连破两件大案,宋知县对他十分器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衙门,现在县太老爷的千金亲自上门请他,可见杨秋池的身份很快就会发生变化。这门子最会见风使舵,口称杨爷,其实,杨秋池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忤作小学徒,与这“爷”字无论如何也粘不上边的。

冯小雪端了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放在洗脸架上,木盆边上搭着一条洗脸毛巾:“夫君,洗脸吧!”

杨秋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还没刷牙呢!”

冯小雪向灶台边一努嘴:“都给你准备好了,在那里呢。”

灶台边只有一个瓷婉,装了一大半清水,水里插了一根杨柳枝。

“这怎么刷牙?”杨秋池问道,不知道明朝有没有牙刷,先问问看:“家里没有牙刷吗?”

其实,在明朝,已经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那时的牙刷是用木头等材料,在头部钻两行毛孔,在孔里塞上马尾。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相似。

杨母接过话说:“买米的钱都不够,哪有钱买那些东西啊。”

杨秋池道:“可这杨柳枝怎么刷牙啊?”作了个挖土的动作,“难道用树枝在里面乱掏吗?”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你连怎么刷牙都忘了啊?”从碗里拿出杨柳枝,用牙齿咬开,露出了里面许多细小的纤维,然后递给杨秋池:“行了,就用这个刷。”上前一步,在杨秋池耳边又轻声说道,“夫君,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买好的啊。”

用杨柳枝刷牙,这可从来没试过,杨秋池端着那碗清水,走到院子边上,费了半天劲,才将口漱好回到屋里,将瓷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洗脸。

等杨秋池洗完脸,冯小雪说:“夫君,吃早饭吧。”又对冯小雪二人说道:“您二位也随便吃一点吧。”

宋芸儿已经等得老大不耐烦了,没理冯小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走啦走啦!我爹等你去,你还慢条斯理吃东西!等一会我请你吃好了!”不由分说,拉着杨秋池就往屋外走。

杨秋池知道这千金大小姐是个急脾气,又身有武功,再说,县太老爷叫自己去,那还真是耽误不得的,边往外走边对杨母和冯小雪说:“娘、小雪,你们自己吃吧,我去衙门去了。”

院子里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蹦蹦跳跳跟在了杨秋池身后。

第三十章 攀亲

三人坐马车来到衙门,进大堂转到签押房。在刑房里找到了正在审阅勾批状纸的宋知县,旁边坐着的是金师爷。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满面春风说道:“杨忤作,不,杨贤侄,你来了,咱们到花房说话。”金师爷也站了起来,抱拳施礼。

杨秋池一听宋知县的称呼,真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不光是他,刑房里所有的书吏衙役们都惊呆了,县太老爷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对这小忤作口称贤侄,那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忤作什么时候成的宋知县的侄儿的。

书吏们一点都没猜错,宋知县就是要造成这种效果,才故意在书吏们办公的地方之一的刑房里等杨秋池,然后当面这样称呼,造成自己对他十分器重的印象。

果然,众书吏衙役们都纷纷起立向杨秋池拱手致意,杨秋池急忙抱拳还礼。

宋知县呵呵笑着,对他们忙完了,看了旁边金师爷一眼,然后一手拉着杨秋池,并肩走出了刑房。

宋芸儿也搞不懂他老爹怎么叫这小忤作是贤侄,那这小忤作不成了自己的哥哥了吗。人多不好问,只能跟在两人后面出了房门,穿过天井,来到花房。这花房是宋知县专门会见贵宾的地方。

分宾主落座之后,宋芸儿也坐在杨秋池身边的椅子上。小黑狗趴在杨秋池身边,不时地四处张望。

宋知县说道:“贤侄,你昨晚给伯父我送炖老虎肉来,真是难得你一片孝心啊。”

杨秋池一边客气着,一边纳闷:贤侄?伯父?这都哪跟哪啊。杨秋池一头雾水,这知县大人怎么和自己攀起亲来了,但是,他姓宋,我姓杨,这怎么也扯不上伯父贤侄上面来吧。

宋知县看出了杨秋池的疑惑,笑了笑,看了一眼金师爷。金师爷会意,轻轻咳嗽了一声:“杨兄弟,其中原委你还不知道吧?”

杨兄弟?连这鼻孔朝天的刑名师爷都对自己这般客气,杨秋池更是搞不明白了,摇了摇头。

金师爷摇了摇折扇,续道:“杨兄弟,你老家是广德县杨家村吧?”

“是啊。”杨秋池点点头。幸好昨天晚上,杨母说起过回老家的事情,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杨家村的杨老太爷,也就是你们杨氏族长,与咱们知县大老爷是故交,而且不是一般的故交哦。”金师爷摇着折扇,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

杨老太爷?就是那个逼着自己生儿子,不生儿子就不让进杨氏祠堂的杨老太爷?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金师爷见杨秋池还是傻乎乎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到杨秋池面前,低下头,故作神秘状:“你知道吗?你们杨老太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顿了顿,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他可是丁寅年的举人!”

杨老太爷是举人?看不出这硬逼着自己纳妾的杨氏族长,还曾经中过举。

举人到底怎么样,杨秋池脑袋里没多少概念。中学时读过《范进中举》,就知道好像举人很了不起,能让范进都发了疯。

金师爷又道:“你知道咱们知县大老爷是什么出身吗?”

杨秋池傻傻地摇摇头。

金师爷抬起身,踱着方步走到宋知县身边,折扇一收,一脸钦佩地看了宋知县一眼,说道:“咱们知县大老爷,也正是丁寅年的举人!”

“哦?那宋知县和我们杨老太爷是一块中的举人喽?”

“正是!”金师爷笑咪咪说道,“这叫做‘同年’,也就是说,你们杨老太爷和咱们宋知县,是同榜举人,是同年啊!”

杨秋池有点明白了,敢情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原来是同一年一起考上大学的毕业生,这同榜举人只不过是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录取公告上而已。

宋知县接过话头,有点结巴地笑咪咪说道:“是啊,你,你们杨老太爷与我是同年,虽,虽然没有深交,本,本官对杨老太爷也是神交已久,借此缘分,称,称你一声贤侄,还,还是妥当的吧?”

杨秋池没见过杨老太爷,不过,既然宋知县与杨老太爷是同年,又称自己是贤侄,那杨老太爷应该没多老,辈份上应该和自己的父亲是叔伯兄弟,只不过考中举人,才当了这杨家村的族长。

宋知县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来攀这门亲,怎能推辞呢,反正看他一把胡子,叫声伯父也不吃亏,脑袋转得快:“那是当然,多谢大人抬爱。”站起来,学着古装电影里的书生模样,躬身说道:“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装样子就要下跪。

宋知县连忙笑呵呵上前扶住杨秋池的双臂:“免了免了!”杨秋池心里想:可不免了吗,你还真指望我给你下跪啊。

见过礼两人落座。宋芸儿一直在旁听他们说话,有点不明白,怎么绕来绕去,这小忤作成了爹的贤侄,那不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吗?等杨秋池落座之后,拉了杨秋池一把:“嗳,那你以后就是我哥了?”

没等杨秋池说话,宋知县已经笑道:“那,那是当然,芸儿,还,还不见过你哥!”

宋芸儿很高兴:“好啊!”抱拳施礼:“哥!小妹有礼了!”杨秋池也抱拳还礼,众人皆笑。

宋知县问:“贤侄,你最近可曾回杨家村见老太爷?”

“见是见过,只不过……”杨秋池一幅很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宋知县惊问。

“老太爷逼我纳妾,说是如果我没有后代,今后就不让我进杨氏祠堂。”

“哦?贤,贤侄成亲几年了?没,没有子息吗?”宋知县很关心地问道。

“都四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侄儿媳妇就是怀不上孩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哦~!”宋知县拉长了声音,“既然是这样,那还是应该纳妾的,你们老太爷说的一点没错。”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方步,“既,既然侄媳妇不能生育,那,那你还是应该听,听从你们老太爷的意思,尽,尽早纳妾才是。”

“纳妾啊?”杨秋池苦着脸点点头,心里却笑兮了,“这个……”

“怎,怎么了?有何难事,尽,尽管告诉伯父我,我,我替你作主!”

宋芸儿板着脸叫了声:“爹~!看你!我哥他不愿意纳妾,你费个什么劲啊!”

宋知县喝道:“胡闹!你,你怎么知道你哥他,他不愿意?大,大人说话,你个小,小孩子不要插嘴!”

“哼!”宋芸儿虽然任性,却不敢公然违抗老爹的命令。噘着个小嘴在一旁生闷气。

宋知县转头看着杨秋池,十分慈祥的样子说道:“贤侄,你自己说说,你愿不愿纳妾,给你们杨家传宗接代呢?”

杨秋池看了宋芸儿一眼,低下头,一幅为难的样子:“大人,不,伯父,不是小侄我不愿意,实在是……实在是家境贫寒,无钱纳妾啊。”

宋芸儿笑了:“没钱纳妾最好,一个男人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宋知县一瞪眼:“小,小孩子知道什么?”宋芸儿见父亲动怒,不敢再接口说话。

第三十一章 赏个小官

宋知县继续教训着宋芸儿:“圣贤孟子就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汉赵岐亦云:‘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这些圣贤们说的话,还会有错吗?”宋芸儿身子往后缩了缩,不敢接嘴。

宋知县转向杨秋池,脸色顿时柔和了:“贤侄,这,这区区小事,不必烦恼!相,相看了合适的了吗?”

“我娘说,今天去托媒婆。”

“哦!那,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尽,尽管和伯父我开口!不必客气!”宋知县拍了拍胸膛,很豪气地说道。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肚子里却说:真是假打!我明明说了,没钱娶妾,这不是困难是什么,真心想帮,拿钱来啊,只会做表面功夫。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山羊胡子知县绕着弯认自己作侄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自己帮他破案,他已经赏了钱了啊,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吗?嗯,还是继续看他如何表演。

宋知县坐回位子,笑呵呵说道:“贤侄,从你昨天检验尸体看来,你精于此道,这忤作学徒也不必再作了啊。”扭头看着金师爷:“是不是啊?先生。”

金师爷点点头:“正是,正是,杨兄弟无师自通,真是天造英才!”

杨秋池连忙谦逊了几句。

宋知县说:“这,这忤作,身份低微,归于贱民,依我看,贤,贤侄就不要再干这行当了,如果喜欢,将,将来做官了,一样可以堪验尸首嘛。”

喜欢?谁喜欢了?你以为堪验尸体好玩啊?又脏又臭,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那,我不当忤作,干什么呢?”

“贤侄是个人才,什,什么事情不能干啊,这样吧,伯,伯父这衙门里原来的管,管监不能胜任,我已经将他调离了,你,你替帮伯父出任这管监长随一职,”宋知县满脸含笑,期待地看着杨秋池,“役俸银每月五两,例,例钱照旧。贤侄是否愿意?”

管监?这管监是个什么玩意,他一点都搞不懂。正疑惑间,金师爷已经站起身,向杨秋池拱手道:“恭喜杨兄弟!”

杨秋池赶紧起身抱拳还礼。

金师爷仿佛看穿了杨秋池内心想法,笑道:“杨兄弟可能对这管监一职还不甚明了。”

杨秋池点点头。

“这管监长随,是由知县老爷出资聘请的官差,受命掌管衙门的监狱,另外还要协助侦破案件,尤其是监狱里发生的新案件和遗漏案件。”

哦,杨秋池有点明白了,原来管监就是监狱长,由于明朝衙门的监狱关押的都是未决犯,所以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守所,那管监一职,应该是看守所所长。一个月五两银子,那就是人民币五千块钱。月工资五千,算是不错的了。

宋知县笑道:“是啊,金,金师爷说的没错。怎么样呢?贤侄。”

那当然好,这工作比忤作强百倍,杨秋池在现代社会就不想干这连女朋友都找都到的法医了,来到明朝,又要干忤作,心里早就腻味透了。当看守所所长,那当然舒服哦。杨秋池站起身来,一躬到地:“小侄愿意,多谢伯父提拔!小侄一定尽心竭力。”

宋知县哈哈大笑,起身相扶:“如此有劳了!”

杨秋池想到一个问题,但是有点不好意思问。宋知县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贤侄,还,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杨秋池说:“也没什么了,就是想问一下,这管监……这管监是几品官?”

宋知县和金师爷都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金师爷摇了摇折扇:“这管监一职,在承宣布政使司和府、县三级都设得有,在承宣布政使司设的叫‘司狱司’,设有司狱1人,是从九品;府一级虽然也设得有司狱,却是不入流的。”

说到这里,金师爷将折扇一收,夹在腋下,扳着指头开始数:“县一级有官品的只有知县老爷,那是正七品,下面还有县丞,是正八品,主簿,那是正九品,至于典史,虽然是官,却也不入流了。所以,这县一级就没有设司狱司了。但这工作还得有人做啊,所以,只能是由咱们的县太老爷自己掏腰包出钱,请人来管。”

“啊?那这管监就是没品的了?”

金师爷笑道:“话不能这么说,那得看怎么用这官,当得好了,比县丞挣的银子都多呢!比如这例钱,那是历朝历代约定俗成下来的规矩银子,管监狱规矩多了去了,哪一项不要收点钱?比那清水衙门县丞收的都要多。”笑嘻嘻停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续道,“等兄弟上任之后就明白了……总之,只要别人送你钱,你照管收就是。”

杨秋池这下有点明白了,这县衙的管监虽说是个官,却是知县老爷赏的,也就是说,不属于国家公务员,而是知县老爷私自聘用的,不高兴了,随时就被炒鱿鱼。再说了,这知县三年一届,等他期满一滚蛋,自己也就要滚蛋了。

现在看来,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趁这段时间多捞点钱,有个资本,做点小生意也有个本钱啊。

宋知县问道:“贤侄,你住在何处啊?”

没等杨秋池答话,宋芸儿抢先说道:“爹,我哥他住在西城。破破烂烂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宋知县点点头,这西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肯定好不到哪去:“贤侄就任这管监一职之后,恐怕平日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衙门里了,为了方面,还是搬到衙门里来住吧。正好典史大人嫌衙门破旧,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住,他那处院落一直落着,你就把家搬到那院子里吧。”

杨秋池大喜,连声称谢。昨晚上见到那清贫的家,他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宅院,让杨母和小雪过上好日子。县太老爷让他们搬到衙门里住,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强过住那两间木房啊。等将来有了钱,再修一座大宅院。

杨秋池高兴之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这知县老头怎么对自己这么好,赏了个小官,还给了个住处,虽然这小官花不了他多少银子,这住处也是国家的,他不出一分钱,到底解决了自己的大问题啊,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呢?其中必有缘由。

宋知县见杨秋池很高兴的样子,和金师爷对视了一眼,才慢慢说道:“贤侄啊,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昨,昨天你帮伯父我破,破了那件人命案,又连带破,破了谢寡妇的谋反大案,伯父我才要好好谢谢你呢!”

第三十二章 原来如此

杨秋池谦逊了两句,昨天晚上这知县老爷不是已经谢过一次了吗,他今天怎么又提起来了。

宋知县又慢慢说道:“谢,谢寡妇这件案子,牵扯很大,锦衣卫说,说话间恐怕就要抵达本县,亲,亲自提审。”停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杨秋池不知他想说什么,没有接茬。

宋知县摇了摇头:“老了,伯父我,我还是上了年纪了,不认老不行了啊!”

怎么说得好好的说到年纪老上面来了。杨秋池还是不吭气,等他下文。

“我,我竟然没有发现这谢寡妇是谋,谋反重犯,要是锦衣卫问到贤侄,这件事情,你就照实说就行了,反正,我也该告老还乡了……”顿了顿,有些凄凉地续道,“如果锦衣卫小题大做,非要治我的罪,那也是命啊,”转头看看宋芸儿,“只可怜我的芸儿……”

宋芸儿不明白好好的,爹爹怎么说起这些来,还那么凄凉,傻愣愣看着宋知县,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杨秋池肚子里可如同明镜一般,马上就明白了宋知县的意思,原来这山羊胡子老家伙绕了半天弯,又赏自己官,又给自己解决住房,原来目的是让自己不要说出他要释放谢寡妇的事情。他明里说让自己实话实说,可从他话里来看,傻子都知道他真实的意思是什么。

细细一想,这知县的担心也是对的,这么重要的谋反重犯,没加审讯就轻易放走,至少是失察之罪,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政治敏锐性不强,政治鉴别力不高,几乎造成严重后果,如果要扣上这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宋知县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借这事告发于他,他可就惨了。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杨秋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显然,如果自己告发他,肯定能当官,但这样显然不好,他不愿意踩着别的人肩膀往上爬,再说了,这宋知县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是有目的的,但也还不忍心摧残他。

杨秋池站起身来,傻乎乎的样子说道:“伯父,您什么时候要释放那谢寡妇了?我怎么不知道?”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顿了顿,才真诚地接着说,“我昨天一直在场,我看见的是伯父命人抓住那谢寡妇严加搜查,才终于查出了那封谋反信。伯父明察秋毫,指挥有度,破获这件谋反重案,小侄十分敬佩啊。”

金师爷一摇折扇,十分赞许向杨秋池点了点头,说道:“杨兄弟说的一点没错,鄙人也没有看见大老爷说的这事情啊。的确是老爷明察秋毫,指挥有度,才破获这件重大案件的。”

宋知县抬眼看看杨秋池,又看看金师爷:“真的吗?”

两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宋知县一拍脑袋:“唉~!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都记不清楚了呢?”

金师爷给宋知县轻轻扇了扇:“老爷,这几天你日夜辛劳,想必是作梦都在想着案件的事,才把梦里的事情和真实的事搞混淆了。”

杨秋池点点头:“肯定是这样了。”

宋知县又拍了拍心口:“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长叹一声,“唉~!老了,真是老了啊。”

宋芸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弄不清他们打的哑谜。

宋知县向金师爷说道:“先生,你就负责安排一下杨贤侄任命文书和住处。可好?“

金师爷躬身道:“好的,老爷请放心,鄙人这就是安排。”

———————————

县衙监狱,禁卒大扳牙歪坐在班房门前的一张椅子上晒太阳,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青布短衫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条小黑狗。

大板牙一愣,看穿着打扮,这人是个平民老百姓,可能是来告状,走错地方了,因为衙门的牢房是在衙门进大门左手边的一个独立的院落,倒是经常有老百姓搞不清楚,跑到这里来喊冤的。

大板牙站起身叫道:“喂喂!你干什么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闯!”

那小伙子一笑,往院子里左右上下看了看:“这不是牢房吗?”

大板牙伸手往外轰:“知道还进来?滚滚滚!告状到大堂去!”

小伙子身后那小黑狗见大板牙不善,冷冷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小伙子也有些生气:“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妈没教你什么叫礼貌吗?”

“礼貌?礼貌是什么玩艺儿?”大板牙一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伙子,“我妈没教我那个。”一扬拳头,“我妈只教了我这个!小子,你他妈的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要大爷我用拳头打你出去?”

“你试试看!”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那小伙子身后传来。大板牙抬眼一看,赶紧放下拳头,满脸堆笑躬身作揖道:“大小姐,是您啊……您怎么来了。”

这小姑娘正是宋芸儿,手里拿着两块点心。那小伙子当然就是杨秋池。

刚才向宋知县告辞出来,宋芸儿自告奋勇要带杨秋池到牢房办理交接,宋知县同意了,两人等不急金师爷写聘书盖大印,就先往大牢来了。路上,宋芸儿惦记着杨秋池还没吃早饭,就指了方向让杨秋池先去,自己跑回内衙拿了几块点心,赶到大牢时,正好遇到大板牙找杨秋池的麻烦。

宋芸儿俏脸一板:“怎么,我来不得么?你是不是想把我也打出去?”

“不不不!小的不敢!”大板牙苦着脸,连连作揖。

宋芸儿走到杨秋池身边,把点心交给杨秋池,然后向大板牙招招手:“你过来!”

大板牙哈着腰,赶紧跑到宋芸儿身前。

宋芸儿一伸手,揪住了大板牙的耳朵,往杨秋池面前扯,疼得大板牙嘶牙咧嘴一个劲叫唤:“哟哟哟……!”双手伸到半空乱舞,却不敢去扳宋芸儿的手。

宋芸儿将大板牙揪着耳朵扯到杨秋池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看清楚了,这位大爷马上就是你的顶头上司?懂了吗?”

大板牙咧着嘴想点头,可耳朵被往上扯着,点不了头,一边喊痛一边连声说道:“懂了懂了!哟哟哟~!”

宋芸儿这才放开大板牙的耳朵,伸出葱白似的两根手指慢慢插向大板牙的眼睛:“你这招子既然不亮,干脆废了它!”

大板牙吓得连往后躲:“大小姐饶命,小的懂了。”

宋芸儿笑道:“懂了?你懂什么了?”

大板牙揉着耳朵,看着杨秋池,哈着腰说道:“这位爷是我的顶头上司。”心里却想,你是县太老爷的千金,又这么狠,就算你说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敢顶嘴啊。

第三十三章 走马上任

宋芸儿见大板牙的神情,就猜到他不信,杏眼一瞪,火道:“怎么,你以为本小姐在骗你吗?嗯?”

大板牙捂着耳朵又倒退了一步:“不敢!小的不敢!”

“金师爷马上就拿聘书来了,知道吗?”顿了顿,扭身往大门口张望,“这个鬼师爷,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小姐,鄙人来了。”门口走进一人,正是手摇折扇的金师爷。

大板牙一看,连金师爷都来了,看来这小伙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不由心里一个劲叫苦。

金师爷手里捧着一个大红封套,双手递给杨秋池,“杨管监,给您,这是关书。”

大板牙一听,这位小伙子真的是新上任的管监,顿时脑袋嗡了一声,好像挨了重重一拳,两腿发软,脸上肌肉抽动,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杨秋池打开封套,取出里面一个硬壳大红金柬,翻开看了看,微微一笑,又递给宋芸儿看。宋芸儿看完之后,向那大板牙一瞪眼:“过来!”

大板牙耳朵都差点被宋芸儿扯烂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听宋芸儿叫自己过去,生怕又被扯耳朵,连忙两只手将两个耳朵都捂住,才慢慢挪了过去。

宋芸儿等他走到面前,举起那大信封敲了敲大板牙的脑袋,“拿过去,看看本小姐骗你没有!”

大板牙缩着脖子,看看宋芸儿没有继续揪自己耳朵的意思,才慢慢放下双手,恭恭敬敬接过那信封,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杨老夫子惠存”几个大字,抽出里面的大红金柬,见封面写“关书”二字。打开一看,里面用颜体工工整整写着:“敦聘秋池杨老夫子,在本官任内,办理管监,月俸脩金五两,到馆起脩,谨订。”下面是宋知县的大名和年月日。

这下子没有任何怀疑了,大板牙啪啪抽了自己个嘴巴,然后连忙双手捧着那聘书,举过头顶,咕咚一声跪倒,苦着脸说道:“杨大爷,小的大板牙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得罪了您老,真是罪该万死啊!”

“你叫大板牙?”杨秋池笑道。

“是啊,这是小人的外号。”

虽然这大板牙势利眼,刚才说话不好听,但也吃了不少苦头了,杨秋池也不想再为难他,便走上前,从大板牙手里收回那聘书,揣进怀里,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以后都是兄弟,不用这样的。”

大板牙还是狠狠又煽了自己几个耳光,连连赔罪之后,才站起身来,回头往班房里扯着脖子喊道:“烂眼四,你们他妈的还不快滚出来!咱们新上任的管监杨大爷到了!”

就听得班房里一阵忙乱,十来个穿着禁卒服装的人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门,来到大板牙身边。

昨天晚上,宋知县就已经让跟班长随通知原来的管监整理好牢房事务,今天一早有人来接管。所以,大板牙这帮禁卒昨晚上就已经知道上司要换了。但没想到换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穿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才闹了这场误会。

那十几个禁卒认得宋大小姐和金师爷,只有那年轻人不认识,听大板牙这么说,那这年轻人肯定就是新上任的管监了,虽还不敢确定,却都满脸堆笑向杨秋池打着哈哈。

大板牙躬着身,手掌斜向杨秋池:“这位就是杨管监杨大爷!还不快快见礼!”

众禁卒一听,齐刷刷单膝跪倒,双手抱拳:“小人拜见杨管监杨大爷!”

杨秋池张开双手相扶:“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都起来吧。”

众禁卒这才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大板牙躬着身指着头里一个给杨秋池介绍:“这是我远方兄弟,外号烂眼四。”杨秋池一看,这位还真不辜负这烂眼四的外号,一只眼睛的眼眶处有老大一个疤,应该是小时候被火烧的,这伤疤刚好在眼眶部位,把个眼睛扯得奇形怪状的。

烂眼四笑呵呵向杨秋池作揖施礼,杨秋池抱拳还礼:“你在家里排行老四,对吧?”

“对对对!杨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你既然叫烂眼四,这还不明白吗?”

“是啊是啊,我真糊涂。”见杨秋池和蔼可亲,没有什么架子,这些禁卒们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一个禁卒揭发道:“杨大爷,您老不知道,这烂眼四从小就是个色鬼,他那眼睛就是小时候在火铺旁边弯着腰偷看人家姑娘裙子底,没坐稳,一头撞进火铺里,才给烧成那样的。”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

“哈哈哈……”众禁卒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杨秋池拍了拍烂眼四的肩膀:“孔老夫子说过:‘食色性也’,这色鬼是人的天性,也没什么不好嘛!”

“哈哈哈……”众禁卒又都大笑起来。

这些禁卒们都是些粗人,听杨秋池这么一说,都感大对胃口,一时之间,对他的畏惧少了几分,亲近却多了几分。

大板牙又接着介绍了后面的禁卒,一时之间,杨秋池也记不住那么多。

等介绍完了之后,大板牙说道:“大爷,小的带你去检查接收。”

杨秋池点点头。

金师爷在一旁说道:“杨管监,你先忙着,我去安排给你打扫宅院,帮你搬家。”

杨秋池连声称谢。金师爷拱手告辞而去。

大板牙将杨秋池和宋芸儿迎进班房,找来了一套管监的官服给杨秋池换上。杨秋池几口吃完点心,叫大板牙带路,开始接手查看监狱、班房的设施、戒具,接着又点检在押的囚徒及其罪由,当查到胡三和谢寡妇的时侯,杨秋池一直怀疑这件案件另有隐情,本来想审讯一下胡三,想想还是等查完之后再说。

等查房、清点时务忙完,差不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

大板牙早就在班房里安排好了酒宴,给杨秋池接风。宋芸儿不想在这吃饭,便自个儿回内衙去了。

酒席上,大板牙、烂眼四等禁卒每人给杨秋池孝敬了一个红包,杨秋池用手捏了捏,估计每个红包里的银子都差不多有二两左右,一下子就收了差不多三十两银子。杨秋池记得金师爷说的话,也不推辞,一一笑纳。心里高兴,看来,这管监虽然没有什么品阶,却还是个肥差哦。

开始喝酒之后,大板牙等人一个劲劝酒,杨秋池喝得很是畅快。

酒宴之后,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和大板牙,来到胡三的监房。

第三十四章 夹笼械具

胡三是重犯,关在北面重犯监室里,单独的一间。监室前面是一排胳膊粗细的大圆木排成的栅栏。后面墙角放着一个马桶,盖子被扔到了一边,马桶里发出了一阵阵的恶臭,地上堆着一堆稻草,已经潮湿发霉,中间摆着一张横着的夹笼,象一口大箱子,分成上下两部分,将胡三面朝上夹在中间,头、手和双脚从木箱子的窟窿中伸在外面,用铁链分别锁住栓在一起,然后连在墙壁上。

杨秋池问大板牙:“他怎么这样锁着?那怎么大小便呢?”

大板牙赔笑道:“大爷,杀人重犯按规定本来只有晚上才上这夹笼,兄弟们昨晚上给他上了夹笼之后,今天白天就懒得给他解开了。”

“哦?那是因为什么呢?”

大板牙凑到杨秋池耳朵边:“殷家公子给咱们送了三十两银子,叫咱们好好伺候这家伙。所以,嘿嘿黑……他要大小便就只好拉在他裤裆里了。”顿了顿,又道,“杨爷,这三十两银子我们可都没敢动,等着您来了之后,你决定怎么分呢。

杨秋池一听,心想,这银子来的还真快,便问道:“以前是怎么分的?”

“管监一半,另一半由各禁卒兄弟们平分。”

“一半?这么多啊”

大板牙赶紧哈着腰说道:“那杨爷您拿七成,剩下的兄弟们再分,您看如何?”

啊?杨秋池一愣,随即大笑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我那一半太多了,你们这么多人才分一半,是不是太少了?”

大板牙长舒一口气:“我的爷,您管这整个大牢,这份辛苦咱们兄弟可都看见的,外头送的孝敬银子那还不都是冲着您老的面子来的。您只拿一半那完全是照顾兄弟们了,再说了,这都是历来留下的规矩啊。”

“嗯,既然是这样,那就照旧吧。”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兄弟们,给您把银子拿过来。”大板牙哼着小曲离开了。

杨秋池手扶牢房栅栏往里看。只见那胡三两眼紧闭,嘴里发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昨天打板子上夹棍时,在屁股、大腿和两只脚踝处留下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许多苍蝇在上面乱爬,不时飞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杨秋池叫道:“胡三!”

一连叫了好几声,胡三还是没动静。

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的那小黑狗将脑袋伸进栅栏,汪汪汪一阵乱叫,胡三才努力睁开双眼,望向杨秋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杨秋池道:“白氏姐妹两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胡三的脑袋晃动了一下,努力想作出点头的动作,可脖子上紧紧拴着的粗大的铁链妨碍的他的动作。

这小子点头承认,很可能是想着反正昨天已经供认了,如果翻供,又要吃苦头。应该不是他的心里话。杨秋池便放缓了语气:“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用刑的,你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三努力睁大浮肿的双眼,费力地看着杨秋池,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这时候,大板牙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哼着小曲回来了,将那小包躬身递给杨秋池:“杨爷,您拿着。”

杨秋池接过小包,捏了捏,然后塞进了怀里。吩咐道:“你去拿一把椅子来,我要问问这胡三一些事情。”

“好的,小人这就去拿。”大板牙转身要走,又被杨秋池叫住了:“等等,你叫人把这胡三的夹笼先取了,这样不好问话。”

大板牙哈着腰连身答应。不一会,与几个禁卒一起,抬着一张太师椅回来了,还拿来了一张小茶几,摆上茶水、点心以及笔墨纸砚。一个禁卒打开牢门,进去将胡三的夹笼打开,叫道:“喂!还不快他妈的爬起来跪下,我们杨爷要问你话!”

胡三双手双脚被夹了一整晚,早已经僵直不能动,听到这话,吃力地将双手弯起来,努力想翻过身爬起来,可身上锁着的铁链就有好几十斤重,加上昨晚的酷刑,一夜的夹笼,早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费了半天劲,也没翻过身来。

大板牙向其他禁卒一努嘴,两个禁卒点点头,走进牢笼,三个人一起,才将胡三扶起来,他大腿和屁股上的伤口已经干涸,血痂与裤子粘在了一起,这一动,扯着伤口疼,胡三半跪半趴地斜躺在草堆上,大声地呻吟着。

禁卒在胡三屁股上狠踢了一脚:“哭你妈个丧啊!再叫老子让你好看。”

这一脚正好踢在胡三屁股的伤口上,痛得他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随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呻吟。禁卒们上前揪住他的头发和肩膀,拖起来跪好。

杨秋池挥挥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问他话。”

众禁卒齐声答应,将牢门锁好,免得这重犯冲出来伤了杨爷,然后哈着腰退出了牢房。

杨秋池摸了摸趴在身边的小黑狗的头,向胡三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白氏姐妹二人,是不是你杀的?你要说实话,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胡三一听,号啕大哭起来,拼命地叩着头:“大老爷!大老爷,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她们两个!求求你大老爷,我是真的冤枉的啊,您老人家救小人一命,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老的大恩大德啊!”叩头声和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啦声响成一片。

杨秋池等他哭声低一些了,才问道:“想喝水吗?”

胡三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杨秋池,听到喝水二字,那干裂的嘴唇仿佛要冒出火来。不敢点头,生怕这是故意逗自己的。

杨秋池端起茶壶,从栅栏间递了进去,胡三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接过,又望了一眼杨秋池,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大壶茶水喝得精光。由于喝得太急呛着了,放下空茶壶便猛咳起来。

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向杨秋池叩了几个头表示感谢,才将茶壶递还给杨秋池。

杨秋池接过茶壶,放在桌子上,缓声问道:“好了,你把真实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胡三喝了水,有点精神了,慢慢说道:“昨天中午我上街办事,顺路去找谢寡妇,想和她亲热亲热,可她刚好出门了……”

“谢寡妇是你什么人?”

胡三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说:“她,她是我相好的,好了差不多一年了。”

“嗯,你接着说。”

第三十五章 案情

“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朋友,便一起在酒馆里喝酒,喝完酒我返回殷家,有些醉了,路过白小妹住处的时侯,我知道她平日中午都要睡午觉,便想偷窥一下。”

说到这里,胡三显得有些尴尬,偷偷抬眼看了看杨秋池,见他并没有露出讽刺的表情,轻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用手指捅破窗户纸望里看,正看见白小妹穿着小衣躺在床上睡觉,被子滑落一边了,露出了……”

顿了顿,不好意思说明,跳过接着说道:“我……我就鬼迷心窍,扒开窗户翻进了房间,脱光衣服,然后就……就强暴了她。”

“她没有反抗吗?”

“反抗了,我堵住她的嘴,掐她的脖子,我又紧张又害怕,她反抗得又很厉害,所以……所以我……没插进去就泄了……”

杨秋池想笑,又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笑,咳嗽一声,问道:“后来呢?”

“泄了之后,我就清醒了,知道这下子完了,我当时只想快点逃跑,根本没想过杀她。真的!大老爷,请您相信我!我可以发毒誓!”

杨秋池点点头:“你接着说。”

“我起来匆忙穿好衣裤,就从后门逃出了殷家大院。逃到了谢寡妇家躲了起来。本来想马上逃出城去,但是想到白小妹肯定告发我了,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抓住的。便想着天黑之后,城门没关之前再改个装束逃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你穿衣服的时候,白小妹没有叫喊吗?”

“她只是躺在床上一个劲低声哭,没有叫喊。”

“哦,那你又是怎么杀死她的姐姐白素梅的?”

“我冤枉啊,大老爷!”胡三拼命叩着头,“我真的没有杀白素梅,那时候她真的不在场。她死的事情,我也是听知县老太爷问话,才知道的啊。”

“那白小妹也不是你杀的喽?”杨秋池盯着胡三的双眼问道。

胡三双手放在胸前,嘴唇哆嗦着:“大爷,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杀她们姐妹,我当时只想着逃走,根本没想过杀人啊。我逃走的时候,白小妹还在床上哭,怎么会死了呢……”

杨秋池观察他的神情,不大象说谎,又问道:“白小妹反抗的时候抓过你吗?”

胡三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道:“没有抓过,我当时将她的双手交叉在头顶,用一只手抓住,所以,她没办法伤到我。”

“你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

胡三费力地从肩膀处拔下衣服,杨秋池仔细观察,胡三整个上身果然没有抓痕。

杨秋池问道:“你说你没有杀白氏姐妹,有什么证据?”

胡三想了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拿不出证据,但我真的没有杀她们两。大爷,请您相信我啊。”

杨秋池沉吟着,努力回忆自己尸体检验时看到的情况。

忽然,杨秋池想起一件事来,自己检验的时候,那床上的白小妹已经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尸僵和尸斑,但地上的白素梅却还没有出现,由此可见,这白素梅死亡时间肯定在白小妹之后,相差至少两个小时以上。这胡三如果强奸完白小妹并将她掐死,没有理由在现场停留两个小时,再杀白素梅。如果换成我,我也会马上逃离现场的。

从这一点来看,至少可以肯定,白素梅不是胡三掐死的。那会是谁呢?

白小妹手指甲里残留的皮肤残片,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一定要尽早作dna检验,就能发现问题了。检验仪器还在山谷的卡车后面,虽然那山谷人烟罕至,但还是尽快雇人去把那些设备运回来,没有这些东西,自己这法医可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正在思索间,外面传来银铃似的声音:“哥,哥!我爹叫你去呢!”一听就知道是宋知县的大小姐宋芸儿,乍一听她叫自己是哥,杨秋池还真有点不习惯。

宋芸儿象一阵风似的来到杨秋池身边:“哥,快走吧,我爹叫你去呢。”

“什么事这么着急?”杨秋池站起身来。

“昨天下午死的那白氏姐妹的爹妈来了,要看尸体,殓房的钥匙不是你管着的吗?我爹让你赶快去。他们在那里喝茶等你。”

杨秋池听罢,急忙和宋芸儿出了牢房门。

大板牙等禁卒正守候在牢房门口,杨秋池说:“我有事情出去,你们好生看着胡三。”

大板牙等人连忙答应。

杨秋池和宋芸儿带着小黑狗,急急忙忙跑到了花房。

进了房门,看见一对夫妇,男的四五十岁,冷峻的脸旁上黑须横生,身材比较健壮,穿着一身武官服,正皱着眉头想心事。这武官旁边坐着的是一中年妇人,正在抹着眼泪。下首坐着的是殷家大公子殷德。宋知县坐在旁边椅子上,也是一个劲唉声叹气,陪着一起伤心。

见杨秋池等人进来,宋知县站起身,向杨秋池说道:“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是昨日不幸亡故的白氏姐妹的双亲,白千总和他的夫人。”转身向着白千总说道,“这位是下官的侄儿,姓杨名秋池,是衙门牢房的管监。”

坐在下首的殷德听了宋知县的介绍,有些奇怪,这小伙子昨天下午勘察现场的时侯,还只是个忤作小学徒,怎么今天就成了管理牢房的管监了。还是站起来向杨秋池拱了拱手。

杨秋池还了礼,心里却在琢磨:白千总,千总?听这名字好像是武官,不知道是几品官,但听这宋知县自称下官,官品应该比宋知县大。

杨秋池的推测没错,这千总是明朝地方武官,官阶六品。

杨秋池躬身施礼。没想到白千总却只是撩眼皮看了看,微微点头,并不搭理,转向宋知县:“知县大人,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小女吧。”

宋知县连声答应,前头领路,一行人来到殓房。

殓房在东边的一个地下室里。杨秋池,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阴湿之气扑面而来,宋芸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殓房中间是两块停放尸体用的大木板,各用两根长凳子架起来。木板上分别平躺着两具尸体,面部用白布盖着。木板前面的地上,摆着两盏长明灯,在昏暗的殓房里,发出了清冷的光芒。

第三十六章 惊恐

整个殓房潮湿而阴冷,靠墙壁摆着一张方桌和几张椅子,都很陈旧,摸在上边湿漉漉的,与这阴冷的殓房倒是很相配。

白夫人急走几步,来到前面一具尸体旁,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揭开白布,露出了白小妹雪白的脸庞。

白夫人摇晃了一下,软软瘫倒。白千总和殷德连忙扶住白夫人,宋芸儿也跑过来帮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唤。半晌,白夫人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千总轻声安慰着:“夫人,孩子已经走了,你要节哀啊。咱们再看看素梅,就出去吧。”

百夫人悲声哭泣:“我的儿啊……”想说话,却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殷德说道:“都怪小婿我照顾不周,也是我殷家管教无方,养了胡三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才害死了她们姐妹二人。”说罢,跺足捶胸,一脸痛苦。

白千总摆了摆手:“怪不得你!殷儿,你不要如此自责了。”

殷德说:“好在凶手已经抓获归案。”一指杨秋池,“就是这位小哥,巧用小狗追踪,抓住了凶犯。”

白千总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抱拳施礼:“多谢公子!使我儿大仇得报。”

杨秋池还了一礼,此刻不是聊天的时候,所以他也就没有多说。

白千总说:“我们去看看素梅吧。”白夫人点点头,白千总搀扶着白夫人往旁边放着白素梅的那块木板走去。

殷德拣起那块盖脸的白布,轻轻往白小妹脸上盖去。突然,殷德大叫一声,白布一扔,倒退几步,稀哩哗啦……,殷德已经一屁股将身后那张椅子压得稀烂,摔在了湿漉漉的地上,兀自不觉,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看着白小妹的尸体,手撑在地上,又往后到爬了几步。

“啊~~!”殷德一声惨叫,抬起右手,这才发现,右手手掌处,一块破碎的木板贴在手上。殷德左手抓住木板,猛地一扯,立即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左手抓着的木块上面,赫然是一枚长长的铁钉,锈迹斑斑的铁钉上,已粘满了鲜血,正嘀嘀嗒嗒往下嘀落。右手手掌已经被那铁钉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原来刚才殷德惊恐之下,将身后那张本来就陈旧腐朽了的椅子压烂,手掌刚好按在一块烂木板的铁钉上。

白千总、杨秋池等人没看清殷德为什么会这样,全都围了过来。白千总问道:“殷儿,怎么了?”

殷德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指着白小妹的尸体,右手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宋芸儿奇怪地走到白小妹尸体旁,嘟哝着:“有什么嘛,怕成这样……啊~!”话未说完,也发出一声惊叫,倒退了两步,也是吓得面无人色,一只粉拳咬在嘴里,簌簌发抖。

“怎么了?”杨秋池问道,心里有些奇怪,是什么东西能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疯丫头吓成这样。

“她……她……她在看着……看着我笑!”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凉意袭满了全身,连杨秋池也不例外,虽然他检验过上百具尸体,但并不说明他不会害怕,殓房的鬼故事多着呢,谁知道哪一个是真的。

杨秋池慢慢走到白小妹尸体旁,果然,白小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自己!

杨秋池感到了一阵寒意袭满全身,仿佛有个人飘在自己脑后冷笑,又仿佛在自己的脖子上吹气。杨秋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猛一转头,却什么都没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吓得面无人色的殷德和宋芸儿,心想,我是忤作,我都害怕,那还得了吗?

杨秋池硬着头皮,又走上前一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白小妹的眼睛并没有转动,脖子下的紫红色尸斑赫然在目,这足以说明,白小妹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杨秋池就不会害怕,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白小妹之所以会张开眼睛,一定有原因。

仔细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异常,估计白小妹的眼睛突然睁开,可能是某种原因产生的生物电引发一种尸体痉挛。这种事情以前也见过报道。

直到这时,殷德才说出话来:“鬼~!有鬼~!她在笑!”

杨秋池伸手轻轻替白小妹合上双眼,说道:“不用怕,她已经合上眼睛了。”心想,这殷公子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吧,这么多人在这里,又是大白天的,连宋芸儿这样一个小女孩都没他那么夸张,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被吓成这德行,连手被扎伤了都不知道。

宋芸儿大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长舒了一口气:“是的,眼睛闭上了。不用怕了。”转头问杨秋池,“哥,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了?”

杨秋池看着吓得还在全身发抖的殷德,正想解释一下,忽然心中一动,说道:“她可能是有什么冤屈没有伸吧。”

殷德一听,恐怖地大叫一声,往后又到爬了几步。

白千总沉声说道:“小兄弟,这凶手不是被抓住了吗?我女儿还有什么冤屈?”

杨秋池笑了笑摇摇头:“我乱说的,要不然她为什么突然睁眼呢?”

白夫人叫了声:“我苦命的儿啊~!”又轻轻哭泣起来。白千总柔声安慰,扶着夫人来到白素梅尸体旁。

殷德见白小妹的尸体一动不动,神志这才逐渐恢复清醒,这时,也才感觉到手掌处伤口的剧烈疼痛,低头看看伤口,只见这伤口很深,已经将手掌整个洞穿。

殷德爬起来,四下看了看,想找个东西包扎伤口,发现旁边方桌上有一长条白布,便撕了一节,将伤口胡乱绑上。

杨秋池一直在旁边看殷德包扎伤口,说道:“殷公子,你的伤口很深,应该清洗一下……”殷德摆了摆手:“先不忙,回去再说罢。”不再理杨秋池,几步来到白千总夫妇身边。

杨秋池没有凑上去,只是一个人远远在一旁陪着。

白千总轻轻揭开白素梅盖在脸上的白布,露出了她平静娇丽的脸庞,仿佛睡着了一般。

百夫人喊了一声:“我的儿啊~~!”俯在白素梅身上,抓起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哀声而泣。

杨秋池也很难过,他见不得别人哭,以往验尸,遇到这种情况,杨秋池都回避开,见白千总夫妻这么伤心,杨秋池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情景象雷电一样击中了杨秋池,他猛一转身,直勾勾盯着白素梅的手,而那只手,那只被伤心欲绝的白夫人握着的软绵绵的手,正在随着白夫人的哭泣,轻轻摆动。

第三十七章 你的女儿没有死

为什么会这样?杨秋池死死地盯着白素梅软绵绵的手,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之中:她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按道理,尸僵此刻应当已经布满了她的全身,因此,她的手臂应当是僵硬的,绝不可能如此柔软——难道……

杨秋池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素梅的另一只手,握在双掌之中,感觉了一下,又抓住白素梅手腕,转动弯曲了几下,脸色更是凝重,弯下腰伸手抓住白素梅的下颌,左右扭动,咦了一声,伸手又要去掀白素梅的眼皮。

“你干什么?”白千总怒喝一声,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臂。

杨秋池奋力想要挣脱,可白千总的手掌如同铁箍一般,杨秋池叫道:“快放开我!”

宋知县在一旁说道:“白千总息怒啊!这是怎么回事?”

宋芸儿见杨秋池抓着人家女儿尸首的手臂乱舞,又乱扭她的下巴,不知道在搞什么,也叫道:“哥,你在干啥呢?”

小黑狗见主人受制,低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杨秋池叫道:“小黑!不许动!后退!”

小黑狗停下动作,不解地望着杨秋池。

杨秋池又盯着白素梅看了看,才扭头对着白千总,一字一字说道:“你的女儿没有死!”

这句话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白千总全身一晃:“什么?你说什么?”白夫人猛地抓住杨秋池的手,也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的女儿没有死,她是假死!”杨秋池重复了一遍。

殷德惊叫一声:“你说什么?我夫人她没有死?”话语都有些颤抖,脸色又变得煞白一片。白千总也喝道:“什么假死?”

宋知县老成持重,听这话也很吃惊,俯下身去抓住白素梅的双肩,仔细观察,又抓住白素梅的手腕,伸两指搭脉,片刻,摇摇头:“贤侄,殷,殷夫人一点脉,脉搏都没有了,是,是真的死了。”

杨秋池的手被白千总紧紧地抓着,痛得钻心,怒道:“千总大人,请你放开手!”见白千总还没回过神来,杨秋池忍住痛吼道:“白千总,我要再检查一下,看令嫒究竟死了没有。放开我啊,痛死了!”使劲挣扎,白千总这才有些清醒,连忙放开了手。追问道:“我女儿真的没死?”

杨秋池没有理他,活动了一下被捏的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俯下身,轻轻分开白素梅的眼睛,先观察了一下,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从两边向中间挤压白素梅的眼睛。

白千总见他动作怪异,本想喝止,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心中始终存在一份侥幸,希望这小伙子说的话是真的,自己的女儿没有死。

杨秋池挤挤白素梅的这只眼睛,又挤挤那只眼睛,又抬起白素梅的头,俯身下去,查看她的颈部和肩部,想了想,才站起身来,再次肯定地说道:“你们女儿的确没死!”

一听这话,白夫人趴下身使劲摇晃着白素梅喊道:“素梅,你醒醒,素梅!我的儿,娘在这里啊!你醒醒!”

无论怎么摇晃,白素梅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白千总上前一步,揪住杨秋池的衣领:“你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她现在这样子……”

杨秋池抓住白千总的手,冷冷说道:“你再不放开我,她就真的要死了!”

正在呼喊女儿的白夫人一听这话,好像这小伙子有把握救自己的女儿,此刻的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大木头,全部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上面了,她趴起身,抓住杨秋池:“你真能救我女儿?”夫妻两人一起使劲摇晃杨秋池,把杨秋池摇得头都晕了,话也说不出来。

白夫人见杨秋池脑袋乱晃,皱着眉头不说话。一低头,这才发现丈夫白千总也在揪住人家小伙子的衣领乱晃,连忙说道:“老爷,你快放开他啊!他说能救素梅。”

白千总连忙放开手,白夫人一脸泪水抓住杨秋池的手:“小兄弟,不,恩公,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啊,求求你了!”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杨秋池连忙扶住。

宋芸儿也在旁边说道:“哥,你真能救她吗?那快快施救啊!”

宋知县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贤侄,救,救人一命,胜,胜造七级佛屠啊!”

杨秋池被他们吵得脑袋都大了,举起手作投降状,示意让他们安静。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杨秋池看着白千总,慢慢说道:“话先说到头里,虽然你女儿的确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宋芸儿嘴快。

杨秋池白了她一眼:“现在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侯。”转过头看着白千总:“千总大人,我也没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令嫒,如果你们放心让我试,我可以试试。但要是救不活你们可别怪我。”

直到此刻,一直在一旁发呆的殷德仿佛才从梦中醒来一般,左手一伸,一把揪住杨秋池的衣领,使劲往上一提,杨秋池双脚差点离地。

殷德提着杨秋池,吼道:“你这小忤作说什么?让你试试?我夫人清白之躯是让你试的吗?”这殷公子力气还真大。

杨秋池都要气疯了,这帮子人怎么一上来动不动就揪人衣领,搞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但又不能发火,这殷家和白家自己一个都惹不起,只好尽可能放缓语气:“殷公子,肯定有些把握,才……”

“有些把握?你说什么屁话啊?”殷德吼道,毕竟杨秋池还是有些体重,殷德一只手提着累,那只缠着白布条的右手也伸了过来,揪住了杨秋池的衣领,正要接着说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放开杨秋池的衣领,低下头去,用脚往身后乱踢。

杨秋池往殷德身后一看,原来那只小黑狗见殷德对主人不善,悄悄溜到殷德身后,冷不丁在殷德腿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马上就跳开了。

殷德一边骂着一边用脚去踢那小黑狗,可哪里踢得着,反而又被小黑狗瞅空子在小腿上又咬了一口。

杨秋池叫了声:“小黑,不得无礼,快回来。”小黑狗见主人没有危险了,蹦跳着跑到杨秋池身边,回过头警惕地盯着殷德。

殷德知道自己不是这小黑狗的对手,不敢再上前踢打,只是恶狠狠盯着这小狗叫骂。

白千总皱着眉头道:“殷儿,别骂了。”殷德这才住口,兀自气呼呼地盯着那小黑狗。

白千总问杨秋池:“小兄弟,我女儿已经……你真能让她起死回生吗?”

“我只能试试,尽力而为。不过,救不活你们可不能怪我!”

殷德张嘴又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白千总看了白夫人一眼,微微迟疑。宋知县插话说道:“千总大人,有,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啊,没,没试过怎么知道没希望呢?”

白夫人急声道:“是啊,老爷,就让他试试吧,说不定能让咱们女儿起死回生呢!”

