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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砮道官途》


第245章 精神安慰

翟礼让去了市政府办公室,王自满去了市文联,袁邱躺在医院里装疯卖傻,西城工业园区的领导层全部瘫痪了。

刘岩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的局面,一个常务副市长,却沦落到了在西城工业园区又当爹又当妈的地步。

另外,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编制为六十九人,现在在岗的工作人员,只有二十八个人,按照理论上计算,现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一个要当两个半使用。

实际工作量呢,却不能按照理论上来计算,西城工业园区目前的工作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三通工作正进行到了节骨眼上,铺面房一部分正在招商,另外一部分已经破土动工,一半以上的企业即将开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量,几乎是平时的一百倍了。

如果按照这个计算,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一个要当成二百五十个使用了。

更直观一点说,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必须要拿出二百五的劲头,才能支撑起来目前的工作局面。

这种状态,一天两天还行,如果长期这样支撑下去,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会被累趴下。

这种局面,让李松林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能者多劳嘛!你刘岩不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吗?不是觉得你看上的这些人有能耐吗?那你们就全当自己是二百五好好干吧。

把这些人全部累趴下了,累死了,看谁还敢说自己有能耐?

靠!

李亚洲自然不忍心看着刘岩忙碌下去,自然不忍心看着这些经济管理领域的精英们全部都累趴下,他亲自找到李松林,要求市政府临时派一些人员去支援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

李松林一句话就把李亚洲给撅了回去:“李书记,我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问题是我派过去的人能符合刘岩的要求吗?别弄的忙没有帮上,再给西城工业园区添乱就不好了。”

李亚洲心里虽然知道李松林是什么意思,却只有干瞪眼的份。

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召开市委常委会,赶快补充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领导层和工作人员。

李松林本来准备提出反对意见的,临去参加市委常委会之前,罗继峰给他说了几句话,一下子让李松林茅塞顿开。

“李市长,就现在市委常委会的局面,你一个人反对恐怕不会有什么作用啊,到头来,别人还会觉得你别有用心,没有人味,想把刘岩给累死,想把那些所谓的精英们给累死,这种办法,太显山露水了,估计很难达到目的。”

李松林现在已经开始厌烦罗继峰的小聪明了,瞪着眼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罗继峰笑嘻嘻地说:“我要是你,就坚决支持这样做,不但要支持,而且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不管是以前有作奸犯科行为的,还是社会上的混混,只要有理想搞好钧都市的经济,有志向促进西城工业园区的发展,都可以参加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职务竞争。”

李松林没明白罗继峰的意思,瞪着眼骂道:“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那些混混和作奸犯科的人,也有本事促进西城工业园区的经济发展?”

罗继峰挤眉弄眼地说道:“凑热闹呗,反正考核的事情,最终还要落实到刘岩的身上,呼呼啦啦去几千人,刘岩就有的可忙了,恐怕一两个月也忙不过来吧,多好。”

李松林明白了,罗继峰的意思,是让刘岩忙上加忙,还忙不到正路上,这样以来呢,不但能把他累的够呛,一两个月也挑选不出来合适的人才,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还要重负荷地工作两个月。

高负荷工作两个月,估计那些所谓的精英们已经全部累趴下了。

好!这个办法很好!

常委会上,李松林抛出了不拘一格选人才的概念,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竟然没有人能够提出反对的意见。

李松林的提议通过了。

接下来,李松林就等着搭着台子看刘岩的好戏了。

招聘那天,西城工业园区里呼呼啦啦来了六七百个不三不四的家伙,有光头的,有纹身的,有穿着大裤衩子的,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货没有一个好东西。

弄得那些正儿八经前来参加招聘的人们心里直发毛——这些人都是什么玩意啊,要是将来跟他们一起工作,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正儿八经来参加招聘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面对着这种局面,刘岩还真的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叉,尽管这些人看上去不三不四的,但今天却完全没有平时的凶巴样,一个个全都表现的斯斯文文的。

他们要当人才了,是人才就不能瞎胡闹不是?

另外,市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议,要不拘一格选人才,他们虽然剃了光头纹了身,穿了大裆裤衩,但人家又没有作奸犯科,就是让警察来,也没有办法把他们撵走吧。

招聘现场的秩序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味。

可这样下去,招聘工作就没有办法正常地进行下去。

正在刘岩无计可施的时候,防空警报突然间响了起来,呜呜呜呜地很瘆人,那六七百个不三不四的家伙一听见防空警报,脸色立马就变了,一个个吓的抱头鼠窜。

跑到大街上,防空警报仍然一个劲地响着,不单单是防空警报,所有的车辆全部都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冲着他们一个劲地狂摁喇叭。

不得了了,简直就是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大海之中了啊,跑吧,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这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一口气跑出去好几百里地去。

回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九月十八号,怪不得到处都是喇叭声呢。

虽然弄明白了事情的根由,但他们已经心有余悸了,第一次去参加招聘,就碰到了防空警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管别人怎么劝说,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到西城工业园区去了,不吉利啊!

要不怎么有许多人都说刘岩是贵人呢,不管多么邪乎的事情,总是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没有想到,这防空警报也来帮忙,就这一下子,招聘工作立马转向了正规。

参加招聘的名单和考核成绩转到刘岩手里的时候,刘岩有点犯迷糊,第一名居然也叫张华杰。

张华杰这个名字,对刘岩来说,既十分熟悉,又非常陌生,在水泥厂的时候,张华杰曾经帮了刘岩很大的忙,可以说,刘岩能够在水泥厂站稳脚跟,很大程度上,功劳应该归功于张华杰。

刘岩第一个感觉就是,此张华杰绝对非彼张华杰,他认识的张华杰,只是一个立窑煅烧班的班长,高中文化,根本就没有涉足过经济管理方面的工作。

而表格上的这个人呢,经济管理业务的考核成绩基本上算是满分了,怎么可能会是四年前的那个立窑煅烧班长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刘岩把钧都市所有在经济管理领域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还真的没有一个叫张华杰的。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刘岩查阅了张华杰的档案,这个张华杰,还真的是四年前的那个立窑煅烧班长。

档案把张华杰离开水泥厂之后的信息完善了起来。

张华杰离开水泥厂之后,在平原省省会城市创建了一家环保设备公司,短短三年时间,就把环保设备公司,做成了一家在国内水泥行业静电除尘领域颇具影响力的企业。

张华杰本人也拿到了企业管理函授本科文凭。

刘岩惊喜于张华杰的变化,但对张华杰的使用,刘岩却不敢擅自做主,毕竟张华杰没有从事过经济管理领域的工作,他竞聘的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职位,稍有不慎,不但会造成工作上的被动,刘岩更是难以洗脱任人唯亲的嫌疑。

刘岩只好请示李亚洲。

李亚洲也没有明确的态度,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各个岗位的人选上,要打破常规,不拘一格,是市委常委会集体通过的,张华杰既然通过了考核,就必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可是呢,刘岩的顾虑又不能不考虑,毕竟张华杰没有从事过经济管理领域的相关工作,贸然让他担任如此重要的工作,一旦有所闪失,对于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来说,将是非常大的损失,这种影响可能会波及到整个钧都市的经济领域。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张华杰的问题,提请市委常委会讨论。

李松林高兴了起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和刘岩的较量中,自己一直磕磕绊绊的,刘岩呢,却总是顺风顺水的,没有想到,他的一个故交给他使了一个绊子。

这个绊子让整个局面突然之间峰回路转了。

如果刘岩不同意让张华杰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职务,那他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明他的这一套考核办法根本就不靠谱。

如果刘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愣是硬着头皮让这个张华杰担任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职务,那他面临的风险将会更大,一旦张华杰在工作中出现失误,那就不仅仅是全盘否定考核方案的问题了。

刘岩作为主抓经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同时又是量化考核的制定者,恐怕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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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援军到了

霍发全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我这个市委常委不是假的,我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站着茅坑不拉屎,更不会在背后捅人家的屁股眼。关于张华杰同志的任用问题,我的看法是,充分肯定该同志的能力,肯定市委组织部对该同志的考核。当然,抱着对钧都市的经济发展负责任的态度,我建议对张华杰同志进行试用,试用期为一个月,在试用期间,暂时不宣布任何的职务和行政级别,只是临时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如果在此期间发现该同志有任何不称职的表现,我们可以随时终止他的职务行为,如果该同志的实际工作表现的确像业务考核中表现的那么优秀,常委会再进一步考虑对他的任命问题。”

市委常委会进行当中,李松林一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通过张华杰这件事,李松林悟出了一个道理,后发制人,才是制衡对手最有效的办法。

他打定主意,今天的常委会上,他要冒充一下深沉,模仿一下孤傲,逼着刘岩先表态。

反正张华杰的事情,刘岩横竖都没有办法自圆其说,如果他不起用张华杰,等于自己颠覆了自己的方案,如果他起用了张华杰,那才叫一个后患无穷呢。

不管怎么着,只要刘岩一开口,自己就能揪住他的小尾巴。

李松林用两眼的余光定定的看着刘岩的方向。

刘岩将双肘支在会议桌上,两手托腮,眼睛迷离着,以前的市委常委会,李松林总是开第一炮的,李亚洲把议题抛出来之后,李松林没有发言,会议过程就出现了冷场。

这一冷场,刘岩的困意就上来了,双目微阖,立马就去见周公去了。

当刘岩细微的鼾声响起来的时候,李松林再也沉不住气了,心里懊恼地骂道:刘岩,你个***,老子好不容易才装一回深沉,你小子怎么比我还深沉呢,都深沉到周公那里去了。

不行,今天必须把你拽回来,张华杰的事情,你别想躲避,想躲避也躲避不了。

“刘岩,刘岩,赶快醒醒,现在是干什么呢你睡觉。”李松林大声叫了起来。

霍发全瞪了李松林一眼,忿忿不平地说道:“李市长,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良心呢,刘市长为了工作都累成这个样子了,你让他睡一会不行吗?”

李松林说:“瞌睡他回家睡去,现在是召开市委常委会,他怎么能在这里睡大觉?”

“市委常委会怎么啦?有些人平时不是挺能白活的吗?整个常委会,就听见一个声音了,今天是怎么啦?怎么闲的不放一个,淡的也不放一个?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嘛,捂在肚子里会议结束之后再放出来就更臭了。”

霍发全一番抢白,弄的李松林又沉不住气了,见刘岩仍然沉沉地睡着,只得把怒气撒了李亚洲的身上。

“李书记,我想请教一下,今天讨论张华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张华杰已经通过了刘岩所谓的量化考核,按照他的逻辑,张华杰是能够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既然张华杰能够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那我们还讨论什么?如果讨论的结果是张华杰不能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刘岩的这个考核办法根本就行不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天召开的常委会就得研究一下是不是要废除这个考核办法了?”

还没等李亚洲开口,霍发全又抢过了话头:“我说李市长,你刚才说的这一番话,让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一点常识啊!张华杰是通过了量化考核,可他毕竟是要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管委会主任,这个职位是正科级,不得经过市委常委会的研究啊?你这种没有一点组织常识的说法,让我对你是不是有能力担任钧都市市委常委,担任钧都市市长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接下来的议程,是不是先讨论一下你是不是称职的问题?”

李松林心里很窝火,如果是其他的常委这样跟他对着干,恐怕他早就拍案而起了,可对于霍发全,李松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拿着这件事质问对方。

“那你说,张华杰通过了刘岩的考核,我们是支持张华杰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还是反对他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

霍发全说:“刘市长的考核,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信息,一个方向,通过考核,只能说明张华杰同志具备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主任的业务能力,但他并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霍发全常委,那按照你个人的意见,张华杰究竟是能够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的管委会主任,还是不能胜任呢?”

李松林狠狠地朝霍发全的心窝里戳了一下,他称呼霍发全的时候,后缀的常委两个字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鄙视的意味十分浓烈。

他在提醒霍发全,你小子除了这个市委常委的名头之外,什么都不是了。

霍发全真的被激怒了,他对着李松林大声叫道:“李松林,我这个常委不是假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在这里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松林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刺激了霍发全,对于他来说,恐怕连一点好处都没有。赶紧解释道:“你千万可别多心,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霍发全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我这个市委常委不是假的,我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站着茅坑不拉屎,更不会在背后捅人家的屁股眼。关于张华杰同志的任用问题,我的看法是,充分肯定该同志的能力,肯定市委组织部对该同志的考核。当然,抱着对钧都市的经济发展负责任的态度,我建议对张华杰同志进行试用,试用期为一个月,在试用期间,暂时不宣布任何的职务和行政级别,只是临时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如果在此期间发现该同志有任何不称职的表现,我们可以随时终止他的职务行为,如果该同志的实际工作表现的确像业务考核中表现的那么优秀,常委会再进一步考虑对他的任命问题。”

霍发全的观点,得到了常委们的一致认可,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是目前来说最为稳妥的方案。

接下来,常委会又讨论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和党委副书记的人选问题,这些人选,都是在市委组织部组织的量化考核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最终通过的人选,没有一个是李松林钟意的,但他却无可奈何,整个会议期间,霍发全一直跟他顶着牛,即便是有其他的想法,李松林也不敢摊在会议桌上。

因为他的那些想法,根本就见不得阳光。

整个会议期间,刘岩一直沉沉地睡着,在常务常委会的会议记录里,刘岩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正副手的任命以及党委副书记的任命,投下的统统都是弃权票。

李松林都快窝心死了,刘岩这一觉睡的,等于逃避了所有的责任,即便是常委会通过的人选不称职,应该承担主要责任的应该是全体市委常委,更何况,对于这些人选,刘岩根本就没有表达任何态度。

刘岩实在是太狡猾了,李松林有一种预感,今天在市委常委会上,刘岩睡觉完全是事先预谋好的,他是在用这种方法逃避责任。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李松林本来想装深沉来着,没想到刘岩比他更深沉,直接深沉到梦乡里去了。

今天的常委会,让李松林又学了一招,以后碰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还真的要用一下这种办法呢。

不过呢,不管刘岩有多么狡猾,仍然有把柄捏在自己的手里。

西城工业园区正科级和副科级管理干部的任命,虽然是市委常委会通过的,但这个任命的前提,是市委组织部按照刘岩的那个所谓的量化考核对这些人的考察结论。

市委常委会是根据考核结果做出的任命,如果这个考核结论本身就是错误的呢。

另外,市委常委会已经做出决定,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各岗位工作人员的任用,也将根据这次量化考核的结果,由市委组织部给予任命。

不管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领导,还是各岗位的工作人员,只要在以后的工作中出现偏差,那这个责任,将会统统归结在刘岩的那个量化考核上。

李松林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这个量化考核程序的缺陷,马上将其废除,如若不然,李松林的那些老部下将会面临全面崩溃的威胁。

市委常委会通过的建议,虽然与自己的愿望完全背道而驰,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间接地给自己提供了攻击刘岩那个所谓的量化考核的目标。

李松林把第一个攻击的目标,锁定在了张华杰的身上,他相信,张华杰在经济管理领域,完全是个白痴,让这样的角色去管理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怎么可能不出乱子?

更何况,西城工业园区的日常工作,目前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而这次任命的三位领导,没有一个具备工业园区的实际管理经验,下面的工作人员呢,三分之二都是新手,这个的态势,能把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工作做好吗?

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李松林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监视西城工业园区的一举一动上,只要西城工业园区出现问题,他就第一时间向刘岩发难。

李松林已经开始布局行动了,而刘岩呢,仍然在睡梦之中。

刘岩这一觉整整睡了五个小时,他实在太累了,醒来的时候,感觉头很沉,有点酒醉之后醒来的那种感觉。

抬起头,他看见了坐在会议桌旁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曹水江,刘岩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问道“曹部长,常委会已经结束了吗?”

曹水江心疼地看着刘岩,说:“刘市长,你太累了,要不然,你就请假休息几天吧。”

刘岩哪有时间休息啊,他此刻最关心的,就是常委会的决议,当听到张华杰已经被安排临时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工作时,刘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快速向外面走去。

他必须马上见到张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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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水太深了

西门卿弓着虾米腰,歪着脑袋,黄不拉叽的大门牙往外呲着,冲着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喊:“武二浪,你别逼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陈如雪扭着脸,不想看西门卿,她对模样丑的男人有过敏反应,一看到歪瓜裂枣的男人就浑身不得劲。

陈如雪最膈应的是,自己曾经被马铭那臭小子起了个外号,叫潘金莲,现在西门庆和武二郎都全部凑齐了,如果再加上她这个潘金莲,岂不是一部《水浒传》的场景?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二货没文化。马铭那王八蛋,什么外号不会起,偏偏给自己起了个潘金莲,还大言不惭地说全世界的女人都没有陈如雪漂亮,所以只能叫潘金莲了。

狗日的,潘金莲最漂亮吗?你小子不知道中国古代有四大美女吗?胖有杨玉环,瘦的有貂蝉,美的洗衣服,闷的当媳妇。你小子愿意把老娘套在谁身上都行,干嘛弄个寒碜人的潘金莲?

尤其是现在,你瞧瞧眼前这西门庆和武松那个寒碜样,啥家伙锤子呀!姑奶奶可不能让他们两个沾了便宜。

陈如雪心里正膈应呢,武二浪那尖嗓门又咋呼上了:“靠!西门卿,这不是你的潘金莲来了吗?身边还跟着一个美将军花荣呢,他们肯定是来给你撑腰来了。”

陈如雪怒了,右腿一下子踢了起来,脚尖高高地抬到头顶上,对着武二浪大声叫道:“你狗日的睁开眼看清楚了,姑奶奶是三十九码的大脚,不是三寸金莲。”

武二浪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陈如雪抬到头顶的大脚丫子,迷糊了好大一会之后,突然间又笑了起来:“操!原来你不是潘金莲,是西门卿他大脚二姨啊!”

陈如雪猛地将右腿劈了下来,差一点劈到武二浪的鼻子上,她瞪着大眼珠子冲武二*道:“姑奶奶今天没好了是吧?刚才是潘金莲,现在又成了他大脚二姨了,你能不能盼姑奶奶点好?”

武二浪身子缩了一下,然后挠着头说:“我可没有诋毁你的意思,这个西门庆也太寒碜点了,我是怕你叫潘金莲吃亏了。

西门卿着急地看看陈如雪,又看看武二浪,脸红脖子粗地冲武二浪喊道:“武老二,你别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你就告诉我,你那些兄弟什么时候撤走吧?”

“撤走?我什么时候说要让兄弟们撤走了?西门卿,我还告诉你,我那些兄弟还就是看上商贸大世界这块风水宝地了,指望着在这儿吃米饭屙疙瘩呢,恐怕一年半载是撤不走了。”

西门卿如果站直了身子,起码要比武二浪高出一个头顶,可这会儿愣是把腰弯的跟虾米似的,嘴巴只能勉强挨到武二浪的下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在接武二浪的哈喇子。

说话的腔调更是让人觉得嘴里噙着冰块:“武老二,我不是给了你三十万保护费了吗?还不够你们吃米饭屙疙瘩吗?你还想怎么样?”

武二浪又往上耸了耸肩膀,然后把脑袋扭曲九十度,一脸鄙夷地看着西门卿,不屑地说:“靠!西门卿啊西门卿,亏你还是个做大买卖的人,办个事咋一点大样也没有呢!”

武二浪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刚好喷在西门卿的脖子上,西门卿刚刚把右手放在脖子上,武二浪又开始喷了:

“我靠!这么大一个商贸大世界被你一个人霸占着,就给那仨瓜俩枣就想完事了?我还告诉你,我那些兄弟全都是上面啃蒸馍下面泛黑河的主儿,就你这三十万,还不够我一个兄弟一年糟蹋的呢?”

“那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吧?”西门卿摸着脖子,腰部弯曲的更厉害了。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把商贸大世界的商户匀到商贸城一半去,我二话没有,领着兄弟们拍拍屁股从这里滚蛋。要不然的话,不管你找多少帮手,想让我的兄弟从这里撤走,门儿都没有,想干群架我等着。”

武二浪说完这些话,歪着脑袋像没尿干净一样冲刘岩和陈如雪这边瞧了瞧,仰着头往外面走去。

刘岩虽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他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审视着眼前这几个人。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当中,刘岩了解到了一些信息,这个西门卿,应该是商贸大世界的老板,而那个武二浪,则是郭长鑫的手下。

陈如雪见武二浪走远了,扭回头看着西门卿说:“你就是这里的老板西门卿吧?”

西门卿点了点头,脸却红的厉害。

陈如雪撇着嘴说:“西门卿,你怎么着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吧,就这样一个站桩子拔不出橛子的混混,你就拿他没办法了?”

西门卿的脑袋摇晃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男人被男人羞辱心里憋的是火,男人要是被女人羞辱了,那心里憋的就是屁了。

眼前的这个陌生女人长的跟王母娘娘的亲闺女似的,西门卿就是把外面的脖子憋成里面的肠子,也得整出点响动来。

男人的通病,就是爱在漂亮的女人面前逞英雄。

西门卿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老高老高,那里面绝对装着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正要喷薄而出的时候,打远处走过来十几个秃脑袋的家伙。

西门卿脖子上的青筋就像蚯蚓一般卷曲着,慢慢隐藏在肌肉里面,虽然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能把地面砸一个深坑,却不咸不淡的没有任何底气:

“我怕他个鸟,老子是好鞋不踩臭屎。”

陈如雪笑了,笑的西门卿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不光是笑,还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秃脑袋们,笑嘻嘻地对西门卿说道:“你这句话不会是跟谁学的吧,狗怂男人一般都这么说。”

陈如雪还没有说完这句话,那些个秃脑袋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西门卿弄得骑马下不了蹬,便恼羞成怒了:“你找个不怂的男人让我看看?人家又有人又有势的,换作别人,没准比我还怂!”

那一群秃脑袋恶霸一样蹬了西门卿一眼,螃蟹一般走向了远处。

陈如雪指着刘岩对西门卿说道:“看见那个帅哥没有,他就不怂。就刚才那些货色,榨成汁还不够这位帅哥漱口的。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谈谈。把他给弄毛了,一准能帮你把那些王八犊子全收拾了。”

西门卿斜着眼冲刘岩那边看了看,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

刘岩主动走向西门卿,伸着手向西门卿介绍道:“西门卿老板是吧?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刚才的事情,我们全都看见了,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谈?”

西门卿没有伸手,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刘岩,觉得他不像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即便伪装的再巧妙,身上的那股子味绝对洗不掉,西门卿发现刘岩身上根本没那股子味道,一点也没有。

刘岩也不像是来逛商场的,虽然他和陈如雪身上都带着闲逛时的那种随性,但却有着与一般闲逛的人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如果是一般的闲逛之人,看到商场里的这种气氛,早撒丫子蹿了。

西门卿推测,刘岩和陈如雪是来管闲事的,至于他们是属于那种管闲事的人,西门卿暂时还无法判断。

可从刘岩和陈如雪的派头上看,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根本管不了,这二位毛还没长齐全呢,如果硬要介入其中的话,只能使问题变得更复杂一些。

西门卿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了,虽然他对刘岩并不看好,却没有继续用生硬的态度对待刘岩,只是摇了摇头说:

“兄弟,我看我们还是别谈了吧,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你是来看热闹的,刚才你已经看到了,也听见了。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我只能跟你说,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你最好还是别蹚。”

刘岩冷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西门卿,说道:“西门老板,这里的情况我大致已经看到了,我觉得,并不是水太深了,而是水太浑了。深与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就是一些小混混在这里捣乱嘛!有那么可怕吗?他们这样做,就是要把这里的水给搅浑,让你分辨不清水深水浑的界线。这样一来,他们就正好可以浑水摸鱼了。”

西门卿皱着眉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兄弟,你就别再说了,我西门是做生意的,还会怕几个混混?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西门卿短短的几句话里,给刘岩透露出来了这样的信息,这里面除了那些混混之外,还有其他势力的干扰。而西门卿所忌讳的,也不仅仅是那些混混,而是藏在这些混混背后的势力。

刘岩心里想,如果西门卿一直背着这样的包袱,就很难从他这里了解到进一步的信息。他必须让西门卿打消这些顾虑。

想到这儿,刘岩故作轻松地说:“我看这里面的水根本就没那么深,要不然那些个鱼鳖虾蟹怎么会蹦跶出来?池浅王八多嘛!”

西门卿紧紧地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跟刘岩再聊下去的心情。

第248章 不知好歹

陈如雪见刘岩说服不了西门卿,就从旁边走了过来,挥舞着手里的记者证说:“不妨跟你明挑了吧,我们就是专门来淌浑水的,不管多深的水,我们都能把鱼鳖虾蟹给他揪出来。”

西门卿看到陈如雪手里的小本本上记者证那三个烫金的大字,眼神里先是透出微小的光亮,随即就熄灭了,尔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记者,西门卿的认识非常片面,知道这类人虽然有一定的能量,但却不一定会给弱者真正意义上的帮助。有时候反而会添乱,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西门卿仍然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

陈如雪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冲着西门卿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磨叽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我看你这种人就活该被人坑,好赖人都分不清。既然我们已经来了,你至少得请我们到你的办公室里坐坐呗,我们还能把你害了?”

西门卿尴尬地笑笑,十分勉强地把刘岩和陈如雪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顺着商贸大世界从南到北一路走过去,在商贸大世界的中间,有一个往东去的通道,顺着这个通道往前走大概二三十米,有一个不是太大的院子,这里就是西门卿平时办公的地方。

大门右侧那块响水县大昌贸易公司的招牌,已经被弄的东倒西歪,这会儿就像是一块狭窄的门板一样斜卧在大门口,挡住了大半边大门。

西门卿冲着刘岩苦笑了一下,领着他们进了院子。向左边一拐,第一个房间就是西门卿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更是一片狼藉,椅子和一些办公用品被摔的摔砸的砸,满屋子都是纸片,西门卿苦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刘岩观察着满屋子的狼藉场面,发现有的东西像是刚刚摔坏的,而大部分东西,则是被毁很久了,西门卿只是没有及时地收拾出来。

他为什么不收拾,可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种原因是,他故意把这种情景留下来,想让谁看到。

另一种可能性是,西门卿已经失去了继续经营下去的信心,所以也懒得再收拾。

按道理说,像西门卿这种人,绝对不应该是一个懦夫,他能撑起商贸大世界这么大一个市场,就足以说明这个人还是很有魄力的。

可刚才他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受气包,可怜虫,根本没有一点男人的雄性。打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就是被人打了左脸,他会把右脸也伸出去。

刘岩心里清楚,西门卿这种懦弱的表现,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武二浪这帮人的骚扰,在他的内心里,肯定还有更大的顾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忌,才让他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刘岩在想,像西门卿这种情况,要想让他拿起法律的武器去捍卫自己的利益,肯定有一定的难度。现在虽然法律越来越健全了,可老百姓骨子里的思想意识,仍然停留在官官相护的层面上。任何一件事情,只要有官方色彩的庇护,人们便会有所顾忌,甚至是讳莫如深。

刘岩同时又觉得,人不管有多么倔强,总有自己的依托,不信神的信鬼,不信佛的信主,不信天的信命。像西门卿这样的商人,最信奉的生活信条,应该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如果刘岩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向他表露一下周和平的态度和决心,西门卿可能会卸下心里的包袱,把真实的情况吐露出来。

可现在呢,刘岩只是来调查问题的,而且还是暗访的形式,在问题还不明了的前提下,刘岩绝对不能毫无顾忌地什么话都往外说。如果现在他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周和平的身影也就闪现出来了。倘若关山月嗅到了周和平在这件事情中的存在,他看到的一定是从腚沟子里摩擦过的抹布的颜色,同时还散发着消化系统的味道。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用这块臭抹布去堵周和平和刘岩的嘴。

刘岩必须谨言慎行。

现在,也只有依靠陈如雪说一些话了,陈如雪是电视台的记者,循循善诱也好,因势利导也罢,只要不是口无遮拦,即便有必要的暗示也不算过分。

刘岩向陈如雪丢了一个眼神。

陈如雪走到西门卿面前,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来,类似于微服私访的性质,虽然没有拿尚方宝剑,但你只要把这里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一定会有人为你撑腰做主的。”

西门卿看了看陈如雪,又看了看刘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这里的情况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还让我说什么?”

陈如雪不缺心眼,不缺智慧,就是有点缺乏耐心,听到西门卿这种磨磨唧唧的敷衍,她的火爆脾气腾地一下又蹿上来了,指着西门卿的鼻子叫了起来:

“既然你这样说,我们两个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响水县存在的问题,根本没有上面掌握的那么严重,无非就是有几个小混混在扰乱市场,让有关部门收拾几个小混混,估计也就万事大吉了。”

陈如雪虽然话说的冲,像是在跟西门卿闹气似的,可字字句句里都带着钩呢,西门卿只要一张嘴,就会被肉钩子牢牢咬住。

对付西门卿这样的人,还真的要靠陈如雪的这种急脾气。

西门卿还真急了,梗着脖子叫:“你说的太轻巧了吧!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这里的问题有那么简单吗?如果真的只是几个小混混捣乱,我自己就可以解决。连几个小混混都对付不了,我也别在这儿混了。”

陈如雪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左腿微微向前倾斜,虽然眼睛在往上瞟,却对西门卿形成了泰山压顶之势:

“你还别跟我梗脖子,也别跟我犯兹扭,事实在这儿明摆着的,这里就是几个小混混在市场捣乱。至于有没有人在你的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刀子,对不起,我们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反映。”

西门卿泄了气,却非常不服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现在的官场,对老百姓的疾苦根本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你们想回去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摆官架子了,我看着恶心。”

刘岩不得不说话了:“西门老板,你这样说话我能够理解,只不过太片面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法律要维护的,就是老百姓的合法权益。只要丑恶的社会现象真真切切地摆在人们的面前,我相信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的。但前提是必须让人们看到这种阴暗的存在。”

西门卿哼了一声,嘟嘟囔囔地说:“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到最后还不是官官相护?”

陈如雪愤愤地喊道:“你别不知好歹。”

西门卿翻着眼珠子看了看陈如雪,表情中既有嘲讽,也有无奈:“我知道好歹又能怎么样?如果我把什么事都撂了,你们真的能为我撑腰做主吗?”

刘岩铿锵有力地说道:“请你相信,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绝对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的利益而受到阻碍。不管这个人职位多高,势力多大,都不能成为社会发展的绊脚石。”

西门卿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这些话不是唱高调,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恐怕你心里也有顾忌吧?既然如此,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老百姓的处境?”

刘岩突然间愣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没错,刘岩自己当然也有所顾忌,他的顾忌,来自周和平的处境和苦衷。上次市委常委会上给出的结论,相当于在周和平的身上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这个枷锁,就是社会局面的稳定。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这个所谓的社会局面稳定里,潜台词居然是别激怒了关山月郭长鑫之流,不管他们蹦跶的有多高,也不管他们的所作所为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

很显然,他们已经成了社会稳定的代名词,而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逻辑和是非观念,却成了一些人制衡周和平最锐利的武器。

为官者,可不咎于寻常,不咎于平庸,而必咎于来自社会的纷扰。

你周和平不是想揭开响水县的盖子吗?那你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掌控住响水县的局面。换句话说,你要捅响水县这个蚂蜂窝,先要看会不会蛰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不能伤及无辜。如果你捅了这个蚂蜂窝,最终导致了整个局势的混乱,使事态越来越复杂和扩大化,甚至于累及了无辜,这种责任,你周和平担当的起吗?

刘岩心里清楚,周和平却没有因为身上的枷锁而犹豫不决,如果他选择了妥协,就不会让刘岩来响水县探访了。从这一点上看,就足以证明了周和平揭盖子的决心,同时刘岩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周和平在自己肩上寄托的信任。

饶是如此,刘岩提醒自己必须要更加谨慎,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使周和平书记在工作中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此时此刻,刘岩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奈,那些曾经让他颇为自鸣得意的官场智慧,现在看起来,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而已。真正的大智慧,应该是那种面对巨大压力时的从容,在这一点上,刘岩看到了自己的缺陷,却无力摆脱。

刘岩犯下的另外一个错误,就是让西门卿看到了自己的无奈,西门卿的虾米腰更加弯曲了,像是背负了非常沉重的东西。

第249章 够意思了

陈如雪显然看出了刘岩和西门卿各自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她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我们并不是想逼迫你做出什么决定,但你应该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还能够勉强维持下去,或者说还能够苟延残喘地活着,你可以选择继续沉默;如果你这样下去连一点活路都没有了,那还怕什么?横竖都没有活路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西门卿显然被陈如雪的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刘岩的无奈把他带到了崩溃的边缘,而陈如雪的劝说又让他重新萌发出了挣扎的欲望。

在这种崩溃和挣扎的双重作用下,西门卿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牙齿咬的嘎嘣嘎嘣响,好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正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七个年轻小伙子,典型的混混模样——头顶带着尖儿,臂上刺着花儿,颈上挂着圈儿,嘴里叼着烟儿,站在那儿像吃了摇头*丸一样浑身乱晃。

陈如雪以为又是来找茬的,迅速拦在了西门卿的前面,瞪着眼珠子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今天姑奶奶在这里,由不得你们撒野。”

刘岩也直直的站在了陈如雪身边,目光如炬地看着这些年轻人,同时又下意识地将西门卿护在了身后。

混混们莫名其妙的看着刘岩和陈如雪,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西门卿。

西门卿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超强度的火热,他明白,刚才刘岩和陈如雪的举动,是误以为这些人是武二浪的手下。这两个年轻人能够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仅凭这一点,西门卿就看到了他们的浩气和担当。

转向那七个秃脑袋的时候,西门卿的目光突然间又黯淡了下来,悻悻然地说道:“怎么着?你们是不是铁定要离开这里了?”

其中那个个子最高身体最壮的说道:“老板,我们不是不愿意跟着你干,可也不能不要命啊!他们四五十个人对付我们一个,太吓人了!再不走自己这二百多斤说不定就撂这儿了。”

西门卿有气无力地冲这些人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

从西门卿的态度上看,刚才走出去的那七个人应该是他的手下,很可能是他雇用的保安。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陈如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西门老板,刚才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西门卿叹了口气说:“是商贸大世界的保安,唉!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别看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还整个秃脑袋,也就是些能吓唬人的门神,关键时候,连个屁用都不顶。”

西门卿又看了看满屋子的凌乱场景,无奈地说道:“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武老二手底下那帮人实在是太猖狂了,又仗着人多势众,简直比土匪还要凶狠。这几个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够意思了,我总不能要求他们跟着我一起玩命吧?”

陈如雪率性地甩了一下长发,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武二浪那些人的脑袋也不是柳梢,砍了还能发芽呢!如果是我,就跟他们对着干,我还就不信了。”

对于陈如雪的姿态,西门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刚才陈如雪展开手臂护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西门卿就已经认定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侠客。

西门卿的眼睛里露出赞许的光亮,朝陈如雪伸着大拇指说道:“姑娘,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样的。小伙子,你也是好样的,就冲你们敢跟一群小伙子瞪眼睛,就充分证明你们是有担当的人,我相信你们。”

说到这里,西门卿的表情里突然流露出鱼死网破的坚决:“好,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们,反正也没有活路了,大不了玉石俱焚。”

西门卿看着刘岩和陈如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商贸大世界发生的骚乱,还得从郭长鑫这个人说起。

郭长鑫并不是做生意的,在没有得到商贸城之前,他只是一个教师,或者说他的身份是教师,他的具体职业,是响水县西城区办事处教育办公室的副主任。

一直到现在,他的身份仍然还是西城区办事处的教育办公室副主任。

七年前,郭长鑫的姐夫关山月从一个不起眼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直接升任了响水县的副县长,郭长鑫觉得自己发家致富的机会来了,如果能够借助姐夫手中的权力,说不定能沾到许多便宜,比当个教书匠可强太多了。

郭长鑫虽然想从关山月那里捞点好处,可他自己心里却没有多大把握。一般情况下,能够借到姐夫的光,前提是姐姐必须能够降的住自己的老公。可郭长鑫的姐姐郭亚棉完全是个窝囊废,在关山月那里根本一点地位都没有。不仅仅如此,郭亚棉好像还很怕关山月,她留着戚薇式的短发,并不是因为这种发型能够衬托出自己的气质,而是为了在直面关山月的时候,用前面的那缕头发遮盖住内心的怯懦。

郭亚棉尚且如此,那郭长鑫在关山月跟前的处境就不用再说了。

事情的转机完全是因为一次偶然。

西门卿给刘岩讲了一个忒俗的故事。

关山月当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看上了同在县委办公室工作的齐曼,总想着把自己身上使不完的那点劲,在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发泄出来。

齐曼长得贱漂亮,贱漂亮的意思都懂吧,就是漂亮的让男人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发贱。

想在齐曼面前犯贱的男人真不少,可是能够在她面前发贱的那些人,有一头算一头,个顶个都比关山月这个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脑袋大。齐曼还看客下菜碟,比关山月脑袋大一圈的,顶天了也就是能在她身上蹭蹭痒得钻心的爪子,像关山月这样的,在齐曼的眼里,脑袋小的只能勉强当个蒜捶。

可是在关山月看来,他这个蒜捶正好能配上齐曼的那个蒜臼,齐曼算什么呀,不就是县委办公室里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嘛!如果不是因为长得贱漂亮,即便往关山月身上生扑,他还不见得能答应呢。

要说模样,关山月一直自我感觉非常好。凭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在齐曼面前发贱。

齐曼也是倒霉催的,她对关山月的骚扰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当着许多同事的面把关山月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刚撒完气,关山月副县长的任命文件就下来了,齐曼的脑袋一下子涨的比蒜臼还大。

下班后,齐曼把关山月堵在了办公室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对关山月说道:“关县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关山月的头发猛地一下就竖起来了,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齐曼,把心里的爱和恨统统发泄了出来。

关山月实在是太激动了,居然忘记了把门锁上,郭长鑫咣当一下推开门就进来了,把眼前的情景看了个真真切切。

郭长鑫二话没说,关上门就走了。

关山月急眼了,提起裤子就撵了出去。

关山月虽然不在乎自己老婆的想法,可这个小舅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那自己就裸穿短裙撅屁股——露大脸了。

关山月追出去至少一里地,才追上了郭长鑫,生拉硬拽地把他扯进了一家高档酒店。

“你可以啊老关,刚刚当上县太爷,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着急着娶姨太太了。”

郭长鑫坐在关山月的对面,掏出一支烟抽着,脖子高高地仰起,悠闲自得地吐着烟圈,烟圈在空气中旋转着,重叠着,像一个个钢圈一样套在了关山月的头上,同时也套在了他的心里。而且这个钢圈,就像眼前的烟圈一样在他的心里慢慢扩散着。

郭长鑫抽出第二支烟的时候,关山月崩溃了,瞪着眼珠子冲郭长鑫喊:“你继续说呀,怎么不放屁了?”

郭长鑫斜着眼看着关山月,慢慢吞吞地说道:“我已经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关山月跳了起来,刚要大声喊叫,看了看周围的人们,又愤愤然地坐了下来。

“郭长鑫,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好不好,到底想怎么样吧,我等着呢。”关山月虽然把声音压的很低,无奈情绪太激动了,舌尖顶着上牙床发出来的叫声像是在跟另外一条恶狗抢食吃。

郭长鑫笑了,笑的很惬意也很暧昧,弄得关山月差一点又跳了起来。

“郭长鑫,你到底要干什么吧?要杀要剐你给我来个痛快点的,别他妈的钝刀子剌人。”

郭长鑫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食客,指着关山月叫道:“关县长,你这就不像话了,我妈怎么惹你了你骂我妈?”

郭长鑫的声音很大,惹的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朝他们这边看,把关山月囧的汗都下来了。

关山月一把将郭长鑫拽回到座位上,低声下气地说:“郭长鑫,我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你不是我小舅子,你是我老祖宗,行了吧?”

第250章 太荒唐了

郭长鑫又掏出来一支烟,点燃了慢悠悠地吸着,吐出来一个大大的烟圈,刚好罩在关山月的脑袋上,慢悠悠地说:“老关,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那么紧张干什么呢?”

关山月苦着脸说:“长鑫,别再玩你姐夫了行不行?我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对,对不起你姐,可这件事真的不怨我,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

郭长鑫用手驱散着烟雾,往关山月面前凑了凑,脸上那种大大咧咧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感同身受的样子:“靠!这种事你用得着跟我解释吗?咱们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啊!正常正常,再正常不过了,况且这会儿正是你老人家春风得意的时候,干出点这种事就更正常了。”

关山月愣愣地看着郭长鑫,好半天才眨巴着眼睛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没玩我?”

郭长鑫一本正经地说:“靠!我玩你干什么?你老人家现在是县太爷,我敢玩你吗?我能玩你吗?巴结你老人家还来不及呢,玩你?我有病吧!”

关山月终于笑了,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他站起来,隔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拍打着郭长鑫的肩膀说:“长鑫,你真是哥的好兄弟,放心吧,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哥哥一定两肋插刀。”

郭长鑫说:“咱们是一刀割不断的实在亲戚,两肋插刀不两肋插刀的以后再说。作为亲兄弟,我得说你几句,今天你做的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点欠考虑。世界上的漂亮女人多着呢,你干嘛要对身边的人下手啊!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你千万不能让自己身边的女人缠上,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再说了,主动送到你嘴里的肉,那上边都带着钩呢,你千万得小心点。”

关山月抹了一下嘴巴,然后又摸了摸脑袋,尴尬地说道:“这不是一下子没有把持住嘛!以后小心着就是了。”

郭长鑫歪着头看着关山月,嘴角上扯着一丝轻蔑:“算了吧,这种事你能把持的住吗?这样吧,今天我领着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让你玩的开心。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的后遗症,以后你要是把持不住了,可以到那里去。”

关山月哭笑不得地说:“郭长鑫,你小子脑袋瓜子被狗熊踢了吧?靠!哪有姐夫和小舅子一块干那种事的,太荒唐了,荒唐的都没边了。”

郭长鑫把还有大半截的香烟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瞪着眼珠子叫道:“姓关的,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圣人裤头,恶心人的事你才刚刚干过,怎么着?提起裤子就想装好人呀!今天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不给这个面子,小心老子跟你翻脸。”

关山月面红耳赤地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低声哀求道:“你小点声行不行?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郭长鑫不由分说,拽着关山月就走出了酒店。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好长时间,关山月还一直犯迷糊呢,靠!自己不会是真的跟小舅子一起干了那种事吧,不会不会,肯定不会,自己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啊,肯定是做噩梦了。

骨子里,关山月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这叫什么事啊,姐夫和小舅子一起荒唐,这也太不要脸了。

关山月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不是个好鸟,但没有想到郭长鑫这家伙会这么没人性,他连自己一母同袍的亲姐姐都不管不顾了,主动把本来应该是姐姐专属的长枪短炮送给别人,背背脸不知道会怎么收拾自己这个外人呢。

凭着自己多年的生活经验,关山月想明白了一件事,像郭长鑫这样的货色,你最好别去招惹,既然招惹上了你就别想躲,与其让他在背后使坏,还不如主动送温暖呢。

关山月主动找到郭长鑫,笑眯眯地说道:“长鑫,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姐夫帮忙的你就言语一声,千万别跟我客气,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副县长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大小是个官,强似卖水烟。小小不然的事情,姐夫还是能帮的上忙的。”

郭长鑫摁了摁关山月的肩膀,说道:“姐夫,你就是不说这话我也不会跟你客气。这么厚实的肩膀,不依靠岂不是糟蹋了!这样吧,别的事情我也不需要你这个大人物帮忙,你就帮助我发点财吧。”

关山月愣愣地看着郭长鑫,这个题目实在是太宽泛了,发财?有多少钱才算是发财?靠什么发财?什么途径?什么手段?

关山月像身上长满痱子一样胡乱挠抓了一会,大喘气地说:“发财?我们这些拿工资的能发什么财?想发财得去做生意,不做生意往哪儿发财去?”

郭长鑫紧接着关山月的话头说:“那咱就做生意。”

关山月突然有一种井掉进桶里的感觉,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套住这个小舅子,让他不要有非分之想。郭长鑫一没有资金,二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还做梦想发财呢,哪儿凉快你往哪儿呆着去吧。

关山月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舅子还真的想做生意。

“长鑫,做生意可以,你有资金吗?”

“我没有。”

“你有经营管理的经验吗?”

“我也没有。”

“你有市场吗?”

“姐夫,你就别再问了,我是什么都没有,可我有一个当县太爷的好姐夫啊!有你老人家在前面杵着,这些事还能叫事吗?”郭长鑫嘴里说着拜年话,心里的潜台词却是——老子什么都有还用得着找你?

郭长鑫满含期待的眼神实在让关山月受不了,好家伙,这是要赖上了啊!

“长鑫,我可把丑话说头里了,我可没钱。”

郭长鑫笑了:“姐夫,看把你给吓的,你放心吧,我压根就没想过向你借钱,你只要帮忙给我注册一个公司就行了。”

“这好办,现在办公司又没有什么门槛,你说吧,你准备往哪方面发展。”

“房地产,现在最能来钱的,就数房地产开发了。”

关山月一脸无奈的苦笑:“长鑫,你没发烧吧,注册一个房地产公司最起码得几千万,你一分钱没有就想搞房地产?”

郭长鑫说:“姐夫,这你就说错了,房地产公司就非得要建高楼大厦吗?咱们没有资金没有技术,可以从小的做起嘛,别人建高楼大厦,咱建个厕所总可以吧。”

关山月一脸嘲弄地伸着大拇指说道:“长鑫,你的志向不低啊,都想到要建厕所了。行,你肯定能发财,发大财。”

郭长鑫完全不理会关山月的冷嘲热讽,一本正经地说:“建厕所可能发不了什么大财,却不见得发不了小财,关键是你给谁建,怎么建。比如说给市政方面建厕所,那就有非常大的伸缩性了,一个厕所的预算可以是一万,也可以是十万几十万甚至更多,这种活看着不起眼,却不见得没捞头。”

关山月豁然开朗,还别说,这个小舅子打的歪主意还真行,公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市政每年都要建几十个厕所,如果能在造价上下点功夫,还真的不少赚呢。

见关山月开窍了,郭长鑫进一步说道:“注册房地产公司,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拿到项目。你是县太爷,政府方面有肥实的项目谁也别想跟咱抢,即便咱们干不了,发包给其他的房地产公司照样不少捞钱。”

郭长鑫注册了一个叫“鑫达实业”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专门给响水县大街小巷里建厕所,关山月分管市政建设,想建几个厕所还不容易。

一年下来,响水县的厕所都泛滥成灾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厕所。

郭长鑫建的厕所根本就不能用,尤其是下雨天,你站在厕所里撒尿,老天爷往你的头上撒尿,污水从厕所里弥漫到大街上,到处都充满了臊气臭气,弄得市民们苦不堪言。

有市民给县政府提意见,被郭长鑫听到了,就站在人堆里骂街:“靠!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撒泡尿还挑三拣四的。有本事你去当和珅啊,人家和珅拉泡屎旁边还有几个大美女伺候着呢,怎么着?让县政府每个厕所里给你们配几个大美女伺候着?就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玩意,还抖擞的起来吗?奶奶个熊!”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钱不能跋扈,有权不能嚣张,你要是有钱有势什么都占全了还嚣张跋扈的不行,那就是自己拎着脑袋往电线杆子上磕呢。

郭长鑫就自己往电线杆子上磕了一回,磕了一头的血包。

如果郭长鑫不满大街嘚瑟,谁也不知道烂厕所是他建的,他这么一嚷嚷,好么,全响水县都知道了,提起鑫达实业,人们的唯一印象就是,这是那个只会建烂厕所的房地产公司嘛!

鑫达实业的名声和厕所一样臭,谁还会找他郭长鑫搞工程开发建设啊!

现在响水县满大街建的都是厕所,郭长鑫又没有其它的房地产项目可以做,那一段时间,可把他给急坏了。也让他长了心眼,从此以后,不管别人怎么操蛋,千万不能够瞎嘚瑟。

第251章 独辟蹊径

两年后,响水县县委办公大楼的建设开始了,总造价一点三个亿,当时的响水县县长关山月有心把这个工程揽给自己的小舅子,刚一提鑫达实业四个字,就被当时的县委书记马子杰给拦住了。

“就是那个只会建烂厕所的鑫达实业吗?算了吧,这么重大的工程交给他们,那不是开玩笑嘛!”

马子杰一句话,关山月也就只有干吧唧嘴的份了。

郭长鑫还埋怨关山月呢:“姐夫,你是一县之长哦,县委常委会上你只要说一句话,那还不跟下毛细雨似的?谁他妈敢放个闲屁啊!”

关山月忍无可忍,梗着脖子冲郭长鑫喊叫:“小舅子,你非得逼着我说难听话是不是?现在你和你那个鑫达实业的名声,比厕所还臭呢,谁会放心把工程交给你?你说说,有这样的傻子没有?以后就连厕所你也甭想再建了,你那个烂公司,只配接手那些烂的不能再烂的烂尾工程。”

关山月本来说的是气话,没想到郭长鑫还真的对响水县最有名的烂尾工程——响水县商贸城动了心思。

响水县商贸城的建设,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落到郭长鑫的手里的时候,已经三易其手了。

承揽商贸城的第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叫范喜恒。

范喜恒的“喜恒”房地产开发公司,是响水县房地产业界的NO。1,按照实力,完全可以承接响水县县委办公大楼的建设工程,可范喜恒对于牵涉到政府部门的工程,一点兴趣都没有。

范喜恒不但有个响当当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还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十二能。

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不单单是因为范喜恒特别精于算计,范喜恒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八下照,机械电器木工瓦工油漆厨师下象棋打麻将阚传子拉皮条什么事都能对付,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范喜恒唯一不能的,就是不能跟官场中的人和事情打交道,也不能说是范喜恒不能,是他不愿意。

原因就不用多说了,范喜恒计算过,别看县委办公大楼的预算有一点三个亿,被一道道的关卡盘剥之后,说不定还没有郭长鑫建个烂厕所赚的多呢。

范喜恒总觉得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特别不划算。

范喜恒之所以选择开发商贸城,是因为他看中了商贸城所处的地理位置。

按照响水县县委县政府的总体规划,响水县的东城区,将是响水县的行政区,随着响水县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的建设在东城区展开,其他机关单位也先后在东城区开始了大规模的办公楼院建设。

于是乎,东城区的房地产开发用地便水涨船高,比其他地方的房地产开发用地,高出来至少两倍以上。

范喜恒从中看到了商机,他觉得,随着政府机关的建设,将会在东城区掀起一轮房地产开发的热潮,一大批有钱有权的家庭,肯定会陆陆续续搬到东城区来。

范喜恒不愿意拾人牙慧,他不想跟着其他房地产商在开发住宅小区这一块凑热闹。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住宅小区,未来的业主大部分都是头上带尖的屎壳郎官,即便不是当官的,也都跟响水县的官场中人有扯不清的关系。把房子卖给他们,价钱低了不赚钱,高了又把他们这些人给得罪了。

范喜恒怎么考虑都觉得在东城区开发商品住宅不合适。他准备独辟蹊径,在东城区的其他房地产项目上分一杯羹。

想了好久,范喜恒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方向,那就是在东城区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商场,而且要定位在高端消费上。

范喜恒想,政府既然已经制定了把东城区打造成行政区的规划,相信用不了多久,房地产开发商便会蜂拥而至,紧接着就会有大批大批的高官富商搬到东城区来居住。

不出两三年,出入东城区的便是响水县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这些人的消费倾向,自然是高端产品了。如果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商场,绝对是响水县标志性的高端消费市场。

范喜恒投资了五个亿,买下了位于响水县县委办公大楼斜对面的五百多亩土地,准备在那里建一个大型的综合商场。

五个亿的资金,是范喜恒的全部家当。开发商用房的资金,范喜恒只能寄托在商户的身上。这是房地产开发商的一贯做法。用他们的行话说,这叫指山卖磨,只要你有一座山摆在那里,就会有人掏钱来*你的磨。范喜恒眼中的山,就是拿在自己手里的五百多亩地。

范喜恒觉得,商贸城所在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只要打出高端商场的招牌,那些商户们肯定会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地购买商贸城的商铺。

范喜恒大气势地打了三个月广告,结果连一家商户也没有购买的意向,范喜恒傻眼了。

凭着多年从事商业经营的敏感嗅觉,范喜恒很快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是一种错觉。

范喜恒后悔不已,靠!自己这一次能过劲了,自个把自个能进去了。

范喜恒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考虑了整个响水县的现状。他觉得,如果钧都市算是发达国家的话,响水县连发展中国家也算不上。不用比其它的,就拿商品房的价格来说,现在响水县的房价,几乎还是钧都市房价的一个零头呢!

同样,响水县那些所谓的富人,跟钧都市的富人相比,完全就是个穷光蛋。他们根本就没有购买奢侈品的能力,也没有这方面的冲动。在响水县的大街上,基本上就看不到一身名牌的人,即便那些政府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有购买奢侈品的能力,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这些奢侈品。

这些人实在绷不住的时候,就偷偷跑到外地去买一些高档的东西回来,还得告诉别人说自己买的是假货。

这么一分析,范喜恒才发现自己的市场定位完全错了。不仅错了,而且还错的非常离谱,都错到他姥姥家去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范喜恒又跑到商户那里了解了一下,得到的信息让他几乎崩溃,商户们的观点与他原来的构想完全背道而驰。

商户们的想法很朴实,响水县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地方,没有多少人有购买奢侈品的欲望,建造一个高端商场,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商贸大世界在响水县已经存在十几年了,人们已经习惯了到那里购物,即便把商贸城打造成和商贸大世界一样的中低端商场,恐怕也引不走多少客流。

可现在他拿到的土地价格,比响水县的其他地方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如果进行低端市场的开发,恐怕要赔的喷血了。

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范喜恒仙游了,他去拜见了祖师。

范喜恒心里的祖师有两个,一个是生意人都要膜拜的财神爷,另外一个可不是一般人,不一般到全世界的人一直到现在连他的身份都琢磨不透,不知道他究竟是洋人是华人或者是混血儿。

范喜恒称他为诈师祖。

诈师祖这货的名字正儿八经洋气着呢,叫尔虞我诈,听上去有点像狗日的日本人,也有点像高鼻子蓝眼睛的洋玩意,还有点像赶时髦的中国人,现在中国也有人起四个字的名字。

每次仙游,范喜恒总是不偏不倚地跪在这两尊神像的中间,这一次范喜恒有点头大,昏昏沉沉的就跪了下去,结果跪的方向朝财神爷稍微偏了一点。

诈师祖不高兴了,噘着嘴骂了一句:“土鳖!”

范喜恒赶紧又往中间挪了挪。他心里明白,在诈师祖眼里,拜财神的全部都是土鳖。

诈师祖说:“你不是十二能吗?怎么不能了?”

范喜恒阴沉着脸说:“诈师祖,这一回我能的有点狠了,一不小心能过劲了。”

诈师祖说:“看你那熊样子吧,垂头丧气的跟死了亲爹一样。至于吗?”

财神爷听不下去了,说:“人家马上就要倾家荡产了,难道还能笑的跟花儿一样?”

诈师祖说:“要想不倾家荡产,还真的要笑的跟花儿一样。”

范喜恒听了诈师祖的话,进一步加大了对商贸城的宣传推广力度,表面上造成了一种商贸城要火起来了的假象。

过了一段时间,范喜恒又去仙游,诈师祖告诉他:“现在你可以诈死了。”

范喜恒正在众人面前笑的满脸花呢,咣唧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120哇哇哇地来了,把范喜恒拉进了医院。刚刚一天,医院里就传来了噩耗,范喜恒这家伙,恐怕是难以吃上腊八米饭了。

这个消息把范太顺高兴坏了:“范喜恒这家伙连腊八米饭都吃不上了,那商贸城这块肥肉他狗日的恐怕也吃不了了。”

范太顺是范喜恒的远房侄子,也是从事房地产开发的。他说的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范喜恒的耳朵里。范喜恒美滋滋地在医院里躺着,专等着范太顺这个馋嘴小鱼上勾呢!

范喜恒坑范太顺,不但一点不亏心,反倒还有点理直气壮,范太顺不但是范喜恒的狂热崇拜者,还是他的疯狂追随者,这些年跟着范喜恒学做房地产生意,现在在钧都市房地产界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要论资产,恐怕早已经超过范喜恒了。

范喜恒知道,范太顺这小子早就有进军响水县房地产市场的打算了。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也算是让他交的第一笔学费吧。

范喜恒觉得,做生意你不但要学经验,还得买教训。经验我已经毫无条件地传给你了,这教训你小子总得花钱买吧。

比起学经验来,买教训更是生意人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你付出的代价越多,就会成熟的越快,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第252章 迫不得已

范喜恒在心里默默道道地念叨着,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专等着范太顺这条小鱼上钩了。

第二天上午,小鱼就咬钩了,范太顺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来到了医院,如丧考妣一般地站在了范喜恒的病床前。

“叔,你这是怎么啦?以前没听说你有什么毛病啊,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昨天下午我听说你生病了,急的我当时就想往这儿跑,被你侄媳妇给拦住了。她说咱们这儿的规矩,过了中午十二点不能看病人。急的我啊,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范太顺这些话,范喜恒只能相信一半。昨天下午不方便来探视是真的,按他们这儿的规矩来说,上午探视的是病人,要是下午到医院里来,看的就是死人了。

另外,这小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有可能是真的,但绝对不是因为老子的病,你小子恐怕是惦记着我这块地吧。

行,小子,你给老子灌脑残粉是吧,那你也尝尝我这个迷魂汤,看看到底谁的更有劲。

范喜恒皱着眉头说:“你老叔啊,可能就是没有那么大的财命,命贱,压不住那么大的财。你说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干嘛偏偏在这个裉节上生病?这一次我算是彻底看透了,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现在我真后悔,你说当初干嘛接这么大的盘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范太顺没有功夫跟范喜恒玩虚的,单刀直入进入正题:“老叔,你现在怎么考虑的?商贸城那么大个盘子怎么办?”

范喜恒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还能怎么办?转手呗,唉!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扣下来的盘子,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王八蛋呢。”

范太顺在心里说: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当一回王八蛋又能怎么样?

“老叔,你要是实在想转手,就交给我吧,我有一个朋友想接这个盘子。你看看得多少钱能出手,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争取一个让你基本满意的价格。”

范喜恒说:“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算看明白了,钱这个东西就是个王八蛋,少吃点还行,吃多了浑身长鳖肉,让你朋友看着给吧。”

“那怎么行,你总得说出个大概的谱吧。”

范喜恒说:“买地的价格是公开拍的,谁都知道刚好是五个亿,剩下的,就是那些正常的开销了,既然是圈子里面的人,他应该知道有多大开销,这个人情老叔让你做了,只要你别让老叔赔了就行。”

最终范太顺给了范喜恒五亿一千万。

范太顺接手商贸城之后,断断续续开发了一年半时间,才发现上了范喜恒这个老狐狸的当。但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范太顺虽然没有从范喜恒那里学到做生意的精髓,但基本的要领还是掌握了一点,尽管还欠点火候,但也能像范喜恒那样笑成满脸花了。

唯一不同的是,范喜恒笑的像桃花,范太顺笑的像狗尾巴花。

范太顺在暗骂范喜恒的同时,加快了转移风险的步伐,王八蛋坑了咱,咱还可以去坑憋嘛!

世界上的冤大头多的是,你站在喜马拉雅山上往下瞅吧,满世界都能看到傻B的笑脸,前仆后继的,一天坑一个你一辈子都坑不完,老的坑怕了,小的又长大了。

范太顺换汤不换药,继续着商贸城的宣传攻势,最后把这个烂尾楼以八亿三千万的价格转给了王海鸰。

王海鸰是个地地道道人傻钱多的货色,可这家伙就是运气好,每次别人都觉得是条死胡同,愣是被他走成了阳光大道,在响水县房地产开发上,每次王海鸰都赚的盆满钵满。

用业界内眼红王海鸰那些人的话说,王海鸰这家伙,是王八行着鳖运气呢!

王海鸰虽然有几个钱,但仅仅依靠王海鸰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整个商贸城的开发,可他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姑姑,生意做的豁大豁大的,王海鸰一句话,他姑姑立马就给他打了十个亿。

王海鸰一鼓作气,半年时间就全面完成了整个商贸城的主体建筑,看到已经初具规模的商贸城,郭长鑫眼热了,他打算把商贸城弄到自己手里。

王海鸰自打踏入房地产领域以来,一直在收拾别人留下的烂尾,如今却萌生了把自己将要竣工的工程卖掉的打算,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王海鸰接手商贸城之后,包括付给范太顺的那笔款项,前前后后又在商贸城里投入了超过了十四个亿的资金,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了。而要想全部完成商贸城的建设,至少还需要三个亿。

姑姑最近接二连三的给王海鸰打了好多次电话,告诉他要买下上海的一个天价地块,王海鸰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虽然姑姑没有公开张口向他要钱,但王海鸰知道,姑姑的资金肯定是紧张了。

从姑姑的谈话当中,王海鸰了解到了她资金方面出现紧张局面的原因。现在全国所有的一二线城市,地价上涨的简直没谱了。就拿姑姑所在的城市来说,半年之内地价连续翻了两番,而且还继续保持着迅猛增长的势头。

姑姑对王海鸰说,现在的房地产商,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赶快拿下地块。根据她的预测,不出五年,地块的价格将是现在的十倍以上,只要手里握着地块,那就是赚到了。

按照姑姑的这个说法,王海鸰完全不应该把商贸城兑出去,即便现在没有继续开发的资金,放在手里等上一年半载,等资金充裕了再继续开发,也有很大的赚头。

王海鸰不得已的苦衷是,如果不把商贸城兑出去,就没有办法还上姑姑的那十个亿。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能拿出那么多钱为自己解决燃眉之急已经够意思了,如果自己愣是装迷糊,那就不仅仅是不懂事的问题了。

万般无奈,王海鸰只得咬着牙把出兑商贸城的消息透了出去。

王海鸰刚把转让商贸城的风声放出去,郭长鑫就委托武二浪找上了门来。

武二浪当过王海鸰初中时的生物课老师,第一堂课,武二浪就给王海鸰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武二浪虽然在学校里混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正正经经教过学生一节课,一讲话就是作报告的口吻。

“现在开始正式上课,同学们!”

“翻到课本的第三十三页,同学们!”

后来王海鸰和他的同学们发现,这个生物课老师,每句话的后面都要带一个同学们,上一节课,至少要说几百个同学们。同学们捣蛋,背地里管武二*同学们老师。

武二浪也影影绰绰听到学生这样叫他,却依旧死性不改。

“北极的企鹅啊,同学们!”

“南极的白熊啊,同学们!”

“现在的猪啊,同学们!”

王海鸰实在是憋不住了,蹦着高大笑了起来,乐极生悲了,一下子没憋住,放了一个大响屁,动静大的跟雷子炮一样。

和王海鸰同桌的那位也是个捣蛋货,捏着鼻子叫道:“靠!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说话这么嚣张,应该是个日本鬼子吧。”

哄堂大笑。

武二浪气急败坏地走到王海鸰跟前,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猛地往下一丢,王海鸰的鼻子刚好磕在了课桌的边沿上,一股鲜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武二浪一看王海鸰流了血,心里也有点紧张,愣愣地看着王海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海鸰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连擦都没擦一下,流鼻血对于他来说,就跟女人来例假差不多,甚至比那个还轻松。不痛不痒,更不耽误捣蛋。

武二浪却不能置若罔闻,毕竟王海鸰流的血,是他鼓捣出来的,即便王海鸰不追究,他也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可他又不愿意在学生面前小架子,便耷拉着脸问道:“你叫什么?”

王海鸰存心想出武二浪的丑,他觉得就武二浪那两把刷子,肯定念不对自己的名字,便装模作样地捂住自己的鼻孔,朝自己的书本上看了一眼。

武二浪拿起书本看了一下,念到:“你叫王海···鸟啊。”

王海鸰的同桌举起了手,冲着武二浪说道:“报告老师,他不是海鸟。”

武二浪对这个鸰字本来就吃不准,听到这个同学这样说,知道自己露怯了,便歪着脖子冲那个学生大声呵斥道:“我不管他是什么鸟,在课堂上整这么大动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王什么鸟,你下课之后到我办公室去一下。”

这就是王海鸰和武二浪之间的第一次接触。

一直到现在,武二浪还叫王海鸰王海鸟,王海鸰也不计较,他自己也整不明白这个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父亲说鸰也是一种鸟,头黑额白,尾巴较长,生活在水边。

武二浪见到王海鸰的时候,他正在桑拿浴里泡着,自从知道自己是属于水边的鸟类之后,王海鸰就特别喜欢水,也喜欢鸳鸯戏水。

听到武二浪要替某个房地产开发商跟自己交涉接手商贸城的问题,王海鸰一下子戏什么水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把自己摁在水里淹死。

第253章 你可以哦

“同学们老师,”王海鸰心情太糟了,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武二浪的名字,只能愁眉苦脸的用这个称呼代替了。

“同学们老师,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商贸城是我最钟爱也是最投入的一个项目,猛然间要把它出兑出去,就像自己最喜欢的小闺女要嫁出去了一样。”

武二浪劝说道:“王海鸟同学,你得想开点,即便真是你的亲闺女,你也不能把她放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吧?再说了,你嫁出去的是毛坯,还得有男人给她里里外外装修呢,等装修好了,你这个闺女就更漂亮了。”

王海鸰心里很别扭,不仅仅是因为要出兑商贸城,还有武二浪的这个比方。

“你打算在什么价位上出兑商贸城?”

按照王海鸰的心思,出兑的价格至少要在十六亿以上,并不是他有多么贪心,主要还是舍不得。

武二浪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尽管是个误人子弟的老师,但作为王海鸰来说,必要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他在心里仔细权衡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最低绚心理价位。

“不能低于十五亿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海鸰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戳了一下。

“十五亿啊!”武二浪像是牙痛一样吸溜了一下嘴,郭长鑫给他说的价格是最多不能超过十三亿,而且必须以不高于这个价格拿下,这中间差着两个亿呢。

“能不能再低一些。”

王海鸰苦笑着摇了摇头。

武二浪着急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看老师这张脸值几个亿?”

值你大脚二姨!

王海鸰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他对武二浪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仍然看在他曾经是自己老师的面子上说出了最低的心理价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倚老卖老,拿自己的脸当膏药卖。

王海鸰进一步想到,会是谁委托武二浪的呢,他把响水县的所有房地产开发商都想了一遍,就是没有想到郭长鑫,在王海鸰眼里,郭长鑫根本就不算正儿八经的房地产开发商。如果硬要把他归类在里面,只能是房地产界的败类。

“谁想接这个盘子?”王海鸰问了一句。

“郭长鑫郭老板,怎么样,他的面子够大吧,你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价格的问题,不能不给郭长鑫一点面子。”

听到武二浪这句话,王海鸰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身上的水都没有擦一下,转身就走向了自己的包间,咣当一声带上了房门。

望着王海鸰愤然离去的背影,武二浪愣住了。自从自己跟了郭长鑫之后,响水县的那些房地产商们,不管有多牛,都要给自己三分薄面。

武二浪万万没有想到,王海鸰这家伙会如此不识抬举。

武二浪尴尬极了。

比眼前这个处境更让武二浪窝心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郭长鑫交待。

武二浪经常在郭长鑫面前夸海口,说自己的那些学生如何如何尊重自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郭长鑫才委托他跟王海鸰交涉,现在事情彻底搞砸了,该怎么跟郭长鑫说呢?

如果说王海鸰根本不屑于跟郭长鑫打交道,肯定是不行的,那样不仅仅卷了郭长鑫的面子,自己也会在郭长鑫面前彻底威信扫地,从今往后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武二浪考虑来考虑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欺骗郭长鑫这一条路了,他可以说王海鸰现在的投资已经达到了十七个亿,看在师生一场的情分上,才愿意吃两个亿的亏,十五亿是王海鸰最低的底线了。

对,就这么说,反正郭长鑫在这方面是个地地道道的棒槌,怎么忽悠他都不会怀疑的。

武二浪还是错算了一步。没错,郭长鑫在房地产的具体估价上的确是个一窍不通的大棒槌,对武二浪的忽悠,他也深信不疑。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膨胀了他的贪婪。

“老二,你还可以哦!面子都能值两个亿了,那我的面子呢?你觉得应该值多少?如果要这样算,王海鸰那小子是不是还应该倒贴给咱们几百个亿啊!”

郭长鑫说话的时候,表情里充满了目空一切的嚣张。

武二浪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到墙壁上,永远也抠不出来。

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情商和智商,与其自身的情商和智商没有太大关系,而完全取决于观察对方的角度。

武二浪自从跟了郭长鑫那一刻起,瞬间从一个直立行走的人类变成了靠四肢爬行的哈巴狗。一天到晚,他都是以仰视的角度在看郭长鑫,所以在郭长鑫面前,他的情商出奇的高。

情商高了,最容易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自己的高智商。

刚才是过于紧张了,情商瞬间降低到了零点,所以才会冒出非常愚蠢的想法,幸亏他没有把自己拍进墙壁里,要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情商迅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愚弄郭长鑫的念头一下子就从大脑中蹦了出来。

“郭老板,今天我到王海鸰那里去,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郭长鑫总是这样迷糊着脸,像被武二浪牵着鼻子,别看他在武二浪面前经常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因为他总是俯视甚至是蔑视武二浪,在武二浪面前,他的情商基本上为零。

没有了情商,智商当然就差劲了。

“马清明给王海鸰介绍了一个外地的房地产开发商,听说已经谈好价格了,十六亿五千万。”

武二浪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潜台词是这样的:郭长鑫,你小子不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很值钱吗?跟马清明相比呢,如果王海鸰白白把商贸城送给你,还倒贴几百个亿,那他对马清明呢,岂不是要把自己的姥姥也要贴进去?

人家马清明是县委副书记,跟他相比,你连一根鸟毛都不如,现在人家马清明出价十六亿五千万,我看你小子怎么接招。

郭长鑫极不淡定地大声喊叫了起来:“马清明这小子想干什么?跟老子作对吗?”

武二郎心里高兴得直想放屁,别看郭长鑫在他面前咋咋呼呼的,他敢找马清明去争论吗?吓死他八辈祖奶奶!人家马清明好赖是个县委副书记,他郭长鑫算个鸟。

对付郭长鑫这样的人,必须得拿大个的压他,把他吓的屁滚尿流,却没有胆量去验证这个谎言,对,以后就得用这种办法对付他。

武二浪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件事我认真想了想,还真的很棘手,要想压住王海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关书记搬出来。”

郭长鑫虽然表面上很嚣张,但内心里,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马清明的对手。要想把商贸城按自己心目中的价格拿下来,只有靠姐夫关山月了。

郭长鑫驾驶着自己那辆又豪华又破烂的二手奔驰,飞快地来到了响水县县委办公大楼。

推开关山月办公室房门的时候,郭长鑫又看到了齐曼,齐曼更加风骚了,弄得关山月的眼神越来越贱。

郭长鑫这段时间很少到关山月这里来,他有点生关山月的气,这家伙太不听话了,刚刚当上县委书记就把齐曼弄到了自己身边,他这是作死。

齐曼看到郭长鑫,也不跟他打招呼,仰着脸就走了出去,屁股一扭一扭的跟两个*包似的。

关山月阴沉着脸对郭长鑫说道:“长鑫,我告诉你多少回了,没事没非的别来我这儿瞎晃悠。”

“靠!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吧!你以为我多愿意到你这儿来啊!”郭长鑫瞪着眼珠子冲关山月吼了一嗓子。

最近一段时间,郭长鑫在关山月面前表现的特别嚣张,自从县委办公大楼的事情瞎了之后,郭长鑫就没有在关山月这儿揽到过生意,他总觉得关山月欠他的。

关山月把齐曼调到自己身边之后,郭长鑫愈发看姐夫不顺眼了。

关山月往门口瞧了瞧,示意郭长鑫把房门关上,毕竟当了县委书记,他必须得注重自身的形象,郭长鑫一见他就大吼大叫的,关山月还真有点怕。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郭长鑫关上房门之后,关山月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郭长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客气的口吻说道:“我想求你帮个忙,把商贸城拿下来。”

关山月看了看郭长鑫,很不耐烦地说:“这是你自己生意上的事,你找人家谈就是了,找我干什么?”

郭长鑫又压不住火了,气呼呼地说:“你说我找你干什么?还不是想靠你的势力把价格压下来?现在王海鸰准备要十五个亿,我最多能出十三个亿,这两个亿的差价,只有你这个县委书记的面子能扛下来。”

关山月有一种感觉,最近郭长鑫在他跟前脾气越来越臭了,反倒是他自己,自从当上了县委书记之后,在郭长鑫面前越来越软弱了。究竟为什么,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每次看到郭长鑫的时候,关山月总觉得有一根绳子在自己的脖子上套着,他害怕郭长鑫把绳子勒紧了。

第254章 民间警察

心里莫名其妙的悸动着,迫使关山月不得不再次冷静下来。对于这个小舅子,还真的不能太急躁了。

“长鑫,如果我能够帮上忙,我会不帮你吗?你应该知道的,现在早已经是市场经济时代了,价格杠杆完全由市场支配着,行政干预那一套早已经过时了,也根本没有作用。再说了,我是县委书记,不可能什么都管吧,警察还有明确的分工呢,我要是什么都干预,岂不是让别人说闲话?”

郭长鑫说:“我也不是要让你直接干预这件事,不管是警察也好,工商税务部门也好,不都得听你的吗?如果这些单位一起找王海鸰的麻烦,我就不相信他不妥协。”

关山月掏出一支烟点上,使劲地吸了一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郭长鑫说道:“你这个事,我觉得让正儿八经的警察出面未必有好的效果,你可以尝试一下找‘民警’帮你解决。”

郭长鑫撇着嘴嚷嚷:“姐夫,你推的也太远了吧,你一个县委书记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民警去处理?开什么玩笑呢!”

关山月把头往郭长鑫跟前伸了伸,神神秘秘地说:“长鑫,你可能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民警,不是正儿八经的民警,是那种‘民警’。你让他们出面,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给你们兜着。”

郭长鑫恍然大悟。

关山月说的所谓“民警”,就是那些社会上的泼皮无赖。

坊间有一种说法,如果你跟警察有很深的交情,警察就可以靠交情为你出警,这叫交警;如果你能给警察行方便,警察就可以看在你什么都行的面子上为你出警,这叫刑(行)警。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既能给警察行方便,又跟警察有很深的交情,但你托付的事情,警察实在不方便直接出面,那就只好找社会上的泼皮无赖出面了。

人们把这些泼皮无赖戏称为民间警察,简称“民警”。

郭长鑫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居然还懂得这些道道呢!他觉得这样特别合适。泼皮无赖出面的威力,一点也不比正儿八经的警察小,因为他们无所顾忌,真出了问题,还有关山月兜着呢。

郭长鑫让武二浪去找彭子昆。

彭子昆是响水县最大的混混,手底下有五六十个小喽啰,都是一些刑满释放人员或者游手好闲的社会渣滓,是民间警察组织的基本力量。

这些人打一声招呼,还可以征集到许多临时凑数的,最多的时候,可以纠集到五六百人,场面上看起来很是壮观。

实际上,大部分混混们根本不会来真格的,他们也就相当于古代那些拎着棍子的衙役,起的就是壮声势的作用。

但是这些人非常愿意凑这种热闹,他们整天无所事事的,全当是闲逛呢,而且还可以每天拿到一百块钱的酬劳,另外还能跟其他的混混们混个脸熟。

就连那些基本骨干,也不见得会动真格的,大部分情况下只是虚张声势,就像是老猫躲在袖筒里,往外伸在头愣充大老虎,虽然不咬人却怪吓人的。

按照郭长鑫的吩咐,武二浪去找了彭子昆

见到有顾客找上门来,彭子昆一本正经地说道:“怎么着?是要出警吗?”

武二浪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把要委托的事情详细地跟彭子昆说了一遍。

彭子昆说:“我们这里都是明码标价,像你这样的情况,警队的基本收费标准是五万块,另外,每个出警人员每天一百元的酬劳和基本生活费用,也由你们出。”

武二浪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基本生活费的标准是多少?”

彭子昆说:“很简单,中午每人两包方便面,一瓶矿泉水,晚上收工了之后,雇主可以请基本骨干们吃点喝点,规格高低无所谓,只要让他们玩高兴了就行。”

彭子昆又问道:“你是雇主吗?”

武二浪摇摇头说:“我不是,这种事我们大老板不方便直接出面。”

“你们跟老警打过招呼没有?”

“你放心,无论你们怎么做,都不会有任何麻烦的。跟你说句大话,老警也得听我们大老板的。”

彭子昆笑了:“那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大老板,我愿意交他这样的朋友。如果以后他能罩着我们,价格上好商量,我们可以给你打个折。”

武二郎拍了拍彭子昆的肩膀,想跟他拉拉近乎,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彭子昆。是应该叫彭老板呢,还是应该叫彭警官。

最后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既然你这么豪气,我们大老板也绝对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五万块钱我们会一分不少给你们的,另外下面那些兄弟们晚上收工之后的安排,我们可以搞的高规格一些。”

彭子昆又问:“你们大老板交待了没有?是文斗还是武斗?”

这一点郭长鑫还真没说,不过武二浪觉得还是尽量来文的,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动静太大了不好。

“先来文的吧,实在不行再动武的。”

按照事先与武二浪的约定,彭子昆率领着六百多混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海鸰房地产开发公司”。

“海鸰房地产开发公司”坐落在响水县刑警支队的斜对面,占地面积大约有一万平方米左右,主体办公大楼是一幢四层的仿欧式建筑,每一层大概有二十多个房间。

六百多人同时涌进了院子里,把这个还算比较大的院落挤的满满当当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彭子昆站在办公大楼的楼梯口处,拿着一串鞭炮噼噼啪啪地放了起来。鞭声过后,彭子玉冲着办公大楼大声喊叫:“喂!里面有能喘气的没有?有能喘气的出来一个,老子给你们送锦旗来了。”

王海鸰的办公室在三楼,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赶紧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透过走廊的茶色玻璃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跟蚂蚁行雨似的。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有两个人扯着一条白色的横幅。

横幅上写着十个黑体大字——楼房质量差,老子要找碴。

王海鸰立马意识到,这些人是来闹事的。单从横幅上的内容看,这些人显然是海鸰房地产开发公司承建的某个楼盘的业主。他们对楼盘的质量不满意,要来讨个说法。

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王海鸰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觉得,事情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最近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听到有任何业主反映楼盘的质量问题,即便是突发事件,也不可能一下子纠集这么多人。

刑警队就在对面,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出现了特别重大的问题,不管是业主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会轻易地来这里闹事。即便有比较严重的事情,也没有人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法。

王海鸰往对面刑警队的院里看了看,没有看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刚才的鞭炮声,还有下面这些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尖叫,刑警队肯定能够听到,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海鸰与刑警队上上下下的关系还不错,刑警队平时对海鸰房地产开发公司也挺照应的,只要这边有异常的动静,刑警队那边立马就会有人赶过来。今天这是怎么啦?

王海鸰心存侥幸地想,可能是刑警队的人都出警了,他拿起手机,给刑警队长楚天舒拨了过去,电话通着,却没有人接听。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王海鸰又摁了重拨键,仍然无人接听。

王海鸰预感到事情大了,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来公司闹事,肯定不惧怕对面的刑警队。而从刑警队的动静上来看,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些人要来闹事,他们在故意躲避。

王海鸰不由得紧张起来,急忙让自己的秘书小马下楼去看看。

马秘书刚刚走到楼下,彭子昆就呲着牙说道:“靠!还有个喘气的呢,年轻人,你是干什么的?说话管用吗?”

马秘书赶紧自我介绍道:“我是老板的秘书。”

“秘书啊!”彭子玉拉着长音叫了一声,突然又瞪着眼珠子喝道,“秘书算个夜壶啊!叫你们老板出来跟我说话。”

马秘书陪着小心说:“老板,我们董事长在办公室等着您呢,茶已经泡好了,麻烦您移驾到楼上走一趟呗。”

彭子昆又瞪着马秘书看了一会,迈着叉子步像螃蟹一样走上了楼梯。

王海鸰早已经迎候在办公室门口,见彭子昆走过来,客客气气地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亲手把一杯茶热递给彭子昆。彭子昆不接,王海鸰只好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王海鸰一脸和气地问道:“请问你是···?”

彭子昆瞪着大眼珠子叫道:“我是谁不要紧,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今天我的身份,是澎湖湾小区六百多名业主的代表。我代表他们过来问一下,澎湖湾小区的建筑质量那么差劲,还能住人吗?”

王海鸰彻底明白了,自己面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澎湖湾小区的业主,也没有受到澎湖湾小区业主们的任何委托,他今天来就是成心找茬的。

第255章 无理取闹

王海鸰小心翼翼地说:“麻烦问一下,澎湖湾小区究竟哪些地方存在质量问题?”

“靠!你跟我装傻是吧,存在什么问题你不知道?”彭子昆一边说着,一边叽里咕噜地转动着眼珠子,显然是在思考说词。

彭子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究竟该怎么描述,于是便强词夺理地说:“到处都是毛病,澎湖湾小区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小声咳嗽一下就往下掉坯子,砸脑袋上就是一个窟窿,我想问一下,砸伤的人怎么办?万一把人砸死了又该怎么办?”

王海鸰心里清楚,今天跟眼前这个人根本谈不下去,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澎湖湾小区有人砸伤吗?还咳嗽一下就往下掉坯子,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这种人不好惹,也不好打发,看这家伙的德行,用钱砸也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问题,他显然是受人之托,如果拿钱解决的话,就会被他永远牵制,以后的麻烦就会没完没了。

王海鸰正无计可施的时候,武二浪走了过来,故作惊讶地看着彭子昆说:“兄弟,你怎么在这儿?找海鸟有什么事吗?”

彭子昆挠挠头,瞪着眼珠子问:“什么鸟?”

武二浪指着王海鸰向彭子昆介绍:“这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学生王海鸟。”

“靠!赖学生吧,好学生哪有叫什么鸟子的?”彭子昆歪着头淫*笑,然后又说道,“既然是你的学生,那你得好好教育教育了。”

武二浪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彭子昆说:“怎么回事?你们俩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茬口?”

“我跟他有什么茬口可对的?好多天没揍人了,鳖爪子痒的实在是难受。”彭子昆扬了扬自己蒲扇一样的大巴掌,恶狠狠地说,“老子这鳖爪子比对面那些老警的手枪都厉害,谁他妈不服气可以试一下。”

武二浪拉着彭子昆的手说:“我海鸟兄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你得原谅着点。他最近在开发商贸城的事情上遇到了麻烦,本来准备出兑给我们老板的,价格上又不对心思,心里正烦躁着呢。”

“你等会儿。”彭子昆扒掉武二浪的手,盯着王海鸰说,“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跟我大哥也不对茬口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得认真管管了。TMD,没想到还真TM有不开眼的蠢货呢,敢跟我大哥过不去。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个死法最难看啊!”

彭子昆突然冲王海鸰蹿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张牙舞爪地叫道:“哦!原来你就是开发商贸城的大老板啊!好!太好了!我手下那五六千个兄弟,最近正到处踅摸死孩子吃呢,你不愿意把商贸城给我大哥是吧,那就等着看这个商贸城是怎么变成一座死亡之城的吧。”

王海鸰愣愣地看着彭子昆,心里突然间有点明白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家伙,可能是专门来替郭长鑫出头的。

武二浪趁机走到彭子昆和王海鸰中间,把彭子昆拽着王海鸰的右手扯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彭老板,别激动别激动,都不是外人,什么事都好商量,商贸城的事,有的缓有的缓。”

彭子昆看着武二浪,毫不客气地说:“这可是你说的,行,我可以给你个面子。你跟你这个什么鸟学生好好商量商量,我在下面最多等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如果还没有结果,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彭子昆又恶狠狠地瞪了王海鸰一眼,迈着叉子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王海鸰突突的心跳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武二浪装作愁眉苦脸地看着王海鸰,也不说话,实际上他是要王海鸰深切体会一下这种恐惧的折磨。

觉得到火候了,武二浪才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海鸟,实在不行的话,就按郭长鑫那狗日的说的价格把商贸城兑给他算了,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何必呢,咱跟他置气有好吗?”

王海鸰不甘心地看着武二浪,一脸痛苦地说:“商贸城的建设,我付出的心血太大了,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一样。给了郭长鑫,指不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呢!再说了,他给的那个价钱,我赔的也太多了,等于我这两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那些钱全部都砸进去了。”

武二浪说:“这些我都知道,说句心里话,我夹在你们中间,实在是太难受了,难做人啊!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破财消灾的好。钱对于你来说算什么,不就是几个王八蛋嘛!你的家底那么厚实,还缺几个王八蛋?反过来说,如果你这次硬要跟郭长鑫顶牛,你以后也别想在响水县混了,想把那些王八蛋赚回来也不可能了。”

武二浪拍了拍王海鸰的肩膀,继续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彭子昆,响水县最大的无赖。他还真不是吓唬你,这家伙手底下还真的有五六千个弟兄,说彭子昆这个名字你可能不是很知道,我要说他的外号,你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外号叫军长。”

王海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原来今天带头来这里捣乱的,就是响水县臭名昭著的流氓头子军长啊!

王海鸰害怕了,他听说过彭子昆犯的那些案子,每一件都令人发指,这家伙要是横起来,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如果被他给缠上了,那还会有好吗?也许真的像彭子昆刚才说的那样,商贸城将变成一座死亡之城。

关键裉节上,武二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靠!这不就等于新娘子在婚礼上放响屁吗?太不是时候了吧,王海鸰眼看就要举着白旗投降了,谁他妈冷不丁来这么一梭子。

他妈的谁呀!

武二浪差一点骂出声来,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郭长鑫的名字,武二浪顿时犯了难。

这个电话接不接呢,接吧,郭长鑫那张破嘴就跟放大眼炮似的,什么屁都往外放,完全不顾忌别人的处境。王海鸰是做生意的,肚脐眼都能嗅出不一样的味来,你以为你有个苹果手机就能过滤臭气啊!

不接吧,肯定会把郭长鑫那个狗日的给惹毛了,武二浪就是敢惹亲娘热老子,也不敢慢待了郭长鑫,这家伙属驴的,动不动就踢腾你一下子。

武二浪犹豫了一下,极不情愿地划开了接听键。

“事成了是吧?王海鸰那家伙已经撑不住了是吧?好!太好了!”郭长鑫的声音尖利的跟狗挤住了尾巴一样,震得武二浪的耳朵嗡嗡响。

谁跟你说事成了?成你奶奶个熊!老子正跟这儿摆肉头阵玩心眼呢,你他妈的瞎叫唤什么?挤住你的烂疮了?

武二浪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海鸰,对着电话“唔”了一声。

“刚才彭子昆已经向我汇报了,说王海鸰那小子已经服服帖帖的了,马上就要交出降书顺表了。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投降了?”

武二浪又“唔”了一声,现在他的状态,就像是被臭袜子堵住了嘴,虽然发出来的声音唔唔唔的,里面包含的内容,却全部都是不堪入耳的脏话。

“彭子昆这家伙还真是够能耐的。人家说了,像王海鸰这样的,在他手里充其量就是个面人,拿小指头轻轻一夹,王海鸰这家伙就扁的不成样子了。”

郭长鑫的声音尖利而又刺耳,听上去像是在砂轮上磨刀,让武二浪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行,他必须得跟这家伙表表决心了,要不然就会像以前一样,事情办成了没有他半点功劳,办砸了全是自己的罪过。

武二浪刚刚把嘴张开,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呢,郭长鑫的板子就抡了过来:

“我可提醒你,人家彭子昆可是把路给你铲的四平八稳了。下面就看你的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把事情弄的乱七八糟的,你狗日的也甭回来了,干脆找块烂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妈那个B,老子什么时候把事情搞的乱七八糟了?武二浪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哀叹,现在的老板,可真TM难伺候啊,你全心全意为他办事,恨不得把小命都豁上,想得到他一句好听的比登天还难哩!

没办法啊,谁让郭长鑫这狗日的就爱听野鸡叫唤呢,武二浪在这方面受的窝囊气多了去了,累的吐血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一件事情,气还没喘匀和呢,别人冷不丁来一句——靠!这有什么啊,让我弄指定比他强。

这种撂二炮的话郭长鑫那狗日的还真信,只要听到这种话,指定冲武二浪瞪眼珠子——看看人家!哦,武二浪,你以后办事长点心行不行?

在郭长鑫这样的老板眼里,外人总是比自己的手下会来事儿,旁观者总是比行动者的能力强。可自己瞎着眼遇到这种老板了,武二浪又能有什么办法?

第256章 入骨三分

想到彭子昆,武二浪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纯种的爷们了?彭子昆这狗日的可是响当当的流氓军长啊!他怎么也像个爱炫耀的老母鸡一样,连个软蛋还没下呢就先咯咯咯地一通乱叫?

现在事情还没有个鼻眼呢,彭子昆就跟郭长鑫吹嘘的五脊六兽的,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吗?万一搞砸锅了,那自己就真的要找块烂豆腐撞死了。

武二浪真想对着电话大喊一声——老子不伺候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这句话在武二浪的喉咙里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圈,把脖子憋的青筋直爆,就是个出溜拐弯的也应该出来了,武二浪愣是没有弄出个响来。

唉!英雄气短那!自己手里要是有个千二八百万的,怎么可能会跟着郭长鑫这种不知道狗屁香臭的人受窝囊气?

算了,还是伸伸脖子忍了吧!

郭长鑫又说话了:“看这个架势,价钱方面肯定还能再低点,我觉得十亿以内就能拿下来。你跟王海鸰说清楚了没有?不会把底子全都跟他撂了吧?”

妈那个B,十三亿人家已经疼的像割肉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吐口呢,还十亿?你他妈的也忒敢想了,干脆拿把刀把人家杀了算了,有本事你来跟人家谈。

武二浪窝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泄,只得又“唔”了一声。

“妈那个B,你是不是全都撂了?就知道你小子狗窝里放不住剩蒸馍,整天跟个破嘴老鸹一样,多抻他一会儿你他妈的会死?”

武二浪又“唔”了一声。

“唔唔唔你唔啥球哩唔?跟他妈的新媳妇放屁一样,慢呲呢!能不能说的清楚点,现在事情究竟进行到哪步程度了?你狗日的是不是全部跟姓王的兜底了?”

武二浪心里那个窝囊啊!王海鸰这边还没有点头,说服他在十三亿之内成交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劲呢,那边郭长鑫又逼着他往下杀价了,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啊!

武二浪悄悄地瞄了王海鸰一眼,硬着头皮小声对着话筒说道:“老板,我正在谈事呢,过一会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武二浪又悄悄地瞄了王海鸰一眼,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王海鸰的表情,好像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刚才的波涛汹涌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波澜不惊的悠闲。

操!这小子不会真看出什么来了吧?

武二浪凑近王海鸰,抽出一支烟递给他,然后又叼一支在自己嘴上,点燃了深深吸上一口,充满挑衅地冲着王海鸰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王海鸰也点燃了,朝着空中那个飘散的烟圈就吐了上去,直接就是一个卒拱心。

坏菜了!

武二浪清清楚楚地看到,王海鸰吐出来的烟圈,又圆又瓷实,如果没有达到气定神闲的境界,是绝对吐不出来这么圆的烟圈的。

还有,他给自己来个卒拱心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要接受挑战的意味嘛!

这可不行,如果让王海鸰的这种状态延续下去,商贸城的事情百分之百要黄了。

必须把他的情绪弄乱了,弄的比乱麻还乱。

武二浪面向王海鸰,他心里清楚,现在他根本不用装,绝对是一副爹死了娘嫁了媳妇跟野汉子跑了孩子被人贩子卖了的哭丧脸。刚才郭长鑫劈头盖脸那一顿臭骂,是泡牛屎也得发发热吧,何况武二浪不是牛屎。

不过这张臭脸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骗王海鸰连妆都不用化,更不用往眼角上抹唾沫星子。

“海鸟,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吗?”

王海鸰扭脸朝向其他地方,又吐了一个烟圈,还是又圆又瓷实。

“是郭长鑫。”

武二浪这句话刚出口,王海鸰的烟圈又吐了过来,武二浪来不及闭气,烟雾全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一点没糟践。

武二浪剧烈地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

平静下来之后,武二浪苦笑着说:“靠!刚才的话我就多余问,像你这样的赖学生,比猴还他妈的精呢,谁还能蒙的了你?谁又能够蒙的住你?”

王海鸰没搭理武二浪,继续吐他的烟圈。

武二浪像个算命的,最害怕的就是人家不接招,对方不说话,他就没有办法抓住人家的破绽,也就没有办法制定对应的策略。

武二浪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嘴了,再看看王海鸰,这家伙还在那儿悠闲自得地吐着烟圈,好嘛!没把王海鸰弄成一团乱麻,武二浪自己先乱了。

武二浪只得用上自己的必杀技了。

“海鸟,我实话跟你撂了吧,其实我跟彭子昆是一伙的,他负责吹笛,我负责捏眼,表面上看,他是恶人,我是好人,其实我们俩一样,都是郭长鑫的狗。”

王海鸰轻蔑地看了武二浪一眼,他在用眼神告诉武二浪,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还好意思说?

“海鸟,你以为当条狗就那么容易吗?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现在狗市场当中的竞争太激烈了!太残酷了!为了能够讨主子的欢心,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啊!”

王海鸰连蔑视武二浪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海鸰冲武二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手指指着门外。

武二浪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海鸟,我不妨告诉你,为了能得到郭长鑫的赏识,我连老丈人都坑了,前年在我老丈人家门口修建了一个厕所,全部都是我在里面使的坏,要不然我老丈人能委曲求全地答应吗?”

王海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对着武二浪喊道:“你爱坑谁坑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要不然我费这么多唾沫星子干什么?你想啊,我老丈人是我老婆的亲爹,我坑他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更何况你呢?海鸟,今天我跟你明挑了吧,如果你不答应商贸城的事儿,那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你可别怪我心黑手辣。你别看彭子昆那么厉害,他只不过是个露牙齿的狗,他撕的是你的肉,我要一上嘴,直接就咬到你骨头里去。”

王海鸰恼了,扯着嗓子大叫:“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武二浪残忍地笑着:“靠!下地狱怎么啦?你以为地狱里还会像以前那样阴冷寂寞啊!告诉你,地狱里热闹着呢,什么鸟都有,比人世间可美气多了。”

武二浪走出去,透过走廊的封闭玻璃往下瞧了瞧,指着闹哄哄的人群说:“你看见了没有,下面这几百个王八羔子,有一个算一个,将来全部都要下地狱的,我还怕没有人就伴?我还得比他们住的高点呢。”

武二浪又走回到王海鸰跟前,点燃了一支烟抽着,眯着眼看着王海鸰,说道:“海鸟,我真的挺担心你的,你说你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部都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连他妈一个好鸟都没有。”

武二浪将香烟从右手换到左手上,掐着右手指说:“俗话说,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能得罪小人不得罪恶棍,能得罪恶棍不得罪官家,你呢,点子太背了,把这些人全部都得罪了。你说你还能有好吗?”

武二浪朝王海鸰的肩膀上使劲地拍打了几下,痛心疾首地大声叫道:“海鸟,你这样怎么能行呢?刚才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就是个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咬一口就入骨三分。你这怎么一点警惕性没有?还让我靠近你呢?你难道就不怕我咬你一口?”

王海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极不耐烦地盯着武二浪,身子明显地往一边倾斜着,与武二浪保持着心理上的距离。

武二浪高兴了,他知道,王海鸰刚才的反应,说明自己所说的话已经在王海鸰大脑中起作用了。至于王海鸰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完全与自己的讲话方式有关,武二浪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武二浪又指了指外面,继续给王海鸰施加压力:“楼底下那些个狗日的,虽然只能算是小鬼,可你别忘了,越是小鬼越是难缠,彭子昆说的一点没错,他能让你的商贸城变成一座死亡之城。”

王海鸰憋不住了,气哼哼地说道:“我宁愿把商贸城变成死亡之城,也不会给郭长鑫的。”

说完这句话,王海鸰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武二浪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清楚,这时候王海鸰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是一种没有理性的对抗,他开始垂死挣扎了。

现在呢,必须要让王海鸰这家伙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能思考出刚才自己那些话的分量,他才能崩溃。

十五分钟后,王海鸰的身子像麻花一样扭动了起来,这应该是他内心激烈躁动的本能反应。

武二浪仍然没有说话,继续紧紧地盯着王海鸰的脸。

又过去了大约十五分钟,王海鸰的面部开始扭曲,武二浪知道,王海鸰已经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

第257章 别较劲了

武二浪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到了。

“海鸟,虽然我劝说你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讨好郭长鑫,但对于你来说,不见得就没有好处。你好好想想,是应该理性地把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呢,还是让商贸城变成一座一文不值的死亡之城?”

王海鸰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像头疯牛一样扑向武二浪,武二浪以为王海鸰要撞他呢,赶忙往一边闪了闪身子。

走到茶几跟前的时候,王海鸰站住了,瞪着茶几上的软中华看了好一会,抽出一支大口大口地吸着,吐出来的烟雾像笼屉里冒出来的蒸汽。

武二浪趁热打铁:“海鸟,你知道刚才郭长鑫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说实话,我都不忍心告诉你。郭长鑫说了,他已经和有关部门全部都联系好了,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他就让这些部门对你下手了。”

武二浪说出了一长串单位的名字,有工商局、税务局、公安局、环境保护局、技术监督局、城市建设局,等等等等。

武二浪心里清楚,王海鸰心里也明白,这些部门,如果想找王海鸰的麻烦,简直就跟磨道里找驴蹄子一样容易。如果让这些人咬住了,就不单单是影响到商贸城了,他们要想治你,分分钟就能让你倾家荡产,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不管你多么有钱。

武二浪看了看王海鸰的脸色,把准备说的另外一些话咽了下去,他本来还想说,郭长鑫的目的,就是不想花一分钱把商贸城弄到自己手里。

他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接下来跟王海鸰讨价还价找个铺垫,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的不能这样说。

从王海鸰的表情上来看,他准备向郭长鑫做出妥协,这个时候,他内心的愤懑和绝望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再跟他讨价还价,他就会立刻崩溃,用破罐子破摔的方式了结这件事。

武二浪非常清楚,鱼死网破的想法,都是被逼出来的,他不能因小失大。现在至关重要的,就是把商贸城的交易确定下来。至于价格的问题,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武二浪要做的,就是尽快让王海鸰下决心放弃商贸城。

“海鸟,该说的话我差不多全都说了,最后我再劝你几句,放弃商贸城,等于扫除了你生意上的障碍。虽然损失了一些钱,但对于你而言,却是最小的损失。因为你最不缺乏的,就是赚钱的本事。算了,别再较劲了。”

王海鸰终于下了决心:“算了,十三亿就十三亿吧,全当损失那一亿多喂狗了了。”

“就是嘛!这样多痛快。海鸟,就凭你这种大气,将来肯定能上全世界的富豪榜,说不定还会超过李嘉诚呢。”

王海鸰朝墙壁上看了看,那里挂着一张商贸城的规划图,一时间,王海鸰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武二浪看到了王海鸰情绪上的变化,他很害怕王海鸰再改变主意,赶紧催促道:“海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咱们是不是尽快把协议签了?”

王海鸰咬了咬牙,说道:“协议可以签,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武二浪的声音有点发虚。

“这十三亿的交易款,必须一次性打入到我的账户上,在交易款还没有全部到账之前,协议不能生效,我仍然有处置商贸城的权力。”

王海鸰提的要求不算过分,但对于郭长鑫来说,无疑是个大脑袋的问题。别说是十三亿,就是三个亿,单凭郭长鑫的能力,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筹集到。

“海鸟,你这个要求我可以替我们老板先答应下来,但你总得给点时间让我们筹集吧。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把协议签了,钱的事情我们具体再商量。”

王海鸰说道:“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最多只能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如果半个月之内不能凑齐这笔钱,我只有把商贸城卖给其他人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武二浪只能回去向郭长鑫交差了。

“妈那个B,这就是你给我谈判的结果啊!简直就是丧权辱国。就你这样的,要是出生在当年日本鬼子侵略咱们的时候,一准是个大汉奸卖国贼。你去告诉那个姓王的,他这个价格我不能接受。老子最多给他出八个亿,还要现钱?他狗日的想的也太复杂了吧?你告诉他,钱过几年再说,商贸城我们一天还没用呢,狗日的就想着要钱,操!”

武二浪挨了郭长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气的咬牙切齿的,但又不敢发火,低着头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郭长鑫歪着脑袋冲武二浪吼了一嗓子。

武二浪只得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妈那个B,你跟老子犯倔是吧?你狗日的说不得了是吧?”

武二浪无奈地扭回头,嘟嘟囔囔地说:“我怎么犯倔了?”

“没有犯倔你往哪儿去?你以为老子傻啊,去,老老实实地给我坐那儿。”郭长鑫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武二浪站在没动,继续嘟嘟囔囔地说:“你不是让我去找海鸟吗?”

武二浪这样说,一方面是解释自己刚才往外走的原因,另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想待在郭长鑫身边。

“找什么海鸟?你小子他妈的是不是傻呀!真的照老子刚才的话跟那个什么鸟说了,这家伙还会把商贸城给咱们吗?妈那个B,你狗日的白跟老子混这么多年了,连他妈的颠倒横竖都不懂。”

武二浪完全无语了,只能在心里恶狠狠的骂。

“钱的事究竟怎么办?说说你的想法。”郭长鑫扔给武二浪一支烟,问道。

武二浪愣愣地看着郭长鑫,心里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弄到十三个亿,还会待在这儿受你狗日的窝囊气?

“武老二,你小子别给我装疯卖傻,说你狗日的几句跟我记仇是不是?想看老子的笑话是不是?想故意难为老子是不是?”

武二浪站了起来,挠着头说:“老板,我真的没有办法,那可是十三个亿啊!你让我往哪儿去想办法?”

郭长鑫一把将武二浪推倒在沙发上,梗着脖子叫:“武二浪,你狗日的必须给我想出办法来,你要是难为老子,看老子弄不死你。”

武二浪哭笑不得。

“武老二,我只给你两个小时,你必须想出办法来。想不出来办法,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郭长鑫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看着武二浪,说道:“我现在去给你小子弄好吃的去,再给你领个漂亮的鸟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必须想出办法来,想不出来老子弄死你。”

武二浪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薅着自己的头发。薅下来一根,就放在嘴边使劲吹,吹一会,用双手捋着,从头发的中间开始,慢慢往两边抻,一直把头发完全捋直了,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上。

武二浪盯着茶几上的头发贪婪地看,神神叨叨地念一句:“一根了。”

然后,他又开始重复刚才的一系列动作。

郭长鑫回来的时候,武二浪正盯着茶几上的几十根头发出神呢。

“操!你狗日的真会玩啊,办法想出来了?”

武二浪没有抬头,仍然直勾勾地看着茶几上的头发,感慨地说:“要是能把头发变成金条就好了。”

“妈那个B,这就是你的主意?靠!你小子还真有能耐,你以为自己是阿拉伯神灯啊!”

郭长鑫使劲将手里拎着的饭菜往茶几上一丢,溅出来的菜汁弄到了武二浪的脸上。武二浪拿起纸巾擦脸的时候,不经意间被门口一道奇异的亮光闪了一下。

出于本能的反应,武二浪觉得,门口的那道亮光,应该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

武二浪对美女有一种天然的嗅觉,就像是狗闻到了肉香一样,此刻他的鼻翼,像癞蛤蟆的肚子一下一下大幅度地收缩,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大太阳底下的狗。

武二浪的身体亢奋起来,目光如一团火一般冲门口喷了过去。

门口一个大美妞,正喜滋滋地欣赏着他的狼狈。

武二郎浪不管这些,只要是女人直勾勾地看他,他一律理解成那种意思,便把如电一般的目光投在了女人的身上。

靠!不错吔!

女人身材倍棒,简直没的挑,该丰满的地方爆炸丰满,该苗条的地方爆炸苗条,该露的地方全露着,不该露的地方呢——绝大部分也都露着。

武二郎太喜欢那绝大部分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郭长鑫不合时宜地骂了一句:“狗日的,你能不能稍微矜持点。”

“老板,这妞我见过。”武二浪回头,喘着粗气说道。

郭长鑫的脑袋拧的跟歪把子机枪似的:“靠!你当然见过了,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在你狗日的眼里全都是一个样子。”

武二浪没敢再还嘴,但他坚信,这个女人他真的见过,究竟在哪里见过呢?武二浪一时半会的还真是想不起来。

第258章 奴才本性

低着头沉思着,武二郎把最近和自己发生过那种关系的女人全部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隐隐约约感觉到,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留给他的内存,应该与那种事有关。只是有点虚无缥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正苦思冥想呢,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个妖冶女人的图像呈现在手机屏幕上,下面还有一段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

思维突然间开阔起来,他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个女人真的跟那种事有关,但并不是跟他,而是跟关山月。

一种莫名的兴奋瞬间控制了武二浪的大脑,他突然向郭长鑫扑过去,激动地大声叫道:“老板,钱的事儿我想到办法了。”

郭长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后仰了一下,冲武二浪瞪了瞪眼珠子,然后又凑过来,将脑袋贴在了武二浪的脸上。

“什么办法?”

武二浪将嘴巴贴到郭长鑫的耳朵上,神神秘秘地说:“可以找关书记想办法。”

郭长鑫本来就很腻歪武二浪偷偷摸摸的样子,武二浪说话的时候,弄得他的耳朵眼里痒痒的不行。听到武二浪说出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郭长鑫真想一巴掌搧烂他的臭脸。

“武二浪,你能不能想点靠谱的?再胡说八道老子抽死你,你以为我是关山月他大爷啊!”

武二浪像狗腿子一样冲郭长鑫乞怜,一副挨巴掌不知道疼的样子:“老板,这次我说的指定靠谱。”

武二浪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瞄着门口站着的女人,他本来只是想提醒郭长鑫,这个女人曾经跟关山月有一腿,可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发起骚来。

郭长鑫又要抬手的时候,被武二浪说出来的话弄愣住了。

“老板,你还记得她跟关书记的事吗?”

她和关山月?她和关山月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关山月这狗日的还偷偷打过老子的二捎?

武二浪拿着自己的手机往空中晃了晃,眨巴着眼睛对郭长鑫说:“你还记得你给关书记录的那段视频吗?上面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武二浪指了指还在门口站着的女人。

郭长鑫恍然大悟,门口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和关山月有一腿,记得那时候关山月刚刚当上副县长,郭长鑫偷偷用手机把他们之间云云雨雨的情景拍了下来。

郭长鑫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女人,突然间有一种吃了坏红薯的感觉。

靠!刚才还想着关山月打了自己的二捎呢,原来自己一直在替他刷锅。

呸!奶奶个熊!

郭长鑫恶狠狠地转向武二浪,瞪着眼珠子骂:“妈那个B,你是不是存心想恶心我啊,恶心老子打了关山月的二捎?”

武二浪一脸媚笑,大言不惭地说:“打二捎怎么啦?我要是能打你和关书记的二捎,那我得多么骄傲啊,连我们家祖坟都能冒青烟呢。”

武二浪又举了举手机,说:“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拿这个视频去要挟关书记,恐怕他得麻溜地把钱给你筹备齐了。”

武二浪小人得志地冲郭长鑫笑着,让郭长鑫从中汲取了一种兴奋,一种愉悦,就像咬牙切齿地揪住了别人的小辫子一样。

仔细回想一下,自从七年前拖着关山月上了一次贼船之后,关山月在自己面前突然间变得乖了许多。这种乖巧,用武二浪的话说,并不是关山月的人格升华了,而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往高雅上说,叫居一位养一体,其实说穿了就是怂,官当的越大人就越怂,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丑事被揭穿了。

郭长鑫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女人,兴奋的简直快要发疯了。

关山月,你小子等着吧,这次不把你狗日的眼珠子惊碎了,老子就不是你小舅子。

郭长鑫使劲朝武二浪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差一点没把这小子拍到地板里,郭长鑫兴奋地尖叫道:“武二浪,你他妈的,你这个主意是用猪大肠想出来的吧,简直馊到你姥姥家了,我喜欢!太喜欢了!”

乐极生悲,郭长鑫翻开手机的时候,突然间又傻眼了。这些年,他换手机的速度都快超过换女人了,拍视频的那个手机,恐怕早就变成泥土了。

郭长鑫狠狠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手机碎裂的声音和郭长鑫尖利的叫声同时响了起来:“武二浪,你个狗日的,你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提醒老子一下,把那个视频保存下来。”

武二浪一脸的幸灾乐祸:“老板,你就放心吧,你就是放个屁我也会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更何况这么大事呢,我早就存在U盘里了。”

“真的假的?”郭长鑫仍然尖叫着,刚才是懊恼,现在是兴奋。

“老板,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武二浪颠颠地跑了,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又颠颠的跑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武二浪手里多了个U盘。

“老板,全都在这里面呢,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郭长鑫盯着武二浪,好久,才大喘气地说道:“武老二,以后老子还真得防着你狗日的。你小子正经事上狗屁不通,歪脑筋全都用这些邪门歪道上了。不行,老子还真得防着你狗日的。”

武二浪小狗一样往郭长鑫胸脯上凑了凑,舔着脸说道:“老板,你千万不能这么表扬我,我命贱,恐怕受不起这样的夸奖。”

郭长鑫说:“武二浪,你狗日的傻了吧,我这是表扬你吗?我这是寒碜你呢,挖苦你呢,你狗日的怎么连狗屁香臭都不知道了?”

武二浪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个贱人,老板放的狗屁对我来说不是臭的是香的,比小磨油还香呢!挨老板的骂在我听来就是表扬,你骂的越凶,我就觉得越动听,你骂我就是重视我,说明我这个人对你来说还有用。如果你不骂我,我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等哪一天你不再骂我的时候,我只有把自己当个狗屁放了。”

郭长鑫笑了:“你还别说,你狗日的理解的还挺透彻,老子骂你就是因为你狗日的有用,你狗日的要是一点屁用都没有,老子还骂你干什么?不过你小子没有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完全说出来,你喜欢让我骂不假,要是三天不骂你,你小子准跟丢了魂似的,可是一旦骂的狠了,你小子肯定在私底下偷偷给老子使性子。”

武二浪诚惶诚恐地说:“老板,以后我坚决不跟你使性子了,你尽管可劲骂,我全当老板表扬我呢,你骂的越凶,没准我这狗脑子越灵光呢。”

郭长鑫挥了挥手,说:“还是说正经事吧,今天我骂你就骂的够凶的,怎么样,想出来具体的办法没有,怎么对付关山月这个狗日的。”

这一会武二浪的脑子特别灵光,一串一串的主意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往外蹦着。

······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郭长鑫和武二浪一起来到了桃花街,这里是响水县县委办公室给关山月安排的临时住处,并不是他的家,但关山月经常一个人住在这里。

武二浪安排在这里跟关山月见面,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意思,第一,如果去县委与关山月见面,关山月可能会有精神方面的压力,他害怕隔墙有耳。

郭长鑫是去跟关山月亮底牌的,这种事关山月肯定不愿意让第二个人知道,在办公室给他看视频,他一定非常紧张。迫于压力,关山月可能会敷衍着答应,而这种没有深入沟通的承诺,往往不会兑现。再说了,郭长鑫也不愿意到县委去,他看见齐曼就心烦的不行。

第二,如果让郭长鑫一个人来,保密程度倒是没的说,可郭长鑫的安全不能保证,万一关山月觉得只是郭长鑫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脑子一热把郭长鑫弄死了怎么办?

说到安全问题的时候,郭长鑫紧张的都不行了,非要让手下的兄弟们都来凑热闹,武二浪没答应,这种事绝对不能兴师动众,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没有秘密可言的东西,即便再具有威慑力,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关山月知道除了郭长鑫这个小舅子之外,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消息完全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所以郭长鑫就和武二浪一块去见关山月。

郭长鑫和武二浪赶到桃花街关山月的临时住处的时候,刚好是早上六点半。关山月不在,齐曼一边哼哼唧唧地唱歌一边梳妆打扮,身上还穿着非常暴露的睡衣。

郭长鑫盯着齐曼看了大概两分钟,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妈那个B,怎么一股子骚味。”

齐曼不敢再哼唧了,但也没有搭理郭长鑫。

郭长鑫歪着脖子冲她嚷嚷:“关山月呢?”

齐曼小心翼翼地说:“他去三角花园晨练去了。”

“妈那个B,还练个鸟毛啊,整天费狗熊劲,再练也活不长。”郭长鑫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第259章 强人所难

三角花园不大,在这里晨练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关山月在三角花园的亭子旁边打太极,马步扎的跟大蹲似的,郭长鑫在心里骂:狗日的,你这是打太极吗?简直就是糟蹋国粹。

旁边有不少人在跟着关山月学,也真难为他们了,扎马步扎了一头汗,关山月那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学了。

离关山月还有一段距离,郭长鑫冲他摆了摆手,喊道:“姐夫,你过来一下。”

关山月看到郭长鑫,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事吗?我正在打拳呢。”

郭长鑫又冲他摆了摆手,说话的声音和语速都提高了一些:“你赶紧过来一下,我有关紧的事跟你说。”

关山月见郭长鑫的神色不对头,猜想这小子肯定去家里了,碰到了齐曼。

关山月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向郭长鑫走了过去。

“姐夫,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你说在哪儿谈比较合适?”

关山月不觉得郭长鑫找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求他帮忙,再说齐曼正在他的被窝里躺着呢,回家谈显然不合适。

“就跟这儿说吧。”关山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敷衍的表情一览无遗。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让别人听到了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可不能怪我。”

郭长鑫有点在赌气,说话的声音自然不会很低,又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关山月苦笑了一下,说:“那你说,咱们在哪儿谈比较好?”

“去你住的地方吧。”郭长鑫不承认桃花街是关山月的家,“我跟你说,你赶快把那个骚娘们赶走,在办公室里腻歪着还不够啊,还弄到被窝里腻歪,再这样老子就对她不客气了。”

关山月晃了晃脑袋,没敢说什么。他拉上郭长鑫,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走去,他一分钟都不能在三角花园待了,再待下去,郭长鑫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

回到桃花街,大门已经锁上了,可能齐曼已经走了,关山月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关山月把郭长鑫和武二浪让进客厅坐下,自己也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当领导时间长了,服务意识就比较淡薄,关山月根本想不到要给客人倒水什么的。

关山月问:“说吧,这么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郭长鑫抽出一支烟点上,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根本就不搭关山月的茬。

武二浪欠了欠身子,说道:“关书记,是这样的,你当县委书记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宣传材料来记录你的成长经历,我跟郭老板弄了一个,你先看看效果怎么样?”

武二浪也不等关山月答复,自作主张地打开了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电脑上的画面刚刚出来,关山月就急了,扑上去关了显示器,回过头来紧张地看着郭长鑫说:“长鑫,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你就说嘛,这样搞东搞西的就没意思了吧!”

郭长鑫又点燃了一支烟,仰着脸向空中吐烟雾,然后死死地盯着关山月,说道:“马子杰这货简直就是个瞎驴,他怎么就看上了你?你说你配当这个县委书记吗?简直就是响水县的耻辱。”

关山月尴尬地说:“长鑫,我对你姐是有点过分,可我对你不错呀!你就别再寒碜我了行吗?只要你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哼唧一声,哪一样我不是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郭长鑫歪着脑袋,一副流氓无赖的样子:“靠!刮大风吃炒面,咋张开你那唿搧搧了,前些天我求你,让你给我办商贸城的事,你给我办了吗?还不是把我推的远远的。”

关山月皱着眉头说:“我不是不方便出面嘛,再说了,我不是给你想办法了吗?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郭长鑫吐了一口烟雾,说道:“协议是签了,可现在又有新问题了,我得给人家钱啊。”

“多少钱?”

“十三个亿。”

“我问的是你现在还差多少。”

“差十三个亿,我哪有钱啊。”

关山月明白了,郭长鑫是准备躺在自己身上了。

“长鑫,这件事我没法办呀,我是个县委书记,又不是银行行长,人家就是看面子,贷给你十万八万顶天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银行也是市场化运作,不好弄啊!”

郭长鑫冲关山月瞪着眼,愤愤然地说道:“看看,关键时候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刚才你还说对我不错呢,就这啊,你干脆说不愿意管我的闲事不就完了吗?干嘛绕那么大圈子?”

关山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烦躁不安地捋着自己脑袋上那几根头发,叹着气说:“长鑫,你这是要逼死我呀,我上哪儿给你弄十三亿去?”

郭长鑫不依不饶地说:“姐夫,话不能这么说吧,让彭子昆去威胁王海鸰的主意可是你给我出的,现在协议已经签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总不能只管杀不管埋吧。”

武二浪在一旁插嘴说:“关书记,你好赖是个县委书记,总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办法吧,郭老板是你内弟,他不靠你还能靠谁呢?”

关山月看了看武二浪,他心里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是这家伙出的主意,郭长鑫虽然逞勇斗狠了一些,却不会想出这种孬点子,有这种人在郭长鑫身边扇阴风点鬼火,如果这次不能实实在在的给这个小舅子帮一点忙,恐怕会出大麻烦的。

关山月抄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武二浪还算有眼力见,赶紧走过去给他点上。

关山月平时基本上不抽烟,手指夹着烟卷的姿势很难看,吸烟时嘴巴吧唧吧唧的,烟根本就没有吸进肚子里。

吧唧了一会,关山月站了起来,看着郭长鑫说道:“长鑫,钱的事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但你得给我一点时间,也不能完全指望我,大部分的,还得靠你自己想办法。”

郭长鑫看着自己的裤裆说:“你愿意帮忙呢,就把十三亿全部给我凑齐了,而且我最多只能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因为人家也只给了我一个星期时间。不愿意帮忙就拉倒,我又没有求着你。”

说完这句话,郭长鑫抬起头来,看着关山月说:“姐夫,从进门到现在,我跟你提钱了吗?我这个人虽然穷,但穷的特别有骨气,不愿意巴结当官的,也不愿意强人所难,你实在为难就算了。”

郭长鑫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关山月一把拽住了他,急吼吼地说:“长鑫,这件事我一定帮忙,一个星期之内,尽量把十三亿给你凑齐了,你看行吗?”

郭长鑫皱着眉头说:“不是尽量,是必须。”

“行,我答应你。”关山月咬了咬牙,然后又转身往电脑桌边看去,U盘还在主机上插着。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得够意思,这个U盘就留给你了。你可不要异想天开,认为我只有这么一个U盘,家里肯定存着备份呢,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只要你把这笔钱全部给我搞到,我一定把所有的备份全部给你,从今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姐夫,我还是你的好小舅子。”

关山月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商贸城的资金,他是非出不可了,十三亿不是个小数目,比整个响水县一年的GDP总量还要高,到哪儿去弄这笔钱呢?

银行贷款肯定是行不通的,现在银行全都是市场化运作,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银行是不会放心把这么一笔巨额的资金借贷给你的。

像鑫达实业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别说是十三个亿,就是借贷十三万,银行恐怕也要仔细斟酌一番。

从财政上拆借也不可能,响水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财政方面一直是入不敷出,政府还得靠上级救济和银行借贷过日子呢。

从个人手里借贷这条路似乎也不好办,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基本上都在做生意,他们的钱都在商场里转悠呢,跟他们借钱,差不多和大年初一借袍子一个意思。

可这笔钱如果拿不出来,小舅子郭长鑫肯定会跟他翻脸,他手里捏着自己的短处呢,这小子要是犯起浑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能跟日本人拼刺刀,别跟小舅子耍骄傲,郭长鑫这个狗日的,不好惹啊!

苦思冥想中,关山月突然想起一个叫吴志国的人来,他是做汽车配件生意的,生意做的很大很红火。

关山月依稀记得,跟吴志国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前年的秋天,吴志国给关山月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咋一看,吴志国那模样挺像是一个老实孩子的,但一说话你就会知道,这家伙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精明。

关山月觉得,这件事找吴志国应该没错,他虽然不能直接拿出十三个亿来,但他在筹措资金方面的门道,曾经把关山月唬的一愣一愣的。

对,就找吴志国,让吴志国给自己出出主意。

关山月拿起电话,给吴志国打了过去。

第260章 盲目投资

吴志国非常热情地跟关山月打着招呼,可一谈到正经事上,吴志国就开始说方言土话了,语速很快,跟小鸡叨米似的。

吴志国就这一点不好,普通话太差劲,关山月听他说话,就跟听洋人放屁似的,一句都听不懂,就剩傻眼了。

无奈,关山月只好亲自跑一趟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出现在吴志国面前的时候,关山月总算是听到了自己能听懂的人话。

可一说到资金的事情,吴志国又开始说鸟语了。

关山月急眼了,对着吴志国骂了一句自己家乡的土话:“我日您大脚二姨。”

关山月以为吴志国听不懂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愣了一下,弄得关山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疯卖傻。

不管那些个了,关山月决定跟吴志国来点实在的。

“吴老板,只要你能给我支个高招,让我拿到十三个亿,我给你一千万。”

吴志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将满嘴的土话改成了普通话,这狗日的,普通话说的比关山月还溜呢,关山月终于明白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关书记,你想搞钱还不好办吗?你们响水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可以申请专项建设资金嘛!现在国家对这一块的支持力度很大,你只要有合适的项目,申请专项建设资金肯定没问题。”

关山月苦着脸说:“可我们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啊!”

吴志国笑了笑,说:“这个简单,你可以找一家有实力的企业,让他们做一个项目建设报告,只要报告能足够吸引当权者的眼球,拿到专项建设资金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关山月捋了捋自己的几根头发,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弄一个假项目去糊弄上边?”

吴志国笑着说:“恐怕也只能这么做了,响水县的投资环境,想吸引到大的资金不太好办。再说你拿到的专项建设资金是要投进商贸城的。”

关山月苦笑了一下,想想自己还真是有点缺心眼,即便是拿到专项建设资金,也是为了商贸城的建设,人家的项目根本没有这一笔资金的支撑,不造*假还能怎么样?

吴志国又说道:“虽然是造*假,但必须造的比真的还要真,日鬼不能让鬼叫唤,露怯就麻烦了。”

“那你能不能帮忙做这个项目报告?”

关山月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吴志国就又开始说鸟语了,关山月咬了咬牙说:“这样吧,只要你帮忙把专项建设资金搞到手,我给你二千万。”

吴志国瞬间改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自己人嘛,不存在帮忙不帮忙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关山月在心里骂:还日鬼呢,我看你狗日的比鬼还鬼。

吴志国又说道:“最好的办法是,你再找一个大脑袋的,让他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这样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关山月拿着吴志国做好的项目申请报告,连夜回到了中州市,一通忽悠之后,把马子杰拽到了吴志国那里。

马子杰也算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看了吴志国的汽车配件商城,还是让他开眼了。

“嗯,不错,真不错,像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大型*市场,的确是今后的一个发展方向,吴老板,方便透露一下这个汽车配件商城的总投资金额吗?”

“也就是三十多个亿吧,”吴志国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只投资汽车配件,基础建设是当地政府搞的,我们双方签订了长期租用合同。”

马子杰思索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在响水县的投资,也要采取这种模式?”

吴志国点点头。

“那你准备投资多少?”

吴志国说:“前期投资可能不会太多,我们会根据业务的发展情况,逐步追加投资的。”

从吴志国那里出来之后,关山月一直麻缠着马子杰,让他以在响水县建设大型汽车配件商城的名义,向上面申请专项建设资金,马子杰答应了。

当然了,马子杰肯帮忙,自然有个人利益在里面。

马子杰并不是一点顾虑都没有,他很清楚响水县汽车配件方面的需求,现在响水县汽车的拥有量,包括小型的机动三轮车在内,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两千台。

在响水县卖汽车配件,无异于在荒郊野地里等着逮一只兔子。

关山月给他的解释是,义乌的小商品也不是全部卖给了当地人,大部分还是让外地人买去了,只要有一定的规模,自然会吸引来外地的客户。

马子杰又问道:“那吴志国这边呢,他到底清楚不清楚目前响水县汽车市场的现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市场脉络之前,他是不会盲目投资的。如果我们启动了汽车配件商城的建设项目,将来吴志国又反悔了,这种投资失误的责任谁承担?”

关山月心里说,这正是我将来把专项资金挪用到商贸城的一个借口呢,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打算长期隐瞒马子杰,就凭他与马子杰的个人关系,相信马子杰一定会替他隐瞒和开脱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向马子杰亮底牌的时候,他必须让马子杰骑在老虎身上,等他下不来的时候,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目前只能先糊弄他了。

“你放心吧,吴志国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吐唾沫是钉,既然承当了在响水县投资,就一定会投资的,人家就是靠一言九鼎的信誉,才发展成现在这种规模的。”

“行,即便吴志国这个人非常靠谱,也非常有诚意投资汽车配件商城的项目,万一将来市场发展不起来呢?吴志国就会放弃后期投资,甚至会离开响水县,他只是经营汽车配件,没有任何的不动产在你们那里,没有任何约束,他要从这里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关山月说:“干什么事情都会存在风险,既然要干,我们就不能怕承担风险,马市长,在这个事情上,我希望得到你的全力支持。”

马子杰没有再表达其他意见,关山月就像一只恶狗一样整天为他看家护院,仅凭这一点,马子杰也应该毫不犹豫地支持关山月。

马子杰答应到省里试试看。

巧的是省里正好有一笔二十三亿的专项资金,重点扶持相对不发达地区的经济建设,关山月这一次还真的是逮着了。

十三亿的资金刚刚到响水县县政府的账上,还没捂热呢,就转到了郭长鑫的企业账户里。

郭长鑫本来只想给王海鸰一部分,剩下一部分作为继续开发商贸城的启动资金,关山月坚决不同意。

王海鸰是响水县响当当的企业家,这次对商贸城的收购,里面的汤汤水水关山月太清楚了,如果不赶快把王海鸰的事情做个了断,万一王海鸰那里闹出点什么动静,所有的事情就全部露陷了。

关山月说什么都不能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万般无奈,郭长鑫只好把十三亿全部打进了王海鸰的企业账户里。

郭长鑫很不高兴,嘟嘟囔囔地埋怨关山月:“靠!怎么才十三亿啊,省里不是一共有二十三亿吗?干嘛不全部弄回来?”

关山月恼了,对着郭长鑫叫道:“你以为平原省省委省政府是给你一个人开的啊!你怎么那么大脸呢?还二十三亿全给你,你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

郭长鑫瞪着眼珠子说道:“这十三亿全部给了王海鸰,那商贸城以后的建设资金怎么办?总不能让商贸城再成为烂尾楼吧。”

关山月服了,苦笑着说:“小舅子,你真行,我觉得全响水县的人都没有你有能耐,一分钱没有,愣是能空手套白狼,把价值几十个亿的商贸城弄到了自己手里,你太厉害了!”

郭长鑫皱着眉头跟关山月摆肉头阵:“姐夫你也甭挖苦我,我知道你比我的脸大,我能把脸装裤兜里,实在不行我就不要脸了,可你行吗?后续建设资金搞不到,就没有办法完成工程建设,完成不了工程,就不能兑换成人民币,也就没有办法归还省里的十三亿,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将来省里也不会找到我这里。”

关山月在心里骂:我日你亲姐啊,你这可是明目张胆地坑爹呀!

“姐夫,我也不是吓唬你,别把我惹急了,把我惹急了,我就把毛坯房卖了,拿着钱跑国外潇洒去,反正商贸城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我就是把它当垃圾卖,也够我吃喝玩乐一辈子的。”

关山月气的嗓子都哑了:“郭长鑫,你就是我老祖爷。”

郭长鑫撇着嘴说:“你别把我捧那么高,我受不起,我要真是你老祖爷,你早就把事情给我办的妥妥帖帖的了,还用得着我在这儿求儿告孙吗?”

一直站在院子外面的齐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闯进屋子里,对着关山月大声喝道:“我看你就是他孙子,比孙子还孙子。”

第261章 自作聪明

“吆呵!嗑瓜子嗑出来个臭虫,你他妈的算什么人(仁)啊!橡胶棒槌夹在裤裆里,你也算只鸟?我跟我姐夫说话呢,你他妈插什么驴嘴?显摆你那两片子抹着烂眼子膏呢!”

郭长鑫一副流氓样,一副流氓腔,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瞄着齐曼。

齐曼跺着脚喊:“关山月,你可是县委书记啊,就让别人这么糟蹋吗?”

关山月红着脸看看郭长鑫,求饶一般地说道:“长鑫,你给我留点面子吧,好赖我也是你姐夫呀!”

“行,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只要你把我的事儿办利索了,我叫你老祖爷都行。”

关山月皱着眉头说:“长鑫,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的忙,九十九拜都拜了,我还差这么一哆嗦吗?问题是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主意你来想,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关山月笑了:“姐夫,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能像个娘们似的,说话跟放屁一样。”

说着,郭长鑫扭过头去,恶狠狠地朝齐曼瞪了一眼。

关山月哭笑不得,咬着后槽牙说:“长鑫,我要是说话不算话,我是你小舅子。”

郭长鑫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武二浪像条癞皮狗一样蜷曲在沙发上,发出来的鼾声像吹哨子,流下来的口水把沙发浸湿了一大片。

郭长鑫悄悄走到武二浪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下雨了。”

武二浪腾地一下蹿了起来,撒腿就往外面跑,跑到门口才觉得不对劲,又折回身来,懵懵懂懂地看着郭长鑫说:“老板,你调戏我呢。”

“靠!你小子还没有傻透啊,还知道是调戏你呢,妈那个B,人家下雨都是往家里跑,你可倒好,掂着你的狗腿往外蹿。”

武二浪见郭长鑫心情不错,就问道:“怎么着?事情办的挺顺溜吧。”

郭长鑫阴沉着脸说:“顺溜个毛,关山月那个狗日的已经黔驴技穷了,他让我们拿主意呢。”

武二浪凑到郭长鑫近前,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了,老板,不是跟你吹哩,办法我都已经想好了。”

郭长鑫冲武二浪瞪着眼珠子:“妈那个B,我咋恁烦你小子那自作聪明的劲啊!你狗日的比诸葛亮刘伯温还精呢是吧?能前知一千年后知两万年?瞧瞧你那德行,一会儿不喷你会死?”

武二浪正垂头丧气呢,郭长鑫又说道:“有什么闲屁还不赶紧放出来,还准备让老子求着你呀?”

武二浪心里面那叫一个窝囊,但也不能不说,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热乎乎的话,现在却变得像从冰窟窿里刚刚捞出来一样。

“是这样的,关书记不是说要建设汽车配件商城吗,那就让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出面,以建设汽车配件商城的名誉让月湾镇附近的老百姓集资。老百姓都他妈傻着呢,听说能成为汽车配件商城的股东,肯定都乐的屁颠屁颠的。然后再在分红上给他们开点空头支票,集资个三亿五亿应该没有问题,这样我们的后期建设资金不是有着落了吗?”

郭长鑫心里乐开了花,武二浪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让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出面,有一定的公信力,老百姓不会猜忌资金的风险性,最重要的是,自己既能用这些集资款,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靠!你说武二浪这家伙的脑袋瓜子是他妈的咋长的?怎么稍微晃荡一下就是满满的坏主意。

郭长鑫歪着脑袋看着武二浪,撇着嘴说:“靠!这就是你的馊主意啊!啧啧啧!看你小子刚才那个动静吧,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将军似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计谋呢,这种办法,老子睡着觉也能想的出来,还用你狗日的说?”

武二浪怏怏不乐地离开了郭长鑫的办公室,他今天在这里一直等着郭长鑫,本来想着会讨点好呢,万万没想到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武二浪刚走,郭长鑫就亟不可待地给关山月去了电话,从声音里就可以听出来,关山月的腔调满满都是被窝里的味道。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后期资金的事我已经有主意了。”郭长鑫不想跟关山月废话,他一听到关山月的声音,脑海里就会立刻浮现出齐曼那个妖精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心里面就堵的慌。

听完郭长鑫的办法,关山月像是牙痛地吸溜着嘴,说道:“长鑫,让政府工作人员出面恐怕不是非常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搂着妖精睡觉就合适了?别跟我说合适不合适,你就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吧?”郭长鑫在电话里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关山月一脸便秘的表情让怀里躺着的齐曼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用近乎鄙夷的腔调小声说道:“在中州市官场,你老人家应该算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物吧?没想到居然那么怕一个小舅子。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你这样惯着他,总有一天他会骑在你头上拉屎的。”

悔不当初啊!如果不是当初神差鬼使地上了郭长鑫的贼船,何至于像今天这般狼狈?想到自己现在在郭长鑫面前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关山月连肠子都悔青了。

筹集资金的事该怎么办呢?像郭长鑫说的那样让政府工作人员出面肯定是不行的。汽车配件商城的经营属于企业行为,让政府工作人员出面算怎么回事?他虽然在响水县是老子天下第一,可太过于出格的事,能不干还是尽量不干的好。

可如果不答应郭长鑫的要求,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想来想去,关山月只有采取折中的办法,让政府工作人员出面介绍,具体的手续,则由鑫达实业的人去经办。

郭长鑫勉强答应了这个条件。

政府部门由关山月最得力的部下,常务副县长郭子恒牵头,鑫达实业则委派武二郎领衔,各自找了一些既能表演又非常可靠的心腹,短短三天时间,就在月湾镇农民的手里骗取了四亿四千万。

商贸城的建设资金终于有了着落。

关山月原以为从此之后就风平浪静了,没想到麻烦仅仅才是一个开始。

没过多久,省里的有关部门就下来调查专项建设资金的使用情况了,这次的动静非常大,省里有关部门全部都参加进来了,领队的还是个副省长。关山月怕露陷,只好催促郭长鑫赶快还款。

郭长鑫眯着眼看着关山月,完全是一副无赖的嘴脸:“我说关大书记,你老人家不会这么天真吧!你觉得到了狗嘴里的骨头,还会吐出来吗?”

关山月紧紧地皱着眉头,来找郭长鑫之前,他心里明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却硬要来碰这个硬钉子。可他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关山月垂头丧气地从郭长鑫那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关山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马子杰的影子。

对!找马子杰去!现在剩下的唯一一步棋,就是找马子杰坦白了。

马子杰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盯着关山月看了一会,冷冷地说:“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摆平了呢!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这件事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关山月只能用苦笑代替回答。

官场中有一种说法,用在关山月和马子杰之间的关系上非常合适,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这种程度,虽然彼此之间不能交换裤子穿,但可以交换裤衩。

怎么理解这句话呢?一层意思是,肮脏的交易当然需要遮遮掩掩,但只是要遮掩住外人的眼睛;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彼此之间可以相互遮盖对方的丑恶。

可能还有一种意思,就是我所有的丑陋都可以与兄弟分享,我这里边都有什么人,藏着什么东西,你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

关山月这次隐瞒了马子杰,实在是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犯了大忌讳,居然跟那种女人发生了那种关系,他是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吔!这样做也太荒唐了吧?

更要命的是,居然让自己的小舅子抓了把柄,而且成了要挟自己的手段。

马子杰并不想过多地纠缠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理解关山月的心情,他自己也并不是把所有的丑陋都呈现给关山月的,有时候也会像关山月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一样,用自己的裤衩来掩盖自己的罪恶。

但是,有些话他必须提醒关山月:“这笔钱必须马上回到响水县县政府的账上。”

不用多说,从马子杰的表情上,关山月已经猜到了事态的严重程度,但现在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山月苦着脸说:“拿什么还啊,商贸城还在建设当中,还没见一点回头钱呢。”

马子杰考虑了一会,说:“这样吧,我给省建设银行的苟子雄行长打个招呼,你用商贸城的房产证做抵押,从建设银行贷十三亿出来。”

当然了,马子杰不是江湖豪侠,他是施恩图报的。

第262章 强权思维

商贸城建成之后,新的问题又来了,开盘整整三个月了,甭说是卖出去一间铺面了,连一个前来咨询的客人都没有,商贸城面临着无人问津的尴尬

郭长鑫把武二*到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武二浪,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整天领着一群虾兵蟹将到处吵吵的跟卖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连一间铺面都没有卖出去?到底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统统给老子滚蛋,老子不养活吃货。”

武二浪不敢吭声,靠广告宣传拉动销售,是他给郭长鑫出的主要,而且宣传工作还由他亲自主持着,撒出去的银子已经超百万了,却没有任何收效,武二浪心里有愧,但也有委屈。

“问你话呢,你他妈能放个响屁不能?”郭长鑫又大着嗓门吼了一声。

武二浪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老板,可能是我们的思维逻辑出现了问题。”

武二浪只能这么婉转地表达,其实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郭长鑫完全违背了市场规律,他在用官场中的强权思维来主导生意上的行为,不栽跟头才怪呢!

响水县商铺的价格,每平米应该在五千到一万之间,地段差的,甚至连五千都不到。东城区虽然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但目前还属于不太成熟的区域,尤其是在商业方面,基本上还属于真空地带。

像这种地方,商铺销售价格不太好把握,商户们的心理价位,只能是比地段差的商铺稍微高一点,价格接受的极限,应该在每平米七千块钱以下。

可郭长鑫呢,给出的指导价格居然高达每平米四万元,还真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武二浪虽然有心劝说郭长鑫放平心态,把商贸城的商铺销售价格调整到相对合理的区间内,可他不敢说。

武二浪模模糊糊的话语进一步激怒了郭长鑫,他跳起来大声叫着:“武二浪,你狗日的别放那些出溜拐弯屁行不行?能不能放个响屁?”

武二浪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老板,商贸城的销售价格是不是可以再斟酌一下啊?”

郭长鑫大怒:“武二浪,屙不出屎你他妈别怨茅坑没吸劲,斟酌什么斟酌?商贸城是块肥肉,你小子是不是准备让我当烂白菜卖啊!”

武二浪不能再吭声了,自从把关山月摆平之后,郭长鑫越来越骄纵了,狂妄的简直没了边,他甚至还想过用行政命令的手段强迫商户们购买商贸城的商铺呢。

武二浪越来越觉得,人太顺风顺水了未必是件好事,那样会给自己套上枷锁,郭长鑫身上的枷锁,就是权力至上的铁链。

别人套给你的枷锁是可以挣脱的,而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永远也不可能挣脱。

武二浪看了看郭长鑫,说道:“老板,要不然我们拜拜财神爷吧。”

郭长鑫冲武二浪瞪着眼珠子,刚要说话,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可以目空一切,却不敢蔑视财神爷。

两个人轻轻地走进里间,在财神爷的塑像前面跪了下来。

拜完财神爷,武二浪趁郭长鑫一脸的虔诚还没有散去,又给他出主意:“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两条腿走路啊?”

“什么两条腿走路?”

“现在商贸城的销售渠道还没有打开,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把商铺租出去,只要商贸城有了一定的人气,就会带动商铺的销售。”

郭长鑫难得一见地冲武二浪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武二浪又说:“现在响水县的日常消费品市场,全部都集中在商贸大世界,好多商户的租金还没有到期,这时候让他们改租商贸城,肯定会有一定的难度。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些商户在商贸大世界没有办法做生意。”

武二浪说出了自己的主意,那就是利用当地的地痞无赖到商贸大世界去闹腾,让顾客走进商贸大世界的时候,就像是走进了地狱一般。如果商贸大世界门可罗雀,商户们自然会产生撤出去的想法。

在带头闹事的人选上,郭长鑫和武二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彭子昆。

自从武二浪跟彭子昆面授机宜之后,彭子昆带着手底下的几百个喽啰,整天在商贸大世界闹腾,把商贸大世界搞的乌烟瘴气的。只要有人在商贸大世界购买东西,彭子昆的那些手下就对店主和顾客拳打脚踢,最严重的,差一点丢了性命。

商户们崩溃了,武二浪又派一些手下在商户中间使劲忽悠,说响水县以后的商贸中心,就是商贸城了,贸大世界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一个星期之后,有一百多户商家从商贸大世界来到了商贸城。

还是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郭长鑫利令智昏,竟然把商铺的租金,定位到了平原省省城所在地最繁华地段的商铺租金的层次,每平米六千块,郭长鑫脸上没有麻子,心眼里全都是坑。

不是粪坑的坑,是坑爹的坑。

商户们虽然拿郭长鑫没办法,但他们可以躲,老子惹不起你总躲的起吧,我走总可以了吧。

本来,商贸城有一百多户商户入驻,已经有点规模了,如果郭长鑫不黑人家,好好地用心去经营,过上个一年半载,没准商贸城真的能够火起来。

郭长鑫黑了商户们,无非是黑了人家一点钱,总体来说,还是得不偿失的。商户们大部分都搬走了,刚刚聚拢起来的人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人们逛商场都有这种习惯,就是爱凑热闹,哪儿人多往哪儿去,商贸城冷锅冷灶的,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最要紧的是,商贸城的名声更臭了,简直就是臭不可闻。

郭长鑫把武二*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脚就把武二浪踹的飞了起来,张牙舞爪地骂道:“妈那个B,你不是说把商铺租出去就有人气了吗?人呢?老子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内,你必须想办法把商贸大世界的商户全部弄到商贸城来,少一个老子弄死你。”

武二浪咬牙切齿地冲了出去。

他要报复西门卿,一定要报复。

现在,彭子昆的手下在商贸大世界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三天两头的就会有人被打。到现在,还有三十多个商户和顾客被打成重伤住在医院呢。

······

听了西门卿的叙述,刘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任由这种状态发展下去,响水县将会成为没有商业的真空世界。

刘岩问道:“郭长鑫和你之间有过正面的交涉没有?”

西门卿说:“郭长鑫没有找过我,他只是派武老二跟我交涉,武老二给我划出了三条道,第一条,让我把商铺的租金也提高到每平米六千块,我当然不会答应了。响水县是个穷地方,这里的消费水平处在中州市的下游,盲目提高租金,商户承担的成本压力太大,这样做等于变相地撵走客源,也是在砸我自己的饭碗。”

“第二条道,就是让我把商户匀给商贸城一半,这一条我不是不答应,我是没办法。商户们在哪里租商铺,完全是基于自身的经济效益考虑的,不是我想让他们去哪儿他们就会去哪儿,如果在商贸大世界经营没有经济效益,他们照样会离开。”

“第三条,就是让我买下商贸城至少一半的铺面,且不说我有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就单凭郭长鑫给出的坑爹价我根本就无法接受,

刘岩问道:“现在商贸大世界的商户,都有什么想法和打算?”

西门卿说:“有一部分人持等待观望的态度,他们希望那些闹事的人尽快离开,使商贸大世界恢复正常的环境,他们好继续经营自己的商铺;而另外一部分商户,已经对响水县的生态环境完全绝望了,他们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准备把商铺搬到其他城市去。”

太可怕了,这种状态,绝对不能再进一步发展下去了,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响水县的经济建设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西门卿的描述非常清晰地勾画出了响水县目前的现状,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拿到证据。西门卿虽然说的很清楚,却缺乏实实在在的证据链作为支撑,如果拿不到十分确凿的证据,对郭长鑫武二浪之流下手也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更不可能把关山月这个后台老板牵涉出来。

刘岩深深地思索着。

刘岩思索了好久,抬起头来问道:“西门老板,我问你一个比较突兀的问题,在郭长鑫的眼里,你的经济实力究竟会到什么程度?如果你倾其所有购买商贸城的商铺,能占到整个商贸城的几成比例?”

西门卿心里说,你这样问不仅仅是突兀,是在冒傻气,俗话说财不露白,谁会把自己的家底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考虑到刘岩这样问必然有一定的深意在里面,西门卿这样回答道:“你们应该知道,响水县的经济很不发达,说句托大的话,像我这样的,在响水县基本上也算是名人了,关于我个人的财富,有许多非常虚夸的传言,如果按照这些虚夸的传言计算的话,应该能够拿下商贸城的两到三成。”

第263章 以身犯险

刘岩心里有数了,又问道:“还是那个前提,你如果倾其所有购买商贸城的商铺,郭长鑫会怎么看,怎么想?”

西门卿苦笑着说:“他怎么看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凡是正常人,都会认为我疯了。响水县的一般商铺,每平米的价格应该在五千左右,就算东城区有着巨大的升值潜力,加一番够意思了吧?如果我掏四万一平米的价格去买商贸城的商铺,可不是疯了吗?”

这是问题的关键部分,西门卿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是他的本性,掏出那么大头的价格去购买商贸城,根本不是西门卿的做派,也不是一般商人的做派。

如果这样做,郭长鑫肯定会怀疑西门卿的动机,即便郭长鑫不会怀疑,武二浪也会提防的。

现在矛盾的焦点就在于,郭长鑫对商贸城的商铺价格,没有任何妥协和回旋的余地。

西门卿在自己的叙述中曾经透露出这样的意思,他也曾经动过拿购买换安宁的念头。郭长鑫呢,摆出的是一副吃定他的架势,咬死了四万的价格就是不松口。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刘岩把自己的想法对西门卿和盘托出,他希望西门卿能够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刘岩是这样考虑的,要想抓到关山月的把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郭长鑫的那笔十三亿的贷款上寻找突破口。

只要西门卿向郭长鑫提出购买商贸城商铺的打算,势必会牵涉到房产证的问题,现在商贸城的房产证在银行里抵押着,郭长鑫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西门卿交底。

这样以来,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关山月在专项建设资金上私自挪用的破绽,甚至可以把他们侵吞月湾镇老百姓集资款的事情牵扯出来。有了这些证据,就可以对关山月下手了。

西门卿到底是生意人,他有着生意人身上特有的那种精打细算,在刘岩的提示下,他很快就以生意人的角度找到了问题的切入点。

“这件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我已经向郭长鑫表达过购买商贸城商铺的愿望。从那一刻起,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了。现在我如果提出以四万元一平米的价格购买商贸城的商铺,郭长鑫心里肯定不踏实,如果能让他主动找到我,事情就好办了。”

刘岩顺着西门卿的思路往下想,要让郭长鑫主动找西门卿,就必须让他着急起来,急的让他跳脚。这种情景,只有在省建设银行逼着他还账才会出现。

想到银行,刘岩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十三个亿。他听周和平说过,因为款项的支付的问题,郭长鑫和王海鸰之间还闹了一场冲突,这次的冲突,还伤了好几个人。可按刚才西门卿的叙述,十三个亿郭长鑫已经全部转到了王海鸰的账户上,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呢?

听到刘岩问及这个问题,西门卿惨然一笑,说:“有这档子事。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彭子昆带着一大帮人到王海鸰的房地产公司闹事那次。当时房地产公司有几个人在下面喊了两嗓子,郭长鑫听说了很不高兴,强令彭子昆一定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当天晚上,彭子昆领着弟兄们在路边摊上喝了不少酒,喝完酒之后,晃晃悠悠地就去找那几个乱喊叫的家伙,一共有六个被打成了重伤,其中还有一个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

从西门卿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西门卿再三提醒刘岩,这段时间彭子昆的手下在这一带非常活跃,猖狂的很。让刘岩和陈如雪一定又注意安全。

西门卿不提醒还不要紧,这一提醒,反倒激起了刘岩和陈如雪以身犯险的兴致。尤其是陈如雪,听说路上可能会有歹徒袭扰,都把她给高兴坏了,擦拳磨掌的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切!本小姐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呢!好玩!”

可这种事情真正到了头上,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刘岩和陈如雪是打的来的,回去自然还得打的。这样的话,他们直接从商贸大世界出来就行了。商贸大世界的外面,就是响水县最热闹的大街解放路,虽然这里的的士不是太多,但等上一会儿总会等到的,最主要的是,在这里等着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

刚走到解放路上,刘岩就看到了斜对面的那条小巷,两个人一嘀咕,手拉着手就进了小巷子里。

小巷很窄,也就两三米的宽度,里面的光线很暗,整条小巷就像是被一盏豆油灯照着一样,刘岩和陈如雪进入巷子没多久,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从他们松松垮垮摇头晃脑的姿势上看,指定不是什么好鸟,再往后看,同样有两个人朝着他们走来,姿势跟对面的那两个人完全一样。

陈如雪悄悄地捅了一下刘岩,兴奋地说:“老公,八成是找事的来了。”

这个称呼,是事先陈如雪跟刘岩约定好的,在外人面前,刘岩必须叫陈如雪老婆,陈如雪也一定要称呼刘岩老公。据陈如雪说,这是革命工作的需要。现在陈如雪都叫顺口了。

等人快要到跟前的时候,陈如雪突然意识到这种事好像不是那么好玩,她看到那两个人的手里,拎着明晃晃的东西,可能是斧头。

再往后看,那两个人手里同样有明晃晃的东西。

陈如雪的眼珠子瞪了起来,身子紧绷着往刘岩的身上靠了靠。这时候,已经能够看清楚对面那两个人手里拿的家伙,果然是两把明晃晃的斧头,陈如雪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对着刘岩大叫了一声:“老公,你先撤,我来掩护。”

刘岩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听我的,你先撤。”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条小巷这么窄,现在他们又被两面夹击着,根本就没有撤退的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四个人干趴下。

刘岩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势,一边思考着应对的办法。这四个人,一个个全都是彪形大汉,更何况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刘岩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可能对付一个会有点胜算,要同时对付四个,简直是痴心妄想。陈如雪虽然是体育特长生出身,但要对付一个眼前的彪形大汉,估计够呛。

即便是陈如雪能够对付一个,刘岩照样面临着三对一的压力,怎么办?

刘岩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种状况,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奇制胜。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刘岩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上次和周和平一起在超市的时候,那个黑大个不堪一击的熊样。他心里猛地一激灵,侥幸地想,可能我真的有特异功能吧。

刘岩回忆了一下,上次戳向黑大个肘关节的,好像是右手的中指,刘岩把这个指头伸出来,运足全身的罡气到这个指头上,对准自己的左肘关节狠狠的戳了上去。

靠!手指居然被弹了回来,另外,左肘关节虽然有点疼痛,但远不及手指上的疼痛那么厉害,那是一种钻心的疼。

操蛋了!特异功能怎么消失了?

眼看着对手将要扑上来,刘岩急眼了,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特异功能!

这样念叨着,刘岩赶紧把所有的力量运到左手的中指上,用尽力气对着右肘关节戳了上去。

手指又被弹了回来,疼的他眼泪都差一点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莫非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刘岩愣住了。

正在这时候,迎面一把大斧头已经朝着他劈了过来,眼见着离刘岩的脖颈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刘岩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伸出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中指就朝那家伙捅了上去。

“啊!”

那家伙一声惨叫,像个木桩子似的摔了下去。

刘岩正愣神呢,身后突然压过来一阵冷风,回头一看,陈如雪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一个家伙举着一把斧头正向陈如雪的身上劈去,斧头的利刃距离陈如雪的耳朵最多只有一个扁指的间隙了!

危险!

这个信号刚刚进入到刘岩的大脑,他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紧接着就是一个急转身。也顾不上哪个部位了,刘岩伸出右手的中指就朝那个人戳了上去。

“啊!”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个人也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人还没来得及逃脱,已经被刘岩用同样的办法给收拾了。

四个人满地打着滚,嗷嗷吼叫着如鬼哭狼嚎一般。刘岩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几个人受到伤害的程度,远远比黑大个要严重的多。

回到酒店,陈如雪一直迷迷糊糊地看着刘岩,刘岩也仿佛在梦境当中一般。过了好长时间,陈如雪才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刘岩的怀里,对着刘岩的脸又咬又啃。

“老公,你太帅了!简直都帅呆了!我今天才发现你有这么了不起的本事!你简直太帅了!简直就是我心目当中的大英雄!大大的英雄!”

闹腾了一阵,陈如雪终于安静了下来。但眼神当中对刘岩那种五体投地的崇拜,却始终没有熄灭。

又过了一会儿,陈如雪向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我得把自己洗的白白的,这样才配得上我的大英雄。”

第264章 处处小心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刘岩坐在沙发上,尽量清空刚才的记忆,开始考虑对付郭长鑫的事情。很快,刘岩又回到了在西门卿办公室时候的那个思路。要想让郭长鑫着急起来,必须得让省建设银行逼着他归还那十三亿贷款。

那十三亿贷款,是马子杰通过省建设银行的行长苟子雄搞来的,没有苟子雄的发话,谁会逼着他还钱?

刘岩不认识苟子雄,和省建设银行的人也没有任何关系,从这个角度解决问题,根本不可能。

刘岩把自己熟悉的人统统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能够压制住苟子雄这种人物的,好像一个也没有。

刘岩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很特别,刘岩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铃声。

“老公,快接电话呀,我是你媳妇儿。”

从字面上看这个铃声好像干巴巴的,但你要是能亲耳听到,就知道其中的韵味了。

老字后面有一个停顿,公字是爆破音,媳字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妇字是儿化音,听起来有那种让人浑身酥麻的嗲。

不用猜,这一定是费雨搞的怪。

脑海里浮现出费雨的模样,刘岩的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能够压制苟子雄的人找到了。

“媳妇儿”刘岩学着刚才的铃声喊了一嗓子,脑袋猛地一哆嗦,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许你这样叫。”费雨好像很不高兴。

“怎么啦?你不愿意再当我媳妇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得意。

“你想的美,这辈子你别想着要抛弃我,我铁定是你媳妇儿了,你想赖也赖不掉。”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媳妇?儿”

“叫媳妇儿行,但前面必须加上两个字。”

“哪两个字?漂亮媳妇儿?”

“漂亮还用挂在嘴巴上说吗?大家都能看到吔!”

“那是什么?霸道媳妇儿?”

“刘岩,我很委屈吔,在别人那里,我费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在你面前,我是跌落到尘埃里的泥土,我什么时候在你跟前霸道过?你欺负人!”

刘岩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直接捅进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没错,在别人的眼里,费雨一直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尽管她在刘岩面前从来都是低姿态低身段,但在刘岩的心目中,一直把费雨归类到强悍女人的行列。

刘岩对强悍的女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心理,他跟费雨的若即若离,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从表面上看到的双方家庭条件的差异,更重要的原因,是刘岩内心深处对强悍女人的那种排斥。

为什么排斥呢?刘岩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被一个突然的念头吓了一跳。

只有一种解释,他自己是个更加强悍的男人,这种强悍根本不在他的外表,也许正是因为他外表的谦逊,掩盖了他内心的强悍,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

费雨为了他,一直在努力地改变着自己,用她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来说,已经跌落到了尘埃里。

刘岩呢,他为费雨做出过改变吗?想到过要改变吗?没有,从来没有。

刘岩羞愧难当。

“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原来俺媳妇儿这么委屈啊。”

“委屈肯定有,但我不矫情。我妈妈说了,我这辈子就是你的童养媳妇儿,所以以后咱们单独说话的时候,你要在称呼前面加上童养两个字。”

童养媳妇儿?这个称呼有点深奥吔!

刘岩摸不清头脑。

“刘岩,你说好笑不好笑,只要我做梦梦到你尿炕了,你一准碰到难事了。昨天晚上你又尿炕了,还尿了一大泡,告诉我,是不是又遇到困难了?”

刘岩苦笑:“我都多大人了还尿炕?”

“梦到你尿炕的时候,你是个三尺高的小人,很可爱很可爱的小人儿,这不奇怪,我是你童养媳妇儿嘛!”费雨说的既兴奋又一本正经。

刘岩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小小男人三尺高,床上流了一大泡,媳妇抱起不好喊,悄悄拨拨小辣椒。

正在这时候,陈如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刘岩满脸羞涩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如雪,禁不住心脏一阵子狂跳,陈如雪此刻正不怀好意地笑着,好像看透了刘岩的内心世界一样,刘岩愈发窘迫了。

刘岩同时又谢天谢地,幸亏陈如雪没有做这样的梦,如果她也做了这样的梦,一定会描述的更生动,更具体,更形象,更让人尴尬。

这就是陈如雪和费雨之间的区别,费雨会把这么如此荒诞的梦境描述的一本正经,陈如雪绝对不会这样,她肯定会用那些调皮的语言十分夸张地来形容梦中的情景。

刘岩好生奇怪,看来这梦境还真的有些说法呢,难道自己和费雨之间真的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

“告诉我,是不是碰到难题了?”费雨又催问了一句。

刘岩把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尿炕呢,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二十分钟之后我就能到建设银行。”

“你回省城了?”

“刘岩,说到这个事,我心里就堵得慌,自己老婆在哪儿工作你都不知道,还算是老公吗?告诉你,我已经调回省城三个月了。算了,不给你说这个了,我妈都开始笑话我了,说我多么潇洒一个丫头,现在都快变成怨妇了。”

刘岩有点内疚,不管这媳妇是真是假,人家费雨可是一直十分关心自己,可他呢,碰到难题想起人家了,平时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你现在在省城哪个单位工作?”

“省纪检委,本来打算调到中州市去的,结果阴差阳错调到省城来了,具体的单位是监察厅一处。”

“好,我知道了,下次去省城一定去看你。”刘岩诚心诚意地说。

挂断电话,刘岩看到陈如雪正在看着他,眼神有点奇怪。

“是你大老婆吧?”

刘岩一愣:“什么大老婆?”

“费雨啊,费雨不是你大老婆吗?”

刘岩仍然迷糊着,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费雨说自己是刘岩的童养媳妇儿,陈如雪又说费雨是自己的大老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大老婆,难道自己还有好几个老婆?

“你真的不知道?”陈如雪又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什么?”

陈如雪神神秘秘地笑着:“你不知道就算了,不知道更好,我又不傻,干嘛告诉你这些,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吗?”

刘岩虽然好奇,但却不想过多地在这件事上纠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郭长鑫的事情,根本没有闲心去了解其他的情况。

刘岩把刚才和费雨通话的主要内容跟陈如雪说了一下,并且说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如果不出所料,郭长鑫很快就会和西门卿取得联系。

又过了一段时间,刘岩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李思琪打来的。

李思琪直截了当地问:“刘岩,你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刘岩不能不谨慎回答。他来响水县的事情,中州市那边除了周和平,对任何人都是保密的,包括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思琪在内。他来响水县的掩护,就是和周和平一起去了省城。可现在刘岩不清楚李思琪所在的位置,如果他现在也在省城,甚至是在周和平身边,自己这样说岂不是穿帮了?

想来想去,刘岩觉得最理想的答案,就是模棱两可地说自己在外边。这个外边,既可以理解为他在省城,也可以理解为这别的地方,甚至可以理解为他在中州市。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在响水县。这样说,应该不算是欺骗自己的领导。

但如果自己这样说,李思琪很有可能会追问他目前的具体位置,那就不好办了。

唯一的理想选择,就是在模棱两可之后,把周和平给抬出来,这样的话李思琪就不方便问下去了。

想到这儿,刘岩对李思琪说:“我在外边呢,周书记交待了一些事情让我办一下。”

李思琪果然没再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刘岩主动问道:“李秘书长,你有什么事吗?”

李思琪期期艾艾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刚才看到响水县传来的一段斗殴视频,画面上的那个神勇的小伙子跟你太像了,所以就打电话关心一下。”

刘岩惊出了一头的汗。

挂断电话,刘岩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万万没想到,刚才在小巷里的那些片段,这么快就被传到了中州市。就这一举动上来看,在响水县,肯定是有人在关心着中州市这边的动态,继而把那个神勇的小伙子跟自己联系在了一起。李思琪打这个电话,肯定也是为了证实这件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刘岩心里就释然了。李思琪的询问显然是漫不经心的,如果他有比较深的怀疑,绝对不会轻描淡写地问上一句就草草了事。

李思琪之所以并不那么深入地怀疑自己身在响水,大概有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刘岩很有可能会和周和平在一起。其次,当时小巷里面的光线很暗,拍出来的视频觉得不很清晰,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大致外貌。长的相似的人多了,李思琪可能觉得这个人是刘岩的机率非常小。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刘岩平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温文尔雅的形象,跟那个神勇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搭嘎。

尽管如此,刘岩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在接下来的探访中,一定要处处小心。

第265章 出头之日

第二天下午,郭长鑫就主动给西门卿打了电话,约他晚上在香格里拉酒店见面。

晚上六点钟,陈如雪一身紧身黑色夜行衣,站在了刘岩的面前,长长的眼睫毛扑棱扑棱的,英姿飒爽当中带着几分神秘:“怎么样?”

刘岩真不觉得怎么样,今天晚上西门卿和郭长鑫见面的地点是在香格里拉酒店,是公众场合,你捯饬成这副模样,太引人注目了吧。

但刘岩觉得陈如雪很可爱,她那电视剧一样的智商让他忍俊不禁,陈如雪此时此刻在刘岩眼里就像个漂亮而又笨拙的洋娃娃,让他产生扑上去紧紧地搂住她用硬茬茬的大胡子贴在她的嫩脸上狠狠地扎一下的冲动。

可惜陈如雪不是洋娃娃,刘岩也没有硬茬茬的大胡子。

“嗯!不错,很好,很专业。”刘岩用欣赏和戏弄加起来然后再被二除的目光看着陈如雪说道。

陈如雪洋洋得意:“是吧,我们专业人士可不是盖的,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一定把反动派的情报统统给你弄回来。”

“嗯,工作积极性很高,值得表扬,不过你装扮的是不是有点早了,反动派八点钟才出动呢。”

“不早了,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看起来陈如雪还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刘岩只好实话实说了:“我刚才又想了一下,觉得你今天晚上穿这身行头不是特别合适,我们是去公共场合,又不是去做撬门别锁的江湖大侠,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啊。”

陈如雪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喃喃地说:“是有点挂牛眼呵!”

陈如雪又看着刘岩说:“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脑子里总是缺根弦,你提醒的太对了。”

陈如雪这一点非常好,不矫情,如果是别的女孩子,这时候恐怕要耷拉脸了,陈如雪却能用开玩笑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岩也用开玩笑的方式说道:“是生产队的队吧?”

刘岩本来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局面,没想到这一句话就把陈如雪的思绪扯出去好远。

“你说的生产队是咱们小时候在鸿昌镇那个生产队吧,那时候你还经常骑我的大马呢。”

到底是女孩子,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如雪臊的满脸通红,她不好意思站在刘岩跟前了,低着头走进了里屋。

五分钟后,陈如雪又走了出来,换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

“怎么样?”

陈如雪像陀螺一样旋转了一圈,长裙的下摆像鲜花一样盛开着,越来越大。

刘岩仰视着陈如雪,陈如雪的净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穿上长裙的时候显得身材格外高,给刘岩的感觉是比他还高,而且高出来许多。

刘岩的净身高是一米八二,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陈如雪的时候,却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压迫感。

“太漂亮了,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模样俊俏。”刘岩由衷地夸赞道。

“刘岩,你这是第一次这样夸我吔,我都有点晕了,”陈如雪激动的满脸潮红,凑到刘岩身边问道,“老公,这样出去不会给你丢面子吧?”

刘岩心里说:坏了,这丫头又犯病了。

正在这时候,刘岩的手机响了,刘岩拿起来一看,是周和平的号码,刘岩赶紧摁下了接听键,这时候周和平给他打电话,肯定有特别紧要的事。

“刘岩,你现在在哪儿?”

“在响水县。”

“你马上回中州市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周和平现在在中州市,说明事情更紧要了,周和平原来的计划,是准备在省里待半个月的,这才刚刚一个星期。

根据时间推算,周和平刚刚参加完省人代会,就急急火火地赶回中州市了,发生什么事了?

刘岩不敢怠慢,他必须马上回到中州市去,这里的事情只好改变计划了。

刘岩原来准备和陈如雪一起去参加郭长鑫的晚宴的,身份是西门卿的合作伙伴,现在他不能让陈如雪一个人以这种身份去了。

陈如雪这丫头胆子太大,万一要是在晚宴上干点出格的事情就麻烦了。

“如雪,今天的晚宴你就不要跟西门卿一块去了,这样,你提前一点去香格里拉酒店,先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看看郭长鑫那边的动静,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参加今天的晚宴。”

陈如雪点点头,说:“这边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周书记那边的事情要紧,你开车回去吧。”

刘岩急三火四地下了楼,开上奥迪就冲了出去。

现在正是晚下班的高峰期,响水县的大街上虽然轿车之类的车辆不多,可自行车和电动车特别多,还有不少步行的。

每个十字路口的转换的时间都很长,红灯大概要持续一分半钟,从宾馆到高速路口不超过十五公里的距离,刘岩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刘岩准备把车速提到二百码,争取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中州市。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刘岩又犹豫了起来,这辆车不是陈如雪的,万一超速被拍了下来,不仅会给车主带来麻烦,还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怎么办?

刘岩咬了咬牙,从车里面拿出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把前后车牌都遮住了。

关键时候,他只能选择违章了。

刘岩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向中州市开去,到达周和平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钟。

周和平一脸疲倦地坐在椅子上,看到刘岩,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他坐下。

“响水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周和平问道,眉宇间呈现出凹字形。

刘岩简要的把这些天了解到的情况向周和平作了汇报。

周和平凝眉沉思着,好久才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吧,政府那边的人事安排可能会有一些变化。”

政府那边?是不是市长的人选有变动了?

虽然周和平一直没有公开在刘岩跟前说过自己钟意的市长人选,但刘岩觉察的出来,周和平是偏向乔清举的。

周和平所说的人选有变化,刘岩把这句话理解为乔清举没戏了。

不是乔清举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黄建树?绝对有这种可能,如果市长人选在中州市范围内产生,除了乔清举之外,就只能是黄建树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周和平的举动,也就可以说通了,黄建树本来就反对这个时候掀响水县的盖子,如果市长的人选是他,周和平肯定有点投鼠忌器。

也不对啊,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周和平完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点他一下,刘岩就完全明白了。

刘岩跟周和平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周和平随随便便一句话,他就知道周和平要他干什么。

还有,周和平对黄建树的当选,肯定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绝对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周和平现在的状态,好像如临大敌的样子。

另外,周和平让他从响水县回来,绝对不会仅仅告诉他这几句话,他肯定还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

周和平没有明说,刘岩也不好瞎猜,只有慢慢地观察,然后再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刘岩,你注意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中州市各家网站的动态。

说完这句话,周和平没再吭声,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刘岩只好从书记办公室走了出来。

刚刚走出书记办公室门口,刘岩就看到余地探头探脑地往他这边瞅,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个余地,越来越烦人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到处说怪话,到处传花边新闻。

刘岩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刘岩,刘岩,你过来一下。”余地摆着手冲刘岩这边喊了起来。

刘岩只好站住,朝余地站着的方向看了看,余地摆手的幅度更大了,刘岩没有办法,只得走了过去。

“你刚回来?”余地问道。

刘岩点点头。

他相信余地肯定不知道他去响水县的事情,余地肯定觉得他刚刚从省城回来。因为周和平也没有回来多长时间。

“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余地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情?”刘岩问道,他还真的不知道余地指的是什么。

余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就别跟我装傻了,你去省里这么多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刘岩很讨厌余地这种神神叨叨的样子,便没有说话,同时又做出要走的样子。

余地趾高气扬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一点没错,我从来就不相信我余地总是走背运,怎么样?这次该我出头了吧?”

刘岩迷糊了,余地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什么该他出头了?

余地见刘岩一副茫然的表情,歪着脖子说:“你真的不知道啊,看来你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当的真的不咋样。我告诉你吧,马市长要回来了。”

“马市长?哪个马市长?”

“马子杰市长呗,还会有哪个马市长?马市长要回锅了,我余地的出头之日马上就要到了。”

刘岩猛地一惊,原来是马子杰要回来当市长啊!怪不得周和平书记的脸色那么难看呢。

如果余地所说的这件事属实的话,不仅仅是对周和平的一个打击,对整个中州市官场,都会产生强烈的震动。

第266章 不好评估

刘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根据周和平的提示,刘岩浏览了一下最近几天中州市各家网站的动态。

就在周和平去省城开人代会的当天,也就是刘岩和陈如雪到达响水县的那一天,有一家网站上发了一个帖子——平原省省委决定,将由中州市现任常务副市长乔清举同志出任下一届中州市市长。

看到这个帖子,刘岩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差一点都要掉地上了——靠!这叫什么?野孩子乱认爹,挠死人不见血啊!

高!实在是高!这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把戏,高的简直都没边了!

刘岩不得不在心里面叹服发帖人手段的高明。

但凡有官场新晋,竞争都是非常激烈的,而对付竞争对手的办法,往往是给这个人抹黑。过去是满天飞的匿名信,现在有了网络,就有人利用网络这个平台向竞争对手发起攻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竞争对手搞臭。

这种办法用的多了,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效力,见怪不怪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种抹黑的把戏,肯定是竞争对手干的,至于是不是实情,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总之一句话,这种办法基本上不能改变人们固有的倾向。

而这一招呢,却是把竞争对手给高高的捧起来,捧起来让谁看呢,自然是让上面有决策权的领导看,让下面有选举权的群众看,领导和群众看了会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印象?

靠!这货还没有当选呢,蹦那么高干什么?这明显是在造声势嘛!