白千总点点头,沉声道:“好,就请小兄弟施救,无论成功与否,本官都承你的情。”

第三十八章 人工呼吸

杨秋池说道:“那好,事不宜迟,你们退到五步以外。”又强调了一句:“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吭气,否则,救不活不要怪我。行吗?”

白千总和白夫人都点了点头,殷德狠狠地盯着杨秋池,到也不敢违抗,与众人一起,退到了五步以外。

杨秋池将白素梅的脖子后仰,好让气管通顺,一只手捏住白素梅的鼻子,一只手往上托住白素梅的下颌,深吸一口气,俯身吻住白素梅的柔柔的嘴唇,往里呼气。

殷德踏上前一步,怒道:“你搞什么?……”

白千总一把抓住殷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殷德放低了声音:“可他在亲……”白千总又摆摆手,小声说道:“先看看再说。”殷德只得住嘴。

杨秋池将那口气呼进白素梅的嘴里之后,双手按住白素梅鼓鼓的胸部,有节奏地按压着。

“啊!你搞什么……”殷德大吼。

白千总见杨秋池一伸手按在女儿的乳房上,虽然女儿已经死了,却也不能如此欺辱,便也沉不住气来:“喂!你做什么?……”两人就要上前阻止。白夫人一脸泪花拦住了二人:“老爷,殷儿,你们先让他救救看啊。说不定能救活呢!”

白千总想想也对,当即站住,同时一把拉住了殷德。殷德指着杨秋池吼道:““你小子救不活我夫人,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秋池已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自己在人家死去的女儿胸部乱按,又亲她的嘴,而且这是在封建礼教最盛行的明朝,如果自己救不活白素梅,自己的下场如何,他想都不敢想。

不过,杨秋池判断白素梅是假死,应该说依据是充分的,如果的确是假死,就应该能救活。他判断的依据主要有三点:

第一点,是尸体温度,白素梅已经死亡了二十四小时,一般情况下,尸体此刻的温度应该已经降到与环境气温差不多,这殓房潮湿阴冷,温度估计只不过十五六度,刚才他将白素梅的手掌握在两手之间,就是在感觉她的体温,白素梅的体温没有明显下降,她的手虽然有些凉,可杨秋池一试就知道,死亡一天一夜之后的尸体的温度,应该比白素梅手上的温度要低得多。

第二点,白素梅尸体上没有出现尸僵,人死亡之后通常情况下,会在两小时左右开始出现尸僵,到十二小时尸僵达到高峰,四天左右缓解消失,这白素梅死亡不过二十四小时左右,尸僵不仅没有缓解,而且应该还处在最高值。

方才白夫人拿着白素梅的手哭的时候,白素梅的手是软软的;杨秋池之所以扭动白素梅的下颌,那时因为人的下颌部位是尸僵强直度真厉害的地方,但白素梅的下颌活动自如。连尸僵强直度最厉害的下颌部位都没有出现尸僵,可以肯定,白素梅身体根本没有出现过尸僵。

尸斑更能说明问题,除非极其个别的病死的垂暮老人,由于血液流动几近停止,会在还没有真正死亡的濒死期,就开始出现少量尸斑之外,活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尸斑的,反过来说,出现了尸斑,几乎就可以百分之百断定,这个人已经死亡了。

与白素梅一起死亡的白小妹的尸斑现在已经高度发展,可白素梅身上连一点尸斑都没有出现,方才杨秋池抬起白素梅的头颈部查看,就是要检查有无尸斑出现,结果发现白素梅的身体低位,没有出现任何尸斑的痕迹。

对于这一点,昨天晚上杨秋池挑灯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尸斑,就有一些奇怪,只不过,毕竟死亡时间还不长,而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想来,白素梅的身体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尸僵和尸斑。

第三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刚才他挤压白素梅的眼睛瞳孔,发现瞳孔在挤压变形之后,一旦放开手指,马上就恢复原状,这是典型的人的生活反映。也就是说,如果是死人,那他的瞳孔在被挤压变形之后,放开手指,变形的瞳孔不会变回原来的圆形。只有活人才能恢复。

当然,如果有脑电图仪的话就最好了,检查一下还有没有脑电波,如果还有,那就可以下定论,这人还没有死亡。因为如果没有脑电波,就说明人的脑细胞已经停止活动,已经死翘翘了,而脑细胞的死亡是不可逆转的,可不像心脏,停了还可以重新跳。这就是所谓的脑死亡标准。

可现在去哪里找这机器呢?

虽然没有脑电图仪,根据上面这三点,尤其是瞳孔的生活反映,已经足以让杨秋池认定这白素梅是假死。

在假死状态下,人的脉搏会变得非常的低微,微弱到人的手指都无法感应到。心跳也是如此,所以,宋知县才感觉不到白素梅的脉搏。其实,假死情况下,人的生命体征只不过变的非常微弱而已。及时抢救,是能够救活过来的。甚至不需要抢救,有的也能自行活过来。

杨秋池判断,白素梅之所以会假死,是因为她脖子被掐,喉骨碎裂堵塞了气管,引起机械性窒息,造成白素梅大脑缺氧而休克,由于破碎的喉骨没有完全堵塞住气管,还有少量的空气可以进入,维持着她对氧气的最低生命需要,这才没有窒息死亡,而进入了假死状态。

现在杨秋池面临的问题,是怎样把假死的白素梅救醒。

要抢救这种假死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让她的气管恢复通顺,解除脑部缺氧,并实施心脏复苏术。这里,人工呼吸是首选,如果还不能恢复心跳,那就可能需要注射肾上腺素,使心肌兴奋,重新跳动。可是,现在手边没有这些药和心脏复苏器械啊,因此,杨秋池唯一能够寄希望的,就只有人工呼吸了。

杨秋池往白素梅的嘴里呼气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一种阻碍被冲破的声音,心中一喜,这证明自己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如果白素梅呼吸通道恢复畅通之后,应该能慢慢苏醒过来。

于是,杨秋池一遍又一遍地给白素梅进行人工呼吸,然后作心脏复苏按压。可是,十多分钟过去了,白素梅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冷汗开始从杨秋池额头慢慢淌了下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努力着。呼气~~按压~~呼气~~按压……

白夫人看着躺在木板上仍然毫无反应的女儿,慢慢陷入了绝望,开始低声抽泣。宋芸儿在一旁安慰着。殷德看着杨秋池白忙活,一个劲冷笑。

第三十九章 起死回生

开始的时侯,白千总见杨秋池对自己女儿的尸首又是亲嘴又摸胸部,十分恼怒,待到后来,见杨秋池一直努力地在重复着这个动作,虽然不明白这样做的用处,但开始有些相信他是真正在抢救自己的女儿,因为如果他要欺辱女儿的尸首,他自己掌握着殓房的钥匙,什么时候不可以呢,干嘛偏偏找这个时候。

白千总见杨秋池额头上汗水直淌,的确是用尽了努力,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就算他救不活女儿,自己也不再找他麻烦了。

杨秋池又继续努力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些泄气了,他想放弃,他想宣告失败,接受他们的任何惩罚。

当他直起腰,准备宣布失败的时候,他看见了低声抽泣的白夫人绝望的眼神。

杨秋池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仿佛看见母亲抱着自己的尸首哀泣的样子,顿时心都要碎了。他把心一横,决定作最后的努力。

杨秋池向宋芸儿走去。宋芸儿有些诧异,低声问道:“哥,怎么样了?……”

没等她说完,杨秋池伸手从她头发上拔了一根细细的簪子,没有回答,转身回到白素梅的尸首旁,将那簪子轻轻刺入白素梅的人中穴,然后抽出来,一股细细的鲜血从伤口处缓缓冒出。

杨秋池心一宽,血液还在正常流动,颜色也很正常,这进一步说明,白素梅没有死。

针刺人中,放血施救,这是中医抢救昏迷病人时,在针灸不能生效的情况下的一种极端做法。

又继续人工呼吸了一会,白素梅还是没有反应。杨秋池拿起白素梅的手掌,揪住她的纤纤细指,用那细簪子逐个刺入白素梅手指指尖的十宣穴,进行放血施救。可白素梅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秋池急了,看来只有用绝招了!

杨秋池左手平平按在白素梅左侧乳房上,鼓鼓的柔柔的,杨秋池摄住心神,右手成拳高高举起,大喝一声,一拳往左手手背砸去。

白素梅被砸得整个身体跳动了一下,可还是没反应。

由于没有心脏复苏机,只能用这种土方法。杨秋池又猛砸一拳,白素梅身体又整个跳动了一下。

白千总叫道:“你疯了!快住手!”

“老子杀了你!”殷德怪叫着冲了上来。

“汪汪汪!”小黑狗摆开了架式。

就在这时,“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白素梅身体随着咳嗽声剧烈抖动起来。

“梅儿!”白千总惊喜地大叫一声,几步到了白素梅身边,扶住白素梅的肩膀,只见白素梅紧闭双眼,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

白夫人惊喜交加,冲上前搂着白素梅,轻拍着她的胸脯,呼唤着她的名字,喜极而泣,眼泪簌簌往下落。

殷德僵住了,举着拳头在那里站着,仿佛中了定身法。

宋知县和宋芸儿也惊呆了,这太神奇了,死了一天一夜的人,又活过来了!

两人也围了上去,只见白素梅连连咳嗽着,神情十分痛苦。好一会才平静一些,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众人,想说话,却又引来一阵咳嗽声。

一点没错,这死人真的是活过来了!

白夫人搂着女儿,连声问道:“我的儿,你感觉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白千总最关心的是谁杀了自己的女儿,急声问道:“梅儿,是害你们的?”

这个问题也是宋知县最关心的,赶紧竖着耳朵听。可白素梅除了猛烈的咳嗽,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秋池在一旁说道:“她的喉骨破碎了,现在还说不了话,你们快带她去找郎中吧!”喉骨骨折这种小手术杨秋池也能做,但他身边什么药和器械都没有,又不懂中医,所以就建议他们去找当地郎中治。

白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女儿的救命恩人还在一旁呢,连忙对白千总说道:“老爷,快谢谢人家恩公啊。”

白千总见女儿果然活过来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轻轻放开女儿,向杨秋池抱拳道:“小兄弟,多谢你救活了我的女儿。白某刚才有不敬之处,请多多海涵!”

杨秋池笑了笑,抱拳回礼。

能救活白素梅,他心里也很高兴。斜眼望殷德瞧去,只见他脸色苍白,一直站在后面,没有露出多少惊喜,反而有些魂不守舍,自己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更多的印证。故意走上去问道:“殷公子,你怎么不上去看看你娘子呢?难道你娘子活过来你不高兴吗?”

“对对对!”殷德慌乱地答应着,走到白素梅身边,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白素梅一望见他,顿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喉咙里啊啊连声,随即又是一阵咳嗽。一转身,紧紧搂住白夫人,将头脸藏在了白夫人的怀里。

杨秋池走到殷德身边,笑了笑:“殷公子,看来尊夫人有些怕你哦。”

“是啊是啊!”殷德陪笑道,偷偷看了看白千总,又看了看白夫人,然后对白素梅小声地叫道:“娘子!娘子……”

白素梅听到殷德叫她,没有回头,反而更紧地搂住了自己的娘亲,全身都在发抖。

杨秋池拍了拍殷德的肩膀:“算了,殷公子,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清楚,可能认不出你来。你们还是先带回家,找个郎中给他治疗喉咙的伤,治好之后,她就能说话了。”

“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吗?”殷德一愣,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低低的声音问道。

“是啊,刚才你也听见了,她说不出话来。”

“那要多久才能说话呢?”殷德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找个好郎中,将她的喉骨恢复原位,然后用药。要想说话,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殷德哦了一声,神色一下子舒展开来了。

白千总还是很关心谁是凶手的问题,说道:“我们找纸笔给她,让她写出谁是凶手吧。”看见旁边的桌子上就摆着笔墨纸砚,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和纸一起递给白素梅,“乖女儿,把凶手的名字写出来。”

白素梅说什么也不接笔,躲进了白夫人怀里。

宋知县说:“可能她还没清醒,等等再说罢。”然后又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赞道:“贤侄,想,想不到,你,你还有这一手啊,厉害,就算华,华佗再世,也,也不过如此嘛。”

宋芸儿也跳到杨秋池身边:“就是,哥,你好厉害!”拉着杨秋池的手臂一阵乱晃,笑着问:“对了,哥,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要解释清楚这一点,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涉及到法医学的很多问题,杨秋池难得解释,眨了眨眼,胡诌道:“神仙告诉我的!”

宋芸儿看他那样就知道是骗自己的,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马上亲热地搂紧了他的手臂:“不说算了!谁稀罕!”转过头,指着旁边木板上躺着的白小妹,“哥,你既然能起死回生,那把她也救活啊!”

白夫人一听,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另一个希望,一边抚慰着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大女儿,一边泪盈盈对杨秋池说道:“正是正是!恩公就发发慈悲,也救救我小女儿吧!”

杨秋池苦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大女儿白素梅那是假死,也就是还没有真正死亡,所以能救活过来,白小妹……她是真的死了,是就不活了的。”

第四十章 贴身保护

白夫人满脸失望,但听到怀里白素梅的咳嗽声,至少有一个女儿活过来了,那也够谢天谢地的了。向白千总说道:“老爷,咱们先带梅儿回去吧,找郎中给他治伤啊。”

白千总点点头,向杨秋池一抱拳:“大恩不言谢,白某以后定当报答小兄弟救命之恩。”

杨秋池道:“白千总言重了。快带令嫒回去吧。”

殷德上前对白夫人说道:“娘,让我来背吧。”

白素梅听到殷德的话,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紧紧搂住白夫人不放。

杨秋池又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公子,平日里你肯定没少欺负殷夫人吧。你看你把殷夫人给吓得。”

殷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

杨秋池向宋芸儿说道:“芸儿,还是你辛苦一下,帮忙背殷夫人回去,好吗?”

白千总说道:“不用不用,我衙门外面有轿子,让他们进来接就行了。”

宋芸儿听杨秋池突然提出让她背白素梅回去,有些意外,还没回过神来。

杨秋池又向宋知县说道,“知县大人,不,伯父,小侄怀疑这件案件还有帮凶未落网。”看了殷德一眼,笑了笑,又说道,“这帮凶知道殷夫人死而复活,一定会回来杀人灭口,芸儿身有武功,又是女儿之身,小侄冒昧想请芸儿贴身保护殷夫人,您老意下如何?”

听杨秋池夸自己的武功,宋芸儿很得意,又听他说要自己贴身保护殷夫人,防止帮凶来杀人灭口,这正对她胃口。学武功本来就是要行侠仗义,这等事情最能体现侠义之气,她当然愿意,没等宋知县表态,便抢着说道:“行啊!爹,你就让我去保护白姐姐吧。”

宋知县笑道:“白千总乃是武将,不仅自己武艺高强,而且手下骁勇善战之人不甚枚举,哪用得着你出头啊。”

宋芸儿噘着小嘴不服气:“我不比他们差啊。”转身看着白千总,“伯父,您说,我去保护白姐姐,好不好?”

白千总抱拳说道:“那敢情好,我这次急于奔丧,也就没有带什么好身手的随从。小姐武艺高强,我早有耳闻,如果能屈驾保护小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芸儿嘻嘻一笑,扭头看着宋知县:“爹,人家千总大人都答应了,你就让我去吧。”

宋知县本来就想巴结这白千总,听他这样说,正好顺水推舟:“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保护殷夫人,记住了,可不许捣乱!”

“嗳~!”宋芸儿脆生生答应道。

杨秋池看了一眼殷德,只见他握着那只受伤的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略一沉吟,向宋芸儿招招手,宋芸儿蹦跳着跑到杨秋池身前。“干嘛?”

杨秋池凑到他耳边,嘱咐道:“记住了,你一刻都不可离开白姐姐,吃睡都要在一起,不管是谁让你离开,都不要听,明白吗?”宋芸儿点点头,嘻嘻笑道:“那是当然。不然的话,怎么叫贴身保护呢。”

杨秋池对白千总和白夫人说道:“白小姐刚刚苏醒过来,加上喉咙受伤,身体极其虚弱,这一段时间要静卧休息,除了宋小姐之外,其他人不要前去打扰。”又对殷德说道,“殷公子,这段时间只好委屈你了,你也不能去打扰尊夫人,一直到她病好为止。”

殷德点点头,向宋芸儿拱手道:“那就有劳宋小姐了。”

杨秋池道:“好了,芸儿,快背白小姐出去吧。记住!贴身保护!”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宋芸儿嘴角含笑,走到白素梅身边,“白姐姐,我来背你。”

这一次白素梅倒是乖乖地放开白夫人,俯身趴在宋芸儿身上。宋芸儿背着白素梅,有若无物一般,一溜烟出了殓房。白千总等人也跟着出了门。

一行人出到衙门外,将白素梅放在轿子里,抬着急急往殷家去了。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回到监牢,在班房里和大板牙吹了一会牛,见太阳斜向西边,差不多应该有四五点钟了,不知道金师爷帮忙搬家搬完了没有,杨母和媳妇是不是已经搬进衙门里来了,决定抽空看看,便和大板牙他们打了个招呼,出了监牢,穿过大堂天井,就到了衙门西边的院落。

这就是自己的家了!杨秋池站在院子门口,先好好看看,这原本安排给县衙典史居住的院落还真大,就是有点陈旧,屋檐上雕梁画栋,有些地方的颜色已经剥落了,连大门都裂了一道小缝。也不知道这些官老爷们整天干什么,也不拨点银子翻修一下。

他可不知道,古代有句话叫做“官不修衙。”又有句话叫做“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官三年一任,任满走人,如果要修衙门,一来没有这笔财政经费,得自己掏腰包,二来衙门是非常讲究风水的,乱修的话怕坏了风水,三来修好了自己也享受不了多久,另外,如果花银子把衙门修好了,弄不好会损坏自己为官清廉的形象。所以,这衙门只要不倒,就是不会去修的。

杨秋池感慨了一番,旧虽然旧一点,但这院子还是挺大的。推开墙院大门走进去,这院子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种了一棵桂花树,现在正值桂花飘香的季节,满树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幽幽暗香飘来,醉人心脾。

院子四周有三大排房子,每排都有四五间,房脚种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开着各色的花。在院子大门里面的一旁,放着杨秋池昨天晚上做好的狗窝。

小黑狗仿佛知道这是自己的新家,在院子里撒着欢乱跑,这里闻闻,那里刨刨的。

杨秋池正在院子里欣赏,对面的房门被推开了,冯小雪腰间系着一条蓝布围裙,端了一盆水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杨秋池,高兴地叫了声:“夫君,你回来了!”放下木盆,迎上来拉着杨秋池的手,满脸都是兴奋。

“回来了。”杨秋池看见冯小雪满身尘土,爱怜地替她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在干什么呢?怎么弄得跟个土蛋蛋似的。”

“收拾房子啊,这宅院好大好舒服。”冯小雪高兴得有一种想蹦起来的冲动,“夫君,听说你当官了,我和娘都可高兴了。”

“呵呵呵。”杨秋池憨笑了两声,“不是什么官了,只不过是个小吏,管监牢的小吏。”

冯小雪可搞不懂官和吏的区别,在她心目中,夫君是官家的人了,那可就高人一等,现在又住进了衙门,这可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小雪拉着杨秋池的手:“快进屋吧,娘在里面。”

第四十一章 锦衣卫来了

杨秋池先进了正房,房间里家俱物什一应俱全,虽然有些陈旧,却显出些许古雅,杨母围着一条蓝布围裙,正在忙里忙外收拾。

杨秋池叫道:“娘,我回来了。”四周看看,又问道,“娘,这些家俱怎么来的啊?”

杨母见到杨秋池,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回来了,这些家具原来就在这里的,帮我们搬家的金师爷说这些东西是留着给我们用的,是衙门里的。”

冯小雪高兴地插嘴说道:“刚才金师爷还送了一大袋白米过来,还有一些猪肉蔬菜什么的。说是知县老夫人命他送来的。”顿了顿,想起一件事情,又笑着说道,“对了,原本还送了一个丫头和一个老妈子过来,说是让我们留着先用。娘死活不肯,到底还是给退回去了。”

杨母微笑道:“我一辈子种地缝补,可没那个福气让人伺候,我不习惯,也受不起啊。”

杨秋池道:“娘,您老人家岁数也大了,找个丫头伺候您,那还不是应该的啊!”

“不用不用!我身子骨还硬朗,用不着别人伺候,再说了,这老妈子丫头的,还不得花钱吃饭穿衣,还不得给工钱呐!咱们可没这么些闲钱,我还留着给你纳妾呢,将来你纳了小妾,咱们家不就多了一个伺候娘的人了吗。”

杨秋池苦笑,这杨母过惯了苦日子,思维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日子这么苦,她还一直惦记着给自己纳妾呢,想到纳妾,杨秋池想起怀里的银子,边伸手进怀里,摸到那大板牙等人孝敬的三十两,想了想,留下了几个小的,准备去山谷搬运卡车上的东西时用,将剩下的大概二十两拿了出来,递给杨母:“娘,这银子您收着吧。”

杨母接过银子,问道:“这么多啊?这又是些什么钱呢?”

“是我当管监照规矩收的例钱,你放心好了。”

杨母很高兴:“好好好,我替你收着。”将银子塞进怀里,想起一件事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板着脸说道:“儿啊,我听说你昨天和你师父吵起来了,还骂了你师父。有这事没有?”杨母很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冯小雪看了一眼杨秋池,又看着杨母,轻轻说道:“娘~!”

“你别说话!”杨母没有看冯小雪,仍旧盯着杨秋池。

杨秋池勉强一笑:“娘,是那老头先骂我小畜生的。我气不过才回了他一句。他要拿棍子打我,我可都没还手哦!”

“你还想还手?”杨母已经气得全身发抖,“他可是你师父!我上门求了多少次,人家才肯收你。他是你师父,就好比是你爹一般,难道,难道你还要和你爹吵架,动手打你爹吗?”杨母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冯小雪轻轻拍着杨母的背:“娘,夫君他……”

“你别打岔!”杨母吼道。

杨秋池不知道杨母怎么为这点小事就发这么大的火,他不知道,明朝封建礼教思想是历代最盛行的时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杨秋池敢当众与师父对骂,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难怪杨母如此生气。

杨秋池低着头不敢接嘴。杨母喘息了一会,才说道:“你要还是我儿子,你就马上去找你师父赔罪!不管他是打你还是骂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受着!”

“那……那他要打死我呢!”杨秋池低着头嘟哝了一句。

杨母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杨秋池赶紧改口说道:“我是说我马上就去,不过,娘,我现在在当班呢,偷偷跑回来看看您的,等晚上我再去找师父赔罪,你看如何?”杨秋池现在脑袋里一点主意都没有,从杨母这态度看来,这赔罪是跑不了的了,怎么个赔法呢,他得花点时间琢磨一下,别到时候真让那老头的拐杖敲到自己的脑袋上来。

杨母点点头:“好吧,无论怎么样,你今晚之前,必须去和你师父赔罪。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杨秋池苦着脸说道。

“那快回去当班吧!别耽误了。”杨母见儿子听自己的话,答应去赔罪,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出房门来到院子。冯小雪跟着出来,在杨秋池身边低声说道:“夫君,你别担心,晚上小雪陪你去。”顿了顿,见杨秋池还是苦着脸,想了想,说道:“夫君,要是你师父他老人家打你罚你,小雪就替你受着,你别担心啊。”

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女生代为受过呢,杨秋池有点好笑,但他知道冯小雪说的是真心的,心里又有些感动,停住脚步,轻轻搂住冯小雪:“小雪,你真好。”

冯小雪依偎在杨秋池怀里,柔声说道:“夫君对小雪才叫真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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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回到监房,大板牙一见杨秋池,赶紧跑了过来:“我的爷,您可回来了。”

杨秋池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了?”

大板牙压低了嗓子:“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这个词在杨秋池脑袋里是非常熟悉的,不管是中学历史课本,还是各种小说故事里,锦衣卫都是与特务、酷刑、凶残、嚣张等等恶毒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的,昨天宋知县就说了锦衣卫很快就会赶来提审谢寡妇谋反大案,现在终于到了。

“锦衣卫在哪里?”杨秋池问道。

“正在衙门花房里和宋知县说话,一会就要到咱们大牢来提审谢寡妇。”

“那准备好迎接了吗?”

“大爷您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大板牙有些得意地说道。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往监牢这边过来了。随后,一行人走进了大门。

为首一个胖子,体重大概有一百七八十斤,腆着个大肚子,一双三角眼,满脸的戾气。身穿金黄色飞鱼服,佩戴绣春刀,身后跟着十多个同样装束的武士。宋知县在那胖子一旁陪同着。

第四十二章 酷刑审讯

这些人肯定就是锦衣卫了,杨秋池赶紧侧在一旁,垂手肃立。

那胖子和宋知县走到杨秋池身边。宋知县向杨秋池介绍道:“杨管监,这,这位是锦衣卫,驻,驻宁国府百,百户所,总,总旗,马渡马,马大人。”一紧张,结巴的更厉害了,擦了一下汗,转身向那胖子介绍道:“马,马大人,这,这位是咱们,衙,衙门牢房的杨,杨管监。”

杨秋池不知道这总旗是什么官,但见宋知县对这总旗如此客气敬畏,应该不是什么小官,赶紧躬身施礼。

锦衣卫在全国各个府都设有派出机构,其建制与明朝军队类似,在距离广德县最近的宁国府就设得有一个派出机构百户所,设百户一人,正六品,试百户一人从六品。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正七品,与知县同阶,但实际上知县可不敢将自己与他平列。

马渡腆着肚子大刺刺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鼻孔里哼了一声,问道:“那谢寡妇在哪里?快带本官去。”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前头带路,来到谢寡妇牢房。

谢寡妇是锦衣卫的重犯,必须完完整整交给锦衣卫,因此,谢寡妇没有被刑讯,单独关在一个单间,戴着镣铐和枷锁,正坐在一堆稻草里,斜靠在潮湿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马渡盯着谢寡妇看着,仿佛在掂量这个猎物的价值。然后才说道:“宋知县!”

“卑职在!”宋知县口称卑职,足以看出他心里对锦衣卫的恐惧。

“衙门里有没有审问犯人的地方啊?”马渡并没有看宋知县,仰着脖子望着天问道。

自打宋知县来到广德县就任以来,可从来没遇到过谋反案件,平日的普通刑事案件,就在大堂之上打一顿板子,上个夹棍,也就差不多了,所以,这广德县并没有设立专门的审讯室。

宋知县陪笑道:“马大人,我们这,没,没有设立审,审讯室。”

“胡闹!没有审讯室,你叫本官怎么审讯犯人?审不出结果,你负责吗?”

宋知县一听,汗都下来了,连声说道:“卑,卑,卑职这叫人马,马上办!马,马上办!大人请到衙,衙门花房休息。马,马上就好。”转过头对杨秋池说道:“你,你们马上去办!”杨秋池和大板牙答应了一声,

马渡腆着肚子转身出了重犯监房,宋知县紧追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杨秋池才问道:“大板牙,这件事怎么办?”

大板牙嘻嘻一笑:“这好办,咱们班房旁边有一间地下室,设的有刑具……”

“啊?你他妈的刚才怎么不说?”

“杨爷,这是咱们几个牢头以前闲着没事弄着玩的。知县大老爷他不知道的。”

“弄着玩?弄什么不好弄这个?你们他妈的变态!快带我去看看!”杨秋池笑骂道,他听大板牙说有刑讯室,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下来。

“是是!杨爷您跟我来。”大板牙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其实也不是闹着玩,是有些犯人不听话,又不愿意出银子孝敬,就拖出来整一顿……”

“我不管你们干什么用的,只要现在能用就行!他妈的,你没看见那姓马的那狠样,连咱们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这件事办不好,你我都完蛋!”

“杨爷您放心,咱们弄的这审讯室,还算可以的,呵呵呵。”大板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话间来到地下室,杨秋池推门进去一看,天啦,这哪里仅仅算可以哦,中美合作所也不过如此。架子、铁链、老虎凳、辣椒水、皮鞭、烙铁等等一应俱全。

杨秋池心中这块石头算落了地了,拍了拍大板牙的肩膀说:“好啊!很不错,快去请他们过来。”

不一会,大板牙领着马渡还有那十几个锦衣卫和宋知县一起来到了这审讯室。

马渡一进房门,上下看了看,微微点头:“还算不错。”转头看了杨秋池一眼,“你们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快去把那谢寡妇提来吧。”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带领大板牙等人,将谢寡妇押解到了审讯室。打开了枷锁和镣铐,几个锦衣卫接了过去,将谢寡妇绑在木架上。

马渡站起身来,慢慢说道:“宋大人、杨管监,请两位外面侯着吧。我要审讯谋反重犯,你们不方便在场,有事情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宋知县和杨秋池答应了一声,退出审讯室,把房门关好。

宋知县说道:“他们审讯一时半刻不会完的,贤侄,你在这里候着,我先回衙门去了。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

杨秋池躬身答应。宋知县转身走了。

杨秋池叫大板牙等人搬了桌凳,坐在审讯室门口,不敢远离,生怕马渡有事情找不到自己,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审讯室里不时传出锦衣卫们的吼叫声,夹杂着谢寡妇不时发出的惨叫。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里面开始传出皮鞭声,问话声,喝骂声,还有谢寡妇不时发出的长长的惨叫声,再到后来,还有一种肉被烧糊的味道飘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寡妇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天也渐渐黑了。这时,审讯室房门被推开,一个锦衣卫光着膀子走了出来,叫道:“喂!开饭了!老子们快饿死了!”

大板牙站起来连连鞠躬:“好的好的!酒席马上就上来。”酒席已经早就预备好了,通知一下就可以了。不一会,几个厨子提着大盒小盒的饭菜酒水来了。根据马渡的要求,杨秋池指挥将酒席设在了审讯室里。

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杨秋池一直在外面守候着,那只小黑狗也一直陪着杨秋池,主人不走,他也老老实实呆着,趴在杨秋池身边,偶尔打个盹,又时不时警觉地抬起头看看四周。

天黑的时候,宋知县也过来了,与杨秋池一起随便吃了点晚饭,就一直守候在审讯室外面,不敢远离。

直到深夜,一个锦衣卫出来叫道:“宋知县、杨管监,你们两进来吧!”

宋知县和杨秋池进了审讯室,听见马渡坐在椅子上一脸沮丧。坐在那里喘粗气。

谢寡妇衣衫褴褛被铁链吊在一个架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头长发披了下来,遮住了脸庞。背上血肉模糊,一整块皮都被剥了下来。大腿上、肚子上、到处都是烙铁烙出的焦黑的烙印。

杨秋池见这谢寡妇的惨样,都觉得有些胆寒。

第四十三章 百密一疏

马渡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奶奶的,老子还没遇到过这么嘴硬的娘们。”

一个锦衣卫说道:“就是啊,老子打得手的酸了。”

另一个说道:“你那算个球,老子剥了她两层皮,拔她十个手指头一个一个都夹碎了,她除了惨叫,就没说过一个字。

有一个插嘴说道:“老子看着她那身细皮嫩肉被整烂了,还挺可惜的。”

啪~!一记耳光响起,马渡骂道:“你他娘的还想着那些,撬不开她的嘴,老子怎么回去交代?百户大人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那挨打的锦衣卫捂着脸喏喏连声。

马渡对宋知县说道:“你们把犯人押回去好生看守。”宋知县答应了,杨秋池见谢寡妇一动不动,生怕死了交不了差,走到谢寡妇面前,撩开她的长发,伸手在她脖子侧面摸了摸,感觉到她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这才放心。

忽然,这谢寡妇抬起头来,微微睁开双眼,看清了杨秋池之后,又猛地一抬头,一口血水向杨秋池吐来,幸亏杨秋池离得远,闪得也快,那谢寡妇重伤无力,这一口血水才没有吐中杨秋池。

谢寡妇骂道:“你看什么?你害得老娘还不够吗?”又呸地吐了一口血水,“要不是你,那知县老色鬼已经把我给放了!哈哈哈,”凄厉的长笑声中,恶狠狠盯着杨秋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杨秋池见她这惨样,心中凄凉,默默地由他骂,也不还口。

马渡站起来走到谢寡妇身边:“你说什么?”转头看看宋知县,三角眼露出寒光,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知县要放你?怎么回事?”

宋知县听到这话,只觉得半天里打了一个霹雳,千防万防,什么都想到了,怎么把这个主给漏了!跌跌撞撞冲上前,吼道:“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谢寡妇大笑,“你这老色鬼,垂涎我的姿色,老娘才一个眼神,就把你魂都勾跑了!巴心不得放了我,好让我感激于你,以后方便勾我上床,对不对?”

宋知县冷汗都下来了,这几句话正中他的要害,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人的心思一旦被人揭穿,难免心慌,宋知县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不要胡说啊!”话语间已经显露出底气不足。“

“我胡说?”谢寡妇又是一阵凄厉的大笑,一扭头,盯着杨秋池,“要不是这该死的狗贼,你这老色鬼已经躺在我的肚皮上了!哈哈哈……”

宋知县面如土灰,簌簌发抖,看着马渡阴笑着的脸:“马,马,马大人,不要,不要听,听她胡说……”

“给我绑了!”马渡冷冷喝道。

“是!”几个锦衣卫冲上前,一巴掌打掉了宋知县头上的乌纱帽,腿弯处猛踢一脚,宋知县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锦衣卫拿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扒肩头拢二臂就把这山羊胡子知县老爷给捆上了。

宋知县已经吓得说出不出一句完整话:“马,马,马大人,绕,绕,绕命……”

马渡说:“宋大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你又是朝廷命官,我也没权审讯你,所以,明天一早,我会押送你去京城,送交北镇抚司,有什么话,你和他们说去。”

宋知县一听,只吓得魂飞魄散,这北镇抚司是锦衣卫臭名昭著最高机构,专门负责对朝廷官员的监视缉捕,当年明太祖担心自己死后,下一代皇帝驾驭不了文武功臣,几兴大狱,假借了若干由头,通过锦衣卫,连杀带整,把辅佐他打天下的文武功臣差不多灭了个干干净净。自己要进了这北镇抚司的监狱,就不用再想出来了。

谢寡妇看见宋知县吓得瘫在地上的样子,明白了这里面的奥秘,开心地大笑起来。

杨秋池咳嗽了一声,走到马渡身边,低声道:“马大人,这谢寡妇嘴硬得很啊?”

方才听这谢寡妇说如果是不因为杨秋池,她也不会落网,这马渡正暗自有点佩服这小小管监,听他忽然提到这事,有点话中有话的意思,也不点破,顺着他说道:“是啊,这娘们死活不开口。”

杨秋池点点头,低声说道:“虽然抓住了她,她只不过是个小喽罗,掏不出她后面的人,也是白搭啊。”

马渡若有所悟,低声问道:“兄弟,你有什么妙法吗?”有求于人,这语气顿时客气了许多。

“妙法倒是没有,马大人用尽了酷刑都没能撬开他的嘴,我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啊,不过,我们倒可以从别的地方想想有什么线索。”

“哦~?”马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杨秋池的手,“来来来,兄弟,咱们外面说话。”

马渡拉着杨秋池来到审讯室外面,估计到里面的人听不到了,才站住,低声问道:“兄弟,你说说,有什么妙法?”

“抓捕这谢寡妇时我也在场……”

“我听说了,刚刚才知道是兄弟你目光敏锐,才抓住了这骚狐狸的尾巴,将她揪了出来。”马渡先轻轻拍了杨秋池几句,随即又狠狠说道,“这宋知县真是个混帐东西,这次老子要他好看!”

杨秋池摇摇头:“这宋知县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他与谢寡妇这案子也没什么牵连,所以,抓他去北镇抚司也搞不出多少名堂来,倒不如我等一会给点拨一下,让他破点财,给兄弟们犒劳犒劳,就饶过他算了。真正揪出谢寡妇幕后真凶,那才是奇功一件。”

马渡听杨秋池这么一说,眼睛放光,热切地说道:“行啊!小兄弟,如果你能帮我破了此案,揪出谢寡妇后面的人,甚至找到建文帝,我包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杨秋池躬身道:“多谢马大人,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以后自家兄弟,不用客气的。”马渡拉着杨秋池的手,又问道,“兄弟,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我刚才说了,抓捕谢寡妇的时侯,我也在场。”

马渡点点头,这次没有再打断他的话,静等他说下去。

“那谢寡妇的谋反密信是缝在内裤夹层里的,这有三种可能:第一,写信之人在广德县,写好信之后交给了谢寡妇,谢寡妇将信缝在内裤里,还没来得及送走,就被抓获了。”

马渡点点头,若有所悟。

“第二种可能,谢寡妇在别的地方拿到了这封信,缝在内裤里,带回广德县,准备交给收信人,没来得及交,就被抓住了!”

马渡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抓紧了杨秋池的手,两眼又开始放光,仿佛一个走了一晚上黑路的人,看见了远处的晨辉。

第四十四章 指点迷津

“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别的地方拿到信,再送到别的地方去,路过广德县。”顿了顿,又沉思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么重要的信,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中途停留的。”

马渡回忆杨秋池说的三种可能,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变暗了:“三种可能,我们怎么知道是那一种呢?”仿佛抓住了某样虚无的东西,却透不过这层迷雾,马渡看着杨秋池,希望他能帮自己拨开这层迷雾。

“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杨秋池微笑。

“啊!兄弟,你快说!什么办法?”马渡又看见了光明,这件案件太重要了,他不甘心一辈子当总旗,他知道,这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杨秋池也不卖关子,低声说道:“找一个人问一问,马上就知道了。”

“一个人?谁?”

“大人别着急,你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那个人。”

“好!”

马渡跟在杨秋池身后,向牢房里走去。此刻他的心跳肯定超过了每秒两百下,感觉就好像一个赌徒,押了全部的家当,开始准备摇骰子。

杨秋池带着马渡,往胡三的监房走去。那只小黑狗,当然也屁颠屁颠跟在杨秋池后面。

路上,杨秋池叮嘱道:“马大人,等一会你不要开腔,躲在一边听,不要让那人看见你,如果他知道你是锦衣卫身份,担心牵连到别人,也许就不会说,那就麻烦了。”

“他敢不说!老子有的是手段对付他!”马渡一腆肚子,恶狠狠说道,随即想起谢寡妇抵死不招的事,又有些泄气,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狠人,再厉害的酷刑也撬不开嘴的狠人。马渡便又低声说道,“好罢,我听兄弟你的。”

杨秋池和马渡来到胡三的监狱外,叫负责看守的禁卒先出去,然后马渡躲在胡三看不见的角落,杨秋池来到栅栏边上,叫了一声:“胡三!”

胡三被夹在夹笼里,听到喊声,转过头来,看见是杨秋池,挣扎了一下,热切地说道:“大人,您来了!”

杨秋池知道,现在胡三把所有生的希望都交给了自己,问道:“胡三,你想不想查清楚你的案情?”

“想!大人!青天大老爷,谢谢您!一定要帮我作主啊!”

杨秋池心里骂道:你他妈的老色鬼,要不是你强奸白小妹,她怎么会死的呢?虽然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你杀的,但你也跑不掉干系?虽然不一定被砍头,至少要割掉你的小鸡鸡!嗯,不过,这明朝还有没有宫刑呢?杨秋池搞不大清楚。

“你想查明白的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听清楚了吗?”

胡三费力地点点头,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响。

“这段时间你暗地里是否跑去找过谢寡妇?”

胡三迟疑了一下,他搞不懂杨秋池问这问题的目的,但既然与自己案件有关,那还是得照实说:“是的,我差不多每天都要去她那里一趟。”

“你有她家的钥匙吗?”

“有,我们两好上之后,她就给了我一把。”

“钥匙呢?”

“关进监牢的时侯,被他们搜身搜走了。”

那应该在大板牙他们手里,杨秋池暗想,又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谢寡妇最近有没有出远门?”

胡三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道:“大概五六天前她出去过,昨天刚刚回到家。”

“你怎么知道?”

胡三有些不好意思:“和她相好之后,我差不多每天都要找个理由出门,顺路到她家去和她幽会。五六天前,她说她要去走亲戚,昨天上午才回到家。”

“你怎么知道她回家了?”

“她有一盆菊花,回家之后就会把菊花放在窗台上,我上街路过她家,看见了,就知道她回来了。可昨天我去开门,他又不在屋里,我才回去了,紧接着就发生了这件事情。”

这就是说,昨天上午,谢寡妇从别的地方带着那封信回到广德县,还来不及交出去,就被抓住了。

“你知不知道谢寡妇家平日都和些什么人来?”

胡三摇摇头:“我不清楚,因为我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去和她幽会,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两好,怕毁了她的名节。所以我从来没见过来她家的客人。”

这样看来,这胡三根本不知道谢寡妇是建文帝的人,也就不会知道谢寡妇和些什么人来往。

“好罢,先问你这么多。”杨秋池走出了牢房。

马渡听完他们的对话,激动不已,问道:“兄弟,他说谢寡妇五六天前出去过,这么说是第二种可能了?”

杨秋池点点头,微笑,却不说话。

马渡想了想,还是搞不清楚就算是第二种可能,那又该怎么办。便傻乎乎地看着杨秋池,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望着警察叔叔一样。

杨秋池道:“马大人,既然这谢寡妇将信带回来,还来不及送出去,收信人又不知道谢寡妇被抓,那会怎么样呢?”

马渡脑袋里当的一声,开了天窗,兴奋地说道:“会去找谢寡妇拿信!”

“对,然后我们该怎么办?”杨秋池象幼儿园的阿姨,在启发一个弱智的儿童。

“守株待兔,抓住他!”马渡拳头一挥,大声叫了出来。

“嘘~!”

“嘘~!”马渡马上反应过来,竖起又粗又黑的指头,靠在自己嘴唇上,学着杨秋池嘘道。

“时不宜迟,赶紧守株待兔去!”杨秋池笑了。这一招是《红岩》里特务们经常用的一招,锦衣卫也是特务,怎么脑袋还没国民党特务灵光呢。

马渡突然想起一件事:“收信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谢寡妇被抓呢?”

“理由很简单,我们是去抓胡三,顺路抓的谢寡妇,所以,外人不一定知道谢寡妇被抓了。再说了,有这么一个希望,去试试也是好的啊!”

“对对对!”马渡忙不迭点头,除了这个希望,还真没有其他可以实施的希望了,现在只能希望收信人还不知道。

马渡听杨秋池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这小伙子真是个干特务的材料,如果这个案子有他帮忙,破案的机率就大很多了。想到这里,拉住杨秋池的手:“兄弟,你帮忙帮到底,这件案件,你无论如何要帮老哥哥我一个忙。要是破了案,我一定保举你,咱们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杨秋池笑道:“马大人,您客气了,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定尽犬马之劳。”

“那就好!”马渡紧紧握着杨秋池的手,两人回到了审讯室。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这声音很熟悉。杨秋池推开房门一看,只见宋芸儿正跪在父亲宋知县身边哭泣。

第四十五章 把凶手写出来

原来宋知县被锦衣卫捆起来之后,大板牙、烂眼四等一帮子禁卒们都慌了手脚。急忙派人去通知内衙,那些内衙的人可都是些女流之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急忙叫人去殷家叫大小姐宋芸儿回来。

宋芸儿正一直守在白素梅身边,听到这个消息,自己的老爹都被抓了,哪里还顾得了别人,拔腿就跑回了县衙。见到被锦衣卫五花大绑跪在审讯室里父亲之后,她也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心急之下,抱着她爹哭了起来。

杨秋池见宋芸儿出现在审讯室,这一惊非同小可,既然宋芸儿跑到这里来了,那白素梅那边……万一凶手杀人灭口,那不就前功尽弃?

杨秋池急步上前,可还来不及问,宋芸儿已经跪爬过来,向马渡哀求道:“马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爹爹吧?”她见马渡与杨秋池很亲密,连忙哭着向杨秋池喊道:“哥,哥,你救救我爹啊!”

杨秋池见宋芸儿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心疼,双手将她搀起来,轻声说道:“你别哭了,我这就叫他们放人。”

宋芸儿大喜,抓住杨秋池双臂,含着泪花使劲地点点头。

杨秋池走到宋知县身边,弯下腰,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宋知县惊问一声:“真的?”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

宋知县向宋芸儿叫道:“芸儿,你马上回去,拿二百两银子过来。马上!”

宋芸儿还不明白了爹爹要银子的用意,虽然答应了一声,可并没有动静。

杨秋池知道宋芸儿还在担心他父亲,这件事必须立即解决,好让宋芸儿马上返回殷家,保护白素梅。杨秋池扭头向马渡看了一眼。马渡会意,一扬手:“先把他放了。”

“是!”几个锦衣卫上前解开了宋知县的绳索。

宋芸儿大喜,喊了一声爹!一下子扑进了宋知县怀里,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宋知县被绑了好一会,双臂都有些麻木了,他搂着宋芸儿安慰了几句。

马渡说道:“宋知县,是杨兄弟替你担保,我才相信你与这件案子无关。我现在收你一点保证金,如果以后查证你的确与这事没有关系,这钱我是要还给你的。”

宋知县心知肚明,锦衣卫收了钱,那还有还回来的道理。一躬到地:“马大人言重了,我的确与这案件无关,请大人明察!这点银子是卑职孝敬给各位锦衣卫大爷的,劳烦您们为我洗脱冤屈!我这就叫小女拿钱去。”

马渡点点头,嘴上客气了几句,心里想你倒还懂得规矩。

杨秋池将宋芸儿拉到一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好了,你爹爹没事的,有哥在这里呢。你现在马上回内衙拿银子来交给锦衣卫,然后立即返回殷家,贴身保护殷夫人。”

宋芸儿使劲点点头,一抹眼泪就要往外跑,杨秋池一把将她拉住:“等等。”微一迟疑,凑到他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宋芸儿眼睛睁大了:“啊~!真的?”

杨秋池点点头:“所以我才叫你贴身保护殷夫人啊!”

宋芸儿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悟。

杨秋池又在宋芸儿的耳朵边一阵嘀咕。宋芸儿连连点头。

宋芸儿听完杨秋池的悄悄话,神色凝重地说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我走了。”话音未落,宋芸儿已经飞一般出了审讯室。

马渡一直惦记着方才杨秋池说的守株待兔,连连向杨秋池使颜色。

宋知县明白自己的这条老命,是杨秋池从中斡旋给救下来的。又向杨秋池深深一揖:“多谢贤侄救命之恩!”他想不到,杨秋池明明可以借此机会踩着自己往上爬,可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替自己担保,心下感动,无以言表。

杨秋池还了一礼,心里却想:“救得成救不成,还得看谢寡妇这案子能不能破获,能不能抓住幕后的人。”见马渡的神色,知道他在催自己快去守株待兔,便说道:“马大人,咱们走吧。”

“好好好!走了走了!”马渡就等着杨秋池这句话,拉着杨秋池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等宋大小姐拿保证金来。其余的跟我们走!”又转身对宋知县说道,“宋大人,等一会你的保证金拿来之后,交给我留在这里的兄弟好了。”

宋大人慌不迭连声答应。还想说什么,马渡已经拉着杨秋池出了审讯室。

———————

下午白素梅被杨秋池救醒之后,被送回殷家之时,殷老爷子和老太太陡然见到儿媳妇,以为见到鬼了,差点没吓出死过去。后来才知道她是昨天那个验尸的忤作小学徒给救活的,一个劲谢天谢地谢忤作。

按照殷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把白素梅安排在白千总他们住处,好有个照应,也免得白夫人他们担心。但殷德执意要自己照顾他娘子,还说原来住的院子风水不好,才出了这档子事,坚持要将白素梅安置在后花园的小阁楼住,说那里风景秀丽,有利于白素梅身体的恢复,只好由着他。

宋芸儿将白素梅背上小阁楼,放在床上,居然并没有感到累,宋芸儿很欣慰,看来自己的功夫没有白练,不说别的,至少这身子骨不比老爷们差。

殷老爷子立即派人请来了广德县城里最好的郎中,替白素梅治疗喉咙的伤。治疗完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殷老夫妻和白氏夫妻一直守候在白素梅身边,直到疗伤完毕,白千总想起杨秋池说的话,这件案子很可能还有帮凶,便问道:“儿啊,究竟是谁杀了你妹妹?有几个人?你看见了吗?”

白素梅脸色苍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殷德凑上前问:“是啊,娘子,你告诉我们啊。”白素梅一见殷德,又是非常惊慌的样子,一个劲往床里躲。白夫人心疼,阻止了殷德继续问话,坐在床上,轻轻搂住女儿。

白千总想了想,说道:“她现在说不了话,咱们拿纸笔给她,让她写下来吧。”众人赞同。有家奴拿来笔墨纸张,白千总在床上摊开一张纸,将毛笔蘸好墨汁递到白素梅面前,柔声说道:“乖女儿,有爹爹在这里,你不用怕,快把凶手的名字写下来啊。”

殷德在一旁也说道:“是啊,娘子,你写下来,我们找到凶手,将他碎尸万段,替你和妹妹报仇!”

殷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后面伸着个脑袋说道:“对!快写出来。除了胡三那畜生,还有谁?”

白夫人和殷老夫人也都期待地看着白素梅。

第四十六章 一顶草帽

白素梅看了那毛笔和白纸一眼,身子一缩,躲进了白夫人怀里。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仿佛聋了一般,除了偶尔发出轻轻的咳嗽声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一商议,都认为她很可能是惊吓过度,脑袋还不清醒,不宜勉强,以后再慢慢问。见天色已晚,殷老夫妻告辞离去。白氏夫妻嘱咐殷德好生看护女儿,也准备离开时,白素梅却死死拉着她娘不放手。

白夫人无奈,决定多陪一会女儿,等她睡下之后再走。就在这时,衙门有人来报宋知县被锦衣卫抓了,宋芸儿立即赶回了衙门。

杨秋池斡旋释放宋知县后,杨秋池告诉宋芸儿,殷德很可能才是真正的杀人凶犯,今晚有可能杀人灭口,并教了她应对之策,宋芸儿一口气跑回内衙,只说了句“爹爹没事了,放心”,直接冲进帐房,拿了二百两银子,又回到自己的闺房,拿了一个包袱背在背上,立即返回审讯室,将银子交给锦衣卫之后,也不及和宋知县说话,就直奔殷家飞奔而去。

殷家大院里只有几盏灯亮着,好像夜晚坟地里飘荡的鬼火。看门的见到宋芸儿,连忙哈着腰打招呼,可刚开口说了一声:“大小姐,您……”宋芸儿已经没影了。

宋芸儿冲到小阁楼下面,就开始大声喊:“白姐姐!你没事吧?我回来了!”

叮叮咚咚踩楼梯冲上小阁楼,到了门口,抬脚就要踢,门却被打开了,白夫人和白千总站在门口,白夫人向宋芸儿摆了摆手:“轻声点!你白姐姐刚刚睡下!”白千总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回去歇息呢。”

宋芸儿看见白夫人和白千总,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既然白素梅的父母还没有离开,白素梅应该还没有出事,顾不得打招呼,箭一般穿到了白素梅的床前,俯下身查看,见到白素梅呼吸平稳,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落,这才放了心。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在了床边。

白夫人走过来看了看女儿,对宋芸儿说:“刚刚郎中给他开了一剂安神的药,给她服下之后,她才睡着了。”说罢,爱怜地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对宋芸儿说,“宋小姐,我们梅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宋芸儿站起身,拍了拍胸脯:“放心!白夫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白姐姐的!”