等领导和人民群众对这个人有了成见,捧的人轻轻一松手——呱唧!这个人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到时候你看吧,这个被摔的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到处都是领导和人民群众踏上去的脚。

高!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

刘岩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查看了这家网站的网址——好家伙!这家网站的网址居然就在响水县,更凑巧的是,这个帖子正好发布在他到响水县的当天。刘岩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周书记让他看这些,是不是在怀疑这个帖子与自己有关呢?

想到这儿,刘岩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岩进一步想,这个帖子的出现,肯定会引起十分强烈的社会舆论,而做为帖子的来源地,响水县不可能没有相关的舆论。刘岩不禁有些疑惑,当时自己就在响水县,为什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还有,听到这些舆论之后,刘岩应该跟周和平通一下气的,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在周和平面前提及这方面的问题,这会不会让周和平觉得他是做贼心虚呢?

这种念头只是在刘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与周和平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应该还是有的,不管问题有多么严重,周和平肯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尽管如此,刘岩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是失职的。做为市委书记的秘书,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及时地给领导提供全方位的资讯,尤其是像这种非常敏感的问题,更是要在第一时间让领导知道,这样才不至于让领导在工作上处于被动的境地。可现在呢,这件事周和平居然知道的比自己还早。

刘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浏览着其它的网站,他发现,有不少网站跟帖。

更诡异的是,这种爆料还在持续着,只是突然扭转了方向。

三天后,又有几家网站爆料——省委已经决定,由现任中州市市委副书记黄建树担任中州市的下一任市长。

看到这些爆料,刘岩坐不住了,开始跟自己的圈内人联系,看看下面究竟对这个事情都有哪些舆论。

刘岩收到的信息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一种说法是,这件事从头至尾全都是乔清举一个人鼓捣出来的,他心里很清楚,在与黄建树的PK当中,除了经济这一块,各方面都处于下风,所以就利用社会舆论给自己造势。

至于有关黄建树的消息,同样是乔清举鼓捣出来的,他把关于自己的这些帖子发出来之后,突然间又害怕了起来,心里承受着失去上级信任的巨大危机。没办法了,只好把黄建树的消息也抛了出来,以抵消上级对他的不满和愤怒。

这种说法,刘岩觉得简直可笑至极。乔清举在官场上已经磨砺了很长时间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相关的组织程序。市长候选人的确定,是省委组织部的职责权限,进一步说,是省委常委会的集体决定。现在连候选人还没有敲定呢,乔清举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究竟是给省领导施加压力啊还是给他们添堵?不管是添堵也好,还是施加压力也罢,对乔清举本人有什么好处呢?

另外一种说法是,这件事是黄建树鼓捣出来的,他的手段相对来说要高明的多,他先是把有关乔清举的帖子发出来,以引起社会舆论对乔清举的围攻和领导对他的不满,在一片挞伐声中,黄建树再把自己给抛出来,这样的话,不仅仅可以得到社会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同时还能让人们加深印象。这种办法,对他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对于人们的这种说法,刘岩的直观感觉是,比第一种说法相对来说可信度要高那么一点点,但仍然不靠谱。不管是先抛出乔清举也好,还是先抛出他自己也好,这件事里面,总是有黄建树自己的影子,只有有他的影子存在,上级领导就不可能对他没看法,而这些看法,同样是负面的,甚至会让领导对他的印象更坏。

刘岩觉得最可信的是第三种说法。

这种说法认为,这些爆料既不是乔清举鼓捣出来的,也跟黄建树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蓄意而为。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目前中州市这两个最具有竞争实力的市长候选人排除出去,他自己好取而代之。

持这种观点者虽然没有明说这个企图取而代之的人究竟是谁,但刘岩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人,就是前任市长马子杰。马子杰如今在省里的处境不尴不尬的,他很可能有回锅的打算。

消息人还给刘岩透露了一个信息,关于乔清举和黄建树的帖子在网站发出来没多久,马子杰已经开始在省里闹腾了。

第二天刚上班,周和平就把刘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和平拿了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对刘岩说:“网上的那些消息,你已经看到了吧?”

刘岩点了点头。

周和平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跟市委宣传部的松岩部长进行了沟通,松岩部长的意见是,可以通过网管部门进行删帖和禁帖。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刘岩说:“事情已经出来了,现在要去删帖,我觉得用处不大。删帖的作用,是为了尽快让这件事从人们的视觉和记忆里消失,以尽可能地减少这些帖子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像这种事,留在人们心目中的影响,就好比是一根刺扎进了手指头里,想把它拔出来恐怕很难。如果硬要强迫性地拔出来,只会造成更大面积的创伤。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再有不到四个月就是市人代会召开的日子了,这段时间,关于市长人选的舆论将会是整个社会的主要话题,只要提及这个话题,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来这件事,不管这些帖子还有没有在网上挂着。”

说到这里,刘岩着意朝周和平看了一眼,周和平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岩接着说道:“这件事所产生的另外一个影响,是省委对乔清举副市长和黄建树副书记的看法。不管这些帖子删没删除,都不可能改变省委对他们的态度。假如省委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他们俩干的,删除这些帖子,反倒会让领导们怀疑是欲盖弥彰。”

周和平点了点头,又问:“关于这些帖子的出处,下面是怎么舆论的?”

刘岩没有直接回答周和平的问题,而是说:“我听到了一些有关这方面的舆论,我认为,不管这件事是谁干的,对于乔清举副市长和黄建树副书记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反倒可能是前任市长马子杰。”

周和平“哦!”了一声。

跟着周和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刘岩发现,周和平有一个特点,在一些不方便表明自己观点的事情上,周和平往往会用这个简简单单的“哦”字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心境。而这个“哦”字从周和平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常常会带出来许许多多的意味。

过了好长时间,周和平都没有说话,目光虽然一直停留在报纸上,但刘岩看的出来,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

就在刘岩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周和平又说话了:“刘岩,在你看来,怎么才能消除这件事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呢?或者说,怎么办才能让清举市长或者建树书记重新获得省委领导的信任。”

刘岩明白了周和平的意思,实在不行,他宁可选择跟黄建树搭档,也不愿意让马子杰重新回到中州市。

刘岩问:“这件事在省委领导那里对乔清举副市长和黄建树副书记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周和平皱着眉头说:“现在还不好评估。这些爆料毕竟牵涉到清举市长和建树书记,省委领导不可能对他们一点看法都没有。就是我,省委领导也可能觉得应该在这件事上承担一定的责任。但这件事的发生,并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够事先控制的,这种因素,省委领导也不会不慎重考虑。只要不是某一个人处心积虑地试图用这件事达成自己的目的,省委应该不会太过计较的。”

第267章 权力平衡

刘岩又问:“省委是不是已经敲定让马子杰社长回锅了呢?”

周和平说:“这件事情也只是有些传言,究竟是哪些人传出来的,传出这些话的人结构如何,他们这样传言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可以这样说,现在省委和省委组织部对马子杰同志的去向,还没有最终达成完全一致的意见。”

刘岩明白了,对马子杰回锅担任中州市市长的问题,省委内部目前还存在着分歧,马子杰能不能成功回锅,一方面要看省委领导的最终表决,另一方面,还要看中州市这边的动向。

刘岩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他对周和平说:“周书记,我记得再过一个月不是要召开第十一次党代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了吗?我在想,如果能够在这次会议上补选产生新任的市委副书记,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周和平觉得刘岩这个办法很好,现在市委只能有两个副书记,一个是专职副书记,现在由黄建树担任,另外一个市委副书记,是市长兼任的,如果能让乔清举在这次的会议上成功当选市委副书记,等于堵住了马子杰企图回锅的后路。

不过周和平还是有点担心,省委那边现在的态度是中庸的,既然这样,那么在党代会上市委副书记的竞争中,省委会不会让马子杰也掺合进来呢?

刘岩看出了周和平的担忧,因为他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刘岩觉得,既然省委是这样的态度,那么乔清举和马子杰之间的PK肯定是要发生的,只不过是迟早的事。那么,这种PK还是来的早一点好。

刘岩分析了一下在党代会上让乔清举跟马子杰PK的好处。

从马子杰离开中州市的那一刻起,他在中州市市委所有的职位也都随之而撤销了。在中州市的党组织里,除了党员这个身份,马子杰唯一比较特殊的身份就是党代会的代表。现在他要想重新拿到中州市市委副书记的职位,必须要经过三道关隘。第一关,就是通过党代会全体代表的选举,使其成为中州市市委委员,第二关,是由全体市委委员投票,让他当选成为中州市市委常委,第三关,则是由中州市市委常委会集体表决,通过之后他才能成为市委副书记。这三道关隘,对于马子杰来说,无疑于三只拦路虎,任何一个关隘通不过,马子杰的梦想就别想实现。

而乔清举现在就是中州市市委常委,他完全可以以逸待劳。等待着与马子杰的最后PK。

周和平觉得刘岩的这个想法不错,马子杰这个人虽然在中州市的官场上层有一定的威望,但在基层党员当中,他的名声是越来越差,如果能够把基层党员的情绪调动起来,说不定马子杰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另外,周和平还考虑到了一点,即便在党代会上不能如愿,党代会与人代会之间还有三个月的间隔,在市长的竞争当中,乔清举仍然可以亡羊补牢。

现在周和平担心的是,这样做并不符合上级组织的任用程序,一般情况下,下一级党委组成人员,尤其是像常委以及书记副书记这样的角色,应该先由上一级的组织部门任命,然后再交由同级的党代会投票通过。这种任命办法,基本上没有打回票的。

当然了,上级组织部门有时候也会视情况的特殊性,完全由同级党代会自主选举产生常委以及书记副书记的人选,而不预先设置任何的候选人和其它的条条框框。周和平向省委要求的,就是这种特殊性,究竟能不能行的通,还要看省委领导的意见。

想到这儿,周和平对刘岩说:“你通知小田一下,咱们马上到省里去一趟。”

到了省城,周和平直接去了省委组织部。

韦志海一脸唏嘘地看着周和平,说道:“和平书记,你们中州市可是给省委和陈书记出了一个大难题啊!这两天,梁国策副省长闹完了我这里又去闹陈书记,强烈要求让马子杰同志回锅担任中州市市长。听他那意思,好像中州市没有了马子杰,就要天下大乱似的。”

周和平说:“中州市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向省委检讨。”

韦志海说:“检讨不检讨的等有功夫你去跟陈书记说吧,眼前最现实的问题,是看看你老兄目前的难题怎么解决吧。”

前几天,在召开省人代会的中间,周和平曾经找韦志海谈了一次。向省委组织部表明了自己对中州市下一任市长提名候选人的个人意见,周和平提名的候选人是现任常务副市长乔清举,对于这个提名,韦志海也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现在,韦志海同样坚持这个态度。

韦志海的意思非常明确,在他看来,任何一种权力,都不应该过分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做为上级部门,一定要搞好权力平衡。提到权力平衡,人们往往会把它和玩弄权术这些字眼挂钩,韦志海对这样的想法很不以为然。他觉得,如果把权力平衡上升到政治的高度,那就是有效监督机制,任何一个政党,一个单位,一个部门,都必须达到权力平衡,这样才能更好的实施监督,更好的开展工作,如果权力过分集中在一个人手里,那就可能会犯错误,可能会摔跟斗,甚至可能会触犯法律。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哪一端的分量过重,哪一端就会栽下去。

最后,韦志海特别强调:维持中州市的权力平衡,既是省委的责任,也是周和平这个市委书记的责任。

领导讲话都是有艺术性的,从韦志海的话里,周和平听到了这样的信息,对于马子杰在中州市的过分强权,省委是有看法的。省委组织部前前后后给他派去了五个市委书记,都不能很愉快的跟马子杰搭档。这种情况的发生,充分证明了马子杰在中州市的独裁,也充分暴露了他在中州市官场当中的强势,这种强势,完全是因为马子杰在中州市不断培植和发展自己的势力,从而导致了权力的过分集中,以至于尾大不掉,连平原省省委都拿他没办法了。如此下去,那中州市真的要成为他马子杰一个人的天下了,如果让马子杰成功回锅,必将重蹈过去的覆辙。

想到这儿,周和平把刘岩的想法做为中州市市委的意见跟韦志海表述了出来。

韦志海想了一会儿,说:“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考虑,但还要看看陈书记到底是什么意见,如果陈书记也赞成这么做,省委组织部一定会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

周和平说:“那我可不可以马上见一下陈书记?”

韦志海说:“这个恐怕有点难度,最近万秘书长去了外地治病,省委办公厅的工作,暂时有费金林副秘书长主持。我不妨跟你明说了,费副秘书长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也是旗帜鲜明的,他坚决支持马子杰回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马上安排你与陈书记见面吗?”

离开省委组织部之后,周和平一直心事重重的,刘岩忍不住问道:“周书记,事情是不是不太顺利哦?”

周和平苦笑了一下,说:“省委组织部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的关键,是能不能尽快见到陈书记。刘岩,你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刘岩一下子就想到了段琪泓。他对周和平说:“我试试吧。”

刘岩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给段琪泓打了一个电话。

“琪泓,我有一个事儿想麻烦你一下,现在我和周书记都在省城,想尽快见到陈志坚书记,你有这方面的渠道吗?”

对于刘岩的要求,段琪泓一向是非常爽快的,这儿却表现出了明显的迟疑,过了至少有两分钟,段琪泓才说:“要跟陈书记见面,一般情况下必须经过省委办公厅的统一安排,除非有陈书记的特许,要不然谁都不能跨越省委办公厅去安排这种事情。这样吧,我给你打听一下,看能不能从其它渠道解决一下。”

一个多小时后,段琪泓的电话打了过来:“刘岩,这件事情只能这样,每天早上,陈书记都会去晨练,我只能让你进入到陈书记晨练的区域里面。至于你能不能接近陈书记,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另外,即便是能够接近陈书记,也不能在那种场合跟他谈公事,能不能说服陈书记给你们再见面的机会,那就是另外一个难题了。”

挂断电话,刘岩把段琪泓的意思向周和平做了汇报。

周和平想了想说:“既然明天早上不能跟陈书记谈公事,那还是你去见他吧,看能不能跟陈书记约个时间。”

刘岩瞬间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好重好重,陈志坚根本不认识他,就是能见上面,陈志杰能答应他一个市委小秘书的请求吗?可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268章 垂涎三尺

晚上七点四十,陈如雪来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她一点没张狂,规规矩矩地走到大厅里最偏僻的西南角,安安静静坐了下来,连服务员都没招呼,喝的是自己带的矿泉水。

陈如雪乖乖女一样低着头喝水,她不能招惹是非,刘岩临走的时候给她交待的清清楚楚的,她得乖,得听话。

邻桌一个蛤蟆眼,肉眼泡肿的跟猪腰子似的,一直盯着陈如雪看,看了上边看下边,头伸的跟蘸蒜汁一样,没完了。

陈如雪拿眼睛剜他,还看,一边看一边无耻地笑,哈喇子流的跟大鼻涕似的。

陈如雪恼了,瞪着眼骂了一句:“你他妈看什么看?”

“猪腰子”乐了,贱兮兮地说道:“美妞,我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啊,我死皮赖脸的看着你,是在求搭讪呢,你还真上当了。”

“猪腰子”嘿嘿笑着,一副挨打不知道疼还光荣的嘴脸:“我今天真是逮着了,不但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大美妞,还成功地跟你搭讪上了,你要是再打我几巴掌,我们家祖坟都得冒青烟呢。”

陈如雪什么阵势都见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会儿愣是被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弄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猪腰子”突然间静了下来,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还真迷惑人,陈如雪不由得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猪腰子”的阴谋得逞了,神神秘秘地对陈如雪说:“自打你一过来,我就感觉不对劲,你听到了没有,满大厅里都是流哈喇子的声音,这就叫垂涎三尺,等会我们离开的时候,恐怕得划船出去了。”

陈如雪不知道“猪腰子”是素质太低还是故意曲解“垂涎三尺”的意思,让陈如雪听着很恶心。

这里可是餐厅哦,满地三尺的口水,还让人不让人吃饭了?

陈如雪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朝远处走去。

“猪腰子”还穷追不舍上了,追上去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陈如雪,恳求道:“美妞,给哥哥留个联系方式呗,只要你满足了哥哥的心愿,哥哥这辈子给你当牛,下辈子给你做马。”

陈如雪忍无可忍,抬起手搧了“猪腰子”一巴掌。

“猪腰子”跳了起来,蹦着高冲大家显摆:“都看见了吧,俺跟美妞有了肌肤之亲了,靠!太幸福了,幸福的都快晕了。”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陈如雪和“猪腰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间人欢马叫的,那动静大的,跟日本鬼子来扫荡似的。

随着一阵马蹄一样的声音,酒店门口涌进来几十个保镖模样的家伙,陈如雪心说坏了,肯定是郭长鑫这小子来了。

陈如雪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出门带两个保镖,是官当的太大了,带四个保镖,是钱赚的太多了,带一大群保镖,纯粹就是皮痒痒了。

陈如雪早就听人说,郭长鑫兹要是去比较热闹的地方,总是要带一大群保镖,动静大的就跟过马队似的。

趁大家的目光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过去,陈如雪赶紧坐了下来,如果真的是郭长鑫来了这里,那武二浪肯定跟他在一起。她现在绝对不能让武二浪发现自己。

陈如雪刚坐下,武二浪就走了过来,伸长脑袋往大厅里踅摸了一圈,好像是看这里面有没有刺客。

随后,郭长鑫走了进来,迈着鸭子一样的步子,旁若无人地走向了里面的大包房。

保镖们齐刷刷奔向包房,哨兵一样站在了包房的周围。

大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西门卿来了。

西门卿的模样忒猥琐,跟做贼似的,进入大厅先是左顾右盼,然后掏出手机摁着号码键。

陈如雪的手机响了。

西门卿的声音哆哆嗦嗦的:“你在哪儿?”

陈如雪冲西门卿招了招手。

西门卿朝陈如雪这边看了看,继续对着话筒说:“要不然你跟我一块进去吧,刘秘书不在,我心里没底啊。”

陈如雪只好朝西门卿走了过去,他现在的状态,如果一个人进去,肯定要坏菜。

刚走到包房门口,陈如雪就被武二浪认了出来。武二浪猛地冲到陈如雪跟前,瞪着眼珠子大叫:“你来干什么?”

郭长鑫也看到了陈如雪,他走过来,猛地一下把武二郎、浪撞到了一边,眼睛里冒着贼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如雪,尖叫着:“靠!西门卿你个狗日的艳福不浅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呢。”

西门卿窝窝囊囊地说:“她不是我的女秘书,她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武二浪在一旁大叫:“老板,你别听他的,这女人肯定是个奸细,她还有一个同伙呢,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

郭长鑫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武二浪的屁股上,咬牙切齿地叫道:“你赶快给老子滚蛋,再不滚蛋老子捶死你。”

武二浪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叫了一嗓子:“老板,这个女人真的有问题,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

武二浪走后,包间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后来刚刚恢复了一些,武二浪又跑回来搅和了。

“老板,这个女人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了,她根本不是西门卿的生意伙伴,她是中州市电视台的记者,叫陈如雪。”

西门卿吓的脸色煞白,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汗珠子像瓢泼似的往下流。

幸亏郭长鑫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陈如雪的身上,如果郭长鑫瞄西门卿一眼,他立马就会崩溃。

“你真的叫陈如雪?”郭长鑫盯着陈如雪问了一句。

陈如雪冷笑了一声,咄咄逼人地反问了一句:“怎么着?郭老板是不是要查户口啊?”

郭长鑫摆摆手,讪笑着说:“没有没有,只是感兴趣而已。”

武二浪在一旁尖叫:“老板,她是在虚张声势,有种让她拿出来身份证看看。”

西门卿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陈如雪不能再犹豫了,掏出身份证啪地一下拍在了餐桌上。

武二浪扑上去抓起身份证,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不信任地盯着陈如雪说:“李莎?你明明叫陈如雪,怎么可能叫李莎,你这个身份证绝对是假的。”

陈如雪看着郭长鑫,冷冷地说道:“郭老板,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长鑫冲着武二浪喊:“武二浪,你不要太放肆了。”

武二浪歪着脑袋说:“老板,今天你就是要打死我,我也要证实一下她的身份。”

陈如雪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喊道:“好,太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证实一下吧。”

武二浪一点没客气,拿起身份证就往外走。

“站住。”陈如雪冲着武二浪的背影喊了一声。

武二浪回过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不敢。不想找不痛快,就老老实实地把你的真实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坦白了。”

陈如雪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指着郭长鑫大叫:“郭长鑫,你的手下还能不能懂点规矩?身份证代表什么他懂不懂?”

这句话还真把武二浪唬住了,身份证代表的是一个人的整个家业和人身安全,他真要拿走,的确是不懂规矩。

但他又不甘心,拿出手机来拍了照片,说:“我凭着这个去验证你的身份,你总无话可说了吧。”

陈如雪做出了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二十分钟后,武二郎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一惊一乍地对郭长鑫说:“老板,这里面的问题大了。”

郭长鑫猛地一惊:“怎么着?她的身份是假的?”

武二郎非常严肃地说:“验证出来的身份信息倒是真的,可这更加可怕,这说明她早有预谋,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她的身份证百分之百是假的。她这次来,肯定是来找咱们的麻烦的,而且来头很大。老板,你可要小心啊!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郭长鑫冲过来,抬起脚把武二浪踹了出去,又扑上来劈头盖脸地对着武二浪一阵狂踢,怒气冲冲地骂着:“你狗日的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搅和老子的生意啊!你个狗日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武二浪双手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叫:“老板,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你千万不能让她给骗了啊!”

郭长鑫让保镖把武二浪抬了出去。

陈如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在心里暗暗地佩服刘岩的细心,要不是刘岩提前做好了安排,今天还真的没有办法收场。

李莎确有其人,个人资料是刘岩从公安内部网上查到的,相貌和陈如雪非常相像,年龄也相当,而且还是个身价上百亿的女土豪。

更巧的是,李莎与中州市还有一定的渊源,她虽然现在生活在南方,但她的祖籍却是中州市。

刘岩非常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当然了,刘岩也有没想到的地方,他没有想到武二浪会如此谨慎,居然提出要到公安局检验身份证。

说实话,那一刻陈如雪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幸亏她还算机智,拿身份证的属性压制住了武二浪,要不然非露陷了不可。

整个过程,西门卿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眩晕到了几近崩溃的程度,一直到现在,西门卿的脸色还苍白的如同僵尸一般。

不过,他的心绪已经慢慢趋向平稳了。

陈如雪养精蓄锐,准备对郭长鑫反戈一击了。

第269章 巾帼英雄

来香格里拉酒店还不到两节课的时间,陈如雪受了两次活生生的教育。

第一堂课是“猪腰子”给她上的,“猪腰子”恭维自己的话真够恶心的,可陈如雪却被他捧的差一点飘飘然,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模样忒寒碜了点,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现在想想,如果那些恶心话是从刘岩那样的帅哥嘴里说出来的,她会怎么样呢?结果只有一种,她肯定会晕菜。

恭维的威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哪怕是恶心的让人呕吐的恭维,也能把人给整晕乎了。

陈如雪准备用这种办法来对付郭长鑫。

第二堂课是武二浪给她上的,人可以犯贱,但绝不能下贱,犯贱的是情种,下贱就是杂种了。

陈如雪从来不会说那些让人恶心的恭维话,但现在她必须要说了,她要用“猪腰子”的办法把郭长鑫整晕菜了,借郭长鑫的手收拾武二浪这个贱人。

“郭老板,我今天真的是受教育了,从你的下属身上,我看到了鑫达实业在经营管理方面的细致、周到和谨慎,你为我们这些私营企业树立了榜样,我一定要向你好好学习,请你收下我这个徒弟。”

郭长鑫本来就是个鸿毛,被美女这么一夸,一下子就飞到天上去了。

“好说,好说,你这个徒弟我收了,你说让我怎么教你吧,是往外浇呢,还是往里浇?”

郭长鑫的表情和话语实在是太欠抽了,陈如雪差一点没忍住,如果不是刚好看到了西门卿那一副哭丧脸,她的巴掌恐怕已经落到郭长鑫的贱脸上了。

勉强忍住怒火,陈如雪皱着眉头说道:“老师,我这个学生很笨哦,要不然今天的作业,让我来出题目,老师来解答好不好?”

郭长鑫贱笑着说:“好,好,怎么着都好。”

陈如雪非常认真地说:“好,我的第一个问题,如果我准备花十个亿以上的资金购买房地产,应该向开发商索要哪些手续呢?”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相当于拿幼儿园的问题,让大学教授回答,今天要不是你问这个问题,我才懒得回答呢,丢不起这个人。”

“看起来我这个学生还是很有面子的哦!”

“那当然,你没有面子谁还会有面子,教育方法不同嘛,别人都是外教,你是内浇嘛!”

郭长鑫邪恶地笑着,掰着手指头说:“首先得五证齐全,这五证分别是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土地使用权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施工许可证,商品房预售许可证。”

“还有呢?”

“还有就是必须有工商行政许可证。”

“像你们开发的商贸城,是如何办理这些手续的呢?”

“我们啊,”郭长鑫眨巴着眼睛说:“我们没有那么麻烦,我们等于是从王海鸰手里买的商贸城,只要他把房产证给我们,另外把其他证件的复印件给我们一份就行了。”

“那如果我要购买商贸城的商铺呢?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把房产证给我?”

“那当然,这是合情合理的。”

陈如雪站了起来,举着酒杯说:“老师,我的问题问完了,喝了这杯酒,咱们之间就是商业关系了。”

陈如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长鑫伸出大拇指叫:“豪爽,巾帼英雄。”

陈如雪放下酒杯,伸出右手说:“拿来吧。”

“拿什么?”

“房产证和工商行政许可证啊,今天我和西门老板一起来,就是为了购买商贸城的商铺,你应该把相关的证件让我们看看吧。”

“你准备买多少?”

“起步十个亿吧,买少了没啥意思,这是商铺,不是个人住宅,拥有的越多,管理费用就越低,是吧?”

郭长鑫指着西门卿骂道:“西门卿,你狗日的还不如一个娘们,你看看人家多豪气,出手就是十个亿。”

西门卿苦笑着说:“人家有钱嘛!”

郭长鑫又转回头看着陈如雪,尴尬地说道:“工商行政许可证我可以马上拿给你看,房产证还有点小问题,暂时还不能拿给你。”

“什么小问题?”

郭长鑫实在不想说,看到陈如雪冲着他笑着,立马就投降了:“既然你要买商铺,我就应该跟你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我在省里的建设银行贷了十三亿款,房产证抵押给银行了,不过这没关系,只要我一句话,房产证立马拿回来。”

陈如雪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太满意,勉强说道:“是这样啊,要不先把工商行政许可证让我看一下吧。”

“行,这个没问题。”郭长鑫朝门外叫道:“狗毛,狗毛,你进来一下。”

话音刚落,就跑进来一个年轻人,头发披散着,很脏,真的像狗毛一样。

“老板,你有什么吩咐?”狗毛问道。

郭长鑫吩咐狗毛:“你赶快回公司一趟,把我办公室保险柜里的工商行政许可证拿过来。”

狗毛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武二浪一直站在香格里拉酒店大门外,看见狗毛,一把拽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谁让你擅离职守的?”

狗毛瞪眼看着武二浪,不屑一顾地说:“老板让我出去的,还用得着向你报告吗?B不大你他妈毛还不少哩,真把自己当成鑫达实业的二当家了?”

“老板让你干什么去?”武二浪固执地问道,死死地拽着狗毛的手不放。

狗毛急了,狠狠地推了武二浪一把,武二浪一个踉跄,可仍然紧紧地拽着狗毛的左手。

“你松手不松手,再不松手老子揍你了啊?”狗毛大声叫着。

“今天你要不说干什么去,打死我也不会松手。”

狗毛不敢再耽搁下去了,他非常清楚郭长鑫的脾气,回来晚了,肯定要挨一顿臭揍,只好实话实说:“老板让我拿工商行政许可证呢,他急着用。”

武二浪还是不松手:“老板要工商行政许可证干什么?”

狗毛没脾气了:“武二浪,老子算是服了你狗日的了,看来老子今天要是不跟你说,你狗日的还真的不会放了老子。告诉你吧,里面那两个人要买商贸城的商铺,老板要拿许可证给他们看。”

“不许拿。”武二浪瞪着眼珠子大叫,“那两个人就是个骗子,他们是抓老板的把柄呢,谁都不许拿。”

狗毛怒了,指着武二浪的鼻子叫道:“武二浪,你狗日的也太嚣张了吧,鑫达实业你说了算还是老板说了算?居然管起老板来了,你狗日的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

趁武二浪愣神的机会,狗毛使劲推了他一把,武二浪身子猛地往后一仰,拽着狗毛的手松开了。

武二浪一个后仰摔倒在了地上。

狗毛朝着他的方向呸了一口,扬长而去。

狗毛拿着工商行政许可证回来的时候,武二浪还在香格里拉酒店门口等着狗毛,看到狗毛手里的证照,扑上去就抢,两个人撕扯了一会,狗毛又把武二浪推倒了。

武二浪从地上爬起来,穷追不舍地跑进了酒店。

狗毛刚把许可证递到郭长鑫手里,武二郎浪进来了,像恶狗扑食一般从郭长鑫手里抢过了许可证。

“老板,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他们在挖坑埋你呢,这个就是埋你的证据。”武二浪撕心裂肺地叫着。

郭长鑫愣住了——武二浪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么嚣张啊!

陈如雪皱着眉头说:“郭老板,我看咱们之间的生意还是别谈了,鑫达实业的事情,你说了根本不算。”

郭长鑫哪受得了这个,梗着脖子怪叫:“老子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陈如雪用下巴斜了斜武二浪,不屑地说道:“这还用我说吗?”

郭长鑫恼羞成怒地蹦了起来:“武二浪,你他妈的究竟想干什么,造反啊,坏了老子的生意我弄死你。”

武二浪咬着牙喊:“老板,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这两个人真的是居心叵测啊!他们真是在给你挖坑啊!他们要把你埋了啊!”

郭长鑫恶狠狠地叫道:“妈那个B,今天老子就先把你埋了,来人,把武二浪这个狗日的给我挖个坑埋了。”

呼呼啦啦,一大群保镖冲了过来,七手八脚把武二浪架了起来,举在头顶就往外走。

挣扎中,武二浪手里的工商行政许可证掉在了地上。

陈如雪走过去,把许可证拿在了手里,趁着混乱,将上面的内页拍在了手机上,郭长鑫回过头来的时候,陈如雪正满脸惊讶地看着许可证。

“郭老板,鑫达实业的法人代表不是你吗?工商行政许可证上面的名字怎么是屠丽?”

郭长鑫的嘴巴抽搐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如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鑫达实业的真正老板是这个叫屠丽的,你不过是个傀儡,怪不得刚才那个人那么横呢,我猜他肯定是屠丽派来监视你的,这个公司最终还是屠丽说了算。”

郭长鑫大声叫道:“什么屠丽狐狸,鑫达实业只有我一个人说了算,谁他妈都是摆设。”

陈如雪认真地说:“郭老板,你是我的老师啊,这点基本的常识你不会不懂吧,生意往来,承担责任的是企业法人,对方信任的自然也是法人。这样吧,你抽个时间把屠丽约出来跟我们谈谈,没有屠丽的态度,我们是不敢冒风险的。”

郭长鑫还在愣神,陈如雪拉着西门卿就走出了包间。

第270章 独木难支

郭长鑫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像抹了过期的润滑油,狗毛一帮人正拽着武二浪的胳膊站在酒店门口,等待着老板进一步的指示。

虽然郭长鑫刚才说了要挖个坑把武二浪埋了,但谁也不敢拿着棒槌当针(真),人在发怒的时候,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郭长鑫这句话不用细品就能感觉到一种浓烈的烟火味。

郭长鑫经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当然能看到被绑架着的武二浪,他连头都没扭一下,径直走向远处,根本没有搭理武二浪的意思。

狗毛一帮人犯难了,老板到底什么意思啊?究竟要把武二浪怎么样,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眼看着郭长鑫要向远处走,狗毛着急了,跑了两步撵上他问:“老板,武二浪怎么办呢?”

郭长鑫回头看武二浪,武二浪脑袋猛地往天上一仰,穷横穷横的,郭长鑫很没面子,只好凶巴巴地叫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挖个坑把他狗日的埋了。”

狗毛站着没有动,他知道郭长鑫说的还是气话,人就是再横,也不敢公开去埋一个大活人,真的狠下心要这样做的时候,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叫了。肯定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郭长鑫又看了武二浪一眼,这家伙更横了,干脆把头仰到了天上,上仰的时候还冲郭长鑫撇了撇嘴。

这是让老子下不来台啊,郭长鑫恼了,对着狗毛大声吼:“你狗日的听不懂人话吗?赶快挖个坑把这狗东西埋了,看见这狗日的就心烦。”

狗毛像老鼠钻进了风箱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头拱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是往枪口上撞,还得咬着牙闭着眼往上冲,要不然还能怎么办?横竖不能真的把武二浪活埋了吧!

如果他真的把武二浪活埋了,别人不会叫他傻帽,也不会叫他傻B,而是叫他驴尾巴前面只有一张嘴——蠢(唇)驴了。

狗毛一脸尴尬地看着郭长鑫,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郭长鑫骑着老虎下不来了,心里恶狠狠地骂狗毛没有眼力见,这种事你狗日的看着处理就行了,大不了逮住武二浪臭揍一顿,难道真的要把他活埋了?

再者说了,你狗日的就是要请示,也应该背着武二浪吧,老子刚才说要活埋他,横竖不能当着这家伙的面就不痛不痒地把他饶了吧?谁能把吐地上的唾沫星子再舔起来?

真的那样做了,那以后他狗日的还会听老子的炮响吗?

其实这件事最应该找台阶下的是武二浪,他只要放低身段,说两句小话,再挨上两记耳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条狗,你就是不摇尾巴,也没有拿你当短尾巴猪。

可今天武二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犯起倔来比叫驴还能踢腾呢,听见郭长鑫又说要把他活埋了,居然瞪着眼珠子对着郭长鑫咆哮起来:

“郭长鑫,你狗日的就作死吧,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要把老子活埋了是吧?行!你狗日的有种现在就把老子活埋了,老子在阴曹地府瞪着眼睛看着你呢,你狗日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郭长鑫完全懵了,眼前的这个气势汹汹的家伙是武二浪吗?竟敢跟老子犯尿性,你狗日的有那么大的尿壶吗?闹腾鬼附上身了吧?

郭长鑫正在那儿犯迷糊呢,武二浪又蹦着高地喊叫上了,那一群保镖都拉不住。

“郭长鑫,老子早就受够你了,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你他妈就是个笨蛋,你他妈就是个吃货,你他妈就是个贱人。如果没有老子,你他妈早完蛋了,你如此妄自尊大执迷不悟,不听老子的良言相劝,迟早会被点天灯熬成地沟油的,你狗日的就等着吧。”

在武二浪暴跳如雷的举止中,郭长鑫慢慢清醒了,武二浪不是闹腾鬼附身啊,他这是要造反啊。

郭长鑫下意识地把武二浪现在的举动和一个小时之前的行为联系在了一起,他突然间明白了,武二浪这家伙早就想造反了,难怪今天他要拼命地阻止这宗大生意呢,他这是让我倾家荡产啊!

如果没有他在从中作梗,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相互猜忌的地步,陈如雪也就不会向他索要工商行政许可证,也就不会牵扯出屠丽来。

屠丽是什么人啊,她会和陈如雪见面吗?不会,肯定不会的,这样一来,这桩十个亿金额的大买卖岂不就彻底泡汤了?

省建设银行的贷款怎么办?武二浪,你狗日的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一刹那间,郭长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匕首,架在了武二浪的脖子上。

“武二浪,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弄死你。”郭长鑫的声音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尖利,而是阴沉沉的冷漠。

武二浪虽然没有视死如归的气概,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完全被对郭长鑫的鄙视塞满了,已经没有了恐惧和害怕的空间。

“郭长鑫,你不是早就想弄死我了吗?你来呀,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狗娘养的,你小子手要是抖一下,就他妈是驴熊做的。”

郭长鑫的手臂很不争气地抖动了一下,恍惚中,他仿佛看到武二浪正一脸蔑视地冲着他笑,而那些保镖,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些保镖大部分都是彭子昆的手下,现在虽然成了鑫达实业的保安,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对郭长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蔑视,今天如果在武二浪这小子身上栽了跟头,那以后就别想再对他们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了。

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在郭长鑫的心里翻腾着,郭长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口腔里发出了老鼠磨牙一般的声音。

突然间寒光一闪,郭长鑫手起刀落,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武二郎的口腔血流如注,半截血淋淋的舌头拎在了郭长鑫的左手上。

郭长鑫看着手里明晃晃的短刀和血淋淋的舌头,狰狞地笑着,无声,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郭长鑫突然扔了短刀和舌头,仰脸望着天空,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忽忽悠悠地向远处走去。

一直到看不见郭长鑫的影子,狗毛这帮人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把武二浪抬起来送进了医院。

回到家里之后,郭长鑫更加疯狂了,把家里能砸的统统砸碎了之后,他点燃了一支烟,站在客厅中间贪婪地吸着。

郭长鑫呆愣愣地站着,大脑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影像,就是武二浪那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吸了足足有十支烟,血管里的那种躁动才慢慢冷却,郭长鑫逐渐冷静下来。

郭长鑫心里清楚,他对武二浪所有的厌恶,可能就是因为这家伙的那个舌头,反过来,他对武二浪所有的赏识,可能也是因为那个舌头。现在,那个舌头没有了,被他亲手割了下来,对于这个举动,郭长鑫真正懊悔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须要独自面对所有的问题了,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郭长鑫站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省建设银行的那十三亿贷款必须马上归还,这件事情,恐怕连他的姐夫关山月也难以保全。

靠什么去归还呢?

陈如雪那里肯定是没戏了,商铺卖不出去,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继续打商铺出租的主意。商贸城的出租之所以不能推开,最大的障碍还是在商贸大世界那里。

现在商贸大世界虽然基本上是一座空巢,但仍然有十几家商户在经营,这十几家商户的正常营业,让其他的商户心里仍然存着幻想,他们等待着商贸大世界彻底恢复正常运行的那一天。

这十来家商户没有被过度的袭扰,是因为郭长鑫有不得已的苦衷,常务副县长郭子恒亲自找过郭长鑫,嘱托他千万不要动这些商户。

郭子恒告诉郭长鑫,这十几家商户,和响水县的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动了他们,就等于给关山月在官场上树了一个个强大的敌人。尤其是县长韩国栋的几个亲戚,更是不能动,现在的响水县官场,韩国栋几乎与关山月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

马子杰调到省里之后,关山月成了没娘的孩子,除了马子杰之外,关山月在中州市官场上没有任何根基。现在关山月已经是独木难支了,如果再给自己过多的树敌,尤其是像韩国栋这样非常强大的敌人,那关山月的前景就十分不妙了。

可是此时此刻,郭长鑫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滚他妈的关山月,滚他妈的韩国栋,如果不能把商贸大世界的商户赶出来,赶到商贸城去,那他郭长鑫就彻底死翘翘了。

去他妈的吧,连他郭长鑫自己都要死了,还顾得上关山月那个狗日的吗?正好,让关山月给自己垫背吧,关山月块头大,能给自己垫背也是一种荣耀。

最好让关山月和韩国栋互相掐,然后一块给自己垫背。

郭长鑫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从他的手机里传了出来——马子杰要回锅了,继续担任中州市市长。

马子杰要回锅了,这就意味着关山月重新有了靠山,那还用的着怕韩国栋这些人呢?

管他妈的韩国栋,管他妈的谁谁谁,统统滚一边去吧。

郭长鑫决定要重新杀回商贸大世界,把那里的商户统统撵出去,谁他妈的再敢犯兹扭,就让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郭长鑫要对商贸大世界大开杀戒了,通杀。

第271章 报个号来

刘岩一身运动装,出现在陈志坚的面前。

“陈书记,你好!”

“帅哥你好!”陈志坚回应了一句,又侧过脸看了看刘岩,说:“帅哥,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哦!”

刘岩说:“陈书记真是好眼力,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锻炼,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

陈志坚好奇地看着刘岩,问:“为什么这么说?”

刘岩直言不讳地说:“我是中州市市委书记周和平的秘书,今天过来并不是晨练的,是请求陈书记能抽个时间见一下我们周书记。”

“是这样哦!”陈志坚停了下来,看着刘岩说,“帅哥,你今天能到这里,肯定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吧?”

刘岩笑了笑说:“那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能进来呢?”

陈志坚说:“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下是谁帮你安排的?”

刘岩又笑了笑说:“这个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要不然你该打人家的屁股了。”

陈志坚爽朗的笑了起来:“你这个小伙子还蛮有意思的。你刚才说,和平书记想要见我?”

刘岩点了点头。

陈志坚又问:“是和平同志想见我还是你想让他见我?”

刘岩说:“是中州市三百八十万人们想让周和平书记代表他们见你。”

陈志坚笑了笑说:“行!这个理由很充分,这样吧,今天晚上九点你让和平书记到我的办公室来。”

晚上九点,周和平准时来到了陈志坚的办公室,秘书给他倒了茶水,然后就出去了。

陈志坚笑着说:“和平书记,你那个秘书还蛮有意思的,跟着你多长时间了?”

周和平说:“跟着我当秘书还不到半年,要是从我们认识算起,已经差不多有两年了。”

陈志坚说:“刚当了半年秘书就这么上道,嗯!这小伙子不错!有培养前途。”

接下来,陈志坚就谈到了中州市的问题。

“你们的那些想法,今天志海部长已经跟我沟通过了,我们两个共同的意思是,原则上同意你们的想法。同时我还有几点要求。”

“陈书记您说。”周和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陈志坚的第一个要求是,让马子杰也参加这次选举。因为这件事周和平早就有思想准备,所以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陈志坚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陈志坚说:“我听志海部长说,你们中州市现在有好几个市委常委都出现了空缺,既然是要解决这方面的问题,那干脆一步到位,在这次的党代会上,一次性把这几个空缺全部补齐了。我问了一下志海部长的意思,他的想法是这几个空缺都由你们中州市内部解决,和平书记,不知道你有什么其它的想法没有?”

周和平说:“谢谢组织上对中州市工作的支持,我完全同意韦部长和您的意见。”

话虽这么说,可周和平心里并不是一点疙瘩都没有,按陈志坚和韦志海的说法,这次中州市要增补三个市委常委,一个是李亚洲,他早已经是钧都市的市委书记了,按正常的论资排辈,这些年所有的钧都市市委书记都是中州市市委常委。李亚洲工作不错人缘不差,当选中州市市委常委应该是顺顺利利的;另外一个,就是即将接替乔清举担任常务副市长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马子杰重新当选。先抛开马子杰是不是能够成功回锅这个因素,按常规来说,常务副市长也应该是市委常委。因为乔清举能不能担任中州市市长一直存在着变数,所以周和平就无暇考虑由谁来继任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不过这件事在周和平心里不算是什么大事,有资格担任这个职位的就那么几个人,谁来接替乔清举来当这个常务副市长对周和平来说都无所谓。这件事情的关键,实际上是乔清举能不能在与马子杰的PK当中获胜,顺顺利利的担任中州市市委副书记。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马子杰根本就没有跟乔清举直接PK的机会。

让周和平比较闹心的是纪委书记这个人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梁建安胜算的把握应该大一些。对梁建安这个人,周和平是有些看法的,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提及纪委书记的补选问题,这个因素应该占有很大的比重。如果纪委书记这个位置在中州市内部解决,能够与梁建安比划一下的,就只有纪委副书记程耀威了。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程耀威也只能是比划一下,还没有与梁建安分庭抗礼的实力。现在想想,其实周和平内心里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他希望程耀威的政治羽毛,能够尽快的丰满起来,丰满到足以跟梁建安抗衡的程度。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过周和平想到韦志海说的那些话,心里也就释然了很多,让一个与自己不大对付的人进入市委常委的序列,从某种愿意上来说,也是权力平衡的一种体现。

······

清晨的商贸大世界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被凄厉的吼叫声打破了宁静。

郭长鑫亲自率领着几百个混混,挨家挨户地砸门。

门多半都是空心的,砸上去就像是一大块铁皮从高空中落在了地上,哐哐哐地响,震的耳朵嗡嗡嗡地叫。

伴随着哐哐哐的砸门声,是那种兴奋而又尖利的喊叫:“滚出来滚出来统统都他妈的滚出来。”

第一家商铺里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睡衣睡裤,睡眼惺忪:“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郭长鑫也不说话,拿起一支大毛笔在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滚”字,那“滚”字血红血红的,蘸的太饱满的红油漆顺着“滚”字一道一道地往下淌,像人的身上往下流血。

“看到了吗?”郭长鑫用毛笔指着那个刚刚书写上去的血红的“滚”字,咬牙切齿地说:“赶快收拾收拾滚蛋。”

中年男人“哦”了一声,仓皇地逃回了商铺里间。

郭长鑫大受鼓舞,心里说:看来这些人也没什么尿性嘛!

郭长鑫精神大振,对着混混们喊:“兄弟们,都把招子放的亮着点,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扫街。”

第二家商铺出来的是一个小伙子,也是睡衣睡裤,却是满脸满眼的愣头青模样:“吵吵什么吵吵什么?大清早的号丧呢!”

这家伙尿性,黑压压几百号人站在他跟前,人家根本没往眼里夹,大眼珠子瞪的跟探照灯似的。

郭长鑫操气了,大着嗓门喝道:“麻溜的收拾收拾铺盖卷滚蛋,要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郭长鑫,你以为响水县是你们家的呢,有本事你脱了裤子把整个响水县全盖上。”年轻人根本不尿郭长鑫那一壶,瞪着眼睛冲他叫号。

郭长鑫愣了一下,冷笑着对年轻人喊:“哦呵!刚刚开张就碰到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有种你报个号来。”

年轻人一脸鄙夷地看着郭长鑫,说道:“郭长鑫,别来你江湖混混那一套,我不吃这个。不怕告诉你,我叫韩钦杰,这商贸大世界我准备扎下根了,哪儿都不会去,有本事你一把火把我的店烧了。”

郭长鑫还真的准备了汽油,他一个眼神,混混们拎着大桶小桶的汽油就冲进了店里。

郭长鑫跟进来,从一个混混手里接过一个小号的汽油桶,往货架子上咕咚咕咚的淋着汽油。

“你烧啊,点火啊。”韩钦杰冷冷的看着郭长鑫,梗着脖子冲他大喊大叫。

郭长鑫心里还真有点败下阵来的意思,他这个道具太不给力,也就是能吓唬吓唬兔子胆的,真的要烧,他还真没有那个胆量。这商贸大世界里有上千家商铺呢,一个连着一个,这火一旦要烧起来,那得有多大动静啊!

郭长鑫恼羞成怒,抄起手里的汽油桶朝韩钦杰砸了过去,趁韩钦杰躲闪的机会,飞起一脚踹着了韩钦杰的裤裆上。

郭长鑫又对门里门外的混混们怪叫:“把这家店给我砸了。”

呼呼啦啦,几十个混混一起冲进了店里,看到东西就砸,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街。

韩钦杰从地上爬起来,死命地拽着那些混混,混混们转过身来,对着韩钦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个比一个下手狠。

不大一会,韩钦杰就躺在地上不动了,郭长鑫朝他的脑袋上踢了踢——靠!怎么一点动静没有?这家伙不会这么不禁揍吧!

郭长鑫被心里的恐慌弄急眼了,拎起一个大茶瓶就往韩钦杰的脑袋上浇去,大茶瓶里的水滚烫滚烫的,浇在韩钦杰的脸上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郭长鑫扔了大茶瓶,抬起脚又对着韩钦杰的脑袋一通猛踹,一边踹一边吼叫着:“我叫你装死,我叫你装死。”

其他店铺的店主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朝韩钦杰的店面跑来,郭长鑫已经急红了眼,对着混混们喊道:“给我打,狠狠地打,过来一个打一个。”

跑在前面的店主被混混们团团围住,长棍短棒一个劲地往这些店主们身上招呼,跑在后面的有的还想溜号,却发现后路已经被混混们堵死了。

商贸大世界里到处是一片噼噼啪啪的声音,另外就是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

第272章 坐视不管

韩国栋得到商贸大世界出乱子的消息,火速赶到了关山月的办公室,心急火燎地把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情况报告给了关山月,要求关山月赶快通知公安局火速赶往事发现场。

从关山月的表情上看,他显然也知道了商贸大世界发生的事情。相对于韩国栋的紧张情绪,关山月倒是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一些不以为然。

“国栋县长,这件事公安局恐怕不方便出面干预吧,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商户与顾客的纠纷嘛!公安局直接干预太不合适了,就像两家的孩子打架一样,大人搅和在里面算怎么回事?”

韩国栋焦急地说:“山月书记,我听说已经闹出人命了,公安局再不出面,恐怕乱子会越闹越大的。”

关山月拍了拍韩国栋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吧,公安局那些人又不是吃干饭的,如果真的出现了非常极端的情况,公安局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的。这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政治事件,我们站出来说话恐怕不是太合适吧?”

韩国栋明白了,这件事不管发展到多么严重的程度,关山月是不准备管了,他不能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了。

韩国栋走出县委办公大楼,坐上车飞速向商贸大世界奔去。

商贸大世界里,斗殴已经发展成了抢劫,不管是还在经营着的店面还是早已经关闭的店面,全部被混混们砸开了,能抢的就抢,不能抢的就砸,噼噼啪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商贸大世界。

抢劫又衍生出了斗殴,那些早已关闭了店面的商户,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商铺被砸被抢,纷纷跑来保护自己的店铺,他们的到来,不仅没有阻止混混们的抢掠,反而招来了他们的毒打。

看着眼前的情景,韩国栋心急如焚,他知道就是自己闯进去也于事无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公安局出面干预。

韩国栋拿起手机给公安局局长魏亚峰打了过去。

魏亚峰好像还没有睡醒似的,半死不活地说:“韩县长啊,这么早打电话,你有什么指示吗?”

“赶快让公安干警们到商贸大世界来,这里出大乱子了。”

魏亚峰吸溜嘴的声音很响,说话的声音却哼哼唧唧的:“韩县长,我没有得到领导的指示啊,出动大批的警力,得有领导的指示才行。”

领导的指示?哪个领导的指示?我韩国栋不是你的领导吗?怎么滴,我说话不好使啊!

魏亚峰又吸溜了一会嘴,说:“公安局的上级直接领导是政法委,按照程序,出动大批的警力,必须有政法委书记的命令才行,当然了,关书记发话我们也必须服从。”

这是明目张胆的蔑视啊!韩国栋火了,对着话筒大声喊道:“魏亚峰局长,我现在以响水县县长,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命令你,火速派警员赶到商贸大世界来,如果公安局有任何懈怠,将承担一切后果。”

“韩县长,你这是难为我呀!实话给你说了吧,刚才关书记的秘书来电话交待了,不让公安局干预商贸大世界的事情,你们都是大领导,你说我应该听谁的?”

魏亚峰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出那种冷酷的拒绝,反正我不会听你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韩国栋哑然失笑,此时此刻他才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响水县官场中是多么渺小,渺小的如同空气中的一粒尘埃。

哀叹没有用,也不是时候,现在商贸大世界的问题十万火急,不抓紧时间处理,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呢,如果事态继续扩大,发展成了一场严重的骚乱,他这个县长对不起响水县的老百姓。

怎么办呢?

商贸大世界是东城区派出所的管辖范围,韩国栋只好打电话在东城区派出所所长连清华那里碰碰运气了。

连清华在电话里说:“韩县长,我刚才接到了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要求我们东城区派出所不要介入商贸大世界的事情,可我们是人民的警察,在自己辖区内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遭受了损失,我们将难辞其咎。你放心吧,我现在就把所有的警力全部集中起来,火速赶往商贸大世界。”

十五分钟后,连清华带着东城区派出所的全体警员,一共十一名,来到了商贸大世界。

混混们看到警察来了,非但不紧张,反而很有次序地把他们分割包围了起来,从他们的举动上来看,显然已经知道有警察要来,而且这些警察没有后援。

站在商贸大世界外面的韩国栋看到了这个情况,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无奈。

怎么办?

只能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中州市市委了,请求中州市警方的支援。

可话应该怎么说呢,他能直截了当地跟周和平说自己调动不了响水县公安局的警员吗?

即便是可以这样说,那如果周和平问起关山月的态度时自己该怎么汇报?

犹豫了几分钟,韩国栋看到商贸大世界里面的事态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拿起手机拨打着刘岩的电话号码。

一般情况下,韩国栋给刘岩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要玩笑几句才进入正题的,今天却很严肃,直接问道:“老板在吗?麻烦让他接个电话。”

刘岩谨慎地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啊,我看看老板在不在。”

最近一段时间,有关响水县的话题,周和平很少提及,一副讳莫如深又十分焦虑的样子,周和平究竟在忌惮什么,又在焦虑什么,刘岩心里多少有点谱。

刘岩走进周和平的办公室,他是直接从自己的办公室通过小门进去的,周和平正坐在办公桌前发愣。

刘岩捂住话筒对周和平说:“响水县韩县长电话。”

周和平从刘岩手里接过手机,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开始咳了起来,他还不是单纯的咳嗽,他是干咳,像嗓子眼里堵着一个树叶子一样,他总在试图把他咳出来。

周和平有个很不好的生活习惯,从来不喝开水,不喝茶,不喝咖啡,他喜欢喝饮料,不是什么高级的饮料,就是普通的那种,周和平最喜欢喝的就是雪碧,像那种两公升的大桶雪碧,他一天至少能喝一桶。

刘岩倒了一杯雪碧递在周和平手里。

周和平喝着雪碧,慢慢停止了干咳,大约跟韩国栋通话有十五分钟左右,周和平把电话给了刘岩。

周和平对刘岩说:“你去通知一下在家的常委,赶快到小会议室开个短会。”

一会功夫,常委们纷纷来到了会议室,现在在家的常委。包括周和平在内,一共才四个人,分别是市委副书记黄建树,常务副市长乔清举,市委秘书长李思琪。

市委宣传部部长王松岩在外边逍遥了两个多月了,前几天本来说要回来,省人代会结束的那一天,突然又打电话说不回来了,理由是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宜工作。

大家都心照不宣,其实王松岩是在躲避,现在中州市的局面太乱了,作为一个即将到点退休的老家伙,对以后的人事安排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能躲清闲他就不想掺和事。

无独有偶,前天政法委书记高登科也住进了医院。

人员到齐之后,周和平让刘岩留在了小会议室里做会议记录。

刘岩坐在圆形会议桌的另外一端,仔细地观察着各位领导的表情,突然觉得今天在场的几位常委有点意思,除了周和平之外,其余的三个人,全都因为马子杰的回锅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了负面影响。

那么,他们会怎样看待和处理响水县发生的骚乱呢,和上一次的会议相比,他们对响水县这种极端的现象又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呢?

刘岩等待着他们的表达。

周和平通报了响水县县长韩国栋汇报的情况,然后让常委们各自表达自己的意见,并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率先发言的是市委秘书长李思琪,他的观点是,现在响水县商贸大世界的真实情况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才能决定应该采取的措施,千万不能盲目下决断。

李思琪的话语之中,隐晦地表达出这样一个信息,韩国栋反映的情况有水分,他的依据是,如果响水县真的发生了那么严重的恶性事件,响水县公安局为什么不出面?由一个派出所出面解决的问题,肯定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用不着大惊小怪。

得知马子杰要回锅之后,李思琪的心绪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原来的踌躇满志突然间变成了消极懈怠。

李思琪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单凭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自己又没有过硬的后台作为支撑,要想往上爬,除非出现像前一阵子看到的那种机遇。

现在看来,那种机遇根本就是海市蜃楼,李思琪只不过是狗咬尿泡瞎喜欢了一场,随着马子杰回锅这个消息的传出,李思琪的梦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第273章 扫黑行动

李思琪心里明白,中州市人代会召开之后,中州市官场将会有一次大洗牌,市委常委当中,该退下来的就要退下来了,市委常委可能要增补四到五个,不管是从其它的地方调入,还是在中州市官场中产生,都比自己的位置要靠前,也都比他这个秘书长有上升的空间和可能。

市委秘书长本来就是个恶水缸,说白了就是伺候市委其他领导的老妈子,在市委常委会上,秘书长永远都是靠着墙根站着的那个人。

人代会之后,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李思琪知道自己很很可能要在市委秘书长这个位置上止步了,下一步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才能寿终正寝。爬不上去也就算了,别再一个倒栽葱把自己摔死。

所以,现在是应该给自己寻找靠山的时候了,更形象一点说,就是赶紧找个拐杖扶着,别临老临老再把自己摔了。

谁会是自己的这根拐杖呢?周和平显然不是,他是天空中的一只鹰,说不定哪一天就飞走了,肯定不是当拐杖的角色。

黄建树看起来也不行,这次省里宁可安排马子杰回锅也没有让他再进一步,说明领导们根本就没有把他当盘菜,黄建树的归宿也会跟自己一样,闺女穿他娘的老棉袄——就义(旧衣)了。

相比之下,马子杰却成了土地爷门前的那盏灯。这次能够回锅,就足以说明省委领导对他的重视,说不定这还只是一个过渡,他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中州市市委书记。

马子杰是地地道道的坐地苗,如果能够在中州市坐上第一把金交椅,妥了!以后整个中州市就是人家马子杰的天下。

这不是一根舒舒服服的拐杖吗?又粗又长,还不硌的慌。

现在想想,李思琪心里懊悔的简直不行不行的。马子杰刚刚调离中州市那会儿,有几个本土派的干将曾经找过李思琪,让他站出来扛起本土派的这杆大旗。李思琪当时冷冷的看着这几位,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句话:“谁都知道,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不朋不党的。”

他这样说,就等于完全跟本土派撇清了。

现在呢,马子杰马上就要回锅了,李思琪不免有点惊慌失措,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向马子杰靠拢。马子杰虽然还没回中州市,但他的小尾巴在呢,这个小尾巴就是关山月。自己得巴结着关山月点,至少不能跟他作对。

韩国栋反映的问题,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思琪家里又没有敬着傻神,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能看不出来吗?韩国栋是在告关山月的状。

响水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关山月居然不管不顾,完全不关心老百姓的死活,也真够不是东西的。不过他这种漠然置之的态度,肯定有他的隐忧。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水搅浑了再说。

李思琪想了想,刚才的那段话,应该是自己最好的表达,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至于你们这些领导是要立即采取行动,还是要开展调查,抑或是听之任之,那是你们的事。我就是个打杂的,这种事与我无关。只要关山月这小子知道我的态度就行。

李思琪说完之后,黄建树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黄建树说:“刚才思琪同志的发言,只是阐述了问题的一个侧面,我不能说是想当然,最起码是不全面,作为领导干部,考虑问题不能心存侥幸,我们必须切实对老百姓负责。”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响水县真的出现了重大的骚乱事件,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而响水县县委完全采取了漠然置之的态度,那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黄建树停顿了一下,冲着周和平那里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我给大家道个歉,上一次常委会上讨论响水县的问题时,我的态度可能过于保守了。我总以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应该维护整个社会的稳定局面。”

黄建树突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可社会稳定是靠消极和纵容来维护的吗?显然不是,如果韩国栋同志反映的问题完全属实的话,那我就更加大错特错了,甚至可以说是愚蠢。”

“一个社会的稳定,应该靠积极的态度去维持,你越是纵容,越是消极,邪恶势力就会越猖狂,对邪恶势力的纵容,就是对人民的犯罪。我建议,立即派出精锐的警力,进入响水县开展工作。”

黄建树刚说完,乔清举立即表达了赞同的意见,他只是有个担心,现在响水县公安局还没有介入此事,中州市警方如果这时候就出面干预,会不会让人们觉得是一种越俎代庖?

意见表达到这里,乔清举突然来了一个转折,继续说道:“当然,这个时候不能消极应对,介入是必须的,但我们应该讲究一点策略。进入到响水县之后,首先要把局面控制起来,然后开展调查,给这次的事件进行一个准确的定性。”

乔清举最后说:“如果这次事件是有预谋的黑恶势力犯罪,那就不是单单追究闹事者的问题了,而是要追究响水县公安局的责任了,追究响水县县委的责任了,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纵容和包庇黑恶势力,同样是对人民的犯罪。”

乔清举的观点,有点类似于上次周和平提出的揭盖子的性质,他这种说法,立即得到了黄建树的肯定和支持。

黄建树和乔清举的观点,基本上给这次会议的议题确定了调子,周和平最后的总结发言,也完全是按照这个调子来的。

周和平说:“目前社会秩序的稳定,存在着来自两个方面犯罪率上升的困扰,一个是职业犯罪,一个是职务犯罪,之所以把一些案件定性为职业犯罪,是因为原来那些街头小流氓小混混的做派,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有组织的社会团伙,这些团伙有计划有分工的作案,已经给社会稳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是目前保持社会秩序稳定的一大毒瘤。这种职业犯罪,用现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叫黑恶势力。而职务犯罪,也由原来的贪污受贿延伸出了另外一种倾向,那就是给职业犯罪提供保护,这两股毒瘤纠集在一起,已经严重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健康,给社会肌体造成了巨大的危害。响水县存在的问题,我从一些侧面了解了一下,基本符合以上两个特征,我们一定要严厉打击,决不姑息。”

黄建树和乔清举也完全同意周和平的说法,大家的观点基本上趋向一致。

最后商量的具体办法是,让中州市公安局火速派精干警员赶往响水县,先把那里的局面控制起来,然后开展调查,确定事件的性质,不排除对响水县公安局和响水县县委采取行动。

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刘岩的手机响了,手机上提供的信息,让处理这场风波的基调又发生了变化。

刘岩的手机上收到了一个视频,上面详细记录了响水县商贸大世界所发生的恶性暴力事件的全过程。

看完视频,乔清举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太无法无天了,这就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有准备的恶性暴力事件,是黑恶势力在响水县的一次猖狂表演。我建议,立即组织精干警力,对响水县的黑恶势力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清扫和打击。”

乔清举的提议得到了与会常委们的一致同意,包括李思琪在内。

行动的基调定了下来,就叫扫黑行动。

接下来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行动统一指挥工作的安排,按照班子的具体分工,指挥工作应该是由政法委书记高登科来担任。

可高登科现在正在住院呢。

怎么办?

具体到这件事情上,黄建树和乔清举的态度完全变了,他们谁都不愿意掺和得太深。

不过他们的理由倒是很充分——工作忙呀!

相对比较清闲的,就是市委秘书长李思琪了,李思琪似乎更害怕自己卷进去,立即提出了一个人选,就是正在做会议记录的刘岩。

刘岩只是个科级干部,让他来领导这次的行动,有点太不着调了吧?

没想到周和平居然同意了,他当然不是让刘岩领导这次行动,周和平给他的身份是行动联络员。

至于具体的行动,则由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杨子江统一指挥。

常委会结束之后,李思琪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鬼鬼祟祟地把门关上。

他准备把刚才会议上的决议透露给关山月。

这次的常委会,给李思琪最强烈的感觉是,小会议室里缺一样东西——烟囱,要不然周和平黄建树和乔清举怎么会用同一个鼻孔出气?

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你们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扫黑吗?算了吧,那股子味我早闻出来了,肯定上顿饭没少吃洋葱,喷出来的气味直呛喉咙眼子。

李思琪拿起电话,正准备拨打关山月的号码,不知道谁在外面嗷地喊了一嗓子,李思琪猛地一哆嗦,手机乒乒乓乓撂到了地上。

第274章 化险为夷

李思琪愣愣地看着还在地上蹦跶的手机,心里扑扑腾腾好一阵子狂跳,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发现窗帘没拉上。

李思琪走过去,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回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机,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把手机撂在办公桌上,李思琪歪着头盯着它瞧,一边瞧一边琢磨,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心里怎么慌的跟做贼似的。

后来李思琪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电话,他不应该直接打给关山月。

打给谁呢?

李思琪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屠丽。

一想到屠丽,李思琪就觉得胸口里面痒痒的难受,恨不得把手伸进去使劲挠,挠烂了也治不住那钻心的痒。

屠丽这娘们那真叫一个浪,曾经在床上叫的他骨头缝都酥了。可自从马子杰调到中州市当了市长,李思琪就再也听不到这种声音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马子杰有多么霸道!

对于马子杰在这方面的霸道行为,李思琪还真是气不过——靠!不就是顶皮帽子嘛!你冷了你就戴,我冷了我就戴,干嘛非要霸占在自己手里?

狗日的马子杰,你以为那是你们家的米面缸啊,舀一瓢就少一瓢?

李思琪曾经偷偷摸摸找过屠丽,屠丽趔趄着身子软绵绵地说:“李秘书长,现在不行啊!现在我已经是马市长的专属用品了,谁都碰不得的。”

李思琪气哼哼地想:妈那个B,不就是顶皮帽子吗?大夏天他狗日的也准备捂头上?就不怕捂出一头痱子疙瘩?

靠!

心里虽然气愤,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思琪就彻底断了那种念想,只是每每想起屠丽的时候,心窝里仍然痒痒的受不了。

这一会,李思琪完全顾不上痒痒了,他得赶快把今天常委会上的决议告诉屠丽,然后再通过屠丽转达给关山月。

屠丽拿起电话,一看是李思琪打来的,以为这家伙还贼心不死呢,立马警告他说:“李秘书长,你可不能乱来哦!老马马上就回来了,再说我这两天正来事呢。”

李思琪真想在电话里狠狠地骂屠丽一通,然后再把手机给摔了,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今天市委常委会通过了一个决议,准备马上对响水县动刀子。”

“对谁动刀子?”屠丽的这一嗓子有点像叫*床。

李思琪吞了一下口水,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大概跟屠丽讲了一下。

“这件事老马知道吗?”

靠!马子杰现在还不是中州市市长呢,他怎么会知道?李思琪对屠丽一提起马子杰这个人就娇滴滴的声音非常反感,他不想跟屠丽再说一句话。

挂断电话之后,李思琪拉开房门往外面瞄了瞄,公安局长杨子江正在往周和平的办公室走呢。

这就意味着,扫黑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最多再过五个小时,中州市的公安干警就会像神兵天降一样出现在响水县的大街小巷。

留给关山月的时间不多了,能不能化险为夷,就看他的运气了。

······

会议结束之后,周和平把刘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和平的脸色异常严峻,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在评估,这次行动给自己带来的政治风险,虽然在刚才的市委常委会上统一了基调,但最后的结果如何,则是对他本人的一次考验。

最近这两天,周和平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到了省委有关领导在马子杰回锅中州市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包括省委书记陈志坚在内,大部分领导都不希望马子杰再回到中州市。省委对马子杰回锅的问题之所以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是因为前些时候网上的那几则爆料,让马子杰抓住了把柄。现在陈志坚在这件事上面临着来自梁国策费金林等人的巨大压力,所以不得不采取中庸之道,他要用这种态度来堵住梁国策费金林这些人的嘴巴。

至于马子杰能不能成功回锅,就要看中州市这边的动作了。这件事对于周和平来说,无疑是省委领导对他的政治智慧的又一次考验。

有人还传出了省委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要搞些马子杰的问题出来。

站在周和平的对面,刘岩感受到了来自市委书记心理上的另外一种沉重,今天的会议,让他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官场的政治生态。

在刚才的会议上,黄建树打响了响水战役的第一炮,他的发言,把矛盾的焦点从清除响水县的黑恶势力,转移到了挖掘黑恶势力保护伞的层次,这种考量,显然是把矛头指向了马子杰。

在这一点上,也许黄建树与周和平有着同样的盘算。但在刘岩看来,黄建树绝对不是周和平的政治同盟。当在讨论由谁来主导这次行动的时候,刘岩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黄建树及时缩回去的锐利。

乔清举也不是周和平的政治同盟,当然了,他和周和平以及黄建树一样,希望马子杰倒在清除响水县黑恶势力的炮火之下。但做为临时主持工作的市政府领导,乔清举考虑更多的,应该在另外一个层面,那就是如何有效地控制整个中州市社会局面的稳定大局,相较与这个来说,能不能成功担任中州市市长倒是其次的。

乔清举的及时退缩,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他在对响水县黑恶势力保护伞挖掘这个问题上的瞻前顾后,他的退缩,显然是在规避这件事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政治风险。

这样一来,真正直面这场政治博弈的,就只剩下周和平一个人了。

刘岩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担子的沉重,做为这次行动的执行者,刘岩心理上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表面上看,他只是联络员的角色,而在大家的眼里,他的角色则是周和平的那双眼睛,甚至是周和平的那双拳头,一旦行动中出现任何闪失,或者没有达成既定的目的,都可能给周和平带来无法预测的政治风险,刘岩虽然还没有资格成为哪个人的政治同盟,但他的命运,已经跟周和平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了。

从另外一种角度说,这次的行动,刘岩伸出去的,既是市委书记的拳头,也是他自己的拳头,怎样有力地把拳头打出去,对于刘岩来说,也是一场巨大的政治考验。

刘岩心里明白,一旦遇到了对方反击过来的重拳,他必须把自己拳头伸出去,即便是被人家砸的稀巴烂。

周和平把头缓缓地抬了起来,看着刘岩问:“依照你掌握的信息,这次的行动,将有可能牵涉到哪些人?”

刘岩说:“响水县商贸大世界的这场骚乱,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一条,就是郭长鑫受到了来自省建设银行十三个亿信贷还款的压力。他之所以如此丧心病狂,是想赶快把商户从商贸大世界赶到商贸城去。”

周和平打断了刘岩:“那你觉得,这次的骚乱,政府方面会牵涉到哪些人?”

刘岩看了周和平一眼,他心里明白,目前周书记最关心的是,如何将这次的骚乱事件,跟关山月关联在一起,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响水县公安局的不作为,很明显地暴露出了他们对响水县邪恶势力的保护,但仅仅凭这一点,根本没有办法对响水县公安部门上纲上线,对于自己的不作为,魏亚峰可以找出无数条理由为自己开脱。

要想把骚乱的事情跟关山月之流联系在一起,第一个要件,就是魏亚峰乃至关山月在这次的行动中,有十分明显的骚扰举动,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抓住他们的把柄。

这样一来,又会给扫黑行动增加许多不可预测的因素,关山月和魏亚峰之流毕竟占据着主场优势,如果他们觉察到了刘岩试图在这件事情上抓把柄的心理,巧妙地加以利用,说不定反倒会让行动陷入更大的困局,到最后不但抓不到他们的任何把柄,相反还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个扫黑行动的失败。

而扫黑行动一旦失败,就会给对手以反戈一击的口实,那样的话,马子杰一定会跳起来。

刘岩把自己的心思毫无保留的对周和平和盘托出。

听了刘岩对现实情况的分析,周和平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他在考量,如果连扫黑行动都以失败告终,这样的政治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他这个市委书记都承受不起,眼下的局面,首先是要确保扫黑行动的成功,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可安排这么重大的行动,如果不能成功地打掉隐藏在黑恶势力后面的保护伞,周和平实在是心有不甘,这次的扫黑行动,究竟能够发展到何种地步,能不能有效地达成目标,关键的人物,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刘岩。

想到这里,周和平很自然地朝刘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刘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和周和平的手握在了一起。

“刘岩,一切都拜托你了。”

刘岩的眼眶有点潮湿,这是他第一次与周和平之间的握手,也是第一次直面地接受一个市委书记的拜托,他在心里暗暗念叨: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一定不能辜负了周书记的嘱托。

第275章 不知死活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周和平、杨子江、刘岩在一起商量着这次行动的具体方案。

半个小时后,刘岩和杨子江一起来到了公安局,二百六十名警员已经整装待发,按照事先的安排,刘岩带领着一辆帕萨特和一辆依维柯打前站,然后每间隔十分钟有另外一组车队跟上,每一组最多发出三辆车,二百六十名警员一共被分成了六个小组。

除此之外,刘岩还采取了一系列的保密措施,每一组车辆除了带队的高级警官之外,其他成员完全不知道目的地,所有参战人员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一律不准打开手机,六组车辆之间的联系,完全靠特殊频率的对讲机来进行联系。

刘岩采取这一系列的措施,都是在确保这次行动的保密性,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关山月已经得到了中州市警方要来响水县的消息。

关山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把响水县公安局局长魏亚峰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对于魏亚峰,关山月还是充分信任的,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尽量防着一手。

“亚峰局长,这次市局搞这么大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魏亚峰愣愣的看着关山月,问:“什么动静?”

关山月一直紧紧地盯着魏亚峰的脸,他看到,魏亚峰一脸茫然,面皮紧绷,应该不知道中州市公安局的这次行动。关山月往魏亚峰身边凑了凑,他这个动作,让魏亚峰瞬间意识到,中州市公安局的动静肯定牵涉到着秘密的内容,于是就随着关山月的动作将耳朵贴在了关山月的嘴边。

“我听说,市局出动了二百多名警员,要对咱们县采取行动,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魏亚峰的身子猛地一下直立起来,后脑勺碰上了关山月的嘴唇,关山月使劲地吸溜着嘴,将手指抚摸在嘴巴上面。

魏亚峰瞪着眼珠子道:“不可能吧?市局搞这么大动静,怎么着也得跟我们打个招呼吧?”

关山月还在吸溜嘴:“这就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市局搞这么大动静,居然不让我这个县委书记和你这个公安局长知道,这里面可是有大问题啊!”

魏亚峰说:“关书记,没有不透风的墙,好赖不济,我也在市局干了半年多的副局长,私底下还有几个得力干将,市局真要有大行动,我问一下就知道了。”

魏亚峰开始给中州市公安局的人打电话,一连打了四个人的手机,全都是关机,魏亚峰觉得事情不妙了。身为公安局局长,这方面的常识魏亚峰还是有的,刑警队的人和公安局的主要领导手机全部关机,说明有大的行动,而且这个行动针对的对象绝对不是一般人。

“关书记,市局这次恐怕是有大动作了。”

关山月补充道:“不仅仅是大动作,而且这次的动作有明显的指向性。我听说,市委常委会通过了两项决议,一项是把响水县的黑恶势力来个一窝端,一项是拔掉响水县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魏亚峰怒了:“马勒戈壁,他们干脆直接把你我抓起来得了。谁是响水县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这不明显地说你这个县委书记和我这个公安局局长嘛!”

关山月说:“亚峰局长,中州市局的行动肯定是针对咱们两个来的,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了,我把你叫过来,就是商量一下,看怎么能破解目前的这个大难题。”

魏亚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中州市公安局不是要搞掉响水县的黑恶势力吗?我让他们连黑恶势力的毛都找不着。没有黑恶势力,又何谈保护伞?”

关山月说:“亚峰局长,你说的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也不能矫枉过正。我猜测,这次行动的起因,应该是因为商贸大世界的骚乱,这件事,应该是韩国栋透露给市里的,他肯定会把这件事说的乌烟瘴气的,要是这次的行动连一根毛都没有捞着,好像也说不过去,说不定市里反倒会怀疑你和我。”

魏亚峰想了一会,说:“那就弄几个打呵呵的交差,看他们还能怎么样。”

关山月和魏亚峰进行了明确的分工,魏亚峰负责把彭子昆这一类人以及他们的手下弄出响水县,关山月主要是劝说小舅子郭长鑫,让他尽快离开响水县。郭长鑫虽然不能算是响水县的黑恶势力,但他与彭子昆有牵连,这次商贸大世界的骚乱,郭长鑫也在其中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中州市局的人真要抓郭长鑫,就连关山月也没办法拦着。

可要是真抓了郭长鑫,那麻烦就大了,比把彭子昆抓起来的麻烦都大。

关山月都快急疯了,亲自驾驶着汽车,绕世界找郭长鑫,一边找一边用电话跟郭长鑫联系,手机都快打爆了,一直无人接听。

关山月气恼的想把手机给摔了。他拼命地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努力地思考着郭长鑫此时此刻可能的去向。关山月对郭长鑫的秉性还是了解的,这家伙刚刚把商贸大世界闹腾了一个天昏地暗,心里的火气恐怕一时半会消不了,这个时候,郭长鑫肯定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方式继续发泄。

关山月猜测,郭长鑫这时候不是在哪里狂赌,就是在哪里疯嫖。

心里虽然有了方向,但要在响水县找到郭长鑫,仍然是大海捞针。

行驶到太康路中段的时候,关山月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给关山月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就是几年前郭长鑫领着关山月搞的那位。

那个女人正大幅度地扭动着臀部,朝一条小巷里走去。小巷深处,有一家民居模样的建筑,看上去很不起眼,只有个别人知道,这里其实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关山月就曾经在这里得到过完全不同味道的享受,如果不是被县委书记这顶帽子压住了脑袋,他肯定还会到这里来。

郭长鑫会不会在这里呢?

关山月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把车子停在小巷的入口,步行进入了那个地方。

刚进入大门里面,就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朝他扑了过来,一个劲地跟他纠缠着。

女老板听到动静,朝关山月这边看了看,一眼就认出了他。关山月虽然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可他毕竟是响水县最大的脑袋,女老板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女老板冲那两个女孩子挤了挤眼,两个女孩子停止了对关山月的纠缠。女老板悄悄地把关山月拉进了房间里。

“关老板,今天得空了?我这里新来了十来个姑娘,全都鲜嫩着呢,要不然我把她们叫过来你瞧瞧?”

听女老板的称呼,很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不过这个女人还算是懂事,她没有称呼自己的官称,而是叫自己关老板。不过现在关山月却没有那个心思。

“郭长鑫在不在这儿?”

女老板不明白关山月突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就用手指了指头顶,意思是告诉关山月郭长鑫在楼上。

关山月说:“你带我去见他。”

女老板把关山月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关山月冲她眨了眨眼,女老板离开了。

郭长鑫正和六个女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呢,看到关山月突然闯了进来,一时之间有点傻眼。

关山月板着脸,冲那些女孩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快出去。

那几个女孩却把目光投向了郭长鑫,关山月火了,冲着她们大喊大叫:“赶快给我滚蛋!”

女孩子们又看了郭长鑫一眼,怏怏不快地离开了。

关山月二话没说,拽着郭长鑫的胳膊就往外走。

郭长鑫挣脱着,大叫:“你拉我干什么?我不走,老子还没玩痛快呢。”

关山月抬起手就给了郭长鑫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走不走?再不走老子捶死你。”

郭长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蹦着高跟关山月撕扯,一边撕扯着一边大声怪叫:“你他妈凭什么打我?你狗日的当个破县委书记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撕扯了一会,关山月终于拽住了郭长鑫的两只胳膊,逼视着郭长鑫,痛心疾首地说道:“长鑫,你快点跑吧,中州市公安局的人马上就来了,再不跑你小子就真的没命了。”

听说中州市公安局要来,郭长鑫的心里也很害怕,他十分清楚,中州市公安局这时候来,肯定是冲着商贸大世界的骚乱事件。不过,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在关山月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紧张情绪,于是就张牙舞爪地说:“靠!你吓唬谁呢?响水县你就是老大,要是你不同意,别说是中州市公安局的人来了,就是平原省公安厅的人来,谁他妈还能把我的蛋咬了?”

关山月死死地拽着郭长鑫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叫:“郭长鑫,你就是个不知死活的熊玩意,中州市公安局这次的行动,连我和魏亚峰都不知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郭长鑫看着关山月那一脸崩溃的表情,不再挣扎了。

第276章 状况连连

郭长鑫虽然心里害怕,但这个时候,他并不想离开响水,于是就跟关山月撒泼:“好,我听你的,马上离开响水。可有一条你给我记住了,省建设银行那十三亿贷款催的正急呢,我要是走了,这些贷款连本金带利息,全部都由你来偿还。”

关山月都快气乐了:“我说郭长鑫,你这不是跟我耍无赖嘛!款是给你贷的,也是给你用的,凭什么要我来偿还?刮大风吃炒面,你还真能张的开嘴!”

郭长鑫理直气壮地说:“你说的不假,款是给我贷的,也是给我用的,但总要有钱才能还人家吧?从哪里来钱?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商贸城的店铺出租出去。现在商贸大世界那些肉头已经被我收拾的七荤八素的,只要再稍微使点劲,他们就会乖乖地搬到商贸城去,老老实实的给老子交租金。这个时候我要是跑路,等于把气门芯一下子拔了,以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硬实起来?”

郭长鑫说的这些,还真有几分歪理,关山月不得不慎重考虑。

关山月看了一下手表,推算了一下时间,最多再有两个小时,中州市公安局的警员就能到达响水县,他不能再在郭长鑫身上浪费时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应该办的事情办了。

关山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觉得这里还可以,应该是个隐藏的好地方,一般情况下,公安部门不会注意到这儿,即便是过来搜查,逃离也非常容易。

想到这儿,关山月叹了一口气,对郭长鑫说:“好,你不跑路也行,但不能离开这里一步,待会我派几个人过来保护你。现在你必须马上通知你的手下,尤其是那些参与商贸大世界打架斗殴的人,立即离开响水县,没有得到通知,一个都不准回来。”

郭长鑫答应了下来。

······

刘岩带领的两辆车一路行进的非常顺利,快接近下站口的时候,麻烦来了。

刘岩坐在最前面的帕萨特上,看到有许多车辆堵在了前面,下站的那一段路基本上堵满了,高速路上也堵了几十辆车。

刘岩从车上走下来,准备到前面去看个究竟。

刚从车上下来没多大一会,杨子江带领的车辆也到达了,刘岩冲着杨子江挥了挥手,杨子江从车上走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向出站口走去。

走到收费站的时候,看见有一辆拉麦秸的拖拉机横亘在前面,实实在在地堵住了出站口。

这个拉麦秸的拖拉机,刘岩似曾相识,车上装的麦秸无论是宽度和高度都严重超限,像座小山似的。

刘岩心里纳闷,像这样的宽度和高度,根本不可能从收费站开进去,既然没有办法走高速,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呢?

刘岩向司机师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冲刘岩翻了翻眼,歪着脖子很不耐烦地说:“老子爱停哪儿就停哪儿,你管得着吗?这路是你家开的?还是你是交通局长?”

刘岩低头沉思着,总觉得这个人在哪儿见过。

杨子江走过来,对司机说道:“师傅,车怎么啦?”

小伙子歪着脖子又要说难听话,抬头一看是个警察,把火气往下压了一些:“趴窝了,开不了了。”

杨子江又问:“你什么时候能修理好?”

司机摔打着手里的钥匙串,很不友好地说:“我只管开不管修,什么时候能修好你问老天爷去。”

刘岩想起来了,上次去汽车配件商城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开着装满麦秸的拖拉机的年轻人,眼前的这位,无论是模样、神态、脾气以及说话的口吻都和那天的那个人极其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刘岩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玄虚。

可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站在这里的中州市公安局局长,也拿他毫无办法,这么大一车麦秸,就是推也没有办法推开。

刘岩走到收费站亭子跟前,向里面的工作人员询问道:“同志,这里离响水县县城还有多远?”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皱了皱眉头说:“具体有多远我也说不太清楚,大概十多公里吧。”

刘岩朝杨子江走了过来,跟杨子江交头接耳地的说了一阵,杨子江的脸色很难看。

“刘秘书,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刘岩说:“从这里的情况分析,这次的行动已经不是秘密了,参与到商贸大世界骚乱的那些人肯定会想办法立即离开响水县。杨局长,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把那些企图离开响水县的犯罪分子拦下来,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响水县。目前的这种状况,只有徒步进入县城了。”

杨子江点了点头,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看这个架势,不知道会堵到什么时候呢。”

杨子江拿出对讲机,正准备下通知,突然看到刑警支队长马跃朝这边走了过来。

“杨局,前面怎么回事?”

“被一辆拉麦秸的拖拉机给堵死了。”

说话间,马跃已经走到了跟前,杨子江向马跃介绍道:“这是市委办的刘科长,是这次行动的联络员。”

“刘科长你好!”

刘岩跟马跃握了握手。

杨子江说:“刘秘书,你对响水县的情况比较熟悉,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由你统一组织吧。”

刘岩也没客气,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必须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马大队,后面还有多少人没有到达这里?”

马跃回答:“后面还有两组车辆,一个三十六个人。”

刘岩说:“你这样,把现有的人员编成八个小组,一个小组由杨局长带队进入商贸大世界,四个小组组把守响水县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另外三组个小组分别奔向响水县的三个汽车站。记住,到达预定位置之后,要全副武装,在心理上给那些企图逃离响水的犯罪分子一个强烈的震慑。”

“是!”

马跃朝刘岩和杨子江行了一个礼,跑向停留在高速路上的车辆。

杨子江问:“刘秘书,对城门和车站的布控,是不是需要响水县警方的配合。”

刘岩想了想,说:“现在我们对响水县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目前的工作安排,完全是靠推测布置的。在没有到达响水县公安局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把这次行动的消息告诉他们。”

杨子江点了点头,他心里和刘岩有同样的顾虑,从响水县公安局处理商贸大世界骚乱事件的态度上看,显然存在庇护犯罪分子的因素,这时候把行动的消息告诉他们,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刘岩又说道:“杨局长,你通知一下,让后面那两组人留在这里,这里是响水县通向外面的重要渠道,犯罪分子很有可能会从这里逃跑。”

杨子江又点了点头。

十分钟时间,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各路人马立即向不同的目标开拔。

警员们到达响水县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比原计划到达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

刘岩和杨子江率领着二十多名警员迅速赶往商贸大世界,到了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商贸大世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们又带着队伍赶到了响水县公安局。

公安局内倒是非常热闹,办公楼门前两大溜戴着手铐的男男女女低着头站着,看到刘岩走过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小伙子冲着他大声喊道:“我们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公安局凭什么抓我们。”

站在小胡子跟前的一个年轻警察冲他扬了扬手,回头看了看刘岩,又把手放了下来,恶狠狠地冲小胡子叫道:“你瞎叫唤什么?再瞎叫唤小心着点。”

小胡子根本不理会年轻警察那一套,又对着刘岩喊了一声:“这位领导,我们真是冤枉的,是这些人砸了我们的店,抢了我们的东西,还打伤了我们的人。”

小胡子指了指对面的人。

对面的那些人嗷嗷叫着要往小胡子跟前冲,刘岩低吼了一声,那些人又乖乖的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

年轻警察喊道:“都给我老实点,谁再瞎嚷嚷把谁弄号里去。”刘岩仔细看了看,站在自己左手边的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有四十多位;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则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人数大概有三十个左右,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看上去像十七八岁的中学生。

刘岩在这两拨人里面寻找着,试图发现郭长鑫和彭子昆的身影,这次商贸大世界的骚乱,郭长鑫是行动的具体策划者,彭子昆则是那些闹事者的头头。现在响水县公安局已经对骚乱事件采取了行动,那么首当其冲就应该把郭长鑫和彭子昆拿下。

然而,这些人里面根本就看不到这两个人的影子。

刘岩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陈如雪上传到他手机上的那段视频,参与商贸大世界骚乱的那些人,刘岩虽然不能一个一个全部记下来,但是对一些特别穷凶极恶的家伙,刘岩的脑海里对他们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如果这些人站在他面前,刘岩绝对能够辨认出来。

然而,这些人里面也没有在刘岩的脑海里印象特别深的那些人。

刘岩的心里不禁生出了更深一层的疑惑。

第277章 争分夺秒

杨子江走了过来。

刘岩低声和杨子江交换着意见,他们两个都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弄清楚响水县公安局逮的这些人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刘岩一直对这些人的身份有所怀疑,觉得他们不像是响水县黑恶势力的重点人物。

刘岩和杨子江同时面向那些被逮的人。

刘岩把双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说道:“我是中州市市委的联络员刘岩,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杨子江,奉中州市市委的命令,我们前来调查和处理今天上午发生在商贸大世界的骚乱事件。这样吧,是商贸大世界商户的,站在我的左手边,不是的站在我的右手边。”

两队人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任何变化。

刘岩又转向年轻警察,问道:“你们魏亚峰局长呢?”

年轻警察不认识刘岩,也不认识杨子江,但他认识杨子江肩膀上扛的警衔,眼前这个人的警衔,明显要比魏亚峰高的多。听刘岩刚才的介绍,他是中州市市委派来的,应该比杨子江的官职还要高,在这两个人面前,年轻警察不敢造次,可他实在是不知道魏亚峰去哪儿了,怎么办呢?

年轻警察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魏亚峰来局里的时候,表情沉痛的就跟丈母娘死了似的,后来一打听,原来是他家的小母狗死了。年轻警察觉得,魏亚峰家里的那只小母狗,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应该跟魏亚峰的丈母娘差不多。

想到这儿,年轻警察对刘岩说:“魏局长的丈母娘死了,他回家哭丈母娘去了。”

“其他领导呢?”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年轻警察的眼神有些躲闪。

正在这时候,响水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宁东成急急火火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对刘岩杨子江说道:“刘科长,杨局长,实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们要来,魏局长和其他领导都领着干警们出去逮人去了,你们先里边请吧。”

刘岩回头看了看那个年轻警察,小伙子嘴唇抿的紧紧的,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刘岩没有再问什么,回过头对宁东成说:“宁主任,你赶快腾出几个房间来,把这些人分别收押了。”

宁东成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小武带他们进去。”

杨子江说:“你找一个人指一下房间就行了,市局的人具体负责看守和询问。”

宁东成说:“刘科长和杨局长以及市局来的领导和同志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吧?魏局长出去的时候特地嘱咐了,让我好好照顾领导们。我已经在鑫港大酒店订了二十六个包房,要不然咱们先去吃饭吧?”

刘岩没有接宁东成的话茬,他一直在观察宁东成的表情,刘岩观察到,宁东成说话的时候,上眼皮总是不自觉地眨动,而且,宁东成所说的话,明显是前后矛盾的。刚开始的时候,宁东成说魏亚峰不知道中州市公安局的人要来,后来又说在鑫港大酒店预订了二十六个包间,就冲这样的安排,响水县公安局可能早就知道中州市公安局要来人,而且还清楚具体的人数。

由此,刘岩又联想到高速路口的那辆拖拉机,当时的状况刘岩还没来得及往更深的层次考虑,现在想起来,说不定也是响水县公安局的某些人特意安排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迟滞中州市公安局的行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抓来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只是一些替代品,响水县公安局似乎在玩弄障眼法。

现在刘岩几乎可以认定,这次的行动已经被提前泄露了,会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呢?

刘岩把行动的整个过程在大脑里梳理了一遍,觉得从中州市公安局这边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不大。从安排行动开始一直到响水县高速路口,所有的参与者都上交了通讯装备,每一组的领队也只是靠特殊频率的对讲机实施通话的,在这一段时间,消息被泄露的几率几乎为零。

即便是从行动人员这里泄露了消息,也应该是在下高速之后,而响水县这边所采取的一系列动作,显然是早有准备,说明消息被泄露的时间,要远远早于行动组从高速路口下站的时间,说不定,在市委常委会召开之后,响水县这边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

这个念头把刘岩吓了一跳,但他又不得不往这方面想,现在的基本事实是,无论是从时间上推测,还是从可能性去排除,市委常委当中泄露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那么,这个消息是哪一位常委泄露的呢?是黄建树?是乔清举?还是李思琪?不管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会对这次行动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

见刘岩久久没有说话,杨子江对宁东成说:“晚饭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就送过来,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会直接去找你的。”

宁东成当然明白杨子江是要让他离开,尽管心里有诸多的不情愿,宁东成也没有办法再赖在这里了。

宁东成走后,杨子江看着一脸深思的刘岩问:“刘秘书,你在想什么?”

刘岩毫无隐瞒的将自己的顾虑向杨子江和盘托出。

杨子江也是一脸的沉重。

刘岩说:“杨局长,现在我们必须要加快步伐了,这些被逮的人员,要尽快甄别他们的身份以及在商贸大世界的骚乱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同时,要及时掌握城门口和汽车站方面的动向;另外,我这里有一段商贸大世界骚乱过程的视频录像,如果不违犯原则的话,能不能把中州市公安局的档案密码告诉我,我马上让我的朋友对视频上的人员进行身份甄别。”

严格来说,公安局的内部档案,只有相当级别的警务人员才有资格调阅,杨子江考虑到刘岩目前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这次行动的联络员,从这个角度来说,有关于这次行动的所有信息,都应该向刘岩公开,所以杨子江就没有什么顾忌,他把中州市公安局的档案密码告诉了刘岩,至于刘岩会让谁调阅这些档案,杨子江觉得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

刘岩给陈如雪发了一条信息,把中州市公安局的档案密码告诉了她,同时交待陈如雪,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身份甄别。

杨子江布置完审讯工作,开始逐个给布控在城门口和汽车站的警员打电话,了解那里的情况,从杨子江的表情上看,应该没有什么突破。

刘岩也参与了审讯工作,现在在响水县公安局的警员,只有二十几个人,刘岩必须争分夺秒。

刘岩审讯的是一个愣头青小伙子,这家伙眼珠子瞪的溜圆,一副不服气的三青子模样。在被逮的这些人当中,这家伙蹦跶的最厉害。

即便是到了审讯室里,这家伙仍然是一副三青子模样。

“你这是审问我啊,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审问我。”

刘岩严肃地说:“你给我规矩点,现在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正面回答。姓名?”

小伙子扭着脖子,很不情愿地回答道:“魏浩帅。”

“性别?”

魏浩帅蹦起来叫:“你这样明知故问有意思吗?是公是母你看不出来?”

刘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着魏浩帅说:“你老实点,正面回答问题。”

“男的,纯爷们。”

“年龄?”

“十九岁差一点点。”

“职业?”

魏浩帅翻了翻眼珠子:“打富济贫除暴安良算不算职业?”

“也就是说,你没有正式职业了?”

“没有。”

“为什么打人?”

魏浩帅又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打人?我打他都是轻的,老子还想活剥了他狗日的呢!马勒戈壁!简直就是奸商,老子在他店里买了一件西装,牌子是七匹狼的,结果却是冒牌货,你说我不打他狗日的打谁?”

“回答问题的时候把嘴巴放干净点,西装是从哪家店里买的?”

“谁知道叫什么鸟店,我认识那个狗日的店主。”

看起来魏浩帅说话带脏字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刘岩又问:“你是什么时候买的西装?”

“谁还记得什么时候买的,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为什么当时不去纠正,过去了几个月才去找麻烦?”

“我心里早就窝着火呢,碰巧这几天心情不好,他个狗日的撞枪口上了。”

刘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魏浩帅吼道:“你给我放老实点,我告诉你,你也撞枪口上了,我也窝着火呢,不把问题交待清楚,你休想过去这一关。”

魏浩帅仍然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咬我哦!靠!还你窝着火,你窝着火有个蛋用,你是人民的公务员,你敢打人,那就是知法犯法。”

说着,魏浩帅还非常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刘岩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草鸡了吧?我告诉你,一切人民的勤务员都是纸老虎,看起来样子是很可怕的,实际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老子还真不怕你吹胡子瞪眼,今天就是从这里走出去,你也不能把老子怎么样。”

魏浩帅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往外走的架势。

刘岩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蹿到了头顶,摁都摁不住。

第278章 降魔大侠

刘岩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你丫的走一个试试?”

要不说刘岩没经验呢,这个时候,他拍桌子可以,瞪眼睛也可以,就是不能拿话头来激魏浩帅,魏浩帅什么德行样啊!标准的愣头青,你要是跟他呛茬,这小子立马会把身上的刺炸起来。

魏浩帅梗着脖子就往外走。

刘岩走上去,伸手就要拦魏浩帅。

魏浩帅猛一歪头,抬手就去挡刘岩伸出来的手,刚刚接触到刘岩的指尖,魏浩帅就蹦了起来,身子像是在蹦床上,一蹦一蹦的,似乎约束不住自己,同时嘴里发出极其惨烈的叫声,叫的那个惨那!跟杀猪没有什么两样。

魏浩帅的这番表演,弄的刘岩还真有点傻眼。

渐渐地,魏浩帅蹦跶的幅度越来越低,随着身子慢慢的往下沉,这家伙居然像个陀螺似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刘岩迷瞪了一会儿,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满脑子都是不屑,泼皮无赖刘岩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魏浩帅这号货,也太不上道了吧,刚才还气势汹汹牛逼哄哄的呢,转眼之间,就露了泼妇的德行,还撒泼打滚呢,简直是给大男人丢脸。

刘岩转过身去,不想看魏浩帅的嘴脸。

魏浩帅还在地上打着滚,只是没有了刚才的惨叫声,滚动到刘岩近前的时候,刘岩看到魏浩帅满嘴往外冒又稠又粘的白沫子,刘岩怒了,冲着魏浩帅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魏浩帅还像陀螺一般在地上滚动着,嘴里吐出来的白沫子越来越粘稠,刚开始刘岩还不以为意,认为魏浩帅还是在耍呢,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魏浩帅那满嘴往外冒着的粘沫子,即便是吞了洗衣粉,也呈现不出这样的状态。

刘岩俯下身看了看,魏浩帅还有一些嘴歪眼斜的迹象。

刘岩警惕了起来。

凭经验判断,魏浩帅好像是突发了羊角疯,刘岩不敢再大意了,拿起手机开始拨打120。

刚把120这三个数字输进去,还没来不及摁发射键呢,刘岩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魏浩帅正歪着身子要往外窜呢。

靠!又被这狗日的摆了一道!

刘岩心里生出这种念头的时候,一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了魏浩帅。

看到刘岩伸出来的手指,魏浩帅的身子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打着晃又朝地上栽了下去。

刘岩连搭理魏浩帅的心情都没有了,这家伙实在是太会装玄弄鬼了,他狠着劲要看魏浩帅这家伙接下来还怎么演。

至少有五分钟,魏浩帅躺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马勒戈壁!还挺能蹩的。刘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又过了几分钟,魏浩帅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刘岩耐不住了,就冲着魏浩帅喊:“你闹够了吧?赶快起来。”

魏浩帅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刘岩忍不住踢了魏浩帅一脚,这一脚踢下去,刘岩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日怪了!怎么像是踢在死猪身上似的?

刘岩又踢了魏浩帅一下,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力道要大的多,脚尖上除了刚才那种死猪一样的感觉之外,还有点疼痛感。

马勒戈壁!装死猪还跟老子别着劲呢!刘岩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岩心里急躁的不行,他提醒自己,不能因为一个魏浩帅,耽误了整个行动的进程,现在必须要尽快结束对魏浩帅的审讯。

想到这儿,刘岩俯下身使劲扒拉了魏浩帅一下,魏浩帅的身子翻了过来——卧槽!这小子的瞳仁都散开了。

“魏浩帅,你赶紧给我起来。”刘岩真急眼了,趴在魏浩帅的耳朵上大叫了一声。

魏浩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刘岩又冲着魏浩帅的耳朵连喊了三声,那动静足以把魏浩帅的耳朵震聋,可魏浩帅呢,仍然是一点动静没有。

刘岩有点毛了,他又俯下身,摸了摸魏浩帅的鼻息,好像没气了,再掐掐他的脉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刘岩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魏浩帅的这些表现,显然不是人为能够做出来的了,他要是能够控制脉搏的跳动,那他就神了。

魏浩帅难道死了吗?

这种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刘岩简直要崩溃了,如果在审讯的过程中出现了被审讯者死亡的现象,将会对整个行动带来十分不利的影响,甚至会给那些以身试法之徒反戈一击的借口,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他这个扫黑联络员,就不仅仅是失职的问题了。

刘岩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乱,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将魏浩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看魏浩帅目前的状态,这时候要是再拨打120,把魏浩帅整到医院里,恐怕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了,怎么办呢?

刘岩对医学不是太懂,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掐人中穴和做人工呼吸了,人工呼吸他只知道要嘴对嘴,但具体的做法却不得要领,相对来说,掐人中穴就比较简单了,尽管刘岩还拿不准人中穴的具体位置,但他知道,人中穴就在鼻翼的下方上唇沟的上方,反正就那么大点地方,使劲掐就是了。

刘岩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并拢在一起,指尖对着魏浩帅的唇沟中间就掐了进去,也是心里着急,指甲尖一下子进入到肉里差不多有半公分,再看魏浩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刘岩把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两分钟后,魏浩帅轻轻的哼唧了一声。

刘岩继续加大手上的力道,大概又过了两分钟,魏浩帅慢慢睁开了眼,从表情上看,他的脑子应该还混沌着。

又过了几分钟,魏浩帅的眼珠子好像有了一些灵动,当他看到俯在面前的刘岩时,瞳孔又出现了散开的迹象。

“你别碰我,别碰我。”魏浩帅战战兢兢的,那声音就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似的,又哆嗦又冷,一双散了光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刘岩的手掌。

刘岩看到魏浩帅那紧张兮兮的样子,知道他还混沌着,再说的明白点,魏浩帅基本上还是半傻子。

现在这种情况,审讯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先不说问不出来什么结果,万一哪句话刺激到了他,这家伙的瞳仁要是再散了光,恐怕再掐人中穴也不会顶用了。

与其这样熬着,还不如把这家伙送到医院里去呢!想到这儿,刘岩伸出了手臂。

魏浩帅“吽”了一声,手脚弹腾了几下,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刘岩赶紧去掐魏浩帅的人中穴,还好,不到半分钟,魏浩帅又缓了过来。

刘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奶奶个熊!这狗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刘岩认真琢磨着魏浩帅的表情,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停留在刘岩的手上,莫非他紧张的根源在这上面?

刘岩有意识地抬起右手,随即做了一个挠头的动作。当他的右手抬起来那一瞬间,魏浩帅又“吽”了一声,差一点又昏过去。

刘岩索性把两只双臂别在一起,慢慢的,魏浩帅的状态好了一些。

刘岩说:“魏浩帅,要不然就去医院看看吧,你以前生过什么病没有?”

魏浩帅紧紧地夹着身子,尽管如此,浑身仍然像筛糠一样,一双眼睛求饶似的看着刘岩,低声下气地说:“大侠,求求你饶了我吧,要问什么你就赶紧问吧,别再这么折磨我了!”

刘岩又看了看魏浩帅,问:“你现在不糊涂了?”

魏浩帅说:“一点也不糊涂了。”

刘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那你跟我说说,我是谁?”

魏浩帅战战兢兢地说:“我知道,你是降魔大侠。”

切!这还不糊涂呢!脑子不知道在那本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串着呢!

刘岩心里虽然十分着急,但这会儿,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魏浩帅现在的智商基本上算是一个傻子,提审一个傻子,能问出来什么?

刘岩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一直到现在,他也没闹明白魏浩帅哪些状态是真的,哪些表现是假的,要说全都是装的吧,刚才明明连瞳仁都散了,甚至连脉搏都没有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快要死透的人才能呈现出来的状态哦!可要说他的表现都是真的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刚才魏浩帅明明已经口吐白沫子了,却爬起来就能往外跑,这狗日的,究竟在玩什么花活?

怀着这样的心态再去看魏浩帅,刘岩心里的感觉又不一样了,虽然这家伙还是蔫头耷拉脑的,但从气色上看,跟在死亡线上走过一圈的人根本不挨着,这货不会是一直在跟自己耍心眼呢吧?

不行,得好好调理调理这小子,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魏浩帅!”刘岩突然大叫了一声。

魏浩帅的身子猛地激灵了一下,随即应道:“到!”

“站起来!”

魏浩帅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子绷的倍直。

“魏浩帅,你老老实实给我讲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耍宝呢?”

魏浩帅的脸色徒然就变了。

第279章 一家独大

魏浩帅的脸色紫红紫红的,脑袋一晃一晃,嘴角朝左上角使劲扯着,发狠一般地说:“降魔大侠,我要是跟你耍宝,你弄死俺一家。”

这已经是魏浩帅第二次称呼刘岩降魔大侠了,从情绪上看,除了比正常的时候多了一些激动之外,刘岩并没有从魏浩帅的身上看到有精神不正常的反应。

刘岩让魏浩帅坐下来,随即打开了桌子上的镭射灯,这种镭射灯是审讯嫌疑犯时所使用的专用灯具,一共分七个档位,光线对大脑有一种特殊的唤醒作用,不敢你有多么混沌,一旦遇到这种光线的刺激,立马就会清醒。

刘岩把镭射灯调到最低的档位。

光线直直的射在魏浩帅的脸上,刚开始的时候,魏浩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镭射灯的光亮吸引着,魏浩帅的眼睛不大,算是又窄又长的那种,在镭射灯的照射下,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但从情绪上看,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暴戾,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温和。

过了一会儿,魏浩帅用右手遮住光亮,眼珠子朝左侧倾斜,好像要透过光亮看清楚坐在他前面的刘岩,试了几次,魏浩帅终于放弃了这种努力。

“降魔大侠,你真的不用熬鹰,坐在你对面,我这心里早就面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保证全撂了。”

刘岩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甭来江湖那一套,我只问你一句,你清醒了没有?”

魏浩帅说:“我清醒着呢,降魔大侠,在你面前我敢不清醒吗?”

“魏浩帅,你别跟我蒙事,说说吧,究竟为什么打人?我告诉你,商贸大世界发生的骚乱,完全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你必须说清楚,你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魏浩帅被镭射灯照着,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刘岩的大致轮廓,刘岩低沉的声音,给他心理上造成了强烈的压迫。

魏浩帅老老实实地说:“商贸大世界要有动静,是猫耳朵告诉我的。接到猫耳朵的通知,我就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出警了。”

刘岩问:“猫耳朵是谁?”

魏浩帅说:“猫耳朵是彭子昆手下的八大金刚中的定持灾金刚,彭子昆手下,一共有四大护法,八大金刚,十八罗汉。响水县的老百姓叫他们四大恶魔,八大坏葁,十八混蛋,这些人是青红帮的基本骨干,这些人之下,还有一百多个壮士。”

刘岩问:“你在青红帮里面是什么角色?”

魏浩帅的表情明显是受了打击,腮帮子鼓了几鼓,至少有半分钟,嘴巴里才发出了声音:“奶奶个熊!说出来还真他妈的丢人,老子到现在还是协警呢!我求猫耳朵引见我拜彭子昆的码头,都求了好多次了,彭子昆那狗日的小瞧人,一直到现在都不肯见老子。猫耳朵说,彭子昆不肯要我,是因为我的硬件不行。”

刘岩说:“你就说说吧,协警在青红帮里算是什么角色?”

魏浩帅撇了撇嘴,说道:“狗屁不是!说不好听一点,协警就是电视剧里面的群众演员,临时拉出来凑热闹的,出警一天有一百块钱的酬劳,中午发两包方便面。奶奶个熊!老子都干了一年多协警了,到现在还没有转正。猫耳朵跟我说,今天商贸大世界有大动静,要是我在这次的出警中表现的好,彭子昆就会答应让我拜他的码头。”

刘岩问:“加入青红帮,都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魏浩帅说:“青红帮有一段顺口溜,我说给你听听——要想加入青红帮,身上得有十处伤,哪道伤口不见红,求着老彭也不行;壮士要想升罗汉,一年上缴五十万;金刚身上背命案,谁惹护法谁完蛋。”

刘岩心里的怒气不由得直往上蹿,他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沉着脸说道:“你觉得加入青红帮很光荣吗?”

魏浩帅一脸自豪地说:“那当然!你是不知道青红帮有多牛逼!要是能加入到青红帮,哪怕只是个壮士,就敢在响水满大街晃膀子,谁要是敢炸刺,立马溅他狗日的一身的血。跟你这么说吧,在响水县,青红帮的名头比公安都大,老警管不了的事,交给青红帮,分分钟就给摆平了。”

刘岩忍不住站了起来。

“魏浩帅,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为虎作伥,我绝对不饶你。”

魏浩帅猛地往后仰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他垂下头,嘟嘟囔囔地说:“有你降魔大侠在响水县镇着,谁还敢胡来哦!四大护法那么厉害的角色都在你这里崴了泥,甭说我了,现在连彭子昆听到降魔大侠这个名头都紧张的要命。”

说到这儿,魏浩帅将头微微的抬高了一点,表当中除了恐慌之外,又多了一些崇拜:“降魔大侠,你真的是太牛了,前些时在四角巷,你一个手指头就降伏了青红帮的四大恶魔,那可是青红帮的四大护法啊!身上都背着命案沾着血呢,这么跟你说吧,这四个家伙不管在哪里咳嗽一声,旁边的人都会吓的尿裤子,这是多厉害的角哦!可你只是用手指头轻轻的点了他们一下,那四大恶魔立马就草鸡了。降魔大侠,你真是太厉害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的名头就在响水县传开了。厉害!太厉害了!原来听别人说起降魔大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编故事呢,今天我算是领教了,你知道吗?刚才你的手指只是轻轻的擦上了我的手臂,不得了哦!我这浑身简直要酥了,降魔大侠,你太厉害了!厉害厉害!”

刘岩有点愣神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刚放在眼前,魏浩帅那里“吽!”的一声,身子摇摇欲坠的直往下栽。

刘岩真害怕魏浩帅再死过去,就把手指缩了回去。

魏浩帅的身子仍然像筛糠似的颤动着,眼里充满了恐惧,刘岩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降魔大侠的雅号,应该与上次他来响水县的时候,和陈如雪在那个小巷里的遭遇有关。而之前魏浩帅所有的异常表现,肯定也与这方面有关,就像魏浩帅说的那样,刘岩的手指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他一下,他的整个身子都酥了。

刘岩有点莫名其妙,他始终搞不明白,他的手指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爆发出巨大的威力。

过了一会儿,魏浩帅的恐惧感好像减弱了一些,他望着刘岩,再一次发了毒誓:“降魔大侠,我要是再胡来,你弄死俺全家。有你在响水县镇着,谁还敢胡来哦!别说我了,现在连彭子昆都草鸡了,以前彭子昆敢胡作非为,是有大树罩着,有降魔大侠在响水,谁还能罩的住他?”

魏浩帅的这段话,引起了刘岩的高度关注,刘岩隐隐觉得,青红帮在响水县敢这么嚣张,应该与响水县公安局的纵容有很大关系,这里面有没有警匪勾结的情况,必须要弄清楚了。

想到这儿,刘岩问道:“魏浩帅,我现在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在接受质询,我警告你,你必须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响水县公安局毕竟是执法部门,不可能让青红帮如此猖狂吧?”

魏浩帅说:“青红帮原来也没有这么厉害,魏亚峰没有当公安局长的时候,响水县有四大帮,分别是青红帮,响马帮,*帮和斧头帮,魏亚峰当了局长,另外三个帮一时三刻就被青红帮给剿了,现在青红帮在响水县是一家独大。”

刘岩问:“魏亚峰和彭子昆是什么关系?”

魏浩帅说:“具体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听说这两个人是连襟,魏亚峰的姘头和彭子昆的老婆是亲姐妹,是彭子昆把他的小姨子介绍给魏亚峰的。”

原来是这样!

刘岩心里清楚,像魏浩帅这样的角色,了解的只不过是一些皮毛,至于魏亚峰和彭子昆之间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勾结,魏浩帅肯定不清楚。魏浩帅说的这些,让刘岩在直觉上对魏亚峰和彭子昆之间的关系有一个认定,这种认定,让刘岩有了更大的担忧,这次的扫黑行动,绝对会有许许多多的困扰。

现在,必须马上甄别清楚被逮者的身份。

刘岩把魏浩帅叫到自己的跟前,让魏浩帅详细地看了审讯笔录,又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然后对魏浩帅说:“好了,今天的问询暂时到这里,你老老实实在看守所待着,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交待的。”

一听说要把他关进看守所,魏浩帅急眼了,嘟嘟囔囔地说:“降魔大侠,能不能不去看守所哦?我打了人不假,可那个家伙是自己找揍,他要不是卖给我冒牌货,我能下那么重的狠手吗?再说了,这次商贸大世界的骚乱,我根本就算不上是个角,闹的最凶的,是彭子昆手下那些人。闹的凶的一个都没抓,这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刘岩的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第280章 身份甄别

刘岩走进响水县公安局临时为杨子江安置的办公室,杨子江正在吃泡面,见刘岩进来,杨子江站了起来。

“刘秘书,你还没吃吧?要不然也更给你泡碗面?”

刘岩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

杨子江没有勉强,他知道刘岩心里烦,审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刚才两个人在一起核对了一下审讯笔录,结果让他们非常失望。被逮来的这些人,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借由商户卖给了他们冒牌服装为由头,对商户进行了袭扰,这些人其实跟魏浩帅一样,都是青红帮的外围组织成员。

对于卖冒牌服装的问题,刘岩刚才也进行了核实,的确有这种情况存在。店主的解释是,现在从批发渠道上批发的衣服,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冒牌货。买衣服的人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买的是冒牌货,价格在那摆着呢,真正的品牌服装哪有这么便宜的?

刘岩的心里有些沉重,店主们反映的虽然是真实情况,但那些故意闹事的人非要拿着这个理由说事,还真不好处理。毕竟在交易的过程中,店家并没有向买家说明是冒牌货。

从这一点上看,店家也有理亏的地方。这些闹事者的做法当然不对,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应该砸店,不应该抢东西,不应该打人,他们的行为是触犯了法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把这些人的行为归结为黑恶势力犯罪,似乎有些牵强。

另外一类人,则是调皮捣蛋的中学生,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网吧里泡着,为了维持泡网吧的费用,经常会有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听说商贸大世界出了乱子,他们就跑来趁火打劫。

现在,刘岩可以完全肯定,这次行动的消息,百分之百已经被提前泄露了。

杨子江已经吃完了,他把面桶丢进了垃圾桶里,朝刘岩走了过来。

“刘秘书,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刘岩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肯定事先得到了消息,已经藏匿了起来,这一点,从被逮的这些人员的组成上可以得到证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响水县公安局内部,也存在着为犯罪分子打掩护的嫌疑。”

杨子江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刘岩继续说道:“目前最紧要的工作,就是尽快完成对参与商贸大世界骚乱人员的身份甄别,这项工作正在进行当中,估计到明天上午就会有结果。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要加强对出入响水县嫌疑人员的控制,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还匿藏在响水县的嫌疑人溜出响水。”

杨子江说:“刚才我已经跟布控警员进行了沟通,截至目前为止,汽车站和四个城门方向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刘岩说:“今天晚上,我重点盯着身份甄别这件事,杨局长,布控的事就辛苦你了。”

商量完工作,刘岩立即赶往了响水宾馆。

······

刘岩上次离开响水县,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这段时间,陈如雪一直留在响水县,不过她已经从原来住的宾馆搬了出来,现在住在响水宾馆。

陈如雪在刘岩离开的第二天早上,就匆匆忙忙地搬进了响水宾馆,之所以要搬出来,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原来那个宾馆里非常害怕。

那天晚上,刘岩刚离开没多长时间,陈如雪就已经紧张的不行了,觉得房间里到处都是魑魅魍魉的影子,却不好意思去打扰刘岩。陈如雪心里知道,刘岩之所以要匆匆忙忙赶回中州,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这时候如果去打扰他,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好不容易支撑到晚上十一点多,陈如雪实在是不行了,就给刘岩发了个信息:刘岩,我好害怕啊!

刘岩看到这条信息,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那天晚上留在陈如雪心里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陈如雪肯定会胡思乱想的,心理上就不免会高度紧张。

必须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刘岩想了想,觉得讲笑话对陈如雪的作用不大,讲笑话要两个人在一起才有气氛,才能有效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现在自己并不在陈如雪的身边,气氛上要差很多,没有气氛,效果就不会太好。

刘岩决定给陈如雪出一些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应该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刘岩出的第一个脑筋急转弯是: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三儿子叫什么?

陈如雪很快就回了过来:当然叫小明了。

刘岩发了个大拇指,称赞道:美女,你太聪明了!

陈如雪一点没客气:那当然了!你以为胸大的女人都没脑子啊!

刘岩紧接着又出了新题目:两个人一起犯了抢劫杀人罪,从犯在监狱里关了二十年,主犯只关了半年就放出去了,为什么?

这道题目可把陈如雪给难住了,想了许多答案,刘岩都说不对。

半个多小时之后,刘岩才公布了正确答案:主犯在监狱里关了半年,就被拉出去毙了。

陈如雪发过来一个羞羞的表情。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猜到三点多,刘岩发现陈如雪那里长时间没了动静,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就躺在了床上。

陈如雪之所以搬到响水宾馆去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打听到了关山月和郭长鑫的家庭住址,距离响水宾馆都非常近,她在响水宾馆住着,方便近距离观察这两个人的动向。

搬到响水宾馆之后,陈如雪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可每天晚上照样发消息麻缠刘岩。

老公,我好怕怕哦!

看到这个信息,刘岩已经没先前那么紧张了,陈如雪的称呼已经变了,上一次直呼刘岩,那是真的害怕,这一次已经改口叫老公了,显然是在发嗲嘛!还有,短信的语气上,也明显带着撒娇的成分。

刘岩回复道:要不然我再给你讲几个笑话吧。

陈如雪发过来一个嘟嘴的表情——不要!

刘岩又回复道:那就再给你出几个脑筋急转弯?

还是一个嘟嘴的表情——不要嘛!

刘岩问:那你要干什么?

陈如雪发过来一个羞羞的表情:我要你陪着我,好不好嘛!

刘岩没有回复,心里说:怎么可能呢?你现在在响水,我在中州,这不是说梦话嘛!

陈如雪见刘岩迟迟没有回复,又开始撒娇了:老公,我真的好怕怕哦!心里都留下阴影了。这事都赖你,本小姐原来胆子可大着呢!要不是你把我骗到响水县,我怎么可能变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我不管,你得赔我!必须得赔!一定得赔!好好想想吧,你是准备赔给我一个胆子呢,还是要陪着我一辈子。

刘岩来到响水宾馆的时候,陈如雪正敲击着键盘忙的不亦乐乎,头发披散着,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

刘岩走到她跟前的时候,陈如雪连头都没抬一下。

“怎么样了?”刘岩问。

“别捣乱别捣乱,这个马上就搞定了。”陈如雪紧紧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猛地拍了一下回车,笑了。

“又搞定一个。”

陈如雪满脸笑着抬起了头,一看到刘岩,眼珠子瞪的溜圆溜圆,一脸的惊愕,突然捂住了脸,娇羞地喊道:“转过脸去转过脸去。”

“怎么啦?”刘岩不解地问。

“转过去转过去赶快转过去。”

刘岩听话地转了身。

“转过去了吗?”

“转过来了。”

陈如雪慢慢地扭头,偷偷瞄了刘岩一眼,真的转过去了。陈如雪撒腿就往卫生间里跑。

三分钟后,陈如雪回来了,头发已经扎了起来,脸好像洗过,但没有化妆,身上换了一件裙子,是刘岩在商贸城买的那件。

“刚才我那丑样你全看见了吧?”陈如雪娇羞地说。

“没有啊,刚才哪里丑了?很漂亮嘛!”刘岩笑着说。

“还漂亮呢,肯定丑死了,披头散发的,连脸都没有洗,我完蛋了!彻底完蛋了!坏印象已经刻到你脑海里了,恐怕这一辈子都抠不出来了。”

见陈如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刘岩安慰道:“你真的很漂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陈如雪捂住脸说:“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刚才肯定丑死了,这可怎么办呢?老公,你要是嫌弃我,我该怎么办啊!”

刘岩笑了笑,立马转移了话题:“情况怎么样了?”

陈如雪的情绪转变的很快,刚才还是一脸愁苦的样子,一说到工作,立马就认真起来,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说:“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对视频资料上的重点目标人物进行了一一锁定,一共有一百五十七个,然后进入到中州市公安局官方网站对这些人的身份进行了一一甄别,目前甄别清楚身份的有三十九个,几乎全部都是有前科的。”

刘岩看了一下手表,问:“全部甄别完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

陈如雪想了想,说:“至少还得七八个小时吧。”

第281章 火眼金睛

刘岩把已经审讯过的那些人的档案放在陈如雪面前,说:“等你甄别完之后,和这些档案材料对照一下,看看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个是你锁定的对象。”

刘岩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显得很凝重。

陈如雪心里像是结了冰,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刘岩情绪化,要是刘岩不高兴了,陈如雪立马就会觉得天要塌了似的。

陈如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岩,小心翼翼地问:“老公,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刘岩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这次的扫黑行动,很有可能会失败。”

“为什么?”陈如雪一脸惊愕。

刘岩说:“这次的行动,遇到的蹊跷事实在是太多了,我怀疑,那些被锁定的目标,很有可能已经逃离了响水县。”

“切!你让他们逃!孙猴子还能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我老公是谁哦!那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管那些小毛贼逃到那儿,就是钻地缝里,兹要我老公小拇指轻轻一勾,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们勾了出来。切!我还不信了!”

刘岩一脸的苦笑:“丫头,事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老公,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反正我相信,兹要是有你在,这天底下就没有难事。就是天要塌下来,你一个小拇指就能把它顶着。我老公是谁啊?那可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刘岩仍然苦笑着。

“老公,你刚才说什么?要识别这些人的身份是吗?这事很关紧吗?”

刘岩说:“审讯进行完之后,我和杨子江局长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被逮的这些人,根本连小毛贼都不算,响水县公安局很有可能在玩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把戏。但这只限于猜测,至于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得识别之后才能确定。”

“放心吧!”陈如雪把档案袋拆开,“我马上给你搞定。”

刘岩有些担心:“身份甄别大部分还没有搞,现在就进行识别,有准吗?”

“你把那个吗去了。”陈如雪一边筛选着一边说,“要论聪明劲,我这脑袋跟你相比可能就是地瓜,可要是论识人辨物,你老婆我绝对是火眼金睛。不是跟你吹哩,那些被我锁定的家伙,即便是变成小鬼,我一眼就能把他们认出来。”

说话间,陈如雪已经完成了识别工作,她把魏浩帅的材料挑了出来,递给了刘岩。

“除了这个人,其余的都不是被锁定的对象。”

“丫头,你还真是神了!”刘岩不得不叹服,陈如雪的选择,与刘岩和杨子江的想法完全吻合。

“也有不灵的时候。”陈如雪突然间嘟嘟囔囔的,她朝刘岩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向他摆手,“老公,你坐过来点。”

刘岩离陈如雪已经很近了,再靠近一点差不多就到她怀里了。刘岩不知道陈如雪又要搞什么怪,但还是很听话的将身子往陈如雪的近前移动了一些。

陈如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岩看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可以了。”

刘岩看到,陈如雪微微阖上眼睛,眉头轻轻皱起,好象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陈如雪突然睁开了眼,一脸沮丧地说:“怎么还是不行啊!”

刘岩笑着问:“丫头,你又搞什么怪呢?”

陈如雪嘟着嘴说:“还搞怪呢,都快把人家折磨死了。人家不是太想你了嘛,就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你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样子在人家脑海里总是模模糊糊的,越是拼命的想就越模糊。老公,我是不是有病哦!”

刘岩笑了笑说:“我也有这种病。”

刘岩这样说,并不是在附和陈如雪,他也有同样的问题,那些与自己特别亲近的人,在大脑里发印象越模糊,反倒是那些不相干的,往往能清晰地记起人家的样子。

陈如雪一脸的兴奋:“这么说,你也在床上想我了?老公,你真好!”

刘岩心里说:干嘛非要在床上想哦!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暧昧起来,正在关键的时候,肚子里不争气地冒出饥肠辘辘的喊叫。

刘岩和陈如雪同时看向对方的肚子,都以为那个声音是从对方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可能是陈如雪的目光更热辣一些,或者说是目光里的关切更多一些,刘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皮。

中午饭只是简单的对付了一下,一直到现在,刘岩几乎是水米未进,这时候也着着实实感觉到饿了。

刘岩看着陈如雪,问:“你还没吃饭吧?”

陈如雪一脸茫然:“你指的是哪顿饭?是早饭中午饭还是晚饭?”

刘岩讶异地问:“死丫头!你早饭还没吃呢?”

陈如雪俏皮地说:“一顿两顿饭不吃有什么呀!昨天晚上在床上翻腾了整整一夜,今天有点睡过头了,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还没起床呢,收到信息之后我又没时间吃饭了,这是党党交给我的光荣任务吔!我要坚决完成,总不能再交给党吧?要是再交给党,党还不得打我屁股啊!”

刘岩哭笑不得:“你要是不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党也得打你的屁股。”

陈如雪做了一个鬼脸:“人家那是想你想的睡不着嘛!再说了,不吃饭也有好处呢,正好可以减肥。”

说到这儿,陈如雪扭着身子将自己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然后凑到刘岩的眼前问:“老公,有个事我早想问你了,就是怕你不高兴打我的屁股。”

看陈如雪的表情,肯定是要问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题。刘岩板着脸说:“知道不该问,那就不要问了。”

“可人家就是想知道嘛!”

陈如雪将身子往后撤了撤,红着脸问:“老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骨感的还是丰满的?”

在审美观上,刘岩对女人的审视,多多少少偏重于骨感,但在认识上,刘岩又觉得过分的瘦弱并不能给人们带来骨感美的印象,当今社会的女性,不管是老的也好少的也好,胖的也好瘦的也好,似乎人人都在减肥,对这一点,刘岩很不以为然。

至于陈如雪,说实话,刘岩觉得她的身材几近完美,前凸后翘,曲线玲珑,一米七一的身高,体重五十八公斤,这样的身体,既健康又美感,实在是不需要再减肥了。

刘岩发现,最近这段时间,一向对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陈如雪,却有折腾折腾身材的迹象。不行,必须要敲打她一下。

“人们经过研究发现,汉字当中表达人体器官的字,大多会有‘月’字旁——肝、胆、脾、胃、肾,等等等等,所以说,‘胖’属正常,是常态;而表达不健康的状态往往会用病字框——病、疼、痨、疯、痔、疮,等等等等,所以说,‘瘦’是病,得治。”

陈如雪说:“我知道了,你喜欢胖的,老公,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争取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刘岩笑了笑说:“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买回来。”

陈如雪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夫唱妇随嘛!”

刘岩故意说:“我想吃烩面,要不然也给你带上一碗烩面吧?”

“烩面啊!”陈如雪皱起了眉头,她最不喜欢吃面食,尤其是面条。

“口是心非了吧?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大话。”

陈如雪咬了咬说:“烩面就烩面,我都说过夫唱妇随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眼看着刘岩往门口走去,陈如雪傻眼了,嘴巴张了几张,终于叫住了刘岩。

“老公,你就给我带上一碗烩面吧,千万别带撸串,我好几天都没吃撸串了,我一点都不馋的慌。”

说着,陈如雪朝刘岩吐了吐舌头。

刘岩故意逗她:“我这个人可是个直男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让带撸串,我一定不给你带撸串。”

陈如雪又吐了吐舌头。

说笑着,刘岩走出了房间。

刘岩是走步梯下楼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整个一楼大厅看上去空荡荡的,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隔的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清晰模样,最明显的特征,是右眉梢长着一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黑痦子,像一块煤球一样非常扎眼。

那个人坐的位置,正好对着电梯口的方向,只要电梯有一点动静,那个人的眼睛一直往电梯口瞄着,看神态好像是在等人。

刘岩并没有在意。

步梯口与电梯口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五十米左右,刘岩走进这个人视线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很不正常,好像是被惊着了,眼睛突然间瞪的溜圆,然后又猛地把头垂下,装作漫不经心地看手机。刘岩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观察了一下那个人的动静,那个人正死死的盯着他的方向。

刘岩不由得警惕起来。

从进入响水县到现在,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可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不正常的状态,都会让刘岩的神经高度紧绷起来。

第282章 我唱歌呢

刘岩要买的食物,宾馆外面不远处就有,走几步就到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疑虑,刘岩下到了地下车库,刚坐到车里,“黑痦子”就跟了进来。

“黑痦子”上了一辆桑塔纳3000。

大概是把输油管道关闭了,桑塔纳3000刚打着火就熄灭了,“黑痦子”又接着打,刘岩也不急,坐在车里看着“黑痦子”一个劲地穷折腾。那家伙也是死性,打火的频率差不多五六秒钟就来一次,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电瓶里面的电就被“黑痦子”给消耗尽了。

这个棒槌!

刘岩在心里恶骂了一声。

如果现在驾上车就走,“黑痦子”只有干瞪眼的份。

不过刘岩并没有打算要摆脱“黑痦子”,他准备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从“黑痦子”这一系列的举动看,显然是在跟踪自己,至于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身份,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从迹象上看,这个人要么是响水县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要么就是彭子昆一伙的。

刘岩倒要看看,这个“黑痦子”到底是个什么鸟。

从车上下来,刘岩一路吹着哨子往前走,“黑痦子”在后面跟着,与刘岩保持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刘岩走出地下车库的时候,“黑痦子”刚好走到车库的弯道。

弯道处是地下车库最危险的地方,灯光很强,刘岩举起手机,对着“黑痦子”连拍了几张照片。照片拍的很清晰,尤其是右眉梢上那个黑痦子,跟个大煤球似的。

刘岩把照片给杨子江发了过去,另外还附带着一条信息——杨局,麻烦你尽快查清楚该人的身份。

出了响水宾馆,刘岩沿着大同路一直向西走着,出响水宾馆大约五百米,便进入了偏僻区域,路灯昏昏暗暗的,远处偶尔出现的行人,像是鬼影子在晃动,路两旁的大白杨,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动。

“黑痦子”紧紧地跟随着刘岩,之间大概保持有五六米的距离。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

对面突然亮起了红灯。

路上并没有来往的车辆,红灯却从一百二十秒开始起跳,刘岩也只能干等着。

趁这个机会,刘岩往身后看了一下,“黑痦子”在距离刘岩大概有三米的地方站着,低着头在那儿搓手。

刘岩回过头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是杨子江发来的信息——身份已经搞清楚了,此人是响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吴福义。

还真是响水县公安局的。

那一瞬间,刘岩的心里异常沉重,从扫黑行动开始到现在,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一直罩在行动组的头上,响水县公安局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让这次的行动步履维艰。如果不想办法将这张大网捅开一个窟窿,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将有可能处处受制。

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将是对自己政治智慧的一次考验。思虑片刻,刘岩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刘岩给杨子江回了一条信息,告诉了他目前自己所在的方位和将要到达的目的地,要求杨子江马上组织警力,不动声*色的把跟踪自己的吴福义给控制起来。

杨子江不知道刘岩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也不清楚刘岩的动机,他心里顾虑的是,要对一个在职的警察采取行动,必须要有充分的法律依据才行,如果仅仅靠跟踪的理由对吴福义上手段,他会有堂而皇之的措辞为自己开脱——我不是在跟踪你,是在保护你。

这样的话,行动组将有可能更加被动。

杨子江不方便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刘岩这样做的理由,只是给刘岩发过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时间紧迫,刘岩顾不上详细解释,他画了一张大网,网上有一个小窟窿,一个身着警服的小丑,正在往网里钻。

看到刘岩回复的信息,杨子江明白了,刘岩的意思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指望通过对吴福义的控制获得突破,而是要让响水县公安局的某些人钻进这张网里。

嗯!这个办法不错!

杨子江给刘岩发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绿灯亮了。

过了十字路口,周围的环境更加荒凉,路灯基本上全成了瞎子,临街的铺面,也大都闭了门关了灯,街上三三两两的有野狗在溜达,听到动静,汪汪汪的一通叫。

与野狗的叫声遥相呼应的,是微风吹动下的杨树叶子,呼啦啦——

呼啦啦——

听着让人的头皮直发麻。

吴福义佝偻着身子,与刘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刘岩吹起了哨子。

哨子吹的是他的家乡小调——王二小尿床。

王二小,上了床

光着身子看他娘

他娘抱起王二小

感觉鸡鸡不一样

唏嘘唏嘘吹几声

二小的身子直打晃

唏嘘唏嘘又几声

二小的鸡鸡硬梆梆

唏嘘唏嘘再几声

二小露了馋模样

刚把鳖儿搂怀里

尿了他娘一裤裆

······

刘岩吹的高兴,身后的吴福义却难受的要死,那哨子声拐着弯一扬一抑,弄的吴福义直捂裤裆。

这一路上,吴福义憋是实在是太难受了,可他又不能撒,昏天黑地的,刘岩闪个身他就失去了跟踪的目标。

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

大同路的尽头,有一家老字号烤串店,叫徐三烤串店,这家店的老爷子徐三,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支摊卖烤串,他做的烤串,在方圆附近可是出了名的好吃,现在生意虽然由他的大儿子接了手,但招牌没变,烤串的味道没变。

上次刘岩来响水县的时候,就和陈如雪在这里吃了一次烤串,那味道,简直绝了!

烤串店里静悄悄的,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刘岩径直走向了烤串作坊。

徐三的大儿子徐小三斜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慵懒的表情,见有客人来,立马站了起来。

“老板,你想吃点啥?”

刘岩没有开腔,只是向徐小三比划着手势——两份撸串,两份蒸虾饺,全部打包,但每样东西要打在一个包里。

徐小三看了看刘岩,心里嘀咕道:可惜了!这么帅一小伙,怎么是个哑巴!

“老板,劳驾您稍等一会,马上就得。”

蒸虾饺是现成的,打包就得,烤串大概要烤上五六分钟。

烤串作坊在烤串店大门的东侧,视觉上刚好处于门口的死角,吴福义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口往烤串店里面看,没有发现刘岩的身影,只好趴在门的一侧倾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吴福义有点着急,但他又不能到店里去,他的任务是监视刘岩,如果面对面了,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奶奶个熊!快把老子憋死了!

吴福义在店门外直跺脚。

大约七八分钟后,吴福义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急忙闪身,躲在了烤串店的东墙角,刚隐藏好,刘岩出来了。

看着刘岩径直往东走去,吴福义急三火四地冲进了烤串店,劈头盖脸地冲着徐小三问:“劳驾问一下,刚才那个人都打包了什么东西?”

徐小三抬头看了看吴福义,问:“你是不是要打包跟他一模一样的?”

吴福义说:“我不吃饭,就是问一下他打包了什么东西。”

徐小三翻了眼珠子:“你打听人家干什么?真是闲的!咸吃罗卜淡操心!”

吴福义火了,一泡尿把他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这一生气,脖子就更粗了:“甭废话,赶快把他打包了什么东西告诉我,我是响水县公安局的,刚才那个人是个逃犯,我已经跟踪他很长时间了,问你的意思,是想通过了解这个人打包的食物数量,考察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跟他在一块。麻溜把他打包了什么东西告诉我,要是耽误了事情,你担不起责任。”

徐小三乜斜了吴福义一眼,心里说:拿公安局的名头吓唬谁呢!就你那熊样,跟个大煤球似的,还公安局的?我还联合国的呢!

徐小三没搭理吴福义,他把碗筷收拾在一个大盆子里,打开了水龙头。

“你他妈的说不说。”吴福义蹦了起来。

徐小三不依不饶:“你他妈的!公安局的就尿性啊!”

说着,徐小三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坏了坏了!不行了!

吴福义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刚解开皮带,就酣畅淋漓地撒了出来,那动静,就跟下大暴雨似的。

还未尽兴,突然间有一只手拍在了肩膀上,同时伴随着一声犀利的怒喝:“干什么的?”

一激一愣,吴福义正在进行当中的酣畅淋漓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周围十分昏暗,吴福义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眼前的环境,隐隐约约当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立着一团黑影,身量要比他高一些,而他的前面,则有一团又粗壮又高大的黑影,对他形成了强烈的压迫。

吴福义嘟嘟囔囔地说:“我在唱歌呢?”

“唱歌?”

“对!唱歌。”吴福义的声音大了一些。

“教你唱歌的是日语老师吧!怎么是这种动静?”

第283章 秘密行动

房间刚拉开一条缝,陈如雪便停止了敲键盘的动作,鼻子吸溜吸溜的急急向后转,猛地站起身,一边嗅一边寻向香味的来源,一惊一乍的叫:“哇塞!撸串!哇塞!蒸虾饺!”

刘岩站在门口看着陈如雪如孩子一般的一举一动,半笑半嗔地道:“你真是个狗鼻子。”

“啧啧啧!全都是我爱吃的,老公,你简直太帅了!么么哒么么哒!”陈如雪踮起脚,对着刘岩的脸蛋来了一个香吻,然后从刘岩手里接过饭盒,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

饭盒打开,香味满满的溢了出来,陈如雪不停地吞咽着唾液,伸出手去抓了一个蒸虾饺就要往嘴里塞,刚举到嘴边,突然又停了下来,反方向伸向刘岩的嘴边。

“老公,你先吃。”

刘岩还没张嘴,陈如雪又把手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就不给你吃了,我忘记洗手了。”

说着,把蒸虾饺塞到了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手是我的手,嘴是我的嘴,就是手上有些灰,也是我的灰,我吃了自己的灰,应该不算是不讲卫生。”

陈如雪把饭盒放在茶几上,蹦蹦跳跳的进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陈如雪看到刘岩坐在电脑桌旁,便问道:“老公,你怎么不吃哦?多好吃的美味啊!快吃快吃,凉了就没味道了。”

“你先吃吧,我还不是太饿。”刘岩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问:“现在甄别了多少个了?”

“八十一个。”

“嗯!不错!速度蛮快的嘛!”

“我说过了,党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我要坚决完成。”陈如雪说着,走到了刘岩跟前,拽着刘岩的胳膊就往外扯。

“走,吃饭去。”

刘岩的手指仍然停留在键盘上:“你先吃吧,我了解一下甄别出来的这些人的情况。”

“不行,必须先把饭吃了。”

刘岩皱着眉头说:“不把情况了解清楚,我心里不安生啊!”

“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该洒脱时且洒脱。”陈如雪说着,生拉硬拽的把刘岩拉到了沙发上。

刚坐下来,陈如雪便左右两只手各抓起一个蒸虾饺,一个塞进了自己嘴里,一个伸向刘岩的嘴边。

刘岩刚用手接过,陈如雪那里一个虾饺已经下了肚,紧接着如风卷残云一般吃下去七八个虾饺。

看着陈如雪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岩有点心疼,也有点担心,毕竟空腹了整整一天,像陈如雪这种吃法,搞不好就会伤了肠胃。可他又不忍心阻止,于是就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陈如雪手里。

陈如雪接着水杯,又从饭盒里抓起一个虾饺,刚放到嘴巴,突然发现刘岩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头,便期期艾艾地说:“老公,我这吃相是不是很难看哦?”

刘岩笑了笑说:“快吃肉,慢吃糠,大快朵颐吃四方。这话,可是武则天说的。要论吃相,武则天和赵飞燕分别代表了古代名媛的两个极端,一个是风卷残云,一个是细嚼慢咽,结果呢,武则天活了八十一,赵飞燕活了四十四,有人说赵飞燕是自杀的,根本就是瞎掰,她是得了胃穿孔活活给疼死的。”

“你的意思是说,还是我这种吃相好?”

“那当然!不过,这里面也得分情况,像你今天的状态,就不太适合狼吞虎咽,空腹太长时间,最好还是细嚼慢咽,吃的太快,不但容易刺激到肠胃,还有可能导致血糖迅速升高,搞不好就会得糖尿病,还有一条,暴食暴饮,最有可能使身体迅速发胖。”

陈如雪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想成大胖子,多难看哦!”

陈如雪便放下了手里的虾饺,继续说道:“老公,我以后一定乖乖的,绝对不再暴食暴饮了。”

刚吃过饭,刘岩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马跃打来的,他告诉刘岩,一号目标出现了。

这个一号目标就是郭长鑫,能逮住他,将会对整个扫黑工作的进程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刘岩询问了一下目前郭长鑫所处的方位,迅速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几乎同时,杨子江和魏亚峰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收到信息的时候,杨子江和魏亚峰恰好在一起。

把吴福义控制起来之后,杨子江立即给魏亚峰打了电话:“魏局长,你赶快到公安局来一下。”

魏亚峰故意装迷糊:“哪个公安局?是市局还是我们县局?”

杨子江说:“我现在就在你的办公室里。”

二十多分钟之后,魏亚峰来了。

“杨局,发现了什么事吗?”魏亚峰看了看杨子江,不紧不慢地问道。

杨子江说:“有一个特殊情况要向你通报一下,接到省厅的通知,要我们响水县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吴福义参加一个秘密行动。”

“什么秘密行动?”

魏亚峰的这句问话,显然是缺乏常识的,做为公安局局长,他这样问,很明显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情绪不稳定的反应。

杨子江还是回答了:“这是省厅安排的工作,具体是什么行动我也不清楚。吴福义已经接到了命令,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正在这时候,魏亚峰的手机响了起来,魏亚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脸色突然间变得乌青乌青,偷偷摸摸地看了杨子江一眼,贼溜溜地走到了走廊里。

电话是看护郭长鑫的人打来的,他告诉魏亚峰,郭长鑫从住的地方溜出去了,现在可能已经在大街上了。

魏亚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钟点,正是人流最稀疏的时候,郭长鑫这样毫不避讳地在外面瞎溜达,迟早会进入到中州市警方的视野。

魏亚峰真想破口大骂,扭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办公室里的杨子江,只好把嘴巴闭上。

怎么办呢?

必须赶快摆脱杨子江,有杨子江在自己身边碍手碍脚,他连发布命令的机会都没有,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要集中力量把郭长鑫找回来,如果郭长鑫被中州市警方的人逮住,那就什么都完了。

怎么跟杨子江说呢?

魏亚峰正在犯难,杨子江的报话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报告总指挥报告总指挥,一号目标已出现,一号目标已出现。”

魏亚峰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郭长鑫已经被发现了。

魏亚峰什么都顾不上了,兔子一般蹿到了与自己办公室隔壁的值班室里,立即回拨了刚才那个电话。

“有人跟着郭长鑫没有?”

“有,我就在。”

“你们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建设路中段靠近灵法宾馆方向,距离灵法宾馆大概五十米左右。”

魏亚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着电话喊道:“你们赶快把郭长鑫弄到胡强辉家里去,就是拖死狗也要把他拖过去,实在不行就把他弄死算了,这狗日的小舅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魏亚峰打完电话出来,杨子江已经不见了。

······

郭长鑫正在大街上晃晃悠悠地溜达着,突然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包夹了起来。

郭长鑫对着他们大喊大叫:“老子不回去,那个地方老子已经玩腻了,老子是男人又不是配种的牲口,那些鸟女人也太骚了,都快把老子的蛋子挤到鬓角上了。”

夹击郭长鑫的两个人当中,那个脑袋特别大的就是刚才跟魏亚峰通电话的那位,这两天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郭长鑫,早就受够他了。

现在已经得到了魏亚峰的命令,大脑袋不怕了,实在不行,就把这狗日的弄死。

“领导已经下命令了,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

“靠!哪个鸟领导这么拽啊,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呢!净他妈的说些有胡子没牙的话。你给我说说,到底是哪个鸟领导,老子得兜二斤驴粪蛋拜访拜访他去。”

大脑袋知道拿魏亚峰的名头根本压不住郭长鑫,索性把关山月搬了出来,那二斤驴粪蛋就让你姐夫去吃吧。

“是关书记吩咐的。”

郭长鑫极其夸张地仰着脸,看着大脑袋,就像看到了恐龙蛋:“靠!你小子不是梦游了吧,搬着你们家夜壶放你媳妇头上,你看看关山月这个狗日的能泚多高!还管我?能耐他了!”

大脑袋阴沉地脸说:“关书记还吩咐了,你狗日的要是再扭斜,就把你弄死算球。”

这句话把郭长鑫给弄懵了。

趁着郭长鑫发懵的机会,大脑袋猛地朝他扑了上去,另外一个人见大脑袋动了手,嗷嗷叫着扑了过去。

郭长鑫被弄了个老婆看瓜,呜啦呜啦在裤裆里直叫唤,大脑袋哪里还管他叫唤不叫唤,扛肩膀上就往胡强辉家里走。

到了胡强辉家门口,大脑袋把郭长鑫从肩膀上卸下来,交给另外一个人看着,走到大门右侧摁响了门铃。

出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秃瓢,下巴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疤,鸳鸯眼乜斜着,一副冷冷的样子。

“找谁?”

大脑袋解释道:“我们是胡强辉胡老板的朋友,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找他。”

“我们老板不在家。”秃瓢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就往回走。

“那我们怎么办?”

“我哪知道你们怎么办。”秃瓢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大脑袋跟胡强辉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他只是跟着魏亚峰来过这里一次,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再说了,这里虽然是胡强辉的宅子,但对于胡强辉来说,差不多跟旅馆是一个意思。他平时基本上都在中州市待着,响水县这边基本上很少来,除非发生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大脑袋只好再给魏亚峰打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秃瓢又出来了,正准备开门,突然喊了一声:“你们怎么把狗子招来了?”

大脑袋回头一看,有五六个警察正在五百米开外往这边移动。

第284章 以身犯险

这是一座依势而建的豪华宅地,地面的高度,足足比下面的道路高出来三米多,站在大门口往下看,道路上的景象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大脑袋趔趄着身子往下看了看,有五六个警察正在五百米开外往这边移动。

秃瓢把大门打开放他们进来,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并没有关闭大门。

胡强辉的住宅是一个颇具欧式风格的建筑,坐北朝南的三层欧式小洋楼,是整个院落的主体,正对着小洋楼的前面,是一个圆型花坛,花坛的中央,有一个巨型的玉石人物雕像,雕塑的人物是是一个外国洋娘们,半光着身子,还断了一条胳膊。

小洋楼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条通往后花园的甬道,秃瓢领着大脑袋和另外一个警察沿着西侧的甬道往后花园走着。

后花园的面积与前院大致相当,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游泳池。在游泳池的东侧,有一个小水房,秃瓢带着他们进了水房的门。

水房的面积不大,大概在五六平米左右,靠东面一排电器柜,几乎占了水房的一大半地方,水房的西南角,有一个向下的阶梯,阶梯又窄又矮,一个人猫着腰勉勉强强可以下去。

大脑袋跟在秃瓢的身后,背着郭长鑫吭吭哧哧的沿着狭窄的台阶往下走着,大概走下去有十米左右,终于到了一个平展的区域,大约有二十平方面积。

秃瓢摆弄着腰间的钥匙串,在一个像是车门遥控器的小玩意上摁了一下,地面上突然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中间部位有两块地板缓缓向旁边滑动,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口子,口子下面,是一口深水井。

大脑袋把郭长鑫撂在地板上,趴在深水井的旁边,伸着头往下瞧了瞧,井的直径和上面的口子稍微细一点,沿着井壁的一侧,悬挂着一根汲水的胶皮管子,有碗口一般粗细,再往下看,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楚有多深的水面,隐隐约约有微弱的白光在晃动。

秃瓢指了指郭长鑫,又指了指深水井,沉着脸对大脑袋说道:“把这货从这儿扔下去吧。”

大脑袋诧异地看着秃瓢,吧唧着嘴说:“这样扔下去不就淹死了吗?”

秃瓢不耐烦地看了大脑袋一眼,大声喝斥道:“我让你扔下去就扔下去,哪那么多废话?再磨磨唧唧的就来不及了。”

大脑袋拽着郭长鑫的两只胳膊,一边往井沿边出溜一边嘟囔:“看起来真的要弄死你这个小舅子了!姓郭的,你的死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哦!你要是实在觉得死的冤枉,到那边好好跟阎王爷告告状吧,让阎王爷把你那狗日的姐夫也勾过去。”

郭长鑫的脑袋虽然在裤裆里扎着,但周围的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大脑袋把他拽到井沿边的时候,这家伙意识到了厄运的来临,拼命地弹腾着。

大脑袋一闭眼,拽起郭长鑫的两只胳膊就把他掀了下去。

不大一会,井里传来了“噗通!噗通!噗通!”三声钝响。

秃瓢冷笑了一声,将右手伸向腰部,轻轻摁了一下那个像车门遥控器一样的小玩意。

地板再次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没多大一会,那个一米见方的口子合上了。

秃瓢拍了拍手,独自朝台阶处走去,大脑袋紧紧跟上,另外一个警察走在后面。

刚出小水房,就听见大门口传来疯狂的狗叫声,秃瓢阴着脸,示意大脑袋不要出声,领着他们从后门进了小洋楼。

刘岩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六位警察正在和九条凶悍无比的藏獒对峙着。那些藏獒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只要大门开着,有生人进来,便会死命的撕咬。

见刘岩走过来,一个肩膀上扛着两毛二的警察小跑几步来到刘岩跟前,规规矩矩的朝刘岩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地喊:“领导同志,我们正在执行对郭长鑫的抓捕任务,请您指示。”

刘岩冲两毛二摆了摆手,然后问道:“郭长鑫在里面吗?”

两毛二回答:“在。”

刘岩又问:“进去多长时间了?”

两毛二说:“大概有五六分钟。”

“执行这次任务的一共多少人?”

两毛二指了指身边的五个同伴,回答道:“一共六位。”

刘岩的眉头皱起,五六分钟,郭长鑫足可以从这个院子里逃出去三次,把所有的警员全部安排在大门口,这种处置方法存在着明显的漏洞。

现在郭长鑫究竟还在不在里面,刘岩无法判断,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郭长鑫跑到这里,这座院子里应该有他熟悉的人,或者说,这里很可能是郭长鑫最好的藏匿地点。

现在,只有按照郭长鑫还在里面进行部署了。

刘岩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势,这个院子,跨度和纵深应该都在二百米左右,正门两边的围墙,是用铁栏栅圈制而成,高度大约有两米左右,东西两侧和后墙则是混凝土结构,高度至少有四米,郭长鑫要从这个院子里逃脱,可以选择的途径应该有很多,眼下最关键的是,是要赶快封锁住每一个可能逃脱的途径。

观察完周围的情势,刘岩对两毛二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把人员分成四个小组,这里和后墙各安排两个人,东墙和西墙各安排一个人,东墙和西墙的重点把守区域,是大楼以北的部分。”

两毛二按照刘岩的要求,把人员分散到了具体的位置。

安排完这些,刘岩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当他得知郭长鑫是被响水县公安局的两个警员扛进去的时候,刘岩的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为什么是扛到了这里?”

两毛二回答:“我们发现郭长鑫的时候,他跟扛他来的那两个警员正在闹别扭,那两个警员制服了郭长鑫之后,直接就把他扛到了这里。”

刘岩明白了,响水县的那两个警员,很可能一直跟踪着郭长鑫,从他们的行为上来看,应该没有伤害郭长鑫的意思,把他扛到这里,很有可能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

那么,这个院落又跟响水县公安局有着什么关系呢?

眼下,刘岩有两个问题需要马上得到验证,一个是郭长鑫还在不在这个院落里,另外一个,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主人跟响水县公安局或者跟公安局的某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刘岩面向两毛二,沉声问道:“你们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家里的主人没有?”

两毛二说:“没有,不过这家里有九条狗,有狗就应该有人。”

有狗就有人,这话说的没有毛病。

刘岩说:“这样,你冲着里面喊话,我观察一下动静。”

两毛二粗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了起来:“都谁在家呢?出来一个,我们是中州市公安局的。”

一连喊了数遍,院子里除了藏獒汪汪汪的回应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动静。

“还喊吗?”两毛二的嗓音有点沙哑。

刘岩看了看手表,然后冲两毛二点了点头。

两毛二冲旁边的一毛三发脾气:“小马,你怎么没一点眼力见哦!没听见我嗓子都吆喝哑了?”

一毛三扯起嗓门喊了起来。

喊话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刘岩冲一毛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停止喊话。

刘岩心里已经有了谱——郭长鑫肯定还在。

两毛二和一毛三的喊话声,在黑暗的夜空当中显得是那么的犀利,而伴和着喊叫声,藏獒的狂吠更加具有穿透力,相信这家里的人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装聋作哑就是心虚。

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进入这个院子。

那九条藏獒像九个骄傲的战士,虎视眈眈而又目空一切的趴卧在大门口,要想从这里进入,危险性是可想而知的,可是现在,强行进入恐怕是唯一的办法。

刘岩紧握着拳头,准备以身犯险。

刘岩在附近踅摸了一圈,从地上捡了一个半截砖头,甩起手臂朝着院子的东北方向扔了过去,砖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砖头还没有落地,九条藏獒便一起寻着半空中那道弧线追了过去。

刘岩一个跳跃,飞身进了院子。

砖头飞出去大概有六十米远落地,噗通的落地声强烈刺激着藏獒的兴奋,它们撞在一起撕咬着,争抢着。

转眼之间,刘岩已经跑到了花坛前面。

藏獒还真是灵性,尽管还在争抢当中,但是它们还是及时感知到了来自远处的袭扰,几乎同时,九条藏獒一齐转身,朝着花坛旁边的身影猛扑了过来。

那条白色的藏獒最为神勇,一马当先的冲向了刘岩——八尺、八尺、八尺···

没多大一会,白色藏獒距离刘岩只有一步之遥了,而其它藏獒与它之间的距离,也在咫尺之间。

看着眼前的情景,两毛二紧张的手脚冰凉,他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枪,举起瞄向花坛的方向,手枪在两毛二手里来回晃着,哆嗦的不成样子。

犹豫之间,白色藏獒已经冲到了刘岩的近前,身子猛地一个直立,前蹄搭在了刘岩的双肩,尖利的牙齿对准了刘岩的脖颈。

第285章 鸣枪示警

危急关口,刘岩的身子猛地往前急闪,藏獒的利爪划破刘岩的上衣和脊背骤然滑落,随着刺啦刺啦的声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血腥味更加激起了藏獒的兽性,前爪还没有着地,便再一次腾空而起,飞跃的高度直冲刘岩的头顶。

刘岩的身子在前倾当中突然拔起,紧接着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头顶刚好与藏獒的脑袋平齐,藏獒腾空中猛地一个前扑,尖利的牙齿对准了刘岩的面部。

几乎同时,刘岩的右手戳向了藏獒的左眼。

两毛二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掠过刘岩的左耳呼啸而过,与藏獒的惨叫声同时响彻在寂静的夜空当中。

藏獒的身子异常沉重地往地上坠落,后仰着倒了下去,脊背刚触到地面,便像被弹射一般平躺着整体跃起,落地时浑身痉挛着痛苦地翻滚,几经挣扎,便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外八条藏獒极速后撤,虽虎视眈眈,却不敢往前再进一步。

刘岩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那颗子弹偏离了那么一点点,要是他的身子稍微歪一下,脑袋就开瓢了。

惊魂甫定之中,刘岩突然听到院墙外的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

刘岩暗叫了一声,他立马意识到,刚才墙外面的脚步声,肯定是外面的值守警员听到了院子里的异常动静,正在极速的往这边奔跑。

那声凄厉的枪响,肯定也会惊动郭长鑫,如果值守警员丢下了自己的位置,很有可能让郭长鑫趁机逃脱。

怎么办?

刘岩现在还不能动弹,八条藏獒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便有可能遭到这八条藏獒的同时攻击,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纵容他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有办法逃过藏獒的群起而攻。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心思赶快告诉两毛二,让他通过对讲机传达指令。

刘岩开始向两毛二比划手势。

两毛二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刘岩冲他比划了好一阵子,两毛二才明白了过来。

还好,两毛二通过对讲机下达通知的时候,外面值守的警员移动的距离还在自己的位置之内。

凄厉的枪声和藏獒的惨叫声同时也惊动了楼内的秃瓢,他抓起一条九节鞭,飞身就往院子里冲去。

白色藏獒的左眼往外冒着浓稠的血液,整个身子抽搐着蜷缩在一起。秃瓢俯下身子,浑身颤抖着抚摸着藏獒,好久。

“马勒戈壁!谁他妈的开枪打了我的老婆?”

秃瓢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冷的可怕,下巴上那道明显的疤痕像一条蚯蚓一般蠕动着,一双如火的目光直直的逼向刘岩。

“请你先了解一下状况好吗?”刘岩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冷漠的表情当中透着威严。

与刘岩对视了片刻,秃瓢心里突然间怯了几分,他注意到,刘岩那件白色衬衫的后背,在微风的吹动下像生了两只小翅膀,洁白中夹着几片殷虹。

不用说,这一定是躺在地上的藏獒留在刘岩身上的印记,秃瓢讶异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大胆,他居然敢徒手与凶狠无比的藏獒搏斗,单凭这一点,就让秃瓢心里徒生出几分畏惧。

秃瓢将目光从刘岩脸上移开,游弋片刻后定格在了大门口。

大门口左侧,两毛二和一毛三呆呆的在那儿站着,手里还举着枪,枪口在颤动中左右摇摆,兹要心里稍稍紧张,那双哆嗦的不成样子的手就会往扳机上使劲。

秃瓢的头部有一个明显的晃动,他挥了挥手里的九节鞭,对着趴在地上的八条藏獒喊:“回窝里去。”

有六条藏獒乖乖的走了,另外两条藏獒换成了半跪的姿势,可怜巴巴的看着秃瓢。

秃瓢把九节鞭插向腰间,缓缓走向那两条藏獒,俯下身去,两只手分别摸着两条狗的额头,喃喃地道:“干哥,太妹,老子知道你们心里难受,等老子把事情查清楚了,老子和你们一起为你妈妈报仇。”

两条狗默默地看了看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白色藏獒,悲凉地叫着,一步一回头地走向了狗群。

看着那两条狗渐渐远去,秃瓢转回了头,两毛二和一毛三手里还举着枪,一脸木然。

秃瓢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他猛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九节鞭,扬起手臂在空中甩出一个圆弧,紧接着一个势大力沉的下摆,面前的空气瞬间被劈成两半

“啪!”

秃瓢甩着九节鞭,满面怒容地奔向一毛三,伸出左手抓住了一毛三手里的枪口。

一毛三以为秃瓢要夺他的枪,身子本能的向后缩着,同时手臂使劲地向后拽着,试图挣脱秃瓢的手。

秃瓢冷笑了一声,骂道:“马勒戈壁!你紧张什么?老子只是看看你的家伙热不热。”

秃瓢松开手,将目光转移到两毛二的脸上,模样阴冷之极,说出来的话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那就是你开的枪了?”

两毛二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是我开的枪。”

“承认就好。”秃瓢将右手的九节鞭换到左手上,呲着牙说,“说说吧,为什么要开枪打死我的老婆?你要知道,我的老婆是上了户口的,是有身份的,你这样做,就是草菅人命。”

两毛二正了正身子,说道:“刚才的情况万分危急,那条白色藏獒已经扑在了我们的人身上,眼看着我们的人有性命之忧,我不得已只好鸣枪示警。”

“鸣枪示警?你一枪就把我的老婆搞死了,这叫鸣枪示警?”秃瓢的眼神当中透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你知道我这老婆有多金贵吗?告诉你,前些时在上海的犬博会上,一条跟我的老婆一模一样的白色藏獒,标价两千万,两千万是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还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就是你的人有性命之忧,你也不应该开枪打我的老婆。你说说,即便是你的人光荣了,能拿到多少抚恤金?有我的老婆金贵吗?”

这时候,刘岩恰好走到了秃瓢的跟前,看到刘岩,秃瓢的脑袋晃悠了几下,一脸尴尬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绝对没有埋汰你的意思。”

刘岩沉着脸说道:“那好,我们就来个就事论事,我问你,如果你的老婆威胁到了我的生命,我是不是可以正当防卫?”

秃瓢说:“你当然可以,但是他不行,我的老婆又没把他怎么着,他凭什么开枪干了我的老婆?这件事,他必须跟我有个说道。”

刘岩说:“没错,枪是他开的,但你的老婆却是我干的,你别难为他。”

“你干的?”秃瓢看向刘岩,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怎么干的?你的家伙呢?”

“什么家伙?”

“当然是干死了我的老婆的家伙了。”

刘岩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秃瓢的眼珠子瞪的溜圆:“靠!你开玩笑的呢!你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的老婆干了?”

一毛三小声嘟哝道:“明明是一条狗,怎么成了你老婆了?”

秃瓢转向一毛三,恶狠狠地骂:“马勒戈壁!你别乱插嘴行不行?我说是我老婆了吗?老子说的是我的老婆。你的语文是生物老师教的?怎么他妈的连句人话都听不懂?像你这种智商,也就只能当个狗子。”

一毛三依然糊涂着,心里道:你老婆跟你的老婆有区别吗?

秃瓢又转向刘岩:“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有种的主。九条没人性的畜生把守着大门,你居然有胆子往里面闯,就冲这个,我必须给你点个赞。”

刘岩沉着脸说:“你就直接说但是吧。”

“但是,凡事总得分清楚个青红皂白吧?我的老婆金贵着呢,我不能让它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赤手空拳就能把我的老婆干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哦!别说是我了,你问问你的两位同事,看他们相信不相信?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二话没有,它死了活该。你怎么证明我的老婆不是这个人开枪打死的?”

秃瓢用手指了指两毛二。

刘岩淡笑一声,气定神闲地说道:“很简单,刚才那颗子弹是从我的耳朵旁边擦过去的,应该能够找到。”

还真找到了。

秃瓢手里捏着那颗还有点余温的子弹头,愣愣的看着刘岩,当目光停留在刘岩手上的时候,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了好半天,才喷出了声:“你是降魔大侠?”

刘岩只是漠然地看着秃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秃瓢俯下身子,用手捋着白色藏獒的皮毛,念念叨叨地说:“老婆,你死的不算憋屈,也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怎么就惹了降魔大侠呢?你去吧,要是真想报仇,就给阎王爷送份大礼,记住,让阎王爷找一个叫降魔大侠的。”

秃瓢慢慢的站起身,对刘岩说道:“我秃瓢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主,既然我的老婆是被你干死的,我二话没有,它死了活该。”

刘岩仍然漠然地看着秃瓢,总觉得他的话里还包含着另外的意思。

第286章 自有公论

秃瓢话虽说的爽快,却是在用婉转的方法表达着端茶送客的意思,刘岩透过秃瓢说话时面部表情变化的细节,踹度着他内心里更深层的心思。

刘岩觉得,秃瓢是在捏泥。

如果一个人表现的横竖都是二,那他的心思就是一口深井,谁要是低估了二货的智商,那他一定会栽跟头。

刘岩警惕着。

果不其然,当刘岩提及要进院搜查的时候,秃瓢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们有搜查证吗?拿来让我瞧瞧。”

刘岩解释道:“我们是尾随着逃犯过来的,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办理相关手续。按照办案的一般原则,出警人员的第一要务,就是首先要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在人民群众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紧要关头,出警人员可以便已处置,不必拘泥于条条框框。”

秃瓢拱了拱手,说道:“你们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先代表我家主人谢谢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就不必麻烦几位了。现在天已经晚了,改日我请你们喝茶。”

路一下子就被堵死了,刘岩只好采取强行的手段:“我们是追踪逃犯而来的,我们看的很清楚,逃犯的确是进了这个院子,这是一种更可怕的潜在威胁,做为公务人员,我们必须对你们负责任。”

秃瓢歪了歪脑袋,说道:“你这种说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要强行搜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必须得出具搜查证了,这也是办案的一般原则。”

刘岩看了看秃瓢,沉声问道:“你们家主人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秃瓢刚说完了这句话,突然感觉到跟眼前这个人物说话,口气太硬了会有麻烦,便换了一种委婉的口吻,“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必须回答。”刘岩的语气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这是办理搜查证的必要程序。”

秃瓢眨了眨眼睛,很明显是在思索如何应对。一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刘岩的真实身份,唯一可以确认的信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被社会上传说的神乎其神的降魔大侠。关于降魔大侠的功力,秃瓢刚才已经充分领教了,对于眼前这个神乎其神的人物随机应变的能力,秃瓢心里还没有底。

一般情况下,功夫特别了得的人物,智商都不会太突出,可刚才与对手交锋了一个回合,一开始还觉得是堪堪平手,可突然之间,却有了一种被压抑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只是气势上的。秃瓢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继而说道:“这家里的主人,身份非常特殊,人家是知名的国际友人,在响水县甚至是中州市乃至平原省,都是受到特别保护的,即便你们是警察,要想搜查国际友人的住宅,恐怕得有公安厅以上部门的搜查令才行。”

“甭绕弯子,请你直接回答问题。”

刘岩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秃瓢不由得心里发虚,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们家主人叫胡强辉。”

“是不是平江集团的胡强辉?”

“你认识我们家主人?”

刘岩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个秃瓢,太能白话了,胡强辉算哪门子国际友人?他只是跟加拿大的一个商人合资开了一家公司,又没有外国的国籍,说他是国籍友人,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刘岩并没有心思跟秃瓢掰持这些,现在必须要马上把搜查证申请下来。夜越来越深了,监视工作的难度就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儿,刘岩对秃瓢说道:“现在我就去申请搜查令,在没有拿到搜查令之前,我们的警员要在这院子的四周布置岗哨,这样做也是对你们负责,你转告你们家主人,请他配合我们的工作。”

秃瓢期期艾艾地说:“配合没有问题,我们家主人不在,我就可以替他答应下来。可我的老婆的事情,咱们恐怕还得说道说道。既然你认识我们家主人,那他的秉性你也应该了解。我的老婆死了,真正受损失的是我们家主人,我的老婆虽然由我养着,但它并不是我的,是我们家主人的。我是说过它死了活该,但它活该,并不代表我们家主人也活该。我的老婆死了,我们家主人就要损失两千万,这些损失究竟应该由谁来承担,咱们必须得说道说道,要不把这个责任弄清楚,我们家主人肯定饶不了我。”

刘岩问:“你准备怎么说道?”

秃瓢翻了翻眼皮,说:“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你们还必须承担主要的责任。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你们闯进我家里,等于是私闯民宅,我的老婆咬你,属于是尽忠职守。没错,我的老婆是条狗,但它所尽的职责,和你们这些警察是一样一样的,警察保护的是一个地方的平安,我的老婆保护的是这个家的平安。你们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等于是坏了规矩,我的老婆咬了你,等于是在履行职责,就像警察在执法的时候一样,警察要对你采取措施,你要反过来收拾警察,那就是袭警。要是这样说的话,我的老婆的死给我们家主人造成的损失,还必须由你们来承担。”

秃瓢这样的说词,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强词夺理。警察执法,自然有执法的尺度和原则,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对谁都痛下杀手,如果警察不论是非的痛下杀手,即便是犯了罪的人,还击也不能算是袭警。

刘岩不想跟秃瓢争论这个问题,他明白秃瓢的心思,秃瓢纠缠这些,无非是想拖延时间。

刘岩怒视着秃瓢,沉声说道:“关于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将来在法庭上自有公论,现在请你让开。”

秃瓢乖乖的后退了几步。

刘岩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一轮盈月已经下坠到梧桐树的树梢,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大地将笼罩在黎明前的浓浓黑暗当中,随着能见度的降低,监视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郭长鑫逃跑的机会也将会越来越多。

刘岩掏出手机,给马跃通了一个电话。

“马大队,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马跃的声音里夹杂着气喘吁吁的焦急:“我马上赶到,刚才在路上发生了一起蹊跷的车祸,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我带着十六名警员正火速前往,估计三分钟之后就到。”

“好,你安排一下,要对胡强辉的这套住宅进行全天候全方位的监视,绝不能让郭长鑫从这里逃脱。”

“明白!”

“卧槽!”

刚挂断电话,刘岩就被两毛二的一声尖叫吓了一个趔趄,刘岩呆然地看向两毛二,两毛二吃惊地看着刘岩。

刘岩后背的两侧,各有五道被抓挠的血痕,从肩胛一直延伸到脾俞穴,创伤面又红又肿,还往外渗着血。

“刘科长,你刚才是不是被狗挠了?不行,我得赶快带你去打狂犬疫苗。”

被两毛二这么一诈唬,刘岩立马有一种疼痛的感觉,更确切地说,是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两毛二不由分说,拽起刘岩就要往外走。

刘岩挣脱开,平静地对两毛二说:“这点小伤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对这个院子进行监控,绝对不能让郭长鑫逃脱。”

两毛二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申请搜查令,等手续办好之后,就去医院处理伤口。”

两毛二说:“刘科长,你还是赶快去看医生吧,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你就是去了公安局,也不见得能找到人。”

刘岩想想也是,只好先去了医院。

按照医生的要求,除了打狂犬疫苗之外,还要注射破伤风抗生素,另外还要对处理过的创伤面进行冰敷,刘岩在医院里整整被折腾了六个小时。

天亮之后,刘岩早早地来到响水县公安局。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办公室主任宁东成。

宁东成一脸歉意:“刘秘书,不好意思哦!让你久等了。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急三火四的往这里赶,路上车堵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愣是耽搁了大半个钟头。”

刘岩知道宁东成是在说谎,放眼整个响水县城,机动车一共没有多少辆,这个地方要是堵车,那才见鬼了呢。

刘岩没有心思纠缠这些,他必须马上拿到搜查证。

听说刘岩要搜查胡强辉的住宅,宁东成一脸为难:“刘秘书,是这样的,胡强辉是重点保护对象,要办理搜查证,必须得有魏亚峰局长的亲笔授权才行。”

刘岩冷冷的看着宁东成,没有说话。

宁东成讪笑着说:“当然了,你是市里来的领导,怎么可能给一个县局的局长递交申请?那些程序都不用了,我现在就跟魏亚峰局长联系。”

说着,宁东成拿起手机走向了门外。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宁东成回来了,讪笑着对刘岩说:“靠!这个女秘书可真够忙的,恐怕连尿尿的时间都没有吧!”