白千总道:“有劳了!”拉着白夫人的手,出门而去。

宋芸儿见殷德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俏脸一板,问道:“喂!他们都走了,你不走,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殷德嘿嘿笑了两声:“我走?走哪里去啊?这里是我的房间。”

宋芸儿两手抱肩,冷冷笑道:“你的房间?你没听我哥说吗?我要贴身保护白姐姐,所以,你的房间本姑娘借用了,你另外找地方睡觉吧。”

“啊?哪有你这样的小姑娘,强迫人家夫妻分居的?”殷德哭笑不得。

“怎么,没见过?现在你不是看见了吗?”宋芸儿抱着肩,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我走!”殷德见宋芸儿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自己让步,拱了拱手,“殷某在此谢谢宋大小姐照顾我娘子了。”

“好说!好说!”宋芸儿抱拳还礼,冷冷笑道。

殷德走后,宋芸儿并没有脱衣睡觉,而是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黑沉沉的夜,仿佛在等着什么。

———————

杨秋池找大板牙要了胡三入监时被扣留的东西,找到了那一串钥匙,然后与马渡、十多个锦衣卫还有自己的贴身侍卫小黑狗,来到谢寡妇家,将这里悄悄包围了起来。

借着夜幕,马渡和杨秋池仔细观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胡三说的那盆花,还老老实实呆在窗台上。

杨秋池和马渡慢慢潜入到谢寡妇家门口,听了听,里没什么动静都没有。杨秋池一偏头,示意进去,马渡点点头,低声吩咐锦衣卫隐蔽好,不要打草惊蛇。杨秋池拿出胡三的钥匙,打开房门,与马渡一起,带着三个锦衣卫和小黑狗,溜了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杨秋池和马渡等人蹲在门里,等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才吩咐那三个锦衣卫找地方隐蔽。

谢寡妇家就里外两间,也没甚么大的家俱,杨秋池和马渡先查看了两间房,没见到什么情况,便躲在了一个大立柜旁边。

埋伏了大约一炷香功夫,马渡就有些不耐烦了,要是这收信人一直不来,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马渡悄悄问杨秋池:“兄弟,咱们就这样等吗?不行的话,咱们先回去,叫几个弟兄守候在这里,你看如何?”

杨秋池暗笑:这大肚子总旗,又想立功,又不想累着,低声说道:“那也好,咱们回去吧。”

马渡点点头,两人离开了大立柜,马渡吩咐那三个锦衣卫继续守候,只要有人进这屋,就抓起来,然后与杨秋池一起往门外走。

经过墙边的一张大方桌子时,杨秋池忽然停住了脚步。

马渡问:“怎么了?兄弟。”

杨秋池没说话,伸手从那桌子上拿起一顶草帽,接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观察。用手指量了量,又在自己头顶上方比了比,自言自语道:“奇怪了~!”

这顶草帽马渡一进房间就看见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这顶草帽是谁的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马渡还是不明白。

杨秋池低声说道:“马大人,这谢寡妇身材娇小,这顶草帽我戴都嫌大,决不会是谢寡妇的。”

马渡眼睛一亮,对啊,随即又想起一件事:“会不会是谢寡妇那个奸夫的?”

杨秋池摇摇头:“他身材还不如我,他也戴不了。”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又说道:“照这尺寸来看,戴这顶帽子的人,要不就是脑袋像西瓜似的大胖子,要不就是身高一米九以上的魁梧大汉。”

“一米九?”马渡搞不懂这米是什么丈量单位,问了一句。

杨秋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他一下子还算不清楚这一米九换算成古代的尺是多少,便道:“就是比你我都要高、都要壮。”

马渡伸手比划了一下那草帽的口径,又在自己的脑袋上比了比,赞叹道:“没错,兄弟好眼力。”顿了顿,又问道,“可这能说明什么呢?”

真是个蠢才!杨秋池暗骂,耐着性子解释道:“这草帽既不是谢寡妇的,也不是胡三的,又放在谢寡妇家方桌上,你说是谁的?”

“谁的?”马渡低头想了想,忽然高兴地叫道:“难道是那来收信的人的?”

杨秋池沉吟道:“很有这种可能。”

第四十七章 阶级斗争

马渡又问道:“如果是那个人的,那他一定已经来过,说不定已经发现了谢寡妇被抓的事。”

杨秋池又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他肯定已经跑了,怎么办?”马渡焦急地问道。

杨秋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那一直跟在杨秋池身边的小黑狗,见主人没有出门的意思,用脑袋挤了挤他。

对了,用小黑追踪!杨秋池脑袋里灵光一现,拿着那帽子蹲下身,递到小黑狗鼻子下,心中默默祷告,但愿这人的气味还残留在草帽里。

小黑狗有过一次跟踪的经验,马上就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将小脑袋伸进草帽里,仔细地嗅着,然后低下头贴着地面乱闻,走到门边,用前爪抓挠。杨秋池立即打开了房门。小黑狗继续低着头到处乱嗅,一路往城门口走去。

马渡吩咐留下几个锦衣卫继续守候,其余的跟着。

来到南城门,这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守城门的军官虽然认识锦衣卫的装束,但不认识马渡,打官腔说没有知县老爷的通行证,不能开城门。马渡也不说话,给了那看守南城门的军官两耳刮子,然后拿出锦衣卫金牌,那军官这才知道厉害,赶紧吩咐打开城门。

由于现在没有什么战事,所以城门外的吊桥并没有拉起来。那小黑狗一路乱嗅着上了桥,带领众人往漆黑的城外走去。

走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一条白色的带子,横在远方的夜色之中。

慢慢走近了才发现,那白色的带子,原来是一条河。

小黑狗低着头到处乱嗅,一直来到河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抬头朝着河水一阵乱叫。

杨秋池心里一沉:完蛋了,这戴草帽之人,肯定已经上了船。气味遇到水,就消失了。没办法再追踪。

举手往河的上下游张望,连一条船都没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马渡也跟着杨秋池举目望河的上下游张望了一会,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兄弟。”

“那人估计上船走了,没办法继续追踪了。”杨秋池垂头丧气说道。

马渡大失所望,看着杨秋池,希望他能想出新的主意。

杨秋池摇摇头:“我也没办法了。”

马渡虽然失望,但对杨秋池还是充满了信心,凭他的直觉,他敢断定,这小伙子一定能想出新的办法。便安慰道:“兄弟,没关系,咱们明天再想办法。先回去吧。”

一行人回到衙门监狱的审讯室,宋知县还等在那里不敢走,看见马渡和杨秋池进来,赶紧迎上去,哈着腰陪笑脸。

留下来的两个锦衣卫端着一个小箱子,走到马渡面前,打开了箱子,说道:“大人,宋知县拿来的保证金在这里,一共二百两。”

马渡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宋大人,你回去吧。天色晚了,兄弟们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宋知县答应了一声,说道:“马大人,卑职已经准备好驿所,请大人和各位兄弟们前往休息。”

马渡说了声好,看了一眼仍旧吊在架子上的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谢寡妇,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骚货今天受刑太重,得休息两天,如果连续用刑,恐怕她撑不到中午就得完蛋。”向宋知县说道:“宋大人,这个重犯就有劳你好生看守着了。我们过两天再来审讯。”宋知县连声答应。

马渡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说道:“兄弟,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杨秋池点点头,拱手道:“明日一早,我就到马大人驿所来。”马渡笑道:“好的!”拱了拱手,带着锦衣卫出了门。

宋知县感激地向杨秋池拱手道别之后,赶上两步给锦衣卫们领路去了。

杨秋池又查看了一下谢寡妇的伤势,叫大板牙等人先把她放下来,然后去找郎中给谢寡妇疗伤,虽然明明知道两天之后,马渡那帮锦衣卫还要来审讯,这伤治了也白治,可那也得治啊,万一她要是在自己的手里死翘翘了,那可没法交待。

谢寡妇躺在审讯室的地上,仍然一动不动。若不是后背呼吸的起伏,杨秋池还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等郎中替谢寡妇处理好伤口,接上碎裂的骨头,用门板抬着她出审讯室的时侯,谢寡妇深深地看了杨秋池一眼,她没想到这个抓了自己的小伙子会找人给自己疗伤,便展颜轻轻笑了一下,算是谢意。

杨秋池亲自监督将谢寡妇抬回牢房,此时,已经是深夜三更天了。

杨秋池看着牢房草堆上一动不动的谢寡妇,心里有些感慨,这谢寡妇虽然是女流之辈,在锦衣卫如此酷刑逼供之下,仍然能只字不吐,很有点《红岩》里江姐的意思,不能不让人佩服,想不到那流亡的建文帝的手下,还有这样死心塌地誓死效忠的人。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这谢寡妇也不会被抓,也不会受此酷刑,杨秋池多少感到有些内疚,不过,他马上就坦然了,在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人吃人的封建阶级社会,那当然是各为其主,这时候立场一定要坚定,旗帜一定要鲜明,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定要绷紧。如果要装好人,要发善心,行妇人之仁,就别想在官场上混,不然的话,下场将会是十分可悲的。

想通了这一节,心里也就放宽了。吩咐当班的禁卒好生看守,才离开监牢,拿着那顶草帽,带着小黑狗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杨秋池站在院门口打门的时候,没响几声,门就被打开了,冯小雪端着一盏马灯,欣喜地看着杨秋池:“夫君,你回来了。”

杨秋池点点头,走进院子。小黑狗亲热地跑到冯小雪身边,冯小雪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黑狗的头。

杨秋池回到院子,便想起杨母让自己去找师父赔罪的事,心里有些烦乱。院子里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杨秋池慢慢往正房走去,琢磨着该怎么办,这时,房门打开,杨母走了出来。

杨秋池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娘,今天我一直在牢房里忙,刚刚忙完,实在没有时间去……”

话未说完,杨母笑眯眯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娘已经知道了,你快进房,看看谁来了!”拉着杨秋池的手,走进房里。

客厅里也挂着几盏灯笼,正中坐着一位老者,拄着拐杖,看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杨忤作的师父。

第四十八章 神仙下凡?

杨秋池这一惊非同小可,第一个概念就是杨母见自己这么晚还没有回家,特意去把老忤作请了来。看来,自己这一顿拐杖是免不了的了。

杨秋池将那草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慢吞吞走上前,拍了拍衣袖,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

老忤作看着杨秋池不说话,脸上也没显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这让杨秋池心里更加没底了,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他怎么说也是杨忤作的师父,自己那天顶撞他,虽说是他先骂自己,可他毕竟是师长,长辈嘛,对晚辈打骂两句也算不得什么,说破天自己还是自己理亏,道歉就道歉,看他一把胡子,磕个头也算不得什么。

杨秋池十分诚恳的样子说道:“师父,昨天徒儿无礼,顶撞了您老人家,经过家母教训,心中十分惭愧,徒儿这里给您老人家磕头谢罪了!”说罢,跪下磕了一个头。

还要再磕,老忤作已经起身扶住杨秋池:“算了算了,起来吧!”

杨秋池有些不解,怎么?不用拐杖敲我脑袋了?还是被我的诚心感动了?

老忤作叹了口气:“老夫也是一时生气,说话重了点,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杨秋池大喜,看来自己这顿拐杖大餐可以免了,太好了,心里高兴,又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这才站起来,扶着老忤作回到原位,自己站在一旁。老忤作向杨秋池招了招手:“徒儿,你坐到老夫身边来。”

“是!”这顿拐杖是免了,不过,看样子这一顿教训还是要的,老人嘛,说教一番也是对晚辈成长的鼓励。杨秋池坐在老忤作身边的椅子上,静等师父训话。

老忤作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转头对杨母说道:“昨晚上,我离开之后,心里还是担心他一个人做不好检验尸首这事,要是写不好尸格,那可要耽误大事的,便趁着天黑找到了金师爷,要来尸格查看。”说到这里,老忤作感慨长叹一声:“嗨!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徒儿是深藏不露,这检验尸首的能耐可比老夫大多了!”

杨母听到老忤作这么夸奖自己的儿子,欣喜地看了儿子一眼,满目含笑道:“您老别这样说,他一个小孩子家,那有什么能耐啊,以后还得靠你老人家多费心才是。”

老忤作摆摆手:“老夫说的是实话,我从十五岁起就干忤作这行当,到如今也差不多有五十年了,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写得这么好的尸格呢!”

杨母听老忤作夸得真诚,心想儿子也许还真有这本事,心中高兴,说道:“您老太客气了,这忤作一行里,别说广德县了,就这整个宁国府地界,谁不知道你老人家啊。”

老忤作叹了口气:“是啊,要说在忤作这一行当里,老夫我可是从来不服人,就是京城里来的忤作,我也没服过。但昨晚看了他写的尸格,我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杨秋池一直不敢说话,他都有些发懵了,看这老头说话的语气,不像讽刺挖苦,难道,他真是佩服自己,才这样说的吗?

这老忤作是杨秋池借尸还魂顶替的那个杨忤作的师父,所以,在杨秋池的印象中,也就没有真正把他当成师父,所以,那天当众被老忤作骂成畜生,他才顶撞了一句,要真是他自己的老师,虽然心里不服,倒也不敢当面顶撞的。现在看来,这老忤作还真是个心胸坦荡的好人,杨秋池感激地叫了声:“师父……”

老忤作摆了摆手:“昨天晚上,金师爷还告诉老夫,说你不仅把殷家两尸案给破了,还顺带破了另外一件大案。”呵呵一笑,感叹道,“老夫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说得有些急,引来了一阵咳嗽,杨秋池轻轻替老忤作捶了捶背。

老忤作喘了一会,摆摆手:“不妨事了,徒儿,今天晚上,你母亲和媳妇来我家替你请罪。我说要来看看你,这一来正好,又知道了你一个本事!”转过身来,上下仔细端详杨秋池,凑过头去问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学过什么法术?”

杨秋池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说起什么法术来了。

杨母知道老忤作问这话的原因,笑呵呵解释道:“儿啊,今天下午你当班去了,白千总大人命手下给你送来了五百两银子,说是你救了他女儿的命,表示感谢的。还说是等他女儿伤好了,一定等门拜访,亲表谢意呢。”

冯小雪接口道:“是啊,夫君,我听衙门里的人都在说,你把死了一天一夜的殷家少奶奶给救活了,大家都在说你肯定会什么法术呢。”冯小雪一脸兴奋,明显一付夫贵妻荣的骄傲,“娘和我还在琢磨,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能把死人都救活了呢。”

杨秋池这才知道,敢情,下午救活假死的白素梅的事情已经在衙门里传开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传遍了全城了。白素梅的老爹白千总一下子就送了自己白银五百两酬金,这可是人民币五十万元啊。哈哈,有五十万的话,怎么也算是个小康生活了吧,这下子不用发愁了。

杨忤作续道:“我开始还不相信,这人哪有说死了还能救活过来的?老夫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死人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可从没遇到过这等事情。我马上出去找衙门的兄弟们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大伙好多人都看见了,白千总和宋知县护送着,由宋大小姐亲自背着殷家少奶奶,出了衙门坐轿子回家去了,他们都亲眼看见,那殷家少奶奶一路咳嗽着,的的确确是活过来了呀!”

说到这里,老忤作显得十分兴奋,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法术?还是神仙下凡?”

这可不得了,如果到处传自己会法术,甚至说自己是神仙下凡,能把死人救活了,那家家死了人都来找我,哪有那么多假死的人,自己那不就完蛋了吗,这可得说清楚,别以讹传讹,到时候自己脱不了爪子。

第四十九章 有钱能让媒婆推磨

杨秋池说道:“师父,我可真没有什么法术,也更不可能是神仙下凡,如果是那样,我怎么还会让我的娘亲、媳妇,还有您老人家过这清贫的日子呢。那殷夫人是假死,也就是说还没有真正死亡,我们错把她当成已经死了,我发现之后,才把她给救活过来的,要是真的死了,神仙也没办法不是?”

老忤作哦了一声:“你这话倒也有理,阎王叫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这人死而复生的事情,我小时候听长辈们说古的时侯,倒是听说过,只不过从来没遇到过。”

杨秋池道:“可不是吗,徒儿这也是碰了巧了,要是当时您老人家亲自检验,一准也能把她给救活了!”

老忤作捋着胡子,笑眯眯听得蛮高兴的,听完之后,说道:“徒儿啊,我今天还听说,知县大人提拔你当了管监,可有这事?”

“那是宋大人抬举,徒儿恐不能胜任啊。”

老忤作笑道:“这就是了,你勘验尸首的本事已经高过老夫,这忤作学徒嘛,唉,恐怕老夫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再者说,这忤作一行,归于贱民,一旦入籍,三代都是贱民啊,当年若不说老夫家穷,也不会入了这一行。”

老忤作仰天长叹一声,仿佛在追忆以往。杨秋池见师父感慨,不敢打断,静等他下文。

老忤作摇了摇头,叹道:“所以说,这忤作一行,但凡有点出路的,是绝对不能干。”顿了顿,拉住杨秋池的手,“好在徒儿你现在还只是我老忤作的学徒,还没有在衙门里真正入籍,还算不得是忤作,也就不属于贱民,现在知县老爷又提拔你当了管监,你小小年纪已经如此了得,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所以这学徒嘛~”拖长了话音,却不说出来。

杨母心急,问道:“您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孩子就不要再干这忤作学徒了,一心奔前程!”

杨母道:“这怎么使得……”话是这样说,心里也很赞同老忤作的话,当初那也是家里太穷没法子,才让儿子去当学徒,既然儿子现在有了前程,这忤作一行还真的不能入,否则,让人三辈子都瞧不起。所以,杨母话说了一半,也就打住了。

老忤作摆摆手:“这都是为了孩子着想!明儿我和衙门里说说就行了。”站起身来,拐杖在地上一顿:“就这么定了。我走了!”迈步往外走。

这老人家还真是个好人,处处为自己着想,杨秋池心中感激,几步上前搀扶着老忤作,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忤作停住脚步,拍了拍杨秋池的手:“孩子,你有了本事,老夫高兴啊!好好干!”

“哎!”杨秋池点点头,“师父,您老人家放心,我决不给您丢脸!”

“那就好!”老忤作迈步出门,杨秋池一直送到衙门口,找了个马车送老忤作上了车,这才挥手作别。

杨秋池回到房里,杨母美滋滋说道:“儿啊,你真的有出息了,娘真高兴。今天上午我去托媒给你说纳妾的事,媒婆还推三阻四地不愿意,还不是嫌我儿是忤作学徒,家里又没钱。待到你当了管监,再后来城里到处传你救活了白千总的女儿,得了五百两纹银的酬金。这一晚上,已经有三个得到消息的媒婆找上门,要替你保媒纳妾呢。”

哈哈哈,杨秋池大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有钱了照样能让媒婆推磨。

洗漱完毕,杨秋池和冯小雪上了床。杨秋池搂着冯小雪问道:“小雪,你和娘替我找师父赔罪去了吗?”

冯小雪点点头:“是啊,娘和我下午就听衙门的人在传,说你今天救活了殷夫人,大伙都在说你是神仙呢,娘和我都高兴极了。后来又听说锦衣卫的人来了,要提审犯人,我们就估计到你肯定走不开,一合计,娘说我们先替你去赔罪,等你忙完了再去。”

杨秋池故作紧张状,伸手摸摸冯小雪的头:“那师父他老人家用拐杖敲你脑袋没有?”

冯小雪扑哧一笑:“那有啊!师父对我们可好了,说要到家来和你说说话,就一起来了。”

杨秋池叹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我昨天下午的确不应该顶撞于他,惭愧啊~!”

冯小雪听到夫君这样说,打心眼里高兴。

这一晚,杨秋池和冯小雪小夫妻两又亲热了一回之后,才相拥着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冯小雪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急促的梆子声和狗叫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窗户上红光一片,映得屋里亮堂堂的,隐隐约约听到有喊声:“走水了……!走水了……!”院子里小黑狗一个劲的汪汪叫。

冯小雪猛地坐起来,紧张地瞧着红通通的窗户,不知道是哪里失火了,不过看这火光和呼喊声,应当离得远,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推了推杨秋池:“夫君,夫君,外面走水了!”

杨秋池哼哼唧唧翻了个身,接着睡,冯小雪急了,在杨秋池的腰上拧了一下。

“嗳哟!”这下子杨秋池醒了,张开眼,看见上身赤裸的冯小雪坐在炕上看着自己,一把搂进怀里:“你干嘛啊?还想大战三百回合?”

“夫君!”冯小雪在杨秋池的臂弯里扭动着挣脱出来叫道:“外面走水了!”

“啊~!”这下子杨秋池才完全清醒过来,走水就是失火的意思,这他倒是知道,一骨碌爬了起来,“哪里失火了?”一种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

远处的火光照亮了冯小雪的脸蛋,她微微颤抖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杨秋池翻身下床,光着屁股跑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只见半个天都被火光照亮了,小黑狗正在院子里朝着火光方向一个劲乱叫。杨秋池辨认了一下方向,心头猛一紧,果然,正是殷家那一方。

杨秋池转身找衣服。冯小雪说:“夫君,你要去哪里?”

“好像是殷家那边失火了,我要去看看。”杨秋池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慰道:“别怕,小雪,你乖乖在家里啊。”

冯小雪将亵衣穿好,颤声道:“夫君~!”

第五十章 杀人灭口

正在这时,有人拍门,传来了杨母的声音:“儿啊,快开门!”

杨秋池已经穿好了衣服,跑过去将门打开,杨母急急走了进来:“走水了!你们没事吧?”

“娘,我们没事!”杨秋池说道,“好像是殷家那边走水,我要去看看,娘你来得正好,和小雪有个伴,我看看就回来,你们千万别乱跑!”杨秋池边说着边冲出来房门。院子里的小黑狗象影子一般紧紧跟在杨秋池身后。

出了衙门,只见大半个天空都被照亮了,龙烟滚滚而上,卷起的烟尘四处飘落,呛人的味道直扑进人鼻子里。杨秋池飞快往殷家方向跑去,越往前火光越亮,四周都是乱嘈嘈的人群往前涌。

跑到殷家大院后花园外,远远只见后花园已经整个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无法靠近,小阁楼正在猛烈燃烧,发出了劈哩啪啦的响声,不时有断裂的横梁燃烧着跌下来。

围墙外,许多老百姓都在帮忙灭火,衙门的水龙队已经在忙着救火,可这火势如此之大,那一点点水对这狂暴的火龙却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是尽尽心意罢了。

白千总夫妇和殷老太爷夫妇等人正在捶胸顿足哭着,白夫人已经昏倒在地,几个丫环正在扶着她呼喊着。殷德站在殷老太爷身边,正指挥家丁端水救火。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挤到了他们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殷德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娘子就住在这阁楼上……”

杨秋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忙问道:“那宋小姐呢?”

“宋小姐也在上面,她说要亲自守护我娘子,死活不让我住在那里。我回去睡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喊走水了,出来一看,小阁楼已经一片火海,房顶都已经烧穿了,我苦命的娘子啊~呜呜呜……”

白千总阴沉着脸,拳头捏得嘎嘣响:“这一定是胡三的同伙干的,他们知道我女儿活过来了,就来杀人灭口,我抓到他要将他碎死万段!”

就在这时,那小阁楼轰隆隆一声倒塌了下来,火势呼的一声大增,热浪席卷着向人群扑来,人们喊叫着纷纷后退,冲天的烈火照红了整个天空。

殷老爷子一边扶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殷老太太,一边用拐杖狠狠戳着地,后悔道:“怪我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畜生会放火呢!唉~!这阁楼又紧挨着厨房,旁边就是堆放的柴火,这一烧起来,一夜都烧不完啊!他们两哪还有命哟!我怎么这么糊涂啊!”拐杖猛戳,连哭带喊。

殷德扶住殷老爷子:“爹,你老人家保重身体啊。”

“我们殷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们啊!”殷老爷子仰天哭吼道。

杨秋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宋大小姐和殷夫人都没能逃出来吗?”

殷德抽泣着说:“都没出来,恐怕……呜呜呜……”

这时,昏倒的白夫人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千总蹲下身,轻轻搂着她。白夫人一直嘶哑着嗓子喊道:“怪我!都怪我啊~!我不该离开梅儿,不该离开梅儿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哭喊声,一个人向这边跌跌撞撞过来了:“我,我的芸儿啊!你,你在哪里!”

旁边的老百姓纷纷让道,小声说着:“知县大老爷来了!”

“听说大老爷的千金也在这阁楼里……”

“唉~!多好的闺女啊!”

“真惨!”

宋知县头发散乱,穿了一件便袍,衣衫不整,身后跟着跟班长随、金师爷、雷捕快等人。宋知县看见杨秋池,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杨秋池:“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

杨秋池凑到宋知县耳朵边,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又闭了嘴。

宋知县一把推开杨秋池,又抓住殷德问:“我,我的芸儿呢?看,看见我芸,芸儿了吗?”殷德放声大哭。

场面这么乱,能说什么呢,杨秋池转身挤出了人群,低着头四处张望。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

杨秋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冯小雪不知何时已经起床做好了早饭。

昨天晚上杨秋池回到家,只说了句“是殷家大院失火”,然后接着睡,冯小雪也不敢多问。

早上杨秋池起床出来,冯小雪先看了看夫君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便小声说道:“夫君,你起了,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杨秋池点点头,也没吭气,洗漱完之后,坐在桌前,抱着一碗稀饭稀哩哗啦喝了起来,又拿起一个大白面馒头,吭哧吭哧咬着,想着昨天的事情。

昨天下午,杨秋池将假死的白素梅救活之后,殷德的反常表现加深了杨秋池对他是凶手的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总不能靠怀疑就把人家抓起来吧,殷家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广德县有名的大户,弄不好他自己可要倒霉的。

白素梅的复活出乎殷德的意料之外,好在白素梅喉骨破裂暂时无法说话,脑袋长时间缺氧又有点秀逗了,才没有当场揭发他。但是,殷德不会让这种危险一直存在,他肯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杨秋池才让宋芸儿贴身保护。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巧宋知县被锦衣卫马渡给抓起来了,宋芸儿得信之后离开了白素梅,使白素梅处于危险状态,好在自己及时化解这场危机,宋芸儿立时回到了殷家。

杨秋池估计,凭宋芸儿的武功,加上白千总等人,殷德肯定不敢公然杀人,肯定会使阴招。最有可能的就是放毒和放火,而这两样,都不是宋芸儿这小脑袋瓜能够对付得了的。在审讯室杨秋池听宋芸儿说是殷德让他回来的,就知道不好,殷德肯定不会等到明天就会动手。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让杨秋池很难抉择,如果现在去找宋知县或者白千总,和他们说殷德很可能是凶手,由于没有证据,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去询问殷德,这就会打草惊蛇。

如果大着胆子去找殷老爷子,说他们的宝贝儿子很可能是杀他们儿媳妇姐妹两的凶手,那不被老爷子的拐杖打出来,就算他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所以,要再次拯救白素梅,揪出殷德,他只有孤身奋战,除了宋芸儿这刁蛮丫头相信他,可以作为帮手之外,他孤立无援。

第五十一章 一根短发

虽然知道殷德很可能昨晚上要动手,这时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守株待兔,等待殷德来放火的时候抓他。不过,如果要布下埋伏,他一个文弱书生,加上一个傻乎乎蛮横的宋大小姐,如何能够照顾到殷家大院这么大面积的地方,又怎么知道殷德什么时候来,让谁来,在那里放火?而且,究竟是放火还是放毒都弄不清,如何埋伏?

由于这些都不知道,一旦失手,如果是放火,宋芸儿要背着虚弱的白素梅逃离火海那还是有相当难度的,要是自己身先士卒埋伏在哪里,凭自己的身手在大火里,只有当烤鸭子的份,弄不好可就满盘皆输。如果是投毒,防都没地方防去,只有等着领尸吧。

这种种不利在杨秋池脑海只是一闪,他就已经知道,绝不能冒险,既然没有办法对抗,就只有进行战略转移,保存革命力量。所以,昨晚上杨秋池在宋芸儿耳朵边嘀咕了好一会,就是让宋芸儿夜深人静的时侯,将白素梅转移出殷家大院。就算殷德没动手,也要躲几天再说,等杨秋池拿回卡车上的装备,查出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再作下一步打算。

昨晚那场大火燃起来之后,杨秋池很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宋芸儿这个小丫头是否按照自己的安排实施了,有没有什么意外。直到他离开火场,在殷家后花园对面的房脚处找到了宋芸儿留下的记号,一个拳头大的“芸”字,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表示顺利离开殷家,这才放心。

宋芸儿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个包袱,里面就是夜行装备,是她专门订做的,原本是闹着玩的,因为她认为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没有这样的装备那就没什么味道了,想不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昨晚上等殷德他们全部离开之后,宋芸儿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在夜深人静时,将昏睡的白素梅用布带子捆在背上,用夜行抓钩抓住窗户,背着白素梅爬下了阁楼,躲过巡逻的家丁,用抓钩翻出了围墙,按照杨秋池的安排,将白素梅送到了杨忤作原来在城西的老房子里。

杨秋池离开火场之后,赶往杨忤作的老房子。白素梅已经醒过来了,杨秋池问她知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她不理,拿纸笔让她写,还是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咳嗽着低声哭泣。无奈,杨秋池只能叮嘱宋芸儿好好保护白素梅,然后离开了老屋回了衙门。

杨秋池一直搞不懂,这白素梅为什么不写出凶手的名字呢?殷德虽然是她老公,可也是杀死她妹妹的凶手,还差点害死了她,难道她不想为她的妹妹报仇吗?肯定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凶手根本就不是殷德?而她害怕凶手报复?还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凶手手中?又或是有所忌惮?再或者,她根本就没看到凶手?

杨秋池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思索着。

这馒头是杨母一大早起来和冯小雪一起做的,杨母见儿子喜欢吃,心里很高兴,说道:“慢点吃,别噎着……对了,你还没起床的时候,有个官爷来咱家,说话很客气,说等你起床之后,到什么……什么……”杨母皱着眉头回想着。

“马渡马大人住所”,冯小雪接过话说道。

“对对对……让你到马大人住所去,说马大人在等你呢。瞧我这脑子!”杨母笑道。

杨秋池点点头没吭气。这马渡一大早叫自己去,还不是为了谢寡妇那件案子。这案子该如何继续下去呢,杨秋池此刻一点主意都没有,他下意思往桌子上那顶草帽望去,戴这草帽的人会是谁呢?他在哪里呢?

杨秋池一边吃着馒头稀饭,一边拿过那草帽来细细观瞧。这是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老百姓常戴的那种,只是尺码很大。

看着看着,忽然,杨秋池浑身一震,扔下馒头,双手捧着草帽走到门外,在阳光下仔细观察。

原来,杨秋池发现,草帽里面的缝隙里,夹着一根短短的头发!

这根短短的头发大概只有一毫米长,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难怪自己昨晚上没注意到。

这草帽里的短头发,很可能是从戴草帽的那人头上脱落的。明朝男女都是长发,而这是一根毛干只有一毫米左右短发,加上毛根,最多不过两毫米,仔细观察这头发,有毛根、毛干,就是没有细细的毛尖,拦腰被一种锐器削断了,断口很整齐,很明显,应该是剃刀剃的,这么说,这根头发应该是剃了头刚刚长出来的。剃头?明朝什么人会剃头?难道是……

杨秋池眼睛一亮,破案的希望在眼前闪现。他将那帽子小心地放在房间的大柜子里,叮嘱杨母二人不要乱动,然后就往门外走。

杨母叫道:“你吃完早饭再走嘛。”

“不吃了,我有事。你们吃吧。”

杨秋池到衙门签押房找宋知县请假,发现知县没有来,衙役们都在传,说昨晚上殷家的大火,把知县老爷的千金小姐和殷家大奶奶给活活烧死了,尸骨都没找到,内衙的太太、姨太太们已经哭成了一团。

杨秋池听到这话,决定先去内衙看看,马渡那边就先放一放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秋池回到家,叫上冯小雪,提了一些礼物,来到了内衙,小黑狗当然紧跟着杨秋池。

看守内衙的门子带着杨秋池和冯小雪进了内衙,来到客厅。

离老远就听到宋知县哑着嗓子在吼:“怎,怎么会找不到呢?你,你有没有仔细找!”

一个声音回答道:“老朽无能,大老爷恕罪。不过,这火势的确太大,足足烧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熄灭呢,咳……咳咳……”话说急了,引起了一阵的咳嗽。

听声音就知道,这说话的正是杨忤作的师父,那个老忤作。杨秋池站在门边,没有进去,想听他说完。

老忤作咳嗽了一阵,才续道:“老爷您也看见了,殷家那整个后花园,都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我和衙役们寻找小姐和殷夫人的遗骸,什么都没找到,……这火太大了,连铜香炉都烧熔化了,何况尸骨呢,一定已经化成灰了。”

“我的儿啊……”

“呜呜呜呜……”

随即响起了女人们杂乱的哭泣声。

杨秋池迈步进了屋,客厅的地上,跪着老忤作,一脸的无辜。宋知县正坐在客厅正中椅子上,两旁坐了四五个女人,都在拿着手绢抹眼泪,坐在最末一个穿着花哨的女子,看见杨秋池进来,偷偷向他上下打量。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小地痞

第一卷第五十二章小地痞杨秋池先向老忤作叫了一声师父,伸手扶他站起来,然后向宋知县拱手施礼,冯小雪也盈盈道了一个万福。

宋知县见到杨秋池,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不是昨天下午白素梅起死回生之后,杨秋池提议让自己的女儿贴身保护白素梅,女儿也不会死,心里多少有些怨恨于他,虽然这种怨恨有些牵强,按道理,他应该将这仇恨放在胡三的帮凶身上才对。

虽然有些怨恨,但宋知县心里还是明白,昨天晚上要不是杨秋池替他向锦衣卫斡旋担保,他现在已经在被押送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的路上了,杨秋池对他可以说有救命之情,而且,昨晚上宋知县也看出来了,杨秋池与那锦衣卫马渡马总旗关系不一般,现在他有锦衣卫做后台,自己可惹不起。

宋知县心里想,这女儿死了,的确象挖了心头一块肉,但已经无法挽回,这活人还得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想法说起来繁多,可在宋知县脑袋里,也就是那么一晃,就已经想通了,他起身迎上前,勉强笑道:“贤侄,你们来了。”

宋知县看了一眼冯小雪,被她左脸上那块黑斑吓了一跳,又不好表露出来,赶紧垂下眼帘,稳了稳心神,才问杨秋池:“这位是……”

“伯父,这位就是贱内,名叫冯小雪。”转头向冯小雪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广德县知县宋大人,也是我的伯父。他与我杨家老太爷是同榜举人,是同年。”

冯小雪又盈盈道了个万福:“小雪拜见伯父。”声音如银铃一般,脆生生甚是好听。

宋知县点点头,引杨秋池二人入座,那小黑狗乖乖趴在杨秋池身边,小脑袋四处张望,很好奇地看着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们。

落座之后,宋知县为杨秋池引见自己的五位太太。杨秋池这才知道,那个偷偷向自己打量的女子,是宋知县最小的一个小妾,叫媚娘。

大太太韩氏就是宋芸儿的母亲,两个眼睛已经哭得如核桃一般,杨秋池二人向她见礼的时候,韩氏抬泪眼看着杨秋池,抽抽噎噎问道:“我这两天~老听芸儿说起~她有个新哥哥,~本事可大了,~就是你吧。”

“不敢当,正是小侄。”

“呜呜呜……我可怜的芸儿,她再也看不见~她的哥哥了……呜呜……”韩氏掩面而哭。其他姨太太们一听,也呜呜哭将起来。

冯小雪鼻子一酸,眼泪也象断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韩氏方才见到冯小雪长的可怜,心下里本来就有几分同情,现在见她和自己一起哀痛女儿,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更生了几分亲切,昨晚上听宋知县说了才知道,杨秋池救了自己的丈夫,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激,向冯小雪招招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哭成一团。

杨秋池心想,你们女儿好好的在我老屋里呆着呢,你们瞎哭个什么劲嘛,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能说,防止殷德再下毒手。只好安慰道:“伯父、伯母,如今还没找到芸儿的尸体,说不定她们在火起之前,就已经逃出来了呢。”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那也罢了,韩氏肯定只当是一句安慰,可这话是杨秋池说的,这两天关于这忤作小学徒的故事可是一个接一个,传得都神了,他现在这么说,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韩氏止住了眼泪,问道:“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知县也满怀希望看着杨秋池,其他的姨太太们也都止住了哭泣,齐齐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只好干咳一声:“我是说很有这种可能,芸儿武功高强,这点火只怕困她不住的。”

韩氏点点头,她对女儿这本事还是有信心的,但马上又想到一事,追问道:“那,那她怎么不回家呢?”

“应该有她自己的理由吧,总之您先别难过,芸儿吉人天相,小侄见她不是薄命之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见杨秋池如此肯定,韩氏心中升起了希望,看着宋知县说道:“老爷……”

宋知县说道:“夫人,别担心,贤侄说得有道理。咱们孩子会平安回来的。”话虽这么说,可直到现在,宋知县都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良好的愿望,那场大火他亲自看见了,要说一个人能从那样的大火中逃出,说实话,他是不相信的。

杨秋池向宋知县说马渡让他过去,便起身告辞,冯小雪也随着起身要和夫君一起回去。韩氏拉住冯小雪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对杨秋池说道:“贤侄,你很喜欢侄媳妇,想留她和我多说说话,你看可好?”

杨秋池答应了,嘱咐冯小雪多安慰劝导她们,然后带着小黑狗告辞离开了内衙。

走的时候,坐在末首的那位花哨女子,远远地向杨秋池飞了一个媚眼,搞得杨秋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秋池带着小黑狗,出了县衙大门往衙门驿所走。

这驿站离衙门不过百米距离,刚出衙门,街对面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长得高大魁梧,双手抱肩,看着杨秋池,冷冷一笑:“喂!小瘪三,你当了个芝麻小官,就不理你刘大爷了吗?”

这姓刘的魁梧大汉身后几个人跟着叫道:

“你他妈的见到刘大爷还不跪下?找打啊?”

“是啊,听说你得了一笔钱,还不把欠咱们刘大爷的赌债给还了?”

“是不是皮痒痒了,老子给你挠挠?”

“我看他是骨头紧了,老子给他松一松!”

杨秋池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帮地痞,听他们这话,肯定是原来杨忤作的那些赌友,来收赌债来的。

杨秋池身边有这狼一般的小黑狗护驾,这几个小地痞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是在县衙门口,里面就有自己的人,旁边就是锦衣卫住的驿所,心中有了底,便也冷冷一笑:“你们几个他妈的狗屁放完了没有?”

“什么?你敢骂你刘大爷?”那魁梧大汉至少比杨秋池高了半个头,有点不相信这话是那欺软怕硬的小忤作嘴里说出来的,愣了一下,骂道:“你他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杨秋池嘿嘿一笑,双手抱肩:“还不知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呢!”

那姓刘的大汉又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秋池,哈哈大笑,转头对着身后那几人说道:“你们听见了,小忤作他妈的今天有出息了,要和咱们练练!”随即大吼一声:“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什么?”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抓和尚尼...

第一卷第五十三章抓和尚尼姑他身后那几个小地痞一听,纷纷掠起了袖子,其中一个高个子首先冲上前:“大哥,您看好了,小弟马上叫他满地找牙,跪在地上叫您爷爷!”拳头一抡,跟棒槌似的,一拳向杨秋池面门砸了过来。

拳头刚一挥出,还没伸直呢,就听到“嗳哟~妈呀!”一声惨叫,那高个双手抱脚,原地乱蹦,原来小腿已经被小黑狗闪电一般狠咬了一口。

“哪来的野狗?把它给我一起毙了!”姓刘的大汉狂叫。

几个手下从腰间摸出了牛耳弯刀,向小黑狗追着乱捅,却哪里捅得着。

姓刘的大汉见那几个手下已经挡住了小黑狗,嘿嘿冷笑,摸出了一把尖刀,对杨秋池叫道:“小子,刘爷爷我今天要给你放点血!”一刀向杨秋池小腹捅了过去。

“啊~!”长长的一声惨叫,却是那姓刘的发出的,他握刀的手腕,已经被小黑狗狠狠咬了一口,顿时鲜血飞溅。

原来这狼一般的小黑狗虽然在那几个人的包围之中,却一直留意着主人这边的动静,见主人遇险,吱溜一下钻出重围,飞身跃起半人多高,狠狠一口咬在姓刘的大汉的手腕上,尖刀落地。

没等那姓刘的叫声停止,小黑狗落地一转身,又是一口狠狠咬在姓刘的小腿上,两处伤口鲜血飞溅,伤得不轻。

那几个手下这才发现,包围圈里的小黑狗没了,转身扑了过来,此刻,小黑狗再不容情,一口一个,几个地痞抱着脚疼得呲牙咧嘴乱叫,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姓刘的大汉见这小黑狗厉害,抓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倒退几步,大叫道:“好你小子,原来你有这畜生帮忙,你等着,老子会叫你好看的!”转身要走。

“站住!”姓刘的一转身,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七八个锦衣卫,身着金黄色飞鱼服,手中绣春刀,寒光闪闪,为首一个三角眼,腆着肚子,冷冷看着他,正是锦衣卫总旗马渡。

这锦衣卫住的驿所本来就在衙门旁边不到一百米,杨秋池被小地痞围住之时,在门口值勤的锦衣卫便发现了,赶紧报告了马渡,马渡带人赶了过来,他们正和小黑狗斗的时候,锦衣卫已经悄悄将他们围了起来。

姓刘的也是在世面上混的,一看这装束,就知道这是锦衣卫,犹如当头一棒,倒退了几步,还不用他们吩咐,已经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几个手下见此情景,也赶紧都跪到一片。

马渡冷冷说道:“这位杨大爷是本官的兄弟,怎么着,你要叫他好看,那不是叫本官好看吗?”

那姓刘的磕头如擂蒜一般:“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知道他是锦衣卫大爷您们的朋友,小人有眼无珠,请大爷您多多原谅!”那几个小地痞也跪在姓刘的身后,连连叩头,敲得地上咚咚响。

“既然你们知错了,那得拿出点诚意来,这样吧。”马渡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留下一条右手和一只右眼,就可以滚了!”

这几个地痞一听,直吓得肝胆俱裂,这锦衣卫说话那肯定算话的,别说是一只手一只眼,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再随便编个理由说自己是盗贼,杀了也就杀了,又有谁会替自己这样的小混混出面伸冤?

几个地痞这下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一个劲叩头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直磕得额头鲜血飞溅,但马渡鼻孔朝天毫不理睬。

这姓刘的脑袋瓜还是比较灵,想到这小忤作才是真正的主,这马渡出头就是冲他的面子,只有他饶了自己,才能逃过这一劫,赶紧跪爬几步到了杨秋池面前,一边咚咚叩头,一边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连声求饶。那几个小地痞也跪爬在杨秋池面前,跟着叩头,狠扇自己的耳光,直打得口角鲜血飞溅,脸颊肿得象猪头。

几个锦衣卫手挺腰刀,上前揪住几个小地痞就要动手,几个人哭天喊地叫饶命。

杨秋池也不愿太过分,摆手叫道:“算了,马大人,就饶过他们吧。”

马渡笑了笑:“兄弟你心肠到好,这种小地痞,干脆废了算了。”

姓刘的几个人一听,又连连叩头求饶,杨秋池摆摆手:“算了,让他们走吧。”

马渡嘿嘿笑了笑,作了个手势,那几个锦衣卫点点头,分别抓住那这几人的右手,猛劲一拧,只听得咔嚓咔嚓几声响,随即传来这几个地痞们杀猪般的惨叫,右手手臂已经被几个锦衣卫拧脱了臼。

马渡冷冷说道:“手臂和眼睛可以留下,不过,你们得罪了我兄弟,这点小罪那是一定要受的。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我杀了你们全家!听到了吗?”

“小的听到了!再也不敢了!”姓刘的和几个手下,托着脱了臼的手,连连磕头。

“滚吧!”

几个地痞连声称谢,一个个猫着腰溜走了。

杨秋池向马渡一抱拳:“多谢马大人解围!”

“解什么围啊!”马渡低头看了看杨秋池身边那小黑狗,赞道:“你这小黑狗比我十个锦衣卫都厉害,那几个小混混能把你怎么样啊,我这只不过是出来凑个热闹罢了,哈哈哈。”拉着杨秋池的手,回到了驿所。

分宾主落座之后,马渡笑呵呵问道:“好兄弟,昨晚睡的好吗?”

“还好,马大人你呢?”

马渡脸一板:“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都是自己兄弟,以后叫我大哥就行了!”

“是!大哥昨晚睡得可好?”

“好个屁!”马渡愤愤说道,“深更半夜外面乱哄哄的,说是哪个地方走水了,害得老子一夜没睡好。”

杨秋池不想和他说这件事,直截了当问道:“大人,谢寡妇那件案子怎么办?”

马渡一脸企盼:“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兄弟,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是普通人,有能耐着呢。”凑过身来,满脸堆笑,“这件案子你得帮帮老哥哥我,破了案,我保证咱哥俩吃香的喝辣的!”

杨秋池笑了笑道:“大哥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那我就直说吧。”

马渡一听,有门!竖起耳朵,象个听话的小学生似的,仰着脖子听杨秋池讲。

杨秋池道:“现在,请大哥你马上派人,立即在每个路口设卡,把方圆一百里内和尚、尼姑,包括光头、癞头和短头发的,统统都抓回来。”

马渡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没问题!”想了想,又弯下腰,疑惑地问道:“兄弟,咱们抓这么多和尚尼姑回来干什么?”

“这些和尚尼姑和短头发的人中,很可能就有那个戴草帽的人!”

“真的?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马渡一脸惊叹,又是一脸兴奋。

“等抓到了那人,我再告诉你。”杨秋池卖了个关子。

“行行!我这就派人赶回宁国府向百户大人报告,调集锦衣卫,同时马上通知宋知县,调集所有捕快,抓和尚、尼姑!”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山体滑坡

第一卷第五十四章山体滑坡杨秋池告辞出来,回到监牢,大板牙等人正在议论杨秋池让殷夫人起死回生的事和昨晚上殷家那场大火。见到杨秋池,都争先恐后挤上来狂拍马屁。

杨秋池让大板牙帮自己去找四五十个民壮来。大板牙答应了一声,也不问要来干什么,出了衙门,不一会,领了五十来个民壮,民壮相当于现在的基干民兵。

杨秋池说让他们帮忙抬一些东西,每个人二百文钱,民壮们十分高兴,本来这官差派工作那都是义务劳动,从来没有说给钱的,管顿饭就不错了。现在每人能拿到二百文,一时之间欢呼雀跃。

杨秋池带着这些民壮坐马车来到那个山谷,派了两个民壮守马车,其余的和自己一起沿着山谷往里走。

越往里走,杨秋池越是心惊,只见沿路都是烂泥,山洪冲毁的农田,倒伏的庄稼比比皆是,还不时被山体滑坡堵住去路,只能绕行。看样子,这两天这里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暴雨。

路过自己打老虎的地方时,那只死老虎已经不见了,只有滚滚的山洪奔腾而下,想必已经被冲走了。

终于来到了穿越时降落的那个山谷,但眼前的景象把他给惊呆了,那世外桃源似的山谷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那块悬崖上一大片山坡滑落了下来,将山谷的一大半都埋在了下面,而那涓涓小溪此刻已经变成了滚滚洪流。

那辆卡车呢?杨秋池的心揪紧了,卡车上那么多宝贝,那可全是自己的命根子,是自己在明朝混下去的筹码啊。

杨秋池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那些民壮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这位官爷要找什么。

凭着记忆,杨秋池来到了那卡车的大概位置,但卡车不在,杨秋池四下寻找,在几十米以外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那辆卡车。

可看了眼前的情景,杨秋池感到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那辆卡车倒是没有被泥石流掩埋,不过,比掩埋更惨:一块两层楼高几百吨重的巨石,压在了那卡车之上,把那卡车扁扁的压在下面,只有剩下的那小半个前轮露在了外面。

杨秋池往那悬崖上一看,半个山崖都滑落了下来,这块两层楼高的巨石,肯定就是山体滑坡滚下来的,无巧不巧正好砸在自己的宝贝卡车上。

完蛋了,全完了,杨秋池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泥地上,看着那块两层楼高的巨石,没有炸药,要想搬动这这几百吨重的巨石,简直是开玩笑,要靠开山斧,凿几个月也未必能把这巨石凿开,就算是凿开了,那些东东也全都被巨石砸成一堆废铁了。

杨秋池很后悔,早知道,那天就该找人连夜回来搬!但后悔又有什么用。杨秋池呆坐了一会,站起身来,向围在他身边的民壮们挥挥手,正要说回去,忽然,不远处一个亮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杨秋池走到近前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金属小角,仔细辨认了一下,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好像是卡车上那铝合金柜子的一角!

杨秋池叫道:“各位兄弟,快来,将这柜子挖出来!”

民壮们虽然只带了木杠和绳子,没有带锄头,但毕竟人多力量大,那柜子也埋得不深,七手八脚,不一会就把那铝合金柜子刨出来了。

这柜子上着锁的,不知道是那几个铝合金柜子中的哪一个,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既然有这一个,说不定还有别的。杨秋池兴奋地叫道:“兄弟们,快四下刨刨,看看有没有这样的箱子。

众民壮当即分散四处寻找,把周围的泥土都翻了个遍,找了大半个时辰,什么都没发现。

看来,在卡车被那块巨石压住之前,曾经被山洪冲出了几十米,在这过程中,这个铝合金箱子被甩了出来,其他的箱子仍在留在卡车里,被巨石砸扁并压在了下面,唯有这一个箱子幸存了下来。

老天爷还是长了一只眼的嘛,留了一个安慰奖给自己。杨秋池叫民壮们交换抬着这铝合金大箱子,一路跋涉出了山谷,用马车运着往城里赶,这次速度比第一次可要快多了,不过中午时分,便回到了县衙门。

杨秋池让民壮们将铝合金箱子抬到自己院子里侧面一排的一个大房间里,付了工钱。民壮们欢天喜地地走了。

冯小雪已经从内衙回来了,见夫君搬了这么一个箱子回来,和杨母一起过来瞧热闹。

杨秋池见冯小雪手腕上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手镯,好奇地问道:“咦?你这手镯哪来的?”

“韩夫人送我的!”

韩夫人?宋知县的老婆?杨秋池拿过冯小雪手腕,仔细端详这玉手镯,他对玉没什么研究,但既然是知县老婆送的,肯定差不了,也懒得问,开始琢磨自己的东西怎么放。

冯小雪看着那铝合金箱子,问道:“夫君,这里面装的什么啊?”杨母也很奇怪地看着这铝合金箱子,伸手摸了摸,问道:“是啊,这是什么?”