刘岩心里清楚,宁东成的意思是魏亚峰的手机打不通。

第287章 没脸没皮

一直等到十点,仍然没有魏亚峰的消息,刘岩心急火燎的,脸色自然就不太好看,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分:“宁主任,你们响水局平时就是这么办案子的?一个简单的搜查令申请程序,竟然被拖了将近两个小时。想必你也知道,这件案子是中州市市委亲自督办的,出了任何问题,你们响水局都承担不起责任。”

宁东成低着头,不敢正视刘岩的眼睛,他心里有愧也有屈,愧的是他撒了谎,刚才给魏亚峰打电话,电话是通着的,可魏亚峰不接,他能有什么办法!

宁东成在心里嘟哝:办公室主任真不是人干的,魏亚峰这个不是人操的家伙,根本就把他当成了公公,就是被捶骟过的那种,魏亚峰可以任意对他使性子,他却不能有一点尿性。

眼看着刘岩这边也动了容,宁东成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是真的因为搜查证的事情耽误了工作,那他就是那个垫刀的,追究其责任来,魏亚峰势必会先拿他开刀。

不行,必须要让魏亚峰知道这边的情况,到时候就是要追究责任,也有魏亚峰在前面顶着。

宁东成端起一杯茶,递到了刘岩手里:“刘秘书,你先喝口茶压压火,我这就去想办法找魏局长,你放心,他就是钻了老鼠洞,我也得把他掏出来。”

说完,宁东成又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魏亚峰的手机通着,但还是不接,宁东成这次下了决心,一次不接就打第二遍,打到第五遍的时候,魏亚峰终于接了电话。

魏亚峰劈头盖脸对着宁东成就是一顿训斥:“你到底有正经事没有啊,没鸟事老打什么电话?”

宁东成听到电话里有搓麻将的声音,苦着脸小声说:“刘秘书都等了你一上午了,已经对我发脾气了。”

“哪个刘秘书?”

“就是市委周和平书记的秘书刘秘书啊。”

“他一个小咪咪就是伺候领导的,等一会怎么了?你就让他等着,甭搭理他。”

响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长谢家疏就坐在魏亚峰的旁边,刚才宁东成说的话,谢家疏听的真真的,他一边码牌一边小声对魏亚峰说:“老大,刘岩这家伙可是个狠茬子,我听说昨天晚上他徒手就把胡强辉家的那只白藏獒干死了。”

魏亚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牌撒了:“算了,今天不玩了。”

其他人走了之后,魏亚峰把谢家疏带到了里间。

魏亚峰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安排了一个长期包房,是个总统套,他经常带着自己得意的手下在这里吃喝玩乐,当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经常会在这里商量。

进到里间,魏亚峰问谢家疏:“你安排谁在盯着刘岩?”

谢家疏说:“吴福义,怎么啦?”

魏亚峰又问:“吴福义最后跟你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谢家疏想了想,说:“大概十点左右吧。”

“你现在再跟吴福义联系一下。”

谢家疏掏出手机给吴福义打了过去,手机是通着的,却无人接听,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一样的状况。

魏亚峰黑了脸:“吴福义这小子到底可靠不可靠?他会不会跟咱们耍心眼哦?”

“应该不会吧!”谢家疏把肯定句说成了疑问句的口气。

魏亚峰见谢家疏的态度并不坚决,就给他撂了底:“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杨子江把我叫到了局里,告诉我吴福义被省厅临时抽调参加一个秘密行动。这件事,有两点是不合常规的,第一,省厅要抽调我们的人,应该直接通知我们县局,根本不会让市局的人转达;第二,但凡省厅有行动,抽调的都是刑警,吴福义一个治安大队的人,省厅怎么可能会指名道姓的抽调他?这里面,肯定有玄虚。”

谢家疏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你的意思是说,吴福义这小子背叛了?”

“这只是我的猜疑,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刘岩和杨子江在跟咱们做局。这次市局搞了这么大阵仗,到现在还一无所获,刘岩和杨子江肯定坐不住。他们要打破僵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咱们下蛆。”

“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上手段,对刘岩和杨子江的电话进行监控,如果吴福义真的有了二心,一定会给刘岩或者杨子江透露消息。”

谢家疏点了点头:“我马上采取措施。”

谢家疏站起身正要往外走,魏亚峰又叫住了他。

“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啥事?”

“你刚才说刘岩徒手打死了胡强辉家的白藏獒?”

“是,怎么啦?”

“他这种身手,像不像一个人。”

“谁?”

“前些时在商贸大世界一个小胡同里徒手制服彭子昆手下四大护法的那个年轻人。”

“降魔大侠?”谢家疏瞪圆了眼睛。

魏亚峰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

“还真有点像。”谢家疏感慨着。

魏亚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盘录像带,这是那天晚上附近的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现场画面,魏亚峰一直保留着。

录像里面的背景非常模糊,再加上是远距离拍摄,年轻人的面部也不是很清晰,但从身形上判断,这个人应该就是刘岩。

魏亚峰抽出一支烟点上,使劲地吸了一口,一边吐着浓重的烟圈一边摇头:“这个事,还真的有点麻烦,刘岩提前来了响水,咱们连一点察觉都没有,他都干了什么,咱们也一无所知。可以肯定的是,刘岩上次来的目的,绝对跟这次的行动有关。他究竟都知道一些什么,手里又掌握着一些什么,必须得搞搞清楚,要不然非栽在这小子手里不可。”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阵子,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将近十二点,魏亚峰给宁东成打了个电话。

“那货走了吗?”

宁东成知道魏亚峰指的是刘岩,从上午十点多到现在,宁东成一直躲着刘岩,魏亚峰没有答复,他不好意思再回办公室,刚才让手下过去看了一下,刘岩还在。

“还没呢。”

“靠!这狗日的还挺有耐性的,到底是当小咪咪的。你这样,领着他到香格里拉酒店来。”

挂了电话,宁东成到大门外跑了一大圈,把自己搞的筋疲力尽的,然后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办公室。

“刘秘书,实在抱歉啊!让你等这么长时间。我马不停蹄的跑了大半晌,终于把我们魏局长找到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宁东成带着刘岩来到了香格里拉酒店,直接进了一个叫威廉王子的总统套房

套房里烟雾腾腾的,外面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大餐桌,魏亚峰坐在餐桌的主宾席上,吞云吐雾地吸着烟,另外还有几个人围绕着餐桌坐着。

魏亚峰好像没看到刘岩一样,继续低着头吸烟。坐在次席上的响水县公安局副政委李法轩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坐的位置向刘岩招呼道:“刘秘书,你坐这儿吧。”

按规矩来说,刘岩应该主宾席上,在座的都是响水县公安局的工作人员,级别最高的,也就是局长魏亚峰了,魏亚峰虽然是副处级,行政级别比刘岩高半级,但刘岩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市委派下来的,按照规矩,刘岩理所当然应该享受贵宾的待遇。

即便刘岩谦让一点,至少应该坐在次席,也就是李法轩坐的位置。

魏亚峰抬起了头,却没有任何表示。

谢家疏瞪着眼珠子冲李法轩嚷嚷:“老李,你安生一点行不行?人家是个小咪咪,蹲墙根早就蹲习惯了,你让他坐这个位置,人家感觉还不舒服呢。”

李法轩一脸尴尬地看了看魏亚峰,灰溜溜地回了下来。

魏亚峰站了起来,冲着谢家疏发脾气:“谢家疏,你狗日的会不会说句人话?人家刘秘书是市委领导,你他妈的别没大没小的,再胡说八道老子踹死你。”

然后魏亚峰又看向刘岩:“刘秘书,你别介意哦,谢家疏这家伙就是个二杆子货,说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来就没个轻重,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来,坐。”

刘岩站着没动。

谢家疏瞪着眼睛大叫:“靠!人家从市里来的就是架子大,别看只是个小蜜蜜,愣是不给咱们局长一点面子。”

“你他妈的还有脸说?”魏亚峰又冲着谢家疏喊了起来,“还不是你个狗日的把刘秘书得罪了?我告诉你谢家疏,今天你要不把刘秘书留下来,老子就把你的治安大队长撸了。”

谢家疏走过去就拽刘岩,宁东成也在一边劝:“刘秘书,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刘岩看着魏亚峰说道:“魏局长,我今天的确是有特别关紧的事情要处理,这样,这顿饭我先欠着,回头我请你们。”

魏亚峰端起来一杯酒,说:“那不行,要是没有刚才谢家疏那一出,你要是实在忙,我也不会强留你。刚才谢家疏那么一闹,你要是不喝这杯酒,性质就变了,至少我心里会窝个大疙瘩。这样吧,你要是不生我的气呢,就陪弟兄们喝上一杯,你要是生气呢,就臊我一个没脸没皮。”

第288章 不是好鸟

魏亚峰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扣着朝刘岩晃了晃,另一只手端起一杯酒举到刘岩的眼前,说:“刘秘,我已经干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岩有些无所适从——席桌缠人腿,酒杯堵人嘴。酒场是一个最看重情面的场合,端起来的是酒杯,放下来的却是面子。魏亚峰又把话砸的那么瓷实,这杯酒要是不端,还真就把他的面子给伤了。

魏亚峰左手举着的那杯酒,足足有一两的量,以刘岩的酒量,喝上十杯八杯应该不在话下。可问题是十杯八杯能打住吗?到了酒场上,你兹要喝了第一杯,就甭想刹车了,劝酒的人说词一套一套的,谁的酒你都不能不喝。

看眼下这架势,要是把在座的全部应付一圈,指定是烂醉如泥的结果。

刘岩提醒自己,这次来响水县,他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如果因为喝酒而误了大事,那他才叫没脸面呢!

想到这儿,刘岩冲魏亚峰抱了抱拳,说道““魏局长,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杯酒,我真的不能喝。市委有明文规定,凡公职人员,中午一律不能喝酒,这次到咱们响水县来,领导更是再三强调,任何人都不能碰酒杯。”

李法轩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说道:“刘秘书,今天这个局,是我们魏局长特意为你安排的。中午不允许喝酒这个规定,我们响水县也传达了。可这种规矩,我们这些下属单位执行起来确实有点为难。你来我们响水县指导工作,于情于理,我们都得有所表示吧!所以我们魏局长今天宁可坏了规矩,也要设今天这个酒局。坏了规矩,大不了就是背个处分,在档案上划个道道,可要是不设这个酒局,那这个道道就划在心里了。不是有那句话吗?劝人喝酒,会伤了人家的胃,不摆酒席,伤的可是人家的心了,伤了胃会痛苦一阵子,要是伤了心,那就是一辈子的疙瘩。”

见刘岩仍然没有端杯的意思,李法轩继续劝说道:“刚才那些话,是站在我们魏局长的角度考虑,从你的角度来说,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感受?在我们响水县有一个说道,我跟你唠扯唠扯——碰到酒场不端杯,主人的心里比脸黑,碰到酒场舔一舔,这样的关系太遥远,碰到酒场喝一口,勉勉强强拉个手,碰到酒场喝一瓶,主人心里最平衡。今天这个酒你是喝与不喝,怎么喝,我们大家都看着呢,你横竖不能让我们局长下不来台吧!”

宁东成也在一旁跟着劝:“刘秘书,我们局长都给你抬起来了,你横竖不能让他再放下来吧,那我们局长多没面啊!”

不管他们如何劝,刘岩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坚决不端酒杯。

谢家疏瞪着眼珠子冲刘岩喊:“刘秘,看不起人是吧?看不起人就算了,反正我们响水县也被人小瞧惯了,也不差你一个。”

刘岩烦透了这个谢家疏,身为治安大队长,说话的腔调跟个无赖似的,太没素质了

“谢大队,你这话有点扯远了吧?这真的不是瞧起人瞧不起人的问题,上级有规定,我们就必须执行。”

“算了吧,”谢家疏粗暴地打断了刘岩,“你们中州市的领导,不管大领导小领导,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把我们响水县放在眼里的,看不起就算了,不喝就算了,横竖我们不能跪下来求着你吧。”

宁东成又在一旁劝:“刘秘书,你看我们局长一直端着杯子呢,你就破破例,给我们这个面子行不行?”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劝。

刘岩仍旧没有接酒杯的动作。

魏亚峰把那只喝干了的酒杯反过来扣在餐桌上,把另外一只杯子从左手换到右手上,放在手心里端着,板着脸对刘岩说:“刘蜜,你今天中午要是不把这杯酒喝了,我就一直举着,直到把自己累死为止。”

刘岩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接过了酒杯,端起来一下子喝了。

酒刚刚下肚,刘岩就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不大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宁东成看着趴在餐桌上的刘岩,贱笑着说道:“靠!怪不得不敢接酒杯,原来就这么点酒量啊!”

魏亚峰咬牙切齿地冲着宁东成骂:“你知道个球!”然后又看着那几个手下说:“你们都看见了,人家可是处处提防着咱们呢,人家这次来,明显是找咱的晦气呢,我估计要是不把咱们整趴下几个,他们是不会走的,你们可都得给我留个心眼。”

手下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提高警惕。

魏亚峰又对宁东成说:“老宁,你赶快把他弄走。”

宁东成皱着眉头说:“把他弄哪儿啊?”

魏亚峰没好气地说:“弄你老婆床上,还弄哪儿,当然是他住哪儿你把他弄哪儿了。老宁,不是我批评你,我发现你越来越没脑子了。”

宁东成不敢再搭魏亚峰的茬,只好问其他人:“谁知道刘秘书住哪儿?”

除了魏亚峰之外,所有人都摇头。

魏亚峰火了,抓起一个酒杯摔在了地上,魏亚峰的叫骂声和酒杯碎裂的声音一样尖利:“马勒戈壁!还提高警惕呢,连这货住哪儿你们都不知道,就是这样提高警惕的?你们就作死吧。”

治安科科长谢明辉坐不住了,刘岩的行踪,魏亚峰交给了他盯着,刚才这一通火,魏亚峰虽然没有直接针对他,但要论责任,他恐怕难辞其咎。

谢家疏往魏亚峰身边靠了靠,小声对魏亚峰说:“昨天晚上吴福义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说刘岩去了响水宾馆。”

“去了哪个房间?”

“这个吴福义没有说。”

魏亚峰黑着脸说:“吴福义能干什么正经事?你赶快派人去查一下,看看他究竟去了哪个房间?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

谢家疏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谢家疏回来了,贴在魏亚峰耳朵旁边小声说道:“查清楚了,刘岩昨天晚上十点多去了响水宾馆518房间,中间出去了一次,前前后后在那里待了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十一点半左右又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刘岩不一定住在响水宾馆?”

谢家疏说:“住在响水宾馆的可能性很大。刚才我考虑了一下,刘岩十一点多从宾馆出来,应该是发现了郭长鑫的行踪,所以又去了胡强辉的住宅。”

“哦!”

“有点奇怪的是,518房间并不是用刘岩的名字登记的,我怀疑,他这样做,应该是在玩花招,这家伙是在刻意隐瞒他的行踪。”

魏亚峰点点头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另外还有一种可能,他和别人合住在一起。”

谢家疏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紧走了几步来到刘岩的身边,把刘岩的脑袋搬向左边,趴在刘岩的嘴边上嗅了一会,然后又回到魏亚峰的跟前,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魏局,要是这货跟别人合住在一个房间,这样把他弄回去好像不太合适吧?我刚才趴在他的嘴上嗅了嗅,基本上没有什么酒气。我听说,刘岩这家伙的酒量还是相当可以的,喝一斤白酒也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

“嗯!你提醒的对,这样,你先把这货弄里面去,灌他一瓶白酒。”

谢家疏给刘岩灌了酒,然后和宁东成一起把刘岩送到了响水宾馆,在房间里,他们看到了陈如雪。

半个小时后,谢家疏和宁东成回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

魏亚峰正在喝酒,看到谢家疏,魏亚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谢家疏身边小声问道:“事都搞定了没有?房间里有没有发现摄像机U盘之类的东西?”

谢家疏说:“没搜,”刚说到这里,看到魏亚峰额头的青筋已经爆起来了,赶紧补充说,“有一个美妹跟这货在一块住呢,就没逮着机会。”

魏亚峰问:“你知道这个女人和刘岩是什么关系吗?”

谢家疏一脸不正经地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那种关系了。那个女人长的美气着呢,看着让人眼馋。”

宁东成凑了过来,插嘴道:“那个女人不会是刘岩的老婆吧?”

谢家疏白了宁东成一眼,然后又看着魏亚峰说:“根本不可能,我已经调查过了,刘岩这货还没有结婚呢,那个妞肯定是他的小蜜。”

魏亚峰歪着脖子骂:“马勒戈壁!,这狗日的自己就是个小秘,还他妈的在外面找小蜜呢!真他妈的不是个好鸟。”

魏亚峰刚说完这句话,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冲谢家疏问道:“那个女人的背景你们调查了没有?”

谢家疏尴尬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魏亚峰阴沉着脸说:“家疏,这段时间你可得给我盯紧着点,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屁。除了你,咱们响水县公安局我还能指望谁?说句难听话,就屋里这几块料,我养着他们,还不如养几头猪呢!”

“老大,你放心吧,我这就去调查,一定把事情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

第289章 确有其人

谢家疏回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威廉王子总统套房的时候,魏亚峰正趴在茶几上睡着,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把脚底下那片地板弄的湿漉漉的。

听到动静,魏亚峰抬起了头。

“老大,你这么睡可不行哦!闹不好会着凉的。”

魏亚峰拿纸巾擦着嘴角和下巴处的口水,瓮声瓮气地说:“刘岩和杨子江把咱们这儿搅浑的乌烟瘴气的,我能睡安生吗?快说说,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正要向你汇报呢,响水宾馆的登记信息显示,518房间的客人叫李莎,是个南方人,我和老宁一起送刘岩回去的时候,和这个女人有一个短暂的交流,有一点我觉得与李莎的身份不相符,这个女人说的普通话,带着地道的中州市口音。”

“哦?”

“带着疑问,我进入到公安内部网站查了一下,李莎确有其人,年龄和相貌也能对上茬口,可是,从护照信息上显示,这个叫李莎的女人在澳大利亚呢,是一个月前去的。”

“啊!”魏亚峰警惕了起来,“那这个跟刘岩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假冒李莎的身份在宾馆登记?”

“这就是我要向你汇报的关键问题。”谢家疏的脸上透着几分小得意,“因为这个女人带有浓重的本市口音,顺着这条线索,我对本市与李莎年龄相当的职业白领进行了重点排查,结果还真发现了一个与李莎的相貌几乎神似的女人,她叫陈如雪,是中州市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

“你调查清楚没有?这个冒名顶替李莎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陈如雪?”

“调查清楚了,就是她,我托中州市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陈如雪在这个月七号之后就一直没有到电视台上班,这与我调查的资讯完全一致,就在七号当天,陈如雪和刘岩一起入住在建设路东段的菲利普快捷酒店,刘岩是十四号晚上回中州市的,十五号早上,陈如雪就搬到了响水宾馆,这两次入住,用的都是李莎的身份。”

魏亚峰的眉头紧锁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山雨欲来啊!其实从周和平来响水调研开始,中州市委已经着手对咱们采取行动了。我那时候就提醒过你们,一定要防着周和平身边的小虫子钻进来,现在事情究竟会糟糕到什么地步,全要看刘岩和陈如雪这两只小虫子钻进来有多深了。要是钻进了我们的心脏,那麻烦就大了。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亡羊补牢吧!”

······

刘岩躺在床上,脸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不均匀的呼吸里,除了浓烈的酒精味外,还有一种干燥的灼热。

陈如雪手里拿着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刘岩的脸颊,心酸中掠起一股小小的得意洋洋——瞧瞧,俺这个人多英雄!多伟大!连喝醉了都跟平常人不一样,一点没吐那些脏兮兮的东西。

得意劲刚刚冒了个头,陈如雪突然想起来,爸爸好像曾经说过,人喝醉了呕吐是正常反应,呕吐能降低身体内的酒精含量,如果不呕吐,醉酒的人会更加难受,严重的,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如雪被这个念头吓坏了,她把毛巾扔到了一边,扳着刘岩的肩膀大声叫:“你吐呀,吐呀,赶紧吐呀。”

刘岩的嘴巴轻轻蠕动了几下,但是并没有呕吐的迹象。

陈如雪更着急了,又扳着刘岩的肩膀使劲地晃悠,可不管怎么摆弄,刘岩仍然没有要呕吐的迹象。

怎么办呢,自己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得找个有经验的人问问,陈如雪想到了爸爸陈朝旭。

陈如雪抓起电话就给爸爸打了过去。

“爸,人喝醉了如果不吐,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吐出来啊?”

“谁喝醉了?”

“你别管谁喝醉了,就说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吐出来吧。”

“你这个死妮子,仨月了没给爸爸打一个电话,好不容易才打一个电话,连简单的问候都没有,一张嘴就问怎么让酒醉的人吐,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呀!”

“爸,你就别啰嗦了,赶紧的吧,我着急着呢。”

“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手指头戳进喉咙里使劲抠。”

抠?

陈如雪挂断电话,皱着眉头看着刘岩的嘴巴,心里想:用手指头抠会不会不卫生啊?万一把手上的细菌带到他的口腔里怎么办?使多大劲啊?万一把他的喉咙抠破了怎么办?

陈如雪毕竟是个痛快人,关键时候,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细节问题了。

洗了手,陈如雪就把刘岩的脑袋搬了起来,左胳膊托着刘岩的后脑勺,正准备下手,却看见刘岩的嘴巴闭的紧紧的。

陈如雪又看了看刘岩,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嘴巴贴到了刘岩的嘴巴上,心里默默地念叨:我这可不是强吻啊,我是为了救你。

刘岩的嘴唇开始动了起来,紧密的配合着陈如雪进攻的节奏,陈如雪又加强了一些舌头上的力道,出溜一下,终于突破了牙齿的防线,舌头非常顺利地伸进了刘岩的口腔。

陈如雪刚把嘴巴收回来,正准备往刘岩的口腔里面伸手指呢,突然听见刘岩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我不吃面条,我不吃面条。”

陈如雪哑然失笑,她把手指缩回来,指着自己的嘴巴,伸出舌头搅动了几下,调皮地看着刘岩说:“看清楚没有,这是口条,不是面条。”

这么一打岔,刘岩的嘴巴又紧紧地闭上了,陈如雪如法炮制,又按刚才的办法来了一次。

刘岩又嘟嘟囔囔地说:“我不吃面条,我不吃面条。”

不但说,这次他还用手往外推呢。

陈如雪趁机把手指头伸进了刘岩的嘴里,喃喃地说:“不让你吃面条,让你吃肉条。”

陈如雪不敢把手指伸进去太深,只能在刘岩的喉咙口慢慢搅动着,搅动了一会,发现刘岩的喉结在蠕动,赶紧把手指拉了出来。

等了好大一会,刘岩还是没有呕吐。

陈如雪又扳着刘岩的肩膀大声叫了起来:“吐呀,吐呀,你倒是吐呀。”

没有一点动静。

陈如雪只能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而且把手指伸的更深了一些,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如雪真没招了,再一次打电话向老爸求援:“爸,我按你说的办法都折腾了好多遍了,他怎么还是不吐啊?”

“到底是谁会让你这么紧张啊?”

陈如雪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愿意跟爸爸说,她是怕妈妈跟爸爸在一起呢,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又和刘岩厮混在一块,那就坏菜了,指不定会闹出多大动静呢。

陈朝旭笑了笑说:“是刘岩那小子吧?”

看起来妈妈并不在爸爸身边,要不然爸爸绝对不会这么说。

陈如雪撒娇道:“爸,你怎么这样哦?人家的这点小隐私,一下子就被你戳穿了,太没意思了!”

陈朝旭醋意浓浓地说:“唉!以后爸爸在你心里恐怕要排第二了,要是爸爸喝醉了,你会这么紧张吗?”

“爸,你还别吃干醋,要是你喝醉了,我肯定比现在还紧张。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赶快告诉我办法吧。”

陈朝旭安慰女儿:“不要紧的,年轻人身体棒,消化能力强,安安生生睡上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陈如雪多少有点放心了。

陈如雪默默地看着刘岩,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岩受这种罪。

陈如雪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开始给刘岩按摩头部,小时候爸爸喝醉了,她就是这样用自己的小手给爸爸按摩的。

按摩完头部,陈如雪又把刘岩的身子翻过来,开始捶打他的脊背。从上到下捶打一遍,再从下到上揉捏一次,累了,陈如雪就歪在刘岩的身边稍稍休息一会,然后继续给刘岩按摩。

从下午二点多钟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多,刘岩的呼吸才逐渐趋于平稳。

陈如雪悬着的心总算松弛了下来。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折腾,再加上心理上的紧张,这一会陈如雪的困意慢慢地爬了上来。眼皮直打架,不管陈如雪怎么努力地支撑,眼皮的沉重感再也无法驱散。

她必须休息一下了。

睡在哪里呢?

陈如雪瞧了瞧外面的沙发,正准备走过去,忽然又觉得不行。沙发与床之间有好大距离呢,万一自己睡的太死了,刘岩这里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听不到怎么办?

可要是睡在床上,现在刘岩正难受呢,好不容易睡着了,自己万一动静太大惊动了他怎么办?

犹豫再三,最后陈如雪还是决定躺在床上。

陈如雪默默地躺在刘岩的身边,近距离地看着他,嘴里喃喃地说:“你放心吧,姐姐是个好人,绝对不会乘人之危的。”

越是这么说,心里就越是想入非非,毕竟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了,大脑中的那种兴奋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的。

心猿意马的想了好长时间,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脑袋一歪,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90章 窃者五戒

凌晨四点钟,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有一个黑影从响水宾馆西墙外突然跃起,动作轻灵地爬上了三米多高的墙壁,紧接着又是一个跳跃,身子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宾馆的院内。

这个人的绰号叫瘦猴,是个职业窃贼,专门干撬门别锁的生意,响水宾馆他不是第一次“光顾”了,对里面的道儿门清,贴着西南角的墙壁一路往东,走到尽头处再往北拐,继续贴着墙壁往北走,再往东转大约十米左右,就可以到达宾馆主楼的门口,这段路,是摄像头照射的死角。

瘦猴的身子匍匐着,一路走到了主楼门口。

瘦猴趴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大厅里只有吧台处还亮着灯,灯光辐射的范围,几乎可以覆盖到大厅的各个角落,角落处虽然有些昏暗,但也有一定的能见度。

吧台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此刻正打着瞌睡。瘦猴又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其它的异常响动,瘦猴在心里暗示自己——可以下手了。

瘦猴沿着原路回到了主楼的后墙,后墙上那些自上而下的下水管道,就是瘦猴往上爬的路径,管道上每隔一米半,有一个固定管道的铁箍,瘦猴把铁箍当作抓手,将手往铁箍上轻轻一搭,一个纵身跳跃就是一米半的高度,整个身子像是蛙跳,不大一会,就攀到了五楼。

两扇窗户玻璃被铁扣子锁的紧紧的,瘦猴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轻轻一挑,扣子开了,瘦猴轻轻的推动左边的那扇玻璃,一个闪身就跳了过去。

518房间在走廊的东侧,走廊里很黑,瘦猴蹑手蹑脚的往前走着,走廊上方的声控灯灵性着呢,兹要有轻微的响动,立马就会亮起来,瘦猴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

瘦猴来到了518房间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瘦猴的耳朵虽然像听诊器一样灵光,但还是听了好久,才听清楚房间里面传来的呼吸声。

可以动手了。

瘦猴掏出一张卡片,往门缝里一塞,左手嵌入门上的凹凸部分往外带,这可是一项高难度动作,用力小了门打不开,用力猛了动静就有点大,很有可能会激活走廊里的声控灯,不过瘦猴还是蛮有经验的,他总是能够把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瘦猴用力将门往怀里带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往外一推,门开了,瘦猴一个没留神,插在门缝里的卡片滑落到了地上。‘

卡片落地的响声虽然不大,却把走廊里的声控灯激亮了。

坏了!

瘦猴的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紧张当中,他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回头看了一下头顶的那盏声控灯。

看着那盏明亮的声控灯,瘦猴马上意识到,他的面孔已经被不远处的摄像头清晰的拍摄了下来。

瘦猴的心里有些沮丧,呆呆地看着已经打开的房门发愣,世人都说做贼心虚,只有做贼的人才知道,在做贼的时候,神情是高度专注的,专注到没有一丝杂念,瘦猴屡屡得手,从未尝到过失败的滋味,大概与自己做贼的时候神情高度专注有关。

可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会接二连三的犯最低级的错误。

瘦猴顿时品尝到了做贼心虚的滋味,这种滋味,在生理上表现出来的是肉体器官的极度恐慌,而在心理上,则表现在精神上的极端迷信,瘦猴突然觉得,这些低级错误的发生,绝对是个不祥的兆头。

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也是一种警示。

瘦猴干的是撬门别锁的勾当,他光顾的客户里,有不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些大人物被人偷了,反倒是像自己做了贼,拼命掩饰着不让别人知道他们家丢了东西。瘦猴这一会才明白,那些被他偷的才是真正的贼。

瘦猴偷他们,是对他们的一种警示。

谢家疏那狗日的也是个贼,是他妈的恶贼,这次做贼,完全是谢家疏逼迫的,如果不做这个贼,谢家疏绝对饶不了他。

瘦猴犹豫了好久,也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推开门进了房间。

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床上两条白花花的躯体让瘦猴瞬间感觉到血脉喷张——靠!太刺激了!

瘦猴几乎是扑到了陈如雪的跟前,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那具妙不可言的女儿身,鼻腔里喘着粗重的气息。

哇!太美了!

黑暗阻止了瘦猴的心猿意马,就在他的*在身体里无限膨胀的时候,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间熄灭了。

奶奶个熊!

瘦猴梗起脖子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

房间里突然黑暗下来,瘦猴猛然间很难适应,他的鼻翼噏动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强烈的刺激着他的鼻息,弄的他只想打喷嚏,瘦猴不停地搓揉着鼻翼,总算没有整出动静来。

渐渐地,瘦猴适应了环境的黑暗。

不知道是因为受到了酒精味道的刺激,还是受到了床上这个女人的刺激,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黑暗当中,瘦猴的情绪一直处在高度的亢奋之中,他在默默的猜想,床上的这个男人喝的烂醉如泥,是谁把他搞的一丝不挂呢?

肯定是这个女人。

靠!

这娘们!

瘾头还不小那!

还真让瘦猴给蒙对了,刘岩的衣服,还真是陈如雪脱的,陈如雪刚躺下,突然发觉刘岩的身子滚烫滚烫的,就把他的衣服给脱了,想给他散散热。

效果还不错,没多长时间,刘岩的身子就没那么烫了。

陈如雪却热的不行了。

她也要散散热。

瘦猴更得散散热了,他简直要爆炸了。

瘦猴的身子迅速鼓胀了起来,正在这时候,陈如雪哼唧了一声,将身子往刘岩身上偎了偎,嘴巴吧唧吧唧的,像是在吸允什么东西。

瘦猴眼巴巴的看着,心里涌出一股酸楚的味道,自打干上了撬门别锁这个行当,黑夜里见到像陈如雪一样美丽的尤物还真不少,可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从来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撑死眼饿死鸟啊!

谁让他干了这个行当呢!

他们的祖师爷赫尔墨斯说过,窃者有五戒,一戒欲,二戒酒,三戒猛,四戒乱,五戒贪。

这欲,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第一把刀,尤其是色*欲。

瘦猴好不容易才掐灭了自己的*,开始按照谢家疏的吩咐搜索着——摄像机找到了,电脑找到了,U盘找到了,两部手机找到了。

瘦猴抱着这些东西进了卫生间,把门轻轻的合上。

所有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好像是主人跟他事先约好了似的,特意放在了那里,这让瘦猴再一次起了疑心。按谢家疏的说法,这次他的行为是配合公安部门的一个行动,目的是抓到罪犯的犯罪证据,让他出手,主要是基于技术层面的考虑。

奶奶个熊!这也叫技术啊!简直就是侮辱老子的手艺。

卧槽!别是让谢家疏这狗日的给坑了吧?

瘦猴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的好奇心一下子爆棚起来,

瘦猴打开电脑,把U盘插进去,搜索着画面。

看着画面里播放着那天商贸大世界发生骚乱的血腥场面,瘦猴简直被弄糊涂了——尼玛的,不是说要抓这两个人的犯罪证据吗?这算什么证据?分明是青红帮的犯罪证据吗?

靠!

瘦猴瞬间觉得自己的智商下降成了负数,谢家疏究竟要搞什么名堂啊!

奶奶哩个熊!

青红帮这群杂碎是不敢惹的,惹了他们,就会像画面上那个人一样,让青红帮的狗杂碎们生生拿杀猪用的肉钩子叨进头皮里,生生把筷子插进耳朵里。

说不定比那样还惨!

青红帮这群狗杂碎,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早知道这个事牵涉到青红帮,就算谢家疏再威逼利诱,他也不会接这个活,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手里这些东西,不交给谢家疏肯定是不行的,瘦猴心里有一个计较,即便是要交给谢家疏,也要把自己给摘出来,最起码不能让青红帮的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他瘦猴偷的。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走廊里的摄像头拍下了自己的影像,这个隐患不解除,他就没有办法安心。

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画面在影像当中消失呢?去偷肯定是不行的,到监控室去的路上,到处都安装了摄像头,瘦猴根本没有办法全部躲避过去。

想来想去,瘦猴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跟谢家疏做笔交易,酬劳他可以不要,但谢家疏必须把今天晚上响水宾馆的监控录像带交给他,如果谢家疏不答应,就不给他这些东西。

谢家疏是治安大队长,向宾馆索要一盘监控录像应该不是难事。

打定主意,瘦猴准备撤退,因为接下来要闪转腾挪,攀高爬低,他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放牢固了,万一在撤退的过程中落下一样东西,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收拾利落,瘦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走到床前,瘦猴又站住了,眼珠子像磁石一般被床上的美妙吸引了过去,好久,他的视线都没法离开。

第291章 监控录像

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瘦猴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床上的尤物,旁边的臭男人太碍事,姿势真不好拿捏,还没有摆弄好,摄像机咔嚓一声响了。

拿回来一看,一男一女都赤条条的出现在画面里,瘦猴梗起脖子冲着躺在床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男人喊:你他妈的跟着凑什么热闹啊!看你那死样吧!

狗日的!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纯粹就是浪费资源!

奶奶哩个熊!

当然了,瘦猴说的全都是腹语。

正准备删除刚刚拍摄的照片,瘦猴的心里突然间动了一下——吔!这张照片说不定对谢家疏还有点价值呢,给了他,也许还能讨点赏钱。

把照片保存在手机里,瘦猴又换了一个角度开始拍摄,这一回真不错,床上的尤物非常清晰的留在了画面里,那些可人的地方,全部留存了下来。

瘦猴又换了些角度,咔嚓咔嚓的好一通拍摄。

妥了!这下子可有的是在罗圈腿面前炫耀的资本了。

说老子没有艳福,奶奶哩个熊!

瘦猴打开房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不想再爬高上低了,反正是已经被摄像头拍了,干脆让它多拍点,有自己的影像在宾馆保安手里攥着,谢家疏指定起急。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吧台上昏昏欲睡的女接待,她愣愣的看着瘦猴,一直到瘦猴走到跟前,女接待还在发愣。

“你要退房吗?”女接待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不退房。”

“不退房你带那么多零碎干嘛去?”

瘦猴拍了拍胸前挂着的电脑包和摄像机,他知道女接待说的零碎是指这些个。

“我要出去打鸟,这些是我打鸟的装备。”

“打鸟?半夜三更的哪有什么鸟?”女接待仍然迷糊着。

瘦猴已经走了出去。

······

响水宾馆墙外西南角,谢家疏带着两个贴心的警员,已经在那里蹲守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他来这里,是要抓瘦猴的现形,摄像机手机电脑和U盘里的东西,是必须要销毁的,这个事当然要赖在瘦猴的头上。

瘦猴不顶这个缸,刘岩就会对公安局起疑心。

谢家疏料定瘦猴会从这里爬出去,正所谓贼不留痕,瘦猴要不让宾馆里面的摄像头拍到,走这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谢家疏要来个守株待兔。

眼看着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谢家疏难免有点心焦——这个狗日的瘦猴,怎么这么磨叽?

见谢家疏来来回回地搓手,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问:“头,瘦猴这家伙会不会从其它地方蹿了哦?”

“不可能!”谢家疏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要是从其它地方蹿,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另一个警员说:“按说这家伙早就应该出来了哦!是不是被逮了?”

听到这句话,谢家疏的心头猛地一震。

干偷偷摸摸这个行当讲究的是速战速决,按瘦猴的身手,这个活五分钟就能搞定,再加上来来回回的时间,撑死了不会超过半个钟头,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瘦猴怎么还没出现?

靠!

不会真的被人家逮住了吧?

谢家疏急了,掏出手机就要给瘦猴打过去,一个警员拦住了他。

“头,这个电话不能打,万一这家伙被人家逮了,你怎么说?”

还真是!

那就继续等吧。

勉勉强强又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一点动静,谢家疏失去了耐心,领着两个警员来到了响水宾馆的正门。

宾馆门口的东侧,正好有一个电话亭,谢家疏走过去,抓起公用电话给瘦猴打了过去。

瘦猴刚从网吧里出来。

他留了个心眼,把U盘上的视频拷了一份,万一谢家疏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也好给自己留个后手。

“喂!”

“是我。”谢家疏还不清楚瘦猴目前的状况,只能含糊其辞。

瘦猴心里愤愤然的,我多了,老子怎么知道你狗日的是哪一个我?

“你到底是谁呀?”

“马勒戈壁!”

这回瘦猴听清楚了,这个人是谢家疏。

“谢大队,我正要跟你说呢,我这儿出了点麻烦。”

“是不是让人家逮了?”

狗日的!你长没长脑子哦?要是被逮了,老子能这么从容的给你打电话吗?

瘦猴在心里骂着。

“逮倒不至于,可我好像是被人家录了像了。谢大队,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响水宾馆的监控录像要过来呀?”

“马勒戈壁!你拉了臭狗屎,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瘦猴就知道谢家疏会这么说,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谢大队,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个臭屁股呢,是不应该让你擦,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要不擦还真是不行。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一个字——怂,看到戴大盖帽的我就拉稀,要是被人家追查下来,我恐怕熬不住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谢家疏恨不得把电话摔了。

“谢大队,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个事呢,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你答应给的酬劳我不要了,就留给你买酒喝吧,你把录像带拿出来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瘦猴虽然没有明说,但谢家疏心里清楚,这小子是在跟自己做交易,如果不把录像带给他,这家伙就不会交出手里的东西。

“好吧,我试试看吧。”

谢家疏带着那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到了响水宾馆。

吧台小姐还在打瞌睡呢,听到响动,猛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迷迷糊糊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谢家疏板着脸,掏出警官证冲吧台小姐晃了晃,冷冷地说:“我们是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刚才接到群众的举报,说你们这里有人从事情*色服务和其它非法活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马上带我们到监控室去。”

吧台小姐拿上一个房卡,领着谢明辉他们来到了监控室门口,打开了房门。

谢家疏走了过去。

监控画面显示,瘦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出现在518房间门口的,四点四十三分,瘦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从走廊里走过,乘电梯直接到了大厅。

奶奶哩个熊!

瘦猴这狗日的是不是在耍心眼呢?他怎么大摇大摆的就出去了?

谢家疏在心里骂着,然后又招呼一直在门口愣愣的站着的吧台小姐。

“你进来一下。”

吧台小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谢家疏指着监控上的画面说:“你看到没有?这个出现在518房间门口的人,进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出来的时候,却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高级摄像机,很显然,这些东西是从518房间顺出来的。”

吧台小姐轻轻的“哦”了一声。

“你知道518房间住的什么人吗?”

吧台小姐说:“我现在就去查一下。”

谢家疏摆了摆手:“不用查了,我告诉你,518房间里住的是大人物。大人物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明白。”

“你明白什么?”

“大人物就必须好好伺候着。”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谢家疏冷冷的看了吧台小姐一眼,继续说道,“大人物电脑里的东西,都属于高级机密,现在电脑被人给顺走了,这就意味着,高级机密被盗窃了,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吧台小姐吓坏了。

“今天凌晨谁在监控室值班?”

吧台小姐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回答。宾馆又不是机密单位,向来就没有设置过专职的监控人员,即便是偶尔出现了像今天这样的状况,也都是事后通过监控录像进行调查的。

这明显不符合治安管理条例的要求。

公安部门有明确规定,星级以上的宾馆,必须设置专职的监控人员,如果吧台小姐说没有,那响水宾馆就得承担渎职的责任。她要这样说了,老板肯定会炒她的鱿鱼。

按照宾馆的规定,监控室的事情,由当班的吧台接待负责。

见吧台小姐犹犹豫豫的没有开口,谢家疏又说道:“大人物的电脑丢了,就意味着高级机密的外泄,这个责任,别说是你们宾馆,就是我们响水县公安局也承担不起。必须要追究责任,严肃处理,如果牵涉到违法犯罪,不管是谁,必须绳之以法。”

吧台小姐的身子哆嗦了起来。

“你叫什么?”

“谢家惠。”

“谢谢的谢?”

“嗯!”

“家呢?”

“家庭的家,贤惠的惠。”

“哦!”谢家疏点点头,“这样吧,我先把监控录像带拿走,从中查一下嫌疑人的线索,如果能在大人物发现电脑丢失之前把嫌疑人找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还回去,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谢家惠急忙说道:“那就太谢谢您了。”

谢家疏摆了摆手:“你先别忙着谢谁,刚才我说的,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事实上是很难实现的,如果失主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而我们这儿还没抓到嫌疑人,失主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应对吗?”

第292章 藏着奸呢

谢家疏跟谢家惠交待了一番,拿着录像带回到了住所。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先是把录像带拷贝了一份,这一份,他准备交给魏亚峰,然后对母带进行了剪辑,剪辑过的这本录像带,他准备先让瘦猴看一下,然后再还给响水宾馆。

做完这些,谢家疏给瘦猴打了一个电话,把他约在响水宾馆附近的一个网吧里。

谢家疏把录像带递到瘦猴手里,说:“带子我已经处理过了,你可以看一看。”

瘦猴把录像带放进电脑里看了看,果然已经处理过了,上面没有了自己出现在响水宾馆的片段。

瘦猴把笔记本电脑、摄像机、两部手机和一个U盘交给了谢家疏。

瘦猴突然问:“谢大队,床上戏你有没有兴趣?”

“床上戏?”谢家疏紧盯着瘦猴,“什么床上戏?”

“就是这两个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镜头。”

谢家疏瞪圆了眼珠子:“瘦猴,你他妈的还给我藏着奸呢!麻溜给我发过来。”

瘦猴紧捂着口袋,期期艾艾的跟谢家疏讨价还价:“谢大队,这可是加戏,任务里没有这一条,能不能多少给点酬劳?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忌讳,叫贼不走空,我把什么东西都给你了,就什么也没捞着,这是要倒大霉的。”

“我说瘦猴,你小子给我惹了这么大一麻烦,老子还没找你的后毛呢,你还要加戏钱?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逮了?麻溜的,把那个东西发过来。”

瘦猴傻了眼,无奈的掏出手机,把上面一张刘岩和陈如雪搂在一起的照片给谢家疏发了过去。

看了照片,谢家疏点点头说:“嗯!这个还行,有点戏,没准又是个噱头。”

正说着,谢家疏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就变了脸:“瘦猴,你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奸呢?”

瘦猴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两只手一通乱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谢大队,我怎么可能跟你藏奸?我有那个胆子吗?”

“没有就好,瘦猴,我警告你,别以为把录像带处理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的把柄多着呢,找你的晦气,就像是磨道里找驴蹄子。”

“那是那是。”

瘦猴一边点头一边想,谢家疏这家伙会不会也跟我留着后手呢?这种人,还真得紧防着点。

从网吧出来,谢家疏立马就给魏亚峰打了电话:“魏局,搞定!”

魏亚峰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接电话的时候,眼睛还处于半张半闭的状态,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搞腚啦!”

睡在魏亚峰身边的女人翻了翻身,懒洋洋地说:“不是搞过了吗?还要搞啊!”

魏亚峰歪着头冲那女人骂道:“搞你妹!”

谢家疏以为魏亚峰是骂他呢,撅着嘴说:“魏局,我是要向你报告,行动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你赶快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威廉王子房间来。”

“好!”

谢家疏刚要挂电话,魏亚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着话筒说:“你一个人来,别带那些杂碎。”

谢家疏马不停蹄的去了香格里拉大酒店,刚进到威廉王子套房的客厅,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你刚才不是说还要搞吗?怎么起来了?”

魏亚峰一边穿衣服一边扭着头骂:“搞你大爷!”

谢家疏捂着嘴巴笑。

魏亚峰刚出房间,就急不可待地问:“东西呢?”

谢家疏莫名其妙地看着魏亚峰:“什么东西?”

魏亚峰皱了眉头:“你不是说搞定了吗?搜来的东西呢?”

谢家疏傻眼了,嘟嘟囔囔地说::“你刚才说不让带那些杂碎,我还以为是指那些东西呢!”

魏亚峰阴沉着脸。

谢家疏只好返回去拿东西,来来回回一折腾,天已经麻麻亮了。

谢家疏一样一样地把东西从袋子里往外掏,一边掏一边解释:“这个是陈如雪带来的摄像机,我看了,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是她的手机,里面有商贸大世界闹事时的视频,这个是刘岩的手机,里面也有这段视频,是陈如雪发给他的,另外,电脑和U盘里除了视频之外,还有青红帮主要骨干的照片和身份证影像,我推测,这些信息,是陈如雪根据视频资料从公安内部网里搜索出来的。”

魏亚峰说:“怪不得市局连一句招呼都没打就来了,原来人家手里早就捏着把柄呢,他们这样弄,是防着咱们呢!要不是从市委那边透了气,恐怕这次还真的不好办。你赶快把这些东西全部处理掉,虽然青红帮的人已经逃了,但这些东西捏在刘岩手里,这小子还得跟咱这儿闹腾,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有什么乱子。”

谢家疏说:“我这就把它们统统销毁了,没了把柄,刘岩和杨子江就得麻溜从咱这儿滚蛋。”

魏亚峰说:“刘岩发现这些东西里没了内容,他肯定要跟咱们计较的,这个事,你准备怎么应付?”

谢家疏说:“我马上把东西处理掉,趁刘岩这小子还没醒,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出去,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手机和电脑里的东西没了,跟咱们有个毛关系?这个事,我知道该怎么应付。”

······

七点一刻,刘岩醒了,感觉脑袋瓜子沉甸甸的,像是被紧箍咒箍着。

刘岩伸手去抓头皮,却发现浑身上下赤条条的,睡在旁边的陈如雪也是一个德性样,刘岩赶紧找衣服。

衣服乱七八糟的在沙发上堆着,刘岩伸手去捞,不行,还差一大截呢,看了看身边的陈如雪,这丫头还睡着。

刘岩出了被窝,以最快的速度走向沙发,麻溜把内裤穿上,看看陈如雪,还在熟睡着,刘岩开始穿衬衣裤子,然后进了卫生间。

用清水冲洗了脸,刘岩感觉头上的沉重稍稍轻了一些,只是从口腔里呼出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除了浓烈的酒精味之外,好像还有一股恶臭,刘岩刷了好几遍牙,仍然能嗅到那种气味。

刘岩回忆了一下,昨天中午,他只喝了一杯酒,而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好几个小时了,按常理说,酒精味应该早散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有如此浓烈的味道呢?

刘岩百思不得其解。

算算时间,从昨天中午喝醉酒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七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内,刘岩一直处在昏睡状态,没有接到任何信息,不管是中州市那边,还是响水县这里,情况都发生了什么变化,刘岩一无所知。

想到这儿,刘岩赶紧把手伸进了裤子右边的口袋去摸手机。

没有。

自从跟了周和平之后,一般情况下刘岩都要带上三部手机,其中有两部是专门为周书记服务的,刘岩会习惯性的把手机放在三个地方。周和平处理日常工作用的那部手机,刘岩会放在随身的公事包里,另外一部,是周和平与上级领导联系的专用通讯工具,利用率不高,刘岩会放在西装左边的内兜里,而他自己的手机,一般会放在裤子右边的口袋里,这样放置,主要是为了及时准确的辨识,从手机铃声的方向就可以辨别是哪部手机在响。

来到响水县之前,刘岩把另外两部手机交了。现在他只有一部手机在身上。

会不会在西装口袋里?

刘岩走出卫生间,走到沙发前把西装拎在手里,在西装内兜里摸索。

还是木有。

“日怪了!”刘岩自言自语地道。

陈如雪醒了,仰着脸问:“一个人在那儿磨叨啥呢?”

刘岩说:“手机怎么找不见了。”

陈如雪指了指刘岩的裤子:“就在你裤子右边的口袋里呢,昨天晚上给你脱衣服的时候还碰了一下。”

刘岩下意识地又摸了一遍口袋:“没有哦!”

“你看一下沙发上,是不是落那上面了?”

刘岩把沙发上的东西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见刘岩着急的样子,陈如雪开玩笑道:“放心吧,手机又没长腿,难不成还能跑了?就是跑了,我喊一声她立马就能回来。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给你喊一声。”

刘岩问:“你的手机在哪儿呢?”

“挎包里呢。”

刘岩翻了翻陈如雪的挎包,没有看到手机。

“你的手机也没在挎包里。”

听到刘岩这么说,陈如雪不由得警觉起来,两个人的手机同时不见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陈如雪将目光投向桌子,放在上面的笔记本电脑和摄像机又也没了影。

“老公,不好了,昨天晚上可能来了贼了。”

陈如雪迅速穿戴起来,和刘岩一起把所有可能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手机和摄像机还有电脑。

经过清点,刘岩和陈如雪发现还少了一样东西——U盘,而其它的贵重物品,倒是一样没少,刘岩的皮夹子里有五千多块钱,陈如雪皮夹子里有三千多现金,另外还有银行卡伍的,全都完完整整的在呢。

这个贼,很明显是冲着那些视频资料来的。

第293章 串通一气

陈如雪说:“老公,要不咱们报案吧?”

刘岩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一件件偶然的事件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几何图案,这个图案,映衬出来的是响水县公安局的众生相,上面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家贼。

在刘岩的心里,这桩失窃案,根本就与响水县公安局有直接的关联,让家贼去查窃贼,不用想就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刘岩决定先在响水宾馆做一些内部调查,他找到了昨天晚上的值班人员谢家惠。

“我是中州市市委的,叫刘岩,住在这里的518房间,昨天晚上,我的东西在房间里丢失了。”

刘岩刚说到这里,就被谢家惠打断了:“这位顾客您好,我想问一下,您丢失的是贵重物品吗?”

刘岩说:“算是吧。”

“那就不好意思了,兹要是来我们宾馆登记住宿的客人,都会看到我们的温馨提醒,凡贵重物品,一律由我们寄存保管,如果在房间内发生了丢失,我们概不负责。”

谢家惠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温馨提醒。

刘岩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我以失主的身份,要求调阅你们的监控录像,这个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谢家惠答应的非常爽快,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现在您还看不了监控录像。”

“为什么?”

“是这样滴,昨天晚上四点三十二分,我们宾馆的巡查人员发现有可疑人员进来,便随即进行了布控,同时向公安局报了警,公安局接到报案后,于四点四十九分到达了这里,经过现场勘察,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为了谨慎起见,公安局取走了昨天晚上的录像资料,说是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刘岩注意到,谢家惠说最后这一番话的时候,像是在背书,有一种不自然的流畅,表情也非常奇特,眼皮向下耷拉着,身子绷的笔直,头部间或有不自然的晃动。

很显然,她在讲早已经编排好的故事。

“哦!是这样哦!”

“是的。”说完这句话,谢家惠的身体随之放松了一些。

刘岩提出了要求:“你把刚才说的再给我复述一遍,我得记下来,好向领导做汇报。”

谢家惠又复述了一遍,像是复读机一样,不管是语气还是用词,和刚才完全一模一样,就连身体的姿态和面部表情都丝毫不差。

刘岩把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录了下来,然后又提了一个要求:“我可不可以到你们的监控室看一下?”

“这个我不能马上答复你,我要请示一下领导。”谢家惠说着,拿着手机走出了吧台,来到一个僻静处给谢家疏打了电话。

“谢大队长,刚才518房间的一个客人下来了,看样子不是那个大人物,是个大帅哥,他是那个大人物的秘书吧?”

谢家疏正忙着删除视频资料,听谢家惠说话啰里啰嗦的,便有点不耐烦:“你直接说重点。”

谢家惠说:“尼个大帅哥说他的东西在房间里丢了,要求看宾馆的监控录像,我按照你的意思跟他说了。”

“还有吗?”

“他提出来要到监控室看看,答应他不答应?”

“监控室有什么看的?你答应他就是了。”

放下电话,谢家疏跟魏亚峰做了汇报,接着又说:“现在刘岩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丢了,要我说,干脆把这些东西毁了,跟他来个死无对证。”

“那可不行,刘岩是周和平的秘书,按照规定,他必须保证通讯工具二十四小时畅通,如果让周和平知道刘岩的手机在咱这儿丢了,那动静就闹大了。”

魏亚峰想了想,又说:“你只要把上面的东西删除干净就行了,剩下的事,我让老宁去处理。”

上午九点二十,宁东成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警察,每个人手里托着一个小纸箱,纸箱上贴着响水县公安局的封条。

宁东成满脸堆笑,冲着刘岩和陈如雪一个劲的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大帅哥刘科长,美女陈大记者,实在是对不起,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些状况,保安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毛贼,公安局治安大队接到报案,立刻采取了行动,今天早上,治安大队在宾馆外面发现了你们两个的手机,另外还有这些东西,你们看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那两个警察把小纸箱放在了茶几上。

陈如雪撕了纸箱上面的封条,一样一样地检查着,东西倒是一样没少,但经过电脑验证,摄像机、U盘、手机和电脑里面的视频资料全部没有了。

陈如雪问:“这里面的资料呢?”

宁东成装作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瞪着眼珠子问道:“什么资料?重要不重要?”

刘岩心里非常明白,宁东成是在演戏,便直截了当地说:“是商贸大世界发生骚乱的时候拍下的一些视频资料。”

宁东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样啊!那就麻烦了!资料没有了,下一步的行动恐怕不好开展吧?”

跟宁东成一起来的一个姓马的警察说:“资料没了可不能赖我们。这些东西,是我和小田在响水宾馆的外面发现的,我们发现了这些东西之后,立即向我们谢家疏大队长做了汇报,并在公安局做了详细的登记,然后就给你们拿过来了。从发现这些东西到现在,它们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和小田的视线,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动过这里面的东西,关于这一点,小田也可以作证,你说是不是小田?”

宁东成瞪了这个警察一眼,叱责道:“小马,你有意思没有?人家刘科长和陈记者的东西丢了,正没抓没挠呢,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这样说,是给人家添堵呢!”

另一个叫小田的警察说:“按照我的分析,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小毛贼,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偷,他的目的性非常强,就是要搞到电脑和手机上的视频资料,然后再把这些资料销毁。从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一个问题,这些视频资料的存在,危害到了小偷的安全,从这方面来推论,这个小偷,肯定与青红帮有关系。”

刘岩拍了拍小田的肩膀,夸赞道:“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

小田的表情却有些尴尬。

宁东成说:“刘科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在这里,我首先代表响水县公安局向你道个歉,回头还要向中州市市委做深刻的检讨。这件事情的发生,充分说明了我们在社会治安管理方面还存在着很多的漏洞,我再次向你道歉,并代表我们魏亚峰局长向你郑重承诺,我们响水县公安局会全力以赴地侦破这个案子,给你和中州市市委一个明确的交待。”

刘岩只是笑了笑,然后突然问了一句:“监控录像审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宁东成说:“这个事,我还要向你做深刻检讨,治安大队的谢家疏大队长观看了监控录像,真没有想到,录像竟然被人给毁坏了,这件事情一定也是那个小毛贼干的。你说说你说说,这响水宾馆的保安措施都差成什么样了!”

刘岩沉着脸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家宾馆的保安措施还真的要好好查一下了。”

“是得好好查查,要不然我们真没法向你和中州市市委交待,小马,你把昨天晚上值班的工作人员叫上来。”

不大一会,谢家惠来了,一进门就低下了头。

刘岩主动向谢家惠做了介绍:“这位是响水县公安局的宁主任,这位是马警官,这位是田警官,他们今天过来,主要是向你了解一下监控录像的情况。”

刘岩刚说完,谢家惠就紧接着说道:“是这样滴,昨天晚上四点三十二分,我们宾馆的巡查人员发现有可疑人员进来,便随即进行了布控,同时向公安局报了警,公安局接到报案后,于四点四十九分到达了这里,经过现场勘察,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为了谨慎起见,公安局取走了昨天晚上的录像资料,说是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刘岩看向小田,问:“刚才谢家惠女士讲的,你笔录下来没有?”

小田冲着谢家惠喊:“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谢家惠按原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小田认真做着笔录。

完毕,刘岩拿着刚才自己做的笔录放在小田的眼前,说:“小田警官,我发现你的分析能力特别强,你分析一下,这两份笔录中间有什么蹊跷?”

小田看了看两份一模一样的询问笔录,表情木然。

刘岩进一步提醒道:“这份笔录,是刚才我询问谢家惠女士时记录的,两份笔录的内容完全一样,连一个字都不差。另外,你可能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两次叙述,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表情,还是中间的停顿都一模一样,这说明了什么?”

小田猛地对谢家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谢家惠,你给我老实点,说说吧,你是怎么跟那个小毛贼串通一气的?”

第294章 鹦鹉学舌

“你血口喷人!”谢家惠跳了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跟小毛贼串通一气了?”

刘岩注意到,谢家惠跳起来的时候,前面五个字是喷薄而出的,很显然,这是她被激怒之后的强烈反应,这种反应,是受到委屈时的条件反射,紧接着说出的那些话,却突然失去了戾气,声调在下沉当中变的轻飘飘的,看起来,她的内心里有杂音。

刘岩还注意到了一点,谢家惠的双脚落地的时候,看向小田的目光是幽怨的。

“谢家惠女士,你先别激动,我来跟你解释一下。”

刘岩的声音慢吞吞的,像是在交流:“关于监控录像的问题,你前前后后讲了四遍,我数了一下,一共是115个字,也就是说,你每一次的陈述,都是这115个字,一字不差。不仅如此,你连说话的语气,表情,甚至是中间的停顿,都一模一样,这在心理学上是不通的。一个人复述一件事情,只要超过78个字符,三次隔断以上,不管任何人,都不能做到完全的重复,除非是在机械的背诵。忘了告诉你了,我在人大读研的时候,选修课是人类心理学。”

谢家惠显然是被戳到了要害,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岩,至少有三十秒,眼珠子没有动一下。

“接下来我再说一下你陈述问题时的肢体动作,你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眼珠子也没有任何的转动,唯有你的头部,间或会出现不自然的晃动,身体紧绷,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也可以说是对可能的外部攻击本能的排斥,你害怕被戳穿,甚至是害怕被质疑,被询问,我敢说,在你陈述的过程当中,任何来自外部的干扰,都会让你迅速失去记忆,让你的叙述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不相信的话,咱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验证。”

陈如雪在一旁大声喊道:“有种你就试试!”

谢家惠骑虎难下,不得不做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是这样滴,昨天晚上四点三十二分,我们宾馆的巡查人员发现有可疑人员进来,便随即进行了布控,同时向公安局报了警,公安局接到报案后,于四点四十九分到达了这里,”

“停!”陈如雪突然间喊了一声。

尽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谢家惠还是被这次突然的打断弄的很是紧张。

刘岩紧接着问:“你说一下,宾馆的巡查人员是什么时候发现可疑人员进来的?”

谢家惠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是四点二十三分。”

“不对,我再给你一次纠正的机会,巡查人员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三点四十九分。”

刘岩冲谢家惠笑了笑,说:“这样吧,你重新再叙述一遍好了。”

“是这样滴,昨天晚上四点三十二分,我们宾馆的巡查人员发现有可疑人员进来,便随即进行了布控,”

陈如雪再一次打断了谢家惠,一脸轻蔑地说:“我说谢家惠,就别再硬撑着了,你丫的根本就不是当间谍的料。这段话,你丫的要不先铺垫个是这样滴,根本就编不下去。”

谢家惠一脸尴尬。

刘岩接着说道:“谢家惠女士,刚才我说过,在你叙述事情经过的过程当中,眼皮是向下耷拉的,眼珠子没有任何的转动,常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时候,你这扇窗户是完全关闭的,根本就没有搜索记忆,你所说的话,完全是鹦鹉学舌。”

陈如雪在一旁喊:“谢家惠,你老实交待,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谢家惠的额头开始冒汗。

宁东成心里猛地一惊,他朝小田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刚到走廊,就急不可待的给魏亚峰打了电话。

“魏局,有个特殊情况我要向你报告。”

魏亚峰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有什么事快说,别磨磨叽叽的。”

“是这样的,刚才刘岩询问了那个女接待,看架势,这女孩马上就顶不住了,估计要拉稀。”

“老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天到晚除了给我添堵,你还能干什么?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把瘦猴撂出来,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拉咱们一裤裆。”

房间里,刘岩对谢家惠展开的心理攻势已经到了收官的阶段。

“谢女士,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现在你的头部有非常明显的不自然晃动,频率已经达到了每两秒钟一次,很显然,你在紧张,在挣扎,在纠结,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放在你面前,你就会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行将崩溃的模样,我劝你,就别再绷着了,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吧。”

陈如雪拿着自己的化妆镜来到了谢家惠面前,愤愤然地说道:“好好看看你的德行样吧,还想搞鬼,也不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哼!”

刘岩注意到,谢家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部表情当中呈现出了即将彻底崩溃的迹象,刘岩估计,她马上就要说实话了。

正在这时候,宁东成走了过来,俯在刘岩的耳边悄声说:“刘科长,我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向你汇报,你出来一下。”

刘岩只好暂时撇下谢家惠,和宁东成一起走到了走廊里。

“什么情况?”刘岩着急地问。

宁东成说:“刚刚接到魏亚峰局长的电话,公安局那边已经有了线索,昨天晚上的事,是一个外号叫瘦猴的干的。”

刘岩问:“瘦猴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魏局没说,我也没来得及问,刚才魏局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急切,他让你马上到局里去一下。”

刘岩朝房间里看了看,又问道:“谢家惠怎么办?”

宁东成说:“魏局长交待了,先把她带回局里。”

就凭这句话,刘岩完全可以确认,这边的情况,宁东成已经向魏亚峰做了汇报,魏亚峰这时候让他回去,究竟是不是别有用心呢,刘岩暂时还无法做出判断,如果这个瘦猴确有其人,那他的分量,自然要比谢家惠大的多,这个时候魏亚峰把他抛出来,目的是什么?

瘦猴有危险!

刘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现在,他只有先把谢家惠这边放下了。

刘岩冲着陈如雪勾了一下手指头,两个人迅速走出房间,到了宾馆的地下停车场,上了陈如雪的那辆奥迪,宁东成、小田和小马带着谢家惠紧紧地跟在后面,上了一辆警车。

······

响水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魏亚峰正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刚才和宁东成通过电话之后,他立即就给谢家疏去了电话,此刻,他正焦急地等待着谢家疏的到来。

没多大一会,谢家疏就来了,可魏亚峰觉得好像等了很长时间。

“老大,有什么事吗?”谢家疏看到魏亚峰一脸焦急的样子,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宁东成那里出现了问题。

“老宁打电话过来了,宾馆那边出了点问题,那个女人可能撑不住了。”

谢家疏气急败坏地说:“这个狗日的老宁,连一点小事都办不明白,你说留着他有啥用,还不如养头猪呢!”

“这个时候,就不要相互指责相互埋怨了,我已经通过了老宁,让他把瘦猴撂了,现在这个时候,老宁可能已经带着刘岩在来公安局的路上了,我着急让你过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瘦猴该怎么处置。”

谢家疏觉得魏亚峰这样处理问题有些过于草率,带着情绪问:“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魏亚峰说:“必须让瘦猴的臭嘴闭上,他那里要是露了底,你就麻烦大了。”

谢家疏仍然有些情绪:“要不然,干脆把这家伙做了算逑。”

魏亚峰迟疑了一下,问:“你觉得瘦猴手里还有没有东西?”

谢家疏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瘦猴有可能还跟咱们藏着心眼?”

魏亚峰说:“我的意思是试探他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号里待上一段时间,等事态平静了再让他出来,如果他心里还藏着奸呢,指定会跟你调猴,那就不能对他心慈手软了。”

魏亚峰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核桃,放在手心里使劲一捏,核桃碎了。

谢家疏明白了魏亚峰的意思。

回到办公室之后,谢家疏立马给瘦猴打了电话。

“瘦猴,你现在在哪儿呢?”

“你有事吗?”

瘦猴虚与委蛇 ,答非所问的应付着,他不能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谢家疏,要是再让他干那种事怎么办?接了响水宾馆的差事,到现在还后怕着呢,瘦猴都快后悔死了。

谢家疏的声音严厉了起来:“想跟我调猴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那!”

“赶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地呢。”

谢家疏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个明确的答案,便沉着脸说道:“我不管你在哪儿,麻溜给我滚回来,响水宾馆的事露了,我得给你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瘦猴心里的邪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第295章 骑虎难下

瘦猴心里非常清楚,谢家疏所谓的凉快地儿,就是局子里,瘦猴火了。

“凭什么呀!响水宾馆这档子事,是你让俺干的,当时你的意思,是要抓这两个人的犯罪证据,我这样做,应该是为民除害吧?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面,我没给自己捞任何好处。怎么滴?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要不然的话,凭什么让我去凉快的地方待着?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真得把事情都摊到桌面上了。”

谢家疏大声吼道:“瘦猴,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有这个筹码吗?狗日的,还跟老子摊到桌面上?你以为你是谁呀?也不撒泡尿照照。”

谢家疏话虽说的难听,但他的话里,可是埋着钩子呢,瘦猴还真咬钩了。

“谢家疏,你也别太狂了,没错,我是没有与你摊开了说事的资格,但要说筹码,我不见得没有,真把我逼急了,我就把手里的筹码拿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谢家疏明白了,瘦猴这家伙果真留了一手。

······

刘岩刚把车停在响水县公安局的院子里,就看见杨子江站在办公室门口冲着他招手,刘岩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同来到了杨子江的临时办公室,刚坐下,刘岩就把从前天晚上他和杨子江分手开始,一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杨子江讲了。

杨子江说:“响水宾馆发生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听魏亚峰局长讲了,目前响水县公安局这边提供的唯一线索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一个外号叫瘦猴的小偷干的,至于这个瘦猴的真实身份,魏亚峰局长的答复是还在调查当中。这条线索是不是个*,或者是一个拖刀计,现在还无法判断。”

刘岩急切地问:“响水县公安局怀疑这个瘦猴的依据是什么?”

杨子江说:“魏亚峰给出的理由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个外号叫瘦猴的小偷经常在响水宾馆一带活动,连续实施了好几次入室盗窃,响水宾馆发生的案件,不管是从做案手法上还是在做案时机的选择上,都和前面几起案件基本一致。”

刘岩忍不住跳了起来:“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响水县某种势力的作为,是对扫黑行动进行阻挠整个链条当中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销毁了那些视频资料,扫黑行动就彻底失去了依托。这才是他们希望达到的目的。”

杨子江冲刘岩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来,然后一脸庄重地说道:“事实上,这次的扫黑行动,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在这一点上,你我都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刘岩愣愣的看着杨子江,心绪烦乱的揣度着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杨子江要放弃这次行动吗?

站在杨子江的角度去思考,他完全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响水县的扫黑是一次特殊意义的行动,但对杨子江来说,却是本职工作的一部分,他完全可以从容地接受各种各样的结果。

刘岩则不然,在这次行动当中,他的身份是特殊的,使命是特殊的,他身上承载的,是中州市整个官场的走向,一旦行动以失败告终,将会影响到中州市官场的势力格局。

这种失败的结局,是周和平无法接受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刘岩更承受不起。

想到这儿,刘岩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刘岩拼命压制着内心的烦躁,尽量理性地思考着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可以实现突破的环节。

也许杨子江是对的,这次的扫黑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参与骚乱的那些人完全没了踪影,即便是那些视频资料还在自己手上,对他们的抓捕工作也会有很大的难度,如果不能对这些人成功地实施抓捕,从他们身上挖掘出更有力的证据,单凭那些视频资料就认定响水县存在着极其恶劣的黑恶势力犯罪,似乎还有些牵强,至于这些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之说,就更缺乏有力的证据了。

所有矛盾的焦点,都在于能不能成功的对青红帮实施抓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做到这一点是非常困难的,不管是那些黑恶势力也好,还是他们的保护伞也好,目前全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他们会深深地藏起来,只要中州市这边没有明显的放弃行动的迹象,那些人的神经就会一直紧绷着。

从这一点上来说,继续采取穷追猛打的战术,反倒是一种失策的表现。

可是现在,响水县的扫黑行动已经形成了一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如果这时候轻言收手,将会给周和平的政治对手反戈一击的口实,那样的话,中州市的局势将会更加的动荡。

这又是一个死局。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刘岩一边思考着,一边跟杨子江交流着看法,两个人共同的观点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唯一可以激活这个死局的因素,就是响水宾馆的盗窃案和郭长鑫的意外出现,兹要紧紧地抓住这两点,就有可能盘活目前的情势。

刘岩和杨子江一起去了魏亚峰的办公室,从他那里拿到了搜查令。

按照刚才两个人商量的分工,刘岩带着搜查令去了胡强辉的豪宅,杨子江则留在局里紧盯着宾馆盗窃案。

······

郭长鑫并没有被淹死,他被扔下去的时候,被井里设置的机关给托住了。

那天晚上,郭长鑫还没有被扔下去,就已经尿了一裤裆,也不知道是被尿臊气给熏的还是吓的,也可能两者都有吧,泪滴子流的啊,都超过滔滔长江水了。

郭长鑫的脑袋虽然被塞到了裤裆里,但他耳朵不聋,在水井房里,秃瓢和大脑袋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别看这家伙平时牛B哄哄的都没有人模样了,关键时刻怂,怂的都没边了,一听说要把他扔到井里去,浑身哆嗦的比有严重恐高症的人站在悬崖边上还厉害呢。

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完蛋了,你要说他现在心里在恨谁,那你也太高看他了,他现在连谁是谁都不知道了,甚至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能恨谁,恨个鸟枪。

可他不想死,别看狗日的整天一副拼命的架势,来真的他比谁都怂,他不愿意就这样被摔死淹死,但他会吓死晕死。

刚刚落到井里还没一半,郭长鑫就晕死过去了。

嘭地一声响,郭长鑫已经彻底晕菜的身体砸在了什么东西上,滑溜溜地滚进了一个洞穴里。

整整一天一夜之后,郭长鑫苏醒了,是被尿骚味给熏醒的。

脑袋仍然在裤裆里塞着,里面的骚味已经发酵了,轻轻嗅一下就直往鼻孔里窜,那种邪乎的不能再邪乎的恶臭味顺着呼吸道一路披靡,到达喉咙眼儿的时候形成了激流回旋,浩浩荡荡地在其间盘旋。

必须赶快把脑袋从裤裆里薅出来,如果不赶快薅出来,他必死无疑,只是死法太寒碜了。

这种被尿骚味熏死的死法,也许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活命的欲望虽然非常强烈,可他实在是连一点力气也没有,浑身瘫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不能就这样被活活的熏死呀!

唯一可以行得通的办法,就是让身体突然亢奋起来,在强烈的刺激中爆发出体内蕴藏的所有能量。

郭长鑫终于想到了绝妙的招数——咬蛋。

这个办法好极了!

一股英雄浩气直撞头顶,郭长鑫一不做二不休,眼睛一闭,狠狠地往自己的蛋皮上咬去。

随着一股痛彻心扉的疼痛,郭长鑫的头发竖了起来,身体里的能量强烈冲击着头顶,刺啦啦刺啦啦,一阵撕裂的响声过后,裤裆被撑破了,郭长鑫的脑袋终于露了出来。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郭长鑫在心里默默念叨,自由的感觉忒好了!

可他并没有完全获得自由,他的双手还被反捆着呢。

这可不好办,双手被绳子从身后反捆着,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用利器割断绳子,郭长鑫在洞穴里踅摸了好半天,甭说是利器了,连个钝器也没有。

好在他已经有了一次咬蛋的经验,郭长鑫准备如法炮制,用牙齿咬断绳子。

办法是想出来了,可具体操作起来却很不容易,刚开始的时候,郭长鑫想把双手从后面举过头顶,然后再从头顶上顺下来用牙咬,尝试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可能。

反捆着的双手只能提到离脊椎下面二十公分的地方,想再往上提一点都难。

第二个办法,就是从下面走,把双手从脚底下往外掏,试了一下,还是不行,效果跟从上面一样。

上面和下面都不行,剩下了的,就只有中间了。

郭长鑫这个狗日的还真是跟裤裆有缘,把双手从后面往裤裆里一塞——吔呵!真的有门吔!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咬到了吔!

郭长鑫使劲地将双手从两腿之间往外掏,同时把脑袋尽最大可能的冲裤裆里勾着,接近了接近了,就差那么一韭菜叶,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第296章 瞎了狗眼

郭长鑫有了精神,头部拼命地往下弯曲,终于,他咬住了绳子。

可要想把绳子解开,却没有刚才那么容易,尽管都是咬,而且还是往同一个方位咬,难度却完全不同。

不大一会儿,郭长鑫就受不了了,尤其是脖子,疼是次要的,最强烈的感觉是又酸又胀,好像里面塞满了铅块,脖子后侧的两条大筋,更是酸困到了几乎麻木的状态。

郭长鑫晃动着脑袋,舒缓着脖子上的酸痛,稍微好了点,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绳子一点一点地松了,经过几次努力,终于解开了。

郭长鑫站了起来,在洞穴里来来回回溜达着,突然间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饥渴,最主要的是渴,鼻孔和嗓子被恶臭熏了整整一天一夜,都被熏干了。

走到洞穴口往上面看,完全是黑暗的一片,再往下瞧,仿佛有嶙嶙的光亮在闪动,适应了一会所在的环境,再往下看,那些嶙嶙的光亮,是水在晃动。

郭长鑫趴下来,将头部伸到洞穴外面,伸着手往下捞,不行,手臂伸到的最大限度离水面至少还有半米的距离。

怎么办呢?

郭长鑫又在洞穴里踅摸起来,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盛水的家伙什,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

嗓子眼开始冒烟了,对水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限,再没有水喝,他的喉咙就会变成火*药*桶了。

郭长鑫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异想天开地想像着衣服兜里可能会有能够汲水的物品,当手指触碰到裤管时,突然间灵机一动。

靠!怎么就想不起来用裤子去沾水呢,把裤子放在水里,满满地吸饱了水,然后再把水拧出来,不就可以喝了吗?

郭长鑫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趴在洞穴的边缘,把裤子放了下去。

这个办法非常管用,郭长鑫把裤子放在水面上,水慢慢地浸透在衣服里,他掂起来试了试,还蛮沉的,看起来吸进去的水还不少呢。

抓起两条裤腿,慢慢地将裤子往上提着,上升的过程中,浸入裤子里的水哗哗地往下流淌,把郭长鑫心疼的都不行了,操啊!这不是糟蹋老子的劳动果实吗?

把裤子高高地拎起来,水顺着裤子的一角往下淌,郭长鑫仰着头,贪婪地吸着,刚开始的时候,水流的比较急,郭长鑫喝进嘴里的水,还没有淌到地上的多,还溅了一脸。

慢慢地,水流细了一些,可以完完全全地流进嘴里了,郭长鑫也不像刚才那样,急巴巴地往肚子里吸。

再后来,水只能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了,仰着脖子喝着太累,郭长鑫干脆把裤子拿下来,用嘴咬着吸。

这家伙终于把自己灌了个水饱。

闲下来仔细吧唧了几下,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嗯!有点咸,还有点···,反正味道挺怪的。

靠!不会是海水吧?

郭长鑫眯着眼认真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水明明是自己从井里提上来的,怎么可能是海水?

会不会是海水渗透到井水里来了呢?

扯淡!这里哪有海,最近的海离响水县也有八百里远呢,怎么可能渗透到井里来。

郭长鑫自问自答着,倒也自娱自乐,反正现在他闲的蛋疼,想点鸟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反倒可以缓解饥饿。

再仔细咂摸咂摸,似乎还有一股子尿骚味,郭长鑫火了,歪着脑袋对着井口大骂起来:“马勒戈壁!谁家的熊孩子这么孬种啊!你们家大人怎么教育你的?还有没有道德了?什么地方不会撒偏偏往井里撒尿,你狗日的怎么不尿你们家锅里呢?要是让老子碰见你狗日的掂着家伙瞎胡抡,非把你狗日的掌门人割了不可。”

哼!往井水里撒尿,这不是欺负人吗?

郭长鑫越想越生气,老子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你们还不放过老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的小宇宙爆发了,郭长鑫开始狠了起来,也开始恨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关山月这个狗杂碎真的是下毒手了呀,他这是要把自己弄死啊,杀人灭口啊!

靠!人不该死有人救,老子现在活的不是好好的吗?

郭长鑫突然纳闷起来,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明明是被人扔下来的,他应该掉到井水里去哦,怎么会掉进了洞穴里?

他被扔下来之后,身体应该是垂直向下的,怎么会滚进这个洞穴里?除非是外面有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改变了身体运行的方向。

郭长鑫走到洞穴口往上下左右看了看,什么障碍物都没有。

日怪了,这真是一个奇迹。

想到奇迹,郭长鑫的大脑又兴奋了起来,他感觉这种奇迹完全有可能在自己的身上延续下去,让自己成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关山月,你这个狗杂碎,别让老子出去了,老子要是能够活着出去,就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给你抖露出来,你这个狗杂碎。

活下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郭长鑫开始琢磨着出去的办法,在洞穴里踅摸了一圈,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自己的这条裤子了。

在这次的遭遇中,裤子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裤子简直就是自己的吉祥物,裤子啊裤子,你太可爱了。

郭长鑫突然间有了亲吻裤子的冲动。

刚把裤子拿起来,还没到嘴边,便有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扑鼻而来。

郭长鑫恍然大悟——靠!原来水里尿骚味的根源在裤子上啊!

这是什么吉祥物啊,还可爱呢,狗屁,骚臭骚臭的。

郭长鑫嫌弃地把裤子丢到了一边,又向洞穴口走去。

他伸着头往井壁上看了看,唯一可以借助的,就是沿着井壁一直向上的软吸水管了。

能不能拉着吸水管爬上去呢,郭长鑫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吸水管与水泵之间根本没有牢固的连接,只是自然地套在了水泵上,用力一拉,吸水管就会掉下来。

掉下来?

这个办法太好了。

只要把吸水管拽下来,上面的人就没有水喝了,他们不就得下来重新安装吸水管吗?

太好了!

······

十五分钟后,刘岩和陈如雪一起驱车来到了胡强辉的豪宅外面。

车刚停下,马跃就从远处跑了过来,随即帮刘岩打开了车门。

“刘科长,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在四周加派了观察哨,执勤人员每六个小时换一次岗,全天候无死角地对院子里的动静进行观察。”

马跃一边拉车门,一边向刘岩汇报着这里的情况。

刘岩问:“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马跃说:“没有,院子里一直很平静,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出入。对了,昨天早上天刚亮,有两个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我们对这两个人的身份进行了核实,他们是响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说是在胡强辉家玩了一晚上,后来老姚跟我说,这两个人,就是把郭长鑫弄到这儿来的那二位。”

老姚就是那个两毛二。

刘岩和马跃一边交流着,一边朝大门口走去。

隔着铁栅栏门往里面看,秃瓢正半斜在花坛的边沿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头上顶着一副墨镜,他的旁边,蹲着一条白色藏獒,也戴着一副墨镜。

看到刘岩,秃瓢俯下身子摸着藏獒的额头,咬牙切齿的低声咕哝:“老婆,你的仇人来了,今儿可是你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待会我放他进来,你猛扑上去,咬死他狗日的。”

藏獒朝着秃瓢唧哝了两声,摇摇尾巴,垂头丧气的癫了。

“狗日的,没一点尿性!”

秃瓢歪着脑袋,冲藏獒恶狠狠地骂,只是声音不大,然后又扭过头,快速的朝大门口走去,麻溜的把大门打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刘岩说:“降魔大侠,你硬是厉害着呢,刚才我让我的老婆和我一块来迎接你,它看见你就吓的癫了。”

马跃看向秃瓢,问:“刚才那条白色藏獒是你的老婆?不是被搞死了吗?怎么滴?又活过来了?”

秃瓢解释道:“幸亏降魔大侠手下留情,总算是捡回了一条狗命,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呢,总算是缓过来了,只可惜瞎了一只狗眼。我们家主人说了,等它眼上的伤好一些了,就带着它到韩国去整容。”

马跃在心里恶骂了一句。

刘岩掏出搜查令,递到了秃瓢面前,秃瓢冲刘岩摆了摆手,满脸堆笑着说道:“这个就不用了,前天晚上是我不懂事,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对我们小老百姓负责,是为了我们小老百姓的安全,是吧?刚才魏亚峰局长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个院子,你们可以随便搜。”

刘岩说:“那好,这道手续我们算是履行过了,你把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员都叫出来,我们准备搜查。”

秃瓢走回主楼,从里面带出来三个人,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女佣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穿戴的花里胡哨的,一个劲的冲秃瓢抛媚眼吊膀子。

马跃从外面带进来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搜查开始了。

第297章 闲棋冷子

搜查是从主楼开始的。

秃瓢一直跟着刘岩跑上跑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个小时后,搜查从主楼转移到了后院。

到了后院,秃瓢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北墙,身子高度的紧绷,走路的样子像一根竖立的木棍。

这个突然的变化,刘岩全都看在了眼里。

刘岩指着游泳池东侧的小房子问:“那个小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是水井房。”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秃瓢的眼皮眨巴的特别厉害。

“打开看看。”

说完这一句,刘岩便头也不回的走向水井房,秃瓢只好紧紧地跟在后面。

打开水井房的门,刘岩第一个走了进去,在小房子里站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里面的光线,然后直接顺着阶梯往下面走。

秃瓢紧紧地跟着。

下面是一个开阔的地下室,大概有二十多平米,地面上铺着豪华的地板,墙上贴了壁纸,而整个空间却空荡荡的,什么摆设都没有。

刘岩问:“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

秃瓢说:“没什么用,这下面是一口水井,这座院子的生活用水,都是从这个井里提上去的。”

“水井从什么地方打开?”

“没办法打开,井口是全封闭的。”

刘岩觉得秃瓢的说法是不合常理的,既然下面是一口井,就一定会有汲水的设备,即便设备可以在全封闭之前放进去,万一出了故障呢?怎么提上来维修?因为一点小小不然的问题,难道还要把这里整体拆了不成?

刘岩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向秃瓢和盘托出。

秃瓢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刘岩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敲击着地板——

“叮!叮!叮!”

“叮!叮!叮!”

“叮!叮!咚!”

“咚!咚!咚!”

有了!

在地下室的正中间,有一米见方的地板下面,发出来咚!咚!咚!的声音,说明这下面是空的,应该就是井口的所在。

刘岩仔细观察着这一片地板的走向、纹路,试图发现可以打开的缺口,然而——

没有。

刘岩不甘心地抬起头,蓦然发现,秃瓢的脸上全是汗,这太不寻常了,虽然说地下室比外面要热一些,但绝对没有到让人出汗的地步,更何况是满头大汗。

秃瓢心虚了!

这片地板下面,肯定有猫腻。

刘岩再次蹲下,一点一点的敲击着那片地板,每敲一下,秃瓢的脑袋就猛地往下勾一下,脸上的汗就多一层。

刘岩更加笃定,这下面绝对有问题,可是折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缺口在哪儿。

刘岩站起来,逼视着秃瓢的眼睛,问:“这下面应该有缺口吧?”

“我真的不知道。”秃瓢的脑袋摇的跟布郎鼓似的。

“是不知道还是没有?”刘岩又逼问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

刘岩不再跟秃瓢纠缠,他走上阶梯,从后院里招呼两个警察进入了地下室。

“你们两个,重点搜查这片区域,搜查的要点,一是要看这片悬空的地板,有没有可以撬开的地方,另外,要仔细搜索有没有通向这片区域的电路,如果地板是靠电力驱动的,就一定有线路。”

这两个警察足足在地下室折腾了一个半小时,仍然是一无所获,其它的地方,也没有搜查到有价值的线索。

时间已过中午,马跃朝刘岩走过来,垂头丧气地说:“刘科长,郭长鑫是不是已经跑掉了?”

对于这一点,刘岩也不是一点怀疑也没有,前天晚上在布控上是有一个空档,两毛二领着手下刚到这里的时候,只是在大门口进行了布控,这一段时间,郭长鑫很有可能从院子的两侧或者后墙爬出去。

可刚才秃瓢在地下室表现出来的状态,充分说明他是心虚的,如果郭长鑫已经逃了,秃瓢为什么会心虚?

但仅仅从这一点,也不能判断郭长鑫百分之百还在这个院子里面。

刘岩的心里矛盾着,如果继续全方位的对这座院子进行布控,万一郭长鑫已经逃离了,如此大规模的警力调动,不但严重的浪费了现有的人力资源,其它地方的布控将会出现空档,可要是郭长鑫还在呢?

就目前的情势来说,对郭长鑫的控制,应该是魏亚峰最感到焦虑的事情,能否抓到郭长鑫,也是这次扫黑行动是否成功的标志之一。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想办法搞清楚,郭长鑫是否还在这个院子里。

刘岩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刘岩抬起头问:“马大队,现在吴福义在什么地方?”

马跃说:“还在省公安厅秘密训练基地。”

“他的通讯工具呢?”

“在我手里。”

“这两天有没有跟他联系的电话进来?”

“有很多,大部分都是谢家疏的电话,还有几个是魏亚峰的,按照你的指示,所有的电话一概拒接。”

“这样,你现在用吴福义的手机往杨子江局长和我的手机上同时发送一条信息,主要的意思是说吴福义已经从响水县公安局内部得到了准确消息,郭长鑫还在胡强辉的豪宅里,具体的语言你自己去斟酌。发送完这条信息之后,你再给子江局长去个电话,让他严密监控响水县公安局的动向。”

“好的。”

吴福义是刘岩提前布下的闲棋冷子,主要的作用就是要让魏亚峰觉得,响水县公安局内部有人向刘岩和杨子江传递信息,从而使魏亚峰疑心生暗鬼,在草木皆兵当中出现错误。

现在,正是吴福义这个闲棋冷子发挥作用的时候。

刘岩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当然是让魏亚峰看到这条信息,这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魏亚峰对他们的手机实施了监控手段。在这个问题上,刘岩上了三重保险。

首先他可以笃定,吴福义的手机肯定被魏亚峰监控了,另外,刘岩自己的手机也非常很可能被监控,手机丢失之后,是从响水县公安局工作人员的手里拿回来的,这期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手机被响水县公安局控制着,他们绝对会在手机上做手脚。

还有,杨子江的手机也很有可能被监控,他是这次扫黑行动的总指挥,他的一举一动,响水县公安局一定会高度关注。

有了这三重保险,魏亚峰就一定能看到这条信息。

果不其然,这条信息发出去还不到三分钟,魏亚峰那边就骚动了起来。

魏亚峰立即做了两个紧急部署,一是让李法轩赶快着手调查给吴福义通风报信的内奸,二是派了十二个心腹,对中州市公安局在胡强辉住宅附近的布控警员实施反监控。

不到半个小时,魏亚峰安排的十二个警员已经着便衣到达了指定位置。

看到响水县公安局的警员悄悄的进入了豪宅的外围,马跃打心眼里佩服刘岩。

“刘科长,还真有你的!现在完全可以肯定,郭长鑫还在这个院子里。”

刘岩点了点头,说:“你回头告诉所有的布控人员,对于响水县公安局的这个举动,要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同时要加大声势,继续给那些幕后人物施加压力。”

“好的!”

刘岩刚布置完这些工作,正准备到外面吃午饭,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的。

“你是刘岩吗?”电话里面的声音非常焦急。

刘岩反问道:“你是哪位?”

对方说:“我是前天晚上在响水宾馆偷你们东西的那个贼,叫瘦猴。从你们那里偷的那些东西,我虽然已经交给了响水县公安局的人,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全部的视频资料都拷贝了一份,现在我正被人追杀,你要是想要那些东西,你赶快过来救我。”

刘岩问:“你怎么来证明你的身份?又怎么证明你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瘦猴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要证明我是不是那个贼容易,我给你发个东西,你一看就明白了,至于我手里的东西,现在我还不能发给你,那可是我的护身符。”

不大一会,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是刘岩和陈如雪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的画面,刘岩相信了,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小毛贼。

刘岩又问道:“是谁要追杀你?”

瘦猴说:“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枪,可能是响水县公安局的,我手里有你要的东西,有人想杀人灭口,销毁视频,你要想拿到这些东西,就马上赶过来,记住,最好是你一个人来,千万不要惊动中州市公安局的人,你要是把他们招来了,那我就是个死。”

正说着,话筒里面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枪声。

刘岩意识到对方处境的危险,立马问道:“告诉我你现在的方位,我马上赶过去。”

“我在西山。”

“西山什么地方?”

“西山砂石···”

话刚说了一半,声音断了,刘岩拿起手机看了看,对方已经挂机了。

刘岩重新打回去,对方的手机却关机了。

刘岩知道,瘦猴危险了。

第298章 生死追逐

刘岩疾步走向大门外的奥迪,开门、打火、挂档松手刹一气呵成,脚放在油门上时却停住了。

瘦猴说自己在西山,又说出了砂石两个字,是砂石场还是沙石峪?砂石场在响水县的西南,沙石峪在西北,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有三十多公里,如果从实际路程上来说,从砂石场到沙石峪,有八十多公里。

这就不好办了,万一选择错了方向,耽误功夫就多了。

正愣神间,陈如雪上了车。

“嘻嘻!看样子是要有大动静哦!怎么个茬?想要撇下我单独行动?”

刘岩皱了眉头:“丫头,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太危险了!”

“嘻嘻!那才刺激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凑这种热闹。再说了,这个时候我正经得和你在一起呢,秤不离砣公不离婆嘛!嘻嘻!”

刘岩拿陈如雪没办法,只好随她了。

“老公,咱这是要去哪儿?”

刘岩把眼下的困惑说了。

陈如雪忽闪着大眼睛,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咱就抛硬币,正面是字去沙石峪,是花去砂石场。”

虽然是馊主意,但是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刘岩掏出一枚硬币往上抛,刚好落在了陈如雪的手里,正面是花。

“老公,走,咱们去砂石场。”

······

砂石场附近,一场追踪与反追踪的战斗正在激烈的上演,瘦猴被四个汉子分东南北三面包围着,眼看着就要形成合围之势,要想逃脱,唯一的途径,就是爬上西面的大山。

大山山势陡峻,奇石林立,爬起来速度会慢的多,又没有可以做为掩蔽的屏障,如果爬上山去,将会面临更大的威胁,刚才追踪者的那一通乱枪,把瘦猴吓的魂都飞了,幸亏有地方可以躲避,他才侥幸逃脱了子弹的威胁,一旦上山,那他就成了活靶子,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犹豫之间,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黑脸大汉的手机响了。

“情况怎么样了?”话筒里传来谢家疏焦灼的声音。

黑脸大汉喊道:“报告谢大队,我们已经对瘦猴形成了合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将其擒拿。”

谢家疏的声音冷的吓人:“怎么搞的?你们四个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住一个瘦猴?现在情况有变,瘦猴刚才搬了救兵,目前正在往你们那里赶。”

“那怎么办?”

“必须把这个救兵拦住,这样,你们四个分开来行动,两个继续追踪瘦猴,两个去拦那个救兵,那个救兵开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车牌号是···”

“好的,我马上去拦截。”

“等一下,有几个事我必须给你们交待清楚,这个救兵,是个厉害角色,手指上的功夫很是了得,千万不要挨他太近了,被他逮住就完蛋了。”

谢家疏虽然没有明说,但黑脸大汉心里明白,这个厉害角色,应该就是降魔大侠,要对付他,只能用枪了。

“谢大队,实在不行,就用乱枪打死他狗日的算了。”

“那可不行,事太大,谁都托不住,你千万别扒乱子。另外,对瘦猴,也不能再动家伙,免得暴露身份。”

黑脸大汉挂了电话,苦着脸向同伴招呼:“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另外三个人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瘦猴,却不得不向黑脸大汉靠拢。

黑脸大汉说:“情况有变,我们调整一下分工,我和响尾蛇去拦瘦猴搬来的救兵,麻袋和毛刷子继续追拿瘦猴,老大刚才吩咐了,谁都不能再用硬家伙。”

瘦猴耳朵尖,刚才黑脸大汉说的话,他听的真真的,他知道,黑脸大汉说的救兵,就是刘岩,而他说的硬家伙,就是手枪。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没有了手枪的威胁,他就可以从山上逃脱,爬高蹿岩是他这个行当的看家本领,到了山上,他就成了真正的猴子。

说话间,瘦猴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黑脸大汉急了,对麻袋和毛刷子大吼:“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去追,丢了瘦猴,小心老大要你们的吃饭家伙什。”

麻袋和毛刷子一个箭步就蹿上了山。

刚到山脚下,麻袋和毛刷子就傻眼了,山势又陡又峭的,要想上去,得靠脚蹬手刨,完全是蜗牛爬墙的节奏,没多大功夫,两个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仰头再看瘦猴,往左一蹿,向右一跳,身子轻盈的像个猿猴,爬山仿佛如履平地,转眼之间,瘦猴已到了山顶。

瘦猴站在山顶,俯瞰着山脚下那两个像屎壳郎一样的爬行动物,心里不免得意,一得意这家伙就忍不住嘚瑟。

“追哦!追哦!你他妈的倒是追哦!屎壳郎趴磨盘上,狗日的找疵呢!还想追上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那德行样。”

毛刷子被惹毛了,掏出手枪就冲瘦猴开了火。

“砰!”

子弹呼啸而上,打在了离山顶不远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瘦猴更得意了,掏家伙就往子弹打到的地方泚,一边泚一边喊着怪调调:

“狗怂货,困山脚,四蹄弹腾乱刨刨,枪子儿打在石头里,还没老子尿的高。”

毛刷子都快气疯了,甩手“砰!砰!砰!”又是三枪。

黑脸大汉把一辆三菱越野开的跟火箭似的,第一声枪响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坐在旁边的响尾蛇放大屁呢,紧皱着眉头继续开车,接连又是三声枪响,黑脸大汉叫了起来:

“哪个狗日的开枪?”

响尾蛇看了看黑脸大汉,说:“枪声是从山脚下传来的,可能是毛刷子他们。”

“马勒戈壁!老大交待过不让开枪,毛刷子这狗日的敢不听话?你打电话问问。”

响尾蛇给毛刷子打了过去:“马勒戈壁!刚才是谁开枪?”

毛刷子反骂:“你马勒戈壁!老子就开枪了,你把老子的蛋咬了?奶奶个熊!你狗日的管的宽,鼻子尖。”

响尾蛇一脸菜色的看向黑脸大汉,嘟嘟囔囔地说:“狗日的毛刷子不听话还骂人。”

“你把手机给我。”

黑脸大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接过电话,对着话筒破口大骂:“马勒戈壁!谁让你开枪的?”

毛刷子那股子邪气还没有完全发泄出来,梗着脖子犟:“狗日的瘦猴太气人了,今儿老子非炮敲了他不可。”

“你再不听招呼,老子先炮敲了你。”

说话间,一辆奥迪A6从旁边侧身而过,响尾蛇恍恍惚惚看到,那辆奥迪A6的车牌号好像就是他们要拦截的车辆,便大声叫道:“老黑老黑,你看那辆车。”

黑脸大汉猛地一个急刹,车轱辘发出“吱吱”的怪叫声,把周围弄的浓尘滚滚,黑脸大汉回头,影影绰绰看到奥迪A6屁股上的车牌号。

就是它。

黑脸大汉猛地一个转向,车身在近乎漂移当中完成了一百八十度旋转,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朝着奥迪A6的方向就疾驶而去。

刚才的枪声,刘岩也听到了,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来自砂石场的方向,瘦猴肯定是在这里无疑了,可瘦猴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追赶他的人彻底控制,现在还不清楚。

刘岩一边开车,一边留心着周围的环境,他现在的位置已经离砂石场很近了,所以就更加留心,响水县是个穷地方,像点样的小车并不多,刚才从身边呼啸而过的那辆绿色三菱越野,自然而然就纳入了他的视线。

刘岩刚把车速降下来,就看到三菱越野瞬间完成了一百八十度大漂移,然后像打了鸡血似的朝着他猛冲过来。

刘岩拍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如雪,嘱咐道:“把安全带扎紧了,可能有好戏。”

一听说有好戏,陈如雪瞬间兴奋的不行不行的。

转眼之间,三菱越野已经追了上来,刘岩猛地一踩油门,奥迪A6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车速达到一百二十迈的时候,车身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刘岩只好把速度降到了一百一十迈。

砂石场这一带,经常出入的都是一些大货车,尤其是下雨天,沉重的大货车从上面碾压而过,把道路砸的坑坑洼洼的,在这种路上,轿车跟越野车较劲,劣势立马就显现出来,奥迪A6开到一百一十迈还在哆嗦,三菱越野跑一百六十迈依然稳稳当当,多亏了刘岩驭车有术,虽然一直被三菱越野紧紧咬着,三菱越野却始终没办法完全咬住奥迪。

追逐之中,车辆已经到了最近的一家砂石场附近,刘岩不得不放慢车速,油门刚松了一点,那辆三菱越野就倾斜着咬上了奥迪的屁股,而且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车头像顶牛一样紧紧地咬住奥迪的车屁股,看架势,是要把奥迪推进砂石场里去。

砂石场建在地窨子里,地面至少比路面低五米以上,进入地窨子的唯一通道,在前方五百米处,只有到了那里,刘岩才能够成功脱险。

刘岩手把着方向盘,玩命地踩着油门,试图摆脱三菱越野的纠缠,三菱越野却死死的咬住奥迪不放,奥迪哆嗦着,渐渐被挤出了路面,右边的轮胎已经三分之一悬空。

眼看着,一场车翻人伤的惨剧就要发生。

第299章 一场恶战

危急关头,刘岩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他朝陈如雪使了一个眼色,陈如雪会意,在刘岩打开车窗的一瞬间,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泼在了三菱越野的挡风玻璃上。

黑脸大汉猛地一个激灵,脚下随即松了劲,趁此机会,刘岩猛回方向盘,奥迪突然一个斜冲,轮胎在向下倾斜当中轧着地窨子的边沿滑了出去,地窨子的边沿瞬间塌陷下去好大一片。

好险!

方向盘拉的猛了一些,奥迪斜刺里冲向路的另一侧,道路只有四五米宽窄,奥迪一个斜刺就冲到了道路另一侧的边缘,刘岩一个紧急刹车,车子的前轱辘差那么一点点就撞到道路另一侧的大杨树上。

车子刚刚停稳,刘岩和陈如雪一左一右同时从车里跳了下来,再看身后,黑脸大汉和响尾蛇也下了车,每个人手里拎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正一脸凶相的朝着他们走来。

陈如雪心里有点毛,要论真本事,就眼前这两块料,根本就不是刘岩的对手,可他们手里抄着长家伙呢,刘岩的功力在手指头上,近身才能发挥出优势,一旦长家伙耍起来,刘岩的优势便不复存在,稍不注意,还有被伤的可能。

陈如雪谁呀!那可是从来不吃眼前亏的主儿,该耍横的时候就耍横,该撒泼的时候就撒泼,这会儿,连耍横带撒泼一齐用上了。

“有能耐就跟老娘赤手空拳单打独斗,抄家伙算什么英雄?”

黑脸大汉的脸上露出不上你当的嘲讽:“靠!这是干架,不是装逼,把对手干趴下就是英雄,被干倒就是狗熊。”

陈如雪的激将法虽然没起什么作用,却也迟滞了对手的进攻,趁此机会,刘岩踅摸了两根一米多长胳膊粗的杨树枝在手里,简单的削去拿在手里这一端的枝杈,其它地方的枝枝杈杈仍然保留在上面。

刘岩将其中一根递给陈如雪,诙谐地说道:“黑脸大汉说的没错,这个时候,装逼就是犯傻。”

陈如雪一笑接过,奔着响尾蛇就去了,黑脸大汉则扑向了刘岩。

黑脸大汉一上来就冲着刘岩的双手使狠劲,铁棍子挥舞起来,带动着呼呼的声响,直接就打向刘岩的右手,劲虽使的狠,可下盘却扎的极稳。

刘岩伸出木棍去迎,刚与铁棍撞在一起,只听见“嘡”的一声响,木棍连主干带枝杈被削去一大截,从刘岩的头顶向远处飞去,刘岩的身子晃了几晃,腾腾腾向后退了两三步。

再看黑脸大汉,除了上肢有些微微的晃动以外,下半身像个树桩似的一动不动。

刘岩刚回过神来,黑脸大汉突然又是一个前扑,挥舞起来的铁棍再一次打向刘岩的右手,刘岩不敢再用木棍去接,只好把身子往左一闪,躲过了铁棍的攻击。

铁棍呼呼响着从刘岩的头顶掠过,俨然有千钧之力,黑脸大汉的身子在倾斜当中猛往回收,又是上半身轻微晃动了几下,下半身依然坚如磐石。

两个回合的较量,刘岩已经领教了对手的厉害,这个黑脸大汉,端的是个力大如牛的角色,铁棍上的力道虽有千钧,但也仅仅只是用了手臂上的力量,他的下肢一直牢牢的扎着马步,整体状态基本上处在守势,并没有把全身的力气释放出来。

刘岩一边沉着的应战,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对手,这家伙的身量,至少在二百五十斤以上,又是一身的腱子肉,身子的下盘像是一辆坦克,如果倾全身之力与自己拼搏,不出三五个回合,刘岩恐怕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两个回合的较量,黑脸大汉始终在守势当中展开进攻,很显然,他有些投鼠忌器。

莫非他知道自己的优势?

这个念头在刘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便有了新的计较。他突然间变化了迎敌的策略,开始在闪转腾挪当中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但见刘岩的身子如幻影一般在黑脸大汉身边游动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根杨木棍子如游蛇一般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一会儿对准了黑脸大汉的后裆,一会儿又捅向了黑脸大汉的面门,黑脸大汉的身子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刘岩手里的棍子又戳向了他的后脑勺。

黑脸大汉不得不松了马步,在左转右旋中疲于应付。无奈下盘太过沉重,转动起来完全没有刘岩那般轻盈灵巧,同时还要提防着刘岩的杀手锏,所以只能与刘岩之间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这样一来,应付起来就更加吃劲,没多长时间,黑脸大汉已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转眼之间,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刘岩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一边继续跟黑脸大汉缠斗着,一边分出心神来关注着陈如雪那边的情势。

几乎同时,陈如雪的目光也投向了刘岩这边。

“丫头,你小心着点!”

“嘻嘻!没事,这狗怂好玩着呢!”

其实响尾蛇不是好玩,他根本就是在玩,看着眼前站着个漂亮的令他透不过气的大美妞,响尾蛇根本没把干架的事放在心上,不就是个小丫头嘛,捎带手就把她干挺了,先跟她耍耍,让她见识见识俺响尾蛇的威风。

响尾蛇还真是有一套,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子,在他手里耍的上下翻飞,就像是高速旋转当中的电扇叶片,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

响尾蛇一边耍着,一边将目光投向陈如雪,见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响尾蛇更得意了,一个劲地冲陈如雪挤眉弄眼。

陈如雪冲着他笑,心里道:你最好再牵个猴,那就更像打把式卖艺的了,什么玩意哦,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跟老娘耍呢!

响尾蛇以为陈如雪是在欣赏他的技艺,得意的有点忘了形,竟然把铁棍子高高的抛向了空中。

铁棍子在空中旋转着,响尾蛇微微仰起头,单等着铁棍下落,这一次,他要在陈如雪面前耍一个漂亮的五郎背剑。

陈如雪抓住机会,手里的木棍子猛地向上一抖,照直捅向了响尾蛇的面门。

这下惨了!

只听“嗷!”的一声怪叫,响尾蛇捂住了面部,刚好这时候铁棍子落了下来,在高速旋转当中再次击中了响尾蛇的脑袋。

“嗷!”

又是一声惨叫,响尾蛇的身子随着铁棍子打击的方向,猛地向后面仰去。

“噗通”一声响,响尾蛇猝然倒地。

木棍子上带着枝枝杈杈,同时扎向了响尾蛇的嘴巴,鼻子,眼睛,响尾蛇疼的满地打着滚,最后跌落到了地窨子里。

“嗷!”

又是一声惨叫。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弄的黑脸大汉心绪烦乱,恍惚之间,这家伙已然乱了方寸,刘岩趁机会一通猛攻,让黑脸大汉吃尽了亏。

黑脸大汉被激怒了,完全不顾及那些章法,向刘岩发起了搏命一般的攻击,这家伙像是疯了一样,举起铁棍子劈头盖脸的朝着刘岩就打了上去。

一时间,刘岩再次处在了下风。

危急关头,陈如雪加入了战团。

黑脸大汉虽然气势汹汹,力大如牛,却招架不住刘岩和陈如雪的同时攻击,刘岩和陈如雪一左一右,把黑脸大汉困在了中间,弄的他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刚把铁棍打向左边的刘岩,陈如雪的木棍已经招呼到了头上,黑脸大汉急忙转身去迎,刘岩的棍子又落了下来。

几个回合下来,弄的黑脸大汉心浮气躁,嗷嗷直叫。

疲于奔命当中,黑脸大汉就露了破绽,整个后背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刘岩的眼皮底下,刘岩抓住机会,将木棍往地上一丢,攥紧拳头对着黑脸大汉的后背致命一击。

“砰”的一声响,黑脸大汉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着地窨子就飞了过去。

又是“砰”的一声响,黑脸大汉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随即一口老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喷了响尾蛇一脸。

黑脸大汉昏死了过去。

响尾蛇哪还顾得上疼痛,撒腿就往山上跑去,一边跑,一边朝着刘岩这边胡乱开枪。

陈如雪正要追赶,刘岩却拉住了她:“算了,别追了。”

响尾蛇手里有家伙,刘岩不能掉以轻心。

这番打斗的场面,麻袋和毛刷子在山脚下看的清清楚楚,刚开始的时候,毛刷子还跃跃欲试,想跑过来助一臂之力,看到黑脸大汉被打的喷了老血,毛刷子立马就寒了脸。

麻袋在一边试探着问:“咱们要不要去救老胡?”

毛刷子没好气地喊:“你说呢?”

麻袋犹犹豫豫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人家老胡那身手,干起架来一个能顶咱俩十个,老胡都崴了,咱俩过去恐怕也是白给。”

“你他妈的尽说废话,老胡的身手是不错,可他能干过降魔大侠?”

“卧槽!原来那个人是降魔大侠哦!”

“你以为呢?”

麻袋紧张了起来:“坏了坏了,老胡落在了降魔大侠手里,咱们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

第300章 颠倒黑白

魏亚峰来到了关山月在桃花街的住处。

齐曼也在,她现在俨然以关山月的正经老婆自居,一天到晚和关山月厮混在一起。魏亚峰进来的时候,齐曼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吊带睡衣,胸口开的很低,两坨白花花的东西汹涌澎拜,呼之欲出。

齐曼直挺挺地挺着胸站在魏亚峰面前,一点也不避讳。

关山月坐在沙发里,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啦关书记?是不是又和嫂子闹气了?”

齐曼仰着脸尖叫:“我哪敢跟他闹气?现在我巴结关大老爷还来不及呢,还敢找人家的麻烦?找他麻烦的是他们家那个黄脸婆。”

魏亚峰心里暗骂——现在的女人都他妈的怎么回事哦?明明是不三不四的关系,却俨然以正室自居。也太不要脸了!

刚才自己说的嫂子,正是人家家里的黄脸婆,你他妈算什么鸟枪?

关山月长叹一声说道:“唉!男人一生第一个不该有的冲动,就是明明知道只是一时的生理需求,却要签一个厮守终身的契约。”

魏亚峰看了一眼齐曼:“那第二次不该有冲动呢,是不是找一个不用签契约的女人厮守终身?”

关山月咬牙切齿地说:“还他妈的厮守终身呢,老子恨不得把怀里的女人给掐死。”

齐曼笑了,这一次,她倒是十分自信地认为,关山月要掐死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是他们家里的那个黄脸婆。

“哎呦!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我怎么没见过你掐她一次呀,别说掐了,恐怕连碰人家一下都不敢。”

关山月白了齐曼一眼,然后又看着魏亚峰,一脸唏嘘地说:“老魏,有时间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汉字了,还真是让人长见识。”

魏亚峰茫然的看着关山月,心里道:这货!发什么神经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研究汉字?

关山月继续说道:“这汉字真的很绝,每一个字都是对人的提醒,你就说这个绝字吧,左边是一个搅丝,右边是一个色字,这个字,就是在提醒咱们这些管不住自家老二的臭男人,一旦搅合到色里,那就是自寻绝路。”

魏亚峰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又带着这种表情盯着齐曼看。

齐曼再自以为是,也能咂摸出关山月话里的味道。客厅里的气氛尴尬了起来,齐曼乜斜了关山月一眼,扭着屁股进了卧室。

关山月抬眼看了魏亚峰一下,拍了拍沙发让他坐下,然后问:“情况怎么样了?”

魏亚峰说:“又出了点岔屁,刘岩把老胡收拾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更要命的是,刘岩从老胡身上搜出了警官证,我来这里之前,这家伙正不依不饶的拿着警官证向我要说法呢。”

“哪个老胡?”

“胡楼镇派出所副所长胡大奎。”

“刘岩为什么要收拾胡大奎?”

魏亚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跟关山月讲了一遍。

关山月的脸色阴沉着。

刘岩手里的警官证,的确是个麻烦,有了这个东西,响水县公安局要想撇干净,已经是不可能了。

进一步呢,刘岩肯定会继续挖下去,一直到把他们干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全部挖出来,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关山月黑着脸问:“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跟刘岩计较?”

魏亚峰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山月刚要发火,李法轩来了。

李法轩刚走到门口,魏亚峰就沉着脸叱责道:“老李,我不是让你先应付着刘岩和杨子江吗?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李法轩说:“我有一些想法,想跟你和关书记汇报一下。”

“什么想法?”关山月和魏亚峰异口同声地问

李法轩往关山月跟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说:“这件事情,我觉得可以有另外的解释。”

“怎么解释?”仍然是异口同声。

李法轩说:“我觉得我们自己把自己堵在了死胡同里,其实可以有另外一种说道。”

魏亚峰不耐烦了:“老李,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法轩说:“这件事情出来之后,刘岩一直在逼问胡大奎为什么要对他动手,我们也一直被这个问题牵着,完全没有办法自圆其说,既然从这个角度没有办法自圆其说,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咬一口呢?现在受重伤的是胡大奎,刘岩为什么要对胡大奎下死手?”

魏亚峰皱着眉头说:“老李,你啰嗦了半天,连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刘岩为什么要对胡大奎动手?这不是明摆着吗?胡大奎要对瘦猴下毒手,刘岩为了制止胡大奎的恶行,所以才跟胡大奎发生了冲突。”

李法轩笑了:“魏局,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咱们自个儿把自个儿堵在了死胡同里,既然刘岩可以说是胡大奎要对瘦猴下毒手,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说是刘岩要对瘦猴下毒手呢?如果把事情这样颠倒过来,那胡大奎的做法,就是为了保护瘦猴了。”

魏亚峰挠了挠头,问:“你说刘岩要对瘦猴下毒手,理由是什么?总得有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李法轩反问道:“胡大奎要对瘦猴下毒手的理由是什么?”

魏亚峰说:“瘦猴要把那些对咱们不利的视频给刘岩,不把瘦猴灭了,咱们的日子就别想安生。”

李法轩说:“即便是这样,但是这种情况,只有我们知道,刘岩知道吗?杨子江知道吗?不知道吧!局外人就更不知道了,所以说,这个理由,根本就不能成为刘岩对胡大奎动手的根据,也不能成为刘岩要保护瘦猴的根据。”

还真是这样。

魏亚峰和关山月的表情里有了一些期待,他们俩同时看向李法轩。

李法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小小的得意,继续说道:“反而是刘岩,有对瘦猴下毒手的动机,那天晚上在响水宾馆,瘦猴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偷了电脑、摄像机、手机还有U盘,并且把这些东西里面的视频销毁了。这件事,我们完全可以栽赃到瘦猴的身上,反正现在瘦猴也没了下落,这就叫死无对证。而另外一件事,就跟刘岩有关了,瘦猴拍下了刘岩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的丑态,瘦猴拿着这个来要挟刘岩,为了遮掩自己的丑态,刘岩不得已对瘦猴下了毒手。”

魏亚峰笑了:“你这么一说,胡大奎反倒成了英雄了,我们可以这样说,胡大奎本来是被我们派去抓瘦猴的,看到刘岩要对瘦猴下毒手,为了保护瘦猴,不得已才跟刘岩动了手。”

李法轩说:“当然是这样,我们甚至还可以说,刘岩怕自己的罪行暴露,干脆来了个斩尽杀绝,胡大奎要是死了,完全有条件追认为烈士。”

关山月咬着牙说:“既然是这样,干脆让胡大奎死了算了,兹要胡大奎死了,我们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情,把刘岩从响水县赶出去,把杨子江和中州市公安局的人从响水县赶出去,现在胡强辉的住宅还被围着,郭长鑫这家伙一直困在那里,这样下去终究是个隐患。”

魏亚峰说:“弄死胡大奎很容易,这货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他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咱们做了手脚。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把刘岩的那些所谓丑事,弄出点轰动效应来。这是整个事情要完成的第一步。”

关山月问:“瘦猴拍的照片呢?”

魏亚峰说:“照片在谢家疏的手机里存着呢,我觉得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刘岩和陈如雪,男未婚女未嫁,人家是正当恋爱,现在恋人们睡在一起多正常啊!”

关山月在心里骂:操!现在未婚人士真他妈屌,都屌到天上去了,怎么胡作非为都行。

如果角色不一样呢,比如说刘岩这小子和一个已婚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不行,还是不行。

关山月不停地想,然后又不停地摇头,如果刘岩只是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已婚女性搞在了一起,这种新闻根本就没有爆*炸性,要想具备轰动效应,这个女人必须得是名人。

和齐曼怎么样?

吔!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齐曼如今在响水县可是红的发紫的人物,比有些一线女明星还红呢,如果照片上是齐曼和刘岩搞到了一起,那乐子就大了。

关山月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怀着一种非常猥琐的情绪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关山月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有点兴奋过头了。

把刘岩和齐曼弄到一块,人们的兴趣点恐怕不会是他们俩,而是自己了。

自己在这个乐子里是个什么角色?被甩了的大鼻涕?争风吃醋的可怜虫?

那乐子就更大了,简直大到云彩眼里去了。

操!白白给自己戴了一回绿帽子,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这个主意有多么的馊。

关山月一脸苦笑,瞧了瞧魏亚峰,问:“如果把刘岩身边的女人换个角色,你觉得换成什么人才更加有轰动效应?”

第301章 胎死腹中

对,让刘岩这小子身边躺只野鸡,一个远近闻名的野鸡,模样要俊,身材要妖,最好是光溜溜地躺在刘岩的身边。

这绝对是个乐子。

一个市委书记的秘书到下属的县里指导工作,却到处打野鸡,还被人家抓了现行。

这样的照片要是放到网上去,那乐子就大了。

关山月按照自己的这个思路给魏亚峰布置了任务,让他把原来照片上陈如雪的形象,P成一个野鸡的模样,一个光溜溜的野鸡的模样。

弄好之后,发到各个知名的网站上去。

照片放到网上之后,魏亚峰雇了水军操作,一时间,点击量飕飕地往上飙升,转发量和跟贴也高的惊人。

与此同时,举报信像雪片一般飞到了平原省委领导的办公桌上,举报信罗列了刘岩的三大罪状,其一是生活作风糜烂,其二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态,以残忍的手段追杀知情人,其三是公然打死了阻止他恶行的公安干警。

梁国策愤怒了。

在省委常委扩大会上,梁国策拍了桌子。

在方方面面的压力下,扫黑行动组只好撤回了中州市。

一场扫黑行动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

这件事给刘岩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中州市的时候,他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占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刘岩发现自己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走进去一看,余地正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地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坐着呢。

没等刘岩开口,余地就抢先说道:“刘岩,李大秘没有通知你吗?你走之后,李大秘已经安排我坐在这个位置了。”

刘岩知道,余地说的李大秘就是市委秘书长李思琪,李思琪把余地安排在这里,可能只是临时顶替。

想到这儿,刘岩对余地笑了笑,说道:“你辛苦啦!”

听到这句话,余地猛地一下扑向办公桌,好像害怕刘岩跟他抢一样,继而又抬起头,瞪着眼珠子喊:“刘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得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是顶替你的,是来接替你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周书记的秘书了。”

刘岩说:“余地,这好像不符合程序吧?你有正式的任职文件吗?拿出来我看看。”

余地说:“这项工作,是李大秘安排的,他不发话,我就不能擅自离开工作岗位。”

刘岩笑了笑说:“你说的有道理,是不能随随便便擅自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从这个角度理解,我更不应该离开这里。因为我既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口头通知,也没有看到免职文件。”

余地冲着刘岩叫了起来:“刘岩,你不能太霸道了,你这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刘岩苦笑:“那你说说,什么是我碗里的,什么又是我锅里的?”

余地说:“你不是扫黑行动的联络员吗?这个职位没有人给你撤销吧?那就继续当你的联络员好了,多轻省多自在啊!干嘛还要抢别人的饭碗?”

刘岩心里嘀咕:靠!联络员也算是职位?再说了,扫黑行动已经结束了,还要这个联络员干什么?

刘岩心里清楚,再这样跟余地争论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问题的关键,是要看李思琪和周和平是什么意见。

这件事,周和平知道吗?他是怎么安排的?

刘岩正准备往外走,余地又说话了:“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就去找找李大秘,看他还能不能给你安排点其它工作干干,反正这个地方你是回不来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刘岩走向周和平的办公室,房门却紧闭着,刘岩只好又去了李思琪的办公室。

见到刘岩,李思琪开门见山地说:“刚才余地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当初让余地接替你的工作,是经过周书记同意的,现在周和平没有发话,只能让余地继续顶替着。当然你也不能闲着,这样吧,这段时间禽流感吆喝的比较厉害,你就下去查看一下禽流感的情况吧。”

刘岩默默地走出了李思琪的办公室,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看见市委副秘书长姚广远正冲自己摆手。

刘岩走进了姚广远的办公室。

姚广远把刘岩让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把门关严实了,走回来问:“李秘书长是怎么跟你交待的?”

刘岩说:“李秘书长说,余地接替我的工作,是经过周书记同意的,现在周书记没有发话,只能让余地继续工作着,他让我下去查看一下禽流感的情况。姚秘书长,现在我也不方便问周书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姚广远说:“按我的估计,周书记可能也不希望你马上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刘岩大睁着眼看着姚广远,心里七上八下的。

姚广远解释道:“虽然周书记和李秘书长都不想让你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但他们俩的出发点却完全不同,李秘书长是想让余地接替你担任市委书记秘书,他这样做,是要在周书记身边按一个钉子。周书记只是想让你空下来,好专心考虑响水县的事情。扫黑工作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周书记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你将是最关键的因素,这一点,你必须考虑清楚。”

不管姚广远的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刘岩心里已经比刚才好受多了。

姚广远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扫黑行动就这样无疾而终,将会对周和平非常的不利,特别是在中州市市长的竞争中,周和平的工作将会十分被动。

刘岩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应该利用下去查看禽流感的由头,继续调查响水县的问题。

······

在附近的县市转了几天之后,刘岩进入到了响水县的地界。这一天,他来到了响水县的高颂镇,高颂镇有一个武庙村,是肉食鸡的养殖专业村,刘岩打算到那里去看看。

村子里静悄悄的,刘岩溜达了半条街,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正纳闷呢,突然斜刺里蹿出一个人来,愣头愣脑地冲着刘岩大声喊叫:“你是干什么的?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刘岩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身高有一米八五以上,脸上捂着一个大口罩,眼珠子鼓的像癞蛤蟆。

刘岩说:“听说这里正在闹禽流感,我过来看看。”

高个子瓮声瓮气地说:“知道这里闹禽流感还敢来?活腻歪了?连个口罩也不戴。”

正在这时候,从远处又过来一个年轻人,年龄和眼前这个人差不多,个子很小,没戴口罩。

小个子大老远就冲着刘岩喊道:“你别搭理他,他就是个缺心眼货,嘴都没长,一天到晚就知道咧咧着一涨烂瓢瞎叫唤。”

高个子蹦了起来,笨拙的像头熊,他猛地揭下脸上的口罩,指着自己的嘴巴怒气冲冲地喊道:“你凭啥说老子没长嘴?这是啥?是你妈那B?”

小个子一脸坏笑,指着大个子对刘岩说:“你听听你听听,就这种货色,你搭理他弄球哩。”

大个子臊的满脸通红,急赤白脸地说:“武三浪,你小子就愣充憨大胆吧,戴个口罩能捂死你?”

武三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咧着嘴说:“靠!南京到北京,没有见过屁股蛋上补补丁,整天弄个大口罩捂嘴上,充啥大尾巴狼呢!妈那个B,嚷嚷了这么长时间了,禽流感在哪儿呢?靠!自己吓自己。”

两个人越吵越厉害,从他们争吵的内容中,刘岩了解到,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养肉鸡,规模最小的,每一栏的喂养量也在一万只以上。

半个月前,禽流感的风声从鸟语国传到了这里,县里来了一个姓郭的副县长,不由分说,把养殖户的鸡统统活埋了。

只有一家养殖户到现在还养着,这家有一个老太太,姓马,叫马大妮,七十多了,年轻时是铁姑娘队队长,十八岁就是党员,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还被树立为全国双拥模范,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处作报告,见过不少大领导呢。

听两个小伙子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个郭县长拿这个老太太也没办法。

这两个年轻人围绕着这个焦点激烈地争论着,武三浪的意思是,禽流感都嚷嚷半个多月了,人家马大妮家里到现在还喂着鸡呢,也没有出什么事。

大个子的说法是,马大妮把整个村里的人都祸害了,因为她家里还养着鸡,害的全村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城里乡里都耽误了。

刘岩准备到马大妮家里去看看,武三浪非常热情,一路小跑着给刘岩带路,大个子也想凑热闹,可他心里紧张,赶紧把戴口罩捂在嘴上,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养鸡场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子外面的机耕地里,放眼望去,一个挨着一个的养鸡场像是种蔬菜的塑料大棚,刘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养鸡场。

第302章 嘴损了点

马大妮正在喂鸡,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往大棚周围洒水,天气还比较炎热,往鸡棚周围洒水,是为了给鸡棚散热。

看到武三浪走进鸡棚,马大妮乜斜着眼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还敢往这儿跑?”

武三浪甩了一下脑袋,满不在乎地说:“七奶奶,我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要不是那个狗杂碎县长把俺家的鸡活埋了,我肯定也养着呢。马勒戈壁!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货,软的捏硬的怯,他咋不敢把你们家的鸡活埋了呢?七奶奶,这次你们家算是发大财了。”

“还发大财呢,恐怕你七奶奶这回要破财了,给公司都说了好多回了,他们就是不敢回收。你瞅瞅,这些鸡都四斤多了,恐怕要砸手里了。”

武三浪翻着眼说:“怎么可能?你等着吧,等着这一阵子邪风过去了,肉鸡的价钱肯定能冲到天上去。”

马大妮说:“还冲到天上去呢,我这些鸡越喂越大了,等风声过去了,恐怕也没人稀罕了。”

刘岩一直在四周转着,觉得这个鸡棚设置在这个地方还比较合理,禽流感一般是通过水和粪便传播的,鸡棚在这里设着,水和粪便都排进了大田里,既不会受到其他环境的影响,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马大妮看了看刘岩,问武三浪:“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来糟蹋肉鸡的吧。”

武三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看上去这个人挺面善的,应该不会是那种人。”

马大妮说:“是那种人我也不怕,他敢动我一只鸡试试。”

然后又冲着刘岩喊道:“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刘岩朝这边走过来,对马大妮说:“我是从中州市来的,主要是过来了解一下禽流感的情况。”

马大妮警惕起来,眼含敌意地看着刘岩说:“你不会是来祸害我这些鸡的吧?年轻人,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活埋我一只鸡,我就把双拥模范奖杯砸碎了送回军委。”

刘岩笑着说:“奶奶,你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禽流感是必须要预防,但也没必要采取极端的办法。现在咱们平原省还没有发现有什么苗头,提防的要紧一些就行了。”

马大妮的警惕性放松了:“这个小伙子说的还算句人话,前些时来的那些当官的全是些树叶子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儿,一点都不知道为老百姓着想,啥预防措施都不愿意做,就知道瞎祸害。这个村里的老百姓都是靠养鸡维持生活的,把鸡都祸害了老百姓还活不活了?过去生活艰难的时候,死猪死狗的不都吃肚子里了?谁不是活的结结实实的?”

大个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想看看鸡棚里的鸡,心里又害怕,一双手紧紧地捂在脸上,伸着脑袋往鸡棚里瞄了一眼,又赶快把脸别过来。

马大妮瞪了大个子一眼,说道:“武六郎,你小子胆子还没有针鼻大,还敢跑到这儿凑热闹?不想要你的小命啦?”

可能是声音太大了噎住了嗓子,马大妮咳嗽了两声。

武六郎猛地蹿到了一边,瞪着眼珠子看着马大妮说:“七奶奶,你不会是真的传上鸡瘟了吧?”

“传你亲奶奶那个脚!”

马大妮就怕别人说鸡瘟这俩字,她不怕死,就怕把养的那些鸡咒出个好歹,这些鸡可是比她自己的命还金贵呢。

太激动了点,马大妮咳嗽的更厉害了。

武六郎撒开腿趔趔趄趄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不得了了,都赶快跑吧,马大妮传染上禽流感了,都赶快跑吧。”

村子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他们虽然躲在自己家里,却经常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外面的风声,听到武六郎尖着嗓子叫,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拉扯着孩子就往村子外面跑。

中年妇女朝马大妮走了过来,埋怨道:“娘,你真得到医院看看去,光喝止咳糖浆可不行,刚才我给你量了一下体温,都有点低烧了。”

武三浪听到中年妇女这么说,也害怕了,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马大妮满不在乎地说:“人吃五谷杂粮哪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动不动就往禽流感上扯,挨的着吗?真是!”

刘岩仔细观察了一下马大妮的状态,应该是一般的轻微感冒,来这里之前他查阅了人和禽类出现禽流感的症状,人一旦感染了禽流感病毒,会同时出现以下几个症状:咳嗽、打喷嚏、大量流眼泪、头部和脸部水肿、神经紊乱和腹泻。

马大妮除了咳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毕竟有咳嗽的症状,刘岩的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他站起来,走进鸡棚里从一端一直转到另一端,仔细地观察着鸡的状态,发现鸡的精神状态非常饱满,进食量也很大。

如果感染了禽流感,症状一般是精神沉郁,饲料消耗量明显减少,消瘦。

刘岩从鸡棚的另一端出来的时候,看到在鸡棚的旁边,用稻草搭了一个小棚子,棚子非常低矮。

刘岩心里想,这个棚子可能是马大妮他们晚上住的地方吧,毕竟有这么多鸡在这里呢,总得有人看着才行。

刘岩没有进去,沿着鸡棚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小草棚里面传来几声哼哼唧唧的响动。

刘岩愣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走到鸡棚的这边,刘岩才看到这边也搭着一个草棚子,比那边的那个要大多了,里面还放了一张大床。

这个棚子才应该是住人的呢。

那边的棚子会是干什么用的呢?刘岩心里不免有点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中年妇女说话了:“兄弟,你刚才走到那边的时候,听见死狗叫唤了没有?”

刘岩一愣——那个草棚里是条狗?怎么还是死狗?死狗会叫唤吗?

刘岩看了看中年妇女的脸色,知道她可能是在骂人。

马大妮仰脸看着中年妇女说:“别那么说,我这个儿子是遭人恨,可好赖是你男人哩。”

中年妇女气呼呼地说:“老太太,你糊涂了吧,我跟你儿子都离婚三年了吧,他是我男人?谁知道他是哪个烂货的男人?”

“可他总是你儿子他爹吧。”马大妮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把中年妇女惹毛了,尖着嗓子叫道:“不提孩子我还不生气呢,小民十三岁就一个人出去了,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管过吗?问过吗?就知道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他还像个当爹的吗?”

中年妇女嘤嘤地哭了起来。

鸡棚那边传来吽吽的声音,似老牛不像老牛,如野狗又不是野狗,声音里还有一种像是被什么塞着,抑或是被什么吊着的感觉,怪怪的。

中年妇女抹了一把眼泪,对着鸡棚那边凶巴巴地骂:“仰巴脚尿尿你做狗怪,还伸着你那牛舌头舔啊,咋不舔了?挨的轻,把你的狗牙敲了才好呢,把您狗日的那个掌门人割了喂狗才好呢。”

中年妇女一边骂着,一边朝鸡棚另一端走去,脚步急匆匆的。

马大妮脸上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讪讪的,戚戚的,还有一点愠怒,对着儿媳妇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不是你们家掌门人啊?发起恨说话就没谱了。”

转过身又对着刘岩哀叹:“唉!造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刘岩没有说话,这种话不好接,看老太太的样子,一定有难言之隐,表现的过于关心了,好像是揭人家的伤疤,但也不能太漠然置之了。

刘岩只是静静地看着马大妮。

马大妮又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儿媳妇人真是个好人,就是嘴损了点,两个人闹到离婚这个份上,也不能全怨一个人,娘们儿家说话要是细声细语的,老爷们会整天跟你掂捶瞪眼?”

刘岩仍然以平和的目光看着马大妮,这种话也不好接,老年人一般都护犊子,再说这个家到底什么情况自己也不了解。

马大妮伸着头往鸡棚的尽头看了看,见儿媳妇进了小草棚,脸色比刚才和缓了许多:“按说是都不容易,一个别姓外家的女人,替我们姓武的把这个家苦苦支撑到现在也算够意思了,儿子又在外面不三不四的,落难了没地方去了回来了,人家要真一脚把他踹出去,你说我这当老家儿的还能说个不字?”

刘岩很难理解女人的这种思维,同样是嫁到这个家里来的,在婆婆的眼里,儿媳妇永远都是外人,只有她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你儿子怎么啦?”刘岩问了一句。

“造孽啊,被老板割了舌头,本来跟老板的关系挺瓷实的,不知道因为啥就翻了脸,人家的根子硬实,割了舌头咱也拿人家没办法。”

刘岩心里蓦地一动,难道是武二浪?

武二浪就是被郭长鑫割了舌头,而且郭长鑫的根子的确很硬,他姐夫是响水县的县委书记,在这个地头上没有人比他更大了。

第303章 闲人一个

刘岩这次到高颂镇来,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听说武二浪的老家在这一带,刘岩想到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武二浪。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刘岩的心里不由得动了起来,又联系到这个村的名字,也和武二浪沾边,还有那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武六浪,一个叫武三浪。

莫非这里就是武二浪的老家?

刘岩满脸疑问地看着马大妮。

马大妮絮絮叨叨的给刘岩讲了她家里的情况。

马大妮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牺牲了,大儿子上前线的时候,他们家当家的病的非常厉害,眼看就不行了,为了不让儿子分心,一直到当家的去世,也没有告诉儿子一声。

儿子牺牲后,上边才听说了这些事,把马大妮树立了个拥军模范,让她到处作报告,那段时间,她们家特别风光。

二儿子沾了这个光,被安排到了村里的学校当老师,这孩子文化水平太差了,根本教不了书,好在学校里有个墨水厂,校长就让他管理墨水厂,却是民办教师的待遇。

再后来民办教师都转正了,他就跟着一起转了正。

这孩子肚子里喝的墨水不多,心却野的厉害,光想着往城里拱,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一个姓郭的,好像也是个老师,这个人有路子,把他弄到了城里的中学。

再后来,两个人开始鼓捣着做生意,打那以后,人就学坏了,跟儿媳妇离了婚,整天跟城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鬼混在一块。

说到最后,马大妮又感叹了一句:“穷人学坏都是让钱给逼的,富人学坏都是让钱给烧的。”

听马大妮的叙述,刘岩愈发觉得这个人就是武二浪,如果真的是他,没准能从马大妮和她儿媳妇身上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刘岩正思索着怎么开口问呢,中年妇女搀着一个男人从草棚里走了出来,正是武二浪。

可能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武二浪的目光有些阴鸷,白眼珠比正常人明显偏多,眼睛还朝着一边斜。

看到刘岩,武二浪的眼珠子斜的更厉害了,指着刘岩唔哩哇啦地大声喊叫。

中年妇女好像能听懂武二浪说什么,瞪着他说:“你才不是好人呢,这个大兄弟就是好人,你认为是好人的,没有一个是好人,你认为是坏人的,百分之百是好人。”

武二浪又指指画画地大叫了一通,甩开中年妇女的手臂,一个人气哼哼地回到了草棚里。

中年妇女朝刘岩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原先认识?”

刘岩勉强笑了一下,说:“也不能算是认识吧,只是见过一面。”

中年妇女向刘岩这边凑了凑,正准备跟刘岩说什么,马大妮紧跟着也凑了过来,耳朵几乎贴到了儿媳妇的下巴上。

中年妇女转回头,说:“老太太,你该去吃药了吧?”

马大妮说:“我记得好像刚刚才吃过哦。”

马大妮人老心里清楚,她知道儿媳妇想背着她要跟刘岩说什么,便把头往旁边歪了歪。

中年妇女刚一转身,马大妮的耳朵又支棱了起来。

中年妇女再次把头转过去:“止咳糖浆是不是还没喝呢?”

马大妮笑了笑说:“你不就是想把我支开说老二的坏话吗?你们尽管随便说吧,反正我这老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中年妇女白了马大妮一眼,说道:“我说你儿子坏话还用得着背你吗?他做的那些事,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中年妇女又转过来,故意压低声音悄悄地说:“老太太是不知道他们家武俊峰有多败家子,生生被城里一个烂女人骗走了一百多万,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气晕过去!”

刘岩这时候才知道,武二浪的学名叫武俊锋。

马大妮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哼哼地走向鸡棚的另一端,一边走一边嘟囔:“娘那个脚,这熊孩子咋恁缺心眼唻!这么多钱呢,够我们家花好几辈子的,说啥也不能便宜了那个烂女人。”

见马大妮走远了,中年妇女急忙问:“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武俊锋的?”

刘岩猜想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事想告诉他,便把自己的身份和武二浪的那些事全都跟她讲了。

中年妇女愤愤地说:“武俊锋就是个日死驴不解缰绳的蠢货,一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说自己跟着郭长鑫当狗当的值,比过去当人的时候还让人家看的起呢,这种东西,你说说是该恨他还是该气他?”

中年妇女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个U盘,递给了刘岩,又朝鸡棚那边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幸好这个狗东西还没有傻的不透气,还知道给自己留了一手,他在医院住院的时候,给我发了个信息,让我无论如何到医院去一趟,说有一样东西要交给我,说这个东西关键时刻能保住这一家老小的命。”

刘岩接过U盘,问道:“你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吗?”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我不懂,那个狗东西现在又说不成一句囫囵话,我看兄弟你是个厚道人,就把他交给你了,看能不能派上啥用场。”

从养鸡场出来,刘岩急匆匆赶回了高颂镇,想在那里找一家能上网的旅馆,看看这个U盘里到底是什么。

在高颂镇转了一个来回,只看到了两家旅馆,却没有一家能上网的。

网吧倒是有一个,可这种东西又不能在网吧里看,刘岩只得回了响水县。

刚到响水县,刘岩就接到了李思琪打来的电话。

“刘岩,你现在在哪儿呢?”

刘岩含含糊糊地说:“在外边呢。”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马上回到市委,党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后勤人员一个个忙的跟小妖似的,就你一个人在外面瞎逛,赶快回来。”

刘岩回到中州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时候即便去市委,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刘岩决定先回宿舍。

回到市委给自己分的宿舍,刘岩拿着钥匙开门,怎么开都转不动门锁。

隔壁的同事告诉他,李思琪已经给他的房间换了新锁,说这个宿舍刘岩已经没有资格再住了,要分配给其他人。

刘岩心里酸酸的。

正难受呢,何君的电话打了进来,何君在电话里说:“兄弟,以后你就住在醉卧风吧,这里永远都是兄弟你的家。”

听何君说话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无家可归的情况,刘岩心里升起一股被关怀的温暖。

见到何君才知道,这次的党代会非常奇怪,按道理说,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党员代表大会,可省里却大阵仗地安排了观察团成员,据说比正式的党代会阵仗还大呢,而是提前两天就来到了中州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众说纷纭中,有一种说法占了上凤,这次省里安排了如此大阵仗的观察团,其目的就是要力挺马子杰重新上位。

何君觉得,问题绝对不会像人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何君离开之后,刘岩打开了电脑,他要看一下U盘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电脑刚刚打开,屏幕还在闪呢,门铃响了。

站在门口的,是钧都市市委书记李亚洲和市长闫海宽,两个人齐刷刷地冲着刘岩笑,弄得刘岩有点犯迷糊。

“二位领导怎么来了?”

“怎么?不准备让我们进去?”闫海宽说着,扭头在走廊里踅摸了一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请进请进。”

刘岩把李亚洲和闫海宽让进房间,闫海宽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刘岩忙活着给二位领导沏茶,闫海宽说:“刘岩,别忙活了,赶快坐下来,李书记和我有关紧的话要跟你说。”

刘岩把沏好的茶放在二位领导的面前,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李亚洲说:“我和闫市长一起过来,是想请你回去的。”

回去?回哪儿去?

“闫市长我们俩早就有这个心思,想让你回去帮助闫市长主持咱们钧都市的经济建设工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闫海宽接着李亚洲的话往下说:“钧都市的经济发展的重心,主要在新工业园区开发这一大块。自从听了你的建议之后,西工业园区的建设得到了很大的改观。但这种改观,完全是因为你的那些建议起到了一些效果,具体管理者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李书记和我早就有心让你回去担任钧都市的副市长,主抓经济建设工作,现在正好是个空子,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把你这个能人抢到手。”

刘岩苦笑:“我算什么能人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闲人。”

闫海宽说:“兄弟,在两个大哥哥面前,你就别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现在你就是个香饽饽,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刚才我和李书记过来的时候,看见姜易民正鬼鬼祟祟的在你门口溜达呢,看见我们赶紧躲了起来,他甭躲我们也知道,这家伙对你不怀好意,你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第304章 大变活人

正说着话,门铃又响了,刘岩走出去开门,中州县县委书记陶莹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兄弟,你房间里进贼了吧?”

陶莹说着,伸着头往房间里看,闫海宽一脸愠怒地拍着手大叫:“操!怎么还有一个女强盗?热闹了!”

陶莹走进来,盯着闫海宽说:“你和李亚洲才是强盗呢,告诉你们,刘岩是我的人,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

闫海宽歪着脑袋看着陶莹:“稀罕了暧!刘岩是你的人?是你的什么人?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书记,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李亚洲坏笑:“不知道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档子事,的的确确不知道,陶书记,你原来的老公呢,踹了?”

这些人在单位严肃惯了,憋的脖子上的青筋直往外蹦,只要有机会到一块,就像变了一个人,嘴脸全暴露出来了。

陶莹明知道闫海宽和李亚洲是在开玩笑,只管装傻充愣地往下说:“闫海宽,你和李亚洲就是个流氓,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呢,刘岩是我亲弟弟。”

李亚洲不答应了,嘻嘻哈哈地说:“陶莹书记,话咱可得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耍流氓了?”

“对,李书记说的对,这种事必须得弄清楚了,要不然没法弄。”闫海宽又接上了话茬,“咱们得先把关系捋顺了,陶莹书记,你说刘岩是你亲兄弟,是娘家兄弟还是婆家兄弟?肯定是婆家兄弟吧,刘岩是我们钧都市的,你是中州县的,说刘岩是你娘家兄弟也不像啊。”

闫海宽迷糊着脸继续说:“也不对呀,我是刘岩的亲哥,唯一的亲哥,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媳妇。”

陶莹正要说话,闫海宽突然拍了一下手,吓的陶莹猛地往后仰脖子,闫海宽大笑,咋咋呼呼地说:“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我说这段时间床上怎么那么闹腾呢,多了个人居然不知道,我得承认,我的确是个流氓。”

“这货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还知道自己是个流氓。”声音响处,姜易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陶莹进来之后,房门一直没关。

闫海宽指着姜易民对李亚洲说:“看看看看,我就知道这家伙憋不住,怎么样?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姜易民掐灭手里的烟头,胸有成竹地说:“今天我就是不过来凑这个热闹,我刘岩兄弟你们谁也别想抢走,我们俩什么关系?你们跟我兄弟什么关系?切!”

闫海宽一脸不屑:“操!说的跟没出五服的亲兄弟似的,刘岩是我们钧都市的人,你小子算哪根葱?”

姜易民乐了:“我说闫市长,你老人家记忆力不会那么差劲吧,我也是钧都市的人。”

闫海宽没好气地说:“你算哪门子钧都市的人,你早就嫁到彭华县去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姜易民更加得意了:“说到嫁出去这件事,我还真的跟你们好好显摆显摆,我嫁出去的时候,刘岩兄弟送了我好多好多嫁妆,你们比的了吗?谁比的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姜易民所说的嫁妆,就是指刘岩给彭华县拉投资的事,当时每个人的眼珠子都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一直到现在,大家还记忆犹新。

在这一点上,闫海宽心理上的优势一点也不输给姜易民,刘岩虽然没有亲自给钧都市拉投资,但他那个点子所起到的作用,丝毫不比彭华县的投资规模小。

另外,刘岩对闫海宽个人的帮助,也是姜易民没法企及的。

有了这种自信,闫海宽说话更硬实了:“不管你们拉关系也好,拍马屁也好,使美人计也好,刘岩都不会上你们当的,省省力气吧。”

陶莹瞪着眼说:“闫海宽,你小子把话说清楚,谁使美人计了?”

闫海宽笑了,笑的意味深长:“操!谁吃盐谁发渴呀,陶莹书记,怎么着?你也给刘岩兄弟使美人计了?这可不行啊,你是刘岩的嫂子,怎么能跟小叔子这样呢?”

陶莹脸红了,闫海宽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美人计这个事,根本就不是指她,自己吃味吃的太早了。

可这个房间里就她一个女人,不由得不让她这样想。

既然不是自己,那会是谁呢?谁会给刘岩使美人计?陶莹扫视着房间里的人,发现姜易民的表情有点尴尬。

姜易民当然知道闫海宽在说他,便主动站出来澄清:“闫海宽,你说话说清楚一点,刘岩和梅子的关系,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与我没有任何牵连,我和刘岩是兄弟。”

陶莹走到姜易民跟前,盯着他看了好久,笑眯眯地说:“姜书记,你不简单啊,还会使美人计呢,怪不得那么胸有成竹呢,不行,这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这时候,葛天县县委书记齐天晟溜溜达达走了进来,他已经在门外听了好久了。

“我说,你们也别再吵吵了,吵吵也没用,你们也不动脑筋好好想想,周书记舍得放刘岩离开吗?即便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刘岩的工作安排也是由组织部门决定的,你们谁说了算?”

齐天晟的一番话,好像在向大家透露两个信息,第一个,周和平那里他已经商量好了,第二个,他已经和组织部门达成了默契,刘岩要跟着他了。

陶莹问:“齐书记,看你这个意思,是不是也盯上我刘岩兄弟了啊?”

齐天晟神秘莫测地说:“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我还是那句话,刘岩的工作安排是由组织部门决定的,你们争也是白争,抢也是白抢。”

齐天晟气定神闲的姿态弄的大家心里直发毛,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小诸葛,指不定有什么高招呢,要是被他捷足先登,那就麻烦了。

一下子没有了争吵的心情,大家纷纷离开,他们得赶快想主意了。

送走这些人之后,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刘岩的心情好多了,但困意却上来了,这一天把他折腾的实在够呛,他打算早早躺在床上睡觉,U盘的事情,明天早上再看也不迟。

刘岩躺在床上,刚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手机响了。

刘岩拿起来一看,是姜春梅打来的,刘岩接了电话。

“老刘,”姜春梅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改称呼为老刘了,她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给了刘岩很大感染,即便是在这些日子里,刘岩也没有沮丧过。

“老刘,我在你下面呢,你能看到我吗?”

刘岩翻身,看了看自己下面,没有啊。

刘岩刚要对着手机说话,突然间哑然失笑,想什么呢,姜春梅这么可能在自己身子下面。

又伸着脑袋往床的四周看了看,还是没有。

刘岩不好意思地笑了,姜春梅所说的下面,肯定是指楼层,姜春梅住三楼,他现在在四楼。

没错,自己现在住的房间正好在姜春梅房间的上面,这要是理解错了还挺吓人的。

刘岩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姜春梅又说话了:“老刘,我已经学会变魔术了哦!你等着吧,我一定要给你变个大变活人的游戏。”

刘岩睡不着了,不知道姜春梅又要搞什么鬼把戏,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姜春梅那边有任何动静。

刘岩睁着眼一直到四点多,再躺下的时候,怎么着都没有了睡意,干脆爬了起来。

刘岩把U盘拿出来,把它插在了电脑上。

看完U盘上面的内容,刘岩绷不住了,他觉得应该马上向周和平汇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半,这个时候,周和平还在睡呢,不方便打扰。

好不容易撑到了六点钟,刘岩实在绷不住了,拿起手机,刚翻出来周和平的号码,又犹豫了起来,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打电话的念头改成了发信息。

没想到周和平很快就回了信息,他让刘岩赶快到他家里去。

刘岩走出醉卧风的时候,天刚麻麻亮。他在早市摊上买了一个煎饼,一边吃一边往周和平家里走。

周和平的家离醉卧风很近,都在八一路上,从醉卧风向南走大概五百米左右,有一个东西向的小胡同,名字叫爱民巷,往东拐第三户,是一个三层的独栋,那里就是周和平的家。

刘岩刚走到爱民巷巷口,正要往东拐呢,突然肯定余地在周和平的家门口站着。刘岩赶快把身子缩了回去。

余地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既在刘岩的意料之中,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余地现在是周和平的秘书,他的工作职责之一,就是接周和平上班。周和平的家距离市委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周和平一般会步行去上班,以前,刘岩也经常来这里等着周和平,两个人一起步行去上班。

让刘岩觉得意料之外的是,余地即便是接周和平去上班,现在时间也有点太早了吧,离周和平出门,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呢,再说了,即便是余地起了个晕五更,也应该到周和平家里等着吧,难道余地这家伙是要搞什么。

第305章 项庄舞剑

这个念头不由得让刘岩紧张了起来,伸出头去又往东看了一下,余地正鬼鬼祟祟地蹲在墙根那儿打电话呢。

“没有人过来,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你放心吧,我会继续监视的。”

刘岩猛地一惊,余地这家伙原来是在监视周和平啊!不行,必须赶快把这货弄走,有他在,自己就不方便进到周和平家里。

怎么才能让余地赶快离开这里呢,刘岩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办法,正在这时候,一条大狼狗溜溜达达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刘岩把手里吃剩下的小半拉煎饼用食品袋裹紧了,冲着大狼狗晃了晃,嗖地一下就朝余地蹲着的地方甩了过去。

大狼狗嗷地大叫了一声,冲着余地就奔了过去。余地吓坏了,鬼哭狼嚎一般地撒腿就跑,这家伙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把大狼狗弄的也没有了找食吃的心思,朝着余地奔跑的方向就撵,小巷里充斥着余地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余地跑远之后,刘岩走到周和平的家门口,随即按响了门铃。

刘岩做梦都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是周瑾。

看到周瑾的那一刻,刘岩有点懵,周瑾却张牙舞爪地朝着刘岩扑了过来。

“千斤顶!”

刘岩反应了过来,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小黏包!”

“千斤顶!”

“小黏包!”

“千斤顶!”

“小黏包!”

······

两个年轻人的动静太大了,把苏曼也给招了出来。苏曼冲着刘岩笑了笑,说:“你们进来疯吧。”

刘岩正跟周瑾紧紧的抱着呢,听到苏曼的声音,刘岩囧的都不行了,赶紧把周瑾从自己怀里推开,勾着头一声不响的进了屋子。

周瑾则看着刘岩狼狈的样子嗤嗤地笑。

苏曼毒辣辣的小眼神一直盯着周瑾,周瑾就像没看见一样,仍然嗤嗤地笑着,这种笑里,既有见到故人的意外惊喜,也有故作神秘的恶意捉弄。

周瑾就是要捉弄一下自己的妈妈。

苏曼把周瑾拽进卧室里,神神叨叨地问:“你们俩早就认识?”

周瑾仍然嗤嗤地笑着,自豪地说:“那当然了!我们俩好着呢!”

苏曼撇了撇嘴:“当然好着呢!这小子连你是个小黏包都知道,还能不好吗?哼!小黏包,真不知道害臊。”

见妈妈一副猥琐的表情,周瑾便知道苏曼对这些称呼的理解有点龌龊了,于是就起了挑逗妈妈的心思,变本加厉地说:“他知道我是小黏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还知道他是千斤顶呢,咱里外里也没有吃什么亏是不是?”

苏曼的嘴撇的更厉害了:“我说年轻人,你多少矜持点行不行?还千斤顶?太没羞没臊了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苏曼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甚至还有点暗暗的得意,她在心里说:老周啊老周,我看你还怎么拆散他们,两个小家伙已经这样了,你就赶紧洗洗等着当外公吧。

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像苏曼想的那样,小黏包这个雅号,不单单是刘岩一个人叫,在大学里跟周瑾特别要好的几个朋友,也都管周瑾叫小黏包,这个雅号的来由非常简单,周瑾喜欢吃大学校门外那家早点店的小黏包,每顿早餐都要吃两个,少吃一个都不行,于是便有了小黏包这个雅号。

至于千斤顶这个雅号,则属于周瑾对刘岩的专属称呼,其他人并不知道。那是周瑾在读研一的时候,有一次她借朋友的车和刘岩一起去郊游,半路上有一个车胎瘪了,把车里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千斤顶,于是刘岩就用身子扛着,愣是把轮胎换上了,从那个时候起,周瑾私下里就叫刘岩千斤顶,实际上是一种褒奖的意思。

可这些事情,周瑾却不想跟妈妈解释,解释清楚就没意思了,她就是要逗妈妈玩,看着妈妈那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周瑾觉得好玩极了。

另外一个房间里,周和平正在和刘岩一起观看那个U盘上的内容,刘岩看到,随着真相的进一步披露,周和平的表情越来越冷峻了。

晚上,周和平又把程耀威叫到了家里,和刘岩一起安排了下一步的计划。

明天,就是中州市党代会召开的日子了。

······

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如期举行。

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声中,大会主席团成员一一走向了主席台。

让代表们感到讶异的是,马子杰也出现在了主席台上,不但出现在了主席台上,而且座次排在了黄建树的前面,位列主席团的第二位。

按道理说,马子杰现在已经不是中州市的市委副书记了,他在这里的唯一身份,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党员代表,他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

这是所有与会人员心里的共同疑问。

主席团的成员依次落座之后,李思琪战战兢兢地往周和平坐着的方向瞄了一眼,他是这次大会的秘书长,所有的事项都是他亲自安排的,其中当然也包括主席团成员的座次。李思琪心里其实也明白,对于这样的安排,肯定会惹周和平不高兴,这一点李思琪并不怎么在意,他最担心的是,周和平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发飙。

李思琪发现,周和平的表现还算是沉稳,只是脸色冷峻了一些。李思琪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不要闹出其它的动静。

正在这时候,关山月突然站了起来,会场里响起了关山月尖利的声音:“大家都看明白了吧,谁是坐地龙,谁是毛毛虫,看看主席台上的座次就一目了然了嘛!希望投票的时候,大家都把招子放亮着点。”

李思琪吓蒙了,赶紧拿起话筒对着下面喊叫:“关山月代表,关山月代表,请你自觉维护会场秩序。”

关山月这才坐了下来。

在主席台上就座的,还有省委省政府观摩团的成员,这些成员当中,有省人大副主任华启生,副省长梁国策,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邢子建,省委办公厅常务副秘书长费金林,等等等等。

按照大会的日程安排,全体党员代表大会只有一天时间,上午是大会报告时间,下午进行市委委员的补选,第二天上午和下午则分别是市委全体委员会议以及市委常委会。

十一点半,报告程序已经进行完了,就在李思琪要宣布散会的时候,突然看到从会场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市纪委副书记程耀威,另外一个是市纪委监察一室主任连子斌。

这两个人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李思琪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程耀威和连子斌,竟然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会场里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被李思琪的表情吸引,齐刷刷地转向程耀威和连子斌。

程耀威和连子斌则径直走向中州市机关党员代表屠丽。

会场里响起程耀威威严而有力的声音:“屠丽女士,你涉嫌严重的职务犯罪和经济犯罪,我代表中州市纪委,对你宣布决定,从现在起,你被双规了,请你跟我们走吧。”

屠丽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朝马子杰这边看了一眼,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这是阴谋!是彻头彻尾的阴谋,是敲山震虎,是项庄舞剑,我是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屠丽的这段话,把会场将进一半人的目光转移到马子杰的身上,另外一些不知道内幕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现场这种诡异的气氛,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马子杰身上,脸上流露出原来如此的惊讶。

马子杰晕了,懵了,怒了,这几种情绪同时交织在一起,突然让他失去了理智,让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屠丽犯了罪,跟我有什么关系?”

屠丽的那句项庄舞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马子杰的这句跟我有什么关系则是隔壁阿二不曾偷,他们的表现,让与会代表们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代表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关山月火了,站在餐厅中间蹦着高大声叫骂:“谁要是再乱嚼舌头,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你们是党员代表,不是乱哄哄的臭苍蝇。”

下午,党代会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选举产生增补的中州市市委委员。

马子杰作为提名候选人之一,被大会第一个提出来进行表决。

候选人的提名表决方式是以举手表决通过,大会执行主席宣布完提名人选之后。要求代表们举手表决。

十分罕见的情况出现了。

会场上举起来的手臂稀稀拉拉的,从情形上看,好像没有过半数。

坐在主席台上的人们面面相觑,会议过程中第一次出现了冷场。

大会主席团成员,当日的大会执行主席李思琪从主席台上跑下来,一一地数着举起的手臂,然后又跑回主席台,对着话筒极其勉强地宣布:“赞成票超过半数,表决通过。”

第306章 实属罕见

“等会。”李思琪的话刚落音,就被黄建树拦住了,他站起来冲台下喊道:“举起的手都不要动,摄像给一个全景大特写,秘书处的工作人员再验一次票。”

验票完毕,秘书处工作人员对着主席台大声喊道:“秘书处验票完毕,本次大会实到代表三百六十三人,赞成票一百一十一张,未超过半数。”

马子杰的脸色黑青黑青的。

会议出现了第一次冷场。

提名候选人没有获得最终提名,这在中州市的党代会历史上,可以说是亘古未见,大家都有点兴奋,也有点不知所以,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相互对望着。

最后省委副秘书长费金林提议,暂时休会,各代表团团长到小会议室集中。

响水县代表团团长关山月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小会议室,大声叫道:“什么民主?民主只不过是一群会投票的驴。”

省人大副主任华启生说:“这位同志情绪不要那么激动嘛,你这样说话是很容易伤感情的,党员代表是各级党组织推选出来的,代表的是基层广大党员的意愿,你能说每一个党员也是驴?”

关山月不敢再提这个话茬,却仍然不服气地大声说:“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代表们的意愿已经被某些人左右了。”

副省长梁国策说:“作为一名党员代表,千万不能个人情绪化,正如华主任说的那样,党员代表所代表的是广大基层党员的意愿,必须能够真正表达广大基层党员的呼声,这样,各位团长都辛苦一下,好好做做代表们的工作,争取让自己手里的这份权力,能够真正体现出广大基层党员的意愿。”

周和平说:“对,大家回去和各位代表好好交流一下,正像华副主任和梁副省长说的那样,党员代表所要代表的,是广大基层党员的权力,必须以正确的态度行使基层党组织赋予自己的这个权力。”

各代表团团长回去做了工作之后,大会又进行了第二次举手表决,这次赞成票达到了一百八十七张,勉强过半。

获得正式提名的马子杰脸色仍然非常难看。

接下来,是其他候选人的提名表决,每个提名人几乎都是以百分之百的赞成票通过提名的。

马子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个小时后,市委委员的选举结果统计出来了,这个结果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秘书处在呈递的报告中是这样描述的:

中州市第十三届党员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正式代表三百六十五人,应到代表三百六十五人,实到代表三百六十三人,另外两人请假。

参加会议的人员符合法定人数。

市委委员候选人马子杰,获得有效赞成票九十一张,反对票二百一十六张,弃权票五十六张。

选举结果赞成票未超过半数,按照选举章程,马子杰不能当选中州市第十三届市委委员。

秘书处把这个结果送达主席团的时候,小会议室里一片哗然,马子杰的得票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说,与会的代表,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赞成马子杰当选市委委员。

马子杰完全懵了,他在中州市经营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招人待见,一股怒气直撞头顶,马子杰愤愤然地走出了小会议室,走到门口,转回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反正我马子杰是省里派下来的,当不党这个鸟市委委员,你们看着办。”

说完这句话,马子杰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看到这种情景,大会服务人员一个一个的跑了过去,七手八脚地将马子杰抬了起来,把他抬出了会场。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马子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大家看着办。怎么看着办?谁能看着办?

省里来的领导和周和平全都是一脸无奈的笑,按照选举法,候选人得票必须超过半数才能当选,马子杰的得票率只是半数的半数,谁能让他当选?谁敢让他当选?

这个时候,梁国策开口说话了,虽然语速慢吞吞的,但每一句话都透着威严,也透着玄机:“马子杰是省里派下来参加竞选的,他最终的目标,是要当选中州市市委副书记,然后是中州市市长。这样的一个选举结果,怎么向省里交待。谁能向省里交待?”

华启生针锋相对地说:“梁国策同志,我觉得应该这样说,我们首先要对中州市的广大基层党员有所交待,现在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个结果就是交待。如果你觉得对省委没法交待,那就由我来交待好了。”

费金林看到这种情景,就在中间打起了圆场:“华主任,梁省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稳妥起见,还是先不要宣布结果。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看有没有更为妥贴的办法,既能向中州市的广大基层党员有所交待,也能向省领导有所交待。”

这个意见,立马得到了梁国策的响应,华启生在一番牢骚之后,也勉勉强强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不宣布选举结果,那这个会议还怎么进行下去?

头疼啊!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人省心的。

最后还是费金林出了一个主意——找个适当的理由,让党员代表们先出去休息,等一切通顺了之后再继续开会。

党员代表大会开到一半突然宣布休会,这在中州市的历史上,是开天辟地的,恐怕在整个平原省也实属罕见。

大会执行主席李思琪走向主席台,一脸肃穆地宣布:“各位党员代表,我代表大会组委会,向大家宣布一个非常沉重的消息,刚才在计票的过程中,代表们投出的票有一部分被电子计票器吞没了,无法进行正常的计票工作。大会组委会决定,暂时休会。请各位代表们先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等候大会组委会的通知。在这里,我代表中州市第十三次党员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组委会,向各位代表说抱歉了。”

不管李思琪给出的理由多么滴水不漏,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选举结果出问题了。

梁建安怒了。

这次的党代会,对于他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只要能够顺顺利利地当选中州市市委常委,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接下中州市纪委书记的位置。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被这种破事给搅合了。

梁建安心里充满了对马子杰的怨,更充满了屠丽的恨。

一回到纪委,梁建安就提审了屠丽。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件事,牵涉到下一步党代会重新召开的日程安排,只有这个案子了结了,党代会才有可能重新召开。

梁建安沉着脸看着屠丽,十分威严地问道:“姓名?”

屠丽轻蔑地瞄了梁建安一眼,回答道:“屠丽。”

“性别?”

“女。”屠丽又轻蔑地瞄了梁建安一眼。

“年龄?”

“二十九岁。”

“工作单位?”

“中州市档案管理局。”

“职务?”

“工会主席。”

梁建安换了一个姿势,问:“说说吧,你都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屠丽撇了撇嘴,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梁建安抄起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拿在手里朝屠丽晃了晃,“这些东西你先看一下,可能会让你恢复一些记忆。”

连子斌从梁建安手里接过那些资料,走出去递到了屠丽的手里。

屠丽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难看起来。

这些资料是根据武俊锋那个U盘提供的线索从银行打出来的转账记录。一共七笔,每一笔都是由武俊锋亲自转给屠丽的,合计金额一千一百六十万元。

梁建安一脸严肃地说:“这些东西应该能够让你恢复一点记忆了吧?该说说了吧?”

屠丽直视着梁建安,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已经查出来了,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梁建安拍着桌子大叫:“屠丽,你不要心存侥幸,今天你必须说清楚,这个叫武俊锋的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屠丽冷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这家伙向我行的贿了。你觉得会是什么?性*交易?我应该不值那么多钱吧!”

梁建安又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叫道:“屠丽,你这是胡搅蛮缠,你也太把自己当人看了吧!就你?一个档案局的小小工会主席,谁会向你行贿?而且还是那么多钱?”

屠丽猛地站了起来,瞪着梁建安喊道:“梁建安,你给我放尊重点,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梁建安丝毫没有被屠丽的气势吓到,冷笑着说:“我说屠丽,你觉得自己还有人格吗?你脱裤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人格?还在这里讲人格?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

屠丽跳了起来:“梁建安,你给老娘说清楚,我对谁脱裤子了?你要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第307章 世态炎凉

梁建安有点傻眼,这些话,的确说的欠考虑,如果屠丽就这个问题穷追猛打,还真的不好弄。

梁建安回忆着自己刚才说的每一句话,突然又觉得没什么毛病。

“屠丽,我刚才只是说你脱过裤子,并没有说你对谁脱过裤子,更没有说你在哪个男人面前脱过裤子,你激动什么?难道你从来就没有脱过裤子?不可能吧!要说猴子没脱过,这话还有人相信。”

梁建安说猴子不脱裤子的时候,笑的很不地道,给人的感觉是猴子在干那种事的时候不用脱裤子,但屠丽干瞪眼却无话可说。梁建安这句话说的没毛病。

过了一会儿,梁建安又回到了正题:“屠丽,还是说了吧,谁都不是傻子,要是没有人在后面给你撑着,谁疯了跟你那么多钱?”

屠丽以牙还牙:“人家给老娘的那些钱,就是老娘脱裤子挣来的,怎么滴吧?猴子不用脱裤子,可老娘得脱,不脱没人给钱哦!要不老娘也给你脱一个?就怕你狗日的没那么多钱!”

看着梁建安被她噎的直瞪眼,屠丽拿定主意,接下来不管梁建安怎么问,她都用这种办法对付。

审讯陷入了僵局。

······

晚上,关山月来到了马子杰家里。

下午在会场的时候,马子杰只是因为过分的激动导致的眩晕,没过多长时间就没事了,工作人员让他到医院去看看,他却非要坚持回家。

关山月来的时候,马子杰正斜卧在客厅的沙发上抽闷烟,弄的客厅里烟雾缭绕的,看到关山月,马子杰没好气地说道:“在党代会上看笑话还没看够啊!直接跑家里来看笑话了。”

关山月心里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要是看你狗日的笑话,就不到家里来了,直接跑到酒店里喝大酒庆祝去了。你马子杰以后在老子面前说话注意点,你瞅瞅自己的人缘都差成啥模样了,连一个候选人资格表决人家都不乐意举一下手,你知道人家没有举起来的手在干嘛吗?是在搧你狗日的的脸呢!

关山月心里虽在骂,表情却极其恭敬,在马子杰面前,他从来不敢耍自己的驴脾气,马子杰虽然暂时有点落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山月心里清楚,如果失去了马子杰这棵大树,自己在中州市官场之中就真的就成了一叶浮萍。

马子杰这棵大树千万不能倒了。

关山月见马子杰丝毫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便厚着脸皮走到马子杰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茶几上抽出一支烟,拿着打火机点上就吸了起来。

操!这个狗东西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马子杰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有了笑模样。

人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害怕孤独,尤其是落魄之后的那份孤独,这时候任何亲昵的表达,对孤独者来说都是一种慰藉。

“我说关山月,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赖在我这儿干什么?我现在满身都是晦气,别再沾染到你身上。”

关山月听了这话,索性挨着马子杰半躺了下来,吐一口浓重的烟雾,嘻嘻哈哈地说:“你就是骂我癞皮狗我也不起来,今儿个我就赖这儿了。”

关山月这家伙还真是个狗脸,正笑的欢实呢,突然间就翻了脸,恶狠狠地骂道:“马勒戈壁!狗日的们别太得意忘形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想看我们老大的笑话,想瞎你们的狗眼。”

马子杰一脸凄然,长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唉!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啊!从我离开会场到现在,别说是有人过来看看了,连一个打电话问候一声的都没有。”

关山月滴溜溜走到马子杰的跟前,挨着他坐下来,拍着马子杰的肩膀说:“老大,你走着瞧吧,有那些势利眼们后悔的时候,今天只不过是暂时的失利,我倒是觉得,这是一次最好的发起反冲锋的契机。”

马子杰心里明白,关山月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一下自己,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说什么只是暂时的失利,再失利还能失利到哪儿去?现在自己连市委委员都不是了,还怎么当市长?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当市长了,就是下基层去当个乡长镇长都够呛。

不过,关山月最后说的那一句倒是让他挺感兴趣的,他想听听关山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马子杰的眼睛里多少有了一点亮光,关山月兴奋了起来,进一步分析说:“今天这件事情,人家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抓走屠丽,就是打着骡子让马看呢!周和平就是要用这种突然袭击的办法,搅浑党员代表的思想,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对你留下坏印象,在一时迷茫当中误导他们的决定,这才最终造成了这样的选举结果。”

接下来,关山月又进一步分析了这件事可能让省领导引起的思考。

第一:大凡这种等额选举,候选人顺利当选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一般情况下都是高票当选。这种看法,已经经过了许多次选举的验证,同时也在人们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就像疤痕永远刻在脸上一样。

如果一个候选人的得票率只有百分之八*九十,领导可能会以为你这个人有点问题,吔?这货出啥毛病了吧!是工作中某些方法不恰当?或者是得罪谁了?亦或是跟哪几个代表的媳妇怎么着了?

说到这里,关山月笑了:“老大,你在中州市好歹也经营这么多年了,就是一坨臭狗屎,也能熏晕几个人吧?”

马子杰恶狠狠地瞪了关山月一眼,心里怒骂道:你狗日的才是臭狗屎呢!

关山月急忙说:“老大,你别介意,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说你真的是臭狗屎。就算你是一坨臭狗屎,像这样的选举,得票率也不可能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二十五吧?,一次等额选举,候选人还是在当地经营多年的老同志,得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说出去谁信啊?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鬼都不相信的事情,上级领导怎么可能会相信?那剩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上级领导肯定会认为,这次选举,肯定是有人掏了你的裤裆。谁能掏你的裤裆?当然是那些个能够左右这次选举的人。”

马子杰点了点头,觉得关山月的分析还有点道理。

紧接着,关山月又分析了这件事给领导心目当中可能留下的第二种思考。

马子杰被省领导诟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在中州市唯我独尊,大权独揽,他在中州市培植起来的势力,已经遍布到了中州市官场的各个角落。在中州市,马子杰说煤是白的,没有人敢说是黑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得票率为什么会这么低?这个结果,足以让省领导反思,马子杰真的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在中州市桃李满天下吗?真的像某些人说的那样结党营私吗?不像那么回事啊!

马子杰的表情里呈现出一种难言的酸楚,嘴角扯了几扯,愣是没有说出话来。关山月说的那些话,切切实实戳到了他的痛处。没错,他也曾经觉得自己在中州市唯我独大,也曾经觉得自己在中州市能够号令一切,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仍然觉得自己在中州市的势力,要远远比周和平的势力强大的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次选举中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仅仅是因为屠丽被带走这件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势力也太不堪一击了!