杨秋池说道:“这里面装的很有用的东西,三两下说不清,以后再告诉你们,好了,我要整理一下,你们先出去忙吧。”

杨母和冯小雪虽然很好奇,但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打扰。冯小雪正准备和杨母出门,想起一事,说道:“今天殷家大公子和宋知县来咱们家了找你,好像是为了昨晚那场大火的事情。”

这到没有出乎他意料,一个人死了女儿,一个人死了老婆,这场火怎么烧起来了,他们找不到线索,准确地说是宋知县找不到线索,自然会来找我这个大侦探了。嘿嘿嘿。

冯小雪又道:“那个殷公子真是的,到咱们家之后,也不好好坐着说话,东张西望的,说是要看看咱们的房子,便把房间挨个看了一遍。一边看还一边打哈欠。”

殷德很显然是在找东西,找什么,那还用问,当然是白素梅和宋芸儿,那场火灾将一切都烧成白地,老忤作检查后说白素梅他们肯定已经烧成了灰,这小狐狸还是感觉不踏实,便到我这里来,看看有什么端倪没有。

这殷公子肯定与这件案子有关,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杨秋池现在可不敢能动他。

现在法医设备拿回来了,就可以检验那些物证,马上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只希望幸存下来的东西还能用。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检验

第一卷第五十五章检验冯小雪和杨母离开之后,杨秋池将房门关好,找来了一根铁棍,将铝合金柜子上的锁撬开,里面是三个纸箱子,完好无损,打开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手提电脑!与电脑装在一起的,还有一台微型打印机和一个微型无线针孔摄像头,不过这种无线摄像头有效距离只有两百米。

杨秋池将另外两个纸箱子拿过来,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的纸箱子,里面装的是太阳能电池板和蓄电池,这是考虑到西藏阿里地区经常要下乡勘察现场,特意提供的。看见这玩意,杨秋池心里就踏实多了,至少,手提电脑不用担心没电用不了了。

这电脑里不仅有自己辛辛苦苦下的一大堆a片a图,还有非常重要的几个法医软件,如指纹等痕迹对比软件,头像还原软件等。

另外一个纸箱子装的是一个法医物证勘查箱,一看见这玩意,杨秋池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这法医物证勘查箱可是宝贝,别看他体积不大,但一般常用的法医勘察设备和试剂都有,包括微型显微镜,指纹刷、胶带、手术刀、采血针、双凹面玻璃片、放大镜等各种小型法医物证提取设备,荧光指纹粉、abo血型检验试剂、标准血清、陈旧血痕检验试剂等各种法医检验试剂、粉末。有了这些东西,一般的法医检验都没问题了,而且,这些都不需要用电。

看来,被压扁在巨石下面的,主要就是dna全套设备,包括dna提取仪、pcr扩容仪、310型基因分析仪等十多种仪器。不过,就算这些设备没丢,拿回来也用不了,那个太阳能蓄电池提供的电量远远不够带动这些东东。

失去了dna检测设备,杨秋池多少有些失望,一个好的法医如果没有这套dna设备,仿佛被砍掉了一只胳膊,但有什么办法呢,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卡车也报废了,不然的话,单单是这辆卡车,就可以让明朝直接进入到蒸汽时代,现在梦想完蛋了。

感叹完了,该干活了。杨秋池决定先检查那草帽里的那根短发,要判断短发的性别,这样就可以为锦衣卫省掉一半的工作,说得好听一点,把扰民程度尽可能减小,同时也减少对寺庙佛事活动的影响。

杨秋池从大立柜里找出了那顶草帽,将那根短发小心地取了出来,对这短发毛根部的有核细胞,进行了y染色质及x染色质检测,发现这是一根男性头发。这项检测告诉杨秋池,可以告诉马渡,不用抓尼姑,只抓和尚就可以了。

下面的检测有些麻烦,但非常重要,有可能确定殷德究竟是不是凶手。关于这个问题,目前需要鉴定的物证主要有三个,一个是死者白小妹yīn道里的内容物,一个是她手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残片,还有一个,是白小妹左rǔ头上的那一枚咬痕。

白小妹rǔ头上的这枚牙齿痕迹,目前看来,是三个证据中最有价值的,因为失去了dna检测设备,因此无法对yīn道内容物和皮肤组织残片作dna检验,只能作abo血型检测,而后者,只具有排除意义,却不能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

但是,牙齿痕迹与人的指纹一样,是可以作为同一认定的证据的,因为人的牙齿的大小、形状、缝隙、排列位置和牙弓形状每个人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两个人完全相同的牙齿咬痕,所以,咬痕能够成为同一鉴定的有力物证。

但麻烦的是,这枚牙齿痕迹是在尸体的乳房上,按现代社会的法医物证要求,可以将乳房切下,放在福尔马林里保存,但在明朝这显然是行不通的。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放在冷冻室里冻结后,用硅橡胶制作模型,这也不好办,一来没有冷冻室,二来也没有硅橡胶。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数码相机拍下来,制作成幻灯影像,将来提取到嫌疑人的牙齿痕迹之后,再作对比检测。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要提取对比检材,胡三、殷德的血液样品,对牙齿痕迹进行拍照。

殷德的血液样品,这一点没有问题,昨天下午,殷德在殓房里被吓摔在地上时,被铁钉扎伤了手,铁钉上和殓房的地上、椅子上都留得有他的血。

杨秋池来到正房,从大立柜拿了那个数码相机,然后来到殓房,先将殷德滴落在地上、椅子上的凝结了的血滴粉末,用小刀刮下,用白纸包好,然后拍摄了白小妹左乳房rǔ头那个咬痕。

杨秋池到监牢里提取了胡三的血样样本和牙齿痕迹,回到家,先对比了牙齿痕迹,与白小妹乳房上那枚牙齿痕迹明显不同,这咬痕不是胡三所为。由于没有殷德的牙齿痕迹作参考,所以无法进行对比确定是不是殷德咬的。

接着,杨秋池将刮回来的殷德的血液凝结粉末进行了血型检测,测定出殷德的血型为a型,胡三的血型是ab型。

可是,当他检测出白小妹yīn道内容物白小妹指甲里那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为o型之后,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怎么会这样呢,人的血型是终身不变的,这说明,白小妹yīn道里的jīng液和指甲里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与殷德的和胡三都不相同!

他站起身来,慢慢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难道是自己检测出了问题。

杨秋池很是惊异,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殷德很明显是凶手,要不然,他也不会那样神经质,一切的征兆都是指向殷德的,可为什么检验结果与预料的不一致?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吗?杨秋池绝对不相信这一点,他对自己很自信,以往多少次的检测出现意外,可都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次是怎么了?他不明白。

或许,是方才的检验过程出了问题。杨秋池把方才的检测试验重新再做了一遍,结果与前一次的一模一样。

杨秋池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与他的直觉完全不符,但他找不到原因,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检测是正确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他弄不明白。

杨秋池将显微镜等器材试剂全部收好放入箱子,然后把那把七七式手枪、小藏刀和数码相机也放进箱子,将箱子锁进了那个铝合金大柜子里,用一块黑布将柜子蒙上。

这些东东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说不清楚。检验结果也不能作为证据提供出来,因为明朝的人不可能相信什么血型之类的,得用他们习惯的证据来证明犯罪,照片就更不能拿出来,否则被当成妖怪烧死那才冤枉。

收拾完之后,杨秋池将房门锁好,和杨母、冯小雪说了一声,就出了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方才的检测结果,原来,这个案子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知情

第一卷第五十六章知情白素梅白若莲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缠着敷了中药的绷带,正无力地斜躺在杨忤作老屋的炕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宋芸儿端着一碗粥,舀了一勺,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小心地递到白素梅的嘴唇旁,白素梅勉力喝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宋芸儿一边喂白素梅喝粥,一边说道:“白姐姐,昨晚上我哥问你谁是凶手,你就是不肯说,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素梅没办法说话,脸上飘过了一丝忧愁,眼睛不知怎的慢慢湿润了。

宋芸儿又舀起一勺粥,刚要吹凉一点,忽然停下了动作,轻声说道:“有人来了。”放下粥碗,闪身到了外间的门边,手腕翻处,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已经握在手中。

果然,有脚步声从远处走过来了,到了门边,“哚哚哚”三声敲门声,“哚哚”紧接着又是两声,这是杨秋池和她约好的暗号。宋芸儿一喜,叫道:“哥!”手一晃,那短刃没入衣袖,伸手拉开了房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正是杨秋池。

方才的检验让杨秋池重新陷入了迷惑,血型鉴定结果很明显,白小妹手指甲残留的皮肤组织残片和yīn道内容物的血型是o型,与殷德或者胡三的都不符,那么,凶手另有其人,会是谁呢?杨秋池没有半点头绪。

血型鉴定只能作排除,不能做同一认定,因为相同的血型的人太多了。白小妹乳房上那枚牙齿痕迹现在还用不上,因为没有殷德的咬痕作对照。现在看来,没有证据证明殷德是凶手,所以,昨晚上放火烧小阁楼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他,由于不知道谁是凶手,白素梅再隐蔽下去就没有必要,而且不利于她的伤的治疗。宋芸儿那小丫头也耐不住长时间隐居生活,于是,杨秋池决定,还是将白素梅接回来。

既然殷德不是凶手,那么白素梅回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杨秋池本来想把白素梅直接送回殷家的,但内心深处总是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安,最终决定,还是想办法将白素梅留在县衙门里,这样心里踏实一些。

“殷夫人怎么样了?”杨秋池走进房间,问道。

“喝了一点粥,睡了一会,精神好些了。”宋芸儿关好房门,跟在杨秋池屁股后面进了里间。

杨秋池走到炕边,侧身子坐在炕沿上,看着白素梅。

白素梅抬眼帘看了一眼杨秋池,白嫩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咳嗽着。

她怎么看见自己就脸红?杨秋池有点纳闷,不是有句话吗:女人脸红红,心里想老公,难道她知道了我对她人工呼吸的事了吗?不对,那时侯她正在昏迷,不可能知道,而这种事情他老爹老娘和老公也绝对不会主动和她说的,宋知县也不会说,小黑狗就更不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杨秋池站起身来,将宋芸儿拉到了外间。

宋芸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哥。”

“你是不是和殷夫人说了,昨天下午我……我救她的经过?”

“说了啊,今天上午她用纸笔写了问我是谁救了她,我就直说了。”

“你直说什么了?”

“我说是我哥你救的她啊,亲她的嘴往里呼气,又按她的胸,又用我的簪子刺她的人中穴和十宣穴,才把她给救活的——对了,哥,你怎么懂得穴道呢?”

杨秋池心里直叫苦,哪还有心情和她讨论穴道:“你呀你,就会捣乱!”

“我怎么捣乱了?”宋芸儿嘟起了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这种实话也能说吗?人家是女孩子,我对她这样这样……”杨秋池作了个亲嘴的姿势,“传出去的话,你还叫人家怎么活嘛!”

“嘻嘻嘻……”宋芸儿笑道,“你这回子才想到啊?早干什么去了?我昨天看你亲她的时侯美得那样,没什么不自在的啊!”

“别胡说!我那是救人!”杨秋池急道,想起白素梅柔软的嘴唇,心中一荡,赶紧定了定神,问道:“你除了告诉殷夫人,还和谁说过?”

“再没有了!”宋芸儿举起手,“我可以发誓!你妹再不懂事,这其中的关节也还是知道的呀!”

“知道就好!千万别到外面说去,好妹妹,人家姑娘的清白可都在你手中呢!”杨秋池叮嘱道。

“嘻嘻嘻……知道了!”

杨秋池在宋芸儿鼻子上刮了一下:“调皮鬼!进去吧。”转身进了里屋。

白素梅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见到杨秋池进来,努力起身想坐起来,宋芸儿连忙跑过去扶住她:“白姐姐,你别动,就这样躺着,我哥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

杨秋池现在可不敢再坐到她身边去了,见她身子单薄,黛眉微锁,别有一番楚楚动人模样,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白素梅感觉到杨秋池在看她,脸更红了。

杨秋池掩饰地干咳了一声,问道:“殷夫人,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谁杀了你妹妹?你看见了吗?我拿纸笔给你写出来,好吗?”

白素梅的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身子微微颤动,紧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咳嗽声。

杨秋池见她这样,也不好再逼。宋芸儿扶住白素梅,轻轻替她捶背,向杨秋池问道:“哥,咱们什么时候回衙门啊?我都要闷死了!”

“哥这次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杨秋池微笑。

“真的?太好了!”宋芸儿高兴地叫道,“可以回家喽!”站起身来,“那咱们走吧,我来背白姐姐。”

杨秋池见宋芸儿娇小的身子,本来想说还是我来吧,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反正这蛮丫头身有武功,力气比自己还大。

“好!背到小巷子口子那里就行了,我雇了辆马车在路口等着。”

“好!”宋芸儿蹲下身要背白素梅,没想到白素梅摆摆手,示意自己走。她试探着下了炕,站在地上,有些摇晃,一只手扶着宋芸儿,慢慢往外走,杨秋池赶紧上前打开房门,等她们慢慢走出去之后,锁好门,三人出小巷上马车直接来到了衙门。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再次复活

第一卷第五十七章再次复活看门的门子见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口,不知道上面是谁,走出大门张望,等他看清楚车上坐的宋芸儿的时侯,大叫了一声:“妈呀!鬼……”刚说到这里,赶紧堵住嘴,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而且敢说知县大老爷的千金是鬼,除非不想在衙门里混了。

那门子虽然心惊,还是大着胆子凑上前仔细看看,宋芸儿俏脸一板,抢过马夫的马鞭,在空中抽了个脆响:“怎么了?不认识本小姐了吗?”

听这话,看这人,宋大小姐敢情真的没死,不过心里还有些疑惑,这门子又傻兮兮问道:“大小姐,你,你不是被,被烧死了吗?”

“你睁大眼睛看看!本小姐是人是鬼?”宋芸儿鞭梢轻晃,笑嘻嘻说道。宋芸儿带着白素梅躲过了昨晚上那场大火,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所以,这门子虽然问得有些无礼,这位蛮横的大小姐这次破天荒没有生气。

那门子还当真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还低头瞧了瞧宋芸儿日头下的影子,才惊喜地大叫着:“大小姐没有死!大小姐回来了!……”狂喊着,一路往衙门里奔去,“大小姐没有死!大小姐回来了!……”

宋芸儿将白素梅扶下马车,与杨秋池一起进衙门慢慢往内衙走去,穿过大堂刚到签押房,就听到远处有声音喊着:“我的芸儿,芸儿在哪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房角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的,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山羊胡子宋知县。

女儿死了,宋知县这一天都无心办公,一直呆在内衙长吁短叹,众姨太太们已经在出主意该怎么办后事了。

就在这时,门子来报说大小姐没有死,已经回来了,陡然听到这个消息,宋知县高兴得差点没昏过去,带着韩氏妻妾们冲出来内衙。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小姑娘,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宋知县兴奋得老泪纵横,顾不上官体尊严,跑过去一把将女儿搂进了怀里。

韩氏走得慢,却也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一把搂着宋芸儿,哭作一团。姨太太们也抹着眼泪围了上来,鼻涕口水的也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宋芸儿挣脱了老爹的怀抱,笑嘻嘻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知县搂着女儿的肩膀,结结巴巴问道:“芸儿,我,我和你娘,以,以为你……,我们都,都快伤,伤心死了……”

“好了好了!爹你别说了,听你说话都快把人给急死了!”宋芸儿撒娇道,拉着老爹和老娘的手,“女儿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韩氏抹了一把眼泪,欣喜地问道:“女儿,你是怎么逃出那火场的。”

“那小小的火能奈我何?”宋芸儿一偏头,得意洋洋说道,“我早知道有人会放火的!”

“哦?”一听这话,宋知县有些吃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芸儿本来想接着吹牛皮,可正主就在身后,这牛皮一吹就破,只好老老实实说:“是我哥告诉我的。”

直到这时,宋知县仿佛才刚刚发现,原来旁边还有杨秋池和白素梅两个人。连忙打招呼,他对宋芸儿的话有些不相信,问杨秋池:“贤侄,你,你怎么会知道,昨,昨晚上有人要放火烧,烧殷家小阁楼呢?”

杨秋池笑道:“伯父,昨天下午我就说过,这个案件很可能还有帮凶,我估计,帮凶一旦知道殷夫人死而复活,肯定会来杀人灭口,所以我叫芸儿当晚将殷夫人转移到我原来的老房子了。”

宋知县恍然大悟,又问道:“那昨晚上你,你怎么不,不告诉我呢?”

“昨晚那么多人,现场又乱,我怕走漏风声让帮凶知道。”

宋知县点点头,激动地说道:“贤侄,你,你又救了我,我女儿,我,我该怎么,怎么感谢你呢。”

杨秋池道:“伯父,你不用客气的,芸儿也是我妹妹啊。咱们先回内衙吧,还要通知白千总和殷老爷子他们,免得让他们担心啊。”

“对对对!”宋知县吩咐跟班长随赶紧到殷府通知,旁边丫环上前扶着白素梅,众人边走边说,回到了内衙。

回到家里,宋芸儿眉飞色舞说起了昨晚上自己穿着夜行衣将白素梅背出小阁楼的惊险故事,连说带比划,听得大家时而惊叹,时而哄堂大笑。

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进来说道:“老爷、太太,白千总大人他们来了。”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了呼儿唤女之声,白千总当先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椅子上坐着的女儿白素梅,大叫一声,急步上前,紧紧搂住女儿,也是老泪纵横。

昨天下午,白千总看见女儿死而复生,已经是惊喜交加,可昨晚一场大火,原以为女儿已经惨死在火里,没想到今天女儿再次死而复生,这大悲大喜之际,虎目中男儿之泪,终于流了下来。

白夫人一直傻傻地站在门口,她已经不敢接受这大喜大悲的折磨,生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看着女儿在夫君的怀里哭,引发出一串的咳嗽,这才敢相信,她的女儿又活过来了!

没等她喊出女儿的名字,白素梅已经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白夫人紧紧搂着女儿,嘴里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捧起她的脸,泪眼中仔细看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又一把搂进怀里,眼泪簌簌落下,嘴里喃喃发誓,再也不让女儿离开自己,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白千总问起事情经过,当然是由宋芸儿讲解,她很乐意把自己的行侠仗义之事表现表现,当她又一次眉飞色舞地讲完昨晚的故事的时侯,白千总和白夫人明白了,杨秋池这不起眼的小管监,又一次救他们宝贝女儿的命。

白千总紧紧拉着杨秋池的手,话语哽咽:“杨公子,多谢你又救了我女儿,杨公子对我白家的恩德,我白某铭刻在心!”白夫人也含着眼泪感激地向杨秋池点头致谢。

杨秋池笑道:“应该谢谢宋小姐,是她带白姑娘躲过昨晚上那场大火的。”

宋芸儿一吐舌头:“要是没有你告诉我,恐怕连我自己也被烧死了。”

这小丫头,也学会谦虚了哦。

一瞟眼,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长袍公子,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有血迹滲出,正是殷德。只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站在众人身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张嘴打个大大的哈欠。这小子没睡醒还是怎么的?大白天老打哈欠。杨秋池有些奇怪。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四个起火...

第一卷第五十八章四个起火点殷德看见杨秋池在看自己,连忙笑了笑,施礼道:“多谢杨公子救我娘子!”杨秋池还了一礼。

殷德走到白素梅身边,轻声叫道:“娘子!娘子!”一边叫,一边又打了几个哈欠,露出十分疲倦的样子。

白素梅还是一个劲往白夫人身后躲,不敢看殷德。殷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畏畏缩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手仿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杨秋池见殷德这模样,有点搞不懂,自己手里的物证检测结果,都与这殷德无关,说明凶手另有其人,那他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德性?只是白小妹乳房那上枚咬痕还没有对比,因为没有殷德的牙齿痕迹。

低头看见桌子上的水果盘,心中一动,端起果盘,走到殷德面前,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递给殷德:“殷公子,请吃梨。”

“不吃!”殷德皱着眉头说。

“你看你这么疲倦的样子,还是吃一个……”

“我说了不吃!你搞什么!”殷德发火了。

白千总冷哼一声:“殷儿,你怎么能对杨公子这样呢?她可是你夫人的救命恩人!”

恩将仇报这可是最为人不齿的行为之一,殷德当然明白这一点,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烦躁不安,发了火就知道不对了,听白千总的责怪之后,更觉惭愧,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殷某无礼,杨兄恕罪则过!”

杨秋池呵呵一笑:“无妨无妨,殷公子想必是连日劳累,还请吃个梨吧。干净的,不用削皮。”

殷德有些尴尬地接过梨,谢了一声,张嘴咬了一口。

“等等!”杨秋池手一伸抓住殷德的手,大声叫道。殷德吓了一跳,咬住那梨不敢动。

杨秋池将殷德嘴里的梨慢慢取了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小黑窟窿:“这个梨虫子咬过了的,不好了。”将殷德咬了半口的梨放在果盘里,又拿了一个递给殷德,“这个好,吃这个吧。”

“好,谢谢杨兄!”殷德接过梨慢慢啃起来。

杨秋池回到座位,将果盘放在桌子上,仔细观察殷德咬的那个梨上的咬痕,这一枚牙齿痕迹排列很整齐,看来这殷德的牙倒是不错,这痕迹不用对比,杨秋池就可以断定,这与白小妹乳房上那枚参差不齐的咬痕明显不同,看来,殷德不是吮咬白小妹rǔ头的人。

正沉思间,忽听得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杨公子,我也想吃梨,能给我一个吗?”

扭头一看,一个娇嘀嘀的女子倚在自己座位后面,一柄团扇遮住了樱桃小嘴,长长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杨秋池浑身一机灵,前一次来的时候,宋知县介绍过,这小女子是宋知县最小的小妾媚娘。赶紧站起来,端着果盘递过去:“伯母请用!”

媚娘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又给杨秋池放了一个电,才迟迟一笑,转身回到了她的座位。

真是个骚狐狸!杨秋池心里暗骂,这时,白千总问道:“杨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昨晚上有人会放火呢?既然你知道,怎么没告诉我们,我们好把这个狗贼抓住啊?”

宋知县等人也很想知道这里的原因,大家都看着杨秋池。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难道告诉白千总,说我怀疑你的女婿就是杀死你女儿的凶手吗?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而且,现在的证据又证明与殷德没有关系,这就更没法说了,只好笑笑说道:“我也只是一种预感,感觉凶手会在昨晚上动手,就让他们避一避,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好和你们说啊。好在这种感觉凑巧帮助芸儿和殷夫人逃离了一张灾难。”

宋知县等人纷纷点头。白千总沉思道:“我今天把殷府上下相关人都查问了一遍,大家都不知道昨晚上那场火是怎么起来的,好像有三四个起火点同时起火,而且,火是一下子就燃得很大,很有可能是用了引燃物,这样看来,明显是有人纵火。”

宋知县赞道:“千,千总大人分析的非常有道理。看来,胡,胡三这案子应该还,还另有凶犯没有落网。”

一听这话,白夫人又紧张起来了,搂住了女儿:“那,那可怎么办?我们梅儿还有危险吗?”

杨秋池接过话头:“正是,我之所以没有将殷夫人送回殷府,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白千总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从昨晚上火灾情况来看,这放火之人应该对殷府熟悉,殷府虽有奴仆,却都不是防范这种事情的人,所以,我希望千总大能将令嫒留在县衙门的内衙里,暂住一段时间,县衙墙高衙深,守卫众多,有民壮日夜巡逻,方便保护令嫒的安全。”顿了顿,转头看看宋芸儿,“再说了,还有咱们武艺高强的宋大小姐,那就更稳妥了。”

宋芸儿扮了个鬼脸:“再加上你这足智多谋的狗头军师哥哥,那才叫稳妥呢!”

众人皆笑。

白千总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内衙的高墙亮瓦,果然比殷府高出一大截,而且衙门守备森严这他是知道的,确实比在殷家安全。有些心动,看了看白夫人。

白夫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按道理把女儿放在衙门里那要安全得多。可女儿两次死而复生已经把她吓坏了,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女儿。

白千总一看夫人的样子,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又低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很好,但我和夫人也想随小女住在衙门里,随时方便照顾,遇到事情也好有个帮手。”

宋知县一拍大腿叫道:“好!白,白千总这个提议好!我也正希望千,千总大人能在舍下多盘庚几日,好多讨教讨教呢。”

“宋大人太客气了!能和宋大人多多亲近,也是本官的荣幸啊!”白千总拱了拱手说道。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故,这宋大人一直鼎立相助,白千总心下还是很感激的,说话间比初初见面之时要客气了许多。

宋芸儿与白素梅两人一同逃过昨晚上那场冲天大火的劫难,使得宋芸儿的母亲韩氏与白素梅的母亲白夫人自然也就产生了一些亲切之情。听到两位当家的说要住在一起,韩氏亲热地走到白夫人身前,说道:“白夫人,请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白夫人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带着女儿白素梅,与韩氏肩并肩进了内堂。

殷德勉强笑了笑,说道:“宋大人,小侄也住在贵府可好?”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哈欠。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相亲

第一卷第五十九章相亲没等宋知县说话,宋芸儿手一抬,叫道:“不行!我们家没地方了!”一边说一边使劲给他爹打眼色。

宋知县经历了这几天的劫难,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见女儿使眼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殷德住在自己家,但女儿这几天一直和杨秋池在一起,说不定是杨秋池的主意,扭头看了看杨秋池,见他笑着微微摇头,顿时心中雪亮,便道:“殷,殷公子愿意到舍下作客,那,那当然是欢迎之至……”

殷德面露喜色,刚要道谢,没想到宋知县又接着说道:“不过,尊,尊夫人已经有白,白千总贤伉俪照顾,应该万无一失,殷公子还是在家里照顾令尊和令慈两位老人家吧。他们年迈也需要人照顾啊。”

杨秋池暗笑,这个老狐狸,把殷德的老父母抬出来,他就无法可说了。

果然,殷德张张嘴不知如何作答,正迟疑间,白千总拍了拍殷德的肩膀:“殷儿,宋大人说得对,你还是在家照顾两位老人。这里有我和你岳母,还有杨公子、宋小姐这样的能人,应该没问题的。”轻轻捧了杨秋池一句,也是心中感激所致。

话说到这份上,殷德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勉强拱拱手:“孩儿遵命!”放下手,坐下去又站起来,一副焦躁不安的摸样,不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千总向宋知县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宋大人,本官能否领回小女的尸首?本官想将她入殓,暂时存放在城外云崖山报恩寺里,等这些事办完了,再将她带回祖籍安葬。”

宋知县道:“当然可以,勘验已经完毕,主要凶手已经归案,千总大人随时可以将令嫒尸骨入殓了。”

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了进来:“老爷,杨管监的夫人来叫他回去,说是有要事。”

经过这些天的变故,宋知县有点草木皆兵了,惊问道:“要事?什么要事?”这才想起这要事是人家家里的事情,管他什么事,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杨秋池。

那门子回答道:“好像是媒人带了一个女子,来杨管监家说媒纳妾的事情。”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看大家,只见他们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除了宋芸儿扳着个脸装酷之外。

白千总道:“恭喜杨公子!”顿了顿,黯然说道:“本官本来想讨杯喜酒喝的,无奈,小女新亡,本官不便参加,就在这里恭喜杨公子百年和好,举案齐眉了!”

杨秋池赶紧起身拱手致谢。

宋知县笑道:“本官也恭喜贤侄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杨公子就请回去相看相看吧,我们还等着喜酒喝呢。呵呵呵”

杨秋池脸都红了,以前他也经人介绍相看过女朋友,可古代媒人带着来相亲的,可从没机会见识过,不由得又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

拱拱手告辞出了内衙,走了几步,就看见冯小雪远远站在一棵槐树下等自己,清风吹过,衣带飘飘,分外的楚楚动人。

见到杨秋池出来了,冯小雪迎上几步,说道:“夫君,快走吧,媒婆她们等了好一会了呢。”

这古代相亲是有规矩的,原配正式婚娶,那当然要经过六礼的,但纳妾就简单得多了,《周礼.内则》就有“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说法,所以,纳妾程序中,媒人也不是必须有的,当然,媒人可以自愿作为中介提供服务,但与正式婚娶相比,不是法定必须程序,属于自选项目。

杨秋池很想问问媒婆带来相亲的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可他见冯小雪神情有些淡淡的,知道她心里多少有些醋意,自己如果要问的,她肯定会说,但这样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杨秋池伸手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冯小雪抬起头看了杨秋池一眼,随即低下头,轻声说道:“夫君,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两人回到家里,走进院子,杨秋池的心里,便开始象一面小鼓在叮叮咚咚敲着。

客厅大门敞开着,老远就听到有笑声传出来:“亲家母,您看看这姑娘,多水灵,这身段,这骨盆,保准生的儿子,一生一个准!咯咯咯!”一阵母鸡下蛋似的笑声,“您儿子娶了这姑娘,您就一百个放心,明年这时候,您就能抱上孙子了!咯咯咯……”

杨秋池进屋,嘴上叫了声:“娘!我回来了。”眼睛却在盯住杨母身边一个女孩子,再也移不开。

只见这小女孩十六七岁样子,一身粉红色长裙,身材婀娜,柳叶眉斜斜上挑,瓜子脸,吹弹得破的桃红脸蛋,大大的黑眼睛,低着头,羞答答的样子让人爱怜。竟然是一个十分标致的美女。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杨秋池感觉,她眉宇间隐隐有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难道,这就是自己将来的小妾?

杨秋池心里面的那面小鼓变成了战鼓,咚咚咚一阵乱敲起来,傻乎乎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杨母向杨秋池笑着招招手:“儿啊,你回来了,快来,坐在娘身边来。”

那女孩听到说话,知道相亲的正主来了,微微抬起眼帘,瞟了杨秋池一眼,正好碰到杨秋池的目光,慌乱地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见姑娘害羞,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走到杨母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冯小雪也紧挨着杨秋池坐下。

这时杨秋池才看清楚,原来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人,一个干瘦的老者。

杨母介绍道:“儿啊,这位是王婆婆,专门为人保媒拉纤的好心人,说成了好多对婚事了呢。”

王媒婆嘻嘻一笑:“亲家母说的一点没错,经过我这张嘴介绍的婚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位敢情就是杨少爷吧?”喜孜孜上下端详着杨秋池,仿佛在欣赏一件殷商的古董宝贝,拍了拍她身边的那老者的肩膀,“啧啧啧,亲家公,您瞧瞧,杨少爷这人才,这模样,那可是一等一的,不说比那白袍小将罗成,就比那长山赵子龙,都不在话下!您闺女给了这样的人家,您老那还不一百个放心呐!”

啊?杨秋池都没想到,会有人把自己比作罗成和赵子龙,不过,有人夸自己,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第一卷 第六十章 娶个小妾

第一卷第六十章娶个小妾那老者眯着眼睛端详着杨秋池,一个劲点头,看这样子,这老者应该就是自己小妾的父亲。

王媒婆笑嘻嘻对杨秋池说:“杨少爷,给你带来这闺女,是山东临清州人,姓秦,闺名芷慧,您看看喜欢不。”

方才杨秋池一进门就盯着人家闺女看,就差没掉口水了,王媒婆知道这门亲事有门,心中吃了定心丸,也就不再卖弄口舌了,说道:“杨少爷,咱们说这闺女好,千说万说都比不上您看一眼,你说是不?”

杨秋池心中战鼓乱敲,想偷偷再看那女孩子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听王媒婆说了这闺女的芳名,心中掂量着:秦芷慧,芷慧,《楚辞》有云:“沅有芷兮澧有兰”,从名字看来,这姑娘一定高洁聪慧,多才巧智。

见杨秋池傻愣愣在那里发呆,杨母微笑着向那王媒婆招了招手,王媒婆走到杨母身前,猫下腰去。杨母在王媒婆耳边轻声问道:“她可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

那媒婆很夸张地叫道:“当然是黄花大闺女,我哪能找个二婚的来蒙您老呢!如果不是,你老大耳刮子抽我!”

秦芷慧听到这话,脸上布满了红晕。杨秋池心里也乐开了花。

杨母笑嘻嘻说道:“好好好,那就好!”想了想,又小心问那老者:“老人家,咱们这亲事您老要多少彩礼啊?”

那老者眯着一双眼,叹了口气:“唉~!说什么钱不钱的,我这闺女百里挑一,要不是家里太穷,我也不愿意给人家做小啊,你说是不?”

“那是,那是。”杨母打个哈哈应声道。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给孩子图个好人家,待得她的,不要委屈了孩子就好。至于这礼金吧……亲家母,我看你也是爽快人,我就一句话,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说罢,老者竖起了一个指头。

“一百两?”杨母小心问道。

老者点点头:“不算多吧,您看我这闺女……”

没等杨母答腔,杨秋池已经抢先说道:“不多不多!~”一百两银子也就十万块钱,就娶了一个小老婆,还那么水灵,又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字——值!

杨母笑着呵斥儿子道:“你看你,没个规矩,着急成这个样子。”其实杨母心里也很喜欢,又问杨秋池道:“怎么样?孩子,这闺女可还要的?”

杨秋池刚才都抢着表态了,现在杨母又问,杨秋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看着冯小雪,问道:“小雪,你说呢?”

冯小雪扑哧一声笑了:“是你选,怎么问起我来了。”

“那你不是大的吗?我不问你我问谁啊?”杨秋池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这妻妾之分心里还是有数的。

冯小雪脸一红,斜过身子,又仔细看了看秦芷慧,点点头:“我看挺好的,模样俊俏,人也温柔,我觉得不错,不知道夫君以为如何?”

杨秋池打蛇顺杆上:“既然娘子都说好,那就定了吧!”

“好!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门亲事!”王媒婆笑呵呵说道,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既然说定了,那咱们就签了文契吧。

纳妾唯一需要的程序,就是订立纳妾契约,这一点早在唐朝的《唐律疏议》就有了“娶妾仍立婚契”的规定,签订合同付钱带人走完事,从这一点看,有点像买丫环。

签好了文契,杨母从里屋拿了一百两纹银交给那老者,老者打了收据。杨母又封了三两银子的红包给那媒婆,要留老者和媒婆吃喜酒,老者说要连夜赶回去,家里还有老小没人照顾,交代了秦芷慧几句之后,便高高兴兴走了,那媒婆说了会子话,也笑咪咪走了。

杨秋池一直在偷偷看自己的小妾,这小女孩子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心里乐翻了天。

杨母拉过秦芷慧,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笑道:“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们杨儿心地善良,会对你好的,你小雪姐姐,也就是你大奶奶,也是个心肠好的人,不会亏待你的。”

秦芷慧微微抬头,看了杨秋池和冯小雪一眼,脸又红了,轻轻点点头,说道:“嗯~!”话语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又轻轻飘过了她的眉宇,杨秋池心中一动,这小女孩一定有什么心事。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也渐渐凉了,杨秋池见秦芷慧穿得有些单薄,想起了自己典当的那张老虎皮,现在有钱了,应该把它赎回来,给秦芷慧作件虎皮冬装。

从怀里摸出那张当票,递给杨母,然后凑到杨母耳朵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杨母微笑着点点头,接过当票出去了。

冯小雪好奇地问:“夫君,你和娘说什么?娘去哪里去?”

“我让娘去把当铺里我的老虎皮赎回来,然后给芷慧作一件冬袍。”

“夫君想得真周到。”冯小雪夸奖道。

秦芷慧听说要给自己作衣服,还是虎皮的,抬起头来想拒绝,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冯小雪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妹妹,这老虎皮可是咱们夫君亲手打的。”看了一眼杨秋池,嘻嘻一笑,“这穿在妹妹的身上,一准暖和!”

秦芷慧摇摇头:“还是给姐姐你穿吧,我有衣服。”

“你现在是他杨家的人了,他不给你做件新衣服,怎么也说不过去嘛。”冯小雪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杨母从外面回来了,说道:“妥了,我把虎皮给了裁缝店,明天就能取。”

正说话间,有人打门,冯小雪正要出去,秦芷慧已经抢先站起来说道:“大奶奶,让芷慧去开门吧。”说罢,几步出了客厅。

杨母慈爱地看着秦芷慧,点点头:“很好,蛮懂规矩的。”

进来的人是内衙宋知县的跟班长随,见过礼之后,那长随说道:“老爷派我来问问看,杨爷这门亲事定了没有,如果定了,我们老爷要亲自替杨爷您操办亲事。”

杨母一愣,有点紧张地问杨秋池:“儿啊,这可怎么办?”

杨秋池一笑,对那长随说道:“亲事是定了,不过,怎么好意思让知县大老爷亲自操办呢,我们就简简单单摆桌酒席,请知县老爷赏光喝杯喜酒就行了。”

长随躬身说道:“恭喜杨爷喜结良缘!小人这就去回话,老爷说了,亲事定了的话,杨爷您一切都不用管了,这亲事操办全由知县大老爷负责!小人告退!”又作了一揖,猫着腰退出客厅,转身走了。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操办喜事

第一卷第六十一章操办喜事杨母说道:“儿啊,让知县大老爷亲自给咱们操办亲事,这可怎么使得,你还是去给县太老爷回了吧。”

杨秋池点头道:“好的,娘,我这就去。”

杨秋池内心还真是想好好办办这场婚事,虽然一到明朝就有了一个媳妇,但还没经历过婚礼,尤其是古代的婚礼,这总觉得有些缺憾,仿佛还没娶老婆似的。可杨母的指示他又不敢违抗,只好出了房门,慢慢向内衙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从门里出来十多个长随、家奴、丫鬟之类的人,行色匆匆,见到杨秋池,纷纷躬身施礼:“恭喜杨爷喜结良缘!”

消息还真灵通哦。杨秋池拱手还礼,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回杨爷的话,我们这是给杨爷您准备婚庆去。老爷说了,杨爷这婚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所有广德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发帖子请到呢。”

啊?杨秋池又惊又喜,这山羊胡子老头还真的准备大干一场吗?拱手作别之后,进了内衙里,只见一群仆人、长随、衙役们进进出出忙着。

门子引着杨秋池来到了内衙客厅,宋知县看见杨秋池,哈哈笑着拱手道:“恭喜贤侄了!”

杨秋池拱手还礼,问道:“伯父这是在……”

“正,正在为你安排婚庆呀,我既然叫了你一声贤,贤侄,那,那可不能白叫,伯父我要亲,亲自替贤侄你操办这,这场婚事,虽然只是纳,纳妾,我们也要把它当明,明媒正娶一样操办!你,你就回去安安心心,陪,陪你的新娘子,伯父我,我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你快回去吧,不用管了!”

“这如何敢当啊!”

“贤侄何,何出此言啊!”宋知县捋着山羊胡子,“你,你不仅帮伯父我,连,连破两案,又救了我的老,老命,又救了我芸儿的命,于,于我有如此的恩情,我,我替你做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好了不,不用说了,听伯父的,不然,伯父可,可要生气了哦!”说罢,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杨秋池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伯父了!”

宋知县哈哈大笑:“贤侄不必客气。”转身叫道,“龙师爷!”

“鄙人在,东翁有何吩咐?”一个胖乎乎满脸肥肉的师爷跑了过来。

宋知县说道:“贤侄,这,这位是龙师爷,是衙门的钱,钱谷师爷,专管钱柜子的。我,我让他全权负责安,安排贤侄你这场婚事。”

龙师爷笑嘻嘻向杨秋池拱手施礼:“见过杨爷,杨爷您放心,交给我好了,鄙人一定把您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喜喜庆庆的!咱们这就走罢。”

杨秋池和龙师爷带着一大堆仆人回到杨家,和杨母说了这事,杨母也不好再什么。

龙师爷到真是个办事的人,在他的安排指挥下,一些人开始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净水铺地,一些人挂灯笼,挂彩带,贴喜字,一些人写请柬送请柬,一些人出去采购等等,安排得井井有条。

正热闹间,院门外来了七八辆马车,上面是一大堆新棉絮、铺盖,还有崭新的古董梳妆镜、大立柜等等一应俱全,甚至红漆马桶都准备了。为首的过来问杨秋池:“杨爷,请问新房安在哪里?”

杨秋池问龙师爷道:“这都是谁买的?”

龙师爷笑道:“杨爷,这些都是知县大老爷买给您的。所有开销全由知县老爷负担,您就安心当您的新郎吧。”

这山羊胡子还挺有心,杨秋池有些感动,环顾了一下院子,这院子有三大排房子,正中是客厅和主卧,是杨秋池和冯小雪住的,左边是杨母住的,右边一排五间,头一间让杨秋池作了法医检验室,里面都是他的法医宝贝,大铁锁锁着谁也不许靠近的。还剩其余四间,杨秋池指了指那四间说道:“就安排在这吧。”

这些人将新家具、被褥搬进了那四间新房。几个老太太、小丫鬟们进去开始布置新房。

另外一些仆人们来布置客厅,杨秋池和冯小雪、杨母、秦芷慧四人只得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众人忙里忙外,也帮不上手,干脆端了四把椅子坐在门口看他们忙。

院子收拾出来之后,又来了许多辆马车,卸下了一大堆桌椅板凳,开始摆酒席。小黑狗也撒着欢到处乱跑。

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院子外还有很大一片空地,也全都摆满了酒席。

这时,客人们陆陆续续持着请柬来了,龙师爷站在院门口迎接,根据各自的身份地位安排酒席座位,这些人都是宋知县以侄儿成亲为名,亲自下贴请的,不是广德县富商,就是有功名的乡绅,送来的贺礼摆满了客厅旁边整整一大间房子。专门有人负责登记礼物,杨母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十多页纸。

正热闹间,进来了一群人,前面有三个小丫鬟,还有两个老妈子,后面跟着的是十来个挑夫,挑着十多个挑子,每个挑子两头,分别是用红彩带扎着的红漆大木箱,为首一个管家模样老者,走到杨母跟前,躬身施礼,递过一张大红金柬,说道:“小的见过老夫人,这是我们殷老爷子和白千总大人送给杨爷新婚的贺礼。万望笑纳。”

杨母接过金柬,打开一看,是一张礼单,分别写着白银若干,绸缎若干,翡翠首饰若干,红宝蜡烛若干,衣裙袍带若干等等,满满两大页。

杨母一看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说道:“这,这如何使得。”龙师爷在一旁笑道:“老夫人,这是白千总、殷老爷子他们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自有负责礼物接受的过来,引那些挑夫将礼物担进了房里。

那管家转身指着他身后的三个丫鬟、两个老妈子说道:“老夫人,这是白夫人从她的丫鬟仆人里,专门替你挑的,送给您老的。白夫人说了,杨爷这么大一个家,没几个仆人怎么行。”一招手,那几个丫鬟、仆人上前跪倒叩头:“拜见老妇人,拜见少爷,拜见大少奶奶、二少奶奶。”

杨母和冯小雪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白夫人还送来了几个丫鬟仆人,杨母都不知如何是好。龙师爷笑道:“难得白夫人想得周全,这一家老小,没几个仆人还真不成。老妇人您说呢?”

要是换成平时,杨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辛苦惯了,没享过这福,再说了,请仆人那还不得花钱呐,不过,刚才收的礼金她心头已经暗自算过,光白银就不下千两,怎么着都够了,只不过,她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脑袋发蒙,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迎亲

第一卷第六十二章迎亲还是冯小雪脑袋没那么晕,凑到杨母耳朵边说:“娘,夫君如今也是官家的人了,没个仆人什么的,也没个场面啊,这些仆人就留下吧,有他们做事,也省得您老累着。”

有了冯小雪的话,杨母的心也稳了,说道:“那好,就留下吧。请管家回去,替老身多谢白夫人。”

那管家答应了一声,将一叠纸递给杨母:“这是几个仆人们的卖身文契。您收好了。”

杨母接过放进怀里。对这几个丫环仆人说道:“你们都叫什么?”

三个小丫环都只有十四五岁,各自挽着两个发髻,模样乖巧,上前说道:

“奴婢小蝶。”

“奴婢月婵”

“奴婢香晴”

杨母笑呵呵点点头,说道:“小蝶你以后就服侍大奶奶,月婵服侍二奶奶,香晴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三个小女孩齐声答应。各自走到主人身边,垂手而立。

杨母又问了那两个老妈子的名字,让他们以后负责做饭等杂事。几个丫环各自住在主人房的外间,老妈子统一睡在右边一个大间里。

安排妥当,那管家告辞而去。

又有几个小媳妇模样的过来请安问道:“杨爷,我们是来给新娘子梳妆打扮的。”说罢,引着秦芷慧进新房去了。

这时,又有几个小媳妇过来,笑嘻嘻说要给新郎官打扮。杨秋池的心开始怦怦乱跳,求救地看着冯小雪。冯小雪和杨母在一起,只是抿嘴笑,也不说话。那几个小媳妇将杨秋池引进了正房里,开始打扮。

小半个时辰,打扮好了,杨秋池站在铜镜前一看,一身红袍,脑袋的帽子上插着几只五彩花翎,两边有两个翅膀上下摇晃,腰间一圈玉带,袖子长长的垂着,觉得挺滑稽,学着京剧里的样子,在屋里迈着方步走了几步,引的那些小媳妇们咯咯笑。

龙师爷走进正房,笑嘻嘻说道:“杨爷,您准备好了吧,吉时到了,外面迎亲的花轿仪仗已经准备好了。”

杨秋池一愣:“迎亲?到哪迎亲?”

“知县老爷说了,虽然新娘子已经进了门,但这程序还是要走的,就从咱们院子出发,迎亲队伍绕城主街走一圈,放个礼炮热闹热闹,然后就回来,再就是拜堂。”

哦?这山羊胡子还准备得挺周全,好,既然箭在弦上,那可就不得不发喽。杨秋池迈着方步出房门来到院子,杨母看见儿子穿红挂彩,喜气洋洋的模样,高兴得直抹眼泪。

有礼官引着杨秋池来到张灯结彩的新房前,礼官高声唱礼道:“良辰吉时到,新娘进花轿!”

身穿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手里握着一头红彩带的秦芷慧,由几个丫环婆子引着,迈着盈盈碎步,走出新房,一个喜娘将红彩带这一头交给杨秋池,礼官在前面带路,杨秋池牵着秦芷慧,出了院门,院子里众宾客纷纷起立道喜,小孩们拍着手掌前前后后跑着笑着。

出了院门,一长队人马已经等候在外,中间一顶披红戴彩的花轿,杨秋池引着秦芷慧来到花轿前,喜娘撩起轿帘,说道:“请新娘子入轿!”

在杨秋池搀扶下,秦芷慧迈碎步进了花轿。喜娘拉好轿帘。

花轿旁的有一匹大白马,也挂着彩,看样子就应该是新郎官骑的,可杨秋池没骑过马,不过,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杨秋池飞身上马,好在那马十分驯良,前面又有一个仆人牵着马嚼子带着,这才放心。

礼官唱礼道:“起轿、奏乐!”

顿时笙管笛萧、锣鼓唢呐一起奏响,噼哩啪啦爆竹声中,迎亲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衙门,沿着大街走去。

迎亲队伍前面是四个挎着腰刀的衙役鸣锣开道,后面的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龙凤呈祥”、“花好月圆”之类的吉祥话。

杨秋池骑在大白马上,一只手拽着马缰,一只手拿着小马鞭,胸前斜挂一朵大红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古代迎亲不说别的,这喜亲劲还真的比现代的强得多。

小黑狗在杨秋池大白马旁蹦跳着撒着欢,跟着主人一起高兴。

大街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看着杨秋池指指点点,几个老妇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这新郎官可不得了,殷家少奶奶死了一天一夜,就是他给救活了的!”

“真的啊?难怪了,我一看他,就不象是个凡人!”

“可不是嘛,听说他救殷家少奶奶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用手指凌空一点,少奶奶就醒了!”

“啧啧啧~!真不简单,要是我闺女能嫁给他,那该多好哦。”

……

杨秋池听得好笑,看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给白素梅人工呼吸的事,这样也好,免得给人家白小姐惹麻烦。

迎亲队伍绕城大街游行了一周,回到了县衙杨秋池的大院。

大院门口,宋知县带着几个夫人姨太太已经等候多时,旁边站几个身着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其中一个手捧小礼盒。为首的正是腆着肚子的总旗马渡。

杨秋池翻身下马,马渡已经笑呵呵迎了上来:“好兄弟,恭喜恭喜!当哥哥的得到请柬,专门赶来给兄弟道喜来了!”

“见过大哥!”杨秋池躬身一礼。

“不用不用,今天你的礼可不能随便乱施哦,不然新娘子可要揪你耳朵的!”马渡哈哈大笑,一挥手,他身后那个锦衣卫捧着礼盒走上前,打开了礼盒,里面堆满了白银首饰,这礼物可不轻啊。

杨秋池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大哥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马渡笑呵呵说道:“这不算什么,等兄弟帮我破了那大案,咱们兄弟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哈哈哈”

提起这件事,杨秋池连忙问道:“对了大哥,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渡左右看了一眼,凑到杨秋池耳朵边:“差不多了,还有些正在抓来的路上,方圆一百里的和尚尼姑,包括脑袋没毛的、毛少的统统都抓回来了。圈了好大一院子人呢,就等兄弟你去了。”

杨秋池张嘴正想说让他把尼姑们都放了,被马渡一摆手止住了:“兄弟不要说了,这事不忙!今天是兄弟的好日子,当哥哥的正是来和兄弟喝他妈个一醉方休的,那些事明天再说!”

杨秋池想到,反正现在这些尼姑也抓回来了,现在天都黑了,放了这些尼姑满大街跑,说不定会出危险,还是明天一早再放,点头道:“好!就陪哥哥一醉方休!”杨秋池虽然不喜欢锦衣卫酷刑逼供的方式,但对马渡这血性汉子到挺对胃口。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超规格婚...

第一卷第六十三章超规格婚庆龙师爷在一旁说道:“马大人,请进院子入席吧,婚礼马上开始了。”

“好好好!入席!”

等马渡、宋知县等人进院子之后,杨秋池牵着红彩带,引着秦芷慧进了院子,来到正房客厅,客厅正中端坐着身着盛装的杨母,礼官唱道:

“新娘给婆婆敬茶!”

有喜娘端过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小茶杯,另一个喜娘端了一个小茶壶,递给秦芷慧。

杨秋池有些纳闷,怎么不拜堂呢?古代结婚不是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类的吗?想不通,不过,这礼官不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杨秋池不知道,古代这纳妾的确是不能拜堂的,按道理,纳妾连这种迎亲仪式都不能安排,因为纳妾不是娶妻,明媒正娶的老婆当然要拜天地,那才叫婚配,而纳妾呢,叫“妾通买卖”,和买东西差不多,没听说过买东西要举行仪式的。

这场婚庆是知县大老爷为了拍杨秋池的马屁,为了表示感激,让他借机收礼而超规格安排的,但宋知县也不敢太过分,要是安排拜天地,那相当于给杨秋池又娶一个老婆,有老婆再娶一个的话,那可是触犯刑律的,他虽然是县太老爷,却也不敢公然违反法律规定。

秦芷慧接过茶壶,慢慢斟了一小杯香茶,交还茶壶,接过托盘,上前两步跪到,轻声说道:“娘,请喝茶!”

“好!好!”杨母笑呵呵从托盘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回托盘,旁边小丫鬟递给杨母一个红包,杨母接过,向秦芷慧说道:“乖!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啊!”说罢,将那红包放在托盘上。

秦芷慧轻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礼官又唱道:“新娘给少奶奶敬茶!”

秦芷慧又倒了一杯香茶,跪在冯小雪面前,轻声说道:“少奶奶,请喝茶!”

冯小雪接过抿了一口,也送了一个红包,说道:“希望你能给我们杨家传宗接代,早生贵子!”

这敬茶就是明确规矩,让小妾知道,在这家里谁大谁小。

秦芷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礼官唱道:“礼毕,将新娘送入洞房!”

鼓乐齐鸣,爆竹脆响,秦芷慧被送进洞房。龙师爷说道:“请老夫人、杨爷、少奶奶入席吧。”

杨母、杨秋池、冯小雪三人入了正席,这正席上还有马渡、宋知县、韩氏和宋知县的其他四个姨太太。

杨秋池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芸儿的?芸儿怎么没来?”

韩氏笑道:“你妹妹她说她要照顾殷家少奶奶,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

“哦~!”杨秋池微微有些失望,这几天一直和这小蛮女在一起,忽然不见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外的几十盏大红灯笼,照得四周亮堂堂的,院子外面开始燃放烟花爆竹,冲天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烟花,却也是十分的热闹。

今天婚事的这一切,都让杨母如在梦中,儿子回来之后,一切都大变样了,不仅儿子变好了,还当了官,得了那么多的钱,纳了妾,操办了一场全广德县的人都羡慕的婚庆,现在还和知县大老爷还有锦衣卫的一个大官坐在一起,这都是儿子带来的变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变化,杨母慈爱地看着披红戴彩的儿子,心里的欢喜就像夜空中焰火一样绽开了。

龙师爷请杨母端酒杯发话,可杨母从没见过这场面,听说让她发话,还没端酒杯,就已经全身发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杨秋池凑到杨母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杨母点点头,举起酒杯,发着颤音说道:“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婚庆,~干杯!”

众人齐声欢呼,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喜,然后各自干了杯。

杨秋池自认为酒量还是不错的,今天又是自己大喜日子,拉着冯小雪,两人端着酒杯挨着桌子给来宾敬酒。一圈下来,杨秋池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块大红布。回到主桌,又和马渡、宋知县连喝了好几杯。

各个宾客纷纷过来道喜敬酒,杨母和冯小雪都不善饮,大家也就不强求,不过,都看出来杨秋池有些酒量,灌醉新郎官又是最好玩的,纷纷和杨秋池喝。

杨秋池是来者不拒,只喝得天旋地转,马渡见这样下去,杨秋池肯定要倒,可他是锦衣卫官员,那些乡绅们哪一个不来敬酒拍马屁呢。此刻他也已经喝得有些大了,本来想替杨秋池出头,却也力不从心,只得向几个随从锦衣卫使了使眼色,那几个锦衣卫可都是公斤级的海量,纷纷主动出击,将宾客们灌了个人仰马翻,院里院外好不热闹。

杨秋池端着酒杯直着舌头结结巴巴正和马渡说话,身边传来一阵浓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新郎官,奴家敬你一杯!”

杨秋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浓妆艳抹,曲线玲珑的女子站在身边,杨秋池眨巴了一下醉眼,仔细辨认,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宋知县那最小的姨太太媚娘。就是昨天在内衙使劲向自己抛媚眼的那个。

这时有乡绅来向马渡敬酒,马渡转身过去说话,那媚娘借机斜靠在杨秋池的肩膀上,脆声说道:“新郎官今天好俊啊,看得奴家都醉了。”

那软软的身子靠着自己,鼓鼓的胸脯就在眼前,杨秋池本来就晕,这下子更晕了,端着酒杯正要喝,那媚娘伸出纤纤玉手,盖在杨秋池酒杯之上,弯下腰,脸几乎要贴在了杨秋池脸上,举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一口,然后将酒杯递到杨秋池面前,吐气若兰:“新郎官,你喝了奴家这杯残酒,如何?”

潘金莲!杨秋池脑袋里闪出一个人,电视剧《水浒传》里面,潘金莲不就是这样挑逗武松的吗?一想到挑逗二字,杨秋池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偷眼往宋知县那边瞧去,只见宋知县正和几个乡绅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喝着酒说话,没注意自己这边,稍稍放了心,宋知县待自己不薄,自己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杨秋池轻轻往后挪了挪身子,举起酒杯笑道:“伯母,小侄还是喝自己这杯吧。”

“伯母?嘻嘻嘻嘻~”媚娘掩嘴娇笑,“你看是你大呢还是我大?”

“您大!伯母。”

“我大?”媚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勾人魂魄的曲线,一挑眼帘,“我哪大了?”

杨秋池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媚娘那鼓鼓的胸部,连忙低下头,悄悄咽了声口水,不敢接腔。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洞房花烛

第一卷第六十四章洞房花烛媚娘非常懂得用什么来勾一个男人的魂,她咯咯姣笑,贴着杨秋池后背转到另一边,葱白一般的纤纤手指,从杨秋池这边肩头轻轻滑到那边肩头,杨秋池感到后背像过了电一般,又麻又酸又舒服。

媚娘胸脯靠在杨秋池肩膀上,软软的,柔柔的,那半杯酒又送到了杨秋池嘴边:“好哥哥,你就喝了奴家这杯残酒吧。”

杨秋池心旌摇曳,对美色的抵抗力本来就不强,又喝了这么多酒,胆子也大了,这小女子又是如此娇媚,杨秋池抬起手就要去接那酒杯,不知怎的,秦芷慧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在眼前飘过,心中一凛,难道,秦芷慧就因为担心自己的男人将来是个花心萝卜,碰到一个爱一个,爱上一个娶一个,才会如此忧愁?

不!我不能!今天是我的新婚之日,还有一个美丽的娇娘在洞房里等着我,眼前这女子再娇媚,那也是别人的。

杨秋池轻轻推开媚娘的杯子,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伯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不好意思,伯母,我要去给他们敬酒去了。”不管媚娘如何惊诧嗔怨,端着酒杯,提了个酒壶,转到马渡那边,和马渡他们几个锦衣卫猜起拳来。

媚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来这小伙子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不过她有的是耐心。

杨秋池又喝了一会,实在醉得顶不住了,马渡见状哈哈笑道:“兄弟,来日方长,先不喝了,你该进洞房了。”想起一件事,神秘一笑,凑到杨秋池耳朵边,轻声说道:“兄弟,哥哥这有一样好东西给你。”伸手入怀摸了一件东西出来,抓过杨秋池的手,将那东西拍在杨秋池手心里。

杨秋池醉眼朦胧低头一看,是个小瓷瓶,不解地抬起头看着马渡。马渡左右看看,然后又凑到杨秋池耳朵边神秘兮兮说道:“这是大内秘方制成的‘醉春露’,是一种春药,很厉害的。兄弟你应该知道,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痛,那就很扫兴了,所以,等一会和你媳妇喝合欢酒的时候,把这倒进她酒里,几滴就足够了,等到同房的时候……哈哈哈”

杨秋池攥紧了那小瓷瓶,笑嘻嘻指着马渡,伸着个大舌头,结结巴巴道:“大哥~你可真绝!老实交待!~你,你用这玩意~让多少~妹妹投怀送抱了!”

马渡哈哈大笑:“这可是好玩意哦,你等会就知道它的好处了。”一把抓住杨秋池的手腕,拉过来,又神神秘秘说道:“不过兄弟,记住了,这玩意女人喝了会让她春水泛滥,但是,男人绝对不能碰,一滴都不行!”

“哦?为什么?”杨秋池眯着个醉眼问道。

“男人喝了,用不了片刻,就会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哈哈哈~那时候你媳妇揪你耳朵骂你没用,可别来责怪做哥哥的哦!哈哈哈。”

原来如此,杨秋池点点头,把那小瓷瓶塞进怀里,拍了拍,向马渡拱拱手,大着个舌头说道:“多谢~大哥,小弟这就~兵发洞房~去也!”摇摇晃晃要站起来,可努力了半天也没站起来。

马渡扶住杨秋池,向旁边的仆人丫环们叫道:“你们还傻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新郎官送进洞房去?再等一会,他就找不到门了!”

一桌人大笑。几个丫环仆人上来,搀扶着杨秋池起来。

杨秋池向马渡、宋知县等人拱拱手拖着舌头道:“不~好意思,那你们~慢慢喝啊。”向杨母和冯小雪说道:“娘、小雪,你们替我~照顾好马大人~宋大人和各位啊。”

杨母站起身说道:“儿啊,你放心,快去陪芷慧吧,别委屈了她!”冯小雪站在杨母身边,向杨秋池点点头,微微一笑,没说话。

杨秋池在丫环仆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洞房。这洞房分成里外两间,外间比较窄小,是丫环仆人睡的。通往里间的通道是个圆形的月亮门,掀起门帘,里间就是秦芷慧二少奶奶的卧室。丫环们搀扶着杨秋池进了里间,让他坐在圆桌前椅子上,猫着腰后退出外间,转身出门,将门关上。

进了洞房,杨秋池有些清醒了,四周看看,只见洞房里,大红的喜字贴在正中墙上,下面案台摆满了香烛,红通通照在新房里,引人无限遐想。

新娘呢?一转头,看见靠里的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上,粉红色纱帐下,新娘正端坐床边,一身大红的衣裙,肩披霞帔,头上盖着红盖头,床上铺着大红绸缎丝被,鸳鸯绣花枕头。

我结婚了!这就是我的新娘!杨秋池感到血往上涌,刚刚被那小妖精媚娘挑起来的情欲,向火山岩浆一样往上冒,烧得全身热乎乎的。

不过,杨秋池不是急色的人,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岂能如此草草了事,还是要讲点情调的,再说了,外面还在吆五喝六的,这时候洞房也没情趣啊。

杨秋池想起了马渡给的那小瓶春药,趁新娘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赶紧伸手入怀,摸出那小瓷瓶,拿过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往酒壶里倒了几滴,盖好盖子,将小瓷瓶揣进怀里。

干完这坏事,杨秋池心里怦怦乱跳,又坐了片刻,等心神稍微稳定了,才摇晃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新娘身边,看了一眼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对了,这最有意思的一幕,不就是掀盖头吗?杨秋池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伸手过去,轻轻揪住红盖头的一角,慢慢往上揭起,露出秦芷慧娇美白嫩的脸庞。

秦芷慧抬起眼帘,水汪汪地瞟了杨秋池一眼,除了少女的羞涩和慌乱之外,还是那淡淡的哀愁,象月圆之夜轻轻飘过的云彩。是什么让这少女如此哀愁?

杨秋池有些心疼,紧挨着秦芷慧坐下:

“你叫芷慧?”

“嗯~”

“多大了?”

“十六”

“你是哪的人?”

“山东临清州”

这些相亲的时候就说过了,杨秋池觉得自己这样没话找话有点别扭,想伸手过去搂着她的小蛮腰,又怕唐突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秦芷慧的纤纤细手,放在自己的两个手掌中,仔细观瞧,只见她的手指白嫩细长,轻轻抚摸一下,如同缎子一般光滑,便笑道:“我猜你在家里一定是个娇小姐。”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兰花手绢

第一卷第六十五章兰花手绢秦芷慧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他:“我怎么就是个娇小姐了?”

“你看你的手呗,白白嫩嫩的,还那么光滑,哪像我们老百姓的手。”伸出自己的手掌,夸张地搓了搓,“你看你看,都能搓下老茧来!”

秦芷慧扑哧一声笑了,赶紧又用手掩住嘴,斜了杨秋池一眼:“你还老百姓呢?”

“怎么了?不相信?我从小挑粪、种田、犁地、打谷子、放牛、割草什么没干过!那像你们这样的娇小姐。”

秦芷慧脸上又飘过了那淡淡的哀愁,自言自语道:“娇小姐……姐姐,是啊……”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杨秋池问。

秦芷慧仿佛从梦中惊醒,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本来逗她都笑了,怎么说起姐姐,她又沉默了,这可不好玩,怎么办呢?杨秋池东张西望找点子,一眼看见圆桌上红红的喜烛下摆着的酒壶酒杯,一拍秦芷慧的手背:“对了,我们该喝合欢酒了!”

秦芷慧一听,身子轻轻一震,脸上变得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杨秋池没注意,高兴地说到:“你坐着,我去倒酒。”说罢,站起身来。

“等等!”秦芷慧一把拉住杨秋池的衣服,欲言又止。

杨秋池诧异地弯腰问道:“怎么了?芷慧。”

“没~没甚么……,还是我来倒吧。”秦芷慧站起身,走到圆桌旁,端起酒壶,将两个小酒杯斟满。

杨秋池暗幸自己是将那春药直接倒进酒壶里的,否则,她自己倒酒,那就不好放药了,至于后面的酒怎么喝,到时候见机行事,找个机会倒掉就行了。看来自己还是很聪明的,杨秋池有些洋洋得意。

秦芷慧端起一杯酒递给杨秋池,勉强一笑,说道:“夫君,喝了这杯酒……妾就是你的人了……”

杨秋池嘻嘻笑道:“芷慧,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端起桌上那杯酒,递了过去。

秦芷慧默默点点头,接过酒杯,茫然地看着杯中酒,手在微微颤动,酒杯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杨秋池诧异地问道:“怎么了?芷慧,你没事吧?”

秦芷慧定了定神,展颜一笑:“没甚么,我,我只是有些,有些害怕。”

哦~!杨秋池明白了,这小姑娘对即将来到的洞房有些害怕,这是很正常的,女人的第一次嘛。杨秋池将酒杯一举,笑道:“别怕,没事的,你喝了这酒,就不会害怕了!”

“是啊……”秦芷慧惨然一笑,一仰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杨秋池趁她双手端酒喝,长长的袖袍遮住她双眼的一瞬间,飞快地把手中那杯酒从肩膀往后一泼,端着空杯子作出喝酒状,然后慢慢放下杯子。

秦芷慧放下酒杯,见杨秋池喝了那杯酒,脸色更是煞白。

杨秋池关切地问道:“芷慧,你是不是哪不舒服,看你,额头上都冒冷汗了。”伸过手去摸了摸秦芷慧的额头。

秦芷慧淡淡一笑:“夫君,我没事,你坐下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杨秋池拉着秦芷慧的手,两人坐在圆桌旁。

这时,外面喧闹的声音早已经没有了,宾客们都已经告辞回去,丫环仆人们开始在收拾碗筷了。

秦芷慧从怀里摸出一张白色的手绢,递给杨秋池:“夫君,你认得这张手绢吗?”

杨秋池接了过来,仔细观瞧,这手绢上绣着一簇兰花,两只蝴蝶在一旁翩翩起舞,绣工精细,神态逼真,这女工还真不错,可惜的是,旁边有一大块暗红色瘢痕,杨秋池仔细辨认了一下,很像是陈旧的血痕,轻轻摇了摇头:“不认得,这是谁的?是你的吗?这块暗黑的是血吧?上面怎么会有血呢?”

秦芷慧没有问答,疑惑地看着杨秋池:“你再好好看看,你真的不认得?这块手绢,是若兰姐姐……”

“若兰?谁是若兰?”杨秋池追问。

“怎么?你连若兰都不知道?”秦芷慧更是诧异。

杨秋池挠了挠头,说道:“我前几天遇到一场怪风,把我给卷走了,从那时起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光了,我娘说,可能是我被吓着了。”

“啊?”秦芷慧惊道,“那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是啊!”杨秋池摸了摸那块手绢,“这件事很重要吗?你以前认识我?”

秦芷慧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杨秋池,突然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杨秋池将手绢揣进怀里,扶着秦芷慧的手臂问道。

秦芷慧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记不起来……更好……嗳哟!……”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下子软倒在地。

“怎么了?芷慧,你怎么了?”杨秋池慌了神,跪在地上扶住秦芷慧,“肚子痛吗?怎么回事?”

秦芷慧躺在地上弯曲着身子,双手捂着小腹,额头冷汗直流,不理杨秋池的问话,只是呻吟着,不一会,呻吟变成了痛苦的叫喊,身子不断在地上翻滚,随即开始呕吐,吐出黄绿色苦水和粘液,伴有血丝。

中毒了!一见这症状,杨秋池马上想到,秦芷慧很可能是中毒了,他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中毒,站起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喊道:“娘、小雪,你们快来!芷慧中毒了!”喊了几声,又跑回来从地上抱起秦芷慧,呼喊着。

正在院子里收拾碗筷扫地的丫环仆人们一听,都吓了一大跳,那个杨母安排服侍秦芷慧的小丫鬟月婵首先跑进洞房,扶着地上的秦芷慧呼唤着,急得脸都变了色。其他仆人连忙跑去叫杨母和冯小雪。

杨母和冯小雪闻讯赶了过来,杨母一进门,看见秦芷慧的样子,便已经慌了神:“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冯小雪也是啊的一声惊叫,赶紧蹲下身慌乱地帮着杨秋池搂住秦芷慧,回过头向仆人们叫道:“你们快去叫郎中!快去啊!”

“哎~!”几个仆人慌忙答应着往外跑。

杨秋池努力让自己冷静,从刚才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是那酒里有毒,至于毒是怎么来的,他没时间思索,这种食源性中毒,发现及时的话,最紧要的首先是进行洗胃,将胃里的毒物吐出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轻中毒,然后针对性地进行解毒。

低头看看秦芷慧,只见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嘴角边挂着带血的白沫,全身已经开始抽搐。

看来这毒十分猛烈,如果等郎中赶来,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杨秋池当机立断,回头叫道:“娘,你们快去端一盆温水来,加几勺盐拌在水里,再拿一个水瓢,快点去!”

杨母看见秦芷慧眼睛都翻白了,早已慌得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还能去拿东西。一旁的丫鬟香晴还算镇静,听清了杨秋池的话,连声说道:“老夫人,奴婢去拿!”说罢,飞一般奔向厨房。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抢救

第一卷第六十六章抢救杨秋池紧紧搂着秦芷慧,生怕她就此去了,紧张得呼呼直喘粗气。见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而且进气少出气多,急忙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了她雪白的脖子,这是为了保证她的呼吸通畅。只见秦芷慧两眼上翻,张大了嘴呼着粗气,嘴角冒着带血丝的白沫,神情十分的痛苦。

见此情景,秦芷慧的小丫环月婵跪在秦芷慧身边,急得哭了起来。

只有小黑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跑进来站在一旁,瞪着个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们。

“水来了!”月婵端着一盆水快步跑了进了:“少爷,温盐水端来了。”将那盆水放在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左手搂着秦芷慧,让她斜倚在自己怀里,伸右手拇指,死死抠住秦芷慧的人中穴,片刻,秦芷慧稍稍回过神来,杨秋池右手舀了一勺盐水,说道:“芷慧,快把这盐水喝了,把胃里的毒都吐出来!”

秦芷慧眼神涣散,十分痛苦地挣扎着问道:“夫君,你~没事吗?

“我没事,你放心!”

“我们两~都~喝了……”秦芷慧断断续续说着。

“我偷偷把酒倒了,你别说话了,快把这盐水喝了啊,你会没事的!”将那一大瓢盐水送到秦芷慧的嘴边,秦芷慧凄凉地笑了笑:“来~不及了……”

杨秋池再不说话,将秦芷慧的头放在自己弯曲而立的大腿上,腾出左手捏住秦芷慧的鼻子,硬往里灌。

秦芷慧被迫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大瓢盐水喝了个干净,杨秋池又舀了一瓢盐水准备灌,秦芷慧痛苦地摇着头,一阵阵干呕。

“快拿盆来!”冯小雪在一旁吩咐丫鬟。

丫环小蝶飞快地拿了个一大盆过来,刚一放下,秦芷慧头一歪,哇了一声,将胃里的盐水一古脑儿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呕吐。

杨秋池让秦芷慧侧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搂住她的身子,正好搂在她丰满的胸部,绵软高挺,老娘、大老婆、小丫环们都在一旁,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此刻哪里还顾得了,生怕换个姿势会影响秦芷慧的呕吐,只能坚持着,右手轻轻抚拍着秦芷慧的后背。

呕吐了几次,只剩干呕时,杨秋池扶正秦芷慧,伸手拿过那一瓢盐水,这次不用杨秋池捏鼻子,秦芷慧自己乖乖张开嘴,又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这一大瓢盐水喝了下去,紧接着又喝了半瓢,随即又是一阵呕吐。

如此反复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那一大盆盐水差不多都喝完吐完了。

杨秋池观察了一下呕吐出来的盐水,发现已经没有异样,估计她胃也洗得差不多了,这才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洞房的鸳鸯新床上,小心放下。

秦芷慧感觉好多了,虽然全身仿佛被抽了筋似的全无力气,小腹却没方才那么疼了,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喘着气,好半天才张开眼,看着杨秋池,勉强一笑,轻轻叫了声“夫君~!”两个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杨秋池见她神志清醒,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伸过手擦去她的眼泪,微微一笑:“傻丫头,你已经把中的毒大部分都吐出来了。等会郎中来了,开点药吃就会没事的。”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别担心啊,芷慧,夫君在你身边呢。”

秦芷慧煞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浅浅的两朵红晕,轻轻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这时候,一群人跑进院子,接着传来丫环月婵的声音:“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一个衣冠不整的老郎中急急忙忙冲进了新房,帽子歪戴,一头乱发,连长袍都没有穿,只穿了一身白色短衫,甚至还没扣好,脚下只穿了一只鞋,身上背了个大药箱,跑得满头是汗,看样子,可能是从床上被直接拉来的。

杨秋池等人连忙让开,一个丫环端了一根凳子放在床边,老郎中坐下直喘粗气,稍稍平静之后,抓起秦芷慧的手臂开始号脉,片刻,咦了一声,换了一只手号脉,低头思索。

杨母着急地问道:“老先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老郎中又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妨事了,少奶奶这是中毒了。”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少奶奶是怎么中毒的?”

杨秋池指了指桌子上那酒壶:“喝了壶里的酒。”老郎中点点头,走到桌子边,从怀里摸了一根银簪出来,伸进壶里,片刻,取出银簪,只见明晃晃的银簪的前半节已经便成了暗灰色。老郎中说:“是砒霜!”

银针探毒!杨秋池有些好笑,其实,砒霜是不能使银针变黑的,银针之所以变黑,是因为古代的生产技术落后,致使砒霜里都伴有少量的硫和硫化物,其所含的硫与银接触,引起化学反应,使银针的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银”,如果是纯净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是不与银金属发生化学反应的,所以银针不会变黑。不过古代主要的毒就是这种含硫的不纯砒霜,所以用这种方法检测倒也简单有效。

老郎中继续说道:“少奶奶中了砒霜的毒,幸亏处理及时,却不知是哪一位先生先于老夫给少奶奶施救,已经将他体内的毒排除了十之八九。”

杨母、冯小雪等人一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起转头看着杨秋池,秦芷慧的丫环月婵脆生生说道:“是我们少爷给治的。”

这老郎中上下端详了一下杨秋池,拱手道:“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能耐,老夫佩服!”

杨秋池哪有功夫给他闲扯这些,还了一礼:“烦请老先生开药方,救我娘子。”

“对对对!”老郎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药方,开药方。”

老郎中开了药方,交代了服用方法,自有仆人飞快前去办理。不一会,中药煎好了,杨秋池扶起秦芷慧,亲自喂她服了汤药。秦芷慧喝了中药之后,不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老郎中又给秦芷慧号了脉,觉得她的脉象平稳有力,已经没什么危险,又交待了注意事项,这才领了诊金告辞走后,仆人们重新打扫了新房。

杨秋池和杨母、冯小雪在一旁守候着秦芷慧,见她睡得很沉稳,杨秋池才暗暗松了口气,这时,才得了空闲思索方才发生的事情,圆桌上那一壶酒还好好地摆在那里,秦芷慧是喝了这酒才中毒的,究竟是谁下的毒呢?

是秦芷慧自己下的毒吗?她与自己无冤无仇,干嘛下毒?至少目前还不知道她与自己有什么仇,如果有仇,这种仇应该大到足以使她下决心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地步,难道是自己的前身惹下的孽债?她方才说到若兰,难道是这若兰与自己有仇,她替若兰来报仇来了?有可能,但这若兰是谁呢,是被自己前身时乱终弃,在自己肩膀上狠咬了一口的那个丫环吗?可惜不知道那个丫环是不是叫若兰。这些怀疑要等秦芷慧睡醒之后再慢慢问。

除了这种可能,还有什么可能呢?难道是马渡?他给自己的那小瓶春药有问题?不可能,因为马渡现在有求于自己,他没有理由暗算,再说了,就算是马渡要暗算自己,也不需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更何况,给药的时候,马渡就明确说了让自己不要喝的。

会不会是这春药本来有毒,马渡却不知道呢,这就得先确定一下,究竟是酒壶里有毒还是春药有毒。

杨秋池叫人拿了两次鸭子过来,给一只喂了一杯酒壶里的酒,另一只喂了那春药拌的一杯酒,那喝了酒壶里的酒的鸭子片刻之后,便挣扎着倒地,抽搐而死。那喝了春药的鸭子,只是兴奋的嘎嘎乱叫。

看来,是酒壶里本身的酒有毒!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上床来吧

第一卷第六十七章上床来吧听方才那老郎中说中的毒是砒霜,这种毒药杨秋池倒不陌生,小时候看《水浒传》就知道,武大郎就是被灌了砒霜死的,想不到自己差点当了武大郎。杨秋池将那一壶酒取了一点以备将来化验作为检材之后,其余的倒掉了。

春药既然没问题,那就不是马渡,那又是怎么回事?第二个怀疑的,当然就是殷德,这小子肯定发现自己对他的怀疑了,抢先下手杀人,没想到自己吉人天相,偷偷把酒给倒了,那马渡阴差阳错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看来,得尽力帮他破了谢寡妇那案件,还他这个人情。

其他的人还有谁有这个兴趣用毒药来暗杀自己呢?自己刚刚到明朝没几天呀,难道是那个今天上午被海扁了一顿的姓刘的小地痞?不大可能,他要是有这本事混进来下毒的话,上午就不会那么脓包了,再说了,自己与他的梁子还没有大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这种混混一般也不会玩命的。

杨秋池叫来负责端酒的仆人询问,这几个端酒的仆人都是宋知县内衙派来婚庆帮忙的,来源应该没问题,又是龙师爷亲自负责指挥,都应该是龙师爷熟悉的人,外人假扮仆人下毒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会不会是参加婚庆的人乘乱下毒呢?这种可能应该是在这壶合欢酒被送进新房之前,这次婚庆所有的酒菜都是统一在厨房管理的,有专人负责,但是厨房人来人往,经过询问,负责的仆人也说不清楚有些什么人来过厨房,毕竟,谁会想到新婚庆典有人会下毒呢?到底是政治敏锐性不强啊。

杨秋池让杨母和冯小雪回去休息,有他和丫环月婵就行了。杨母和冯小雪见秦芷慧没有什么变故,有些放心了,将所有的丫环仆人都叫进房间,嘱咐他们不许将今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要有人问,就说是二少奶奶吃坏了肚子,别的什么都不许说,然后又交代了丫环月婵好好照顾之后,才各自回房睡了。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安静下来,杨秋池的酒早就被吓醒了,送走杨母等人之后,杨秋池让丫环月婵去睡,说二奶奶已经没事了,但月婵怎么都不肯,拿了根矮凳子陪着杨秋池坐在床边,守候着秦芷慧。

月婵到底年纪还小,守了半天,见秦芷慧没有什么问题,两个眼皮便开始打起架来,先是摇晃着脑袋打盹,随后,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杨秋池也想睡,可是不敢,生怕秦芷慧出什么问题自己睡着了不知道,可是瞌睡来了挡不住,便使劲揪自己的大腿,赶跑瞌睡,但刚刚过了一小会,又感到上眼皮越来越重,瞌睡虫又跑回来了,于是,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又回到床边,看着秦芷慧随着平稳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想把耳朵贴上去,听听她的心跳,又怕惊醒了她,便趴在床上,数她的长长的眼睫毛玩。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来衙门里打更的声音,听听梆子数,应该是五更天了。

秦芷慧可能是被打更的声音惊扰了,她翻了个身,侧身向着杨秋池继续沉沉地睡着。

杨秋池本来是趴在床沿上数她眼睫毛看她睡觉的,这一翻身,刚好脸对着杨秋池的脸。此刻她的白嫩的脸颊已经有了血色,眼睫毛动了动,仿佛要醒,却没醒,樱桃小嘴红嘟嘟的就在杨秋池的嘴边,杨秋池忍不住翘起屁股伸出脑袋在她的红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离开她的红唇时,杨秋池看见了秦芷慧亮亮的黑眼睛正看着自己,原来她被自己吻醒了,有些不好意思:“芷慧,你睡得好吗?”

秦芷慧没有回答,抿了抿嘴,仿佛在回味杨秋池嘴唇的温暖,随即,两朵红霞飞上了脸颊。

“你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杨秋池趴在床上,柔声问道。

秦芷慧轻轻摇了摇头,直勾勾看着杨秋池,不知怎的,大大的黑眼睛又湿润了。

究竟是不是她下的毒呢?杨秋池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迟疑了一下,问道:“芷慧,你说的若兰是谁?她与我有仇吗?”心想,如果是秦芷慧下的毒,这其中必有缘由,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其中缘由绝对不同一般,得问清楚,不能错怪了人家。

秦芷慧脸色变白了,皱了皱眉,柔柔的声音说道:“我不舒服,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是啊,现在她这个样子,自己还问这问那,也太不通情理了,再说了,这么柔美的女孩子嫁给自己,目的是来要自己的命的,杨秋池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一点,便点点头,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新娘:“芷慧,你闭上眼,再睡一会吧,我守着你。”

“嗯~!”秦芷慧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慢慢张开眼,轻声唤道:“夫君~!”

“芷慧,我在这呢。”杨秋池答应了一声,见她娇美的样子,忍不住大着胆子伸过嘴去,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秦芷慧在往后躲,但身体虚弱,到底没有躲开。

秦芷慧脸一红,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上床来吧。”

杨秋池一听,脑袋里嗡的一声,浑身的血又往上涌,口干舌燥地咽了声口水:“我上来?”

秦芷慧点点头:“不要脱衣服……天快亮了。”

杨秋池扭头看了看窗户外,果然,窗户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一转头,看见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的丫环月婵,轻轻拍了拍:“醒醒,起来了,到你床上睡去。”

月婵睡着正香,迷迷糊糊抬起身来,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傻愣愣看了二人一眼,有点清醒了,问道:“二奶奶,您没事了吧?”

杨秋池抢过话:“你二奶奶没事了,有我照顾呢,天快亮了,你去睡一会,天亮了还要你照顾呢。”

“哦~,好的少爷。”月婵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摇晃着到外间睡觉去了。

等月婵出了洞房拉好门帘,杨秋池俯下身,又轻轻吻了一下秦芷慧,低声问:“那我上来了哦?”

秦芷慧点头说道:“别脱衣服了,我身子还没好……”

杨秋池答应了,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脱了鞋子,和衣上床躺在秦芷慧身边,轻轻搂住她。

秦芷慧乖巧地蜷缩在杨秋池怀里,幽幽的少女体香让杨秋池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可他知道,秦芷慧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救回来,身体还极度虚弱,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侯,便只是搂着她的细腰,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和中药的药香,觉得此刻,拥有这份柔情就已经很满足了。

累了一晚上,虽然软玉温香抱满怀,却又不能做什么,杨秋池和秦芷慧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找出草帽...

第一卷第六十八章找出草帽男许多喜欢这本书的朋友都说更新太慢了,今天我痛下决心,抽出更多的时间写,从而加快更新速度。以后每周一三五日仍旧每天更新两章,而每周二四六改为每天更新三章,早中晚各更新一次。这恐怕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大更新速度了。毕竟,质量才是我的最高追求,我相信,质量也是喜欢本书的朋友们最大的希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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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醒醒!少爷!”

杨秋池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喊着什么,他努力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丫环月婵在推自己。

杨秋池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秦芷慧,见她象小猫一般乖乖的睡得正熟,呼吸平稳,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才转过头问道:“月婵,叫我干什么?”

“少爷,该起床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奴婢服侍您洗澡。”

杨秋池吓了一跳,让这小姑娘帮自己洗澡?那万一自己……那可不行哦!杨秋池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没关系。”这一吓,连瞌睡都醒了,慢慢翻身下床。

昨晚上一夜的折腾,身上一股子味道,是该洗洗。

“那你们二少奶奶呢?她洗吗?”要是来个鸳鸯浴,那该多好。杨秋池心里很向往,可秦芷慧现在这情况,恐怕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等一会二少奶奶起床了,奴婢会热水帮二少奶奶洗的,少爷您放心吧。”月婵在偷偷笑,仿佛已经发现了杨秋池内心的想法,“锦衣卫马大人来了,老夫人让您洗漱完了赶紧去呢。”

杨秋池匆匆在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洗了澡,穿好衣服出来,看了看秦芷慧,还在沉沉的睡着,轻声对月婵说道:“你要照顾好二奶奶啊。”

“少爷放心吧,老夫人和大奶奶的丫环香晴、小蝶都过来帮忙照看二奶奶了。”

“哦,这就好。”杨秋池出房间来到正房客厅,马渡带着两个锦衣卫正在和老夫人聊天,见到杨秋池,马渡笑呵呵走过来说道:“兄弟!洞房花烛夜滋味怎样啊?哈哈哈”

听他这口气,昨晚上秦芷慧中毒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事还是不说为好,杨秋池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弟妹她昨天肚子不舒服,闹了一晚。”

“啊?”马渡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没事了,已经请了郎中看过,吃过药了。”

“哦~!那就好。”马渡这才放了心,毕竟,要是杨秋池家里有走不开的急事,还不大好让杨秋池现在去帮忙查案件,“兄弟,那些个和尚、尼姑们都抓回来了,关在驿所的大院子里,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那还怎么办,去查出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啊。”

“好好!那咱们快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杨秋池进正房打开大立柜,将那顶草帽拿了出来,小心地将那一根短发取下来,用一张白纸包好,放在怀里,拿着草帽又跑进放铝合金柜子的房间,从法医物证提取勘查箱里拿了一把小镊子放进怀里,然后拿着草帽出来:“走吧!”

院子里小黑狗当然紧跟在着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和马渡来到驿所。一进大门,杨秋池吓了一跳,只见满满的一院子的光头和尚和尼姑,还夹杂着一些癞头,由锦衣卫和衙门的捕快看着。

杨秋池赶紧退出来,喘了口气:“这么多啊?”

“是啊,一共五百七十二人。兄弟,该怎么办?”马渡看了一眼杨秋池身边那小黑狗,小黑狗的追踪本事让马渡记忆犹新,“用你的小黑狗追踪一下怎么样?”

杨秋池苦笑着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味道都乱了,但心里还是存在侥幸,将那草帽放在小黑狗鼻子下。

这小黑狗毕竟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警犬,草帽里的味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在,味道早就串了,果然,小黑狗在草帽里闻了一会,汪汪一阵乱叫,没有出发的意思。

“不行,小狗闻不出来了”杨秋池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马渡有些失望地问道。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大哥,我可以帮你把戴草帽这个人找出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马渡一听杨秋池有办法,差点像小孩一样蹦起来。十分兴奋地问道:“行!别说一件,一百件老哥我也答应你。”

“没那么多,就一件而已。”杨秋池微笑。

“行啊,什么事?我答应就是。”

“我帮你找出那个人,但你不能问我是怎么找出来的,用什么方法找出来的,行不?”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啊,老哥我知道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这种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我明白兄弟的用意,老哥我不问就是。”

这小子想哪去了,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解释。

马渡问道:“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让所有的女的都出来。”

“女的都出来?”马渡搞不懂杨秋池的意思,随即恍然大悟似的神神秘秘问道:“兄弟把女的都叫到一边,是不是想……”

龌龊!杨秋池一看马渡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暗骂了一句,笑道:“大哥误会了,我是让她们回去。这戴草帽的人是个男的。”

“啊?兄弟是怎么知道的?”马渡非常惊讶。

怎么知道的?做化验检查出来的,这能告诉你吗?告诉你你会相信吗?杨秋池拿起手里的草帽,胡编道:“我从草帽里闻到了一股汗臭!你想啊,女人,尤其是尼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汗臭呢?只有老爷们才会有嘛。”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真厉害!老哥我佩服呀佩服!”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些尼姑是不是先放在一边,万一……”

万一老子的鼻子不灵对吧?杨秋池暗笑,只好说道:“那也行,让她们先站在一边吧。”

马渡马上下令让院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出来,站在一边。

尼姑们都出来之后,这院子里还有三百多人,马渡问道:“兄弟,下面该怎么办?”

“把院子里那些和尚一个一个拉出来,用这顶帽子试一下,差不多合适的就站在一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马渡大喜,立即下令照办。

锦衣卫端了两张椅子放在门边,又抬了一张桌子,茶壶茶杯,杨秋池和马渡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监督锦衣卫们给这些和尚们试草帽。

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这一院子三百多个的和尚试完,筛出了一大半,但也还剩一百多个,都是些大胖子和身材魁梧的大和尚。

马渡看了看剩下的这一百多人,脑袋还是发蒙:“兄弟,还剩这么多呢,怎么办?”

杨秋池心里早就想好了,那头发连根带干只有两毫米左右,应当是刚刚长出来的,站起来说道:“我来看看!”

他让这些人排好队,一个个检查过去,凡是头发明显超过两毫米的,都叫了出来,这样,只剩下了三十多个。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揭穿伪装

第一卷第六十九章揭穿伪装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镊子,从这三十多个和尚的脑袋上,用镊子每人拔了一根头发,分别用白纸包了编上号,对马渡说道:“大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兄弟上哪里去?”

“去想想这三十多个人中,哪一个是那个戴草帽的人。”

“怎么想……”马渡本来要问怎么想谁是戴草帽的人,可方才答应不问杨秋池怎么破案的,便改说:“好的,快去快回!”

杨秋池回到家,进房间把检测器材试剂都拿了出来,将草帽里的那根短发与这三十多根短发在显微镜下一一进行对比。

在显微镜下,不同人的毛发颜色、粗细、表皮特征是不尽相同的,经过对比,确定了八根头发与草帽里的头发近似。

杨秋池先对草帽里的那根短发进行了血型检测,确定是a型,然后对那八根头发进行了血型检测,其中有三根是a型。

现在,范围缩小到了三个人!

如果有dna检测,那就可以一步搞定三个人中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了。而血型检测做不到这一步。不过,从三个嫌疑人中确定一个,又可以刑讯逼供,对锦衣卫来说,问题不是很大,毕竟,象谢寡妇那种死不开口的人,还是很少的。

杨秋池记住了这三根头发的编号,将器材收进铝合金柜子里锁好,回到了衙门旁边的驿所。

马渡老远就笑嘻嘻迎了上来,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兄弟。”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

马渡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是哪一个?”

杨秋池走到那三十多个和尚面前,将方才记住编号的那三个拉了出来,说道:“很可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这三人两个是魁梧大汉,一个是个矮冬瓜一般的大胖子老头,白眉毛白胡子,满脸皱纹。

马渡走到这三个和尚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叫道:“来人,把他们三个拿下!”

锦衣卫冲上前,把这三人捆上按跪在地,两个魁梧和尚叫喊着问为什么抓他们,只有那矮冬瓜一句话都不说。

马渡冷笑道:“你们三个是反贼,是建文帝的人,对不对?”

两个魁梧大和尚齐声喊冤,那矮冬瓜还是不说话。烈日下,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怕,三个和尚的脑袋上汗水直冒。

杨秋池一直在旁观看,见三个和尚冒汗,心中一动,走上前仔细观察那个矮冬瓜和尚,把那和尚看得直发毛,看了一会,杨秋池揪住他的白胡子猛地往下一扯,一把白胡子已经被杨秋池扯了下来,露出光滑的下巴。

这胡子是假的!马渡咦了一声,也仔细看那胖和尚。

杨秋池又刷刷两下,扯下那胖和尚的两道白眉毛,眉毛也是假的!

那和尚全身开始发抖,脑袋顶上冷汗直淌,可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这正是杨秋池怀疑他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脸上涂了一层浆糊之类的,挡住了毛孔,所以脸上没汗,说明这胖和尚化了装,如果他心中没有鬼,是不用化装的。

杨秋池拿起桌子上那壶茶水,从跪在地上的胖和尚头顶浇了下去,然后用袖子使劲擦胖和尚的脸,片刻,这满脸皱纹的胖老和尚,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红润圆脸的中年和尚。

“咦~!”马渡惊叫了一声,蹲在胖和尚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脸,忽然大叫一声:“拿海捕图像来!”

“是!”一个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跑进驿所,不一会,抱了一大捆卷轴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锦衣卫下发的海捕文告,都是在逃的朝廷重犯的画像。

马渡一张张打开,与胖和尚对比,突然,马渡的手停住了,他拿起一张放在那胖和尚的脸旁,杨秋池一看,这画像与胖和尚有七八分相似,毕竟,画像与照片的真实度不能相比,不过,如果这胖和尚就是画上的人,那也算是画得非常相象了。

“哈,哈哈,哈哈哈……”马渡仰天大笑,手里的画像随着笑声乱抖,那胖和尚面如死灰,浑身哆嗦。

马渡停住了笑,得意地向那胖和尚施了一礼:“王公公!卑职给您见礼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

那胖和尚再也站不住,咕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认识这和尚?”

马渡一把抓住杨秋池,得意地说道:“兄弟,你知道这胖和尚是谁吗?”没等杨秋池回答,马渡满脸兴奋地续道:“他就是当年建文帝面前当红的太监王钺!劝建文帝逃走,并一起潜逃了的王钺!兄弟,咱们现在抓住了这个主,这下咱们兄弟想不发达都难了!哈哈哈……”

啊?杨秋池对建文帝的事情不熟悉,他高中历史就没好好学过,不过,看马渡这兴奋的样子,这胖和尚应该是建文帝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之一。

当年靖难之役燕王朱棣大军攻入当时的明朝京城南京,建文帝要自杀,正是这位少监王钺阻拦,说是建文帝的爷爷朱元璋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给建文帝留了一个铁箱子,里面有袈裟,并指了一条地道,建文帝带着王钺等随从,从地道逃出了京城。

这王钺是建文帝贴身太监,马渡抓住了他,怎能不兴奋得发疯。

马渡高兴地叫道:“把他给我带进驿所!”

锦衣卫将王钺带进驿所里,马渡让杨秋池与自己一起审讯。

马渡走到王钺面前,盯着他不说话,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王钺的裆部捏了一把,随即阴阴地笑了,扭过头得意地对杨秋池说:“没错,这家伙是个没卵蛋的阉官,哈哈……”王钺满头是汗,脸上全无人色。

马渡拿着那顶草帽问王钺:“这顶草帽可是你的?

王钺苍白着脸不说话,马渡一扬手,打了王钺一个耳光:“姓王的,你最好赶紧交代,你也很清楚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不要皮肉受苦!”

王钺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马渡轻轻拍了拍王钺的脸:“你是个明白人,你现在只有将建文帝和同伙说出来,才能将功赎罪,才能保住你这猪头!明白吗?否则,当今皇上会怎么对付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几句话击中了王钺的要害,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这草帽……是我的,离开谢寡妇家时忘带了。”声音十分尖锐,果然是个太监。

“你到谢寡妇家干什么?”

“去取一封信。”

马渡从怀里取出那封密信:“是不是这一封?”

王钺看了一眼:“是的。”

第一卷 第七十章 前朝太子

第一卷第七十章前朝太子马渡弯下腰凑近王钺,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拿到这封信准备交给谁?”

“我不知道收信的人,每次我拿到信,按照规定的时间,放在飞云寺佛像前中间那盏供灯下,自会有人取走。”

单线联系!杨秋池马上想到,这不是当年我党地下组织常用的联络手法吗?看来,这种手法自古就有,安全性高,就算其中某一环被破获,由于单线联系,不知道其他人,就可以避免全部落网。

马渡揪住王钺的衣领,一阵乱摇:“你他妈的敢骗我?快老实交待!”

王钺赌咒发誓真的不知道是下家是谁。

马渡见他不大象装傻,便追问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建文帝在哪里?”

王钺跟建文帝一起逃走的,这个问题他肯定知道,马渡问完话,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之中,仿佛已经看见抓住建文帝交给当今皇上,自己加官晋爵无限风光的样子。

“我不知道建文帝在哪里。”

“什么?你胡说!”

王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我们逃出京城之后,就分开了,我和几个太监、大内侍卫奉命带着太子,……不,建文帝长子朱文奎,来到飞云寺隐居。”

“朱文奎?”马渡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建文帝有两个儿子,京城被攻破时,小儿子被抓住软禁了起来,大儿子朱文奎下落不明,没想到出现在了广德县。马渡追问:“朱文奎在哪里?快说!”

“朱文奎一直住在飞云寺里。不过,你们昨天来寺里抓我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从地道跑了。”

马渡心一凉,望向杨秋池。

用小黑狗追!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马渡命令将所有飞云寺的和尚全部抓起来,然后押着胖和尚王钺直奔飞云寺。

这飞云寺距离广德县有十多里路,要过上次他们去过的那条小河。渡过河赶到飞云寺之后,胖和尚王钺指了朱文奎逃走的那个地道,杨秋池让王钺找来朱文奎平日穿的衣服让小黑狗闻了之后,追踪进了地道。

这地道比较窄,只能一个人弯着腰行走。在地道里转了半天,终于出了地道口,杨秋池出地道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这地道的出口就在那条宽宽的河边,很有可能,朱文奎等人已经坐船走了。

果然,小狗闻着味到了河边,又是一阵狂叫。

马渡也傻了眼,那天晚上就是在河边失去的踪迹的,他还是希望杨秋池能想出点子来,问道:“兄弟,现在怎么办?”

杨秋池看了一眼河上来往穿梭的船只,这河上有那么多船,又隔了一天了,只能摇摇头:“还能怎么办?他们肯定坐船跑了,只能沿河追踪,看看有没有线索。”

马渡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便命人沿河追踪查一查,然后和杨秋池押着王钺回到了广德县城。

虽然没有抓到朱文奎,但马渡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抓住了建文帝余党中的核心人物之一王钺,从这人身上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建文帝的消息,这可是奇功一件。马渡不敢擅作主张,决定假如搜索没有结果,就立即亲自将王钺和谢寡妇押解送往京城。

马渡请杨秋池到广德县最好的酒馆海撮了一顿,庆祝抓获建文帝余党重要人物王钺。

吃完饭,杨秋池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丫环月婵开的院门,见到杨秋池,高兴地说:“少爷,您回来了。二奶奶问了你好几次了呢。”

“哦?你们二奶奶身体好吧。”

“没事了,二奶奶已经能下床吃饭了。”

杨秋池进了新房,见杨母、冯小雪正和秦芷慧坐在圆桌前说话,看见杨秋池,秦芷慧和冯小雪都叫了声:“夫君!”又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杨秋池见她二人相处和谐,心里也很高兴,坐下之后,问秦芷慧:“芷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肚子不疼了。”

“郎中开的中药喝了吗?”

“喝了,早上和中午喝了两次呢。”

见秦芷慧有了精神,杨秋池很高兴,在圆桌旁坐下,见秦芷慧今天穿了一件新的长裙,袖口和领子有动物皮毛露出,惊喜地问杨母:“娘,芷慧的虎皮冬装做好了吗?”

“做好了。”杨母微笑着说,“已经让她穿上了,芷慧,你站起来让他看看,作得合身不。”

秦芷慧依言站起身来,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

“真好看!”杨秋池注视着秦芷慧赞道,不知是在夸虎皮冬装呢,还是在夸秦芷慧的窈窕的身姿,站起来走到秦芷慧身前,摸了摸她衣领处露出来的虎皮,“暖和吗?”

“嗯~,谢谢!”秦芷慧点点头,低声说道,“从来还没人这么关心过我。”

“傻丫头,都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啊?”杨秋池笑着,拉着秦芷慧坐下,想起秦芷慧提到的那个若兰,还有那张血手绢,问道:“芷慧,你现在身体基本上恢复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上提到的若兰是谁啊?”从怀里掏出那张绣有兰花的血手绢,“还有,这个手绢是不是若兰的?她人呢?”

杨秋池问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秦芷慧和杨母、冯小雪的反应,不过,杨母和冯小雪听到若兰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芷慧低下了头,说道:“夫君,难道你忘了吗?若兰姐是……是我们村的,以前和你要好的一个姑娘,她听说我要到咱家相亲,就托我把这个手绢给你,说你一看见就会知道的……”

“哦?”杨秋池有些意外,对杨母和冯小雪说,“我还以为这若兰就是那个怀了我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丫环呢。娘、小雪,你们知道这丫环叫什么名字吗?”

杨母和冯小雪都摇了摇头,杨母说道:“我们只知道她是贺家的小丫环,叫什么不知道,问你你也不肯说。”

杨秋池问秦芷慧:“这姑娘什么时候把这手绢给你的?”

“就前两天,听说我爹要带我来咱家相亲之后给的,怎么了?”

“没甚么……那这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村里啊,说你看了这手绢就会去找她的。”

“找她,我都忘了她是谁,怎么找?”杨秋池敲了一下脑袋,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心里却一个劲叫苦,看来,又是那小忤作给自己惹的祸。

秦芷慧慢慢抬起头:“夫君别着急,过两天我带你回去找她,好吗?”

“好啊!”话虽这么说,杨秋池对秦芷慧的话却没有完全相信,昨晚上她的表现与今天的说法有些不相符,不过,秦芷慧一口咬定这若兰还活着,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过两天去看看就知道秦芷慧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两天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第一卷第七十一章狗拿耗子不过,假如秦芷慧说的是真的,这若兰不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那昨晚上几乎夺去秦芷慧性命的那壶合欢酒到底是谁下的毒呢,杨秋池还是决定问清楚:“芷慧,昨晚上你在新房里的,有没有别人来过?”

秦芷慧想了想,摇摇头:“除了丫环月婵,其他人没进来过——月婵堵在门口不让别人进来。”

杨秋池微笑着看了月婵一眼。月婵有些得意地偏了偏头:“是啊,二奶奶的新房只允许少爷进来!”

“这小丫头,刚来没一天,就这么护着你们二奶奶了?”杨秋池笑道。

月婵笑嘻嘻吐了吐舌头。

杨秋池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么说,这壶酒应该是端进新房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了。”

杨母说:“我们也在说这件事,芷慧说你们喝了那合欢酒之后,她就中毒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你们。对了,芷慧说昨晚上听你说你把你的那一杯合欢酒倒掉了,难道你知道酒里有毒?”杨母疑惑地看着儿子。

“娘,你不会怀疑是你儿子下的毒吧?”杨秋池笑道。

“不会是夫君的!”冯小雪抢着说,“如果是夫君下毒要害芷慧妹妹,夫君就不会救她了,再说了,新娶的媳妇下那毒手干什么?不想要不娶就是了呀。”

杨秋池点点头,看着冯小雪笑:“小雪,你脑袋挺灵的嘛,够格当侦探了!”