看到马子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关山月安慰道:“老大,你也别太把这件事往心里去,正所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什么事情都害怕做到极致,一旦做到了极致,就会引起强烈的反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极致的问题了,这是欺负人!这样的结果,尴尬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有那些领导。你是省里推举的候选人,周和平他们这样做,等于在搧省里领导的脸。”

马子杰简直对关山月另眼相看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整天只知道撒泼打滚的官场下三滥,居然能够把眼前的问题分析的这么透彻。

看起来,一个人呈现出来的,往往不是自己最本真的面孔,而是一种角色,关山月过去需要扮演一个下三滥的角色,此时此刻呢,却需要扮演一个明白人。

相对于关山月的精明,马子杰觉得自己这时候却有一点当局者迷,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关山月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装可怜。

关山月说:“人都有个共通的缺陷,就是同情弱者,在可怜兮兮的弱者面前,就是有再大的智慧也会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在这一点上,即便是省里的那些大领导也不能免俗。你最好把自己装成一条可怜虫,越可怜越好,你的样子越可怜,别人的同情心就越强烈,你要是能变成一条可怜虫,人们的同情心就会像黄河水一样泛滥成灾。”

第308章 病的不轻

马子杰的表情讪讪的,咧着大嘴说:“你以为我是你呀,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都干的出来,我可做不出来那个样子。”

关山月最看不起马子杰的就是这一点,都什么时候了,仍然是一副驴倒架子不倒的熊样。

关山月突然觉得,不会示弱也是官场中人的一个通病,尤其是像马子杰这种被宠坏了的人。马子杰的跋扈是因为长期的养尊处优造成的,在响水县的时候,他是众人追捧的焦点人物,到了中州市仍然是这样。长期的俯视已经让他变得不能仰起头来看人了。

联系到自己,关山月觉得马子杰这样的性情好像又不完全养尊处优的结果,有一大半是天性使然。自己现在在响水县这个舞台上的嚣张跋扈,比马子杰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自己能放下身段?至少在你马子杰面前是这样吧。

关山月急了,对着马子杰大声喊道:“老大,现在可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说句没大没小的话,你现在这样,给领导的感觉就是在示威,在发泄,在给领导脸色看。”

马子杰仔细想想,觉得还真是这样。这次的回锅,省里的某个领导没少在背后给自己使劲。如果自己仍然是一副牛B哄哄的样子,领导还真没办法再替自己说话。

如果自己像关山月说的那样呢,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他就是做不出来那种可怜相。

“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马子杰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非常着急。

关山月说:“我也知道你不会像我一样装出那种可怜虫模样,但你可以装病啊,越崩溃越好。”

关山月刚说到这儿,突然发现马子杰有点不对劲,身子摇摇欲坠地的,看上去有点要往下栽的意思。

关山月在心里偷笑:靠!你狗日的不是也挺能装B的嘛!听说风就是雨呀!这么快!

“老大,要不要现在就叫救护车?”关山月问了一句,头都没回,他怕马子杰尴尬。

马子杰那里却没有一点反应。

靠!装的够彻底的嘛!

关山月不再理会马子杰,拿起手机拨打了120。

“急救中心吗?请你们马上赶到马市长家里,马市长快不行了。”

关山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马子杰,说:“老大,我这样说你可别见怪啊,我可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马子杰那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关山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好演员,入戏还挺快的。”

电话里传来了一声询问:“哪个马市长?我们这里没有姓马的市长。”

关书记火了:“怎么没有马市长?马子杰不是市长吗?”

对方的声音比关山月还冲:“你说清楚点行不行?马子杰过去是市长,现在还是市长吗?你这样乱称呼,让我们到哪里去找?”

关山月听到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差一点恶骂出来,他要大声骂这些势利小人,脚刚刚跳起来,突然听到了对方最后那句话,只得把火气压了下来。

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关山月得赶快给医院里的熟人打招呼,免得到时候穿帮了。

“吉大夫,我是关山月,你好你好!救护车马上就要把马子杰市长送到医院里了,你亲自接诊一下吧,对外声称马市长的病是生气导致的,病情非常严重。”

刚挂断电话,救护车就来了,关山月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帮医生把马子杰送上了救护车,关山月也坐上了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

吉大夫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

两个小时后,吉大夫才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关山月迎了上去,悄悄对吉大夫说:“你演的也挺到位的嘛。”

吉大夫说:“什么演的?马市长真的病的不轻。”

“啊!”关山月嘴巴完全张开了。

“幸亏你叫救护车叫的及时,要不然就麻烦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了,他就是心理上突然紧张导致的,送来晚一点,很可能会突发脑溢血。”

关山月松了一口气,如果马子杰真的患了脑溢血,即便死不了,变成一个哆哆嗦嗦的半瘫子还有什么用哦!

现在是最好的结果,马子杰没有变成半瘫子,但他却实实在在地生病了,这个病来的太是时候了。

必须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省领导。

凭着自己的直觉,关山月觉得对马子杰极力支持的人,应该是副省长梁国策。

关山月掏出手机,拨打了梁国策的电话。

关山月早就有梁国策的电话,打了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得到与梁国策直接对话的机会,每次都是梁国策的秘书接的。

这次梁国策来中州市,是以观摩团成员的身份来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其他的省领导,梁国策并没有把秘书带在身边。

电话通了。

“梁省长你好,我是中州市响水县县委书记关山月,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向你汇报。“

关山月对着电话大声喊着,他必须做出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

梁国策对关山月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今天在小会议室里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关山月咆哮着说的那些话,给梁国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哦,是关山月同志啊,有什么事情你说。”

梁国策对自己的称呼提醒了关山月,他本来准备说马子杰市长怎么怎么样的,现在只能叫马子杰同志了。

关山月心里觉得别扭,靠!马子杰已经沦落到连自己都可以叫他同志了,在官场里,同志这个称呼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称呼对方为同志的,要么是领导,要么是平级。

下属哪个敢称呼自己的上司为同志?不想好好混了吧。

“梁省长,是这么回事,马子杰同志因为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突然间疾病发作,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到了中州市人民医院。”

“现在情况怎么样?”梁国策的声音很着急。

“不是很好,医生说马子杰同志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差一点突发脑溢血。”

“能探视吗?”

“应该可以,现在马子杰同志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马上就可以从急诊室转入普通病房了。”

“行,我马上到医院去看他。”

单凭这句话,就可以充分说明,梁国策对马子杰是十分关心的,但这种关心究竟会到什么程度呢?是一般同志之间的那种关心,还是作为亲密战友之间的关心?

关山月觉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是观察梁国策和马子杰之间关系到底是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的最好机会。

如果梁国策是一个人来的,就是以个人的身份,这种身份足以说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

如果梁国策是和省里的其他领导一块来的呢,则代表的是组织,他和马子杰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就不好说了,还得进一步观察。

打过电话,关山月赶紧去到了马子杰那里。梁国策要来了,他必须把事情安排一下。

刚走到急诊室门口,恰好马子杰被推出来了,吉大夫对关山月交待道:“关书记,你先在这儿支应一会,我去看一下高干病房都有哪几个是空着的,尽量给马市长安排一个好一点的病房。”

关山月指了指闹哄哄的走廊,说:“我看这里就挺好的,干脆就让马市长住走廊里吧。”

吉大夫一脸愕然。

马子杰猛地一下从担架床上弹了起来,瞪着眼睛冲关山月吼道:“你让老子住走廊?”

没等马子杰说出更难听的话,关山月就把他摁在了担架床上,俯下身子对他小声说:“梁国策副省长马上就要到医院看你来了,咱不是说好了要装可怜吗?现在正是装可怜的好时候。”

马子杰咽了一口唾沫,不情愿地说:“那你也不能让我住这种破地方啊!这不是装可怜,是可怜死了!”

关山月抬头对吉大夫说:“吉大夫,要不然这样吧,你看看普通病房哪里还有床位,给马市长安排一个。”

吉大夫又看了看马子杰,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去找病房了。

吉大夫走后,关山月又看了看马子杰,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安排利索,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就是要在梁国策到来之前,了解一下屠丽那里的情况。如果屠丽什么都没有承认,那就太好了。

关山月把自己的意思给马子杰说了一下,马子杰勾了勾头,拿起电话就给梁建安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马子杰焦躁不安的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马子杰气的差一点把手机给摔了。

关山月说:“老大,你先别激动,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本性呢,你因为这种人生气,实在是犯不着。纪委那边想巴结你的又不是他梁建安一个,你给别人打个电话问一下就是了。”

马子杰又把电话打给了梁成。

梁成倒是接了电话,可一问及屠丽的情况,梁成就变的期期艾艾的,说屠丽的案子又不是他经手的,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马子杰都快气炸了。

第309章 咸鱼翻身

关山月赶紧从马子杰手里接过电话,对梁成说道:“梁成,你可要想清楚了,没错,马市长现在是遇到难处了,可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告诉你,人在难处的时候谁能帮他一把,比在得意的时候锦上添花要强上一万倍。”

最后这句话,在梁成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撼,于是把纪委这边的情况,全部给关山月兜了底。

关山月笑了。

一个多小时后,梁国策来到了医院。他是一个人来的。不但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有点鬼鬼祟祟的,像是去那种地方。

关山月心里有数了,这个梁国策,绝对跟马子杰的关系不一般,马子杰现在享受的,应该是鸟子一般的礼遇。

为了更加切实地验证自己的判断,关山月故意大声喊了一句:“梁省长。”

然后悄悄地躲了起来,偷窥着梁国策的反应。

梁国策猛地耸了一下肩膀,一脸惶然地左顾右盼,拿出一张纸巾擦汗,纸巾一直捂着大半张脸。

关山月朝他走了过来,走到近前的时候,又叫了一声:“梁省长。”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小多了,而且脸上还挂着笑。

梁国策看着关山月,问:“刚才是你叫我?”

关山月点点头。

梁国策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看着闹哄哄的走廊,又问:“马子杰同志住那个病房?”

关山月知道梁国策不愿意在外面多待,领着他来到了病房里。

这是一个普通病房,房间里住着两个人,另外一个是位中年妇女,圆圆胖胖的,躺在病床上像一个肉球。

梁国策看了看那个女人,回过身小声问:“怎么让老马住这种地方?”

胖女人的耳朵还挺尖,仰起头来冲着梁国策嚷嚷:“靠!说话跟没吃过咸盐似的,这地方怎么啦?你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想住高干病房啊,靠!吃过咸盐没有啊。”

关山月心里一阵窃喜,这个病房本来就是他特意这样安排的,没想到会被胖女人这么搅和一下。

胖女人搅和的太好了,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马子杰被胖女人的叫声惊醒了,微微将头抬起,病怏怏地喊了一声:“梁省长,你来了。”

胖女人听到叫梁省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冲梁国策吐了吐舌头,拿被子捂住头再也不动了。

梁国策扶着马子杰躺好了,皱着眉头问道:“老马,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马子杰激动地说:“梁省长,我惭愧啊,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我没法向你和省委省政府交待啊!”

马子杰像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见了亲娘,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

“老马,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先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梁国策有一种触景伤情的感觉,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没法与马子杰有更多的交流,更何况马子杰还病着呢。

关山月和梁国策一块走出了病房,到了外面,关山月对梁国策说道:“梁省长,中州市目前是什么样的政治生态,你已经看到了。一个在中州市经营了许多年的老同志,而且还担任过好多年的市长。生了这么大一场重病,却只能享受住普通病房的待遇,要不是我实在看不过眼,跟医院的领导大吵了一架,医院还准备把马子杰同志安排在走廊里呢。”

关山月的谎话是信手拈来,而且越说越起劲:“梁省长,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说,不说出来我憋的难受。马子杰同志从在会场里晕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了,别说是来探望了,一直到现在,除了你和我之外,连一个打电话问候的人都没有。有人说马子杰同志在中州市大权独揽,结党营私,他就是这样结党营私的?弄的连一点人缘都没有?还有,马子杰同志在担任市长期间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市委委员选举,得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太寒碜人了吧,这件事搁谁身上谁不堵心啊!我就不明白了,有些人为什么要如此这般的跟马子杰同志过不去”

梁国策站住了,盯着关山月问:“你发现什么了?”

关山月气呼呼地说:“还用得着发现吗?谁看不见啊,有些人都明目张胆了。”

“你说的具体一点。”

“马子杰同志回锅担任市长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些人就开始行动了,先是在响水县搞了一次扫黑行动。你可能不知道,马子杰同志在响水县工作的时间最长,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响水县挖出点什么,找借口把马子杰同志拦在半道上,阻止他继续担任市长。结果呢,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这件事我听说了,后来呢?”

“他们见抓不到马子杰同志的把柄,就开始在选举上下功夫,各种游说,各种许愿,让代表们不投马子杰同志的票,现在中州市是他们的天下,代表们谁敢不听啊。”

说到这里,关山月偷偷瞄了梁国策一眼,继续说道:“今天在会议现场抓捕屠丽,是对马子杰同志的致命一击,有些人就是要拿屠丽的事情,让大家把焦点转移到马子杰的身上。”

接下来,关山月又把昨天晚上跟马子杰分析的那些情况说给了梁国策,只不过说话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梁国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得提请省委省政府有关领导好好查一下了。”

“查也没用,他们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你调查,中州市现在的状态,完全是军阀割据那一套,完全没把省委省政府放在眼里。这次的选举,可是在您和好几个省委省政府的领导的监督之下进行的,就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是照样搞小动作?照样为所欲为?但凡他们对您和省委有一点忌惮,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梁国策没有再说话,埋着头走向了远处。

······

当天下午,梁国策回到了省里,直接闯进了陈志坚的办公室。

“陈书记,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是要向你反映一下中州市的问题。这次中州市的党代会,马子杰做为市委委员候选人参加了角逐。我先向你通报一下,在这个市委委员的选举中,曾经当了七年中州市市长的马子杰同志,得票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二十五。我想请问一下陈书记,这就是那个在一些人口中大权独揽的人的下场吗?如果马子杰在中州市真的是一手遮天,他会输的这么惨吗?这件事情,不单单是马子杰本人感到羞耻,就连我这个接受党的教育多年的老同志,也感到痛心疾首。我觉得,中州市现在并不是马子杰同志在搞大权独揽,而是某一些人在一手遮天,在排斥异己。这种情况,我觉得省委应该好好查查了。我先把话撂在这儿,如果省委不能正视中州市的问题,那我就倚老卖老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上边反映反映。”

说完这些话,梁国策扭头走出了陈志坚的办公室。

一个星期后,周和平被叫到了省委,进行了一次诫勉谈话,而且再没有回来。

坊间传言,周和平即将被免去中州市市委书记的职务,调到省委党校当常委副校长,中州市的市委书记,很可能由在市长选举中失利的马子杰担任。

马子杰已经出院了,虽然没有到中州市上班,省委组织部也没有宣布让他担任任何新的职位,但马子杰的做派,俨然就是中州市的老大,竟然把办公室设在了自己家里,中州市不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必须向他汇报。

为了讨好马子杰,李思琪还把余地派到他身边当秘书。

李思琪心里后悔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自己缺失的,就是在马子杰这座大山上捧上最后那一抔土。

前段时间,李思琪一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马子杰这一边的,即便是在候选人举手表决的时候,他仍然在举手的人数上替马子杰打着马虎眼。可惜啊,这次马子杰住院期间他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自己哪怕捧一抔土到医院看看呢。

政治风云真是诡异莫测瞬息万变啊!谁会想到呢,马子杰昨天还是一条臭带鱼,今天突然就咸鱼翻身了。

不行,得马上向马子杰靠拢了,再不抓紧时间抢位置,以后马子杰家的客厅里就木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还想坐沙发呢,坐蜡去吧。

问题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如果是几天前,你就是拎一袋子臭狗屎去,马子杰也会当成香饽饽享用,现在呢,完全翻出来了,你就是拎着香饽饽去,没准人家也会当成臭狗屎扔了。

怎么办啊?

当然是投其所好了,李思琪思索了半天,觉得马子杰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把周和平放在锅里煮着吃了。周和平这只大鹏鸟李思琪没办法,可要是逮只小鸟烤焦了献给马子杰,没准他也会吃的津津有味。

李思琪想到了刘岩。

第310章 虎狼之心

李思琪来到了马子杰的家里。

马子杰正坐在老板椅上,眯缝着眼睛想心事,朦朦胧胧中看到好像是李思琪进来了,马子杰没有抬眼。

李思琪也没有惊动他,先是看了一下马子杰旁边的茶杯,见里面的水只剩下半杯了,便用手试了一下温度,觉得还可以,就往里面又续了半杯水。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捧着茶杯,放在了离马子杰更近的地方。

马子杰这才抬起了眼皮,看着李思琪慢悠悠地说:“哦!李秘书长来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过来看一下,看老板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这是李思琪这次来的第一个目的——改称呼,他是市委秘书长,那他的老板,自然就是市委书记了。

李思琪是在有意抬高马子杰的身份,当然了,这种抬高是有一定基础的,那就是当前中州市的社会舆论。已经有一些传言在散播,说马子杰要当市委书记了。

对于这样的传言和这样的称呼,马子杰的回应是故作深沉的默认,就像现在这样,以一种淡然的表情来显示自己对这个称呼的接受。

相对于表面的淡然,马子杰的内心却像根竹子,每一节都是空的,虽然他在人们面前端着一副老大的架子,却无法掩盖内心的虚无,一直到现在,省委对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就连力挺自己的梁国策和费金林,也没有答应他将来一定会怎么样。

无可奈何之下,马子杰只好把空心的竹子做成了笛子,在自我吹嘘中期待着来自省委的回应,哪怕是负面的消息。

然而,省委那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这样的状态,让马子杰的心里愈发的烦躁不安。

不过还好,中州市这边情势的变化让马子杰的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慰,最近一段时间,那些过去的老臣旧部一个个跑过来向他表达着自己的忠诚。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的忠诚是他靠空心竹子吹出来的。

李思琪又向马子杰跟前凑了凑,同时故意把身子拉的很低,使自己能够用仰视的方式看坐在那里的马子杰。

李思琪身高一米七五,又是个大肚子,马子杰身高和李思琪差不多,坐在老板椅上,高度应该不超过一米六。

为了能够以仰视的角度看马子杰,李思琪拼命地将自己的身子往下弯曲,使劲地挤压小肚子,喘出来的气息像猪哼。

“老板,有一件小事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你说吧。”

“是这样的,刘岩的问题,是不是要重新审查一下,你看是不是要交给公安局去处理。”

马子杰皱了皱眉头。

说心里话,马子杰也想解剖了刘岩这只麻雀,这只麻雀虽小,却连着周和平的五脏六腑,剖了刘岩,周和平就会疼。

可要想剖了刘岩,唯一的切入点,就是在响水县发生的那些个事,没错,那些事的确打击到了刘岩,继而又打击到了周和平,最大的收获,是直接导致了扫黑行动的铩羽而归。

但是现在,马子杰想的却是把那些事严严实实的捂起来,最好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再折腾那些事,就是挤自己身上的脓血。

对于刘岩,马子杰还有更深层次的忌惮。也许是天性使然,对于像秘书这一类的小角色,马子杰向来都是侧目而视的,唯独对刘岩,马子杰好像有一种本能的敬畏,他在刘岩身上花费的心思,甚至比周和平还要多一些。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之所以费尽心思来琢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因为这个小人物的身上,有着大人物才具备的领袖气质。

在这一点上,就连马子杰都自叹弗如。

按常规来说,周和平离开了中州市,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便会像没有了轴心的蒜瓣一样分崩离析。结果呢?马子杰悲哀地发现,这些人不但没有分崩离析的迹象,反而抱的愈发紧密了。

而这个让那些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的人,就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秘书刘岩。

诚然,与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齐天晟陶莹这样的一方诸侯相比,刘岩一个小小的秘书,实在是算不上一瓣蒜,可就是这么一个连瓣蒜都不是的小人物,却成了把这些一方诸侯团结在一起的胞衣,而且在周和平离开中州市之后,又迅速成为了这些人的另外一个轴心,要知道,像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齐天晟陶莹之流,就连马子杰这个中州市的市长也很难驾驭的,可刘岩一个小小的秘书,却能成为这些封疆大吏的轴心,单凭这一点,就足见他的个人魅力有多么的强大。

一般来说,秘书的荣辱与他跟随的首长是紧紧相连的,首长风光无限的时候,秘书就会显露出巨大的能量,首长一旦过气,秘书立马就会成为一只丧家之犬。现在呢,虽然周和平已经风光不再,刘岩却出人意料的显示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这种小人物身上爆发出来的大能量,让马子杰在诧异当中又突生出几分畏惧。

如果这时候动了刘岩,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齐天晟陶莹这些人肯定会以牙还牙,拿手中的选票来回应自己对刘岩的报复,要知道,像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齐天晟陶莹这些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接下来,马子杰还要面临新的一轮选举,如果说上次在市委委员选举当中的惨败,可以归咎为周和平的弄权,那么接下来呢,周和平已经离开了中州市,从表面上看,所有的障碍都不复存在,中州市的大位,似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在刘岩这个小河沟里翻了船,那他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所以,就目前的情势来讲,不管马子杰心里对刘岩有多么的忿恨,他都必须强忍着,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想到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做无奈的妥协,马子杰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

李思琪的身子仍然像虾米一样弯曲着,一副标准的奴才相,马子杰心里猛地一惊,迅速收敛起写了一脸的沮丧。

马子杰太清楚李思琪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他虽然是个十足的狗奴才,却缺乏狗奴才对主子的绝对忠诚,之所以能够混到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完全靠的是见风使舵的本领。马子杰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在李思琪这种势利小人面前,任何窘态的流露都是危险的。

可怎么回复他呢?

对于刘岩的事情,马子杰不能在李思琪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可又没有办法做出强硬的姿态。思来想去,只有找个合适的由头搪塞过去。

马子杰突然间想到了屠丽。

“李秘书长,你这个建议非常好,关于刘岩的问题,我完全赞成走司法程序。至于程序该怎么走,你要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来。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注意,现在屠丽还处于被拘押的状态,怎么惩办刘岩,你可要想周全了,千万别冒冒失失的。万一把刘岩逼的太急了,他再像疯狗一样乱咬人,那就麻烦了。”

马子杰提到屠丽的时候,李思琪极不自然的耸动了一下,随即便把身子弯曲成了一个倒V型,而这一切的反应,李思琪却浑然不觉。

中州市市委要在响水县开展扫黑行动的消息,是李思琪透露给屠丽的,这个举动,本来是可以在马子杰面前邀功求赏的,只可惜中间横生枝节,让这个可以在主子面前买好的事情突然之间变了味道,屠丽的被拘,是不是与走漏了扫黑行动的消息有关,李思琪还不得而知,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受到了牵连,那他李思琪在马子杰面前,简直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这件事情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李思琪只好转移话题:“老板,你提醒的太及时了,在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之前,的确不方便贸然对刘岩采取措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让刘岩继续舒舒服服的待在市委书记秘书的位置上,好像也不是太恰当。现在周和平已经不在了,继续把刘岩留在原来的办公室里,似乎有一种暗示的作用。我觉得,应该马上让他离开那个办公室,免得有些人还心存幻想。”

这句话倒是戳在了马子杰的心窝里。

周和平虽然现在人在省城,但省委并没有明确要解除他的中州市市委书记职务,也没有明确让自己主持中州市的全面工作,好多说法,只不过是坊间的传言而已。

这个时候,让刘岩继续待在原来的办公室,就相当于是有一根刺扎在了人们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周和平的存在。

对,必须让刘岩离开。

“你准备安排刘岩做什么工作?”马子杰问道。

李思琪又将脑袋往马子杰脸上凑了凑,一脸诡异地说:“是这样的,你还没有回来之前,我就把刘岩这小子搞了一下,我让余地接了他的位置,让这家伙下去考察禽流感疫情去了。后来因为要召开党代会,就让刘岩回来了。我的想法是,干脆还让刘岩下到底层去负责禽流感疫情,禽流感可是虎狼之疫,要是刘岩在工作当中不慎以身殉职了,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说到这里,李思琪的鼻孔里发出了阴冷阴冷的笑声。

第311章 你有情绪

马子杰陷入到深深的思索当中,以至于李思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浑然不觉。

刚才在李思琪面前提及屠丽的时候,马子杰突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现在市纪委掌握的那些对屠丽不利的证据,绝对是刘岩提供的,那他是怎么得到这些证据的呢?

按照关山月的说法,刘岩在响水县期间,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魏亚锋的绝对控制,他和陈如雪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材料,也被瘦猴尽数偷去,从这一点上看,那些对屠丽不利的证据,应该是刘岩在被瘦猴偷盗之后重新搜集来的。

通过这件事情,马子杰想到了两点,第一,魏亚锋对刘岩的控制绝对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严密,要不然刘岩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搜集新的资料?第二,对于响水县的问题,刘岩是不死心的。

现在屠丽虽然被双规了,整个局势却向着与刘岩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在发展,刘岩会甘心吗?绝对不会!一旦有机会,他肯定还会继续调查下去的。

李思琪要把刘岩从现在的工作岗位上挤出去,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让刘岩远离权力中心,确实有很大的好处,但这样一来,又等于给刘岩提供了时间和机会,刘岩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继续对响水县的问题展开更加深入的调查。

这件事情,必须严加防范。

想到这里,马子杰立马给关山月去了电话。

挂断马子杰的电话,关山月第一时间把魏亚锋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听到刘岩可能再次孤身进入响水县的消息,魏亚锋咬牙切齿地说:“你让他来吧,这一次我叫他狗日的有来无回。”

对于刘岩,魏亚锋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心里的那点芥蒂,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魏亚峰原来一直在响水县公安局工作,曾经担任过响水县公安局的局长,后来通过马子杰的关系,调任到中州市公安局当上了副局长,刚上任没多长时间,就闹出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公安局内部和社会上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魏亚锋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出格了,连马子杰都没有办法帮他解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市纪委要对魏亚锋实施双规。

为了能把这些事平息下去,也为了继续留在中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魏亚峰只好买通了李思琪的路子,让李思琪安排他跟周和平见一面。可魏亚峰只是一个副局长,安排他单独跟周和平见面,李思琪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

李思琪费尽了心思,才把魏亚锋安排在了上次的那个考察组里。

魏亚峰心里想,考察要进行好几天呢,总会找到与周和平单独接触的机会的。

可这样的机会,魏亚锋一直没有等到,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刘岩帮忙。

在下面的时候,周和平的工作日程一般都是由刘岩安排的,魏亚峰多次找到刘岩,让他安排一下跟周和平单独见面的事情,刘岩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弄的魏亚峰一直到回到中州市,也没有捞到与周和平单独见面的机会。

后来要不是关山月把他要回了响水县,让他回任了响水县公安局局长,说不定那次魏亚锋就彻底栽在中州市了。

因为这件事,魏亚峰到现在对刘岩还耿耿于怀呢!

关山月也想把刘岩收拾了,干了刘岩,响水县的问题将会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咬着不放。

至于让刘岩怎么死去,魏亚锋考虑了许多种方案,其中的首选,当属让刘岩死于禽流感疫情,如果不能成功,备用的方案是制造一起车祸。

······

李思琪回到市委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刘岩。

“刘岩,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在那儿瞎溜达什么?”李思琪完全是一副教训人的口吻,脸色臭的很,一点没掩饰对刘岩的厌恶。

刘岩心里也正烦着呢,就忍不住顶撞了一句:“李秘书长,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干什么?”

李思琪看到刘岩一脸的颓废相,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美呢,便换了一种挪揄的口吻:“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几天之前还是风光无限的刘大秘书呢,现如今却成了没娘孩儿,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哦!周和平这张皮都不在了,你说你这根小毛毛还能安插在啥地方?”

这种像市井无赖一般的腔调让刘岩更加忍无可忍,便怒声回怼了一句:“李秘书长,你就是这样理解党的一级组织的?那我问你,你算是皮还是毛?”

李思琪被呛得翻白眼,却不得不改用正经的语气跟刘岩说话,对于刘岩,李思琪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刘秘书,我可没有要讽刺挖苦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考验你一下,我听出来了,你有情绪。这可不行哦!革命工作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以前安排你当市委书记秘书,是为了革命工作,要是以后安排你去掏大粪,难道就不是革命工作了?”

对于李思琪这番冠冕堂皇的陈辞滥调,刘岩根本不屑于回应,只是板着脸问道:“李秘书长,你就说准备安排我去哪儿掏大粪吧?”

李思琪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这一下,他又被刘岩噎的不轻。

“掏大粪还不至于,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禽流感疫情又开始抬头了,你还是下去考察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吧。”

说到禽流感,刘岩就自然而然想起了响水县高颂镇那个叫武庙村的村子,想起了武二浪和他的前妻。刘岩总觉得,他从武二浪前妻那里拿到的那个U盘,绝对不是武二浪掌握的全部秘密,他在郭长鑫身边混了那么长时间,应该了解郭长鑫不少的内幕消息,那个U盘上,只是涉及到屠丽的部分。

刘岩觉得,既然武二浪能在与屠丽打交道的问题上留着心眼,又何尝不会在郭长鑫的身上藏着奸诈呢?武二浪手里,应该有更多关于郭长鑫甚至是关山月的一些把柄。

刘岩进一步想,武二浪只是把牵涉到屠丽的那一部分抛出来,肯定是经过一番考量的,一方面,是出于关键时刻保护家人的需要,另一方面,可能是借此来试探上边的反应,以决定是不是把自己掌握的更重要的东西拿出来。

想到这次的选举给中州市官场带来的各种变数,刘岩心里窝囊透了,他觉得现在周和平的遭遇,很大程度上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再谨慎一些,绝对不会让周书记面临如此的尴尬境地。

想到这些。刘岩心里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现在他要下去调查禽流感疫情,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到武庙村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而且能够说服武二浪把那些东西交给他,说不定会反转目前的情势。

第二天凌晨四点五十,刘岩就坐上了去响水县的公共汽车,这是李思琪特意安排的,还提前给刘岩买了车票。尽管这样的安排完全对刘岩的心思,但因为是李思琪特意强调的,刘岩便觉得好像那里不对。

李思琪还告诫刘岩,这次出去,不能像以前那样信马由缰,必须及时地向市委办公室报告目前所处的位置,不得擅自行动。

车上只有三位乘客,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刘岩上车的时候,这个人好像很关注他,但目光却充满了游弋。另外两位是一对年龄差别很大的情侣,女人像是个中学生,男的像是个土大款,浑身上下卟啉卟啉的冒着光,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玩着被窝里面的文明游戏。

刘岩刚坐上车,就掏出手机给李思琪打了一个电话。

“李秘书长,我已经坐上车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的一声暴怒:“李思琪,你要是不想睡觉,就他妈的给老娘滚蛋!”

刘岩笑了。

他是故意打这个电话的,李思琪最后对他的那番告诫,让刘岩觉得像是被完全捆住了手脚,根本就没有办法落实自己的行动,他必须想办法解脱这样的困局。

刘岩想到了李思琪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兹要把这个母老虎惹火了,李思琪就别想困住他。

这一招还真管用。

李思琪从床上爬了下来,默默地走向了门外,秋天的凌晨寒意已浓,李思琪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连鞋子都没穿,冷的浑身直哆嗦。

“刘岩,你搞什么呢?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

“李秘书长,是你让我跟你汇报的哦!是不是我把你的意思理解错了?”

李思琪简直无语了。

“李秘书长,我也知道这时候给你打电话肯定会影响你休息,如果你觉得这样不方便的话,你就给个明确的时间,什么时候不能骚扰你?”

李思琪有气无力地说:“每天早上八点之前,晚上十点之后,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关紧的事情,你尽量不要联系我。”

“好的,我记住了。”

汽车在黑暗中行驶着,二十分钟后进入了高速路,刚走上快车道,就出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状况。

第312章 一场虚惊

进入快车道之后,汽车的行驶速度瞬间提到了一百二十迈,速度刚提起来,突然看到前方五十米处有一个人摆出拥抱的姿势,试图拦下这辆大巴车。

“嗞——啊!”

司机猛地一个紧急刹车,伴随着轮胎发出的刺耳的响声,刘岩的身子剧烈地向前倾斜。

大巴在剧烈的颤动中停了下来。

“奶奶个熊!不要命了!”

司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车门缓缓地打开了,刘岩看到,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司机的表情比满脸怒容变成了满脸恐怖,张嘴瞪眼的,仿佛是看到了恐龙。

“噗通!”

“噗通!”

“噗通!”

沉重的脚步声在车厢里响起,就像是沉重的石锤砸在了石臼上,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刘岩的目光被这种沉重的脚步声吸引了过去。

上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板像门板似的,走路的姿势像个螃蟹,车顶的灯光有些昏暗,刘岩依稀看到,这家伙的头上还套着一只长筒丝袜。

一刹那间,刘岩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一个声音在潜意识里蹦出——碰上劫道的了。

车上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着,刚才那一对卖不完骚的情侣更是吓的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刘岩虽然与他们之间间隔着好几个座位,却依稀能够听见他们“咚咚咚咚”过速的心跳。

司机紧握着方向盘,眼睛却时不时的从倒车镜里往后面看。

大巴车在死一般的黑夜中高速前行着,仿佛行驶在死一般的恐惧里。

“呜啊!”

“呜啊!”

“呜啊!”

乌鸦凄厉的叫声从不远处的乱坟岗传出,那对卖不完骚的情侣满脸都是绿的。

刘岩紧攥的手心里也冒出了细碎的汗珠,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劫匪手里有什么凶器,兹要他敢在车上胡作非为,刘岩都要与他徒手一搏。

进入中州县服务区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

司机停下车,对着前面的车窗玻璃嘟嘟囔囔地说道:“这里是中州县服务区,我们在这里停留十五分钟,大家该放水的放水,该吃饭的吃饭,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就不停了。”

第一个下车的,是那个彪形大汉。

这时候刘岩才看清楚,那个人根本就没套丝袜,他长的就是那个德性样,鼻梁塌陷的非常厉害,额头以上的部位像是斧头刃一般,越往上越削,乍一看,还真像套了丝袜的劫匪。

这狗日的!

刘岩在心里恶骂了一声,紧跟着彪形大汉下了车。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却让刘岩联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的问题,这次的出行,是李思琪给安排的,并且还要让他随时报告自己的动向,李思琪这样做,很显然是有目的的。

那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刘岩思考着。

李思琪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三个方面,往好了想,是担心刘岩的安全,从组织纪律方面考虑,是要及时掌握下属的动向,结合李思琪最近一段时间的一系列小动作,刘岩更愿意相信,李思琪这样做,是在提防着自己。

莫非李思琪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干什么?

完全有这种可能。

既然这样,那李思琪会不会派人监视着他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刘岩决定改变既定的行程,他要在这里停下来。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观察一下到底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如果李思琪对自己的行程做了周密的监视计划,还可以打乱他的部署。

十五分钟的时间一会就过去了,乘客陆陆续续上了车,刘岩也来到了车上,就在大巴即将启动的那一刻,刘岩突然对司机大声喊道:“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

司机看了看刘岩,一副愤愤然的模样。

刘岩则留心观察着车上的每一个乘客,他发现,坐在最后面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听说他要下车,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怎么?你也要下车吗?”司机黑着脸冲那个人问了一声。

那个人满脸通红,嘴巴张了几张,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垂着头朝刘岩站立的方向乜斜了一下,然后又期期艾艾的坐了下来。

刘岩走下大巴,绕到驾驶室的位置冲司机摆了摆手,司机会意,随即发动了汽车。

大巴刚刚启动,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又站了起来,刚要张嘴,司机恶狠狠地冲着他吼道:“坐下!”

那个人无奈地坐了下来,目光却盯着刘岩站立的方向。

虽然下了车,但刘岩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哪儿,这里是中州县服务区,距离县城还有十几公里呢,再说了,这个时候,他到中州县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更不想去麻烦陶莹,如果把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告知陶莹,她一定会派车来接。

刘岩出了服务区,在高速公路上信马由缰的走着,他现在要达到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挨时间,二是观察一下到底有没有人跟踪,刚才那个人就很可疑。

沿着高速路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手机响了。

刘岩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李思琪的名字,心里面已然有了答案。

“李秘书长,你有什么事吗?”

“刘岩,你在哪儿?”李思琪的声音充满了焦灼。

这一句询问,让刘岩的心里更加有谱了,一个小时之前他向李思琪汇报过,已经坐上前往响水县的大巴车了,如果没有人向李思琪透露自己的行踪,他绝对不会这样问。即便是处于对他的关心,正常的询问,应该是你现在到哪儿了才对。

刘岩回道:“我在中州县呢。”

这句话仍然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我现在坐在前往响水县的大巴上,现在经过的地方是中州县境内,另一种解释是,我现在已经从前往响水县的大巴车上下来了,准备先去中州县看看。

如果没有人给李思琪透露自己的行踪,他应该理解为第一种解释,刘岩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进一步试探一下李思琪。

李思琪果然上当。

“不是让你去响水县吗?你跑到中州县去干什么?”

刘岩说:“李秘书长,情况是这样的,我刚跟你通完电话,就收到了来自中州县的信息,说他们那儿有疑似禽流感发生,我就想着先到中州县去看一看,本来是准备先向你汇报一下再做决定的,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六点多一点,就没好意思打扰你,你不会怪罪我擅自做主吧?”

李思琪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思琪才问道:“你计划在中州县停留多长时间?”

刘岩说:“这个还真不好说,看这边的情况吧,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能会停留两三天,如果情况比较严重,我还真没法答复你到底停留多少天。”

李思琪急眼了:“你还是尽快去响水县吧,我听说那里的情况也比较严重。”

“好的,我争取在这两三天之后就去。”

挂断电话,刘岩已经有了新的安排,他现在可以直接去响水县了,李思琪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么快就去了那里。

刘岩想了想,觉得还有一个疏漏需要弥补,于是就立即给陶莹发了一个信息:

陶莹姐,你好!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我在你那里。

陶莹立马就回了信息:

傻弟弟,你可不是就在我这里嘛!好多人都看见了。

看到这条信息,刘岩会心地笑了。

接下来,他必须马上付诸行动,这件事,务必要速战速决。

还真是凑趣,刘岩刚站在马路牙子旁边,就有一辆从洛水市至花都市的豪华大巴开了过来,这辆车刚好经过响水县北服务区,北服务区离高颂镇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刘岩冲豪华大巴招了招手,车停了下来。

车上的乘客不多,刘岩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行至前面一个收费站的时候,刘岩看到刚才坐在同一辆车上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站在马路牙子上打电话。

“李秘书长,我已经从车上下来了,现在就去中州县打听刘岩的消息,。我想请示一下,如果找到刘岩,是不是把他给做了?”

听到这个人称呼对方李秘书长,刘岩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个人就是李思琪派来监视自己的,现在他正在给李思琪打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

刘岩虽然不知道李思琪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从这家伙的表情当中可以看的出来,他一定是挨训了。

刘岩得意洋洋地想:靠!你小子也不看看中州县是谁的地盘,这里的县委书记可是我的好姐姐,还想在这儿把我做了,你小子简直就是找死!

大巴将要启动的时候,刘岩又听到那家伙说了一句:“好的李秘书长,就按你说的办,我只负责调查刘岩的行踪,一旦有了他的消息,我立马向你汇报。”

大巴从那个人身边一晃而过,快速地进入了快车道,将近中午的时候,到达了响水县北服务区。

刘岩没有在服务区做任何停留,直接去了高颂镇的武庙村。

第313章 联合调查

到了武庙村,刘岩直接去了武二浪家的鸡棚。

鸡棚已经拆了,武二浪的前妻正站在原来做鸡棚的那块地上,撅着屁股抡着铁锹使劲地钯地,刘岩走了过去。

“大嫂,怎么把鸡棚给拆了?不准备再养鸡了?”

武二浪的前妻看了刘岩一眼,然后又回过身去狠劲地钯地,像是要拿脚下的地出气似的,一边钯,一边咬牙切齿地叫:“养鸡?我养他娘那鸡腿!我养他娘那鸡胸脯子!我养他娘那鸡爪子!”

每钯一下,武二浪的前妻就喊上一声,不是鸡腿,就是鸡胸脯,再不然就是鸡爪子,鸡身上这几样东西,来来回回地说,只是在前面加了个他娘那。

刘岩明白了,这女人肯定是因为养鸡生气了,会生什么气呢?是不是鸡卖出去赔钱了?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老太太说过,鸡养的越大越不好卖,那次来的时候,最大的鸡已经差不多有五斤了,刘岩也知道,这么大的鸡在市场上要的人不多。

即便是这样,这女人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看她那钯地的样子,好像是要跟谁拼命似的。莫非是鸡被人祸害了?刘岩想到这儿,默默地看了武二浪的前妻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武二浪的前妻突然把铁锹往远处一扔,大声叫道:“不干了,还干他娘那脚哩!大缸粮食都洒了,老娘还在乎这二斗秕谷糠?他娘那脚,那些狗日的根本就不是吃粮食长大的,是吃麦秸杆草长大的。他娘那个脚,那么大的鸡,大的都六斤多了,愣是让狗日的给活埋了,这些狗日的们这么糟蹋好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天打雷劈的,可惜我那些鸡啊!”

说到这儿,武二浪前妻眼里的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

刘岩拿出一张纸巾要给她擦拭,女人明显是觉得不好意思,一边躲闪着一边从刘岩手里接过纸巾,慢慢的擦拭着眼眶里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武二浪的前妻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刘岩:“大兄弟,前些时我给你的那个玩意管上点事没有?”

刘岩一脸凄然,他明白她说的玩意就是那个U盘。

武二浪的前妻又说:“对了,我们家那个死狗一天到晚哇哩哇啦的,我看他那个意思,是想见你一面,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你拉扯。”

刘岩心里扑腾了起来,武二浪找他,肯定是要交给自己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候又听到武二浪的前妻说:“大兄弟,往家去吧,反正这时候我也没心思干活。”

刘岩跟着武二浪的前妻往村子里走,路上,刘岩关心地问道:“老太太的身体还好吧?”

武二浪的前妻一脸凄然:“还好呢,恐怕马上就要上老猴山去了。”

见刘岩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己,武二浪的前妻解释道,上老猴山是他们这里的土话,意思是人要过那边去了。

刘岩脸色徒变:“怎么会这样呢?上次我来的时候,老太太身体还挺好呢。”

武二浪的前妻一脸凄然地说:“那些鸡,老太太拿它们当成娃儿养着,鸡被祸害了,老太太的魂也就没了。”

刘岩心情沉重着来到了武二浪的家。

武二浪的家还算整洁,面朝南一溜五间平房,东面是两间面朝西的配房,靠北面的那间是厨房,靠门楼的那间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什。

武二浪的前妻领着刘岩径直来到了上房的东屋。

“娘,这位大兄弟又来看你来了。”武二浪的前妻推开房门,冲着里边叫了一声。

马大妮躺在床上,眼皮子微微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眼。她的旁边,坐着武二浪,武二浪拉着老太太的手,一边给她搓手心,一边掉眼泪。看见刘岩进来,瞪着眼珠子哇哩哇啦的冲着他喊了一通,然后拽着刘岩就往外走。

武二浪把刘岩拽到了西屋。

到了西屋,武二浪松开刘岩的手,就开始翻放在靠北墙的那张床。

那是一张一米八宽的席梦思床,上面的床垫足足有人的一个虎口那么厚。武二浪吭哧瘪肚的把床上的东西全部翻下来,又把床垫翻到了一边,从床垫下面掏出来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从皮夹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色的U盘,用另外一只手指着U盘,然后又比划着杀头的动作。

刘岩从武二浪手里接过U盘,他明白,武二浪的意思是,这里面储存的东西足以砍掉一些人的脑袋。

从武二浪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时过中午了,武二浪的前妻把刘岩送到家门口,对刘岩说:“我们家那个死狗虽然德性不咋滴,可对他们家老太太,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孝顺。这次因为鸡被人家活埋了,老太太一气之下眼看着就要去老猴山,死狗都快要疯了,一天到晚哇哩哇啦的像是要杀人。”

刘岩告别武二浪的前妻,步行从武庙村来到了高颂镇,然后从高颂镇坐公共汽车到了响水县县城,在县城简单吃了点饭,又搭车赶往了中州市。

到达中州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刚下车,李思琪的电话就来了。

“刘岩,你在哪儿?”

刘岩说:“我在外面呢,秘书长,有什么事吗?”

李思琪说:“我不管你在哪儿,明天上午八点钟之前,必须赶到市委,省里的调查组来了,你准备一下接受调查组的质询。”

刘岩“哦”了一声。

挂断电话,刘岩立马回到了醉卧风,在自己的房间里查看了一下U盘的内容,上面披露出来的东西让刘岩触目惊心。

看完,刘岩坐在那里开始思索,这次省里来的调查组成员,都是哪些部门的呢?他们来中州市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必须马上搞清楚。

对于调查组的到来,刘岩是充满期许的,正是因为这样,刘岩不得不谨慎以对,他手里的东西太关键了,万一所托非人,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从谁那里可以打听到这些消息呢?

这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陈如雪的影子。这丫头自打从响水县回来之后,一反常态的变得沉默起来,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连电话都没有给刘岩打一个。

陈如雪这种一反常态的状况,弄得刘岩心里直犯迷糊——陈如雪这丫头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刘岩拿起电话给陈如雪打了过去。

一连打了三遍,电话才接通了,陈如雪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刘岩,我都没脸接你的电话了。我就是笨,要不是因为我把那些东西弄丢了,你也不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呢!

刘岩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的陈如雪,居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耿耿于怀。

刘岩说:“原来这段时间你不跟我联系,是因为这个哦!要说责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我没有喝醉,你那些东西就不会丢了。”

刘岩刚说到这儿,陈如雪那边却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刘岩,我那天晚上怎么就睡着了呢!”

刘岩一边安慰着陈如雪,一边询问了陈如雪现在的位置,十分钟后,刘岩赶到了陈如雪那里。

见到陈如雪才知道,省里这次派来的调查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组合,调查组的成员是由省委组织部和省纪检委联合组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组织部是考核和提拔干部的,纪检委是监督和查办干部违法乱纪行为的,这两个部门混搭,还真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

众说纷纭中,有一种说法占了上凤,省委组织部来中州市的目的,是对马子杰担任市委书记任职前的最终考核,而省纪检委来中州市,是为了监督和查办周和平的问题。

这场风波过去很近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调查组的成立,是省里高层两种力量相互角力的结果。

梁国策和费金林这一方认为,周和平在中州市大权独揽,排斥异己,妄自尊大,强*奸民意,他这种做法,使得中州市的整个社会氛围笼罩在强权统治当中,完全丧失了基本民意表达的社会环境。

省纪委必须严肃查处,以确保中州市的平安和稳定。

华启生和韦志海这一方则认为,这次中州市的党代会,完全是基础民意的客观表达,马子杰的落选,也正是基层党代表客观意志的充分体现。周和平在这次中州市党代会上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至于如何配合中州市市委加强和完善组织机构建设的问题,省委组织部要在充分听取民意的基础上,给予合乎现实的指导。

两种力量角力的最终结果,导致了这个奇怪组合的出现。

刘岩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自己如何跟调查组谈中州市存在的问题。他手里的这个U盘,足以在调查组成员的心目当中产生剧烈的震撼,唯一的缺憾,就是丢失了响水县商贸大世界那些肇事者的资料。

想到这儿,刘岩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拨打了瘦猴的手机,他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奇迹并没有出现,瘦猴的手机依然无法接通。

第314章 无家可归

刘岩实在是急了,又问身边的陈如雪:“如果凭你的记忆,能不能想起来一些被你锁定的家伙?”

陈如雪想了想说:“如果手里有这些人的基本资料,应该可以的。”

想找到这些人的基本资料并不难,中州市公安局就有。

刘岩给杨子江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刘岩和陈如雪被杨子江亲自领到了中州市公安局户籍室,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杨子江把门锁上,陈如雪趴在电脑前面开始工作。

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陈如雪把嫌疑人一个一个全部找了出来,刚好一百五十七个,与上次锁定的人数完全一致。

杨子江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丫头,你的记忆和识别能力可以哦!”

“那这可不是盖的!”陈如雪说着,得意洋洋地瞄向刘岩。

杨子江又说道:“丫头,要不然你干脆来公安局工作算了,我给你个刑警队副队长干干,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那太好了!”陈如雪激动的差一点跳了起来,“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当兵和当警察。”

说到这儿,陈如雪看了刘岩一眼,目光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还是算了吧,要是当了警察,我就没有时间伺候老公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当一个贤妻良母,其他都是次要的。”

杨子江迷迷糊糊地问:“你结婚了?”

陈如雪说:“正是因为还没有结婚呢,我才更要尽快适应将来的角色。”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陈如雪半偎在刘岩的胸脯上,冲着他撒娇:“老公,我饿了。”

刘岩说:“那咱们去吃火锅吧?”

“不要嘛!”

刘岩想起来了,陈如雪最爱吃撸串,于是又说道:“要不然咱们去吃撸串?”

“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

陈如雪一脸深情地看着刘岩说:“我想吃你···做的饭,老公,你跟我回家吧,都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刘岩准时来到了市委,到了市委之后才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地方去,和周和平隔壁的那间办公室已经上了锁,紧闭的房门告诉刘岩,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去一科?好像也不对,按照李思琪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刘岩似乎已经不是一科的人了。

虽然自己还归李思琪管,理论上还是市委办公室的人,但他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去秘书长办公室办公吧。

刘岩突然间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可现在他哪儿都不能去,他必须待在市委,省里来的调查组还要约见他呢。

想来想去,刘岩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他准备到省委联合调查组住的地方去看一看。

省委联合调查组住在中州市市委招待所,约见的地方也在那里。

刘岩到市委招待所的时候,李思琪正在一楼紧挨楼梯口的那个房间里坐着,刘岩走了进去。

“李秘书长,我来了,省委调查组什么时候能约见我?”

李思琪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厌烦的目光看着刘岩,很不友好地说:“刘岩,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省委领导要约见谁,谈些什么,谈多长时间,是我能够控制的吗?你让我怎么答复你?”

刘岩也觉得这样问有一点突兀,李思琪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自己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即便是干等着也应该有个大谱的时间吧。

刘岩没法再问,只得在一楼的大厅里面转悠,李思琪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他大声叫道:“刘岩,你不要像瞎驴转磨一样在那儿转悠好不好?就你这样的小虾米,还指望省领导马上就见你啊,且得等呢。”

后来刘岩才知道,省委联合调查组约谈的,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二十六个人,除了他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正处级以上的领导,像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陶莹齐天晟这样的一方大员也在其中,和他们相比,自己可不就是个小虾米嘛!

可他这个小虾米并没有被安排在最后一名约谈,他被安排在了今天所有被约谈人员的第五位,这大概与自己曾经是市委书记秘书的身份有关。

约谈从上午八点半已经开始了,刘岩前面的四个人,谈话的时间加起来一共一个半小时,十点钟,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下楼来叫刘岩。

李思琪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一下刘岩,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你算老几啊,怎么会轮到你了?

刘岩跟着秘书上了楼,市委招待所一共四层,没有安装电梯。

谈话的地点在三楼的一个套间里进行,秘书模样的人拉开房门,让刘岩进去了,随手又把门关上,站在门口外面并没有跟着进来。

房间里有三个人,刘岩都认识,一个是省纪检委常务副书记韩启纶,一个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邢子健,另外一个,就是省纪检委监察厅督查处副处长费雨了。

韩启纶和邢子健都跟刘岩握了手,费雨既没有跟刘岩握手,也没有让刘岩叫她媳妇儿。

自己人嘛,没必要那么客气,外人才要客气呢,刘岩虽然认识韩启纶和邢子健,但人家不见得认识他,人家跟他客气,那也是假客气。

刘岩看了看房间的布局,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儿,这是一间小型的会客室,大概有十五平米左右,放着三个沙发,两个单人沙发,一个长沙发,三个沙发围成了一个U形,两边是单人沙发,中间是长沙发,长沙发的对面,是一台大屏幕电视机。

看眼前这个架势,韩启纶和邢子健是要坐在两个单人沙发上了,刘岩绝对不能坐在他们身边,挤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和这样的大领导平起平坐。

看起来,自己只有凑合着跟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一起坐在长沙发上了。

刘岩有几分得意,心里说:你们不知道吧,这是我媳妇儿。

费雨挨着刘岩坐了下来,手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冷冰冰地问道:“你是刘岩同志吧?”

刘岩心里说:行,再见面的时候,我不叫你媳妇儿了,就叫你费雨同志。

“对,我是刘岩。”

“多大了?”

“二十六周岁。”

“现在具体担任什么工作?”

刘岩有点犯难,现在他算干什么滴的呢?跑腿的?打杂的?不管是干什么的吧,现在他应该还是中州市市委办公室的一份子。

“中州市市委办公室。”刘岩回答道。

“具体点,什么岗位?什么职务?”

刘岩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应该还算是市委书记秘书吧。”

“什么叫应该还算?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还有应该不应该的。”

韩启纶笑了笑说:“别那么严肃嘛,今天就是随便聊聊。”

刘岩说:“是这样的,我本来是市委书记秘书,可现在办公室已经被领导锁了,而且还给我分配了其他事务性的工作,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好像已经不是市委书记秘书了,可又没有明确下文,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算不算市委书记秘书。”

“既然没有明确下文,那你现在仍然是市委书记秘书。”费雨说着,在职务栏里敲上了市委书记秘书几个字。

费雨的问询告一段落,下面,就是韩启纶和邢子健的问话了,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韩启纶站了起来,走到刘岩的身边,问道:“这次中州市党员代表大会,听说在选举过程中存在着许多问题,有人反映,有个别人左右了代表们的意见,控制了这次选举,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岩说:“我不是中州市党代会代表,也没有参与大会的后勤服务工作,现场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没有看到,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我不应该妄加评论,妄加推测。”

刘岩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说,原则性是挺强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反驳了刚才韩启纶的说法,但总觉得意犹未尽,于是进一步说道:

“我虽然不是中州市党代会代表,但却是中州市的普通公民,也是一名普通的基层党员,曾经参加过人大代表和党员代表的选举工作,我可不可以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角度,来说一说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想法?”

韩启纶说:“当然可以,你就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角度说说你的看法和想法吧。”

“我在选举人大代表或者党代会代表的时候,觉得自己手里的这张选票,很神圣,很*,我要推举的,是要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的,是为人民群众发声的代表,我投票的时候,绝对不会受某种因素的干扰,更不会被某些人所控制。”

刘岩朝韩启纶和邢子健看了一眼,韩启纶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我还有自己的原则呢,那我们推选出来的党员代表呢,我相信,他们的政治觉悟一定比我这个普通公民高,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代表里面存在着被某种力量控制的现象,也应该是极个别的,如果说大部分代表都被控制了,选举的结果根本就不是代表们整体意愿的表达,根本就不是广大基层意愿的表达,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我们中州市广大的基层党员全部都是瞎子。”

韩启纶和邢子健都笑了,正在打字的费雨也笑了。

第315章 一份盒饭

邢子健说:“你这个小刘同志说话蛮有意思的嘛!但却不失深刻。好,这个问题暂时先告一段落,接下来咱们谈论一下另外一个话题,这次响水县的扫黑行动,有人说是一场阴谋,也有人说是一场骗局,还有人说这是在假借所谓扫黑的名义,来揪出所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从而实现对响水县权力中心的清算,最终的目的,是彻底阻止马子杰同志回锅担任中州市市长,马子杰同志在这次的市委委员选举中名落孙山,正是这些舆论最真实的印证。对这样的说法,你是怎么看的?”

刘岩说:“这次的扫黑行动,我既是亲历者,也是执行者,在这次的扫黑行动中,我担任了扫黑行动联络员,现在我就以一个联络员的身份,谈一谈我自己的看法。”

邢子健冲刘岩点了点头。

刘岩说:“这次的扫黑行动,起因于响水县商贸大世界的骚乱,现在我向各位领导汇报几组数据,第一组数据,参与商贸大世界骚乱的,一共有五百人之多,这些人是在同一时间展开行动的,针对的对象,是商贸大世界的个体经营者。在这次的骚乱当中,个体经营商户有一百三十九人受伤,其中二十七人被打成重伤,重伤者当中,有五个人将落下终身残疾,另外还有两个人到现在还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

邢子健问:“除了身体上的伤害之外,商户们的经济损失有多大?”

刘岩说:“这就是我要汇报的第二组数据,据统计,在这次的骚乱当中,商户的直接经济损失为一亿六千多万,间接经济损失为一亿九千万,这些还只是财产损失,治疗费用和其它损失不包括在内。”

邢子健和韩启纶在官场当中的历练,足以让他们达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但此刻,两个人全都动容了,这让刘岩明白了一点,省里对响水县存在的问题并不了解,或者说根本就缺乏了解的渠道。

刘岩紧接着又汇报了第三组数据。

“骚乱发生十三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中州市公安局扫黑行动组到达响水县半个小时之前,响水县公安局实施了抓捕行动,一共抓捕涉案人员二十九名,经过审讯,这二十九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存在暴力行为,而且这个人的暴力行为,并没有给受害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其他的二十八个人,在这次骚乱中所扮演的角色,只是趁乱掠夺财物,根据统计,他们掠夺的财物,总价值为四万余元。”

邢子健问:“这次的扫黑行动,事先有没有锁定的重点目标?”

刘岩说:“本来是有的,在骚乱发生的同时,我的一个助手及时拍下了现场的视频录像,并通过中州市公安局的内部网络,对存在严重暴力行为者的身份进行了甄别,从中锁定了一百五十七名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重大犯罪前科的劳改劳教释放人员。令人遗憾的是,在扫黑行动将要开始之前,这些人已经闻风而逃了,而那些可以确认重点目标的视频资料,也被人给偷了去。”

最后,刘岩总结道:“我注意到了,刚才邢部长在描述这次扫黑行动的时候,一连用了两个所谓,我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我心里是十分别扭的。毋庸讳言,这次扫黑行动是不成功的,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次行动的不成功,就轻易得出响水县不存在黑恶势力的结论。如果响水县真的不存在黑恶势力,那我们该如何解释和定义商贸大世界这场有组织而且对社会有着巨大危害的骚乱?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为什么望风而逃?他们又从哪里得到了扫黑行动的消息?他们又为什么要偷走那些视频资料?这些问题,我希望领导们能够慎重考虑。”

邢子健与韩启纶小声交流了一会,然后又说道:“这个话题,我们暂时先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聊点轻松的。关于民主集中制,你是如何理解的?”

刘岩说:“这个话题一点也不轻松,而且题目太大,我恐怕自己说不好。”

邢子健鼓励他:“各抒己见嘛!我们党的原则历来都是集思广益的,说好说不好没关系,你就谈谈自己的理解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刘岩想了想说道:“关于民主和集中之间的关系,我就不用赘述了,我想说的是,怎样理解和看待集中,集中,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大多数人思想意识的集合。一个问题的结论,一次选举的结果,能真正表达大多数人的意愿,这才叫做集中。如果一个问题的结论,一次选举的结果,只是为了体现出某个领导的初衷,或者是体现某个领导集体的意志,那就不叫集中了,应该叫专制才对。”

邢子健又说:“既然你再次提到了党代会,那么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作为中州市市委,在这次党代会举行的过程中,担负着省委的重托,如果有负领导的重托,是不是也可以算作是工作上的失职失责?”

刘岩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有负领导的重托,是不是指省里指定的候选人落选这件事,在这次党代会上,我觉得省领导真正托付的,是让这次的会议,能够在祥和、团结、愉快的气氛中进行,让各位代表真正能够表达广大基层党员的意愿,反映基层党组织的呼声,如果市委的组织工作,只是为了让省里推举的候选人能够顺利当选,而完全不顾代表们和广大基层党员的思想,那我只能说,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左右和控制呢。”

从韩启纶和邢子健的目光中,刘岩猜测到,他最后所说的这些话,也是其他一些被约谈者共同的看法。

······

李思琪心急如焚,两个小时之内,他至少看了不下一百次手表。

多年来做秘书工作的履历,让李思琪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领导召见下属的时候,他就会默默计算时间,然后根据领导和某个人谈话的时间长短,来推断出被约见者所谈的内容在领导心目中的分量,继而判断出被召见的人可能在领导那里得到的待遇。

作为市委秘书长,李思琪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市委书记跟下属的单独会见,一般情况下都是由李思琪安排的,这种单独接见的意义是什么,李思琪事先总会有一个大概的猜测,然后再根据领导召见这个人的时间长短,来推断这个人在领导心目中的地位,继而推断出这个人在仕途当中可能的晋升,如果这个人有晋升的可能,他就会表现出非同一般的亲热。

李思琪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处理自己和周围同事之间的关系,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工作能力和领导才能,但混的还可以,每次找别人办事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还都给他一点面子。

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省领导这次到中州市来,可以说是来找晦气的,找谁的晦气?当然要看被约谈者给谁下药了。

刘岩肯定是要给马子杰下药的,李思琪本来以为,像刘岩这种小虾米,大不了三两分钟就出来了,对于他的意见和看法,省领导根本就不会重视,即便是要给马子杰下药,恐怕也逮不到机会。

刘岩在上面待了半个小时之后,李思琪就着急了,脸上手上全部都是汗,看手表的频率不超过一分钟就有一次。

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勉强支撑到十二点,李思琪再也熬不住了,借着询问中午饭怎么安排的名誉跑到三楼打探消息。

那个秘书却把他拦在了门口:“李秘书长,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请示一下领导,看中午饭怎么安排。”

李思琪说着就要往里闯,秘书却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李秘书长,你稍等一下,我进去帮你问问。”

秘书的关门声把李思琪震的一愣一愣的。

不到一分钟,秘书就出来了,告诉李思琪,让他准备五份盒饭。

李思琪脑子很乱,掰着手指头仔细地算着这里的人数,省纪检委常务副书记韩启纶——一个,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邢子健——两个,省纪检委监察厅督查处副处长费雨——三个,另外就是这个秘书了,明明只有四个人,为什么要安排五份盒饭呢?

不是五盒,是五份,说明有五个人要吃。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呢?难道是刘岩?

这个念头可把李思琪给吓傻了,按照他的逻辑,这一份盒饭里面的文章可大了去了,刘岩在里面已经谈了将近两个小时,而且还要继续谈下去。

还有,刘岩和省里的这几个人一定谈的很投机,或者说省里的领导非常赞同刘岩的观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即便是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让刘岩滚出去吃饭就行了,干嘛要在一起吃饭?

虽然只是一份盒饭,却象征着一份褒奖,一种荣誉。

第316章 两种状态

那他们之间会谈些什么呢?

李思琪觉得,将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不管涉及到什么内容,都应该有很深的层面,刘岩作为市委书记秘书,所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行,必须把这个情况马上报告给马子杰。

李思琪怕别人听见,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连鼻子带嘴全部捂了起来,捏着嗓子给马子杰打电话。

电话是余地接的。这些天,余地一直跟在马子杰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还真的找到了当初跟着马子杰当秘书的感觉。余地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李思琪的电话,听声音却想是狗夹住了尾巴似的。

余地便跟李思琪开起了玩笑:“李大秘,是不是让小蜜蜜咬住舌头了?”

李思琪挺腻烦余地的,说话没大没小的,笑起来一副贱女人腔,听着让人浑身长汗毛。

可现在这个时候,李思琪却不敢招惹余地,不但如此,他还要陪着小心跟余地说话:“余秘书,你好,麻烦你让老板接个电话。”

马子杰正陪着客人吃饭,客人是马子杰在省里工作时的一个同事,级别和马子杰一样,能量却大的跟火山一般,马子杰平时架子挺大的,在这个人面前却直接矮了三辈。

余地捂着话筒进了房间,走到马子杰面前小声说:“老板,李秘书长电话。”

马子杰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没看见正和领导吃饭吗?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让他等一会再打。”

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走出房间对着手机撒气:“李大秘,你个狗杂碎,害老子白白挨了一顿冤枉骂。”

走出去没多远,电话又响了,还是李思琪,余地没接。

电话却一直固执地响着。

余地实在不耐烦了,接通了电话,却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任凭李思琪在另一端任何喊叫,就是不搭理他。

李思琪知道余地在耍他,但他有办法,而且招数比余地还损。

李思琪把电话挂了重新再打,铃声响起来之后,再挂断按重拨,如此反复许多次。

不就是玩嘛!那就玩吧,好好玩。

李思琪心里清楚,他就是把余地玩成神经病,这家伙也不敢把手机关了,给领导当秘书的,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手机畅通,谁要是犯了这个纪律,那只有老和尚卷铺盖离寺了。

余地对着手机骂了一大堆脏话,还是接通了。

“李大秘,你行啊,手段挺多的哦,怪不得能当大秘呢。”

李思琪笑着说:“余秘书,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我确实有急事要向老板汇报,麻烦你再跑一趟好吗?”

“老板不接你的电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这样不停地打扰,就叫不懂事。”

“我以后一定注意,算我求你了。”

“······”

“······”

余地心里的气撒的差不多了,拿起手机往房间里走,刚走到门口,看见马子杰正拿眼睛瞪他。

余地只好又退了出去。

余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看马子杰的架势,不陪客人吃完这顿饭,不管是谁打来电话,也不管对方有多么紧要的事情,他是不会接电话的,可李思琪这边呢,肯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赶快向马子杰汇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李思琪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如果马子杰不接这个电话,李思琪肯定还会继续打,一直到把自己给吵死。

怎么办呢?

余地突然想起手机还有一个功能叫静音,靠!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余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奶奶个熊!被李思琪这个狗杂碎玩了个一溜够,原来对付他的办法这么简单。

······

盒饭上来了,没错,饭菜的确是用盒子装着的,可里面的内容却与普通的盒饭有着天壤之别。

可以说,这是一餐装在饭盒里的美味佳肴,其质量一点也不比端在餐桌上的豪华宴席的档次低。

这就是李思琪做事的精到之处,尽管韩启纶一再嘱咐不要搞特殊化,李思琪也只是把不特殊的因素反映在了饭盒上。

在李思琪这种人的逻辑思维里,让省里的领导吃十几块钱一盒的盒饭,那才真正叫搞特殊化呢。

他不想搞这样的特殊化,也不敢搞这样的特殊化。

看到饭盒里的食物,韩启纶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却一句指责的话也没有说。

邢子健第一个拿起了筷子,一边看着盒饭里的食物一边对刘岩说:“小刘,来,吃饭吃饭。”

费雨在刘岩的旁边坐了下来,先是夹起一根青菜放在自己的饭盒里,然后又夹起一块鲍鱼,看了看韩启纶和邢子健,默默的放在了刘岩的饭盒里,微蹙着眉头说:“你吃吧,我最不喜欢吃这个。”

韩启纶和邢子健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用一种出了大事了的眼光看着费雨。

费雨继续旁若无人地继续给刘岩夹菜,弄到刘岩挺不好意思的。

邢子健说:“闺女,你给叔叔也夹一筷子吧,叔叔就爱吃那个。”

邢子健和韩启纶都是费雨父亲多年的老同事,费雨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在侄女面前耍个宝卖个萌,也是他们生活中一乐子。

费雨停止了夹菜的动作,眯着眼看着邢子健说:“老同志,很可惜啊,过去您有牙的时候没有花生米,现在有了花生米,你老人家又没牙了。我黄阿姨专门交待了,让你多吃萝卜和青菜。”

韩启纶摸着自己的嘴说:“那我呢?”

费雨笑着说:“你还不如他呢,人家邢叔叔虽然没了牙,可好赖还有个牙框。”

韩启纶苦笑,用手指着刘岩说:“小伙子,你看见了吧,这丫头厉害着呢!上午你刚过来的时候,你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儿,恨不得把你给吃了,我当时都懵了吗,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冤家呢,看现在这个架势,还真是一对小冤家。小伙子,你可千万要小心着点。”

费雨跺着脚说:“韩叔叔,哪有你这样的哦,一句好话都不帮,专门扒人家的乱子。上午不是工作环境嘛!一进入到生活状态中,你没看见我一个劲地紧着巴结他吗?”

邢子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丫头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进入到过小日子的模式了。”

费雨笑了:“看透别说透,才是好朋友呢。”

韩启纶捋着头上的的中央禁卫区,笑眯眯地说:“那我们这两个老同志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哦,要是一点眼力见没有愣是坐在这儿当电灯泡,影响了你们过小日子可不好哦。”

费雨伸出一个手指头,隔着茶几冲韩启纶晃了晃:“老同志,这是啥?”

韩启纶笑着说:“那不就是一嘛,你韩叔叔还没有老眼昏花呢,我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韩启纶说着,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下刘岩。

费雨撇着嘴说:“切!这是一吗?这是我的手指头。”

费雨调皮地笑着,走到韩启纶跟前,掏出自己的化妆盒,把化妆盒里的小化妆镜举到韩启纶眼前,似笑非笑地说:“老同志,趴近前一点仔细看看,看自己那一脸老褶子到底多少条横沟多少个竖壑。”

韩启纶明知道费雨在开玩笑,却条件反射地把头往前伸,费雨却笑着把化妆镜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恐怕连脸上有没有褶子都看不见吧,还电灯泡呢,空气还差不多。”

午饭在愉悦的气氛中进行着,快吃完的时候,韩启纶的电话响了。

韩启纶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站起来接了电话,先是嗯嗯了两声,紧接着就往一边走,后来又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韩启纶从房间里出来了,脸色非常难看。

韩启纶站在里间门口,冲邢子健摆了摆手,邢子健走过去,两个人在房间门口小声咕哝了一会,又一起走进了里面的套间。

趁韩启纶和邢子健离开的功夫,刘岩悄悄地别一个U盘塞到了费雨手里,费雨一句话都没有问,迅速把U盘揣了起来。

费雨心里明白,U盘上的内容,应该是今天的谈话当中没有涉及到的,其重要程度,肯定比谈话中所涉及的内容还要深刻的多,刘岩之所以没有当着韩启纶和邢子健的面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心里显然是有所顾忌的。

刘岩只能别它托付给自己。

费雨虽然参与了这次的调查工作,但对于调查的结果,她心里也没有把握,这种没把握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她不知道此次的调查,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另一方面,她不知道最终的调查结论会在省委领导层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从刚才韩启纶和邢子健的神色上看,省里的某种势力,还在干预乃至影响着这次的调查工作,而这种干预和影响,显然是韩启纶和邢子健不能够接受的。

韩启纶和邢子健在套间里面停留了很长时间才走了出来,韩启纶铁青着脸,邢子健低垂着头,房间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317章 非常手段

马子杰睡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吸气的时候上下牙紧咬在一起,这样就能够把口腔里的气味全部吸进去。

他要吸进去的,是口腔里残留的那股子膻味。

马子杰特别爱吃羊肉,更准确地说,是特别喜欢羊肉的那股子膻味。

伸伸懒腰,用留的特别长的小拇指指甲往牙缝里一抠,居然抠出来一坨子肉丝,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嗅,那股子膻膻的味道依然挺浓的。

美!

太美了!

砍椽子扭住腰——都美气伤了。

拉开窗帘往外看看,天还早呢,看太阳落下去的样子,也就是下午六点左右。

冬走十里天不明,秋走十里天不黑,现在正值仲秋,离天黑还早着呢。

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余地正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睡的瓷实,头冲下,姿势像小狗仰巴脚尿尿似的,贼难看,却睡的贼香,哈喇子把沙发浸湿了一大片。

马子杰咳嗽一声,看看余地,余地吧唧吧唧嘴,马子杰连着咳嗽,余地吧唧嘴的速度更快,马子杰火了,冲着他大叫了一声:“余地。”

余地扑棱一下蹿了起来,差一点碰到马子杰的下巴,尴尬地揉揉眼睛,问:“老板,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马子杰看着余地问:“在我午休期间,都谁打电话了?”

余地说:“没有啊,一个都没有。”

马子杰瞪着余地:“你再好好看看,我就不信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人打电话。”

可不是吗?省里的调查组正在调查呢,马子杰已经吩咐了,有什么风声立刻向他汇报。

余地拿起手机一看,乖乖呀,整整一百三十六个未接电话。

余地吓的腿都软了,翻翻眼看了一下马子杰,也不敢吭声,默默地翻看着通讯记录。

他发现,这一百三十六个电话,除了李思琪打了六十六个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由三个人打来的。

这三个人清一色全部都是马子杰的心腹爱将,是马子杰专门安排去接受省委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的。

余地心想坏了,他们这么火急火燎的打那么多电话,肯定是有特别关紧的事要向马子杰汇报。余地不敢怠慢,找出那个脾气最臭的人的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余地心里清楚,只要电话一接通,一顿臭骂是避免不了的。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了炸雷一般的声音:“余地,你马勒戈壁的!你狗日的他妈的耳朵是不是塞驴毛了?老子这一个下午给你狗日的打了几千个电话都不止了,你他妈的怎么一个都不接?”

余地没敢吭声,一是因为自己确实输了理,二是这个人在马子杰跟前比自己可吃开多了,手里还握着实权,他就是骂的再恶毒,自己也得忍着。

对方骂了好大一阵子,大概是骂累了,便说道:“你赶快让老板听电话。”

余地把手机交给马子杰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呢——靠!一百多个电话呢,我怎么一个都没有听见呢?莫非耳朵真的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了对付李思琪,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老板,八成要出大事了?”那个人的声音依然很大,余地站在离马子杰很远的地方都能听的见。

“怎么啦?”马子杰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味道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要出事似的。”

马子杰的耳鼓被震的发麻,他皱着眉头冲着电话喊:“你小点声行不行?我耳朵不聋。”

对方的声音小了一些:“省里来的那俩货不大对劲啊,我怎么感觉他们说话阴阳怪气的。”

“怎么个阴阳怪气?你说清楚一点。”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马子杰在心里骂:马勒戈壁!没凭没据的你狗日的瞎咋呼啥呢?你以为老子闲啊!

毕竟是准备当市委书记的人了,马子杰觉得自己说话应该有点大将之风,便用温和的口吻说道:“让你操心了,具体什么情况,回头我问一下李秘书长吧。”

挂断电话,马子杰立即给李思琪打了过去。

李思琪一听到马子杰的声音,比刚才那家伙还激动呢:“老板,出麻烦了!出大麻烦了!”

“怎么啦?”

马子杰紧张了起来, 李思琪一直在现场守着,他说出麻烦了,那一定是出麻烦了。

“刘岩那小子今天在调查组那里整整待了五个多小时。”

马子杰心头蓦然一惊,五个多小时,肯定说了不少问题,刘岩是周和平的秘书,肯定会向着周和平说话,五个多小时时间,他不会只是为周和平歌功颂德吧,绝对也说了自己什么,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都说了些什么?”马子杰着急地问道。

“不清楚,省里来的那个秘书看门看的很紧,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马子杰恼火了:“李思琪,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你还能干点正经事不能?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干不明白,干脆滚回家抱孩子去。”

李思琪心里委屈的不行——我给你打电话了啊,可你不接呀,难道这也怪我吗?

可李思琪现在还不能解释,做秘书的经验告诉他,领导在生气的时候,自己不管有多大委屈都不能解释。

解释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招来领导更加恶毒的谩骂,另外,还容易在领导心目中形成爱顶嘴的坏印象。

“现在人呢?”马子杰问道。

李思琪弄不准马子杰问的是谁,是刘岩呢,还是省委联合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说刘岩吧?”

“除了他还有谁?”马子杰的声音又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刘岩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前就走了。”

马子杰怒不可遏:“李思琪,你到底什么意思?明明知道刘岩这家伙有问题,为什么不把他拦下来?你给我解释清楚。”

李思琪无话可说,在这一点上,他做的的确有些欠考虑,既然知道刘岩有问题,为什么不拦住他问问清楚,即便不能把情况问清楚,最起码应该先限制住他吧。

一个市委秘书长,要想限制住一个秘书的自由,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

“省委调查组的人呢?”马子杰又问了一句。

“他们还在工作,估计还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挂断电话,马子杰立即往市委招待所赶去。

李思琪一直站在招待所大门口等着马子杰,见马子杰的车开过来了,赶快跑上去替马子杰打开了车门,把他请进了自己在招待所的临时办公室里。

李思琪简明扼要地向马子杰汇报了这一天来省委联合调查组的详细调查情况,这里面包括被调查的人数,具体人员,每个人接受调查的详细时间,等等。

至于每个人被调查询问的具体内容,李思琪只是听那三个和马子杰关系比较好的人说了一点,另外的那些人,李思琪也试探着问了,这些人要么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就不搭这方面的茬。

马子杰现在最关心的是调查组还要工作多长时间,他问李思琪:“按照预先的安排,现在还有多少人没有接受调查?”

李思琪说:“不包括刚才进去的那个人,还有八个。”

马子杰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根据省委调查组的安排,这次被约谈的对象,包括刘岩在内,一共是二十六个人,从上午八点半开始到现在,刚好是十个小时,扣除刘岩在里面的五个小时,还有五个小时。

也就是说,另外十七个被约谈的人员,每个人平均被询问的时间为十七分钟多一点,按照这个进度计算,剩下的八个人,差不多还需要两个半小时。

马子杰朝门外看了看,小声对李思琪吩咐道:“你马上给市公安局的张长定副局长打电话,让他立即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找到刘岩并把他控制起来,实在不行,可以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李思琪心里明白,马子杰决定这样做,是要跟省委联合调查组打一个时间差,在他们完成调查工作之前,把刘岩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至于马子杰说的采取非常手段,李思琪心里也是清楚的——实在不行,就把刘岩搞掉。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但这件事,李思琪必须当面问明白了,现在省委的调查组还在中州市呢,真的要对刘岩下手,动静肯定不小,万一被调查组的人发现了,自己将难脱干系,要是马子杰推脱说搞掉刘岩并不是他的意思,是李秘书长理解错了,那样的话,岂不是会给自己招惹来天大的麻烦。

“老板,你说可以采取非常手段是什么意思?”

马子杰火了:“我怎么说你怎么传达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李思琪突然觉得自己笨的像头猪。

对哦!马子杰怎么说自己怎么传达就行了,干嘛要问那么清楚呢?至于张长定怎么去理解,那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李思琪正准备打电话,马子杰又说:“这样吧,你坐我的车去,亲自监督这件事,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李思琪急匆匆地走了。

第318章 本末倒置

接下来,马子杰就要着手办第二件事了,他要想办法从调查组那里打听到那些被约谈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尤其是刘岩的一言一行,如果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言行,得想办法马上扼杀在摇篮里。

马子杰蹬蹬蹬上了三楼,余地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站在会客室门口的那个秘书显然认识马子杰,笑着跟他打招呼,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马···”

马子杰朝小秘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马子杰面前遭遇过这样的尴尬,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现在马子杰在中州市的处境确实是有些微妙,俨然以老大的身份自居,却在中州市没有任何职务,许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不过也有不少聪明人,干脆称呼马子杰老板,这样称呼起来不仅有明显的意味,而且听上去非常顺耳。也有些笨家伙有样学样,跟着人家叫马子杰老板,只是在老板前面加上了姓氏,管马子杰叫马老板。

每次听到有人叫他马老板,马子杰就跟人家瞪眼歪脖子:“什么马老板,还驴老板呢!”

马子杰不爱别人称呼他马老板,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这个称呼像是叫他们家附近菜市场那个卖猪肉的。

眼下马子杰并没有跟这个小秘书过多计较,但也没怎么鸟他,梗着脖子就往房间里面闯。

秘书却死死地卡住了门口,问:“你有什么事吗?”

马子杰冲秘书翻了翻眼,瓮声瓮气地说:“我要马上见到韩书记和邢部长。”

秘书依然死死地卡着房门,说:“你稍等一下,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余地瞪着眼大叫:“你给我一边去,我们老板来了还用通报?你会不会办事啊,马上把路让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秘书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余地扑上去一把拽住秘书的领口,使劲一扥,秘书一个趔趄,刺啦一声,衣服被撕烂了。

秘书火了,大声冲余地喊道:“你想干什么?”

费雨听到外面的喊声,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见此情景,冲着余地喊道:“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余地瞧了瞧费雨,阴阳怪气地说:“靠!真是狗仗人势啊!省里来的怎么着?牛B啊?”

马子杰不但没阻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朝廷门前七品官嘛!人家当然牛了。”

门开着,外面的动静韩启纶和邢子健听的清清楚楚,韩启纶一脸阴郁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邢子健慢吞吞地走向门口。

“子杰同志,你来了,请进请进。”邢子健看上去很热情,发出来的声音却稀汤寡水的。

马子杰正要往里走,费雨抢先一步冲了进去,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抱着进了里面的房间。

马子杰看了一下费雨,又盯着费雨怀里的电脑,一直到费雨关上了门,才回过身来。

“启纶书记,子健部长,我怎么听说,这次的调查询问,有些人胡说八道的?是不是有这种事?”

韩启纶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们这些人应该还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吧。”

从马子杰进门到现在,韩启纶一直抱着膀子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马子杰碰了一个软钉子,讪笑着说:“那是那是,你们是省领导嘛,思想觉悟和政策水平当然比我们高了。”

马子杰跋扈惯了,在平起平坐的同事面前,内心里更是有一种本能的傲慢,尽管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仍然把谦虚话说的酸臭酸臭的。

相比之下,邢子健要从容许多,马子杰话里含着的讥讽,邢子健自然听的出来,可人家呢,一直笑眯眯的,指着那个长沙发说:“子杰同志,坐啊,请坐请坐,sitdownplease。”

邢子健还拽了一句莺歌粒屎。

马子杰坐了下来,朝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又看着邢子健说道:“我这个人耳朵根子软,有时候听风就是雨,启纶书记你们都是理论专家,麻烦你们高屋建瓴的跟我分析一下这些谈话内容,让我也能够领悟到这些谈话的精髓行不行?”

邢子健慢悠悠地说:“子杰同志,麻绳子串屁,你实在是太谦虚(牵虚)了,就我和启纶书记那两下子,还高屋建瓴呢,算了吧,我们可都是老实人,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往阴沟里带。”

都是老猴精了,你马子杰就是扎再大的圈子,还能把我们给踅进去?省省吧你!

马子杰有点傻眼,以他的脾气,根本就用不着跟这俩货绕弯子,直截了当把谈话资料要过来就行了,这里可是中州市的地盘,不给你们小心着点。

可马子杰这会儿还不能太强硬了,人家不仅仅把约谈者的谈话内容记录了下来,人家鼻子底下还有那呢,到省领导那里连汤带水一齐给你吐出来,不得吃更大的瓜落啊!

马子杰像是浑身痒痒,肩膀不停地拧啊拧的,他心里着急呀,就眼前这二位,一个像包大人一样黑着脸,像谁八百年前还欠他两吊钱似的;另一个呢,表面上一副笑模样,那就是个笑面虎,贼阴贼阴的。

就这俩货,马子杰要是跟他们摆肉头阵玩深沉,徒孙子碰见祖师爷——差着好多辈呢,人家能把你玩疯了。

没多大一会,马子杰就快要疯了,不行,必须得跟他们动真格的了。

“启纶书记,子健部长,能不能把谈话记录拿出来让我看看,中州市的情况你们不是太了解,有些人说话偏激的很呢,我想看着谈话内容具体跟你们解释一下。”

邢子健不紧不慢地说:“解释就不必要了吧,从这些谈话内容上看,你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呀,再说了,我和启纶书记这次到中州市来,是协助你们中州市开展调查工作的,你跟我们解释?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马子杰能够抓住邢子健刚才说的那句话,不失时机地来上这么一句:行,既然你们是来协助我们工作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把谈话记录拿出来让我把把关吧。

他要是机灵点,邢子健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可是呢,此时此刻马子杰愣是被邢子健前面的那句话给绕进去了,让他在那一刹那产生了一种幻觉。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那就是说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了,刘岩这些人并没有对自己说长道短,是自己太多心了?

马子杰还在腾云驾雾呢,邢子健突然一个急转弯:“至于谈话记录嘛,等我们整理一下,让省领导审查了之后,我亲自送过来让子杰同志审阅。”

马子杰突然觉得邢子健实在是太阴险了,话说的软和,路却堵的很死——切!省领导还没看到报告呢,你想僭越吗?

看着邢子健那张笑眯眯的脸,马子杰的脑筋突然间转动的快了起来,他又重新品味着邢子健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既可以理解为没有问题不用解释,反过来呢,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你的问题明明白白的在那儿明摆着,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有用吗?

马子杰被自己这个想法彻底吓住了,不行,这份谈话记录他必须马上看到,要不然会寝食难安。

从邢子健和韩启纶这里想拿到材料,显然是不可能了,要想把谈话记录拿到手,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马子杰往里间瞧了瞧,他猜想,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应该在费雨的那个笔记本电脑里,只要把那玩意搞到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马子杰站了起来,对邢子健和韩启纶说:“我就不打扰两位领导了,你们忙,有什么需要跟秘书处的工作人员交待一声,我们尽量满足领导们的要求。”

和邢子健韩启纶告别之后,马子杰离开了市委招待所。

······

离开市委招待所之后,刘岩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市委,短短数日,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对于自己的处境,刘岩心里有抱怨,但并不心焦,大不了,离开这里就是了。

已经有多位县市的领导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刘岩不奢求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只要能让自己踏踏实实地工作就行。

最焦虑的是中州市目前的现状,党员代表们手里的选票很能说明问题,人民群众的呼声很能说明问题,而这些呼声,刘岩希望能够通过省委联合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传递给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们,让他们切切实实地了解中州市广大人民群众的期待。

从韩启纶和邢子健的表现上看,刘岩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可这能不能真正转化为一个契机呢,刘岩看不清楚。

围着市委大院转悠了一会,刘岩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正是下班的时间。

刘岩默默走出了市委大院,这么早就下班,对刘岩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失落,全是惆怅。

第319章 调虎离山

回到醉卧风,刘岩刚走到大厅里,就看见姜春梅正站在楼梯口眼睛一眨一眨地冲着他笑。

一点不夸张,虽然刘岩距离姜春梅至少在五十米以上,但她那长长的眼睫毛,仿佛就像长在他的眼眶里一样。

见到姜春梅,刘岩心里所有的烦恼就会立即被清扫的一干二净,她那长长的眼睫毛,比雨刷子还厉害呢,而眼睛里的一汪清水,比去污剂的威力可大多了。

刘岩笑眯眯地走向了姜春梅。

“老刘,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刘岩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姜春梅,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姜春梅经常在他面前说一些无厘头的话,不过刘岩总是能够从她的表情中看到问题的答案。

可这会儿,刘岩愣是没有看出来。

“好,准备好了就进电梯吧,我先小试一下牛刀,给你变个简单的魔术,你信不信,你从一楼进电梯,等到了四楼把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姜春梅突然间不苟言笑的状态让刘岩还真的难以适应,居然莫名其妙的捂了一下裤裆。

姜春梅吃吃笑:“你想复杂了,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目前还不会变性呢,只会变衣服。”

说话间来到了四楼,姜春梅跟着刘岩来到了他的房间,在抽屉来翻着。

“老刘,你有红领巾没有?”

刘岩连苦笑的心情都没有了:“丫头,你太可爱了吧。”

姜春梅眯着眼,非常认真地说:“老刘,我不是让你戴红领巾,我是找变魔术的道具呢,我得找个东西把你的眼睛蒙上,给你来个真正的大变活人,你就等着热烈地鼓掌吧。”

刘岩撇着嘴说:“我算是领教了,变魔术还要把观众的眼睛蒙上,这样的魔术有点太高级了吧。”

姜春梅歪了一下脑袋,佯装愠怒地说:“人家不是已经说了嘛,现在还没有太大的能耐,我要是像刘谦那么厉害,早不在这儿干了,也到全世界各地去变魔术去,那我就出大名了。”

姜春梅说着,往刘岩跟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说道:“等我学会了刘谦的本事,去全世界变魔术的时候,一定带着你,就让你给我当助理算了。”

姜春梅和刘岩嬉笑着,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这个时候,一场空前的危机正一步步朝着他们袭来。

······

离开马子杰之后,李思琪直接去了商城区文峰路派出所。

这是张长定特意安排的,他知道,这次对刘岩的行动,绝对不能由中州市公安局的人员来实施,甚至不能动用中州市公安局的一兵一卒,如果动用公安局的内部人员,就难免会让杨子江知道。

就凭杨子江跟刘岩的关系,万一让他知道了这次行动的目的,他肯定会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阻止这次行动,至少会把刘岩保护起来。

张长定思来想去,只好动用下边的警力,商城区文峰路派出所所长是他的心腹,也是杨子江的对头,让他来执行这次任务,就目前的情势来说,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文峰路派出所一共有十六个正式干警,单靠这些力量,要彻底控制刘岩恐怕有点难度,可张长定又不想再牵涉其他的人,他心里清楚,像这样的行动,参与的人越少越好,牵涉的面越窄越好。

为了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张长定只好动用了文峰路派出所的十七名协警。

人员到齐后,张长定亲自做了短暂的战前动员,然后给参战人员留了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五分钟后,三十四名参战人员被分成了四个小组,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朝目的地进发。

按照对刘岩的手机定位,他现在的所在,应该在醉卧风。

文峰路派出所有个叫倪定昌的协警,也参加了这次的行动。这个人平时跟何君的关系不错,还和刘岩在一起吃过两顿饭,当他得知这次行动的任务之后,偷偷摸摸的给何君去了电话。

“君哥,出事了。”

“出啥事了?”

“公安局的张长定副局长从文峰路派出所悄悄纠集了三十来号人,正在往醉卧风赶呢。”

何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们来醉卧风干什么?我们这里一切都是正当经营,他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能把我怎么样?把我的鼻涕擤了?靠!”

“他们的目标不是醉卧风,是刘岩,他们要对刘岩下毒手了。”

听到这句话,何君有些慌了,凭着自己对官场的了解,张长定的动作,肯定与省里的联合调查组有关,得马上告诉刘岩。

何君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从楼梯蹭蹭蹭上了四楼,姜春梅正准备给刘岩变魔术呢。

何君把刘岩拉到了一边,把事情跟刘岩说了。

刘岩出人意外的冷静,他仔细分析着目前的形势,梳理着其中的每一个环节,同时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毫无疑问,张长定是冲着省委联合调查组的事情而来的,在他的背后,自然是马子杰了。

张长定这次来,只是利用了下面派出所的人,而没有明目张胆地调动大批的警察,两个原因,第一,他的这个动作要瞒着杨子江,第二,说明马子杰对谈话的具体内容还没有掌握,现在只不过是猜测,还不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

既然他们还没有掌握谈话的具体内容,那么下一步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这些,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做出自己的应对方案。

刘岩判断,他们肯定是两条腿走路,撬开自己的嘴巴,只是他们采取行动的一部分,毕竟他们能够从自己这里收获的,只是单一的信息,他们更加需要的,恐怕是整个被调查者的详细询问记录。

想到这里,刘岩心里蓦地一惊——费雨危险了!

刘岩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机智沉着,任何的慌张都会导致大脑的缺血,而一旦缺血,最容易干缺心眼的事。

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刘岩开始思考应对的办法。

张长定直奔醉卧风而来,目标性太强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呢?最可能的办法,就是对自己携带的通讯工具进行定位,这是公安系统最常用的侦查手段。

既然是这样,乖,你们就继续跟着手机走吧。

刘岩准备利用手机信号把张长定率领的那些人引开,一方面可以分散他们的精力,另一方面,对费雨那边也可以起到缓解压力的作用。

何君跃跃欲试:“这件事就让我来吧,把你的手机给我。”

刘岩没有同意:“你不行,张长定马上就要带着人来了,你在这里,可以以老板的身份应付许多突发状况。”

刘岩自己当然也不能走,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费雨那边的情况,费雨的手里,不但有所有被询问者的谈话记录,还有一个U盘。

那个U盘,就是武二浪给刘岩的那个,刘岩看了U盘里的内容,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家伙,武二浪整个一个超级间谍啊,U盘里的内容,不仅涉及到了郭长鑫,还涉及到了魏亚峰,郭子恒,关山月,······

从这个U盘上,刘岩悟出了一个道理,即便是再忠实于主人的走狗,如果你总是对着他抡棍子,他也会条件反射地对你露出牙齿的。

U盘现在在费雨手里,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但对于费雨自身来说,无疑更加增大了所承担风险的系数。

现在,他必须赶快想办法用手机信号把对手引开,以便减少各方面的压力。

让谁去落实这件事呢,刘岩正在为难的时候,李亚洲、闫海宽、姜易民、陶莹和齐天晟一块堆从外面走了过来,他们都是省委调查组约谈的对象,约谈结束后,全部住进了醉卧风。

刘岩心里道:救星来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刘岩只用寥寥几句话说明了目前自己面临的状况,闫海宽二话没说,一把从刘岩手里拽过手机,急匆匆地往楼下奔去。

张长定带着一帮人刚刚到达醉卧风,却突然从手机定位仪上看到,刘岩的手机信号正沿着七一路朝钧都市的方向移动。

“追!”

张长定一声令下,让自己的心腹爱将,文峰路派出所所长季钦亮指挥着五台三菱越野车,分别从延安路、健康路、建设路、七一路四个方向寻着手机信号进行追踪,企图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张长定并没有放弃对醉卧风的搜查,凭着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他敏感地觉察到,手机信号的外移,很有可能是刘岩的调虎离山之计。

除了前去追赶手机信号的人员之外,剩下的二十多个警察,被张长定分成了四个小组,一组分散在醉卧风的四周进行布控,其余三个小组,则按照张长定指示的方位,对醉卧风进行全方位立体式的搜查。

情形越来越紧张了,无论是开着车直奔钧都市的闫海宽,还是身处醉卧风的刘岩,都面临着难以想像的困难。

第320章 天降神兵

闫海宽驾驶的是一辆桑塔纳3000,论车速,根本就不是三菱越野车的对手,四面夹击,闫海宽肯定出不了城就会被拦截下来。

这还不是最大的威胁,闫海宽面临的最大的危险是,张长定把桑塔纳上的人当成了刘岩。他给季钦亮下达了死命令,实在不行,可以制造车祸。

闫海宽刚刚行至七一路中段,便发现一辆三菱越野尾随其后,和自己驾驶的桑塔纳3000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行进。

闫海宽觉得可疑,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迅速从六十迈飙升至一百三,三菱越野毫不示弱,一个猛子就扎了过来。

每小时一百三十公里的车速,桑塔纳开始喘了,车身微微地颤抖,再看三菱越野,操!牛的跟日本兵出操似的。

靠!这不是拿小孩的鸡鸡比伙夫的脖颈吗?不行!不能跟它玩这个。

闫海宽迅速把车速降了下来。

三菱越野随即也把车速也降了下来,继续保持与桑塔纳同步。

闫海宽从倒车镜里看着紧紧咬着自己车屁股的三菱越野,心里想:靠!这种狗舔碾盘的战术到底几个意思?

混混沌沌的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个碴儿呢,车子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七一路尾段,从这里转入延安西路,往前走五公里,就可以踏上通往自己老根据地的光明大道了。

闫海宽归心似箭。

刚一分神,闫海宽突然发现那辆三菱越野已经超越到自己前面了,操!这狗日的的日本鬼子搞的什么鬼,怎么一眨眼就冲过去了?

仔细一看不对,虽然前面的这辆三菱越野从模样上看和刚才那辆像是双胞胎亲兄弟一样,车牌却比刚才那辆小了一个号,前面这个应该是后面那个的亲弟弟。

这是要玩兄弟大会战啊!

延安西路是不能走了,闫海宽正准备打方向盘冲向延安东路,瞥眼一看,坏菜!延安东路怎么也有一辆三菱越野?再往左瞧,建设路上居然有两辆三菱越野。

闫海宽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了饺子馅了。

别慌!闫海宽提醒着自己,仔细地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是延安西路上的那辆,而且就它最不是东西,仗着自己块头大,横着膀子像台压路机一样朝自己撞了过来。

就它了。

闫海宽猛一打方向盘,朝着延安西路就冲了过去。

三菱越野身子重,那辆车冲的又猛,桑塔纳3000侧着身子从它身边冲过去的时候,三菱越野只能干瞪眼,连刹车都来不及。

冲出去大概五百米左右,闫海宽从倒车镜里往后看,日怪了,怎么只有一辆车跟上来了?其它那四辆呢?

闫海宽再一次看倒车镜。

热闹了,在刚才的十字路口,几十辆红白蓝黑的车子把整个路口堵的水泄不通。

哇塞!这是天降神兵啊!

闫海宽兴奋着,开足马力往前奔,眼看就要到通往钧都市的公路了,那辆三菱越野又追了上来,看那咬牙切齿的架势,是要跟自己拼命了。

眼瞧着一场追尾事故就要发生了。

闫海宽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来不及写遗书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又有神兵天将出现了,八辆车同时拦住了三菱越野,看那劲头,好像在说:狗日的日本鬼子,你来吧,使点劲撞,大不了老子与你同归于尽。

三菱越野害怕了,不得不偃旗息鼓,把车速完全降了下来。

那八辆车得意了,六个车道里一字长蛇阵排了六辆车,把三菱越野完全压制在了身后,还有两辆车在前面鸣笛开道。

闫海宽这时候才联想到,前面十字路口的拥堵,刚才的拦截,可能都是李亚洲刘岩他们安排的。

闫海宽拉响了汽车喇叭,心里默默地念叨:再见了兄弟们,你们慢慢玩吧,我得走了。

再有十几公里,就是钧都市的地界,那辆三菱越野车要是敢跑到我的地盘里撒野,小子,你可得悠着点。

······

闫海宽猜对了一半,那些车辆,的确是李亚洲姜易民齐天晟和陶莹他们几个人安排的,各市县在中州市都设有办事处,想纠集几十辆车,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这件事与刘岩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岩根本没有时间管这个,他现在必须抓紧时间给费雨通一个电话。

要通这个电话,刘岩面临着两个大难题,第一个大难题,是必须躲避张长定这些人的袭扰,刘岩从走廊的窗户玻璃往外看,张长定已经率领着几十个人走到醉卧风的大门口了。

第二个大难题,就是通讯工具的问题,四位县市委书记的手机绝对不能用,一旦被马子杰这帮人抓了把柄,便是串通的嫌疑,何君的手机和醉卧风的固定电话也不能用。

眼看着张长定他们越来越近了,刘岩焦急万分,正在这时候,姜春梅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刘岩手里,很乖巧地离开了。

她知道,刘岩有大事要办。

陶莹拽起刘岩的胳膊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刘岩抓起电话就给费雨打了过去。

费雨刚刚结束了全部问询调查,正准备出去吃饭,刚才马子杰打电话,说要请省里的领导们吃饭,接他们的汽车马上就到。

刘岩一听是这么个情况,更加着急了,现在时间太紧迫了,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这个行动,并不是把电脑里的资料拷下来然后再把电脑上面的东西删除那么简单,如果那样做,肯定会引起马子杰的怀疑,马子杰肯定要对费雨的笔记本电脑下手了,如果在电脑里找不到自己所要查看的东西,他绝对会猜想到谈话的具体内容对自己非常不利这种结果了。

这样一来,费雨他们就会有更大的麻烦,马子杰就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费雨的身上。

刘岩考虑到,现在费雨和韩启纶邢子健等人的手机,很可能已经被监听了,现在跟费雨通电话,必须得打哑谜,希望费雨能够听得懂。

“媳妇儿,我那条裤衩太脏了,你赶快给我洗洗吧。”

费雨本能地说了一句:“你恶心不恶心啊,烂裤衩也让我给你洗。”

刚说完这句话费雨就感觉到不对,刘岩什么时候让自己给他洗过裤衩?甭说裤衩了,连衣服都没有让自己洗过。

刘岩这样说,肯定有特别的意思在里面。

“你说的是哪一条?”费雨问道。

“就是那条白色的,看上去锃亮锃亮的,上面还有一个像水果一样的小标记。”

费雨明白了,刘岩说的,是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

那他说的洗的意思,就是要清理掉上面的谈话记录。

刘岩又说道:“你洗的时候,不要用太大力搓,别把那个标记搓坏了,另外,裤衩上那个小袋子的拉链有点紧,你想办法改一下。”

费雨清楚了,刘岩的意思是让她把谈话记录先拷下来,然后再把电脑上的内容做一下修改。

费雨完全猜到了刘岩的意思,如果马子杰从电脑上看到的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至少没有对自己有威胁的内容,马子杰的警惕性就会放松。

刘岩,你小子太聪明了。

心里美美地想着,嘴上却很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啊。”

挂断电话,费雨来到了外面的会客室,对韩启纶和邢子健说道:“我要收拾一下,车来了让司机稍等我一会。”

费雨具体没有说要收拾什么,但韩启纶和邢子健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她要梳洗打扮,女孩子嘛,出门之前总是要捯饬捯饬的。

谈话记录的内容太多,至少在五万字以上,费雨心里清楚,不能让司机等太长时间,以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费雨整理了一下思绪,她觉得,这二十六个谈话对象当中,除了刘岩和那三个马子杰的心腹之外,其他人的谈话内容可以千篇一律。

费雨把本来的谈话记录拷进U盘之后,先打了一个草稿,用复制粘贴的办法一下子搞定了二十二个人的谈话,然后在细节上做了一些简单的修改,无非是各自说话语气的不同罢了。

至于马子杰的那三个心腹,费雨觉得就不用改动了,马子杰对他们应该很熟悉,肯定知道他们会怎么说,甚至事先已经布置了他们要说的具体内容。

这二十五个人的谈话修改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轻松搞定了。

最麻烦的就是刘岩,他在会客室里整整待了五个多小时,上午基本上是谈话,吃过午饭之后的那段时间,刘岩和费雨韩启纶邢子健一起看了武二浪的那个U盘。

上午的这一段时间,费雨准备大篇幅地让韩启纶和邢子健逼着她讲她和刘岩的故事——韩启纶和邢子健在两个年轻人的表情和动作当中觉察到了刘岩和费雨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于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至于吃过午饭之后那段时间,费雨写成了韩启纶和邢子健在午休,而费雨和刘岩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保密!

一对热恋当中的年轻人干了什么说了什么,你管得着吗?

第321章 短兵相接

做完这一切之后,司机还没有到。

费雨又动了别的心思。

在被约谈的人当中,有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家伙忒讨厌,说话噎着大嗓门,脖子上的筋挑的老高,咬牙切齿的跟要掂着刀杀人似的。

整个约谈过程,这家伙就像个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最让费雨感到气愤的是,这个狗东西居然咬牙切齿的扬言要把刘岩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干嘛呀!刘岩把你们家孩子扔井里了?

这种人,必须得让他长点记性。

······

刚刚修改完,司机就来敲门了,费雨合上电脑的时候,特意夹进去一根长头发。

走出房门,费雨大声问了一句:“韩书记,房间门是不是也要锁一下呀?”

费雨发现,她问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司机上眼皮眨巴的特别厉害。

韩启纶迟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我看就不用了吧,这里是市委招待所,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的。”

费雨心里说,就是把招待所的大门锁上也没用,这里可是马子杰的地盘。

韩启纶他们以为吃饭的地方会在附近,没想到司机把他们拉到了城外的一个农家院。

······

醉卧风。

张长定使劲地敲着418房间的房门,足足有两分钟,房间门才打开了。

陶莹斜倚在门口,刚刚过肩的中长发胡乱地披散着,穿一件低胸的紫色吊带睡裙,一脸倦容地打着哈欠,从嘴里哈出来非常浓烈的酒精味。

张长定居然没有认出她,在大多数人的印象当中,级别相对来说比较高的女官员,通常都是齐耳短发,这样看起来显得非常干练,陶莹平时就是齐耳短发,她虽然也留着过肩的中长发,但一般情况下总是扎在背后,那种范儿,既有领导的干练,同时还有一种女明星的风韵。

现在呢,头发披散着,还穿着一件性*感十足的吊带睡裙,和平时的状态完全不搭嘎。

张长定瞄了瞄陶莹,怒气冲冲地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陶莹没有说话,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张长定瞪着眼就往里面闯。

“张长定,你给我站住。”陶莹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张长定站住了。

在中州市,敢叫张长定名字的女人没有几个,他老婆叫他长定,在被窝里跟他撩骚的女人叫他定,有时候也叫定定,还有一个女人叫他乖乖定,臭腚腚。

这个女人是张长定他妈。

敢这样连名带姓一起叫的,肯定比他妈还厉害,怎么着也得是奶奶级的。

张长定盯着陶莹看了好大一会,拍着脑门尖叫起来:“我*操!原来是陶莹陶书记啊!你看我这眼瞎的,差一点没认出来。”

陶莹冷冰冰地说:“你不是眼瞎,你是嘴臭,你是公安局长,要有素质,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要记住刷牙。”

张长定愣愣地看着陶莹。

在中州市官场乃至于群众中间,陶莹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亲善和蔼的形象,现在却跟张长定板了脸,弄得他还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张长定挠着后脑勺,说:“我*操!陶书记,不至于吧,我老张没有得罪过你呀!我*操!你对我温柔点不行吗?”

陶莹走回到茶几旁边,从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张长定,半怒半嗔地说:“把你的屁股擦干净再说话,一句两句我*操*我*操的,你*操*谁呢?”

张长定把纸巾捂在嘴上,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说话带把儿,你不让我先我*操一下,我还真说不成话,我*操!”

陶莹皱着眉头说:“不见得吧,你在马子杰马市长面前也我*操*我*操的?”

张长定低着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在马子杰面前,他敬畏还来不及呢,说话的时候特别小心,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小心小心加小心。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的说话方式和语气,大抵与对这个人的敬畏程度和是否有欲望有关,即便是对那些平时最瞧不起的人,只要有求于人的时候,说话的分寸也会有所不同。

陶莹从刚才张长定的说话方式上,已经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因此必须更加小心,幸亏自己今天有心理准备,如果像平时那样对张长定这种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指不定他会怎么放肆呢。

陶莹转移了话题:“张局长,你直眉瞪眼地闯到我的房间里来,是有什么事吧?”

张长定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峻起来,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陶莹的脸,这既是他的职业特点,也是因为本身就对陶莹有所怀疑,他早就听说过,刘岩一直跟下面几个县市委书记勾勾搭搭的,尤其是陶莹,把刘岩叫的比自己的老公还亲呢。

如果刘岩还在醉卧风,陶莹的这个房间,应该是他最理想的藏身之所。

“是这样的,刘岩这家伙摊上大事了,现在正在畏罪潜逃,据说他目前还躲在这个地方。”

张长定发现,陶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陶莹没有想到,张长定居然会明目张胆地说要追捕刘岩,这也太嚣张了吧。

“刘岩到底摊上什么事了?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陶莹发现,她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一点发颤,可能有一半是因为紧张,另外一半则是气的。

张长定撇了撇嘴说:“他在省委联合调查组那里胡说八道,诽谤领导,就凭这一点,就不能轻饶了他。”

“你听谁说刘岩胡说八道了?你去问问他,他怎么知道刘岩在省委联合调查组那里说了些什么?他说刘岩胡说八道的根据是什么?”

陶莹改变了战略战术,在和张长定的短兵相接中,陶莹发现自己还是有小女人的心态,尽管自己在张长定进来之前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并且试图用异乎寻常的办法迫使张长定离开。

可结果呢,虽然张长定一开始有些尴尬,但最后心理上紧张的却是她自己。

既然自己仍然是小女人心态,那干脆就用小女人的办法来对付眼前这个家伙吧。

张长定不慌不忙地说:“刘岩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不清楚,作为一个公安局副局长,我的工作职责就是按照领导的指令执行抓捕任务,至于刘岩是不是犯了罪,那是法院和检察院的事,我只管按命令抓人。”

陶莹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好对付,凶残暴戾的个性再加上多年警察生涯养成的狼性多疑,使得他愈发的难以捉摸。

陶莹只能以牙还牙了,尽管她并不擅长这个。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绵官傲娘娘,大概齐的意思就是说,男人呢,越没有官架子越受人尊敬,女人正相反。

陶莹准备把寻常女人的面目展现给张长定。

“张长定局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把刘岩给藏起来了?”

看着陶莹一脸愠怒的样子,张长定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人,冷不丁来一下,的确是让人紧张。

张长定嘟嘟囔囔地说:“陶书记,我可没有这么想啊,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你没有这么想干嘛闯到我房间里来?”陶莹见这种办法奏效了,索性就这样继续下去。

张长定的声音又小了一些:“我可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只是挨着房间搜到这里来了。”

“张局长,你可是多年的老公安啊,到宾馆的房间里搜查,难道会不事先查阅一下住宿登记?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没有,这话特别损害你作为一个公安局长的形象。”

这件事还真是张长定失误了,今天也是太着急了,居然连起码的常识都忘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后脊梁骨发凉,如果一个高级首长住在这里,自己也敢这么直眉瞪眼地往里面闯吗?

张长定被逼到了死角,几度想破罐子破摔,索性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算了,可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是陶莹,别说是他了,就是马子杰想惹她,也得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瞧陶莹的意思,好像是责怪自己别有用心,可他又不能承认是自己失误了,干脆硬着头皮给她来个不软不硬的:“陶书记,你也太矫情了吧,即便我知道你住在这里,进来查一下怎么了?”

陶莹毫不示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我怎么感觉是有人故意要找我的茬呢?你要搜查是吧?行!把你的搜查令拿出来,这个房间你随便搜,没有搜查令也行,你让给你下指令的人亲自跟我说,只要理由充分,你们就是把这个房间翻个底朝天都行。”

陶莹一下子给张长定出了两个难题,搜查令他肯定没有,要想拿到搜查令,势必会惊动杨子江,一旦杨子江知道了这件事,别说是追捕刘岩了,恐怕这家伙还会把刘岩给保护起来。

他更不敢给马子杰打电话,那不是找上门去挨骂吗?

从陶莹的房间里退出来之后,张长定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说不定刘岩真的在她的房间里。

张长定指示那些手下:“把这个房间给我看紧了,前后左右都放上岗哨,只要有男人从里面出来,立即给我拿下。”

第322章 爱信不信

张长定给季钦亮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本来就窝着火呢,季钦亮又说的不是人话,让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蹿起来了。

季钦亮说:“张局长,不对劲啊,怎么路上到处都是车啊?”

“路上没车有什么?季钦亮,你教育教育我,路上没车应该有什么?大甩裆?我操尼玛一万回。”

季钦亮赶紧解释:“张局长,你听我给你说,我是说这路上可疑的车辆太多了。”

可疑的车辆太多?张长定紧张了起来,刚才搜查房间的时候,发现醉卧风就跟个贼窝似的,形迹可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陶莹,张长定还看到了李亚洲,姜易民,齐天晟。

这几个家伙,谁保护刘岩这小子都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怎么扎到一块堆来了?保不齐是给自己玩公鸡头母鸡头的把戏呢。

尼玛的,这圈子扎的也忒大了点吧,弄的我老张怎么跟坐晕车似的。

张长定不敢再操季钦亮他妈了,一回也不敢操了,他得赶快问清楚,季钦亮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季钦亮把追踪手机信号的过程一五一十的给张长定讲了一遍。

张长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啊!这整个一个狗走窝子啊!太邪门了!

比瘸子的屁股眼儿还斜。

也就是短短一个小时,那边是铺天盖地的汽车,这边是形迹可疑的狼群,都是从哪里拱出来的?

张长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次的行动跑气了,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呢?

张长定把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员在心里排查了一遍,觉得走漏消息的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从得到行动命令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就算有人把消息传递出去,谁会有这么大能量在这么短的时间策划如此大的动静?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李思琪了,他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自己还早呢,说不定是几个小时之前,也可能是上午,他是不是早就把消息透露给了对方,然后故意跟自己玩拖延战术,一直到行动开始之前才下的通知?他这样做,是要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

有这种可能,李思琪这家伙一向都是墙头草随风倒,他这是把一个闺女许给了两个婆家,那边把消息送给人家,这边却假惺惺地表现出很积极的样子。

哦!明白了,怪不得这家伙一直躲在车里不出来呢,原来是见不得人啊,不行,必须把他揪出来,让刘岩李亚洲姜易民齐天晟陶莹他们看看李思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只要刘岩他们知道了,周和平那边自然就知道了。

想到周和平,张长定迈向大门口的脚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不对啊,周和平已经不在中州市了,李思琪干嘛要巴结讨好他?难道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吔!还真有这种可能,这次省委的联合调查组,是李思琪亲自接待的,他最容易捕捉到各方面的风向,不管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莫非风向变了?周和平要回锅?如果是这样,自己还真得小心着点,一旦周和平回来,马子杰就该拍拍屁股滚蛋了,他连市委委员都没有选上,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当大头刷子啊!

假如真的是这样,醉卧风里面的这几个大脑袋自己一个也不能惹,刘岩那小子就更不能惹了。

张长定决定先不撤,先看看形势再说。

不大一会,马子杰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现在在哪儿?”

听马子杰的声音,好像非常着急,是个小猫小狗也应该先打个招呼吧,怎么连个“喂”都没有。

“我在醉卧风呢。”

“赶快调一部分人到赵长水家里去,把狗日的臭嘴给我堵上。”

张长定蓦然一愣——不是吧!难道赵长水也惹着这位老佛爷了?

赵长水就是那个黑框眼镜,现在的职位是中州市财政局局长,当时马子杰是以拔尖人才的名义把赵长水挖来的,因为这个,马子杰和赵长水可是出尽了风头。

到后来人们才知道,赵长水这家伙的所谓拔尖,并不是突出在工作状态上,他的拔尖,在于他踢腾人的本事。

这家伙实在是太能踢腾了,做了五年的财政局长,前前后后替马子杰踢腾掉了二十二个正处级官员,中州市的人都知道,关山月是马子杰身边的一条狗,赵长水呢,就是马子杰家磨道里的一头驴。背地里,人们都称呼赵长水叫长嘴驴。

怎么个茬?莫非这个长嘴驴也开始踢腾马子杰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赵长水这家伙踢腾人踢腾惯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踢腾自己的主人一下子,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经发生过,马子杰虽然挨了踢,但从来没有真正跟赵长水计较过。

难道,马子杰这次要卸磨杀驴了?

张长定把对李思琪的怀疑和马子杰的这个命令联系在了一起,愈发觉得马子杰目前面临的处境十分不妙,要不然,怎么会拿自己的心腹开刀?

既然是这样的话,张长定觉得自己就不能太死心眼了,他不但不能去逮赵长水,还得学着李思琪的办法把消息透露给他,赵长水虽然齁不是东西,但他能踢会咬,没准以后自己还用得着呢。

拿起电话,张长定给赵长水打了过去。

“赵局,你现在在哪儿呢?”

一到大晚上,赵长水这家伙自然不会在什么好地方,请他潇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像赵长水这种手里掌握着财政大权的长嘴驴,投其所好是既得财又免灾的唯一办法。

赵长水以为张长定这样问他,是抓了他的啥把柄呢,但他不在乎。

“我在醉仙居呢,我说老张,你也过来吧,和哥哥一起潇洒潇洒。”

张长定紧皱着眉头,半开玩笑着说:“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你老哥那样的福气。”

“靠!你不就是个公安局副局长嘛!干嘛把自己弄的跟苦行僧似的?现在这世道,你就是柳下惠,也不见得会有人夸你。再说了,现在这世道还他妈的有柳下惠吗?你小子就别跟我装了,麻溜的,过来跟哥哥一起潇洒潇洒。”

“我还真有点不方便。”

“不方便就算了。”

随着一声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电话被挂断了。

张长定愣了一会,再次摁下了重播键。

过了好长时间,电话才接通。

“赵局,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有一件特别关紧的情况要跟你说。”

“你说吧。”赵长水极不耐烦地回了一声。

“最近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哪句话或者哪件事做的惹着马老板了?”张长定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赵长水能够接受的词汇。

“我闲的蛋疼了,惹他干什么?”

“你好好想想,也可能是有口无心呢。”

张长定的口气,让赵长水有点毛了,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些话会惹马子杰不痛快,比如他跟省委调查组的人说过,但凡是手握大权的一方诸侯,闭上眼把他们全毙了,没有一个是冤死鬼。

但这话,是当时控诉周和平的时候,话赶话说出来的,马子杰不至于因为这个跟他计较吧?

“没错,我是说了,那又怎么样?他马子杰还能因为一句话把我的蛋咬了?”

“恐怕比咬蛋还厉害呢。”

“靠!张长定,你没睡糊涂吧?你的意思是马子杰要黑我?怎么可能呢?我们两个的关系谁不知道?今天我还给他立了一大功呢,在省委调查组那里把周和平那货说的连狗屎都不如,他黑我?谁信呢,靠!”

张长定恼了:“赵长水,反正信儿我已经给你捎到了,你狗日的爱信不信。”

张长定不但直呼其名,还骂了一句狗日的,这倒是让赵长松有点怀疑了——马子杰不会真的要对自己怎么样吧?要不然张长定干嘛那么急赤白脸的?

“他准备怎么收拾我?”赵长松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张长定小声说:“他刚才给我下命令,说要把你的臭嘴堵上。”

“真的假的?”

“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马勒戈壁!他这是作死呢,现在谁还听他的哦,连个市委委员都选不上,还他妈的不够丢人的,他狗日的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老子,我就把他的丑事全抖露出来。”

张长定正准备挂电话,话筒里面又传来了赵长松歇斯底里的声音:“老子现在就到省委调查组那里告他去。”

······

吃过晚饭回到市委招待所,费雨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一个粗大的指纹,费雨戴上手套把电脑掀开,发现里面夹着的长头发已经不见了。

费雨来到外面,把详细情况跟韩启纶和邢子健汇报了一下,韩启纶一脸阴郁,邢子健心事重重。

邢子健叹了口气说道:“看起来中州市的问题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呀,我建议马上返回省里,尽快把这里的情况向省委汇报。”

韩启纶和费雨也同意邢子健的意见,现在中州市的状况这么混乱,必须马上报告省委,让省委采取断然措施,如此混乱的局面,别说是中州市的老百姓了,就连他们几个,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安全问题也很难得到保障。

想到这些,韩启纶的心里更加窝火,尤其是对那些官僚们的行为。

第323章 扩大会议

今天中午那个让韩启纶感到非常气愤的电话,是副省长梁国策打来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这次省委联合调查组对中州市存在问题的调查,是冲着马子杰来的。

梁国策在电话里的态度非常强硬:他说马子杰是他看上的千里马,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没有顺利当选中州市市委副书记,并不是他个人的原因造成的,这里面,完全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搞鬼。马子杰是好样的,他梁国策绝对不会看走眼。

梁国策还说:省委派往中州市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被某种势力给左右了,被某种舆论给绑架了,联合调查组挑选的二十六位约谈对象,根本不能代表中州市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如果仅仅从这些人的约谈中去做出一个非理性的结论,平原省省委是不会采纳的,他相信平原省省委也不敢采纳这种结论。

梁国策的口吻,俨然是凌驾于平原省省委之上。

韩启纶和邢子健心里都明白,梁国策是有资格凌驾于平原省省委之上的,他是平原省资格最老的副省长,又是平原省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仅副部级这个位置,梁国策在平原省一干就是将近二十年,在平原省,要是梁国策倚老卖老,还真是没有人敢公开跟他呛茬。

中州市的问题,只要有梁国策搅和在里面,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省委还真的不好下决断。

韩启纶和邢子健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把联合调查组了解到的情况向省委汇报,至于省委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就不是联合调查组能够控制的了。

几个人正收拾着行装呢,赵长水突然间急急火火地来到了调查组的驻地,嚷嚷着让省委调查组保护他,说马子杰要杀人灭口。

有了费雨刚才的解释,韩启纶和邢子健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对马子杰的心狠手辣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赵长水完全改变了态度,把马子杰简直说成了民族的败类。

赵长松还告诉调查组,说马子杰还对刘岩下了毒手,企图用制造车祸的办法弄死刘岩。

听到赵长水这句话,费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差一点摔倒在茶几上,幸亏邢子健及时扶住了她。

身体还在摇晃着,费雨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

刘岩的手机在闫海宽手里,接到费雨打来的电话,闫海宽只能把自己的遭遇给费雨说了一下,醉卧风那边的情况他还不清楚,不过他劝慰费雨,让她放心,醉卧风有李亚洲几个人在,刘岩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费雨怎么可能放心呢,站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外冲,刚启动脚步,就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费雨头上冒着血,又挣扎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再次往外冲,可惜大脑眩晕的厉害,她又一次摔倒在了地板上。

地板上面,浓稠的血液从费雨摔倒的地方向四处蔓延着。

房间里乱成了一锅粥。

邢子健扑上去,用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费雨的额头,冲着秘书小肖大声喊叫:“还不赶快叫救护车。”

费雨却拼命地挣扎着,声音凄厉惨烈:“我不去医院,我要去找刘岩,我要去找刘岩。”

韩启纶先是呆呆地看着,突然间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高级领导干部,看到费雨现在这个样子,居然哭的跟泪人一般。

“闺女,你别这样行不行,你要是实在担心刘岩的安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吗?钧都市的李亚洲书记不是也在醉卧风吗?给他打电话。”

韩启纶抽抽搭搭地说完,又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

看到韩启纶老泪纵横的样子,费雨的意识慢慢苏醒了,她掏出手机,手抖的仍然非常厉害,翻通讯录的时候,差一点把手机摔了。

邢子健相对要冷静的多,他接过费雨的手机,说:“这时候打李亚洲书记的电话有点不太合适,费雨,你有没有醉卧风其他人的电话。”

费雨突然想起来了,吃晚饭之前刘岩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邢子健迅速从通话记录上翻出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是姜春梅接的,她告诉邢子健,公安局的人已经撤走了,刘岩好着呢。

费雨却不放心,非要亲耳听到刘岩的声音,姜春梅抓起手机就朝刘岩的房间跑。

刘岩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费雨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刘岩大大咧咧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

费雨突然大叫了一声:“你没事也不给我来个电话。”随即挂断了手机。

刘岩呆呆地愣在那里,耳膜震的一阵子发麻,他本来还想问一下费雨这边的情况呢。

刘岩呆呆地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心里想:费雨怎么啦?

市委招待所里,费雨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非要马上回省城,她说,如果不赶快把中州市的问题处理好,刘岩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呢。

费雨的固执劲上来了,谁劝都劝不住,没有办法,只好让小肖从招待所的服务台拿了个急救包,简单帮费雨处理了伤口。

韩启纶冷静下来之后,心绪完全变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回省城,他们还在呢,马子杰这帮人都敢这么嚣张,如果联合调查组的人全部离开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可向省委汇报这里的情况也是刻不容缓的事,韩启纶和邢子健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邢子健和费雨连夜返回省城,韩启纶和秘书小肖继续留在中州市。

三天后的晚上七点钟,李思琪接到了省委副书记文儒林亲自打来的电话。

文儒林告诉李思琪,马上通知有关人员,连夜召开中州市市委扩大会议,所有市委委员必须参加,不得缺席。文儒林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让马子杰同志也来开会。”

李思琪立刻通知了市委办公室,让他们务必在十分钟之内把这个通知全部传达下去。

李思琪给马子杰打电话的时候,马子杰显得非常兴奋:“是市委扩大会议吗?文儒林书记还特别嘱咐你让我参加?是不是那个事情有眉目了?”

李思琪的声音却没有马子杰那么兴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可能吧!”

挂断李思琪的电话,马子杰又亲自给关山月打了个电话,马子杰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高亢,他告诉关山月,让关山月立即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务,火速赶往中州市市委报到。

关山月一听到马子杰的这种动静,便觉得有好事来了,喜滋滋地说:“老板,省委这么着急召开市委扩大会议,是不是要宣布让你担任市委书记的事情啊?”

马子杰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大概是吧,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会让省委如此大动干戈呢?”

关山月接着又说:“老板,我是不是带去两大车鞭炮庆祝庆祝啊?”

马子杰的声音大了起来:“甭那么多废话,庆祝的事等会议结束之后再说。”

挂断电话,关山月来不及去叫司机,自己亲自驾着一辆奥迪A8,沿着高速公路一路狂奔。

参加市委扩大会议的人员有八十六人,必须在大会议室内举行,李思琪亲自来到会场布置。

听文儒林的意思,省里除了他自己以外,还要来两位领导,却没有具体说明是谁,所以在主席台上放位置牌的时候,李思琪让手下人把中间的位置放上了文儒林的牌子,而紧挨着文儒林的两个位置,只能写上省领导了。

正在这时候,马子杰走了过来,拍了拍文儒林左边的那个位置,对李思琪吩咐道:“这个地方放上我的牌牌。”

李思琪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做了。

晚上十一点钟,参加会议的市委委员就全部到齐了,而文儒林却迟迟未到。

马子杰在主席台上来来回回晃悠着,不停地看手表,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晚上十二点半,文儒林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是省人大副主任华启生,一个是省纪检委常务副书记韩启纶,另外一个,居然是周和平。

看到周和平的时候,马子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向放着自己牌牌的那个位置,像是怕周和平跟他抢了似的。

马子杰直眉瞪眼地看着文儒林一行人往主席台这边走,连一点最起码的迎接礼仪都忘了。

周和平笑了笑,朝台下招了招手,在文儒林右边的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和平的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里引起了强烈的震动,至少有十分钟,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议室里刚安静下来,门口一个人的出现又引起了大家的高度关注,这个人就是刘岩。

刘岩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徐徐地向主席台走去。

会议室里又出现了长时间的骚动。

第324章 成功收网

刘岩走向主席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主席台最左边的位置,连接上信号线,然后又把电脑连接在了主席台上方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岩悄悄走到文儒林身后,小声对文儒林说道:“文书记,可以了。”

文儒林站了起来,抬起手腕一直盯着手表,刚好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文儒林对着台下说道:“这么晚把大家请回来,是有几件事向大家宣布,先请大家看一段现场直播画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型电子屏幕上。

屏幕闪烁了几下之后,图像出来了,整个电子屏幕被分割成等同的六个区域,每个区域内,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正在迅速地往前移动。

关山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电子屏幕上的图像,正是响水县的大街小巷。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间笼罩在关山月的心头——这么多公安干警一起出现在响水县的大街小巷,究竟要干什么?难道?

随着画面上行动的逐步展开,关山月的心收的越来越紧了,并且一步步地往下沉,紧张的完全不能呼吸。

看到画面上常务副县长郭子恒、公安局局长魏亚峰、治安大队长谢家疏被悉数捉拿归案的时候,关山月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分割成六个方块的电子屏幕融合在了一起,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杨子江站在画面的中央,非常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

“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杨子江向全体市委委员报告,响水县扫黑行动经过一个小时的奋战,现在已经顺利结束。被控一百五十七名涉黑嫌疑人全部抓获,无一漏网,同时抓获涉贪以及充当涉黑势力保护伞的犯罪嫌疑人一十六名,报告完毕。”

电子屏幕上的光亮慢慢暗淡了下来,几乎同时,关山月撒腿就往后面跑,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名警察,一下子就把他摁住了。

关山月挣扎着,大声尖叫道:“我是党员,是中州市人大代表,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周和平站了起来,手举着话筒对着台下喊道:“我以中州市市委书记,中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的身份宣布,从现在起,撤销关山月的响水县县委书记职务,开除党籍,取消其中州市人大代表资格。”

从周和平宣布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马子杰一直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周和平宣布完决定之后,马子杰好像才突然醒悟过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关山月仍然挣脱着,冲着马子杰大声喊道:“马市长,你可要救我呀,他们这是阴谋,是彻头彻尾的陷害,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马子杰瘫软在椅子上,半死不活地冲台下摆了摆手,嘴里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看表情和口型好像是在说——赶快把他弄走,赶快把他弄走。

把关山月押走之后,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又定格在了马子杰身上,仿佛在说,你等着吧,下边该轮到你了。

马子杰的身子佝偻着,面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脸上的汗水像小河流水似的往下淌着,而他却浑然不觉。

······

姜春梅终于成功地给刘岩玩了一次大变活人的魔术,她变出来的人,是刘岩的妈妈张明月。

刘岩的眼神兴奋而又讶异:“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明月笑着。

她虽然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却像个小女孩,容貌像小女孩,身材像小女孩,就连她的心智,也像小女孩。

是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

面对妈妈的时候,刘岩没有扑进她怀里撒娇的感觉,而是想掐一下然后亲一下她的脸蛋。

张明月责怪起儿子,却依然笑着:“还说呢,我都来这里好几天了,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

姜春梅在一旁冲刘岩吐舌头,做鬼脸,拍着手大叫:“吔!吔!老刘,俺老师熊你了吧?你不能了吧,还能吧你?嘻嘻!太好玩了!”

张明月是姜春梅的小学老师,两个人的性情差不多,相比起来,姜春梅更顽皮一些。

刘岩已经习惯了姜春梅这种活泼,冲她瞪了瞪眼,紧接着又笑了。

姜春梅又忽闪着大眼睛对张明月说:“不过你也不能怪老刘,他这段时间太···忙了。”

姜春梅本来是要说刘岩这段时间太多烦心事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她害怕张明月担心。

姜春梅又转向刘岩:“老刘,现在不是一切都好起来了嘛!其实真的没有必要万事挂怀,有什么呀,大不了找个山旮旯垦荒去,采菊东篱下,寄情天地间。”

刘岩撇撇嘴说:“就你这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还垦荒?算了吧!”

姜春梅非常认真地说:“你不服是吧,不服咱们俩比试比试,要不然你问问俺老师,看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没干过,不是给你喷哩,从小卖蒸馍,我啥事都经过。”

张明月向着姜春梅说话:“你还别说,这方面人家春梅可是比你强不是一星半点儿,学习也比你强,春梅的底子也比你好,要不是被家里的事牵绊着,人家没准都是博士了呢。”

姜春梅眨着眼睛冲刘岩示威。

苏曼突然闯了进来,冲着刘岩喊:“刘岩,你小子怎么回事啊,你妈来了也不说一声。”

苏曼一边嚷嚷着,一边看了看张明月和姜春梅,然后又伸着头往里面瞅。

“你妈呢?”苏曼问道。

刘岩指着一脸笑嘻嘻的张明月说:“她就是我妈。”

苏曼用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盯着张明月看了好大一会,趴在刘岩的耳朵边悄悄问:“是你后妈吧?”

刘岩把骄傲写在脸上,大声说:“亲妈后妈我不知道,反正从小到大我只有这一个妈。”

苏曼把右手举的高高的,来回摆着,一脸诧异地说:“等会等会,这件事必须得捋清楚了,你说从小到大就见过这一个妈,意思就是说你是她生的了。”

刘岩朝张明月摆了摆头:“那你得问她了,也可能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苏曼瞪刘岩:“出这么大事你给我严肃点。”

刘岩心里说:这事很严肃吗?

苏曼看着张明月,问:“我想弄清楚一件事,你几岁生孩子?”

几岁生孩子?哪有人几岁就能生孩子的,除非是神仙或者妖怪。

但张明月没有计较苏曼这样问,虽然张明月不认识苏曼,看她对儿子的态度,应该关系不错。

“二十二岁。”张明月回答道。

“二十二岁,”苏曼说着话把右手抬高,“刘岩今年二十六岁,”苏曼又将左手抬高,两只手的手指同时伸缩着,“你今年四十八岁了?”

苏曼这时候眼睛已经完全瞪到了极限。

“四十八岁,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四十八岁!绝对不可能!怎么看上去比二十八岁的大姑娘还年轻漂亮呢,绝对不可能是四十八岁。”

姜春梅一脸骄傲地说:“我上小学的时候我老师就是这么年轻漂亮,到现在依然这么年轻漂亮,一星星儿都没变。”

苏曼喘着粗气拉着张明月,让她们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刘岩和姜春梅说:“你们两个好好看看,我今年四十六了,她四十八,我们俩像姐妹吗?恐怕我像她阿姨吧!”

刘岩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挺像姐妹的。”

苏曼大脸盘,圆眼睛,看上去也挺年轻的,可和张明月站在一起一比较就不行了,尤其是身材。

“不行,这不对,肯定不对。”苏曼又转向张明月,“拿出来身份证让我看看,看不到真实年龄我不会死心的。”

见苏曼一脸认真的样子,张明月只好笑着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她。

苏曼认认真真地看着身份证,好久才抬起头说:“真的是四十八岁吔!而且马上就是四十九岁了,太神奇了!刘岩,再有三天就是你妈妈的生日了,这件事我得好好鼓捣鼓捣,办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宴会,把这个年龄比我大看上去却比我小很多的姐妹隆重介绍给大家,我得在她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刘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不是吗?我妈马上就过生日了,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姜春梅说:“没事,你忘了有我呢,我这次把老师请来,就是准备给她过生日的。”

苏曼说:“这件事由我来操办,刘岩,你先给我和你妈照一张合影,我得把照片放在梳妆台上的镜子里,时时刻刻鞭策自己,不行,我必须得向你妈妈看齐,赶快让自己年轻起来,要不然小谨那丫头该嫌弃我了。”

人还真是不禁念叨,苏曼刚刚提到女儿,周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妈,你在哪儿呢?”

“在醉卧风呢,小谨,有什么事吗?你怎么这时候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

“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爸爸不在,你也不在。”

“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25章 秘密情报

“我都回来好长时间了,一直待在家里,冷锅冷灶,冷和尚冷庙的,每次都是这样,一点也没有家庭气氛。”

“小谨,你到醉卧风来吧,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周瑾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是不是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啊?我可不见,这辈子我就要刘岩,要定了。”

在和刘岩的关系上,这段时间,周瑾一直在跟妈妈藏猫腻。

苏曼朝刘岩他们看了看,悄悄走向一边,捂着嘴巴神神秘秘地说:“是刘岩的妈妈来了,你想不想见见?”

“是我婆婆来了啊,”话筒里传来周瑾的尖叫声,“必须见,一定见,马上见。”

听动静,苏曼不用猜就知道,女儿在房间里蹦呢。

不大一会,周瑾就打着的来到了醉卧风,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刘岩所在的房间。

女儿和母亲的表情完全一样,先是将房间里的人挨个瞅了一遍,然后伸着头看里面,懵懵懂懂地问:“我婆婆呢?”

除了苏曼,所有人都满脸狐疑地看着周瑾,似乎在问:你婆婆?谁是你婆婆?

这件事就连刘岩也有点犯迷糊,周瑾这丫头平时总是没大没小的跟他闹着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她发展成那种关系,周瑾似乎也只是逗刘岩开心,也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的关系会发展到那个层次。

刘岩还想呢,周瑾这丫头发展的够快的,两年没见,连婆婆都有了。

周瑾看着苏曼说:“妈,你不是说我婆婆在这儿吗?人呢?”

苏曼笑着用手指捅了捅张明月。

周瑾盯着张明月看了一会,转身对刘岩说:“刘岩,你们家还老赶时髦哩,什么时候还给我弄了这么一个后婆婆啊!”

刘岩有点尴尬,平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周瑾也经常左一个我婆婆右一个我婆婆地称呼着,那种情况下刘岩可以不介意,毕竟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玩笑,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她还这么叫,刘岩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什么你婆婆,这是我妈。”

周瑾嬉皮笑脸地说道:“吆!后妈还叫这么亲那!看起来你们关系处的不错,刘岩,你放心吧,她虽然是你后妈,我一定待她比自己亲妈还亲,全当是多了一个好姐妹呢。”

周瑾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说:“老妈,我这么说你不吃醋吧。”

苏曼拉起周瑾走到一边,教训道:“丫头,你可别胡说八道的,那是刘岩的亲妈,正牌的亲妈,如假包换的亲妈。

周瑾笑了笑说:“行了,你就别再教育我了,别管亲妈后妈,她都是我婆婆,我全当是亲妈不就完了么。”

苏曼急了:“我好说歹说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不相信呢,她真的是刘岩的亲妈。”

周瑾的口气和苏曼刚才一模一样:“刘岩是她亲生的吗?刘岩马上二十七了,她几岁生的孩子?有身份证吗?拿出来让我看看。”

张明月的身份证还在自己的手里攥着,苏曼走上去,一把从张明月手里拽过来,递给了周瑾:“不相信是吧,不相信你好好看看。”

周瑾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身份证,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苏曼捅了捅她,笑着说:“怎么样?这会儿傻眼了吧,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亲婆婆吧?”

周瑾抬又盯着身份证看了一会,慢慢抬起头来,对苏曼说:“你别得意,我要通知你一下,从现在起,刘岩的亲妈不但是我的亲婆婆,也是我亲妈了。以后,出去逛街什么的就我们俩一块了,你可不能跟着。”

说着,周瑾快速走向张明月,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腻歪地说:“亲妈,亲婆婆,走,咱们俩逛街去。”

······

一大早,郑华敏就接到了爱丽阿德蛋糕房女老板米古丽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郑华敏,苏曼在她的蛋糕房里订了一个三层的生日大蛋糕。

郑华敏有许多像爱丽阿德蛋糕房这样的秘密情报站,提供的情报,全都是领导和领导家属们的动态,郑华敏可以根据这些动态,准确地推断出领导目前的动向和意图。

这样做的目的有三种,第一,投其所好,曲意迎合;第二,窥探隐私,抓住把柄,第三是第一条和第二条兼而有之。

郑华敏下大力气收集周和平及其家属的情报,前一段时间的目的是窥探隐私,抓住把柄,周和平已经被召回到了省里,即便还没有明确宣布免职,在中州市官场上也已然成了强弩之末。

郑华敏准备痛打落水狗,用搜集到的情报再往周和平的背上踏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只要周和平完了,那刘岩这小子呢,哈哈!完字后面还得加上一个蛋。

没想到风向说变就变了,周和平老爷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看架势,这次要稳稳当当地坐下来了。

郑华敏懵了,前段时间话说的有些冲了,自己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说过,周和平是秋后的蚂蚱,在中州市蹦跶不了几天了。

现在看起来,人家压根就不是秋后的蚂蚱,弄的不好,真正蹦跶不起来的,恐怕是她自己了。

操蛋了,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自己恐怕要吃这张破嘴上的亏了。

怎么弄呢?赶紧想办法往回找补吧,四面八方打探周和平的消息,看人家现在到底喜欢哪一口,抓紧时间弄点给人家送过去吧。

苏曼买了个三层的生日蛋糕,肯定是给一个重要人物拜寿的,郑华敏问了米古丽,她说蛋糕上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究竟是谁过生日呢?

郑华敏有一个本子是专门记录生日信息的,上面不仅仅有周和平的生日信息,连周和平的直系亲属旁系亲属七大姑八大姨外甥侄女小舅子的生日信息都记的清清楚楚。

当然了,不仅仅是周和平,其他领导这方面的信息她也有。

郑华敏翻看了那个本子,并没有发现周和平和苏曼的亲戚里有今天过生日的,看起来这个寿星老,并不在他们的亲戚里面。

那就可能是官场里的大人物了,苏曼肯花大价钱买一个三层大蛋糕,这个过寿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在中州市这个地界上,谁会有这么大脸呢,郑华敏还真的想不出来。

郑华敏嘱咐米古丽,让她多留点心,看看其他领导或者他们的家属有没有这方面的动静。

半个小时后,米古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告诉郑华敏,乔清举的老婆也在她那里订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毫无疑问了,过生日的这个人肯定是官场中的大人物了,会是谁呢,郑华敏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她那个小本子翻了一个遍,范围扩大到了省里的领导,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郑华敏又给米古丽打电话,电话通着却一直没有人接,郑华敏接着打,至少有半个小时,米古丽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对不起啊郑书记,今天订生日蛋糕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把我忙的晕头转向的,甭说接电话了,我连一口水还没顾得上喝呢。”

“订蛋糕的都是些什么人?”郑华敏着急地问。

“清一色女子别动队,人太多了,有的我根本没有印象,脸熟的也就是几个领导的老婆。”

“都有谁的老婆?”

“不能再跟你说了郑书记,我这边都忙的不可开交了。”

米古丽挂了电话。

郑华敏猜想,米古丽没有说下去,可能有忙的原因,更重要的应该是不方便。

郑华敏沉不住气了,她要去凑这个热闹,一定要凑,全当是过三八妇女节呢。

接下来就是打听生日宴会的地点了,郑华敏的秘密情报站星罗棋布,搞定这件事一点没有难度,信息很快反馈了回来,在醉卧风。

郑华敏开上车就往中州市的方向奔去,女儿的车是路虎揽胜,她的呢,却是一辆奇瑞QQ,她是当领导的,做事得低调点。

相比之下,他们家最低调的就是丈夫陈朝旭了,他就是个修鞋的,到现在还骑着一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加重红旗自行车呢。

······

郑华敏到达醉卧风的时候,居然非常意外地碰到了自己的女儿陈如雪。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里都充满了好奇,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她怎么来了?

最后还是郑华敏先问了一句:“如雪,你怎么在这儿?”

陈如雪用惯常对妈妈的口气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陈如雪话说的硬实,可在这个场合面对妈妈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发虚,平时妈妈是极力反对她和刘岩在一起的,现在自己却公开给刘岩的妈妈张明月过生日,郑华敏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眼前自己也就是沾了生日宴会上人多的光,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妈妈特别在意的人物,现在是碍着脸面不好追究。

还是躲躲吧。

陈如雪趁郑华敏跟别人打招呼的机会,吱溜一下钻进了房间里。

第326章 好大排场

郑华敏笑容满面地跟生日宴会上的来宾们打着招呼,这些人里面,有许多是她平时想约人家都约不到的人物,今天终于在这个场合见面了,她得抓住机会好好跟人家亲热亲热。

见到的人越多,郑华敏心里的疑问就越重,今天到底是谁过生日啊,怎么惊动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还有,自己的女儿陈如雪怎么也在这里?她和这些人根本就不搭噶呀!

不行,必须得弄清楚了,连寿星老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就舔着脸来给人家过生日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该有多难堪啊!

问别人当然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问自己的女儿,她不会跟自己一样连谁过生日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吧。

绝对不会。

在宴会厅里到处踅摸,就是找不到陈如雪的身影,不过郑华敏有办法,她有手机呢,给女儿打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陈如雪到底还是毛嫩,她躲避自己的妈妈,用的却是非常不正确的办法——不接电话,这办法两个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还管用,对方着急死也没用,可现在呢,郑华敏跟她在一个空间里,寻着铃声就找过来了。

陈如雪后悔不跌,早知道应该把电话接通了,就是不说话,看她往哪儿找去。

看到郑华敏进来的时候,陈如雪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一个疑问——不对啊,既然妈妈反对自己跟刘岩来往,她干嘛从钧都市跑这么远给张明月过生日?

既然你能来,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陈如雪有些理直气壮了。

郑华敏走进房间,往外面看了看,随手把房门关上,看着陈如雪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怎么到这儿来了?”

郑华敏跟陈如雪说话也必须讲究点策略,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直眉瞪眼地直接问今天是谁过生日吧,那样陈如雪也同样会笑话她的。

她这样问,是想让陈如雪顺口把谁过生日的事情说出来。

没想到陈如雪居然反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也来了?”

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郑华敏,今天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官场中的女性或者领导的家属,另外就是各行业的女精英,从个人身份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里也挺合适的。

郑华敏说:“大家都来凑热闹了,我不来恐怕不合适吧。”

陈如雪听出来了,郑华敏是在跟她打哑谜呢,八成不知道是刘岩妈妈的生日,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万一她只是为了巴结苏曼这些人,非要厚着脸皮来呢?

陈如雪决定吓唬吓唬她,看郑华敏到底什么反应。

陈如雪撇着嘴,故意让郑华敏看到自己的表情:“嘘!你来才不合适呢,人家到这里来,是有关系的,是有说道的,你有什么关系什么说道?”

陈如雪这样说,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如果郑华敏知道今天是张明月的生日,那她这句话就是问和张明月什么关系,如果不知道,那就看她怎么应付了。

郑华敏的表情多少有点尴尬,但她不愧为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很快就破解了陈如雪的招数。

“那我问问你,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什么关系什么说道?”

就凭郑华敏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陈如雪认定了,妈妈绝对不知道今天是谁过生日,陈如雪心里有谱了。

“我当然得来了,今天是我同学家里的事,我要是不来,人家不得挑我的理啊!”

同学?男同学女同学?如果是男同学的话,能不能进一步发展成为男朋友啊?看女儿说话的态度,应该跟人家的关系不错。

如果是男同学,如果能够成为女儿的男朋友,那就太好了,看今天这场面,这个家里的主人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陈如雪的一句话,让郑华敏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捏着半拉装矜持了,看今天这阵势,陈如雪的这个男同学绝对是个好主,难得的好主,闺女傻,当老家儿的可不能犯糊涂,关键时刻,就是扑上去摁住屁股也要把他拿下。

得赶快问问陈如雪这个寿星老到底是谁了,直截了当地问,闺女笑话就让她笑话吧。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谁还笑话谁?

世道这么乱,矜持算个蛋!

郑华敏把脸皮一抹,装裤兜里就开口了:“小雪,今个到底是谁过生日啊?看这架势,排场不小啊!你这个男同学是干什么的?他爸是谁?他妈是谁?”

陈如雪皱着眉头,打心里对母亲产生了一种厌恶,瞅瞅她那张嘴脸吧,老鸨子都比她含蓄。

“郑华敏,谁过生日都不知道你都敢舔着脸来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希特勒的钢盔恐怕也没有你的脸皮厚,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郑华敏没恼反倒乐了:“闺女,你要真是有一顶希特勒的钢盔,肯定能卖个大价钱呢!妈这张老脸有那么值钱吗?”

陈如雪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妈妈的那张嘴脸了,站起来吭哧吭哧走了出去。

郑华敏稍稍愣了一下,紧跟着女儿走出了房间。

宴会厅里越来越热闹了,连苏曼都始料不及,她原本打算叫上一些谈的来的家庭妇女们,在一块乐呵乐呵就行了,顺便把刘岩的妈妈张明月介绍给大家。

张明月实在是太漂亮了,像她这种夜明珠一般的人物,宅在自己的小窝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苏曼打算好好数数,等会把张明月隆重推出的时候,能晃瞎多少双狗眼。

苏曼如此张狂地举办生日宴会,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周和平是个做事低调的人,一向不主张自己的家里人参与这类事情,前天晚上跟他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苏曼心里还七上八下呢。

没想到周和平居然同意了:“你们乐呵吧,刘岩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也够辛苦的,你陪着他好好给她妈妈过个生日吧。”

听的出来,周和平越来越喜欢刘岩了,苏曼更喜欢,已经喜欢到了只想伸开双臂把他和自己的女儿搂在一起的地步。

“老平。”苏曼腻腻歪歪地叫了一声。

自打知道女儿谈恋爱之后,苏曼内心的激情也迸发了出来,抑制不住地总想在自己的丈夫面前玩个小浪漫什么的,规规矩矩大半辈子了,苏曼一直称呼周和平老周,她想换换胃口。

现在这世道男男女女之间的称呼太乱了,还只是男女朋友呢,男的管女的叫老婆,女的管男的叫老公,太不着调了。

就连自己的亲闺女周瑾也很不着调,最近只要一提起刘岩,周瑾就会得意洋洋地说:“老周,老苏,你们觉得我老公怎么样?”

每当这个时候,苏曼总是不满地冲女儿喊:“去去去,叫老公往一边叫去,以后不准把老公和老爸老妈放在一块叫,听上去怎么跟平辈似的。”

苏曼不愿意管周和平叫老周,但也不想随大溜管周和平叫老公,可她又想浪漫,于是别出心裁,管周和平叫老平。

“嗯。”周和平对这个称呼好像挺受用的。

“逮机会你也给刘岩暗示一下,他跟咱们小瑾的关系也该确定下来了。”

周和平抬头看苏曼:“我说恐怕不合适吧,要是刘岩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要是直接提出来,你让人家怎么回答?如果他不答应,以后我们两个相处起来得多尴尬啊!”

苏曼眨巴着眼睛说:“暗示嘛!你说点隐讳一点就是了。”

“怎么暗示?”

“刘岩不是经常给你吹头发吗?你就跟他说,刘岩,能不能把我的发型改动一下,他一定会问你怎么改,你就说,能不能改成丈人头。”

苏曼嘎嘎笑了起来。

一直到现在,苏曼想起来就想笑,她觉得人们之间的称呼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丈人头?谁想出来的?

丈人头是当地的一句土话,指的是一个人只有闺女没有儿子,这一辈子只能当老丈人,不能做老公爹,人们管这种人就叫丈人头,有时候后面还加一个字,叫丈人头货。

站在生日宴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苏曼一直在想,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暗示刘岩呢?只听说有丈人头这个说法,可从来没听见有人说丈母娘头的。她给丈夫出的那个主意,在她身上不管用。

苏曼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人骂人的时候,经常会这么说:您丈母娘那脚啊!

待会是不是这样暗示刘岩——刘岩,你看看,我这双脚像不像你丈母娘那脚。

这样说有点不像话吧。

苏曼想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刘岩。

刘岩笑着跟来宾们打着招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今天这个动静实在是闹的太大了,自己的妈妈过生日,却把各路神仙都惊动了,刘岩看到,除了中州市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家属之外,下面各县市区党政一把手的老婆几乎都来了。

第327章 谁大谁小

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的,领导们会怎么看自己?同事们会怎么看自己?周和平对这件事会怎么看怎么想?

人们会不会这样想:看看,刘岩一个小小的秘书,现在都张狂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些,刘岩的心里砰砰直跳。

可现在大家已经来了,自己必须得热情款待,总不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吧,如果那样做了,岂不是更加张狂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让生日宴会结束了,等宴会结束之后,自己马上回到市委去,给周和平书记做深刻检讨,跟市委市政府领导们做深刻检讨,给同事们做深刻检讨。

还有一个问题比较麻烦,原来刘岩想,妈妈的生日宴会,安排一桌应该够了,他在中州市没有什么亲戚,平常来往的朋友一个也没有通知,就算苏曼阿姨带几个人来,一张十六人台的大餐桌应该足足有余了。

现在这种阵势,别说是一张十六人台的大餐桌了,十张恐怕也不够。

还有一个问题也让刘岩非常头疼,就是座次的安排,刘岩心里非常清楚,今天来的人里面,有好多都是冲着苏曼来的,她们都希望跟苏曼拉近距离,最好能坐在一块。

这还真的有点不好办,这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官太太,有的是家庭妇女,有的是行政干部,如果按她们老公的行政级别来安排座次,恐怕不太合适吧。

这些琐碎的事情,弄得刘岩一个头两个大。

何君朝刘岩走了过来,他看到刘岩愁眉紧锁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便说道:“你放心吧,今天就是让醉卧风整个歇业,我也得把咱妈的生日宴会办的热热闹闹的。”

何君已经称呼张明月为干妈了,而且还正儿八经的拜了拜呢。

关于座次的安排,何君也有办法,他提出了三条原则。

第一条是按区域安排座次,中州市的人坐一块,其他县市区的按自己所在的县市区各安排一桌,这样就避免了身份职位上的麻烦,她们自然就会按照自己老公的级别选择自己的座位。

第二条是按行业安排,这一条主要针对中州市来的那些人,中州市来的人比较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必须得开好几桌,按行业安排,不仅显得非常有次序,同桌的相互之间也有共同语言。

第三条就是按与刘岩的关系安排,这里面牵涉到的是刘岩的亲戚以及同事和朋友。

刘岩听了何君的安排,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对何君说道:“还是你有经验有办法。”

何君却是一脸苦笑:“兄弟,有一件事我也搞不定啊!”

刘岩急忙问:“什么事情?”

何君分别指了指远处的陈如雪、马雅兰和姜春梅,说:“这几位怎么弄?按照这种安排法,她们肯定是要坐一张餐桌的,谁上谁下?谁高谁低?谁大谁小?”

刘岩觉得何君这句话很刺耳,什么谁大谁小?都是朋友,一般的男女朋友,分什么谁大谁小?

不过刘岩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很麻烦,他真的纳闷,现在这信息怎么这么发达,马雅兰远在千里之外,自己又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父母亲的信息,她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刘岩往何君手指的方向分别看了看,觉得还是可以解决的,姜春梅已经明确表示过,今天她的角色就是为客人们提供周到的服务,绝对不会以宾客的身份出现。

剩下的只有陈如雪和马雅兰了,陈如雪大大咧咧的,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计较,就一个马雅兰不是很好办吗?

不对,还有一个呢,刚才费雨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在路上了。

费雨和马雅兰都是非常强势的女人,这两个人要是弄到一块,还不成斗鸡啊!

看起来这件事还真的不太好办。

刘岩正愁思着,突然看见陈如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郑华敏。

看到郑华敏的那一刻,刘岩心里非常疑惑:她怎么来了?

郑华敏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刘岩,然后冲着陈如雪问道:“刘岩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陈如雪没好气地说:“允许你在这儿就不允许人家也在这儿啊,这醉卧风是你们家开的?”

郑华敏又盯着刘岩瞅了好大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看刘岩跟客人们打招呼的样子,俨然是主人的姿态。

莫非今天的生日宴会是刘岩举办的,是谁的生日?刘启月还是张明月?

郑华敏又看了看宴会大厅里的客人,猜想应该是张明月的生日,来的人都是女性,不是张明月的生日还会是谁的?

刘岩啊刘岩,你也太嚣张了,一个小小的秘书,竟然把母亲的生日宴会搞这么隆重,太嚣张了!

······

费雨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马雅兰。

当一个女人自信到觉得自己的魅力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时候,本来是用不着张扬的,即便是不张扬,在人们眼里就已经很张扬了,她对目光的吸引力就像地球的吸引力一样,是自然而然的。

费雨有这种自信,但当她看到马雅兰的那一刻,却情不自禁地选择了张扬,尽管她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张扬其实就是碰到强大对手时的露怯,但她还是没忍住。

费雨带着张扬的心态,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宴会大厅的舞台中央,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费雨开始向来宾道歉。

“各位贵宾,”

按照这种场合的固定礼仪,本来下边紧接着要说各位叔叔阿姨,各位兄弟姐妹的,费雨向台下扫了一眼,发现清一色全是女性,没有叔叔和兄弟,费雨真的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说,索性直接进入了正题。

“费雨向大家道歉了,今天是我婆婆的生日,本来应该早点回来招待大家的,回来晚了,向大家道个歉。”

马雅兰一脸迷惑地回头问陈如雪:“刘岩还有个兄弟?”

陈如雪说:“没有啊,怎么啦?”

“那费雨怎么说今天是她婆婆的生日?谁是她婆婆?”

陈如雪笑了:“你还不知道呢,费雨是刘岩的大老婆。”

马雅兰的心里像突然被锥子攮了一下。

马雅兰刚要质问陈如雪,费雨是刘岩的大老婆,那我们是什么?小的?瞥见陈如雪那一脸不正经的笑,又觉得这里面有玄虚。

一个女人要是知道自己心仪的男人结婚了还笑的这么没心没肺,那就不仅仅是傻了。

马雅兰刚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厅外面传来一声喊叫:“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自己头里跑,也不说帮我拿点东西。”

声音过后,一个非常精巧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左手拎着一个大蛋糕,右手提溜着一大串衣服和化妆品盒子。

看到这个女人,刘岩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小巧阿姨吗?虽然只是小时候见过,但留给刘岩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小巧阿姨除了眼睛大之外,脸上的其他器官都精致到了极限,就连身材都非常精致。

刘岩正愣神呢,费雨冲着他喊道:“刘岩,你发什么呆呢,你丈母娘来了还不赶快接驾。”

刘岩刚才只是愣神,现在却是晕菜了:“我丈母娘?小巧阿姨是我丈母娘?”

费雨瞪了刘岩一眼:“什么小巧阿姨,她是我妈,没大没小的。”

刘岩尴尬地挠着头,他知道小巧阿姨的本名不叫小巧,只是她那又小又巧又精致的形象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父母提起她的时候又都称呼她小巧,所以刘岩根本就记不住她的本名。

郑华敏大老远冲小巧喊了一声:“王秋红。”

对了,小巧阿姨的本名叫王秋红,刘岩终于想起来了。

刘岩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费雨,好久。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看过费雨,弄得费雨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看什么看,看你那流氓相,盯着自己的媳妇儿跟盯大街上的美女似的。”

刘岩五迷三道地问:“秋红阿姨是你妈?”

“不许叫秋红阿姨,更不许叫小巧阿姨,你以后必须管她叫丈母娘。”

刘岩改口:“我丈母娘是你妈?”

费雨笑了:“你这个人可真逗,我是你媳妇儿,你丈母娘不是我妈谁是我妈?”

刘岩又盯着费雨看,像,费雨的五官也非常精致,是比王秋红略微大一号的精致。

只是身高的落差太大了,王秋红也许只有一米五,费雨呢,至少一米七。

“我婆婆呢?”费雨问。

“谁是你婆婆?”刘岩这会儿有点懵圈。

费雨白了刘岩一眼,反问:“谁是你媳妇儿?”

“你呀!”刘岩回答的特别顺溜,费雨提醒他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只要有人一提到媳妇这两个字,费雨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地从刘岩的脑海里蹦出来。

“你媳妇儿的婆婆是谁?”

刘岩又迷糊了一会,突然间仿佛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婆婆是我妈啊!”

看着刘岩憨憨的样子,费雨又笑了:“连这个都搞不懂,还想娶媳妇儿呢,快点说,我婆婆呢?”

刘岩回答:“在房间里呢,苏曼阿姨正在给她捯饬呢,说今天要隆重推出。”

费雨拉起刘岩的手,说:“走,找我婆婆去。”

第328章 众星捧月

房间里,苏曼正在给张明月收拾头发,张明月身上的行头已经焕然一新,连刘岩都看呆了。

妈妈的身上,穿着一件猩红色的金丝绒旗袍,旗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把她身体各部位玲珑的曲线衬托的美轮美奂,猩红的颜色,更加映衬出她皮肤的白皙。

而费雨则是以一个女人的角度观察张明月身上这件旗袍的,旗袍本身就是对身材有着极其严苛要求的服饰,浅色的相对来说还好一点,像这种猩红色的深色系,但凡身体的一个部位有缺陷,穿在身上就会露怯。

再加上这种金丝绒面料,更是把身体每一个细节的要求严苛到了极致,能够驾驭这种服饰的人,身体绝对是世界名模级的。

而这件衣服,此刻穿在张明月的身上,简直比世界名模还要出彩,她的身上,散发着世界名模所缺乏的那种成熟。

费雨完全看傻了,连呼吸都不能自如,以至于居然忘记了叫婆婆。

好大一会儿,费雨才爆发式地大叫了一声:“婆婆。”

张明月和苏曼同时回头。

张明月笑吟吟地说:“小雨回来了。”

苏曼则是吃惊地看着费雨,讶异地问:“费丫头,你怎么也叫她婆婆?她也是你婆婆?”

费雨的父亲和周和平是老相识了,苏曼早就认识费雨,总是叫她费丫头。

费雨则是从苏曼的话语里听从了另外的意思,便问道:“苏曼阿姨,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有人管我婆婆叫婆婆哦。”

苏曼笑了:“有热闹看了,你周瑾妹妹自从见到明月大姐之后,一口一个婆婆地叫,叫的那个亲那,连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这次生日宴会本来也嚷嚷着要来,幸亏今天她要参加一个面试,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回了省城,要是今天她也在这儿,那就有好戏看喽!”

费雨摆出了大姐姐的架子:“小小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学好呢,一个小毛孩子,婆婆长婆婆短的,她害臊不害臊啊!苏曼阿姨,你回头告诉周瑾,就说费雨姐姐说了,让她学乖一点,再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非揍扁她不可。”

苏曼和张明月都笑了。

刘岩也笑了,指着费雨的鼻子小声说:“那你呢?”

费雨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我有什么可害臊的,我给我婆婆做儿媳妇都做了二十多年了,我当然得叫她老人家婆婆了,我要是不叫,她还得打我屁股呢,是不是婆婆?”

张明月又笑了。

刘岩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啊,费雨怎么会说给妈妈做了二十多年的儿媳妇?看妈妈的表情,好像也默认了这件事。

刘岩回想起费雨曾经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禁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莫非自己小时候妈妈和秋红阿姨之间真的有什么婚姻约定?

张明月的妆化的很快,准确地说她根本就没有化妆,张明月从来不用女士化妆品,她的皮肤很嫩,用成年人的化妆品就会造成毛孔堵塞。

说出来大家也许不会相信,张明月平时使用的唯一化妆品,就是儿童雪花膏。

张明月在中间,苏曼和费雨一左一右,一起来到了宴会大厅。

苏曼站在舞台的中央向来宾致辞:

“今天是张明月女士的生日,各位新老朋友欢聚一堂,来为张明月女士庆贺生日,本来呢,第一个程序是大家一起为张明月女士唱生日快乐歌的,可是呢,作为生日宴会的主持人,我有一个疑难问题需要得到答案,这个疑难问题就是张明月女士的实际年龄,现在我把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有奖征答向各位来宾征集答案,猜对实际年龄的,奖励高级化妆品一套。”

台下一片骚动,有人喊:“可以提问题吗?”

苏曼痛快地回答:“当然可以提问题了,只要不是涉及到年龄方面的。”

“刘岩刘秘书肯定不是张明月女士的亲儿子吧?”

苏曼看了看旁边的费雨,小声说:“这些人还真够狡猾的。”

然后又转向台下说道:“对不起,这个问题暂时不作回答,请继续提问。”

“我们可以走到张明月女士跟前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

女人们呼啦啦涌到了台上。

竞猜结束,李思琪的老婆胡丽莉离标准答案最接近,她猜张明月的年龄是三十八岁。

其他人给出的年龄都没有超过三十岁。

当费雨说今天是婆婆张明月四十九岁的生日时,台下一片惊呼——怎么可能?

胡丽莉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颇为得意地说:“其实我也是一咬牙蒙的,张明月女士看上去那么年轻漂亮,主持人要让大家猜她的年龄,说明她的实际年龄绝对比相貌上体现出来的要大,而且要大的多。”

郑华敏一直冷眼旁观着宴会大厅里的热闹场面,心里发狠地说:你们就嘚瑟吧,老娘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

生日宴会上刘岩和何君担心的情景没有出现。

王秋红的到来,让生日宴会上多了一个新群体——同学,张明月和王秋红以及郑华敏三个人是高中时代的同学,三人成群,她们自然就成了一个新的群体势力。

同时,因为王秋红的存在,这种群体又继续延伸到了老相识这个层面上,王秋红和苏曼以及中州市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家属基本上都是老相识了,老同学和老相识在王秋红的介绍下,自然融合成了一个群体。

这个群体当仁不让地成了生日宴会上的主角,她们被安排在了主宾席上,作为今天的寿星老,张明月的位置自然在主宾席的主宾位。

次席应该让谁坐呢,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射在了王秋红和齐曼的身上。

说是不按老公的职位高低论资排位,其实大家仍然心照不宣地遵循了这个章法,王秋红和齐曼的老公都是正厅级,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她们两个谁坐次席呢。

齐曼坚持让王秋红坐,她有三个理由,第一个理由是王秋红的年龄比她大,姐姐自然应该排在妹妹的前面。

第二个理由是王秋红和张明月是高中同学,相互结识的时间要比她早的多,所以王秋红理应坐在自己的上首位。

第三个理由是自己是今天生日宴会的主持人,是招待客人的角色,这种角色坐在陪座的位置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郑华敏在一旁打圆场:“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圆桌子不分上下。”

最后齐曼和王秋红一左一右在张明月的两边坐了下来。

郑华敏嘴上虽然说圆桌子不分上下,却为自己得到了王秋红下首的位置而激动和骄傲着,倒不是想跟坐在自己下首的市领导太太们争地位,能如此近距离地挨着两位正厅级领导的老婆,对她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个位置,十分方便跟她们拉拉家常,说说小话。

费雨和陈如雪呢,则是作为晚辈的代表被安排在了这张桌子上,苏曼觉得,有这些年轻人的加入,能更加增添喜庆的气氛。

这样一弄,就避开了费雨与马雅兰正面接触和发生冲突的可能。

落座之后,郑华敏的心绪完全变了,她觉得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耻辱。

看着高高在上的张明月,郑华敏心里别扭极了,你张明月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坐在这里接受这么多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的生日祝福?

一直到现在,你张明月的身份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农民,是郑华敏最看不起的角色,也是她当年竭尽全力要摆脱的角色,为了摆脱这个角色,郑华敏所付出的代价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现在终于彻底摆脱了,今天呢,却再一次让一个乡巴佬骑在了自己头上。

郑华敏实在不甘心。

心里别扭的像被硬棍子撬着似的,餐桌上的人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净捡那些让她恼火的话题说。

女人聚在一起,最爱谈论的无非三件事,容貌老公和孩子,在容貌上,张明月自然是人们热议的焦点,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太太,逮着张明月那顿夸呀,把郑华敏的鼻子都气歪了。

王秋红还总结呢:“明月最主要的还是心态好,心态好不仅能够养颜,还能益寿,其实人这一辈子过的到底是什么,不就是个心态嘛!能把苦日子过出甜来的人是了不起的人,把好好的日子过的苦哈哈的,那就是傻瓜。”

郑华敏在心里骂:什么心态好,完全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刘启月那家伙那么不着四六,换成是自己一天也跟他过不下去,早一脚把他给踹了。

谈及自己的老公,郑华敏更是心里酸的倒牙,这些女人的老公,个顶个都是官场中的风云人物,就连张明月的老公刘启月,好赖不济也有个公务员的名头,自己的老公呢,却是个臭修鞋的。

唉!——

怪只怪自己当年瞎了眼,怎么没看出王晓亮那家伙的好呢,王晓亮眼睛小的几乎连眼珠子都看不见,现在却是某个省的一方大员,比费金林还牛呢!

第329章 人的属性

想到这些,郑华敏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当年答应了王晓亮的追求,就眼前这些货,巴结自己还不一定搭理她们呢。

谈到孩子的时候,郑华敏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你说费雨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呀!现在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哼!还不是沾了她老子的光。

一想到刘岩,郑华敏又高兴了起来,你小子那么紧踢腾,到现在不还是个正科级嘛!人家费雨一个黄毛丫头都跑到你小子前面去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你小子就是把你那两个爪子踢腾烂了,也蹦跶不了多高。

挠粪鸡子,爬不到高枝上。

扭头看看自己的闺女,郑华敏刚刚多少有点平衡的心理又倾斜了起来,你个死丫头,跟你老爹一个德行,整天就是胸无大志地瞎乐呵,还死心眼,满世界就刘岩这一棵歪脖子树啊!

行,你就是非要吊死在刘岩这棵歪脖子树上,也得睁开眼看看上面还有没有其他人吧,有好几个吊的比你还高呢,你个死丫头就是吊死了恐怕连个名分都没有。

郑华敏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周旋在张明月的生日宴会上,也真难为她了,人家居然能满面春风地拍王秋红的马屁,拍苏曼的马屁,拍在场所有官太太的马屁。

虽然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王秋红对郑华敏的态度却很冷淡,看到郑华敏,王秋红对刘岩一家人的愧疚感就增加了几分。

当年如果不是郑华敏拿王秋红当枪使,刘启月也不至于被压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张明月也不会跟着刘启月过那么多年苦日子。

除了郑华敏,宴会上还有一个让刘岩心绪不宁的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大表嫂赵金松。整个宴会上,赵金松表现的比任何人都活跃,一会儿给这个人发名片,一会儿又向那个人要联系方式,一会儿又嚷嚷着跟谁合影,闹的整个宴会到处都是她的身影,张狂的简直都没边了。

可人家是来给舅妈过生日的,不管再闹腾,刘岩也不好说什么。

宴会结束,刘岩送客人的时候,却看到马雅兰费雨和何君几个人在吧台前面争吵。

刘岩走了过去,听了他们之间的争论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为付账的事情争论。

费雨眯着眼看着马雅兰,问道:“马老板,我想问一个问题,你是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来付这个账的?如果你能说出个道道来,这个权力我就让给你。”

马雅兰还真的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和身份,说是刘岩的女朋友吧,两个人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马雅兰只好说:“就凭我和刘岩现在这种关系,不可以吗?”

费雨歪着头,笑了笑说:“你和刘岩现在什么关系?不就是男女关系嘛!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除此之外,我还真的想不出你们之间有什么特别关系。”

马雅兰满脸通红,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费雨接着说:“马老板,我知道你非常有钱,比何老板还有钱,我就更没法跟你比了。可你要支付今天的生日宴会费用,必须要师出有名,必须得与刘岩有正当的关系,刘岩是国家公务员,你如果替他支付了这个费用,那他就可能被别人看作是受贿行为。你这个善心发的不是地方,你要是想发善心,可以把钱捐给红十字会,可以帮助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今天你在这个场合发善心,好像有点不是地方。”

马雅兰针锋相对:“那我请问你,你要支付生日宴会的费用,是什么理由什么身份?”

费用理直气壮地说:“张明月是我婆婆,她的生日宴会的费用当然应该有我来支付了。”

马雅兰冷笑了一声:“张明月是你婆婆?是你婆婆吗?你和刘岩结婚了吗?有结婚证吗?在一起了吗?”