“侦探?什么是侦探啊?”

“侦探就是聪明的捕快。”

冯小雪婉颜一笑:“小雪哪能当捕快啊。”

杨母说道:“别打岔,儿啊,你还没说为什么倒掉那杯酒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总不能实话告诉他们,那壶酒被自己下了春药,而这春药只能给女人服,男人服了要早泄,所以才偷偷到掉。

杨秋池眼珠一转:“我昨晚上喝得太多了,要是再喝那杯酒,非吐不可。为了不弄脏新房扫兴,我才偷偷倒掉酒的。”

“可那是合欢酒啊,怎么能倒掉呢?”杨母嘟哝着。

“幸亏夫君倒了,要不然……”冯小雪感到有些后怕,拉住了杨秋池的手。

“今晚上重新喝就是了。”杨秋池说道,“好了,你们接着聊,我该去牢房当班去了。”

出了院子,杨秋池先到内衙去了一趟,看望了白素梅和白千总夫妻。宋芸儿见到杨秋池,非常高兴,悄悄告诉杨秋池,说殷德来过两次,她都紧紧跟在一旁,没发现殷德有什么不轨企图,除了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之外。

杨秋池也搞不懂殷德这两天怎么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难道他老婆不在身边,所以他晚上失眠吗。不过,杨秋池不相信这种花花公子,身边会少得了女人。

杨秋池离开衙门,到牢房里当班,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家人吃过晚饭,闲聊了一会,杨母让杨秋池和秦芷慧早点去休息,杨秋池便拉着秦芷慧回到了新房。

丫环月婵铺好被子,打了洗脚水要帮秦芷慧洗脚,杨秋池说道:“今天我来。”

秦芷慧害羞地说道:“这我可不敢当,哪有夫君给小妾洗脚的。”

“昨天你受苦了,我帮你洗洗脚好睡觉啊。”

秦芷慧听他说的暧昧,脸一下子红了,却死活不肯让杨秋池洗。杨秋池无奈,只好作罢,由丫环月婵帮秦芷慧洗,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她。

等月婵帮秦芷慧洗好了脚之后,杨秋池说道:“抱我的新娘子上床喽!”一手搂住秦芷慧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秦芷慧红着脸嗔道。

“别人?那有别人?”杨秋池夸张地东张西望,好像突然发现了还有个月婵,说道:“咦?你怎么还不去睡?”

月婵抿嘴一笑:“少爷,我还要打水给你洗脚啊。”

“哦?我也有这福气?”杨秋池这下真的有些惊讶,这旧社会还真是腐败,连洗脚都有小丫头服侍,“那快去端水吧。”说罢,抱着秦芷慧走到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附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等一会我帮你脱衣服!”床单是洁白的,很可能是杨母有意安排的,是为了检验那个什么嘛。

不知怎么,杨秋池发现秦芷慧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知道这小妞怎么了?难道马上要洞房了,她害怕吗。

杨秋池坐在床沿,脱下鞋子,这时候月婵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杨秋池面前,帮杨秋池脱了袜子开始洗脚。

月婵的动作很轻柔而娴熟,一边洗还一边给杨秋池捏脚,挺舒服的。杨秋池问道:“月婵,你当丫环多久了?”

月婵抬头看了看杨秋池,细声说道:“我十二岁就一直跟着白夫人,有两年多了。”

“想家吗?”

月婵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想,家里太穷了,我姐姐就是小时候没饭吃给饿死的,家里日子太苦,所以也不想。”

这小丫头还是个苦命人,杨秋池有些感叹:“以后你好好服侍你二奶奶,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月婵说:“是,我知道老妇人、少爷、奶奶你们都是好人,月婵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嗯,行了,你把水端出去到了,就睡吧,我们也要睡了。”

月婵答应了一声,端起水盆出门倒了水,把门关好房门,将中间的门帘拉上。

洞房喽!杨秋池心里狂喊,昨晚上出了那件意外,没洞房成,今晚上应该没问题了。杨秋池正准备脱衣服,想起秦芷慧的神情和昨晚上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想了想,踏啦着鞋子跑到院子里,将小黑狗叫进屋子,让它睡在自己的床头边上。

秦芷慧问道:“夫君,你把小黑狗叫进来干嘛?”

“昨晚上我发现这房间里有耗子,让它帮着抓一下。”

“嘻嘻,没听说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秦芷慧抿嘴笑。

“管就管一下吧,要是耗子爬上咱们床……”

“啊!”秦芷慧往床里缩了缩,“怪吓人的,那就让它抓好了。”

杨秋池呵呵一笑,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然后替秦芷慧脱衣服。

秦芷慧没有抗拒,任杨秋池折腾。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巫山云雨

第一卷第七十二章巫山云雨杨秋池几下子就把秦芷慧脱得跟着小白羊羔似的,他感到体内的热血如万马奔腾,本来想来个前奏,搞点情调,可看见秦芷慧慑人心魄的处女身体,丰满圆润的乳房,引人入胜的桃园圣地,哪里还克制得住,翻身上马,挺枪直奔曹营。

“啊~!”秦芷慧痛苦地一声轻唤,吓的杨秋池赶紧停止了动作,问道:“怎么了?”

“疼~!”秦芷慧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杨秋池知道,秦芷慧肯定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到来,心想,要不还是拿马渡给的那个什么醉春露给她喝,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否定了,昨晚上自己喝醉了,不能调情,今晚上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如果靠春药来唤起秦芷慧的欲望,完成第一次结合,那也太不成话了。

所以,杨秋池决定亲自动手,丰衣足食,女人的性感地带他早学法医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两天又有与冯小雪的实战经验,挑逗起秦芷慧的欲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有这个自信,开始亲吻秦芷慧的双唇,闻她的耳垂、脖子、乳房……一路地吻下去。

秦芷慧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了,她的手轻轻抚摸杨秋池的头,低低地喃喃呼唤着,但她拼命在克制自己,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当女人的性本能被一点点唤起的时候,同样抗拒不了这人世间第一大诱惑,她闭着眼睛坚守着阵地,可杨秋池加紧了进攻的火力,在杨秋池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下,秦芷慧阵地一片又一片丢失了。

当秦芷慧的呢喃变得迷乱,身子开始轻轻颤抖,rǔ头如红樱桃般耸立,春潮淹没了山谷的时候,杨秋池吹响了冲锋号,向秦芷慧最后一块阵地冲去……

巫山云雨,春意浓浓,梅红点点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浑身汗水的杨秋池战罢收兵,搂着同样香汗淋漓的秦芷慧,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感觉着这春雨之后的惬意。

这时,杨秋池听到怀里秦芷慧低声的抽泣。

杨秋池一惊,扳起她的脸,看见秦芷慧满脸泪花,赶紧问道:“怎么了?芷慧,我刚才弄疼你了吗?”

秦芷慧轻轻摇摇头,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要是以前……”

杨秋池没听清楚:“芷慧,你说什么?”

秦芷慧没有回答,蜷缩在杨秋池的怀里,低声饮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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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慧站在高高的山崖边上,俯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一身雪白的衣裙,山风吹来,衣带飘起,猎猎作响。

杨秋池不知道秦芷慧为什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狂喊着:“芷慧!芷慧!”努力地想往那山崖上跑,可整个身子象在水里一样,每往前跨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杨秋池着急地喊着:“芷慧~!芷慧~!”

秦芷慧回过头看着他,迷迷蒙蒙的微笑。

突然,山崖边上出现一只斑斓猛虎,脑袋上有几个大窟窿,流着鲜血,正是自己在小溪边打死的那一只,那老虎发出了一阵怒吼,向秦芷慧猛扑过去。

秦芷慧身子象断线的风筝一样飘离了山崖,向黑暗的深处跌去。

“芷慧~!”杨秋池撕心裂肺地喊道。

那猛虎站在悬崖上怒吼,声音却有点像狗叫,“汪汪……汪汪”

杨秋池被惊醒了,睁开眼睛,原来是场恶梦。可那汪汪声还没停止,却是小黑狗在床头边上抬着脑袋乱叫。

杨秋池眨巴眨巴眼睛,看见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里。秦芷慧坐在床上,正俯身看着自己,颤声问道:“夫君,做恶梦了吗?”

杨秋池一把将秦芷慧搂进怀里,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方才的恶梦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紧搂着秦芷慧,说道:“做了个恶梦,好吓人,好怕会失去你~!”

秦芷慧在杨秋池的怀里轻声说道:“夫君,你真的……这么……在乎芷慧吗?”

杨秋池更紧地搂住了秦芷慧,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啊?”

秦芷慧把脸贴在杨秋池的胸膛,没有回答。

———————

天亮时分,杨秋池睁开了双眼,秦芷慧已经不在身边,他疑惑地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小黑狗还趴在床头边上,抬着个小脑袋看着自己,房间里空空的。杨秋池叫道:“芷慧!芷慧!”

“少爷,你醒了!”月婵挑门帘走了进来。

“你二少奶奶呢?”

“一早就出去了。”月婵将凳子上的衣裤递给杨秋池。

杨秋池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幸亏下半身都在被子里盖着的,赶紧把被子拉了拉,问道:“她去哪里了?你怎么不跟着?”

“她说就在衙门口走走,不要我跟着。”

“去了多久了?”

月婵想了想:“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

杨秋池隐隐感到不妙,秦芷慧新婚燕尔,按道理不会撇下自己的夫君独自上街散步,而且一大早就出去,她又不是早锻炼,这么早去干什么,街上的店铺都还没开门呢,而且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杨秋池挥挥手让月婵出去,然后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服。这时,圆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原来是秦芷慧的那件虎皮冬装,顿时心中一沉,连忙走过去,发现衣裙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夫君珍重,慧”。

啊!杨秋池感到事情真的不妙了,难道秦芷慧离家出走了吗?从这留的字条来看,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两天秦芷慧的不正常举动在杨秋池脑海中闪现,她的莫名其妙的中毒,说的莫名其妙的话,还有若兰,那张带陈旧血痕的手绢,唑晚深夜坐在床上看自己,这一切都说明,这里面有一个自己还不知晓的谜,而且是一个曾经致命的谜。

把她找回来!一个声音在杨秋池心中呼唤,秦芷慧离开之后,杨秋池才发现,虽然秦芷慧才来了两天,可自己对她的眷恋已经很深很深。

秦芷慧不见了,杨秋池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有一个念头,把她找回来!

杨秋池叫道:“小黑,过来!”小黑狗跑到杨秋池身边,摇着小尾巴。

杨秋池将圆桌上秦芷慧的衣裙放在小黑狗的鼻子上,小黑狗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用心地闻了闻衣裙,然后低着头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一路嗅着往外走。院子里冯小雪叫杨秋池去吃早饭,杨秋池摆摆手,然后跟着小黑狗出了院门。

冯小雪对夫君这种神神秘秘的行动有些习惯了,也没多问。

小黑狗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出了城,往后山走去。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血光之灾

第一卷第七十三章血光之灾

后山不很高却比较陡峭,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松树,野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小黑狗低头闻着味道顺着这条小路往上走,杨秋池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时不时停下来抹一把汗,又呼哧呼哧往上爬。

快到山顶的时候,小黑狗停了下来,抬着头望着杨秋池,又低头喷了几声鼻息。

杨秋池知道有情况,这小黑狗很通灵性,如果是追踪敌人,发现敌踪之后,它会直扑上去,就像那天抓胡三那样,但如果是追自己人,它会一声不吭,让主人做决定。现在它不走,也不乱叫,应该不是失去了踪迹,而是秦芷慧就在附近。

杨秋池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四周看了看,这里距离山顶没多远了,坡度比较缓,长着零星的几棵小松树。

杨秋池弯下腰慢慢往上走,没几步,就看见一小块平地,隐隐约约有个女人的身影。杨秋池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几米,分开草丛,这下看清楚了,那块小平地上,有一座坟,坟上长满了青草,没有墓碑,坟前摆着香烛贡果,一个酒杯和一小壶酒。一个女子蹲在坟前,正在烧纸钱,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裹。

距离只有七八米,从背影杨秋池就可以断定,正是自己的新婚小妾秦芷慧。

山风轻轻吹拂,卷起坟前的纸钱灰烬,飘飘扬扬,隐隐听到秦芷慧轻声哭泣中的话语:

“若兰姐,妹妹没本事替你报仇……,她对我那么好……,我下不了狠心杀他……”

杀他?杀谁?难道秦芷慧要杀我?若兰?秦芷慧不是说若兰还活着吗?难道她说的是假话,根本就是缓兵之计?那这若兰很可能就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秦芷慧要替她报仇,说明两人有很深的关系,甚至到达了让秦芷慧使用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仇的地步。

看来,昨晚上她本来还是要准备杀自己的,难怪昨晚上自己作恶梦醒来,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那时候她也许正在做思想斗争杀不杀自己。幸亏自己把小黑狗放在房间,小黑狗发现了她的行为,便狂叫着把自己唤醒了。

杨秋池很想知道,如果小狗不叫,秦芷慧会不会杀了自己。

那她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同房呢?单单是为了麻痹自己吗?杨秋池心里有一受伤的感觉。

秦芷慧还在低声哭泣着说道:“若兰姐,我杀不了他……,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若兰姐,我们姐妹一场,……我现在要走了,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纸钱也烧完了,秦芷慧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拿着那小包裹,站起身来,沿着山路低着头抽泣着走了过来。

杨秋池站了起来,轻声叫道:“芷慧!”上前一步,想去拉秦芷慧的手。

秦芷慧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后退一步,没说话,拿着那个黑包,转身走到坟前。

杨秋池跟了过去,看看那长满青草的孤坟,心中顿感凄凉,“这是若兰的坟吧,若兰就是怀了我的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那个丫环吗?她……

话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秦芷慧转身一刀刺向杨秋池的胸口!

她是背对着杨秋池,杨秋池根本没看见她从包裹里拔刀,猝不及防,甚至还来不及惊叫,那短刃就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血光飞溅!

小黑狗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它不敢相信女主人会杀自己的主人,只是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那短刃已经刺入了杨秋池的胸膛,小黑狗这才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就要扑上去。

“小黑不要!”杨秋池吼道。

小黑狗站住了,那短刃插在杨秋池胸膛上,秦芷慧握着短刃的手在颤抖,她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猛地拔出刀子,扔在地上,扑过去用手慌乱地捂住杨秋池胸前的伤口,鲜血从她洁白的手指间滲出。

“你为什么不躲?”秦芷慧泪流满面,慌乱地压着杨秋池的伤口。

杨秋池苦笑,我躲?我躲得了吗?你话都不说一句,一刀就捅过来。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真心要杀我,那刀刺破两层衣服后,也就刀尖刺进了胸肌,没刺进胸腔,顶多算个轻微伤。但还是很痛的。

看她这样子,好像有点后悔了,那就装装样子吓吓她。

杨秋池看着那座长满青草的坟,惨然一笑:“我以前一定做了许多对不起这姑娘的事情,你才要杀我,既然我罪有应得,又躲它干什么呢。”

秦芷慧拼命摇着头,紧紧地按着杨秋池胸口的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伤口虽然不深,但鲜血还是冒了出来,秦芷慧慌乱地说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眼泪都掉下来了。

杨秋池脑袋晃了晃,软倒在若兰姑娘的坟前,紧闭双眼。秦芷慧大声呼喊着,手忙脚乱按压着杨秋池胸前的伤口,眼泪簌簌往下掉:“夫君……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杨秋池心中一热,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傻了,你不是要我死吗?”

“不~!我不要~!”秦芷慧使劲摇着头,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杨秋池心想,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杀自己,只不过,在若兰坟前这种特殊的场景下,或许是某个誓言,让她不得不下手。杨秋池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芷慧,你还杀我吗?”

秦芷慧摇着头,哭诉着:“不杀了!夫君,我再也不杀你了。就算若兰姐姐怪我,我也不杀了。”

“扶我坐起来!”杨秋池说道,“别担心,你去帮我采点草药来,止住血,就没事了。”虽然伤口不深,还是要止血的。这止血的常用草药杨秋池倒还知道。

秦芷慧听了杨秋池的话,心中一宽,含着泪点点头,将杨秋池扶起来坐好。问道:“什么草药?我去采。”

“地锦草,也叫奶浆草。”一指坟边长着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叶似的草,“那就是,扯几把来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就行了。”杨秋池解开上衣,露出胸前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冒。杨秋池学法医的心里有数,可秦芷慧看见这么多血,又吓哭了。一边哭一边赶紧去采草药。

秦芷慧将采来的地锦草,放进嘴里嚼烂了,正要给杨秋池敷,杨秋池摆摆手,指了指坟前上贡的白酒:“先用白酒消毒!”

秦芷慧将那一小壶白酒拿过来慢慢浇在杨秋池的伤口上,冲洗伤口,疼得杨秋池咧着嘴直叫。秦芷慧连忙用嘴轻轻帮杨秋池吹着伤口,凉凉的很舒服。杨秋池道:“好了,敷上草药。”

秦芷慧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从裙子上撕下一条布条,给杨秋池包扎好伤口。伤口本来就不深,而且这草药也挺有用,片刻之间,伤口不再流血。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往事如云...

第一卷第七十四章往事如云烟

杨秋池站起来,问道:“芷慧,这坟真的是怀我小孩投井自杀的那个小丫环的吗?她叫若兰对吧?”

秦芷慧点点头,她见杨秋池伤口没事,精神也挺好,心中这块石头才落了地。

杨秋池没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原因已经十分显而易见。他从地上拣起那把刀子,默默走到坟边,开始割坟上的青草,秦芷慧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洞房的时候,杨秋池神吹自己什么农活都会干,其实他从来没干过农活,割茅草算是个技术活,不会割的话,茅草很容易把手划破,再加上这短刃不比镰刀,割茅草不顺手,果然,没一会,杨秋池的手已经被茅草割的一条一条血口子,杨秋池仿佛没看见一般,他心里甚至希望多留些血,这样就能多减少一点心里的内疚。

芷慧咬咬嘴唇,走过去,一把抢过杨秋池手中的短刃:“我来吧。”秦芷慧到底是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这种农活多多做了,割茅草对她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后来当了贺家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基本上不作粗活了,手也恢复了细嫩,不过,这农活却没忘记。不一会,坟头的茅草就全部被割完了,连坟两边的都割了个干干净净。

杨秋池把坟前的祭品重新摆放了一遍,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单膝跪下:“若兰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既然芷慧不惜生命来杀我,我相信,我一定伤过你很深,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罢,将那杯酒慢慢洒在坟前。

秦芷慧蹲下身,拉着杨秋池在坟前坐下:“夫君,我把这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吧。”

山风吹拂着秦芷慧的秀发,丝丝飘动:“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为了活命,我十岁就被我爹娘卖进了贺家村的贺老爷家当丫环,贺家村离你们杨家村不远,若兰姐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进到贺家的,我们两个小丫环无依无靠,相依为命,若兰姐比我大两岁,处处照顾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烂了一个花瓶,寒冬腊月的,贺家少奶奶让我跪在天井雪地里,说要冻死我,还不时从窗子里伸出头来骂我。我就这样一直在天井里跪着,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到了晚上,我冻得再也挺不住,昏死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我很奇怪,就爬起来跑到院子里一看,若兰姐正穿着我的衣服,替我跪在雪地里,全身簌簌发抖……原来,她替我整整冻了一宿。”

“我跑过去抱着她哭,她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把她抱回房间,自己出来接着跪,天亮了,少奶奶见我没死,很意外,这才饶了我,就这样,我才挺过了这场灾难。”

杨秋池狠狠骂道:“贺家真是歹毒!”

秦芷慧苦笑,“若兰姐两个脚趾头都被冻掉了,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

“后来有一天,少奶奶让我和若兰姐姐外出办事,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过你们杨家村口,你从黑暗里冲出来,满身酒气,抓住我就往旁边麦地里拖,想要……,我吓坏了,拼命呼叫挣扎,本来若兰姐姐已经跑开了的,听到我的叫声,她又返回来,用土疙瘩砸你,你冲向她把她按在了田埂上……当时我还小,吓坏了,就跑得远远的躲了起来。”

秦芷慧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了,杨秋池心疼地搂着她,希望能给她多一点的安慰。

秦芷慧斜靠着杨秋池,慢慢续道:“过了好久,才看见若兰姐姐一瘸一拐走来,我跑出去扶着她,她第一句,就是问我受伤没有,我……”秦芷慧说不下去了,又轻声哭泣起来。

杨秋池暗自苦笑,怎么自己顶替的这杨忤作还强奸妇女,真是个败类,这叫我怎么见人哦,幸好听这话好像没别人知道。

“后来,我发现若兰姐经常偷偷溜出贺家大院去,好半天才回来,每次回来神色都不对,脸红红的。我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后面,这才发现,原来她溜出去是和你相会。”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原来若兰被强暴之后,才和杨忤作好上的。

“等她回来之后,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答应要替她赎身娶她。后来,你偷贺家的东西被抓住,打了你一顿,捆在柴房里,等你们家拿钱赎你。”

杨秋池暗自叹息,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若兰姐姐偷偷跑去把你放了,那张带血的手绢,就是那时候若兰姐给你擦血用的,你当时拿着那块带血的手绢,发誓要娶她。”

杨秋池明白了,为什么新婚之夜秦芷慧喝了毒酒之后,在估计自己要死之前,会将这块手绢拿给自己看,就要让自己死个明白,没想到那忤作已经死了,而她碰到的是借尸还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秦芷慧接着说道:“你逃出贺家躲了起来,后来你娘他们帮你赔了钱,这事才平息。”

“有一天若兰姐从外面回来,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她怎么了,求了她好久,她才告诉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去找你去了,你却说没钱替她赎身,让她找郎中吃药打掉孩子,若兰姐不愿,你就打了她。”

杨秋池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混帐!”心里却说,老子顶替这杨忤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后来,殷家老太爷到贺家做客,看上了若兰姐,说要纳她做小妾,定好日子来迎亲。若兰姐拼死不嫁,偷偷带了包裹去找你,要和你私奔。那天很晚她哭着回来,说你不愿意和她私奔。贺家发现了你们的事,就把她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殷家来迎亲。”

杨秋池又吃了一惊:“殷家?就是广德县这个殷德家?”

“是啊,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杨秋池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没甚么,你接着说。”

“那天晚上,她和我说,她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就应该从一而终,她绝不会另嫁他人,可你不愿意和她私奔,她也不能活了,她恨你她毁了,求我找机会替她报仇杀了你,到了阴间也好和你做夫妻。”

这若兰好狠,杨秋池心里暗想。

秦芷慧眼望着坟头:“我不愿意杀人,可我怎么拒绝呢?若兰姐姐两次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的,为她死了,也是应该的。所以我……我就答应了……,本来想第二天再好好劝她,帮她偷偷逃跑,没想到,那天深夜,她就在小院子的井里投井死了……”

秦芷慧低头饮泣,眼泪一颗颗无声地滑落。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道德仁义

第一卷第七十五章道德仁义

“前些日子,我爹为了让我嫁人好捞一笔礼金,东拼西凑借钱把我赎了出来,到处托媒想让我嫁个大户人家,这时正好听到消息,说你娘在替你相亲纳妾,我就和我爹说了,我爹找到了那王媒婆,带我来了你家相亲,没想到你们家很满意我,给了我爹一大笔钱……”

杨秋池接口说道:“我的芷慧那么美,这相亲当然一相一个准。别说一百两,你爹就是要二百两,我也会给的。”

秦芷慧展颜一笑:“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芷慧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说道,“成亲了,你对我很好,可我答应了若兰姐姐的,那晚上,我……我就在合欢酒里下了毒。”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你可以趁我睡着了,杀了我就跑啊,干嘛要陪我一起死?”

秦芷慧扭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杀人偿命,我跑哪里去?进你家门,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的。”

杨秋池一阵胆寒,这小姑娘好厉害,幸亏被自己的温柔化解了,否则,只怕这的旁边又要添一座新坟。

“那晚上我喝了毒酒,以为死定了,可你救了我,还一直守在我身边,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没有杀得了你,你反倒救了我,这个帐可怎么算。”

杨秋池搂住秦芷慧的小蛮腰,静静地听她说:“但我答应了若兰姐姐要杀你的,我一直在犹豫,后来你要帮我洗脚,逗我开心,给我做虎皮冬装,趴在床边守着我……,除了若兰姐,还从来没男人这么对我好过。”秦芷慧不由自主地靠紧了杨秋池:“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再也狠不下心来杀你。所以昨晚上,我下决心先把身子给你,然后再杀了你,再自杀。这样就两清了。”

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发生,可杨秋池还是感到了一阵寒意。

“半夜里,我坐在床上,看你睡着了,我摸出来短刃,准备杀你,可你在梦里呼喊我的名字,我好伤心,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杀你,我都在做什么啊。这时,小黑狗也开始叫了起来。既然杀不了你,我只有离开,临走前我想看看若兰姐姐的坟,后来你来了,我看着若兰姐姐的坟,想起她对我的好,想起我答应她的事,就拔出刀子刺了你。幸亏老天有眼……”

“不是老天有眼,是你内心没有真心要杀我。”杨秋池偏过头在秦芷慧头发上轻轻一吻。

两人默默相依着。过了一会,杨秋池看着若兰的坟,说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来给若兰姑娘重新修坟立碑。”

秦芷慧感激地点点头,靠紧了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我听我娘说,当时家里要凑钱替若兰姑娘赎身的,可贺家存心刁难,要价纹银三百两,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这才没赎成。”

秦芷慧恨恨说道:“他们买一个丫头最多不过十两,赎身却要三百两,真没人性!这贺老太爷还自号德乾,说什么德比乾坤,可哪有半点道德仁义!”

“德乾?”杨秋池感觉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说过,“那贺老太爷叫德乾?”

“是啊,他自己取了个号叫‘德乾太翁’,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德乾?”杨秋池皱着眉头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边际。

山风吹来,秦芷慧打了个冷战,杨秋池见状,暂时收拾起思绪,说道:“这山上冷,咱们回家吧!”秦芷慧点点头。两人带着小黑狗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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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池和秦芷慧回到县衙家里的时侯,已经是中午时分,冯小雪看见杨秋池胸前都是鲜血,秦芷慧手上也满是鲜血,顿时慌了神:“夫君,芷慧,你们这是怎么了?”扭头喊道,“娘,你快来啊,夫君他受伤了!”

杨母在丫环香晴的搀扶下,慌慌张张跑出来:“儿啊!伤到哪了?重不重啊?”

杨秋池说:“娘~,小雪,你们别着急,我伤得不重!”

冯小雪轻轻揭开杨秋池渗满鲜血的外衣看了看:“还说不重,流了这么多血呢!”

“让我看看!”杨母拄着拐杖急步走来,“啊呀!怎么回事?谁伤的你啊?”

秦芷慧低着头说:“是我……”

“是芷慧带我去后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头刺着了,我已经敷了草药,不碍事的。”

杨母小心地摸了摸杨秋池的伤处,埋怨道:“你看你们俩,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后山有什么玩的嘛。”

秦芷慧抬眼帘看了看杨秋池,刚要说话,杨秋池抢着说:“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怀我孩子的那个丫环的坟,娘说过,她的坟在后山的啊。”

“哦!那找到没有?”

冯小雪说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环埋在后山的时候,夫君还偷偷跑去哭过。”

秦芷慧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杨秋池,神情分明是在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杨秋池也很震惊,原以为自己顶替的那个杨忤作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听冯小雪这么说,他对那姑娘还是有些情意的。

杨母道:“对对,有一年清明,我们还带了香烛去拜过她呢。”

杨秋池傻傻地问道:“娘,你们怎么没告诉我过呢?”

杨母有些诧异:“你一起去的,我告诉你什么啊?”

冯小雪说:“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风卷跑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连我们两都没认出来呢。”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秦芷慧听冯小雪这话,印证了夫君的话,看来,夫君真的什么都忘了,性情也完全变了,而且还去拜祭过若兰姐姐,到也不算是无情无义之人。自己三次要杀他,她还处处维护自己,心里充满了感激。

尽管杨秋池说没事,杨母和冯小雪还是不放心,吩咐丫环找来郎中,重新给杨秋池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开了几剂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药熬给杨秋池吃了,这才放心。

杨秋池换了衣服,吃过午饭,要去牢房当班,冯小雪说他受了伤,让他和宋知县说一声,在家里歇息一天,杨秋池同意了,到签押房找宋知县。

金师爷正在签押房里批阅状子,见杨秋池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杨秋池问:“金师爷,宋知县呢?我想找他请个假。”

金师爷说道:“上午宋知县带着雷捕快等几名捕快,和白千总、殷老爷子他们一起出城,到报恩寺给白小姐上香去了。”

杨秋池大吃了一惊,白小妹的灵柩存放在报恩寺,这才几天,怎么又去上香呢,隐隐觉得不对,忙问:“宋知县和谁一起去的?”

金师爷想了想:“还有宋小姐、白千总夫妇、殷德夫妇、殷老爷子夫妇。”

“没有人保护吗?”

“宋知县带了雷捕头和十来名捕快,白千总带着四个亲兵,殷家还有五六个仆人,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秋池紧张兮兮的样子,让金师爷也有些紧张。

金师爷说的没错,有十多个捕快,还有亲兵、仆人,加起来有二三十人,白千总、宋芸儿两人又身有武功,应该没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了。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偷窥

既然请不到假,干脆不请了。杨秋池来到牢房和大板牙等人吹牛,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禁卒,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他娘的,要死又不死,害老子还得整天守着他。”

大板牙问道:“是那穷秀才吗?还没死呢?”

“可不是嘛,都他娘的嚎了几个晚上了。”

杨秋池疑惑地问道:“什么穷秀才,怎么回事?”

大板牙回答道:“杨爷,这穷秀才名叫龙子胥,杀了他老婆,定了死罪,他这几天发高烧,拉肚子,又没钱看病,看样子挺不了几天了。”

“啊?”杨秋池惊问,“那你们还不快去找郎中给他看病?”

大板牙赶紧站起来,猫着腰陪笑脸:“杨爷,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咱们这牢房,可没有给犯人看病的钱呐,进了牢房的,十有三四都会生病,哪有钱给他们瞧病呢?”

“那就不管任他们死吗?”

大板牙有些尴尬地:“爷,这也是没办法啊,犯人家里有钱的,咱们告诉他家里人一声,拿钱治病,遇到没钱的,只好硬挺着,挺不过去,就只好认命了。”

杨秋池说道:“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站起身,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大板牙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犯人生病,家里又没有钱,而衙门也没这项开支,你让大板牙他们自己掏腰包给犯人治病?那么多犯人,他们禄食银子就这么点,花光了都不够。

不过,听说这还是个秀才,到底都是读书人,杨秋池有些心软,对大板牙说道:“你带我去看看!”

大板牙答应了一声,领头带着杨秋池来到一间重犯牢房,只见潮湿昏暗的牢房里,地上到处都是黄中带红的水状物,散发着屎尿的臭气。一个中年男人斜躺在木栅栏角落上,肩膀上架着一块又厚又宽的木枷,双手带着铁链,夹在木枷的两个窟窿里。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已经纠缠在一起,发出一股的恶臭。好像在发烧,满脸通红,胡子乱七八糟地搁在木枷上,两眼无神,在低声呻吟着。

大板牙陪笑着对杨秋池说道:“这人就是龙子胥,以前是个穷秀才。听到龙子胥还在呻吟,大板牙低头吼道:“你娘的别嚎了,管监大爷来了。”

龙子胥睁开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杨秋池,又半阖上眼睛。

杨秋池俯下身,将手背探到他额头试了试,着手滚烫,高烧估计差不多有四十度,心中一紧,见他极度虚弱,神情淡漠,反应迟钝。满地都是腹泻物,大便带血。略一沉吟,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连问了几声,龙子胥才半睁开眼:“痛……肚子痛……”

杨秋池伸手在他上腹部右侧按压了几下,龙子胥痛得直叫唤。

刚才触摸发现龙子胥的肝脾明显肿大,加上这症状,杨秋池眉头锁得更紧了,退后了几步,问大板牙:“还有没有其他人有类似症状?”

大板牙见杨秋池神情紧张,赶紧回答:“没有了,这重犯监牢除了前两天押走的谢寡妇之外,就只有这穷秀才,再没别人。”

“立即隔离,不许任何人进了!”杨秋池转身往外走,“马上将广德县最好的郎中叫来。要快!”

大板牙连声答应,赶紧吩咐禁卒封锁重犯监牢,不许任何人进入,急派人去请郎中。

杨秋池回到班房,打了一盆热水,认真清洗了双手,然后坐在椅子上沉思。大板牙小心地问道:“杨爷,这秀才得的是什么病啊?厉害吗?”

“很可能是伤寒!”

“啊?”大板牙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差点转身就往外跑。可长官还在这里,要逃跑的话除非不想混了。

大板牙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的,古代人们认为疫病也就是急性传染病的发生是由于身体受了寒气的伤害,所以古人将急性传染病统称为“伤寒”。现代我们所说的“伤寒”是由伤寒杆菌引起的一种肠道急性传染病,归于乙类传染病,是古人所说的伤寒病中的一种。也是古代常见的一种“伤寒”,由于传播迅速,预防措施不力,容易造成大面积传染,所以死亡率很高,难怪大板牙惊恐。

不一会郎中请来了,杨秋池告诉郎中,这病人得的很可能是伤寒之后,郎中脸色也变了,很小心地进了牢房,不一会出来了,神情紧张地说道:“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是伤寒。怎么办?”说话也有些发颤了。

目前看来,这病还没有流传开,必须堵死在萌芽状态,否则一旦流行,那可就是“万户萧索鬼唱歌”了。杨秋池命令将全城郎中请来,由郎中们将龙子胥转移到方便隔离的单独监房,负责将排泄物清理干净深埋,然后对所有监房使用中药汤水进行消毒。县衙所有的犯人和禁卒全部服中药预防,并进行跟踪观察。所有费用由杨秋池支付。

中医治疗这种疾病还是很有一套的,早在东汉,张仲景就著有《伤寒杂病论》的不朽之作,记载了数百种疫病的发病症状和治疗方法。

郎中们在杨秋池指挥下,顺利完成了隔离消毒,给龙子胥开了药进行治疗,给其他人也用了预防的汤药。这场传染病发现得早,处理及时对症,估计应该不会引起大规模流行。杨秋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忙完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心里琢磨,宋芸儿他们早上出去的,现在都下午了,还没回来,杨秋池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决定带小黑狗去找他们。

杨秋池回到家,杨母的丫环香晴开了门,说老太太和两位奶奶上街买东西去了。杨秋池去法医室拿了手枪,他穿的是一身管监的长袍,不方便插在腰间,便把手枪套捆在右腿外侧,将手枪插入枪套,然后往外走。

路过新房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有水声,杨秋池很奇怪,她们不是上街去了吗?谁在屋里呢?杨秋池悄悄推开门进了屋,走过丫环月婵住的外间,轻轻掀开门帘,看见月婵坐在一根矮凳子上,脱了上衣,正在清洗乳房。

杨秋池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别看这丫环月婵只有十四五岁,可身体已经发育得比较好了,半球形的乳房洁白滚圆,让人有一种想犯罪的感觉。

月婵从水盆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拿了一些粉末,撒在左边rǔ头上,随即发出了轻微的痛苦的呻吟。杨秋池啊地惊叫了一声,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遇伏

云崖山离广德县十多里,地处偏僻,山势险峻,乱石丛生,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片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却比较深。

白千总腰间衣袍已经被鲜血滲透,手持单刀,守在山洞口。白千总身后,是手持短剑的宋芸儿,头发散乱,一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旁边是殷德和雷捕快,殷德右手被钉子刺穿的伤口已经肿得老高,缠着厚厚的绷带也挡不出伤口流出的鲜血,左手拿着一把长剑,衣衫零乱颇为狼狈。雷捕快胸部挨了一刀,半个身子都滲在了血泊之中,已经在勉力支撑。

殷老爷子夫妇、宋知县、白素梅、白夫人几个躲在山洞里面,挤在一起,簌簌发抖。

洞口离地半人高,围着八个蒙面人,四个黑衣,四个青衣,手中各持兵刃,粘满了鲜血,为首一个青衣蒙面老者,手持一柄单刀,冷笑道:“姓白的,你还死撑什么?凭你和那个小丫头,伤了我两个兄弟,也算不错的了,不过,今天你劫数难逃,奉劝你赶紧投降,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白千总冷哼一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抓我?”

原来,上午白千总一行人来到报恩寺,上完香返回县城,途径云崖山,遇到十个蒙面刺客突施偷袭,五六个捕快和仆人当即毙命,白千总、宋芸儿和雷捕头等捕快仓促迎战,无奈这十个刺客都是好手,虽然白千总和宋芸儿各击毙了一个刺客,却也挂了彩。

在众捕快、亲兵、家丁拼死抵抗下,众人且战且走,由于下山的路被堵住,只能退向云崖山绝壁。

退进悬崖下这个山洞之前,众捕快、亲兵和家丁都尽数战死。只因这山洞口距离地面有半人多高,洞口狭窄,易守难攻,刺客们一时难以攻入,加上这些人似乎只是想将他们生擒,并没打算要他们的命,才得以顽抗至今。

这云崖山地处偏僻,平日里就很少有人来,所以,这次遇刺客,又逃离了大路,退到山顶悬崖下,旁人也就不知道了。

眼看日头渐渐西落,刺客们强攻了几次,都无法攻入,也有些焦急。

殷德脸上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手持长剑,向白千总说道:“岳父,咱们不能这样死守,你和宋小姐都受了伤,再拖下去,天黑了就更麻烦了。小婿打头阵,我们冲出去!”

白千总说:“不行,贼子都是强手,尤其是那四个青袍刺客,更是厉害,特别是那为首的白须老者,以一当十,咱们只能利用这山洞防守优势抵抗,等待援兵。杨公子发现我们没回去,一定会带人来找的,所以绝不能轻举妄动。”

殷德用手摸了摸喉咙,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一把扯掉开衣领,大口大口喘着气。

殷老爷子在后面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千总不敢转头,一直注意着洞口的蒙面人,也沉声问道:“是啊,殷儿,这两天我发现你老是抽搐,你究竟怎么了?”

殷德脸露一种难以名状的苦笑,身体突然往后仰,反弓着身子,全身开始抽搐,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宋芸儿吓得一声尖叫,往旁躲开。

白千总要防备刺客们趁虚而入,不敢分神。殷老爷子扑到殷德身边,叫道“殷儿,你这是怎么了?”殷德反弓着身,嘴角歪斜说不出话来。

宋芸儿稳住心神,一咬银牙,倒过剑柄,在殷德环跳、腰眼上点了两下,殷德长舒了一口气,软倒在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殷老爷子见儿子神色好一些了,连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洞外那青衣蒙面老者叫道:“白千总,你还不投降,还想等援兵吗?你应该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了,有援兵早就来了。这么偏僻的地方,鬼都没有一个,还想援兵?别做梦了,哈哈哈”其他刺客也哈哈大笑起来。

白千总心知他的话没错,脸色铁青,却微微叹了口气。

宋芸儿说道:“别听他们的,我哥哥天纵聪明,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你哥哥?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救?”说这话的正是殷德,他已经缓过劲来,拿起地上长剑慢慢站起身来。

“你胡说什么?你再敢说我哥坏话,我先宰了你!”宋芸儿柳眉倒竖,怒喝道,心里却也在暗骂:这死忤作,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殷德打着哈哈,扭头回去看了看他老爹殷老爷子,突然叫道:“白夫人,你怎么了?”

白千总闻言大惊,转身查看,就在这时,殷德大吼一声:“冲出去杀啊!”手持长剑,跳下山洞,长剑乱舞,向刺客冲去。

白千总发现白夫人根本没出什么事的时候,殷德已经跳下洞口杀过去了,他大叫一声:“殷儿回来!”话音未落,殷德手中长剑已经被击落,几柄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老爷子大叫一声儿啊,张牙舞爪跌跌撞撞冲到洞口就要往下跳,白千总一把拉住,就在这时,眼前黑影闪动,一枚链子锤迎面砸到,白千总单刀拍开,三枚飞镖直射过来,分射宋芸儿、白千总和殷老爷子三人。

宋芸儿将射向自己的那枚飞镖一剑磕飞,而白千总身高体壮,山洞口狭小,白千总右手格挡链子锤,左手抓着殷老爷子,对这枚飞镖避无可避,只得放开殷老爷子,伸手一抄,接住了这枚飞镖。

与此同时,就听得殷老爷子一声惨叫,大腿中镖,一头栽出山洞。几个蒙面人扑了过来。

白千总惊叫一声,跳下山洞,想救回殷老爷子,但白千总本来就负了伤,流血过多,身体已经很虚弱,行动也迟缓了,等他抓住殷老爷子要跳上山洞时,四五柄刀剑已经一起指住了他身体各大要穴。

白千总一离开山洞,这洞口顿时宽敞了许多,为首的青袍蒙面老者立即飞身跃上山洞口,宋芸儿和雷捕快两人举刀迎敌,洞外刺客飞镖不断射进来,宋芸儿武功本来就不如这老者,现在一边要应付这白须老者,一边要留神偷袭的暗器,顿时手忙脚乱,而雷捕头的武功本来就不济,战不了几回合,被这老者一刀砍死。宋芸儿大惊之下,腿部中了一镖,随即被白须老者制住。

失去了白千总、宋芸儿、雷捕头的保护,宋知县等人乖乖束手就擒。

众人被押到了一块草坪上,为首的蒙面老者看着白千总,哈哈一笑:“千总大人,我们费了这半天劲才擒住你,目的你应该清楚。”

第七十八章 买凶杀人的后果

白千总冷冷道:“我不清楚。”

白须老者道:“好,那我就直说吧,千总大人是应天府京营千总,我想请千总大人带领京营兵在应天府起事!”

京营兵是明朝初期镇守京城南京的主力部队,靖难结束后,明太宗迁都北京,南京(时称应天府)成了陪都,为了镇守这个陪都,明太宗将一部分精锐军队留在应天府。白千总就是应天府京营领兵千总。

白千总一怔:“你是何人?我起兵造反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答应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样?”

白千总笑道:“我不会起兵造反的,你死这个条心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扭头一边,再也不理。

白须老者冷笑:“我已经猜到了,不过,你不怕死,你老婆呢?你女儿呢?”旁边一个蒙面黑衣大汉奸笑一声,看着白素梅:“你女儿细皮嫩肉的,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好久没尝过鲜了!”其他几个也嘿嘿淫笑起来。

白须老者叹了口气:“白千总,我这些兄弟都是些色鬼,要是你不答应,他们要拿你女儿解闷,我也拦不住哦!”又看了看白夫人,故意夸张地咽了一声口水,“你娘子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身材模样还都不错,还算水灵。我想我的兄弟们也会有兴趣的。”那几个手下顿时哄笑起来,有人淫笑着就要过去扯白夫人。

“住手!洪老大,你怎么能这样?”跌坐在一边的殷德实在忍不住,叫了起来。

“洪老大?”殷老爷子惊叫了一声,错愕地看着蒙面老者。蒙面老者见行迹已经暴露,嘿嘿笑了笑,慢慢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枯瘦的马脸,下巴飘着一小撮白胡须。

殷老太爷惊叫:“洪老大,怎么是你?”洪老大笑道:“正是洪某,殷老爷子你好啊!”

宋知县等人惊呆了,宋知县问道:“殷,殷公子,殷老爷,你,你们认识他们?”

殷老爷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们是贺家村贺老爷子的护院。”

殷德推开指着自己的刀剑,站起身走到那洪老大面前,低声说道:“咱们说好了,只杀……只杀……”

“只杀你老婆,对吗?”洪老大嘿嘿一笑。

“你!……”殷德神情十分狼狈。

白千总阴沉着脸问道:“殷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老大笑道:“哈哈哈,怎么回事?你的宝贝女婿出高价要我们装山贼杀掉你的宝贝女儿!”

这句话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白千总被惊呆了。白夫人、殷老爷子夫妻、宋知县也全都惊呆了,只有宋芸儿冷笑:“我哥早就猜到,殷德是杀死白姐姐姊妹两的元凶!”

听到这话,白千总等人更是震惊,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殷德。殷德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向白须老者骂道:“洪老大,你不讲信誉!”

洪老大笑道:“殷公子,我这也是为你,光杀你老婆顶屁用,要杀就全部杀掉。”

殷德嘴角歪斜,赤红着一双眼:“你……你……”

洪老大嘿嘿一笑:“我什么?你找我们找对了,我们本来就要找白千总的,是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你将他们引出来之后,你要杀你老婆灭口,我逼他老爹造反,各取所需嘛!”

“你答应我只杀……其他人都放过的!”殷德全身开始发抖,嘴角冒出了带血的白沫,样子很是恐怖。

“我要是不答应,你会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吗?嘿嘿嘿。”洪老大得意地笑道。

这一番话,已经很明白了,白千总死死盯着殷德,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刚才你冲出洞口乱砍,我还道你是拼命,原来你是故意乱我们阵脚,好让他们趁虚而入!”

“白千总聪明!这殷公子还真是个有心计的人哦。”洪老大嘿嘿笑道。

白千总死死盯着殷德,怒吼道:“殷德,我女儿白小妹,是不是你杀的?”

殷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颤抖得更加厉害,突然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全身又开始抽搐。

“他又搞什么?发羊癫疯吗?”洪老大皱了皱眉头。

殷老爷子爬过几步,紧紧搂住殷德,叫道:“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殷老太太也爬过来搂住了殷德,连声呼唤。

殷德抽搐得更加厉害,仰着脖子拼命地喘着粗气,嘴里呵呵连声,双手在喉咙部位乱抓,抓得整个脖子都是鲜血,嘴角一股股带血的白沫淌出。两眼翻白,眼看就不行了。

白千总也不明白殷德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发了什么疾病或者中毒了,不管怎么,还没问清楚原委,绝不能让他就此死去。白千总抓住殷德的双肩一个劲乱晃。急声问道:“你这畜生快说啊!是不是你杀了小妹?”

在白千总的摇晃中,殷德抽搐渐渐平息了下来,随后,他用散乱的眼睛看着白千总,低声说道:“岳父,小妹和我娘子……都是我……掐的,对不起……”

白千总右一声怒吼,手一抬,就想一掌将他击毙,但眼见他已经是回光返照,活不了了,自己还有话还没问,便放下手掌,急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姐妹俩?说~!”

殷德没有回答,只是惨惨地笑了笑,举起那只被钉子刺穿红肿变形的手看了看,又无力地垂落在身边。殷德转头看着殷老爷子夫妇:“爹、娘,……你们……多保重……”

殷德又慢慢扭过头去,看看缩在白夫人怀里的白素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突然,身子猛地一挺,急促地抽搐起来,全身乱颤,面孔因抽搐而扭曲变形,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拼命掐着,鼻口鲜血流淌,两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子又猛地挺了几挺,然后慢慢瘫软下来,再也不动了。

殷老爷子搂着殷德,哭喊着:“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儿啊你醒醒啊!”摇晃着,殷德仍然直挺挺一动不动,两眼上翻。白千总拿起殷德的一只手,伸两指搭在殷德手腕内侧,感觉到殷德脉息全无,已经死去。

白素梅怔怔地看着夫君的尸体,又看了看殷老爷子,没有哭,却把头埋进白夫人的怀里,猛烈地咳嗽起来。

洪老大奇怪地看着殷德的尸体:“他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病吗?”没人回答,也没人知道答案。

“不管他了。”洪老大手中单刀指向白千总,“千总大人,我揭发了杀你女儿的凶手,也算于你有恩吧,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呢?呵呵呵,怎么样,我刚才的建议考虑得如何?”

白千总冷笑一声:“多谢你了!只可惜不知道殷德为什么要杀我女儿。”说罢,扭头过去,冷冷看着殷老太爷:“殷老爷必定知道其中缘由吗?”

殷老太爷正趴在殷德尸体上哭嚎着,听这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殷儿为何要如此,我的儿啊~!”又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白千总又询问地看着洪老大,洪老大也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要我们帮忙装成山贼,杀他老婆,至于原因嘛,他没说我也不好问。”

“他为何要找你,他与你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九章 有计划有预谋

“嘿嘿嘿”洪老大笑道,“方才殷老爷子也说了,我和这几个兄弟都是贺家村贺老太爷的护院,贺家与殷家素来交好,贺老爷子甚至还曾经准备将自己最漂亮的一个丫环给殷老爷子做小妾。”扭头看着正趴在殷德身上哭泣的殷老爷子一眼,“我说的没错吧?殷老太爷。”

殷老爷子没有理睬,只是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着。

白千总想了想:“他们交好,管我什么事?”

洪老大神秘地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你知道贺老爷子是什么人吗?”

白千总摇摇头,心中隐隐觉得,其中必然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们是建文帝的人,而贺老太爷是我们的人,我们以护院的名义隐藏在他家里,而且,这些年来,是他一直暗地资助我们,你明白了吗?”

白千总浑身一震,这洪老大和那什么贺老爷子竟然都是建文帝的人!他现在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当着这么些人说了出来,而且没有任何忌讳,那就是摆明了,要么自己投降反叛,要么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怎么办?白千总脑袋转得飞快,第一个选择就是假意答应,等脱离危险再说,不过,这洪老大看样子可不是个白痴,他对此一定要有防范,索性问道:“你不怕我假意答应,一旦自由,马上告发吗?”

“嘿嘿嘿,我们当然不怕,你白千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们与殷家交好,主要还是冲你千总大人来的。你的女儿嫁到殷家之后,我们就开始与殷家结交了,就这样认识了殷家这位少公子殷德。谢寡妇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她勾引殷老爷子的管家胡三,也不是看他那猴样长得帅,而是利用他当耳目。”

“耳目?”白千总不懂。

“就是从他那里打听你的消息。应天府曾是咱大明的京城,不过,守备防御相对燕王的老窝北京要弱得多,但影响却不相上下,而你就是应天府京营千总,所以,我们早就计划逼你造反。”

白千总听得全身发冷,这些人处心积虑,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

洪老大续道:“可你整天躲在应天府兵营里,没有机会,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嫁给了这个死鬼殷德,你隔不了几个月就要来看她一回,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白千总没有接腔,静静听他往下说。

“我们让谢寡妇勾引管家胡三,就是为了从他那打听到你在殷家的消息,可惜这胡三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强奸你女儿,弄得事情一团糟,我们还以为这下麻烦了,不料坏事变好事,你来奔丧,终于离开了应天府。”

“我们准备将你妻儿老小一举成擒,只是你们一直没有离开广德县,后来还躲进了县衙,我们找不到很好的机会下手。正在着急的时候,殷德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出重金让我帮他杀他娘子,我们当然是喜出望外,于是,我们便提议殷德将你们引到云崖山来,最终将你一举擒获。”

白千总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殷德一再要求来报国寺给白小妹上香,原来是将自己这一干人引入圈套。而这一切都是洪老大一手策划的,殷德要杀自己女儿的事正好给他们利用了。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殷家小阁楼的大火,也你们放的了?”

“正是,今天这事之前,殷德就曾经出重金让我们放火烧死他娘子,不过,我还不想杀你女儿,所以,”洪老大转过头看着宋芸儿,“我们故意等这个小丫头将你女儿背出小阁楼之后,才放的火。”

宋芸儿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会把白姐姐背出来?你当时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你把殷德赶出房去,穿了夜行衣,拿着飞抓,不是想逃跑那是干什么?”洪老大冷笑。

“你怎么知道的?”宋芸儿全身发凉,原来自己那晚上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自己却全然不知,看来,这老头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洪老大没再理宋芸儿,扭头对白千总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殷德为什么要杀你女儿,不过,我没真心帮他杀人灭口,否则,你女儿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早死了。”

白千总冷笑:“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喽?”

洪老大脸皮厚,一点不在乎白千总的讥讽:“那倒不用。我们没有杀你女儿,其中原因你该知道吧?”

白千总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洪老大说道:“当年靖难之役,你本来就是皇上建文帝手下武将,后来反叛投降了逆贼燕王朱棣,你反叛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老婆孩子被擒住,我说的没错吧?”

白千总浑身一震,这帮人对自己如此了解,看有谋算已久,不由得脸色微变。

洪老大顿了顿,续道:“现在我们不得已,只能再次用你妻女胁迫你起兵反叛,那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人,现在反叛回来,那也是回归正途。”

白千总问道:“如果我拒绝,那你们的辛辛苦苦的策划不就全部泡汤了吗?”

“不会的。”顿了顿,洪老大意味深长地说道:“千总大人,你难道没听说吗?这些年,好几个当年反叛投降燕王朱棣的将军大臣,都奇怪地死掉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白千总随口问道,随即马上明白了:“是你们杀的?”

“一点没错!这些死有余辜的反贼,都是不肯重新归顺皇上的,他们当年叛变投降,现在又不愿意归顺,这些乱臣贼子,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洪老大眼放精光,冷冷地看着白千总,“千总大人,你是明白人,你现在只有起兵反叛,才能保住你和妻儿老小。否则,你这等逆贼,只怕也要和他们一样,做我刀下之鬼!你的老婆女儿,统统都要给你当陪葬,死前还要饱受凌辱!”

这样看来,洪老大他们是有计划地擒住当年反叛的将军大臣,能逼他们造反当然最好,要是不行,就象《红岩》里的双枪老太婆枪毙蒲志高一样,把这些叛徒杀掉。

现在,洪老大用白千总的妻儿来逼他造反,白千总的老婆和女儿果然是这白千总的死穴,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我手下只有数千京营兵,如何能对抗……”

洪老大道:“千总大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的兵是负责应天府防御的,一旦起事,天下就会大乱,那时候我们各路人马自然会群起响应,将来事成,你也是开国元勋啊!”

第八十章 手法相同

白千总可不指望当什么元勋,当年老婆孩子被擒,自己被迫造反,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看清楚了局势,燕王军队势如破竹,大局已定,投降是顺应大局的选择。而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今皇上文功武略,远胜建文帝当年,建文帝余党这些年也没翻过什么大浪,可见并没有多少势力,所谓群起响应,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美梦罢了。

再说了,以自己区区数千兵马起兵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不反,充其量和老婆孩子一起死,说不定还能追封个烈士什么的,如果造反,那可是诛灭九族,他们白家几百口人可就全完了。

白千总想通此节,悍然道:“不用说了,我不会造反的!”

洪老大有些错愕,方才见这白千总已经动心,现在又铁了心不反,看来,得来点真格的。

洪老大冷哼一声,走到白素梅身边,伸手一把抓住白素梅的手臂,猛力一拽,将白素梅从白夫人怀里扯了出来,扔在一边草地上。白素梅咳嗽着全身发抖,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白夫人惨叫一声:“梅儿~!”就要扑过去,几柄刀剑阻住了她的去路。

洪老大手中单刀架在白素梅脖子上,扭头对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咱们快人快语,我数到三,你若还不答应,我就砍下你女儿的脑袋!”

白千总嘴唇抖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一!”洪老大冷冷地数道。

白千总往前走了一步,被其他的青衣人刀剑逼住了脚步。

“二~!”洪老大手中单刀高高举起。

白夫人惨呼:“梅儿~!”白千总低下头,拳头咯嘣响。白素梅凄凉地看着白夫人,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三!”

“砰~!”

洪老大三字刚出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洪老大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右肩处飞起一串血花,钢刀脱手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白千总左拳立桥横扫,挡开面前的刀剑,“呀~!”的一声怒吼,右拳闪电般击出,直劈洪老大心口膻中穴。

白千总天生神力,这一拳足以碎碑裂石,洪老大肩膀巨痛之余,根本来不及运气抵挡白千总的铁拳,只能侧了侧身,让过了胸口膻中穴,这一拳便结结实实击中了洪老大肋部。

“啊~!”洪老大又是一声惨叫,三根肋骨一起折断,身子向后飞去,右脚却闪电般踢中了白千总的小腹。

白千总闷哼一声,往后跌出,随即翻身而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洪老大知道来了强敌,身子落地一滚,随即左手操刀站起,就在这时,眼前一花,空中二十多支雕翎箭迎面向他们飞射而到。那些箭快,洪老大的刀更快,只见刀光闪动,射向洪老大的四五只支雕翎箭被洪老大手中的单刀磕飞。

这些箭洪老大不放在眼里,可方才那一声巨响,随即自己肩膀受伤,这可是极厉害的暗器,半点征兆都没有,也不知道来源,他开始胆寒。

而洪老大那七个蒙面手下,被那声巨响震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二十多只雕翎箭就已经射到。其中只有四五支是射向洪老大被他击飞之外,剩下十多支箭却是向那七个蒙面人射去的。

“啊~!”三声惨叫响起,背对着箭来方向的三个蒙面人,后背没有长眼睛,各中了数箭,扑地而死,另外一个黑衣人和一个青衣人大腿中箭,受伤不轻,剩下的两个青衣人险险躲开了这些雕翎箭。

趁这一阵乱,宋芸儿反应敏捷,扯着老爹宋知县后退几步,出了包围,伸手一操,从死尸身边拿起一把单刀,护在胸前。白千总也反应神速,一把抱住白夫人,着地滚出。但他只能救得了身边的白夫人,距离几步远的白素梅无法同时救护。

没受伤的两个蒙面青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挥动长剑扑向白素梅,另一个将钢刀架在了殷老爷子的脖子上作为人质。

扑向白素梅的蒙面青衣人突然惨叫一声,差点跌倒,转过身手中长剑向草丛中刺去,一道小小的黑影在草丛中一闪,逃开了。就在这时,又有数支利箭飞到,这蒙面青衣身中数箭,倒地而死。

宋芸儿眼尖,看清了草丛里的那道黑影,惊喜地大叫一声:“小黑!~哥!我哥来了!”

白千总挨那一腿受伤不轻,强忍剧痛,拣起一把单刀,正准备再上,听到宋芸儿的呼喊,扭头一看,也惊喜地叫道:“杨兄弟!”

不远处草丛中、石头后,站起二十多个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手中张弓搭箭,指着洪老大。为首一个年轻人,身穿管监宽大长袍,前襟撩起来扎在腰间,笑呵呵看宋芸儿,正是杨秋池。

————————————

杨秋池从门外挑门帘看见丫环月婵正脱了上衣在清洗,还往左乳房上倒药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月婵左乳房的rǔ头位置,好像有个伤痕,心中一动,咦了一声,掀门帘走了进去。

丫环月婵大惊失色,连忙拿起上衣挡住胸部,娇羞而惊恐地看着杨秋池:“少……少爷。”

杨秋池走到月婵身边,蹲下去,伸手将月婵握着衣服的手拿开,露出了她刚刚发育好的半圆形的乳房。

月婵颤声道:“少爷~!”又惊又羞,却不敢抗拒。

杨秋池用一只手托住她的乳房,另一只手轻轻抹去上面的药粉,仔细观察rǔ头上那枚伤痕,很明显,这咬痕是新形成的,问道:“谁咬的?”

月婵听少爷只是问这伤痕,并没有轻薄之意,轻舒一口气,内心却微微有些失望,低声说道:“是……是殷老太爷。”

果然如此!杨秋池仔细辨认这咬痕,与白小妹乳房的咬痕很相似,也是参差不齐,右上侧尖牙位置同样有残缺,仔细观察这咬痕之后,杨秋池可以断定,这两个咬痕是同一个人所为的,根据月婵的指证,这个人就是殷家老太爷!

“他为什么咬你?”杨秋池托着她的乳房问道。

月婵恨恨说道:“前两天,她把我叫进房间,然后强行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捆住双手,咬我的乳房,还想强暴我……”

“捆你的双手?是不是用你的亵衣把你双手在头顶交叉捆住?”

“是啊,……少爷您怎么知道?”

手法完全相同!奸杀白小妹的人原来就是殷老太爷这个老变态!

“这么一个糟老头,你还反抗不了吗?”杨秋池追问。

第八十一章 收信人

“他让我进房间后,从拐杖里拿出一根小管子,对着我一吹,喷出一道浓烟,片刻后,我就全身无力,瘫在地上了,虽然人还清醒,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原来这糟老头还有这一招,肯定是什么迷魂香之类的,杨秋池低声问道:“那他得逞了吗?”问这话时,杨秋池的心一阵绞痛。

月婵摇摇头:“没有,幸亏殷老夫人进来了,我才得幸免于难,殷老夫人叫丫环们把我抬回房间,我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恢复过来。”

杨秋池暗暗舒了口气。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让宋知县他们相信,这殷老爷子是奸杀白小妹的凶手。现在能证明殷老爷子奸杀白小妹的证据,就是月婵乳房上这枚咬痕,不过,牙齿痕迹的同一鉴定,在明朝能不能作为证据,杨秋池心中没底,按道理,通过两枚咬痕的对比,应该可以让宋知县和白千总等人相信这是殷老爷子干的,但如果明代还没有这种证明方法,这倒是个难题,最好能找到让殷老爷子自认有罪的方法。

古代是有罪推定,犯罪嫌疑人自认有罪,这是最强有力的证据,所以才有“口供是证据之王”的说法。如何让殷老爷子自认有罪?这殷老头喜欢咬女人的乳房这爱好,殷老妇人肯定知道,说不定自己就曾经是受害者,很可能殷老太爷强暴白小妹的事情,这殷老妇人也知道,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少爷……少爷……”正当杨秋池沉思如何寻找让殷老爷子认罪的问题,耳边传来月婵羞涩地低声呼唤。

“嗯?什么事?”杨秋池从沉思中惊醒,问道。

月婵低下头瞧了一眼杨秋池的手,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杨秋池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只手还在托着月婵的那只乳房,赶紧放开手,有些尴尬,找个话题掩饰,愤愤骂道:“这殷老色鬼,真不是东西,把你的……咬成这样。”

月婵拿起衣服掩住胸部,恨声说道:“这些假惺惺满口道德仁义的人,其实心肠比谁都狠毒!”

道德仁义?杨秋池想起白天在后山上,秦芷慧说贺家老太爷给他自己取了一个号,叫什么“德乾太翁”,德乾,嘿嘿,德比乾坤……

突然,杨秋池脑袋灵光一闪,德乾,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前些天从谢寡妇内裤里搜出来的那封信上写的那个收信人吗?那封谋反秘信的收信人德乾,原来就是贺家老太爷!

杨秋池呼地站起身就往外冲,把月婵吓了一跳,叫道:“少爷,您上哪去?”

“有事情,叫你们奶奶回家后不要乱跑!”杨秋池向小黑狗招招手,然后飞奔着冲出了院子,小黑狗汪汪叫着兴奋地紧跟而去。

杨秋池跑到驿所,告诉马渡,那个谋反信件的收信人就是贺家村的贺老太爷。马渡一听高兴得又一次差点疯掉,杨秋池的判断他现在是深信不疑,要求杨秋池和他一起去抓贺老太爷。杨秋池说发现刚刚发现另外一个普通凶杀案的凶犯,要去抓捕,但宋知县和捕快们都不在,不知该怎么办。马渡一听,当即拨了二十个锦衣卫弓箭手给杨秋池前去抓捕凶犯,自己则带着其他锦衣卫,奔赴贺家村抓人。

这次设卡搜捕尼姑和尚,宁国府范围内大部分锦衣卫都被抽调到了广德县。这二十名锦衣卫弓箭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其他人都去沿江搜捕建文帝的儿子去了,只剩下这些弓箭手。不过,马渡想,抓个普通犯罪的案犯,弓箭手就够用了,没想到这是歪打正着,杨秋池这一次去,弓箭手刚好派上用场。

杨秋池带着这二十名锦衣卫,先到内衙找了一件宋芸儿的衣服,给小黑狗闻过之后,沿路追踪而来。他们赶到云崖山,在小黑狗的追踪下,找到了沿途被击毙的衙役、亲兵和仆人的尸体,顿时紧张起来,估计宋知县、白千总他们肯定遇到了强敌。杨秋池派了两名锦衣卫赶赴贺家村,要求马渡增援。

杨秋池带着剩下的十八名锦衣卫,悄悄沿着气味继续跟踪到了那悬崖下,刚好看见白千总等人已经被擒住,蒙面刺客正在威逼利诱白千总造反,杨秋池和众锦衣卫利用这乱石岗过膝高的茅草和杂乱的大石头作掩护,匍匐前进到了距离二三十米的地方埋伏了下来,静观其变。

洪老大的一番话,杨秋池和众锦衣卫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知道,这洪老大和那七个蒙面人原来都是建文余党,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等到洪老大说数三声要杀白素梅的时侯,杨秋池悄悄传令让锦衣卫们准备,听到命令一起放箭。自己悄悄又往前爬了几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把那支七七试手枪拔了出来,瞄准了洪老大的举着单刀那只手的肩部,他不想杀死这洪老大,说不定这是个建文帝的什么重要人物,还是留活口好。

杨秋池看见洪老大准备数到二时,回头低声叫道:“放箭!”随后,瞄准洪老大肩膀开了一枪,这时候,洪老大的三字刚刚喊出。

洪老大虽然武功高强,却也强不过现代手枪子弹,这一枪准确地击中了洪老大的右肩部,将洪老大肩骨击得粉碎,整条右臂算是废了。

锦衣卫突施偷袭,带来的这些人又是锦衣卫中的弓箭手,射杀了三名蒙面人,重伤两人,另有一人在准备抓白素梅时,先被小黑狗利用高高的茅草作掩护,偷偷狠咬了脚踝一口,乱了心神,被乱箭射死。

洪老大这边,只剩下洪老大和另一名青衣人,另外还有两个腿部中箭的蒙面人。那名没受伤的青衣人用刀制住了殷老太爷夫妻两作为人质。

锦衣卫们拔出腰刀,迅速围拢上来,几个人护在宋知县、白夫人和白素梅面前,其余七八个锦衣卫手持绣春刀,慢慢向洪老大围了过去。

方才锦衣卫们只听到从杨秋池那里传出一声巨响,这洪老大便已经身负重伤,不知道杨秋池使用了什么暗器这等厉害。眼看现在洪老大受伤极重,方才他们已经听说,这洪老大是建文帝余党,看样子还是个重要人物,都想立功。

洪老大肩部中了一枪,骨头碎裂,肋部中了白千总一拳,肋骨断了三根,受伤极重,但仍然左手执刀,挺立不倒,冷冷看着这些围拢上来的锦衣卫,突然,身形晃动,一连串的刀光闪动,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杨秋池定眼一看,那七八个锦衣卫只剩三个,其中两个手里空空,绣春刀已经被击飞,剩下一个手里的刀子只剩下半截,三人惊恐万状,连连后退,其他五个锦衣卫,或者脑袋分家,或者肚破肠流,已经鲜血淋漓躺在草丛中死去。

第八十二章 真情流露

宋芸儿和百千总都是心头一凛,这洪老大武功好强,幸亏他先前要生擒活捉,否则,只怕二人此刻也已尸横就地了。各举兵刃,小心戒备。其余的锦衣卫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心想这一次不仅立不了功,恐怕脑袋都得搬家。但不敢后退,各举兵刃盯着洪老大。

洪老大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杨秋池,整个右肩已经被鲜血滲透,他一步步走向杨秋池,冷冷问道:“方才是你放暗器伤我?”

杨秋池不断后退,点点头:“正是,你……”话没说完,只见天空中黑影闪动,洪老大已凌空扑来,一道寒光闪现,直劈向杨秋池的面门。

“砰~!”又是一声巨响,洪老大空中的身体猛地一顿,象断翅的老鹰,跌落在草丛里,挣扎着扭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幸亏这一次杨秋池的手枪是一直拿在手里,虽然用宽大的衣袖隐藏着,却是子弹上膛,随时准备击发的,见洪老大凌空向自己扑来,根本来不及考虑要不要留活口,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枪,从洪老大栽落草丛来看,这一枪击中了他,但不知道打中了什么部位。

不过,杨秋池对打中了他什么部位一点都不好奇,因为他知道,太好奇了是要死人的,用手枪对付这样的武林高手,距离才是最安全的,他急步往后倒退,距离洪老大有十多米,这才站住。

锦衣卫们已经挡在了杨秋池面前,将洪老大团团围住,各持兵刃,却没人敢上。

那名持刀挟持殷老爷子的青衣蒙面人高声叫道:“洪大哥,你怎么样了?”另外两个腿部中箭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也叫喊着。

没有反应,洪老大还是一动不动。

杨秋池吩咐锦衣卫:“你们检查一下这老家伙死了没有。”

此刻,洪老大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围着的几个锦衣卫已经吓破了胆,不敢逼近。有两个掏出飞镖,向草丛中的洪老大打了几镖,射中了洪老大头顶、后背,洪老大还是一动不动,这才大着胆子围拢上来,仔细查看,发现洪老大的额头以上半个头盖骨已经被打飞了,鲜血脑浆都流了出来,早已经死了。

“他死了!”锦衣卫们欢呼道。听到这话,白千总、杨秋池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杨秋池将手枪插入腿部的枪套里,走过去查看,见洪老大头顶中弹,顿时感到十分幸庆,自己慌乱中打出的这一枪,如果没打中,或者打中的是其他非要害部位,自己恐怕难以躲过他这致命的一击,那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不由得感到一阵的后怕。

既然洪老大已经死了,锦衣卫们也就没有什么恐惧的了,向另外两名重伤的蒙面人发起群攻,将二人打倒制服。只剩下那名没受伤的青衣蒙面人,因为用殷老太爷夫妻作人质,暂时没有被攻击。

方才洪老大那一击的威力宋芸儿当然知道,可她腿部受伤,不及救援,刚要喊哥哥小心,一声巨响之后,洪老大已经掉在草丛中死去。

尽管如此,却也把宋芸儿吓出了一身冷汗,待看见杨秋池好好地站在那里,惊喜地低呼一声,一瘸一拐跑过去,猛地扑进杨秋池的怀里。

杨秋池搂住宋芸儿,见她腿上有伤,一身的血污,又是心惊又是心疼:“芸儿,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宋芸儿紧紧搂着杨秋池的脖子,扭动身子又是笑又是哭:“你怎么才来!芸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虽然只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杨秋池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宋芸儿对自己的依恋之情。

宋芸儿毕竟才十四五岁,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身有武功,却从小娇生惯养,首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博杀,苦苦支撑一直盼着杨秋池来救援,却一直未见踪影,生死存亡之时终于看见了杨秋池他们,可紧接着又是一场血淋淋的恶战,眼见杨秋池死里逃生,惊喜交加之际,才不顾少女的矜持,扑进了杨秋池的怀里,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白千总受得伤也不轻,强忍着痛,走过来施了一礼:“杨兄弟,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女儿,还有我们。”

杨秋池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宋芸儿,一边向白千总谦逊了几句,宋芸儿听到白千总说话,才发现自己还搂着杨秋池的脖子,赶紧放开,涨红着脸,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到宋知县身边,问道:“爹,你没事吧?”

方才那一幕宋知县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爹没事,你,你快把腿上的伤裹,裹好。”

宋芸儿答应了一声,从锦衣卫那里要来了金创药,自己清洗了伤口,敷上药,撕了一条衣襟开始包扎伤口。

现在敌人就剩最后一个,虽然挟持了人质,却已经被团团包围,无处可逃。宋芸儿对殷德没有好感,连带对殷家的人都没有好感,所以对殷老太爷夫妇被挟持并不放在心上。再说了,方才交手宋芸儿就知道,最后这个青衣人武功不怎么样,比自己差了老大一截。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很轻松。

宋芸儿一边包扎一边问杨秋池:“对了,哥,你方才是用什么暗器伤的那洪老大呀?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洪老大就完蛋了,这暗器这么厉害,给我看看行不?”

白千总也很好奇:“就是,杨公子,你的暗器好不霸道,要是没有你使出这暗器,我们恐怕全部都难以幸免。到底是什么暗器这么厉害?”

杨秋池胡诌道:“是一种名叫霹雳弹的暗器,就两枚,我已经全部用了。幸亏没失手。”

“霹雳弹?你怎么打出去的?你会弹指神通?”宋芸儿有些惊讶。

“弹指神通我不会,我会弹泥球。”

“德性!”宋芸儿白了他一眼,眼泪还挂在眼角上,嘻皮笑脸说道:“你这暗器怎么来的?帮我弄两枚玩玩,好不好?”

“这是一个云游僧人送我的,我帮了他一点小忙,他就送了我两枚,方才用完了,他早就离开广德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去?”

“哼!瞎编,不给找就算了,谁稀罕!”宋芸儿埋下头专心包扎伤口,不理杨秋池。

白夫人此刻坐在草地上,将女儿白素梅紧紧搂在怀里,刚才亲眼看见女儿差点被砍掉脑袋,又一次差点失去女儿,使她惊恐不已,搂着女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秋池看见白夫人搂着白素梅,两人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很是同情,走到白素梅面前,低声问道:“白小姐,你还好吧?”白素梅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还没从刚才生死劫难中恢复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傻愣愣看着杨秋池。

第八十三章 揭开迷雾

杨秋池知道她连续的死里逃生,加上假死大脑缺氧,又受惊吓过度,几近精神崩溃了,现在需要多安慰她,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说道:“白小姐,我是杨秋池,那些坏蛋已经全部被杀死了,你别担心,现在没事了,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白素梅看着杨秋池,渐渐地眼睛拥满了泪水,随即一头扑进杨秋池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接着一串的咳嗽。

杨秋池没想到她会这样,有些尴尬地看着白千总和白夫人。白夫人用袖子抹着泪,和白千总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白素梅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白素梅这三次死里逃生,都是杨秋池救的,她的生命数次受到威胁,尤其是最后这一次,杨秋池将她从直劈脑袋的钢刀下救出来,使她内心深处,已经把杨秋池当成了生命的依靠。

白素梅紧紧搂着杨秋池的脖子,尽情地哭着。她受的刺激太大了,这可怜的姑娘,杨秋池也有些心疼,一手搂着她的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

这时,远处传来那仅剩下的一名青衣人的狂吼:“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杨秋池扭头看了看,只见那青衣人钢刀架在殷老爷子脖子上狂喊着,殷老爷子浑身颤抖。看来,现在正是是时候,揪出殷老爷子这个老变态。

他温柔地轻轻将白素梅交还给白夫人,站起身走到那青衣人面前。围住这青衣蒙面人的锦衣卫,手持钢刀守护在杨秋池身旁。

宋芸儿担心杨秋池遇到危险,虽然这最后一名蒙面人的武功不怎么样,但害怕他使阴招伤了杨秋池,便拿了一把钢刀,跑过去守护在杨秋池身边,警惕那蒙面人的一举一动。

有这么多护卫,杨秋池心里很踏实。

殷老太爷脖子上架着钢刀,一动也不敢动,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根拐杖,嘴里喊道:“小兄弟,快救救我啊。”

那蒙面人钢刀又紧了紧,叫道:“你们放我走,不然,我杀了这老头!”

“你杀啊,”杨秋池微笑,“这老头本来就该死,你不杀他,将来他也要被斩首示众。”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杨秋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扭头向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究竟是奸谁杀了你的女儿?”

白千总正和白夫人正在安慰白素梅,一听这话,扶着白素梅站起来,走到杨秋池身边。白千总看了一眼殷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殷德的尸首,有些疑惑地说道:“杨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方才这殷德已经承认,是他杀了我女儿白小妹……”

“我听到了,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

“那……杨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杨秋池盯着殷老爷子,“殷德只是帮凶,奸杀你女儿的,另有其人!”

白千总心头一凛,急声问道:“是谁?”

一听这话,殷老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那青衣人手中钢刀一紧,叫道:“别动,再动我宰了你!”

杨秋池笑问:“殷老爷子,你怎么听了千总大人的话,如此害怕呢?”

殷老爷子胡子抖动,结结巴巴说道:“小,小兄弟别,别开玩笑,我不,不,知道你在说,说什么。”

“你不知道?好,我提醒提醒你。”杨秋池笑容一收,“听说殷老爷子有个嗜好,喜欢把小姑娘迷倒,然后将她们的双手绑起来,咬她们的rǔ头——是不是小时候没奶吃?”

殷老爷子啊了一声,脸色涨得通红:“你怎么……你胡说!”

“别着急,老爷子,这个秘密不仅我知道,尊夫人殷老太太也知道。”转头看着殷老夫人,“我说得对不对?老夫人。”

殷老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扭头看了殷老太爷一眼,嘴唇哆嗦着,却不说话。

白千总已经有些感觉到杨秋池问这话的意思了,她女儿白小妹的尸首他也看过,女儿rǔ头上那枚咬痕他也注意到了,从方才的情形看来,难道是这殷老太爷……,他不敢想下去,他觉得恶心和愤怒开始汹涌而来。

杨秋池继续说道:“殷老夫人,虽然你不说,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殷老爷子这嗜好你是知道的,因为他在施展这个嗜好的时候,被你当场抓住过!”

殷老夫人脸色更白了:“你怎么……”说了半句,就打住了。

“我怎么知道,是吗?”杨秋池扭头对白千总说道:“我知道这个秘密,主要还是白夫人的功劳。”

白夫人脸一红,不解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续道:“我纳妾的时候,白夫人送了我三个丫环,其中一个叫月婵,”扭头看着殷老太爷,“这个名字,老太爷一定不会陌生。月婵姑娘以前是白夫人的丫环,她与白小妹姑娘的命一样苦,因为两天前月婵姑娘的乳房也同样被人咬过,在左rǔ头上也留下了一枚咬痕,与白小妹姑娘乳房上的咬痕一模一样!”

殷老爷子听到这话,全身如筛糠一般:“我……我……”下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孽障~!真是孽障!”

殷老爷子挣扎着喊道:我……我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能奸杀得了白姑娘!”

正是,白千总疑惑地看着杨秋池。

“你当然有办法,因为你的拐杖里有一根吹管,可以吹迷香,我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根吹管应该还在你的拐杖里!不过,你色迷心窍,白姑娘刚刚中毒,你就脱了衣袍迫不及待扑上去要非礼,被白姑娘在你身上狠抓了一下,你身上的抓痕应该还在!”扭头又看看殷老夫人,“老夫人,你应该看见过他身上这伤痕吧?”

这个抓痕完全是杨秋池的主观猜测,因为白小妹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残片比较厚,还带着血痕,说明这一抓造成的抓痕应该很深,这皮肤组织残片的血型与殷德和胡三都不相同,抓痕就肯定不在他们身上,所以,很有可能是殷老头强暴的时候,被丧未失去力量的白小妹抓伤的。

果然,殷老夫人脸色苍白扭头看了一眼殷老头的小肚子,喃喃自语道:“他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抓的。”

此刻,白千总心中那团迷雾已经渐渐散去,谜底隐约可见,他死死盯着殷老太爷,冷声问到:“我女儿,难道是……”

第八十四章 供述

“没错!你的女儿,就是这殷老头奸杀的!”杨秋池恨声说道。

“啊~!”殷老太爷惊恐万状,努力想挣扎,脖子被钢刀割了一下,痛得他惨叫了一声,不敢再乱动,叫道:“你……你胡说!”

杨秋池没理他,扭头对白千总说道:“千总大人,不知道你是否仔细看过令嫒身上的那枚咬痕,如果没有看仔细,可以开棺验尸,那牙印伤痕是参差不齐的,而且,右上侧尖牙位置是空的,说明咬令嫒的这人,右上侧那颗尖牙已经掉了。”扭头看着殷老爷子,“嘿嘿,殷老头,你张开嘴,让我们看看,你的右上侧的那颗尖牙,是不是缺的?”

殷老太爷一听,紧紧闭住了嘴。

白千总铁拳捏得嘎嘣嘎嘣响,赤红着眼盯着殷老爷子身后那个青衣蒙面人:“把他放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方才的一番话,这青衣人也听在耳里,已经猜到手里这老头子原来是奸杀人家女儿的凶犯,那这老头就没有利用作为人质的价值了,一听白千总这话,放开了手,闪到殷老夫人身后,将钢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抓住老太太手臂,大声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宰了这老太婆!”

白千总上前一步,一只手揪起殷老太爷,另一只手强行掰开他的嘴唇查看,果然,右上侧的那颗尖牙缺损,没有了。

白千总抓住殷老头的衣袍用力一扯,他可是天生神力,那衣袍哧啦一下被扯裂开来,露出了殷老头枯瘦的排骨身材,在小肚子上,四道抓痕从上而下,十分醒目。这抓痕位置在小腹上,又是从上而下,这样的位置和力度,不可能是殷老爷子自己抓的,也就是说,这个部位,不可能形成自伤,只可能是他伤。

白千总将殷老头提起来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住,痛得殷老太爷一声惨叫,骨头差点被踩断。

白千总俯身拣起草丛中殷老太爷那根拐杖,仔细看了看,拧开拐杖头,拐杖里面是空的,斜过来一倒,掉出一根小管子,白千总伸手接住,看了看,将一端放在嘴里,眼睛斜向宋芸儿递了个眼神,突然转过去向殷老夫人身后那青衣蒙面人一喷。

一股浓烟从小管子喷出,蒙面人猝不及防,下意思一闭眼,抬起左手要阻挡烟雾,虽然戴着面罩,却也吸入了少许,暗叫不好,手中钢刀一动,往殷老太太脖子上抹去。

劲是使了,却没感觉到钢刀切入脖子,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右臂鲜血喷溅而出,自己握刀的那只手,已经被人一刀切了下来!

原来,白千总向宋芸儿使了个眼神,就是让宋芸儿动手,白千总喷出迷香,引开青衣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宋芸儿闪电般一刀劈出,她的武功本来就比那青衣人高出一截,又是突施偷袭,一击而中,将这青衣人持刀的右手从肩头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白千总右拳击出,正中这青衣人肋部,将青衣人击得倒飞出去数尺远。锦衣卫们冲上去将这青衣人制住。随后替他包扎断臂。

白千总走到青衣人面前,扯开他的面罩,将那小管子对准他又喷了一口,然后站在一旁,等了片刻,伸手将青衣人提了起来,青衣人全身如同没了骨头一般,白千总手一松,这青衣人象一堆腐肉,瘫软在地。

白千总额头青筋突冒,擂钵大的铁拳一抡,转身走到殷老头身前,蹲下去,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抓在殷老的干瘦的脑袋顶上:“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奸杀了我女儿?敢有半句假话,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殷老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剧痛,一阵嘎吱嘎吱乱响,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我说我说~!白小妹是我奸杀的!”

白千总一听,眼都红了,手上不由得又加了两分力道,殷老头的脖子如同要断掉一般,连声惨叫。

杨秋池在一旁提醒道:“白千总先不忙动手,她是怎么奸杀的白姑娘,还没问清楚。”白千总心想不错,随平静了一下心神,放松了手劲。

杨秋池回过头向左右的锦衣卫说道:“你们把这几个擒获的反贼押解到那边去好生看守。”这意思很明白,这案子涉及阴私,不能旁听。

那些锦衣卫齐声答应,将三个重伤的青衣人拖到远处看押起来,然后收拾死去的锦衣卫的尸首。

白千总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放开手,抓住殷老头的脖子:“你他妈的还不快说!”

殷老头全身发抖,喘了几口气之后,才慢慢说道:“那天中午,我路过白小妹住处,看见胡三翻窗子进了白小妹房间,便偷偷上去查看。见胡三将白小妹强奸之后溜走了,我……我看见白小妹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抽泣……,便……便起了色心,想趁机从后面偷偷迷倒她,然后强奸她……”

白千总掐住殷老头的猛地一紧,怒骂道:“你这畜生!”

殷老头连惨叫都发不出,伸出了舌头,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宋知县连忙说道:“千总大人息怒,先问明案情再说。”

不知何时,白夫人已经扶着白素梅来到了一旁,听到殷老头说起着经过,心中哀痛女儿惨死,低声哭泣起来。白千总也有些后悔用力过猛,赶紧掐住殷老头的人中,好半天,殷老头的苏醒过来。

白千总不敢在掐殷老头的脖子,生怕就这样把他给掐死了,搞不清楚案情。怒喝一声:“你这老狗,快接着说!”

殷老头颤动着声音接着说道:“我先脱了衣袍,绕到床后面,撩开帐子一角往里面喷迷香……,然后用衣袍盖住她的脸,防止他看见我,但我太着急了,没等迷香发挥作用,就压了上去……”

殷老头喘了一口粗气,偷眼看了看白千总阴沉沉的脸,心里打了个寒战,低下头续道:“没想到她还有劲,掀开衣服看见了我,她大声叫喊,又我小腹上狠抓了一下……我慌了,就捂她的嘴……,开始她反抗比较厉害,后来迷香开始起作用,她就没劲了,我就用她的亵衣,将她双手交叉捆住……,然后……就奸污了她……”

白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搂着白素梅,白素梅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

殷老夫人在一旁两眼发直,嘴里只是喃喃说着:“孽障!真是孽障……”

白千总牙齿咬得嘎嘣响,铁拳举起又放下,死死盯着殷老头。

第八十五章 不可理喻的理由

殷老头脸色惨白,冷汗从额头一个劲往外冒,他艰难地抹了一把汗,低声续道:“后来我才发现她没气了,才慌了神,连忙穿了衣服拿着拐杖跑了。”殷老头又抹了一把汗,“我以为,有胡三当替罪羊,应该没事的,没想到……”

“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杨秋池冷笑。

白千总两眼喷火,大吼一声:“去死吧!”一拳向殷老头面门砸去,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殷老头的脑袋非成个烂西瓜不可。

但是,白千总这一拳砸了个空,白千总定神一看,原来是宋芸儿及时将殷老头扯到了一边,躲过了他这一铁拳。原来,杨秋池发现白千总情绪过分激动之后,生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失手杀了殷老头,那麻烦可就大了,便偷偷告诉宋芸儿注意白千总,要是他动手的话,救一下殷老头。

白千总怒道:“放开!我要杀了他!”

杨秋池说:“你不想知道白素梅是谁掐的吗?”

白千总愣了一下,说道:“方才殷德承认……”随即想起殷德也承认掐死了白小妹,结果是殷老头掐的,难道,白素梅也是她掐得吗?心头一凛,白千总挥了一下拳头,喝问殷老头:“我女儿白素梅是不是你掐的?”

殷老头打了一个哆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梅儿怎么倒在那个房间的,我走的时候没见到她。真的,我发誓!我没有啊!”

白千总见这老头不像撒谎,心中也想到,既然他都承认杀了白小妹,如果白素梅也是她掐的,那他没有理由隐瞒,所谓一羊也是赶两羊也是轰嘛,没必要说一个瞒一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杨秋池:“杨兄弟,真不是他杀的吗?”

杨秋池看了看白夫人怀里的白素梅,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由殷夫人自己来回答。”白素梅脸色变得煞白,杨秋池的话,让她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中午。她使劲摇着头,随即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白千总心疼地说道:“我问过她好几次,可她就是不肯说,嗨~!”

杨秋池道:“殷夫人,不,对不起,我还是叫他白素梅姑娘比较好,她不肯说,那是因为,差点掐死她的人,正是他的夫君殷德!”

白千总迟疑了一下,说道:“殷德也承认……”

“没错,殷德的话我也听到了,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他娘子呢?”

众人希望知道的,正是这个答案。

“殷德杀的娘子,就是为了掩盖他父亲,也就是这个老淫贼的丑事,因为殷老头奸淫白小妹的时候,白素梅姑娘正好带着夫君殷德来找她妹妹玩,目睹了这场乱伦之事。由于他们两看见白小妹没有任何反抗,他们不知道这时候白小妹已经中了迷香,又被掐昏了,还以为是两人通奸,所以,他们两赶紧躲在一旁,直到殷老头离开,然后才进了房间,这时,他们才发现白小妹已经没气了。白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白素梅没有回答,低着头轻声抽泣,不时地咳嗽着。

白千总道:“杨公子,请你接着说。”

杨秋池继续分析道:“白姑娘和殷德这才知道大事不好。白姑娘要告发,殷德为了掩盖他老爹的丑事,才下毒手把白姑娘往死里掐,幸亏白姑娘命大,得以死里逃生。对不对?白素梅姑娘。”

白素梅抬起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我没有要告发!”

众人吃了一惊,原来,白素梅能说话了!白千总和白夫人兴奋地围在白素梅身边,白千总问道:“梅儿,你能说话了?太好了!”

原来,白素梅的喉咙经过郎中治疗之后,已经慢慢恢复了发音功能,只是还很费力。现在杨秋池冤枉她说她要告发殷老头的丑事,她一急之下,张口分辨,就说出了话来。

杨秋池惊讶道:“你能说话了?那太好了,白姑娘,是不是殷德掐昏你的?”

白素梅迟疑了一下,说道:“是~,但我……我没想到……告发……公公。”

“啊?你不想告这殷老头,这老鬼可是杀死你妹妹的凶手啊!”杨秋池惊问。

白素梅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沙哑着嗓子,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慢慢说道:“我告诉夫君,咳咳……,我是个守孝道的女人,咳咳……我不会……不会告发公公的,可他不信,就掐我……我拼命挣扎,桌椅板凳都翻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明白了,殷德掐白素梅要为了杀人灭口,所以,白素梅复活之后,当然害怕殷德会继续杀自己,所以每次见到殷德,都象老鼠见到猫一样。而殷老爷子不知道白素梅和殷德偷窥到他的丑事,也就不会想到杀白素梅,所以白素梅不用害怕殷老头。

不过,白素梅提到她是因为孝道而没有告发殷老爷子,这一点杨秋池就不明白了,他见众人点头,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不解,问白素梅:“你守孝道,与告发你公公这个杀人犯,有什么关系啊?”

宋知县在一旁说道:“贤侄,你,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圣贤孔子曾云:‘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自古君王都是以,以仁孝治天下,宁可为,为孝而屈法。这子为父隐,那是天,天经地义的事情,白姑娘虽然知道他公公犯,犯了罪,却不愿意告发,这,这正是子为父隐啊。”说到这里,宋知县击掌叹息道,“白,白姑娘遇此劫难,还有如,如此孝心,真,真是难得啊,难得。”

什么狗屁逻辑?杨秋池心里暗骂,公公把自己的妹妹强奸了,自己不告发他还是孝顺,什么玩意嘛。

杨秋池用现代的思维去思考古代的规定,当然得出狗屁逻辑的结论,其实,早在汉代,就已经将儒家经典作为裁判案件的理论依据,史称“春秋决狱”。并正式确定了“亲亲相隐”的司法原则。此后历代王朝,都延续了这个原则,并加以发挥,唐朝扩大到了“同居相隐“,就是说没有亲属关系的奴婢等,也负有相互隐瞒犯罪的义务。

《大明律》同样规定了“同居亲属有罪互相容隐”,“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法律原则。儿子包括儿媳,若向官府告发父亲、公公的罪行,官府将以“不孝”罪对儿子、儿媳处以重刑。

当然,亲亲相隐原则的适用也是有其例外情况的。由于亲属相隐的理论基础在于“孝”,而根据儒家理论,封建社会的最高利益自然是臣民对君主的“忠”,那么,当忠和孝发生冲突的时候,只有舍孝而取忠。因此规定:“谋反、谋大逆、谋叛,此等三事,并不得相隐。故不用相隐之律。”也就是说谋反、谋大逆、谋叛三种罪,不能隐瞒。(谋反和谋叛都好理解,这个“谋大逆”的罪名,是指破坏封建皇帝的宗庙、陵墓及宫阙的行为。)

白素梅亲眼目睹了殷老头奸杀自己的妹妹,这个罪不属于三种例外的罪名,所以,她有义务隐瞒,这种义务不单单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德义务,更重要的,是一种法定的义务,这种义务如果违反,一方面会被当时的道德伦理所不齿,另一方面,她还要被追究刑事责任。所以,白素梅才一直不肯说出来,但是,殷德不相信白素梅会坚守这个秘密,由于这涉及到殷老爷子的声誉进而涉及到殷家的安危,殷德才下决心杀人灭口。

而白素梅为什么不说殷德掐自己的事情,是也是古代纲常伦理的要求,《大明律》甚至把它规定为一种法律责任“妻不证夫”,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她说出殷德,就必然要说明殷德为什么要掐她,这样就不得不说出殷老爷子奸杀白小妹的事情。

为了守孝道,包括严守妇道,履行法定的义务,白素梅才不得不把妹妹的死放在一边,坚守着这个秘密,但她的行动并没有打消殷德的顾虑,还是买凶让洪老大他们帮自己杀人灭口,这才引出这场更大的杀戮。

第八十六章 究竟谁是凶手?

杨秋池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看见宋知县在为白素梅的“孝道“击节赞叹,这个封建社会官僚的代表所说的,应该就是代表了统治阶级的思想,既然统治阶级都认为这是对的,那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青年,也就不方便过多干涉了。

宋芸儿笑道:“哥,你连这都不懂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我当然什么都懂!”杨秋池微笑着打趣她。

“嘟嘟嘟,吹法螺!”宋芸儿作了个鬼脸,“你既然什么都懂,那你说说,”宋芸儿一指地上殷德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杨秋池看了看殷德恐怖的尸首,沉声缓缓说道:“她是被白小妹掐死的!”

这一句话,使所有的人全身都一阵发凉,宋芸儿道:“嗳!你别吓人好不好?”还是往她爹宋知县身边缩了缩,小心地往四周瞅了一眼,此时,太阳西沉,四下里阴风阵阵,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更让这里仿佛变成了修罗场一般。宋芸儿更加害怕,心想:白小妹几天前就死了,难道,是她的鬼魂……

杨秋池在宋芸儿肩膀上拍了一下,宋芸儿正在紧张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鬼魂,杨秋池这一巴掌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叫道:“作死啊!你。”

“你还当侠女呢,就这点胆子!”杨秋池笑道。

宋芸儿紧张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殷德是被白小妹鬼魂掐死的吗?”

“是白小妹杀的,不是白小妹鬼魂!”

“什么白小妹……不是鬼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宋芸儿给弄迷糊了,索性撒赖。

“白小妹其实不是殷老头杀的,而是被殷德掐死的——殷老头只不过捂她的嘴导致她昏迷,但没死,后来殷德为了保险又掐白小妹的脖子,才最终将白小妹给掐死了。殷德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白小妹找他报仇。”

宋芸儿打了个寒战,四下望望:“你怎么知道?”

白千总也皱了皱眉,搞不懂杨秋池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是因为我注意观察!靠观察。”杨秋池微笑,“那天我检查尸体,发现她们两姐妹脖子上的掐痕大小很相似,说明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干的。而且,这掐痕长而宽,用的力量又很足,把两人的喉骨都掐碎了,一般说来,只有年轻人才有这可能,加上后来殷德的种种反常表现,使我怀疑是他干的。”

“对啊!我也觉得殷德很反常,”宋芸儿整个一事后诸葛亮,“他看见小妹姐姐眼睛睁开,竟然吓得坐到地上,连手被钉子扎破了都不知道。还有啊,他看见白素梅姐姐死而复生,一点不欢喜,反而紧张成什么似的。肯定是做贼心虚!”

杨秋池一翘大拇指:“聪明,芸儿观察得很细,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宋芸儿得意地笑了笑。

白千总问道:“杨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女儿白小妹被殷老贼掐的时候没死,而后来被殷德掐死的?”宋芸儿和宋知县等人也都期待地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方才殷老头不是说了吗,当时白小妹呼喊,殷老头用手捂住了白小妹的嘴,这一点可以从白小妹面部青紫,鼻口内牙龈出血得到印证。我之所以肯定当时白小妹没有死,只是昏死过去,是因为后来殷德掐她的时侯,这掐痕有明显的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宋知县等人齐声问道,他们都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杨秋池笑了笑,说道:“简单的说,生活反映就是,如果人还是活的,当受外界刺激时,身体会引起相应的反应。比如皮下出血就是典型的生前伤的体征。”

“生前伤?”宋知县没听过这个名词,“啥叫生前伤?”

“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这个伤害究竟是在死者生前就有的还是死后才形成的。”杨秋池很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其实,这些概念在宋慈的《洗冤录》中就有了,只不过宋知县他们不是专门忤作,对这些没有研究。

“就拿这个案件来说吧,白小妹致命伤是脖子上这个掐痕,如果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伤,说明当时她还没有死,殷德掐她,那就是故意杀人;如果这掐痕是死后伤,那他掐的就是一具尸体,充其量只是故意杀人未遂。”

宋知县又有点糊涂了:“未遂?”

这个名词可不好三言两语解释准确:“未遂就是达不到目的。”不准确,不过大部分就是指的这个意思,“如果殷德掐的时候,白小妹已经死了,那他就不能对白小妹的死亡承担刑事责任。而应当由捂白小妹嘴导致其死亡的殷老头承担故意杀人刑事责任。”

“刑,刑事责任?”这下子把宋知县搞得更加糊涂。

天啦,这些词都是现代刑法用语,当然这些古代人是搞不懂的了,可不用现代词汇,古代词汇杨秋池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看来不能再说下去,再说的话他们会以为自己发神经的。

杨秋池摆了摆手:“一句话,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如果是生前伤,那凶手就是殷德,如果是死后伤,凶手就是他爹殷老头!”

“哦,贤,贤侄说得很有道理。”宋知县若有所悟,想了想,又问道,“那如何才,才知道是生前伤,还,还是死后伤呢?”

“小侄仔细观察过白小妹脖子上这个掐痕,有皮下出血,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生活反应,如果她当时已经死了,一般是不会有皮下出血的。因此,白小妹脖子上的掐痕是生前伤,杀人犯应当是殷德。而殷老头只是将白小妹捂晕,他只对强奸行为负责,捂晕的行为属于强奸罪中的使用暴力范围,不单独构成犯罪,所以,殷老头对白小妹的死亡不承担刑事责任。”

杨秋池滔滔不绝分析完,看见宋知县等人张大嘴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又把一大堆现代刑法中刑事因果关系理论说了出来,难怪他们犯傻。不过,如何用古代的刑事理论解说清楚这些问题,杨秋池没有研究过。

宋芸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哥,你说白小妹姐姐脖子上的掐痕有皮下……皮下什么来着?”

“皮下出血。”

“哦,对,皮下出血,就说明是生前伤了吗?”

杨秋池暗想,判断生前伤可没这么简单,除了肉眼观察之外,最可靠的是用组织学显微镜观察,看看有没有组织炎症反应;还可以采用组织化学特殊染色的方法,检测损伤周围组织中各种酶的活性变化等等。不过,这些方法一个都没法说,说了他们也搞不懂。

杨秋池点点头:“基本上可以确定。”

宋芸儿看了一眼殷德的尸体:“哥,你绕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为什么掐死白小妹姐姐的凶手是殷德?”

第八十七章 因果循环

杨秋池道:“方才的分析就是要得出一个结论,白小妹是殷德为了灭口而掐死的,所以,那天在殓房,他看见白小妹睁开眼,才会吓得坐在地上。白小妹就是用睁开眼的方法,杀死了殷德。”

睁眼杀人?这算哪门子功夫?不仅仅是宋芸儿,这话连宋知县、白千总都一头雾水。

“殷德坐烂了椅子,被椅子上的生锈的钉子刺穿了手掌。这枚铁钉在潮湿阴冷的殓房里早已锈迹斑斑,殷德刺穿手掌后,没有及时进行伤口清洗,也没有及时用药防止感染,结果得了破伤风。”

“破伤风?”宋芸儿等人听不懂。

“就是‘伤痉’”,杨秋池解释道,“伤痉”是古代中医对破伤风的称呼,这样说他们就明白了。杨秋池蹲下身仔细观察殷德尸体的面部表情:“前几天,我发现殷德老是打哈欠……”

宋芸儿插话道:“对对对,我也很奇怪他怎么整天跟没睡醒似的,还乱发脾气。那天在我家,他还冲你吼呢!”

杨秋池笑道:“他的这些行为都是破伤风感染后的表现。”一指殷德扭曲变形的脸部,“破伤风感染后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面部出现特有的‘苦笑’。”

白千总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难怪我们守在洞口的时侯,他冲我苦笑,我当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原来是生病了。”

“嗯,这个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死的时候面部肌肉抽搐,反弓身子,这都是破伤风病发的表征。”杨秋池指着殷德被他自己抓得稀烂的喉部抓痕,说道:“他抓挠喉部,就是因为破伤风引起喉部肌肉痉挛,导致呼吸道堵塞最终窒息而死亡。殷德掐死了白小妹,白小妹的尸首睁开眼吓到殷德,使殷德被殓房生锈的铁钉扎伤手掌,最终因破伤风感染死了,这不是白小妹亲自报的仇吗?这就叫因果报应!”

白夫人搂着白素梅轻声抽泣起来,白千总在殷德身上踢了一脚:“这狗贼,死有余辜!咱们小妹在天有灵,大仇得报!”

转身盯着一直躺在草丛中发抖的殷老头,“现在就剩你了!”上前就要动手,被宋知县拦住:“千总息怒,我们还,还是把他押回去,自有刑,刑律处置他,何劳千总亲,亲自动手呢?”

白千总的神志比方才清醒许多,没有那么冲动,向殷老头啐了一口:“你这老淫棍,等着千刀万剐吧!”

宋知县看了看西落的太阳,说道:“把殷老爷……殷老头押上,抬,抬了尸首,咱们这,这就回去吧。”

“等一等!”一直跌坐在殷老头身边的殷老夫人说道,“知县大人,能否让老身和我们老爷说几句话?”