眼看着两个人要大吵起来,何君说话了:“你们两个就别在争来争去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如果我要是让别人支付今天的费用,包括刘岩在内,那我就真的成了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生意人了。”

费雨和马雅兰一齐对准何君:“你凭什么免这个单,就因为你和刘岩是哥们吗?你这样做,照样会对刘岩产生不利影响。”

何君笑了笑说:“干嘛凭刘岩是我哥们啊,张明月也是我妈,我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的,给自己的妈妈过生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郑华敏没有走,她此刻正拿着手机将上面的照相机镜头对准吧台这边呢,只要有人付账,她立马就会摁下照相机按钮。

刘岩走了过来。

“今天谁也不许支付生日宴会的费用,只能由我来承担,妈妈的生日宴会搞的这么隆重,我心里就已经非常不安了,待会付过账之后,我得马上回到市委去,向领导们做检讨,你们就别再难为我了。”

刘岩说着,掏出信用卡递给了吧台的收银员。

何君没有再坚持,但脸色很难看:“刘岩,我这算是什么儿子?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干妈。”

刘岩拍了拍何君的肩膀,笑着说:“孝心的表现方法不同,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把老太太接你家里去好好伺候伺候她。”

马雅兰说:“谁也别跟我争,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就把老婆婆接到我那儿去。”

大家都注意到,马雅兰没有像费雨那样直接叫婆婆,而是在婆婆前面加了个老字。

······

刘岩来到了市委,看到周和平正在沙发上坐着,目光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一脸深邃。

“周书记,我是特意来跟你和市委领导们做检讨的。”刘岩规规矩矩地站在周和平的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周和平拍了拍面前的沙发,对刘岩说:“来,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刘岩拿起茶几上的一瓶雪碧,给周和平倒了一杯,然后在周和平的对面坐了下来。

周和平看着刘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微蹙,好像在大脑里搜寻着恰当的措辞。

这种现象对于周和平来说还是第一次。

房间里很静,刘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周和平盯着刘岩看了一会,又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好久,才把目光又转了回来。

周和平说话了,低沉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奈。

“一个人在现实生活里,同时具有两种属性,一种是自然属性,在自然属性中,你的角色是父亲、丈夫、儿子,这些角色赋予给你的,是对家庭的一种责任,是爱的释放,是伦理的承担,是天伦之乐的享受。”

周和平端起杯子,轻轻地呡了一口,继续说:“另一种是社会属性,在社会属性中,一个人究竟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完全取决于他的社会地位,就像你和我,我所扮演的角色是中州市市委书记,你呢,是市委书记秘书,当这种角色变成一种形象,而这种形象被罩上某种光环或者某种烙印的时候,你只有无奈地去淡化自己的自然属性,不然的话,你的这种自然属性就会发生蜕变,从自然属性转化为社会属性。”

刘岩深深地点了点头,周和平的意思他理解,相比之下,自己的社会属性更加复杂一些,人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周和平身上的光环同时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上,已经打上了市委书记的烙印。

周和平把话题转到刘岩妈妈的生日宴会上:“生日宴会上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我有更大的责任啊!原来我以为,让你苏曼阿姨陪着你妈乐乐呵呵地过一个生日,是完全合乎伦理人情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我们都把问题想简单了。”

周和平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现在我有一个深刻的体会,人民给了我们多大的权力,我们就必须对自己有多大的约束,作为一个地方的权力中心,我们已经没有能力用世俗的心态为自己活着了,换句话说,我们已经资格再拥有自己的自然属性。”

周和平告诉了刘岩自己目前听到的几个情况,第一,刘岩以给母亲过生日做由头大肆收受礼金,具体数目从几万到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不等。

刘岩苦笑,这次妈妈过生日,说老实话,他心里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宴会的规模,大大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给妈妈祝寿。

那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不仅没有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荣耀感,正相反,他的精神压力反而越来越重。

这可能就是周和平所谓的社会属性的作用吧,还是那句话,在自己的社会属性里,市委书记的烙印比他自身的形象还要丰满,还要高大。

站在自己所拥有的社会属性的角度,甭说是没有人送礼金了,即便是有,他也不敢收。

上百个大大小小的蛋糕倒是有的,如果蛋糕没有保质期的话,他可以当成蒸馍吃好几年。

周和平接着给刘岩说了第二个情况。

第330章 反面典型

周和平告诉刘岩,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苏曼之所以如此热心地为刘岩的妈妈操持生日宴会,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下面的人一个暗示和提醒,她是喜欢这一套的,周和平也喜欢。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周和平的生日和苏曼的生日了,有的甚至还延伸到了他们的女儿以及双方的长辈。

这是刘岩最为担心的问题,苏曼阿姨给妈妈操办生日宴会的心情,他是完全理解的。从苏曼阿姨的行为中,刘岩也同时看到了周和平对自己的关爱。

如果因为妈妈过生日的事情累及了周书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同时,人们如果真的要效仿,去给周和平或者他的长辈过生日,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肯定要比这一次大的多的多。

周和平还告诉刘岩,负面影响已经出现了,市公安局副局长张长定,已经在开元国际大酒店预订了六十桌酒席,后天要为自己的岳父老泰山祝寿。

张长定一直以来都是个问题官员,马子杰被召回省里之后,这家伙好像夹了一阵子尾巴,从这次的动作上来看,张长定似乎又要跳起来了。

刘岩由此及彼地考虑到,不仅仅是张长定,其他人很有可能也会效仿这种做法,不久的将来,就会在各个方面形成一种这样的社会风气,那就太可怕了。

刘岩抬起头看着周和平,说:“周书记,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周和平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通知市委办公室,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市直和市属各部门各单位一二把手都要参加,同时通知各县市区,以电视电话会议的形式组织收听收看这次的会议。”

周和平最后说:“恐怕你我都要成为反面典型了。”

刘岩心里明白,这个办法是尽快消除不良影响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了,他向周和平表示,一定在会议上做出深刻检讨。

会议整整持续了三个半小时,周和平和刘岩先后在会议上做了深刻的反省和检讨。

说实在话,在做检讨之前,刘岩的心里是彷徨的,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周和平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会不会因为这次的公开检讨,而给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产生负面影响呢?

事实情况让刘岩再一次看出了自己在心理上的不成熟,在周和平深刻剖析自身的时候,与会者的目光是敬畏的,有些人甚至是汗颜的。

这种情景让刘岩进一步深刻体会到,只有正确面对,才能真正得到人们的理解,才能起到防微杜渐的作用。

最后,周和平要求大家,把这件事情作为活教材,在各个阶层广泛深入地宣传,并以此为契机,狠抓党风建设和廉政建设,以最大的决心,坚决遏制一切不良的社会风气。

会议结束之后,刘岩的心里刚刚平复了一些,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会议纪要呢,一个来自省里的电话再一次搅乱了他的心绪。

电话是他在省委的一个朋友打来的,朋友在电话里说,副省长梁国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刘岩为母亲办生日宴的情况,跑到省委大闹了一场。

梁国策说:一个小小的市委秘书,居然明目张胆地以给母亲过生日作为由头,极其疯狂地大肆敛财,像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严肃处理,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姑息。

梁国策还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一个小秘书的这个动作中,深刻反映出中州市官场中的风气是多么不堪,一个小秘书尚且如此,那些高级官员呢,恐怕问题就更大了吧。

梁国策的另外一层意思是,刘岩只是一个小秘书,绝对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撑腰。

这句话,显然是指向周和平的。

朋友还向刘岩透露,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说刘岩母亲的生日,来祝寿的有将近两千人,除了各级政府的官员,官员太太,还有各行各业的精英,甚至还有最下层的小商小贩。

刘岩收受的财物和礼金,累计总价值达到了八百多万元,而二百多桌酒席的所有费用,均由醉卧风的老板何君一个人承担。

听了朋友的情况介绍,刘岩汗都吓出来了,乖乖啊!八百多万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刘岩在惊恐之余又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收受一分钱的礼金,同时他也从来没有过要收礼金的念头。

幸亏他及时拦住了马雅兰费雨和何君要为这次生日宴会买单的心意,自己信用卡的刷卡记录,可以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让他们几个支付了生日宴会的两万多费用,自己就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幸亏周书记非常及时地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这件事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正在逐渐消散,并且已经向积极的方面转化。

第二天,各县市区也相继召开了有关这方面的工作会议。

到了晚上,省里那个朋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对方告诉刘岩,梁国策在省委副书记文儒林的办公室里闹腾了整整一天,强烈要求省纪检委对刘岩的问题马上进行调查和处理,还中州市一个正常的社会环境。

朋友还告诉刘岩,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马子杰的问题,梁国策和省委闹的不可开交。

刘岩着急地问:“我的问题省里开始调查了吗?”

从内心来说,刘岩希望省里尽快对他的事情做出调查,尽快给出结论,这件事拖的越久,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就会越大。现在中州市刚刚才平静了一些,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掀起一场风暴。

朋友安慰他说:“你的所谓的这些问题,省里不但已经调查了,而且已经有了调查结论,现在已经向省委副书记文儒林做了专题汇报。”

朋友说,具体的结论他还不是太清楚,他只是向刘岩转述了文儒林副书记的一句话:“和平同志的政治敏锐度还是蛮高的嘛!那个年轻的小秘书也不错,知道严于律己,并能很好的反省自己。”

刘岩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又过了几天,钧都市市委书记李亚洲和市长闫海宽一起来到了中州市市委,名义上是向市委做检讨——他们两个的老婆都参加了刘岩妈妈的生日宴会。

实际上呢,他们两个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向周和平要人。

他们打算把刘岩要过去,到钧都市担任副市长,主抓钧都市的经济建设工作。

李亚洲和周和平搭班子好几年了,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说起话来自然不用拐弯抹角。

“周书记,人你早就应该还给我们了,刘岩本来就是我们钧都市的人,到中州市来只是临时借调,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好家伙,拿你手里了就不想还了是不是?”

周和平眯着眼说:“亚洲书记,我发现你这个人政治思想觉悟成问题呀,跟谁学的拉山头搞帮派这一套?刘岩是你们钧都市的?照你这么说,我周和平还是钧都市的呢,干脆你让我也回去吧,怎么样?你打算给我安排个什么差事?”

李亚洲知道周和平不舍得刘岩,跟他正儿八经说肯定不行,本来想拿自己与周和平的老关系,嘻嘻哈哈就把刘岩要出去了,没想到自己刚一上阵就栽了。

看起来周和平也学狡猾了呀!

李亚洲正在那儿转着眼珠子叽哩骨碌想点子呢,闫海宽说话了,闫海宽跟着周和平当了几年组织部部长,对周和平除了尊重还是尊重,他说话可不敢像李亚洲那样没溜。

“周书记,我们真的是需要刘岩,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一直充当着中州市领头羊的角色,现在呢,表面上看依然是红红火火的,实际上却暗藏着许多问题,我和亚洲书记仔细地分析过这里面的情况,觉得问题就出在管理者身上。你只要把刘岩给我们,我们绝对不再提任何条件,实在不行,我们搞交换也行,只要把刘岩给我们,钧都市的副处级干部你随便挑。”

周和平仍然用李亚洲说话的口吻对闫海宽说:“海宽市长,亏你还是一个一百三十万人口的大市市长呢,说话怎么那么小气啊,什么叫副处级干部我随便挑,其他的就不行吗?”

闫海宽觉得周和平这话里有名堂,没敢接茬,拿眼睛看着李亚洲。

李亚洲却拍着胸脯子大包大揽:“周书记,我把话撂这儿,只要你把刘岩给我们,钧都市大大小小所有的干部你随便挑。”

周和平看着李亚洲,一本正经地说:“亚洲书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咱都是当领导的,说话可得算话。”

看到周和平那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李亚洲心里有点发慌,这家伙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呀?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会,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毛病,不管拿谁换刘岩,他都觉得值。

“我说话绝对算话,你开条件吧。”李亚洲颇有点你尽管放马过来的豪气。

“那我可就说了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和平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神神秘秘的。

李亚洲心里咯棱咯棱的,却在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厦大毕业的。

第331章 求贤若渴

“你把海宽同志给我怎么样?”

听到周和平这么说,李亚洲和闫海宽都愣住了。

周和平说:“你们求贤若渴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给你们说说我的难处,现在整个中州市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仅市委常委这一块,就缺好几个人,我给省委打了好几次报告了,到现在还没有落实。行,这个事情可以等人代会结束之后再说。响水县呢,现在整个是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想来想去,我觉得让海宽同志去主持响水县的工作是最合适的。”

李亚洲跳了起来:“不行,你把海宽同志弄走了,钧都市这边怎么办?”

李亚洲这样说,只是向周和平表达一下自己对闫海宽不舍的心情,但就这件事情来讲,李亚洲却不能硬拦着,毕竟让闫海宽到响水县当县委书记,对他个人来说是向前进了一步。

可钧都市这里怎么办?

走了闫海宽,剩下的只有李松林和霍发全了,不管这两个人谁跟自己搭班子,李亚洲都觉得不行。

可这种话,李亚洲不能直截了当说出来,这是官场的一大忌讳,弄不好会影响安定团结的。

周和平苦笑着说:“市长的人选你们内部解决吧,现在正是人才奇缺的时候,你以为我就舍得放走刘岩啊,我本来打算让他当市委副秘书长呢,咱们都忍痛割爱吧。”

“那我能不能让刘岩当钧都市的市长?”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亚洲自己都没有底气,若论工作能力,由刘岩来担任钧都市市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可刘岩现在毕竟只是正科级,而钧都市市长最起码是正处级,说不定还是副厅级呢。

刘岩就是再合适做钧都市市长,级别上根本没法办。行政工作就是这样,什么样的靴子搭配什么样的帽子是一定的,逾越就是逾矩,是要招来非议的。

两个人又磨叽了一会,终于在闫海宽去响水县当县委书记的事情上达成了一致意见,作为交换条件,周和平不得不把刘岩给了李亚洲,不管他有多么舍不得。

接下来,周和平和李亚洲以及闫海宽又就钧都市市长的人选问题进行了探讨。

李亚洲的意思是,如果市长人选一定要在钧都市内部产生,他相对倾向于李松林,李松林虽然霸道一下,但跟霍发全比起来优势就明显多了。

霍发全连自私自利的本性都懒得掩饰一下,这样的人如果当了一个地方的父母官,对这个地方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闫海宽完全同意李亚洲的看法。

市长人选基本上敲定了,当然,这只是他们三个人的共同意见,接下来,周和平还要在中州市市委常委会上征求意见,然后报请省委组织部。最重要的步骤,是要通过钧都市人民代表大会的选举。

现在呢,只能按一切都非常顺利来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如果李松林担任了钧都市市长,让谁接替他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呢。

闫海宽立即提了刘岩,他马上就要到响水县去了,所以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个人感情的因素可能会更多一些。

李亚洲不同意让刘岩担任市委副书记,李松林一直从事党务工作,对行政工作不能说一窍不通吧,至少是能力有限,李亚洲的意思是,刘岩必须去市政府。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让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刘岩接替他担任常务副市长。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案,市委有李亚洲,市政府有刘岩,这样一来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协调起来就会顺畅许多。

还有一个问题,常务副市长并不是选举产生的,人代会只选举市长副市长,常务副市长是由市长提名的。

所以,刘岩要想成为常务副市长,必须得有当选市长的提名才行。

李亚洲觉得这件事情问题不大,李松林已经产生了退意,一年前他坚持留任市委副书记而不愿意去人大,很大程度上已经有了在这次人代会之后彻底退下来的打算。现在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砸在他脑袋上,正晕乎着呢,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闹意见。

退一步说,即便李松林不愿意提名刘岩担任常务副市长,恐怕这件事也不会由着他个人的性子来,当选市长只有提名的权力,常务副市长人选的最终决定权,在市人大常委会,如果当选市长的提名,不能让人大常委会满意的话,那这个提名照样不能通过。

作为当选市长,如果提名的常务副市长人选一直不能让人大常委会满意而还要固执己见,始终不把让人大常委会满意的人选提出来,那就真的是割驴球敬神了——把驴也疼死了,把神也得罪了。

相信李松林还不至于会愚蠢到那种地步。

······

当天下午,周和平组织召开了市委常委会,就响水县县委书记、钧都市市长、钧都市市委副书记、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人选问题进行了讨论和表决。

当然,这种表决只是一种形式,代表中州市市委常委会的一种态度和意见。

响水县县委书记和钧都市市长都是省管干部,中州市委只有举荐的义务,而没有任命的权力,钧都市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又是同级人代会产生的,最终的决定权在钧都市人代会。

只有钧都市市委副书记这个职位可以由中州市市委常委会决定,但现在李松林的市长位置还没有确定,讨论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问题,也只是一个意向。

以前的常委会,一般刘岩都参加,他的任务是做会议记录以及为市委常委们提供后勤服务工作,今天的会议,却没有让刘岩参加,而是让市委办公室的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参与了会议记录工作。

刘岩心里明白,这次会议的议题肯定牵涉到自己。

在响水县县委书记的人选上,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心里都明白,响水县县委书记其实是个苦差事,关山月虽然被抓了,响水县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马子杰和关山月培植的势力还在。

县长韩国栋已经在响水县工作两年了,现在名义上虽然在主持全面工作,实际上却是个孤家寡人,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大家都觉得,现在的响水县,并不需要什么具有开拓精神的县委书记,而是需要有一个具有包容心的领导,闫海宽胸襟开阔,应该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关于李松林担任钧都市市长和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问题,常委会出现了不同声音,最后酝酿的结果是,让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可以当做一个备用选项,究竟怎么办,要等人代会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再研究。

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事情,就这样被悬了起来,虽然让霍发全看到了希望,看着树上挂着个桃子,但摘下来会不会是个涩柿子,现在还说不清楚。

关于提名李松林担任钧都市市长的问题,市委常委们的意见分歧就更大了,有好几个常委都不赞成这个提名,但他们又提不出更好的人选出来,最后酝酿的结果是,可以把李松林作为市长候选人提出来,最终能不能当选,则完全由钧都市人民代表大会投票决定。

不管怎么说,李松林当选钧都市市长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因为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市长提名候选人。

接下来,就是讨论刘岩担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问题。

谁都没有想到,在刘岩担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这个问题上,第一个表达意见的,居然是李思琪。

自从马子杰离开之后,李思琪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市委常委会上,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最多就是跟在周和平的后面哼哼两句。

当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孔繁军提出对刘岩担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考察动议时,李思琪立即就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举双手赞成刘岩同志担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

李思琪举起双手的时候,居然把双脚也伸了出来,引得大家都看着他笑。

李思琪说:“我真的是太激动了,我是看着刘岩同志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对于刘岩同志的工作能力,我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我认为,刘岩同志完全具有担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能力和资格。”

李思琪又说:“本来我还准备推荐刘岩同志担任市委常务副秘书长呢,看来现在只能忍痛割爱了。”

官场上把李思琪的这种态度,叫做卖凉姜,也就是事先把人给得罪了,事后拼命去找补的意思。在市委常委会上,这种卖凉姜的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大家也不太计较,更不会当真。再说了,与会的也都非常理解李思琪的心情。

不过李思琪最后说的这句话,巴结的意味也实在是太明显了,立即引起了黄建树的强烈不满:“扯什么淡!什么时候有市委常务副秘书长这个职位?”

第332章 不是幻觉

刘岩担任钧都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提名在中州市市委常委会上得到了一致通过。

接下来,常委会又讨论了中州市人代会的召开的时间和议程安排等一系列问题。

常委们的一致意见是,中州市人代会必须马上召开,再有不足一个月,各县市区的人代会也要相继召开了,在此之前,必须把中州市市政府的班子确定下来。

周和平这段时间曾经就这个问题跟省委省政府领导进行过多次交流,但省里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这里面,很大程度上与中州市市长的人选安排有关。

据消息人士透露,副省长梁国策还在计较着让马子杰重新参加中州市市长的选举,他坚持认为上次的选举过程存在着严重的舞弊问题。

梁国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不遗余力地在替马子杰说话,要求省里继续推举马子杰作为中州市市长的候选人,按照他的说法,只要省里加强对中州市人代会选举过程的监督,马子杰一定会顺利当选。

对于梁国策这个人,平原省省委还真有点头疼,梁国策属于少年得志的干部,在平原省已经工作了将近四十年了,仅在副部级这个级别上就干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仍然是副部级,而且还是即将到点退下来的副部级。

梁国策这个人身上小毛病不少,可大毛病却一点没有,不管是生活作风问题,还是经济问题,梁国策都是干干净净的。

梁国策可能就是仗着自己洁身自好这一点,在行将退下来之际,没有任何节制地在平原省省委领导的面前摆自己的老资格,最重要的表现,就是要在自己官场生涯的最后一程中显示一下他慧眼识珠的才能。

在他眼里,马子杰几乎是个完美无缺的好干部,可能是因为马子杰身上的臭脾气跟他非常相像,两个人大概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对于梁国策的坚持,平原省省委一班人还真的有点束手无策,梁国策作为一个即将卸任的领导干部,情绪上表现的非常急躁,处理的不好,就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把马子杰的问题落实到明面上,如果能够用事实证明马子杰的确是个问题干部,梁国策应该还是讲道理的。

刘岩调阅了对郭长鑫、关山月和屠丽等人的审讯录像。

郭长鑫在井里待了整整七天,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因为长时间用裤子汲水喝,大量不卫生的水使他的肚子膨胀成了一个吹涨了的猪尿泡。

一看到看守所里的稀饭,郭长鑫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痛哭流涕地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郭长鑫把自己干的缺德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干净净。

关山月却死硬的很,一句话都不肯说,审讯人员给他看了刘岩从武二浪那里拿回来的U盘之后,关山月疯狂地叫嚣起来:

“靠!连间谍那一套都用上了,你们还真看的起老子,没错,这上面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你们还有什么证据,统统拿出来吧,只要你们有证据的,我关山月都招,没凭没据的,想让我多说一个字,门都没有,甭跟我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一套。”

关山月瞪着眼珠子冲审讯人员吼叫:“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审讯人员问:“马子杰反复出现在录像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关山月眨着眼睛说:“这是套我呢,少来,我只能跟你们说,马子杰是中州市的市长,还是响水县的老书记,他和我这个县委书记在一起,当然是为了工作,革命工作。”

审讯人员又问:“那屠丽呢?她和你们在一起也是为了革命工作?”

关山月好像早有准备,有恃无恐地说:“当然是为了革命工作了,屠丽的大哥是做生意的,我和马子杰把她介绍给郭长鑫,让他们一起搞商贸城的开发,是为了响水县的经济发展。你们别拿马子杰跟屠丽的那点关系,就往人家的头上扣屎盆子。不就是那点事嘛!现在那点事还算是事吗?领导干部也是人,看见香喷喷的肉馅包子也想咬一口。怎么着?就凭这一点小辫子就想跟人家马子杰上纲上线?”

审讯人员说:“郭长鑫可不是这么说的。”

关山月突然间激动起来:“郭长鑫那个狗日的小舅子就他妈的会满嘴喷粪,马勒戈壁,一天到晚就知道咋咋呼呼的,老子就知道他是个怂蛋货。”

关山月正歇斯底里地喊叫呢,突然又停住了,眨巴着眼睛看了审讯人员半天,又说道:“郭长鑫他知道什么?你们也别拿郭长鑫来诈唬我,人家马子杰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想拿郭长鑫这个狗日的咬马子杰,告诉你们,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从关山月嚣张的气焰中,刘岩感觉到,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屠丽不像关山月那样嚣张,但也绝对不是善茬子,她一口咬定,自己做的那些事,跟马子杰没有任何关系,是她利用了马子杰,让他给自己介绍生意圈里的朋友。

马子杰这样做,只是在为她做生意提供方便,那些违法乱纪的事,马子杰根本就不知道。

在马子杰的问题上,审讯一直没有取得突破,可中州市这边实在不能再等了,常委会结束之后,周和平马上给刘岩交待了一个任务,让他以中州市市委的名义给平原省省委打一份报告,要求省委尽快落实中州市人代会召开的具体时间和人事安排。

刘岩坐在电脑桌前面写材料,一直没有抬头,盯着电脑屏幕看久了,眼睛又涩又涨,习惯性地用手揉揉眼,突然觉得灯光忽闪忽闪的,抬起头来看,灯光却亮着。

刘岩以为是幻觉,又低下头揉眼睛,手刚搭在眼皮上,又觉得灯光在忽闪,抬头看灯光依然亮着。

如此反反复复四五次,刘岩觉得肯定不是幻觉,一定是灯光出了问题,便抬着头一直看,不大一会,灯光开始闪烁起来,一眨一眨的,却没有完全熄灭。

刘岩猜想一定是电路出了问题,便站起来看,刚走了一步,旁边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比平时的铃声要尖利的多。

刘岩抓起电话听了听,话筒里没有任何声音,刚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伴着灯光的闪烁反复了许多次,让刘岩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把电话放下来,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完全没有停顿的时候。

怎么回事呢?

如果是有人打电话,为什么话筒里没有声音?即便是话筒出了毛病,一段铃声之后总要有个间歇吧,为什么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呢?

另外,铃声比平时要尖锐许多,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刘岩突然想起来父亲曾经说过自己的一次经历,状况和现在差不多,后来才知道,是火线落在电话线上了。

醉卧风所有的电线线路和电话线路都是暗线,出现线路故障的可能性不大,电线和电话线同时出现故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即便是同时断开,暗线也不可能纠缠在一起。

如果是火线搭在了电话线上,一定是醉卧风楼外的线路。

刘岩走了出去。

刚走出大楼,便有一股热浪劈头盖脸地向自己袭来,没错,就是那种劈头盖脸的感觉,打在脸上像是被火焰炙烤着一样。

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几乎没有流动性,每一口呼吸都含着皮子被烧焦的味道。

刘岩闭着气往远处看,发现大门外好像有一闪一闪的亮光,和刚才房间里灯光的闪烁差不多,但比那个刺眼。

刘岩寻着亮光走了出去。

大门外,有车辆在汇灯,一处灯光来自醉卧风大门口西面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另一处灯光大概在醉卧风大门口东面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车辆似乎处在静止状态,汇灯却一直持续着,而且都是强灯光交汇。

刘岩十分纳闷,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呢?

正诧异间,刘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话筒里传来了杨子江焦急的声音。

“刘秘书,出事了,关山月刚才被人劫走了。”

“在哪里被劫走的?”刘岩问。

“在离看守所西面大概五百米的一个理发店门口。”

刘岩下意识地想起了刚才那两辆交汇灯光的车辆,朝两边再看时,车辆已经消失了。

刘岩乘车朝出事地点赶去。

杨子江已经在那里了,张长定也在。

杨子江简要地向刘岩说明了关山月被劫持的情况。

今天晚上十点多钟,杨子江接到了看守所彭所长打来的电话,说关山月突然疾病发作,必须马上送医院治疗。

彭所长在电话里简单介绍了关山月目前的病情,关山月面部肌肉抽搐的非常厉害,并伴随着大量的汗水,根据他手捂的方位来看,疼痛感应该来自于肠胃。

看守所的医生对他的病况进行了检查,认为不应该是食物中毒,从他表现出来的疼痛感来看,很可能是吞咽了什么尖利的东西。

询问关山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第333章 成了造型

彭所长询问过值班医生,他对关山月吞咽利器的判断是如何得出来的,值班医生含糊其辞地说,只是根据病人的痛苦状态而进行的一个推测,看守所没有相应的检测设备,无法检测出真正的结果。

彭所长又咨询了食堂的工作人员,他们告诉彭所长,晚上的食物和平时基本上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听到别的犯人有不良的反应。

关山月是被单独关押的,那个房间,彭所长说自己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多遍,根本不存在可以伤害到人的东西。

接着彭所长又检查了关山月用过的餐具,没有任何异常。

彭所长据此判断,关山月不可能吞咽利器,他的那些痛苦的症状,很可能是装出来的,便让值班医生给他用了一点止痛药,又把他关了起来。

刚刚回到办公室,值班看守又慌慌张张地来找彭所长,说关山月喊叫的更厉害了,还满地打滚。

彭所长再次来到了关押关山月的房间,对关山月喊道:“关山月,你不要装腔作势,赶快睡觉,要不然对你不客气。”

关山月大叫:“彭所长,你赶快救救我吧,我吞咽了一个钢叉,实在是太痛苦了,现在我彻底醒悟了,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下去,你们只要把我肚子里的钢叉取出来,你们问我什么我说什么。”

彭所长打开房门进去看了看,关山月果然是满头大汗,可能真的有毛病,彭所长不敢怠慢,立即给杨子江打了电话。

杨子江甚至还一度怀疑过这里面可能有问题,虽然他做出了把关山月带到医院检查的指示,却做了特别的安排,被关押的嫌疑犯平时出现比较严重的身体状况时一般都是在公疗医院诊治的,杨子江让彭所长把关山月送到了第二人民医院。

刘岩没有过来之前,杨子江给彭所长打了电话,询问了护送人员的安排情况,彭所长告诉杨子江,因为是晚上,其他的看守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正在值班的看守又不能擅离岗位,彭所长只好打发人去叫正在休息的看守,一来二去,耽搁了将近半个小时。

杨子江又给刘岩介绍了关山月被劫持时的情况,他指着前面的马路说:“这条路比较窄,并行可以一起通过四辆小汽车,虽然是双向车道,中间却没有设置隔离墩。”

护送关山月的汽车通过这里的时候,道路完全被堵死了,有两辆汽车发生了追尾事故,司机争吵了起来,双方都叫来了一大堆朋友来助阵,停在路上的汽车至少有二十辆,把道路堵的死死的。

护送关山月的警察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五个人,有两个警察走下车,上前询问情况,却被两伙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同时对警察撒野。

看到这种情况,从护送关山月的警车上又下来两个警察,他们刚走到人群中,也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据警车上的司机说,后来的那两个警察刚刚下车,便有人敲车窗玻璃,他把车窗弄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已经昏迷了。

下车的警察说,等他们返回车上的时候,只看到司机和留在车上的那个警察,两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而关山月已经不见了。

刘岩和杨子江又一起察看了周围的环境,发现离事先地点大约十五米的地方安装的摄像头已经被损害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一起早已经预谋好的劫持案。

可以确定几点,第一,把关山月护送到第二人民医院就诊的消息肯定被透露了,而且是看守所的内部人士透露的,其中有重大嫌疑的有七个人,看守所彭所长,五个押解关山月的看守和汽车司机。

杨子江立即对看守所的固定电话和这七个人的移动电话进行了排查,最近这两个小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可疑电话和信息。

第二点,参与这种行动的很可能不只是这一伙,在从看守所通往各家医院的道路上,都可能有人和车辆预先等候在那里,中州市虽然不算太大,但在这些人得到消息后,要在几十分钟之内完成车辆的集结并展开一系列的行动,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刘岩突然间联想到,醉卧风门口可疑车辆的停留和汇灯,说不定也与这次行动有关,他们也许是在发撤离的信号。

醉卧风门前的那条道路,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行驶,都是通往响水县的方向。

刘岩把自己的想法跟杨子江交流了一下,两个人决定,一边派人向周和平做详细汇报,另外的人和车辆,分两个方向朝响水县追踪。

一直追踪到天亮,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车辆和人员。

早晨六点,周和平的电话打来了,他对追踪关山月的工作做出了具体部署,让刘岩带领一些人继续在响水县展开搜寻,杨子江则返回中州市,主持对关山月的全面搜寻工作。

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让关山月彻底逃离了出去,对整个中州市将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杨子江准备离开响水县的时候,发现张长定不见了,询问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张长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

李松林要当选钧都市市长的消息传到市政府之后,霍发全在办公室里勃然大怒:“奶奶个熊,上面这些领导们的脑子里是不是灌尿了,怎么就想着让李松林这个老不死的当一个一百三十万人口大市的市长?李松林老的都可以当劈柴烧了,他还掂的动这杆枪啊!”

霍发全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瓷茶杯就砸了出去,差一点砸到郑华敏的脑袋上,郑华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找霍发全好好聊聊。

刚推开霍发全办公室的门,瓷茶杯就砸了过来,郑华敏吓的赶紧缩脖子,条件反射地大叫了一声:“妈呀!”

瓷茶杯碎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听到郑华敏的声音,霍发全反倒把头扭向了里面,他不愿意搭理这个爱搬弄是非的老娘们,霍发全心里清楚的很,这老娘们一定是来打探消息和看笑话的。

郑华敏又把门推开,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半个脑袋,见霍发全脸朝里站着,冲着他喊:“卧槽!你一个男子大汉,有窝囊气怎么不拿头往墙上使劲撞啊!拿着一个瓷茶杯撒气算什么本事?你个狗杂碎,差一点砸老娘头上一个大窟窿!”

霍发全扭回头白了郑华敏一眼,恶狠狠地说:“怎么没砸死你呢,砸死你才好呢,让你看老子的笑话。”

郑华敏走到霍发全的跟前,挤眉弄眼地说道:“太有意思了,霍发全霍大市长,没想到你小子就这么摇身一变,一下子就成了个造型了,让老娘好好看看,你这个造型是泥巴捏的还是木头刻的?”

郑华敏摸了摸霍发全的耳朵,一惊一乍地说道:“霍发全,你这个造型可真不怎么样啊,搁在博古架上当摆设肯定是不行的,凑合凑合,顶多也就是放在卫生间里当个夜壶。”

霍发全怒气冲冲地喊:“郑华敏,你这个骚娘们才夜壶呢,你不幸灾乐祸你会死?不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你会死?会死不会?”

郑华敏踮起脚摸了摸霍发全的头顶,说:“卧槽!没看出来还有点尿性呢,多多少少还有点男人味。”

郑华敏见霍发全的眼珠子瞪的溜圆,知道已经到火候了,突然改变了腔调说:“霍市长,这件事叫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太不地道了,你要是真的当了市委副书记,以后在咱们钧都市可就真成了一件摆设了,得有多尴尬呀!”

霍发全看了看郑华敏,无可奈何地说:“那你让我能怎么办?”

郑华敏咬牙切齿地说:“争,不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你如果一声不响地伸脖子咽了,别人就会以为你好欺负,到时候连副书记这个位置能不能落你头上都悬,李松林一天没当这个市长,就不会把副书记的位置让给你,李松林当了市长,如果人家都看你怂,指不定又把这个副书记给别人了,你得争。”

霍发全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争能解决问题吗?职位是上面定的,我这细胳膊还能拧得过领导的粗大腿?中州市党代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反对马子杰,到最后连个市委委员都没有选上,可中州市市长的位置呢,到现在还不是仍然在那儿悬着。”

郑华敏说:“霍市长,你考虑的确实很实在,要争这个市长,的的确确是有点难度,但你可以保啊,继续当你的常务副市长,总比去当那个副书记强吧。”

郑华敏的这句话,让霍发全的脑筋转动了起来,对呀!可以保自己现在这个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嘛!这样以来,既避免了可能连副书记都当不上的尴尬,最重要的是,以目前钧都市的生态环境,当常务副市长要比当市委副书记要实惠的多。

郑华敏跟霍发全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与刘岩那小子竞争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你有非常明显的优势,你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一任了,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上次人代会的选举,你的得票率也不低;刘岩呢,什么经验都没有,又是个空降兵,只要咱们合起伙来,打败他一个愣头青应该还是轻轻松松的。”

第334章 狗眼识猪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搜查关山月的工作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平原省省委里,不断传出梁国策恶毒的谩骂声。

关山月被劫持,反倒让平原省省委一班人能够重新审视中州市存在的问题,梁国策一味的蛮横,也让省委常委们逐渐清醒了起来,他们明白了,原则性的问题,靠妥协和忍让是无法解决的,中州市的局面必须马上稳定下来。

省委常委会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立即召开中州市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新的中州市市长。

省委委派文儒林跟梁国策交换意见,说是交换意见,实际上,是把省委常委会的最终结论通知梁国策。

文儒林准备一句弯子不绕,直接给梁国策来个嘎嘣琉璃脆,你要是给梁国策这种人耐着性子讲政策,还不如给驴讲呢,梁国策肯定会瞪着眼珠子喊叫:“靠!我这个副省长是白混的?”

对啊,人家梁国策可是久经考验的副部级领导干部,什么政策不懂?给人家讲政策不是侮辱人吗?

文儒林说:“梁副省长,中州市的市长人选必须得解决了。”

“怎么个解决法?”梁国策瞪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小子,你给我好好说话,说不好我抽你。

文儒林说:“纺车放在当院里,就试试小妮们各自的本事,省委准备一齐推出三个候选人,马子杰,黄建树和乔清举,采用记名投票的方式选举产生新一任中州市市长,得票率超过半数者当选,如果第一轮投票候选人得票率均未超过半数,得票最靠后的首先被淘汰,得票靠前的两位进入下一轮。”

梁国策没有办法反对,文儒林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把马子杰放在了最前面,这让梁国策又惊又喜,他心里暗暗给马子杰也是给自己鼓劲——马子杰啊马子杰,好赖你也当了一任市长了,要是连黄建树和乔清举都斗不过,干脆一头栽茅坑里算了。

“怎么监督?”这是梁国策最关心的问题。

“你我都去,另外省委这边再派几个人,省政府那边你也带上几个人吧。”

行!文儒林,你有种!敢跟我梁国策扳手腕,没问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省委省政府一行二十多人的观摩团浩浩荡荡开进了中州市,二话不说,直接进入正题——选举。

八个代表团被安排在了八个不同的地方,每个地方至少有一名省委的工作人员和一名省政府的工作人员在监督着整个投票过程,弄的人大代表们跟学生娃子参加考试一样。

投票结束,计票工作由中州市委派工作人员进行,刘岩已经从响水县赶了回来,参加了这次计票工作。

监票人清一色都是梁国策从省政府带过来的,计票结束,总计票人向大会主席团报告,已经有了最终结果,有候选人当选了。

梁国策把双手攥成拳头高高举过了头顶——马子杰胜了!怎么样?只要规规矩矩地投票,马子杰没有输的道理,我梁国策的一双慧眼可不是盖的。

梁国策差一点蹦到桌子上。

回头看了看自己从省政府带来的那几个臭小子,他们的脸色臭烘烘的。

梁国策在心里骂:瞧你们那点出息,这就舍不得了,马子杰又不是日蹦到外星球去了,想找他喝酒可以到中州市来嘛!

梁国策正陶醉呢,大会主席团执行主席,中州市市委书记,人大常委会主任周和平健步走向了发言席。

“今天,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在这里隆重举行,本次大会的正式代表为三百六十四人,应到代表三百六十四人,实到代表三百六十四人,大会发放选举票三百六十四张,收回选举票三百六十四张,经大会总监票确认,三百六十四张选票全部有效,现在,我代表大会主席团向大家宣布投票结果。”

周和平从信封里掏出计票结果,然后又向台下看了看,大声宣布:“乔清举同志得到有效赞成票二百二十二张,黄建树同志得到有效赞成票一百三十九张,马子杰同志得到有效赞成票三张,报告完毕。”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周和平又向大家宣布:“现在,我代表中州市人大常委会向大家宣布,乔清举同志当选中州市第十三届人民政府市长。”

梁国策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冲着正在鼓掌的人大代表们喊叫:“哪三位投了马子杰的票,给我站起来。”

掌声被打断了,台上台下的人们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一脸怒容的梁国策。

“我再说一遍,投了马子杰赞成票的那三位人大代表给了站起来。”

仍然没有人动。

“不好意思了是吧?知道自己有眼无珠了是吧?好,有觉悟,我在医院里等着你们,咱们一起把眼珠子剜了。”

梁国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一直坐在主席台上愣神的马子杰突然醒过味来,站起来就要往梁国策跟前冲,还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梁省长。”

梁国策回头,怒目圆睁:“马子杰,你给我站住,你小子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从现在起,你不准再跟着我,不准再回到省里去,你应该到联合国去,坐在联合国的主席台上,你多牛啊!实在是太牛了!三票啊!呸!我梁国策还以为自己慧眼识珠呢,到现在才知道是狗眼识猪。”

马子杰呆呆地站在原地。

梁国策一脸厌恶地看了马子杰最后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被李思琪一把拽住了。

梁国策回头,气哼哼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思琪陪着笑脸说:“梁省长,您消消气,我们的工作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您老包涵点,等会我在午宴上给您多敬几杯酒赔礼道歉。”

梁国策甩开李思琪的手,盯着李思琪问:“你是干什么的?”

李思琪笑着说:“梁省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中州市市委秘书长李思琪呀!”

说着,李思琪又上去抓梁国策的手。

梁国策使劲甩开了李思琪的手,高声骂道:“李思琪,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算看明白了,中州市有你和马子杰这样的坏东西,没好,永远也没好。”

李思琪像被搧了耳光一样,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

梁国策气哼哼地走出了会议大厅,他的秘书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梁国策停住脚步,转回头瞪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人说:“你别跟着我。”

秘书止步,梁国策往前走的时候,秘书又跟了上来。

梁国策再次回头,对着秘书大叫:“你们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行不行?”

秘书只好站住了,远远地看着梁国策。

梁国策独自向前走着,漫无目的,天已经将近中午,头上的阳光毒辣毒辣的,梁国策走了一段路,就出了一身汗,走到一家臭豆腐店门口的时候,梁国策停下了脚步。

梁国策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喃喃地感慨了一声:“嗯!真香!太香了!”

梁国策拐进了臭豆腐店。

要了一盘臭豆腐,又要了一瓶二锅头,刚刚打开酒瓶盖,霍发全就走了进来。

霍发全是一路尾随着梁国策来到这里的。

霍发全最害怕臭豆腐,别说吃了,闻到那个味道就头晕眼花想呕吐,刚才走到店门口的时候,霍发全有意识地嗅了一下那种味道,差一点没有晕死过去。

可为了能跟梁国策有一次近距离接触,霍发全豁出去了。

霍发全皱着眉头走进了臭豆腐店。

“这里有人吗?”霍发全指着梁国策对面的空位子问道。

梁国策抬眼看了看霍发全,没有说话,虽然臭豆腐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远没有到想跟别人交流的程度。

霍发全又说道:“如果没有人的话我就坐在这里了。”

梁国策再次抬眼看霍发全,意思是说,愿意坐你就坐,不愿意坐就走人,哪那么多废话。

霍发全坐了下来。

一开始的气氛就很不友好,霍发全得想辙让梁国策对自己感兴趣。

“臭豆腐真的那么香吗?我怎么只闻到臭味了啊,这东西别说让我吃了,闻一下就受不了。”

霍发全看着狼吞虎咽吃着臭豆腐的梁国策说了这么一句,他是想用这种话引起对方的注意。

梁国策瞪了他一眼,说:“受不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霍发全说:“我是怕你拿这些臭东西虐待自己,这玩意实在是太臭了,你可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梁国策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一块臭豆腐。

霍发全笑了笑说:“我知道今天你心里窝着火呢!”

“你是谁?”梁国策警惕了起来。

霍发全也站了起来,想扶梁国策坐下来,梁国策甩了一下膀子挣脱开,死死地盯着霍发全。

霍发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而笑眯眯地说道:“不瞒你说,我是从人代会上一路尾随着你到这里的。”

“我问你是谁?”梁国策又重复了一遍,眼珠子瞪的更圆了。

霍发全不慌不忙地说:“我是钧都市的常务副市长霍发全,是专门来请教梁省长的。”

梁国策盯着霍发全看了好久,突然间喊叫起来:“钧都市常务副市长?你是不是准备当市长啊?你也是像马子杰一样来骗我的吧?你们知道我是个瞎子是个傻子,专门找我给你们当枪使,你老实说,是不是这个目的?”

第335章 又摆一道

霍发全脸皮再厚,一个堂堂的副省长当面这么说他,表情一点不尴尬是不可能的,现在梁国策警惕性这么高,这时候跟他斗心眼,跟老鼠逗猫玩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可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而举地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跟一个老资格的副省长单独坐在一个餐桌上,这种机会不知道八百年能不能遇到一次,轻易放弃太可惜了了。

怎么办呢?梁国策这家伙现在忒脑残,要是再给他灌脑残粉根本不管用,别药下猛了真把他整成了傻子。

霍发全突然想到了郑华敏给自己使的那一招,这人啊,不管智商高低,都他妈犯贱,平时郑华敏紧着巴结自己,霍发全都不拿正眼瞧她,听见她说话就想捂耳朵。

可前两天郑华敏逮着自己一通损,吔!全听进去了,一个字没落全听进去了,连稠的带稀的全听进去了。

人真他妈犯贱啊!

霍发全准备用郑华敏这一招对付梁国策。

“梁省长,我怎么觉得你跟小孩儿似的。”

怎么样?梁国策听进去了吧!嘿嘿!你瞅瞅他那脸,红的就跟鸡冠子似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智商就跟小孩子一样?”梁国策目瞪口呆地问。

“我不是说你的智商,我是指你现在的脾气。”霍发全不紧不慢地说。

“我脾气怎么啦?”

“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聊。”霍发全摁了一下梁国策的肩膀,梁国策乖乖地就坐了下来。

很乖嘛!

霍发全接下来打算用对付小孩子那套办法来对付梁国策,给他发小红花,给他发奖状。

“梁省长,你是咱们平原省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的领导干部,放眼整个平原省,还找的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领导吗?没有了,肯定没有了。你这种刚正不阿的工作作风,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就连那些对你有意见的人也不得不敬佩,甚至可以说是望而生畏。这一望而生畏,问题就出来了。”

霍发全掌握了两条原则,第一条就是夸梁国策的时候,专门挑拣了一个别致的词汇——刚正不阿,现在谁还用这个词汇夸赞人啊?听起来就跟骂人似的。可这种话,梁国策肯定爱听。

第二条就是适可而止,梁国策不会缺乏恭维,有些人恐怕把他的马屁都拍烂了,现在梁国策的屁股已经像个被拍的裂口子的皮球,装不进去多少恭维话了。霍发全知道应该适时地转移话题,而且要把梁国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

“什么问题出来了?”

“那些对你有意见的人,因为畏惧你的这种刚正不阿的工作作风,所以就不得不变着法的迎合你的眼光,让你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选举还有猫腻?更隐蔽的猫腻?”梁国策紧张地问。

霍发全笑了笑说:“你别紧张,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的选举结果,还是比较符合民意的。跟你说实话,我也没投马子杰的赞成票,他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太狭隘,得不到人心。我并不是就事论事,我想给你说的是中州市的政治生态。”

霍发全迅速转移了话题,他不想让梁国策继续在马子杰的问题上纠结。

对于马子杰,霍发全心里连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厌恶,霍发全心里也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是相互的,马子杰对他肯定也不感冒,所以要靠马子杰搏上位根本就不可能。靠周和平也不行,周和平和霍发全搭过班子,非常清楚他的自私自利,要想靠周和平让自己再前进一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霍发全曾经把赌注押在了马子杰身上,拼命地巴结讨好,曲意逢迎,马子杰呢,对他完全是侧目而视。

这种人最讨厌了,你他妈拽什么拽?

“什么样的政治生态?”梁国策问了一句。

“具体的我也不好描述,举例子说吧,这次中州市市长选举,采用了差额选举的办法,看似非常公平,其实能够操纵这次选举的人早就看到了对手之间的差距。如果中州市的领导心里真的认为这是一种很公正的办法,敢不敢拿到钧都市推广一下?”

霍发全这样说,当然是为自己争取参加钧都市市长竞选的机会。郑华敏已经答应他了,帮助他在下面搞串通,来中州市参加人代会之前,他自己也没少在人大代表中间活动。

如果能把大部分人都搧乎起来,斗倒李松林并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斗不倒李松林,和刘岩这小子PK,把他干趴下还是十拿九稳的。

“钧都市现在是什么状况?”梁国策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梁省长,这件事牵涉到我自己,我真的不好意思说。”

霍发全本以为梁国策已经完全被自己拿住了,跟他卖个小关子也无所谓,说不定他会更加急切地催促着自己把情况反映给他呢。

没想到梁国策却瞪着眼睛说:“牵涉到你就不要说了,我算是整明白了,凡是向领导反映牵涉到自己的问题,全都是别有用心,马子杰坑我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第二次在同一个地方翻船。”

靠!这事闹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霍发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拿个臭袜子塞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吗?霍发全苦思冥想着,没招,一点招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给梁国策说了,好在梁国策现在情绪上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反感了,自己坚持要说,最起码他不会再往自己嘴里塞臭袜子。

“梁省长,你千万别误会,钧都市的问题虽然牵涉到我自己,但我跟你反映情况,绝对没有为自己争取个人利益的想法,我以自己的人格向你保证。”

“你说吧你说吧。”梁国策非常不耐烦,但他并不知道,霍发全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人格。

“钧都市这次人代会选举,某些领导的意思是要让现任市委副书记李松林担任市长,让周和平书记的秘书刘岩担任常务副市长,李松林自从参加工作开始到现在,一直做的都是党务方面的工作,刘岩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个市委书记秘书,你想想,把一个一百三十万人口的大市的行政管理经济发展工作交给这两个人,你能放心吗?”

梁国策歪着脑袋看着霍发全,阴阳怪气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钧都市的常务副市长,有行政管理和经济发展方面的经验,把中州市交给你我们才放心是吧,我告诉你霍发全,如果这件事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的,我没准还真的会过问,可惜这件事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绝对不会管,我已经被马子杰摆了一道了,要是再让你摆我一道,我在平原省就真的没法混了。”

霍发全站了起来,讪讪地说:“梁省长,你看你又着急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绝对没有为自己争取个人利益的想法。行了,你也别再着急了,全当我没说行了吧。”

霍发全站起来往外走,走到吧台的时候,又转回身看着梁国策说:“梁省长,你兜里肯定没带钱吧,要不要我把账给你付了?”

梁国策摸了摸衣服,还真没带钱,也不说话,低着头继续吃臭豆腐喝酒。

霍发全把账结了,走出了这家臭豆腐店,但并没有走远,他选择了一个能看到臭豆腐店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霍发全还真不服气,就凭梁国策的个性,他会对自己刚才说的事情置若罔闻?如果梁国策真的不管这件事,那就不是他梁国策了。

不管他着急。

霍发全耐心地等待着。

半个小时后,梁国策从臭豆腐店里出来了,径直朝中州市市委的方向走去。

霍发全心里得意——靠!你不是说你不管吗?我还不知道你?

霍发全悄悄跟在梁国策后面往回走,走到市委门口的时候,梁国策突然一转身进了市委对面的中心广场。

梁国策这是干什么呢?

霍发全着急了。

梁国策走进了中心广场的树林子里,在树林里瞎驴转磨,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整个一个浪十八圈,搞的霍发全心里忽忽悠悠的,脸上的汗像下大雨一样往下流。

一直转了将近两个小时,梁国策猛地一转身,直接朝市委的方向走去。

靠!梁国策这家伙刚才是在作思想斗争呢,这会儿肯定是去找周和平去了。

霍发全心里这样想着,紧紧地尾随在梁国策的身后。

霍发全还真猜对了,梁国策径直走进了周和平的办公室。

周和平看到梁国策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惊——他不是回省里了吗?

周和平话都到嘴边了,又改口了:“梁副省长,你坐。”

梁国策仍然站着:“我回来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县级人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钧都市作为一个拥有一百三十万人口的大型县级市,又是中州市经济发展的领头羊,我想问问,钧都市的领导机构是如何配置的?”

周和平说:“新一届钧都市市政府的市长,将由现在的市委副书记李松林担任,详细材料我们已经上报到省里了,省委组织部正在进行考察。”

梁国策瞧了瞧周和平,问道:“我记得这个李松林一直从事的是党务工作,他搞行政管理行吗?”

第336章 强强联合

这个问题还真的让周和平有点左右为难,李松林本来就不是自己属意的钧都市市长人选,让他主政,还真有点拿葱头子炝锅,愣充大瓣蒜的意思。

梁国策这么轴,拿这话对付他,结果只有一个,打鸟没带弓箭,就剩下发飙(镖)了。

梁国策歪着头看周和平,眼神里似乎还有点浅浅的笑意:“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你弄一个老黄忠当市长,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我能理解。”

周和平差一点没泪奔了,今个可是个大晴天啊!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梁省长如此体恤下属,难得呀,实在是太难得了。

周和平扶一下梁国策的肩膀,甜甜地叫一声:“梁副省长,你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梁国策坐了下来,两只手臂展开了扶着沙发的两端,这让周和平再一次看到了螃蟹的本性。

周和平本来准备挨着梁国策坐的,现在只好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市长配备的不是太强,助手的人选总得彪悍一些吧,我怎么听说,你们这次准备配备的钧都市常务副市长是个毛头小伙子啊?这样一老一少的恐怕不行吧?”

梁国策这段话,显然是挑刺的意思,即便是这样,说不定还给自己留着面子呢,不过,提起刘岩,周和平可有的是话说。

“没错,这次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人选,的确是个年轻人,梁副省长可能见过,就是我现在的秘书刘岩。”

“哦!怪不得呢!原来是你的秘书啊!自己的秘书你当然了解了。”

周和平感觉瘆的慌,梁国策说话一向像放铳,猛地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说话,让人觉得好像有许多毛毛虫在脊背上爬一样。

太瘆人了!

在刘岩的问题上,周和平可是一点私心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梁国策还真别给我来这一套。

“梁副省长,跟你说句心里话吧,把刘岩放到下边去,我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呢,没办法呀!下面各县市疯了头的抢,我想留也留不住啊!彭华县的招商引资是刘岩拿下的,钧都市新工业园区的项目建设刘岩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中州县把档发出口和皮革出口联合在一起是刘岩的主意,这小子在经济建设方面露出的锋芒,在中州市这个圈子里那是如日中天啊!”

周和平说着,还情不自禁地往头顶看了看。

操!那不就是个小灯泡嘛!你小子还真拿他当小太阳了啊!

梁国策听周和平这么一说,打心眼里还真觉得刘岩这小子有点小本事,可他不服气,从政几十年,他还从来没服过谁呢,既然你把刘岩夸的跟朵花似的,行,没问题,那就扑腾扑腾吧,别到时候崴了泥。

“和平书记,本来呢,中州市的事情我不愿意再插手了,马子杰这家伙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我不想再自讨没趣了,可听你这么一说,又把我的兴奋劲给鼓捣起来了,既然刘岩这个小伙子这么有能耐,相信一定能经得起真正的考验,你看这样好不好?仿照中州市的做法,在钧都市也来一个差额选举,让刘岩跟原任PK一下怎么样?”

吔!这个办法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周和平的眼睛亮了起来。

说心里话,在重用刘岩的问题上,周和平还真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呢。尽管刘岩非常优秀,尽管有好几个县市都争着抢着要他,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秘书,一旦被重用,就很有可能有飞长流短的舆论出来。

让刘岩和霍发全PK,这还真是个好办法,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梁副省长,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姜还是老的辣呀!就按你的指示办。”

见周和平的眼睛像个一千瓦的大灯泡似的,哇哇地往外放电,梁国策的心里像是被电弧闪了一样,三个字——不舒服。

不行,得打击打击他。

“和平同志,看你答应的这么痛快,肯定是心里特有谱了,可刘岩这小子毕竟年轻,一不留心崴了泥,那你这个伯乐就跟我一样有眼无珠了。”

周和平笑了笑说:“梁副省长,我并不这样理解,崴泥不怕,要真的崴了泥,对我对刘岩都是一个很好的历练,也能让我们继续进步,说明我们的眼光还有局限,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嘛!”

行,周和平,你小子跟我叫号是吧,那就来吧。

“和平同志,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正是因为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们才能够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钧都市的人代会,我就不请自到了,这场热闹我必须要看。”

热闹了,太热闹了,钧都市人代会离召开还有半个月,便有一股浓烈的硝烟味从上而下扑面而来。

霍发全和郑华敏联手搞的串联活动一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对战胜刘岩,霍发全越来越有信心了。

没想到有人却给他泼了冷水。

泼冷水的人,是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理委员会主任翟礼让。

听说霍发全要担任市委副书记的消息之后,翟礼让非常兴奋,霍发全离开市政府到市委任职,市政府就空出来一个副市长的缺,翟礼让没有指望自己能够接替霍发全担任常务副市长,但入主市政府成为一个副市长,这种可能性应该还是存在的。

翟礼让是从钧都市的现实情况考虑的,长期以来,钧都市一直缺少一个抓经济建设工作的副市长,最近这几年,钧都市的经济建设管理工作一直是由霍发全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主持着,霍发全动了窝,总得有人接这个茬吧。

现任的几位副市长虽然都会继续留任,却没有一个是抓经济建设工作的料,翟礼让觉得自己好赖不济,也在西城工业园区担任管理工作一年多了,也算是有经济工作管理经验的人才了,论资排辈,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副市长最热门的人选。

至于刘岩嘛,翟礼让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毛孩子,又是突然空降过来的,在人大代表中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只要自己略施小计,刘岩就还得滚回周和平身边去。

可这个霍发全,偏偏要在这里面搅和,你狗日的是不是缺心眼啊?

翟礼让没有明着说霍发全缺心眼,他对霍发全说:“霍市长,你要参加副市长的选举,冒的风险是不是有点大啊?”

霍发全慢条斯理地说:“怎么可能会有风险呢,我觉得一点风险都没有,竞选不上常务副市长,还有市委副书记那个位置给我留着呢,我连退路都有了,能有什么风险?”

翟礼让说:“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风险呢,你听我跟你分析一下,如果你不参加这次副市长的竞选,直接去担任市委副书记,人家会说你是从常务副市长晋升到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上去的,那你这个市委副书记就比常务副市长要有分量的多;反过来呢,如果你在副市长的竞争中落败了再去接任市委副书记,那这个市委副书记还会有分量吗?你想想,一个连副市长都竞选不上的人去担任市委副书记,那这个市委副书记在人们的眼里还有价值吗?”

霍发全吓了一大跳,翟礼让说的还真的有几分道理呀!他这种说法,和郑华敏所说的造型如出一辙,但从道理说来讲要比郑华敏说的深刻的多。

翟礼让接着说:“即便你竞选成功了,仍然存在着风险,你竞选的只是副市长,而不是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是由市长从新当选的副市长当中任命的,任命常务副市长的权力在当选市长手里。李松林一旦当了市长,他入主市政府之后,恐怕首先是要把所有的权力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是前任的常务副市长,在整个市政府对他的权力控制构成最大威胁的恐怕就是你了,李松林还会任命你担任常务副市长吗?肯定不会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从其他的副市长当中挑选一个听话的担任常务副市长,那你就只能是个普通的副市长了,假如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副市长,还有可能继续担任市委常委吗?”

霍发全冒汗了,按照翟礼让的逻辑推理,自己只要参加副市长的竞选,不管成功与失败,最终结果都对自己非常不利。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霍发全向翟礼让讨教。

“参加市长竞选,只要你参加了市长竞选,不管成败如何,形象就会自然地拔高,即便将来担任市委副书记,也是个说话脆响的副书记,当然,如果我们联起手来参加这次竞选,取得全面胜利并不是不可能的。”

联起手来参加竞选?取得全面胜利?

几个意思?

霍发全愣愣地看着翟礼让。

翟礼让赫然一笑,说道:“不瞒你说,我也准备参加这次副市长的竞选,我们双方携起手来,来一个强强联合怎么样?”

靠!闹了半天船在这儿弯着呢!翟礼让这家伙的野心还不小呢,你小子有资格当副市长?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过,翟礼让这家伙的人脉倒是不容小觑,他担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多年,下面的关系厚着呢。

跟翟礼让联手,还真的有点强强联合的味道。

霍发全心动了。

第337章 大将之风

离人代会召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李亚洲心里非常着急,霍发全、翟礼让和郑华敏的动作已经从暗地走到了明面,李松林也有些阴阳怪气的,李亚洲真害怕出什么纰漏。

给刘岩打了好多次电话,希望他尽快回到钧都市来,刘岩一直在中州市忙着脱不开身,一直到离人代会召开之前三天,刘岩才回到了钧都市。

见到刘岩,李亚洲心急火燎地说:“兄弟,皇上不急太监急啊,你老人家跟个没事人一样,我这里呢,都急的火上房了。”

刘岩笑了:“李书记,你急什么?”

李亚洲说:“我找李松林沟通过常务副市长的人选问题,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刘岩眯着眼说:“等副市长的人选敲定之后再说吧。”

李亚洲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岩,大喘气地说:“兄弟,你神了诶!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么说?”

刘岩心里清楚的很,李松林并不看好自己,或者说他并不希望自己能够成功当选副市长,更不希望自己能够担任常务副市长,在常务副市长的任用上,李松林肯定另有盘算。

刘岩是笑着跟李亚洲说这番话的,这让李亚洲更莫名其妙了:“兄弟,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那么沉的住气,你的大将之风让我汗颜啊!”

刘岩依然笑眯眯地说:“李书记,不用那么紧张吧,常务副市长虽然是由当选市长提名的,不还得经过人大常委会的表决通过吗?”

李亚洲也笑了,使劲拍了一下刘岩的肩膀:“兄弟,跟你说句实话,刚才我说你有大将之风,那话里还真有点酸,现在我彻底服了,兄弟你的确有大将之风。”

刘岩非常轻巧的一句话,有着四两破千斤的玄妙,常务副市长最终的人选,并不在于李松林属意谁,而在于人大常委会这个集体的意见。

李亚洲准备再找李松林谈一次,这一次李亚洲不打算再用协商的语气跟李松林说话了,而是要敲打敲打他,千万不要在关键问题上犯糊涂。

你李松林虽然手里握着常务副市长的提名权,但最终的决定权在钧都市人大常委会,不管你钟意谁,提名谁,钧都市人大常委会不认可,你的提名也只能是新郎官的屁,在热闹中无声无息的消失。

李亚洲最害怕的就是李松林这家伙犯轴,一个提名不通过,他就再提名一个人选,而完全把刘岩放在一边晾着。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是刘岩一个人难堪了,李松林也非常难堪,他提名的人选,一个劲遭到人大常委会的否决,到最后,还不得不把刘岩提溜出来。

最终当选钧都市常务副市长的,还是刘岩。

真的出现了这样的局面,那李松林还真有点割驴球惊神的意思了,驴也疼死了,神也得罪了。

李亚洲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处于安定团结的层面考虑,李松林和刘岩毕竟要长期搭班子,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造成了双方各自心里出现裂痕,对整个钧都市的工作是非常不利的。

李亚洲来到了李松林的办公室。

操!李松林这家伙居然拽起来了,看到李亚洲的时候,只是轻轻冲他点了点头,连屁股都没有挪一下。

“亚洲同志,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李松林现在的身份,只是钧都市的市委副书记,按照习惯称呼,他应该叫李亚洲李书记,连亚洲书记都不能叫,如果叫亚洲书记,就有点平起平坐的意思了。

可他呢,居然叫亚洲同志,这个称呼,不仅仅是要和李亚洲平起平坐的意思了,还有点倚老卖老。

李亚洲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跟他计较。

“松林书记,人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觉得有必要就常务副市长的人选问题正式跟你沟通一下。”

李松林歪着头看着李亚洲,颇有点不耐烦的意思:“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等副市长的人选敲定了之后再说,我知道你担心刘岩那小子,可担心有用吗?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李亚洲打断了李松林,非常冷静地说:“刘岩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担心,人大常委会的赵红军主任已经找我交流过了,他们十分看重刘岩,在常务副市长的人选上,人大常委会唯一钟意的人就是刘岩,我希望你能跟赵主任他们沟通一下。”

李松林傻眼了。

李松林觉得,李亚洲的话里,包含着两层威胁。第一层,人大常委会对常务副市长的人选上,是有明显的倾向性的,你就是反对也没用。第二层意思就更厉害了,李亚洲提到了赵红军,其实是在李松林面前亮自己的身份,赵红军虽然主持着人大常委会的日常工作,但他的真正身份只是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而人大常委会真正的老大,就是眼前这个李亚洲。

李松林幡然醒悟到,自己对常务副市长的提名只是程序的一部分,而不是最终决定,常务副市长最终的决定权在人大常委会。

不仅如此,人大常委会还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如果跟人大常委会闹的不愉快,即便是自己能够当选市长,人大常委会照样可以利用自己特有的权力把这个市长给罢免了。

操!这是什么体制呀!

李松林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个人大常委会,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跟个摆设差不多,现在才知道,这个人大常委会就像是缩在袖筒里的老虎,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呢,一旦发现自己做了不着调的事情,蹿上来一口就把自己这个市长给吞了。

李松林此时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人民代表对政府监督的力量。

李松林在心里提醒自己,算了吧,千万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跟人大常委会闹别扭,得不偿失啊!

再看李亚洲时,李松林的眼神完全变了,态度也变了,称呼也变了:“李书记,其实我看好的常务副市长人选也是刘岩,刚才的话可能有些偏激了,没有真正表达出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那样说,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刘岩的一种担心,毕竟他还太年轻嘛!”

李亚洲笑了笑说:“你这种担心完全是有必要的,年轻人嘛,还真的需要像你这样富有经验的老同志多指导着点。”

李松林站了起来,走到李亚洲的跟前跟他握了握手。说道:“亚洲书记,任重道远啊,我们一起努力吧。”

······

刘岩前脚刚到钧都市,梁国策后脚就跟来了,他要对刘岩参加中州市人代会的整个过程进行全程监督。

梁国策刚刚在宾馆住下来,霍发全就登门了。

“梁省长,听说您来了,我很激动啊!”

霍发全真的很激动,握着梁国策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激动什么?”梁国策注意到了霍发全的手。

“您来钧都市参加人代会,是钧都市一百三十万老百姓的福气啊!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在这里坐镇,这次的人代会,一定能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我当然激动了。”

梁国策仔细打量着霍发全,感叹道:“看起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了?只有对自己有信心,才能对以后的工作有信心嘛!我喜欢有信心的人。”

霍发全说:“有您这样的领导指引着我,我的信心更足了,您的激励,让我突然间产生了更加大胆的想法。”

霍发全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梁国策的表情,见梁国策一脸欣赏地看着自己,霍发全勇气倍增,来宾馆的时候,他还在犹豫呢,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犹豫不决完全都是多余的。

“梁省长,我的想法是,参加市长的竞选,既然参加竞选,就应该有挑战最大困难的勇气嘛!你说是不是啊梁省长?”

梁国策拍了拍霍发全的肩膀,夸赞道:“好!非常好!我特别欣赏你这种敢于挑战的勇气,既然这样,不妨再大胆一些,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直接面对最大的挑战,我听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市委副书记的退路吗?别要了,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勇气和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霍发全傻眼了。

靠!你梁国策也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连咸盐都没有吃过吗?净说些有胡子没牙的话,把后路给我堵死了,万一竞选不上市长,那岂不是成了普通老百姓了?

你怎么想的?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撤退,梁国策这个老家伙太爱走极端了,跟他聊下去指定没好。

霍发全抹了抹满脑门的汗,尴尬地说:“梁省长,我觉得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倒不是因为害怕接受挑战,天有不测风云,万一竞选中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呢,那我岂不是连继续为人民服务的机会都没有了?官职大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放弃为人民服务的权力和机会。”

梁国策瞪着眼看了霍发全好久,怒气冲冲地说道:“霍发全,我算是看出来了,嘴上吹的天花乱坠的,其实你就是个懦夫,我敢断言,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别说参加市长选举了,副市长你也没戏。”

霍发全硬着头皮解释道:“梁省长,我可真的不是没有挑战自己的勇气,我只是想继续为人民服务。”

“你给我滚出去!”梁国策指着门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这个懦夫!”

霍发全赶紧跑了出来。

站在门外呆了一会,霍发全才慢慢清醒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霍发全心里面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逃离的及时,再继续待下去,把梁国策惹火了,说不定连竞选副市长的资格也会让这个老家伙给剥夺了。

第338章 话里有话

霍发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自己不能参加市长竞选了,这同时意味着,翟礼让也没有参加副市长竞选的机会了。

如果翟礼让没有了这个机会,那他还会跟自己联合吗?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非但如此,翟礼让说不定会反过头来支持刘岩呢!

两个人并肩作战,如果一个人倒下了,而另外一个人却冲在了最前面,倒下的那个人最容易造成心理失衡,而一旦心理失衡,往往会对跟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人产生嫉妒心理,而延续这种嫉妒心理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给对手帮忙。

霍发全紧张了起来,他必须马上采取措施,稳定住翟礼让的情绪,让他继续为自己摇旗呐喊。

急匆匆来到西城工业园区,霍发全却吃了闭门羹,翟礼让不在。

问旁边办公室的王自满,王自满撇着嘴说:“我怎么会知道翟书记去哪儿了?这两个月我就没有见过他。”

霍发全对着王自满发起了火:“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呢,像这种工作态度,能把园区搞好吗?”

王自满小声嘟囔了一句:“人家压根就没想在这里当和尚。”

霍发全瞪了王自满一眼,悻悻地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

给翟礼让打电话,话筒里首先传来的是呼呼啦啦的声音,好像是在搓麻将,霍发全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狗日的翟礼让,什么时候了你还玩?

使劲咬了咬牙,才把火气往下压了一些,如果不是有求于翟礼让,非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老翟,你在哪儿呢?”

翟礼让却答非所问:“霍市长,你是不是在吃吵豆啊,怎么听起来嘎嘣嘎嘣的?”

霍发全心情不好,翟礼让说到吃吵豆,他迅速联想到小时候的一段顺口溜:

吃吵豆,放驴屁,打着灯笼看夜戏,刚走到,刚杀戏,看你霉气不霉气。

这狗日的的翟礼让,是拐着弯骂自己说话放屁吧?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会吧,听口气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你在哪儿呢?”霍发全又问了一句。

翟礼让压低嗓门说:“我在外面打感情牌呢。”

果然是在打麻将呢!什么感情牌?就给自己找借口吧!

既然有闲心打牌,说明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得赶快想办法把情况告诉他。

“老翟,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

翟礼让哼哼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好吧,等这四圈打完我过去找你。”

霍发全气的真想把手机摔了,奶奶个熊,都火烧眉毛了,还得等你小子把四圈牌打完,你以为老子闲啊!

可他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等吧。

在等待翟礼让的那段时间里,霍发全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两个小时之后,翟礼让才姗姗来迟。

霍发全没好气地说:“老翟,就你这个样子,整天吊儿郎当的,不是打牌就是喝酒,要是让刘岩管理经济这一块,第一个就得把你给踢了。”

翟礼让还犟嘴呢:“霍市长,我可没有天天打牌,我今天打的是感情牌,不是为了拉拢人大代表嘛!”

霍发全歪着脑袋说:“输了多少?可别把老婆孩子都赔进去了!”

翟礼让尴尬地笑了笑,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打感情牌,本来就是冲着输钱去的,可要当着霍发全的面说输了多少,就有点冲他索要损失的嫌疑了,霍发全的脾气翟礼让太清楚了,只要沾上钱,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跟你翻脸。

霍发全接着说:“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下,别再费心打感情牌了,没用了,估计你和我都不会再参加选举了。”

翟礼让紧张地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霍发全说:“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参加副市长选举,对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参加市长选举呢,上级领导根本没打算拿我这把小米下锅,还是算了吧,安安生生当我的市委副书记吧,随便告诉你一声,你也别瞎想了,副市长候选人里面根本就没有你,领导也根本没想叨你这盘菜。”

翟礼让的脸色阴沉着,咬牙切齿地说:“老子就知道会这样,全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霍发全冷冷地说:“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翟礼让讶异地看着霍发全,忧心忡忡地说:“霍市长,你好像话里有话呀,我怎么啦?”

霍发全乜斜着眼说:“还用我话里有话啊,这不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我弃权了,副市长的竞选就成了走过场,等额选举嘛,只要是候选人就能够当选,这样一来,刘岩担任常务副市长抓经济建设是罐子里摸鳖没跑了,刘岩要是来管理你们这一块,你还有好吗?你啥都别琢磨了,赶快给自己想想后路吧。”

翟礼让脸都吓白了,刘岩的性格他是了解的,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下属整天无所事事,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刘岩之间还有过节。在担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曾经整过刘岩,这小子要是新账旧账一齐算,那自己还有好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刘岩得逞。

而要想阻击刘岩,唯一的指望就是霍发全了。

“霍市长,你别呀,怎么说不参加竞选就不参加竞选了?你这样半途而废,不是白白便宜了刘岩那小子了吗?”

霍发全冷笑着说:“便宜刘岩不便宜刘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稳稳当当坐自己应该坐的位置就行了。”

“霍市长,兄弟们的感情你就不顾了吗?说句不上道的话,我对你的感情,比对我父母的感情还深呢,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啊!”

真有意思!看你那欲哭无泪的样子吧,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我是你亲爹呢。

“老翟,我也舍不得兄弟们啊,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你也说了,竞选这个常务副市长,对我来说是一丁点好处也没有,听人劝,吃饱饭,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是火坑还往里面跳吧。”

翟礼让彻底没招了,愣愣地看着霍发全,突然间朝自己脸上使劲地搧了起来。

“我让你嘴贱,我让你嘴贱,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满嘴喷粪。”

霍发全没有想到翟礼让会来这么一手,愣愣地看着他,翟礼让那可是真打啊,啪啪的声音都快赶上二踢脚了。

看着翟礼让又红又肿的脸,霍发全终于回过味来,上去拽着翟礼让的胳膊说:“老翟,你这是干什么呀?”

翟礼让哇哇大哭:“霍市长,我对不起你啊,我跟你撒了谎,我不是东西啊!”

霍发全劝道:“老翟,你别这样行不行?有什么话好好说嘛,自家兄弟,说什么对起对不起的?”

翟礼让还真是个好演员,正哭的昏天黑地呢,“嘎”一下就止住了,抹着眼泪对霍发全说:“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是表过态了吗?自家兄弟嘛!有什么话说开了就行了。”

翟礼让又看了霍发全一眼,喃喃地说:“我阻拦你竞选常务副市长,其实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是我自己想当这个副市长,又怕你在我头上压着,所以才说了那些屁话。”

霍发全笑了笑,大度地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人都在追求进步嘛!”

翟礼让见霍发全的态度有了变化,便进一步劝说道:“霍市长,我不是说一定要你当这个常务副市长,问题是在咱们这儿,市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的分量实在是差的太远了。谁都知道,在钧都市抓经济建设是个最光彩的差事,钧都市的经济总量,占到了整个中州市经济总量的百分之七十,换句话说,钧都市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掌握着整个中州市的经济命脉,相比之下,一个市委副书记算什么呀,充其量算是墙上的画。霍市长,兄弟恳求你了,一定要参加这次的竞选。”

霍发全挠了挠头,慢慢吞吞地说:“老翟,我这个人脑子笨,转弯转的特别慢,你这猛地给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感觉就跟坐晕车似的,你别着急,得容我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翟礼让能不着急吗?眼珠子都急成兔子眼了。

“霍市长,你就别在犹豫了,算我求你了,我代表俺家的八辈祖宗求你了,你一定要竞选这个常务副市长。”

霍发全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一味地装腔作势了,他得慢慢地就坡下驴:“老翟,你这种态度真的让我十分感动,可你觉得我有把握吗?要是偷鸡不成再蚀把米,那就坏菜了。”

翟礼让拍着胸脯说:“霍市长,你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力挺你参加竞选,待会我就去找我的那些兄弟们去,把他们全都动员起来,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对付刘岩这个毛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霍发全心里有谱了,这个翟礼让,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竭尽全力支持他参加这次选举的。

第339章 细节问题

两个人正交谈着,霍发全的手机响了,是郑华敏打来的电话。

霍发全举着手机兴奋地说:“老翟,同盟军来了。”

翟礼让迷茫地问:“谁?”

“郑华敏,这老娘们早就开始在下面活动了,笼络的人还不少呢!”

翟礼让皱着眉头说:“她一个老娘们能干什么?靠!让她裹在咱们的事情里,还不够臊气呢!”

霍发全拍了拍翟礼让的肩膀,说:“我知道你们俩不对付,可关键时刻,咱们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郑华敏参与在里面,有许多咱们俩不方便做的事可以交给她来办。”

对郑华敏,翟礼让是越来越不感冒了,可霍发全硬要把她拉扯进来,翟礼让也不好再说什么。

······

钧都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预备会议在市委小会议室内举行,参加会议的有,钧都市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李亚洲,市委副书记李松林,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霍发全,另外就是人大常委会的组成人员。

会议由钧都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赵红军主持。

会议议程的走向和参加会议人员各自意见的表达,居然和刘岩预料的一模一样,李亚洲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慨:刘岩这小子真神!太神了!

第一个议题是关于梁国策的,梁国策虽然是副省长,但这次人代会并没有向他发出邀请,梁国策完全是以私人的身份来的,那他的这个身份该怎么界定呢?

梁国策是他爹的孩子他爷的孙他姥娘的外甥他姑姑的侄儿,这个大家都知道,关键是要不要以副省长的身份把他请到主席台上,这是大家争论的焦点。

最后把霍发全弄的实在不耐烦了,瞪着眼珠子嚷嚷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争论的?就像谁是他爹的孩子一样,梁副省长不管是穿的西装革履还是赤麻肚,人家都是堂堂正正的副省长,理所当然应该坐在嘉宾席最显赫的那个位置。”

李松林开玩笑似的补充道:“梁省长坐在嘉宾席最显赫的位置上,这一点没啥说的,但他可不能赤麻肚。”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件事,就是人代会主席团人员的组成,人大常委会初步酝酿的方案是,主席团一共由十三个人组成,除了人大常委会的主任副主任之外,就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和市委常委。

本来呢,政协主席陶永杰也应该在主席团的成员之列,考虑到市政协第十三次全体委员大会正在召开,所以就没有把陶永杰列入名单之中。

在主席团人员的构成问题上,最大的分歧来自于刘岩。

李松林说:“刚才赵主任已经说了,主席团人员构成的一个最大原则,就是必须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刘岩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不就是个代理副市长吗?他怎么能算是市政府的主要领导?”

霍发全随声附和:“我完全同意松林同志的看法,这次人代会召开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席团人员的构成情况,一旦因为这个问题而造成了思想上的严重分歧,将势必影响代表们之间的团结,从而导致整个会议环境的不和谐,这是非常要命的。就刘岩个人的情况来说,他现在根本算不上是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同时又不是市委常委,让他加入到大会主席团里来,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赵红军解释道:“关于刘岩同志作为人代会主席团成员的问题,人大常委会进行了充分的酝酿,大家的一致意见是,人代会的主要职能,就是要让人大代表们代表广大的人民群众,广泛而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建议和要求,而倾听这些声音的对象,最主要的就应该是我们新一届市政府的组成人员,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人大搭台,政府唱戏,能不能唱好接下来这五年的戏,与市政府的主要领导是否真正听到了人民群众的声音有很大关系,刘岩同志很可能成为新一届政府中最重要的组成人员,让他加入到大会主席团里,更方便聆听人大代表们的意见,这是人大常委会广泛的共识。”

在人大常委会所有组成人员的一致坚持下,刘岩作为大会主席团成员的决议终于通过了。

接下来又派生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主席团成员在主席台上的位置确定,遵循惯例,人大常委会主任和市委书记两个人应该并列坐在主席台的中间位置,现在呢,这两个职位全都是由李亚洲一个人担着,赵红军虽然主持着人大常委会的日常工作,但他只是个副主任,所以最中间那个位置毫无争议就是李亚洲的了。

因为召开的是人民代表大会,会议的主角自然是人大常委会的重要组成人员,赵红军虽然只是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但他一直主持着人大的日常工作,实际行使的权力跟人大常委会主任没有多大区别,从这个角度来说,赵红军理所当然紧挨着李亚洲坐在右边的那个位置了。

李亚洲左手边的位置给了中州市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孔繁军,孔繁军是代表中州市对钧都市人大会议召开过程进行监督的,具有官方色彩,对他在主席台上位置的安排,既不能喧宾夺主,也不能太过冷落,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无论是做为中州市的代表还是他个人的身份来说,都是恰到好处的。

再接下来呢,党的领导核心是必须要突出的,按照这个说法,作为现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李松林,理所当然应该坐在赵红军右边的那个位置上,即便是作为唯一的市长候选人,这个位置也非他莫属。

可李松林却不愿意坐那个位置,赵红军的身份是钧都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坐在他的右手边,李松林觉得不吉利,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靠边站的意思。他年纪大了,很害怕自己就像潘长江穿了姚明的衣服——被架空了。

所以,他宁可选择坐在孔繁军的左手边。

霍发全呢,和李松林的心态差不多,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坐在赵红军身边,很可能会落选。

所以,霍发全也选择了孔繁军左边的第二个位置,也就是紧挨着李松林的那个位置。

这样一来,赵红军右边的位置就空了下来,让谁坐呢?

按照人代会所倡导的人大搭台政府唱戏的原则,这个位置应该给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就目前主席团的人员构成来说,就只有刘岩符合这个条件了,那这个位置就是刘岩的了。

李松林和霍发全突然间醒过味来,齐声反对刘岩坐那个位置,现在的局面是,李亚洲的位置是最中间的,是核心位置,他的一左一右是孔繁军和赵红军,这个无关紧要,再往后呢,右边就是刘岩,左边是李松林,这样瞧着,刘岩倒是有点和李松林平起平坐的意思了,甚至还要比他高出那么一点点,霍发全就更不用说了。

比李松林高一点点是个什么职位?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啊!卧槽!这是不是预示着自己在市长的位置上活不久啊!会不会连腊八米饭都吃不上就完蛋了?

李松林紧张的脑门子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极力撺掇着霍发全坐那个位置。

霍发全还是刚才的心态,觉得坐在赵红军的身边晦气,赵红军是市人大副主任,如果跟他坐在一起,说不定接下来自己也会被弄到人大去。

霍发全说什么也不愿意坐,可就是反对刘岩坐在那个位置上。

李松林和霍发全叽叽歪歪的样子把人大常委们给惹毛了,这些老家伙都是老资格老革命了,他们可不会让李松林和霍发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赵红军是个火爆脾气,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李松林的鼻子说:“李副书记,什么都别说了,这个位置就应该你来坐。”

李松林拼命地晃着脑袋,嘴里跟吃热红薯被烫着了一样:“不不不不,那个位置我可不能坐,我的职位是市委副书记,就应该紧紧地围绕在党的周围。”

赵红军怒叱道:“真有意思!你坐在上一级组织部门领导的旁边,就是围绕在党的周围?那反过来说,你不愿意跟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坐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不愿意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这句话,把李松林噎的无言以对。

霍发全正在一旁偷着乐呢,赵红军又指着他说:“要不你来坐?”

霍发全翻了翻眼,慢慢吞吞地说:“李副书记都不敢坐,我就更不能坐了,我要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抢班夺权呢。”

赵红军跳了起来:“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坐,凭什么不让人家刘岩坐?你们都是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了,心态怎么那么龌龊?”

李松林没敢再说话,可霍发全却不想就这么拉倒,他看着李松林说:“松林同志,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嘛!不管是以你现在的副书记的身份还是将来的市长身份,都应该坐在这个位置。”

李松林心里骂:霍发全,你狗日的别有用心啊!这是要撺掇死猫上树呀!

赵红军瞪着李松林说:“霍副市长说的是句人话,你李松林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迫于人大常委们的淫*威,李松林不得不表示顺从,可心里面对霍发全那个恨那,恨不得把这个狗杂碎生吞活剥了。

第340章 还是毛嫩

接下来的议题,让两个人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这个议题是最关键的议题,这次的人代会,究竟由谁来作政府工作报告。

按照惯例,这个报告当然应该由政府第一把手来作,可是原任钧都市市长闫海宽已经去了响水县,正在响水县主持召开人代会呢,他不可能回来作这个政府工作报告。再说了,前几天闫海宽接到响水县县委书记的任命时,已经向钧都市人大常委会递交了辞呈,辞去了钧都市市长职务。

根据钧都市现阶段存在的实际情况,这次人民代表大会的政府工作报告,应该由李松林和霍发全这两个人当中的一个来作,可让谁作都不是非常合适。

霍发全是现任的常务副市长,就级别上来说,他是目前钧都市最高级别的行政首长,如果按照矬子里面拔将军这种说法,应该由他来作政府工作报告。可霍发全毕竟只是个副市长,另外这一届他很有可能会离开政府机构,由他来作政府工作报告,那么报告当中新一届政府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将应该由谁来具体落实呢?

从这一点上来说,让李松林来作这个政府工作报告,相对来说要合适一些,因为李松林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担任钧都市新一届市政府的市长,他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对钧都市一百三十万老百姓的承诺,就必须由他来带领着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去具体执行。

不过这里面仍然存在着问题,政府工作报告的内容涵盖了两个部分,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对上一届政府工作的总结,李松林并不是本届市政府的工作人员,由他来做这个总结,好像缺乏一点权威性和公正性。

人大常委会经过充分酝酿,最后给出的初步意见是,让市长候选人李松林作政府工作报告。

霍发全立马就站起来反对了:“一个政府的工作报告,自然应该由政府的人来作,松林同志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是钧都市市委副书记,政府工作报告让一个没有任何政府工作履历的党务人员来作,太荒唐了吧!”

霍发全说的这些,正是让李松林感到非常尴尬的地方,按照惯例,在钧都市人民代表大会召开之前,中州市组织部门应该有一项任命,任命钧都市新一届的市长候选人为副市长、代理市长,这样一来,由李松林来做政府工作报告就显得名正言顺了,尽管他在代理市长的位置上没多长时间。

可是,一直到现在,中州市市委组织部也没有发布这项任命。

没有办法,李松林只好硬着头皮跟霍发全打嘴仗了:“照你这种说法,这个报告就应该让你来作了?”

霍发全毫不客气:“那当然,现在钧都市市长职位空缺,论资排辈,我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政府工作报告由我这个常务副市长来作是最合适的了。”

霍发全之所以想作这个报告,并不是对市长的位置还有企图,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气了。

他的目的在与刘岩对决的层面上,如果他作了这个报告,那其中的象征性就大了去了,在人大代表们心目中的形象就会迅速高大起来,仅仅从这个层面去影响代表们的抉择,他就彻底赢了刘岩。

李松林可不这样想,他觉得霍发全跟他争夺作报告的权力,就是跟自己争夺市长的位置。

更何况,霍发全曾经多次暴露过他的狼子野心。

如果让霍发全来做政府工作报告,很有可能会对最终的市长选举结果产生影响,这是李松林最害怕的。

李松林急眼了,差一点把脏话骂出来。

······

钧都市人民代表大会如期举行。

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中,钧都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拉开了序幕。

主席台前排就座的是大会主席团的全体成员,从中间到两边依次是:钧都市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李亚洲,钧都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赵红军,中州市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孔繁军,钧都市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李松林,钧都市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霍发全,钧都市市政府代理副市长刘岩。

另外,还有五位市委常委和两位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在主席台前排依次就座。

梁国策则作为特邀嘉宾,在主席台后排最中间的位置上就座。

与整个会议大厅欢乐祥和的气氛相比,李松林的脸色很凝重,他这个代理市长,一直到会议召开之前的十二个小时,才得到了中州市市委组织部门的任命文件。

这次的人代会,拟产生的新一届市政府领导班子中,大部分都是原来的老面孔,补充进来的新鲜血液,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任市委副书记李松林,另外一个,就是拟担任常务副市长的刘岩。

想起这件事,李松林内心就充满了焦虑和失落,刘岩代理副市长的任命文件,早在半个月前就下发到了钧都市,那时候刘岩还在中州市市委工作着,而自己呢,却迟迟没有得到代理市长的任命。

这个迟到的任命,实际上是上级领导给李松林敲响了一次警钟,也是对他不放心的另外一种形式的表达——作为一级政府的首脑,人民群众的父母官,一定要彻底改掉自己身上那种狂妄自大的恶习,不然的话,党和人民群众会时时刻刻对你敲响警钟的。

上级领导的这种良苦用心,李松林能不能体会的到呢?

从他的表情上看,显然已经洞察了上级领导的意图,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却绝不仅仅只有这些。

不管怎么样吧,他总算能够以代理市长的身份作政府工作报告了。

可能是长时间承受着巨大煎熬的缘故,作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李松林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洪亮,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沙哑。

之后的议程,就是各代表团对政府工作报告进行审议,依照惯例,大会主席团成员要深入到各个代表团当中去,听取代表们对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

趁这个机会,霍发全把翟礼让和郑华敏约到了外面。

“你们动员的怎么样了?下一个议程就是选举了,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翟礼让打了个响指,满脸自信地说道:“你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次你当选常务副市长,已经是罐子里摸鳖没跑了。”

郑华敏瞪了翟礼让一眼,好像对他的说法很不满:“光说不练那是嘴把式,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必须时时刻刻让代表们对候选人念念不忘才行。”

霍发全急切地问:“快说说,你是怎么做的,如果你这个办法非常好,也可以让老翟跟着效仿嘛!”

郑华敏沾沾自喜地说:“我这个办法绝对会让女代表们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女人不是都爱干净吗?我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一沓面巾,面巾是用特殊的丝帛制作的,非常上档次,上面印有你的头像,你还害怕她们记不住你吗?”

想到女代表们把印有自己头像的面巾捂在嘴上的样子,霍发全开心地笑了。

翟礼让也笑了,但笑的非常猥琐:“靠!郑华敏,你真有两下子,像这种招数,也就是你这样的女人能想的出来。”

郑华敏当然能听出翟礼让这句话里面的讽刺意味,歪着脑袋冲翟礼让叫:“靠什么靠?你小子不服啊!本来我还准备把霍市长的头像印到卫生巾上呢,后来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

“郑华敏,你还真不如把霍市长的头像印到卫生巾上面去了,那样女代表们肯定会对他印象更深。”翟礼让笑的更加猥琐了,“我真是服了,还是你有办法哦,你那些女代表们都跟霍市长亲嘴了,还能不投他的票?”

看到翟礼让那一脸猥琐的样子,郑华敏的头皮直发麻,板着脸冲翟礼让喝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翟礼让的表情当中充满了浓厚的挑衅意味:“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呗!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是因为那里面根本就没长牙,要不然干嘛老用卫生巾护着?”

眼看两个人要大吵起来,霍发全赶紧拦在中间劝道:“你们两个就别内讧了,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刻都不能放松,我马上要到各代表团中间走一走,你们两个也抓紧活动,另外你们叮嘱一下饶子轩,让他盯紧点刘岩。”

饶子轩是霍发全的秘书,也是大会的后勤服务人员,到处走动起来比翟礼让和郑华敏要方便的多。

到了晚上,霍发全再次与翟礼让、郑华敏以及饶子轩在咖啡馆里碰头。

几个人分别介绍了自己那里的情况,饶子轩汇报的情况让霍发全更加放心了。

饶子轩说:“从刘岩到各代表团去开始,到回到主席台上,我始终跟着他,刘岩一直在和代表们交谈政府工作报告的事情,没有发现他与任何人有嘀嘀咕咕的举动。”

霍发全笑着说:“看来这个刘岩还是毛嫩啊!”

第341章 无可挑剔

饶子轩不解地问:“霍市长,这次副市长是差额选举,也就是说,每一个候选人都应该是你的竞争对手,为什么偏偏只盯着刘岩呢?”

郑华敏撇着嘴说:“小饶,你的毛跟刘岩一样,嫩的掐一下就是一咕嘟水,虽然是差额选举,但其他的副市长都是寻求连任,他们有自己固定的位置,这个差额实际上体现在常务副市长的竞争上了,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饶子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我还有一个情况,不知道重要不重要?”

霍发全急吼吼地说:“别磨叽,快点说什么情况。”

饶子轩说:“我发现代表们对刘岩都非常热情,尤其是女代表们,对刘岩亲热的那个劲啊!恨不得扑在刘岩的身上。”

翟礼让坏笑着对郑华敏说:“看起来你弄的那个面巾没什么作用哦!这些女代表也真是不像话,这边还在跟霍市长的头像亲吻呢,那边就冲着大帅哥抛媚眼了,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给她们发卫生巾了,要是换成卫生巾,也许效果会好点。”

郑华敏脸红了,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女人就是他妈的贱,一个一个的全都是贱货,看见帅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翟礼让用一种得意洋洋的眼神看着郑华敏,仿佛在说:你呢?你也是她们当中的一员啊!

郑华敏被翟礼让的眼神惹火了,蹦起来又要跟他斗,被霍发全拉住了。

霍发全脸色忧郁地对翟礼让他们三个说道:“这个情况还真的要高度重视,咱们得赶快回到代表团驻地去,你们分头再到代表们的房间里挨个拜访一下,尤其是那些女代表,更要做好争取工作,明天就是最后决战的日子了,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打好选举这一仗。”

按照霍发全的吩咐,几个人先后来到了代表们的驻地,对每个代表进行了逐一拜访。

······

人代会进入到最后一天,根据大会的日程安排,上午要进行市政府领导机构组成人员和各职能部门主要领导的选举。

投票之前的最后一个程序,是市长和副市长候选人发表竞选演说。

按照顺序,李松林第一个走向了演讲台,他的演讲,基本上是政府工作报告的再次重复。

第二个进行演讲的是霍发全,他呢,又像鹦鹉学舌一样,把李松林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在情绪上比李松林要饱满许多,在声音上比李松林要高亢许多。

这两个人的竞选演说,把代表们弄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刘岩走向了演讲台。

刘岩走到演讲台的前面,对着台下的代表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向了竖立着的麦克风。

有一个细节一下子把代表们的眼球吸引到了刘岩的身上,刘岩走向演讲台的时候,手里没有拿演讲稿。

这个举动,让代表们对刘岩接下来的演讲充满了期待,同时也有一种隐隐的担心。

刘岩开讲了。

他那抑扬顿挫的男中音回旋在会议大厅里的时候,整个会场安静极了。

刘岩的演讲,共分为八个部分,这八个部分,并不是像一般的报告那样从思想上组织上说起,最后是表决心,他的演说词当中,没有一句那样的废话。

刘岩演讲中的八个部分,是按照不同的经济领域,把钧都市的经济建设工作,划分成了八个不同的版块,每一个版块代表了钧都市经济建设的一个领域,刘岩首先对代表们阐述的,是自己对这八个领域的发展构想,在具体构想的基础上,针对每一个具体的细节,进行了详细而又切合实际的论述,从提出问题,到分析矛盾,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每一个环节一共分几步走,每一步达成什么样的目标,阐述的细致而又详尽。

演讲深入浅出,生动形象,像一个鲜活而又真实的钧都市经济发展蓝图,完整而又现实地呈现在代表们的眼前,让人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五十九分钟的演讲过程中,刘岩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更没有有些领导讲话时惯常的拖泥带水,五十九分钟的演讲过程中,台上台下随着刘岩的演讲进程,激动着,期待着,兴奋着。

演讲结束,台上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梁国策激动地站了起来,热烈地鼓掌,他动情地对身边的特邀嘉宾说:“说实话,我来钧都市,是准备挑刺的,刘岩这个小同志的演讲,真的让我无刺可挑。如果他能把今天的演讲,落实到实际工作中,钧都市的经济建设工作,将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飞跃式发展。”

所有的候选人演讲结束之后,上午的会议进入到最后一个程序,选举产生钧都市政府新一届领导班子。

当大会执行主席宣布,霍发全只得到了五十六张赞成票的时候,这个对自己连任钧都市常务副市长充满信心的家伙,神色黯然地离开了主席台。

郑华敏和翟礼让也不知了去向。

最终结果,刘岩以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当选了钧都市第十三届政府副市长。

接下来,刘岩还有两道坎要迈,第一道坎,就是由当选市长李松林提名他为常务副市长候选人,第二道坎,就是常务副市长的提名获得钧都市人大常委会的表决通过。

没有想到的是,梁国策又开始发难了。

会议结束之后,梁国策的大脑冷静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这次的钧都市之行,好像完全偏离了自己事先预想的轨道,钧都市人代会上发生的这一幕,仿佛就是中州市人代会的重演,他不钟意的人当选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国策心里总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

带着这种感觉,梁国策开始重新思索刘岩在人代会上的表现,他突然觉得,刘岩的演说,尽管说的天花乱坠的,可能不能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上,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能有效地付诸行动,那这样的演讲,就是哗众取宠。

如果一个候选人靠哗众取宠赢得了选举,那这样的结果,他梁国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刘岩接下来的行动必须跟演说的内容完全一致才行,不然的话,他休想在自己这里蒙混过关。

所以,人代会刚刚结束,梁国策就把李亚洲、李松林、孔繁军和刘岩这几个人叫在了一起。

梁国策首先表态说:“刚才小刘同志的竞选演说,真的是让我心潮澎湃啊!说实在话,很长时间了,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了。小刘同志的演说,在我面前呈现出来的,是一副波澜壮阔的钧都市经济发展的美好蓝图,如果能够按照这个蓝图去达成钧都市经济发展的目标,我相信,你们钧都市的经济工作,将会呈现出一个崭新的局面。”

刘岩表态说:“谢谢梁省长的鼓励,我一定···”

刘岩刚说到这儿,就被梁国策打断了:“小刘同志,你不要急于在我面前表达你自己的态度,让我先说一下我自己的担忧,你在人代会上的发言,代表的是整个市政府对钧都市一百三十多万老百姓的承诺,如果这个承诺不能完全兑现,那就是对人民群众的欺骗,是对我这个老头子的欺骗,小刘同志,我现在要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完全落实自己对老百姓的承诺?”

面对梁国策咄咄逼人的姿态,刘岩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他坦然的回答道:“梁省长,这份竞职演说,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进行了仔细推敲,只要大家能够携起手来共同努力,我相信,钧都市经济发展的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梁国策很不满意地说道:“小刘同志,我不想听你这些官话套话,也不愿意看到你把这些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达成这些目标?”

刘岩被逼到了死角,只好说:“我能。”

“好,这可是你当着我的面表达的态度,你们几个也都听到了吧?”

说着,梁国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了看李亚洲李松林和孔繁军。

李亚洲和孔繁军尴尬地冲着梁国策点了点头。

李松林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梁国策接着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小刘同志的态度,那么接下来,你们几个应该怎样去监督小刘同志的行动呢?亚洲同志,你是钧都市的市委书记,如果小刘同志不能全面达成竞职演说当中提出的奋斗目标,你作为一班之长,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呢?松林同志,你是新晋的钧都市市长,假如小刘同志不能保质保量的完成自己提出的目标任务,你又应该怎样去制约他呢?繁军同志,你是代表中州市市委来监督这次的人代会的,那么接下来,对于小刘同志在人代会上所做出的每一项承诺,你们中州市市委也必须做出有效的监督,尤其是你们市委的组织部门,倘若小刘同志不能按照自己所承诺的那样去落实,作为组织部门,你们应该怎么办呢?”

李松林正要表态,梁国策却冲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才提出的这些问题,不需要你们马上回答,我需要的,是钧都市一百三十多万老百姓都满意的答案,是我这个老头子满意的答案,我更想看到的,是你们对小刘同志切切实实的监督,希望你们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

第342章 立军令状

说实在话,在梁国策满意表达自己的态度之前,李松林还真有些犯难。

刘岩当选新一届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显然是众望所归的,作为这个职位的提名人,李松林既不想犯众人之怒,又不愿意让刘岩顺利当选,怎么办呢?

有了梁国策的表态,李松林心里踏实了,他准备用各种办法难为刘岩,让他在常务副市长的竞争中知难而退。

按照程序,接下来就是由当选市长对常务副市长进行提名,然后交人大常委会表决,在这个过程中,当选副市长是不允许进入人大常委会会议室的,李松林却破例把刘岩叫来了。

李松林当着人大常委会全体组成人员的面对刘岩说:“小刘,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刘副市长了,你的演讲口才,大家以前可能没有见识过,但我清楚的很,那可真是能把死蛤蟆说出尿来。”

李松林笑着,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即兴发挥可以,但不能信口开河吧,你要知道,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代表的是新一届市政府领导班子对钧都市一百三十万人民群众的承诺,你的信口雌黄,将会让钧都市的广大老百姓对我们新一届市政府失去信任,从而造成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如果造成这样的局面,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也看到了,对于你在人民代表大会上表演的脱口秀,梁国策省长是忧心忡忡的,他之所以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是因为人家当领导的讲话有艺术,为人有胸襟,但我们这些当下属的,绝对不能那样理解,对于你当选常务副市长的事情,我是向周和平书记做出过承诺的,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听完李松林这段话,在场的每一位人大常委会委员面面相觑,梁国策的姿态,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像这样的消息,传播的速度比火箭发射的速度都快。

对于梁国策,钧都市人大常委会的大部分人是不熟悉的,也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任何交道,正是因为这样,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大领导的态度,大家是讳莫如深的。现在这个时候,大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表达对刘岩的支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刘岩。

刘岩严肃地说:“我没有信口开河,刚才我已经在梁国策副省长面前表达过自己的观点了,现在我再把这个观点跟每一位人大常委会的委员们强调一遍。演讲中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是经过仔细推敲和深思熟虑的,所涉及的内容,有我自己在实际工作中的心得体会,有我与前任市长闫海宽同志交流的感悟,有深入考察中的所思所想,有这几天与人大代表们交谈中的最新发现,有···”

“行了,别再拽词了,知道你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李松林粗暴地打断了刘岩,冷冷地看着他说,“既然你这么有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真有心还是在哗众取宠。这样吧,把你在演讲过程中阐述的内容,详详细细地写下来,你要是能做到一字不差,才说明你是真的用心了呢,如果弄的驴唇不对马嘴,人大常委会是不会相信你的,全市的一百三十万人民群众也不会把经济建设的管理重担托付给你。我还是那句话,常务副市长的提名权是非常珍贵的,我必须慎用这个权力。”

会议室里的人都为刘岩捏了一把汗,刘岩的演讲,整整持续了五十九分钟,估计最起码在五万字以上,别说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就是把其中的大意概括一下,也难免有所疏漏。

刘岩倔强地咬了一下嘴唇,二话没说,坐在电脑前就开始了敲打。

刘岩敲击键盘的速度快的惊人,看的在场的人眼花缭乱,从这一点也充分说明,刘岩对自己的演讲是烂熟于心的。

四十分钟后,一份五万六千多字的报告递到了李松林手里,刘岩又把报告复印了一下,给每一位人大常委送上了一份。

看着长达一百多页的报告,李松林有点心虚,这个刘岩,果然是有备而来,要想从这个角度把他拿下看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刘岩他不是神仙,这份长达一百多页的报告,不可能一点疏漏都没有,只要有一点让自己抓住把柄的地方,这小子就完了。

李松林居然煞有介事地听着现场录音对照起了刘岩刚才打印的这份报告。

人大常务们虽然心态上与李松林有所不同,但也按照报告与现场录像逐字逐句地进行着对比。

对比的结果,刘岩打印的报告与演讲时的内容基本一致,只是有些地方在措辞上有所改动。

李松林举着报告来回摇晃着,阴阳怪气地说:“大家都看到了吧,太不靠谱了!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嘛!像这样没有责任感的年轻人,钧都市的广大人民群众怎么可能放心的把经济发展的重任交到他手里?”

人大常委们全都愣了,纷纷要求李松林指出刘岩不靠谱的地方表现在哪里。

李松林冷笑着说:“这还用我再说吗?演讲和手稿完全不一样嘛!这充分说明,刘岩根本是在哗众取宠。”

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冯铁山气愤地说道:“李松林,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

李亚洲冲冯铁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对李松林说:“李市长,你能具体说一下刘副市长的问题所在吗?”

李松林又晃了晃手里的报告,说:“这里面存在的问题多了,我给大家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演讲中刘岩用到了一个字眼,全面完成,而在这份报告中,换成了全面落实,一个完成,一个落实,看似相像,可里面蕴含的意味却有天壤之别。”

“还有呢?”李亚洲继续追问。

李松林含糊其辞地说:“反正问题多了,我只是听了一遍,没有办法一一列举。”

李亚洲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说:“李市长,我们先撇开演讲和报告中措辞的细微差别,但就演讲和书面报告的实质内容进行一下探讨,我认为,这两者的实质内容完全一样,你觉得呢?”

李松林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李亚洲继续说:“那好,我们接着探讨第二个问题,这份报告,是不是一份非常详细而又切实可行的钧都市经济发展规划?”

李松林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亚洲说:“我觉得是。”

人大常委们也纷纷表示赞同李亚洲的看法。

李松林说:“我跟你们的看法有所不同,没错,这份报告是很详细,但未必切实可行,如果不能全面完成这份报告中提出的规划,市政府将会在人民群众当中留下华而不实的形象,这是对整个钧都市的发展大局极其不利的,我相信钧都市的老百姓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领导。”

冯铁山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李松林,你凭什么说这个发展规划不切实可行?又凭什么说会在人们群众心目中留下华而不实的印象?”

李松林说:“那你凭什么说它切实可行呢?”

冯铁山指着李松林叫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尽办法找各种理由取缔刘岩同志的常务副市长提名资格。”

李松林歪着头看着冯铁山,说:“冯副主任,你也是老领导老同志了,这句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激啊,你应该体谅我的苦衷,我要对全市一百三十万老百姓负责,对上级领导负责,慎重使用人民赋予给我的这个权力。”

“那你说,刘岩市长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常务副市长的提名?”冯铁山耐不住性子了,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李松林早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他要给刘岩一个下马威,给人大常委会一个下马威。

“很简单,刘岩不是有他自己的一套经济发展规划吗?那么好,他敢不敢立下军令状,完完全全按照这个经济发展规划执行,如果他敢立下这个军令状,我才能放心地把常务副市长这个担子交给他。”

冯铁山拉着刘岩的手,意气用事地说:“刘岩市长,你就给他立下这个军令状,看他还有什么说的。”

听到冯铁山这么说,李亚洲的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惊,冯铁山此时此刻的心情,李亚洲当然能够理解,可问题是如果按李松林说的立下军令状,就等于授人以柄,李松林会时时刻刻拿着这个军令状当把柄,只要刘岩在工作当中稍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李松林就会拿出军令状说事,那样的话,刘岩在今后的工作当中就会处处受制。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

李松林接茬说:“我当然有话要说,而且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仅仅是一纸空文可不行,我要提请人大常委会对经济发展的每一个进程进行切实有效的监督,如果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任何偏差,我将随时提请人大常委会,罢免刘岩的常务副市长职务,甚至是罢免他的副市长职务。”

第343章 作茧自缚

李松林咄咄逼人的姿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刘岩捏了一把汗,经济发展的具体目标并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达成的,即便刘岩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在实际操作中不可测的因素依然有很多。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害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从中蓄意干扰。

如果刘岩应下了这个条件,万一在发展过程中,因为某些人的蓄意破坏,而使工作出现了些许偏差,李松林便会以军令状为借口提请人大常委会罢免他;如果刘岩不敢接受这个挑战,李松林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取缔刘岩的常务副市长提名资格。

刘岩的心里是豁亮的,既然自己在人代会上做出了承诺,那就要承担这份责任,要承担责任,就应该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未知的困难。经济发展规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大家同心协力,钧都市经济发展的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当然,刘岩绝对不会脑子一热就稀里糊涂地签下这个军令状,他心里非常明白,李松林如此咄咄逼人,是在用阴毒的手段给刘岩挖坑,现在刘岩要做的,是首先把李松林拽进这个坑里。

刘岩说话了,目光炯炯:“我愿意立下这个军令状,并在这里向各位领导保证,只要有领导们的信任,有市政府的保驾护航,我一定能够实现这个经济发展计划。”

刘岩在说“保驾护航”这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而且还用一种挑战的目光看了李松林一眼,刘岩的这种表现,让在座的每一个人突然之间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哦!原来可以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李松林哦!太好了!

李松林仿佛被拽进了深坑里,脸色一瞬间惨白惨白。

赵红军站了起来,神情非常激动,他先是不吝赞美之词地把刘岩大大的褒奖了一番:

“首先,我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表达对刘岩同志的敬意,他这种敢于担当的勇气,充分反映了他为党为民的胸怀。我相信,有这样的同志来主持我们钧都市经济建设工作的大局,我们市的经济发展,必将会有一个跨越式的飞跃。”

说到这儿,赵红军停顿了下来,看到大家将热烘烘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刘岩,赵红军的心里痛快极了。

接下来,赵红军突然话锋一转,对李松林来了一个迎头痛击。

“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刚才刘岩市长表态的时候,中间有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有市政府的保驾护航,从这句话当中,我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刘岩坚信市政府一定会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好驾护好航,我想强调的是另外一层意思,市政府怎样来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呢?在这一点上,李松林同志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说到这里,赵红军把目光投射在了李松林的身上。

赵红军的这些言行,又将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定格在了李松林的身上,大家的眼神里,都有一种直白的质疑——李松林,你说清楚,到底愿意不愿意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一瞬间,会议室里的局面发生了惊天逆转。

冯铁山的反应似乎比大家慢了半拍,刚才李松林拿着梁国策这个大棒子压刘岩的时候,弄的他都有点束手无策了,所以后来就索性意气用事的催促刘岩签下这个军令状。说完这句话,冯铁山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这样做,恰巧中了李松林的圈套。

可是,除了跟李松林硬怼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冯铁山万万没有想到,即使在这样的不利局面下,刘岩还能够表现出如此沉稳的状态,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刘岩只是巧妙的设置了一个前提,就把李松林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干趴下了。

自始至终,刘岩的话并不多,轻轻一句话,却是那样的有分量。

刘岩,真是好样的!

冯铁山简直对刘岩佩服的有点五体投地了。

越是佩服刘岩,冯铁山对李松林的怨恨就越深,像刘岩这种既沉稳又有担当的年轻干部,李松林还要设置种种障碍他的进步,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冯铁山瞪着眼睛走到了李松林面前。

冯铁山围绕着李松林转了一圈,一双像牛铃一般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松林,弄的李松林脸上直冒虚汗。

“李市长,说说吧,你愿意不愿意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听到这句话,李松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

“你什么你?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不愿意了。”

“我没有不愿意。”李松林面红耳赤的分辨了一句。

“那就是说,你愿意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了?”

“我···”

“别你你我我的,给个痛快话。”

李松林的脸色黑紫黑紫的,说实话,他今天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让刘岩知难而退这上面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如何来应对这样的局面,他甚至觉得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刘岩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他能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吗?

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看起来,他实在是太过轻视刘岩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岩会有那么深的城府,更没有想到,刘岩应付这种局面会是如此的驾轻就熟。

最让李松林感到后怕的是,刘岩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把赵红军冯铁山这些老家伙的情绪煽动了起来。

李松林虽然跋扈,但对于人大的这些老家伙,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面对冯铁山接二连三的逼问,李松林心里纠结极了,愿意不愿意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这看似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可如果自己痛痛快快的回答了,那接下来,冯铁山便会有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等着自己——你准备怎么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如果你没有做到,或者说刘岩对你在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的问题上存在质疑,你准备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这些问题,对于李松林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陷阱,他不能不回答,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见李松林迟迟没有表态,冯铁山继续逼问道:“李市长,你要考虑清楚了,一个区域的经济能不能得到健康发展,当地政府的保驾护航作用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你根本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那么好,趁现在你还没有走马上任,干脆直接向人大常委会递交辞呈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松林已经彻底被逼到了死角,他不得不表态了:

“我当然愿意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李松林的话刚刚落音,冯铁山进一步逼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李松林一下子又没词了,涨红着脸看着冯铁山。

冯铁山拍了拍李松林的肩膀,说:“我看这样吧,你不是让刘岩市长为如何保证经济发展的目标立下军令状吗?刚才人家刘岩市长已经表过态了,愿意立下这个军令状,刘岩市长的这种表态,充分体现了他的勇气和担当,你作为新一届市政府的一把手,是不是也应该有这样的勇气和担当呢?所以我觉得,你也应该立下一个军令状,这个军令状,是如何让本届政府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的军令状,有了这个军令状,市人大就可以有效地监督本届市政府在我们市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作为了,你觉得这样公平吗?李市长。”

李松林突然间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本来,他今天挖了一个大陷阱,是准备让刘岩跳进去的,结果呢,首先跳进这个大陷阱里的,却是他自己。

见大家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李松林心里明白,即便眼前是个大陷阱,他也要义无反顾的跳进去了,如果不按冯铁山的要求立这个军令状的话,人大常委会这帮老家伙一准要跟他上纲上线了——怎么着?看起来你是不愿意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啊!

那样的话,事就大了!

简直大到天上去了!

一个市长不愿意为本市的经济建设保驾护航,那还要你干什么?看哪儿凉快先往哪儿呆着去吧。

刚才冯铁山已经发下狠话了,如果他不愿意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换句话说他不愿意立下这个军令状,那就立刻把辞呈交给市人大,他才刚刚当选市长,屁股还没有焐热乎呢,能就这样被人大这帮老家伙逼的递交辞呈吗?

千万不能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丢人就丢大发了,简直都丢到姥姥家去了,那就不仅仅是凉快的问题了,简直都把自己给风干了。

真走到那一步,整个钧都市官场,还会有人再愿意搭理他吗?有才出鬼呢?那他真的就凉快透了。

这一凉快,指定会凉快出大事来,身上的那点热乎劲一散,伤风感冒那都是小毛病。

像李松林这样的,一凉快准得绝症——贪官第一步,凉快地方住。

李松林想来想去,这军令状必须得立,不立过不去老家伙们这道坎。

第344章 新的格局

李松林心头哆嗦着拿起了笔,忽然瞧见,冯铁山和赵红军一左一右像木桩似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李松林突然又生出一种签卖身契的感觉。

刚写下保驾这两个字,李松林就停下了笔,看着这两个字,李松林扎心啊!

签下这份军令状,他就要为刘岩保驾护航了,保驾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保镖啊!

他一个堂堂的市长,突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刘岩的保镖了。

靠!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件事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了,他在钧都市官场当中还会有威信吗?

还有个毛啊!

李松林烦躁的将写着保驾这两个字的纸拽在手里团成一团,愤然地扔进了垃圾桶。

李松林的这个动作,惹的冯铁山冲着他直瞪眼。

李松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次俯下身重新写,他的字迹本来就很差劲,再加上心里别扭着,手哆嗦着,写出来的那个“保”字,左边的单立人还真像一个窝窝囊囊的衰人。

再看“保”字的右边,那个“呆”字同样显得呆头呆脑的,跟“人”字一样衰。

李松林脑门子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个“保”字,分明就是一种暗示啊!意思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刘岩身边那个呆头呆脑的保镖,刘岩吆喝什么,他就得听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主见,在市政府里,他差不多就跟木头人一个意思了。

要照这么说,从此以后,他就和保安保姆保洁一辈了,他可是新晋的市长啊,怎么会一不留神,沦落到“保”字辈去了?

唉╮( ̄▽ ̄”)╭!

带着这种糟糕的心情,李松林又开始琢磨右边的那个“驾”字,他突然间觉得,下面的那个“马”,指的就是他自己,被人骑在头上,任凭别人驱使,要是不听话,说不定还要挨马鞭子呢。

什么他妈的保驾护航,这分明就是拿他当畜生了。

还是个不能跟刘岩闹别扭的哑巴畜生。

想到这些,李松林肺都快要气炸了,但他却不得不勉强忍住内心的怒火。今天的事情,毕竟是他先挑起来的,刘岩只不过是以牙还牙。如果他不能克制自己,再惹的人大这帮老家伙对他发起罢免行动,那笑话闹的就更大了。

简直要大到天上去了。

把军令状连同刘岩担任常务副市长的提名信一起交给李亚洲的时候,李松林几乎忍不住要哭了。

看到人大那些老家伙们与刘岩热烈拥抱的场面,李松林再也待不下去了,一个人默默的走出了会议室,临出门,他用极其哀怨的目光瞪了刘岩一眼,在心里发狠道:刘岩,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虽然你现在担任了常务副市长,但老子毕竟是你的顶头上司,要找你小子的晦气,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着吧,今天你给了老子一个初一,明天老子就还你一个十五,老话讲的没错,初一十五挨着呢!

今天在这里受的屈辱,我一定会加倍的从你小子身上找回来的,你等着吧。

从会议室出来,李松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的副市长罗玉辉,李松林黑丧着脸,装作没看见罗玉辉一样,直接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看到李松林的那张臭脸,罗玉辉的心里一下子凉了多半截,本来李松林已经跟他说好了,要想办法把刘岩扒拉下来,让罗玉辉顶替刘岩担任常务副市长。现在看李松林的那张臭烘烘的脸,这件事八成是黄汤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罗玉辉仍然不死心地追上了李松林。

“李市长,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松林劲劲的乜斜了罗玉辉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市长,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李松林心里明白,罗玉辉根本就不是在关心他,他是要打听自己的事情。现在呢,常务副市长的职位已经被刘岩得到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受尽了人大那帮老家伙的侮辱,李松林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罗玉辉解释这件事。

“罗玉辉,我告诉你,我心里烦着呢,你要是不怕给自己找不自在,那你就跟着我好了。”

看着李松林那张被愤怒彻底扭曲的脸,罗玉辉尴尬地站在了那里,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但有一点罗玉辉已经完全清楚了,李松林承诺自己当常务副市长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

其实要担任常务副市长这件事,完全是李松林鼓动他的,在此之前,罗玉辉压根就没敢动过这样的念头,也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刘岩PK。

罗玉辉不是没有上进心,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他巴不得呢,可眼前有这样的机会吗?

显然是没有的。

现在在钧都市官场上,要论真正的实力,甭说他了,恐怕连李松林也没有跟刘岩抗衡的资本。周和平这个硬邦邦的靠山就不要说了,单说在钧都市这个势力圈内,李松林的实力比起刘岩来,也要弱小许多。

首先,人大那帮老家伙肯定是倾向刘岩的,原因很简单,赵红军冯铁山他们早就看不惯李松林身上的那股跋扈劲了,让李松林担任市长,这帮老家伙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这些老家伙有着十分强烈的大局观念,恐怕在这次的人代会上就要李松林的好看了。

相比之下,刘岩谦逊的作风让这帮老家伙对他颇有好感。听说赵红军已经私下里托人,要把自己的亲闺女介绍给刘岩当媳妇呢。

单从这一点上,就足见赵红军对刘岩有多么的喜欢。

再说市政府这边,一共六个副市长,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四位副市长都是李亚洲和闫海宽当市长时留下的老班底,毫无疑问,如果刘岩和李松林之间发生了冲突,他们肯定会旗帜鲜明地站在刘岩这一边的。

另外,作为权力中心的市委常委会,和李松林相比,刘岩更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虽然刘岩目前还不是市委常委,但他只要顺利的当选常务副市长,进入常委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这样一来,在市委常委会上,刘岩与李松林之间便会形成7:2的势力格局,更准确地说是7:1:1的势力格局。

霍发全虽然不会加入到刘岩的阵营里,但也绝对不会站在李松林这边,这样算来,在市委常委会上,李松林只能唱独角戏了。

罗玉辉常常想,如果他是钧都市市长,一定会跟刘岩搞好团结的,最起码会做到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这样的话,这个市长的位置可能会坐的稳当一些,工作上也会松快一些。

可李松林偏偏是个好斗的鸡,还没有走马上任,就拉开了与刘岩决战的架势,李松林的好斗性格,让罗玉辉也不得不搅进了这滩浑水里。

因为特殊的原因,罗玉辉只能站在李松林这个阵线当中,这对罗玉辉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哀,可他又没有办法从这里面挣脱出来。

既然命运注定要把他绑在李松林这个战车上,那罗玉辉也别无选择。现在他要做的,是力争让权力天平不至于过分的向刘岩这边严重倾斜。

罗玉辉心里也明白,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得有一些怪招歪招才行。

看起来,他还真的要好好想想办法帮一下李松林了,谁让他和李松林绑在一个战车上呢?

现在他与李松林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想让自己的日子过滋润了,就必须死死地保住李松林,他没有其它的选择。

······

上任第一天,刘岩却没有分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只好去找政府办副主任江明宇,按照分工,这件事应该是江明宇具体负责的。

看到刘岩,江明宇笑的像阎王殿里的小鬼。

“刘市长,你是来问办公室的事情吧?不好意思哦!还让你亲自跑过来一趟。是这样的,因为市政府主要领导发生了变动,办公室必须重新安排,现在具体方案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只好委屈刘市长一下了。”

刘岩倒没觉得委屈,可没有办公地点,终究不是个事。

再说了,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动,除了他和李松林,其他的副市长都是连选连任,根本就不用调整办公室,市长办公室自从闫海宽离开之后就已经空置了下来,李松林可以马上搬进去,剩下的,就只有给他安置一间办公室了,就这么一个小事情,难道江明宇很难办吗?

看着江明宇那张小鬼一样的笑脸,刘岩心里想:这家伙是不是在跟自己玩花招呢?

见刘岩一直阴沉着脸,江明宇又解释道:“刘市长,是这样的,本来呢,政府办是准备让你搬到霍发全市长原来那个办公室里去的。你是新任的常务副市长,搬到那个办公室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呢,霍发全市长那里我们已经通知了很多次了,到现在还没有搬家的动作。刘市长,想必你也能够理解,这个时候,霍发全市长心里肯定不痛快,要是催的太急了,说不定会引起霍市长的反感甚至误会。他对我们误会也就误会了,就是批评我们几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只能接着,可要是因为一间办公室让你们这些领导之间产生误会,那就不值当了。你说是不是刘市长?”

第345章 第一道坎

刘岩觉得江明宇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他犯不着因为一间办公室跟霍发全之间闹误会。霍发全刚刚失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位,情绪上未免会有些失落,这样状态的人,往往会有点怪脾气。他不愿意从原来的办公室里搬出去,也是一种比较正常的情绪反应,这表示他还不能正确地接受竞选失败的现实。

这个时候,他和继任者发生冲突的几率是最高的,要是因为一间办公室跟他发生了误会甚至冲突,在别人的观感上,就会对刘岩产生强势甚至是霸道的印象,人们的同情心,往往会习惯性地加注在失败者的身上。

刘岩绝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给人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见刘岩久久没有吭声,江明宇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刚才那些台词,是他费尽心思为刘岩准备的。在他的预案里,刘岩听了这些话,情绪上应该有一些过激的反应,至少会表达出对迟迟没有给他安排办公室的不满,而这种不满,势必会牵涉到霍发全不愿意从原来的办公室搬出去这件事。

只要刘岩稍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江明宇就有了将这些情绪无限放大的理由,他最终的目的是,让霍发全听到刘岩对他的不满,然后跳起脚来。

对于霍发全的性格,江明宇是充分了解的,他知道,只要霍发全能够听到任何一句刘岩对他的牢骚,便会像触发了机关一样对准刘岩开炮。

这样一来,由一个办公室的安排问题,引发出来的,却是霍发全与刘岩之间激烈的矛盾冲突,只要霍发全跟刘岩干起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现在看起来,这样的好戏显然不会上演。

也许李松林是对的,他曾经告诫过江明宇,要想在办公室的安排上跟刘岩和霍发全之间制造沟壑,恐怕难度很大。

李松林只能在江明宇说到这种地步了。有些字眼,是李松林不愿意触碰的,他这样说的潜台词是,刘岩这家伙城府实在是太深了,他绝对不会因为一间办公室,而表现出正常人的那种浮躁,或者是权贵者的那种骄横。

刘岩表现出来的超乎正常人的淡定和从容,还真让李松林感到头疼。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刘岩总是不动声色地加以应对。这种不动声色,让对手很难揣测到其内心的真实动态,在具体的行为上,又很难抓住对手的缺陷。

不过,李松林并没有放弃要在办公室安排这个问题上做一点文章,但凡有可以让刘岩出糗的机会,李松林都不会放弃。

在办公室安排的问题上让刘岩难堪,是李松林在刘岩入主市政府之后,给他设置的第一道坎。

李松林知道,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只要攥足了心思去做文章,就一定有的文章可做。

按照李松林的预想,如果刘岩在霍发全不肯从原来的办公室搬出去这个问题上,仍然表现的不动声色,那么,可以用来做的文章,就是在刘岩身上加注一个软弱无能的词汇。

相较于霍发全的强势本性,把软弱无能的词汇加在刘岩的头上,这种对比就会显得特别强烈。

李松林仔细分析过,刘岩表现出来的淡定和从容,不管是把他理解为城府也好,还是理解为心机也罢,但他那种柔软的身段,已经为大多数的当权者所接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喜欢。

忽然之间,李松林有了一个让自己万分沮丧的发现,官场上到处充满了强势,而常常表现出强势的那些当权者,又非常反感甚至是厌恶别人的强势。

所以,真正的强势,是通过柔软的身段体现出来的,因为这种柔软,能够让那些所谓的强势,统统臣服于这种柔软当中。

原来,这种表面上看起来的柔软,才是真正的强势呢!

可惜的是,李松林已经习惯了外表的犀利,他已经回不到这种看似柔软的强势了。

现在,他与刘岩之间的权力斗争中,在上层的颓势已经无法逆转,接下来他要跟刘岩PK的,是在基层工作人员当中的市场。

只要把刘岩软弱无能的形象树立起来,那么,以后在工作当中所有刘岩发出的指令,都会让下面的工作人员在执行力上大打折扣。

而这种在执行力上大打折扣的行为,就从江明宇这里开始吧。

按照李松林的吩咐,江明宇一直愣愣的看着刘岩。

这就让刘岩产生了一些困惑,甚至说是一种焦虑:如果霍发全长期霸占着那间办公室不搬走呢,自己上任伊始,横竖不能因为这个事情,长时间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吧?

那像什么话!

想到这儿,刘岩问江明宇:“江主任,除了霍市长的这间办公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闲置下来的办公室?”

江明宇立刻回答说:“有是有,可那几间闲置的办公室都太小了,与你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你是常务副市长,横竖不能比其他的副市长甚至是部委办主任的办公室还小吧?”

说这话时江明宇依然笑着,虽然是苦笑,却让刘岩的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刘岩总觉得江明宇的笑有一种刺激神经的作用。

刘岩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市长,与你身份匹配的办公室倒是有一间,可我说什么都不能安排给你,要是让你搬进了那间办公室,那我就是害你。”

听了这话,刘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就是一间办公室吗?怎么就扯到这样的话题上了?”

刘岩这样说是有所指的,他虽然从来没有跟江明宇之间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但对于江明宇这个人,他早就听说过一些传言,大家都觉得江明宇这个人神神道道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拉扯到封建迷信上。

有一个情况刘岩并不了解,江明宇就是靠这种神神道道发迹的。

江明宇是以一个中专生的身份进入到钧都市市政府工作的,当时,在钧都市官场上,比他学历高的年轻人有很多,那个年头,学历是一个非常吃香的东西,要靠这个跟别人竞争,江明宇知道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爬不上去。

可其它的资本,江明宇也一点没有,他想巴结权贵,却寻找不到靠山,想给人家送礼,又有点囊中羞涩,怎么办呢?

江明宇通过一些事情,发现了一个现象,凡是权高位重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迷信,位置越高,迷信的就越厉害。

江明宇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便开始在这方面下起了功夫,找了几本奇门遁之类的书籍进行研究,只要一有机会,就给领导掰持这方面的学问。

还别说,他从奇门遁上看来的那些东西,还真找到了施展的舞台,有一次他跟当时的一个副书记看手相,居然看出了这位领导某年某月某个时辰有灾。

到了那一天,这位副书记还真遇到了一场车祸,所幸的是,因为事先听了江明宇的告诫,警惕性比较高,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大的灾难。

从那一天起,这位副书记对江明宇的那套说词深信不疑,只要心里不舒服,或者发现了一点不正常的征兆,都会把江明宇找来破解破解。

就是靠着这个,江明宇居然成了和他一起进入官场当中第一个被提拔为副科级的年轻干部。

尝到了甜头之后,江明宇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兹要见到领导,就跟人家掰持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分个场合,弄的领导们都很烦他。

就是那个副书记,也不敢再找他破解了,更不敢重用他。

这时候江明宇吃恍然大悟——那些领导,都他妈的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货色,他们虽然都很迷信,但却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很迷信。

当领导的不允许这样。

奶奶个熊的!

背上了封建迷信的名声,江明宇算是彻底歇菜了,在副科级上一蹲就是二十多年,再也没有得到提拔的机会。

谁还敢提拔他呀!一个满脑子封建迷信的货色!

不过他那一套封建迷信的东西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只是必须要在暗地里进行,靠着这个,江明宇也捞了一点小钱,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和一般的公务员相比,他几乎算上是土豪了。

于是江明宇索性不再想提拔的事,一门心思在这上面捞他的小钱。

在钧都市现任的官员当中,李松林在这方面给江明宇的好处最多,当然,这些好处并不是现金,李松林利用手里的权力给江明宇带来的方便和财路,比那些算一卦给多少钱的营生要实惠的太多了。

李松林已经和江明宇计划好了,今天,就是要利用江明宇的这点特长和名声,来给刘岩挖一个大坑。

只要刘岩跳进这个大坑里去,妥了,恐怕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而且江明宇敢笃定,刘岩是一定会跳进这个大坑里去的。

他已经算过了,刘岩最近的鸿运太盛,有天煞星当头,接下来的日子,就该触到霉运了。

第346章 前眼后帘

关于那间办公室的情况,江明宇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词:

“刘市长,你可能不太了解那间办公室的情况,大家都觉得,那间办公室不吉利。以前有一个副市长,身体棒着呢,引体向上连续能做一百个还不带喘气的,就这样好模样的一个人,住进那间办公室还不到两年,竟然莫名其妙的得了中风死了。”

刘岩笑了笑,说:“得了中风很莫名其妙吗?如果不能及时医治,当然会死了。再说,能做一百个引体向上并不代表心脑血管没有问题。”

刘岩的态度是江明宇能够预想的到的,年轻人嘛,身上往往会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可江明宇必须得把戏做足了,他得让刘岩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感觉,我江明宇曾经苦口婆心的劝说过你,你要是不信这个邪,非要搬到那间办公室里去,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你自作自受了。

于是乎,江明宇脸上的表情就更真诚了:“刘市长,你千万别把我说的这些不当回事,我给你讲,不但是那个副市长,上一任发改委主任杨青堂也是住在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出事的,当初杨青堂也像你现在这样不信这个邪,非要搬到那间办公室去。结果呢,搬进去还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的疯了。”

杨青堂的事情刘岩听说了,他之所以会突然间疯了,一点也不莫名其妙。他是因为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如果不是因为突然间疯了,最后的下场,恐怕就是在监狱里蹲一辈子了。

好多人都觉得,杨青堂的发疯,是装出来的。

刘岩说:“江主任,你说的这些,确实是挺吓人的,但未必跟他们住在那间办公室有关。要不然这样吧,你先带我到那间办公室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给我安排在那间办公室吧。”

“那好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

政府办在五楼,江明宇领着刘岩往下走的时候,一路上“偶遇”了好几位“热心人”,几乎每一层楼都有。

“江主任,干什么去呢?”

每逢有人询问,江明宇总是那一套固定的说词:“这不是要给刘市长安排办公室吗?按道理讲,是应该把刘市长安排在霍市长原来的那个办公室的。可霍市长那个劲你们也知道,刘市长就不好意思催着他搬走。还非要住到一楼最西面那个空置的办公室里去。我已经劝了他好多遍了,说那个办公室不吉利,嘴皮都磨破了,可刘市长就是不相信。要不然你帮我劝劝吧。”

江明宇说话时的嗓门很大,好像生怕这个楼层里有人听不见似的。

那些“热心人”的回应也是千篇一律的:“江主任,你可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你以为刘市长会相信你封建迷信那一套吗?要是刘市长跟你一样没觉悟,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市长呢?你还是省省吧,别拿你封建迷信那一套祸害人家刘市长了,刘市长要真听了你那一套说词,那在人民群众的高大形象就毁了。”

“行,行,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不跟你掰持了,要是刘市长住到那个办公室里出了啥问题,你小子可是有责任的。”

刘岩对江明宇本来就有点膈应,听了他说的这些话,愈发觉得这个人不地道了,像这种说话前后不一的人,绝对是喜欢搬弄是非的坏家伙。

刚才在政府办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的是霍发全不愿意从原来的办公室搬出去,现在呢,却改口说是刘市长不好意思催着霍市长搬走,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另外,自己明明是说先到那间办公室去看看,可这会儿到了江明宇嘴里,却变成了自己非要住进去,他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呢?是错误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故意要这样说?

还有,他说自己住在那个办公室里会出问题,尽管还有一个假设的前提,但他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在肯定这种不幸一定会发生,他这样说,又是在向大家暗示什么呢?

刘岩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跟着江明宇来到了一楼,然后顺着走廊直接走向了那间所谓“不吉利”的办公室。

钧都市市政府的办公楼是最普通的坐北朝南的走向,从楼梯口向西,走廊的长度大概有六十多米,到走廊尽头大概有十米左右的时候,里面的光线暗淡了许多,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可走廊的光线却像是接近黄昏的时候。

那间“不吉利”的办公室在一楼的最西端,一明一暗一共两间,外面是办公区域,面积大概有二十五六平米,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办公用具,有办公桌沙发茶几什么的,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扫,办公用具上积满了灰尘。

靠近外间西墙的南侧,有一个小门,推开小门,里面是一间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套小型的沙发,面积要比外面小了一些,大概有十几平米吧。

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比走廊里更加黯淡,江明宇从卧室里向刘岩走过来的时候,刘岩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有影子在朝他这边移动。

刘岩问江明宇:“江主任,你说这间办公室不吉利。我想问一下,这种不吉利都表现在什么地方?”

江明宇说:“刘市长,你也看到了,进入到这间办公室,立马就是一片昏暗,几乎看不到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按照相书上的说法,这种环境,昭示着一个可怕的预言,住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主人,前途将会像这里的环境一样,一片昏暗,黯淡无光。”

刘岩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江明宇接着说:“刘市长,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今天我都要把我的想法和观点统统讲给你,免得事后落你的埋怨。这样吧,我们到外面去,我具体给你讲一下这间办公室都有哪些凶兆。”

说着话,江明宇领着刘岩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办公楼的前面。

办公楼外面站了好多人,好像是专门看热闹的。这些人刘岩大部分都不认识,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岩在鸿畅镇时的财政所所长范留群,刘岩离开钧都市去中州市工作没多久,听说是范留群通过袁邱找了冀世强,调进了市财政局工作,现在是财政局驻市政府采购办副主任,虽然仍然是正股级,但毕竟调进了市里,可以天天跟老婆孩子在一起了。

刘岩冲范留群招了招手,可范留群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刘岩只好跟着江明宇走向了办公楼的西侧。

办公楼的西侧,是一栋两层的配楼,准确的是一层半,第二层只是在南面起了五间住室,北边的绝大部分则空着。

配楼的一楼是车库,二楼的五间宿舍,住着小车班的司机们以及其他的勤杂人员。

配楼是在办公楼盖起之后才建造的,位置的选择很不合理,配楼的后墙,刚好与主楼的西墙平齐,而楼体部分,则完全与办公楼的一二层重合,高度刚好到办公楼二楼的走廊下面,而且办公楼与配楼之间,只留了一米多一点的空间,这样一来,就遮挡了办公楼一层大约十米的光线,即便是在白天,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

看到这种情景,刘岩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搬进这间办公室里,如何来解决走廊里和办公室里光线不好的问题,刘岩的想法挺简单,他觉得在走廊里搞一个功率大一点的长明灯就可以了。

江明宇则是拿相学的观点来诠释这栋建筑的。

“刘市长,你也看到了,这栋配楼,基本上把那间办公室给遮盖严实了,按照相学的说法,这叫胡同堵,通俗一点说,就是撞墙的意思,人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没有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前面有一堵墙,却故意往上撞的,更不会有人故意在自己前面设置一堵墙。刘市长,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江明宇说话的嗓门依然很大,惹的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刘岩。

刘岩只是笑了笑。

在这样的场合,刘岩没办法回应江明宇的说法。

江明宇继续说:“站在这儿,你根本看不到那间办公室的窗户,甚至连走廊的窗户也看不到。窗户的设置,在相学上是非常有讲究的,叫前眼后帘,意思就是说,前面的窗户,就像是房间主人的眼睛,后面的窗户,就像是房间主人身后的屁帘。这间办公室,刚好有两个窗户,就像是人的两只眼睛一样,被完全蒙上了,一天到晚就跟个瞎子一样,不撞墙才怪呢!最糟糕的是,后面的两扇窗户比前面的窗户还透亮呢,前窗为阳,后窗属阴,这在相学上,叫阴盛阳衰,这可是犯着大忌讳的。另外,后面透亮,就像是屁帘掀开着大口子,这又应了一句话,北风掀屁帘,灾祸不过年。”

第347章 一场好戏

江明宇说这段话的过程中,刘岩曾经给了他两次细小的暗示,从江明宇的肢体表情当中可以看的出来,他已经接收到了这种暗示,而且非常清楚这种暗示的意思。

江明宇呢,却假装没看见,叫唤的更加欢实了,那嗓门大的,就跟挤疮似的。

刘岩心里有底了,这个江明宇,根本就是演戏给人看呢。

而且,眼前的这些围观者,并不全都是看热闹的,他们当中,一定有江明宇的助演,很可能还有跑龙套的呢。

靠!配备的还挺齐全的!

刘岩看着纷纷攘攘的人群,心里猜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跳梁小丑跳出来跟江明宇一块演呢。

刚想到这儿,范留群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江主任,你是不是缺心眼哦!这么多人在这儿听着呢,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这样一说,反倒让刘岩市长没法弄了。住进去吧,听你说的还挺吓人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不往这个办公室住吧,就会更糟糕,今天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听着呢,要是刘岩市长信了你封建迷信那一套,你让大家伙怎么看他?你让上级领导怎么看他?如果刘岩市长听信了你的那一套鬼话,死活不往这个办公室里住,那才叫招灾惹难呢,从今往后,你让人大的那些老同志还如何信任他?让市委常委还如何支持他?让下面的工作人员还如何信服他?你这是不让刘岩市长好好做人呢!”

江明宇说:“范主任,照你这种说法,还是我逼着刘市长往这个不吉利的办公室住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说到这儿,江明宇转向刘岩,一脸急切地说:“刘市长,你千万别听他的,我真的是好心,这个办公室你说什么都不能用,它真的不吉利啊!”

“江主任,你能不能住嘴哦?你这个好心用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这么多人都听着呢,都看着呢,你能保证没有人把这件事汇报上去吗?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让刘岩市长怎么弄?恐怕不用这个办公室都不行了,横竖不能让刘岩市长因为这个再背个处分吧?”

江明宇急赤白脸地对刘岩说:“刘市长,你可千万不能动摇啊!也许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话不合适,可我不是着急嘛,所以才有点口无遮拦。我跟你说,即便是因为不住这间办公室背个处分,即便是因为这件事让上级领导对你有看法,也不能脑子一热就搬进来,你要是搬进来,那可是后患无穷啊!对了,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隐患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这间办公室的西边,有一个厕所,尽管从来没有人用过,但在相学上,仍然被视为隐恶之地,正所谓近厨者火,近厕者臭,这个臭,事关到一个人的名声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明知道会臭了名声还要一意孤行,那就是自大了。”

范留群在旁边大声喊:“江明宇,要是刘岩市长听信了你的鬼话,死活不往这间办公室搬,那才叫臭名声呢!”

江明宇一边跟范留群打着嘴仗,一边观察着刘岩的反应,刘岩呢,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江明宇都快疯了。

刘岩啊刘岩,我江明宇演的够卖力了,嗓子都快喊哑了,你总是给个态度啊!

你这叫什么?说文雅一点,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难听一点,就叫死活一副脸。俗话说了,不怕真聪明,就怕假迷糊,你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也太难猜你是怎么想的了。

你再没个姿态,我真要疯了。

求求你了,给个态度吧,哪怕是给个表情也行啊!

正在这时候,刘岩突然间冲着江明宇笑了一下。

江明宇吓的差一点摔倒在地上——你笑什么呀!不会是把什么都看穿了吧?

肯定是看穿了。

可能没看穿吧?

刘岩啊刘岩,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要么没有一点表情,要么就是没来由的笑,这也太高深莫测了,难怪李松林这个老东西费尽了心思也斗不过你呢。

你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江明宇琢磨不透刘岩,刘岩却把他彻底看穿了。

眼看着江明宇和范留群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刘岩完全可以笃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是一场戏。

而且,这场戏从刘岩进入政府办的那一刻就开始上演了。

卧槽!这场戏里面的角色可够齐全的,有江明宇这个主演,有范留群这个助演,另外,还有好几个路演,就是江明宇在楼道里“偶遇”的那几位,除此之外,应该还有群演,刘岩敢肯定,那些看热闹的人当中,一定有一些是事先安排好的群众演员。

这么大的一场戏,单靠江明宇一个人,是绝对撑不起来的,他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也组织不起来那么多的演员,这里面,肯定还有一个幕后导演在筹划和操纵着。

而且刘岩敢肯定,这个幕后导演就是李松林。

李松林导演的这场戏,试图达到的目的有三个,第一,让人们产生这样的感觉——刘岩是一个没有一点尿性的窝囊废。

从江明宇两次前后矛盾的说词当中,刘岩已经看出来了,让霍发全搬家的事情,政府办根本没有通知霍发全,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通知。

江明宇之所以告诉刘岩已经多次通知了霍发全,就是为了向刘岩表明,这件事,我们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了,霍发全不肯搬走,是在跟你闹别扭呢,有本事,你自己找霍发全理论去。

你要是不去找,那你就是没有尿性,人家都欺负你成这个样子了,连一个办公室都不愿意给你腾出来,你却连一个响屁都不敢放,也太窝囊了吧!

像你这样的窝囊废,当下属的谁肯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哦?要是跟了你,岂不是要窝囊死?

当然,在李松林预设的剧本里,刘岩也可以有尿性,那就是他自己亲自去找霍发全,强行让他从原来的办公室搬出去,或者利用自己的身份,去逼迫政府办的工作人员,限期把霍发全赶走。

霍发全刚刚经过竞选失败的阵痛,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脾气又出奇的臭,如果刘岩敢这样做,霍发全非跟他打起来不可。

那就有的热闹看了。

出现了那样的局面,霍发全还会给刘岩腾出办公室吗?

他休想!

总而言之,不管刘岩有没有尿性,他都不可能得到霍发全那间办公室,最后的归宿,就是到那间不吉利的办公室办公。

把那间不吉利的办公室给刘岩,这是李松林想要达到的第二个目的。

毫无疑问,李松林是极端迷信的,他觉得,只要刘岩搬进了那间不吉利的办公室,就离倒大霉不远了。

为了能够让这场戏出彩,李松林非常巧妙地利用了江明宇这个带有明显符号的角色,让江明宇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规劝”刘岩,在“规劝”当中过分地渲染那间办公室的阴森,恐怖,要让人们觉得,那间办公室,简直比阎王殿还要可怕。

如果刘岩听信了江明宇的“规劝”,流露出不愿意搬进那间办公室的心思,那么,李松林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他会把这件事无限放大,闹的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直到把刘岩彻底搞臭为止。

如果刘岩搬进了那间办公室,那他就是不知死活了。

李松林也知道,对于封建迷信这种事,每个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总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就像抱着一个玻璃心一样,一松手就会摔的粉碎。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是什么人,即便是那种傻大胆,对封建迷信这一套都是讳莫如深的,只要沾上晦气这个字眼,所有人都会选择绕着走,没有哪个人明知道一个地方不吉利,却故意往上撞的。

这一次呢,李松林要逼着刘岩往上撞。

刘岩呢,却要在不动声色当中对李松林反戈一击。

刘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非常沉静地对江明宇说道:“江主任,你去安排一下,赶快把这间办公室打扫出来,我今天就搬进去。”

江明宇的眼珠子突然间瞪的溜圆,呼吸变得非常急促,这个表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过了好长时间,江明宇才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刘市长,你刚才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要搬进这间办公室里去。”

“不是吧,刘市长,你确定要这间办公室?”

刘岩笑了笑,然后轻松地点了点头。

江明宇再一次被雷到了,住进这间办公室,简直就是进入了人间地狱,刘岩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原来的剧本里可不是这个剧情啊!

可能是刘岩承受不了来自周围这些人的巨大压力,不得已才缴械投降的?

也不对哦!

缴械投降的人,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狗日的刘岩,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本来呢,今天是要演场好戏给刘岩看,怎么反倒觉得是自己一直被刘岩当成猴在耍呢?

想到这儿,江明宇又不甘心地补充道:“刘市长,我可是什么话都跟你说了,要是以后真出了什么大问题,你可别怪我。”

刘岩又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搬进来,是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我反倒是要提醒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很可能要遭大难了。”

第348章 陪他玩玩

刘岩这几句话,把江明宇给吓坏了——什么意思?他说谁要遭大难了?居心不良的人?不会是说他和李松林的吧?

坏了!

说不定打不着狐狸,反要让自己惹一身骚了。

那他究竟有什么办法哦?

不会是会什么妖术吧?能够将灾祸转嫁到别人身上?

有可能!

见江明宇一直愣在那里,刘岩催促道:“江主任,想什么呢?赶快安排人打扫房间吧。”

江明宇这才醒悟过来。

不管怎么说,让刘岩搬进这间办公室的计划算是实现了,这样他就可以向李松林交差了,至于因为这件事会不会给自己招来灾祸,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儿,江明宇冲那些看热闹的人挥挥手,说:“大家都帮帮忙,给刘市长打扫一下房间。”

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刘岩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立马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刘岩明白了,这几个人,应该是李松林事先安排好的群众演员,帮刘岩打扫办公室,也是他们演出的一部分。

一个小时之后,刘岩坐进了窗明几净的办公室。

把房间的里里外外仔细观察了一遍,刘岩觉得,这间办公室最大的缺陷,就是光线太暗,没有一点自然光投射进来,长期待在这里,人最容易缺钙,导致骨质疏松。

刘岩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间办公室里,所以缺乏自然光照射这一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先后有两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出了灾祸,根本就是由客观原因造成的,江明宇和李松林这些人把它归结为封建迷信,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对于封建迷信这一套,刘岩信奉的一句话是:信神有神在,不信无妨碍,相信有鬼的人,家里才会经常闹鬼。

说白了,就是人心理上的一种暗示。

刘岩正琢磨着该如何摆布一下办公用品呢,副市长杨子壮走了进来。

杨子壮是杨子江的亲弟弟,在家里排行老三,在中州市工作的时候,刘岩和杨子江处的不错,后来又有了在一起扫黑的经历,使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刘岩刚回到钧都市,杨子壮就主动跟他搭上了关系,杨子壮直言不讳地告诉刘岩,说他二哥交待了,一定要跟刘岩搞好关系,刘岩这个人厚道。

说起杨家三兄弟,在这方圆附近可是非常有名气的,老大杨子健,现在是平原省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正厅级,老二杨子江,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正处级,听说马上要晋升副厅,老三杨子壮,钧都市副市长,副处级,私下里,人们都称这哥仨为杨氏三雄。

“刘市长,你怎么搬进这个办公室来了?你是一个细致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圈套?”杨子壮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有很强的穿透力。

刘岩平静地笑了笑,说:“怎么滴?杨市长,你也觉得这个办公室不吉利?”

杨子壮说:“那些说法都是扯淡,对于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只信奉一句话,万事归于心田。”

刘岩说:“看起来咱们是不谋而合了,我信奉的是,信神有神在,不信无妨碍。”

杨子壮说:“你这句话我不太认同,无妨碍,对你自身来说可能是这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致上也是这个意思。可现在的问题是,逼着你搬进这间办公室,是有人做的一个局,我干脆明说了,就是李松林给你做的局,他这样做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心理暗示,这间办公室,就是一个人间地狱,住在这里,一定会倒大霉的。刘市长,你知道不知道,这种暗示,是会在人们心里投下浓重的阴影的。”

刘岩说:“杨市长,不瞒你说,我也非常担心这个,一旦在人们心里留下阴影,大部分人的做法,就是尽可能地远离这个人间地狱,这样的话,将会影响到今后正常工作的开展,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局面,那就是对工作不负责任了。”

杨子壮愤愤地说:“李松林就是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他要把你弄成孤家寡人。可你明明知道他心怀不轨,为什么还要上他的当呢?”

刘岩说:“杨市长,以你对李松林市长的了解,如果我不搬进这间办公室,他会轻易放过我吗?”

杨子壮摇了摇头,怒气冲冲地说:“李松林这个人,简直太狭隘了,像他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当市长?”

刘岩说:“既然李松林精心设了这个局,一定要让我钻进去,那我也只好陪他玩玩了。”

玩玩?杨子壮兴奋了起来:“看起来你是有所准备哦!你想怎么陪他玩?”

刘岩说:“我听说,李松林市长对封建迷信这一套,是非常虔诚的,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烧香拜佛,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都要找人破解破解,杨市长,你觉得,如果这间办公室里所谓的晦气,降临到了他李松林的头上,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他肯定得疯了。”杨子壮笑了,然后又懵懵懂懂地问,“怎么降临到他的头上?”

刘岩说:“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你看行不行,既然李松林已经透过江明宇散布了出来,让大家有了一种对这个办公室的恐惧心理,这种负面影响,我肯定是要消除的,而消除这种负面影响的唯一办法,就是采用封建迷信那一套,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破解之法。这样做,实际上是对大家心理上的一种安抚。在破解方法上,我准备采取转嫁灾祸的招术,让这种所谓的灾祸,转嫁到李松林头上。我算是看清楚了,李松林这个人,你要是不给他来点绝的,他就不会消停。”

杨子壮兴奋地说:“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高明了,对李松林这种人,就是要打到他的痛处,只有把他打疼了,他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再打你的坏主意。”

停了一会,杨子壮又问:“那具体办法呢?不会是要请个法师吧?”

刘岩说:“那怎么可以?我们是领导干部,绝对不能明着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只是想以纠正这间办公室缺陷的名义,顺带着表达出来祛邪的意思,不过有一点比较难办,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这样做是祛邪的意思,可这件事又没办法大张旗鼓,怎么让大家知道这个意思呢?”

杨子壮截住刘岩的话头,说:“这个事好办,你交给我就行了,你就跟我说一下都需要什么东西就好了,剩余的全部交给我来办。”

刘岩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杨子壮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爬上五楼,找到了江明宇。

“江主任,要辛苦你一下,去帮我买两盆水仙,两盆葫芦,记住,葫芦一定要印度产的。”

江明宇愣了一下,问:“杨市长,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杨子壮说:“我要给刘市长暖房。”

江明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最清楚,这两种盆栽植物,都是祛邪免灾的意思,尤其是印度产的葫芦,除了祛邪,还能转嫁灾祸,现在市场上炒的很厉害,一株盆栽的葫芦,售价已经在四百元以上了,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看起来,刘岩要有动作了。

江明宇从杨子壮手里接过一千块钱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他要是帮杨子壮买了这些东西,就是帮助刘岩祛灾呢,那他以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这要是让李松林知道了,就更麻烦了,说不定李松林还会误会他两面三刀呢,一面给李松林出主意,逼着刘岩住进那间不吉利的办公室,一面又给刘岩想办法祛邪避灾。

可是,杨子壮是副市长,是他必须要伺候的人物,杨子壮吩咐的事情,他能不去办吗?

江明宇买了盆栽回来,看见杨子壮正在指挥着电工,在刘岩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安装灯具呢,看到江明宇搬着盆栽进来,杨子壮吩咐他把两盆水仙摆放在楼道口那个小卫生间门口的两边,把两盆葫芦摆放在办公室门口的两侧。

刚摆放好,杨子壮就拿了两串像鞭炮一样的小灯具,在葫芦上有规律的缠绕着。

江明宇的心里又是一颤——卧槽!看起来刘岩不仅仅是要祛邪,还要摆阵势呢。

江明宇开始留意正在安装的灯具,他发现,灯具跟普通的照明用灯具完全不一样,有一盏像是个假山,另外一盏像是面镜子。

那面像镜子一样的灯具安装的位置,让江明宇的心里更加紧张起来,看那个倾斜度,正好是对着李松林办公室的门口呢。

卧槽!这是要把这里的不祥之兆全部转嫁给李松林的意思啊!这也忒狠了。

李松林是一个对封建迷信这一套极其虔诚的人,要是让他看到了这里的蹊跷,那得有多窝心啊!如果事先在心理上有所准备还好点,冷不丁看见了,说不定一口恶气喘不上来,一下子就玩完了。

不行,必须得先给他个提醒了。

第349章 乔迁之喜

望着江明宇仓惶离去的身影,杨子壮猜想,江明宇一定是急着把这里的情形向李松林汇报去了。

想到李松林,杨子壮觉得有一件事情有些诡异,按正常的工作程序,今天李松林应该把市政府的主要组成人员召集起来,开一个协调会,把各位副市长的分工酝酿和明确一下。

分工明确了,各项工作才能有效运转。

可这已经大半天了,市政府里一直没有看到李松林的身影。

杨子壮有一种顾虑,或者说是一种直觉,他总觉得,李松林还会耍花样,说不定,他还会在副市长的具体分工上再给刘岩摆上一道。

想到这儿,杨子壮走进刘岩的办公室里,提醒刘岩:“刘市长,最近这两天,你最好不要离开市政府,一切工作等到分工明确之后再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李松林很可能还会在分工上做手脚。”

刘岩正要回应,市纪委书记曹淑英和宣传部部长耿紫燕走了进来,两个人分别?着一个篮子,曹淑英?的是一篮子豆芽,耿紫燕?的是一大块发面。

刘岩不懂当地的习俗,看着两个人直发愣。

杨子壮也跟刘岩的表情一样,张嘴瞪眼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他虽然懂得当地的习俗,但在这种场合,拿这些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耿紫燕嘟嘴埋怨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快接过去,齁沉的。”

耿紫燕篮子里的那块发面,足足有二十多斤,确实挺沉的。

杨子壮伸手把耿紫燕的篮子接了过来,刘岩接过了曹淑英的篮子,可脸上的表情,仍然处于迷茫的状态。

耿紫燕撇着嘴说道:“怎么滴?刘岩兄弟,两位姐姐大老远跑过来给你燎锅底,不欢迎哦?”

刘岩仍然愣着。

经杨子壮解释,刘岩才知道曹淑英和耿紫燕此来的用意。

燎锅底是钧都市这一带的习俗,也叫暖房,就是在乔迁新居的当天,亲戚朋友们都过来,看看新居认认门,然后在一起吃喝一顿,这样一来新居里就有了生气,大概齐就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豆芽和发面,是乔迁新居的一个好彩头,豆芽有根,又能在压迫之下茁壮成长,象征着新居的主人不但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还能够迅速成长起来,发面的意思就更明显了,就是发财和发达的寓意。

刘岩哭笑不得——他只是搬进了新的办公室,根本就不能算是乔迁新居,再说了,办公室里既没火又没灶的,?这些东西过来,怎么处理哦!

可刘岩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女人对老的习俗一向是很认真的。

杨子壮半开玩笑着说:“曹书记,耿部长,你们应该带口锅来,发面要蒸成馒头,豆芽也要炒熟了才能吃,没有锅怎么能行呢?”

耿紫燕拍着肚子说:“杨市长,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锅?这不是现成的锅吗?”

杨子壮看看耿紫燕的肚子,感叹:“嗯!不错!还真是一口好锅。”

然后又眯着眼看刘岩:“刘市长,耿部长这口锅,你敢用吗?”

曹淑英也跟着起哄:“刘岩兄弟,你敢用吗?”

耿紫燕歪着头看刘岩:“刘岩兄弟,你就答应他们,不就是一口锅嘛,有什么呀!别说是锅了,只要是我有的东西,你统统可以拿去。”

刘岩笑了笑说:“耿部长,我确实想用这口锅,可我要是用了,你们家老田大哥用什么哦?”

耿紫燕将齐耳的短发往后一甩,说:“只要你用,我立马让他一边玩去,给个痛快话吧,这锅你是用还是不用?”

刘岩咬了咬牙,说:“那好,从现在起你这口锅就是我的了。”

耿紫燕说:“你小子可得说话算话。”

曹淑英和杨子壮也一起齐声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吆!”

刘岩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放心吧,我肯定说话算话。”

耿紫燕说:“那好,我现在就通知老田散伙。”

杨子壮又将枪*口对准了曹淑英:“曹书记,人家耿部长今天可是豁出去了,为了祝贺刘市长的乔迁之喜,把自家的锅都带来了,你呢?不会只?了一篮子豆芽吧?这可有点寒碜哦!”

曹淑英说:“哪能呢!我是那么不开眼的人吗?刘岩兄弟的乔迁之喜可是大事,我不会太小气的,这不吗?我把我们家的皮褥子带来了。”

杨子壮笑着问:“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带了皮褥子?”

曹淑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这不是吗?”

杨子壮笑了:“嗯!这皮褥子还真是不错,够软乎,躺在上面又暖和又不硌的慌,嗯,不错!”

曹淑英浑身上下肉乎乎的,还真是像个软乎乎的皮褥子。

杨子壮一脸羡慕的看着刘岩,感叹:“刘市长,你还真是有福气,这刚搬了家,咱们市两位女常委就把锅和皮褥子给你送过来了,这往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滋润呢!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老杨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待遇?”

曹淑英和耿紫燕一起将矛头对准了杨子壮:“杨市长,我们俩可是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给刘岩兄弟送来了,你呢,不会是光耍嘴皮子呢吧?”

“怎么可能!”杨子壮说着话将身子往曹淑英和耿紫燕的跟前凑了凑,一脸神秘地说:“我要是说出来我给刘市长准备了什么,你们俩一准得使劲地夸我。”

曹淑英和耿紫燕同时撇起了嘴:“夸你?还使劲?”

杨子壮左手拽着曹淑英,右手拉着耿紫燕,来到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

杨子壮一边指着走廊里布局的那些东西,一边给两个女人解释着。这女人大都爱八卦,拉着杨子壮一个劲的问东问西,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杨子壮心里有底了,这件事的隐秘,只要让这两个女人知道了,待会大家伙都来的时候,他就不用费心了,有她们俩在,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听完杨子壮的介绍,曹淑英一脸兴奋地说:“杨市长,我还真得夸夸你,这件事你的确干的漂亮,太漂亮了!”

耿紫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道:“杨市长,什么都不说了,等你将来乔迁之喜的时候,我一定踅摸一口好锅送给你。你还真有两下子。”

杨子壮得意洋洋地说:“那是肯定的。”

正在这时候,李亚洲带领着市委一帮人走了过来,笑着问杨子壮:“杨市长,你啃谁的腚呢?”

杨子壮也笑了:“耿部长说要让我啃她的腚,可我想啃曹书记的腚,曹书记的腚比较肥实,啃着香。”

听到李亚洲的声音,刘岩赶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和市委来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打过招呼,刘岩悄悄把杨子壮拉到一边,悄悄问:“怎么把市委的人也惊动了?”

杨子壮说:“刚才李书记给我打了电话,他听说你搬进了这间办公室,心理上也有点别扭,我把这里的情况大概齐跟他说了一下,李书记很高兴,说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凑凑热闹。”

刘岩又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杨子壮说:“几位副市长都要过来。”

“那我赶紧得订餐了。”刘岩考虑了一下,问,“杨市长,今天恐怕得订两桌酒席吧?”

杨子壮笑了笑,说:“两桌怎么坐的下,我估计起码得有二十桌。”

刘岩惊到了:“怎么会那么多?”

杨子壮说:“刘市长,你别忘了,现在可是信息社会。到现在为止,给我打过招呼的,应该有四桌,从其他渠道打听这个消息的呢?肯定也不会少,你的人缘在这放着呢,我估计,二十桌不见得够呢。”

刘岩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这个时候,往哪儿找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酒店呢?

杨子壮看出了刘岩的焦虑,笑了笑说:“刘市长,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跟阳光三地大酒店打过招呼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市政府的几位副市长来了,只是没有看到李松林的身影。

从六点钟开始,一直到将近七点,钧都市官面上的人物纷纷向这里聚拢,刚开始来的只是市委市政府的头面人物,紧接着各个局委办的头头也来了,快到七点的时候,大部分乡镇的一二把手也赶来了。

刘岩大致看了一下,来的人加在一起,至少有三百人以上。

这期间,最忙碌的要数曹淑英和耿紫燕这两位女常委了,她们两个穿梭在这些人中间,非常热心地给大家介绍着办公室内外的布局,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这些布局带有某种特别的色彩,但大家从她们的话语当中,都能够领会到特别的含义。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正准备启程前往阳光三地大酒店的时候,霍发全来了。

谁都没有想到,霍发全会来凑这个热闹。

霍发全谁也没有搭理,黑着脸直接闯进了刘岩的办公室。

大家都捏了一把汗,从霍发全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目的,显然不是来祝贺刘岩的乔迁之喜的,他很有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杨子壮赶紧跟在霍发全的身后走进了刘岩的办公室。

第350章 工业园区

刘岩刚起床,就接到了西城工业园区党委副书记王子满的电话,说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向刘岩汇报。

刘岩心里想,虽然市政府还没有明确各位领导的分工,但经济这一块,肯定是自己工作范畴之内的事情,他已经在市人大给市政府立下了军令状。

王子满这么早就着急着找他,肯定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他得赶快过去看一下。

刘岩独自来到了西城工业园区。

刘岩骑着电动车到达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还没有一个人来上班,王子满也不在。刘岩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七点半,时间还早,他准备先到园区内看一看。

西城工业园区是刘岩亲手规划的,他记的很清楚,从北大门一直往南走,是轻工业区,往东是重工业区,往西是新技术开发园区。

刘岩骑着电动车往南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十字路口,他停下来,照直往正南方向看了一会,那里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厂房已经竣工了,再往西看,也有将近一半的厂区已经建造完毕,唯有正东的方向,除了水泥厂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其它地方还没有什么动静。

刘岩准备往正南的轻工业区先看一看。

来到一家挂着“林业服装有限公司”招牌的门口,刘岩下了车。

刘岩目测了一下,这家公司的占地大概在三万平米左右,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公司的北大门,门楼特别高大,也比较豪华,再往南走大概三百米左右,还有一个大门,门楼比这个大门要矮的多,也远远没有这个大门气派,不用问,刘岩站着的这个大门,应该通向公司的办公区域,而南边的那个大门,则是通向公司的工作区域。

紧挨着大门里面,南北各有一个保安室,南边的保安室空荡荡的,北面的保安室外面放着一张桌子,有一个保安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刘岩摁了一下喇叭。

保安还算灵性,听到喇叭声,立马就抬起了头,冲刘岩嚷嚷道:“你是干什么的?大清早来这儿干什么?”

刘岩想了想,说:“我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到这儿来了解一下公司的进展情况。”

“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了解公司进展情况的?你直接说是来推销东西的不就完了嘛!反正我一个看大门的也当不了这个家。”保安嘟嘟囔囔地说着,把门打开了。

刘岩有些奇怪,自己已经亮明了身份,他怎么说是来推销东西的呢。

“同志,你刚才可能没听清楚,我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不是推销东西的。”

保安撇撇嘴说:“算了吧,你们这些人,全都是打着工作的旗号,其实真正的用意就是来推销东西。不过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老板不在。”

刘岩问:“那现在都谁在这儿?”

保安说:“这么跟你说吧,当家的一个都没在,你要想推销什么东西,只能改天再来了。”

刘岩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是来推销东西的?”

保安说:“这还用看吗?兹要是园区管委会的,哪个来不是推销东西的?要不然就是来让我们老板请客的,可现在还不到八点,让请客也有点太早了吧!横竖你不会让我们老板请你喝一碗胡辣汤豆腐脑吧!我说领导,你们要想从这里捞个盆满钵满,首先得让公司先开工吧,你说说这机器什么的都拉进来小半年了,就这样没明没黑的让我们几个保安看着,算怎么回事啊!我们挣这几个钱,还不够操心的呢!”

刘岩问:“你们的设备已经进来了?”

保安说:“早八百年就买回来了,不但买回来了,而且早已经安装好了,就等着开工了。”

刘岩迷糊了:“既然设备已经安装好了,那为什么不开工呢?”

保安说:“你这话问的真有意思,为什么不开工你们不知道?开工总得用电吧?现在的电力只能供应上照明,能开动那么多机器吗?开工总得用水吧?现在整个厂区就一个水龙头,水还小的跟小孩尿尿似的,这能开工吗?开工总得有路吧,你瞅瞅你刚才来的那条路,幸亏你今天是骑着电动车来的,要是开着小轿车过来,指定得陷进去。这还是大晴天呢,要是到了下雨天,整条路就跟胡辣汤似的,这样的路能开工吗?”

刘岩往外面看了看,外面的路还真是没修,刚才来的时候没太注意,其实外面的路只有两米多宽还算瓷实,大概是人来人往的踩的次数太多了吧。

刘岩心里不禁生出来诸多疑问——西城工业园区从开始规划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实现水电路三通呢?

保安又说道:“我说领导,你要是有这个闲工夫,赶紧把水电路都弄通了,别老琢磨着向我们这儿推销东西。要是公司不能开工,你恐怕连一根鸡娃毛也推销不进来。”

“马勒戈壁!你怎么跟领导说话的?我在旁边忍你半天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小孔,以后你给我注意点,别老在领导面前没高没低的。”

寻着声音看去,在距离刘岩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很矮,黑瘦,也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手里还拿着一个警棍。

年轻保安板着脸冲着老保安的方向吼:“老袁,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老是你马勒戈壁马勒戈壁的挂在你嘴上,你要是再骂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老袁的脸色有点黑紫,他抡起警棍,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手心里拍打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孔,我骂你马勒戈壁怎么啦?论年纪,我应该算是你叔叔辈的吧?我怎么就不能骂你马勒戈壁?因为一句马勒戈壁,你还准备跟我翻脸哦!”

小孔板着脸叫:“老孔,你这是对我不尊重。要是老板站在你面前,你也敢这样马勒戈壁来马勒戈壁去吗?”

老袁的表情有点尴尬:“老板怎么啦?我骂他一句马勒戈壁,也是应当应分的,怎么着?他还能跟我翻脸?”

小孔的目光中多了些鄙夷:“靠!我怎么就忘了,你还真的有资格骂老板马勒戈壁。你什么身份啊!就算不是真正的太师爷,最起码也算是个丈人头吧!靠!”

老袁的脸色更紫了,就跟紫茄子似的:“好了小孔,我以后不再跟你开玩笑就是了。我今天才发现,你小子这么狗脸,根本就不使玩。我这么大年纪了,骂你一句马勒戈壁怎么啦?能长你身上还是能长你妈身上?算了,以后不再跟你开这种玩笑就是了,你至于生那么大气吗?”

小孔梗着脖子走向了远处。

老袁朝着刘岩走了过来,虽然呲着牙笑着,但表情却有点僵硬:“小伙子,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跟小孔介绍,你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

刘岩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刘岩说:“园区管委会的人你不会都认识吧?”

老袁说:“八*九不离十吧,我儿子是你们的领导。”

刘岩在心里把园区管委会的人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觉得老袁的儿子应该是袁邱,再看眼前这个人,模样还真的跟袁邱有点像。

“你儿子是袁邱袁主任吧?”

老袁一脸的骄傲:“别在我面前称呼什么主任,他就是当了市长,我照样是他爹。”

刘岩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好应付道:“那是。”

老袁说:“其实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也就是落个名声好听,袁邱都是科级干部了,拿的工资还没我这个当保安的多呢!袁邱一个月才开一千九,你猜猜我一个月开多少?”

刘岩心里还真没谱,也不想去猜,听老袁说比袁邱的工资高,那至少有两千以上,既然老袁让自己猜,那就不妨往高了说。

“你怎么着也得有三千吧?”

老袁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不多不少,每个月刚好五千。”

刘岩有些吃惊,他们小区的保安,每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六,老袁的工资是他们的三倍还多,不太可能吧?

老袁说:“你觉得不太可能是吧?跟你说实话吧,就是这里的保安队长,每个月才拿两千,老板给我这么高的工资,其实也是我这个当老子的沾了儿子的光。”

老袁又说:“这个公司的老板叫李林业,他跟我闺女袁媛那点破事,你可能也听说了吧?从袁媛那儿论,我怎么着也应该算是他李林业的大半拉老丈人吧?你猜怎么着?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拿我这个老丈人当人看。袁邱当了园区的主任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李林业这个老东西开始巴结我了,不但让我到这儿当了保安,而且给我开的工资,比三个保安的工资还要多,去年过春节的时候,老东西还给我送了一个猪头呢!”

刘岩在心里说:我看你就像个猪头,还大半拉老丈人!这种话说的出口吗?

第351章 你知足吧

老袁又说道:“其实说白了,你们这些当干部的,真不能光靠那一点工资生活,干部是什么?按过去的老话说,那都是人上人,现在虽然不让这么说了,可兹要是个干部,照样高人一等。不是有那句话吗?大小是个官儿,强似卖水烟儿!不过干部也分着三六九等,小伙子,看这个样子,你混的还不咋滴啊!现在还是个一般干部吧?”

老袁说着,目光瞄着刘岩的电动车。

刘岩笑了笑。

老袁接着说:“小伙子,当干部的,头脑得活泛点,不能把眼睛死盯在那点工资上。干部干部,你看这个干部的干字,凭空就比工人的工字多出来一大截,这多出来的一大截,可是有着很深的含义的,一种说法是,这多出来的一大截,是在人们面前翘尾巴的意思,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这多出来的一大截,是工资之外的外快,只有当上了干部,才能多出来这一大截,才有资本捞外快。过去的老话讲,一般干部,多报补助,中层官员,吃喝包圆,上级首长,不靠官饷。你别看你老叔现在老眉咔嚓眼的,过去也曾经当过干部,我当过村里的治保主任,严格来说这个职位根本就不算官员,可每一次出差,我能把亲戚朋友平时坐车的票据都划拉过来报销了,那时候的干部,也就能沾点这样的小便宜,不是没出息,是那时候穷啊!”

老袁说话的时候,那表情,那手势,那动作,简直跟袁邱一模一样。

刘岩想走,老袁却拽住他不放。

“小伙子,兜里有烟没有?让老叔抽一根,说了这么多,嗓子眼有点发痒。”

刘岩摸了摸口袋,掏出来大半盒芙蓉王,抽出一支递给了老袁,老袁接过烟,却没有掏打火机,只是把烟叼在了嘴里,然后用两只手捂着烟,意思很明显,他是让刘岩给他点火。

这老家伙还挺能摆谱的,他八成是觉得刘岩是他儿子的下属,就应该给他点烟伺候着他。

刘岩装作不解其意。

老袁只好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小伙子,按说你拿这种烟,档次已经不低了,但从身份上来说,你拿这种烟不合适。吸烟虽然没赖好,再好的烟也是糟蹋钱,但你拿什么烟,这里面就很有讲究,一般来说,是办什么事拿什么烟,见什么人拿什么烟,但这是对那些一般人来说的,你们可不是一般人,今天过来,是找我们老板推销东西的,但要记住一条,推销东西是推销东西,但绝对不是要硬塞给他,你得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你们的工作就是管这些企业,管这些企业的老板。他们哪一个敢不给面子?要见李林业,你最起码得拿盒软中华,不是要让他抽,是让他看看你吸烟的档次,你日常消费的档次,谁都知道,当干部的没有多少工资,消费档次这么高,钱从哪儿来?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他们这些老板得心里有谱。”

刘岩明白了,怪不得刚才那个年轻保安和眼前这个老袁都说自己是推销东西的呢,看起来这里面还真的有名堂,刘岩不由得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袁老叔,我才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向企业推销东西还是头一次,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里面的道道。”

老袁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听进去了吧!你放心,你老袁叔绝对不会白吸你一根烟,我教给你的这些道道,最起码让你受用大半辈子。”

说着,老袁把吸尽的烟蒂扔在了地上。

刘岩赶紧把烟盒掏出来,把大半盒烟全部塞到了老袁手里:“袁老叔,这些烟都归你了。”

老袁喜滋滋的把烟揣进了兜里,说:“你老袁叔并不是贪你这半盒子烟,是看重你对老袁叔的这份尊重,你小子行,将来肯定像我们家袁邱一样有出息。另外你比我们家袁邱还有点优势,就是长的帅,我们家袁邱是让我做岔屁了,模样长的忒寒碜了点,但这小子那点机灵劲紧随我,和你现在一样当一般干部的时候,就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份捞外快。”

老袁掏出来一支烟,叨在嘴里像刚才一样用两只手捂着,刘岩仍然装作不解其意,老袁只好又掏出了打火机。

“你们来西城工业园区工作,那可真是来对了。”

刘岩故意说:“不是吧!这里距离城区那么远,就跟在郊外工作似的,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

老袁说:“小伙子,你要是这样想,那目光就太短浅了!当干部图什么?一是图名,二是图利。在西城工业园区工作,那就是守着一座金山,这里有那么多企业,随随便便划拉两下,你就是大富豪。在这儿工作的人,哪一个没有吃建筑公司的利?今天给这个老板供应点沙子,明天给那个老板供应点石灰,哪一项不来钱?这还都是小钱,等企业转动起来,需要的东西多了,切!到时候你不想发财都难。你们呢,说是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上班,其实也就是应个卯,主要的精力,还是到处跑着给自己搞收益。你看看你们整个管委会,一百多号工作人员还有人在办公室里待着吗?”

原来是这样!

刘岩正要继续问下去,手机突然响了,是王自满打来的。

“刘市长,听说你已经到园区了?现在在哪儿?”

刘岩说:“我在厂区。”

王自满说:“那我现在就去找你,刘市长,你可算是来了,有好多工作我要向你汇报呢!”

刘岩说:“自满书记,你不用过来了,我待会就去管委会。”

老袁的脸色黑紫黑紫的,愣愣的看着刘岩问:“你是市长?”

刘岩笑了笑说:“你看我像市长吗?”

老袁看了看刘岩,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电动车,不是很肯定地说:“看着是不像,市长到下边来,应该是前呼后拥的,不可能一个人出来。再说了,就算是一个人出来,怎么着也得开一辆像样一点的小轿车吧,这电动车,跟市长的身份也太不相配了。”

刘岩又笑了笑:“是吧!”

老袁又盯着刘岩看了一会,说:“不对,你说不定就是市长,刚才我听的清清楚楚的,电话里那个人叫你刘市长,还叫了两次呢!再说,刚刚当选的副市长也姓刘,年纪据说就跟你差不多。不管你是不是市长,我都不能再跟你瞎白话了。”

说完,老袁低着头进了保安室。

刘岩只好骑上电动车走了。

一路向北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刘岩突然听见有吵架的声音,寻着声音看去,在距离自己大概有二百米的地方,有两个人吵的正凶。

“范太顺,你不要不识抬举,设备看管费今天你是想交也得交,不想交也得交。”

刘岩认识这个叫范太顺的人,他是太顺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前年处理水泥厂资产的时候,刘岩跟范太顺打过交道。

范太顺说:“马尚,你也别跟我诈唬,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老板缺钱花,我可以看在霍市长的面子上赞助你们点,要是以这种明目来讹人,对不起,我一分钱没有。”

马尚说:“范太顺,听你这意思,是不准备给了是吧?我警告你,你可别后悔,要是你们家里人出了什么事,都是你自己惹的。”

范太顺说:“马尚,别拿你江湖上那一套吓唬人,你可以打听打听,在没有干房地产生意之前,我范太顺是干什么的。甭拿那些邪的歪的吓唬我,我范太顺不吃这个。”

说着,范太顺朝一辆三菱越野车跟前走去,越野车开动起来,扬起了漫天尘土。

刘岩到园区管委会办公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十分,整个办公大楼仍然静悄悄的。刘岩没有直接去王自满的办公室,他挨个房间转悠了一下,发现只有二楼西面的一个办公室里有动静。

刘岩刚到这个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连姐,这两天你那儿有人下单没有?”

另外一个女人说:“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有人下单了,乔乔,你说这网店生意咋这么难做哦!”

乔乔说:“连姐,你知足吧!你那个生意利润多厚啊!半年不下单,一单吃半年,这个月你至少拿下六七单了吧,挣的钱起码能顶两个月的工资了。不像我这个,做一单还不够孩子的奶粉钱呢!”

刘岩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岩进来的时候,两个女人正不亦乐乎地敲打着键盘,听到动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看到刘岩,心里面都有点紧张,可都没有从特定的环境当中走出来,居然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句:“亲!”

刘岩俏皮地回了一句:“包邮哦!”

两个女人反应了过来,返回身就扑向了电脑屏幕,刘岩也不说话,就站在她们跟前,任凭她们把电脑屏幕抱的死死的。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沉闷极了,刘岩站在那里,就能听到这两个女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像打夯似的。过了一会儿,两个女人同时放开了手臂,勾着头坐在那里,不敢直面刘岩。

第352章 甭来这套

刘岩问:“你们这个办公室一共有几个工作人员?”

乔乔没敢回头,只是嘟嘟囔囔地小声说:“连我们俩一共六个。”

刘岩问:“其他人呢?”

连姐扭过头来,神态上依然怯生生的,但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理直气壮了:“其他人?这个办公室里从来就没有其他人来上班,一直就我们两个人在这儿坐着。”

乔乔也扭回了头:“别说是这个办公室了,刘市长,你挨门挨转转,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除了我们俩在这里上班,还有其他人没有?”

红姐接着说:“刘市长,整个园区管委会,也就我们俩守纪律了,虽然我们俩是在工作岗位上干私活,总比其他人强吧,其他人现在连到都懒得签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在外面瞎逛着给自己捞外快了,谁还把管委会的规定放在眼里哦!上一次中州市委组织部下来突击检查工作人员在岗情况,要不是我们俩在这儿守着,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就打白板了。”

刘岩冲着红姐,问:“你叫什么?”

“赵晓红。”红姐又低下了头。

“你呢?”刘岩又面向乔乔。

“我叫乔乔。”乔乔的头垂的更低了。

刘岩没有再说什么,抬起腿朝外面走去。

赵晓红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了刘岩的去路,乔乔的动作也很敏捷,只是不像赵晓红那样正面对着刘岩,她躲在赵晓红的身子后面,一只手拉着赵晓红的后衣襟,露出来半张绯红的脸。

赵晓红说:“刘市长,我和乔乔是被你抓了现行,可我们至少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吧?比起那些连每天签到都做不到的人,我们俩还算是自觉呢,你要是拿我们俩开刀,那就是专捡软柿子捏,我们俩肯定不服。”

乔乔将一张脸完全完全露了出来,怯生生的看着刘岩,说:“红姐,看你说的,你把刘市长看成什么人了,人家刘市长可不会像有些人似的,软的捏硬的怯。”

看着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刘岩只好这样表达自己的态度:“今天我第一次到这里来,就发现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的性质是非常严重的,至于怎么处理,要等我全面了解了情况再做决定。现在你们两个,就是要好好工作。”

赵晓红和乔乔异口同声地说:“放心吧刘市长,我们一定好好工作,绝对不会再利用上班时间干私活了。”

刘岩点点头,走出了这间办公室,然后又来到了王子满的房间。

到了王自满的办公室,刘岩故意把手腕抬的高高的,那意味非常明显,就是要看现在的准确时间。

刘岩的举动,王自满自然看在了眼里,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向刘岩做检讨:“刘市长,我向你和市政府做检讨,管委会工作人员的考勤管理,我没有做好。”

按照分工,王自满是负责西城工业园区工作人员考勤的,现在都九点二十了,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有到岗,当然是王自满的责任。

刘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自满书记,西城工业园区一共有多少工作人员?”

王自满回答:“一百零七个。”

刘岩又问:“今天按时到岗的,一共几个人?”

王自满说:“目前在岗的,包括我在内,一共是三个人。”

刘岩明白了,即便是现在在工作岗位上的这三个人,也没有准时到达工作岗位,只是现在到岗了而已。

刘岩没有再说话,而是拿目光看着王自满。

王自满说:“刘市长,我跟你说实话,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严重脱岗的问题,并不是现在才有,也不是存在一天两天了,这个问题早就存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霍发全担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向他汇报过这个问题,人家当领导的根本就不拿这个当回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岩问:“出现这么严重的违纪现象,礼让书记不知道吗?他是什么态度?”

王自满貌似为难地说:“刘市长,这事让我跟你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可不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我和翟书记又在一起搭班子,影响团结的话,我是一句都不愿意说的。可西城工业园区弄成目前这种局面,我要是不向领导反映一下这里的真实情况,那就是不负责任。有些人那!让我怎么说呢?那真是要多不像话有多不像话,就说这不按时上班的事情吧,有些人甚至一两个月都难得露一次面,我还没有批评他们两句,你猜怎么着,人家比我还理直气壮呢!说就是这样,也比某些当领导的觉悟高。你听听你听听,这叫什么话?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嘛!唉!有些事,我不是不想管,我是管不了,我总不能用不一样的尺度去要求这儿的工作人员吧?当然了,我说这些话,可没有一点要针对翟书记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了。人家当领导的要怎么着,我一个当配角的实在是管不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严格要求我自己的。刘市长,不是我跟你诉怨哩,西城工业园区要不是我在这儿苦苦撑着,恐怕早就塌台了。”

刘岩发现,王自满在谈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存在的问题时,并没有任何的保留,但一提及到责任问题,却一个劲地绕弯子。虽然他一直在含沙射影,甚至还多次强调,他完全没有针对翟礼让的意思,但他说的那些话,不管是谁都能听出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之所以造成现在的涣散局面,完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这方面,翟礼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另外,刘岩还发现,在王自满的背后,一直有第二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刘岩明白了,今天王自满把他约到西城工业园区来,肯定是有企图的,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的企图心充分地暴露出来吧,正好可以利用他的企图心,详细地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想到这儿,刘岩又询问了第二个问题:“工业园区已经建设两年了,管委会开展工作也差不多有将近两年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连园区内的道路都没有修通?”

王自满眨巴了几下眼睛,说:“这个问题你得问翟书记,他是园区的一把手,好多事情,必须得由他来拍板才行。”

“我现在问的是你,管委会连正常的工作都不能开展,作为园区的党委副书记,你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

面对刘岩的严厉质问,王自满的脸上充满了尴尬,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吃苹果的时候,突然发现苹果里面有半截肉虫。

今天特地把刘岩约到西城工业园区来,王自满是有自己的盘算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刘岩能够看到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目前的散乱局面,王自满料定,刘岩的第一把火,肯定会烧到翟礼让这个一把手的身上,那么接下来,翟礼让就很有可能会被免职,这样的话,他就有了上位的希望。

尽管想上位都快想疯了,王自满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在触及到翟礼让的问题上,要么是闪烁其词,要么是半遮半掩,跟刘岩玩起了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一套。

刘岩心里面透亮,王自满这一招暗度陈仓,完全是那种又想吃羊肉,又怕有膻味的心理在作祟。

刘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王自满,仿佛是在警告他:小子,你甭想跟我来这一套,跟我玩这个,那你就得坐蜡。

王自满投降了,他可不想坐蜡,更不想让刘岩误会他,要是让刘岩对他有了成见,即便翟礼让倒台了,他也甭想上位。

王自满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向刘岩解释:“刘市长,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太清楚,让你误解了。我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这里面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得慢慢的跟你解释。”

王自满原原本本的把修路当中的猫腻跟刘岩讲了一遍。

按照事先与工业园区入驻企业的约定,水电路三通的问题,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应该解决的。可翟礼让以资金不足为借口,迟迟没有将这些事情落实到位。尤其是修路的问题,更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工业园区要建设,就会有大量的建筑材料运进来,没有坚实的道路,绝对是不行的。

企业主和建筑商都急眼了,就去找翟礼让。

翟礼让呢,一个劲地跟大家诉苦,说现在实在是没有钱,他的话让大家觉得,要是等有了钱再修路,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一下,企业主们就更急眼了。

看到企业主们一个个心急如焚的样子,翟礼让适时地提出了一个在他心里早已琢磨了很久的方案,这个方案,就是让入驻的企业先把修路的资金垫出来。

翟礼让向大家承诺,等专项资金到位之后,会一分不少的还给大家的。

企业主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翟礼让承诺资金到位之后,会把各家企业垫付的资金归还给大家,只不过是在嘴巴上说说而已。

这些钱,只要进了翟礼让的口袋,要想再拿出来,简直就是从火炉里往外掏木材。

但他们却不得不做出妥协。

他们实在是耽误不起。

没有想到的是,翟礼让却反悔了。

第353章 照直了说

刘岩沉声问道:“既然企业主们已经答应了垫资修路,礼让书记凭什么要反悔?没这个道理嘛!”

王自满再次呈现出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这事,我怎么跟你说呢?”

刘岩不耐烦地说道:“照直了说。”

“好,好,我一定有啥说啥。”王自满往刘岩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这件事,可能要牵涉到翟书记以权谋私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既然你心里有顾虑,那就不要说了,详细情况,我会从其它渠道了解的。自满同志,让你担任园区的党委副书记,真的是难为你了,像你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是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的。”

王自满冒汗了:“刘市长,你又误会了,我只是···有点纠结,翟礼让毕竟是一把手,我要是检举他,会不会让领导觉得,我有什么企图心哦?”

说到这儿,王自满悄悄瞄了刘岩一眼,试图从刘岩的表情当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刘岩的脸紧绷着,王自满只好继续说道:

“可是,我要是不把真实的情况反映出来,那就是不讲原则了,刘市长,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在原则面前,我一向是铁面无私的,不管牵涉到谁,我都不会留情面。”

做了这么多铺垫,王自满终于触及到了正题。

垫资修路的事,之所以中途夭折,是因为企业主们觉得,翟礼让给出的预算实在是太离谱了,用王自满转述企业主们的话说,翟礼让修一条路的预算,修十条路也绰绰有余,企业主们觉得翟礼让心太黑了,就没有答应。

不过,为了能够尽快把道路修通,企业主们又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由各家企业包工包料,分段进行修筑,道路经过哪家企业,就由哪家企业负责把这段路修好。

刘岩说:“这个方案不是挺好的吗?礼让书记有什么理由反对?”

王自满说:“翟书记当时是这样说的,由各家企业分段包干进行修路,很难保障工程的质量,万一出现了质量不合格的问题,这个责任还得由工业园区管委会来承担,道路工程虽然暂时由各家企业垫资,但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这笔钱,最终还得由政府来出,所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必须对这笔资金负责。”

刘岩说:“我倒是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好,道路经过哪家企业就由哪家企业来修,就会更加保证道路的质量,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段路所在的这家企业,利用率是最高的,他们不可能对自己不负责任。”

王自满苦着脸说:“谁说不是呢?可翟书记非要坚持自己的观点,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另外,翟书记还说,由各家企业分段修路,工程的质量不一样,用料也不一样,等将来政府的资金到位了,该怎么返还?没有统一的标准,所产生的费用就没办法统一核算。无奈之下,企业主们只好再次做出了妥协,他们承诺,这些道路,可以算做是他们义务修筑的。可即便是这样,翟书记仍然没有答应。”

刘岩不由得火起:“他凭什么不答应?”

王自满说:“翟书记说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代表的是政府的形象,既然事先做出了承诺,就要言出必行,由入驻的企业来修路,是严重损坏政府形象的行为,他坚决不能答应。”

刘岩愤怒地说:“简直就是拉大旗做虎皮,既然他要维护政府的形象,为什么不能按照企业主的要求及时修通这些道路?他这样是维护政府的形象吗?完全就是给政府抹黑。”

王自满看了看刘岩,说:“翟书记还说,企业主们这么做,根本就是要让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难堪,如果按照他们提出的方案修路,那从厂区到管委会办公楼这一段不属于任何企业的区域,将由谁来承担,工业园区管委会吗?要是将来唯独把这段路烂在那里,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明显的在笑话政府没有钱吗?”

说到这儿,王自满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企业主们知道翟书记的意思后,就来找我讨主意,我哪有什么主意哦!西城工业园区的事,全都是翟礼让书记说了算,我一个当配角的,只能遵从他的意见,没有办法,我只好把这些人领到了翟书记那里。”

接着,王自满绘声绘色的向刘岩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那一天,包括王自满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去了翟礼让的办公室,翟礼让明知道有人进来,却一直对着电脑打游戏,至少有十分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王自满实在等急了,就冲着翟礼让喊道:“翟书记,我把几位老板带过来,他们想跟你商量一下修路的事。”

这时候翟礼让才抬起眼来,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们各人自扫门前雪,那从厂区到管委会办公楼这一段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它烂在那儿吧?这不是想寒碜我吗?”

李林业赶忙解释道:“翟书记,这件事是这样的,刚才我们几个已经跟王书记商量过了,这段路,也由我们这些企业负责修筑,全当是为管委会做贡献了。”

翟礼让冷着脸说:“哦!原来你们已经跟王书记商量好了呀!既然这样,那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们怎么商量的就怎么干就行了。”

李林业急忙解释:“翟书记,我们可没有要撇开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们去找王书记,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对这件事的想法,你看···”

翟礼让粗暴地说:“我没有想法。”

说完这句话,翟礼让又开始打游戏,完全把那些人晾在了那里,李林业知道,翟礼让的这种态度,就是要表明他们提出的这个方案,根本就不称他的心,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又想了一个方案。

李林业小心翼翼地说:“翟书记,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刚才我们提出的那个办法,确实有点不妥。这段路,毕竟是你和管委会的领导们经常要经过的,要是路的质量不合你的意,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这段路,必须要在规格上高一个档次。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段路,还是由管委会组织施工,不管预算有多高,我们这些企业应着就是了。”

翟礼让抓住了李林业话里的漏洞:“李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从厂区到管委会办公楼这段路呢,可以按照规格来修,其它的路段,你们想怎么修就怎么修,这怎么能让我放心呢,你要是这样想的,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们的方案了,你们要知道,作为工业园区的一把手,路修的不合乎质量要求,我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

其实李林业刚才说的那段话,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意思,翟礼让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无非是说,从厂区到管委会办公楼这段路,可以把造价抬的高点,这样的话,他这个园区的一把手,就能够从中捞点实惠了。

奶奶个熊!这不是小看人嘛!打发要饭的呢,从厂区到管委会办公楼,总路程还不足一公里,就是把造价做的再离谱,能捞几个破钱!

这是不拿老子当盘菜啊!

太欺负人了!

翟礼让阴阳怪气的态度,让李林业真急眼了,便没好气地说:“翟书记,我们不可能不对自己负责任的,当时制订这个方案,就是充分考虑到了如何保证质量的问题,各家企业门前的道路,要数这家企业的利用率最高,所以在修路的时候,只会把质量标准往上提的高些,不可能不顾质量。”

翟礼让看了李林业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李老板,咱这不是在探讨问题嘛!你没必要那么急赤白脸的吧?当然,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听说你们公司的生产设备已经安装好了将近小半年了,一直到现在,却因为三通的问题,迟迟无法开工,别说是你了,换成是我,一样会急眼的。这么大个公司,耽搁一天,那得有多大的损失啊!对吧?”

说到这儿,翟礼让瞄了李林业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提出的修路方案,我原则上是同意的。但是,作为园区的负责人,我必须通盘的考虑。我是这样想的,要想让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能够正常的开展生产经营,光把路修通了肯定是不行的,路通了,水和电跟不上,那也是白搭。所以说,要想让各家企业尽快的开展生产经营,必须要做到水电路全面三通才行。基于这种考虑,我突然间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你们愿意垫付修路的资金,不如干脆一竿子捅到底,把通水和通电的资金也先垫付了,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早点开始正常的生产经营了,我知道,你们这些企业,一个个全都是财大气粗的,垫付的这些费用,对你们来说就是小钱,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提醒你们,尽管这些费用对于你们来说是小钱,但你们也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估计这笔费用和很高,光拆迁费这一项,就是个无底洞,那些拆迁户刁着呢,胃口大的能吓死人,所以你们要有足够的资金筹备,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如果同意我的方案呢,咱们再探讨下一步的计划。”

第354章 官相如履

翟礼让这样说,就是要让这些企业主们知难而退。

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一旦开始正常的生产经营,电力的需求就会呈现数万倍的激增,所以,电力增容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这么大的电力增容,首当其冲的,就是建一个变电站。

变电站的理想选址,在西城区的康西村。要在这里建变电站,会牵涉到三十八户人家的房屋拆迁。

和拆迁户打交道,向来都是最让人头大的事情,参与过拆迁工作的人,对拆迁户是这样评价的——比小鬼还难缠,比*的胃口还大。

翟礼让知道,这些企业主们,绝大部分都领教过拆迁户的厉害,他们谁也不愿意跟拆迁户打交道。

翟礼让更不愿意,变电站的建设问题,一年前就提到议事日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与翟礼让的消极态度有直接的关系。

为了让企业主们彻底放弃原来的修路方案,翟礼让打算给那些难缠的拆迁户再加一把火,让他们的胃口再大一些。

当然,这种事翟礼让是不可能亲自参与的,那些拆迁户,一个个全都是属貔貅的,不管你给他们争取到多大的利益,要想花他们一分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弄的不好,还有可能招他们的呲呢!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翟礼让是绝对不会干的,他把煽动拆迁户的事情交给了袁邱。

袁邱这家伙,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就算那些拆迁户真的像貔貅一样吝啬,他也能从他们的屁股眼里抠出一颗金豆子来。

乱了!全乱了!

有袁邱这个搅屎棍在这件事里搅合着,拆迁户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大的都没边了。

企业主们完全懵了,再也不提垫资来搞电力增容的事情。

翟礼让端坐在办公室里,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这样的情景,企业主们揣着大红包,声泪俱下的来恳求他,让他来主持修路的大局,至于预算的问题,全听管委会的,管委会核算的数目是多少,他们就出多少,绝对不讨价还价。

嘿嘿!到时候,就不是原来那个价码了!

翟礼让等待了好多天,他幻想的情景一直没有出现。

非但如此,就连平时搞个小宴会小活动,企业主们也不再邀请翟礼让参与了,有些活动,企业主们连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一般工作人员都请了,就是不搭翟礼让的茬。

翟礼让顿时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被冷落了一段时间之后,翟礼让觉得在西城工业园区待着,连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于是便不再来上班,这大半年时间,在西城工业园区,基本上看不到翟礼让的身影。

听到这儿,刘岩严肃地对王自满说:“你现在就给翟礼让书记和袁邱副主任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到园区来。”

王自满看了刘岩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刘市长,我也不瞒你了,知道你已经来到了工业园区,我就给翟书记和袁主任打过电话了,翟书记说,市政府还没有把各位领导的分工最后确定下来,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方便见你,更不方便向你汇报工作。”

王自满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刘岩的脸色,然后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翟书记不来见你,是故意要跟你来个下马威呢!前几天他还跟我们说,你在李松林市长的逼迫下,跟市政府立下了军令状,要如何如何保证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从这一点上,就足以说明,翟书记已经知道西城工业园区这一块归你管了。而且他说那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在看你的笑话似的。”

刘岩忍不住问:“他想看我什么笑话?”

王自满说:“这个嘛!就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总而言之,他是盼着你在西城工业园区栽跟头呢!你想把工作马上搞上去的心情,我是非常理解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谁都希望自己一上任,就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成就。可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不爱听,要想搞好园区的工作,翟书记和袁邱这两个人你根本指望不上,说的再尖锐一点,他们俩不给你添堵,就算是烧高香了。我呢,早就憋足了劲要协助你搞好园区的工作了,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角色,如果背后没有人替我撑着,说话根本就没有力度。自从闫海宽市长离开钧都市后,我就像是个没娘的孩子,谁还拿我当盘菜哦!现在好了,有你在,我就有了依靠,你放心,只要你给我授权,我立马让园区变个样。”

刘岩心里清楚,王自满这一番表白,很明显是向他要权呢,可是现在,在整个西城工业园区,他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想到这儿,刘岩对王自满说:“自满书记,你就明说吧,你需要什么样的授权?”

王自满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好多事情,必须得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慢慢来,就拿个人进步这个问题来说,我要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首先要有能够让你开口替我说话的本钱才行。别的我不敢吹,你就把组织纪律的整饬工作交给我,你放心,只要你肯替我撑腰,半个月之内,我就能把它彻底捋顺了,第一步,我就拿翟礼让开刀,你看我怎么整他。”

刘岩说:“自满书记,你就大胆地干吧,我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刚说到这儿,刘岩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江明宇打来的。

江明宇在电话里说:“刘副市长,李市长让我通知你,马上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

刘岩正准备问一下会议的内容,江明宇已经挂了电话。

刘岩心里硌楞了一下——这个江明宇,怎么这么着急着挂电话,不会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刘岩估计,这个时候李松林召集会议,很可能与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分工有关,杨子壮昨天就提醒过他,让他在分工没有明确之前,不要离开市政府,今天他刚到西城工业园区,江明宇的电话就来了,这是巧合呢?还是李松林趁着他不在,又在工作分工上做了什么文章?

这个还真不好说。

昨天下午的那一幕,让刘岩彻底看穿了李松林的险恶用心,而这一发现,则来自于霍发全的意外搅局。

······

昨天下午,霍发全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刘岩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刘市长,你什么意思?你这样做,不是成心要我的好看吗?”

霍发全一双大眼珠子瞪的溜圆,跟没有眼眶似的,肉瘤脑袋泛着红光,看样子,是真被气着了。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连李亚洲也被吓到了。

惹了霍发全,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家伙,说话够狠,心肠够黑,手段够毒,谁要是把他惹毛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刘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色,他有点看不起霍发全这种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样子。常言道官相如履,真正的狠黑毒,是藏在鞋帮子里的,像霍发全这样把狠黑毒全部搁在鞋底子上,动不动就跟人搞摩擦,终究会把锋利磨的精光。

对于霍发全这种人,刘岩的态度是,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一旦招惹了,就不能怯。

刘岩在冷静当中观察到,霍发全冲着他大呼小叫的时候,右手上居然有一个护裆的细小动作。

这就说明,霍发全内心是紧张的,甚至是恐惧的,也难怪,像他这种人,虚张声势是他称雄官场的本钱,声色俱厉是他嚣张跋扈的依托,一旦遇到强大的阻力,把鞋底子磨破了,那么暴露在人们眼前的,就剩下色厉内荏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刘岩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在霍发全看来,将会是他最强大的阻力。

刘岩浅笑着说道:“老领导,看这个架势,我今天把你伤的还不轻呢!哎呀!不会是伤到命根子了吧?”

说着,刘岩指了指霍发全捂在裤裆处的右手。

围观的人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把腮帮子绷的紧紧的。

霍发全一脸臊红,下意识地把右手往上抬了抬,说话的口气突然间变得像个怨妇似的:

“刘市长,我不知道你有多不待见我,怎么着?搬进我原来那间办公室去,会给你身上沾上晦气?”

霍发全突然之间语气和态度的巨大转变,让围观者一下子很难适应,卧槽!霍发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又低声下气的,这低声下气不是他的风格哦!这家伙不会是中邪了吧?

刘岩这时候才明白,霍发全闹这么一出,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搬进他原来那间办公室哦!

这也不对头哦?江明宇明明告诉过他,政府办已经催促霍发全好多次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搬出去,这会是怎么回事?是看到自己已经搬进了一楼的这间办公室,故意在事后过来给自己卖好呢?还是江明宇跟自己说了谎?

第355章 挑拨离间

从霍发全的表情上看,应该是江明宇说谎的可能性较大。

江明宇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会不会跟李松林有关?

联系到之前的种种迹象,刘岩决定捅开这层烟幕。

“老领导,这件事有点不对茬口哦?我怎么听政府办的人说,已经催促你好多次了,是你不愿意搬的,我还以为,你留下那间办公室有用呢。”

霍发全黑着脸问:“政府办哪个鳖孙说的?”

刘岩说:“政府办江明宇江副主任说的。”

“马勒戈壁!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吗?”霍发全的脸色愈发地黑了,“这里面,肯定藏着奸呢。不行,我得让江明宇这个王八蛋当面说清楚了,要是说不清楚,他狗日的就别在政府办混了。”

霍发全一边往外面走,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机。

铃声却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江明宇这时候恰好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处,拿起电话一看,是霍发全的手机号码,立马就冒了一头的汗,想把电话挂断又不敢,接电话吧,又没有那个胆,只好任凭手机铃声一直响着。

可他不知道,霍发全就在楼下。

“江明宇,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听到霍发全的声音,江明宇的身子猛地一哆嗦,脚下一滑,咕咕噜噜的,还真的从楼梯滚了下去。

江明宇被摔的鼻青脸肿的,还没有爬起来,霍发全抬起脚又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踹的可不轻,疼的江明宇哭爹喊娘的叫唤。

“别他妈的哼哼唧唧的,赶快给我爬起来。”霍发全说着,又抬起了脚。

江明宇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苦相地看着霍发全,低声下气地说:“霍市长,我可没有得罪你啊!”

“没有吗?”霍发全的脸色冷的能拧出水来,“你凭什么说,我不愿意从原来的办公室搬出来?你跟我打过招呼吗?”

江明宇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好装傻充愣:“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霍发全伸出右手,一巴掌朝江明宇的脸上搧了上去,江明宇本能地躲了一下,手掌顺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

“奶奶个熊!你他妈的还敢躲。”霍发全暴怒,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搧了过去,这次的力道更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明宇正懵着呢,潜意识里又不敢再躲避,这一巴掌打的结实,好半天,江明宇的身子还在那儿晃悠呢。

霍发全也是呲牙咧嘴的,估计手掌也很疼,但话却说的瓷实:“老子的巴掌比手*枪都厉害。”

江明宇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霍发全又开始逼问了:“你到底说过没说过?”

“说过什么?”

这次江明宇并不是装傻充愣,他完全被霍发全那一巴掌给打懵了,已经忘记了霍发全刚才问他什么了。

霍发全以为江明宇还在跟自己演戏呢,又把巴掌伸了出来。

江明宇彻底被吓醒了,赶紧说:“我说过我说过。”

霍发全继续逼问:“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江明宇吞吞吐吐的:“没···谁,是···我自己说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明宇哆嗦的特别厉害,这个底,他实在是不能露,他害怕说出了真相,自己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可他也不敢糊弄霍发全,惹霍发全烦了,眼前这一关他都过不去。

“霍市长,有些话,我真的是不能说,我要是说了,就别想在市政府混了。”江明宇苦苦哀求道。

“有些话,你还必须得说,你要是不说,我不仅会让你混不下去,就连你家里人也得统统从钧都市滚蛋。我说的出,就做的到,你别考验我的耐心。”

江明宇彻底傻眼了,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跟霍发全说清楚,是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的。

江明宇本来想走近一点,贴着霍发全的耳朵悄悄说给他一个人听,又害怕挨的太近了,霍发全的大巴掌再搧过来,只好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小声对霍发全说:“霍市长,这个事,我能不能只给你一个人说。”

“不能,你们耍的那些阴谋诡计,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被霍发全这么一逼,江明宇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要求是在冒傻气,这会周围站着这么多人呢,即便是只给霍发全说了,效果不是一样的吗?横竖都要背叛李松林了。

江明宇咬了咬牙,嘟嘟囔囔地说:“是李市长让我这么说的。”

“谁?”霍发全装作没听见。

“李市长。”

“什么狗屁李市长,老子不认识这个畜生,你说他名字。”

“李松林。”

“大点声。”

“李松林。”江明宇大喊了一声,他豁出去了。

“你说全乎了,李松林让你干什么?”

“李松林教我说,要是刘岩想搬进原来的那间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就想办法把事情赖在霍发全的头上。”

“刘市长,你听见了吧?”霍发全冲站在走廊里的刘岩喊了一声,“马勒戈壁!有些狗东西就是喜欢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刘市长,我老霍当着大家伙的面,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在竞选当中输给了你,但我可没有一点记恨你的意思,我敬重你的人品,输给你这样的人,我一点都没觉着怨。不管别人怎么挑唆,我是不会上他的当的,更不会跟你翻脸,希望你也把招子放亮些,千万别中了坏人的圈套。”

······

刘岩从西城工业园区回到市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十八分了。

市政府一共有三个会议室,两个小会议室,分别在办公大楼的三楼和五楼,还有一个能容纳几百个人的大会议室,在办公大楼的东侧,是一个独立的两层小楼,一层是市政府工作人员的餐厅,二楼是会议室。

刘岩进到市政府的大门之后,看到有人陆陆续续走向餐厅的门口,餐厅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政府办的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招呼着来人登记。

刚才在电话里,江明宇只是说让他到市政府会议室开会,具体是哪个会议室,江明宇并没有说清楚,从眼下的情形看,应该是在这个大会议室。

刘岩走了过去,拿起签到簿翻看着。

工作人员笑着说:“刘市长,你是领导,就不需要签到了。”

看起来,今天的会议,就是在这个会议室里举行了。

刘岩“哦”了一声,走进了餐厅,然后又从餐厅来到了会议室。

市政府下属各局委办的负责人都在会议室里坐着,这些人,刘岩基本上都不陌生,笑着跟大家打着招呼,正要往主席台上走,却突然发现主席台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正纳闷呢,李松林带领着几位副市长走进了会议室。这些人里面,居然有赵彦昭的身影。

看到赵彦昭,刘岩心里又是一惊——这家伙不是在彭华县吗?什么时候跑到钧都市来了?

李松林从刘岩身边经过的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个刘岩同志啊,怎么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呢?自己一个人就闯到会议室里来了?知道的呢,以为你是故意出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人把你孤立起来了呢!”

李松林说着,挤眉弄眼地朝四下里看了看。

会议室里有几个人看着刘岩笑,表情当中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刘岩正要开口,李松林却抢着说道:“我知道你以前没有当过领导,许多规矩不是太懂,不懂你可以问嘛,这样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可不是个事。对了,还有个事情得跟你打个招呼,刚才你不在,到处找你又找不到,工作安排的事情又特别着急,所以就在你不在场的情况下,对几位副市长的具体工作进行了分工,希望你不要有其它的想法。”

刘岩心里猛地一惊——怎么滴?分工已经明确了?怎么分工的?怎么没有一个人跟自己打招呼?

刘岩观察了一下参会人员的成分构成,今天召开的这个会议,很明显是市政府工作会议,李松林肯定会在会议上宣布副市长的详细分工。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对分工提出不同的意见,显然就不太合适了。所以,不管最后的分工情况如何,刘岩也只能是被动接受了。

刘岩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在进入会议室之前,他应该绕到李松林的办公室看一看。那时候如果自己对具体分工有不同意见,应该还有纠正的机会。

可江明宇在电话里所说的意思,明明是让他直接来会议室的,江明宇为什么要这样通知呢?

正纳闷呢,江明宇走向了主席台,一个一个的给主席台上面领导的茶杯里加水。江明宇走到刘岩跟前的时候,刘岩小声问道:“江主任,刚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是说让我直接到会议室来,是这样说的吧?”

江明宇眨巴了几下眼睛,说:“刘市长,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跟你说的是让你马上到会议室,并没有说直接啊!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刘岩只好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吧。”

第356章 冠冕堂皇

刘岩有些后悔没有重视杨子壮对他的提醒。

李松林还真是故意趁刘岩不在场的时候,来明确副市长的分工的。

刘岩不在市政府的消息,是江明宇透露给李松林的,昨天下午那件事发生之后,江明宇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非常清楚,官场当中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保守的,昨天的事情,李松林迟早会知道,与其让李松林知道了以后给他小鞋穿,不如现在自己先主动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加以弥补,只要自己在李松林面前表现出足够的衷心,即便以后李松林知道了那件事,也不会太过计较的。

江明宇知道,现在李松林最希望的,就是把刘岩的气势压下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钧都市市政府唯我独大。

在这方面,江明宇自觉可以替李松林分忧的地方并不多,但是,及时地掌握刘岩的动向,还是可以做到的。

上午八点四十,江明宇打听到了刘岩的下落,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李松林的办公室。

“老板,刘岩今天没来市政府,他跑到西城工业园区去了。”

李松林冷着脸问:“他跑到那儿去干什么?”

江明宇眨巴着眼,说:“那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显摆了,他现在是常务副市长了,自然要去下面耍耍威风了。他这叫辽天地里耍威风,耍的太不是时候,趁他不在的机会,正好可以掏了他的裤裆。”

李松林当然明白江明宇的意思,他说的掏裤裆,就是要在具体分工上给刘岩设置一些障碍。这事,他们私下里早就计划好了,等的就是刘岩不在市政府的机会。

李松林说:“明宇,你赶快通知各位副市长,让他们马上到三楼的会议室开会。”

九点一刻,参加会议的人员到齐了。

李松林坐在圆型会议桌的上首,一脸怒容。

“昨天我不在,听说整个市政府都闹腾起来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里是市政府,不是那种乌烟瘴气的场所,居然有人搞暖房那一套,太荒唐了吧!这件事,往轻了说是歪门邪道,往重了说,就是对党纪国法的严重践踏。”

副市长汪全水看着李松林,说道:“李市长,你也太上纲上线了吧,给刘市长暖房,是我们自发的个人行为,既没影响工作,又没花政府一分钱,纯粹是为了交流一下感情,怎么就扯到歪门邪道上了?还严重践踏党纪国法?太危言耸听了吧!”

杨子壮接着说:“按照惯例,每逢有副市长以上的职位新晋,市政府都要搞一个欢迎宴会的,怎么到刘市长这儿就变规矩了呢?干脆明挑了,给刘市长暖房,是我组织的,我这样做,实在是不想看到某些人的险恶用心得逞,实在是不想让刘市长刚上任就觉得寒心,给刘市长暖房,其实是为了暖他的心,李市长要是觉得这样的行为践踏了党纪国法,那就申请给我处分好了。”

李松林说:“不管你们有多么充分的理由,暖房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对的。在这里我不想与诸位争辩,这里也不是给这件事定性的场合。我会提请市委常委会,专门对这件事做出研究的。好了,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下面我们进入今天的会议主题,讨论一下市政府领导层的分工问题。”

副市长钱正华说:“刘市长不在,我们讨论分工问题合适吗?”

李松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说:“大家可以看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也就是说,按照正常的上班时间,刘岩已经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了。那么,谁能告诉我,再过一个小时,他能来上班吗?两个小时呢?一天呢?接下来我就不用再继续赘述了吧?可分工却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要等着刘岩,让全市一百三十多万人的工作都停摆吧?”

李松林说的这些理由,尽管有点牵强,但谁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击他。

会议只好进入到了议论分工的议程。

李松林说:“关于分工的问题,我的看法是,基本上维持原有的格局,只做一点细微的调整。这一届的政府班子,除了我和刘岩之外,其他的同志都是连任,在各自管理的领域,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觉得,原来由谁管理的领域,还是由谁继续管理的好,当然,个别同志的情绪还是应该照顾到的,这就是我所说的细微调整。”

说到这儿,李松林端起茶杯,轻轻的呡了一口,实际上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来观察一下其他人的反应。然后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继续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就是刘岩的分工问题了,刘岩是常务副市长,按照惯例,经济建设、财政税收应该是他对口管理的,除此之外呢,我准备再给他加一点担子。”

大家的表情都写满了怪异,谁都没有想到,李松林要给刘岩加担子,加担子是可以的,问题是要加什么样的担子。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担心:李松林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大家的表情,李松林自然看在了眼里,他继续说道:“我先给大家说一下要给刘岩加担子的理由,刘岩刚满二十六岁,就已经担任了常务副市长,要知道,钧都市是一个有着一百三十多万人口的大型县级市,经济发展又相对发达,这样一个县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虽然仍然享受着副处级待遇,但已经非常接近于正处级了。这样的年龄,就是在国家各部委,能够爬到这个级别的,应该也算是凤毛麟角吧?所以,我要说刘岩同志是上级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对象,估计没有人反对吧?”

当然没有人反对,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同这一点。

李松林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上级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是一回事,他个人能不能经受住组织的考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刘岩同志年富力强,工作热情高,干劲大,富于开拓和冒险精神,在这些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他还欠缺什么呢?或者说还有哪些方面有待于提高?这是我一直在苦思冥想的问题,我觉得,要说缺陷,刘岩同志最大的缺陷,就是在工作当中还缺乏一些耐心,缺乏一些韧劲,缺乏一些历练。按年龄,在座的各位都算是刘岩的老大哥了,我们完全有责任把他磨砺出来,尽快的推到更高的工作岗位上去。我作为这个班子的领头人,更是责无旁贷,想起这些,我是寝食难安啊!”

李松林的这段话,看似冠冕堂皇,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阴险,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够领悟的到,都是官场上的老手了,这点算计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明明知道接下来李松林要使坏了,大家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尤其是杨子壮,攥的手心都出汗了。

李松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才能弥补刘岩的这些缺陷呢,我想了好久,也挣扎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信访这一块交给刘岩,大家也都知道,信访这一块,是最能磨砺人的。”

大部分人都觉得,李松林说的简直就是屁话,与其说信访这一块最能磨砺人,还不如干脆说最能折腾人呢!

包括刚才李松林那一番为刘岩的政治前途着想的表白,大家也都觉得是屁话,还为刘岩的前途着想?算了吧,完全就是把刘岩往深渊里推呢!

可李松林的这个提议,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这件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信访这一块,原来一直都是汪全水的工作范畴,汪全水这个人,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像这种人,往往在单位都有不错的人缘。

可就是这样一个好好先生,因为信访这一块的管理归属问题,居然放了狠话。

人代会召开之前,汪全水就在公开场合讲,如果本届市政府还要安排他管理信访局的工作,他宁愿放弃连任的机会。

不行!信访这一块太折腾人了,他这把老骨头吃不消。

李松林这样安排,实际上等于给汪全水抛出了橄榄枝,即便汪全水不领这个情,也断然不会反对这个提议。终于可以从泥潭里跳出来了,傻子才会反对呢!

其他人呢,尽管知道这是李松林给刘岩挖的一个坑,却也不好说什么。

谁要是反对李松林这个提议,那就是当着面跟汪全水过不去了,也可以说是再次把汪全水往泥潭里推,汪全水那么厚道一个人,谁要是欺负他,那这个人的道德品质就有问题了。

杨子壮在心里暗暗责怪刘岩: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昨天我就已经提醒你了,李松林这家伙很有可能会在工作安排上给你使坏,你小子怎么不当回事呢?

如果刘岩在场,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当事人,刘岩完全可以拒绝这个提议,信访这一块也不一定会落在汪全水头上,杨子壮可以提议,让副市长罗玉辉来管理信访这一块的工作,罗玉辉虽然跟李松林走的很近,但只要刘岩在,在市长办公会上,这两个人未必能够左右的住大局。

现在可好,愣是让李松林的阴谋得逞了。

接下来的议题,又让大家为刘岩捏了一把汗。

第357章 专职秘书

分工的问题落停之后,李松林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点十二分,他已经吩咐下去了,十点半召开专题的市政府领导分工说明会。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点时间,李松林准备利用这个间隙,再给刘岩上一点眼药。

想到这儿,李松林说:“我已经让政府办的人通知下去了,十点半准时召开专题会议,就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分工给下属各单位明确一下,我们抓紧点时间,再把秘书的配置问题议一下吧。”

提及秘书的配备问题,在场的人全都是一肚子牢骚,按照上级的规定,副处级是没有资格配专职秘书的,大家都觉得,上面的这个规定,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下面的实际情况,上面一个副处长,所管的工作是非常单一的,工作相对要轻松许多,即使不配秘书,也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

可是下面呢,一个副市长,要管理的工作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要是旁边没有一个专职秘书提醒,很容易造成顾此失彼,丢三落四的现象。

可上级有规定,谁也不敢违犯。

怎么办呢?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上级不让配专职秘书,那就配备一个兼职的秘书,实际上呢,这些所谓“兼职”的秘书,仍然是被当成专职秘书使唤的。

即使这样仍然有缺陷,因为不允许设置专职秘书,编制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所以,副市长的秘书,只能在政府办这些工作人员当中挑选,只有这样,才能同时解决编制和专职的问题。因为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空间,大多数被挑中的秘书,一开始都没有那么顺手,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才有了一些默契。

李松林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几位副市长,都已经配过秘书了,这些人的工作能力怎么样?合不合你们的要求?如果工作不得力的话,可以调换一下。”

大家纷纷表示,就这么将就着用吧,反正也没有多少可以挑选的空间,再说已经熟悉了,再换一个又能怎么样?

几位副市长的这种态度,是李松林预想的到的,秘书这个职位,虽然级别不高,但对于领导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秘书一天到晚围绕在领导身边,对领导的工作状态,生活习性,乃至于个人隐私,秘书应该是知道的最多的,跟的时间长了,秘书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领导的生活当中,而不仅仅是工作状态了。

所以,更换秘书,是领导的大忌。除非这个秘书特别不称领导的心意,或者严重威胁到了领导的自身利益,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愿意换秘书的。

李松林征求大家的意见,不过是走走过场,做个铺垫,他真正的目的,是给刘岩安排一个李松林自己的亲信。

“既然大家都没有更换的意愿,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着重议一议给刘岩配秘书的问题吧。切!今天都成了刘岩的专场讨论会了,但愿刘岩能够真正理解我这个当老大哥的良苦用心。”

说到这儿,李松林挤出了一丝苦笑,又接着说:“给刘副市长配秘书,我觉得应该掌握三个原则,第一,这个秘书必须是政府办现有的工作人员,大家也都知道,上级有规定,副处级是不允许配备专职秘书的,可刘副市长要主持那么多的工作,没有一个专职秘书,肯定是不行的。有各种条条框框限制着,所以这个秘书,就只能从政府办现有的编制当中来解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第二,这个秘书的行政级别,必须是副科级,既不能高也不能低,低了,与刘副市长的身份不配套,高了,又可能会有一些飞短流长的话出来,刘副市长本身只是副处级,如果给他配备一个正科级甚至是副处级的秘书,那成什么样子?再说了,整个钧都市,也只有李亚洲书记的秘书是正科级,刘副市长横竖都不能够跟市委书记平齐吧?第三,这个秘书必须要做到专职专用,不能被其它的杂务分心。”

大家把李松林设定的条件一样一样往具体的人身上套,最后发现,目前能够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也就只有江明宇一个人了。

政府办一共有三个副主任目前是副科级,一个是专职管理小车班的,一个是专职管理文秘这一块的,这两个人都分不开身给刘岩做专职秘书,唯独江明宇的工作可以让别人来替代。

李松林这是要在刘岩身边安插一个间谍啊!

联系到昨天下午的那幅场景,大家都为刘岩捏了一把汗。

杨子壮站起来说:“李市长,我认为配置秘书这件事,还是让刘市长自己来选择比较好。挑选秘书,不是挑选物件,随随便便拿一件,即便是很不好用,用习惯了也就顺手了。挑选秘书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人的各种习性,都必须与刘市长高度契合才行,不然的话,很难做到在工作上心有灵犀。而是不是契合,只有刘市长本人能够评判。”

李松林说:“杨市长,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曾经考虑过。可问题是刘副市长根本就没有在市政府工作的经历,政府办的这些人,他基本上都不熟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靠什么来判断哪个人是跟他契合的?哪个人又是跟他犯冲的?所以,我们也只能先预设一些先决条件,然后根据这些条件按图索骥就是了。”

杨子壮说:“按照你预设的这些条件,也只有江明宇适合了。”

“是吗?”李松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只是根据实际需要设置了这些条件,至于符合这些条件的具体人选,我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江明宇很不错嘛!工作经验丰富,做事沉稳老练,正好与刘岩的年轻气盛相得益彰嘛!很好很好,我看江明宇就很好,干脆就定了吧,让江明宇做刘岩的秘书。”

杨子壮说:“李市长,咱们就不要搞拉郎配了,选谁当秘书,我觉得还是应该征求一下刘市长的意见,你觉得让江明宇给刘市长当秘书非常合适,刘市长如果觉得不合适呢?市长办公会上一旦做了决定,横竖不能把江明宇再退回去吧?”

李松林说:“杨市长,我刚才说的那些条件,是不能松动的,那么就按照这些条件,你能不能给刘副市长找一个合适的秘书?恐怕一时半会你也找不出来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先定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呢?你刚才也说了,不能寒了刘副市长的心,现在我们在座的,都有自己的专职秘书了,唯独迟迟不给刘副市长配备秘书,这样做是不是在寒他的心?至于你说的默契问题,这个我能够理解,但是,究竟两个人默契不默契,那得要在实际工作中检验了才知道,我们可以先试用一阶段嘛,如果江明宇实在不合刘副市长的意,我们当然可以换了,不就是一个秘书嘛!有什么不能换的?”

既然李松林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杨子壮也不好再拗着了。

李松林在会议纪要上签字的时候,心里说:只要我的名字落在这张纸上,那江明宇从今往后就像一张膏药一样贴在刘岩的身上了。想中途换人?哼!门儿都没有。

······

会议室里。

江明宇倒完茶水之后,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路过李松林跟前的时候,江明宇停了下来,故意神神秘秘的跟李松林小声嘀咕着,显得跟李松林很亲密的样子。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让与会的人看到,李松林并没有因为昨天下午的事责怪他,疏远他。

昨天下午那一幕,与会的大多数人都亲眼目睹了,江明宇非常害怕,万一哪个多嘴多舌的把当时的情景说给了李松林,那他就完蛋了,他这样表现呢,就是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李松林已经知道了,在当时的处境当中,他说了那些话,李松林是可以理解的。

江明宇的第二个目的,是做给刘岩看呢,他才不愿意给刘岩当秘书呢。

现在他这个政府办副主任,要多闲在有多闲在,还能从李松林那里讨来不少好处。跟着刘岩当秘书呢,不但一点好处捞不着,还要给李松林当卧底,多吓人啊!

江明宇就是要让刘岩明白,李松林让他做自己的秘书,其实就是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间谍,只要刘岩看清楚了这一点,他还会同意这个安排吗?

肯定不会了。

李松林的心境刚好与江明宇完全相反。

“江明宇,你以后别在我面前黏黏糊糊的,你马上就要给刘岩当秘书了,这样黏黏糊糊的,刘岩该起疑心了。以后你尽量离我远点,尤其是在这种公众场合,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江明宇的心里硌楞硌楞的,看样子,他不给刘岩当秘书还不行了。

他不死心。

“老板,跟你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是不愿意给刘岩当这个秘书,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我拼命地巴结讨好刘岩那小子?凭什么呀!想想我心里都别扭。可我要是不表现的好点,又没办法取得他的信任,也就没办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这边呢,又得尽量离你远点,时间长了,你不会怀疑我对你不忠诚吧?”

李松林说:“这你就想多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安排的,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

江明宇多少有了点笑脸:“只要你不怀疑我,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干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刘岩那小子拍的舒舒服服的,不就是当哈巴狗吗?这个我在行。”

李松林突然瞪起了眼珠子:“江明宇,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有别的打算吧?我可警告你,你别弄假成真了,要是让我觉察到你小子做间谍做成了叛徒,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359章 压轴出场

按照李松林事先谋划好的方案,接下来的议程,就该介绍刘岩了。

从会议室里时而冷场时而骚动的氛围当中,李松林觉察到了与会者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自然是因为他故意冷落刘岩造成的。李松林突然觉得,他应该为刚才的行为找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来消解与会者的情绪反弹,只有控制住了大家的情绪,才能在接下来的议程中,更有力地打击刘岩。

想到这儿,李松林把手里的稿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台下说:“下边,我重点介绍一下刘岩同志,为什么要最后一个介绍他呢?大家都知道,重要的角色,都是在最后压轴出场的。”

说完这句话,李松林扫视了一下会场,从大家的情绪当中可以看的出来,他的这种自圆其说,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杨子壮更是直截了当地说:“李市长,原来你一直在演戏哦!弄错了吧?这里是会场,可不是舞台。”

李松林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道:“刘岩同志是我们钧都市新一届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是迄今为止我们钧都市最年轻的副市长,年富力强啊!”

刘岩正准备站起来,李松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说到刘岩同志,我这个当市长的心潮澎湃啊!甚至可以说是热血沸腾。为什么这么激动呢?我是在为刘岩同志的勇于担当的精神而激动啊!”

说到这里,李松林朝赵彦昭伸出了手,赵彦昭把一沓A4纸递到了李松林手里。

李松林举起手里的那一沓纸朝下面晃了晃,继续说:“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本届人代会的代表,刘岩在人代会上那个激情四射的演讲,大家都已经充分领教了,我手里拿的这个,就是刘岩同志演讲的内容。”

赵彦昭走下主席台,把复印好的演讲稿发给了每一个与会者的手中,人手一份。

“接下来我要说什么呢,还要强调强调刘岩同志的这种勇于担当的精神。大家可能已经听说了,刘岩同志已经向市政府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全面完成这个演讲稿中制定的经济发展目标任务,如果有一项目标没有完成,或者说有一个阶段的任务没有达成,刘岩同志愿意自觉地提请人大常委会罢免自己的常务副市长职务。”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刘岩。

李松林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还有什么说的呢,钧都市的经济建设管理工作,必须要托付给刘岩同志了,希望刘岩同志能够真正像他说的那样,带领全市一百三十万人民实现经济上的一个跨越式的发展。大家都知道,钧都市的经济工作,一直在中州市充当着领头羊的角色,我们钧都市的经济总量,占到了整个中州市经济总量的将近百分之七十,这个百分之七十,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经过长时间的不懈努力得来的,它将做为我们钧都市经济发展的基础,交到刘岩的手上。我相信,我们钧都市的今后的经济建设工作,能够在刘岩同志的主导下,再迈向一个新的台阶,达到一个新高度,这是我们钧都市一百三十多万人民对刘岩同志的期待。”

李松林又端起了茶杯,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刘岩说道:“刘副市长,趁今天这个机会,你给大家谈一下感想吧。”

刘岩站了起来。

“刚才,李市长让我谈一下此时此刻的感想,但在我的心里,更多的应该是感谢,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感谢各位同仁付出的努力,感谢社会各界能够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困难,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发自肺腑的感谢,才让我有了足够的底气,签下了那份军令状,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大家共同携起手来,同心同德,就一定能够让我们钧都市的经济发展工作,再迈向一个新的台阶,达到一个新高度。”

说到这里,刘岩将目光投向了李松林:“说到底气,我要重点感谢的,就是我们的李市长。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敬爱的李市长,为了支持我们市的经济建设工作,也给市人大常委会立下了一份军令状。”

会场再次出现了骚动,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移到了李松林的身上。

刘岩洪亮的声音再次在会场上空响了起来:

“李市长的这份军令状,有一个明确的主题,就是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工作保驾护航。有了这样一份军令状,我们的经济发展工作,就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就没有了任何的障碍,如果有人胆敢破坏我们市的经济发展工作,如果有人还想像过去一样,做昏官,做懒官,做庸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我要正告你,李市长的这份军令状,就是悬在你头上的一把利剑。”

随着刘岩抑扬顿挫的男中音在会场上空不断响起,李松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难看了,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而这把利剑,直接捅向的,完全是李松林自己的心窝。

如果前不久在人大常委会上,刘岩巧妙地利用那些老家伙们,逼着他签的那份军令状,是给他套上了一副枷锁的话,那么,今天在会议上的公开宣布,就是在原来的枷锁上面,又紧紧的勒上了一根绳子。

刘岩的用心实在是太险恶了,这是要逼着他亲手罢免了自己的那几些得力干将啊!

翟礼让啊翟礼让,你小子的日子恐怕不会再那么好过了。

还有袁邱,只怕也要成为刘岩砧板上的鱼肉了。

刘岩肯定会先拿这两个人开刀的,这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刘岩会利用这份军令状,一步一步地对他的心腹爱将们下手的。

李松林突然之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以至于刘岩接下来都讲了些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见。

刘岩结束讲话很长时间之后,李松林还处在混沌当中。

罗玉辉只好提醒他:“李市长,会议马上要结束了,你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李松林这才清醒了一些。

看着刘岩志得意满的脸,李松林心里别提有多懊悔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给刘岩这个机会,他算是充分领教了,刘岩这家伙,那可真是给点阳光就会灿烂啊!

不行,不能让这小子活的太随心所欲了,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再打击他一下。

李松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里面一下子又嘹亮了起来。

他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嘴脸,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一点给忘了,为了充分体现能者多劳的精神,给刘岩同志更大的展示个人才华的舞台,市长办公会经过集体研究决定,除了常务工作和经济工作以及财税工作之外,信访工作也交给刘岩同志对口管理。”

听到这句话,刘岩心里猛地一惊,信访工作一向都是由专职的副市长对口管理的,怎么就落在他这个常务副市长头上了呢?

谁都知道,信访工作是个老大难,总结起来,有三大难点——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

话难听就不用说了,但凡是来上访的,谁肚子里不是揣着个火*药桶子?那可是一点就炸,搞信访接待的,兹要一句话说不好,立马就会招来一场战争。

李松林让刘岩分管信访,摆明了就是要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呢!刘岩在钧都市算是初出茅庐的官场新贵了,要论此刻显露出来的光芒,一点也不亚于作为政府一把手的李松林,换句话说,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刘岩身上的这种光芒给吸引了过去。

接下来,刘岩的一举一动,将会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一旦接了信访的差事,那就情等着崴泥了。

看到刘岩的脸色越来越茫然,李松林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刘岩哦刘岩,你小子就等着出洋相吧!就你那两下子,还想在钧都市这么大的舞台上怎么着呢!

哼!走路放屁,那可不是说话的。

李松林看向罗玉辉,问:“信访局局长王俊杰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罗玉辉指了指下面,说:“那不是吗?正在做梦娶媳妇呢。”

大家的目光随着罗玉辉手指的方向看向会议室的西南角,王俊杰正勾着头睡的瓷实着呢,口水流在了衣襟上面。

李松林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狗日的,真是一头猪。”

罗玉辉说:“你别看这家伙睡的那么香,其实灵性着呢,你敢说在座的每个人发一千块钱,他立马就能蹦起来。不信你可以试试。”

罗玉辉的话音还没落,王俊杰就蹦了起来,伸着手问:“我的呢?”

罗玉辉说:“什么你的?你的什么?”

王俊杰迷迷糊糊地问:“刚才我听见你说每个人发一千块钱,我的呢?”

罗玉辉没好气地说:“你的昨天晚上我就已经交给你老婆了。”

刘岩的心里又是一阵格格棱棱的——这就是信访局局长啊!啥家伙锤子哦!

第360章 一语成谶

刘岩以前在钧都市只工作了一年多,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水泥厂,基本上与官场中人没有什么交际,王俊杰是何许人,在他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印象。

在信访这个圈子里,王俊杰还是非常有名的,而且可以说是一战成名。

后来,他的名气又渐渐蔓延到了钧都市的整个官场。

王俊杰是靠什么一战成名的呢?很简单,有一次搞信访接待,在几十个如凶神恶煞一般的来访者的围攻和谩骂之下,王俊杰竟然能够睡的跟死猪一样。

这对于信访接待这种差事来说,可是了不起的能耐。

于是,单位领导便注意上了这个不起眼的信访接待员,每逢遇到比较棘手的信访案件,就让王俊杰出面,王俊杰也从来没让领导失望过,凡是他经手的案件,全都办的利利索索的。

王俊杰在信访接待员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好多年,名气是不小,却没有得到任何实惠,工资没涨,级别没调,就连局里逢年过节常例的宴请,也很少有人能想起还有王俊杰这个人物。

大家都觉得,王俊杰之所以混的这么糟,完全是他自找的,这个人太抠了,平时别说是让他请客了,哪怕是吸他一支烟,也会让他觉得像是剜他的心头肉一样。

这些也就算了,王俊杰最恶心人的是太没有大样了,有一次省信访局的领导下来检查工作,点名让王俊杰汇报,事后又拉着他一起去了大酒店。

王俊杰呢,从坐上餐桌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些美味佳肴,手里的筷子自始至终就没有停下来过,就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满满一桌子菜,愣是让他一个人造下去三分之二还多。

就王俊杰这副德行,谁会提拔他?

眼看着自己被当成了店小二任人差遣,王俊杰心里也憋气,可又不能将这种火气撒到领导的身上,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像他这样的,跟领导闹别扭,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更何况,骨子里他也有上进的欲望。

怎么才能让自己更进一步呢?

王俊杰有自己独特的办法。

碰到棘手的信访案件,领导自然还是找他,王俊杰呢,仍然像往常一样表现的很积极,不过呢,他只是例行公事的在来访者中间走一趟,然后就愁眉苦脸地去找领导。

领导,这件事我真搞不定,人家说了,我的级别太低,他们不愿意跟我对话。

够级别的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们才不想惹这样的麻烦呢!

没有办法,只好把王俊杰的位置往上揪一揪了。

就这么揪来揪去,王俊杰愣是从一个普通的信访接待员,被揪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上。

半年前,老局长到龄退了下来,王俊杰又迎来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面对这样大好的机会,王俊杰表现的异常冷静,他知道,这个位置,不仅仅是信访局里有人在觊觎,整个钧都市官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他可没有资本跟这些人竞争。

怎么办呢?

王俊杰索性把自己彻底缩进壳子里,就连组织部门到信访局来考察的时候,他也躲着不见人家,对外声称:信访局局长这个位置,就是市领导拿八抬大轿来抬他,他也不会干的。太折磨人了,被折磨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要是接了信访局局长这个差事,他最起码会折三十年的阳寿。

不干!

说到天边也不干!

王俊杰的这个态度,反倒让所有有意愿参与到这场竞争中的人,统统都知难而退了。

后来还是市领导费尽了口舌,王俊杰才“勉为其难”的接下了信访局局长这个位置。

一直到宣布这项任命的时候,那些曾经动过念头的人才恍然大悟:

奶奶个熊!

这是被王俊杰这个王八蛋给涮了哦!

但在内心里,大家又不得不承认,王俊杰这家伙还真是一个福将。

私下里,大家往往把这个福字念成猪。

王俊杰也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怎么介意,像他这种既没有靠山又不想拿钱当敲门砖的人物,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以说算是个奇迹了。官场当中属驴属狗的货色倒是大有人在,他们一个个虽然能踢会跳的,可又有几个能像他这样飞黄腾达的?信访局局长这个差事虽然不咋滴,但膻不膻的总算是块羊肉吧!不管怎么说,这个职位也和其他局的局长一样属于正科级。

等真正坐上了一把手这个位置,王俊杰才体会到,他以前耍的那些小聪明,还真有点作茧自缚的味道。

要是在信访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待上一任,还真他妈的会折自己三十年的阳寿!

一语成谶啊!

王俊杰后悔不迭。

过去呢,他一直都是陪衬的角色,面对棘手的案件,无非是一个字来解决——拖!

坐上一把手的位置上之后,王俊杰算是明白了,有些事,还真是拖不过去哦!

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王俊杰只好把唯一的希望,押在市政府这次的分工上,他希望市政府能够挑选一个没有心机的副市长出来,来分管信访局的工作。

王俊杰心里最希望的人选,就是刘岩。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

会议室里。

李松林问王俊杰:“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王俊杰说:“听清楚了,一清二楚。”

李松林根本不相信,虎着一张脸问:“刚才我说什么了?”

王俊杰说:“你刚才说,信访局由刘岩刘副市长对口管理,正好有几个特别棘手的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的,好几天都没有睡个囫囵觉,等散会我就向刘岩刘副市长汇报。”

罗玉辉朝李松林眨眨眼,小声说:“这家伙还真是个猪,睡的跟死猪一样,耳朵却灵性着呢!”

刘岩看到,王俊杰说话的时候,牙齿往外张着,稀疏而又暗黄,上面被黑白相间的丝线栓着,像小虫在爬。

刘岩看着王俊杰的牙齿,心里觉得瘆的慌。

会议刚刚结束,王俊杰就笑着朝刘岩走了过来。

王俊杰的身材不算太矮,可能是背驼的特别厉害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琐碎,王俊杰呲着牙走过来的时候,刘岩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在这儿呢,刘岩可真的会跑,王俊杰笑着的时候也忒吓人了,稀疏的大板牙往外张着,又黄又黑,上面还整了一圈牙线,看上去就像是有许多毛茸茸的虫子在爬。

王局长,我求求你了,别再笑了好不好,我瘆的慌。

刘岩在心里哀求着。

可王俊杰依然笑的很各色。

“刘市长,以后你就是咱们信访局的大脑袋了,怎么样?现在我就领着你到信访局看看吧。”

王俊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拽刘岩,刘岩本能地往外撤着身子,眼睛尽可能不往王俊杰的嘴巴上看。

但却不能不跟着王俊杰走。经济工作和信访工作都是自己管理的范畴,刘岩不想在王俊杰面前留下厚此薄彼的印象。

刘岩和王俊杰一起来到了信访局。

信访局的办公楼是一座老式的建筑,三层的小楼又旧又破,院子却很大,里面栽满了又高又粗的大杨树。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子里不栽鬼拍手,这鬼拍手,指的就是大片大片的杨树叶子,风刮起来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杨树叶子相互摩擦着,呼啦啦的像小鬼在拍手一样。

难怪这院子里阴气这么重呢,太阳光全都被杨树叶子遮住了,整个院子里,只留下一些斑驳的光影,风吹的杨树叶子呼啦啦地响。幸亏现在是白天,到了晚上,肯定特瘆人。

刘岩跟着王俊杰,来到了二楼的办公室。

王俊杰还真的各色,大夏天的,办公室里居然还生着煤炉子,却把空调的温度设定在了十八度。

见刘岩一进门就盯着煤炉子看,王俊杰解释说:“我这个人有个赖毛病,从来不喝饮水机里的水,也不喜欢喝用电炉子烧的水,我觉得电炉子烧的开水温度达不到。”

刘岩明白了,大夏天生个煤炉子,原来是为了烧水喝啊!

王俊杰给刘岩倒了一杯茶,玻璃杯里面的茶叶占到了整个茶杯的一大半,清茶变成了碧绿碧绿的颜色。

王俊杰把茶杯递到刘岩手里,说道:“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要么就喝白开水,要喝茶,就必须酽一点。”

刘岩心里说,这哪是酽一点啊,基本上就算是吃茶叶了,晚上要是喝上一小口,一整夜都别想睡了。

刘岩将茶杯握在手里,并没有喝,目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王俊杰的办公室。

王俊杰的办公室一共三间,外面两间是客厅,里面的一间,是王俊杰临时休息的地方。

王俊杰请刘岩坐下来,自己却推开了里间的房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瞅。

“卧槽!你怎么还没有走呢?我这个办公室都快成了你的小窝了,出来出来,出来见见领导。”

刘岩心里纳闷:怎么回事?谁把这个办公室当成自己的小窝了?难道王俊杰还金屋藏娇呢?

第361章 打情骂俏

说话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中等个,偏瘦,面色黄中透黑,这个人最显著的一个特点,就是老歪着脑袋,走路歪着脑袋,站那儿歪着脑袋,看东西的时候也歪着脑袋。

刘岩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他怎么一直冲门口看呢,刘岩跟着他的目光往外瞅,什么也没有啊,他老往外面瞅什么呢?

正诧异间,那个人说话了,瓮声瓮气的:“靠!这就是你说的大脑袋领导啊!这么年轻,轻轻掐一下就能往外冒水,会是个什么鸟领导啊?”

王俊杰呵斥道:“康赖孩,你别太放肆了,在我面前怎么着都行,在刘市长跟前你别耍无赖那一套。”

“刘市长?谁是刘市长?在哪儿呢?”康赖孩的脖子动了动,眼睛从门口移了回来。

王俊杰指着刘岩说:“他往外面瞅啥?这就是刘市长。”

“他?”

康赖孩的手指指向了刘岩,眼睛却又转向了门口,“小伙子,你就是市长啊?看模样应该才刚过二十吧?这么年轻就当了市长,上面肯定有老粗腿抱着呢吧?”

刘岩越来越奇怪,这家伙明显是在跟自己说话呢,眼睛怎么一直盯着外面?他究竟看什么呢?

另外,刚才他明明把眼睛朝向了自己,王俊杰怎么说他看的是外面?

刘岩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副市长。”

“副市长还小啊!乡长镇长在我眼里都是大脑袋了,你一个副市长脑袋肯定比乡长镇长要大的多了,我估计你们家老爷子恐怕脑袋更大吧?”

刘岩更纳闷了:这家伙怎么一直冲外面看?

刘岩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王俊杰。

王俊杰笑了:“刘市长,你觉得奇怪是吧?这家伙生就成就是这个样子,眼睛不是一般的斜,视觉与眼睛的方向相差九十度。”

康赖孩不愿意了,脑袋更歪了一些,眼珠子仍然冲着门外:“王疤瘌,谁跟你说老子生就成就是斜眼的?老子小时候眼睛水灵着呢!是六岁那年偷人家的枣一不小心从枣树上倒栽了下来,就把眼睛摔成了现在这个熊样。”

刘岩这才注意到,康赖孩的眼珠子的确斜的很厉害,不是一般的斜,王俊杰的脖子上也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王俊杰跳着脚叫:“康赖孩,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没有外人的时候你随便叫我都不生气,现在刘市长在呢,你怎么还叫我的外号?”

“你狗日的不是也叫我外号了吗?怎么着?你当个领导就比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头圆啊!允许你叫我的外号不允许我叫你的外号?”

“康赖孩,我什么时候叫你的外号了?”

“这不还叫着呢吗?”

“靠!康赖孩原来是你的外号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大名呢。”

“老子的大名叫康立德,树立的立,道德的德。我爹当时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要我树立正确的道德观。”

王俊杰笑了起来:“卧槽!就你还立德呢,卧槽!你爹还真是不简单,还真会给你起名字,人如其名啊!康立德!嗯!好名字!这个名字起的还真是有学问,用在你小子身上,还真是恰如其分。”

康赖孩歪着脑袋叫:“王疤瘌,你别拿这种话恶心人,我听的出来好赖话。”

说着话,康赖孩端起茶几上的一杯热茶,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突然一下子又喷了出来,跳着脚怪叫:

“王疤瘌,你狗日的弄的什么马尿哦?是不是想药死老子啊?”

王俊杰冲着康赖孩嚷嚷道:“康赖孩,你嘴上留点口德行不行?就这样还立德呢,切!连东西好赖都分不清楚,还立德呢!我告诉你,这可是正宗的西湖龙井,三百多一斤呢!还马尿?你们家的马尿是这个味吗?”

康赖孩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茶杯里面的茶水,感叹道:“ 我说王疤瘌,你也太任性了吧!你就是这么喝茶的?你看看这个杯子里,除了茶叶,还看的见茶水吗?就算人家给你送的茶叶喝不完,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吧!既然你这么糟蹋,干脆让我拿走算了,反正你也喝不完。”

说着,康赖孩把一听还没有开封的西湖龙井,夹在了自己的右腋下。

王俊杰红头涨脸地看着康赖孩,心里面又气又急,一方面,是整整一听茶叶被康赖孩拿走了,他是那种一分钱掉地上都要沾四两土的货色,被康赖孩白白拿走了一听茶叶,他能不心疼吗?

那一听茶叶最起码值一百多块钱呢!

还有一层,他害怕刘岩误会了,这一点,他必须当着面给澄清了:

“康赖孩,你别胡说八道的行不行?什么时候有人给我送过茶叶了?你来我这里这么多次了,你看见有人给我送礼吗?你小子给我送过吗?”

康赖孩说:“我倒是想给你送礼来着,可是你狗日的也得有那个造化哦!你说我都找你多少回了,就那么屁大点事,你给我解决了吗?给过我一句囫囵话吗?靠!还好意思让我给你送礼?把老子逼急了,老子送你个棒槌。”

王俊杰苦笑着说:“刘市长,你看看你看看,我一天到晚就是跟这么一个二唬叉打交道,你说我过的这算是什么日子啊!”

康赖孩说:“王疤瘌,你再说我是二唬叉,我就二唬叉一个给你看。说实话,我康赖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是你还拖着不给我解决问题,我告诉你,以后我就不单单是要拿你这点茶叶了,你这个办公室里有什么我就拿什么,你们家什么值钱我就拿什么,不把你狗日的弄的倾家荡产,我就不是康赖孩。”

刘岩听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根本不像是在谈正事,倒像是一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

不过王俊杰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这个康赖孩,还真是个二唬叉。

坊间有一种说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见二唬叉,当领导的,谁遇见二唬叉谁头疼。

二唬叉翻起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呢!

眼下康赖孩没有跟王俊杰翻脸,是因为王俊杰的态度一直黏黏糊糊的,这种黏黏糊糊,让康赖孩看到了希望,或者说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王俊杰是不会给他讲原则的,也不敢跟他讲原则,到最后,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的。

以刘岩的身份来说,是必须要给康赖孩讲原则的。

正是因为这样,刘岩在面对康赖孩这种二唬叉的时候就更得谨慎了,他是钧都市新当选的副市长,在人们的眼里属于没有工作经验的族群,职位又那么显眼,从担任常务副市长那一刻起,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呢!这时候,最好是别让康赖孩这种二唬叉沾上。这种人说话没轻没重的,做事没高没低的,你要是跟他听头,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当面就跟你尥蹶子,根本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要是被他给弄狼狈了,那算完,以后你在社会上连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刘岩心里最怵的,就是康赖孩当场跟他尥蹶子。

不过,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刘岩还真的没办法离开。像王俊杰这种人,那都是官场中的老机器了,是老机器他就不省油。今天第一次来到信访局就碰到了康赖孩,刘岩觉得绝对不是偶然,说不定是王俊杰事先捏故好的,很可能他事先已经知道了刘岩要主管信访这一块,故意让康赖孩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只要刘岩一露面,他就把康赖孩推出来。

这样做,大概齐有这么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他不想在前面当这个挡箭牌了,要把这个老大难推给主管领导;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看你这个新当选的副市长如何解决问题,要是刘岩来一个脚底下抹油,那算完,就会在王俊杰的脑海里留下不敢担当的坏印象,以后想抠都抠不出来。

怎么办呢?

主意还没有想好,王俊杰又说话了:“康赖孩,你不是要跟领导诉冤吗?别渗着了,现在领导就在你跟前,有什么苦水赶紧跟领导倒吧。”

得!这就把刘岩推前面了。

康赖孩又歪起了脑袋:“王疤瘌,你怎么又叫我的外号?你是当领导的,能不能有点大样儿啊?你在大脑袋领导跟前老叫我的外号,简直就是在毁坏我的形象,就好像我这个人有多赖似的。”

王俊杰一脸苦笑:“好!好!我不叫你康赖孩了,那个,你大名叫什么来着?”

康赖孩梗着脖子叫:“俺叫康立德。”

“康立德,”王俊杰又是一脸苦笑,“这个名字叫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跟你的模样根本对不上号哦!”

康赖孩跳着脚叫:“王疤瘌,你存心在大脑袋领导跟前毁我是不是?我怎么就跟名字对不上号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长这个熊样,就趁康赖孩这个名字?我跟你说,我虽然眼珠子歪,但我这心一点不歪,我可不管你多大脑袋,要是在我面前耍歪心眼,我照样不答应。”

刘岩看了看康赖孩,他心里明白,康赖孩最后那句话,含着警告自己的意思。

刘岩没有说话。

王俊杰见刘岩的脸色有些阴沉,便对着康赖孩喊道:“康立德,你扯太远了,说那些不咸不淡的干什么?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你就一五一十跟刘市长讲,刘市长一天到晚有多少大事要忙,那像你这么闲在。”

刘岩这时候才说了一句:“康师傅,有什么问题你就讲出来,咱们共同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

康赖孩说:“那行,今天我就好好给领导倒倒苦水。”

第362章 趁火打劫

康赖孩的家在康西村,就在西城工业园区附近,西城工业园区规模扩大之后,电力水源出现了严重的不足,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跟电业局协调了一下,准备在康西村附近再建一个变电站。

要建变电站,牵涉到康西村三十八户人家的拆迁。不过康赖孩家并不在这三十八户之内。之所以牵涉到了康赖孩,是因为变电站就建在康赖孩家的大门外面不远处。要建变电站,就必须要在康赖孩家院子里栽一根电线杆子。

康赖孩呢,想趁火打劫,栽电线杆子可以,但你们必须得赔给我一套市中心的大房子。

一根电线杆子就要换一套市中心的大房子,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简直就是趁火打劫嘛!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看法。

唯独袁邱不这么看,他都高兴坏了,亲自找到康赖孩,竖着大拇指对他说:“康赖孩,还是你小子有尿性,就应该这么怼,你这是给那三十八户窝囊废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说着,袁邱拐起康赖孩就进了一家酒馆。

康赖孩把袁邱的行为,看成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对他的示弱,也就没有推脱。

袁邱呢,则是有自己的盘算。他觉得康赖孩应该是个敞亮人,条件开的这么离谱,一定是给他这个从中斡旋的角色留着利益呢!

酒过三巡,袁邱开始跟康赖孩谈条件:“康赖孩,这件事要是按照你的意思办成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康赖孩酒喝的有点猛,迷迷瞪瞪的看着袁邱,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邱说:“给你直说了吧,你要是想干脆点,现在就拿五万块钱给我,我保证把这件事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要是想事成之后再表示呢,就不是这个价码了,你最起码得拿出利益的一半。”

康赖孩酒醒了,抓起餐桌上的酒瓶子就朝袁邱的后脑勺砸了上去:

“奶奶个熊!你狗日的敢敲老子,不想活了吧!”

结果,袁邱进了医院,康赖孩进了号里。

两天后,康赖孩从号里放了出来,直接去了西城工业园区,听说康赖孩要来,翟礼让早吓跑了,连手机都不敢开。

王自满愁眉苦脸地看着康赖孩说:“老康,你可别难为我,我在西城工业园区就是个看大门的角色,只管看门,不管有没有贼进来。”

电业局一看这种情况,也是没招了,只好把原来设计好的线路拐了个弯,这样一来,电线杆子就不用栽在康赖孩家院子里了,而是栽在了距离康赖孩家房子西墙外面五米远的地方。

不过,这么一折腾,最起码要多浪费十万块钱。

这一下可把康赖孩给惹火了——奶奶的,你们宁可把钱糟蹋了,也不愿意给我是不是?你们是公家,我是个人,让老子沾点公家的便宜怎么啦?会他妈死啊!

奶奶个熊!老子让你弄不成。

电线杆子刚刚立起来,还没有固定实落,康赖孩就找了一辆装载机要推倒电线杆子,装载机司机不敢推,康赖孩就把司机从驾驶位上拽了下来,自己开着装载机去推电线杆子。

康赖孩开过拖拉机,装载机还是第一次开,结果没有掌握好方向,把电线杆子推到了自己家的房顶上,一下子就把房子压塌了一个大窟窿。

幸亏当时房子里面没有人,要不然麻烦就更大了。

康赖孩更恼火了,非要工业园区赔他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不可,而且必须是市中心的房子。

翟礼让一直躲着不敢见他。

于是康赖孩就开始上访,曾经去过省里,被钧都市信访局的人接了回来,从此以后,康赖孩就缠上了王俊杰。

听到这里,刘岩心里不由得起火——奶奶个熊!明明是强词夺理,让康赖孩说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电线杆子是他自己撞倒的,家里房屋的倒塌,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他却死赖着要让政府赔他一套房子,简直就是恬不知耻,无法无天。

看着康赖孩那一脸傲骄的样子,刘岩忍不住只想一巴掌扇过去,按他上学时候的脾气,这一仗,指定是要跟康赖孩干了。像康赖孩这号货,纯粹是皮痒痒了,你得把他那浑身的赖皮给熟透了,他才能安生点。刘岩从来就不怕无赖,一对一,他能把康赖孩打的满地找牙。

还有袁邱,当时康赖孩那有酒瓶子,应该直接砸他一个*迸裂。

奶奶个熊!都是些什么人啊!

可现在,刘岩只能把心里的怒火先压下来。

康赖孩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里面牵涉到的因素却非常复杂,处理不当,就会影响到其他三十八户人家的拆迁,继而就会影响到三通的进度,这件事,将十分考验刘岩的工作方法。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件事呢,如果刘岩采取的办法太过简单粗暴了,就会给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刘岩只能拿眼睛剜康赖孩。

没多大一会,刘岩就泄气了,康赖孩一直把脑袋扭向门外,自己的情绪,这家伙究竟看到看不到?

斜眼人,抿角牛,不抵人他抵墙头。

这狗日的!

刘岩只好将恶气变好气,对着康赖孩说道:“康师傅,你反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样吧,你让我全面了解一下,等我了解清楚了,咱们再坐下来商量具体的解决办法。”

康赖孩嘴巴冲着刘岩歪了歪,却没说出话来,转回头又冲着王俊杰大声喊叫:“还有什么可了解的,王局长对我的那点事,恐怕比他自己身上有多少根汗毛都清楚吧?你可以问一下王局长,我的事还有别的弯弯绕没有?”

王俊杰笑了笑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汗毛。”

康赖孩将脑袋往一边斜了斜,跳着脚叫了起来:“王疤拉,你就跟我耍花腔吧!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看到大脑袋领导连臭屁都不敢放了是吧?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是不立马给我解决了,我今天晚上还住你家里去。”

听到这句话,王俊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昨天晚上,康赖孩还真的住在了王俊杰的家里,王俊杰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外甥,一直由他老婆照看着,看到康赖孩的模样,小家伙哇哇直哭,整整闹腾了一晚上。

王俊杰不是没脾气,是没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自己的外甥,谁要是敢跟他的外甥过不去,王俊杰照样会瞪着眼跟你拼命。

康赖孩刚才说还要住在他家里的时候,王俊杰正夹着一个煤球准备往煤炉子里换煤球,听见康赖孩这么说,当时就跟他瞪了眼:“你敢!你再死皮赖脸的去我们家一次试试?”

康赖孩翻着斜眼珠子说:“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你看我敢不敢。”

王俊杰一下子把煤球摔的稀碎,使劲地捣着煤炉子上面的铁盖子,圆圆的铁盖子在煤炉子上方蹦了几下,骨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着,正好滚在了康赖孩的脚下。

王俊杰的怒吼声同时响了起来:“你要是敢再去我们家骚扰我外甥,老子跟你拼命。”

康赖孩将脑袋往一边歪了歪,低下身子,双手捏着铁盖子的边缘朝煤炉子旁边走去。

铁盖子上面的温度至少在二百度以上,烫得康赖孩的手指滋滋滋地响,一个劲地冒着白烟。

从盖子停下的地方到煤炉子跟前,大概有五米左右,康赖孩一步也没有跑,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从捡起铁盖子到放在煤炉子上,大概有半分钟时间。

刘岩和王俊杰都傻了。

康赖孩翻着斜眼看着王俊杰,慢慢吞吞地说:“王局长,你还真发火了啊!把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给惹火了,我实在是太混蛋了,我给你赔不是。”

好长时间,王俊杰和刘岩才有了一些反应,他们俩真的是吓着了,那可是好好的肉啊,常言说十指连心,康赖孩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啥是疼吗?

虽然恢复了思维能力,可王俊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康赖孩的手。

康赖孩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被烙进去很深,表皮焦黑焦黑的,散发着屠宰场烙猪头时的那种味道。

过了好长时间,王俊杰终于问了一句:“疼不疼?”

“疼死我活该!”康赖孩先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斜着眼看了看王俊杰和刘岩,然后又把声音多少往下降了一点,继续说道,“人不管再混蛋,都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我来找王局长,是让他给我解决问题的,他不给我好好解决,我怎么着他都行,牵涉到人家家里人,尤其是牵涉到人家的小孩子,那我就是混蛋。”

康赖孩走到门口,拿起门口后面的笤帚,把刚才王俊杰打碎的煤球扫成一堆,又把笤帚放回到原处,一边拍打着手,一边歪着头看了看王俊杰和刘岩,继续说:

“咱一码归一码,我不触碰你们的底线,你们也不能触碰我的底线,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别以为就这样给我推来推去的,慢慢的就能糊弄过去了。告诉你们,这样弄只会把事情越弄越大,不是我康赖孩愿意耍无赖,耍无赖是因为我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办法,你们可别把我惹急了。”

第363章 约定俗成

刘岩冷静下来之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康赖孩刚才一系列的举动,看似蛮混不吝的,其实在他内心里,也有畏惧的东西。尽管从表面上看,他只是在为王俊杰外甥的事情道歉,但从他那种过激的行为上可以看出,他分明是在掩饰着什么。

他在掩饰什么呢?

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就必须把事实摊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康赖孩彻底明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像王俊杰那种推推搡搡的工作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那样只会助长康赖孩的嚣张气焰。

想到这儿,刘岩对康赖孩说道:“康师傅,你的问题,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可究竟应该怎么解决,我觉得咱们还要认真探讨一下。你刚才也说了,修建变电站,只是牵涉到在你们家附近栽一根电线杆子,按道理说,就应该是打盆说盆,打罐说罐,你要求的赔偿,就应该围绕着栽电线杆子给你造成的损失来解决。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要求在市中心给你解决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是不是太离谱了?”

康赖孩说:“刘市长,你这种说法我不赞成。没错,一开始是只牵涉到一根电线杆子,可要不是因为栽电线杆子,我能生那么大气吗?要不是我生那么大气,会用装载机推那个电线杆子吗?要不是去推电线杆子,我们家的房子能塌吗?归根究底,我们家的房子塌了,都是因为栽这根电线杆子给闹的,市政府必须要考虑赔我们家的房子,要不然,咱们就没的聊。”

刘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没错,你们家的房子塌了,这是一个客观事实,可这个客观事实是怎么造成的呢?因为一根电线杆子,引发了一所房子的倒塌,这里面的因素,我们是不是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如果你平心静气的去对待这个问题,不采取那些过激的行为,你家的房子会塌吗?肯定不会吧。所以说,但凡遇到问题,我们大家在主观上都不能意气用事,如果一味的靠着自己的秉性去处理问题,只能是让问题越闹越大,矛盾越来越深。康师傅,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康赖孩极不自然地歪了歪脑袋,说道:“道理不道理的咱就别说了,道理任何人都懂,可事情不管牵涉到谁头上,谁都不想讲这个道理,更不会将这些所谓的道理套用在自己身上。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是公家,我是个人,你要是不让个人沾公家一点便宜,甚至还让个人吃亏,恐怕是栓住日头都说不过去,谁都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说完这句话,康赖孩别着膀子蹲在了地上,摆出一副任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态度的架势。

刘岩火了:“康立德,你要搞搞清楚了,电线杆子栽在距离你们家后墙五米开外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国家的,不是你个人的,你凭什么把电线杆子推倒?”

康赖孩的身子晃动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

刘岩继续说道:“幸亏倒塌的房子是你自己家的,如果是别人的房子,就你这种行为,足以对你采取法律措施了,你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胡搅蛮缠?”

康赖孩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刘市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家的房子是我自己撞塌的,我活该倒霉了?”

刘岩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眼看着康赖孩要发火,王俊杰在一旁劝说道:“康赖孩,刘市长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没听明白吗?这件事究竟怎么解决,就看你的态度了,如果能够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好好商量,倒不是没有通融的办法,如果你一味地采取这种强硬的态度,对不起,我们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康赖孩将脑袋高高的仰了起来,费了好大劲把眼珠子扭转到刘岩的方向,嘴角咧了几咧,终于说出了一句话:“那刘市长你就看着办吧,反正刀把子现在握在你们手里呢。”

康赖孩虽然没有明显的向刘岩服软,但从他的神态上可以看的出来,已经有了愿意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意愿。

刘岩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如果这件事咱们可以商量,那我也说一句没有觉悟的话,你们家的问题,要想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们家归拢到拆迁户当中去。要想做到这一点,肯定会有难度。这也是我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想法,至于能不能行的通,还需要与方方面面沟通,最起码变电站得答应圈下你们家的房屋和院子,这就需要我和王局长进一步地去做工作。”

刘岩之所以有这个姿态,并不是想要跟康赖孩做出妥协。他心里清楚,在这个问题上,电业局的行为也有欠妥的地方。按照规定,在居民住宅周围十米之内,是不允许强行建设像高压线路这种高危设施的,即便要建设,也要征得居民的同意才行。

从现在的状态上看,康赖孩显然不知道有这个规定,如果康赖孩知道了有这么一个规定,而且一定要拿着这个规定来跟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说事,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康赖孩家的房子,归到拆迁户当中,让他跟那三十八户一起拆迁,这样的话,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俊杰在一旁插嘴道:“康赖孩,你听听,刘市长是不是为你着想的?你不要不识抬举。”

康赖孩翻了翻眼珠子,说:“刘市长,你能这样想,说明你真的是为我考虑了。我得承你这个情。算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件事,你和王局长就看着办吧。不过我的心思你们也得理解,你别怪我说话不讲究,这是沾公家的便宜,不知道多少年才遇到这种好事,谁要是不沾,谁TM就是傻瓜。”

话说到这种程度,刘岩心里已然有了底数,不过,他觉得还应该再打击康赖孩一下,一方面,是不能让这家伙的贪欲过分膨胀,另一方面,刘岩也想通过康赖孩,去做一下另外那三十八户的工作。

想到这儿,刘岩对康赖孩说:“康师傅,有些话我必须给你说在头里,虽然我和王局长可以想办法把你们家归类在拆迁户当中,可你也应该清楚,像你这种情况,是不能真正跟其它的拆迁户类比的,在具体的包赔上,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再闹出其它的事情。”

康赖孩瞪着眼珠子叫:“刘市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按照拆迁户的标准包赔给我,其他的拆迁户会不愿意?马勒戈壁!谁敢咬我的蛋试试?”

刘岩说:“你别那么激动嘛!我的意思是说,尽量不要惹出更多的麻烦。”

康赖孩说:“刘市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只要你给的条件能让我满意,其他拆迁户的工作由我去做,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拧折他的狗腿。”

······

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李松林一直闷闷不乐的独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里面不知道有多别扭了。

今天的会议,也是李松林作为钧都市市长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在他的心目当中,完全把这一次的亮相,当成了一次公开的政治博弈,一场与刘岩这个正在钧都市官场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的博弈。

那么,要想在这场博弈当中取得全面胜利,单靠他这么一个老帅,肯定是不行的。

他必须有自己的车马炮,有自己的全仕象,有自己的小卒子,对弈中有的角色,他一样都不能缺。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棋盘里的每一个棋子,都要比对手强大的多。

所以,会议还没有开始,甚至可以说是在会议召开之前的好几天,李松林就已经憋足了劲,要在与会者面前充分地把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

官威第一要,先亮车马炮嘛!

可谁是他的那个“车”呢?六个副市长当中,唯一对他言听计从的,就只有罗玉辉了,要论魄力、能力、人缘,罗玉辉恐怕是所有副市长当中最差劲的。不幸的是,在李松林的棋盘中,能够堪当“车”这个角色的,也只有罗玉辉了。

他无论如何也得把罗玉辉的形象树立起来。

上一届市政府当中,罗玉辉主管的领域与这一届完全一样,但在副市长的排名当中,罗玉辉却位列第五,仅高于包晓辉这位女市长。

这一次,李松林一定要把罗玉辉的排名往前挪挪。

怎么挪呢?表面上看,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他只要在第一次宣布副市长分工的时候,把罗玉辉公布在前面就行了。接下来,会议纪要秘书就会按照他公布的位置排序,撰写一份文件,然后分发到各个单位。这样以来,谁先谁后,谁大谁小,就一目了然了。

按照一把手第一次公布的顺序进行排名,是官场上的一个约定俗成。

李松林是本届市政府的一把手,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

第364章 故意装傻

李松林正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江明宇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板,有个事需要请示你一下。”

“什么事?”

“就是本届市政府领导的分工问题,政府办有点拿捏不准,不知道该怎么行文。”

听到这句话,李松林不由得起火:“江明宇,我李松林应该不是你们伺候的第一任市长吧?李亚洲和闫海宽当市长的时候,关于市政府领导分工的问题,你们是依照什么标准来行文的?”

江明宇说:“那个时候,一般都是按照市政府一把手在第一次专题工作会议上公布的排名顺序进行位置排序的,而且以后的所有文字材料,只要牵涉到市政府领导排名的情况,全部都按照这个顺序排列。”

“那不就结了?以前怎么做的,今后还按老规矩执行就是了,这还有什么为难的吗?”

“可是,可是···”江明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松林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明宇看了李松林一眼,嘟嘟囔囔地说:“老板,你公布的排名顺序是这样的,首先是你,接下来是罗玉辉副市长,汪全水副市长,杨子壮副市长,钱正华副市长,包晓辉副市长,政府办赵彦昭主任,最后一个,才是刘岩副市长。”

江明宇说话的语速很慢,他希望李松林能够从中听出点蹊跷来,而且在结束的时候,着意强调了一下刘岩的位置排序。江明宇觉得,像这种明显的问题,即便对方是个傻子,也应该听的出来,除非他是在故意装傻。

李松林却瞪着眼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江明宇在心里骂道:奶奶个熊!这还没问题啊?刘岩可是常务副市长哦,却排在了最后一名,这也就算了,赵彦昭呢,他只是个政府办的主任,说的恶俗一点,那就是在背后给各位市长舔屁股沟子的角色,现在呢,却排在了刘岩的前面,这样弄,也太显鼻子显眼了吧?

马勒戈壁!要是把你狗日的的名字排在最后,你会答应吗?

不跳起来才怪呢!

江明宇的义愤,并没有为刘岩抱不平的意思,在骨子里,他甚至想让刘岩从钧都市官场上彻底消失。可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刘岩的专职秘书,有一句话叫仆以主容,刘岩的地位被打压,就意味着他个人身份的降低。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他这个政府办副主任被贬了呢!

江明宇低着头小声说:“老板,政府办晁严峻副主任的意思是,赵彦昭毕竟只是政府办的主任,把他的名字放在刘岩的前面,别人可能会说闲话的。”

“有什么闲话可说的?我说江明宇,你们政府办的这些人,要是有那个闲心,就多琢磨琢磨工作上的事,别一天到晚老盯着那些排名,俗不俗啊!谁排在前面谁排在后面又能怎么着?我警告你们,以后谁要是再在这些问题上乱嚼舌头,我就对他不客气。”

江明宇心里明白,李松林说的这些,完全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在排名的问题上,他比任何人都计较。也许李松林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既想通过这样的排名顺序,让大家看到刘岩在市政府领导层当中的实际地位,又不愿意因为这个问题,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非议。

可是,如果真按照李松林公布的顺序去排名,那政府办就成了笑话了。

怎么才能让李松林改变自己的态度呢?

江明宇觉得,还是应该用原来的老套路,专捡李松林听的进去的话说。

“这件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有些人并不这样想。老板,我实在不愿意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你,可是,有些人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告诉你吧,我害怕你窝心的慌,不告诉你吧,我又怕事后你知道了怪罪我没跟你通气。”

江明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松林的反应,还真让他给猜着了,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把李松林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

江明宇咬了咬牙,说:“算了,我还是跟你说了吧,有人说,你这个人心胸太狭隘了,居然在领导层的排名上做起了文章,而且还是狗屁不通的文章。你这样做,只能会让大家对你更加的离心离德,除此之外,根本就起不到其它的任何作用。”

李松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江明宇继续说道:“他们还说,在与刘岩之间的博弈当中,你是完全处于下风的,你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班底,就算罗玉辉勉强可以算做是你的马前卒,那谁又是你的车和炮呢?你连最起码的三大角都没有,靠什么去跟刘岩对弈?”

看着李松林越来越黑的脸,江明宇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了,接下来,他还要回到原来的套路上。

“其实在我看来,在钧都市这盘棋当中,你是唯一的老帅,这一点,无论任何人都没办法否认,刘岩算什么,充其量只是你可以随便拿捏的棋子而已。”

李松林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

江明宇继续说:“如果非要在这盘棋局里给自己设定一个对手的话,那么,与你博弈的一方,也未见得刘岩就一定是那个老帅,即便杨子壮、汪全水、钱正华、包晓辉全部都跟刘岩在一个阵营里,那在这个阵营当中,谁才是真正的老帅呢?刘岩吗?我看未必。刘岩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在骨子里,杨子壮汪全水钱正华他们会服他吗?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包晓辉也未必会服他吧?所以,我反倒是觉得,对刘岩打压的越厉害,杨子壮他们就会跟他抱的越紧,相反呢,说不定他们之间就会因为谁是老帅的问题,而生出一些裂痕来。”

李松林看了看江明宇,虽然他觉得江明宇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在心理上,李松林并没有做好接受这种说法的准备,他暂时还不想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李松林现在最关心的,是刘岩的动态。

“刘岩不是去信访局了吗?你是他的专职秘书,为什么没有跟着他?”

江明宇才不愿意去信访局呢,谁都知道,来访的人一个个全都属王八爪子的,一旦沾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但这话,江明宇绝对不能当着李松林的面说,更不能让李松林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江明宇说:“老板,我刚刚才被指定为刘岩的专职秘书,有些事还得安排一下,所以今天就没跟着他去。”

“那你安排好了吗?”

“差不多了。”

“办公室搬下来了没有?”

江明宇皱着眉头说:“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刘岩那间办公室的旁边,连一间空房子也没有。老板,要不然这样行不行?我搬到二楼跟刘岩照着的那间办公室去,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明宇,你可是刘岩的专职秘书,专职秘书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就是刘岩走到哪儿,你就得跟到哪儿,你的办公室必须在一楼,而且必须跟刘岩的那间办公室紧挨着。”

江明宇说:“老板,紧挨着刘岩办公室的,就只有一个厕所了,我横竖不能搬到厕所里去办公吧?”

李松林强调说:“就是搬到厕所里去,你也得跟刘岩紧挨着。”

李松林想了一下,在刘岩办公室的周围,除了那个厕所,还真没有其它可以容纳下办公桌的空间了,于是又说道:“其实那个厕所除了空间小了点,其它的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再说了,那个地方虽然起名叫厕所,可从来也没有人使用过,卫生条件一点也不比其它的房间差,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先将就着用吧。”

江明宇在心里骂:马勒戈壁!你狗日的怎么不搬进厕所办公呢?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只听见李松林又催促道:“你还磨叽什么?赶快把办公室的问题落实了。”

正在这时候,江明宇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刘岩打来的,江明宇把右手的食指竖起来堵住嘴巴,冲李松林打了一个噤声,然后接通了刘岩的电话。

讲完电话之后,江明宇对李松林说:“老板,刘岩正从信访局往回赶呢,他让我问你一下,看你现在有没有时间,他想召开一次市长办公会议。”

李松林问:“他说会议的具体内容了吗?”

江明宇说:“说了,他说要给各位市长汇报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

“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李松林有点纳闷,刚才刘岩去了信访局,怎么现在要汇报的却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信访局跟西城工业园区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李松林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他得把召开市长办公会议的事情答应下来,这毕竟是刘岩第一次提出这样的申请,如果不答应的话,刘岩说不定会在人大那帮老家伙面前奏他的本呢。

也许江明宇提醒的是对的,至少在表面上,他要让其他的几位副市长看到,对于刘岩,他李松林是重视的,没准这样一弄,还真能起到分化瓦解他们的作用。

想到这儿,李松林对江明宇说:“你去看一下,看其他的副市长也时间没有,如果没什么特殊的情况,你通知他们,四点钟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第365章 责无旁贷

李松林坐在圆型会议桌的上首,先说了一段开场白,这段开场白,听上去倒是冠冕堂皇的,实际上呢,却是为了达到分化刘岩这个阵营的政治表白:

“今天,是应刘副市长的要求举行这次临时性的市长办公会的,会议的中心内容,是听取刘副市长汇报西城工业园区的建设和发展问题。大家都知道,经济工作在政府工作当中,占有非常大的比重,一个地方的GDP数据,更是衡量该地区政府工作质量非常重要的指标。不管哪个地方的政府,如果不重视经济发展工作,不把为经济建设服务放在首要的位置,那他就会犯错误,栽跟头。在这里,我代表钧都市市政府所有同仁,表达一下对经济发展的支持态度,从今往后,只要刘副市长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们都会及时地组织召开这样的专题市长办公会的,以便于及时了解经济发展的动态,尽快地处理和解决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好了,其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刘副市长具体汇报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的问题。”

刘岩说:“那好,下面我就简单地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目前存在的问题。大家都知道,西城工业园区已经建设了两年时间了,当初招商的时候,我们市政府对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是做过承诺的,其中有一项是,凡是牵涉到园区的基础建设,均由我们钧都市市政府来解决,这里面,首先牵涉到的就是三通的问题,即保证水路,电路和道路的全面畅通,可是,一直到现在,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有三分之二以上已经完成了基础建设,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入驻企业已经完成了设备安装,就等着开工了,却因为三通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导致入驻的企业一直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生产和经营活动,这种状态,不仅对我们钧都市的经济增长造成了损失,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政府在企业当中的形象和公信力。”

李松林咳嗽了几声,插话道:“刚才你反映的这些问题,是上一届市政府遗留下来的,在这里就没有必要赘述了。现在呢,你是主持经济工作的领导,如何来解决这些问题,你应该是责无旁贷吧?那你就给大家汇报一下,你准备怎么尽快来解决这些问题就行了。”

刘岩说:“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要马上落实水电路的畅通,这其中,道路畅通的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只要有资金保障就行了。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要想达到工业园区内所有道路的安全畅通,需要投入资金四千六百万左右;其次,就是水路的畅通,原来通往西城工业园区的供水管道,每小时的最大输入流量只有三十立方,如果所有的企业全部正常运转,所需要的供水量最起码要达到每小时两千八百立方以上,是原来的九十倍还要多,同时,随着供水系统的扩容,相对应的废水排泄系统也要同时扩容,这两项加起来,需要投入的费用大概为三千二百万左右;最后一项,就是电路的畅通问题了,建设变电站的费用和架设新线路的费用,暂时由电力部门来解决,我们重点要关注的,是因为电力增容而产生的三十九户居民的拆迁问题。关于如何赔付拆迁户的问题,现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与拆迁户之间还没有达成最终的一致意见,就算我们按照相对公平的原则进行赔付,也就是按所在地的商品房价格一比一赔付,这三十九户加起来,所赔付的总金额也有四千万左右。一句话,要想尽快解决三通问题,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现在急需的资金为一亿一千八百万左右,究竟怎么来解决这笔资金,我提请各位领导予以考虑。”

李松林看了看刘岩,说:“刘副市长,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到现在我才弄明白,合着你叨逼叨叨逼叨的白话了这么半天,是伸手向市财政要钱的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召开的这个会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甚至可以说是在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要钱是吧?我只有一句话,所有的困难,都由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自行解决,市财政是不可能给你们拿一分钱的,也拿不出来这些钱。我这样说,并不是不支持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也不是不支持我们市的经济发展,谁要是想给我扣这样的帽子,我绝对不答应。刘副市长,市财政也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吧?财政局的账面上有没有钱,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伸手向财政要钱,刮大风吃炒面,你也真张的开嘴!”

刘岩说:“今天我把这些问题拿出来让各位领导讨论,并没有伸手向市财政要钱的意思,市财政的资金紧张,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可除了财政之外呢,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个办法,来尽快地解决三通的问题呢?关于三通的迟滞给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造成的精神压力,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我想强调的是因此而造成的经济损失,我给大家公布一组数据,西城工业园区的所有企业,如果全部都能够开始正常的生产经营,一天的产值即为十七亿RMB,企业利润及缴纳税项分别为一点零二亿和二点七三亿,也就是说,企业每迟滞开工一天,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三点七五个亿,即便我们单纯的从经济效益来考虑,也应该赶快把三通的问题解决了吧?”

李松林说:“三通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而且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这一点,希望你要有个清醒的认识,也必须有这个紧迫感。我不是在逼你,如果因为三通的问题,给我们市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至于资金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由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自行解决,以后凡是牵涉到工业园区的所有事情,都应该由工业园区自己想办法。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在推卸责任,更不是不负责任。在座的都知道,早在一年多之前,西城工业园区就被吹捧为钧都市经济发展的新引擎,既然作为经济发展的引擎,就应该起到他应有的作用,都引擎了,难道还好意思伸手向其它部门要钱吗?如果是我,肯定是伸不出这个手的。我再说一句没有原则的话,因为这个引擎,某些人不知道捞取了多少政治资本了,怎么滴?难道说原来的那些说法,都是在吹牛逼吗?”

刘岩说:“我相信,西城工业园区一定会成为钧都市经济发展的新引擎的。但是,目前园区还处在建设阶段,并不具备它应该有的造血机能。在这种情况下,是真正需要我们钧都市政府扶一把的时候,使之尽快地拥有自身的造血机能,更何况,市政府之前与企业之间是有协议的,尽快落实水电路三通,是我们钧都市市政府责无旁贷的事情。”

李松林说:“刘副市长,如果你一味的把这个问题推到市政府身上,那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了,你跟市政府是立下过军令状的,如果你连一个三通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要考虑一下能不能落实自己的承诺了。如果不能落实自己的承诺,你将如何向市政府交待?如何向全市一百三十多万人民群众交待?”

杨子壮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说道:“李市长,我觉得话得分两头说,没错,刘岩市长是立过军令状,他立的军令状,就是要让钧都市的经济发展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但这里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市政府必须要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在这方面,我记得市政府好像也立了军令状。既然要保驾护航,就应该帮助西城工业园区解决现实工作当中的所有疑难问题,把棘手的事情一股脑抛给刘岩市长,这恐怕不是保驾护航吧?”

杨子壮的一番话,弄的李松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即便是市政府要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但也不能遇到事情就躺在市政府身上吧?”

刘岩说:“我并没有要躺在市政府身上的意思,但作为市政府来说,也不能只敲梆不卖油吧?光凭空喊口号,是不能解决目前西城工业园区的困境的,在具体的政策上,市政府是不是也应该支持一下?”

李松林问:“你需要什么样的政策支持?”

刘岩说:“我要的政策就是,市政府可以承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可以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来筹措实现三通的建设资金。”

李松林随口答应道:“没问题,这个政策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们在操作过程中不存在违法乱纪的行为,可以自行解决资金问题。”

刘岩注意到,李松林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目光是游弋的,但他却不能不表达出这样的态度。

这就是刘岩想要达到的目的。

接下来,李松林肯定会关注,他是如何利用西城工业园区自身的优势,来筹措这笔建设资金的。

刘岩就是要巧妙地利用李松林对自己的制衡心理,一步一步的让他走入困局。

第366章 弥补短板

散会之后,刘岩直接去了西城工业园区,到达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早晨到现在,刘岩只喝了一碗糊辣汤,吃了两个小笼包,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可放眼整个街道,黑洞洞的连一点光亮都没有,根本找不到餐馆之类的场所。

刘岩回头看了看,大约在距离自己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影影绰绰的有光亮在闪烁。

根据光亮的位置判断,那里应该是西城区唯一的老街——星光巷的巷口,在刘岩的记忆里,星光巷除了几家卖铜盆铜瓢铜夜壶的,并没有其它的营生,那儿会有饭店吗?

不管有没有吧,先过去看看再说。

还真有,不过只是流动摊位,一个卖馄饨的,一个卖米线的,一个卖烤串的。刘岩径直朝卖烤串的摊位走了过去。

卖烤串的冲刘岩摆了摆手,说:“没了,卖完了,滚水浇屁股,净眼毛光。”

刘岩又朝卖馄饨的摊位看了看,卖馄饨的正在收拾餐具呢,不用说,人家也是滚水浇屁股——净眼毛光。

卖米线的看到刘岩往他那里瞅,大老远招呼道:“我这儿也就剩最后一份了,你要是吃呢,就麻溜过来,要是不想要呢,我也要收摊了。”

“我要。”

背后传来了一声尖叫,刘岩回头看了看,说话的是袁邱的父亲。老袁并没有看到刘岩,急三火四的奔向了米线摊。

“先给我来一份吃着,另外再打包六份。”

卖米线的显然跟老袁熟悉,半笑不笑的冲着他嚷嚷道:“老袁,你耳朵塞驴毛了吧?没听见我说就剩最后一份了吗?还打包?打脓包吧?”

老袁没好气地说:“像这样嘻嘻哈哈的做生意,我保证你们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又不是没人吃,怎么每天只准备那么一点点食材?俗话不俗,人懒别做小生意,人怂别干大买卖,做小本生意,全靠着勤快点,才能捞点小钱花花。”

卖米线的撇了撇嘴,翻着白眼珠子说:“我倒是想多准备些呢,谁还怕钱多了咬手?可那些城管每天就像疯狗一样在后面撵着,这一天下来,运气好点还能出两三个小时的摊,运气差了,刚一出门就被城管撞上了,得!这一天就甭想出摊了,准备的食材只能自己吃,吃不完的只有扔掉。唉!做这种倒霉催的生意,就他娘的跟撞大运似的,谁敢多准备食材哦!”

老袁冲卖米线的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诉苦了,我又不是城管局长他爹,要是我们家袁邱当上了城管局长,你放心,你就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在这儿摆摊,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哪个狗日的敢说半个不字,我打折鳖儿的狗腿。”

卖米线的说:“要是你们家袁邱真当上了城管局长,没准你就不这么说了,别装作不认识我就不错了。”

“不能够,咱们之间什么交情哦?你要是不相信,这样,你把这碗米线钱给我免了,明天我就让我们家袁邱给城管局长打个招呼,让那些疯狗别再为难你,多大点事啊!”

说着,老袁四仰八叉的坐了下来,眼睛的余光刚好触到了刘岩的脸,一刹那间,老袁的身子像是顶到了弹簧一样,猛地一下弹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老袁一脸惊愕的问。

刘岩笑了笑说:“我过来吃碗米线。”

“不是吧!”老袁的眼珠子瞪的溜圆,“你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吃这种路边摊呢?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卖米线的不高兴了:“我说老袁,你怎么说话的?路边摊怎么啦?是分量不足哦还是味道不好哦?”

老袁一脸严肃地冲卖米线的吼道:“你别乱打岔。”然后又转向刘岩,满脸狐疑地问,“你真的要吃这种路边摊?”

刘岩又笑着点了点头。

“也是,”老袁嘟嘟囔囔地说,“像你这么高贵的身份,一天到晚全都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恐怕早就吃腻了,偶尔尝一尝路边摊的味道,也是一乐子。”

说到这儿,老袁快步走向卖米线的,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这碗米线你给他吃吧,把味道弄的好点,多放点小磨油,另外,你千万可别收他的钱,他要是非给不可的话,你就跟他说我已经付过了。”

嘱咐完,老袁又回到刘岩身边,点头哈腰地说道:“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改日咱们再唠。”

说完这几句话,老袁急火火的走了。

老袁走后,卖米线的问刘岩:“兄弟,你是干什么营生的?”

刘岩含含糊糊地说:“我在西城工业园区上班。”

卖米线的说:“看老袁对你点头哈腰的样子,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吧?能让老袁这孙子毕恭毕敬的,都得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呢,要么就是特别有钱,要么就是特别有权,要么就是你们家老爷子特别有钱或者有权。”

说到这儿,卖米线的又看了看刘岩,迷迷瞪瞪地说,“也不对哦!像老袁这号货,但凡碰到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肯定会死缠着人家扯东道西的,不把人家缠的没一点脾气他是舍不得离开的。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没说几句话就颠了呢?”

后来卖米线的终于想明白了,老袁是不好意思在这儿待了,他刚才一个劲的吹捧他的儿子袁邱,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刘岩,把自己给整尴尬了。

米线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刘岩一边吃,一边跟卖米线的唠嗑。

“大哥,我刚才听你跟老袁说,摆这个路边摊,经常被城管撵来撵去的,这么着做生意,根本就保证不了最起码的正常经营。既然这样,怎么不在这附近租个铺面呢?”

卖米线的说:“大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方圆附近全部都是卖铜盆铜瓢的,没有几个人喜欢吃这种东西,远处的呢,又嫌这个地方太偏僻不愿意过来,过来吃米线的,绝大部分都是你们园区的人,你说我在这儿租个铺面有什么用?”

刘岩说:“要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在工业园区附近租个铺面哦,那样不就能够维持正常的经营了吗?”

卖米线的盯着刘岩看了一会,问:“兄弟,你不是园区的人吧?”

刘岩说:“你怎么会这么说?”

卖米线的说:“你要是西城园区的,怎么会不知道园区周围根本就没有铺面呢?”

还真是,园区周围连一间铺面都没有。

刘岩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卖米线的说:“要是园区附近有铺面,我早就搬过去了。兄弟,你是园区的人,消息肯定要比我灵通一些,麻烦你帮我打听着,如果有人在园区附近开发铺面房,你过来告诉我一声。兹要能在那儿整一间铺面,不用搞别的,就只是卖个米线,恐怕一年下来就能赚上十几万。虽然发不了大财,买个房子娶个儿媳妇伍的应该不算什么问题了。”

这一席话,让刘岩的思路一下子拓展开了。

回到园区的临时办公室里,刘岩开始琢磨开发铺面房的事情。

现在,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有将近五百家,这些企业全面投产之后,就会大批量的招收从业人员,就按每家企业需要招收三百名员工计算,五百家企业,需要招收员工的总数至少在十五万人以上。

另外,与入驻企业相配套的服务行业,从业人员也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群体,就按三个产业从业者配备一个服务业从业人员计算,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将达到五万人以上。

这两方面的人员全部加在一起,就是二十万人的庞大队伍。

二十万人的基本生活消费,会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市场啊!可目前西城工业园区的真实情况却是,没有餐厅,没有商场,没有超市,没有理发店,没有洗浴中心,没有银行,没有快递公司,没有···,凡是与服务相关的行业,西城工业园区全都没有。

这个短板,必须尽快的弥补起来。

刘岩立即做了一个决定,把西城工业园区所有临街的围墙全部推倒,再向里面延伸三十米,全部用于建造铺面房。

临街围墙的总长度大约有三公里,就按三公里来计算,铺面房的占地面积为九万平方米。

参考现有的土地出让价格,西城工业园区的这块商业用地,以每平方米一千五百元的价格出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九万平方米,总金额就是一亿三千五百万。

有了这一亿三千五百万,三通的资金就可以解决了,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西城工业园区员工的基本生活问题,水电路三通的问题,也能在近期内彻底解决。

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全部都考虑清楚之后,刘岩走出了第一步,他把目前西城工业园区从业人员的规模以及服务行业的现状整理成一篇文章,挂在了钧都市市政府的官方网站上。

第367章 步步为营

上午八点,刘岩把王俊杰叫进了自己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临时办公室。

刘岩从文件柜里拎出来一提茶叶,放在了茶几上。

“王局,待会你走的时候,把这个茶叶提上,喝完了,再过来拿。”

王俊杰刚看了茶叶的外包装,立刻就眉开眼笑了,他把外包装打开来,从里面拿出来一听,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揭开铁盖子,凑上去使劲地嗅了一下,然后又隔着里面的包装袋捏了捏,不胜唏嘘道:“这可是顶级的狮峰龙井哦!市场价格,恐怕至少得五千块钱一斤呢!”

刘岩笑了笑说:“我不太懂得品茶,好的次的,根本就分不清楚,要论品茶,还是像你这样的行家,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王俊杰说:“要说茶的品质,我是了解一些的,可又能怎么样呢?像这么高档的茶叶,我哪喝的起哦!你也看到了,我喝茶喝的酽,要是经常喝这样的好茶,恐怕真得把老婆卖了喝茶了。”

刘岩说:“不至于的,我这里还存了一些,就是你喝的再酽,供应你喝上一年半载的,应该不成问题。”

王俊杰苦笑着说:“还是算了吧,领导能送给我这么贵重的茶叶,说明是看的起我,我得懂得感恩,更要懂得知足,这一提茶,也就是在来贵客的时候拿出来显摆一下,一是显得咱生活质量上档次,更重要的一条,我得让客人知道,这茶是刘市长送的,那该多有面哦!至于我自己,还是喝五六十块钱一斤的就行了。”

王俊杰拒绝刘岩继续送他茶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茶叶太贵重了,他的心里,有着另外一层的顾虑,刘岩虽然年轻,但地位在那儿呢,人家可是堂堂的常务副市长,在钧都市,那可是吼一嗓子天上就会打炸雷的角色,要说刘岩是想要巴结他,根本就没那个。

刘岩送他茶叶,唯一的理由,就是准备拿他当枪使呢,以后信访这一块就归刘岩管了,刘岩要想当甩手掌柜,就得给他王俊杰整点甜头尝尝,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要是吃了领导的拿了领导的,那就不仅仅是嘴软手短了,而是腿软气短了,只要刘岩吼一嗓子,他还不得像个小妖似的跑前跑后?

当然了,即便刘岩不送他茶叶,他仍然得跑的跟小妖似的,跑归跑,解决问题的时候究竟出了多大劲,或者说会承担什么样的风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兹要他和刘岩之间的关系保持在君子之交的程度,那么在工作当中,碰到风险大的问题,能躲的他就可以躲一下;要是和刘岩之间的关系搞的不分彼此了,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完了,那就只能替刘岩堵枪眼了。

信访这摊子事,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棘手,如果没了刘岩在后面支撑着,单靠他?那可真是敲锣找孩子,要丢人打家伙了!

王俊杰这种人,可以说浑身的汗毛都是空的,用老奸巨猾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过分,他虽然平时爱沾个小便宜,但什么样的便宜能沾,什么样的便宜不能沾,什么人的礼物能接,什么人的礼物不能接,他还是能够拎得清的,贪财不要命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刘岩今天要送他茶叶,说明人家刘岩会来事,他呢,必须得诚惶诚恐地接着,感激涕零地表达自己的感谢,最重要的,他得让刘岩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刘岩送这个礼物的意思。

他也得会来事。

至于以后,即便刘岩给他搬座金山,他也不能接。

刘岩的心境根本没有王俊杰那么复杂,当然了,王俊杰想到的那些意思,刘岩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但却不是主要的,送给王俊杰茶叶,最重要的意思是,刘岩想以此来表达一下自己对王俊杰的尊重,王俊杰毕竟是钧都市官场上的老枪了,在工作上,王俊杰可以对他言听计从,也可以对他阳奉阴违,甚至可以跟他倚老卖老,吹胡子瞪眼,两个人在工作当中究竟能不能保持和谐,王俊杰能不能鞍前马后的为刘岩效犬马之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刘岩对王俊杰的态度。

这些茶叶呢,是刘岩跟着周和平当秘书的时候收的礼品。在官场上,送礼的学问可以说是博大精深,收礼的讲究也能编撰成一部百科全书,当领导的,最头疼的事就是送礼和收礼,在这方面,周和平告诉过刘岩一个原则,凡是送钱的,不管是谁,一概不收,至于一般性的见面礼,或者叫伴手礼,随手礼,像烟酒茶之类,或者衣服领带什么的,可以接收,谁要是在这上面太较真,太死板,谁就没有朋友,就会成为官场上的孤家寡人。

刘岩跟着周和平当秘书,像这种一般性的见面礼,有周和平的,就必然有刘岩的一份,不管是烟酒茶还是衣服领带,绝对都是拿的出手的,不上档次的,谁也不敢送给周和平这样的大领导。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礼物都是由刘岩代收,很多时候,礼物一放在刘岩那里,就永远放在那里了,尤其是茶叶,周和平一次也没拿走过,他只喝碳酸饮料,连白开水都不喝,茶叶放在他那里,根本就没有用处。

这样一来,许多礼物,刘岩最终得到的都是双份的。

另外,也有一些人会单独给刘岩送这些礼品。

次数多了,刘岩收到的这一类礼物,堆的就像个小山。

所以,像这种几千块一斤的茶叶,在王俊杰眼里觉得特别金贵,但在刘岩看来,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礼品罢了。

王俊杰手里拿着那盒已经撕开外包装的茶叶,看着刘岩问:“刘市长,你今天叫我过来,不会是只给我送茶叶的吧?”

刘岩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计划,打算把西城工业园区临街的围墙全部推倒,再往里面延伸三十米,全部建成铺面房,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康西村包括康赖孩在内的三十九户的拆迁问题解决了。”

王俊杰问:“具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刘岩说:“我考虑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是,等把这些土地出让之后,以现金的形式进行拆迁赔付,至于具体的赔付方案,我是这样考虑的,拆迁户的主体房屋,以每平方米三千元的价格进行赔付,厢房以一千五百元的价格进行赔付,临时搭建的建筑物及院子占地不在赔付之列。”

王俊杰问:“那第二套方案呢?”

刘岩说:“第二套方案,就是以地换地,换地的面积以主体房屋的占地面积为参考,主体房屋占地一平米,给拆迁户两平米工业园区的临街铺面用地,厢房占地一平方米,给拆迁户一平方米园区的临街铺面用地,临时搭建的建筑物和院子占地不在兑换之列。”

王俊杰又问:“西城工业园区临街铺面房的用地,每平方米的指导价格是多少?”

刘岩说:“暂时定为每平方米一千五百元。”

王俊杰在心里核算了一下,说:“这样的话,拿现金和置换土地的意思差不多。”

刘岩说:“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如果我是拆迁户,绝对会要求以地换地的,因为拿现金的效益已经定死了,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而以地换地,是绝对有增值空间的。这次的土地出让,我计划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谁出价最高,谁将拥有铺面房的开发权。”

王俊杰疑惑地问:“那万一没有人愿意开发呢?或者说开发的积极性不是太踊跃,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出让价格岂不是要降到指导价格之下?”

刘岩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种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市场潜力,只要有商业眼光的人都能够预见的到,关于这方面,我已经组织了一篇文章,在昨天晚上发到了市政府的官方网站上,其产生的效应,很有可能立马就会显现出来,说不定今天上午就会有人来找我,洽谈全部承揽铺面房开发权的事情,我有一个还不算很大胆的预判,最终的土地出让价格,很可能比现在的指导价格高出百分之五十以上。”

刘岩之所以给王俊杰透露这些,是有一定目的的,在拆迁户的赔付问题上,他是倾向于以地换地的,有拆迁户介入到铺面房的开发当中,就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房地产开发商对铺面房的产权垄断,房地产开发商就不敢在出让或者出租铺面房时对经营商户漫天要价,这样就有利于西城工业园区商业的良性发展。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层,是刘岩深谋远虑的一步好棋,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把一直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翟礼让拉下马。

这步棋的奥妙是非常深的,首先,刘岩要有一个笃定,李松林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搅局,而且还要有一个预判,直接来搅局的人,就是现任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翟礼让,要想达成自己的计划,这两个前提缺一不可。

刘岩心里明白,这个棋局,既充满了刺激,也充满了凶险,一着不慎,不但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还会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第368章 僧多粥少

王俊杰后脑勺上的那个疤瘌泛着鲜亮的红光,像一枚熟透了的樱桃,这是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明显特征。

“刘市长,你太敞亮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放心吧,从今天起,你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那些个花的虚的,我绝对不会再在你跟前使。”

刘岩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王俊杰,笑而不语。

王俊杰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嘟嘟囔囔地说:“刘市长,你这一笑,弄的我这心里毛棱棱的。”

“你毛棱什么?”刘岩仍然笑着。

“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呗!”王俊杰又挠了挠后脑勺,“听一个人说话,你千万不能品,一品,就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句,你要是仔细品,肯定会以为,我以前在你面前尽玩虚的花的了。”

刘岩心里说:难道不是吗?

王俊杰说:“在领导面前,我一般是不会说错话的,因为什么?紧张呗!心里老是绷着一根弦,唯恐那句话惹领导不高兴。所以,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大脑里琢磨无数遍,宁可不开口,也不能说错话。今天能在你面前说错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你这里,我的心情是完全放松的。”

刘岩半开玩笑地说:“那我实在是太荣幸了!”

王俊杰嘿嘿地傻笑:“有人说,我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就学会了一个字——拖!这样的评价,真是把我给冤枉死了。不是我想拖,是不拖不行哦!官场上有这么一句话,领导脸一黑,难题往下推。推给你,你就得战战兢兢的接着,接过来之后呢,心里面却是虚的,领导都把难题推了,说明他准备绕着走。当下属的还能怎么办?只有拖了推了,推也好拖也好,耽误的无非是平头老百姓,只要你还给平头老百姓留一点希望,他们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反过来说,你要是耍二愣子,硬要把事情打个死结,出个结果,显摆你多么有能耐,很可能反倒会激怒了老百姓,那样的话,就会出更大的乱子,出了乱子,领导就不仅仅要冲你黑脸子了,他还要朝你打板子,官场上还有一句话,叫冲眼子甩脸子,朝愣子打板子,所以,大部分人宁可当眼子,也不愿意挨板子,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心态,造就了数不清的懒政官员,如果领导不推不拖,凡事都能有个明晰的态度,谁愿意经常看领导的黑脸子?”

刘岩说:“王局长,你能开诚布公的跟我说这些,我感到很欣慰,我也向你表达一下我的态度,对于认真工作敢于碰硬的同志,我是不会动辄得咎的,出现问题不怕,扒了乱子也不怕,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商量嘛!只要我们的初衷是好的,是奔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去的,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王俊杰说:“你的工作作风,我已经领教过了,就说康赖孩的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你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昨天下午你才了解这件事情,今天上午你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就冲这一点,我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你,同时呢,我的心里也有了底气,即便在以后的工作当中出了问题,你也一定会给我们撑腰的,有你撑腰,我们的工作作风就会大胆一些,这样的话反而不会出什么乱子。你放心,以后信访局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硬起身板把工作做好的,绝对不会给你找任何的麻烦。”

刘岩拉着王俊杰的手,说道:“王局长,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够紧密合作。”

“好,我现在就去找康赖孩,把拆迁的事情敲定下来,刘市长做事如此雷厉风行,我也不能落后哦!”

刘岩说:“干脆这样吧,你把所有的拆迁户都召集在一起,把政策跟他们讲清楚了,然后把他们的意见反馈给我。”

王俊杰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在具体的政策上,你还有没有要嘱咐的?”

刘岩又讲了三条原则:

第一,房屋必须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自行拆除并清理干净。拆除干净之后,由拆迁户向园区管委会提出申请,管委会确认之后,方能进入到赔付程序。

第二,如果拆迁户接受了以地换地的办法,土地所有权一旦发生了变更,换句话说,拆迁户把土地转让给了别人,必须提前告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

最后一条,刘岩特别强调,那块用地必须建铺面房,不得作为其它的用途。

临走,王俊杰抄起茶几上的茶叶,然后又充满贪婪的看着刘岩,问:“刘市长,你刚才答应我的那个,还有效没效?”

刘岩迷迷糊糊地问:“我答应你什么了?”

王俊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你答应继续供应我茶叶啊?”

刘岩半开玩笑地说:“你刚才不是害怕我送给你的是糖衣炮*弹吗?怎么滴?现在又后悔了?”

王俊杰厚着脸皮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想通了,就算是糖衣炮*弹我也不怕,大不了,我把糖衣剥下来吃了,炮*弹嘛,还能给我外孙玩呢!”

刘岩笑了,他知道,王俊杰能厚着脸皮向他索要,说明他已经完全没了心结。

“放心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会满足供应的。”

王俊杰拎起茶叶,屁颠屁颠地走了。

王俊杰刚离开没多久,范太顺来了。

范太顺和刘岩是老相识了,一见面就嚷嚷着要请刘岩吃饭。

“刘市长,你回到钧都市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你说我都邀请你老人家多少回了,就是排队,也应该轮到我给你接风了吧?今天我可是登门邀请,你老人家无论如何得给我这个机会。”

刘岩嬉笑着说:“范老板,你今天过来,是专门请我吃饭的?”

“那当然,必须必啊!”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正好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刘岩说着,做出要往外走的架势。

范太顺却站着没动。

“刘市长,这会儿出去能吃点什么哦?豆腐脑糊辣汤?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刘岩撇撇嘴,说:“看看看看,狐狸尾巴一下子就露出来了,还说要请我吃饭呢,根本就没有诚意,老实交待吧,今天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范太顺说:“请你吃饭是第一位的,但不是请你吃早饭,是请你吃晚饭,顺带着向你了解一点别的事情。”

刘岩说:“那就先说说顺带着的事情吧。”

范太顺先往四周踅摸了一圈,然后把脑袋往刘岩的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我在市政府的官方网站上看到一个帖子,是不是你挂上去的?”

刘岩答非所问:“怎么啦?”

“你是不是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商业开发上做一点文章?”

“可以吗?”

“太可以了!”范太顺激动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四周,重新压低声音问,“准备做多大的规模?”

刘岩把自己的想法给范太顺说了一下。

范太顺皱着眉头说:“九万平方米,这个步子迈的有点小了,西城工业园区全部投产之后,常住人口最起码是一个比较大的县城的人口规模,九万平方米的商业区,肯定是不够的。”

刘岩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他觉得,西城工业园区在钧都市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在购物方面,西城工业园区的常住人口还可以选择到商业网点比较密集的南城区,西城工业园区只是作为方便性的购物和休闲,九万平方米应该差不多了。

知道了刘岩的计划之后,范太顺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他必须尽快把事情敲定下来。

僧多粥少,必须先下手为强。

“刘市长,具体的出让价格定了吗?”

刘岩说:“这个没办法确定,这次的土地转让,我准备采取公开招标的方式,我这里只提供一个基础价。一平方米一千五。”

范太顺说:“刘市长,价格的问题可以商量,你也别公开招标了,干脆全部给我算了。”

刘岩看了范太顺一眼,说:“范老板,你的胃口有点太大了吧?你觉得可能吗?”

范太顺曲解了刘岩的意思,他觉得刘岩这样说,是打算给自己的关系户留一些呢,于是就退了一步。

“刘市长,你看这样行不行?给我一半,价格嘛,我先跟你透个底,一千八之内我都可以接受,另外,你这儿有一千万的好处。”

刘岩又看了范太顺一眼,平静地问:“也就是说,你可以接受每平方米两千元的价格?”

范太顺摸不清楚刘岩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正在这时候,刘岩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恒大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黄志毅的名字。

刘岩知道,范太顺的竞争对手来了。

刘岩朝范太顺做了个手势,接通电话之后,故意设置了免提功能。

第369章 新的变数

“刘市长你好!我是恒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黄志毅。”

“黄老板你好!”

“西城工业园区是不是要上商业地产项目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起来有这么回事了,”黄志毅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骄傲,“刘市长,生意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我一看到市政府网站上的那个帖子,就知道市里要有动作了。”

“难怪你们这些大老板能发大财呢!捕捉商业机会的能力就是不一般哦!”

“哈哈!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范太顺在一旁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腹诽道:你小子就喷吧,还全国第三呢,你就是吹嘘自己是全国第一,也没有老子的动作快。

“刘市长,这次准备投入多大的规模?”

“九万平方米左右。”

“才这么点哦!刘市长,西城工业园区全部投产之后,常住人口至少相当于一个中型县城的人口规模,九万平方米的商业开发用地,也太少了点吧?”

关于这一点,刘岩心里自然有长远的打算,如果九万平方米实在不够,可以考虑二期开发嘛!但这种心思,刘岩暂时是不便透露给这些房地产开发商的,所以就没有回应黄志毅的说法。

黄志毅急了:“刘市长,这九万平方米,就给我们恒大一家吃了吧,虽然只能吃个半饱,但总聊胜于无吧!”

还聊胜于无?这些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开发商们,怎么都是这个德行?

“恐怕你一个人独吞不了,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谁?是不是范太顺那狗日的,这小子跟这儿裹什么乱啊!”

范太顺盯着刘岩的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地腹诽道:你狗日的才裹乱呢!

“这样吧,你至少得给我一半,不能再少了。”

“现在我还真不能答复你,这次的土地出让,采取的是公开发标的办法,谁出的价高谁得。”

“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范太顺准备出什么价?”

刘岩看了看范太顺,范太顺的表情有点紧张,刘岩笑了:“范老板目前暂时的报价是两千。”

“我出两千二,”黄志毅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然后又压低声音说,“另外,你那儿我再给一千万。”

“这样吧黄老板,今儿这个电话,我就算作是你已经报名了,接下来怎么操作,还是要经过公开竞价的。”

挂了电话,范太顺摇着头感叹:“刘市长,你要是弃官从商,估计像我和黄志毅这样的,最多也只能喝点稀粥了,你这讨价还价的招数实在是太厉害了,直接让两个买家互掐,佩服!”

刘岩笑了笑说:“范老板,你这话有点过誉了,要说精明,谁也比不了像你和黄志毅这样的大老板,谁都知道,像你们这些做大生意的,最看重的有两点,一是准确地把握商机,一是让利益最大化,你和黄老板,谁都不是那种一拍脑门就犯糊涂的人,要不然你们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快,之所以能够相互抬价,只能说明一点,西城工业园区这块地物有所值。”

范太顺说:“没错,做生意的,是要准确的把握商机,用另外一个词汇来形容,就是急功近利。这一点,也正是我和黄志毅的命门,被你牢牢的掐住了,掐死了,你心里最清楚,我和黄志毅对这块地都是志在必得的,为了能得到这块地的开发权,我们俩肯定会掐起来。刘市长,我跟你撂个实底,刚才黄志毅报的那个价格,确确实实已经到顶了,我是一毛钱也不会再往上加了,再加就一点利润也没有了。我相信,黄志毅这小子也不会再往上加了。”

“是吗?”刘岩笑着,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范太顺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硌楞,刚才他最后那段话,明显是在向刘岩暗示,他可以和黄志毅携起手来,把价格控制在目前这个价位,大不了,他和黄志毅把这块蛋糕平分了就是了。

范太顺知道,钧都市房地产的开发状况,刘岩心里应该是有数的,除了他和黄志毅,其他的,只能算作是小打小闹,只要他和黄志毅能达成一致,就能够左右西城工业园区这块地的价格走向。

可刘岩的那个是吗又是什么意思呢?不行,必须得摸清楚他的底牌。

范太顺索性明挑了:“刘市长,我待会就去找黄志毅,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如果他觉得可以把价格往上提一点,那我干脆放弃算了,赔本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刘岩说:“范老板,你这个想法很实在,赔本的买卖是不能做,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钧都市没有好项目,你可以到外面找嘛,只要有实力,到哪儿还不能做生意?是吧?反过来说,即便黄老板也不愿意开发这个项目,那也没事,还有外地的开发商呢,说不定就有人看好了这个项目呢?”

范太顺大张着嘴,呼吸格外急促,看上去整个人都不行了,他没有想到刘岩还准备了这一手,一旦真的让外地的开发商参与进来,那竞争的就更加厉害了,价格战一旦打起来,就不是他和黄志毅能够控制的了的啦!

他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跟刘岩耍这种小聪明,简直就是在鲁班门前玩斧子。

“刘市长,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做生意,我百分之百做不过你。这样这样,我呢,就不给你讨价还价了,刚才的那些话,你老人家全当我是喝醉了说胡话呢,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们回头共同商量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我呢,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拿到这个项目的开发权,哪怕只给我一部分也行。”

刘岩笑着说:“这个态度就对了嘛!对于这块地的出让,我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一定要做到物有所值,当然了,我也不希望炒的物超所值,物超所值了,反而会造成整个市场的混乱。”

范太顺竖起大拇指说:“刘市长,我彻底服了,这样这样,今天晚上,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邀请你一次,由头呢,既不是为你接风洗尘,也不是祝贺你高升,这两个理由的酒,咱们日后再补,今天我邀请你,唯一的由头,就是要拜你为师,跟你学学做生意的精细,你一定得给我这个机会。”

······

王俊杰给康赖孩去了电话,让他马上带着人到信访局去一趟,一听说拆迁的问题可以解决了,大家都非常兴奋,没多大一会,人就全到了。

王俊杰把刘岩的意思一五一十的给大家说了一遍。

康赖孩的心思一直是要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听王俊杰说主房一平方米只赔付三千块,厢房一平方米只赔付一千五,心里一下子就失衡了,刚才的热乎劲瞬间变成了满腹的牢骚。

“市中心的房子,就算是条件最差的小区,一平方米至少得四千五以上吧,这可倒好,一平方米才赔给三千块,差距也太大了,等于说我们的房子,三平方米才能换市中心的两平方米,厢房就更不值钱了,等于是三平方米才能换一平方米,这个方案,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王俊杰说:“康赖孩,你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现在的房子,是在市中心吗?再说你的房子都破成啥样了,要真按照现有的状态去估价,恐怕三百也不值吧?”

康赖孩气愤地说:“王疤瘌,你要这样说,那咱就别往下扯了,再往下扯就是扯淡了。你嫌我们的房子破,可以不占哦,谁也没求着你吧?你要是占,对不起,就必须一换一的陪我们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不然的话就免谈。”

眼看着局面要失控,王俊杰有点慌了,今天这个事,他必须得顺顺利利的解决了,他是给刘岩打过保票的,要是弄砸了,今后就没脸去见刘岩了。

既然这个方案行不通,那就侧重跟他们商量以地换地的方案。

这一次王俊杰多了个心眼,按刘岩的说法,现在西城工业园区这块地的基础价格是一平方米一千五,按一平方米兑换两平方米,核算下来,一平方米主房的价值仍然是三千,这样的话,康赖孩肯定还是不同意。

反正刘岩说了,西城工业园区的这块地,肯定会有升值空间的,既然这样,就给他们报的稍微高一些,所以当有人问及这块地的价格时,王俊杰的报价是一平方米两千。

一平方米两千,一兑二,就是四千了,这个方案,大部分拆迁户都表示可以接受。

只有康赖孩仍然转不过这个弯来:“靠!土地再值钱有什么用?老子连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把铺面盖起来?盖不了铺面,弄一片烂地放在那儿有个球用啊!不还是等于零吗?”

王俊杰说:“你小子是不是傻呀?有地还用发愁没有人给你盖房子?你这样,我给你找建筑公司,不用你掏一分钱,把临街铺面盖成六层,上面两层是你的,下面四层归人家建筑公司,你看怎么样?”

康赖孩觉得这样挺合适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到两层房子,而且按现在他们家房子的面积,可以兑换二百多平呢!

一下子就有了两套二百多平的房子,这种好事,康赖孩以前连想都没敢想过。

康赖孩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方案。

王俊杰正准备向刘岩汇报呢,没想到又有人来搅合了,这一搅合,让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又增加了新的变数。

第370章 张冠李戴

早上七点不到,翟礼让就让老婆揪着耳朵给弄醒了。

昨天晚上打牌打到快五点,翟礼让输的是灰头土脸,中间还用了人家两次铳,一次一万,一次两万,也都全部输光了。

赌场上历来的规矩就是——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许走,翟礼让只要不发话,赌局就必须继续进行下去,没有钱,可以继续使人家的铳。

赌场上放铳,比那些放印子钱的利润可高的太多了,放一万,使铳的拿到手的直接就是九千,那一千块钱,直接就被扣作利息了,而且这放出去的铳,下一次开赌之前必须还上,不然你就别想上赌桌。

有时候不到一天时间,放出去的铳就收回来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百分之十的利息就到手了。

翟礼让不到五点就撒了牌,并不是在乎那点利息,赌场上的情势可以说是风云诡异,运气来的时候,说翻本就翻本了,那一点利息算什么?别说是百分之十,就是百分之五十,该使的时候照样得使。

翟礼让不想再打下去,是因为没烟抽了,不到两点,牌桌上的几个人就开始绕地捡烟屁股抽了,到了四点多,连烟屁股也捡不到了,没了烟抽,人就提不起精神,于是翟礼让就索性撒了牌。

回到家,翟礼让也不敢进卧室钻他老婆的热被窝,只好蜷曲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下了。

他老婆也摸透了他的这些习惯,但凡赢了大钱,翟礼让准保跑进卧室跟她滚床单,也不管天亮了没有,孩子醒了没有,不把浑身的那点兴奋劲全部释放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要是像癞皮狗似的蜷曲在沙发上,那指定是输了。

翟礼让被老婆揪了起来,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他害怕老婆盘问他底细,昨天晚上,输的还真是有点惨。

“赶快梳洗一下上班去。”

上班?

老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又让翟礼让坐在那儿癔症了老半天,有多长时间都没有去西城工业园区上班了,恐怕连翟礼让自己都不记得了,再说了,老婆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他上班不上班的事,今天这是怎么啦?

见翟礼让还坐在那儿发癔症,老婆指了指电视柜旁边堆着的大包小包的礼品,说:“昨天晚上喜柱到家里来了。”

看着堆的像个小山一样的礼品,翟礼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喜柱每一次到家里来,都会带上一大堆的礼品,而且每一样礼品都价格不菲,这些礼品加起来,至少得有两三万,喜柱把自己整的跟个土豪似的,每一次他到家里来,都会惹得老婆好一通的感慨:

“唉!要是我当年跟了喜柱,不知道日子得有多滋润呢!”

喜柱跟翟礼让的老婆是发小,从小学到初中,两个人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上初中的时候,班里那些不大点的小屁孩瞎起哄,说喜柱跟翟礼让的老婆怎么着怎么着,后来翟礼让的老婆上了大专进城工作,喜柱却名落孙山在家里当了农民,所以翟礼让的老婆并没有跟喜柱怎么着,倒是跟翟礼让怎么着了。

喜柱是一年前才重新冒出来的,一出现,立马就让翟礼让的老婆眼前一亮,人家喜柱开的是大奔,身上穿的手上戴的脖子上挂的一水全都是名牌,名片上印的是双喜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怎么看,都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派头。

其实喜柱的双喜房地产开发公司,就是一个小型建筑队的规模,连平时施工用的脚手架都是租赁的,可喜柱耍的派头大,不知根知底的,还真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喜柱听说你们园区要开发商用房地产项目,喜柱说了,让你给他留块地。”

这段时间,只要牵涉到喜柱的事,翟礼让就叽叽歪歪的,刚才老婆的用词又有点敏感,翟礼让不由得又叽歪上了。

“还让我给他留块地,太客气了吧!恐怕早就霸占上了吧?还让我给他留着,合着我连边都不能沾了是吧?”

老婆交待完,就去安排早饭去了,大老远听见翟礼让坐在那儿嘟嘟囔囔的,就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翟礼让也大声回了一句:“他让我给他留哪一块?”

“他说让你看着办。”

“靠!他给我戴绿帽子,还让我看着办,哪有这样的哦!老子偏不看,你愿意要哪块就要哪块。”

老婆刚好沏了一杯牛奶端过来,翟礼让这几句话,被她听的真真的,老婆火了,叉开腿指着自己的裤裆叫:“喜柱就要老娘腿旮旯这一块,行了吧?翟干净,我日你八辈祖宗!”

翟礼让红头涨脸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逃了出去。

路上,翟礼让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刚才老婆说西城工业园区要开发商用房地产项目,他怎么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呢?

到了园区,翟礼让把王自满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板着脸问:“听说园区有新的房地产项目要开发?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谁安排的?”

这件事,王自满也只是刚刚才听到一些风声,具体怎么操作的,刘岩也没有告诉过他。

听翟礼让的意思,他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王自满的心里立马就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点优越感。

“怎么?这事刘市长没跟你说哦?”

王自满的口气让翟礼让觉得,这件事,刘岩已经事先跟王自满沟通过了。

翟礼让不淡定地问:“刘市长怎么跟你说的?究竟要开发哪些项目?”

这个,王自满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听说,刘岩已经安排部分开发商在信访局签合同了。

“翟书记,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刘市长已经安排了,今天上午就在信访局跟开发商签约。”

“在信访局签约?开发西城工业园区的土地,为什么要在信访局跟开发商签约?这不是张冠李戴吗?简直就是胡来。”

王自满说:“翟书记,刘市长为什么这样安排,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刘市长这样安排,就是要臊着园区管委会呢!前天刘市长到咱们园区来,在这儿等了半天,只见到了三个工作人员,刘市长当时都气坏了,看刘市长的意思,要是咱们园区再这样散漫下去,那就不仅仅是不把工作交给咱们的问题了,会不会把园区管委会撤了都说不定呢!”

翟礼让被王自满抢白了一通,悻悻然地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他得到信访局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礼让开着车,一路狂奔着来到了信访局。

在信访局大门口停下车,翟礼让右手晃动着车钥匙,摇头晃脑的进了信访局,刚走没几步,听到头顶上有乌鸦在叫,翟礼让抬起头冲着上面嘘了一声,就是那么巧,一坨乌鸦屎不偏不倚的落到了翟礼让的嘴巴上。

这倒霉催的!

翟礼让一边掏出纸巾清理着嘴巴上的乌鸦粪便,一边悻悻然的往里面走,刚走进办公楼,就看到走廊的东侧有不少人在那里排队,看他们兴奋的样子,不像是到信访局来闹事的。

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看,也不像是房地产开发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呢?

翟礼让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了王俊杰的办公室。

王俊杰正在泡功夫茶,翟礼让虽然从来没有来过信访局,但从王俊杰的表情上看,好像早就知道他今天要来。

“翟书记,坐,坐,尝尝我这极品的狮峰龙井。”

茶几上放着一整盒狮峰龙井,是前天刘岩送给他的,王俊杰本来不舍得喝这么好的茶叶,可刘岩已经承诺了,会满足供应他喝茶叶的,既然有好的,那他干嘛不喝呢?

不过,王俊杰绝对不会像过去那样泡茶了,这么好的茶叶,他不能瞎糟蹋了,他在网上搜了搜,狮峰龙井该怎么泡,加多少水,加多少茶叶,水的温度是多少,王俊杰全都是照着网上说的做,一丝不苟。

翟礼让喝了一口茶,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好茶!”然后又盯着王俊杰看了老半天,说:

“王局长,我一天到晚尽听见你诉苦了,说你们信访局的工作如何如何难做,如何如何受气,今天我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坐在这儿悠闲自得的品茶,哪有一点苦大仇深的样子哦!”

“靠!照你的意思,我们信访局就活该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了,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有欢天喜地的时候?”

“也是。”翟礼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下面哪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一个个高兴的像是过年一样?”

“下面那些人啊,他们是来签合同的。”

“签什么合同?”

“土地置换合同。”

“土地置换合同?你们信访局什么时候做起房地产开发生意了?”

王俊杰这才把康西村拆迁户的事情告诉了翟礼让。然后又说道:“我们信访局忙里忙外的,还不是给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擦屁股啊。”

“是吗?那我得先给你说声谢谢了。”翟礼让露出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不过,有一点我闹不明白,想请教一下王局长,与拆迁户签土地置换协议,应该是我们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吧?怎么就落到你们信访局头上了?这好像不符合程序哦!”

王俊杰不慌不忙地说:“这是刘市长安排的,具体为什么会落在我们信访局头上,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问问刘岩市长。”

“哦呵!我说王局长,我发现你不仅日子过的滋润了,能耐还长了不少呢!怎么滴?什么时候学会拿着领导的大帽子压人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不过我不会去问刘市长,要问,我就直接去找李市长,我要问清楚,这个协议到底应该由谁来签。”

说完这句话,翟礼让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第371章 料事如神

翟礼让离开信访局之后,王俊杰按照刘岩的吩咐,立刻给他去了电话。

“刘市长,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刚才翟礼让来了。”

“哦呵!是吗?他怎么说?”

“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他说,土地置换合同的签署权应该在西城工业园区,刘市长,我们信访局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我也觉得,这个权力应该在西城工业园区。”

刘岩说:“王局长,你说的没错,这个权力的确不在我们信访局,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个权力虽然不在信访局,但也不在西城工业园区,真正有土地置换合同签署权的,应该是国土资源局。”

听了刘岩的这段话,王俊杰的第一反应就是,其实刘岩早就知道,这个合同不应该由信访局来签署。那他为什么还这样安排呢?这里面,肯定有奥妙。

凭直觉,王俊杰认为刘岩这样的安排,是要把翟礼让引到信访局来,然后呢?

王俊杰依稀感觉到,刘岩正透过康赖孩的信访案件,在谋划一个很大的棋局,翟礼让的出场,预示着这场激烈的对弈,已经正式开始了。

当然,翟礼让并不是真正的对弈者,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过了河的卒子,刘岩真正的对手,是站在翟礼让身后的李松林。

熟悉钧都市官场生态的人都能够看的出来,就凭李松林跋扈的个性,刘岩要想躲过这场与李松林之间的正面博弈,显然是不可能的,李松林早已拉开了架势,刘岩必须迎战。

作为主动挑战的一方,李松林显然是站有先手的优势的,而且李松林的攻势很猛,他一上来,就要吃掉对方的老帅。

与李松林的急于求成刚好相反,刘岩采取的是稳扎稳打的策略,他要先消灭对方的马前卒,接着再拿下他的车马炮,然后再搞掉他的全仕像,让李松林这位老帅,成为真正的光杆司令。

刘岩走出的第一步,就是引诱对方的卒子过河,过河的卒子虽然猛悍,却是强弩之末。

那么在这场对弈当中,自己会是怎样的角色呢?

想到这儿,王俊杰又说道:“刘市长,康赖孩和那些拆迁户的事,信访局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刘岩问:“那些拆迁户已经走了吗?”

王俊杰说:“跟你预料的完全一样,那些拆迁户听了翟礼让的忽悠,已经全部离开了。”

刘岩说:“那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信访局就不用管了,既然翟礼让已经接了过去,那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就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事了。”

王俊杰觉得,接下来的戏,一定会非常精彩。

他得好好看看,翟礼让这家伙会怎么来演这出戏。

关于翟礼让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后的具体细节,刘岩没有问,王俊杰也就不便画蛇添足了,他有一种感觉,刘岩根本就不屑于问了。翟礼让在信访局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和刘岩事先预料的完全一样。

在这样的对手面前,翟礼让还有什么戏可唱呢?

王俊杰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在刘岩面前耍心眼,谁要是耍心眼,谁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再说的狠一点,简直就是找死。

翟礼让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找死。

他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看到原来站在走廊里等待签协议的队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长了,翟礼让心里立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已经开始签合同了?

这可不行,如果让信访局跟拆迁户之间顺利地签了土地置换合同,就等于木已成舟了,到时候就是能够在李松林那里争取到合同的签署权,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信访局也是政府的组成机构,由他们签署的土地置换合同,自然也能代表政府的公信力,一旦完成了合同签署,那就覆水难收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完成合同签署工作,一定要赶快制止。

可要制止眼前的行为,翟礼让心里又有点发虚,那些拆迁户,不说是青面獠牙吧,最起码他翟礼让是惹不起的,拆迁户的凶悍,他早已经见识过了,要是惹急了他们,翟礼让可担待不起。

可如果现在不赶快制止,就真的来不及了。

翟礼让站在那儿挣扎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走廊有点狭窄,但并排走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翟礼让却非常害怕挤了谁碰了谁,这些拆迁户在他眼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大爷姑奶奶,万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们,那就会给之间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劳驾劳驾劳驾劳驾。”翟礼让一边走一边喊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走到办公室面对工作人员时,翟礼让却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脸:“还没有开始签协议呢吧?”

工作人员看了看翟礼让,虽然不认识,但从阴沉的脸色和阴冷的语气上看,这个人应该是个大脑袋领导,工作人员猜测,这个人也许是来监督的,便很认真地说:“正在准备,马上开始。”

翟礼让冲工作人员摆了摆手,毋庸置疑地说道:“先停下来。”

翟礼让的语气让工作人员更加笃定,这个人一定是个大脑袋领导,便停下了手里的准备工作。

交待完工作人员,翟礼让转回身,满脸堆笑的对排队的拆迁户们说:“我劝老少爷们一句,这个协议你们最好别签,签了也没有用,信访局算是哪门子衙门,还能管的了西城工业园区的土地转让?开国际玩笑嘛!”

康赖孩看到有人过来干涉签署合同,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冲着翟礼让硬邦邦的撂下一句话:“你是哪块姜?我们在跟信访局签署土地置换合同,你凭什么在这儿指手划脚?”

康赖孩不认识翟礼让,他到西城工业园区找过翟礼让好多次,一次也没有见到他。

拆迁户里面有人认识翟礼让,小声对康赖孩说:“他就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书记翟礼让。”

听说来人是翟礼让,康赖孩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扑上去紧紧攒住了翟礼让的脖领子,大声吼道:“原来你就是翟礼让哦!今天老子总算逮住你了,因为找你,老子不知道都磨破了多少双鞋子了,今天你总算拱出来了,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怎么着,兑换铺面用地的事儿你不同意?”

翟礼让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在康赖孩的怀里挣扎着,吓的差一点就尿裤裆了,可嘴上却没有服输,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不能显得太怂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有什么事不会好好说吗?你这是干什么?”

康赖孩攒着翟礼让的手更紧了一些:“老子今天就粗鲁了,你想怎么滴吧?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子还有更粗鲁的呢!”

翟礼让见唬不住康赖孩,只好认怂:“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这件事不是我愿意不愿意,是市长还没有答应呢。”

“谁说的?王局长说了,市领导已经同意了,你凭什么说市长没答应?”

翟礼让说:“王俊杰说的是刘岩刘副市长,刘副市长你可能没见过,也就二十大点,以前从没有当领导的履历,就是现在,他连市委常委还不是呢,你们想想,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说了能算吗?再说了,土地是在西城工业园区的管辖区之内,即便是要签置换协议,也应该是工业园区管委会出面,信访局有权处理西城工业园区的土地吗?如果今天这件事是刘副市长安排的,那我只能说,他连基本的程序都不懂,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一个连基本程序都弄清楚的人,他答应的事情能靠谱吗?”

康赖孩觉得翟礼让说的有点道理,逼问道:“那这件事究竟谁说了算?”

“李松林李市长,人家李市长是咱们市的行政一把手,这么大的事,没有他的同意肯定不行。”

康赖孩说:“那好,现在你就给李市长打电话,让他马上到这儿来,当面给我们解决问题。”

翟礼让苦着脸说:“这恐怕不行吧!人家是市长,我一个电话就能指挥他?这怎么可能呢?”

康赖孩火了:“姓翟的,今天的事,可是你自己过来搅局的,既然你不同意我们跟信访局签合同,那你就得拿个更好的办法出来,要不然,你就甭想离开这儿。”

翟礼让心说坏了,刚才一时冲动,没有想好退路就贸然冲上来了,要是这群人真拦着自己不让走,那该怎么办呢?

翟礼让思索了半天,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开空头支票了。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呢,现在就去见李市长,保证今天晚饭之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行!”康赖孩决绝地说道,“你要是打着去见市长的幌子,转过身脚底抹油溜了,我们到哪儿找你去?”

靠!这一招也被人家识破了,那就再加点码吧。

“这样这样,我除了保证在天黑之前把问题给你们解决了,另外我还可以向大家保证,我找李市长给你们谈的条件,绝对比王局长开出的条件要优惠的多,这样总行了吧。”

康赖孩说:“可以,但我也有个条件,我必须和你一块去见李市长。”

第372章 丧家之犬

听说康赖孩要跟着自己一起去见李松林,翟礼让简直要崩溃了,如果把康赖孩领到李松林那里去,那他真的是活腻味了。

李松林这个人虽然在官场上骄横跋扈,但兹要听到上访户这三个字,脑袋立马就炸了,他躲避上访户,就像是躲避瘟神一样,他倒好,直接把最难缠的上访户带到李松林跟前了,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翟礼让能够觉察的出来,这段时间,李松林明显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自从帮助霍发全助选开始,他就再也没看到过李松林的好脸色,他想跟李松林解释来着,李松林却一直没有给他机会。

现在他与李松林之间的状态,有点冷战的意思,当然了,他倒是想把自己的热脸,贴到李松林的冷屁股上的,做梦都想,可人家不干哦!

如果这时候再把眼前这个贼头鼠脑的家伙带过去,那他和李松林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儿,翟礼让皱着眉头说:“我说,这恐怕不合适吧?你想哦,我是去找李市长给你们谈优惠条件的,你要是跟我一块去,那李市长肯定会怀疑咱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康赖孩粗暴地打断了翟礼让:“别再说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儿叨逼叨叨逼叨的胡吣了半天,合着是给我们灌脑残粉呢!姓翟的,我康赖孩今天把丑话撂在这儿,你要是再跟我们玩花活,我就把你狗日的浑身上下的毛尾都摘干净了你信不信?”

“原来你就是康赖孩啊!失敬失敬!你看,一听到你的大名,我脑门子上的汗都吓出来了,哪敢跟您这儿玩花活哦!那我不是找死吗?”

翟礼让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纸巾擦着脑门上的汗珠,这些汗珠,还真是吓出来的。

还别说,康赖孩这家伙还真吃这个,看着翟礼让狼狈的模样,康赖孩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翟礼让趁机继续说道:“刚才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我怎么可能把李市长叫到这儿来呢?我算哪根葱啊?怎么可能指挥得了人家市长呢?是吧?带你去市政府吧,又不方便为大家争取利益。康老大,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市政府,不就是怕我跑了吗?俗话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西城工业园区在你们康西村的一亩三分地上,我能跑到哪儿去?除非我这个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不想再干了,不然的话,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在你面前玩花活。”

康赖孩的口气松动了一些:“那你说,让我们等多长时间,你能把事情给我们办妥当?”

翟礼让想了想说:“要是顺利的话,也就一两个小时吧,如果不顺利呢,可能得三四个小时?”

康赖孩板着脸说:“我就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果,不然的话,你应该清楚你有什么样的下场。”

“好!好!两个小时之后,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翟礼让像是被大赦一般的逃了出去,在康赖孩视线之内的时候,还不敢走的太快,出了信访局大门口之后,便像疯了似的朝自己的汽车奔了过去,结果没刹住,脑门重重的磕在了车门上。

这倒霉催的!

翟礼让一边搓揉着脑门,一边开着车朝市政府奔去。

到了市政府,翟礼让直接就往市长办公室闯,被李松林的秘书罗继峰拦住了。

“翟书记,你这么急急火火的干嘛呢?”

翟礼让太着急了,居然没有意识到罗继峰这样说是在阻止他,仍然斜着身子往市长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嚷嚷:“起开起开,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李市长汇报。”

罗继峰不得不伸出了手:“翟书记,你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通报一声,看李市长有没有时间。”

看着罗继峰伸出来差不多有一尺长的手臂,翟礼让才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不好意思地冲罗继峰笑了笑,说:“那就麻烦罗秘书了。”

李松林在办公室里站着,左手握着紫砂壶,右手叼着烟卷,一脸阴沉。刚才翟礼让和罗继峰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罗继峰走进来,还没有开口,李松林便说道:“让他滚回去,这家伙脸皮怎么那么厚啊,他还有脸来见我?”

李松林这样说,自然是因为对翟礼让有满腹的怨气,翟礼让在李松林的眼里,应该算是心腹之人了,没想到这小子转眼之间就背叛了自己,偷偷跟霍发全勾搭在了一起。

这口恶气,李松林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李松林尤其不能容忍翟礼让对自己的背叛,他和袁邱能有如今在西城工业园区的这个位置,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当年拿刘岩的自由换来的,现在看起来,当时饶了刘岩,让他重新回到了公务员的序列当中,无异于放虎归山,如果当年自己的心能狠一点,把刘岩开除出公务员的队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现在呢,刘岩已经跟他分庭抗礼了。

最让李松林气不过的是,翟礼让丝毫不懂得珍惜这个用高昂的代价换来的位置,或者说丝毫不懂得珍惜他李松林的提携之恩,居然私下里与霍发全沆瀣一气,现在霍发全不行了,他才反过来投奔自己,如果霍发全竞选成功了呢?他今天还会跑到这儿来跟自己汇报工作吗?恐怕早就跑到霍发全那里去了吧!

李松林以为,今天翟礼让来的目的,肯定是因为霍发全倒台了,这家伙成了丧家之犬,所以又转回头投靠自己来了。像这种人,必须得给他点教训,要不然他永远不会长记性。

罗继峰从李松林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对翟礼让说:“不好意思啊翟书记,李市长正在忙呢。”

翟礼让心里清楚,罗继峰这样说,表明李松林根本不愿意见他,心里就更着急了。

李松林不愿意见他,肯定是心里有疙瘩,现在翟礼让也非常后悔,当时怎么就一时糊涂上了霍发全的贼船呢?

这个时候,跟李松林解释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越描越黑。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使他悟出了一些道理,领导对你起疑心的时候,千万不要急着解释,你越解释,领导对你的疑心反而越重。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就是为李松林办一件事,一件让李松林刻骨铭心的事。只要事情办漂亮了,什么都不用说,李松林对自己的看法自然就会改变,即便是在姿态上仍然保持着对你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那不过是领导的自尊心在作祟,心里会默默地念叨你的。

到那时候,就可以厚颜无耻地傻笑着紧紧地往人家的身上贴了,一直贴到让他忍无可忍地骂你。

只要李松林有心情骂自己了,妥了!自己就可以重新成为他的心腹了。

心腹嘛,最大的褒奖就是能够挨主子的骂,主子骂你是因为他喜欢你——吃个瓜落扭扭脸儿,全当吃个冰糖块儿。

可现在呢,李松林不但没有心情骂自己了,根本连搭理自己的心情都没有了。

翟礼让顿时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现在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刘岩用小指头轻轻一推,惨了,自己非摔成肉酱不可。

李松林呢,不但不会拉自己一把,还会站在一边拍着手哈哈笑呢。

不行,得马上让李松林重新看到自己的忠诚。

想到这里,翟礼让故意大声叫道:“罗秘书,我真的有特别关紧的事情要跟李市长汇报,特别关紧,这件事牵涉到西城工业园区的前途和命运那!”

李松林心里一动,牵涉到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肯定与刘岩有关了。现在,李松林最关注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李亚洲,另外一个就是刘岩。

相比之下,李松林在某些方面对刘岩的关注度,甚至比李亚洲还深呢。

李松林冲外面喊道:“小罗,别让那货再瞎叫唤了。”

罗继峰会错了意,以为李松林这样说,是想让自己赶走翟礼让,便对他沉下了脸,手上也开始了驱逐的动作。

没想到李松林突然又加了一句:“让这货进来吧。”

听到“这货”这个称谓,翟礼让几乎要泪奔了,李松林已经开始称呼他“这货”了,这是多么大的赏赐啊!

在翟礼让看来,“这货”这个称呼可不一般,虽然包含着怨恨,但也包含着宠爱呢!

看起来李松林并没有把自己恨到骨头缝里呀,他对自己还是有期待的。

这货!

翟礼让斜着胯,没精打采地走进了李松林的办公室,他提醒自己,这时候,一定要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翟礼让,你小子脸皮也太厚了吧,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呀,你小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吗?不是早就靠上硬主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翟礼让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准备让李松林好好地骂骂自己,痛痛快快地把他心里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即便把自己骂死也值得。

即便被骂死,也总要比驴踢死强吧!

第373章 不可小觑

小孩不挨骂,永远长不大。

在翟礼让的官场哲学当中,这条定律同样适用,他是负责机关事务出身的,像他这种人,不可能有什么耀眼的工作成绩,唯一能够让自己心安的褒奖,就是时不时地挨领导的骂了,领导骂你,说明领导眼里还有你,要是领导总是对你不冷不热的,那完了,一辈子都别想有晋升的机会了。

依着这种思维方式,翟礼让觉得,现在挨骂已经被他列为向领导行贿的方法之一了——要想当老大,没事找点骂。

而且翟礼让还觉得,在所有的行贿方式中,挨骂最贱。

所谓贱,并不单单是指人贱,有事没事招一顿臭骂,的确是够下贱的,下贱是下贱了点,可成本低廉啊!

请吃饭得花钱吧,请喝酒得花钱吧,请唱歌洗澡桑拿按摩等等等等都需要花钱吧,你要是个穷光蛋呢,一分钱没有还满脑子的想法,那就拼命地制造挨骂的机会吧。

请挨骂一分钱不用花,只要你脸皮厚,低着头听着就是了。实在不愿意听了,你还可以在心里还一句:不听不听狗念经。

吔!我说的没错吧,比起成本低廉的贱,下贱的贱算什么?

不想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相比之下,骂人却是受贿方式中代价最高的,骂人你得张嘴说话吧,你得动脑筋想词吧,你得观察被骂者的态度吧,说不定你还得生气呢,生气了你说不定还得蹦起来呢。

比起吃饭喝酒唱歌洗澡桑拿按摩等等等等那些事,骂人最费劲,费老劲了。

这还是表面的,实质上的内容就复杂多了,当领导的并不是谁都骂的,谁都骂的人不是领导是泼妇,领导要骂的,是那些跟自己不隔心的人。

骂人也不单单是为了撒气,有时候是打着骡子让马看呢。

这些跟领导不隔心的骡子,往往能从领导那里捞到最大好处,领导在他们身上付出的代价比那些请吃饭喝酒唱歌洗澡桑拿按摩的人可大多了。

没事你哪天晚上可以到领导家里看一看,那些请吃饭喝酒唱歌洗澡桑拿按摩的家伙,全都是跨着半拉屁股正襟危坐,而那些骡子呢,二郎腿能翘到天上去。

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清楚究竟谁在领导面前尿的高了吧。

行了,不说闲话了,还是说说李松林和翟礼让这俩货吧,翟礼让现在的心情,是让李松林狠狠地骂自己一顿,淋漓尽致地骂,劈头盖脸地骂,骂的他狗血喷头才好呢。

李松林呢,却一点骂翟礼让的心情都没有,他可不想把劲浪费在一个叛徒身上,他只是想腌臜翟礼让两句。

腌臜和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腌臜是蔑视,是那种叫你滚蛋的意思,骂是溺爱,意思是你给我滚回来。

翟礼让紧张的都不行了,如果现在滚蛋了,再想滚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找我有事吗?”李松林突然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这句冷冰冰的问话,给翟礼让的心里点燃了无限希望,同时也让他战战兢兢,回答的不好呢,李松林的这句话就成了让他滚蛋的另一种表达方法了。

“我是来向你汇报西城工业园区的问题的。”

李松林不耐烦地说:“西城工业园区归刘岩管,有什么事你找他去,你找我干什么?”

翟礼让发现,尽管李松林的语气很不友好,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说明他还是非常关心西城工业园区的情况的。

对,非常关心。

“我来找你就是反映刘岩的问题的。”

“刘岩的问题?什么问题?”李松林急切地问了一句。

翟礼让看到,李松林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过来了,好,很好,自己的机会来了。

“看起来这件事刘岩并没有跟你汇报,李市长,我害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才冒冒失失地来找你了。”

“你就别再磨磨唧唧的了,快点说,到底什么问题?”

“刘岩要把西城工业园区临街的院墙全部拆了,把土地卖给做生意的建门面房,现在已经开始公开招商了,每平米的土地出让价格是两千六。”

李松林的肩膀猛地耸了一下:“翟主任,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翟礼让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第一时间就赶到你这里来了。”

“这么说,刘岩根本就没有跟你商量过?这件事是他自己的决定?翟礼让,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是替市委市政府管理把关的,你是怎么把这个关的?”

翟礼让一脸委屈:“我这个书记在刘岩眼里算什么?他不尿我太正常了,他不愿意跟我打这个招呼,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害怕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向你汇报吧。”

翟礼让轻描淡写一句话,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与李松林之间的距离,同时又透露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刘岩不仅不尿我,连你这个市长都不尿。

他不是也没有跟你商量吗?