这殷老夫人也真可怜,儿子掐死了儿媳妇的妹妹,现在也惨死在这里。夫君是个老淫贼,强奸儿媳妇的妹妹,连自己的管家都是强奸犯,她现在想和她夫君说两句话,也是估计到,殷老头这一次是难逃一死,想趁这机会交代点事情吧。

宋知县点点头,转身后退了几步,其他人也跟着走开一些,好让他们说话。

殷老夫人跪起身来,轻轻替殷老头整理了一下被白千总撕烂的衣袍,理了理他散乱的头发,轻声说道:“老爷,咱们成亲这么多年了,妾身一直什么事情都依着你,你要多少小姑娘,老身都给你去找,家里的大小丫环,你差不多都拉上了床。就连亲家带来的丫环,你都要下手。”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别怪我,那天我阻止你,是我生怕亲家知道了,咱这脸面不好看。”

殷老夫人遥望西边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是我害了你,如果早先我不是什么都顺从你,管一管的话,也不至到今天这地步……这都是命啊!”

殷老头颤抖着说道:“夫人,都是我的不对,我……我……”

“晚了,什么都晚了……”殷老夫人收回目光,又长长叹了口气,“我们殷家……都完了……”

殷老夫人两只枯瘦的手在高高的草丛中摸索着,突然停了下来,俯过身去,在殷老爷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殷老爷子听完,如同夜猫子一般发出了一声悲鸣,瞪大了眼睛,嘶叫道:“不~!我不要死~!”一脸惊恐,倒爬着往后退。

殷老夫人直起腰,双手从草丛中猛地抽出了一把单刀,高高举起,寒光闪现,一刀劈了下去,殷老爷子只发出了半声惨叫,细细的脖子已经被砍断一大半,只剩一点皮肉相连,干瘪的脑袋摔向后背,气管断裂,叫声嘎然而止,只剩下血泡的咕噜咕噜声,颈部的鲜血如同山泉一般往天空喷溅,朵朵血花在晚风中散落。

白千总等人都惊呆了,一起往上扑。

“别过来!”殷老夫人将单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凄凉地笑了笑,“亲家,我们对不起你……”单刀猛地一抹,鲜血迸溅,瘦弱的身子慢慢向后倒了下去。

“老夫人!”白千总叫道,众人几步来到殷老夫人身边,只见她颈部血流如注,紧闭双眼,嘴角还带着那丝凄凉的微笑。

殷老夫人在殷老头的罪行被揭穿之后,自觉再无颜苟活于世,便已萌生了死志,趁众人都没注意的时侯,将方才那青衣人掉在草丛中的那把单刀拿到了身边,这茅草很高,掩住了那柄单刀,她一个妇道人家,与这案件也没有什么关系,众人也就没有更多的注意她。没想到这老夫人如此刚烈,先杀了夫君,然后自杀了。

此刻,夕阳已经沉下了天边的山峦,余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兄弟!你没事吗?哥哥来了!”远处传来马渡的喊声。

杨秋池等人转头看去,只见马渡带着几十个锦衣卫,气喘吁吁从远处奔来。

“大哥你来了,小弟没事。”杨秋池报拳施礼。

马渡跑了杨秋池面前,先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才真起身,抓住杨秋池双手,上下查看:“好好,你没事就好,老哥我担心死了,得到消息,立马赶来,可这山路真他妈太难走了,把老子给差点累死。”

“多谢大哥!”

马渡摆摆手:“对了,这帮贼子是些什么人?”

“建文帝余党!”

马渡一听建文帝这三个字,两眼放光:“啊!兄弟你可真厉害,这两天都抓了好几拨建文帝的人了!这次又是什么货色?”

“小弟也不知道,就等着大哥来查看呢。”

第八十八章 恩断义绝

一旁的白千总咳嗽了一声,看着马渡和杨秋池。

马渡一愣,好像刚刚才发现白千总似的,看他穿着武官官袍,粘满了血污,却不认识。白千总来了之后,他们两还一直没打过照面。疑惑地问杨秋池:“这位是……”

“对了,大哥,小弟给你引见一下。”一指白千总,“这位是应天府白千总白大人。”一指马渡,“这位是锦衣卫总旗马渡马大人。”

“哦!久仰久仰!”马渡拱手施礼,按道理,马渡是七品官,白千总是六品官,马渡应该以下官礼节参见,但这马渡是锦衣卫,那是皇上的人,对一般的官员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拱拱手客套两句就完了。

白千总是武官,本来也不是很注意礼节问题,加上也知道锦衣卫的德性,也没在意,还了一礼。

马渡又向宋知县拱了拱手,连话都懒得说,扭头问杨秋池:“兄弟,那些建文帝的人呢?”

杨秋池往远处乱石堆一指:“在那呢,三个生擒的,七个被击毙的。”

“走!看看去”马渡拉着杨秋池往那边走。白千总等人见他们锦衣卫查案子,不好在旁,便在原地等他们忙。

马渡仔细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

“还有一个死了的,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大哥你去看看。”杨秋池说道。

一听到是这一帮的头,马渡来了兴趣,两人来到洪老大的尸首旁,马渡蹲下仔细观瞧,洪老大脸上有血污和脑浆,马渡拿起洪老大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洪老大的脸,然后仔细辨认,突然兴奋地大喊道:“快!快给老子把海捕图像拿来!”

一个身上背着大圆筒的锦衣卫跑了过来,取下圆筒,拿出那一堆海捕图像。马渡一个个对照着看,突然停了下来,抽出其中的一张,仔细对比,杨秋池一看,这图像与洪老大十分相似。

“哈哈!兄弟,你可真是福将!”马渡仰天大笑,半晌方歇,然后神神秘秘问杨秋池,“你可知道死的这人是谁?”

杨秋池暗想,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建文帝身边的什么大人物,不然你会高兴成这德行吗,摇了摇头。

“兄弟你又立大功了!哈哈哈,这死了的老头,就是当年建文帝时的大内侍卫总管,外号神刀洪的洪鹰!当年保护着建文帝一起逃走了,也是建文帝的死党!”马渡拍了拍杨秋池的肩膀,“兄弟,你帮老哥这一连抓了两个建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咱们兄弟这次的荣华富贵,山都挡不住了,哈哈哈哈!”

“恭喜大哥!”杨秋池报拳道。

“什么恭喜我,是恭喜我们两个!哈哈”马渡笑道,我明天一早,就押解王钺、谢寡妇、贺老财主等人进京!对了,还有这洪鹰和其他建文余党的尸体,进京领赏去!到时候,老哥一定保举你,兄弟,你就等着封个大官,光宗耀祖吧!哈哈哈!”

杨秋池站起身一躬到地:“多谢大哥提拔!”

“咱们兄弟不用客气,以后老哥我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还要靠兄弟你帮忙才行啊!哈哈。”

“大哥过歉了!”杨秋池施礼道,想起刚才马渡的话,问道:“对了,大哥方才说的贺老财主是贺家村那个贺老太爷吗?”

“正是!我带着兄弟们赶到贺家村,这贺老太爷搂着个新纳的小妾大中午的在亲热呢,老子将他们一锅端了!对了,那小妾还挺水灵的。”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问杨秋池:“兄弟,要不要给你留着?真的挺俊俏的哦。反正她是新纳的小妾,与这案子关系不大。我留下她给兄弟就是了,不会有麻烦的。”

杨秋池笑着摇摇头:“大哥忘了?小弟已经纳有一房妾室,再说了,小弟对别人用过的东西,总的说来,兴趣不是很大。”

“嗨~!兴趣这玩艺时候长了就有了嘛……”

“大哥要是喜欢,何不自己留下呢?”杨秋池打趣道。

马渡挠了挠头:“你嫂子厉害着呢,瞒着她偷偷尝一嘴还成,要是带回家去,那可就要翻天了。”

杨秋池笑了:“那还是让他陪着贺老太爷进京吧。”

马渡叹了口气:“兄弟不喜欢,只好这样了。——真的挺水灵的哦。”

杨秋池问:“后来呢?贺老头承认了吗?”

“那是当然,老子将他们一举成擒之后,马上审讯,才打了两鞭子,贺老财主就乖乖承认了,原来这老小子一直暗地里资助建文帝。”

杨秋池道:“正是,下午的时候这什么大内侍卫总管洪鹰还没死的时候也说了,贺老头一直暗地里资助建文余党。”

“这就对上号了。”马渡高兴地说道。

“喂!哥,你们弄好没有?我们肚子都快饿扁了!”远处传来宋芸儿的声音。

“好了!”杨秋池应了一声。众人抬着押着,瘸着拐着回到了广德县城。

当天晚上,马渡设宴给杨秋池和自己庆功,邀请了白千总、宋知县,大家痛饮了一场。

白千总女儿大仇得报,心里也很感激杨秋池,宋知县也是心存感激,这次云崖山与建文余党洪老大等人一场血战,最终被擒,如果不是杨秋池带锦衣卫及时出现,救了大家,恐怕都已经作了冤鬼了。都在酒席之上一个劲给杨秋池敬酒。

酒席上,宋知县感叹杨秋池这等人才,可惜没有功名。杨秋池对四书五经这些古代科举考试的玩意可是一窍不通,心想,博取功名这一条路恐怕是没戏的了。

当晚,杨秋池喝了个昏天黑地,才由锦衣卫们送回了家,喝高兴了搂着秦芷慧又是亲热又是说话又要喝水,害得秦芷慧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马渡与杨秋池辞别之后,押解着战利品进京报功请赏去了。宋知县和金师爷将殷家命案呈报上级。殷家则开始办丧事,一下死了三个,这场丧事有得办的。

殷家父子奸杀白千总女儿,连带殷老夫人三个一起惨死荒野,两家已经恩断义绝,从此再无往来。白素梅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喉咙的伤还没好,云崖山一役白千总自己也受伤颇重,暂时不宜长途旅行,决定在广德县暂住一段时间,等伤好些了再回应天府。白千总一家还是暂时居住宋知县的内衙里。

终于得了空闲,杨秋池请了泥瓦工,到后山将若兰的坟重新修整了一遍,请了石匠立了碑,与杨母、冯小雪、秦芷慧到坟上进行了祭奠,了却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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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第八十九章 说媒

广德的初冬,天高云淡,树叶已经掉光了,黄灿灿的铺满了广德县衙门的碎石路面。杨秋池踏着碎叶,在徐徐的秋风中往衙门牢房走去。此刻,他的心情也格外的清爽。

殷家大案破获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杨秋池来到衙门大牢,大板牙他们还在神吹杨秋池破获这两起重大案件的事情,见到杨秋池,纷纷涌上来拍马屁,拍得杨秋池都有些头大,借故视察牢房,就出来了,大板牙象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杨秋池身后,陪着到牢房里转悠。

上次伤寒幸亏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传染,牢房清洁工作也做得不错,现在这牢房里干干净净的,原来的那股子霉味和臭味少了很多,杨秋池夸奖了几句,大板牙列着一嘴黄牙笑兮了。

杨秋池和大板牙转到上次差点死掉的穷秀才龙子胥的牢房,见里面挺干净的,龙子胥虽然还是神情有些萎靡,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总算有些精神了。

龙子胥见到杨秋池,挣扎着起身跪到:“多谢杨爷救命之恩,如若龙某有朝一日沉冤得雪,一定报答杨爷再造恩德。”龙子胥脖子上带着又大又厚的木枷,没法叩头,只能一个劲作揖。

杨秋池想起大板牙说过,这秀才杀了他老婆,便笑问:“沉冤得雪?你把你娘子都给宰了,有什么冤的?”

龙子胥连连作揖:“杨爷,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杀我娘子啊。”

大板牙啐了一口:“放屁!”转头对杨秋池说道,“我听说,这小子把他娘子杀了,埋在邻居家的菜地里,告诉别人说他娘子不见了,半年多之后,邻居翻耕菜地,才发现了他娘子的尸骨。县太老爷把他抓起来,上了一通夹棍,这才交待了的,现在又想不认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哦!”

龙子胥说:“老爷,我是屈打成招的啊,我真的没有杀我老娘子,那具尸骨是谁,我真的不知道,请老爷明查啊!”又是连连作揖。

杨秋池见他说得真切,微微有些诧异,便问大板牙:“你知不知道,是凭什么证据认定他杀了老婆埋在邻居菜地里的?”

“证据啊?”大板牙挠挠头,“我不大清楚,我听说他和老婆的关系平日就不好,他老婆怪他没本事,邻居们经常听到他老婆骂他,他肯定是气不过,就把他老婆给杀了——我听说这些他在大堂上都认了的。”

龙子胥叫道:“我那是屈打成招啊,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娘子虽然凶一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啊。”

“那你娘子跑哪去了?”杨秋池问。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到家里,她就不见了,她的衣服首饰也都不见了。我报了官,也没找到。”

大板牙又啐了一口:“我呸!你杀了你老婆,要报她失踪,当然要把她的衣服首饰都扔掉嘛,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杨秋池看这龙子胥,整个一书呆子,不象奸诈之人,从方才大板牙说的案情来看,仅仅因为他老婆失踪了,两人平时关系又不好,现在在他邻居家菜地发现一具尸骨,就说是他杀了老婆,这恐怕还是有些让人疑惑的。

正沉思间,一个禁卒跑进来说:“杨爷,您家丫环来了,说找您有急事。”杨秋池赶紧出了牢房,来到班房,远远看见冯小雪的丫环小蝶站在那里,见到自己出来了,小蝶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少爷,少爷!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杨秋池一惊:“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小蝶气喘吁吁说道:“白千总~送来了好多银子,~说是……,说是……”

白千总送银子,一定是感谢自己又救了他们的命,那收了就是,不用这么急冲冲找自己啊。

但杨秋池看小蝶的脸色,都快急哭了,又感觉不对,问道:“别着急,慢慢说,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嗳呀,我也说不清楚,少爷你回去就知道了。”

听她说这意思,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杨秋池暗暗有些心惊,也不多问,连忙与小蝶一起急步回到了家。

进了院子,来到正厅,杨母、冯小雪、秦芷慧都在,两个丫环站在一旁,垂着头肃手而立。客座位置上,坐着上次来的那个胖胖的王媒婆,身后站着两个仆人,好像是白千总的。这一次,王媒婆不象以前那样母鸡下蛋似的老远咯咯咯笑,而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脸上虽然带着习惯性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尴尬。

这王媒婆来干什么?难道又来给自己托媒纳妾吗?不过,看杨母阴沉的脸,还有冯小雪明显哭得有些红肿了的眼睛,再看看秦芷慧充满同情的目光,杨秋池知道,家里出事了。

杨秋池一屁股坐在杨母身边:“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杨母长长叹了口气,往桌子上奴了一下嘴,杨秋池顺眼神望过去,这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大托盘,用红布盖着。杨秋池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伸手过去,揭开红布,天啦,慢慢一托盘的纹银!

“啊,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杨秋池问道,没人回答,杨秋池有些急了,估计与那王媒婆有关,干脆直接问她:“哎,王婆婆,您到我们家来有何贵干?”

王媒婆看了看杨母,换了个笑脸,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杨少爷,上次给您说的媒您还满意吗?”

杨秋池看了看秦芷慧:“当然满意。”

“我就说嘛,凭我王媒婆介绍的亲事,就还没有过不满意的,我这双眼睛看人啦,那叫一看一个准……”

“好了好了,我没问你这个,你这次干什么来了?”杨秋池打断了她的话。他一进门就见冯小雪她们都是愁眉苦脸的,自己又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这媒婆还在东拉西扯,有些生气。

王媒婆也看出来了,强装笑脸说道:“我这次来,是……是受白千总白大人的托媒,来给杨少爷您提亲来的……”

没等王媒婆说完,秦芷慧打断了她的话:“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万万不行,我夫君也绝对不会答应的。”看了看杨母,见她阴沉着脸,再不敢多说。

“什么提亲?什么不行?我不答应什么?”杨秋池一头雾水,这媒婆不是前两天才来提过亲吗?虽然提了个杀手给自己,到底还是被自己收服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个小妾,并且才刚刚洞房没多久,这儿子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但要介绍第二个的话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见杨秋池杨满脸疑惑,杨母叹了口气:“儿啊,千总大人托王婆婆来给你提亲,要把……要把她的女儿白素梅嫁给你!”

第九十章 恕难从命

“啊~!!”杨秋池这一惊非同小可,白素梅?自己三次救了她性命的那个年轻少妇?不,现在是寡妇了。杨秋池马上想起了白素梅柔软的嘴唇、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身,这充满风韵的少妇,就要成为自己的新娘了吗?脑袋里顿时开起了音乐会,什么声音都有,乱成了一团。

单论人才品貌,白素梅外貌娇美,温柔贤慧,不过,她死都不肯揭发自己丈夫和公公而言,简直不可理喻,如果说这是古代妇女的所谓“美德”,那她可是发挥到了极至,对这种“美德”自己可不敢恭维。有这样的小妾伺候,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恐怖的。

不过,自己当众亲过她摸过她,虽说是救人的权宜之计,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现在人家当了寡妇,要嫁给自己当小妾,如何拒绝呢?人家老爹可是应天府六品领兵千总,国家师级领导干部呢。弄不好一翻脸,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哎~!反正自己已经纳了一个小妾,钱嘛上次收了不少,现在也不愁没钱,马渡进京一保举,说不定自己就要当大官了,当了大官,有个三妻四妾的也不算什么,多纳一个也无所谓。也算是对人家负责吧,谁让自己当初又亲又摸的那么爽呢。现在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杨秋池理顺了这个思路,勉为其难说道:“要是这样……那行吧。”

王媒婆一听,高兴得脸上肥肉一个劲乱抖:“我说什么来着!杨少爷最通情达理的了,就知道这件事应该这么办,方才亲家母还担心杨少爷不同意呢,得啦!亲家母和少爷都同意这就好了,我王媒婆又做成了一门亲事!咯咯咯咯!亲家母、杨少爷,咱们是拿羔羊、合欢还是拿嘉禾、胶漆去白千总家呢,或者干脆买只大雁,显得更加庄重一点,您们说好不好?”

冯小雪一听,趴在椅背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杨秋池有些莫名其妙,上次纳秦芷慧的时侯,冯小雪虽然有些吃醋,可没有这么伤心的啊,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这有什么好哭的?正要过去安慰,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王媒婆方才说拿什么羔羊、合欢什么的,甚至还有什么大雁,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上次纳妾没要这些东西啊。

杨秋池疑惑地看着母亲,杨母看了冯小雪一眼,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说话。杨秋池扭头问王媒婆:“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纳采啊!”王媒婆笑呵呵说道。

啊?乍一听这个词,杨秋池有些迷糊。

古代婚嫁一共要经过六步:纳采、问名、纳吉、纳徴、请期和亲迎。这纳采是第一步,就是男家请媒人向女家提亲,女家同意后,男家再备礼请媒人人前去求婚。其所送的标准礼物是大雁,因为雁为候鸟,顺阴阳往来,象征男婚女嫁顺乎阴阳,后来可能是出于环保考虑,多用羔羊、合欢、嘉禾、胶漆等物代替了,用以象征夫妻关系和睦牢固之义。

杨秋池楞了片刻,终于反映过来了:“纳采?纳采不是娶妻婚配的礼节吗?……”

秦芷慧见夫君呆头呆脑的样子,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你还不明白啊?白千总的意思,是要你把小雪姐姐休了,然后娶他的女儿白素梅!”

“休妻?!为什么?”杨秋池脑袋仿佛挨了一闷棍,难怪冯小雪在那里低声哭泣,还以为是她吃醋呢。

“那还不明白!”秦芷慧好像在看一个大怪物,“白千总不愿意他女儿嫁过来当小妾呗。桌子上那五百两白银,就是白千总送给小雪姐姐作为补偿的。”

冯小雪哭更是凄凉。秦芷慧哀怨地看了一眼杨秋池,转身走到冯小雪身边:“小雪姐姐,你别伤心,夫君他不是那种人。”

冯小雪抬起泪眼,看着杨秋池。

杨秋池现在明白了,原来,这白千总是想把女儿嫁给自己,可他女儿是官宦之家的千金,他老爹是应天府千总,怎能把女儿给自己当小妾呢!这个脸他丢不起。于是就让自己休妻娶他女儿。

冯小雪虽然脸上有块黑斑,论相貌论家庭都比不上白素梅,可冯小雪是自己借尸还魂的那个忤作的妻子,自己借她老公的身体还魂,她也就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许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现在好日子才刚刚开个头,就把她给休了,这样做那自己还算个人吗?

不过这件事得冷静,不能着急,扬秋池问杨母:“娘,这事怎么办?”

杨母看了看冯小雪:“小雪嫁到我们家好几年了,……哎,就是没个子息……”

“可不是嘛!”王媒婆接口道,“要说呢,少奶奶贤惠孝顺,这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可一直没个小的,这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

“行了!”杨秋池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打断了王媒婆的话,“我不是已经纳妾了吗?还是你给保的媒,怎么现在又来说这种屁话?”

杨母脸一沉:“杨儿不得无礼,王婆婆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叫我休妻也算是好意?那我可要多谢了!”杨秋池老实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见冯小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好不心疼,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放肆!难道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杨母喝道。

冯小雪泪眼汪汪对杨秋池说道:“夫君,你听娘的话,啊~?。”杨秋池只得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怎么办。

杨母见杨秋池低头不说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又叹了口气:“你以为娘不可怜小雪吗?我们娘两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她对我一直都很孝顺,忙里忙外可不都是她一个人吗?我怎么会舍得她呢?”顿了顿,叹道,“孩子,你现在有些出息了,娘和小雪都为你高兴,都一心一意指盼着你能有个出息。现在,人家白千总主动要把女儿嫁给你,白千总那可是朝廷大官,平日里我们连见都见不到的大官呢,人家肯把女儿下嫁到咱们家,你说,这不是咱们杨家天大的福分吗?”

冯小雪眼泪顺着脸下不断往下淌,她慢慢低下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哭泣,消瘦的肩膀随着哭泣不断地耸动着。

杨母努力不看冯小雪,继续把话讲完:“我都听说了,你几次救了白千总的女儿,人家感激咱们,这才把女儿下嫁到咱们这贫苦人家,孩子,娘是有点私心,娘觉得,咱们要攀上这门亲事,那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娘就算死,也闭得上眼了。”

“娘!……”杨秋池叫了一声。

杨母摆摆手制止了杨秋池说话:“孩子,娘除了这份私心,还有个担心,这自古只有男方提亲的,可没听说女方主动提亲的,现在人家千总大人拉下脸倒过来主动提亲,要是咱们拒绝了千总大人,你让人家脸往哪搁?他一旦翻了脸,那,那,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

“娘~!”冯小雪抽泣着站起来,上前几步,咕咚一声跪在杨母面前,“娘,就让夫君把我休了吧。我不怪他……”扑伏在地,哭出了声音。

“不行!”杨秋池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不管怎样,我决不会休妻的!”走到桌子前,端起那一盘银子,往媒婆怀里一扔,“回去告诉白千总,就说他的心意我杨秋池领了,但恕难从命!”

第九十一章 慈母之心

杨秋池走到冯小雪身边,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满是泪花的脸,拿起衣袖,轻轻替她擦掉眼泪:“看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冯小雪禁不住破涕一笑,眼泪随即又流了下来。杨秋池又替她擦掉眼泪:“小雪,别担心,我说过,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杨秋池看着冯小雪挂满泪花的脸颊,好心疼,他将额头轻轻顶着冯小雪的额头,柔声道:“小雪,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

冯小雪眼睛里放出了欣喜而感激的光芒,轻轻唤了声:“夫君~!”

杨母见儿子态度十分坚决,而且,自己也真的同情可怜冯小雪,到不是一定要硬逼儿子休妻,只得看着王媒婆,又长叹了一口气。

王媒婆见这杨少爷脾气挺大,不敢多说,将那一托盘的白银交给身后的两个仆人,三人出门走了。

秦芷慧高兴地拍着手掌,拉住冯小雪:“我说了吧,夫君不是那种人!”冯小雪笑了,泪花还在眼睛里打转,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幸福地看着杨秋池。

杨母说道:“儿啊,你这样一口回绝了白千总,人家可是朝廷大官,这脸面可下不来,要是发火了,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再怎么说你儿子也算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儿子,他们早玩完了!”杨秋池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他不喜欢这样炫耀自己,但现在,他需要让杨母安心,让她们相信白千总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虽然表面上很轻松,但杨秋池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这白千总性格火爆,看样子也没什么文化,大老粗一个,又是武将,而且是带兵的武将,领兵打过仗的,现在应天府官居六品,这六品武官可相当于现在的师长,她女儿白素梅那可就是高干子弟,自己呢,小忤作学徒刚刚肄业,转行当牢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比?

杨秋池暗自琢磨,老娘说的一点没错,人家白千总作为军队的高级领导干部,肯把女儿下嫁给自己这个肄业忤作小学徒,那就已经是自己祖坟青烟冒得一塌糊涂修来的福气了,现在,人家还低三下四托媒主动上门说亲,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女方倒贴上门说亲的?你以为人家女儿嫁不出去,巴巴的来求你娶呀?你算老几?敢当众驳了人家堂堂师长的面子,你等着倒霉吧!

杨母和冯小雪他们在说话,杨秋池在一边胡思乱想,正在这时,听到有人拍门:“砰砰砰!……砰砰砰砰!”

鬼子进村了!杨秋池脑海中突然闪出了这样的感觉。

小黑狗从窝里钻出来,警惕地盯着大门。

一个老妈子跑过去打开了院门,两个挎着腰刀的士兵冲进院子,一把推开老妈子,几步进到了客厅。小黑狗见情势不对,不声不响跟在他们后面。

那两个士兵进到客厅,环视了一周,走到杨秋池面前,叫道:“跟我们走!”一人一边,伸手去抓住杨秋池的胳膊。

“哎唷~!”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惨叫,放开杨秋池,各自抱着小腿原地乱跳,鲜血染红了这两个卫兵的裤腿。小黑狗在两步远处,死死盯着他们,低声咆哮着,尖尖的牙齿上粘满了鲜红的血。

“他妈的敢咬我,老子宰了你!”一个卫兵冲着小黑狗叫道,伸手要去拔腰刀。

“你要不想死,就住手!否则我让它咬断你的喉咙!”杨秋池抱着双肩,冷冷说道。

那卫兵打了一个寒战,看了看杨秋池,又看了看小黑狗,慢慢把手从刀柄放开。

“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杨秋池问道。

这两人是白千总的亲兵,眼见这小狗虽然只有几个月,可不声不响的十分厉害,一瞬间连咬两人,两个卫兵自忖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也知道杨秋池是何许人也,虽然是奉命抓他回去,却也不敢太过分。便畏畏缩缩道:“杨少爷,我们千总大人请你去!”话语客气了许多。

“夫君~!”冯小雪担心地叫了一声。

杨秋池摆摆手:“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他知道,这一关始终要过的。迈步往外走。两个卫兵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冯小雪对着小黑狗低声道:“小黑,跟上!”

小黑狗身子一纵,越过客厅门槛,跟着杨秋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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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衙里,白千总背着手铁青着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宋知县、白夫人、王媒婆坐在一旁,场面气氛非常紧张。

白千总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吼道:“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他以为他救了我白家,就可以不把我白某放在眼里吗?就可以蹲在我白某脑袋上拉屎吗?气死我了!”

这些天,白素梅的伤已经大好,白夫人一直在琢磨女儿白素梅改嫁的事情,女儿还年轻,不能这么守寡一辈子,再说还是为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守寡,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白氏夫妻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惨死,一个三次死里逃生,把个白夫人心疼得柔肠寸断,下决心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

白夫人一直对杨秋池有好感,那天在云崖山看见白素梅扑进杨秋池怀里哭,杨秋池柔声安慰她,白夫人就觉得,如果自己女儿嫁给杨秋池的话,应该会很幸福的,便私下里问了女儿白素梅。

白素梅虽然没有揭发殷德和殷老爷子的罪行,可内心是非常痛恨这淫贼父子的,不过,当时的情况下,她如果揭发的话,会犯“不孝”和“不睦”两个重罪,这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虽然如此,殷德父子奸杀白素梅的妹妹,殷德还先后三次谋杀白素梅,这已经使两家恩断义绝,她白素梅再迂腐,也不会为一个杀妹仇人服丧守寡。所以,殷氏父子在云崖山死掉的时候,白素梅并没有哭,反而感到了一种解脱的轻松。

白素梅三次遇险,三次都是杨秋池给救的,在她内心深处,已经把杨秋池当成生命的依靠。现在白夫人和她说,要将她嫁给杨秋池,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她自己是没法选择的,可这一次,父母的选择,也正是她的选择。便羞答答默允了。

白夫人与白千总一说,白千总起初不同意,认为门户不般配,但禁不住白夫人的枕头风,又与宋知县商量之后,觉得可行,这才勉强同意了,但强调只能当正房,绝不能做小妾。

白夫人很高兴,认为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便主动托媒去说亲,让杨秋池休妻娶自己的女儿,本来想杨秋池的娘子是个丑女,又不能生育,加之家道贫寒,拿五百两银子作补偿,应该对得起她了,可方才媒人回来把经过一说,杨秋池当着媒人的面断然拒绝,白千总一听,气得脑袋直冒烟。

第九十二章 头大

宋知县见白千总如此愤怒,结结巴巴说道:“千总大人息,息怒,慢慢再,再商量。”

白夫人也劝慰道:“是啊,老爷,你别太着急了,杨公子也许有他的苦衷啊。”

“有什么苦衷?我白某人肯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忤作小学徒,他就应该赶紧在祖宗面前烧高香了!这小子太狂,自以为救过咱们的命就能为所欲为吗?——救过我白某命的人多了去了,想当年战场上,那还不是提着脑袋撕杀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多了,也没见哪个不给我面子的。哼~!敢当着媒人的面拒绝我白某,我今后还怎么做人?这要传出去,梅儿还怎么做人?嗯~?!”

白夫人见白千总怒气冲冲的样子,不敢再劝。

白千总朝着大厅门口吼道:“那小子抓来没有?”

门口的的亲兵躬身道:“回禀大人:还没带到。”

“废物!再叫两个人去……”正在这时,内衙门子跑进来说:“老爷,千总大人,杨管监来了。”

“把他给我押进来!”白千总吼道。

杨秋池昂首挺胸迈步进了内衙客厅,身边跟着小黑狗,那两个亲兵一瘸一拐跟在杨秋池身后。这哪像他们去押杨秋池,到成了杨秋池随身的侍卫了。

杨秋池走到客厅正中,躬身施礼:“见过千总大人,见过伯父,见过白夫人。”

宋知县点点头,白夫人勉强笑了笑,说道:“杨公子请坐。”

白千总吼道:“坐什么坐!”一转身,向卫兵们挥挥手,卫兵躬身退了出去,关上客厅大门。

白千总上前几步,两眼喷火盯着杨秋池:“你说,你为什么不愿娶我女儿?嗯?若不是你多次救了我女儿,也救过我们全家,又与我女儿有了……有了肌肤之亲,我堂堂千总的女儿,能嫁你为妻?可你不仅不知道感激,反而当众拒绝。”白千总脸都快被气绿了,吼道:“你是不是以为救了我全家,我就必须感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把我的脑袋当凳子坐?嗯?”

杨秋池躬身道:“在下不敢!”

“不敢?你敢得很!你当着媒人的面断然拒绝我的提亲,你,你让我白某脸面何存?我的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吗?你真当我白某这么脸皮厚吗?”

“不敢!”杨秋池又躬身一礼。

“好好好!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救了我宝贝女儿,所以当众打我白某的耳刮子,我还得陪着笑脸夸你打得好,对不对?既然是这样,好!我白家这三条命还给你就是!我也绝不受你这份侮辱!”

白千总一转眼看见客厅墙上挂着一把镇宅宝剑,迈步就要去拿剑,唬得白夫人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被白千总拖着往前走。

此刻宋知县身手倒也敏捷,又靠得近,小跑几步,抢过墙上的剑跑了开去,口中还一个劲劝道:“千总息怒!”

白千总的腿被白夫人紧紧箍着,低下头吼道:“你放开,我们把命还他就是!再不受他这乌龟气!”

白夫人哭喊着:“老爷~!求求你了~!老爷~!我错了,我不该出这个主意,我们不嫁了~!就让梅儿守着我们一辈子吧……老爷!……”

白千总铁青着脸,弯腰去掰白夫人的手。白夫人哪里肯放,两人扭在了一起。

要出人命了,杨秋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发觉大堂后面纬帐轻轻抖动,好像有人在后面,可此刻性命攸关,无暇细看,这白千总是来真的,事态严重,赶紧走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千总大人,在下愿娶令嫒!”

这一句话当真管用。白千总停住了手,问道:“你说甚么?”

杨秋池躬身道:“千总大人,我有幸亲了令嫒芳泽,理应负责,再说了,令嫒容貌端庄,慧外秀中,能娶到令嫒,的确是我莫大荣幸,我愿意与白姑娘成亲。”

刚说到这里,杨秋池眼角又发现大厅后堂的纬帐又轻轻抖动了一下。

白千总一听,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正要说话,杨秋池已经接着说道:“不过,令嫒新近丧偶,正在服丧,如要婚配,恐怕于礼法不符吧?所以,在下才斗胆推辞了千总大人的一番好意。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完这番话,杨秋池心里有些得意,这一招缓兵之计,他是无法接招的了。

白千总听杨秋池这么说,脸色虽然还铁青着,却好看多了。他伸手将白夫人拉了起来。

白夫人站起身,怔怔看着杨秋池:“杨兄弟,你拒绝我们的提亲,原来是为了这个?”

杨秋池点点头。

白夫人噙着眼泪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们已经和知县大人,也就是你伯父商量过了——还是请你伯父和你说吧。”

杨秋池心里格登一下,难道这一招还有解吗?

宋知县见情况缓和了,拿着那宝剑走回原位。白夫人心有余悸,将宝剑从宋知县手中拿了过来,跑到门口,交给了门外的卫兵,还叮嘱了两句,这才回到座位上。

宋知县说道:“贤侄,咱《大明律》中规定:‘其夫殴妻,至折伤以上,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宋知县背诵这一段法律,倒是一气呵成,没有结巴。不过下面又开始结巴起来:

“殷德差点把,把白姑娘掐死,若,若不是你,只怕白姑娘已命,命归黄泉。所以,假如殷德不死,依律可以将,将其治罪,同时令,令他二人离异。现殷德已死,殷老爷子生,生前又对白家犯有内,内乱重罪,白家要求离异,于礼法是,是相符的。既,既然已经离异,这服丧也就免了,所以,白姑娘可,可以改嫁。”

什么?杨秋池头都大了,纯粹狡辩,她这是丧偶,不是离异!不过,宋知县都这么说了,他是官,服不服丧能不能改嫁他说了算,《大明律》规定“居丧嫁娶”的刑罚是“杖一百”,封建笞、杖、徒、流、死五刑中,笞、杖二刑,实行一审终审,知县说了算,不用报批。所以,白素梅属不属“居丧”,他宋知县说了算。看样子,这山羊胡子明显帮着白家。

再说了,殷德杀了白小妹,又差点掐死白素梅,殷老头还迷奸了白小妹,这殷家父子对白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强迫人家替这两父子守孝,恐怕真的与法礼不符。

这一招不管用,再换一招,古代不是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提倡守寡,从一而终吗?杨秋池又躬身道:“在下还另有疑虑。”

白千总眉头一皱:“什么疑虑?”

“千总大人乃朝廷重臣,古人不是说了‘从一而终’吗?还立有那么多贞节牌坊以示表彰,令嫒改嫁,这只怕……只怕不妥吧。”

“放屁!”白千总冷着脸喝道,“你别给我这拽文,我白某一介武夫,这官是出生入死打出来的,不是考学问考出来的。”

白千总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站起身,走到杨秋池面前吼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女儿才二十出头,你让她守寡一辈子?而且还是为那该千刀万剐的殷德守寡?他妈的,要我女儿为这老淫贼家守寡,去换取贞节牌坊,做梦!”

杨秋池有些尴尬,的确是,她这情况很特殊,要让白素梅为杀自己妹妹还差点杀死自己的丈夫守寡,恐怕的确是有些说不通。

怎么办?问一下宋知县,如果这方面有什么禁止性规定就好了。杨秋池求救地看着宋知县问道:“伯父,你看这~”

宋知县说:“《大明律》规定:‘若命妇夫亡,再嫁者,杖一百,追夺并离异。’也就是说,得到朝廷册,册封的朝廷官员的妻,妻室是不能改嫁的,不过,子女改嫁,倒,倒不在禁止之列。”

啊?杨秋池又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白千总见杨秋池站在那里不说话,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理由要说吗?”

第九十三章 断然拒绝

看了前面刚更新的一章的书评区,都是一片骂声,心里挺难过的。

我想问一句那些破口大骂的朋友:前一章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杨秋池已经下决心不休妻,不过,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虽然让你休妻不对,但你能一上门就和别人破口大骂吗?这时候的杨秋池是什么,他只是一个比一般老百姓还地位低的牢头,你要安排他一进门就指着朝廷六品武官的鼻子和他吵,你觉得合理吗?至少我不觉得,所以我这样写了。

这样写的目的,就是要他有一个思想的转变过程,好好的说不行了,这才气往上冲,才会爆发,我觉得,这样才是合理的。

既然大家那么着急,我还是先把明天早上的那一章提前发了。或许,这样能平息一些朋友们的怒火——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谢谢朋友们对这本书的关心,不管是赞美,还是批评,甚至是责骂,我都表示感谢,因为我相信,你们的用心都是好的。

真诚的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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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既然那么多朋友都反对杨秋池参加科举当官,我连夜与猪脚商量,他想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说,那就算了吧,反正破破案,纳纳妾,过过小日子,也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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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另外,鉴于好多人都不喜欢大白菜,那……那……那就随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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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池见白千总脸色阴冷,方才自己东拉西扯找理由推辞,已经越来越触怒他了,看来,这样软拖是不行的。把心一横,找什么理由?真是太不男人了,告诉他,一句话——老子不休妻,你女儿要嫁给我可以,当小妾!。

杨秋池躬身一礼:“在下能得白千总和白夫人垂爱,愿将令嫒下嫁,在下荣幸之至。只不过,我只能纳令嫒为妾,因为我已经有了正房原配夫人。”

白千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知县说道:“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贤侄说的什么话!他……他居然只愿意纳我女儿为妾!哈哈,哈哈哈”白千总怒极反笑,对着杨秋池吼道,“我白某人是何等人物,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给你做小妾?做你的春秋大梦!”

杨秋池躬身说道:“千总大人,您愿意将令嫒许配给我,我内心真的十分感激,也非常愿意与白姑娘共结连理。但我已有原配夫人,如果让我休了她,我做不到!”

“为什么?”白千总吼道,“她比我女儿美还是比我女儿家境好?”

“都不是,糟糠之妻不可弃!”

杨秋池把这句古话抬出来,白千总一时语塞,随即又说道:“我听说你夫人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还不够你休妻的理由吗?”

“可贱内已经替我纳了一房小妾,这白千总是知道的,您还给我送了若干厚礼。”

白千总是个武官,本来就不善于言辞,被杨秋池这几句话说得无以应答,回头望后堂纬帐处看了一眼,转身过来,对着杨秋池吼道:“那我女儿怎么办?你说!”气呼呼转身回到座位,桌子一拍,铁青着脸看着杨秋池。

现在看来,这白千总到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杨秋池说道:“白千总,你要我休妻,总得有个理由吧!”

白千总吼道:“我不管,宋知县,你说怎么办?”

宋知县苦笑着说道:“千总大人,这,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明说了,要贤,贤侄他休妻,这休妻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一无子,二淫,三不顺父母,四口多言,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侄媳妇倒是不能生育,占了一项……”

白千总一拍桌子,接口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再说了,他小妾也还没生,他夫人就还是属于七出之列的嘛,对不对?”白千总为自己找到一个很不错的理由很是得意。

简直是强词夺理,宋知县暗想,笑了笑说道:“不过,休,休妻还有三不去,一有所取无所归,二与更三年丧,三前贫贱后富贵。贤,贤侄媳妇嫁与贤侄时,家境贫困,但侄媳妇没,没有嫌弃,现在贤,贤侄富贵了,要休妻,这未免……”

“什么?”白千总站起身来,瞪着宋知县,“你说什么?他富贵了?他怎么富贵了?当个管监,靠你的面子收了几两银子彩礼,就叫富贵?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白千总很夸张地大笑起来。

这下杨秋池被激怒了,他慢慢直起腰,背着双手,冷眼看着白千总,等他笑完了,才冷冷说道:“千总大人,你太小瞧我杨秋池了,告诉你,我终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白千总一愣,对杨秋池的这种傲气暗自倒有几分佩服,哈哈大笑道:“好!我知道你侦破案件有点本事。不过,当官可不是会侦破案件就能当上的。不然的话,天下那么多捕快,个个都当官了!哈哈。”

杨秋池没有笑,只是淡淡地看着白千总,等他笑完了,才说到:“千总大人,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白千总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杨秋池:“你……你……”

“不管我有没有本事,我都不会休妻的!”杨秋池悍然道,双拳一抱:“告辞!”转身就走。

这一次,杨秋池更加明显地感觉到后堂纬帐动了动,隐隐约约一个人影转身往后走,看身形就是白素梅,杨秋池此刻已经无所顾忌,叫道:“白姑娘,请等等,在下有话说。”

那个人影站住了,杨秋池掀开纬帐一看,果然是白素梅。

杨秋池走到白素梅身后,轻声说道:“白姑娘……”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白素梅站住了,慢慢回过头来看了看杨秋池,惨然一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随后,低着头进了后堂。

第九十四章 登门拜访

杨秋池回到家,把经过一说,杨母傻眼了,嘴里嘟哝着:“这可怎么办……这……这可怎么办啊……”

也难怪,杨母从来还没与这么大的官接触过,而且还是说媒订亲的事,按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的事情她就可以直接作主,她虽然很想攀这门亲,但确实也很可怜冯小雪,不忍心强迫儿子休了她。现在听到儿子说已经断然拒绝了白千总,心里更多的不是惋惜,而是担心,唯恐白家发难。

冯小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充满了感激,可眼见婆婆如此担心,又觉得很过意不去,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这件事的发展正如秦芷惠所预料也所希望的那样,所以她长舒了一口气。眼见杨母和冯小雪这神情,便强拉她俩一起上街去买东西。杨秋池知道秦芷惠的用心,高兴地向她眨了眨眼睛,这小妮子是想用这方法来冲淡这种宁人窒息的氛围,就是白家来人,也好躲开。

她们三人带着小丫环出了门,杨秋池也回到班房里继续当班。大板牙见杨秋池板着个脸,不敢多话,小心伺候着。

杨秋池正坐在班房椅子上发愣,忽然双眼被一双软软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了,随即身后传来淡淡的少女体香和强忍着的笑声。

“捣蛋鬼,芸儿!”杨秋池不用猜想,冲着本能就知道,肯定是宋芸儿。

宋芸儿放开手,嘻嘻一笑:“哥,你可真神了,我没说话你就猜到是我了?”

女孩子的香味,调皮捣蛋的做法,又能不声不响进到牢房重地,这衙门里除了你这知县大老爷的千金,还能有谁?

杨秋池笑问:“你不在家做女工,跑这里来干什么?”

“谁做那玩意!闷都闷死了。”宋芸儿坐在杨秋池椅子的扶手上,斜靠着杨秋池:“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刚刚我听我爹说了,你退了白家的婚,还把白家老爷气得差点自杀。哥你可真厉害!”宋芸儿干脆把半个身子靠在杨秋池身上,满脸崇拜地说道。

上次云崖山一战,惊吓之余的宋芸儿扑进杨秋池怀里哭,从那以后,宋芸儿与杨秋池说话间就多了几分亲昵。

大板牙见到宋芸儿进房间,就象耗子见到猫一样,赶紧吱溜一下溜出门去了。房间里没人,杨秋池不敢太放肆,微微让了让身子:“你爹还说什么了?”

“我爹说,白千总让你休妻娶她女儿,我一听就来气,她要嫁女没话说,我也觉得白姐姐挺可怜的,但他要逼你休掉小雪姐姐,我也看不惯了。”宋芸儿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当官就了不起啊,再说了,他还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后来我听我爹说,你不仅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还讽刺了白千总几句,把白千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哈哈哈,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哈哈哈……”

这结巴山羊胡子,怎么什么都说,杨秋池苦笑:“嗳~!你可别到外面说去,人家白姑娘已经够惨的了,这件事要传出去,可不得了。”

“还用我传?哈哈,王媒婆那张快嘴,现在恐怕半个广德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哈哈哈。”

惨了~!杨秋池苦着脸,这可怎么办,白素梅要是因此出个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好了。

“别紧张,哥,没事的。”宋芸儿见杨秋池愁眉苦脸的样子,宽慰道,“对了,哥,过几天,我堂姐要来看我,她叫宋晴,长得可漂亮了哦,还有个小酒窝,挺乖的,到时候我带她来找你玩啊。”

杨秋池点点头,他现在可没这个心思,想起白素梅绝望的眼神,满脑袋就只剩担心了。

虽然整整担心了一天,却平安无事,杨母她们三人回来了,也没出什么乱子,白家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安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杨秋池刚刚睡醒,小丫环月婵就跑进来说,白千总夫妻来访,正在客厅和老夫人说话呢。

杨秋池赶紧爬起来,秦芷惠也爬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叮嘱道:“夫君,好好说,可千万别吵啊。免得娘担心。”

“嗯~!”杨秋池答应了一声,洗漱完毕,来到了大厅。

白千总和白夫人坐在客厅椅子上,杨母和冯小雪正陪着说话。

见这情景,不大象兴师问罪,没见到白素梅,难道他出事了?杨秋池心里一紧,可白千总他们两的神情也不大像,猜不透。杨秋池走进客厅,躬身一揖:“见过白千总,见过白夫人。”

白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白千总脸色有些尴尬,也点了点头。

等杨秋池坐下之后,白夫人说道:“杨公子,今天我们是特意来道歉的,昨天我们老爷脾气大了点,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原谅。”说罢,起身福了一礼。

杨秋池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道歉的,连忙起身还礼:“不敢!是在下言语不当,顶撞了千总大人和白夫人。”

白夫人看了白千总一眼,白千总叹了口气,也站起身说道:“杨兄弟,昨天是我不对,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杨兄弟自身的难处,想起你三番五次救我梅儿,也救了我夫妻,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本来我是想用这方法报点恩的,可没成想不仅弄巧成拙,而且还差点伤了两家的和气。思前想后,的确惭愧不已,今天一早,特来道歉。”说罢,向杨秋池和杨母躬身施了一礼。

原来,白千总是想与自己结亲的方式来报恩,这一点杨秋池可没想到,他后来翻脸,那是因为他堂堂六品官员,竟然被杨秋池当面拒绝,这脸面一下子下不来,这才把整个事情给闹僵了。

杨秋池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军队老干部,会来给自己一个小老百姓陪罪,虽说自己救过他们的命,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赶紧还礼。杨母也慌忙起身给白千总还礼,口中连称:“不敢当!”

白千总夫妻坐下后,白夫人说道:“杨公子,今天我们登门拜访,一来是陪礼道歉,二来是告辞来了。我们昨天已经准备好车马,等一会先去报恩寺取了小妹的灵柩,这就要回应天府去了。”

这有点出乎杨秋池的意料,不过也难怪,堂堂六品领兵千总,主动向个小老百姓提婚还被断然拒绝,换成自己也没脸再呆下去了,杨秋池不喜欢假客套,只是关切地问道:“素梅姑娘呢?她好吗?”

白夫人勉强一笑:“杨公子,多谢你的关心,梅儿没事的,她身体不大舒服,先到门口上车等我们了。”站起身走到冯小雪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叹了口气:“多可怜的孩子,我要是早知道,也不会出这主意了。”从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递给冯小雪:“孩子,伯母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伯母的一点小意思,务必笑纳。”

冯小雪一看,是一串天然珍珠项链,颗颗都有小拇指大小,地溜溜圆,放射出晶莹柔和的光芒,非常的美,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连忙双手推辞:“伯母,这么贵重的礼物,小雪不能要。”

白夫人说:“我们是来给你诚心道歉的,你要是不要,说明还是不肯原谅我们,那,那……”白夫人神情暗淡,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小雪,白夫人既然都这样说了,你就收下吧。”杨母说道。

婆婆的话冯小雪可不敢不听,只得道了个万福:“谢谢白夫人。”

白夫人把这串珍珠项链给冯小雪戴在脖子上,冯小雪本来脖子就很白净,加上这串珍珠,更显洁白无暇。白夫人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孩子,这样伯母才能心安一些。以后你和夫君你们有空来应天府,一定要到家里来坐坐啊!”

冯小雪点点头。

白千总夫妻告辞出门,杨秋池一家将两人送到衙门口。宋知县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与白千总辞别。杨秋池一直在寻找白素梅,希望看到她平安无恙,可直到马车走远,也没见到她的身影。一种怅然之情慢慢在杨秋池心头升起。

第九十五章 一起错案

白家离开广德县已经好几天了,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天,杨秋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班房里,忽然隐隐约约听到重犯牢房里传出哭声,听声音好像是龙子胥,忙问大板牙怎么回事。大板牙告诉杨秋池,上面府里已经核批了龙子胥的死罪,要上报应天府。龙子胥距离刑场又进了一步,龙子胥得知这一消息,正在监牢里嚎啕大哭呢。

杨秋池皱了皱眉头,上次觉得他杀妻案有点蹊跷之后,遇到白千总提亲之事,就再没过问,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决定去看看。杨秋池带着大板牙来到龙子胥监房,见他正在趴在牢房里地上痛哭,见到杨秋池进来,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杨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真的没有杀我娘子,我是冤枉的啊。”

这句话杨秋池已经不知道听他说了多少遍了,现在又说起,有些心烦:“好了好了,你说你冤枉,又举不出没杀你老婆的证据。你叫我怎么帮你?”

龙子胥一听,更是绝望,磕头磕得咚咚响,还出一个劲哭喊着叫冤枉。

杨秋池心想左右无事,听他说说怎么个冤枉法,便道:“你别哭了,这样吧,你把你娘子失踪的前前后后说一遍,我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冤枉的。”

龙子胥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抽噎着说道:“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我娘子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也没找到。今年开春,他们从我邻居菜地里挖出一具白骨,非说就是我娘子,把我抓了起来了,从我家里搜出一根洗衣棒,发现上面有血,说是我就是用这木棍打死我娘子的。——我是屈打成招的,我真的没有杀我娘子啊。”

杨秋池总觉得他说的话里有什么不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还是找不到哪里不对,决定把情节再理一遍:“你娘子去年初冬失踪的,对不对?”

龙子胥点点头。

“那他们在什么时侯发现那具白骨的呢?”

“今年开春。”

“哦~!明白了……,什么?今年开春?你说他们发现的是一具白骨?”杨秋池追问道。

“是的,还抓我去看了的,是一具白骨。”龙子胥不知道杨秋池为什么这样问。

“一点肉都没有的骨头架子?”

龙子胥又点点头。还是搞不懂杨秋池为什么要这样问。

一旁的大板牙也说道:“的确是一具白骨,当时好多人都去看了,我也去看过热闹,是一具白骨,没肉,也没有衣服,可能是被脱光了埋的。”

杨秋池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想了想又问道:“你娘子真的是去年初冬失踪的?你没记错吧?”

“没有记错,当时天已经很凉了,为了作冬衣的事,我们还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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