李松林,别拿市长的身份太当回事了,离开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你就是聋子瞎子,又聋又瞎,那就是傻子了。

你愿意当傻子吗?如果不愿意,就别把我翟礼让撇的远远的,我已经把自己的热脸贴到你的冷屁股上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老翟,我并不是要埋怨你,你今天的做法很好嘛!发现问题就应该及时反映。”

从翟主任到翟礼让再到老翟,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在李松林的心里前进着,再往下呢,恐怕就是翟翟了。

行了,就这一句老翟,说明自己已经正式归队了,接下来,就是在李松林心目中排老几的问题了,慢慢来吧。

“李市长,我必须得跟你打个招呼了,刘岩如果再这么一味地独断专行,我可要挺身而出了,他这样做,眼里还有市政府吗?还有集体领导的概念吗?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李松林的心里美滋滋的,对于刘岩的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太过干预,一方面是因为被人大常委会约束着,他这个市长要为钧都市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保驾护航的概念不好界定啊,有些问题,干预也是为了保驾护航,干预过深了就是阻碍了。

另一方面呢,他已经跟刘岩明确表示过,工业园区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刘岩的这个举动,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自己想办法的一种手段吧。

所以呢,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自己去掀大风大浪,能让刘岩在小河沟里翻船,是最理想的办法。

你还别说,翟礼让这个小河沟还挺不错的。

当然了,刘岩如此独断专行,完全不把自己这个领导放在眼里,适当地敲敲他的麻骨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要想敲他的麻骨,就必须找茬,说好听点就是找到他在细节上的缺陷。

“礼让,刘副市长没有跟你沟通过,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翟礼让心里美的都不行了,礼让已经和翟翟无限接近了。

“李市长,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我知道刘岩这样对我你心里肯定不高兴,他这是打着狗给主人看呢。”

翟礼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松林的脸色,见李松林的脸色冷冷的,弄不清楚他这种表情究竟是对自己啰哩啰嗦的不耐烦呢,还是被刘岩给气着了,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不管哪种情绪吧,总而言之,接下来自己该说正题了。

“刘岩也太不拿工业园区管委会当回事了,这次与拆迁户签协议,他居然委托了信访局,信访局算是哪根葱啊!王俊杰算哪根葱啊!工业园区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势力范围了?李市长,你说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去吗?你能咽下去吗?刚才我已经赶到了信访局,阻止了他们跟拆迁户签合同的霸道行为,我过来就是要向你请示,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办?”

李松林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单单是因为信访局插手其中违犯了程序,更重要的是,自己让刘岩去分管信访,给刘岩出难题的痕迹太明显了,简直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按正常的情景推断,刘岩和王俊杰之间立马就会红眼珠子对上白眼珠子,可这小子到底是施了什么妖法呀,这么快就和王俊杰滚到一块了?

刘岩这家伙,可真的不敢小觑啊!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李松林看着翟礼让,目光里尽显鼓励。

“属于我们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权力,我们必须要拿回来,信访局凭什么干预工业园区的事情?太霸道了吧。”

李松林对翟礼让的这个回答多少有点失望,便继续鼓励道:“你这种坚持原则的态度值得肯定,但好像并不彻底,既然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就应该从根本上争取,我的意思你听清楚了吗?”

翟礼让说:“明白,我现在就回去,亲自落实与康西村拆迁户的土地置换合同的签署事宜,刘岩承诺的是一平方米可以兑换两平方米的铺面用地,我给他们兑换三平方米,你看怎么样?”

翟礼让的这个回答,让李松林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

第374章 抖你妹啊

翟礼让老脸一黑,厉声说道:“翟礼让,你是来给新贵人探路的吧?”

李松林的声音不算是很大,却仿佛炸雷一般响在翟礼让的头顶,翟礼让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刚稳住,便有大滴大滴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李市长,你怎么能这么想?”

翟礼让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李松林所谓的新贵人,指的就是新任的常务副市长刘岩,但他闹不明白,李松林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李松林真的怀疑自己与刘岩之间有瓜葛,那他这个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就真的干到头了。

李松林冷笑着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要是跟刘岩有任何瓜葛,那就叫俺一家人死光死绝。”

翟礼让这个诅咒发的够毒的,他此刻的表情,更是带着一种痛苦的决绝。

李松林的神色多少缓和了一些:“礼让,你没有必要跟我发这么毒的誓吧?我只是没有办法理解,你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呢?”

翟礼让抬起头,愣愣的看向李松林,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松林叹了口气,说:“礼让,你觉得,三通的问题,还有拆迁户的安置问题,刘岩为什么不跟你商量就擅自做出了决定?”

翟礼让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说:“还能为什么?他肯定是不信任我呗!”

李松林摇了摇头,说:“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翟礼让的表情重新紧张了起来:“那还有什么?”

李松林看了翟礼让一眼,然后走向茶几,端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喝着,任凭翟礼让站在那儿抓耳挠腮,直到把翟礼让折磨的快要撑不住了,才瓮声瓮气地问道:

“三通的问题,搁置了差不多有两年了吧?”

翟礼让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

“拆迁的问题呢?”

翟礼让没底气地说:“差不多也有一年了。”

李松林盯着翟礼让看了很久,又问:“刘岩是从什么时候起正式分管西城工业园区的?”

“两天前。”

李松林没再说话,而是盯着翟礼让的后脑勺一直看,翟礼让瞬间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他低下头,不敢再直面对方的目光。

过了好长时间,翟礼让才嘟嘟囔囔地说:“李市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时候我要是把拆迁的问题解决了,只能让大家看到刘岩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而我自己,充其量不过是狗尾续貂罢了。”

李松林又喝了一口茶,说:“礼让,你能这样理解,说明你已经开始动脑筋了,但我觉得,你似乎还缺乏一点危机意识,在你手里两年都没有完成的工作,刘岩插手之后,两天就搞定了,这说明什么?”

翟礼让的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一下,凄惶的看向李松林。

李松林直直地看着翟礼让,说道:“这件事,往轻了说,叫占着茅坑不拉屎,往重了说,那就是恶意阻挠我们市的经济发展。不管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是恶意阻挠经济发展,随便拿出来一条理由,就足以撤销你这个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职位了。”

“李市长,你一定得帮帮我,千万不能由着刘岩的性子胡来啊!”翟礼让绝望地喊了起来。

李松林瞪着眼叫道:“你让我怎么帮你?我横竖不能强迫刘岩把一个不作为的人继续留在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吧?你也知道,我是给市人大立下过军令状的,如果我不能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相反却要为不作为的下属开脱,那我也将面临市人大的问责。”

翟礼让几乎要崩溃了。

李松林突然又说了一句:“除非刚才对你的那两种评价,全都是不成立的。”

不成立?

翟礼让愣愣的看着李松林,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李松林慢吞吞地说:“礼让,你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对工作,你一向都是兢兢业业的嘛!在我看来,三通和拆迁的问题,之所以迟迟没有得到解决,并不是你和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其他工作人员主观上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客观因素制约了工作的推进,是这样的吧?”

翟礼让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李松林继续说道:“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解决三通的问题,拆迁的问题,首先要有足够的资金来做支撑,没有资金,靠什么来实现这些工作目标?归根结底,这件事要是追究责任的话,那么主要的责任,也应该由上一届市政府来承担。”

翟礼让简直要向李松林下跪了:“李市长,你说的太对了,对于工作,我一向是兢兢业业的,但凡市政府能拿出钱来,哪怕只是一部分呢,三通和拆迁的问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李松林就是希望翟礼让能这样顺杆爬,他进一步开导说:“我心里也清楚,为了尽早的落实三通,你也想了许许多多的办法,刘岩提出的这个方案,你也曾经考虑过,你只是在顾虑,这种办法,违犯不违犯原则呢?毕竟,土地的所有权是国家的,要想在西城工业园区搞商业项目,首先得通过国土资源部门的项目审批,即便是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刘岩同志,也没有特权私下里乱搞。说到这儿,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如果西城工业园区在没有获得有关部门的项目审批之前,出现了违规的建设项目,市委和市政府将会严厉追究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领导责任。”

翟礼让完全领会了李松林的意思,为了表达对李松林的尊重,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李市长,我是这么考虑的,你看对不对?应该不应该在工业园区建门面房搞商业经营,是我们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职责范围,管委会必须达成一致意见后,再由国土资源等部门进行项目审批,在没有获得批准之前,任何越过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决定都是对我们这个集体正当权益的侵犯,我们应该毫不留情地坚决抵制。”

李松林拍了拍翟礼让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同志还是非常讲原则的嘛!我现在就代表市政府,并且以市长的身份给你和工业园区管委会一个明确的态度,一定要坚持原则,把握工业园区管理工作的大方向,不管任何人,只要有凌驾于工业园区管委会之上的做法,你们都应该坚持抵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和让步,只要有这个姿态,工业园区的管理工作,交给你我完全放心。”

妥了!

李松林的这个态度,让翟礼让彻底放心了,有李松林给自己撑腰,这个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位置就能坐的稳稳当当了。

而要想彻底得到李松林的支持,就只能跟你刘岩对着干了。

他别无选择。

对着干就对着干吧,反正刘岩也没有拿他当盘菜。

接下来,他要开始行动了,第一步,就是要通知王俊杰,信访局与拆迁户签合同的事,必须彻底停下来。

他还要正告王俊杰,信访局没有这个权力。

翟礼让走出市政府,开上车朝信访局奔去,

翟礼让的气焰跟他开的车一样嚣张,到信访局大门口的时候,本来是准备猛摁喇叭让王俊杰出来迎接的,手刚刚放在喇叭上,就莫名其妙地哆嗦了起来。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还怕王俊杰不成?不能够啊!王俊杰在自己眼里算个毛啊,紧张什么呢?

翟礼让紧紧地盯着自己还在一个劲发抖的右手,心里默默地念叨——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这只鳖爪子莫名其妙的发抖,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原因原因?”

翟礼让用左手使劲拍打着右手,一边拍打一边叫着——“原因原因原因?鳖爪子鳖爪子鳖爪子!发抖发抖发抖!”

“抖你妹啊!”

这句话刚出口,翟礼让终于想到手为什么发抖了,一瞬间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脸上一下子全是汗,他赶紧倒车,把车停在了很远的地方,长长地往外吐气。

好险啊!幸亏自己的右手及时地颤抖起来,才避免了一场灾难,要是冒冒失失地把车开进去,岂不是飞蛾扑火,被康赖孩那帮人逮个正着?

太吓人了!

翟礼让提醒自己,从现在起,必须得绕着康赖孩这帮拆迁户走了,要是跟他们走个头碰头,非被他们给活剥了不可。

太吓人了!

翟礼让坐在车里一个劲的往外吐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越吐气反而越紧张,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后脊背发凉,从脊椎一直凉到屁股沟,在屁股沟处形成了激流回旋,凉的两片子肉一个劲地蹦。

后来翟礼让总结出一个道理,做亏心事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对象,在恶人面前千万别做亏心事,要不然那两片子肉早晚得抖擞到坐便里去,随着水冲进阴沟里。

整整一个小时,翟礼让一直哆嗦个不停,大概是电被耗尽了,慢慢地哆嗦的越来越轻,到最后完全好了。

第375章 玩死刘岩

翟礼让低头朝座位上面自己身体的那个部位瞅了瞅,心里说:靠!真的没电了吧?

没电了好,没电了就不会再哆嗦了,不哆嗦心里就不害怕了。

这样子安慰着自己,尼玛还真的挺起作用,那两片子不蹦了,心里也不紧张了。

翟礼让朝信访局大门口看了看,空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翟礼让突然想到,康赖孩这种人是属跳蚤的,从头顶到脚跟全都是不安生肉,恐怕早蹦跶没影了。

这样想着,翟礼让从车里走出来,下了车才发现,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内裤紧紧地贴在身上,走一步,剌的腚沟子生疼。

翟礼让慢慢吞吞地往信访局的大门口走着,一是因为加着小心呢,万一康赖孩他们还在呢,还有一个原因就不用说了吧,太剌的慌。

走到信访局大门口,翟礼让趴在左侧的门柱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瞧,没有什么动静,翟礼让胆子大了起来,把脑袋完全伸了出去,看清楚了,办公楼前面连个鸟毛都没有。

翟礼让咳嗽了一声,大概是给自己壮胆吧,然后大摇大摆地向院子里走去。

不行,下面还是磨的慌,迈不了大步子,只能是亦步亦趋地往前走,走路的姿势就像爱发骚的浪娘们。

上了二楼,王俊杰的办公室门紧紧地闭着,翟礼让来劲了,直接拿房门当破鼓敲了。

门开了,王俊杰睡眼惺忪地看着翟礼让,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翟礼让中气十足地说道:“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拆迁户的事情,以后你们信访局不能再插手了。”

“靠!就这事啊,瞧你说话那个劲头,我还以为要把我这个信访局局长开除了呢。”

王俊杰打了个哈欠,随手就把门关上了,翟礼让一把将门推开,瞪着眼说:“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什么人?”

“康赖孩他们呢?”

“早走了,你给他们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他们还待在我这儿干什么?早走光了。”

王俊杰又要关门,被翟礼让扛住了,这次并不是有意的,是因为头猛地一晕撞在了门上,丫的根本就没感觉到疼,只是下意识的把手捂在了脑门上:“你的意思是说,康赖孩他们可能是到工业园区找我去了?”

虽然翟礼让的眼珠子瞪的比刚才还大,可说话的声音有点漏气,像是被拔了气门芯。

王俊杰笑了:“啥叫可能是,肯定是,百分之百是,现在你在他们的眼里,已然成了大人物了,比我和刘岩市长可厉害多了,快去吧,康赖孩他们正在工业园区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地迎接你呢。”

翟礼让的后脊梁又开始发凉了。

西城工业园区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回去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他本来打算从这里直接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开会呢,关于拆墙建铺面的问题必须马上阻止,要想阻止这件事,就必须在工业园区管委会形成一个反对的决议案。

这件事自己已经跟李松林做出承诺了,现在正是自己对李松林表达忠心的时候,必须马上召开会议。

可现在自己回不去啊,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只能依靠袁邱了,让袁邱把康赖孩这帮人赶走,自己才能回去。

翟礼让一边掏手机一边犹豫着,袁邱这家伙从来就不拿自己当盘菜,直接以自己的口气跟他说肯定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拿李松林压他了。

“袁主任,你身边有人吗?”翟礼让压低嗓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脑海里的情景是,康赖孩那些人就在袁邱的旁边站着。

“靠!你这话问的真有意思,就凭我袁邱的威信,什么时候不是众星捧月的场面?要是像你那样在西城工业园区完全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早卷铺盖滚蛋了。”

在西城工业园区,翟礼让和袁邱都以为自己是李松林身边的红人,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才斗的愈发厉害,谁都不想在李松林跟前比对方的恩宠逊色,尤其是袁邱,他认为只要把翟礼让赶出西城工业园区,自己就很有可能坐上他的位置。

刘岩回到钧都市当上了常务副市长之后,袁邱更着急了,他们俩是同时进入到官场中的,现在人家已经是副处级了,可自己呢,仍然是个副科级,比刘岩整整差了两辈。

还有费雨,现在也是副处级。

唉!怎么混着混着,自己就混成孙子了呢?

听到翟礼让的声音,袁邱心里就没好气,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拦路虎踢开。

翟礼让心里也很窝火,如果不是看在李松林的面子上,早就把袁邱给弄死了。

奶奶个熊!

勉强忍住心里的怒火,翟礼让又问了一句:“我的意思你身边有没有外人。”

“我的意思是在你眼里这些跟着我玩的人全部都是外人。”袁邱回敬了一句。

马勒戈壁,问了你狗日的半天,连一句人话都没有,干脆直接给你挑明了吧。

“袁主任,李市长让我通知你,让你想办法赶快把康赖孩这些人弄走。”

袁邱一听就来气了:“我说老翟,尼玛的当太监当习惯了吧!前面不加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你就说不了话了?什么李市长让我赶康赖孩走的,你少拿李市长的招牌唬人,我袁邱从来就不吃这个。再说了,李市长真要有什么事找我,他不会直接跟我打电话吗?还用得着让你这个二尾子在中间传话?”

说完,袁邱直接挂断了电话。

翟礼让傻眼了,李松林这个招牌对袁邱根本没用。

唉!怎么可能有用呢?李松林这个招牌,对自己来说是供奉在祖宗牌位上面的神主,而在袁邱那儿,却是拿在手里把玩的玩意,拿这个去震慑袁邱,实在是太好笑了。

正在愣神呢,袁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话的口气依然很冲:“老翟,你能不能把腰杆挺直了站着撒尿?你是工业园区的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我是你的下属,你就不能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吗?干嘛老是像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你狗日的是不是存心坑人那!让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都认为我袁邱就是个刺头,从来都不服从领导的指挥?尼玛的也忒歹毒了吧,以后你说话给我小心点,要是再这样,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翟礼让想把手机给摔了,刚刚举起来,话筒里又传来了袁邱的声音:“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康赖孩根本没来这儿。”

翟礼让立马把手机捂在了耳朵上,而且是双手捂着:“其他人呢,那些拆迁户都不在吗?”

“没有,谁都没来。”

靠!费了半天劲,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呢。

“太好了,袁主任,你通知王自满一声,你们在办公室里稍微等我一会,我马上回去,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情咱们得研究一下。”

翟礼让没有直接跟袁邱说研究什么事情,并不是要在他面前卖关子,他在心里正琢磨呢,怎么跟袁邱说才能引起他的兴趣。

袁邱这家伙向来不反对搞基础建设,他在西城工业园区联络了一大帮地痞无赖,基本上把工业园区的建筑市场给控制了,不管是谁,要想承揽工业园区的建筑工程,必须得经过袁邱手下的那些地痞无赖的首肯才行。

听说要建铺面房,袁邱的眼珠子恐怕都绿了,这样的话他又可以敲诈一笔了。对这件事袁邱肯定是举了双手拥护的,怎么可能会反对呢。

要想让袁邱改变态度,叫必须变换一下方式,让袁邱的兴奋程度远远大于对建筑商的雁过拔毛。

什么是袁邱最感兴趣的呢?

刘岩!

对,就是刘岩,现在袁邱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整治刘岩了。

有了,直接告诉袁邱,待会开会要研究的议题,就叫玩死刘岩。

“玩死刘岩!玩死刘岩!当当当!当当当!”

翟礼让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按照《打倒列强》的调子翻唱着歌曲,挂档,松离合,踩油门,车子缓缓启动,车轱辘刚转了半圈,就听见“噗杵”一声,翟礼让所在的驾驶位,凭空陷下去至少有两公分。

怎么回事?

翟礼让从车里走了下来,发现前轱辘完全瘪了。

奶奶个熊!

这是要搞哪样哦?这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吗?

算了,先不换轮胎了,太耽误时间,还是抓紧点去开会吧。

翟礼让把汽车停在路边,刚一伸手,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他面前。

翟礼让正要往车里钻,却被的哥的模样给吓住了,刚要往回撤身子,的哥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翟礼让猛地一哆嗦,身子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战战兢兢的,翟礼让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的哥像极了康赖孩,尤其是那双斜眼,简直就跟康赖孩一模一样。

靠!

这家伙不会是康赖孩的亲兄弟吧?

翟礼让胡思乱想着,他猜测,刚才给袁邱打电话的时候,袁邱很可能跟康赖孩在一起呢,所以才给自己回了电话,故意说康赖孩不在工业园区。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的话,就袁邱那德行样,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回电话呢?

坏菜了!

第376章 秘密武器

翟礼让都快吓懵了,可又不敢让的哥停车,的哥那凶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要是把他惹毛了,说不定在车里就把他干了。

千万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翟礼让一边提醒着自己,一边琢磨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康赖孩正在工业园区张网以待呢,这是要自投罗网啊!

怎么办呢?

关键时刻,还是那讨人厌的习惯救了他。

一般人感到害怕的时候,通常都会冒虚汗,他呢,不单单是冒虚汗,还放毒气,那个味哦!简直了!不单单是臭,还有蒜苔发酵之后的味道。

翟礼让坐在车里,一刻不停的释放着这种味道。

的哥终于忍无可忍了,“嘎”地一下停了车,扭回头愤愤然地冲翟礼让吼道:“你有完没完了?”

翟礼让哭丧着脸说:“这我也控制不住哦!”

“控制不住就滚下去。”

得嘞!

翟礼让连滚带爬的下了车。

望着的哥绝尘而去,翟礼让心里那个得意哦!靠!康赖孩的这个兄弟也不咋样哦!连这点毒气就受不了了?要是康赖孩跟他这个兄弟一个德行,那就好办了。

靠!一个不留神,居然发现自己还有秘密武器呢!

翟礼让更加得意了。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西城工业园区已经不足一公里了,翟礼让决定走着过去。

到了工业园区,翟礼让先是悄悄地在四周踅摸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虽然有了秘密武器,但翟礼让却不敢太大意了,那个秘密武器,有时候它不听使唤哦!

蹑手蹑脚地走向办公楼,翟礼让先趴在袁邱的办公室门口往里面瞧了瞧,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的,袁邱正和几个人斗地主呢,这几个人一水的熟面孔,没有康西村的拆迁户,也没有看到康赖孩。

翟礼让悬着的心基本上放了下来,他又到别的对方看了看,也没有见到康赖孩的影子。

奶奶个熊!又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就虚惊一场吧,还是有点意外收获的,要不是这一场虚惊,怎么会知道自己还有秘密武器呢!

开会,赶紧开会。

李松林那里还等着结果呢。

决议形成之后的第一时间,翟礼让就向李松林做了汇报,李松林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又下达了进一步的指示。

“刘岩副市长主持着整个钧都市的经济建设工作,你们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意见,一定要一丝不苟地向刘副市长汇报,这是对一个领导最起码的‘尊重’。”

对,必须“尊重”,问题是应该“尊重”到什么程度呢,是“尊重”的让他喘不上气呢,还是直接就把他“尊重”的晕死过去?

“李市长,这个度我们不好把握啊,‘尊重’是肯定的,可万一要是‘尊重’过劲了,让刘副市长吃不消了,我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翟礼让笑了起来,笑声那叫一个浪,跟受过专业训练似的,笑声的穿透力极强,弄得李松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恍恍惚惚的还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呢。

镇定了一会,李松林说道:“你这个礼让同志啊,怎么如此肤浅呢?你们不能把这个问题,单一地理解为对某个领导的‘尊重’,应该把它理解为对整个领导集体的‘尊重’,更应该理解为是组织上对你们的一次考验,如果你们经受不起这个考验,是要被淘汰的。”

翟礼让吓了一大跳,李松林的话语里,明显地带着要挟的成分,如果自己和工业园区管委会不能经受住他的考验,将有可能被组织所淘汰。

而这个考验的核心,就是要与刘岩站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上,挑战刘岩的领导权威。

反过来呢,如果把刘岩惹毛了,他不照样可以淘汰自己吗?对于自己和工业园区管委会来说,刘岩也是名正言顺的组织,而且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完全可以拿工业园区管委会在工作上不能与之密切配合的名义,向市委市政府提出更换西城工业园区管理者的建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不是照样完蛋吗?

翟礼让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完蛋货,站着也是完蛋,躺着也是完蛋,横着也是完蛋,竖着也是完蛋,仰着也是完蛋,趴着也是完蛋。

靠!自己怎么就长了一身完蛋肉,怎么着都是完蛋了。

不行,必须得在李松林这里求个护身符,盖住自己这一身的完蛋肉。

“李市长,我有点担心啊,如果刘副市长不同意我们的意见呢?他要跟我们翻脸了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在经受着考验,刘副市长也同样在经受着考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岩经受的是更大的考验。虽然他现在已经担任了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但对他本人来说,毕竟是新的领域,新的课题,无论从工作经验上还是从工作作风上,上级领导和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都不完全放心,都在密切地对他的一言一行进行着观察,如果刘岩经受不住考验,具体到工业园区拆墙建房这件事情上来说,如果他连不同的意见都听不进去,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去整与自己持有不同意见的人,那他就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领导干部。”

靠!听了半天,李松林这是要拿自己当破毡帽摔啊!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刘岩目前正在接受着组织上对他的严峻考验,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刘岩作为常务副市长,是应该进入到市委常委的,能不能顺利进入市委常委,就要看他的领导作风和工作态度了,在这一点上,你们西城管委会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你们就是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的试金石,你们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啊!”

明白了,原来自己并不是破毡帽,而是一个活靶子,李松林正在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刘岩呢,只要他敢向活靶子下手,李松林那里啪地一枪,直接就把他撂倒了。

就目前的处境来说,自己还必须要当这个活靶子了,翟礼让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刘岩朝他开火之前,李松林能提前一步动手。

尽管知道这件事充满了风险,翟礼让却不得不想方设法的来宽慰自己——刘岩现在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副市长,李松林呢,不仅仅是一市之长,而且还是市委副书记,怎么着也比刘岩的火力强吧。

李松林又进一步给翟礼让打气:“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坚持原则,敢于抵制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认真地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市委和市政府一定会给你们撑腰的。”

妥了,啥都明白了,李松林的用心,就是要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利用这件事来彻底激怒刘岩,让他暴露出对待工作上的问题时态度浮躁的一面,只要有把柄攥在李松林的手里,李松林就会毫不留情地朝刘岩开枪了。

究竟这一枪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是直接把刘岩彻底撂倒呢,还是仅仅是让他进入不到常委,就要看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这边了,更直白地说,就是要看对刘岩激怒的程度了。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太刺激了!

这么刺激的事情,翟礼让觉得还是应该让袁邱去做,自己呢,坐在一旁看热闹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袁主任,李市长说了,让你把咱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最终决议通报给刘岩副市长。”

袁邱瞪着眼珠子叫:“老翟,我说你多少回了,甭老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你是园区的一把手,说话就不能硬实点吗?你下命令我还能不听是咋的?干嘛总要拿李市长当挡箭牌?”

翟礼让苦笑了一下,说:“那好,现在我就以领导的身份命令你,把园区管委会形成的决议向刘副市长汇报一下。”

袁邱的眼珠子又瞪了起来:“凭什么呀?你是没长手哦还是没长嘴?凭什么让我汇报?”

“李市长说···”

翟礼让刚说出这几个字,就被袁邱粗暴的打断了:“你看你看,又是李市长说,你这是啥贱毛病啊!张嘴闭嘴总是李市长怎么怎么滴,你呢?啥时候能有自己的态度?”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翟礼让终于说了一句硬实话,随即又软了下来,“这件事,刘副市长已经给出了具体的意见,而我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这个决议,是完全跟刘副市长的意见相对立的,李市长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以强硬的姿态向刘副市长阐述我们的观点,而且李市长和我都觉得,由你来向刘岩转达园区管委会的立场,是最能体现我们的强硬姿态的。”

“靠!你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嘛!看你费劲的。”袁邱虽然嘴上仍然在指责翟礼让,心里却美坏了,“你等着,我这就给刘岩打电话,要是我不能把刘岩整的背过气去,从今往后我这个袁字倒着写。”

第377章 老鼠戏猫

袁邱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岩的电话号码。

“刘大市长,你老人家在哪儿呢?告诉你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你那个拆除围墙建铺面房的方案,被我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给否决了,全票否决,全票。”

袁邱换了一个姿势,随即把声音弄的更加兴奋了一些:“你知道吗?其实否决你的方案,我们心里也是忽忽悠悠七上八下的,你是领导,西城工业园区是你老人家的下属单位,我们这样做简直就是老鼠戏弄猫啊,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们还真的捉了一只小老鼠,就让它来戏弄猫,吔!还真的把猫给戏弄的快翻白眼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来晚了可不行,我发现这只笨猫都快蹬腿了,哈哈!真好玩!太好玩了!”

刘岩接电话的时候,正在下面的一个小山村考察,实话实说,刘岩现在的涵养还没有到面对如此的挑衅还能做到完全不动声色的地步,他真的是气坏了。

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一只山羊冲着他的裤裆就顶了过来。

这只山羊的羊角,足足有二十公分长,竖直向上立着,羊眼向下,直勾勾地盯着刘岩的裤裆,冲击的速度堪比世界上顶级的短跑名将。

好家伙,这可是真的要命根子啊!眨眼之间,羊角已经向上挑起来了。

刘岩有点懵,只是靠本能的反应,身子往旁边躲了一下,山羊冲劲过猛,蹬蹬蹬扑出去好远。

刘岩的汗都吓出来了,刚要擦,后面又有一只山羊斜刺里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这只山羊比刚才那只个头还大,冲劲还猛,刘岩眼看着无处躲避了。

山羊却照直冲刚才那只山羊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只山羊鏖战起来,羊角抵着羊角,四只蹄子紧紧地抓着地面,形成了掎角之势。

“啪”地一声,远处传来了一声鞭子的脆响,那只个头稍大一些的山羊猛地一歪身子,抵刘岩裤裆的那只山羊身子突然一个前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羊倌走了过来,冲刘岩说道:“小伙子,刚才你愣什么神呢?多危险那!差那么一点点,你就变丫头了。”

刘岩从惊魂未定当中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羊倌,这个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白净脸,一身休闲装穿出了洒脱的极致,如果不是手里拎着赶羊鞭,怎么着也想像不到他是个羊倌。

羊倌说:“这些畜生一个比一个死性,你要是不给他来一下子,他能把角上蹭出血来也不肯认怂。没灵性,没一点灵性,凡是好斗的畜生,没有一个有灵性的,要是有一点灵性,稍微往旁边歪一下,就像刚才那样,对手不就直接趴下了吗?”

刘岩又冲羊倌笑了笑,继续向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刘岩都在思考着刚才羊倌的那句话,同时与袁邱刚才打来的那个电话联系在了一起。

袁邱的电话,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自己,关于拆墙建铺面房的事情,已经被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给集体否决了,如果单从这个层面来看,自己作为他们的主管领导,拆墙建铺面房的决定也是自己做出的,跟自己打个招呼,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可袁邱为什么会用如此嚣张的态度给自己汇报这个结果呢?这就很不正常了,袁邱虽然靠着他与自己同时进入钧都市政界的身份,经常用嘻嘻哈哈的方式没大没小的跟自己开玩笑,但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袁邱的反常举动,反而让刘岩冷静了下来,他决定先避其锋芒,看看下一步的动作再说。

李松林却沉不住气了,已经一天了,翟礼让那里没有向他报告任何关于刘岩的消息,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下午四点钟左右,李亚洲给李松林来了一个电话,让他慎重考虑一下市委常委班子的问题,李亚洲说,市委常委的配置及分工的问题必须马上落实,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松林心里清爽着呢,李亚洲的这个举动,很显然是在催促关于刘岩进市委常委的事情。

现在市委常委班子的变更无非是两件事情,一件是霍发全接替自己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件事要想得到解决,首先要经过钧都市市委常委会的集体表决通过,然后再交由中州市市委常委会进行表决。

也就是说,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任职程序即便获得了钧都市市委常委会的支持,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变数。

而刘岩进入到钧都市市委常委这个序列当中,则只需要钧都市市委常委会的集体表决通过,只要钧都市市委常委会通过了这个动议,刘岩就可以成为钧都市市委常委当中的一员了,刘岩能不能进入市委常委会,最终的决定权在钧都市市委常委会。

而霍发全则牵涉到具体职位的任命,钧都市的市委副书记,最终的任命权在中州市市委常委会。

这两件事本来是不存在必然联系的,之所以最终纠缠在了一起,完全是李亚洲在从中作祟。让李松林感到无可奈何的是,李亚洲把这两件事捆绑在一起的理由,充分的让他根本无法辩驳,李亚洲说,不管是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还是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都牵涉到市委常委的整体布局,所以,从大局出发,这两件事必须得放在一起研究。

平心而论,李松林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刘岩进入到市委常委的序列当中的,现在,市政府的所有组成人员当中,他是唯一的市委常委,在市委常委会上,所有代表市政府的意见,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发声渠道,即便在个别问题上其他的市委常委可能会代刘岩发声,但与刘岩亲自参与进来相比,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方便之处。

如果刘岩进入到了市委常委的序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市委常委会上,来自市政府的很有可能是两种完全对立的声音。

李松林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当然,李松林心里也清楚,从常规上来讲,常务副市长一般情况下都是市委常委会理所当然的组成人员,要想打破这个常规,除非出现了常务副市长不能胜任市委常委的状况。

那什么状况下可以算作不能胜任市委常委这个职位呢?

首先,市委常委会是当地最高的决策机构,任何重大的事项,必须经过市委常委会的集体通过才能付诸实施。正是因为这样,市委常委会的所有组成人员,分别代表着不同的领域,他们的职责,就是要把该领域的意见和建议归纳起来,反映给市委常委们。

所以,作为市委常委会的组成人员,首先应该有的基本素质,就是能够充分尊重和听取来自所在领域的意见和建议,甚至可能是与自己的主观愿望完全相悖的意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他就没有进入市委常委会的资格。

刘岩作为常务副市长,主要分管的是经济工作这个领域,西城工业园区作为钧都市经济工作的重点,其管理委员会所做出的一切决策,刘岩都必须给予充分的尊重和支持,如果仅仅是因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决策,与刘岩个人的意见发生了冲突,或者说是与刘岩的自身利益发生了冲突,刘岩就要跳起脚表示反对,那他就是暴君,就是独断专行了,一个独断专行的人,是没有资格代表所在领域的,换句话说,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市委常委会。

李松林处心积虑的安排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彻底激怒刘岩,让他暴露出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下与自己的意见完全相左的举动,一旦刘岩暴露出这样的倾向,李松林就会把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的问题立即交由市委常委进行表决,那样的话,他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阻止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了。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好像刘岩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实际上呢,真正被动的却是李松林,李松林最担心的,就是刘岩不接招,那样他就不仅仅是枉费心机了,一旦刘岩洞悉了他的险恶用心,再想用同样的办法去达成目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最让李松林感到焦虑的,是来自霍发全的压力,现在霍发全唯一的身份,就只有钧都市市委常委这个角色了,这个角色对霍发全来说,不仅仅是局面上的尴尬,更是一种深藏的危机,要知道,市委常委会的所有组成人员,全都是担任着相应的领导职务的,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以独立的市委常委的身份存在于市委常委会的。

如果霍发全市委副书记的职位不能在短时间内落实下来,那他很可能就要离开市委常委会了。

可现在呢,李松林还没有阻止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的充分理由,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必须压制住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的动议,不让这个动议出现在市委常委会的研究议题当中,这样一来,就等于变相的阻止了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渠道。

长此下去,肯定会惹怒霍发全的,现在,在市委常委当中,唯一可能与自己结成同盟的,就只有霍发全了,一旦惹怒了霍发全,李松林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想到这些,李松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猜想,刘岩预料之外的沉着,与李亚洲下午的那个电话,会不会有某种必然的联系呢?

不行,必须让刘岩动起来。

第378章 洋腔怪调

夜幕四合,翟礼让独自在西城工业园区内溜达着,他心里着急啊!整整十二个小时了,刘岩那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块肥皂也该冒个泡了,刘岩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憋的住气呢?

李松林那个秘书罗继峰也忒他妈讨厌,十二个小时之内至少打了一百二十个电话,一遍接着一遍地催问刘岩那边的消息。打你妹啊!尼玛,有消息老子会不告诉你吗?催的老子连编瞎话都没词了。

话说回来,罗继峰催命似的打电话,肯定和李松林内心的焦虑是同频的,刚才罗继峰那个电话,甚至把老底都兜出来了。

按照罗继峰的说法,现在就是打催生针剖腹产,也要把刘岩肚子里的怨气给催出来给挖出来,让他对工业园区管委会采取果断行动,只有这样,李松林才能抓住刘岩的把柄,把刘岩的这个念头彻底掐死。

罗继峰威胁翟礼让,如果让刘岩的怨气一直憋在心里,你们这些人将会永远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刘岩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想整你们都是轻而易举的。一旦这家伙有了把这些怨气生出来的本钱,你们就彻底完蛋了。

翟礼让心里也明白,罗继峰所说的所谓本钱,就是刘岩成为钧都市市委常委,刘岩一旦进入到市委常委的序列,就可以与李松林分庭抗礼了。

李松林的根本意图,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在刘岩的最终目标没有达成之前,彻底毁灭他进入市委常委序列的阶梯。

迷迷糊糊中,翟礼让来到了西城工业园区的大门口,大门口的灯泡豁亮豁亮的,翟礼让孤零零往门口一站,特别引人注目。

翟礼让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心里面不由得有点发怵:靠!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康赖孩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吧?翟礼让战战兢兢地往四下踅摸着,自己在给自己壮胆:肯定不会!这个时候,那些货应该已经吃罢了晚饭坐牌场里了。

这就是人的习惯性思维,这个时候,翟礼让一般都在牌场里坐着,所以他也就这样猜度别人了。

想到牌场,翟礼让手痒痒了起来。

不行了,一整天都没有摸那些“砖头块”了,得赶快去占个“碾”去,去晚了恐怕就没有位置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谁嗷地叫了一嗓子:“翟礼让。”

翟礼让这家伙连是谁的声音还没有听清楚呢,拔起腿就往工业园区里面跑。他就是一种直觉,觉得叫他的人肯定是康赖孩。

还真的是康赖孩,另外还有十来个拆迁户也跟着一起来了。

康赖孩叫翟礼让的时候,并没有起什么疑心。他只是想叫住翟礼让,问一下事儿办的怎么样了。翟礼让这么一跑,坏醋了!各种不祥的预感齐刷刷涌进了康赖孩的脑海。

这家伙肯定是要耍赖了,这是康赖孩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追啊!

翟礼让疯狂地跑啊,就跟兔子箭沟似的,兔子箭沟都没有见过吧,那就好办了,听我使劲跟你喷一出子。一出子的意思,就是一直喷到满嘴冒沫子为止。

翟礼让究竟跑的有多快,都清楚了吧?

还不清楚我就没办法了,我跟您解释的满嘴冒沫子,您还是不清楚,我能有什么办法?

翟礼让跑啊跑,一直跑的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看后面,好像并没有人追上来,翟礼让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康赖孩那些人根本没追多远就不追了,工业园区可不像大街上,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工业园区里面,热闹的地方亮如白昼,冷清的地方乌漆墨黑,里面又到处都是工地,布满了钢管水泥脚手架,深一脚浅一脚的,万一崴了磕了碰了摔了怎么办?

还有,工业园区里面到处都是建筑工程,翟礼让随随便便找一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往哪儿找他去?

康赖孩心里想,你狗日的就跑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翟礼让喘了一会气,心里慢慢的没那么慌了,偏偏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拿起来一看,是牌友打来的,肯定是三缺一呗。

心里痒痒的不行,可就是不敢往回走,康赖孩他们没准还在大门口守株待兔呢。

手机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翟礼让已经不是痒痒而是害怕了,刚才他好像听见了呼啦呼啦的动静,说不定是康赖孩他们正在往这里搜索呢。

喂!别打了行不行?再打老子也回不去呀,还弄的老子提心吊胆的。

可手机却一直不停地响着。

打你妹呀!

翟礼让操蛋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可他就是再操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手机关了。

他怕老婆查岗。

现在他老婆对他打牌的事已经完全容忍了,不容忍也没有办法,但是必须要不定时查岗,查岗时必须听到牌友们的声音和打牌的动静。

如果是关了手机或者长时间不接电话,那就是干坏事去了,老婆对他打牌可以容忍,对干坏事却是零容忍。

一想到老婆,翟礼让又害怕了起来,康赖孩这些货可没有一块是好姜啊,万一摸到自己家里怎么办?

刚想到这里,老婆的电话就进来了:“翟干净,你在哪儿呢?都跟谁在一起呢?”

这是老婆经常问的几句话,这样问没有什么毛病,关键是她对翟礼让的称呼,翟这个姓本来就不怎么好,翟就翟了,干嘛还要翟干净啊,翟礼让打牌经常输,大概就是因为老婆这张乌鸦嘴给咒的。

翟礼让这时候可没有心情想打牌输赢的事,他压低声音对老婆说:“老婆,你抓紧时间收拾收拾贵重东西赶紧带着孩子跑吧,有多远就跑多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别回来。”

老婆问:“怎么啦?翟干净,你是不是真的被人家摘干净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人家是不是要上门逼债了?”

“老婆,你就别问了,比欠赌债可严重多了,你还是赶快跑吧,再不跑恐怕就跑不了了。”

翟礼让的老婆也是个死性货,完全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翟干净,你狗日的是不是犯错误了?是不是把公家的钱全给输了?”

“比犯错误可严重多了,你还是赶快跑吧。”

“就你那鳖孙样,难道还能通敌叛国?”

“别问了别问了,赶快跑吧,再不跑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老娘马上就走,但老娘要跟你说清楚,老娘可不是跑,老娘已经找好下家了,现在就带着孩子嫁过去。”

看你那死性样,还找好下家了?靠!你给老子说说下家是谁,喜柱吗?我呸!你他娘的还真以为喜柱一掷千金是冲着你呢!你他娘的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二十出头的漂亮大姑娘呢?说句难听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都成什么德行样了,喜柱会喜欢你?

哼!

除非他狗日的瞎了眼了!

喜柱要不是冲着我,冲着我这个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职位,他才懒得搭理你呢?

你他娘的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这样,如果喜柱真的喜欢你,愿意把现在的家庭拆散了娶你,你现在就给喜柱捎个信,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怎么着也得倒贴给人家喜柱两张红票子一张绿票子吧。

我靠!

要说倒腾,老子可比你这个老娘们有优势多了,怎么着我也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就凭这个招牌,再找个二十多几三十啷当的漂亮大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呢?除了满脸的褶子,你说你还有啥?

别他娘的一天到晚给老子使性子,真把我惹急了,分分钟把你这个老娘们给踹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翟礼让心里净算计跟老婆生闲气这档子事了,竟然把康赖孩还在追他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精神一放松,刚才冒了一身的汗全被贴身的衬衣给吸收了,风一吹,还真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阿嚏!”

翟礼让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谁在那儿?”

随着一声喝问,一束强烈的手电光朝着翟礼让站立的方向照射了过来。

翟礼让的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里说坏了坏了,八成是康赖孩撵过来了。

怎么办呢?

翟礼让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逃避,那他为什么要跑呢?还跑的像兔子箭沟似的?

内急?

对!内急!

这应该是最好的理由了。

想到这儿,翟礼让褪下裤子就蹲了下去。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这黑灯瞎火的是不是想偷工地上的东西?”又一声暴喝传了过来。

“屙夜屎屙夜屎。”

翟礼让慌慌张张的回答道。

“到底是Yes还是屙夜屎?”

声音越来越近了,趁着手电筒的光亮,翟礼让看到,走过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还好,不是康赖孩。

翟礼让悬着的心多少放松了一些,但他仍然不敢大意,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跟康赖孩是一伙的。

所以现在,不管对方怎么盘问,他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年轻人看着翟礼让露在外面的屁股,挖苦道:“靠!拉屎就拉屎吧,还屙夜屎,这么腌臜的事情,愣是被你狗日的整的洋腔怪调的。”

翟礼让嘿嘿地傻笑。

第379章 因势利导

第二天天刚亮,康赖孩又领着那帮拆迁户来到了工业园区,到处嚷嚷着要找翟礼让。

是王自满打电话把这些人叫到园区来的。

昨天的会议上,王自满本来是要反对翟礼让的提议的,后来看翟礼让的态度非常强硬,王自满的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毫无疑问,翟礼让的这个提议,是直接针对刘岩的,他为什么要针对刘岩呢?从个人利益来说,翟礼让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再说了,就是借他一个胆,翟礼让也不敢公然与刘岩作对,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很显然,翟礼让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替翟礼让撑腰,而这个给他撑腰的人,王自满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李松林。

王自满想,如果自己反对翟礼让的这个提议,就等于是在跟李松林唱反调,就目前的状态来说,即便自己想在行动上表现出向刘岩靠拢的迹象,但要是因此而得罪了李松林,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反过来呢?如果翟礼让的这个提议通过了,那刘岩会怎么办呢?

王自满想,刘岩是新上任的常务副市长,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件事,就是刘岩要烧的第一把火,他绝对不可能容忍这第一把火没烧起来就被别人给掐灭了,那么,刘岩要做的,就是踢开翟礼让这个拦路虎。

兹要把翟礼让踢了,那自己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让这个提议顺利通过,对于自己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有了这些想法之后,王自满在会议上,就采取了装聋作哑的姿态,对翟礼让的提议,他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翟礼让的提议顺利的通过了。

接下来的时间,王自满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在等待着刘岩对翟礼让采取措施的消息,可是,从上午一直等到晚上,刘岩那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自满坐不住了。

他猜想,刘岩那边之所以无动于衷,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种,刘岩还不知道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这个动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必须让刘岩尽快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难得的把翟礼让踢出西城工业园区的机会,也是自己能够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了。

第二种可能,是刘岩已经知道了西城工业园区这边的动作,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刘岩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把翟礼让从西城工业园区踢出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必须给刘岩加一把火了。

除了这些,王自满心里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刘岩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但却把满心的怒气,撒在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所有人的身上,其中也包括他王自满。

这个明显针对刘岩的决议,毕竟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集体做出的,王自满作为管委会当中的一员,刘岩对他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刘岩因此而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那对王自满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刘岩打个电话,让他了解这里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必须让他消除对自己的误解。

王自满想到这儿,抓起电话给刘岩打了过去。

其实刘岩也一直在等待着王自满的电话,按照他事先的部署,王自满这个角色,现在是该出场的时候了。

“自满书记,你好!有什么事吗?”

王自满吞吞吐吐地说:“刘市长,今天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通过了一项决议,我想详细地向你汇报一下。”

刘岩说:“那个决议我已经知道了,对于这个决议,我不想发表任何看法,我只想向你们强调三点,第一,拆迁的问题,我向康西村的拆迁户做出过承诺,礼让同志也有进一步的意见已经告知了相关当事人,现在你们做出的这个决议,等于全盘否定了原来的计划,鉴于此,我觉得你们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完全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个新的动态,及时告知康西村的拆迁户们。”

及时告知?刘岩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王自满的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刘岩又说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康西村的拆迁户们心里是会有一些想法的,在此期间,他们可能会在西城工业园区表现出一些过激的言行,甚至不排除向更高一级的行政管理部门去申诉和表达自己的权利。在这里,我只想提醒一点,作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要因势利导,绝对不能采取极端的态度来应对,从而导致矛盾进一步扩大化。”

“最后,我要特别强调,目前西城工业园区的局面是复杂的,也是异常严峻的,作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一定要坚守岗位,随时应对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因此,我要求,从明天起,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必须按时到岗,绝对不能有迟到甚至无故旷工的情况发生。自满书记,你是主管西城工业园区的组织纪律工作的,一定要硬起手腕,坚决落实考勤制度,对违犯工作纪律的现象,要坚决抵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姑息和迁就。”

王自满明白了,刘岩所谓的因势利导,就是要让拆迁户们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样的话,他们势必会把满腹的怒气发泄到翟礼让的身上。不管是有一些过激的言行也好 还是往市政府表达自己的权益也罢,根本的目的,就是要造成一种声势,搞的翟礼让不敢到西城工业园区来上班,这样的话,刘岩就可以对翟礼让的违规行为诉诸纪律了。

那么,刘岩会怎么用纪律来收拾翟礼让呢?

王自满迫不及待地问:“刘市长,我在这里跟你表个态,我一定坚决执行既定的考勤制度,绝对不辜负你的嘱托。我只是有点担心,翟礼让书记一向无视园区管委会的规章制度,完全把自己凌驾于园区党委之上,如果他违犯了相关规定,我应该怎么处置呢?”

刘岩说:“不管是谁,都没有特权,相关的惩罚措施,由你来具体制定,我只阐明一点,无论是谁,只要无故旷工达到十天以上,统统退回到市委组织部,西城工业园区不再任用。”

妥了!

翟礼让就等着被退回市委组织部吧。

第二天一大早,王自满就来到了西城工业园区,康赖孩带着人来到之后,王自满并没有立即跟他打招呼,他先看着康赖孩在园区喊叫了一通。

王自满觉得,该造的声势,是一定要造的。

等闹腾的差不多了,王自满悄悄拉了一下康赖孩,把他引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小声对他说:“你们找翟礼让没用,这家伙平时就不经常来,仨俩月也不一定会在这里待上一天半天的,现在他又做了亏心事得躲着你们,就更不可能来了。”

康赖孩迷迷糊糊地问:“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家伙没安好心,他要坑你们。”王自满说着,把昨天的会议记录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康赖孩。

康赖孩这家伙看东西真够费劲的,手里捧着会议记录,脸却冲着王自满,弄得王自满心里硌愣硌愣的。

过了一会,康赖孩突然把会议记录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骂道:“翟礼让这个狗杂碎,老子非活剥了他不可。”

王自满劝说康赖孩:“老康,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摆明了是翟礼让在使坏,你们得赶快采取反制行动,要不然你们就被坑苦了。”

康赖孩虽然暴躁,却是个听话听音的主,他看王自满的样子像是在帮他,便着急地问:“我们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王自满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领着人到市政府门口去闹,去的人越多越好,动静闹的越大越好。你现在就赶快回去,召集人赶往市政府,过一会就是上班的高峰期,你最好能把市政府门前的那条路给堵了。”

康赖孩说:“我现在就回去叫人,奶奶个熊!老子要不把市政府闹个天翻地覆,就不配叫康赖孩。”

王自满说:“你可别介,你们去市政府,是表达自己的权益的,是有理有据的,千万不要闹的太过分了,把有理的事变成没理的事。”

康赖孩点点头说:“好,我会掌握分寸的。”

康赖孩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大清早的,好多人还没有起床,康赖孩拿了一个小喇叭,沿街叫着,不大一会儿,大家全都从家里出来了。

听康赖孩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伙都激动了起来,有的人甚至连脸都顾不上洗一下,跟着康赖孩就来到了市政府大门口。

康赖孩指挥着大家把大车小辆摆放在了市政府门前的那条道路上,把道路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一会功夫,道路的两个方向就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车辆。

大家一看这种架势,都明白这帮人是专门来市政府闹事的,着急上班的呢,赶快想办法绕道走,自由闲散的呢,就留下来看起了热闹,还有人加入了闹事的队伍呐喊助威。

康赖孩带来的人大概也就二百多,现在看上去,像是有了五六百人的队伍。

第380章 太嚣张了

李松林的车也被堵在了路上,他对秘书罗继峰说道:“小罗,你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继峰转了一圈就回来了,钻进车里战战兢兢地对李松林说:“李市长,不好了,好像是在搞暴*乱。”

“暴*乱?”李松林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搞暴*乱?”

罗继峰说:“一部分是康西村的那些拆迁户,还有一大部分,一看就是那种不务正业寻衅闹事的主,我看了一下,总人数至少不低于两千人。李市长,你看要不要跟公安局的连剑锋局长打个电话?”

李松林老脸一沉,说:“赶快打,让他马上派警察来,实在不行,就把防暴队和武警统统调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连剑锋带领着一队警察赶到了现场。

连剑锋站在人群外面观察了一会,发现虽然市政府门前聚集的人不少,但从神色上来看,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一些是凑热闹的,真正来搞事的,应该不超过二百人。

还有,这二百来号人虽然是来搞事的,但并没有把事情往大了搞的倾向,除了市政府前面的大街被封堵了之外,在市政府门前站着的那些人,基本上是安静的。

罗继峰说的所谓暴*乱,简直就是耸人听闻,一点都不靠谱。

连剑锋拨打了李松林的电话,他必须把自己看到的真实情况告诉李松林,电话接通了,连剑锋刚说了两句,李松林便说道:“你到后面来吧,我现在也在距离市政府大概三百米的地方堵着。”

连剑锋走过去,站在车窗口向李松林介绍情况。

“根据我的观察,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一起群体性上访事件,参与的人员大概二百人左右,并没有发生严重的骚乱,现在我们要做的,一是赶快把堵塞的道路疏通开,二是控制好现场的秩序,以避免引起更大的骚动。”

李松林对连剑锋的安排并不满意,翻着眼说道:“能不能对参与骚乱的人采取一些强制措施?让他们赶快离开。”

罗继峰在一旁咋咋呼呼地说:“依我看,干脆统统抓起来算了,敢在市政府门前闹事?也太嚣张了吧!抓回去好好审问审问,这么大的动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必须得把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李松林说:“小罗说的有一定道理,这显然是一起有组织、有准备、有预谋的事件,可以采取一些强制手段。”

连剑锋朝市政府门口看了看,面有难色:“李市长,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这些人是来上访的,又没有发生恶性事件,如果武断地去解决问题,我害怕事情反而会越闹越大。”

罗继峰气哼哼地说:“靠!现在警察一个个胆子小的像老鼠,地痞无赖反倒成了猫了。”

连剑锋没有理会罗继峰,继续对李松林说:“是不是分两步走,先让有关部门了解一下这些人的诉求,如果是正常的合理诉求,我们公安局可以配合有关部门把他们安置到适当的地方去解决问题。如果是无理取闹,我们再采取强制性的手段。”

李松林转向罗继峰说:“你赶快给王俊杰打电话,让他跑步到市政府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好意思躺在家里睡大觉。”

罗继峰刚要拨电话,李松林又说道:“还有刘岩,他是主管信访工作的,出了如此严重的集体上访案件,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罗继峰说:“不单单是责任的问题吧!我甚至怀疑,这件事就是他在背后鼓捣的,如果我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会躲着不到市政府来,我觉得还是你给他打这个电话比较合适。”

李松林拿起了电话。

“刘副市长,你现在在哪儿呢?赶快到市政府来一趟。”

“李市长你好,我现在在下面的乡镇搞调研,离市里五十多公里呢,有什么事能不能在电话里说一下?”

李松林心里猛地一惊,难道真的被罗继峰说中了?刘岩的确在一旁躲着?

刘岩下去搞调研,是跟李松林打过招呼的,这一点又让李松林对刘岩故意躲避的事有些半信半疑。

不管怎么说,如果把目前市政府门口的情况给刘岩说了,他绝对不会回来。换成是自己,也不会放着凉快不凉快,专门把麻烦两个字往自己的脸上贴。

想到这里,李松林说道:“电话里说不方便,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给我说一下你现在在哪儿,我赶过去亲自向你汇报。”

这不是明显地腌臜人吗?

刘岩苦笑着说:“行!我马上赶回去。”

······

离开李松林之后,连剑锋又给刘岩打了个电话,堵在市政府的这些人是来上访的,这种事是在刘岩的管辖范围之内,同时反映的问题又牵涉到西城工业园区,具体怎么处理,连剑锋觉得必须要征求一下刘岩的意见。

连剑锋掏出手机给刘岩打了过去。

“刘市长你好,我是连剑锋,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刘岩说:“连局长,我现在正往市区赶呢,有什么问题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连剑锋说:“是这样的,康西村的拆迁户现在在市政府门口请愿,李市长已经通知公安局介入了此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这件事,公安局应该怎么处理?”

刘岩问:“现场的情况怎么样?”

连剑锋说:“还算平静,只是市政府前面的道路被堵了,其它的还算正常,上访人员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刘岩说:“我的意见是,先把封堵的道路疏通,至于那些上访人员,我认为应该以劝导为主,尽量不要把事态扩大。”

刘岩的意见,正好与连剑锋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刘市长,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办。”

挂断电话,连剑锋开始指挥着有关人员疏通道路。

道路很快就疏通开了,康赖孩带来的那些人也被压缩到了一个角落里。李松林的车从市政府门口经过的时候,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拦。

罗继峰坐在办公室里,屁股上像扎了蒺藜一样拧来扭去,李松林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对罗继峰说道:“小罗,你出去观察观察,发现什么新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罗继峰出去了,在外面待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回到了李松林的办公室,神神秘秘地对李松林说:“李市长,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连剑锋和他手下的那些人,好像对闹事的人态度非常暧昧,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根本就没有要驱赶他们的意思,也没有付诸任何行动。这可不行啊!万一有人把大门口的情况拍下来通过微信等渠道到处散布,那就麻烦了。”

李松林没有直接回应罗继峰,而是问刘岩回来了没有。

罗继峰撇着嘴说:“别说人了,我连刘岩的人毛都没看见。李市长,我敢百分之百打包票,刘岩绝对跟这件事有关系,就算像他说的那样,离市里五十多公里,从打电话到现在也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别说是开着汽车了,就算是开着拖车,也早该到了。”

“王俊杰呢,王俊杰来了没有?”李松林又问了一句。

“王俊杰那货倒是早就来了,可来了又能怎么样?不起好作用反倒起坏作用。你是没看见,王俊杰这货跟那些闹事的喷的热乎着呢,就跟多年没见的亲兄弟一样。”

李松林站了起来,刚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对罗继峰吩咐道:“你给西城区公安分局的晋万川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派人过来把事情处理一下。”

不大一会,晋万川就领着几十个人赶到了现场。

晋万川挤挤扛扛往人堆里走,四十四码的军警鞋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一个光头的大脚丫子上,光头低下头瞪了晋万川一眼,晋万川跳起来抬手就给了光头两个耳刮子。

光头火了,扑上去揪住了晋万川的衣领,瞪着眼大叫:“你他妈的是个警察就了不起啊,踩了老子的脚不道歉还搧老子,你今天必须给老子一个说法。”

晋万川挣脱开来,对着光头又是几记响亮的耳光,一边打一边叫:“你狗日的不是要说法吗?这就是老子给你的说法。”

光头个子比晋万川要高的多,身子骨也比晋万川壮实。他嗷地怪叫了一声,泰山压顶一般地朝晋万川扑了上去,两个人同时倒下了,晋万川被压在下面嗷嗷直叫。

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干警们一看局长倒了下去,纷纷扑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光头拽了起来,光头的身子被左右撕扯着,晃晃悠悠地站立不稳,有一个警察朝他的屁股上狠狠的揣了一脚,光头猛地向前一栽趴在了地上。

七八个警察围了上来,对着光头好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候晋万川已经被人扶了起来,看到光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对着那帮警察大声喊叫:“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说着,晋万川也扑了上去,这家伙太狠了,每一下都踢在光头致命的地方。

第381章 不会有事

和光头一伙的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小个子见自己的同伴被一群警察殴打,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叫:“警察打人了,警察行凶了。”

另外两个人朝着光头躺着的方向冲了过去,和西城区公安分局的人扭打在了一起,毕竟是寡不敌众,这两个人得到了与大光头同样的下场。

眼看着这三个人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晋万川才罢了手。但他仍然余怒未消,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冲康赖孩这边的人群大叫:“把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

康赖孩也不是好惹的,斜着眼睛冲晋万川叫了起来:“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站在这儿根本就没动,犯哪门子王法了?”

晋万川指着康赖孩的鼻子说:“你狗日的少他妈的跟老子装无辜,你们全都是一伙的。”

康赖孩可不吃晋万川那一套,毫不客气的撩开了晋万川的手指,大声叫道:“把你的鳖爪子给我拿开,你问问他们,老子姓什么叫什么,他们要是说的上来,你把老子枪毙了都行。”

晋万川看看康赖孩的模样,觉得他和光头可能真不是一伙的。于是说道:“即便你们跟那几个王八蛋不是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今天的事,根本就是你们这些人挑起来的。”

晋万川朝身后的警察们挥了挥手,叫道:“统统给我抓起来。”

眼看着警察要动手,这边的人全都涌了过来,摩拳擦掌地和警察形成了对峙之势。

一边只有十几个警察,另一边却是二百多人的庞大队伍,一边手里拿着家伙,另一边则是赤手空拳,这样的局面真的要干起来,非造成流血事件不可。

王俊杰一看要坏菜,赶紧拦在了双方队伍的中间。

“晋局长,你消消气,冷静冷静,别把事情闹大了。”

晋万川瞪着眼叫:“王俊杰,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合着是我没事找事哦?你可别忘了,我们是执法人员,所有的治安问题都得由我说了算。你再不让开,老子连你一块抓。”

正在这时候,连剑锋走了过来,对着晋万川喊道:“晋万川,你想干什么?”

晋万川看到连剑锋,突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罗继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飞身回到了市长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对李松林说:“李市长,不好了,有人把晋万川打了。”

李松林猛地抬起头,大声叫道:“谁?谁这么无法无天?竟敢殴打执法人员。”

罗继峰说:“就是来闹事的那些人,他们当然无法无天了,有连剑锋和王俊杰给他们撑着腰呢,晋万川要抓殴打他的人,连剑锋和王俊杰拦着就是不让。”

李松林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罗继峰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刚走到楼梯口,李松林突然又站住了,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岩的电话。

“刘副市长,你到哪儿了?市政府大门口发生了严重的袭警事件,你马上赶到现场处理一下。”

刘岩告诉李松林,他已经到了。

李松林吩咐罗继峰:“你下去给我盯着,我倒要看看,这件事刘岩怎么处理。”

刘岩到达现场的时候,光头还在地上躺着,从外表上看,伤势不太严重,只是流了一点鼻血,让刘岩担心的是,光头的脸色铁青,呼吸好像也不大顺畅,刘岩询问他的时候,光头嘴巴张了几张,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光头的另外两个同伴表面的伤势看上去还要重一些,身上裸露出来的部位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青紫色。

其中一个人告诉刘岩,他们三个都是大成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光头叫郭明友,他叫李子昂,另外一个同事叫徐振宇。

他们是开车经过这里,路被堵了,就停下来看热闹,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一档子事。

晋万川也挂了彩,他的左眉心上方有一道两公分长的挠痕,另外还有两个警察也多少挂了点彩。

刘岩迅速做出了几项指示。

第一,所有伤者马上送往医院救治。

第二,立即疏散现场的所有人员,关于拆迁户上访的问题,可以选出十名代表到市政府,提出这次上访的具体诉求,并磋商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三,所有来到现场的上访人员,一周之内必须在家里或者单位待着,随时听从信访局、公安局和市政府的联合质询,如有特殊情况者,应提前向信访局报告。

安排完这些问题,刘岩走进了市政府的大门。

经过商量,拆迁户派出了康赖孩等十位代表,那些跟着一起来的不放心,非要在市政府门口等着,康赖孩冲他们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回去吧,有王局长跟着呢,不会有事。刘副市长和我也打过交道,应该不会坑咱。”

留在外面的拆迁户又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见康赖孩领着其他九个人直接进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进去之后也没有听到有异常动静。连剑锋带来的警察又对他们一阵劝说,只好撤离了市政府大门口。

罗继峰飞奔着向李松林汇报去了。

二十分钟之后,市政府门口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康赖孩一行人跟着王俊杰来到了刘岩的办公室,大家坐下来之后,刘岩开始询问今天发生上访事件的详细经过。

不用了解,刘岩早就清楚这次事件的起因,可该走的程序,还是应该走一下的。

通过询问,刘岩又了解到了许多他还不知道的细节。

康赖孩向刘岩详细描述了从他们到信访局签协议开始,一直到得知被翟礼让欺骗的整个过程。康赖孩好像是亲身经过似的,把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那个决议案形成的过程描述的惟妙惟肖,翟礼让是怎么煽动的,都做了哪些手脚,康赖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他并没有把王自满说出来。

康赖孩跳起来骂:“马勒戈壁!翟礼让这货就是个白脸奸臣,大奸臣,说话连娘们家放个屁都不如,白披一张人皮了。拆迁的事都嚷嚷了快一年了,为什么迟迟没有结果?都怨我们这些拆迁户吗?允许我们漫天要价,也允许你们就低还钱嘛!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拆迁户一共三十九家,一人一个想法,一家一个念头,本来就不好捏鼓到一块,这次刘副市长和王局长提出的方案,总算让大家伙都满意了。翟礼让这个狗杂碎又从中间搅和,这也怪我们贪心,咋就听了翟礼让这个野鸡瞎叫唤呢?愣是把到嘴的肥肉给扔了,翟礼让当面答应可以给我们更加优惠的条件,转过脸就冲着我们打黑枪。马勒戈壁!别让我再碰到这个狗杂碎,让我碰到他,非把他的狗腿拧了不可。”

康赖孩的叙述,让刘岩弄清楚了两个问题,第一,拆迁的事情之所以一年了都没有解决,是因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根本就没有跟拆迁户协商解决问题的诚意。

第二,康赖孩和这三十九家拆迁户现在掌握的信息是,这次与信访局没有成功签协议,与市政府领导的决策无关,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贪婪造成的。

刘岩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刘岩又从王俊杰和连剑锋那里了解了现场发生斗殴事件的详细过程。

刘岩站起来说:“首先,我要代表市政府,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大家道歉,翟礼让出尔反尔,虽然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但他所代表的,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最终的意见,也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集体做出的。我是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对这件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再一次向大家道歉。”

刘岩向在座的拆迁户代表鞠躬行礼,之后又说道:

“这个问题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出现了变数。这些变数的存在,让我们双方的思想意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波动。要想把大家的意见重新统一起来,恐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办到的。这需要市政府把有关部门的人员召集起来,统一思想,并在此基础上,酝酿出来一个具体的方案,然后再和在座的一起沟通。在这里,我可以承诺大家三件事,第一,决不推脱,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落实这件事;第二,一定把大家的心声转达给市委市政府的有关领导,刚才康师傅的表达,让我明白了大家的心情,也充分体会到了大家的真诚和期待,我一定毫无保留地把大家的想法向领导传达;第三,尽最大可能满足大家的要求。”

刘岩说完之后,又让大家充分地发表了各自的意见。

刘岩让代表们先回去,在家里等待市政府的决定,并且嘱咐康赖孩他们,回去之后要劝说其他的拆迁户,千万别再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市政府对拆迁的问题一定会尽快地给予答复。

李松林站在窗户下面,一直在观察着刘岩这边的动静,看到拆迁户代表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李松林情不自禁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好了!

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不对啊!

这心里怎么还这么揪的慌呢?

靠!

不会再生出什么事吧?

不好说啊!

第358章 喧宾夺主

会议由副市长罗玉辉主持。

罗玉辉拿起话筒,用嘴吹了几下,又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发言。

“今天,是新一届市政府领导班子第一次给大家见面,首先,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祝贺我们最敬爱的李松林同志当选新一届市政府的市长,大家鼓掌欢迎。”

罗玉辉带头鼓起了掌。

李松林站了起来,冲台下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就不用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了吧?虽然我一直在市委工作,但与在座的每一位都不陌生。今天请大家来呢,就是履行一下见面手续,这好像还有点虚头巴脑,虚头巴脑就虚头巴脑吧,正常的程序我们该走还是要走的,输戏不能输过场嘛!好了,虚头巴脑的东西就算过去了,下面咱们进入正题。”

人们发现,李松林用了那么多虚头巴脑,却没有虚头巴脑到点子上,刘岩是唯一一个没有在钧都市市委市政府工作过的,离开钧都市也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又是新当选的常务副市长,于情于理,李松林都应该虚头巴脑地向大家介绍一下。

李松林连看都没有看刘岩一眼,接着说:“今天叫大家来开这个会,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市政府领导班子的具体分工给大家明确一下,好让大家知道你们的对口领导是谁,这样就便于以后更好地开展工作。下面,我就将这届市政府领导班子的详细分工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

李松林拿出一张纸,展开来念着:“副市长罗玉辉同志分管市国土资源局、市住建局、市房管局、市规划局、市城管局等方面的工作。”

罗玉辉再次站了起来,先是冲着李松林像是鞠躬一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冲着台下挥了挥手。

等罗玉辉坐下来后,李松林继续念道:“副市长汪全水同志分管市交通局、市商务局、市审计局、市环保局、市安监局等方面的工作。”

介绍完汪全水的分工,李松林以为他肯定会像罗玉辉一样跟他打招呼的,就停下来等他,汪全水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发现李松林在拿眼睛看他,才冲着台下点了点头。

对汪全水的举动,李松林心里非常不满。

马勒戈壁!老子把你狗日的从信访局这个水深火热的泥潭中拯救了出来,你他妈的连一个表示都没有,向老子鞠个躬你会死啊?像你这种死鳖货,就活该永远躺在那滩烂泥里。

汪全水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本来就是个把脸面看的很重的人,他的这种看重,不仅仅是对自己,他还非常顾及别人的脸面。按照副市长的职位顺序,李松林应该第一个介绍刘岩的,人家刘岩毕竟是常务副市长嘛!

没想到,李松林第一个介绍的,居然是罗玉辉,这也就算了,紧挨着罗玉辉,又提到了他,这让汪全水非常尴尬,他心里琢磨,人家刘岩这时候能是个啥心情哦!

肯定不痛快!

顾及刘岩的心情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在市长办公会上,李松林把原来归他对口管理的信访局,千方百计地塞给了刘岩,这就让汪全水的心里对刘岩多了一份愧疚,信访局是个什么单位哦!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个王八爪子,谁要是沾上了,想甩都甩不掉。现在他自己是轻松了,却把一堆的麻烦事甩给了刘岩。

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汪全水实在不便表现的太过张扬了。

李松林瞪着眼看了汪全水好大一会儿,汪全水那里仍然没有动静,在心里骂了汪全水无数句死鳖货之后,李松林只好接着介绍:“副市长杨子壮同志继续主持政法口的有关工作。管辖的单位有,市公安局、市司法局、市监察局、市民防局、市机关事务局、市法制办、市外事办。”

杨子壮对李松林怨恨的心情要远远比汪全水强烈的多,从介绍罗玉辉开始,杨子壮就把冒火的目光投向了李松林,心里直骂李松林是一个不懂人球树根的畜生。等李松林介绍到他时,杨子壮索性将脑袋扭向了一边。

李松林也只有尴尬的份了,在市政府这几个大员当中,他过去最怵的是霍发全,除了霍发全,他最怵的就数杨子壮了,杨子壮不给他这个脸,他也没办法。

李松林只好接着往下介绍。

“副市长钱正华同志分管市农林局、市水利局、市文广局、市统计局、市旅游局、市粮食局。”

钱正华拿着手机假装发信息,也没搭李松林的茬,下面的人呢,也就没有办法回应,会场里的气氛很压抑,搞的李松林十分的狼狈。

他只好黑着脸继续着原有的议程。

“副市长包晓辉同志分管市药监局、市技术监督局、市科技局、市民族宗教局、市教育局、市计生委。”

包晓辉站了起来,十分夸张地往上抬了抬手,说道:“怎么这么冷场啊!李市长这么卖力的给大家介绍着,大家应该积极地回应一下,来来来,随着我的节拍,大家一起鼓掌。”

“啪啪!”

包晓辉非常滑稽地拍了两个手。

下面的人有些无所适从,只有极少数人跟着包晓辉的节奏拍了两下。

包晓辉再一次鼓动道:“来,大家再热烈一些,啪啪啪!”

“啪啪啪!”

这一次,随着包晓辉的节拍鼓掌的人多了一些。

李松林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眼前的这个场景,包晓辉分明是在故意捣乱,是要让他下不来台。

罗玉辉作为会议主持人,只好站起来给李松林解围,他指着包晓辉感叹:“你这个女同志啊!”

包晓辉大声回应道:“女同志怎么啦?女同志有奶,按照某些人有奶便是娘的德行,我就是他的亲娘。”

哄堂大笑。

李松林简直要崩溃了,但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也意识到了,今天之所以出现了这么多让他十分尴尬的场面,他是有责任的,他不应该耍小聪明,看似是冷落了刘岩,实际上受羞辱的却是他自己。

过了好长时间,会议室里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松林使劲咳嗽了几下,说道:“下面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志。”

大家都以为李松林要开始介绍刘岩了,没想到的是,李松林却指了指赵彦昭。

会场里再次出现了剧烈的骚动。

李松林被弄的完全没有了情绪,如丧考妣地跟大家介绍道:“这位是赵彦昭同志,他担任本届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主持市政府的后勤保障工作。”

赵彦昭却异常兴奋,像是蹦高一样站了起来,用力地冲台下招了招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赵彦昭,原来在彭华县工作。在彭华县的时候,我一直在政府口工作,担任过六年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在彭华县担任政府办主任的时候,跟县长李法良同志在工作上一直配合的非常默契。对于办公室主任的工作,我的心得是,必须紧紧地团结在政府一把手的周围,每时每刻都要听一把手的招呼。”

李松林的表情多少缓和了一点。

对于赵彦昭的这番言论,李松林还是比较满意的,赵彦昭说话的时候,李松林一直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台下。

显然是受到了李松林的鼓舞,赵彦昭继续说道:“对于我自身的工作,我是这样考虑的,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我给大家明确一下。”

会场再次出现了骚动,有人还露出了要把赵彦昭赶下台的动作。

李松林只好冲赵彦昭摆了摆手,说:“你自己的情况就不要说了,今天是向各部门介绍市政府主要领导分工的,你有点喧宾夺主了。”

赵彦昭只好停止了演讲,尴尬地坐了下来。

李松林和赵彦昭在台上互动的过程当中,刘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政府办主任虽然不用经过人代会选举产生,也不用经过市人大常委会的表决,但这个岗位,必须得经过市政府主要组成人员的同意才行,尤其是要征求常务副市长的意见。按照正常的工作分工,政府办理所当然是由常务副市长归口管理,李松林事先没有跟自己打任何招呼,就在政府工作会议上宣布了这项任命,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合适的。

还有,刚才赵彦昭的表态,分明是要绕过他这个常务副市长,将政府办的工作直接跟李松林对接,这种做法,根本就不符合组织程序。

另外,政府办主任虽然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有关这个职位的任命,是要充分考虑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意见,但这个职位的最终决定权,是在市委常委会,赵彦昭要担任政府办主任,必须得经过市委常委会的集体表决才行。市委常委会表决之后,再由市委组织部正式下发任命文件,这样才算是走完了职务任命程序,才能在正式的场合宣布。

刘岩现在虽然还不是市委常委,但市委常委会的动态,他还是非常清楚的,从人代会结束到现在,市委常委会并没有讨论任何职位的任命,市委组织部对干部的考核,也基本上处于冻结的状态。在没有得到市委常委会和市委组织部认可的情况下,李松林为什么要宣布关于赵彦昭担任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任命呢?

刘岩真的没办法理解李松林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不知道他这样做的依据是什么。

第382章 静水流深

“我靠!刘岩尿的也忒高了吧!”

看着拆迁户代表远去的身影,罗继峰愤愤不平的喊了一声,说话时,罗继峰刚好站在李松林的身子后面,罗继峰比李松林高出一大截,眼睛正好瞄着李松林的头顶。

李松林扭头,翻着眼冲罗继峰嚷嚷:“你离我远点。”

罗继峰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把唾沫星子溅到李松林的头上了,便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接着说:“这次拆迁户整出那么大的动静,连警察出面了都不好使,凭什么刘岩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事给摁下去了?李市长,我敢跟你打赌,这件事里面要是没藏着猫腻,你把我的地脑瓜子拧下来当泡踩。”

李松林又冲罗继峰翻了一下白眼,嘴巴张了几张,鼓了几鼓,扯了几扯,终于说出来一句话:“全世界就数你能,行了吧?”

罗继峰不敢再说话了。

李松林又歪着脑袋看了罗继峰一眼,心里骂:老子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看把你狗日的能耐的!

要说猫腻,谁有他李松林会玩猫腻?他能从一个普通的公务员爬到市长的位置,可不单单是靠独断专横,即便是独断专横里面,仍然藏着猫腻呢!

当官的,要是不会玩猫腻,耍心眼,那就是棒槌。

李松林虽然表面上呜呜咋咋的,但他绝对不是棒槌。

他的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呢!

为了制衡刘岩,李松林可真没少花心思,说的下作一点,那可是把全身的窟窿眼都调动起来了,可结果呢,唉!每一次都功败垂成,有好几次,不但没制服刘岩,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几次较量下来,李松林悲哀地发现,刘岩这小子虽然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却颇有点静水流深的意思,这种人,贼难对付。

怎么才能把他收拾了呢?

通过仔细观察,李松林终于发现了刘岩的软肋,这小子对待工作太爱较真了,刚刚宣布主持经济建设工作,就想一下子把西城工业园区两年没有解决的遗留问题全部解决了,你也不想想,要是问题那么容易解决,怎么可能会被无端的搁置两年?你小子如果真能一蹴而就,那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就全部都成吃闲饭的了。

用一句俗话说,这就叫急而斗,在官场上是最犯忌讳的。

仔细想想,刘岩如此迫切地想尽快解决遗留问题,也在情理之中,新官上任嘛!怎么滴也要先烧上三把火的。

这三把火,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是要显摆自己的能耐,展示自己的权威,要是有人一泡尿把他刚刚点起的火浇灭了,刘岩会怎么样呢?

最起码会有点尿性吧!

李松林就是要让翟礼让来撒这泡尿。

这泡尿,就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针对刘岩落实三通问题的反制决议。

兹要刘岩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决议表现出任何形式的不满,哪怕是多少有些微词,妥了!小尾巴就被揪住了,等刘岩进入常委班子的议案列入议事日程的时候,李松林只要揪住这个小尾巴轻轻往上一扥,齐活,刘岩就彻底玩完了。

而且,一年半载之内,这样的议案甭想再拿到市委常委会上。

李松林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来,刘岩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决议居然采取了默不作声的态度。

刘岩的这个态度,让李松林既兴奋又诧异——这是什么路数哦!难道刘岩真的能够容忍自己的手下把他烧起来的第一把火给浇灭了吗?

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哦!

直到拆迁户们浩浩荡荡的杀到市政府门口,李松林才恍然大悟

靠!

原来刘岩这小子用的是拖刀计哦!

李松林明白过来的时候,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带着势大力沉的气势,已经劈到他地脑瓜子上了。

现在,拆迁户们把事情闹的纷纷扬扬,有关情况的处理肯定要上市委常委会了,只要上了市委常委会,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恐怕就不是他李松林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了,三通的问题,拆迁户的安置问题,如果没有一个明晰的说法,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问题是李松林到现在还懵着呢,怎么在市委常委会上跟刘岩对垒,他心里连一点主意都没有。

更让李松林感到惴惴不安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刘岩会不会在拖刀计之后,再给他来一个连环计。

难说哦!

这小子太贼了!

正焦虑着呢,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焦躁而急促,李松林皱了皱眉头,心神不定的抓起了电话。

电话是市委宣传部部长耿紫燕打来的。

“李市长,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松林心里一慌,差一点没把话筒撂地上,他心烦意乱地冲着耿紫燕喊道:“耿部长,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吗?”

耿紫燕的声音仍然非常焦急:“你打开电脑看看吧,今天上午在市政府大门口发生的斗殴事件,被做成了一个视频传到了网上,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五十万,转发量也突破了两万大关。”

站在李松林旁边的罗继峰慌里慌张打开了电脑,上面果然有一段视频,视频一共有三十七分钟,从晋万川进入到现场开始,到整个斗殴事件的全过程,视频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从视频上看,这次斗殴事件,完全是晋万川一个人的责任,而那个光头,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人家根本就没有袭警,即便过程中有还击的举动,也应该被视为正当防卫。

铁证如山啊!

“这段视频是谁传到网上的?”

“不清楚,我们查了一下,发送视频的ID,是市政府附近的一间公共厕所。”

尼玛的,这不会又是刘岩耍的鬼把戏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李松林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如果真是刘岩耍的鬼把戏,那就太可怕了,这就意味着,刘岩不仅算准了他会让晋万川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而且还算准了,晋万川肯定会使用粗暴的手段来对付那些上访者,如此周密的安排,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

首先,可以把刘岩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之间的意见冲突堂而皇之的拿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一旦上了市委常委会,刘岩便有了无限的操作空间,让自己的方案顺利通过。

更可怕的是,晋万川西城区公安分局局长的位置,有可能就不保了。

晋万川虽然只是西城区公安分局局长,但对李松林来说,却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一旦晋万川被拉下马,那李松林在西城区的控制力,将会损耗一大半。

李松林突然觉得浑身燥热的难受。

他把内衣领子使劲地往下拽了拽,焦急地问耿紫燕:“耿部长,这个视频亚洲书记看到了吗?”

“看到了。”

“亚洲书记是什么态度?”

“李书记有三个指示,第一,马上派人到医院了解受害人的身体状况,并设法与其家人取得联系;第二,对晋万川和其他参与打架的公安干警实施监控手段,至于怎么处理,则由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第三,马上采取措施,对网上的视频传播和有关消息的传播渠道加以控制,尽可能降低舆情的负面效应。”

晋万川要有大麻烦了,这是李松林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如果真把这件事拿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那晋万川恐怕就在劫难逃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不让这件事捅到市委常委会上。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首要的问题,就是马上控制住舆情的传播,以免到了群情激愤口诛笔伐的地步,唯有这样,他才有可能说服李亚洲,不把这件事拿到市委常委会上去讨论。

想到这儿,李松林焦急地对耿紫燕说道:“耿部长,前两个问题,我会跟亚洲书记沟通的,至于如何来控制舆情的传播,完全是你们市委宣传部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你们一定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负面的舆情彻底压制下去。”

耿紫燕吸溜了一下嘴,说:“李市长,这恐怕不好办哦!这段视频,已经有几十家网站在转发了,范围不仅涉及到了其他的县市,甚至涉及到了其他的省份,说不定已经传播到境外了,在这种情况下,市委宣传部根本没有能力彻底消除其影响,也无法彻底杜绝舆情的继续传播。”

“那你说怎么办?”李松林跳了起来。

耿紫燕说:“李书记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让刘岩市长参与进来,在舆情把控方面,刘岩市长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刘岩染指,他要是掺乎进来,说不定更坏醋!

李松林跳的更高了:“怎么又是刘岩?一个简单的舆情把控,难道你们市委宣传部离开了刘岩,就束手无策了吗?钧都市离开了刘岩,难道就不工作了吗?地球离开了刘岩,难道就不转了吗?”

“李市长,你没有必要冲着我发那么大火吧?我只是向你转述李书记的意见,至于怎么安排,你可以跟李书记商量嘛!”

第383章 明星市长

十分钟后,李松林接到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让他马上到市委去,参加市委常委会临时会议。

与此同时,刘岩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市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告诉刘岩,让他列席参加临时召开的市委常委会。

刘岩下楼的时候,看见李松林正慌慌张张地向停在大门口的马自达走去。

刘岩本来准备乘坐马自达和李松林一块到市委去,冲李松林喊了几声,李松林不但没有回应,反而加快了步伐。

李松林心里清楚,刘岩也是去市委参加市委常委会的,他必须赶在刘岩之前,先跟李亚洲进行交涉,尽量别把对晋万川的处理问题列入到今天的会议议程,有刘岩参与到这次的会议当中,李松林还真有点紧张。

他必须在刘岩出现在市委常委会上之前,把该铺的路先铺平了,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眼看着马自达扬长而去,刘岩也只好作罢。

刘岩低着头走向车棚,在车棚里踅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电动车,这时候刘岩才想起来,他的电动车今天早上被老爹给没收了。

刘岩今天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七点二十,到了楼下,却发现自己的那辆橘黄色电动车又上了一把锁,还是把链子锁,把电动车紧紧的铐在了楼梯扶手上,可怜巴巴的就像一个被逮的蟊贼。

这是谁干的呢?刘岩回头,看见父亲一脸严肃的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像看蟊贼那样看着他。

“告诉你一声,从今天起,你这辆车被我征用了。”

“不是,你不是有一辆新电动车吗?”刘岩挠着头问。

“我一个人骑两辆。怎么滴?不行啊!”刘启月的声音里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

刘岩心里咯噔一下子,他知道,老爹肯定是生气了。生什么气了呢?我也没惹着你,电动车也没惹着你,不应该哦!

“老爹,那你让我骑什么?我得赶快去上班呢!”

刘启月歪着头说:“我觉得你应该骑头驴去,那才招人那!”

刘岩明白了,毛病应该出在这辆电动车上。

“我说刘岩,你现在好赖不济也是个副市长了,有些话老子能伸伸脖子咽下去,也就不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你非得把老子的邪火勾的压不住是不是?”

可能是怕别人听见,刘启月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脖子歪歪的愈发厉害,看那个样子,里面至少装着一个炸*药包。

“我问你,其他的副市长都骑着什么上班?”

刘岩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汪全水副市长不会开车,家离市政府又比较远,一般都是由司机小孙接他上下班,罗玉辉副市长经常开着市政府那辆普桑上下班,杨子壮副市长开的是一辆马自达,钱正华副市长开的是一辆雪铁龙,包晓辉副市长开的是一辆北京现代,他们三个开的,都是自家的私家车。

刘启月梗着脖子问:“你跟我说说,其他的副市长是不是全都是坐着车上班的?”

刘岩知道毛病出在哪儿了,便尴尬地冲父亲笑了笑:“我年轻嘛!骑电动车上班还不受拘束,我觉得挺好的。”

“你这是各色,是骚包,人家别的副市长都是坐车去上班,你凭什么搞特殊化?你有什么可显摆的?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给其他的领导上眼药,是对人家的极其不尊重,要是领导们跟你一般见识,早就对你不客气了。我告诉你,小子!任何违犯常规的行为都是耍大牌。”

刘岩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态度:“老爹,我今天打个的去上班。”

刘启月脸上的阴霾消散了一些:“光打的也不是办法,我一会往你卡上打十万块钱,你买辆车开。”

刘岩说:“老爹,不用了,我有钱。”

“你哪儿来的钱?”刘启月的表情又紧张了起来。

“我这些日子的工资都在卡上存着呢,差不多有五六万了,其余的,我可以搞按揭。”

刘启月沉着脸问:“你打算买什么价位的小车?”

刘岩说:“十来万的吧。”

刘启月说:“买个十万块钱的能开就行,别跟骚包似的,动不动就开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车,你是领导,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再说了,就是再好的车,它也不是一样有四个轱辘,还能扎个膀飞起来?”

刘岩说:“我就是打算买个十万左右的,太贵的我也买不起,按揭每个月得还不少贷款呢!”

刘启月说:“还是别按揭了,这十万块钱我给你拿,你是当干部的,经济上不能急急慌慌的,手里没有钱,是最容易犯错误的。”

刘岩说:“也好,这十万块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我都参加工作这么长时间了,真的不好意思再啃老了。”

刘启月说:“啃老没什么丢人的,贪污受贿才丢人那!俗话说了,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老子的钱,早早晚晚都是要留给儿子孙子的。行了,不说这个了,你赶快上班去吧,今天上午我就把钱打给你。”

“好,那我去上班了。”

刘岩到门口打了个的。

刚上车,司机就笑嘻嘻地问:“刘市长,今天打的上班哦,怎么不骑你的电动车哦?怎么着?是不是有什么关紧事,要是有关紧事,我给你开快点。”

刘岩莫名其妙地问:“师傅,你认识我?”

的士司机说:“瞧你这话说的!在咱们钧都市,有不认识你的人吗?你可是明星呢!”

刘岩苦笑:“我算哪门子明星?”

的士司机说:“骑电动车的明星市长哦!像你这么大的领导,还有谁是骑电动车上班的?恐怕咱们整个平原省也就你一个人了吧!”

刘岩心里说:也许老爹说的是对的,以后不能再这么各色了。

······

刘岩走向那辆比亚迪。

要搁在以前,就拿刘岩常务副市长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开比亚迪的,原来市政府的车辆比较多,价格在三十万以上的就有十余辆。

那个时候,比亚迪就像一个破毡帽,需要走特别崎岖不堪的道路时,才不得不开上它,比亚迪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忒差,谁开谁嫌弃,好像比亚迪让自己掉价了一样,再加上是公家的,谁都拿它当拖拉机开,虽然利用率不高,可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现在呢,超过标准的车辆全部都拍卖了,比亚迪也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蹿了出来。

刘岩坐在驾驶位上,开始发动汽车,嗡嗡嗡的声音响了许多遍,车子就是发动不起来。

这破玩意,不好发动是常态,经常熄火是原生态,一次就能成功发动是病态,如果打火就着并且还能行驶一百公里以上不熄火,那就是变态了。

刘岩知道这辆破车的毛病,他没法着急。

一次又一次的启动都没有成功,时间也耗掉了将近半个小时,刘岩就不可能不着急了。

算了吧,市委离这里不超过五公里的路程,步行也差不多应该到了,还是别再折腾了。

刘岩刚准备下车,两个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笑着对刘岩说:“刘市长,这破车是推拉式启动,你跟电瓶较什么劲啊!”

一边开着玩笑,他们让刘岩重新回到驾驶位上,两个人在后面推着车尾部往前行进,大约推了二百米左右,车终于打着火了。

刘岩冲他们摆了摆手,挂上挡迅速往外走,他害怕这破玩意再熄火。

还不错,从市政府到市委,中间这一段车没有熄一次火。

太难得了!

刘岩停下汽车,疾步向会议室走去。

李松林比刘岩早到了半个多小时,进入市委办公大楼之后,李松林径直走向三楼李亚洲的办公室,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李亚洲已经端着茶杯出来了。

“亚洲书记,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亚洲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冲李松林笑了笑,说:“松林市长,今天常委会上要议的事情比较迫切,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问题,就拿到常委会上一起来议吧。”

李亚洲一边说着,一边往会议室的方向走。李松林无奈,只好跟在李亚洲的后面一起来到了会议室。

常委们已经到齐了,李亚洲和李松林依次坐了下来。

李亚洲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说:“今天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刘岩市长之外,全部都到齐了。今天的情况特殊,我们就不专门等刘岩市长了,下面我们就先议一议今天会议的议题。”

说到这儿,李亚洲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大家可能都知道了,今天上午,在市政府大门口发生了一起规模比较大的群众集体上访事件,因为一些执法者在处理这次上访事件当中的粗暴行为,导致了冲突的发生,造成了比较严重的人身伤害,现在,有关的视频已经传到了网上,而且有大范围传播的趋势。这样下去,势必对我们钧都市的政府形象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今天召开的这次临时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主要的议题有两个,一,对粗暴执法的工作人员,我们应该怎么处理;二,怎么有效地控制有关舆情的持续传播。就这两个问题,大家发表一下看法吧。”

李亚洲刚好说完,李松林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反对了。

第384章 三不原则

李松林说:“刚才亚洲书记提出的两个议题,我个人觉得,第一个议题有点跑偏了,不管是事件造成的人员伤害也好,还是影响恶劣的舆情传播也罢,这种局面,归根究底是怎么造成的呢?毫无疑问,是因为大规模的群众上访事件造成的,那又是因为什么导致了这种大规模的集体上访呢?这个问题,才是整个事情的根源,也是引发一系列恶性事件的祸根。我觉得,我们首先要追究的,应该是这个祸根,而不是其它的派生问题。”

李亚洲说:“那好,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你就说说,什么才是这次事件的祸根吧。”

李松林说:“这次骚乱的起因,是因为西城工业园区水、电、路的三通问题引发的。刘岩作为市政府主抓经济建设工作的领导,私自承诺把工业园区正面的围墙全部拆掉,用于建造进行商业经营的铺面房,要与拆迁户以地换地,这才导致了拆迁户集体骚乱和一系列恶性事件的发生。”

对于刘岩的问题,李松林提出了以下几点。

第一,市政府作为行政管理机构,是不允许从事与商业经营有关的事务的。刘岩呢,作为一个领导,却带头在西城工业园区炒地皮,把工业园区正门的外墙地皮炒到了每平米两千六百块,他这样做,是严重违犯纪律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经济犯罪。

第二,这件事情,完全是刘岩一个人的独断专行,西城工业园区是工业园区管委会的管理范畴,是在市委市政府的统一领导下的,刘岩既没有给市委市政府汇报,也没有跟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商量,私自就做出了拆墙建房的决定。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完全是目无组织,目无领导,目无同事,目无下属。

第三,工业园区管委会坚持原则,推翻了刘岩的擅自决定,并在第一时间向刘岩做了汇报。在这种情况下,刘岩应该积极的与拆迁户沟通,消除他们的负面情绪。我不知道刘岩究竟是没有跟拆迁户沟通,还是在沟通方式上出现了问题,不管是哪个原因,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拆迁户集体骚乱事件的爆发。

最后,李松林再次强调:“所以,我的看法,是要首先查找问题的根源,而不是在细节末梢上揪住不放。”

李松林的说法,立即遭到了常委们的强烈反对,曹水江直接站出来提出了不同意见。

曹水江主要围绕着政府部门是否应该从事商业经营与李松林展开了争论。

曹水江认为,李松林市长的说法,完全是一个概念性的错误。刘岩的行为,应该归纳在指导商业经营的层面。作为一级政府,作为主持经济建设工作的领导,因势利导地指导大家进行商业经营,并且有效地利用资源优势,这种行为,是一个领导者的高瞻远瞩。在这里面,从事商业经营的主体是那些生意人,而不是刘岩自己。

如果照李松林市长的逻辑,市政府向房地产开发商提供土地并收取一定的费用,是不是也要归结为从事商业经营?

至于土地价格飙升到每平米两千六百块,则完全是西城工业园区潜在商业价值的体现,并不是刘岩同志的恶意炒作。这种价值的体现,更加证明了刘岩同志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更加证明了他在经济建设工作中的领导能力和决策能力。

关于擅自做主的部分,曹水江没有提及,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他不便于发表意见。

李松林和曹水江各执一词,就在他们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刘岩进来了。

还没等刘岩坐稳,李亚洲就让他向常委们通报一下关于三通问题和集体上访事件的详细情况。

刘岩首先向常委们汇报了三通的问题。

西城工业园区已经投入建设一年多了,其中在里面入驻的新企业,有三百一十三家已经完成了基础建设工程。如果水电路能够及时疏通,这三百一十三家企业都可以投产了,有一半企业甚至在半年前就可以投产。因为水电路不能及时疏通,造成了这些企业不能按期投产。

刘岩给大家算了一笔账,这三百一十三家企业,每家一年平均的生产产值为三千四百万,这样算下来,这三百一十三家企业,每年将为钧都市创造新的经济增长总价值为一百零六亿以上,这个数据还不包括因为这些企业的正常运营而带来的其他行业的经济增长。

刘岩又向常委们提供了另外一组数据,三百一十三家企业的正常经营,可以直接带来的就业人数为九万七千人,间接带动就业的人数为三万一千人,这两者加在一起,就会实现将近十三万人的就业。

第三组数据是这三百一十三家企业给钧都市的财政以及国家财政方面做出的具体贡献,这两组数字,相当于现在钧都市每年全部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

这一串串数字,让与会的每一个常委都触目惊心,透过这些数目字,常委们有了一个共通的认识,如果仅仅是因为三十九户家庭拆迁的问题导致了西城工业园区不能顺利地实现三通,进而导致了企业不能正常的开展生产和经营,不仅仅是对企业的犯罪,同时也是对钧都市一百三十万人民的犯罪,是对国家的犯罪。

李松林坐不住了,他必须从另外的侧面给刘岩以迎头痛击:

“刘副市长,即便是像你说的那样,三通问题的解决是迫在眉睫的,但你也不能独断专行吧?有关问题应该怎么解决,你总得请示一下市委吧?总得跟市政府的有关同志商量一下吧?总得跟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打个招呼吧?最关键的是,这些土地的使用,必须得首先经过国土资源部门的审批,没有经过审批,土地的使用就是违法的。”

刘岩笑了笑,说:“那好,现在我就逐一回答李市长提出的质疑。首先,我来谈谈与市政府有关领导在这件事情上的沟通问题,李市长肯定还记得吧,关于三通的问题,我申请市政府专门召开了一次市长办公会议,当时李市长的态度是,市财政拿不出这笔钱,来支持三通的项目落实事宜,但李市长承诺过,可以给西城工业园区以特殊政策,让西城工业园区自行解决,同时,李市长还提出了三不原则,不介入,不参与,不干预。李市长,有这回事吧?”

这些,都是李松林在市长办公会上的公开态度,他自然没有办法抵赖。

刘岩继续说:“说实话,当时,我虽然从市长办公会上得到了特殊政策,但究竟如何利用这个特殊政策,把三通的项目落实到实处,我仍然是一筹莫展,毕竟,三通项目的落实,需要注入大量的资金,我大概算了一下,估计在一亿三千万以上,现在西城工业园区还不具备造血功能,怎么才能把西城工业园区的潜在优势转化为项目资金呢?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次夜间在园区附近巡查时,饥肠辘辘而又到处找不到饭店的经历给了我很大启发,到现在为止,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已经超过了五百家,每一家按招聘员工三百人计算,合计在一起,就是十五万人的庞大队伍,加上后续的服务行业,在西城工业园区长期定居的人员,至少在二十万人以上,这些人的基本生活消费,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于是,我便有了把园区的围墙推倒,建设铺面房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对拆迁户采取了以地换地的办法,我是这样考虑的,康西村的那三十九家拆迁户,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其它对方的影响,也可能是自身的原因,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等靠思想,在拆迁补助领取之后的生活规划上,好多人的想法也是非常不健康的,有的人想拿着这些钱买一辆豪车到处显摆,有的人想拿着这笔钱去赌博,有的人甚至想拿着这笔钱去倒腾老婆。这样的想法,很有可能会让他们拿到拆迁款不久就被挥霍一空,甚至有可能会堕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所以,我就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们置换成铺面房用地,就可以吸引他们投入到商业经营当中,这样的话,就能够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了。”

李亚洲接着说道:“刘岩市长有了这些想法之后,第一时间跟我进行了沟通,说实话,刘岩市长的计划,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们当初规划工业园区的时候,只是一味地侧重了工业设施的建设,却完全忽略了园区工作人员的基本生活保障。幸亏刘岩市长及时地提出了这个方案,才使我们有效地填补了西城工业园区商业经营方面的空白,同时我觉得,关于西城工业园区商业网的建设,必须尽快地纳入议事日程当中,力争赶上企业的建设进度,尽可能的在员工入驻园区之前,完成所有的商业配套服务。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我和刘岩市长商量后决定,相关的审批手续,我们可以一边建设一边完善,和国土资源管理部门沟通之后,他们也同意这样的办法。”

刘岩和李亚洲的发言,基本上解答了李松林的全部质疑,可李松林呢,仍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姿态。

第385章 唇枪舌剑

李松林说:“就算你的这些做法都有道理,那我问你,与拆迁户签订合同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信访局出面?信访局有什么资格管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

刘岩说:“李市长,你可能是误会了,信访局并没有跟拆迁户签任何合同,他们签订的,是与拆迁户当中的上访户之间的谅解备忘录,这方面,你可以找王俊杰局长求证。”

刘岩知道,即便李松林去找王俊杰求证,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

所有的路都被刘岩封的死死的,现在唯一的漏洞,就是没有跟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及时沟通的问题了,当李松林提出这个质疑时,刘岩说:

“我承认,在具体的工作当中,我存在着一些疏忽,在这里,我向市委做出深刻的检讨。至于没有跟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及时沟通的问题,我要向大家解释一下,在我与拆迁户沟通之后,正准备向市委进行汇报呢,突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翟礼让同志亲自到信访局找了拆迁户,说他可以给拆迁户更加优惠的条件。据我所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根本就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那么,翟礼让同志的这个表态,是不是某个领导直接向他授意的呢?正当我设法求证的时候,又传出了另外一个消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已经通过了一个议案,这个议案,全面否决了我的意见,全面搁置了三通的进程以及拆迁户的安排事宜,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翟礼让同志如此出尔反尔,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通过刘岩对整个环节的叙述,大家又听到了事情的另外一个侧面,这件事里面,一定有李松林的影子,同时,大家也看到了翟礼让两面三刀的丑恶嘴脸,曹水江再也沉不住气了,又一次向翟礼让发难。

“我认为,翟礼让同志根本就不适合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他是一个政工干部,对经济工作缺乏根本性的了解。让他担任一个对我们整个钧都市经济发展有着至关紧要地位的工业园区的领导,这本身就是组织工作的一个失误。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管理工作一年多以来,翟礼让同志没有为西城工业园区的发展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相反却起到了某种程度上的阻碍作用。三通的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落实,拆迁户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就是一个很好的明证。由此,我向市委常委会建议,免去翟礼让同志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另外选派对经济工作有管理经验的同志到西城工业园区担任管理工作。”

曹水江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按照这个身份,他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合情合理无可厚非的,组织部门本身就是遴选和考察干部的,组织部部长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更换干部的建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李松林却抓到了曹水江态度中的不正常。

“水江同志,你是不是有些用词不当啊?你刚才说,翟礼让同志在担任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期间没有任何的工作业绩,相反却起到了阻碍工业园区发展的作用。这个结论,是整个组织部门对翟礼让的考核认定呢,还是你个人对翟礼让同志的评价?如果是整个组织部门的考核认定,我希望组织部门拿出事实根据来,用事实根据让大家心服口服,如果仅仅只是你个人的评价,那今天咱们就要好好探讨一下了。”

李松林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用这种方法来引起大家更大的注意力,然后又开始说话了。

“你与翟礼让同志之间的隔阂,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从你担任鸿昌镇党委书记开始,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就已经公开化了。当然了,工作当中存在着一些矛盾和分歧,这本身无可厚非,但从你今天对翟礼让的评价中,让我看到了一个市委组织部部长心胸的狭隘。一个同志在一年多的工作实践中成绩不明显,这是有可能的,犯了一些错误,也是有可能的,甚至说,从表面上看,工作成绩还没有错误明显,这都是有可能的。唯一不可能的,就是连一点成绩都没有,还浑身都是毛病。这样的评价,不应该从一个组织部部长的嘴里说出来,这样的说法,是对组织工作的极端不负责任,是对同志的极端不负责任,是对自己的极端不负责任。一个连对自己都不能负责的人,对待问题的态度和看法就不可能负责任。所以,今天你的这个建议,我觉得是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应该被采纳,甚至不应该听进耳朵里去。如果采纳了你这个建议,那我们整个市委常委这一班人,都一样跟着你不理智了。我们这个领导集体绝对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亚洲书记,你说呢?”

李亚洲现在非常被动,本来呢,他也准备免去翟礼让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职务的。从翟礼让的表现上看,别说是作为有原则的领导干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群众,恐怕也会觉得翟礼让根本没有能力继续担任工业园区的领导工作。

更何况,从翟礼让这次的行为当中,让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思想上的劣根性,免去他现在的职务,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现在呢,李松林却打出了曹水江不理智的旗号,来反驳他对翟礼让免职的提议,这就让问题从工作的角度,转移到了个人恩怨的层面。如果强行推动这件事,就会产生很大的负面效应。

李亚洲只能这样表达了:“刚才曹水江同志的评价,的确有一些偏颇的地方,即便翟礼让同志没有担任西城工业园区领导职务的能力,我们也不应该把他说的一无是处嘛!这个评价,如果是你个人意见的表达,我劝你好好冷静一下,认真思考一下自己的言论中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有哪些不合适的地方,水江同志,在这个问题上,你一定要深刻反省一下自己。”

曹水江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偏颇,看到了自己的偏颇给整个常委会尤其是李亚洲在讨论问题上带来的被动,红着脸站起来说:“我一定深刻地反省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言行向市委常委会做出深刻的检讨,向李市长做出深刻检讨,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当面向翟礼让同志做出深刻检讨。”

李亚洲摆摆手示意曹水江坐下,接着说:“如果是整个组织部门的共同结论呢,这个问题就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了。组织部门是负责对每一个干部进行考核的,如果对一个人做出了十分偏颇的考核结论,不仅仅是对其本人的极端不负责任,也是对整个组织工作的极端不负责任,对领导的极端不负责任,对人民群众的极端不负责任。”

大家注意到,刚才李松林用了三个极端不负责任,李亚洲呢,却一口气用了四个,显然是要加强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怎么办呢?我现在代表市委,对组织部提出一个明确的要求,要求你们必须重新对翟礼让同志进行考核评价。考核一定要遵循实事求是的原则,不能一味地盯着人家身上的缺点,要对翟礼让同志做出十分客观的公正的评价,这件事,将作为市委常委会对组织部工作的一次考核,你看行吗?水江同志。”

曹水江再一次站了起来,说道:“请各位领导放心,组织部一定会给翟礼让同志一个客观公正的,实事求是的评价。我向大家保证,绝对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在里面。”

李亚洲又冲曹水江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对翟礼让同志免职的建议,我完全赞同松林市长的说法。这个建议,是水江同志在非常不理智的情况下提出的,所以,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上,将不会采纳这个建议,你看这样行吗?松林市长。”

按道理说,李松林的意见被采纳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从李松林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反倒是一脸的愠怒之色。

李亚洲突然的询问,让李松林有点猝不及防,他愣了很久,终于瞪着大眼珠子丢下了一句话:“任何不原则的建议都不应该被采纳。”

这样的一个结果,让刘岩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如果李亚洲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多多少少偏颇一点,翟礼让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

现在呢,李亚洲只是让市委组织部给翟礼让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这虽然对于翟礼让来说仍然存在着威胁,但总算是可以暂时保住现在的位置。

在刘岩的整体计划当中,现在还不到把翟礼让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的时候,把翟礼让留在现在的位置上,刘岩还有大用场呢。

第386章 动辄得咎

李亚洲看向耿紫燕,问:“紫燕部长,有关网络舆情的处理,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

耿紫燕说:“按照李市长的指示,我们分别采取了删帖禁帖等处理方式,同时跟几家大型的网站打了招呼,希望他们将有关的帖子做沉底处理。”

耿紫燕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跟前的电脑屏幕,随时观察着网上的动向:“从效果上看,好像并不明显,现在,跟帖和转帖的数量不减反增,而且呈现出了两种趋势,第一种趋势是,有关舆情正在从本地区向外部扩展;第二种趋势是,网民的关注点,从事件的本身,转移到了各方对该事件的后续态度上,尤其是我们钧都市官方的态度,对于我们钧都市官方的态度,一些网民给出了三个关键词——蒙、捂、堵,即蒙人心,捂人眼,堵人口。”

李亚洲吐了口气,又转向刘岩问:“刘岩市长,在控制网络舆情方面,你是颇有心得的,你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刘岩说:“我认为,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原则是应疏不应堵。”

李亚洲又问:“怎么疏?”

刘岩说:“这件事,之所以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大程度上,是网民对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行为不当的情绪宣泄,网民长期积郁的不满情绪,透过这件事的发生,像井喷一样爆发了出来。现在网民最关注的,就是我们钧都市官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事件已经发生几个小时了,到现在,我们钧都市官方却没有任何形式的公开姿态表达,这很容易让网民产生误会,以为我们是官官相护,这种误会,往往会使网民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情绪。刚才耿部长已经谈到了,网民对我们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使用了三个关键词——蒙、捂、堵,这充分说明,网民对我们的态度已经产生了误会,我的意见是,立即对这个事件做出客观公正的结论,同时给出公平的处理结果 ,并且要在我们市政府的官方网站上公开表达我们的这些态度,唯有这样,才能有效地平息网民的情绪。”

李松林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叫道:“刘副市长,你什么意思?难道非得把晋万川这些人绳之以法,才能平息网民的情绪吗?你又凭什么说,警察在执法过程中存在着行为不当?”

李亚洲冲李松林摆了摆手,说:“松林市长,你不要那么激动嘛!坐,坐,有什么意见坐下来说。”

李松林坐了下来,说话的声调也多少降低了一些:

“刚才刘副市长说,网上的激烈反应,是网民长期郁积的不满情绪的突然宣泄,对这样的说法,我是认同的。我想强调的是,这些情绪当中,不仅仅有民众对执法者行为不当的不满,也有对执法者执法不力的不满,甚至还有执法者对当前执法环境的不满。可能有人会说,网民的情绪表达,几乎是一面倒的在谴责执法者的粗暴行为,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客观事实,但这种事实,能不能说明这次的事件当中执法者存在着不当行为呢?我觉得不能。让我们再次回到刘副市长刚才那句话上,这次的网络舆情,是网民长期以来对执法者不满情绪的集中宣泄,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网民的激动情绪,并不一定就代表了他们对这次事件当中执法过程的不满。只是因为广大网民声势浩大的情绪反应,把执法者对当前执法环境的不满这种声音给遮掩住了,甚至可以说,即便执法者对当前的执法环境存在着不满情绪,但在社会舆论声势浩大的挞伐声中,他们却不敢公开来表达自己的这种情绪,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执法者,是一个十分可怜的弱势群体。”

说到这儿,李松林朝刘岩那里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说到这儿,我想重点强调一下我们的执法现状和执法环境,毋庸讳言,在执法过程中,个别执法者确实存在有执法失当的现象,但与此同时,也存在着严重的执法不严和执法不力的问题,而且我觉得,执法不严和执法不力的问题更应当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执法者的使命,就是要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捍卫法律的尊严,维护政府的形象。如果我们的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动辄得咎,就会严重挫伤他们的执法积极性。令人遗憾的是,我们钧都市已经呈现出了这样的执法环境,这样的执法环境,使得大部分的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消极态度,执法不严执法不力的现象比比皆是,这种现象如果一味的延续下去,将会严重践踏法律的尊严,造成整个社会的严重混乱。介于此,我觉得对那些敢于执法的人,要秉持信任和保护的原则,即便是在执法过程中存在着行为不当的问题,我们也要酌情处理,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执法者的身上。”

刘岩说:“既然李市长提到了执法环境,那我也来说一说执法环境的问题,首先,执法环境是靠执法者和被执法者共同来维护的,执法者在执法过程中,执行的是法,而不是超越法律之上的特殊权力,如果执法者所执行的不是法律,而是超越律法的特殊权力,那他就不是执法了,而是行使特权。把特权凌驾于律法之上,或者将特权等同于法律,这样的执法者,又如何来维护法律的尊严?如何保障良好的执法环境?回到这次的事件上,我们的执法者,究竟是在秉公执法?还是存在有执法不当的行为?抑还是在恶意的践踏法律?我认为,最好的衡量标准是让事实说话,这里有一段事发现场的视频,我想提请市委常委们观看一下。”

刘岩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李亚洲。

李亚洲说:“刘岩市长说的没错,究竟应该怎样给这次的事件定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事实说话,刘岩,你把那段事发现场的视频给大家播放一下。”

刘岩把手机连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播放完之后,李亚洲没等别人表态,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通过这段视频完全可以认定,这就是一起严重的执法不当事件。肇事者晋万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提高执法者的个人素养和法律意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紧迫的工作。为了严肃法纪,匡扶正义,给受害者一个交待,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待。我的意见是,立即对晋万川采取措施,先把他控制起来,然后按照正当的法律途径来处理这件事情。看看大家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常委们纷纷表示,完全赞成李书记的意见。

李松林没有立即表态,李亚洲对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坚决的,强硬的,不但直接给出了具体意见,而且在措辞上也跟往常不同。李松林注意到了,李亚洲最后的一句话,是征求大家有没有其他意见,而不是不同意见,不同意见可以是反对意见,而其他意见,则蕴含着在李亚洲那个意见的基础上加重处罚的味道。

在没有想好应对措施之前,李松林不敢接这个茬。

李亚洲接着说:“既然大家没有其它意见,那这个决议就算通过了,至于怎样给晋万川的行为定性,还要看受害者的伤势如何。刚才我已经被胡志涛赶往了医院,刘岩,你给小胡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那里的情况。”

胡志涛是李亚洲的秘书。

刘岩拨打了胡志涛的手机,并把自己的手机设置了免提功能。

电话接通了。

胡志涛说:“刘市长,你好!我现在在医院里,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刘岩说:“现在正在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你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一下。”

胡志涛说:“医院方面提供的情况是,郭明有的内脏器官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伤,刚才,院方已经向郭明有的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另外两个伤者李子昂和徐振宇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内脏的问题不是很大,只是皮外伤比较严重。”

刘岩问:“晋万川和另外几个警察的情况怎么样?”

胡志涛说:“他们几个都无大碍,院方的诊断结果是,他们只是轻微的皮外伤,现在已经给予了治疗,完全可以离开医院了。可晋万川就是不肯走,说是头晕的厉害,院方给他做了脑电图和核磁共振等一系列检查,并没有查出任何毛病。”

刘岩又问:“现在重症者家属的情绪怎么样?”

胡志涛说:“非常激动,他们强烈要求将晋万川绳之以法。郭明友的家属还说,如果市委市政府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不但会利用网络渠道继续宣传,还要将现场的视频录像寄往中州市市委和平原省省委以及各大新闻媒体。”

电话刚挂断,李亚洲就站了起来,沉着脸说道:“立即对晋万川采取法律措施。”

第387章 名正言顺

会议室里的气氛和李亚洲异乎寻常的强硬姿态,让李松林有所忌惮,但他又实在不甘心晋万川就这样被拿下。

李松林悄悄地瞄了一眼霍发全,霍发全阴沉着脸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霍发全的这种表情,让李松林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如果霍发全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摆弄手机,说明他不想掺乎这件事,现在他是阴沉着脸在摆弄手机,说明他在拼命的压制心里的火气。

李松林暗想,霍发全心里的火气从何而来呢?应该是对李亚洲如此处理晋万川表示不满。

霍发全与晋万川的私人关系一向是非常不错的,从个人感情的角度出发,霍发全肯定不同意对晋万川上手段。现在霍发全之所以压着火没有表态,可能也像自己的心态一样,有点忌讳李亚洲刚才的态度。

李松林觉得,如果此刻霍发全能够站出来替晋万川说话,肯定要比自己说效果好的多。今天因为翟礼让的问题,把自己所有的锐利都显现出来了,现在自己这杆老枪磨的有点秃了,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锋芒。在晋万川的问题上,自己该表达的意见也都表达了,到最后,李亚洲依然态度强硬的要对晋万川采取法律手段,单从这一点就充分说明,李亚洲已经不愿意再买自己的账了。

如果这时候自己依然采取强硬的态度,逼迫李亚洲撤销刚才的决定,那就显得有点不识相了。

可要是霍发全能够站出来替晋万川说话,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在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上,霍发全连一句话都没说,仅凭这一点,就会让市委常委们有所忌惮。如果是其他的市委常委,在常委会上一言不发,别人会以为他不方便发表自己的意见,霍发全则不然,他不说话,大家会觉得他是在闹情绪。

人代会已经结束半个多月了,一直到现在,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还没有摆到议事日程上,霍发全目前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内心有多么煎熬,相信每一个在座的市委常委都能体会的到,霍发全心里有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一个心里有强烈个人情绪的人,如果这时候在晋万川的问题处理上提出不同的看法,不管是李亚洲还是刘岩,包括其他的市委常委,都会让他三分的。

对,就得让霍发全站出来跟李亚洲唱反调。

可怎么才能让霍发全毫无忌惮的站出来呢,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先把这家伙心里的火给拱起来,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愤。

李松林又冲霍发全那边看了看,这家伙还在摆弄他的手机,李松林在心里骂道:你个狗日的,一个破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晋万川真的被逮起来,你小子不闹心啊!

为了引起霍发全的注意,李松林大声咳嗽了一下。

霍发全仍然没有抬头。

李松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直接叫霍发全了,嘴已经张开了,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霍发全好了。

市委常委会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场合,人与人之间的称呼,是一点不能打马虎眼的,领导称呼下属,一般叫某某同志,也可以在某某后面加上职务,地位平等的常委之间,最标准的称呼就是名字后面加上职务。

无论是什么职务,在这里是没有正副之分的。

不管是某某后面加上职务,还是称呼某某同志,这个某某全部都是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为什么没有姓氏?据说是加上了姓氏,就会叫出特别的含义。

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加上姓氏只有两个字,比如刘岩,横竖不能叫岩同志或者岩市长吧。

对于刘岩的称呼,地位平等的同事最标准的叫法,就是称呼刘副市长,完全不带名字,职务后面带了个副字;领导呢,只能称呼刘岩同志了。

李亚洲平时对刘岩一向是直呼其名,那种味道,就像刘岩是他儿子似的,可到了常委会上,他照样得称呼刘岩同志,可在李松林听来,仍然是直呼其名时的那种味道,还有点腻腻歪歪的。

干嘛呀?人家刘岩有爹!

李松林在揣摩,该怎么称呼霍发全呢,称呼发全市长?他现在已经不是副市长了;称呼发全书记?他的市委副书记的职务还没有得到组织上的任命。

现在霍发全的职务是什么呢?

李松林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现在唯一能够代表霍发全身份的,只有市委常委这个头衔了,可市委常委好像并不是具体的职务,如果称呼他为发全常委,听起来怪怪的,很不习惯。

按照李松林现在的身份,是完全可以称呼霍发全为发全同志的,但这样称呼让李松林有所忌惮,不久之前自己和霍发全还是平起平坐的同事关系,在钧都市这个特殊的环境中,人们往往会把常务副市长的身份看的比市委副书记更高一些,如果自己称呼霍发全为发全同志,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就霍发全那狗熊脾气,要是在这种场合称呼他为发全同志,说不定当时就会让自己下不来台呢!

还是悠着点吧!

李松林搜肠刮肚的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这不禁让他有些恼火,就在心里骂起了霍发全:

霍发全哦霍发全,你说你狗日的都混成什么样子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官衔都没有,害的老子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咋称呼你个熊玩意。

你特娘的!

骂过之后,李松林心里又多多少少有点心虚,如果不是他从中使绊子,人家霍发全恐怕早就是市委副书记了。

关于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问题,在钧都市人代会召开之前,中州市市委就已经有了定论,可在钧都市这边,直到如今仍然没有明朗化。

为了市委常委班子的问题,李亚洲已经组织召开了好几次书记会了。李亚洲的意思呢,是想一次性解决问题,既然要完善市委常委会的组成,索性把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和刘岩进入市委常委的问题放在一块,一次性讨论,一次性上报。

李松林并不是想阻止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霍发全如果能够担任市委副书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还是个助力呢,他真正的用意,只是不愿意让刘岩进入到市委常委的序列当中。

因为李亚洲要把霍发全和刘岩的事情捆绑在一起提交到书记会上,所以,李松林要想阻止刘岩进入市委常委,就只能顺带着阻止霍发全了。

每次书记会上提及这个问题时,李松林总是模棱两可地说:“先放一放吧,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对于李松林的这个态度,曹水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的愤怒,是从组织层面引发的。刘岩进入不了市委常委会,在市政府这个机构里,就只有李松林一个市委常委了,究竟能不能把政府方面的声音传递到市委常委会上,市委常委会的精神能不能有效的落实到政府部门的各项具体工作当中,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就凭李松林一张嘴说了算了。

这是严重违犯组织章程的。

李松林可不管是不是违犯组织章程,只要能达到阻止刘岩进入市委常委会的目的,他才顾不了那么多呢,可这样长时间下去,就把霍发全给坑了。

眼下就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该怎么称呼霍发全呢?

李松林在玩味着关于称呼的问题时,突然间联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不是真正两口子的,亲昵的称呼起来那个肉麻啊,嘴不哆嗦身子也不冷吗?

吔!你别说还真不冷,李松林试过,不但不冷,浑身还热乎乎的。

同样的叫法,李松林打了个一折在自己老婆面前试了一下——靠!太搞怪了!

老婆的反应也像是看见了大恐龙似的,身子猛地往外一趔趄,瞪圆了眼睛看他:“你恶心不恶心啊!”

李松林仔细品味了一下,是够恶心的!

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呢?按说,夫妻之间相互亲昵的称呼对方,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可不管是称呼者,还是被称呼者,为什么都会觉得很恶心呢?

再回到对霍发全的称呼上,现在霍发全的唯一身份,就是市委常委,可如果称呼霍发全为霍常委或者发全常委,李松林都会有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如果霍发全听到这个称呼,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一定也会觉得非常别扭,恐怕不仅仅是别扭,说不定还会蹿火呢!

既然有可能会让霍发全蹿火,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想到这儿,李松林冲霍发全小声喊了一句:“霍常委,你的意见呢?”

霍发全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拍着桌子瞪着眼大叫:“李松林,你想干什么?埋汰人是不是?”

看到霍发全发怒,李松林心里都乐坏了,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你别发火哦!我都琢磨老半天了,实在不知道该咋称呼你。”

霍发全黑着脸冲着大家喊道:“麻烦大家以后叫我霍光杆,我霍发全就是一个光杆,什么都不是。”

李松林暗道:妥了!霍发全这家伙要发威了。

第388章 引火上身

眼看着霍发全心里的火被拱起来了,而且从架势上看,好像很浓烈的样子,李松林心里正美呢,却没有料到,霍发全并没有将矛头对准李亚洲,也没有朝向刘岩和其他的市委常委,而是连汤带水地喷向了晋万川:

“像晋万川这种肆意践踏法律的害群之马,一定要严惩,必须要严惩,坚决要严惩。”

霍发全愤怒地说着,右手高高的抡了起来,做出一副狠狠向下劈的动作。

李松林完全懵了——尼玛的是不是疯了?怎么将火气撒在了晋万川的身上?晋万川招你惹你了?还是把你们家孩子扔枯井里了?尼玛的就算是心里有火气,也不能伤及无辜吧!

尼玛的,真是疯了!

李松林朝霍发全看了一眼,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和鼻孔全都冲着房顶,这就说明,他对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是排斥的,换句话说 ,他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怨气,这时候单单对晋万川发难,只是凑巧触碰到了晋万川让他不快的那个点而已。

晋万川的哪些行为会惹的霍发全如此大动肝火呢?李松林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多想,他心里清楚,霍发全此刻的怒气应该是发散式的,只要触碰到那个点,霍发全的火气,就会迅速转移到那个层面上。

现在李松林要做的,就是要让霍发全的关注度,全部集中在李亚洲身上。

他必须马上找到触发霍发全对李亚洲动火的那个点。

其实要找到这个点非常容易,霍发全刚才的表现,归结在一点上,就是对自己目前尴尬处境的严重不满,一个“霍常委”的称呼就能让他像窜天猴一样蹦跶起来,仅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霍发全此刻的心理是多么脆弱,又是多么的敏感。

这就好办了,只要把话题重新拉回到霍发全目前的处境上,就很有可能将他的怒气,转移到李亚洲的身上。

不过李松林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慎重一些,这个时候,霍发全的怒气是发散式的,他有可能随时将心里的不满,发泄到会议室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在勾引他的怒火时,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句话不对付,便是引火上身的结局。

接下来,是绝对不能再在称呼上刺激霍发全了,不管是发全书记发全市长或者发全常委发全同志,都有可能引起霍发全的再次暴怒,如果在这上面再刺激到了霍发全,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那怎么称呼霍发全好呢?还真让李松林有点犯难。

纠结了半天,李松林终于想到了一个称谓——发全老弟。

嗯!这个称呼不错,既显得亲切,又不至于让霍发全产生其它的联想。

对!就叫他发全老弟。

“发全老弟,你可千万别误会哦!我刚才那么叫你,可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这个称呼,我还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呢。这里毕竟是市委常委会,是一个非常正规的场合,要是称呼你那些有的没的,那才叫腌臜人那!”

李松林这样说,实际上就是要再次提醒霍发全,你现在除了市委常委的身份之外,什么都不是了。没错,你曾经是常务副市长,但这个头衔,已经被刘岩抢走了,这就是李松林口中所谓的有的,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霍发全,你的常务副市长的位置,早已是过去时了,现在的常务副市长是刘岩,刘岩这小子不但要抢走你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取代你在市委常委会当中的地位。

李松林完全就是为了在霍发全心里制造对刘岩的仇恨。

而所谓的没的,指的就是霍发全将要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件事,李松林是在提醒霍发全,如果你担任市委副书记的议题不能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上,那就是没影的事。

这个提醒,意在挑起霍发全与李亚洲之间的冲突。

霍发全果然又一次蹦了起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以后请你们叫我霍光杆,我霍发全现在就是一个光杆,说不定还不只是霍光杆呢,等我这个市委常委的头衔也被免了,你们就直接叫我霍光头算了。”

李松林对霍发全的表现有点失望,这家伙虽然又一次蹦了起来,但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完全喷发出强烈的火势,也没有将火气引到李亚洲或者刘岩的身上。

这可不行,必须将这家伙内心的怒火彻底给拱出来,让他像火山一样往外喷发,只有这样,才能挑起霍发全与李亚洲之间的仇恨。

李松林摆出一副悲天怜人的表情,看着霍发全说道:“发全老弟,我也很担心哦!要是现在这种状态持续延续下去,说不定哪天,市委常委会上就看不到你的影子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没有任何实际职位而单独担任市委常委的先例呢!”

李松林这一番话,把霍发全心里的怒火完全勾了起来,李松林的话还没有说完,霍发全便抑制不住地蹦了起来。

“李松林,你不用提醒我,我早就知道,我这个市委常委的位置,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可我现在还是市委常委,还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力,我认为,像晋万川这种货色,就应该拉出去枪毙了,什么东西啊,完全就是人民警察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还有翟礼让,还让他留在那么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干嘛?占着茅坑不拉屎啊!什么曹部长刚才的提案是在非常不理智的状态下提出的?我觉得,如果曹部长是在非常理智的状态下提出的议案,就应该直接把翟礼让这号货直接从公务员的队伍中踢出去。”

李松林彻底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两次把霍发全心里的火拱了起来,霍发全两次全都是在针对晋万川开火,而且话说的越来越狠,这不是把晋万川往绝路上逼吗?不但如此,这一次霍发全还把翟礼让给拽了出来,你到底要干嘛呀?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奶奶的!

你冲晋万川和翟礼让发什么邪火啊!有本事,你怎么不冲着李亚洲和刘岩他们干呢?

早知道你狗日的是这个态度,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拱你的火,看现在的状态,还真有点引火上身的架势。

我算是看透了,你霍发全平时看起来好像挺嚣张的,其实在骨子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李松林完全理会错了霍发全的心思,他之所以一直紧咬着晋万川不放,根本的原因,是李松林的那些话,触碰到了他内心里最脆弱的神经。

霍发全觉得,他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人代会选举的失败,而这次惨痛的失败,则完全是拜像晋万川这样的势力小人所赐。

在人代会选举中,霍发全一共才得了五十六张赞成票,这么低的得票率,让霍发全非常不解,不说别的,就是身边那些一天到晚围着自己转悠的哈巴狗们,也不止这些票数吧!

后来霍发全才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只得了五十多张赞成票的真正原因,那就是晋万川公开表示不支持他,钧都市官场上的人谁不知道,晋万川就像个哈巴狗一样整天围着他霍发全转?现在连晋万川都把他给抛弃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很显然,霍发全在这次的竞争当中已经彻底没戏了。

霍发全认为,正是因为晋万川的公开抛弃,才最终导致了多米诺效应的产生。

他怎么能不恨晋万川呢?

还有翟礼让,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在表面上承诺要为自己拉票,事实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事后呢,狗日的居然舔着脸暗示霍发全把他拉拢代表们时打牌输的两万多块钱让霍发全想法给他解决了。

靠!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也能说的出口,刮大风吃炒面,咋张开你那呼扇扇了?

你这是输了两万多块钱,你要是把自己的老婆也搭进去了,是不是也要老子赔你一个?

这就是典型的势利小人,有用的时候搂怀里,没用的时候推崖里。

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霍发全报一箭之仇了,他能轻易的饶过晋万川和翟礼让这两个小人吗?

好在霍发全是歇斯底里地说这段话的,人在发狂的时候,说一些过激的言论,既没有人跟他计较,也没有人会当真。

在正式场合,是不能用发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的。

不过呢,霍发全这一阵闹腾,却在客观上起到了震慑李松林的作用,接下来的议题讨论,李松林始终一声没吭。

霍发全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呢,兹要李松林敢再替晋万川和翟礼让说一句话,霍发全就会扑上去咬死他。

李松林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一直到会议结束,那股子恶心劲也没有半分减弱。

今天的常委会上,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晋万川彻底折了,翟礼让也差一点崴了泥,另外,还捎带脚把霍发全这条疯狗给得罪了。

反观刘岩,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唉!

你说刘岩这狗日的,年龄不大,入仕未深,他咋就那么阴险呢!

嗯?他咋就那么阴险!

接下来,这小子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一定得紧防着他点。

可问题是他妈的防不胜防啊!

刘岩这小子实在是太阴险了!

一直到现在,李松林都没有搞清楚,刘岩这小子究竟都用了哪些招数。

第389章 新的花样

常委会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李松林的心一天到晚一直悬着,生怕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越是担心,右眼皮越跳的厉害,搞得李松林心惊肉跳的。

尼玛的!这是凶兆啊!

民间有一种说法——左眼跳生财,右眼跳招灾。在过去,每逢右眼皮跳的特别厉害的时候,人们都会用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来破解,就是撕下来一张小纸片贴在右眼皮上,纸片是白的,贴在眼皮上,眼皮跳的时候,小纸片就会跟着一起跳,意思就是说,你跳也是白跳。

现在的破解方法出了新花样——戴胸罩,往跳动的眼皮上戴特制的胸罩。李松林第一次听说这种新花样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奶奶个熊!现在的生意人真他妈的能忽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哦?眼皮跳了就戴胸罩,那要是手指头乱蹦呢?是不是要往手指头上穿个花裤衩?

尼玛的!现在的生意人,为了敛财,可是什么样的招数都想的出来。

骂归骂,心里面却忍不住噗噗腾腾的,这种小玩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跟真正的胸罩都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呢?

李松林一脑门子都是这种小玩意的样子,越想心里头越痒痒,越想越按耐不住,到后来简直都不行了,无论如何都要看看这种小玩意到底是什么模样。

李松林听说,这种玩意*店里就有,可他又不能到那种*店里去。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堂堂的一市之长,到那种店里看那种玩意,要是传出去,就太没局气了。

最后李松林找了一家卖这种玩意的网店。

在网上交易,人家又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就是跟店主耍不要脸也没事。

李松林先跟店主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直截了当的问:你那个小玩意真能祛灾吗?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店主说:亲!这可是有讲究的,怎么能说是忽悠人呢?

李松林问:什么讲究?

店主说:亲!我问你,胸罩是干什么用的?

李松林说:还能干什么用?兜奶奶呗!

店主说:亲!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你是个爷们,胸罩怎么会是兜奶奶的呢?

李松林问:那你说,它是干什么用的?

打这一行字的时候,李松林的脑袋几乎贴在了电脑屏幕上,对这样的话题,他最感兴趣了。

店主说:是束胸的。

李松林多少有点失望,他以为店主会说出什么新花样呢,原来不过是故作神秘罢了,束胸和兜奶奶,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嘛!

店主说:我所说的束胸,包含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就是你说的兜奶奶,第二层意思,是束凶,这个凶,不是胸大无脑的胸,是吉凶的凶。女人没戴这种玩意的时候,是汹涌澎湃的,你只要一动,那坨子就跟着蹦,过去说女人是红颜祸水,就是因为那坨子一直不停的蹦,偏偏又占了一个凶字,凶在怀里不停的蹦跶,不肇祸才怪呢!你要是把它约束起来,不让它瞎蹦跶,不就没事了吗?

靠!原来是这个讲究哦!

李松林问:你这玩意有人要吗?

店主发了个撇嘴的表情:什么叫有人要吗?我这个玩意畅销着呢!你可以点开我们家网店的首页看看,不到一星期的时间,我已经卖出去六百多个了。

李松林点开了网页,还真是,六天时间,就卖出去了六百六十六个,看起来这玩意还挺有市场的嘛!

李松林瞬间产生了购买的冲动,即便是没有店主说的那么有用,就是当个新鲜玩意,拿在手里把玩一下也不错嘛!

不行,还是先问一下价格再说吧。

你这个小玩意多少钱一个?

店主说:不等,最便宜的18块钱一个,最贵的1888块钱一个。

李松林感慨:靠!你也太敢开牙了吧!就那么大一个小玩意,竟然敢叫价1888,你那小玩意难道是金子做的。

店主说:虽然不是金子做的,但却比金子做的还金贵呢!1888这一款,左半边镶嵌了一圈珠子,这些珠子,全都是开过光的,戴上它,不单单能祛祸,还能转运呢!

李松林瞬间就对1888这一款产生了兴趣,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背了,每一次与刘岩交手都处于下风,也真的该想办法转转运了。

李松林问:1888这一款,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店主说:亲!你可以看一看交易记录,1888这一款,是我们卖的最火的,价格上,确实没有通融的余地,你要是觉得贵,可以考虑其它发款型,即使你哪一款都不要,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别的,我们店做生意,一向都是屁股眼里抹芥末,痒痒自来。

靠!还挺他妈拽的!

那你先把1888这一款发个截图让我看看。

截图发过来,李松林的眼珠子瞬间变的比五千瓦的大灯泡还要亮——靠!这特么是谁鼓捣出来的?也太有才了!

胸罩左半边是彩色的,上面点缀着一圈小彩珠,卟啉卟啉的闪着亮光,按店主的说法,是预示着财源兴旺官运亨通的意思;右半边是黑色的,意思就是把所有的凶兆,都遮掩在胸罩里面,两个圆鼓鼓的小玩意中间,不知道是用什么连接在一起的,从表面上看,只能看到在两个圆鼓鼓的小玩意中间,是一个盛开的菊花。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就是它了。

李松林立即点击了购买选项。

货到的还挺快,从下单到收货,刚好一天的时间。

急不可待的打开包装,李松林立马就傻眼了,图上明明是菊花,怎么就变成向日葵了。

还是个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向日葵。

算了,向日葵就向日葵吧。

怎么戴上去呢?

这件事还真让李松林有点犯愁,要论解这种玩意,估计没有几个男人能有李松林那么得心应手,不管是双排扣的三排扣的还是四排扣的,即便是闭着双眼,手指头轻轻一弹,瞬间就能全部解开,往往戴这个玩意的人手还没有背到身后呢,就听见“砰”的一声响,两座挺拔的山峰顷刻之间便骄傲地耸立在眼前。

这一招,总能惹的女人大声的尖叫。

可要系上这玩意,李松林就显得特别笨拙了,他从来没有摆弄过哦,最要命的是,这小玩意上面的那几排扣子,比女人戴的那玩意上面的扣子,足足小了好几倍,这要是能扣上,基本上就相当于是瞎子穿针呢!

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扣子全部扣上了,李松林把胸罩从头顶上绕过去,戴在了眼睛上,用手指甲试了试,看有没有缝隙,紧绷绷的,手指甲根本就插不进去。

妥了!这一下把眼皮压的够紧了

李松林在心里得意洋洋地说:尼玛的,我让你还跳。

正得意呢,惊悚的一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右眼皮先是像蛤蟆肚子似的鼓了几下,紧接着,胸罩“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哦!

看着还在地上不停蹦跶的小玩意,李松林惊得汗都出来了——奶奶个熊!

这像是要出大事啊!

正惊魂未定呢,翟礼让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哭哭啼啼的非要让李松林马上把他调出西城工业园区不可,要不然他就彻底完蛋了。

尼玛的!

还真出大事了。

······

这段时间,王自满表现的可积极了。

最近领导们的一连串动作,让王自满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翟礼让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八成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他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无端的猜测,在刘岩提出要严格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考勤纪律的时候,王自满就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刘岩的这个要求,很大程度上是针对翟礼让的,紧接着,就听到了曹水江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要罢免翟礼让的风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王自满心里有了一个结论——翟礼让马上要完蛋了。

王自满还听说,在李松林的再三袒护下,李亚洲提出了让市委组织部给翟礼让一个公正评价的要求,王自满认为,李亚洲的这个要求,并不是要放过翟礼让,而是要让他死的更难看,让李松林更难堪。

像翟礼让这种浑身都是毛病的家伙,市委组织部如果真的要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那这个评价,恐怕得让翟礼让钻到地缝里去——哪还有脸见人那!

只要翟礼让倒了,那他王自满的机会就来了。

王自满觉得,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配合刘岩,配合市委组织部,把翟礼让身上的毛病全部揭露出来,让这些毛病大白于天下。

那么第一步,就是先要抓到翟礼让严重违犯组织纪律的实证。

王自满弄了一台指纹考勤机,把它钉在了办公楼一楼楼梯口东侧,并向大家宣布了考勤办法:

从即日起,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不分职位高低,也不论光棍眼子,必须全部参加考勤。每天摁指纹六次,早上八点到八点半之前摁一次,上午十点摁一次,中午十二点摁一次,下午两点摁一次,四点摁一次,六点摁一次。

王自满特别强调:刘岩市长有言在先,谁要是不按时考勤,轻者要在管委会全体工作人员大会上做深刻检查,情节特别严重者,将其退还给组织部门。

大家心里都清楚,退还给组织部门只有一种结局——下岗。

谁敢开这种玩笑?

第390章 两害相权

翟礼让在牌场里激战正酣呢,听到这个消息,撒了牌趔趄着身子就往外跑,被牌友七手八脚的给拽住了。

“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许走,老翟,牌场里的这点老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你可是赢了钱的。”

翟礼让眨眨眼说:“哥几个,今天我确实有急事,刚才我老婆打电话来说,我丈母娘快咽气了。”

“翟礼让,你狗日的骗谁呢,上个月你丈母娘不刚刚死过吗?怎么又有一个快咽气的?你小子到底几个老婆啊?”

“我的老婆只有一个,可我老丈人的老婆多啊!”

翟礼让挤眉弄眼的样子把牌友们给搞懵了,大家正眨巴着眼思考老丈人的老婆跟他究竟啥关系的时候,翟礼让拔腿就跑。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牌友们只能看到冒着烟的车屁股了。

翟礼让开着车,一溜烟地往西城奔。离工业园区大门口大概还有二百米,一抬眼看见大门口两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大块头的年轻人,手里拎着砖头,大门中间还站着一个,好像是康赖孩,手里拎着双节棍。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点,翟礼让看清楚了,那个手里拎着双节棍的,就是康赖孩。此时此刻,康赖孩正斜着眼往他这边瞄呢,脸上充满了杀气。

靠!康赖孩要干什么啊?不会是针对着他来的吧?

惊恐之中,翟礼让突然想起来,康赖孩早就放出口风了,只要见到他,非把他像双节棍一样折成两半截不可。

跑吧!

身子像麻花一样拧着,猛地一打方向盘,九十度急转弯,咣唧一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瞅,一辆自行车在地上躺着,一个男人正掐着腰瞪着他。

老天爷啊!这大白天的怎么就撞见鬼了?

那个人歪着脖子斜着眼,怎么看怎么像康赖孩。

车拐弯的时候,康赖孩还在工业园区大门口站着呢,怎么眨眼之间就跑到了自己前面?

不管了,赶快跑吧,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玄了。

翟礼让把油门踩到了极限,一口气跑出去三十公里开外,从后视镜里往后看看,并没有车追过来,再从挡风玻璃里往前瞅瞅,前面也没有追踪他的可疑之人,再往四周瞄瞄,周围全都是庄稼地,翟礼让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

把车停下来,冷静地想了想,刚才站在他的车子跟前,歪着脖子斜着眼掐着腰的家伙好像不是康赖孩,康赖孩的眼珠子比这家伙斜多了,眼角上还有一个疤瘌。

弄了半天,原来虚惊一场啊!翟礼让下了车,点上一支烟蹲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抽了起来。

抽第二支烟的时候,翟礼让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今天还没有签到呢。

怎么签到呢?康赖孩那家伙在工业园区大门口守着,肯定是冲自己来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要去签到呢?

八成是刘岩告诉他的吧?

这样一想,翟礼让的脑筋转过弯来了,让管委会的工作人员每天定时签到,是刘岩给自己下的一个套。不去签到呢,就会按规定把自己退回组织部,去签到呢,就会被康赖孩折成两半截,反正横竖都没有自己的好。

怪不得李松林提醒自己要防着刘岩一点呢,好家伙,这就开始对自己动刀子了。

这可不行,得想办法把这个困局给破了。

用什么办法才能既不去签到,又不违犯纪律呢?

对了,请假,请假不就完了吗?你就是管的再严,总不至于不让请假吧。

翟礼让拿起了电话,心里面酸溜溜的,他是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却要给党委副书记王自满请假,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

可人家王自满现在管着管委会的纪律呢,不给他请假还真不行。

照这样混下去,自己这个一把手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啊!刘岩啊刘岩,你到底准备把老子挤兑成什么样子才心甘啊?

唉!再发牢骚也没用,还是乖乖的请假吧!

“王副书记,今天我有点事,给你请个假。”

“请假几天?”

王自满那公事公办的口气实在让翟礼让受不了,不耐烦地说:“就请一天。”

“一天可以,我的批准权限只有一天,超过一天,你必须向刘副市长请假。”

奶奶个熊,还有这个规定呢,这假绝对不能找刘岩请,他正找自己的晦气呢,找他请假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王自满的批准权限只有一天是吧,那我就像小鸡叨米似的,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地请假,大不了多浪费几毛钱的电话费。

“什么理由?”王自满又问了一句,仍然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腔调。

你他妈的,老子好赖是你小子的上司,向你请假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生病了行不行?”翟礼让怒气冲冲地说道。

“生病可以请假,但你必须得证明自己确实生病了,不能证明你生病了,这个假我不能批。”

王自满啊王自满,你狗日的胸脯不大胸毛还不少呢,还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小心老子回头收拾你。

翟礼让正准备冲王自满发火,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如果不是刘岩在背后给他撑腰,这小子敢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说话吗?这是狗仗人势啊!

算了,忍了吧,刘岩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寄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怎么证明?”

“你必须有医院的诊断书,并且证明你的病确实严重到了不能工作的程度。”

翟礼让勉强压住的火气又蹿了上来:“王自满,你别蹬鼻子上脸。怎么滴?我要是快死了,还得拿着诊断书去给你看啊!原则有你这样讲的吗?我要是能去办公室,还找你请假干嘛?”

“暂时没办法拿诊断书也行,你把诊断书拍个照片发到我手机上,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诊断书拿来就可以了。”

“明天我也去不了。”

“翟书记,你的意思是不止要请假一天了?那我可批不了,这超越了我的权限。”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现在先把今天的假请了,明天的假我明天再找你请行不行?”

“翟书记,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批准权限只有一天,也就是说,你在我这里不能连续请假,连续请假就不能视为一天了,你得找刘副市长。”

靠!小鸡叨米也不行。

“算了吧,我就请假一天,明天我去上班。”

第二天,翟礼让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开着车朝西城工业园区驶去,心里的想法是,康赖孩总不能这么早就在工业园区大门口站着吧。

没想到,康赖孩还真的在大门口站着,手里拎着双节棍,雄赳赳气昂昂的。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刘岩和康赖孩真的是里应外合了,瞧这个架势,是拿不住奸臣不杀戏了。

整整一个星期,翟礼让都在挖空心思跟康赖孩斗智斗勇,一天往工业园区大门口跑无数次,观察康赖孩的活动规律,想从中找到破绽,只要康赖孩有离开的时候,自己便趁虚而入。

康赖孩呢,一招破百招,就是四字方针——严防死守。

翟礼让心里后悔啊!

他想起了西城区广泛流传的一句话——能跟日本鬼子拼刺刀,不能跟康赖孩开玩笑,自己这一次,玩笑开的忒离谱了。

唉!两害相权取其轻吧,与被折成两半截相比,还是选择违犯纪律吧。

十天后,翟礼让接到了王自满的电话。

“翟书记,我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纪律小组组长的身份通知你,你已经无故旷工达到了十天以上,按照管委会的有关纪律规定,你的情况必须要反映给市委组织部了。”

这一次,翟礼让没敢冲王自满发火,他对王自满这家伙太了解了,别的能耐没有,打小报告的本事可不是喷的。更何况这次不算是打小报告,人家手里可是握着尚方宝剑呢。

怎么办呢?

这西城工业园区是不能待了,康赖孩都快把家都安到这儿了,以后这里就是他的根据地了,与其让他把自己折成两半截,还不如另谋出路呢。

赶快溜吧。

现在呢,如果自己去找李松林,去找市委组织部,让他们另外给自己安排新的工作,说不定比在这里还强呢。

要想让市委组织部给自己安排新的工作,第一点,不能背着违犯组织纪律的黑锅,第二点,必须有充分的理由。

想到这里,翟礼让向王自满恳求道:“王副书记,好歹咱们也搭档了一年多时间了,别说我是你的领导这一层,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个当老大哥的面子上,让我主动去找市委组织部说明情况呢?”

王自满没有再坚持,翟礼让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这个面子自己还是应该给的。

接下来,就要过李松林这一关了,翟礼让心里明白,李松林之所以死保自己留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无非是拿自己当枪使,来跟刘岩对着干。可自己顶天了也只能算是个老套筒子,人家刘岩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火箭炮,拿一个老套筒子跟火箭炮干,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翟礼让想,如果自己要求撤出阵地,李松林能答应吗?

绝对不能!

怎么办呢?

只能装狗怂了。

第391章 丑态百出

狗怂不用装,只要长的像。

翟礼让不能算是原生态的狗怂货,这家伙平时人模狗样的,在下属面前可会耍威风了,怎么瞧怎么觉得是个人物。可他在李松林跟前那个鳖孙样,说他狗怂,那真的是太抬举他了。

为了糊弄李松林,让自己顺顺利利地离开西城工业园区,翟礼让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想了许许多多的歪招邪招,怎么想都觉得差点意思。翟礼让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回到家,就躲在卫生间里抽闷烟。

卫生间的隔音效果虽然不错,却隔不住那股子烟油子味,才抽了两支,就被老婆发现了。

“翟干净,你狗日的又躲到卫生间里戳驴屁股眼了吧?赶快滚出来上槽。”

这是翟礼让夫妻之间的特定语言,戳驴屁股眼就是抽烟,上槽就是吃饭,睡觉就是卧槽。

翟礼让皱着眉头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把表情像弄的真像是口腔被粗棍子戳了一样,还捂着胸口像是走不动路的样子。他这样做,一是怕出去之后老婆踹他,二是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烘托气氛。

要想顺利的离开西城工业园区,翟礼让首先得过他老婆这一关,他现在的职位好歹算是一方大员,比他那个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职位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呢!要是老婆不同意他离职,即便是李松林答应了,他也别想走。

“老婆,我吃不下啊!心口堵的都不行了。”

老婆瞪了他一眼,大叫:“赶紧吃饭!少跟老娘装神弄鬼的,就你这王八孙样,还想冒充林黛玉?搬块土坯瞅瞅你那熊样子,毛尾搭仨的,哪一点像林黛玉哦?再说了,人家林黛玉吃不下饭是心口疼,你狗日的最多也就是闲的蛋疼,根本就不是一码子事。”

翟礼让苦笑,然后往老婆身边凑了凑,一本正经地说:“老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都快愁死了,跟你撂个实底吧,我是一天都不能在西城工业园区待了,再待下去,刘岩这小子非整死我不可。”

老婆撇了撇嘴,说:“前两天你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跟老娘说,要玩死刘岩吗?怎么滴?这么快就认怂了?你不是说刘岩就是个毛孩子,根本就不难对付吗?这才多大点工夫啊!就是要拉稀,也不能转的这么快哦!”

翟礼让愁眉苦脸地说:“老婆,你是不知道,刘岩那小子虽然年龄不大,鬼心眼多着呢!你别看李松林平时左一个计谋右一个策略的,要跟刘岩比起来,他狗日的连棒槌都不算。我这样形容,你应该知道刘岩这小子有多厉害了吧?再一个,刘岩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要想找我的晦气,还不跟在磨道里找驴蹄一样容易?”

老婆说:“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只会甩掸子把儿摇鹅毛扇儿的阉货,要论真本事,也就是在领导面前递递小话,在同事背后揪揪小辫,让你独当一面,还确实有些难为了你个狗日的。”

虽然被老婆毫不留情的恶损了一通,但翟礼让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听老婆话里那意思,对他撂挑子的事,并没有打算干预。

翟礼让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老婆,你太好了!还是你最理解我,最心疼我,最体谅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总之,从今往后我还像从前一样,一如既往地服从你的命令,听从你的指挥。”

老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声吼道:“你给我滚一边去,我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怂货。”

翟礼让不但没滚,反而贴的更近了:“老婆,我这会儿可不能滚,我还等着老婆大人给我拿主意呢。你虽然心疼我,不忍心看着我在西城工业园区活受罪,可李松林那老家伙可不这么想,他就是要让我留在西城工业园区给他当炮灰呢。我的好老婆,人家都知道你是女诸葛,你给我想想办法呗,你说,我怎么样才能在李松林面前装狗怂,让他觉得我不离开西城工业园区都活不起了?”

老婆笑了:“靠!你狗日的也太抬举自己了吧,在李松林面前,你狗日的还用得着装狗怂吗?你一点不用装,就是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狗怂货。”

也是被老婆给糟蹋习惯了,翟礼让一点没脸红,仍然煞有介事地说:“老婆,你说的一点没错,在李松林面前,我还真是个狗怂,在老婆大人面前就更怂了。可我这点本事,要想蒙住李松林那老家伙恐怕不够用吧?李松林可是千年的狐狸,我呢,充其量就是刚刚开始修行的黄鼠狼,想在人家面前耍里格楞,道行还浅呢!老婆,你再好好想想,除了狗怂,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婆又笑了:“这还用想吗?耍不要脸,耍不要脸你狗日的可是最在行了。”

“对啊!耍不要脸不是我的又一个强项吗?老婆啊老婆,你真是太厉害了,总是能抓住问题的根本。”

“知夫莫若妻啊!”

翟礼让撂下碗筷,急吼吼地往外奔去。

老婆在他背后喊:“你干什么去?不上槽了?”

“我找李松林耍不要脸去。”

见到李松林之后翟礼让才知道,即便是耍不要脸,他也干不过人家李大市长。

听到翟礼让说想离开西城工业园区,李松林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厉声喝道:

“翟礼让,我就一句话,想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可以,除非你死了。什么神经衰弱啊受不了里面的吵闹声啊,甭跟我来这一套,我的队伍里没有逃兵,你投错胎了。”

翟礼让舔着脸说:“李市长,你这句话说的有水平,太有水平了,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的确是投错胎了,所以才烧的半生不熟的,还全身都是疤瘌。可是,投错胎不是可以回炉吗?老板,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重新回一次炉吧。”

翟礼让的不要脸模样连他自己都恶心的要吐了,李松林却一点不为所动:“你想回炉是吧?行!那就彻底回炉,离开官场回家抱孩子去。”

这可不行,小翟同志现在比他老爹的块头还大呢,我怎么可能抱的动他?别把自己的老腰给闪了。更现实的问题是,孩子现在在国外念书呢,自己一旦离开了官场,孩子一年那么多学费生活费往哪儿弄去?

李松林,你这是硬逼着我说实话呀!

算了,还是撂了吧。

“李市长,我不是不愿意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待,我是待不下去了啊!这个狗日的刘岩,他不把我逼死是誓不罢休啊!”

李松林一脸凄然地教训道:“你别老咋咋呼呼的行不行?你说清楚,刘岩到底怎么着你了。”

“李市长,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刘岩这小子为了把我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什么样的烂招数全都用上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可恨,这家伙竟然让我每天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签到,而且每天要签六次,这不是折腾人吗?不瞒你说,这个月我已经连续十天没有签到了,刘岩就拿着这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做由头,说要把这些情况反映给市委组织部。李市长,你想想,要是把我交到曹水江手里,还会有好吗?”

李松林的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表情也从凄然变成了愤怒,他指着翟礼让的鼻子叫道:“翟礼让,刘岩这样弄你都是轻的,换成是我,早一脚把你踢回家了。你说说,你一个单位的领导,一点正经事不干,整天就知道打牌,你说要你还有什么用?在其位谋其政,你连自己的摊子都守不住,你说你还能干什么?翟礼让,你自己说说,你还有一点领导干部的样子吗?”

对于翟礼让的那些荒唐行为,李松林早有耳闻,以前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可不一样了,刘岩要控制整个西城工业园区了,你得给我好好盯着。

李松林跟翟礼让起急,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李市长,我承认自己以前是有些荒唐了,可我已经改了啊!签到的问题不是因为我不愿意签,也不是非签不可,这件事完全是刘岩那小子给我下的一个套。”

翟礼让详细地给李松林叙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刘岩让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签到,只是收拾自己的一种手段。刘岩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用他不能按时按点签到做为理由,把这件事情炒大炒热,进而把问题上升到组织纪律的层面,上升到工作态度的层面。而翟礼让之所以不能及时到单位签到,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这个苦衷,就是康赖孩在西城工业园区像鬼魂一般的存在。康赖孩就是刘岩手里的歪把子机枪,只要翟礼让敢在西城工业园区露头,对着脑袋瓜子就是一通扫射。

听完翟礼让的叙述,李松林从鼻腔里往外发出来非常浓烈的声音:“哼!你把自己看的也太高了吧!刘岩是你的顶头上司,他要想收拾你,直接对准你不就完了?干嘛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翟礼让说:“李市长,这正是刘岩阴险的表现哦!我详细地给你分析分析,你听了就知道刘岩有多么恶毒了。”

接下来,翟礼让的一番分析,惊的李松林张口结舌。

第392章 转移焦点

翟礼让说:“李市长,在钧都市这个圈子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吧?如果刘岩直接拿我开刀,那大家就会觉得,刘岩是在搧你的脸呢,是在瓦解你的势力呢,是在跟你争权夺利呢。在咱们钧都市,刘岩顶多只能算是官场上的新贵,如果他一上来就给人留下争权夺利的印象,那还会有人拥戴他吗?还会有人支持他吗?正是因为有这些顾忌,刘岩才不敢公开拿我开刀,但他要跟你争权夺利的野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的。他既要把你所掌握的权力全部抢夺过去,又要给人们留下一个襟怀坦荡与世无争的好印象,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李市长,你好好想想,刘岩下的每一步棋,不都是在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吗?”

李松林的肩膀猛地耸动了一下。

仔细想想,翟礼让的说法还真的有一定的道理,在每一次与刘岩的短兵相接当中,刘岩全都是在借助于别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人大常委会上讨论常务副市长的人选归属时是这样,市委常委会上讨论翟礼让和晋万川的问题时还是这样。

现在,晋万川彻底栽了,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翟礼让呢,表面上虽然还有一线生机,实际上却处在四面楚歌的危机当中,市委组织部对他的客观评价究竟怎么样还没个结果呢,刘岩又开始打着加强组织纪律的旗号向翟礼让发难了,现在已经逼的翟礼让要自己撂挑子了,这样下去,自己的阵营很有可能会土崩瓦解的。

怎么突然间就弄成这样了呢?

李松林经过反思,觉得自己不仅在谋略上彻底输给了刘岩,即便是在正面交锋当中,也完全没有刘岩那样的睿智。

就拿上次在临时常委会上的情况来说吧,他和刘岩同样面对着大家的质询,李松林不得不在内心里承认,和自己相比,刘岩是从容的。

现在想想,刘岩的从容,是因为他在面对质询时,完全是就事论事的在表达自己的观点,整个过程当中,刘岩一直在阐述具体的事实,而没有牵涉到任何一个人,更没有为任何人开脱什么。

这种就事论事的表达,往往会给听众留下没有私心的好印象,一旦产生了这种印象,人们也就会自觉不自觉的随着他的阐述去思考,去理解,去感受,去总结。

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大家都能够认同他在阐述问题的时候所表达出来的观点。

而他自己呢,则完全是因人论事,把事情与这件事情的参与者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有人提出要对晋万川采取手段,他就扑上去替晋万川开脱,有人提出要罢免翟礼让的职务,他又扑上去为翟礼让解释,自始至终,完全是个人情绪的表达,而这种个人情绪的表达,又往往被人们看做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表现。

他是市委常委,但他所有的表现,让其他的市委常委觉得,他就是翟礼让和晋万川的代言人,甚至是他们的保护伞,说保护伞都是好听的,说的再过分一点,他简直就是给翟礼让和晋万川堵枪眼的。

李松林在心里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表现出如此反常的状态?仔细想想,根源应该在自己的情绪上,他太急躁了。

李松林提醒自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不断地沉淀自己,而不是像一个皮球一样完全浮上来。

李松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心理上的平衡,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了那天的临时市委常委会上。他突然想了起来,那天之所以紧急召开临时常委会,直接的原因是因为市政府门口的那场骚乱,如果自己当时能够用平静的心态去处理这件事,应该穷追不舍的去追究那些骚乱者,继而挖出策划这次骚乱的幕后黑手,如果这样做的话,将势必把康赖孩跟刘岩牵涉到一起。

如果自己当时能一味的揪住康赖孩不放,那刘岩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替康赖孩开脱呢。

如果刘岩在市委常委会上替康赖孩这些人的行为开脱,那就形成了因人论事的局面,如果刘岩不肯为这些骚乱者开脱,那么以地换地的方案就别想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不管刘岩是什么样的态度,都将是进退两难的困局。

唉!都怪自己当时太不冷静,生生把焦点转移到了翟礼让和晋万川身上,而完全偏离了会议的主题,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方向。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翟礼让见李松林一直阴沉着脸,以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起作用了呢,便进一步说道:“李市长,刘岩教唆王自满跳出来,打着整饬纪律的招牌,来行把我赶出西城工业园区之实,现在呢,我的旷工次数已经超出他们规定的最高上限了,按照刘岩的规定,我就要被退回到市委组织部了,真的要把我退回到市委组织部,那我的政治生命就完了。李市长,与其让他们把我退回到市委组织部,我还不如主动提出辞职呢,反正他们希望得到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我主动给他们就是了,这样的话,我在面子上也会多少好看一点。”

李松林沉着脸说:“你这样说,是自暴自弃呢?还是在跟我赌气?我告诉你,就凭无故旷工这一条,人家处分你就有充分的理由。你也别说你没有按时签到,是受到了康赖孩的威胁。我问你,康赖孩对你动粗了吗?没有吧,他只是在虚张声势,我还真不信了,如果你站在康赖孩面前,他就真敢把你折成两半截吗?恐怕他动你一个手指头,就会马上被绳之以法。可你呢,胆子小的就跟兔子似的,硬是被人家的一句话给吓尿了,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翟礼让说:“李市长,如果晋万川还在西城区公安局,我相信康赖孩不敢对我动粗,甚至,他狗日的连那样的话都不敢说,可现在的问题是,晋万川已经不在了,谁还会在关键的时候为我挺身而出?好,即便康赖孩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动粗,万一他把我堵在办公室里呢?万一他在黑暗角落里朝我下黑手呢?没有了晋万川,谁来给我撑腰?又有谁会把康赖孩怎么样?”

提到晋万川,李松林的脸色又黑了下来,他心里后悔哦!

翟礼让又说:“我甚至觉得,晋万川的事情,根本就是刘岩的连环计。你想哦,刘岩会不知道与拆迁户之间的协议不应该由信访局来签订吗?他肯定知道,既然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很显然是故意的。他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打乱我们的阵脚,让我们在忍无可忍之下出台反制措施。刘岩已经算到了,我们的反制措施,势必会激起拆迁户的愤怒,使他们走向请愿示威这条路,而且刘岩还算到了,这样的场面,晋万川一定会介入的,就凭晋万川那张狂劲,肯定会惹出麻烦来,这样的话,刘岩就有理由把晋万川拿下了,西城区没有了晋万川,我们这些人就彻底失去了保护,那么接下来,刘岩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我下手了。”

听了翟礼让说的这些话,李松林的脸色越来越黑了,他也曾经怀疑过刘岩会使用连环计,当时呢,只是朦朦胧胧的想法,没想到刘岩还真的用了连环计,这狗日的,究竟有多少招数来对付他呢?

现在的这种局面,翟礼让不敢去西城工业园区上班,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没准康赖孩真的会冲他下黑手呢!

想到这儿,李松林默默看了翟礼让一眼,心里突然间萌生出一个新的想法。

李松林突然间觉得,翟礼让现在的窘境,应该又是一个很好的噱头,如果能够巧妙的加以利用,仍然可以延伸出一个明显的结论出来,这个结论就是,刘岩与康赖孩和王自满之间是有勾结的。

从王自满要求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每天六次签到,到康赖孩站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大门口恐吓翟礼让,再到刘岩要把翟礼让退回到组织部,是一条非常清晰的线路,这条线路,十分清晰的勾勒出了刘岩和康赖孩以及王自满串通在一起,企图把翟礼让赶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客观事实。这个客观事实,又会派生出许多疑问,而这些疑问,又会派生出许多无穷的意味出来。

只要验证了这个客观事实,那他就可以对刘岩进行反击了。

要想透过这件事来证明刘岩与康赖孩之间的勾结,有一个前提,就是康赖孩实实在在对翟礼让做了什么。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李松林准备把翟礼让抛出去。

只要康赖孩敢对翟礼让动粗,哪怕只是动了他一个手指头,那他就有机会抓住刘岩与康赖孩长期勾结的把柄了。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了。

第393章 有好戏看

想到这儿,李松林又看了翟礼让一眼。目前这家伙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如果要让他踏踏实实地回到西城工业园区,一丝不苟的配合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得首先把他心里的顾虑给彻底打消了。

“礼让,”李松林亲切地叫了一声。

翟礼让的身子猛地激灵了一下,心里面瞬间产生了一种即将崩溃的情绪。这个时候李松林对自己如果是怒目而视,恶语相向,翟礼让的心里可能会更加踏实一些,冷不丁的对自己这么亲切,很有可能是要抛弃他了。

“礼让!”李松林又叫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么亲切。

翟礼让的身子又激灵了一下。

“礼让,你如果非要坚持离开西城工业园区,我也不能硬拦着。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离开西城工业园区,你只能通过市委组织部给你重新安排工作。这样的话,你今后的命运就真的要交到曹水江手里了。你自己也说了,一旦落到曹水江手里,肯定是没好了。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曹水江很可能会给你三条路,第一条,继续让你享受正科级待遇,只是把你挂起来,不安排任何工作;第二条,继续让你享受正科级待遇,也不把你挂起来,只是给你安排的工作,让你想想都浑身不舒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火葬场场长的位置空着呢,原来的老场长享受的是正科级待遇,如果市委组织部把你安排到火葬场,有可能继续让你享受正科级待遇;第三条,给你安排工作,但要降级使用,甚至有可能一撸到底,你什么级别也没有。这三条路,曹水江最有可能让你走的是第三条,你准备走哪一条?”

李松林的话音虽然不重,却字字句句像锤子一样敲打在翟礼让的心窝里,他的眼神从惊吓到失落,再从失落到绝望,最后,几乎是嚎叫着对李松林恳求道::“李市长,你可一定要帮我啊!千万不能让曹水江这么糟蹋我。”

李松林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却多了一些冷漠的成分:“礼让,你那些问题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让我怎么帮你?你是不是要让我在市委常委会上公开说,翟礼让这家伙虽然违犯了组织纪律,但他是我的人,你们就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他网开一面吧。这种话我能说的出口吗?即便是能说的出口,其他的市委常委能答应吗?礼让啊礼让,你这个要求,很让我为难哦!”

翟礼让咬着牙说:“李市长,你准备让我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大不了,我还回到西城工业园区就是了。”

李松林说:“礼让,你真的想好了?如果回到西城工业园区,仍然要面临原来的困局,你想好了如何去应对吗?”

翟礼让歪着脖子说:“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让康赖孩把我弄死算啦!”

李松林一脸严肃地说:“礼让,你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在赌气,你是去西城工业园区工作的,不是去挨打受气的,如果康赖孩他们真敢对你动手动脚,我第一个不答应。”

翟礼让的眼眶有点热,他的身子随着李松林的目光一个劲的在往下出溜,到最后,完全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架势。

“李市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李松林拍打着翟礼让的肩膀说:“礼让,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代表政府到西城工业园区工作的,康赖孩欺负你,就等于是在欺负我,也等于是蔑视我们政府机关的权威。像这样的货色,我们必须狠狠打击,决不姑息。”

翟礼让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李市长,你说的太对了,康赖孩实在是太嚣张了,他的这种野蛮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政府工作人员的日常工作。像这样的人,政府一定要出重拳狠狠打击,一丝一毫都不能宽待。我就不信了,康赖孩这家伙的巴掌比警察的手枪还厉害!”

李松林又拍了一下翟礼让的肩膀,说:“不过,要想拿住康赖孩,必须要有切切实实的证据才行。康赖孩要把你怎么样,目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对他采取法律手段,也很难把他的行为跟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联系在一起。”

翟礼让的肩膀又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李松林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如果康赖孩不在他的身上戳几个窟窿,李松林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想像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翟礼让吓出了一额头的汗。

“李市长,我回西城工业园区可以,你可千万别不管我啊!一定要派警察来哦!”

李松林沉下了脸:“翟礼让,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呢?还是在怀疑我的领导能力?如果我连公安都指挥不了,连自己的心腹都保护不了,那这个市长我也别干了。”

翟礼让的表情非常尴尬:“李市长,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万一公安这边行动晚了,那可就麻烦了。”

李松林说:“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就跟公安局打招呼,让他们现在就派人到西城工业园区去,只要康赖孩他们敢对你动粗,立即将他们绳之以法。”

翟礼让看了看李松林,拍着胸脯虚张声势:“李市长,你放心吧,回到西城工业园区,我一定面对面的与康赖孩较量一番,面对面的跟刘岩较量一番,即便是浑身都被戳成了血窟窿,即便是壮烈牺牲了,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是死得其所。你就等着警察把他抓起来吧,就等着刘岩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吧。”

李松林拍了拍翟礼让的肩膀,说:“礼让,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也会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左膀右臂的。”

翟礼让一脸豪迈的走出了市长办公室。

望着翟礼让离去的背影,李松林仿佛看到了康赖孩被五花大绑的样子,看到了刘岩尴尬而又紧张的面孔。他在心里说:刘岩啊刘岩,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摆脱自己的困境。

第二天,翟礼让早早地起了床,无论如何,今天他都必须要到西城工业园区上班了,既然已经答应李松林了,那他说话就得算话。

可是,李松林这家伙能说话算话吗?不一定哦!万一李松林根本就没跟公安局那边交待呢?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到西城工业园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即便李松林准备派公安局的人去西城工业园区,这里面仍然存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公安局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达西城工业园区,如果是在自己被康赖孩整残了搞死了之后才到达,那跟没派有什么区别?

靠!老子都被人家搞死了,你才把公安局的人员派去了那里,那他娘的还有个毛用哦!

听李松林昨天说话的意思,没准他还真是这样安排的呢!这坚决不行,什么他娘的死得其所,老子真要被搞死了,充其量也就是得个骨灰盒,那老子得有多憋屈啊!

到时候,孩子也算白养了,老婆也算白娶了,说不定老子尸骨未寒,老婆就钻进喜柱的被窝里了。

想到老婆一提起喜柱就满心欢喜的样子,翟礼让的心里就揪的慌。

不行,必须得先弄清楚了,李松林到底派没派公安人员去了西城工业园区,要是派了,那自己就去上班,有公安局的保着驾呢,量他康赖孩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要是公安人员没去,或者李松林这家伙压根就没给公安局打招呼,那绝对不能去上班。

没错,我是承诺了你李松林要去上班,但你也承诺我派公安局的保护了,你要是不信守承诺,那我当然也可以说话不算话了,这就叫你有初一我有十五。

翟礼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给李松林打电话,他得先摸摸李松林的底牌再说。

“李市长,我马上就到西城工业园区了,公安局那边开始行动了没有?”

李松林的声音懒洋洋的,很可能还没有起床:“你到工业园区了?好,我马上给公安局那边联系,让他们派人过去。”

看看,李松林这家伙果然连一点动静还没有呢,什么马上?分明就是没把老子的小命当回事嘛!

要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一点,冒冒失失的就去上班,估计已经成了康赖孩的拳下之瓜了。

幸亏自己多留了个心眼,要不然真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不行,得催着李松林赶快行动起来。

“李市长,不好了,康赖孩带了大概四五十个人,全站在大门口等着我呢,有的举着锤子,有的拿着棍子,还有两三个扛着老套筒呢,看架势,十有八九是要搞事啊!”

李松林兴奋了起来,他正等着康赖孩这些人搞事情呢,搞的越热闹越好。

“礼让,你尽管进去,我现在就让公安局的人赶过去,对你进行保护。”

挂断翟礼让的电话,李松林立即又给公安局副局长彭万军打了过去。

“老彭,你马上派几个精干的警员,立即赶往西城工业园区,对翟礼让实施保护,只要有人对翟礼让动粗,马上抓起来。”

打完电话之后,李松林再也睡不着了,他要马上赶到市政府去,今天要有好戏看了。

第394章 三大纪律

李松林自以为得计,却没想到,针对他的这些想法和动作,刘岩又一次来了个顺水推舟。

人呢,第一个大忌讳,就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二个大忌讳,就是不能有私心,更不能包藏祸心。

李松林之所以每一次与刘岩交锋都处于下风,完全是因为他满脑子的私心杂念所致。

接手钧都市的经济建设管理工作之后,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情上,刘岩面临着几个大难题。

第一个难题,就是关于三通的问题,拆迁的问题不解决,就没有办法实现三通,实现不了三通,入驻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就没办法开展正常的生产和经营。

刘岩面临的第二个难题,就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管理层的素质问题,尤其是园区的一把手翟礼让,已经堕落到了让刘岩忍无可忍的地步。

刘岩之所以迟迟没有对翟礼让动手,并不是像翟礼让说的那样,因为他是李松林的人,在刘岩的眼里,翟礼让就是一个公务员,一个公务员,尤其是担任着重要领导职位的公务员,如果不能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甚至是倒行逆施,不管他是谁的人,刘岩一样会把他拿下。

翟礼让能在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上混到现在,唯一的原因,是因为刘岩觉得这家伙还有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有翟礼让在,反而会有助于西城工业园区存在的所有问题的全面解决,尤其是第三个难题的解决。

刘岩面临的第三个难题,就是西城工业园区的治安管理问题。说到治安问题,就要牵涉出另外两个人物了。

工业园区内,活跃着两支队伍,两支队伍的领头人都很有来头,一个是霍发全的儿子霍海,另外一个是李松林的外甥冀世强。

霍海和冀世强,原来都是民间“组织部”的成员,霍海的个人背景比冀世强还要复杂一些,他身边的那些人,全是秃瓢下面挂一条筷子粗的项链。

最近这两年,民间“组织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随着各项制度的健全,人才市场越来越规范化,不管是公务员招聘,还是事业单位人员的安置,渠道一步步走向了公开、公平、透明。

霍海和冀世强扭头一看,操蛋了,茶也不凉了,人也不忙了,原来想巴结自己都找不着门路的人,现在也拿豆包不当干粮了。不是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吗?这摆明了是要砸饭碗啊!

不行了不行了,赶紧另外想辙吧,这民间“组织部”要是再干下去,甭说发财了,恐怕得拿大棒槌支住牙了。

有一段时间,冀世强这家伙都快愁死了,找点什么事才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呢?像他这种人,费力的费劲的费脑子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最好是麻雀在上面屙着他在下面接着,但不能臭,像臭豆腐那样闻着臭吃着香的也能凑合。

吔!西城工业园区这地方不错吔!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冀世强找霍海一商量,就在西城工业园区驻扎了下来,生意有的是,就看你看见看不见了。

冀世强和霍海分别牵头成立了两个公司,冀世强任总经理的公司,叫世强公关公司,霍海任总经理的公司,叫霍霍保安公司,听听,人家这名头怎么样?闭着眼摸摸,也能吓你一溜跟头。

公司成立起来,接下来就是开张营业了。

冀世强拿竹竿挑出去一黑板,那气势,就连上面的字个顶个全都是属螃蟹的:喂!搞建筑的听着,三天之内,统统到世强公关公司缴纳公关费。

黑板挂出去没多长时间,建筑承包商们一个接着一个蹄拉蹄拉的来到了世强公关公司,谁敢不来啊?敢不来冀世强就敢把黑板上的螃蟹放出去,半夜黑地钻被窝里咬他。

人虽然来了,却没有一个愿意缴纳公关费。胆小的低着头一声不吭装可怜,胆大的唧唧哝哝跟冀世强讲条件:“冀总,我们已经私下里跟业主签过约了,你这儿的公关费是不是就不用缴了。”

冀世强板起了脸:“不行!你们那协议不正规。世强公关公司是市政府派住在这里的办事机构,西城工业园区的建设项目,如果没有世强公关公司在中间牵线搭桥,所有私下签订的协议都是非法的。”

建筑承包商们苦着脸问:“冀总,搭桥费得多少哦?”

冀世强把偏分头往左边一甩,一本正经地说:“不多,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办事机构,所有的收费项目,都是严格按照国家标准执行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说到这儿,冀世强瞄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王发林,一脸正经地继续说道:“王秘书,你把有关的国家收费标准给他们宣布一下。”

王发林正了正身子,又咳嗽了几声,装腔作势地说:“是这样的,按国家标准规定,你们这些建筑工程,应该按工程总额的百分之二收取公关费。打个比方说,你这个工程的总预算是一千万,交二十万的费用就可以了。这个收费标准是合情合理的,非常的合情合理。”

建筑承包商们全都低下了头,心里默算着自己要缴纳的数额,然后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艰涩的表情。

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冀世强恼了,不阴不阳地说:“都不愿意交是吧?可以,那就让政府派到这儿的人都TM吃风屙沫去。”

冀世强说着,冲建筑承包商们身后努了努嘴。

建筑承包商们不由自主地顺着冀世强嘴角的方向往后看,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吓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站了好些秃瓢粗链子,正仰着脸张着嘴冲着天上,那意思是要吃风屙沫了,这个样子,比他们平时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吓人呢。

承包商们内心里开始屈服了,他们都清楚冀世强的背景,也知道身后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家伙都是些啥玩意,把他们惹毛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唉!算啦!还是破财免灾吧!

和世强公司有所不同,霍霍保安公司的服务对象,是西城工业园区内的企业。霍海在电话里跟这些企业的老板全都打过招呼了,霍霍保安公司,要为你们这些企业保驾护航。

任凭霍海怎么打电话,企业主们根本就不跟他见面。

刘岩从侧面了解到,企业老板们迟迟没有投产,除了水电路三通的客观条件没有达到要求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这个霍霍保安公司心有余悸。

私下里,人们都把这个霍霍保安公司,叫做祸害公司。只要与他们沾上边,祸事马上就来了,而且还是祸不单行。

霍海心里也知道,他自己的名声,在钧都市顶风能臭十里长街,企业老板们躲着他,是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这可不行,霍霍保安公司一百多号人呢,整天人吃马喂的,得是多大的开销啊!要是再接不到活,真的要吃风屙沫了。

霍海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把霍霍保安公司的人员训练成“正规军”。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先开个会。

霍海在会上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正规军了,既然是正规军,就要有正规军的样子。这首先呢,就是要奉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一个手下问:“霍老板,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这还真把霍海给问住了,哪三大呢?霍海的眼珠子叽里咕噜转着,突然间看到了老杨,于是就说道:“老杨,你是咱们霍霍保安公司的军师,给大家伙讲一下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老杨叫杨宝玉,是霍霍保安公司唯一一个留长头发的,也是霍霍保安公司年龄最大的,他是公司的厨师,已经五十多岁了,塌鼻子兔唇,模样有点像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所以大家都叫他军师,杨宝玉也非常享受这个称呼。

霍海之所以叫他,是觉得像杨宝玉这么大年纪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霍海这是第一次称呼杨宝玉军师,把他都高兴坏了,可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杨宝玉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杨宝玉看了看霍海,从他眼睛那迷离程度来看,霍海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就好办了。

杨宝玉捋了捋自己的长头发,慢吞吞地说:“这三大纪律嘛!第一大就是眼珠子不要瞪那么大,第二大就是说话的嗓门不要那么大,第三大就是脾气不要那么大。”

说到这儿,杨宝玉看了看霍海,见霍海一副点头称是的样子,杨宝玉心里更有数了,今天自己就算是把三大纪律说成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霍海也不会生疑的。

有一个嗓门特别尖的家伙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说老杨,不是说三大吗?你刚才说的明明是三不大嘛!”

杨宝玉说:“你别管是三大还是三不大,既然老板这样规定了,我们就必须遵照这个执行。”

第395章 官字两口

“那八项注意呢?”尖嗓门问道。

杨宝玉掰着指头说:“这八项注意,第一个就是要注意走路的姿势,不能像螃蟹似的横着走;第二个就是要注意待人接物的态度,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礼貌;第三个就是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能袒胸露乳的;第四个就是要注意卫生,大小便之后必须要洗手,尤其是不能再说脏话;第五个就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吃饭的时候不能吧唧嘴,喝酒的时候不能大腔大口的吆喝;第六个就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在领导面前说话别没大没小的;第七个就是要注意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定要把握好尺度。”

杨宝玉搜肠刮肚的说出了七个要注意的事项,再也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只好来了个最后总结:“总而言之,我们一定要注意影响。”

尖嗓门歪着脑袋说:“老杨,你说那是*,你说的那些,全都是我们的特长,我们也是靠着这些吃饭的,把这些东西都给纪律了,谁还会再尿我们?”

霍海说:“老杨刚才说的很对,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还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不注意形象,那些企业主们就不会把生意给咱们,等把所有的生意都拿下了,姥姥!那就得是他们在老子面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

······

第二天早上,刘岩接到了公安局局长连剑锋的电话。连剑锋告诉刘岩,公安局副局长彭万军找了他,说李松林市长要求公安局派一些精干的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去,执行对其主要工作人员的保护任务。

连剑锋给刘岩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征求他的意见。刘岩是主管钧都市经济建设工作的,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是不是需要警察的保护,刘岩应该最清楚。

刘岩在电话里说:“我完全支持李市长的意见,西城工业园区的秩序,确实到了该彻底整顿一下的时候了。只有切实保障经营者的正当权益和正常的经营秩序,才能让我们的企业毫无顾忌地在西城工业园区开展生产和经营工作。因此,除了李市长的意见之外,我对公安局还有如下建议——这次公安局的进入,不要仅仅拘泥于对哪个人或者哪些人的保护,而是要全面对西城工业园区的社会治安状况进行一次详细的排查,一旦发现有危害公共秩序的行为,必须严厉查处,决不姑息。不管牵涉到什么人,也不管这些人都有什么样的背景,我们都要坚决抵制,以法律的权威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挂断电话,连建峰走向了彭万军。

“彭局,关于刚才你提出的问题,我已经向刘岩市长做了汇报,刘岩市长的意见,和李市长高度一致,刘岩市长也认为,西城工业园区的整体秩序,已经到了该彻底整顿的时候了,他完全同意我们派警员进入西城工业园区。”

一时间,彭万军居然忘了手里的香烟还在燃烧着,他愣愣的看着连建峰,心里道:李松林市长什么时候说要彻底整顿西城工业园区的社会治安了?

连建峰继续说:“既然两位市长的意见高度一致,那我们就可以马上采取行动了。彭局,你觉得派谁带队比较合适呢?”

彭万军猛吸了一口烟,浓重的烟雾萦绕在他的周围,烟雾中,是彭万军那张深沉的面孔。

连建峰又说:“干脆这样吧,这次就让彭立新带队。”

彭立新是彭万军的亲侄子,这小子要是犯起浑来,那可是天王老子地王爷都不含糊的主。

彭万军鼓足所有的力气吹动着萦绕在自己周围的烟雾,一直把烟雾全部驱赶散了,才皱着眉头说:“立新恐怕不行吧,这小子太浑不吝了,我怕他再惹出点什么事来,影响多不好啊!”

话音刚落,彭立新就闯了进来,气哼哼地说:“老叔,我怎么就浑不吝了?”

彭万军狠狠地瞪了侄子一眼,说:“你小子就是个浑不吝,这里是局长办公室,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闯了进来,这不是浑不吝是啥?”

彭立新歪着脖子说:“老叔,我要是没听见你说我浑不吝,会这么冒失地闯进来吗?我承认自己有点二杆子,但绝对不是浑不吝。”

彭万军叱责道:“二杆子就是浑不吝,浑不吝就是二杆子,你跟我犟啥犟?”

彭立新不依不饶:“老叔,你说的就是不对,浑不吝是死不论理,二杆子是谁不论理就怼谁,这二者能一样吗?”

彭万军懒得再跟侄子争论,他最担心的,就是彭立新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杆子劲儿。刚才连建峰说,刘岩和李松林的意见高度一致,这根本就是断章取义。他们两个人虽然都同意公安干警进入到西城工业园区,但他们各自的实际诉求却大相径庭,李松林只是让公安干警保护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主要工作人员,更准确地说,就是要保护翟礼让的人身安全;而刘岩的意见,是对整个园区的秩序进行一次彻底的整顿。

刘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彭万军还不得而知。

这个时候,怎么放心让做事一向冒冒失失的侄子带队去西城工业园区呢?

他是真怕彭立新给自己惹麻烦。

“我坚决要求参加这次的行动。”彭立新看着连建峰,展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架势。

连建峰则是把目光转向彭万军。

彭万军又点上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脑子里比一团乱麻还乱。这件事情,他还真的不好取舍。最近有风声传出来,现任的刑警大队长要调到中州市局了。这对彭立新来说,无疑是个晋升的好机会。有资格参与到这个位置竞争的,除了彭立新之外,还有两个人,彭立新在副大队长的位置上只有一年多时间,论资格,他显然比另外两个竞争者差一点。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在工作上有所表现。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这次应该让彭立新去。

彭万军担心的是,这件事既牵涉到李松林,也牵涉到了刘岩,而且从刚才连建峰的描述当中,彭万军明显感受到刘岩的意见和李松林的意见是有很大分歧的。做为连建峰来讲,肯定是会按照刘岩的指示执行的,这就难免会惹李松林不高兴。彭立新一旦成为具体的执行者,万一有个一差二错,李松林那里怎么交待?

刑警大队大队长虽然只是科级,但要拿下这个位置,必须得过三关,第一关就是公安局内部推荐,彭万军觉得,有自己的老面子在,这一关彭立新应该能够顺顺利利过去。

第二关在钧都市市委常委会,如果惹李松林不高兴了,这一关彭立新恐怕不好过。

老话讲了,能过的去衙门你就过不去官门,能过的去官门你就过不去衙门。正所谓官字两个口,在世俗的眼里,权力机构永远开着两扇门,一扇叫衙门,一扇叫官门。官门和衙门,就是官字的那两个口。

衙门所代表的,是政府的形象,是人们眼里那座威严气派的办公大楼,是办公大楼里面那幅写着“公正廉明”四个大字的匾额;而所谓的官门,则是象征着当权者的私宅,象征着利益的私相授受。

在衙门办事,需要走正道,在官门办事,则必须走暗道。而官门和衙门之间,也有一条道通着,这条道又细又短,隐藏在官门与衙门之间,既可以看作是官门与衙门之间联系的纽带,预示着你要到衙门里办事,必须得通过衙门走进官门;也可以看作是公与私之间沟通的桥梁,那些官员们,一天到晚做工作,看似走进的是衙门,实际上回到的却是自家的官门。好多事情,看似是在衙门里完成的,实际上呢,却是在官门里做的交易。

还有一种说法是,官字中间的那一条线,既不是桥梁,也不是纽带,而是衙门与官门之间相互窥探的一个观察孔。衙门看官门,自然挑的是毛病,找的是罪恶;而官门看衙门,则是在观察官场的情势,一旦风声紧了,就把官门紧紧地关上,最多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以免把牛鬼蛇神都招进来,坏了自己的前程。

联系到钧都市这一块,彭万军觉得,刘岩所代表的,就是钧都市的衙门,而李松林所代表的,则是钧都市的官门。在钧都市所有的官门当中,李松林家的门楼子最大,也最高。李松林不仅是现任的钧都市市长,市委副书记,而且还是钧都市官场当中资历最老的本土派,他的意见,在钧都市官场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相比之下,刘岩的衙门楼子就显得有些矮了,像他这样的官场菜鸟,正是一心一意往上扑腾的时候,浑身上下抖落抖落,也难以抖落下来半指甲盖灰星,正所谓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这样的人物,既不好接触,也不好玩。不管是谁,在刘岩面前,都甭想搞私相授受那一套。

以前,彭万军一直觉得,人一旦不接地气,不搞私相授受那一套,那别人就没有跟你进行利益交换的机会,不搞利益交换的人,在官场当中是绝对不会有多大市场的。

第396章 有指望了

彭万军曾经还觉得,离开了李松林那个高门楼,在钧都市根本办不了事,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这段时间,他突然发现情势好像有点变了,刘岩的衙门,在气势上逐渐超越了李松林的官门。刘岩虽然目前只是常务副市长,而且还没有进入市委常委会,可他有李亚洲在身边扶着,有周和平在上面撑着,在市委常委会上,刘岩的意见往往能够得到积极的响应。据消息人事透露,现在的钧都市市委常委会,俨然成了刘岩的市委常委会,在市委常委们当中,为刘岩打冲锋的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曹水江,呐喊助威的是宣传部部长耿紫燕、办公室主任何明辉,纪委书记曹淑英虽然是个老病秧子,可在关键的时候,也会毫不含糊地站在刘岩这一边,再加上市委书记李亚洲坐镇,齐活啦!李松林虽然是钧都市市长,在职位上比刘岩高半头,可他的意见一旦跟刘岩发生冲突,在市委常委会上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彭立新要想通过市委常委会这一关,还真得往刘岩这小子的身边靠靠。

一旦提名获得市委常委会通过,接下来的一步就是交给中州市公安局最终拍板,中州市公安局虽然对钧都市公安局的人事任命没有决定权,但最终的审核权,却在人家手里。

在中州市公安局这个衙门里,李松林的影响力更是没法跟人家刘岩比,抛开周和平这一层不说,中州市公安局局长杨子江,跟刘岩的关系那叫一个瓷实,形象一点说,就跟没出五服的亲哥们似的,刘岩只要一个表情,杨子江百分之百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这样想来,让彭立新带队去西城工业园区,还是利大于弊的。

彭万军把吸剩下的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看着彭立新说:“你小子要求参加这次行动,我也不拦着,但有两条你必须牢牢记住,第一,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第二,不该凑的热闹就别去凑,你听见没有?”

彭立新梗着脖子说:“老叔,看你说的,我去西城工业园区,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惹麻烦的,要是别人给我找麻烦,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彭万军火了,大声冲彭立新喝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绝对不能给连局惹麻烦。你听见了没有?”

彭立新翻翻眼看了一下彭万军,垂下头不再说话。

彭万军又大声问了一句:“我刚才交待你的那些话,你听见没有?”

彭立新仰起脸来,颇为不耐烦地说:“听见了,老叔,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老人家惹麻烦。”

彭万军瞪了彭立新一眼,叹着气走出了连建峰的办公室。彭万军走后,连建峰又对彭立新进行了一番比较细致的交待。

上午八点半,彭立新从刑警队挑选了一支三十人的精干队伍,着便装往西城工业园区开拔。彭立新亲自带领着十名警员,其他人则被分成了七个小组,每一个小组二到四人不等,分散进入到西城工业园区。

早上七点五十,翟礼让开着车往西城工业园区进发,一边开车一边给李松林打电话。

“李市长,公安局那边的人来了没有啊?”

“快了。”

“李市长,公安局的人到哪儿了哦?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到人哦?”

“你等着吧,马上就到。”

“李市长,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还没看到公安局的人哦?”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马上就到园区大门口了。”

“你不是早就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园区大门口?”

“我是早就到了,可是康赖孩一直在园区大门口瞄着呢,我不敢下车哦!”

“那你就在车里好好待着,我还不信了,你在车里不出来,康赖孩还能钻进去咬你?”

卧槽!

你狗日的还不耐烦了,换成是你,说不定比老子还害怕呢!

路上的行人很多,翟礼让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人都像是拦截自己的,说不定,他们的腰里全都别着家伙呢。

他们要是拦在车前面,把腰里的家伙掏出来,通通通朝轮胎上戳几下子,那自己就别想跑了。

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停下来,等公安局的人来了再走吧。

到了距离工业园区大门口大约五百米的地方,翟礼让把车停了下来,坐在车里等待着公安干警的到来。

一直等到八点半,仍然没有见到警察的影子,翟礼让焦急的都不行了,坐在车里不停的抓耳挠腮,就在他行将崩溃的时候,惊喜地看到彭立新带领着一个十多人的队伍朝着工业园区的方向走了过来。

翟礼让来劲了,一路鸣着喇叭,尾随着这支队伍来到了西城工业园区大门口。

翟礼让一反常态的把车子停在了工业园区大门口,下车的时候,把车门摔的砰砰响。

翟礼让像螃蟹一样下了车,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对着大门口大声嚷嚷:“马勒戈壁,鱼鳖虾蟹们你倒是蹦跶出来啊!老子就真还不信了,你狗日的还真有能耐把老子折成两半截,有本事你狗日的过来折一个试试?马勒戈壁的。”

一边嚷嚷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大门口外一共站了三个人,翟礼让仔细瞅了瞅,并没有康赖孩。

这狗日的怎么没来呢?

不会是已经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么是谁给他透露了这个消息呢?刘岩?王自满?不管是谁,有一点可以确定了,康赖孩听说公安局要来人,已经吓的躲起来了。

康赖孩,你小子不是很牛逼吗?不是要把老子折成两半截吗?你倒是来啊!

怎么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那现在,康赖孩应该还不知道彭立新已经带着人来了吧?

不行,必须得让康赖孩这个狗杂种知道,公安局已经派人来保护自己了。

大门口这三个人,说不定就是跟康赖孩一伙的,得让他们给康赖孩捎个信。

翟礼让朝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小个子走去。

“你是不是康西村的?”

对方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给老子装聋作哑是吧?

“你回去告诉康赖孩,公安局已经派了一大批警员来保护我了,康赖孩要是有尿性,你让他来把我折成两半截。”

小个子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翟礼让来了一句:“靠——姨!”

翟礼让吓的扭头就跑。

这是个啥家伙锤子啊!

跑出去多远,翟礼让才敢回头看,刚才那个小个子,下巴上流淌着哈喇子,头发乱的跟蓬蒿似的,脸上布满了灰尘。

这狗日的是个傻子吧?

翟礼让一边扭头看一边往前走,扑通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翟礼让正要开骂,抬头一看,原来是彭立新。

翟礼让恶气变好气,分分钟就换成了一副笑脸。

“彭大队,可把你给盼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兄弟啊!不错不错!这一下子我就有指望了。彭大队,你是不知道这里的治安环境有多么恶劣,都快成那些地痞流氓的天下了,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这样吧,你现在就跟这几个人讲讲,你们这次来的任务是什么。”

翟礼让指着站在大门口的另外两个人跟彭立新叨咕着。

彭立新只是乜斜了翟礼让一眼,径直朝大门里边走去。

翟礼让有些傻眼,冲着彭立新的背影大声喊道:“彭大队,彭大队,我是翟礼让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彭立新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大步流星的跟队员们一起向工业园区里面走去。

“彭大队,彭大队,我是翟礼让啊,咱们前些时还在一块喝过酒呢,你忘了?”

翟礼让一边叫着,一边迈开双腿追赶着前面的队伍,可他那早已经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实在是太经不起折腾了,更何况要追赶的是训练有素的刑警呢,没多长时间,翟礼让就累的气喘吁吁的,等追到办公楼前面的时候,彭立新和他的队伍早就没影了。

翟礼让喘着粗气破口大骂:“彭立新,你个狗日的!”

一路奔跑着追赶彭立新,翟礼让的脑袋瓜子里本来就缺氧,刚扯开大嗓门骂了这一句,翟礼让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脑袋瓜子猛地一沉,噗通一声就栽倒了。

过了好长时间,翟礼让才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觉得脑门子有点疼,用手摸了摸,发现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彭立新,你个狗日的,竟然在老子面前拽起来了。你不就是给老子看家护院的一条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靠!竟然在老子面前拽起大蛋来了。

马勒戈壁!

翟礼让在心里骂着,突然想起来彭立新的使命,一瞬间又让他担心起来。

彭立新来工业园区是为自己撑腰壮胆的,看这家伙的架势,不像是要跟自己好好合作哦!

翟礼让害怕了,拔腿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跑,一个没留神,脑袋又撞到了电线杆子上,而且无巧不巧的刚好撞到了额头上的那个大包。

第397章 吹笛捏眼

奶奶个熊!

真是太晦气了!这不是在暗示什么吧?

翟礼让越想越害怕,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逃离的念头,刚要转身往回走,脑海里又蹦出来李松林冰冷的面孔。

翟礼让又站住了。

一瞬间,翟礼让真想张开大嘴嚎啕大哭一场——我勒个亲娘啊!这是要逼死人啊!康赖孩,你狗日的干脆过来把老子杀了吧!李松林,你TM这是给老子派的什么狗屁保镖啊!还重量级的呢!

重量级保镖就是连保护对象都不鸟吗?

不管心里有多么难受,有一条翟礼让心里很清楚,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溜号了。他让李松林派人保护,人家已经给他派过来了,如果这时候还溜号,李松林非把他搁锅口里炖了不可。

怎么弄啊!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往往会朝好的地方幻想,翟礼让仔细想了想,觉得彭立新不搭理自己,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什么原因呢?

彭立新是李松林派来保护自己的,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使命,再说了,自己平时也没有什么跟彭立新不对付的地方,他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拽大蛋。

那是什么原因呢?他为什么那么拽?

对了,彭立新来这里,是对外保密的,尤其是不能让刘岩知道,人家有秘密任务在身呢,肯定不能暴露身份了。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靠!差一点就闹误会了。

这样想着,翟礼让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他往彭立新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又往大门口瞅了瞅,吹着口哨,浑身轻松的向办公室走去。

王自满正在翟礼让的办公室里坐着,房间的卫生已经让手下的人打扫了,窗明几净的,各个角落都一尘不染。

翟礼让经常不到工业园区来,他的办公室都快赶上烟囱了,到处都是灰尘,尤其是沙发和桌椅,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坐上去就是一屁股的灰。王自满估摸着自己马上要搬到这个办公室来办公了,就让手下彻底打扫了一遍。

王自满四下里看了着,满意的点了点头。用手指摸了摸老板桌和老板椅,很好!手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走到老板椅跟前,半躺半卧的仰在了上面,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下懒腰,然后眯缝着眼睛,伴随着肩膀对老板椅靠背有节奏的挤压,他的身子上下晃动着,仿佛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卧槽!

下面的老兄弟怎么也不安分起来了。

王自满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翟礼让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看到王自满四仰八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翟礼让的脸色立马就黑了。

“下来下来,赶快下来。你那么大一身肥膘,是想把我的椅子压塌了哦!”

翟礼让粗声大气地冲着王自满吼了一嗓子。

王自满猛地睁开眼,看到翟礼让的那一瞬间,王自满心里有点慌,感觉就像是偷拿了人家的东西一样。

被翟礼让一通奚落之后,王自满的心绪完全变了,一边在心里骂着脏话,一边怏怏不快地走下了老板椅。

从翟礼让身前经过的时候,王自满突然间看到翟礼让身上满是尘土的痕迹,像在什么地方打滚了一样,再一瞧,这家伙的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包呢。

王自满心里一下就阴转晴了:

“卧槽!翟书记,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弄的灰头土脸的?是被狼狗给撵了吧?”

王自满的话语虽然有一丝关心的成分,却带着明显的戏弄人的味道。

一瞬间,翟礼让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的就被另外一种情绪取代了:

“什么狼狗?你还真能往狗日的们脸上贴金。没错,我刚才的确是被狗撵了,但不是什么狼狗,而是一只没有人要的野狗,丧家狗,汪汪叫着乱咬人的疯狗。”

翟礼让说话的时候,还用一种非常特别的眼神看了王自满一眼。

王自满心里明白,翟礼让刚才这些话,是在含沙射影的骂他呢,这也是王自满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人家翟礼让好赖不济,还有李松林罩着呢!他呢,自从闫海宽离开了钧都市,还真的成了没人关心没人疼的野狗了。

心里越是窝囊,王自满在嘴巴上越是不肯输给翟礼让:

“翟书记,不对哦!我怎么觉得是条落水狗呢!而且还是连自己家都不敢回的落水狗。”

翟礼让乜斜了王自满一眼,挺胸走向老板椅,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在上面旋转了大半圈,然后又将目光转向王自满,那满脸嚣张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老爷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小子能把我怎么滴吧?

一来一往当中,王自满在气势上明显又落了下风。

看着王自满那像是被马蜂蜇了一般的表情,翟礼让更嚣张了:

“王副书记,刚才你也尝试过了,怎么样?坐在这张老板椅上比坐在你那把破椅子上感觉舒服多了吧!你还别说,我也觉得非常舒服。嗯!真的不错!爽!太爽了!”

说着,翟礼让又将椅子旋转了大半圈,几近疯狂的大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着,震的王自满头皮一阵阵发麻。

王自满刚要开口说话,翟礼让又抢先一步说道:“王副书记,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恐怕早就开始打这把椅子的主意了吧?你也甭解释,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这张老板椅,确实比你那把破椅子坐上去舒服太多了。不过呢,你要想坐到这把椅子上面来,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说到这儿,翟礼让晃晃悠悠的从老板椅上走了下来,一边拍打着王自满的肩膀,一边嘻嘻哈哈地说:

“你要是想坐到那上面去,首先这自身的客观条件就不行。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一身的肥膘,恐怕至少有二百五了吧!啧啧!王副书记,工业园区的条件就是再好,你也不应该把自己按肥猪的标准养吧?你要是坐了这张老板椅,形象好不好的咱就先不讲了,关键问题是这下面的支撑不太给力哦!你要是坐上去,没准会把这张椅子给压塌了,再把你摔出个好歹来,那就太不划算了。哈哈哈哈!”

王自满气的脸色铁青,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过了好长时间,王自满的心绪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思路上。

不对哦!翟礼让的身上,分明带着摔伤的痕迹,而且从部位上来看,应该是前半身着地的,这样的状况,很明显是被人追赶之下摔的,而且翟礼让刚才也承认了,他是被野狗撵了。这个所谓的“野狗”,虽然是骂人的话,但被撵了总归是事实吧?可他为什么会如此耀武扬威呢?不是被摔傻了吧!

王自满愣愣的看着翟礼让,满腹都是疑惑。

翟礼让心里得意坏了,对王自满这一通恶损,总算是把心里面对这小子的怨恨给发泄了出来。看着王自满蔫头巴脑的样子,翟礼让又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念头。

翟礼让心里明白,王自满这家伙死性着呢,要是不把他彻底制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又要作妖了。

想到这儿,翟礼让眯缝着眼问:“我怎么听说,前两天康赖孩猖狂的很哦!到处嚷嚷着要把我姓翟的折成两半截呢!”

王自满看了一下翟礼让,但没有说话。

“妈那个巴子的!我这才几天没来呀,鱼鳖虾蟹全都蹦跶出来了,怎么个茬儿?真想着把我从西城工业园区撵出去是吧?有点太急不可待了吧?”

翟礼让话语里包含的挑衅意味越来越明显了,王自满心里的火气抑制不住的在往上拱,但仍然没有说话。

见王自满一直没有反击的动作,翟礼让的气势更足了:

“靠!配合的还挺默契的嘛!这个吹笛那个捏眼儿的。卧槽!这是给我唱戏呢!现在我回来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出戏究竟怎么往下演。”

王自满憋不住了,瞪着眼珠子问:“翟书记,你说清楚了,谁是鱼鳖虾蟹?谁唱戏了?什么叫这个吹笛那个捏眼?”

翟礼让白了王自满一眼,怒气冲冲地说:“谁吹笛捏眼谁知道,还用说那么明白吗?”

王自满不依不饶地揪住翟礼让刚才的话题不放:

“翟书记,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次刘岩市长让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按时考勤,是专门针对你嘞?我按照刘岩市长的指示严格统计考勤,是专门针对你嘞?这件事,完全是刘岩市长在前面吹笛,我在后面捏眼,是不是这样?”

一牵涉到刘岩,翟礼让立马就怂了。眼皮子眨巴了几眨巴,嘴角歪了几歪,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王自满,你别什么事都给我上纲上线,我提刘岩市长了吗?”

王自满继续穷追猛打:“那你就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鱼鳖虾蟹,又是谁在吹笛捏眼?”

翟礼让翻了翻眼,说:“我说康赖孩是鱼鳖虾蟹,怎么啦?不行啊!我说康赖孩和那些拆迁户这个吹笛那个捏眼,怎么啦?不行啊!”

翟礼让把矛头对准了康赖孩,王自满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

翟礼让继续把火气往康赖孩的身上撒:“马勒戈壁!康赖孩这个狗杂碎不是喷着要把我折成两半截吗?让他来呀,现在老子就站在这里。他怎么不折啊?是不是听说老子要回来吓跑了啊?奶奶个熊,还想把老子折成两半截哩,你看他的王八蛋样吧,就使劲喷吧,把蛋喷掉了那可都是连心肉。”

第398章 一个忠告

王自满一直冷眼看着翟礼让在那儿蹦跶,从刚才这些话里,王自满有一个大致的了解,翟礼让的摔倒,与康赖孩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今天回来,显然已经做好了对付康赖孩的准备,换句话说,他已经有了制服康赖孩的办法。这可不行,如果翟礼让没有了来自康赖孩的威胁,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么翟礼让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呢?王自满觉得,他现在最害怕的人,应该就是刘岩了,刚才自己一提到刘岩,翟礼让的表情立马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仔细想想,翟礼让害怕的并不是刘岩这个人,而是他制定的那些规章制度,对了,翟礼让已经违犯了制度规定,他旷工的次数,刚刚达到了十天,按照规定,他应该被退回到市委组织部的,一个马上就要被赶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家伙,还嚣张个毛啊!

想到这儿,王自满突然间问了一句:“翟书记,你去过组织部了没有?”

翟礼让愣在了那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刚才那种牛气哄哄的样子:“没去,我是不会去的。我为什么要去?”

王自满说:“你还必须得去。如果你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那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刘岩市长制定的规章制度。刘岩市长是这样规定的,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不论职位高低,也不分光棍眼子,凡是无故矿工十天以上的,一律退回给市委组织部。按照刘岩市长的这个规定,你现在已经不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人了。”

翟礼让瞪着眼睛喊:“王自满,你别拿这个来吓唬我。我是市委派到这儿工作的,能不能继续在这儿工作,得由市委说了算。”

王自满说:“翟书记,你还真说错了。刘岩市长已经交待了,凡是违犯工作纪律的,一律退回到市委组织部。这个制度,适用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当然也包括你在内。你现在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工作,还真的是由刘岩市长说了算。刘岩市长还说了,把违犯工作纪律的人退回到市委组织部,只是剥夺了这种人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的资格,并没有完全剥夺他所有的工作机会。至于给不给安排新的工作,安排什么样的工作,那就有市委组织部说了算了。”

翟礼让愣了几秒钟,突然间蛮横起来:“我告诉你王自满,市委组织部我是不会去的,也不会离开西城工业园区。有什么搞不明白的,让组织部的人来问我好了,让曹水江来问我好了。”

王自满可不吃他这一套,歪着脑袋大声喊:“翟礼让,你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必须马上把你违犯纪律的问题向市委组织部汇报。”

盛怒之下,翟礼让抓起眼前的签字笔,咬牙切齿的将其折为两半截,随着签字笔碎裂的声音,翟礼让一字一顿地冲着王自满发狠:

“王自满,我得给你个忠告了,人固执点没事,但要有个界限。固执的犯傻可以,但千万不要固执的犯浑。我姑且认为你是犯傻,给你一个提醒,没有人撑腰,我不能回来;没有人保驾,我不敢回来。康赖孩再给我犯浑,不用我动手,甚至不用我说话,就有人把他折成四节。”

王自满在心里骂:靠!癞蛤蟆打哈欠,你TM口气还不小呢!真要是康赖孩站在你面前,你TM不吓的尿裤子才怪呢!

想到这儿,王自满又朝翟礼让看了一眼。翟礼让的嘴角紧紧地抿着,表情当中流露出来的,是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王自满的心里不由得又打起了鼓——不对劲哦!翟礼让这家伙怎么突然间蛮横起来了?

有人给翟礼让撑腰王自满可以理解,当然是李松林了。给翟礼让保驾的是谁?就翟礼让那个德行样,市政府还能给他配个保镖?

王自满一头雾水从翟礼让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刚下一楼,就亟不可待的拿起了手机,他要把刚才翟礼让的一言一行,毫无保留的告诉康赖孩,康赖孩要是知道了翟礼让如此嚣张,肯定会立马蹿过来收拾他。

“老康,在家呢?”

“不在,我来山西了。”

“卧槽!怎么蔫不出溜的就日蹦到山西去了?”

康赖孩说:“还不是因为我那几间铺面房吗?本来我已经跟王俊杰局长商量好了,让他给我找一个建筑工程公司,所有的费用全部由建筑工程公司出,等把房子盖好了给我一层套房就行了。可人家都说这样弄太吃亏,要是材料能够自己准备,只把建筑这一块交给工程公司,我至少能落三套房呢!可现在我手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就只好跑山西两家老亲戚这儿碰碰运气了。还不错,老亲戚正在给我安置钱呢。”

奶奶个熊!你狗日的怎么也这么啰嗦?王自满在心里骂着,没好气地问:“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吧。”

“可能还得十来天吧,怎么啦王书记,你有什么事吗?”

“翟礼让又开始在园区里蹦跶了,比以前跳的还高呢!”

“马勒戈壁!我就知道会这样,他肯定知道我在山西呢,你让他给我等着,等我回去了,非把他狗日的折成两半截不可。”

“翟礼让还说把你折成四半截呢。”

“马勒戈壁!还反了他了,你让他等着的,等我回去,不把他折成八半截,我就不叫康赖孩。”

王自满兴味索然的挂了电话。

看起来康赖孩这边一时半会的是指望不上了,即便是要把翟礼让折成二十四节,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段时间,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翟礼让在西城工业园区横行霸道吗?

王自满心里头劲劲的——不行!必须把翟礼让的行为向刘岩汇报,一定要把他的这种嚣张气焰给打下去。

想到这儿,王自满将身子一转,蹬蹬蹬向楼上奔去。

刘岩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临时办公室在管委会办公楼的最顶层,这样的安排,是刘岩自己特别要求的,没有人能够猜测到刘岩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只是大家都觉得,让一个市里的大领导住在最高层,上上下下的每次都要爬一百多层的楼梯,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王自满心里窝着火呢,一口气就爬到了顶层。

隔着门窗玻璃,王自满看到刘岩正伏在办公桌上看文件,王自满象征性地敲了一下房门,随即就推开门走进了刘岩的办公室。

“刘市长,刚才我跟翟礼让狠狠干了一架。”

刘岩抬起了头,问:“是吗?你跟我说说,你们俩因为什么发生了冲突?”

王自满心里有点纳闷,看刘岩的神态,好像知道翟礼让今天会来上班,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说翟礼让事先已经跟刘岩打了招呼?

“刘市长,你知道翟礼让今天要来?”

刘岩摇了摇头:“不知道,礼让书记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来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今天要来?”

“就是哦!他已经旷工超过十天了,按照你制订的制度,应该把他退回到市委组织部去。我刚才把这个意思跟他讲了,你猜他说什么?他竟然说让曹部长来找他!靠!这家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还有没有把你这个市长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管委会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市委组织部放在眼里?”

面对王自满的一连三个质问,刘岩只是轻轻的展了展眉,说:“让市委组织部找他谈,这个要求也不是不行。想必礼让书记应该拎得清楚,由他自己主动去找组织部门谈,和组织部门找他来谈,其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最终的结果也会有很大差别。”

刘岩的话听上去软塌塌的,虽然带有威吓的成分,却让人觉得很不给力,这是不是预示着,翟礼让还要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下去?

王自满不甘心地说:“刘市长,这件事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如果继续让翟礼让在西城工业园区上班,那影响就太坏了。如果别人也像他一样违犯了规定,是处理还是不处理?怎么处理?”

刘岩没有直接回答王自满的问题,而是问道:“自满书记,礼让书记连续旷工十天,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王自满的嘴角极不自然地向上挑了一下,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好回答。他心里非常清楚,翟礼让的连续旷工,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康赖孩的阻拦,但这个理由,无论如何都不能讲给刘岩,一旦刘岩知道是他和康赖孩联合起来挤兑翟礼让,那刘岩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又会对他的目的作何推测呢?

想了一会儿,王自满只好硬着头皮说:“翟礼让一向无组织无纪律,他简直把西城工业园区当成了自己的休闲场所,高兴了就来转一圈,不高兴了,拍拍屁股立马走人。”

刘岩问:“你的意思是说,礼让书记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制订的规章制度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这样做是故意让我难堪?”

第399章 不敢想啊

王自满说:“这倒不会,翟礼让是很嚣张,但他还没有勇气敢跟刘市长对着干。”

刘岩又问:“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礼让书记并没有要违犯管委会规章制度的心思。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他要连续旷工呢?这里面肯定要有点特殊的原因吧?”

刘岩犀利的目光让王自满有点发怵,只好哼哼唧唧地说:“我听说,翟书记这些天一直没有上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康赖孩,康赖孩一天到晚都在园区大门口守着,弄的翟书记心惊肉跳的,所以才不敢在园区露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康赖孩为什么会那样对他,还不是因为翟礼让在拆迁的问题上做了手脚吗?刘市长,这个翟礼让也太不像话了,为了阻止三通的进展,居然在拆迁户那里搬弄是非,完了又来了一出两面三刀的鬼把戏,康赖孩要弄他,大家都觉得是罪有应得,一点都不算过分。”

“嗯!这的确是一个因素。还有呢?”

刘岩漫不经心的语调和洞若观火一般的眼神配合在一起,让王自满瞬时间就紧张了起来——还有?还有什么?乖乖哦!刘岩不会是连他在这件事里面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都知道了吧?正在这时候,刘岩又冲着王自满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弄的王自满几乎精神崩溃,看起来,刘岩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

“还有?还有什么?”王自满只好装迷糊,他得先试探一下,这件事情的细节,刘岩到底了解多少。

“你说礼让书记连续旷工,今天又突然来上班,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个因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王自满说:“哦!你说的是这个哦?应该没有其它原因了吧,最近康赖孩去了山西,康赖孩不在,翟礼让就没有了顾忌,所以就来上班了。”

刘岩说:“不会那么简单吧!康赖孩去了山西,礼让书记怎么可能知道呢?”

对啊!康赖孩去山西的事情,就连王自满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翟礼让怎么可能知道?另外,即便翟礼让知道康赖孩去了山西,只要他对康赖孩的恐惧心理还在,绝对不敢那么嚣张,看今天这架势,翟礼让完全没有了对康赖孩的恐惧心理,不但没有,他还要跟康赖孩叫板呢!

王自满正在迷迷糊糊的猜想着这里面的蹊跷呢,刘岩又说话了:“我相信礼让书记应该还是有觉悟的,关于他连续旷工的问题,我估计他马上就会找我谈。自满书记,既然我制定了规章制度,那就必须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制度的底线,一旦超越,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王自满看了看刘岩,眼神里有几分敬佩,也有几分诧异,他不知道刘岩会用什么办法去处理翟礼让的问题,但他已经知道,翟礼让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处罚。王自满在心里把自己和刘岩处理问题的风格比较了一下,越来越佩服人家的老练。自己处理问题时往往是跟人较劲,刘岩完全不同,他只是在划线,划线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却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

王自满在刚才的问题里还没有缓过神来,刘岩又迅速转移了话题:“自满书记,三通工程马上就要完成了,接下来,将会有大批的企业投入到生产和经营当中,做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我们现在最关键的工作,就是确保企业的安全。自满书记,最近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下,集中精力对园区内的秩序,进行一次全面的治理。尤其是要广泛听取一下建筑承包商的意见,从中查找出来自人身和财产等各方面的安全隐患,针对这些隐患,我们一定要精准打击,决不姑息。为企业的生产和经营工作的开展,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好!我一定按照刘市长的指示办。”

王自满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心里却迷迷糊糊的,一直到走出了刘岩的办公室,他还在想,刘岩最后的这一番交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最近一段时间,西城工业园区表面上一直风平浪静的,即便是偶尔有打架斗殴的现象,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本不能上升到安全隐患的高度,那刘岩所说的安全隐患,指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了,王自满心里也明白,西城工业园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但也并不是不存在安全方面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在这里工作的人,尤其是那些建筑承包商们,无时无刻不面临着人身方面的威胁和经济方面的损失,而给他们带来威胁和损失的人,是钧都市几乎没人敢惹的两个大恶魔,一个是霍霍保安公司的老板霍海,另外一个,就是世强公关公司的老板冀世强。

难道说,刘岩要拿霍海和冀世强这两个恶魔开刀?不敢想啊!这也太吓人了吧!

王自满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完全是想入非非,刘岩虽然在工作方法上没的说,但在气魄上,好像还差的很远。如果他真的敢对霍发全的儿子和李松林的外甥下手,那就相当于把钧都市这片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刘岩现在还羽毛未丰,他要是敢下这个手,恐怕到最后受到伤害的是他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王自满对刘岩的印象,应该是那种做事谨慎的人,他的所有行为,靠的是智慧而绝不是莽撞,像这种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刘岩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刘岩刚才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要针对康赖孩?不会,应该也不会。在拆迁户的安置上,刘岩虽然没有明显的倾向性,但对于拆迁户的利益的保护,刘岩还真的是没的说,他怎么可能对康赖孩采取行动呢?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王自满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厂区。刚转过弯,蓦然发现右前方五百米左右站着的那个穿着建筑公司工作服的,好像是彭立新。

那个人真的是彭立新吗?王自满心里充满了疑惑,如果真的是彭立新的话,那他这时候来西城工业园区干什么?难道真的是要对西城工业园区搞大动作?

或者是来给翟礼让保驾?

王自满揉了揉眼睛,把眼珠子瞪圆了向远处看去,因为距离比较远,看到的又只是背影,王自满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彭立新,便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的心理喊了一声:“立新,立新,立新老婊。”

穿工作服的回过头来,果然是彭立新。

王自满的心里又扑腾了起来,一溜烟似的朝彭立新跑了过去。

王自满和彭立新是老相识了,彭立新被提拔为刑警队副大队长的时候,王自满还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当时还是王自满去公安局做的组织考核呢。

公安局各个岗位的行政级别配置,有点像小人国的身体,头大腿短,中间一般。头大自然是指上面的头头,像钧都市这样的县级市,公安局局长和政委一般都是高配的副处级。中层领导呢,有高配的也有正常配置的,像副局长,资格老的可以高配到正科级上,毛嫩的只能是中规中矩,享受副科级待遇。刑警队是公安局比较重要的一个部门,大队长和指导员勉勉强强可以套在副科级上,彭立新是副大队长,在其他机关里只是个副股级,要想套到副科级上,难度有点大。

王自满对彭立新一番考察之后,居然顺顺当当的给彭立新弄了个副科级。

从此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近了,东拉西扯的,居然攀上了老婊亲。王自满的奶奶和彭立新的姥姥的娘家是一个村的,论起来,两个人还是叔伯姐妹呢。

老婊老婊,越喝越恼,你喝半斤不醉,我喝八两不倒。

平时呢,只要一见面,二话不说,拐着脖子先往酒馆里走。

可今天王自满却没有那个心情,他必须得弄清楚了,彭立新到西城工业园区来,究竟是给翟礼让保驾呢?还是要对这里的治安秩序采取行动。

有刘岩的交待做为铺垫,王自满基本上消除了第一种想法。即便是要给翟礼让保驾,也不可能派一个刑警队副大队长来,如果市政府真的要让彭立新给翟礼让当保镖,那这家伙的尾巴从此以后还不翘到天上去!

王自满与彭立新之间,充其量不过五百米的距离,王自满心里装着疑问,所以就比平时跑的快,到彭立新跟前的时候,已经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刚停下来,就冲着彭立新嚷嚷:“老婊,我刚才喊你没听见吗?你总是往前迎几步,你看看,把我跑了一肚子蝎虎儿崽。”

彭立新死死地盯着王自满的胸脯,王自满已经停下来好大一会了,那两坨子肉还在甩呢。

彭立新一本正经地说:“老婊,给你个非常诚恳的建议,赶快把嫂子的护奶器弄一个兜上吧,你跑一步,这俩大奶奶就要跟着颠簸几十下,它俩比你还辛苦呢!”

第400章 不祥之兆

王自满看看自己的前胸,苦笑着说:“你说这些贱肉,怎么全往肚子上和胸口上跑,长屁股蛋子上也比跑这里强哦!”

“老婊,你这种想法可要不得哦,你没听人家说吗,男大稀松女大浪,男人的屁股蛋子要是大了,老兄弟肯定会出问题的。”

王自满被彭立新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给蒙了,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盯着自己的屁股蛋子看,然后又勾着头看自己的裤裆,心里紧张地想——卧槽!这段时间撒尿经常会弄到裤子上,是不是老兄弟出啥毛病了?

抬起头来,却发现彭立新在那儿嗤嗤的笑。

王自满一拳擂在了彭立新的胸口上:“老婊,我发现你越来越没正行了。”

彭立新仍然笑着:“咱老婊之间,哪有那么多正经嗑?”

“你还别说,今儿我还真有点正经事要问你。”王自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老婊,你可是很少到园区来哦!怎么着,是不是有大案子?”

彭立新撇着嘴说:“毛!说是翟礼让那家伙被人恐吓了,要我们来保驾呢,我看这里风平浪静的,哪有恶人啊!”

王自满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着彭立新就大喊大叫:“卧槽!你们公安局干脆改成保镖公司算了,靠!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王自满回头朝管委会办公楼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对彭立新说道:“这里面有些事你不清楚,走,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聊聊。”

天还早,离吃中午饭还得仨小时呢,附近又没有洗脚喝茶之类的休闲场所,两个人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然后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小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种植着窜天杨,把狭窄的小路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小风轻轻地吹着,感觉非常凉爽。

彭立新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盒软中华香烟,递给王自满一支,王自满平时一般是不抽烟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是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得点燃了抽了起来。

抽着烟,王自满开始埋怨彭立新。

“我说老婊,你们刑警队没事干了吧!就翟礼让那臭德行样的,也值当你一个刑警队大队长来给他当保镖?”

彭立新说:“不单单是我呢,这次来了三十个警察呢,刑警队的人差不多来了一大半。”

王自满瞪着眼大叫:“靠!翟礼让这么牛B啊!老婊,干脆以后你们刑警队归翟礼让管算了,工资也让他给你们发。”

彭立新从王自满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他对翟礼让的不满情绪,便说道:“保护翟礼让只是一个由头,我听连剑锋局长话里话外的意思,主要是让我们来负责工业园区的治安。据连局说,这里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的,实际上隐藏着不少的鱼鳖虾蟹。老婊,我正准备问你呢,到底是谁在这里作妖?”

这就与刘岩交待的那些话对上号了,不过听彭立新这么一说,王自满觉得这里面的情况还挺复杂的。

从彭立新的话里,王自满了解到了这样一些信息,彭立新这次到西城工业园区来,一开始是李松林指示的,李松林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抓康赖孩的。

王自满想,这件事情肯定是翟礼让向李松林要求的,翟礼让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康赖孩勾搭的事情?抓康赖孩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顺带着把自己给揪出来?

王自满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自己在西城工业园区只不过是个副职,自打闫海宽离开钧都市后,就更加无依无靠了,李松林要想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呢?

李松林和翟礼让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刘岩。

现在呢,彭立新来这里的目的又有了新的变化,连剑锋交待给他的任务是维护西城工业园区的治安,并且凡事要听从刘岩的指挥,这说明,刘岩已经涉及其中了。

怪不得刘岩要查找西城工业园区的安全隐患呢,原来出发点在这里呢!

王自满的心里非常高兴,就冲这一点,说明刘岩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从自己的角度来说,王自满也非常希望彭立新对霍海和冀世强动手,这样一来,不单单是对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还能把刑警队对霍海和冀世强下手这件事情,成功地嫁祸在翟礼让的身上。让公安局派人来是翟礼让的主意,如果彭立新这次来,不但没有把康赖孩怎么样,反而把霍海和冀世强给拿下了,那翟礼让就该倒大霉了。

即便不会对霍海和冀世强采取什么措施,只要能危及到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切身利益,那翟礼让这家伙在李松林和霍发全跟前还会有好吗?

甭说是再保护他了,恐怕会立马飞起一脚把他踹了。

太好了!

想到这儿,王自满撇着嘴说:“还能有谁,霍海那个祸害呗。”

“谁?”彭立新好像有些没听清楚,盯着王自满又问了一句。

“霍发全家里的公子哥霍海,另外还有李松林的外甥冀世强。”

彭立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霍海这杂碎最近怎么销声匿迹了呢?原来是拱这儿来了!”

刚说到这儿,彭立新又有点犯迷糊:“不对啊,霍海这家伙无论走到哪儿,绝对是鸡飞狗跳的,西城工业园区怎么这么安静啊?从建园区开始到现在,连一起案子都没有。霍海这小子每年不到看守所里来来回回走十趟八趟怕是不过不去这一年的,怎么滴,现在学乖了?”

王自满说:“狗改不了吃屎,驴改不了拉磨,像这种祸害,到哪儿都是惹事精。不过有冀世强那小子在旁边点拨着,他们把坏事做的更巧妙了而已。”

王自满详细地把霍海和冀世强在西城工业园区内以开公司的名义,对建筑公司实施敲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彭立新说了一遍。

彭立新明白了,原来是霍海和冀世强狼狈为奸啊!冀世强这个人彭立新也了解,也是个狗仗人势的坏东西,不过这家伙作恶的时候多少讲究点策略,让执法部门很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

看彭立新的表情,王自满心里在揣摩,如果没有切切实实的证据,估计彭立新也不能把霍海和冀世强怎么样。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拿到切切实实的证据,这也是刘岩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怎么才能拿到切切实实的证据呢?王自满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王自满抬头看了看彭立新,说道:“老婊,你来的挺是时候,我正好有一件事要求你呢。”

彭立新皱着眉头说:“甭跟我玩虚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王自满告诉彭立新,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刚刚接了一个建铺面房的工程,霍海和冀世强硬逼着这个亲戚,非要让他按老规矩缴纳中介费。

彭立新问:“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王自满说:“就在工地上呢。”

彭立新说:“你让他过来一下,我问问到底是啥情况,要是霍海这家伙存心勒索,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自满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大一会人就来了。

这个人叫王子生,看面相挺机灵的,可一看到彭立新,本来直溜溜的肩膀立马就耷拉了下来。

彭立新问:“刚才听自满老婊说,世强公司要收你的中介费,你跟我唠扯唠扯,到底是咋回事。”

王子生嘟嘟囔囔地说:“世强公司说要收三万块钱中介费,我以前都是在乡下盖民房,哪知道城里还有这么多规矩啊!这个活,我本来就不愿意接,户主是我老婆家一个实在亲戚,这种关系,你说我能赚人家一分钱吗?可我也不能倒贴这么多哦!”

彭立新听明白了,这个工程,完全就是亲戚之间的相互帮忙,跟世强公司并没有任何关系,冀世强凭什么收人家的中介费?

彭立新对王子生说:“你先回去吧,世强公司再向你要钱,你别搭理他们就是了,放心吧,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王子生既不说话也不肯走,身体却像筛糠似的抖着。

风突然大了起来,杨树叶子在劲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王子生的脸色更难看了。乡下有一种说法,叫门前不见桑,屋后不见柳,头顶上不能看见鬼拍手。这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叶子相互拍打在一起的状况。

王子生的脸色更阴沉了。鬼拍手在正头顶上,那就是要大难临头了。

偏偏这时候,又来了一个更不吉利的家伙,远处一个枝头上,有一只老乌鸦叫唤起来。

“呱!——”

“呱!——”

“呱!——”

声叫声应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子生完全不行了,浑身哆嗦的跟筛糠似的,两条腿一个劲地往下沉。

看到这种情况,彭立新说道:“子生老婊,你别害怕,我这就找冀世强那狗日的去,他要是敢收你一分钱,我活剥了他。”

说完这句话,彭立新便头也不回的往世强公司的方向走去。

第401章 不共戴天

彭立新来到冀世强的办公室,冀世强、霍海和另外两个女人正在打扑克,这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穿着打扮完全是一个德行,左边那个女人穿着一个黄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黄色的裤头,右边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个红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黑色的皮裤头,两个人的吊带背心全都刚刚盖住了胸部,裤头则不能完全兜住屁股。

两个人的肚脐下面,粘着红黄绿三色布条,布条有毛发一样粗细,在肚脐以下两公分往下飘着,一直垂到裤裆的下面。更怪异的是,布条中间还沾了几根兔子毛。

冀世强正对着门口坐着,嘴唇画的跟吃死孩子似的,左右脸蛋上,分别挂着白色和黑色的布条。霍海背对着门口,彭立新看不到他脸上的模样。

彭立新在心里骂:这俩狗日的,还真TM会玩!

看到彭立新走进来,冀世强立马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呵!哪阵风把彭大队刮到这儿来了呀?”

霍海回头看,目光落在彭立新脸上的时候,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恶狠狠地叫道:“阴风!歪风!破伤风!奶奶个熊!”

霍海抓起扑克摔在了桌子上,扭头就往外走。

霍海刚走出去,冀世强便小声对彭立新解释:“彭大队,你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这两天他身上不得劲,正发邪火呢。”

身上不得劲这句话,一般都用在女人身上,每个月,女人总有那么几天身上不得劲。冀世强这样说,有点糟蹋霍海的意思,想借着这种方法消除彭立新心里的不愉快。

霍海并没有走远,耳朵又尖,听见冀世强这样说又转了回来,瞪着眼对冀世强说:“老冀,你狗日的知道什么呀就在中间和稀泥?我跟他不共戴天!”

霍海与彭立新之间的恩怨,冀世强听霍海的手下说过一些,彭立新刚当上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就跟霍海起了一次冲突。那一次霍海下手特别狠,拿着一个大砖头从彭立新的背后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下子,彭立新的脑袋当时就开了瓢。

这件事,本来公安局法治室裁决要拘留霍海半个月的,刚在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关了三天,霍海就被放出来了,到看守所大门口的时候,霍海看到了脑袋包的像猪头一样的彭立新,便嚣张地说:“卧槽!这么滑稽啊!怎么把人脑子砸成猪脑子了。”

彭立新也不示弱:“霍海,你小子别猖狂,要是再敢犯事,我见你一次抓你一次。”

霍海撇撇嘴说:“你抓啊!说的好像谁怕你似的。”

彭立新还真的说到做到,只要霍海有不法行为,彭立新就抓他,虽然每一次都是在看守所里关两三天就把霍海给放了,彭立新总算是出了一下心里的恶气。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较上劲了。

彭立新今个过来找冀世强,本来是准备用商量的口气把事情给解决了算了,看霍海这架势,好好说恐怕不管用。

彭立新黑着脸说:“冀世强,我过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王子生是我表哥,他承建的铺面房是给朋友帮忙的,与你们世强公关公司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不准收他的中介费。”

霍海的脑袋拧的跟歪把子机枪似的,冲着彭立新大声叫道:“你表哥就牛B啊,他头上长的有尖?甭来这一套,在西城工业园区里,谁不交中介费都不行。”

彭立新针锋相对:“霍海,你也别跟这儿犯兹扭,我还告诉你,你们收别人的费用合理不合理我不是很清楚,王子生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们要收他的中介费,那就是敲诈勒索。”

冀世强听出来了,如果收了王子生的中介费,彭立新肯定跟世强公关公司没结局,说不定还会牵涉出其他建筑公司的事情来呢。

冀世强本来想跟彭立新和解,看看霍海的脸色,又不敢把话说的太软蛋了,只好半推半就地说:“彭大队,王子生的事情我还不是很清楚,你容我了解一下可以吗?”

霍海耍起了二性子:“了解个毛,凡是在西城工业园区内搞建筑的,统统都得交中介费,少一个镚子都不行。”

彭立新没想到,霍海居然和原来一样嚣张,他准备好好治治这家伙。

彭立新脸色铁青地从冀世强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刚要打电话招呼自己的手下,被等在外面的王自满给一把拉住了。

王自满问彭立新:“老婊,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彭立新没好气地说:“谈个毛线,冀世强那小子一个劲地跟我打哈哈,霍海那狗日的一个劲地冲我耍横。不行,我得把警员调过来,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坏东西。”

王自满心里暗叫了一声好,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冀世强答应了彭立新的要求,事情反而不好办了。现在呢,冀世强和霍海不但激怒了彭立新,而且还让王自满抓到了他们强行征收不正当费用的把柄。

不过,对于派警员收拾霍海和冀世强这件事,王自满却有完全不同的想法。他拉了一下彭立新,说:“老婊,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先去征求一下刘岩市长的意见,看看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

彭立新和王自满一块来到了刘岩的办公室,刘岩正在洗脸,他刚刚从三通建设工地回来。

洗完脸,刘岩向彭立新了解了他在西城工业园区内调查到的详细情况。

彭立新把王子生的事情向刘岩做了汇报。

刘岩说:“这件事你有什么样的看法?准备怎么处理?”

彭立新说:“王子生承建的这栋楼,是给他自己的一个亲戚帮忙的,这件事情,与冀世强的世强公关公司没有任何牵连,他凭什么收王子生的中介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讹诈。”

刘岩又问了一句:“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彭立新说:“我准备派人蹲守在王子生那里,只要世强公关公司或者霍霍保安公司的人强行去找王子生收中介费,立即抓捕。”

刘岩点了点头,说:“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有重点的盯防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另外呢,你们是不是考虑一下其他的措施。据我所知,类似王子生的情况有很多。那些建筑承包商们之所以会忍气吞声地跟世强公关公司缴纳中介费,主要还是在心理上存在着惧怕。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消除他们的惧怕心理。”

彭立新和王自满听出来了,刘岩是要下决心彻底整治西城工业园区的治安问题了,而治理的主要目标,就是世强公关公司的非法收费。

刘岩的意思,就是要让建筑承包商们看到政府和公安部门给他们撑腰的决心和行动。

如何让他们看到这些呢,王自满和彭立新还没有具体的办法。

刘岩又问道:“现在世强公关公司和霍霍保安公司除了收取中介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刘岩问这个问题是有目的的,关于世强公关公司收取中介费的问题,除了最近才开始动工的铺面房之外,其他的工程,霍海和冀世强利用建筑承包商的恐惧心理,采用卑劣的手段让他们签订了协议。也就是说,世强公关公司收取的中介费,从形式上来说已经合法化了。想从这个方面入手解决问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会有一些波折。而一旦出现疏漏,就可能会有人站出来为霍海和冀世强说话,那样就被动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找到这两家公司在收费上不合法的成分,这样行动起来就名正言顺了。

王自满想了想说:“最近霍霍保安公司有一个动作,他们要收取建筑工程设备看管费。现在已经向各家建筑公司发过通知了,每一家建筑公司每个月缴纳五千元的设备看管费,而且还要求建筑承包商一次性缴纳一年的费用。”

刘岩问:“这些费用的收取,霍霍保安公司与建筑工程承包商之间签订有合同没有?”

王自满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中介费已经让建筑承包商们苦不堪言了,设备看管费完全是巧立名目,强取豪夺,建筑承包商的各种设备都有专人负责维护和管理,人家凭什么要再给霍霍保安公司缴纳这种所谓的看管费?同时他们更担心,一旦老老实实地缴纳了看管费,指不定世强公关公司和霍霍保安公司又会搞出什么新的收费项目出来呢。”

王自满还告诉刘岩一个消息,霍海对这次设备看管费的收缴是志在必得。霍霍保安公司在西城工业园区一直没有直接的经济收入,到现在还是靠从世强公关公司那里拿的一点提成过日子,目前开销上已经捉襟见肘了。

刘岩觉得,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他吩咐彭立新,立即派人回公安局一趟,让连剑锋局长以公安局的名义,出台一个严禁在西城工业园区内巧立名目乱收费的通告,措辞一定要严厉,要让建筑承包商们看到希望,消除恐惧感,至少要让他们觉得,公安局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为他们撑腰的。

第402章 唯一机会

具体行动上,刘岩也给出了建议,他的想法是,进入到西城工业园区的警员,只留下少数人着便装,而大部分人从现在起要全副武装,甚至可以带上武器。

警员在工业园区内,要表现出强硬执法的姿态,彻底消除建筑承包商们的恐惧感,只要建筑承包商们对设备看管费的收取抱以等待观望的态度,事情就好办了。

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这边,刘岩也对王自满进行了具体的布置,他让王自满以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名义,出台一个加强治安秩序管理的通告,内容上要与公安局的通告高度契合。

刘岩还特别叮嘱王自满,这个通告拟定之后,一定要让翟礼让在上面亲笔签字。

布置完之后,他们开始分头行动。

王自满拟好通告,先让刘岩过目,定稿之后,按照刘岩的要求打印了一百份,拿到翟礼让的办公室让他签字。

翟礼让拿起通告,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盯着王自满说:“王副书记,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怎么滴?连跟我打个招呼都没有,你自己就擅自做主发通告?”

王自满说:“这个通告,是在刘岩市长的授意下拟定的。刘岩市长特别叮嘱我,拟定好通告之后,一定要在语言形成方面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请你这个大领导大才子更正,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请你在每一张通告上签上你的大名。”

翟礼让气呼呼地说:“文字形成上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也别拿才子这种名头恶心我,我不赞成的并不是文字的形成,而是这个通告本身。”

翟礼让的话刚落音,刘岩就走了进来。

“礼让书记,那你说说,你对这个通告本身有什么意见?”

看着刘岩一脸严肃的表情,翟礼让的心里还真有点发慌。刘岩刚才质问的,是这个通告本身有没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这个通告,是要加强西城工业园区治安秩序管理的,做为工业园区的一把手,难道他觉得不应该加强这种管理吗?

可要是签署了这个通告,则明显是在跟霍海和冀世强过不去了,这则通告的针对性再明显不过了,西城工业园区,除了世强公关公司和霍霍保安公司,还有哪个部门乱收费?又有哪个人敢乱收费?

如果签署了这份通告,翟礼让在李松林和霍发全那里肯定没有好日子过,霍海和冀世强也不会放过他。

翟礼让眼睛盯着通告,紧张的汗都下来了,他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哼哼唧唧地说:“刘市长,我不是不愿意签发这个通告,问题是现在西城工业园区内并不存在乱收费的现象,如果把这个通告发出去了,我害怕反而会造成人们心理上的紧张。”

刘岩义正辞严地问:“礼让书记,你觉得西城工业园区没有乱收费的现象吗?”

翟礼让撩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子,嘟嘟囔囔地说:“反正我没有发现有这种现象。”

刘岩的表情更严肃了,目光中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礼让书记,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我只能说,这是你工作的严重失职。刚才还有人向我反映,世强公关公司向刚刚进入园区承建铺面工程的建筑承包商索要中介费,这些工程,完全是业主和工程承包方私下达成的协议,与世强公关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我想问一下你这个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世强公关公司的这种行为,不叫乱收费应该叫什么?”

翟礼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刘市长,这都怪我,我向你做检讨,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很少到园区来,好多情况,我还不是太了解。”

这句话,又让刘岩抓住了把柄:“礼让书记,做为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你却带头违犯管委会制订的规章制度,连续旷工高达十天以上,你的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工作失职失责的问题了,还有工作态度的问题。”

“不是,刘市长,你听我解释一下。”翟礼让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你先不要跟我解释你连续旷工有什么不得已的客观理由。”刘岩打断了翟礼让,“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份通告,到底有没有原则性的问题?”

翟礼让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应该···没···有。”

“那好,礼让书记,现在我正式通知你,公安部门要对我们西城工业园区的治安工作,进行一次全面的治理,作为工业园区管委会,我们一定要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这份通告,你可以再审查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就赶快签发了。”

说完这段话之后,刘岩并没有离开,而是紧紧地盯着翟礼让。

翟礼让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维护工业园区的安定,本来就是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职责,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翟礼让只好拿起粗体签字笔,一张一张地在通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岩和王自满离开之后,翟礼让的右手没来由的哆嗦了起来,眼睛像算盘珠子一样眨巴着,直觉告诉他,现在自己已经完全钻进了刘岩设计的圈套里,想挣脱都难了。

翟礼让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刘岩给自己设计的很有可能是一个连环套,一环套着一环。最早让自己钻进套子里,应该是从信访局出面给拆迁户签协议开始。

套子第一步,把你弄糊涂,让信访局签订土地使用协议,这种事违犯常规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上面的印记比自己亲爹脸上的麻子都显眼,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那是个坑呢!

从此之后,自己便糊里糊涂地一个套子接着一个套子地往里钻,出台反制条例引起了拆迁户的一场集体上访,让刘岩化被动为主动,在市委常委会上轻轻松松地通过了实现三通的决议案,同时又让刘岩能够名正言顺地到西城工业园区长期驻点。接下来又拿签到当幌子,让自己找李松林搬救兵。现在看来,公安局这些货们到西城工业园区来,并不是给自己当保镖的,是为刘岩清理垃圾的。

操蛋啊!太操蛋了,刑警队的人是以保护自己的名义请来的,现在呢,看架势是要对霍海和冀世强下手了,自己在这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啊!

还能跟李松林解释清楚吗?解释不清了,把身上有窟窿眼儿的地方都当成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怎么办呢?

翟礼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霍海和冀世强,这是挽救自己即将在李松林那里造成信任危机的唯一机会,也是避免霍海和冀世强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唯一机会。

翟礼让偷偷摸摸地溜进了霍海的办公室,脸上的表情,让霍海觉得好像后来有人拿着鸟枪在追着翟礼让似的,霍海忍不住走到门口到处看了看,没有人呀。

霍海盯着翟礼让,连讽刺带挖苦:“靠!你狗日的让谁家小媳妇咬了舌头了吧,怎么一脸的臊壶样?”

翟礼让打了个噤声,溜溜地走向门口,探着脑袋前后左右瞅了一圈,证实周围确实没有外人之后,才轻手轻脚把门关严实了,回过头对霍海说道:“霍总,出大事了,估计刑警队要对你们这两家公司下狠手了。”

霍海直眉瞪眼地看着翟礼让,没有说话。

翟礼让把刘岩和王自满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内发通告的事情跟霍海讲了一遍。

霍海仍然直眉瞪眼地看着翟礼让,弄的他心里扑腾扑腾的,可能是觉得气氛太尴尬了,翟礼让摸着自己的脸冲霍海撒娇卖萌:“霍总,俺爹脸上有麻子,俺脸上可没有麻子啊,你老盯着俺的脸看啥嘞?”

霍海黑着脸说:“你脸上是没麻子,可你狗日的心里全都是窟窿眼儿,说实话吧,什么时候开始跟彭立新穿一条裤子了?”

翟礼让都傻了:“霍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翟礼让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哼!没有吗?我说翟礼让,你狗日的双簧演的不错哦!下一步打算怎么跟彭立新那小子配合?马勒戈壁!就你那点雕虫小技,也TMD敢在老子面前现眼了哦!”

翟礼让不知道霍海到底是什么意思,苦着脸说:“霍总,我真的跟彭立新没有任何牵连,李市长只是让彭立新来园区给我当保镖,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霍海呲着牙说:“靠!还把李松林那老东西牵扯过来了!还让彭立新跟你当保镖?我说翟礼让,你的脸怎么就那么大啊!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都要给你当保镖了,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是不是要当市委书记了?靠!市委书记恐怕也小了点吧!能让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给你当保镖,你起码得当个省委书记。”

第403章 瘸腿骡子

翟礼让两只手乱抓乱挠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霍海解释。

霍海沉着脸说:“翟礼让,我今天才发现你老小子这么不地道,人家彭立新不管怎么着,有什么不痛快了,最起码还能当面锣对面鼓的来。你老小子倒好,整个在这儿跟我演戏呢,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老子告诉你,你这是严重诋毁老子智商的行为。卧槽!你这是把俺老霍当小孩儿糊弄呢!”

“霍总,你听我解释。”

霍海的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甭解释,解释就是拿老子当傻子,麻溜给老子滚蛋,再TM啰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霍海怒喝着,习惯性的做了一个给小鸡撒米的动作,外面的一群恶老巴子看到霍海的这个举动,一个个像斗鸡似的冲向了翟礼让。

翟礼让紧张的差一点尿了裤子,灰溜溜的蹿出了霍海的办公室。

事呢,完完全全弄拧巴了,翟礼让想跟霍海解释,刑警队的人虽然是自己招惹到西城工业园区来的,但他可没有半点让刑警队冲着霍海和冀世强来的意思啊!搞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很有可能是刘岩的一个阴谋。

翟礼让想跟霍海解释的,就是这些。

霍海呢,想的却是另外一层,他觉得,翟礼让是在配合彭立新唱双簧呢!一个小时之前,彭立新来到这里,要求冀世强免除王子生的中介费,彭立新的威胁没有得逞,现在又派翟礼让来了,而且想拿发通告的事情吓唬自己,逼迫自己就范。

卧槽!老子又不是吓大的,就你们这些烂招数,还在老子面前表演呢,简直就是鲁班门前耍大刀。

霍海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往外面一看,奶奶个熊,还真的把通告贴墙上了,还不是一张,满园区都是,而且还是两份,公安局的通告和工业园区管委会的通告并排贴在了一起。

霍海走到通告跟前,想看一下通告上面的内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通告下面翟礼让的亲笔签字,翟礼让歪歪扭扭的名字,比通告上面的标题还要大几倍。

霍海都快气疯了,恶狠狠地骂着翟礼让:“马勒戈壁!翟礼让这个狗杂碎还给老子玩两面三刀呢,这通告明明就是你狗日的签署的,还跟老子面前卖TM什么乖?妈那个巴子的!”

看了两张通告上的内容,霍海更生气了,怎么滴,这是要跟老子示威啊!你们贴通告就能吓唬住老子了?信不信老子把这些通告全都撕了,当着你们这些王八蛋的面把它烧了。

霍海刚刚伸出手去,正准备撕通告,伸出去的手却被站在他身后的冀世强给抓住了。

霍海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正要骂出口,回头一看是冀世强,便改口道:“老冀,你看见了没有,园区管委会和公安局也太他妈嚣张了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把通告都贴到老子眼前来了,这分明就是冲老子叫号呢!奶奶的,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啊!你看老子怎么弄死他们这些狗日的。”

冀世强苦笑了一下,说:“老霍,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叫号呢?”

通告下面的人越围越多,这些人,全都是霍海和冀世强手下的虾兵蟹将,他们一边看着通告,一边扭回头看霍海和冀世强,脸上的表情当中,满满都是出了大事的惊愕。

霍海瞪着眼珠子冲那些看通告的人叫:“看什么看?都他妈给老子滚蛋!”

一群人须臾之间就作鸟兽散了。

冀世强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对霍海说道:“老霍,咱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赶快回办公室想想该怎么对付吧。”

霍海很不情愿地跟着冀世强回到了办公室,临走,又朝贴通告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回到办公室之后,冀世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中华,递给霍海一支,把另外一支叼在嘴里,点着火,一口气吸下去大半截。

“老霍,我说句话你可能会觉得难听,没有了晋万川那帮人在西城工业园区给咱们站脚助威,你和我就成了瘸腿骡子。你想想,原来有什么事的时候,兹要西城区分局的人往前面一站,谁他妈不吓的屁滚尿流的?现在呢,完全颠倒过来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彭立新这次过来,根本是为那些奸商们站脚助威的,那两则通告,根本就是冲着咱们这两家公司来的,彭立新这家伙可是来者不善哦!”

霍海歪着脑袋叫:“我怕他个球!他还能把我的*咬了?”

冀世强说:“老霍,现在可不是说扎实话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设的局给破了。刚才你要撕通告,我为什么要拦你?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在前面贴,你在后面撕,不知道内情的,肯定会以为咱们害怕别人看到那些通告呢!公安局和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贴这两则通告,实际上玩的也是攻心战术。他们这样弄,就是要让那些奸商们觉得,他们要为奸商们撑腰了。你一旦把通告撕了,那些奸商们就会觉得,你从心里害怕了,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敢让他们看到通告?要是真的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那就坏醋了,以后再给他们指派一些收费项目,即便他们不明着对抗,给你来个装聋作哑,你不闹心啊!”

霍海忿忿地说:“照你的意思,老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通告在西城工业园区满天飞了?那老子才闹心呢!”

冀世强拍了拍霍海的肩膀,说:“老霍,你先别激动,让我慢慢给你分析。”

说着,冀世强又递给霍海一支烟。

“老霍,现在园区内同时出现了两则通告,这就有点意思了,咱先抛开公安局的那则通告不说,单就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那则通告来说,你觉得那些奸商们会完全觉得管委会是在为他们撑腰吗?未必吧?不说别的,就说翟礼让以前跟咱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会这样以为吧?”

霍海气呼呼地说:“你别在我面前提翟礼让这狗日的,提他老子就来气,这狗杂碎就是个大汉奸,以前他在老子面前就跟个哈巴狗似的,这刚有点风吹草动,就他娘的叛变了,等老子腾出手来,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冀世强又拍了拍霍海的肩膀,说:“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这则通告,那些奸商们肯定不会天真地以为,园区管委会完全是在为他们撑腰呢!当然了,他们可能会有这方面的考虑,就像你刚才啥说的那样,翟礼让觉得我们的靠山没有原来那么硬实了,所以就投靠了刘岩,这则通告,也算是翟礼让对刘岩表达自己的衷心。但另一方面呢,他们也可能会觉得,园区管委会的这则通告,无非是走一下形式,真要到正经事上,翟礼让这些人未必会按照通告上的规定去执行。你放心,那些奸商们没有一个是笨蛋,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天真的。”

霍海实在有点不耐烦了,梗着脖子叫道:“你这车轱辘话说过来说过去,不是还是不让我搭理那两则通告吗?你能忍的下这口气,老子可忍不了。”

冀世强说:“老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些奸商们可能会有两种想法,第一种想法,就是他们把贴通告的举动,完全彻底地看作是为他们撑腰呢!第二种想法,就是觉得这些只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必须要彻底打消他们的第一种想法,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得给公安局和园区管委会那帮狗杂碎一点颜色看看。我觉得,咱们不弄则罢,要弄,就必须狠狠地侮辱他们一下子,也让这些狗杂碎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同时对那些狗日的奸商们也是一种震慑作用。”

霍海的目光亮了起来:“老冀,你就说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弄。”

冀世强说:“怎么恶心就怎么弄,你见过枪毙人的时候发的布告吧,那些被拉出去毙了的,名字上面都划着一个大红叉叉,咱们就是要在通告签署者的名字上,划上又大又红的叉叉,让那些奸商们知道,老子不但不尿那些通告,还把签署通告的家伙统统毙了,看以后哪个狗日的还敢跟咱们尿呛风尿。”

霍海来劲了,跑到门口冲外面的手下喊:“去,到仓库里把我那支朱笔拿过来,老子要把翟礼让这个狗日的枪毙了。”

不大一会儿,喽啰就拿来了一支红色的粗体签字笔,霍海接过来,正准备往外走,又被冀世强给拦住了:“老霍,这件事你就不要亲自去做了,我甚至觉得,就连你我的手下也最好不要插手,我们没必要跟那些杂碎们赌气,兹要能达到目的就行。这样吧,你把马尚叫过来,让他把外面的手下找来,让他们来做这件事,即便是被彭立新给逮住了,最多也就是关上十天半个月的,还能怎么样?这种时候,你和我还是尽量少抛头露面比较好。”

第404章 时机未到

马尚一声招呼,原来的那些手下全都来了,有十好几个呢,这些人,都是在外面混出了名号的,但在马尚跟前,仍然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老大,有什么事你吩咐。”

马尚说:“你们过来的时候可能看到了,老警这两天正跟老子耍横呢,把通告贴的满院子都是。叫你们过来,就是给他们拿拿拢。”

拿拢,黑话里就是修理人的意思。

一个头顶上揪着个帚天帚的家伙尖着嗓门叫:“老大,你就下命令吧,咱第一个要拿谁的地脑瓜子祭旗。”

“连剑锋。”

马尚刚说出这个名字,那家伙头顶上的帚天帚“嘭”的一下就披散开了,惹的一群人都拿眼睛剜他。

帚天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依然尖着大嗓门叫唤:“不就是连剑锋嘛!好办,趁黑地半夜打他的闷棍就行了。”

“打你妹啊!”一群人齐刷刷喷向帚天帚。

马尚说:“这次的行动,既不打闷棍,也不放黑*枪,咱们改一改规矩,整一点上档次的——技术要提高,杀人不用刀,对付连剑锋这号货,最好的办法,就是戳他的心窝子,晒他的光棍脸。园区里贴有两则通告,一个是连剑锋签署的,一个是翟礼让签署的,你们要干的,就是往连剑锋和翟礼让的名字上打红叉叉,见过梁三被枪毙的时候布告上的红叉叉吗?对,就照那个打,咱们就是要好好恶心恶心连剑锋,谁要是能把这货给恶心死了,那他就是冠军,老子给他颁奖杯。”

帚天帚把散乱的头发归拢在一起,一边系着发髻一边尖叫:“那这个冠军肯定是我的,我最会恶心人了。”

所有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帚天帚笑。

马尚把刚买来的大红粗体签字笔逐一发到这些人手里,然后又嘱咐道:“这次的行动,肯定会惹连剑锋那货急眼,园区内有他三十多个歪瓜,那些歪瓜如果要逮你们,甭跟他们听头,让他们逮了就是。可有一样,到了局子里,谁他妈都不能给老子拉稀。”

马尚其实也知道交待这些话有点多余,手下这些人都是痞子了,该怎么应付老警,他们有的是经验。

行动开始。

帚天帚手里拎着一支大红朱笔,耀武扬威的从正在巡弋的彭立新身边走过去,来到通告底下,大笔一挥,就在翟礼让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大红叉叉。

彭立新看到了帚天帚手上有动作,就站在远处冲他喊:“你是干什么的?”

帚天帚冲彭立新吐了吐舌头,尖着嗓子叫:“你没看清楚吗?我是专门来恶心人的。”

说着,又朝连剑锋的名字下面打了一个大红叉叉。

这一次,彭立新看的真真的。

“这一次你看清楚了吧?老子就是这么恶心人的,连剑锋是你们的头是吧?老子已经把他给枪毙了,你要是有种,就朝老子的地脑瓜子上怼一枪,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就算是大闺女生的。”

帚天帚把大红朱笔高高地举过头顶,张牙舞爪地冲彭立新比划着,彭立新本来就是个一头火星子的主,被帚天帚公然挑衅,火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天灵盖上,伸手往枪袋上摸了摸,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枪拔出来。

帚天帚更嚣张了:“你怼哦!你要是不敢怼,那你就是大闺女生的。”

彭立新再也忍不住了,螣地一下拔出了手*枪,单手举着,枪口正对着帚天帚的脑袋。

帚天帚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灰色,嘴上却依然硬实:“你甭吓唬我,你要是把我打死了,你也得坐牢。”

彭立新说:“有种你就站着别动,老子能把你地脑瓜子上面的帚天帚给打飞了。”

帚天帚的身子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彭立新腰里的报话机响了,掏出报话机,里面传来了同伴愤怒的声音:“彭大队,彭大队,这帮恶棍实在是太猖狂了,弟兄们请求采取行动。”

“妈的!”彭立新恶骂了一声,随即对着报话机说,“准备行动!”

话刚落音,彭立新的手机又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刘岩打来的,便对着报话机说了一句:“你们稍等一下,我请示完刘岩市长之后,再告诉你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刘岩问:“彭大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彭立新说:“有十来个人正在往通告上面打大红叉叉呢,而且还十分嚣张,大家都忍不住了,请求对这些人采取行动。”

刘岩问:“现场的情景拍下来了吗?”

彭立新说:“按照你的吩咐,全部都拍下来了。”

刘岩又问:“这些人的身份甄别了没有?”

彭立新说:“正在甄别。”

刘岩说:“这样吧,你们尽快把这些人的身份甄别出来,然后咱们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彭立新有点失望地说道:“那好吧!”

过了没多长时间,彭立新就完成了对这些人的身份甄别工作,立马就打电话给刘岩做了汇报:

“刘市长,这次来园区搞事的,一共十三个人,经过甄别,没有发现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员工,至于这些人与霍海和冀世强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是这样哦!”刘岩的脑海里突然有一种想法,外面的这一系列动作,应该是霍海和冀世强联络外面的人干的,既然这样的话,还真不能马上就采取行动。

想到这儿,刘岩对着话筒说:“彭大队,目前的局势,全面收网的时机还不成熟。你们继续监视。”

彭立新颇为懊恼地问:“如果这些人要离开这里,我们是抓还是不抓?”

刘岩说:“暂时别抓,让他们离开就是。”

彭立新挂断电话,对着报话机大喊了一声:“都听清楚了,现在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对刘岩的这个决定,包括彭立新在内的所有刑警,心里都有情绪,他们看着那些搞事的人从身边大摇大摆的经过,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些来搞事的人看到刑警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更加嚣张了。往霍霍公司办公楼方向走的时候,他们全都充满挑衅地冲刑警们吹着口哨。

霍海像迎接英雄一般的欢迎这些人的归来,他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冀世强说:“老冀,你服了吧,我就知道,谁他妈的也不敢在咱弟兄面前尿那么高,还他妈贴通告呢!吓唬谁呢?老子硬实把他们都枪毙了,有本事,过来把老子的蛋咬了。奶奶个熊!”

冀世强却是一脸的沉重:“老霍,我怎么觉得这里面的水越来越深了哦!”

霍海不满意地白了冀世强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深个毛线!老冀,我说你别老是自己吓唬自己行不行?这西城工业园区,永远都是咱兄弟们的天下,谁他妈的来了都不灵。”

冀世强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霍海。

霍海又转身对马尚说:“马尚,今天过来的兄弟们都辛苦了,这样,你代表我招待兄弟们一下,一定要让他们玩开心了。”

马尚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领着手下走出了办公楼。

王自满一直站在楼上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见马尚领着那些货才要离开,立马跑向了刘岩的办公室。

“刘市长,那些来搞事的,由马尚领着,已经走到园区大门口了,我过来请示一下,要不要立马对他们采取行动?”

刘岩说:“这个事先不急,这样,你把原来那两份通告再复印一百份,重新张贴一次。另外呢,你再以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和公安局刑警队的名义联合发布一个声明,措辞一定要严厉,要让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人知道,恶意毁坏通告,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王自满在心里嘟囔:就是再复印一千份有个毛用哦?你就是再贴一百次,人家照样毁坏,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

靠!

这不是劳民伤财嘛!

最关键的是,如果霍海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肯定不会对他善罢甘休的,以前刘岩没在的时候,他虽然与霍海的关系没有翟礼让和袁邱那么瓷实,但还是可以过的去的,以后呢,如果刘岩拿不下霍海和冀世强,那要遭殃的,就是他王自满了。

见王自满站在那里不肯走,刘岩抬起了头。

“自满书记,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自满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刘岩看到了王自满脸上的情绪,就问:“自满书记,你是不是对我刚才的处理方法有意见哦?”

王自满又摸了摸鼻子,说:“也不是有意见,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刘岩笑了笑说:“恐怕是想不通吧?”

王自满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刘岩说:“是这样的,刚才我让彭立新大队长甄别了一下,那些来搞事的,没有一个是霍霍保安公司或者世强公关公司的,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王自满说:“我敢肯定,这些人百分之百跟这两家公司有关系。”

刘岩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些人,应该是霍海或者冀世强找来的?”

王自满说:“肯定是这样的。”

刘岩又说:“如果我们把这些人逮了,他们会承认是霍海或者冀世强把他们找来的吗?”

这句话,让王自满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405章 欲擒故纵

王自满想,按照霍海一贯的霸道风格,肯定要明火执仗地跟刘岩对着干的,可这次他为什么要在外面找人呢?很显然,他也害怕被刘岩抓了把柄。既然是这样,那么霍海肯定给自己留了后手,即便刘岩把这些来搞事的逮了,他们也不会承认是受了霍海的指使。

毁坏通告,也不能算是什么重罪,即便把他们逮了,顶天了,也就是把他们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可霍海和冀世强呢,却依然毫发无损,这样的话,不仅仅会让刘岩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弄的不好,还会造成园区整个秩序的持续混乱。

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刘岩放任那些来搞事的人离开,却在客观上能够起到麻痹霍海的作用,就霍海那骄横跋扈的劲头,他一定会觉得,刘岩之所以会忍气吞声的默许那些搞事的离开,肯定是因为拿他霍海没办法了,才不得已屈服的。这样的话,霍海就会更加的嚣张,刘岩要继续贴通告,就是为了引诱霍海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刘岩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彻底打垮霍海和冀世强。

想通了这些道理,王自满屁颠屁颠的按照刘岩的吩咐,重新打印了二百份通告和一百份声明,复印好之后,拿上其中一百份以公安局的名义下发的通告,去了彭立新那里。

彭立新和刑警队的人这次来,并没有住进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办公楼里,他们在一个还没有竣工的厂房里临时安置了住所,厂房只是起了主体工程,没有粉刷,也没有安门窗,四面都透着风。

彭立新半卧在一张钢丝床上,看见王自满手里拿着一大卷通告进来,便没好气地嚷嚷:“我说老表,你又拿那么一大卷擦屁股纸干嘛?”

“卧槽!你就用这个擦屁股哦!”王自满把通告放在右手上使劲捏了捏,嬉皮笑脸地说,“老表,你要是真拿这个擦屁股,我敢保证,你那沟子绝对比铁皮还硬实。”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彭立新沉着脸说,“老表,你说我们这些人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卧槽!刘岩简直把我们当成公路旁边的警察塑像了,我们留在这儿还有什么用?”

王自满把通告顺手放在床上,俯下身,拍着彭立新的肚子说:“还真让刘岩市长给猜着了,你小子果然窝在这儿闹情绪呢!看这肚子鼓的,要是把它给生出来,估计得是个半大小子吧!”

彭立新白了王自满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不是生气,我是泄气,你瞧瞧刘市长弄的事情,刚开始看上去还呜呜咋咋的,又是贴通告,又是让警员全副武装,撩的我一腔热血都冲到头顶上了,可到头来呢,竟然连一个屁的响动也没有了,我们来园区是维护治安的,却硬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搞事的家伙幸灾乐祸的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王自满劝说道:“老表,好饭不怕晚嘛!说不定这次你能立个大功呢!”

彭立新撇了撇嘴,说:“立个毛线啊!还立大功呢,再这样待下去,我和兄弟们就成了田间吓老鸹的稻草人了。”

王自满笑了:“我说老表,你一个堂堂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又拉了这么庞大一支队伍来到这儿,要是只抓几个捣乱的小毛贼,是不是有点寒碜哦!”

彭立新说:“苍蝇再小也算是肉吧!要是我们空着手回去了,那岂不是更寒碜?”

王自满说:“你刚才也说了,你们这次来,是维护园区的社会治安的,抓几个小毛贼,就能维护治安吗?恐怕未必吧?是,你是把搞事的人抓了,可霍海和冀世强还在呢,真正影响园区治安的根源还在呢,兹要你们离开这儿,霍海这些人不是还照样无法无天吗?”

彭立新瞪着眼珠子叫:“他敢!抓那些小毛贼,就是为了敲山震虎,就是要警告霍海,不能活的太随心所欲了,狗日的要是再敢为所欲为,老子照样抓他。”

王自满说:“恐怕不是敲山震虎,而是打草惊蛇吧?”

彭立新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王自满说:“老表,你跟霍海这家伙也没少打交道吧?他什么狗脾气,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可这一次,他居然让别人替他当炮灰,这就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他开始忌惮于刘岩对园区所采取的整顿措施,二是有人在给他提点,如果只是抓了那些搞事的人,在园区那些企业经营者的心目中,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不管是刘岩市长,还是公安局派来的人,谁都拿霍海和冀世强没办法,即便是大张旗鼓的整顿措施,充其量也不过是拿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垫背而已。如此以来,就会给园区的企业经营者心目中投下更加浓重的心理阴影,这种局面,正是霍海和冀世强希望看到的。”

彭立新的表情有点尴尬:“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老表,你什么事变得这么聪明了?”

王自满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跟你一样,对刘岩市长的做法非常不解,要不是刘岩市长及时提醒,我现在可能也在闹情绪呢!人家刘岩市长虽然年级跟咱们差不多,但处理问题时的老练、成熟、稳重、透彻,却让我打心底里佩服,以后在工作当中,我得跟着刘岩市长多学点。好了,不说这个了,你马上派人回去,拿着这一百份通告找连建峰局长签字,这一次,一定要把霍海给激怒了,逼着他跳出来,兹要他跳出来,你就可以行动了。”

这个时候彭立新才明白,原来刘岩用的是欲擒故纵之计,他爽快地答应道:“好,我马上派人去办。”

王自满离开彭立新之后,又拿着另外一百份通告,去了翟礼让的办公室。

看到王自满手里拿着一大摞通告,翟礼让皱起了眉头:“我说王自满,你们这又是要搞那样啊!”

王自满说:“当然是继续贴通告了。”

翟礼让说:“不是已经贴过了吗?怎么又要贴。”

王自满说:“贴过了就不能再贴了吗?兹要是工作需要,什么时候都可以贴。”

翟礼让颇为不满的瞪了王自满一眼,然后从王自满手里接过通告,看了一下通告上的内容,气哼哼地说:“这不还是刚才签署的那份通告吗?怎么又拿过来了?”

王自满说:“没错,这一百份跟刚才那些通告上的内容完全一样,不过这是另外又复印了一百份。”

翟礼让问:“那刚才的通告呢?”

王自满说:“被人给毁了,刘岩市长又让复印了一百份。”

翟礼让问:“被谁毁了?怎么毁的?”

王自满看了看翟礼让,说:“翟书记,如果你知道了通告是被谁给毁的,是怎么毁的,你就没心情问了。”

翟礼让晃着脑袋嚷嚷:“王自满,你也甭跟我打哑谜,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是被谁给毁的。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这样搞,肯定得把人家给激怒了,现在人家都把通告给毁了,你们也该消停了吧?这一百份通告,我是绝对不会再签了,我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另外,我还要警告你,这样弄下去,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王自满说:“我有没有好果子吃现在还不知道,反正你已经没好果子吃了。翟书记,你出去看看吧,有人已经把你给枪毙了。”

翟礼让的声音里有紧张也有愤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自满指了指通告上面留给翟礼让签名的地方,说:“你到大门外看一下就知道了。”

翟礼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看到管委会大门口贴着的通告上面自己的名字被打着又大又红的叉叉,翟礼让的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蹦着高对着通告大声怪叫:“马勒戈壁!这是哪个狗日的干的?”

王自满走了过来,贴在翟礼让的耳边小声说:“你大点声骂,没准人家还能听见呢。”

翟礼让愣在了那里。

过了好长时间,翟礼让才清醒过来,表情复杂地朝霍霍保安公司办公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快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办公桌是的粗体签字笔,嘁哩喀喳一口气就把那一百份通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翟礼让一边签字,一边在心里发狠:霍海啊霍海,既然你对老子这般恶毒,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狗日的留面子了。

签完,翟礼让把笔往桌子上一撂,瞪着眼对王自满说:“把这些通告,全部覆盖在原来的通告上面。奶奶的,那个狗日的也太恶心人了!太恶心人了!”

正在这时候,去公安局的人回来了,把连剑锋已经签署好的通告交给了王自满。

王自满把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召集起来,不大一会儿,新的通告就贴满了园区的各个角落。

除了这两则通告,旁边又张贴了一份由钧都市公安局和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联合声明,声明的内容只有一个意思——谁要是恶意毁坏通告,就以破坏公共秩序的罪名当场将其绳之以法。

第406章 黑驴技穷

杨宝玉手里拎着一个酱油瓶子,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霍海的办公室。

“霍老板,又出事了,刚才我出去打酱油的时候,看见管委会的人又在贴通告呢。”

霍海眉头一皱:“又贴通告?啥意思?”

杨宝玉说:“原来贴的通告不是被打了红叉叉吗?他们给揭了下来,又重新在原来的位置上贴上去一张,我看了一下,通告上的内容与原来的完全一样。”

霍海冷笑道:“马勒戈巴子的,翟礼让这小子这是黑驴技穷了,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就会在通告上玩花招,有个毛用啊!他们贴的有我们毁的快吗?看起来,他狗日的是没被老子给恶心死呢,还等着老子继续恶心他呢!”

杨宝玉心里知道霍海把黔驴说成了黑驴,但他却不敢纠正,黑驴就黑驴吧,反正他见过的驴也都是黑的,可有个事,他必须跟霍海得说清楚了。

“霍老板,还有个事,刚才我看见,管委会的人除了重新贴上了原来那两则通告之外,又搞了一个声明,声明上说,谁要是再毁坏通告,就以破坏公共秩序罪论处。”

“狗日的吓唬谁呢!”霍海一脸轻蔑,“还论处?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呢!老子现在就把翟礼让那狗日的先论处了。”

霍海抓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就要往外走。

杨宝玉伸手挡了霍海一下:“老板,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出面呢?”

霍海将签字笔往杨宝玉怀里一丢,说:“那就你去。”

杨宝玉根本就不愿意接这差事,再加上右手里拎着酱油瓶子呢,所以就没有伸手,见霍海拿着签字笔朝他硬塞过来,只好用左胳膊揽了一下,签字笔滚进了他的怀里。

签字笔在怀里蹦跶着,杨宝玉仿佛看到了不祥之物,冷汗哗哗的就下来了。

“老板,我去干这事好像也不大合适吧?园区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军师,翟礼让那家伙要是想通过这件事找咱们的晦气,那不正好让他抓了把柄吗?”

霍海正要说话,这时候打外面进来五六个手下,杨宝玉趁机把签字笔往一个外号叫小迷瞪的怀里一丢,说:“小迷瞪,你去。”

小迷瞪手一伸,把签字笔抓在了手里,迷迷瞪瞪的问:“我去干什么?”

小迷瞪恶狠狠地瞪了杨宝玉一眼,正要说话,只听见霍海咬牙切齿地对着他说道:“你去,按刚才的样子继续在通告上打叉叉,只要他们贴,你就在上面打,一直打到他们不再贴为止。”

小迷瞪低着头揉着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刚才他都看见了,人家这一次除了重新贴了那两则通过,另外还贴了一份声明呢,谁再毁坏通告,就以危害公共秩序罪论处。

小迷瞪虽然人模样迷糊,心里可清醒着呢,俗话说不打勤,不打懒,专门打那不长眼,这个时候谁要是出这种风头,那就是自己找死呢。

“赶快去啊!”霍海见小迷瞪站着没动,瞪着眼珠子又冲他大叫了一声。

小迷瞪仍然没有动。

霍海抬起脚,猛地一下朝小迷瞪的屁股上踹了上去,小迷瞪顺势倒了下去,痛苦地呻*吟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脸上往下淌着。

小迷瞪脸上的汗珠子,有一半是疼出来的,另外一半呢,则是吓出来的,声明已经贴出来了,谁要是敢再往通告上面打红叉叉就逮谁。

霍海又朝小迷瞪屁股上踹了两脚,小迷瞪要死要活的在地上打着滚,心里在想:你踹老子老子就喊疼,反正这个鸟差事老子就是不接。

这个功夫,手底下那几个人出溜出溜全蹿了,杨宝玉毕竟年纪大了些,腿脚没有年轻人那么麻溜,等他想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霍海抬眼看了看,眨眼的功夫,满屋子里只剩下了杨宝玉一个人了,霍海心里的火气不由得又加了一层,他瞪着眼对杨宝玉叫道:“老杨,你去把这件事办了。”

杨宝玉的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却不敢再动了,转动着眼珠子在那儿想辙,这个差事,他说什么也不能干。

想啥辙呢?军师那个茬是不能再提了,刚才霍海那表情,那口型,明显是要腌臜自己呢,要不是小迷瞪这几个人进来,霍海指不定会说什么难听话呢!

在霍海的心目中,他杨宝玉狗屁不是。

那想个啥辙呢?

眼珠子肌哩骨碌地转了一阵子,杨宝玉终于想到了一个适当的理由,他抬起头来,愁眉苦脸的对霍海说:“霍总,我还得给大家伙做饭呢。”

霍海怒了:“让你去你就去,做什么饭做饭?今个要不把这件事办利索了,谁TM也别想吃饭。”

杨宝玉实在没辙了,只好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红色粗体签字笔,一摇一晃地往外走。

来到外面一看,杨宝玉的脑袋瞬间就大了好几圈,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阵势啊?每间隔一百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全副武装,英姿飒爽。

杨宝玉心里说:靠!这要是去往通告上打红叉叉,就等于是飞蛾往火里钻呢!

杨宝玉回头看,霍海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呢,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来到一处贴通告的地方,杨宝玉煞有介事地假装看通告上的内容,悄悄地把签字笔从袖筒里往外掏,斜眼看了看自己左边的警察,警察正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再斜眼冲右边看,右边站着的那个警察已经做出了随时朝他扑过来的动作。

杨宝玉赶紧把签字笔往袖筒里缩了缩。

回头再看霍海,霍海仍然站在办公室门口往他这边瞄。

杨宝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站在通告下面磨叽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再回头往霍霍保安公司办公室门口瞧了瞧,霍海已经没影了。

两边的警察呢,仍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

杨宝玉吹着口哨,朝一栋主体工程已经竣工的厂房里走去。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在厂房里等到夜深之后再动手了。

无功而返这个结果他想都不敢想,自从来到霍霍保安公司当厨师,杨宝玉一直生活的战战兢兢的,霍海的那些手下,全都是TMD狠茬子,一句话不对付便拳脚相加,在他们面前,杨宝玉只有装孙子的份,他可不想自己这把老骨头被这些家伙给拆零散了。

如果这次完不成任务,霍海一旦发起威来,那还有他的好吗?

杨宝玉忍受着饥渴的熬煎,终于等到了深夜十一点,悄悄地从厂房里溜出来,往白天自己曾经站着的地方一看,警察已经不在了。

杨宝玉蹑手蹑脚地往贴通告的地方走去,站定之后,又往四下两瞧了瞧,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妥了,可以行动了。

杨宝玉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暗示,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现在下手非常安全。尽管如此,当他拿起红色粗体签字笔的时候,手仍然抖擞着。翟礼让名字上面划的那个大红叉叉,扭扭曲曲的跟弯狗肋骨一样。

刚刚把签字笔点在连剑锋的名字上,还没来得及向下撇,一束束强烈的手电光朝杨宝玉这边照了过来。

“不许动!”

杨宝玉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转过身来对着手电筒照射的源头叫着:“别开枪,千万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手电光近了,直直地照射在杨宝玉的眼睛上,杨宝玉的目光迷离着,一时间很难适应周围的环境,只是隐隐地觉得,走向自己的几个人头上都带着尖呢。

杨宝玉心里还纳闷呢,听刚才那一声喊,来的人绝对是警察啊,怎么滴,现在的警察脑袋上都带尖了?

当冰凉的手铐戴在他手上的时候,杨宝玉才看清楚,警察的头上没有尖,人家头上戴的还是平底大盖帽。

更让杨宝玉纳闷的是,这几个大盖帽并没有把他带到公安局或者看守所去,而是把他带回了刚才他待的那个厂房里。

杨宝玉忒失望,干嘛把自己带到这里啊,到看守所也比在这里强啊,最起码看守所里还有稀饭喝吧。

想到稀饭,杨宝玉突然间感到又饥又渴。

有一点还算不错,几个手电筒的光亮交汇着,厂房里还算明亮,手镯子也让警察叔叔给打开了,只是没有行动自由,杨宝玉心里想,看来警察叔叔还是优待俘虏的。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杨宝玉的胆子大了一些,他试探着问:“警察叔叔,能不能给包方便面吃啊?”

真不错,警察叔叔不但给了他一包方便面,还给了一瓶矿泉水,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呢。

杨宝玉心里挺温暖的,一边吃着方便面喝着矿泉水,一边一声接着一声的叫人家警察叔叔,叫了大半夜,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一直到了天亮,杨宝玉才看清楚,身边的这几位,年龄跟自己的儿子都差不多,难怪自己叫了大半夜叔叔,没有一个人答应呢。

第407章 要出大事

操!人家是怕让自己给叫老了,找不到那一掐一咕嘟水的女孩当媳妇儿。

那自己应该怎么称呼他们呢,还是继续叫警察叔叔吧,俗话说萝卜不大都在背(辈)上长着呢,按照革命的光荣传统,工人、警察、解放军都应该是叔叔辈的。

“警察叔叔,这天也已经放亮了,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呢?”

“甭废话,老老实实呆着。”

操!这位警察叔叔还挺横,其实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晚上你要不把我手上的铁镯子取了,我就得受一晚上罪了,对了,你还给了一包方便面一瓶矿泉水呢。

警察叔叔,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既然你让我老老实实呆着,那我就老老实实呆着呗,可是我现在又有点饿有点渴了。

你看看,我就说你是好人吧,我刚说渴了饿了,你就给我买了四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两个茶鸡蛋,外加一杯甜滋滋的豆浆。

太让我感动了,不行了,我必须给你套套近乎了,说不定一套近乎,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走了呢,是吧?

吃着肉包子喝着豆浆,杨宝玉开始跟警察套近乎。

“警察叔叔,问你个人呗,你们刑警队的大队长彭立新这两天干嘛呢?有两三天我们都没有在一块玩了。”

在杨宝玉面前的,就是彭立新,听到杨宝玉这样说,也不答言,只是歪着头看他。

杨宝玉以为人家对他说的话感兴趣呢,喷的更加起劲了:“不是跟你瞎胡喷哩,彭立新我俩的关系,那叫一个铁瓷,两天不在一起玩,那小子一准害病,比相思病还厉害呢!靠!这么一说我还挺紧张的,这小子不会是真的想我想的生病了吧?警察叔叔,能不能把我放了,让我先去看看彭立新,反正我也不会跑,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看一眼彭立新,我就立马回来找你们报到。这小子太让我担心了。”

还别说,套近乎还真是管用,另外几个警察一个劲地冲自己笑呢,这位警察叔叔,你怎么黑着脸啊,不会也生病了吧?

后来杨宝玉才发现自己套近乎找错对象了,面前这个家伙不但黑着脸,还跟他翻了脸,九点钟的时候,这家伙噼里啪啦的又把手镯子给自己带上了。

“甭再废话了啊,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我们让你往哪儿走,你就往哪儿走。”

警察叔叔,别那么凶嘛,我听话就是了。

九点钟,建筑工地上到处都是人,警察带着杨宝玉,在西城工业园区里面走着,足迹踏遍了整个工业园区的各个角落。

杨宝玉心里明白了,这叫游街示众。

看到工业园区里面的人们都在盯着自己看,杨宝玉幸灾乐祸地想——靠!我杨宝玉也忒幸运了吧!一个不小心,居然成了西城工业园区里的大明星了!

靠!这事闹的!

走到霍霍保安公司门前的时候,警察让杨宝玉走的更慢了,完全是一步踩不死一个蚂蚁的节奏。

霍海的手下已经跑进去向霍海报告去了。

不大一会,霍海黑着脸从公司里走了出来,展开手臂拦着警察喊道:“彭立新,你们凭什么抓我的员工?”

杨宝玉回头看,嘴巴张的大大的。

靠!原来你就是彭立新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呢,早知道你是彭立新,我就说跟你们指导员铁瓷了。

这事闹的!

不过还好,要不是心里对你们警察叔叔有点发怵,指不定怎么喷呢,我这个人,喷起来向来是不扎本的,这你们可得谅解我一点,我是个豁子嘛!这豁嘴唇把不住气,就喜欢瞎喷伍的,不瞎喷这豁嘴唇不得劲啊!

彭立新黑着脸对霍海说:“霍海,请你让开,不要阻止我们办案,抓人自有抓人的道理,我们从来不抓好人。”

霍海又转向杨宝玉,说:“老杨,你甭害怕,警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别看现在他们把你抓了,兹要你什么都不承认,转天他们就得把你给放了,他们审问你的时候,你就给他来个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放心,他们既不敢打你也不敢骂你,更不敢把你的蛋咬了。只要你咬住牙什么都不承认,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要是胡*说,那就要倒霉了,不光你倒霉,你一家人也得跟着你倒霉。你听清楚我说的话没有?”

杨宝玉低着头没敢说话。

彭立新又冲霍海喊了一声:“请你赶快让开。”

霍海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瞪着彭立新说:“姓彭的,你别跟我嚣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看着彭立新押着杨宝玉离开的背影,霍海的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操蛋了!好像霍海也罩不住兄弟们了,现在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警察带走了吗?

往后干什么事情得长点心眼了,再不能像原来那样愣头愣脑地一个劲往前冲了。这西城工业园区的天,已然是解放区的天了。

霍海的心情也非常沉重,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冀世强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着,也是一脸的阴沉,刚才杨宝玉被带走的情景,冀世强全都看到了,但他并没有露面。

冀世强觉得,杨宝玉的被抓,完全是霍海一手造成的,这家伙太任性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锋芒毕露,什么时候该收敛自己,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冀世强早就想跟霍海分开了,他心里很清楚,再这样跟霍海混下去,总有一天会牵累自己的。现在呢,他即便是有这种想法,也不敢跟霍海明挑了说,原因很复杂,目前最主要的,就是霍霍保安公司的日子太不好过。到西城工业园区这么长时间了,霍霍保安公司只有世强公关公司这一个客户,霍霍保安公司的日常开销,也全靠着从世强公关公司拿的那点提成勉强维持着,如果这个时候跟霍霍保安公司分道扬镳,就霍海那狗脾气,非给他闹翻不可。

和祸祸保安公司相比,世强公关公司的日子要好过的多。正是因为这样,冀世强的心里才不安稳呢,如果照这样的情势一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霍霍保安公司就米光面净了。真要到了那种境地,霍海肯定会厚着脸皮让世强公关公司给他们增加提成的比例,只要答应他,接下来霍海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这家伙就会翻脸,到那个时候,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冀世强觉得,自己目前面临的窘境是,既不能抛开霍海,也不能让他对世强公关公司的胃口越来越大。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霍霍保安公司的生意红火起来。

霍霍保安公司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生意,就是向那些建筑承包商们收取设备看管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却被彭立新这小子给盯上了,这样以来,就使得设备看管费的收缴工作陷入到了非常被动的状态。

如果不能及时扭转目前的被动状态,很有可能会导致这次收取设备看管费工作的失败,那样的话,霍霍保安公司今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如果设备看管费不能及时征收,表面上看,只是霍霍保安公司的损失,实际上呢,这里面存在的危机,对世强公关公司来说也是相当严重的。

就面前的局势而言,彭立新为建筑承包商们撑腰的姿态已经显露无疑了,建筑承包商如果敢于抵制设备看管费的征收并且达到了目的,他们对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那种恐惧感就会慢慢消失,此消彼长,对刘岩领导下的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信心就会逐步加强。

世强公关公司在这些建筑承包商身上捞取的油水已经差不多了,再榨下去恐怕也难以榨出四两油来,要想让世强公关公司继续发展壮大,唯一的指望,就是把目标转移到企业主的身上,冀世强下一步的计划是,把园区内所有企业的原材料供应链和产品销售链全给垄断了,那油水,大的简直了!

可一旦让企业主们看到了政府维护企业正常经营的决心,要想继续在企业主的身上捞油水,恐怕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一旦局面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是自己的手下,还是霍海的手下,对他们这两个老大就会失去信心。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行,必须得跟霍海好好谈谈了,得让他蹦起来,蹦跶的越高越好。

“老霍,风向有点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这次要出大事啊!”

“不就是抓了一个伙夫吗?杨宝玉算什么玩意,在我们霍霍公司,他连小喽啰都算不上。怎么滴,他彭立新还能把我的蛋咬了?”霍海嘴上虽然说的满不在乎,但对于冀世强的想法,他还是很看重的。

第408章 说干就干

霍海不由自主地往冀世强的跟前靠了靠。

冀世强说:“杨宝玉虽然只是个伙夫,但他是你们霍霍保安公司编制内的人哦,你想想,今天白天马尚带来的那些人,那可是明火执仗地搞事呢,他们怎么就没抓呢?杨宝玉的动静可比那些人小太多了,而且还是晚上搞的事,怎么就把他给抓了呢?很显然,彭立新已经调查清楚了,马尚带来的那些人不在霍霍保安公司的编制之内,彭立新要抓的,是你霍霍保安公司编制内的人,彭立新很明显是要对你动刀子了。”

霍海撇了撇嘴,说:“你的意思是说,彭立新要通过审问杨宝玉,把我给揪出来?”

“这只是一个方面。”冀世强乜斜了霍海一眼,心里骂,跟你狗日的说话咋这么费劲那!老子是这个意思吗?尼玛的!非得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说你狗日的才明白吗?

“老霍,我觉得这件事并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表面上看,只是抓了一个杨宝玉,可彭立新抓杨宝玉并不仅仅是让你我看的,他是抓给咱们手底下的那些弟兄们看的,是抓给那些建筑承包商们看的,甚至是抓给即将落户到西城工业园区的企业主们看的,这次抓捕,就是为了向所有的人发出一个信号,让他们意识到政府在给工业园区撑腰呢。”

霍海撇着嘴说:“不会吧,彭立新这个狗杂碎只不过是一个武夫,他肚子里能有那么多弯弯绕?”

冀世强说:“我有一种预感,彭立新的背后,一定是刘岩在教唆着,刘岩这样做,显然是要打破这里现在的格局,让那些建筑承包商和企业主们彻底消除对我们的恐惧心理,让他们觉得我们这两家公司就是一钱不值的臭狗屎,那样的话,我们这两家公司在工业园区就没有任何的生意可做了,最终呢,就不得不灰溜溜的从西城工业园区滚蛋了。”

霍海想了想,觉得冀世强说的还真的有一定道理,在征收设备看管费的事情上,现在已经露出端倪了,通知已经发出去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有一家建筑承包商主动来交钱,他们好像在等待观望。

霍海沉不住气了,他准备跟警察对着干,当着警察的面,以强硬的手段征收设备看管费。

冀世强劝说道:“老霍,我觉得这件事还真的不能硬着来,不管怎么说,人家代表的可是政府,咱们呢,说白了只能算是平头老百姓,咱的*,能比的过刘岩这家伙的脖颈吗?彭立新这家伙本来就是属狗的,现在呢,已经被刘岩教唆成了一条疯狗了,甭说是你和我了,恐怕狗日的现在连你老爹和我老舅的面子都不会再看了,你要是硬着来,没准他狗日的真敢使劲咬你。”

霍海更着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冀,你说接下来该咋办吧!”

冀世强笑了笑说:“老霍,你别着急嘛!这个事咱们必须要办,但在具体行动上应该讲究一下策略。”

霍海急吼吼地问:“怎么讲究策略?”

冀世强往霍海这边靠了靠,神神秘秘地说:“水浒传你应该看过吧?”

霍海瞪起了眼珠子,他在心里骂道:马勒戈壁,都什么时候了,你狗日的还跟老子拽学问呢,不就是水浒传吗?老子早已经看过几百遍了,那里面有一个潘金莲是GTT扮演的,还别说,GTT那娘们还真TM漂亮,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一样,让你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

另外还有一个版本,里面的潘金莲长的可实在是不咋滴!

见霍海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冀世强伸出右手在霍海的眼皮子底下晃了几晃,大声喊道:“喂!喂!老霍,你在想什么呢?”

霍海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靠!一不小心走神了,水浒传里面扮演潘金莲的那个GTT,实在是太漂亮了!老冀你说,这个潘金莲真人会长的怎么样啊?”

冀世强皱起了眉头:“我说老霍,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没正行的,别再想你的潘金莲了,也别再想那个GTT了,还是赶快想想正事吧!”

霍海尴尬地笑了笑,说:“对,对,要想正事,你刚才说水浒传,水浒传怎么啦?跟咱眼下的事有牵连吗?”

冀世强说:“水浒里有一个叫浪里白条的水贼,在陆地上怎么着都干不过李逵,就想法子把李逵引到了水里,可把李逵给打惨了。”

霍海歪着脑袋说:“老冀,你甭跟我来那些曲里拐弯的,你就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弄吧。”

冀世强说:“咱也学浪里白条的办法啊!彭立新现在不是紧盯着工业园区吗?咱们现在不能跟他明怼,怎么办呢?依我看,咱们就转移战场,把那些建筑承包商们捂在被窝里收拾,收拾他们的时候,咱们可以根据这些人平时的表现区别对待,像那些平时不敢龇牙的,胆小如鼠的,就往他们家里撂砖头,打不死他们也得把狗日的吓个半死;对那些敢公开跟咱们犯冲的家伙,不管老的少的,统统给他一勺烩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霍海醒悟过来——对啊!干嘛要死死盯着工业园区啊,让手下到这些建筑承包商的家里闹腾去,闹他个鸡犬不宁,闹他个天崩地裂。

靠!刑警队不是厉害吗,就让他们在工业园区蹦跶吧,看这些建筑承包商会不会听你们的。

说干就干。

······

把杨宝玉带走以后,刘岩开始留心观察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动态。

下午五点十分,霍霍保安公司出现了异动,他们的大会议室里,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进入,有的是从工业园区内直接进入会议室的,有的则来自工业园区的外面。

刘岩第一时间给彭立新去了电话。

“彭大队,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彭立新在电话里说:“霍霍保安公司有异常情况,从望远镜里观察,他们好像是在开会。”

刘岩问:“参加会议的一共有多少人?”

彭立新说:“霍霍保安公司包括霍海在内,一共有员工一百零八人,除了厨师杨宝玉被逮,其余一百零七人全部参加了会议,另外,世强公关公司的老板冀世强也列席了会议。”

挂断电话,刘岩陷入了沉思。

在杨宝玉被逮数小时之后,霍霍保安公司就召开了这次全体会议,究竟准备干什么呢?按常理推断,应该是针对杨宝玉的被逮制订反制措施,这种反制措施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被动防御,把所有的锋芒都隐藏起来,以确保自己的手下不再遭受与杨宝玉同样的厄运,另一个方面就是以暴制暴,用实际行动向刑警队示威。

根据霍海的性格特点,刘岩觉得主动出击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另外,冀世强掺合在里面,更加增大了这种可能性。

沉思之中,刘岩再一次接到了彭立新打来的电话。

“报告刘市长,霍海好像是在分组,每三个人分为一个小组,另外还有一个二十多人的大组。”

这显然是要采取行动了。

他们行动的对象会是哪些人呢?行动的地点又在哪里呢?是在园区内还是在园区外?或者园区内外同时展开行动?正思索着,刘岩突然看到从霍霍保安公司的大会议室里走出来三个人,从他们行走的方向上看,显然是到工业园区外面去的。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从会议室里又走出来三个人,行走的方向与刚才那些人完全一致。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又出来三个人,同样是朝大门口去的。

这显然是要到外面采取行动了,刘岩不能再等了,他必须马上采取反制行动。

现在,工业园区内的刑警队还暂时不能动,一旦出动园区内的刑警,便会惊动霍海,从刚才分组散开的情况也可以看的出来,这次的行动,霍海很明显是加了小心的。

刘岩抓起电话给连建峰打了过去。

“建峰局长,这里有一个特别情况要跟你通报一下。”

刘岩把当前的情况向连建峰进行了详细的通报,并要求连建峰,全面负责对霍霍保安公司外出人员的跟踪、监视以及可能的抓捕工作,工业园区内,则有刘岩亲自坐镇指挥。

刘岩和连建峰一直保持着电话沟通,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分。刘岩往霍霍保安公司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八点十分,彭立新又打来了电话。

“刘市长,现在霍霍保安公司留在园区内的一共有二十六个人,其中有包括霍海在内的四个人在公司内值守,其余的人每两个人编成一个小组,正分别向管委会办公楼和刑警队临时驻地移动,根据观察,去管委会办公楼的一共有四个小组,另外七个小组分四个方向潜入了刑警队临时驻地,从表现上来看,应该不会有大的动作,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对我们和管委会那边的动态进行监视。”

第409章 袭扰行动

刘岩说:“好!彭大队,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刑警队的所有队员,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要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同时对监视对象实施反监视,有什么情况,咱们之间要及时沟通。”

“好的!”

······

霍海手底下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兄弟,在霍海眼里,就相当于水波梁山上的一百零八个好汉,霍海把其中的八十一个人派了出去,每三人一组,一共二十七组。

今天晚上,他们要实施一次大范围的袭扰行动。

他们骚扰的重点目标,就是西城工业园区内那些有点尿性的建筑公司老板的家属,范太顺是霍海第一个锁定的对象。

霍海觉得,范太顺这家伙在建筑行业颇有点名头,在西城工业园区这些建筑商里面,又顶数范太顺这家伙最刺头,另外,范太顺在没有干建筑这一行之前,也是一个不太守规矩的家伙,就是到现在,他在黑白两道上仍然有一定的人脉,如果不赶快把他给摆弄服帖了,恐怕以后在工业园区比自己尿的还高呢。

霍海把最得力的手下马尚派到了范太顺家里,这种事,当然是黑夜里干效果更好,晚上十点二十分,马尚带着两个跟班来到了范太顺家。

范太顺不在,是他老婆李艳凤把房门打开的。

李艳凤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秃头。

不知道是因为皮肤太黑,还是因为伤疤太白,这家伙右边脸蛋上那道三寸多长的刀痕,亮得刺眼,更衬托出他的凶相。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筷子粗的金链子,上身穿一件花里胡哨的T恤衫,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裆裤,又肥又大,裤裆垂到了膝盖。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小伙子,黑西装,戴墨镜,雪白的衬衣,血红的领带,一个头发火红,一个头发桔黄,火红头发手里拎着一个双节棍,桔黄头发怀里抱着非常精致的巧克力盒子。

“范太顺呢?”马尚瞪着李艳凤,说出来的话和他的表情一样冷若冰霜。

李艳凤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马尚,又看了看后面的红毛和黄毛,呼吸突然间非常急促,嘴巴张了几张没有说出话来。

马尚不耐烦了,横着肩膀一下把李艳凤撞开,径直走向了宽大的客厅。

红毛和黄毛一左一右,轮番朝李艳凤撞击,把李艳凤撞得一个趔趄接一个趔趄,两个小伙子很无赖地笑着,走进客厅。

马尚已经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二郎腿高高地翘着,拿出一支烟点上,悠悠地吸着,朝空中吐着又圆又大的圈圈。

红毛径直走向了马尚的身后,在他坐着的沙发的左边站定,黄毛用力把巧克力盒子砸在茶几上,来到马尚的右边站着。

红毛左脚蹬在沙发上,右腿立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呲着牙挖着牙缝,挖出来一点东西,噗噗地吹几下。

桔黄毛不停地擤鼻涕,把纸巾扔的满地都是。

李艳凤呆呆地立在电视柜的边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要抬眼睛朝楼上瞄一下,红毛和黄毛就恶狠狠地瞪他。

客厅里的空气异常沉闷,李艳凤感到脊背一阵阵地发冷,头上则冒着汗,浓重的烟雾,把她呛得直落眼泪,却不敢开窗,也不敢拿纸巾,只要她动一下身子,红毛和黄毛就恶狠狠地瞪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把李艳凤一口吞下去。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马尚开口说话了,眼睛瞪着李艳凤,右手食指从右到左用力地一划,瓮声瓮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想通了吗?老子们,为什么到你们家?”

李艳凤微微将头抬起来一些,心惊肉跳的看着马尚,她满脑子都是疑问,嘴巴张了几张,始终没敢问。

马尚上下左右踅摸着,阴阳怪气地问:“你这个别野是三层的吧?”

李艳凤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怎么着也有个一千多平米吧?”

李艳凤又点了点头。

“后面有没有游泳池?”

“没有。”李艳凤小声说了一句。

马尚的眼珠子瞪了起来,很吓人,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没有游泳池也是豪宅,马勒戈壁,没有游泳池你狗日的有意见?”

李艳凤心里犯糊涂,这是我家,有没有游泳池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也没说没有游泳池我不满意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马尚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转悠着,一会拍拍这儿,一会摁摁那儿,嘴里嘟嘟囔囔的。

李艳凤紧紧地盯着马尚,心里一直揪着,她最害怕马尚到楼上去,马尚的手扶在楼梯栏杆上的时候,李艳凤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还好,马尚只是往楼上看了看,又回到客厅里坐了下来。

“马勒戈壁,家具也都不赖,你们这个狗窝里随随便便一小件玩意,比老子的整个身家都值钱。怎么着,你他妈的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李艳凤愈发纳闷了,这家伙怎么老是说没边没沿的话呢?老娘一直踏踏实实地跟着范太顺过日子,什么时候说过不满意的话了,你到底是干嘛的呀?

李艳凤壮着胆问了一句:“大兄弟,你们到底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马尚对黄毛说道:“你告诉她,我们是干嘛滴。”

黄毛拿起茶几上的巧克力,冷笑着对李艳凤说:“马哥领着我们兄弟几个来,是奉了我们老板的旨意,专门来看望你和你们家小少爷的,你们家小少爷呢?赶快让他到这里来,我手里的这一盒巧克力就是要给他吃的。”

“你们老板是谁?”李艳凤紧张地看着黄毛手里的巧克力盒子,心里扑通扑通的,她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绝对是来者不善,如果只是给孩子送巧克力的,不可能是这种表情。

马尚又对红毛喊道:“红毛,你他妈的别老拿刀子剔牙行不行?怪他妈瘆人的,你给这位大姐说说,咱们的老板是谁。”

红毛从嘴里取出小刀,在空中比划着,也不往李艳凤这边看,眼睛始终盯着小刀划出的圆圈。

“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的老板,叫——霍海。”

霍海这两个字,是红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

李艳凤瞬间瞪圆了眼睛。

霍海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最近丈夫回到家经常跟她念叨这个人,在李艳凤心里,霍海的形象完全就是个恶魔。

李艳凤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红毛手里那把不停晃动的小刀,心里的恐惧在一点一点增加,她的脸部剧烈地抽搐着,突然间大叫了一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马尚皱了皱眉头,冷笑着说道:“靠!你一个破老娘们,调调还不低呢,你咋呼什么呀?告诉你,哥几个对你没兴趣,我们这次来,是给你们家小少爷送巧克力吃的,黄毛,别愣着了,赶快上楼把小少爷请下来吧。”

李艳凤发疯似的冲向了楼梯口,张开双臂拦住了黄毛的去路。

黄毛扑上来,紧紧地抱着了李艳凤,红毛也走过来帮忙,两个人把李艳凤完全控制了起来,不管李艳凤怎么踢腾,就是不肯撒手。

马尚晃晃悠悠地向楼上走去。

不大一会,马尚下来了,臂膀里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好像睡熟了,在马尚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走到沙发前面,马尚猛地一下将孩子扔在了沙发上,孩子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马尚。

黄毛和红毛把李艳凤架了过来,噗通一下把她扔在了另外一个长沙发上,李艳凤爬起来就朝孩子扑了过去。

马尚冷冷地说:“黄毛红毛,把她拉开,赶快伺候小少爷吃巧克力。”

李艳凤放下孩子,扑向黄毛,一把从黄毛手里抢过巧克力盒子,抓起巧克力就往自己嘴里塞。

“奶奶个熊,你这熊娘们还挺护犊子的,是不是怕巧克力里让老子下了毒啊?放心吧,这次老子没下狠心,要真是有毒,你他妈的早就上西天取经去了,还顾的了这熊孩子?”

马尚恶狠狠地骂着,又转向红毛,说:“红毛,你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这个小混蛋的情况给这个熊娘们介绍一下。”

红毛像背书一样说道:“范子阳,十岁,马兰贵族小学四年级一班学生,周一至周五住校,宿舍是A7宿舍楼508房间,周五下午五点由司机王勇强接回家,车是黑色奥迪A8,车号为xxxxx,周一上午七点四十分,还是由这辆车接范子阳回学校。”

马尚冲着李艳凤大声叫:“你听清楚了吗?瞧瞧,我们对你们家范子阳多么关心!靠!恐怕比范太顺那个狗日的还关心呢,范太顺那个狗杂碎一天到晚就琢磨着跟我们霍老板作对,别他妈的觉得有刘岩那小子给他撑腰就高枕无忧了,这孩子究竟是会在楼梯上摔死,还是出车祸,刘岩能控制的了吗?不是吓唬你,我们就控制的了。”

第410章 竞争对手

李艳凤想说话,可嘴巴里塞满了巧克力呢。

马尚继续说道:“今天这一盒巧克力,只是对你们的一个警告,你得教育一下你们家范太顺,别他妈的想不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以后别再跟我们老板作对,没有他狗日的好果子吃。”

看着李艳凤目瞪口呆的样子,马尚开心极了,觉得也吓唬的差不多了,就让红毛和黄毛顺手牵羊地从房间里拿了一些贵重的物品。

“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这次来给你们家小少爷送巧克力的路费了。”

马尚冲李艳凤喊了一声,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站起来扬长而去。

······

霍海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时而兴奋,时而紧张,时而又充满了恐惧。

到凌晨一点,派出去的手下回来了十几个,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像打了一场打胜仗。

“靠!全蹿了,那些货家里连一只耗子都没有了,霍老板,您这一招太厉害了,那些人听说要去收拾他们,都吓的窜稀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望风而逃了,弄的满院子都是臭味。”

回来的兄弟们眉飞色舞地向霍海描述着。

霍海心里当然高兴了,虽然这些手下没见到人,但这足以说明,他们害怕了,害怕极了,家属害怕了,那些建筑承包商能不害怕吗?

霍海猜想,到了天亮,那些建筑承包商们肯定会乖乖的把设备看管费送过来。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再也没有人回来,霍海心里恼的不行,他猜想,自己的那些手下一准是办完了事,拿着钱到哪里疯去了。这些个狗日的,兹要是手里有了俩骚钱,一个个骚包的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了,就知道他妈的倒骚。

马勒戈壁!等他们回来,非好好收拾这些狗日的不可。

霍海心里尽管一直在往宽处想着,但还是不放心,开始一个一个的给那些领头的打电话。

接连打了十几个人的手机,一个也没打通,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要不然就是手机呼。

霍海气的差一点把手机给摔了。

一直到天完全放亮,仍然没有一个人回来,霍海紧张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霍海又开始打电话,还是一个一个地打,这次把没回来的那些手下们的手机全部都打遍了,全都是一个样——无法接通。

马勒戈壁!这些货们不会是让人家给逮起来了吧?

这是霍海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对,自己的那些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狠茬子,手里还带着家伙,怎么可能被建筑承包商的家属给逮起来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霍海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里仍然不由自主地胡乱猜想,他想到,回来的十几个手下都说建筑承包商的家属望风而逃了,这说明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

听到了风声?

这个念头让霍海害怕了起来,建筑承包商的家属们都听到风声了,那刘岩呢?彭立新呢?那些警察呢?

他们是不是也听到了风声?然后迅速采取了抓捕行动?

太有可能了,要不然派出去的手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手机也打不通?

霍海叫来了郑明坤。

郑明坤是霍海专门留下来,带着留守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二十多个手下监视刘岩和彭立新以及彭立新带来的那些警察的。

“老郑,昨天晚上刘岩和彭立新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郑明坤说:“没有啊,彭立新和他手下的那三十个警察,昨天晚上一个也没有离开工业园区,刘岩也一直在他的办公室里待着,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霍海皱着眉头说:“你去把冀世强给我叫过来。”

不大一会,郑明坤回来了,他告诉霍海,冀世强不在,打他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

霍海抓起自己的手机给冀世强打了过去,手机通着,却没人接听。

霍海一连打了十几遍,一直没有人接听。

霍海紧张了起来,瞪着眼问郑明坤:“会不会是冀世强这家伙跟我玩心眼呢?兄弟们是不是折他狗日的手里了?”

郑明坤吓了一大跳:“全折了?”

霍海黑着脸说:“回来了十二个。”

郑明坤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他仔仔细细地给霍海分析了一下西城工业园区当下的局势,觉得冀世强完全有可能背后给霍海使绊子。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在西城工业园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世强公关公司和霍霍保安公司各做各的生意,相互之间也比较融洽,其实双方真正的关系,是竞争对手。

因为他们共同的目标,都是西城工业园区这块肥肉。

现在呢,从整体实力上来说,霍海的霍霍保安公司明显处于上风,他的员工人数,几乎是世强公关公司员工的三倍,而且清一色都是狠茬子。

而冀世强的那些手下呢,大部分都是原来民间组织部的成员,就逞强斗狠这方面,世强公关公司绝对不是霍霍保安公司的对手。

可在目前的利益分配上呢,却完全倒了个个,西城工业园区的利益,目前完全集中在中介费上,这些好处,全部被冀世强的世强公关公司拿走了。

而霍霍保安公司呢,只能拿到一点点可怜的提成。

在世强公关公司员工的眼里,霍霍保安公司就是一群叫花子,他们的心里,其实是非常鄙视霍霍保安公司的。

而霍霍保安公司的人呢,自然也看着世强公关公司的人不顺眼,双方的冲突始终存在着,在某些方面,矛盾甚至已经公开化了。

郑明坤对霍海说:“手下的人一直在议论,冀世强早就处心积虑地想把霍霍保安公司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了,他担心自己的利益迟早会被霍霍保安公司给侵吞了。”

郑明坤的这些观点,有一大半是处于私心,机立窑水泥生产线关停之后,郑明坤就开始打西城工业园区这条新建干法水泥生产线的主意了,他的石灰石矿山,氧化钙品味很高,很适合生产水泥,但要是粉碎加工成石子就不灵了,氧化钙含量高的石灰石,一般情况下都呈黄白色,石质又比较脆,粉碎的时候,一大半都成了石粉,石粉的价格低,连粉碎的成本都不够,所以,郑明坤要想发财,只能指望把原石卖给水泥厂了。

为了能把原石卖给新建的干法水泥生产线,郑明坤亲自找过锦州集团的董事长助理祖黎民,祖黎民呢,根本就没拿他当盘菜,数次约见,祖黎民都没有给他机会,郑明坤着急了,就来找霍海,霍海第一次带着郑明坤去见祖黎民,祖黎民就答应用他的原石。

现在锦州集团新建的水泥生产线还没有投产,郑明坤只好先跟着霍海混了,混的时间长了,郑明坤居然成了霍霍保安公司的骨干。

可郑明坤本心里并不愿意跟霍海有过多的牵连,只要水泥生产线一投产,他就准备离开霍霍保安公司,专心跟水泥厂做他的原石供应。

郑明坤前一段听说,冀世强想垄断西城工业园区内所有企业的原材料供应链,郑明坤坐不住了,一旦冀世强的计划得逞,那锦州集团水泥生产线的石灰石原石供应,就不见得有他的份了,即便能挤进去,也得让冀世强的世强公关公司分去一大部分的利益。

这简直就是要割他郑明坤身上的肉。

从自己的利益考虑,郑明坤也不能让冀世强得逞了。

为了这件事,郑明坤以前可没少在霍海面前说冀世强的小话,可霍海好像一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郑明坤觉得,如果现在说冀世强的小话,很有可能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大,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冀世强这家伙不简单,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从建筑商的身上,转移到了园区企业主的身上,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说冀世强准备垄断园区内所有企业的供应链和销售链,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冀世强就会在短时间内成了钧都市最大的富豪。现在呢,在冀世强眼里,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你了。”

霍海问:“我怎么是他最大的威胁?”

郑明坤往霍海身边凑了凑,说:“这很容易理解,你想哦,西城工业园区就我们和他这两家是从事非生产项目的公司,他要涉足生产企业的供应和销售,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你在西城工业园区成立公司,不会只是来给那些入驻在这里的企业当保安的吧?和涉足企业的供应销售相比,当保安简直就像是要饭的,尤其是搞供应,那里面的油水不知道有多大呢!现在冀世强最害怕的,就是你跟他争夺这方面的利益,甚至完全把他取而代之。霍霍保安公司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存在,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他早就打算把咱们赶出去了。可单凭他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把我们赶出西城工业园区的,我听说,这次彭立新来,是冀世强的舅舅下的命令,表面上是为了保护翟礼让,实际上呢,就是要联合翟礼让,把我们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

第411章 叔侄之间

原来是这样!!!

霍海恍然大悟,怪不得冀世强一直强调,这次彭立新来西城工业园区,是冲着霍霍保安公司来的,原来这家伙是拿着自己当枪使啊!

霍海心中有无数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一傻B货,被狗日的冀世强一直牵着鼻子走,现在回想一下,冀世强给自己出的两个主意,还真他妈的是在劝瞎子跳井呢!

尤其是这次的袭扰行动,痕迹就更加明显了,冀世强绝对是双管齐下,这边给霍海出主意,让霍霍保安公司的人避开彭立新,到建筑承包商的家里去骚扰;另一方面呢,却暗中联络公安局的人对其各个击破。

一定是这样,冀世强的舅舅是市长,想调动一大批警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呢,得赶快落实这件事,看看自己的那些手下究竟是不是被公安局的人逮了。

霍海拿起手机,给父亲过去的秘书饶子轩打了过去。

饶子轩在霍发全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一直跟着他当秘书,目前霍发全只是个没有任何实职的市委常委,已经没有了配置秘书的待遇。现在呢,饶子轩的处境比霍发全还尴尬呢,在市政府里,他几乎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

他希望霍发全的副书记位置赶快落实下来,自己好继续跟着霍发全当秘书。

霍海的电话,让饶子轩立即行动了起来。

饶子轩直接给彭万军打了电话。

“彭局,我是小饶,饶子轩,有个事麻烦问你一下,昨天晚上公安局有没有布置什么行动?”

彭万军看到来电显示的第一时间,就知道饶子轩要打听什么了。

电话虽然是饶子轩出面打的,但事呢,肯定是霍发全让问的,霍发全虽然现在只是个光杆常委,但人家是驴倒架子不倒,要论牛逼哄哄的劲儿,满钧都市官场,谁也抵不上人家霍发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饶子轩能直接问自己这些问题,说明人家霍发全还没有拿他彭万军当外人,在钧都市公安局,霍发全最倚重的,还是他这个副局长。那么,他回答饶子轩这些问题的时候,就必须要慎之又慎。

昨天晚上的行动,是由连建峰、主管治安的副局长靳书昌和他共同安排的,因为案件的性质被定性为治安案件,所以具体的行动,由靳书昌统一指挥,参加行动的,也全部都是治安大队的警员,但做为排名最靠前的副局长,同时又兼任着公安局的党组副书记,这么大规模的一次行动,要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再说了,事情都已经出来了,他也完全没有隐瞒饶子轩的必要。

“没错,昨天晚上是有一个行动。”

“一共抓了多少人?”

“大概六七十个吧。”

“被抓的这些人是不是全都是霍霍保安公司的?”

“这个嘛,我还不是太清楚,治安大队正在审问呢。要不然我帮你打听打听?”

“彭局,麻烦你帮我打听清楚了。另外,麻烦你再帮我打听一下,这些人究竟犯了什么事,还有,这次行动是临时安排的呢,还是早已经布置好了。”

“行,我问清楚之后,给你打过去。”

饶子轩询问的最后一件事,彭万军也有点懵逼呢,昨天晚上将近八点半的时候,连剑锋把他和靳书昌副局长叫到了办公室,安排了晚上的抓捕行动。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霍霍公司的袭扰行动,是晚上十点之后才开始的,那么,连剑锋怎么会提前知道有这么一个袭扰行动呢?而且还了解的那么详细?

很显然,这个消息,是身在西城工业园区的警员侦查到的,现在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就只有侄子彭立新率领的刑警大队了,也就是说,这个消息,是彭立新侦查到的。

既然是彭立新侦查到的消息,那他为什么没有参与晚上的抓捕行动呢?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在彭万军的心目中,侄子彭立新就是个二愣子,缺心眼,不管啥事,也不管这件事牵涉到什么人,他都敢大着胆子往最前面冲。尤其是针对霍海的事情,这熊孩子更是不管不顾的,他与霍海之间就跟仇人似的,每次遭遇在一起,不拼个你死我活的,就不会拉倒。因为自己的这个混帐侄子跟霍海闹的不亦乐乎,弄的他和霍发全之间都有点尴尬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呢?按常理说,案件牵涉到的,全部都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人,由彭立新率领的刑警大队去实施抓捕,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在抓捕的过程中,彭立新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难道说,这熊孩子去了一趟西城工业园区,突然间变得长脑子了?

不可能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必须先问一下彭立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彭万军给彭立新去了电话:

“立新,你在干啥呢?”

“工作,还能干啥?”

彭万军伸了伸脖子,这熊孩子,跟自己说话从来都是呛茬,马勒戈壁,你就不会跟老子好好说吗?

“老子知道你在工作,不工作让你去西城工业园区干嘛?耍把戏啊!”

彭立新也觉得叔叔跟他向来就没有好好说过话,这老头,在别人面前总是和颜悦色的,只要冲他开口,每一次都像是放炮仗似的。

“老叔,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忙着呢,实在没功夫听你教训。”

“你等会,我问你,昨天晚上的行动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都参与了吗?”

“老子是问你具体的细节,你们是怎么知道有这次袭扰行动的?”

彭立新没有当即回答,过了好长时间才说了一句:“老叔,该你知道的,组织上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别瞎打听。”

彭万军起了高腔:“彭立新,我日你亲妈,老子是钧都市公安局副局长,是你小子的顶头上司,老子问你工作上的事,这叫瞎打听吗?”

“要这么说的话,你就更应该反思一下了,没错,你是公安局副局长,是我的顶头上司,可明明是你这个级别应该知道的事情,组织上为什么不让你知道呢?组织上不想让你知道的情况,我要是跟你说了,那就显得我这个人太没有原则了。”

“你小子竟然说老子没有原则?你跟我说说,老子怎么就没有原则了?”

“老叔,你好赖也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你看看你现在,简直成了某些人的私人保镖了,这我还是捡好听的词说呢,那些难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寒碜着呢!当保镖就当保镖吧,你看看你保护的都是些啥家伙?简直就是一群害群之马。老叔,你也快到点了,安安生生的退下来多好啊!别到了临了临了,人家再追着你的屁股戳你的脊梁骨,多难看哦!”

“彭立新,你马勒戈壁!你马勒戈壁哦!”

话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估计老叔是被气的够呛,平时那么能白话一个人,这会儿愣是被自己噎的只能重复那一句口头禅了。

彭立新想像着,没准老叔这会儿已经被自己气的浑身哆嗦呢!

彭立新有些不落忍了,本想安慰老叔几句,正要开口,彭万军那边又说话了:

“唉!反正老子也这么大岁数了,是好是坏就这一堆了,你小子可得给老子把眼睛擦亮了,千万别跟了不该跟的人,不然的话,你也会像老子一样,临老临老,还得担惊受怕的跟着人家喝转拨水。”

看起来这是缓过来了,彭立新舒了一口气。

“老叔,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从今往后,我就跟着刘岩刘市长了,不是跟你吹的,人家刘岩市长可真是个人物,又有魄力,又有心计,李松林那老家伙想跟刘岩市长玩里格朗,完蛋去!”

“看起来,你小子在刘市长那儿还蛮得意的。”

“那当然了!”

“你小子也别太得意了,要是刘市长像你说的那么器重你,这次的行动,咋就没让你参加呢?你小子不是跟霍海不对付吗?这次的行动,是报复他多好的机会哦!”

“这正是人家刘岩市长高明的地方,我按兵不动,不正好可以麻痹霍海吗?”

刚说到这儿,彭立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老叔这是在套他的话呢,赶忙刹住了车。

可是已经晚了,彭万军是什么人哦,从彭立新这几句简单的话当中,他已经嗅到了其中的猫腻。

其实刚开始往西城工业园区派警员的时候,彭万军就觉察出来了,连剑锋的目的,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保护翟礼让,连剑锋和刘岩之间,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可彭万军没有想到的是,刘岩竟然敢拿霍海开刀,而且用的还是借刀杀人之计。

刘岩这小子,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么,自己该如何回复饶子轩呢?

第412章 意在沛公

首先,他必须把彭立新彻底摘出来,反正彭立新也没有参加这次的收网行动,饶子轩要是不相信的话,他可以随便调查去。

“饶秘书,我打听清楚了,被抓的确实都是霍霍保安公司的人,一共是六十九个,详细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治安大队接到了几起群众的举报电话,说有不法之徒私闯民宅,而且还有抢劫行为。情况紧急,治安大队只好采取了突击行动。”

挂断彭万军的电话,饶子轩又给霍海打了过去。刚说了两句,霍海就蹦了起来。

“不可能,什么接到了群众举报?狗屁!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坏。这次的袭扰行动,是冀世强那狗日的在背后撺掇的,现在事情出来了,这家伙躲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狗日的心里有鬼。再说了,这次的袭扰行动,我一共派出去了二十七拨人马,而且这二十七拨人马,是在同一时间同时展开的行动,结果呢,除了有四拨扑空了之外,其余的二十三拨,居然没有一个人回来。饶秘书,难道说这二十三个地方全都报了案?你觉得这可能吗?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全都报了案,如果事先公安部门没有安排,大晚上的,可能会一下子同时组织起来扑向二十三个地方的警力吗?我敢肯定,这次的事,绝对是冀世强这个狗日的在背后使的坏。”

饶子轩问:“最近这段时间,西城工业园区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霍海说:“我正要跟你说呢,三天前,刑警队的彭立新领着一大帮刑警来了西城工业园区。他们这次来,很明显是针对我的。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彭立新绝对是冀世强给勾搭来的,还有翟礼让。”

听到这个新情况,饶子轩再次给彭万军打电话求证。

对于这个问题,彭万军心里已经想好了答案,只是刚才饶子轩没有涉及到,他要是主动说出来,就显得太着意了。

霍霍保安公司的人被抓了,现在最窝火的是霍发全,而最闹心的,恐怕是李松林了,让刑警队去西城工业园区,是李松林提议的,如果没有刑警队的进入,也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那档子事,所以说,霍霍公司的人被抓,根在李松林的身上。

现在呢,霍霍保安公司的人绝大部分都被逮起来了,霍海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遭受与他的员工们一样的命运,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如果他折了,霍发全能不迁怒于李松林吗?这样的话,李松林和霍发全之间的准同盟关系便会土崩瓦解。在钧都市市委常委会上,李松林就会更加孤立无援。

彭万军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彻底落地了,彭立新出警西城工业园区这几天,彭万军的心里一直揪着,弄得他寝食难安的,生怕侄子干出点不着调的事,现在好了,虽然霍霍保安公司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但与彭立新却一点也不沾边。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估计李松林也有点懵逼了,他让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肯定是想搞点事情出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家刘岩的影儿,可结果呢,刘岩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李松林钻进了套子,这一回,李松林可真正算是没打着黄鼠狼,却惹了自己一身骚。

骚也是李松林自己惹的,他既怨不得彭立新,也怨不得他彭万军,要怨,就怨他李松林自己没那两把刷子。从今往后,还真得离这家伙远点,免得他那一身的骚味,再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在这一点上,彭立新就比自己聪明了许多,这熊孩子能靠上刘岩,那算是靠对了,这一次虽然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非常出色的完成了刘岩和连剑锋交给自己的任务,经过这件事,刘岩一定会对彭立新另眼相看的,有了刘岩的支持,彭立新升任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就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这样的结局,简直是太完美了!太理想了!

这段时间,彭万军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侄子顺顺当当的当上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呢?原来他一直认为,他这样想,完完全全是为了彭立新的前途着想,刚才被侄子拿话一激,他才恍然大悟,之所以这么急着让彭立新上位,很大程度上则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他老了,再混两年就得退下来了,退休,是他在官场上的最后一道坎,也是最具危险性的一道坎。退休怯三年,退休之前到退休之后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熬煎人了,折腾了大半辈子,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就看这几年了。

只要自己的侄子能顺顺当当的当上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那基本上就算是在钧都市公安系统站稳脚跟了,即便是自己退下来,心理上也会安定许多,就像打仗一样,你撤退的时候,后面有人掩护着,心里就踏实多了。

说的再露骨一点,就是那句老俗话——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彭立新虽然是彭万军的侄子,但在人们的心目当中,跟亲儿子也不差啥意思。

所以,彭万军目前最大的心思,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侄子彭立新扶上钧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岗位上去。

那怎么才能让彭立新顺顺当当的当上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呢?有三个关隘是必须要过的,尤其是市委常委会和中州市公安局这两道关口。

现在呢,在市委常委会上,李松林完全就是个跛脚骡子,他就是使劲尥蹶子,估计也难以踢腾起什么大的响动来。

所以,要想顺顺当当的通过市委常委会这一关,还得是指望人家刘岩。

既然要指望人家刘岩,那就不能让霍发全觉察出刘岩也掺乎到这件事情里来了,要是霍发全知道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肯定会迁怒于刘岩的,将来到了市委常委会上,肯定会时时处处跟刘岩唱对台戏,那样的话,反倒是对彭立新没有好处。

反正这事情是李松林挑起来的,那就索性把所有的问题都搁到李松林身上。

想到这儿,彭万军对饶子轩说:“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三天前,我接到了李松林市长的指示,他让我派一些精干的警员前往西城工业园区。据他说,西城工业园区目前的社会治安状况非常糟糕,尤其是翟礼让,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可往西城工业园区派警员,就是单纯为了保护翟礼让的安全,并没有其他的安排哦,那怎么就牵涉到出了这种事呢?为这个,我还问了我的侄子彭立新,他是派往西城工业园区这些警员的领队,据彭立新说,他也没有接到过其它的指示,到西城工业园区这几天,只是逮了一个恶意搞破坏的。于是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假借保护某一个人的名义,暗地里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来专门窥探霍霍保安公司的动态呢?这个事吧,你全当是我胡思乱想呢,既没有真凭实据,又没有抓住人家的把柄,所以也不好乱下结论,你说是吧?饶秘书。”

饶子轩心里有数了。

这段时间,饶子轩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说李松林在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上,一直抱着阻挠的姿态。李松林这样做的动机,是想让钧都市官场上的传统势力彻底成为他的家天下。现在的钧都市,在资格上能够对李松林形成威慑的,只有霍发全一个人了。如果霍发全能够担任市委副书记,就会继续对李松林在这方面的势力有所牵制。假如霍发全被完全晾了起来,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市委常委,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于这些传言,饶子轩是深信不疑的。在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对李松林的怨恨,而且随着时间的流失,这种怨恨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一会儿,饶子轩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所有相关的问题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思路。

首先,彭立新是李松林故意派往西城工业园区的,他让彭立新保护翟礼让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形成一种紧张的气氛,让霍海心里乱起来。然后再利用冀世强从中游说,唆使霍海对建筑承包商的家属下手。这样一来,正好钻进了李松林、翟礼让和冀世强共同给霍海设置的圈套里。

饶子轩走进霍发全的办公室,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内心的想法向霍发全全盘托出。

霍发全的脸色非常阴沉:“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饶子轩一边假意安慰霍发全,一边又故意拿话头继续往霍发全的心窝里戳。饶子轩总体的意思是,李松林教唆冀世强和翟礼让对霍海下手,表面上看,是想把霍霍保安公司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从而使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成为世强公关公司的一统天下;其实更险恶的用心,也许是要借助这个由头,彻底断绝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念想。

第413章 两败俱伤

霍发全对饶子轩说:“你告诉霍海那狗日的,让他这段时间给老子消停一点,如果他再闹出点什么事,人家就更有把柄可抓了。”

饶子轩掏出手机,皱着眉头窝窝囊囊地看了看霍发全,却没有拨号,他心里知道,跟霍海说了也是白说,霍海肯定不会听他的。

在钧都市官场上,霍发全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驴子,驴子嘛,当然是能踢会蹦的意思,这几年霍发全岁数大了,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驴脾气,可他的外号和性情,又被霍海继承了下来。

大家伙管霍海不叫驴子,叫小马户,一开始饶子轩还以为大家叫的是小马虎呢,就在霍海的面前叫了他一声,霍海眼一瞪,一个扫堂腿就踢到了饶子轩的胸口上。

这一脚算是把饶子轩给踢明白了,原来大家伙叫的不是小马虎,是小马户啊!马户,那不还是驴吗?

而且霍海这头小叫驴,比他老子霍发全当年还踢腾的厉害呢!万一哪一句说的不对他的心思,这小子再尥起蹶子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霍海那一扫堂腿,踢的他到现在胸口还疼呢,他得长点记性。

霍发全好像明白饶子轩为什么犹豫,瞪着眼说道:“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他狗日的要是再敢惹是生非,老子就敲折他的驴腿。”

饶子轩当然不能说敲折霍海的腿这些话,他只是告诉霍海,霍市长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尽量别惹事,就是心里有怨气,暂时也要忍一忍,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刚说完这些话,霍海就叫了起来:“老霍是被人家撸了,又不是被膻了,怎么连一点尿性也没有了?谁他妈的劝老子也没有用,老子要不把冀世强那狗日的打出屎来,老子就跟他姓冀,*的鸡。”

霍海的声音沙哑尖利,在电话里响起,就像某种利器刮在铁板上,饶子轩只好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离耳朵远一点。尽管如此,霍海的声音依然显得很强大,穿透力超强,震的室内的空气颤颤的抖动。霍海接下来都说了些什么,饶子轩已经听不见了,他只是转过身,愁眉苦脸地看着霍发全,那意思是说,这时候你让我劝你儿子不要冲动,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霍发全蹦了起来:“你告诉他,要是再给老子扒乱子,老子先把他狗日的打出屎来。”

饶子轩只好苦着脸继续劝霍海:“霍市长的意思,是让你把剩下的人马上从西城工业园区撤走,霍海老弟,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你呢,对你那些下属的审讯也在进行当中,会不会牵涉到你,目前还不知道。常言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要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让李松林抓住其他把柄,那样就麻烦了,不仅仅是你没有办法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待下去的问题了,一旦牵涉到霍市长,局面将不可收拾。”

霍海歪着脖子大叫:“饶子轩,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那!让我撤出西城工业园区?这不就是向冀世强那狗杂碎投降吗?这不正是冀世强想要的吗?不行!我必须把世强公关公司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要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霍发全恶狠狠的瞪了饶子轩一眼,甩门出去了。

饶子轩愣在了那里,心里骂:奶奶的!你儿子犯驴脾气,你冲老子耍什么性子?有本事,你咋不劝呢?

心里不痛快,说话的口气就没有刚才那么柔和了。

“霍海老弟,让你从西城工业园区撤走,不是我的意思,是霍市长让我转达他的意见。好了,现在我已经将意思转达到了,究竟应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只想再告诉你一句话,目前的局势呢,就连霍市长也没有办法把控,弄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而这两败俱伤,败的是老子,伤的是儿子,而人家冀世强呢,则很有可能毫发无损。你要是对他动粗,只会给你自己还有霍市长造成更大的麻烦。”

电话那头好长时间没有动静,饶子轩猜想,可能霍海听进去了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至少是部分听进去了。他应该知道,一旦失去了老爹这座靠山,对他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儿,饶子轩又说道:“霍海老弟,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件事,无论搁谁头上都很难忍下去。我们不能忍,也不会忍,关键是要把握好报仇的时机。霍海老弟,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早晚晚,我们是会让冀世强付出代价的。”

好长时间,电话里才传来了霍海极不情愿的声音:“好吧!我尽量忍。”

霍海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郝财旺在擦拭世强公关公司的招牌。

郝财旺是世强公关公司唯一的浑球,模样长的寒碜就不说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流口水,看上去跟个半傻子似的,他的工作,就是负责世强公关公司的杂务,像什么收发啊打扫卫生啊看门啊,什么活都干。

霍海很不待见这个郝财旺,原因有几个方面,一是这家伙长的忒寒碜,要是在吃饭的时候看见他,就像看到碗里趴了个苍蝇似的。

二是因为他的名字。那么寒碜一个人,竟然起了那么好一个名字。霍海觉得,世强公关公司之所以能够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与这家伙的名字有很大关系。

三是这家伙忒勤快,别的不说,单说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的招牌,这两块招牌在大门口一左一右挂着,左边世强公关公司的招牌明净如镜,右边霍霍保安公司的招牌黑如锅底,单看招牌,就觉得世强公关公司是个暴发户,霍霍保安公司是个破落户。

霍海的心里正堵的慌呢,看见郝财旺,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

“快给老子滚下来,一块破招牌擦那么干净,照你狗日的那德行样呢!”

霍海猛地吼了一嗓子,郝财旺猛地一哆嗦,差一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郝财旺站在一个歪七扭八摇摇晃晃的独凳子上,头使劲往上伸着,正在往招牌上吹哈气,那招牌已经亮的能当成镜子用了,郝财旺还在擦。

凳子摇晃了几下,郝财旺脚上用着劲再次把它稳住,回头看着霍海,瓮声瓮气地说:“霍总,这招牌就像是人的脸一样,俗话说招牌亮生意旺,要是连脸都擦不干净,日子能红火吗?”

奶奶的!一个半傻子也他妈的往老子的心窝里捅刀子。

霍海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凳子上,凳子剧烈地摇晃着,咔啪一声响,凳子腿断了,郝财旺从上面摔了下来。

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郝财旺的门牙磕掉了两颗,嘴唇立马就肿了。

郝财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霍海大叫:“老子擦老子的招牌,碍着你狗杂碎什么事了?”

霍海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半傻子,居然敢跟他叫板,霍海本能地抬起脚,再次朝郝财旺踹了过去。

这次郝财旺有了防备,他伸手一护,手指头刚好碰到霍海的脚尖上,霍海的身子猛地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摔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候,霍海的几个手下刚好走了过来,看到郝财旺把自己的老板给撂倒了,那还能饶他,围起来就对郝财旺一顿臭揍。

郝财旺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大声地叫着,喊叫声引来了更多的人,有霍霍保安公司的,也有世强公关公司的,霍霍保安公司的一看同事都在打郝财旺,纷纷加入了进来,世强公关公司的人一看挨打的是郝财旺,纷纷上来拉架——一个半傻子,至于你们这么多人往死里打吗?

霍海已经被手下拽了起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叫:“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凡是世强公关公司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热闹了!

要论人数,双方旗鼓相当,真正打起来,就看出什么叫以一敌百了,霍霍保安公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狠茬子,打起架来就跟过年似的;世强公关公司的人呢,本来对打架就不在行,又是奔着劝架来的,更何况,郝财旺是个半傻子,谁肯因为一个半傻子跟别人拼命?

迷迷糊糊地,世强公关公司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撂倒了,而且立马就见了血,霍海看到血,精神一下子抖擞了起来,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叫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老子奖励你们十万。”

这还有好吗?

警察赶过来的时候,有六个人躺在地上已经不会动了,世强公关公司的人,没有一个不挂彩的。

刘岩来到现场的时候,整个现场还处于混乱当中,他赶紧安排有关人员通知医院和公安局,立即做好善后工作,不大一会,110和120都来了。

第414章 童年糗事

世强公关公司的人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霍霍保安公司的人被警车带回了看守所。

安排完这一切,刘岩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他必须马上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向李亚洲汇报。

李亚洲前几天去了中州市开会,按照日程安排,昨天晚上应该回来了,今天又是个星期天,这个时候,估计他应该在家里呢。

刘岩赶到李亚洲家里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异常,李亚洲正掐着腰,对着儿子李树朴的房间吆喝呢。

“小朴,还要叫多少遍才起床?”

妻子成果的声音则柔和许多:“小朴,赶快起床了,日头都晒到屁股了。”

不管夫妻俩怎么轮替着喊叫,李树朴的房间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看到刘岩进来,李亚洲的表情有点囧,成果则又对着儿子的房间喊了一声:“小朴,赶快起来吧,你刘岩哥来了。”

没多大一会儿,房间门开了,李树朴穿着睡衣睡裤,踢啦着拖鞋走了出来。从脸上的神色看,应该早就起床了。

“喊叫什么喊叫,我正在复习功课呢。”李树朴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成果说:“复习功课也得吃饭哦,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李亚洲冷哼了一声:“哼!复习功课?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我看不是在复习功课,是在玩游戏吧!”

这种场面,刘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好对着李树朴问了一句:“小朴,高几了?”

李树朴显然不愿意提学习上的事,便打岔道:“不高不低,一米八一。”

李树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朝刘岩的头顶比划

成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老李,咱们家小朴跟小岩差不多一般高了哦!”

李亚洲撇着嘴说:“光长个儿有啥用,光长个子,不长成色,这一年,个头倒是长了三四公分,可学习成绩呢,却下降了三四百名,再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这他现在的成绩,恐怕连个二本也考不上。”

“刚好唉!”成果一惊一乍地说,“小岩上学的时候不一直都是尖子吗?可以让小岩辅导小朴嘛!”

说到这儿,成果又看向儿子:“小朴,你真应该好好跟你小岩哥学学,你看你小岩哥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可人家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市长了。”

李树朴乜斜了刘岩一眼,然后耷拉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人太优秀,木得朋友。”

成果说:“其实我们家李树朴同学学习成绩一直也是很优秀的,从高一到高二上半学期,一直保持在市一高的前十名,高二的时候,还拿了一个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二等奖呢!”

没等成果说完,李树朴就黑着脸拦住了:“妈,你能不能别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哦!老提过去的老黄历有意思吗?”

刘岩跟李树朴基本上没有什么接触,偶尔到李家来,和李树朴也就是打个照面打声招呼,对李树朴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李亚洲,今天算是与李树朴的正面接触,刘岩觉得,李树朴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学习成绩之所以严重滑坡,很可能是被网络游戏给迷住了。

这个时候,你要是跟他显摆你上学的时候有多么的屌,一准会引起他的反感,要想跟他打成一片,最好的办法,就是自黑。

想到这儿,刘岩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也不是一直都好,也有大滑坡的时候,就像打牌一样,输输赢赢,黑黑红红。”

就这一句话,立刻使李树朴对刘岩的敌意降低了许多,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不像刚才那样总是歪着脑袋了。

刘岩又说:“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一直是我们班里的第三名,第一名和第二名,总是被两个小女生占着。”

李树朴仰起脸看了看刘岩,说:“这么说来,咱们俩倒是挺像的,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也一直被班上的两个小女生压着。”

刘岩说:“我虽然是第三名,但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们,都对我的学习成绩没有印象,所有人对我的全部感觉,就是两个字,邋遢。”

“你邋遢?整天打扮的五脊六兽的,你还邋遢?”李树朴撇了撇嘴。

刘岩说:“你听我说嘛,我说的邋遢,不是说不讲究个人形象,我的邋遢,主要表现在对学习用品的管理上,发下来新书不到半个月,人家的书都还规规整整像是新书一样,我的呢,已经成了烙馍卷子了,再过半个月,书就成两半了,没半学期,书包里就找不到书了。”

李树朴点了点头,说:“这一点,你倒是跟我们班一个叫庞正坤的挺像的,那家伙比你还惨呢,最多一个星期,书就飞了,不过人家的脑袋瓜子巨聪明,不管多长的课文,只用看一遍,就能背诵下来了,你应该跟他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不多,但你说这种人巨聪明,我有点不以为然。这方面,我超有感受,自己没有书,借同学的吧,人家又对你不放心,害怕你把人家的书也给弄脏了,弄烂了,关系超好的,最多也是让你当着人家的面看一会儿,所以你就必须让自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上课听讲,也必须全神贯注,这样的话,就会有事半功倍的学习效果,与大脑聪明不聪明没有多大关系。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举另外一个例子,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叫何新成的,你要说他聪明,一篇课文呜哩哇啦的读上一天,老师让他背诵的时候,吭哧瘪肚老半天也蹦不出来十个字;你要说他不聪明吧,这家伙说起评书来,那可真是口若悬河,收音机里讲的评书,每天也就说上半个小时,何新成只要听一遍,最少能按原词复述二十五分钟,你说,他究竟算是聪明还是笨?”

李树朴认同了刘岩的观点:“你说的也对,学习贵在专心,大脑里不能有杂念。”

见两个年轻人聊的投机,李亚洲夫妇默默地离开了,不过成果只是离开了客厅,回到卧室之后,成果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兴趣盎然地听着两个年轻人的谈话。

李亚洲夫妇离开后,两个年轻人就少了拘谨,说起话来就开放多了。

李树朴问:“到了小学三年级,你应该翻身了吧?总不会老被两个小女生压着吧?”

李树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猥琐。

刘岩撇了撇嘴,说:“翻个毛线啊!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一共四十五个学生,我的学习成绩大概在三十五名左右。”

李树朴一脸懵逼:“怎么会这样呢?你小子谈恋爱了吧?”

刘岩不屑地说:“谈个毛的恋爱哦!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才八岁,还什么都不懂呢。有一次,我发现自己下面那个小东西硬的邪乎,都把我给吓蒙了,就慌里慌张的跑去问我的班主任。”

李树朴问:“你们班主任是女的吧?”

刘岩瞪了李树朴一眼:“女的怎么啦?你是不知道她是什么形象,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沾子包。”

李树朴又问:“沾子包是什么东东?”

刘岩说:“就是*袋。”

“哦!我知道了,你们这个女班主任肯定特丰满吧?”

刘岩说:“怎么能叫丰满呢!应该叫肥实,就像只海豚。”

“那也不错哦!熬汤喝,味道一定鲜美。”

“你这个熊孩子,咋就没一点正行啊!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囧。”

“嘻嘻!我知道,海豚老师肯定说,你这个熊孩子,怎么没一点正行呢?怎么可以调侃老师呢?”

刘岩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要只是这些也没那么囧,从那一天起,她就落下了一个毛病,有事没事,老爱往我这儿瞅,还是勾着头往下面瞅,惹的同学们老往我身上瞄,囧的我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怪不得你的学习成绩那么差呢!那样的环境,换成谁,也没法安下心来好好学习。”

“那段时间,我爷爷正好病了,我妈在老家伺候我爷爷,我爸爸在市里上班,十天半月也难得回来一次,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鸿畅镇的老烟叶收购站里,我舅舅倒是隔三差五的来看我,发现我总是魂不守舍的,就去找我的班主任问情况,班主任对我舅舅说,让你外甥分散一下注意力,大白天的,裤兜里老揣个手电筒干嘛?”

成果趴在门缝里,差一点没笑喷了。

刘岩没有觉察到房间里的动静,继续对李树朴说:“我舅舅没明白我们班主任老师的意思,回到家之后,就把家里的手电筒给收了起来,又从他家移来了一些丝瓜秧,还逮了两只兔崽子,让我种丝瓜,养兔子,说是这样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呢,我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上课的时候,我不但要躲避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那奇奇怪怪的目光,还要担心家里的丝瓜和兔子,心里老想着,兔子不会饿了吧?它要是饿了,再从窝里蹿出来,把丝瓜秧啃了就麻烦了。”

第415章 及早下手

成果正趴在门缝那儿听的入神呢,手机突然响了,她本能地想躲避,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刘岩和李树朴一齐看向了她。

“妈,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根的毛病了?”李树朴不高兴地责怪道。

成果只好走了出来,讪讪地笑着说:“我不是想从你小岩哥这儿学点经验嘛,又怕影响到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交流,所以就···不过你可别听你小岩哥那样说,他是给你留面子呢!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岩哥从小学到中学,门门功课都是全年级第一,人家都夸他是双脑子呢!”

刘岩红了脸,说:“成果阿姨,人家那是故意耻笑我呢!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关于双脑子的问题,牵涉到一个故事,刘岩上学的时候,外表看上去特别懒散,早自习,经常是快要下课的时候才到学校,一边揉着赤马糊眼,一边走向了座位,等他把书掏出来,下课铃已经响了,刘岩急三火四地浏览一下今天的课文,半迷糊半醒的就找老师背诵课文,经常惊的同学们一愣一愣的,卧槽!这狗日的刘岩长的什么脑子哦,小爷哇哇哇的读了一早上,喉咙都干了,到现在还背诵不下来一半呢,这狗日的,也就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课文吧,怎么就能倒背如流呢!太气人了!

晚自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星期六个晚自习,刘岩能去一个晚上,已经很不错了,即便去了,也没有好好学习,别的学生是高照明灯下苦心,他是高照明灯玩游戏。

更有甚者,他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很少做,老师逼的紧了,就应付着做一次,因为两次做作业的时间间隔太长,比如说上次做作业的时候是十月八号,今天是十二月五号,作业上面有老师批的阅号,只要一看阅号,老师就知道刘岩有多长时间没有写作业了。为了掩盖,刘岩只好把前面的作业撕了,这样的话,老师就不知道他有好长时间没做作业了。可因为每次刘岩交上去的都是新本子,时间长了,老师自然就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同学们也都知道。

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大讲特讲,学习一定要下真功夫,说什么鉄樑磨绣针,功到自然成,把一个学习差的学生给惹火了,就说:“瞎扯!人家刘岩经常迟到早退,连作业都不做,学习成绩不是照样很好吗?”

老师急了,说:“人家刘岩是双脑子,你是猪脑子,你能跟刘岩比吗?”

成果看着刘岩的脑袋,一惊一乍地说:“??啊!你迟到早退,还不做作业,学习成绩咋恁好哩!可能真的是双脑子吧!”

刘岩一脸窘态。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刘岩也有点迷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不用功,学习成绩却一直在全年级独占鳌头,后来有一件事,终于让刘岩明白了他之所以成绩那么好的真正原因。

有一天放学回家,刘岩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往家里走,踢一下,石子滚出去好远,刘岩追上去,再踢一下,就这样一边踢一边往家里走,就在一次踢向石子的一瞬间,“嘭”地一下,刘岩的大脑里闪现出了一道数学题的解答方法。

这是一道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习题,刘岩好长时间都没法解开,就连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答,这道习题,刘岩并没有刻意存在大脑里,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蹦出来个答案呢?

后来刘岩才知道,其实有许多的习题,他都在不经意间存储在自己的大脑里了,只是自己没有感觉到罢了。用得着的时候,就会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的往外倒,他的脑海里,简直就是一个题库。

成果不停地感叹:“怪不得呢!怪不得呢!我说小岩的学习成绩为什么那么好呢,原来船在这儿弯着呢!”

李亚洲走了出来,说道:“刘岩说的这些,可以总结为两点,要想取得好成绩,一是要专心,二是要用心,小朴,今天刘岩说的这些,对你应该有所启发吧?学习的时候就必须扎进去,不能有任何的杂念,玩的时候就尽情的玩,要是在听老师讲课的时候,心里还总想着游戏呢,那就根本不可能会取得好成绩。”

李树朴冲老爸撇了撇嘴,闪身进了卧室。

李树朴刚回屋,成果悄悄把刘岩拽到客厅的西南角,神神叨叨地问:“小岩,你觉得没觉得,小朴那方面也出问题了?”

刘岩问:“哪方面?”

成果又朝儿子的房间看了一下,趴在刘岩的耳朵上小声说:“早恋呗!”

刘岩愣了一下,又问:“你是从哪方面判断出他早恋的?”

成果说:“刚才他跟你谈论这方面话题的时候,显得多熟稔哦!这不是早恋了是什么?”

刘岩心里说:对那方面有点基本常识,就是早恋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现在的社会信息这么发达,信息量那么大,要是连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了解,那不成傻逼了?

再说了,像李树朴这样的,越是嘻嘻哈哈的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越说明没有早恋,真正早恋的,都是闷逮,表面上好像很羞于提及这方面的话题,暗地里,却悄悄向人家小姑娘下手。

不过李树朴究竟有没有早恋的迹象,刘岩还拿不准,现在的小男孩,胆子大着呢,在这方面,根本就不知道啥是避讳,冲小女孩下手的时候,动静大的只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刘岩只好对成果说:“成阿姨,你别担心,等有机会了,我探探小朴的口风。”

成果说:“那这件事阿姨就交给你了,要是发现小朴有这方面的倾向,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苗头给他掐灭了。”

刘岩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说:我才不做刽子手呢!要是那样做了,等李树朴长到我这么大岁数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恨我呢!

刘岩当年就吃了这方面的亏,刚上大学的时候,老爹谆谆教导他,学习一定要专心,不能三心二意的,更不准谈恋爱,他倒是很听话,结果呢,大一第一学期没结束,校园里便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等到了大二,刘岩醒过味来想下手的时候,晚了,能抓到手的,至少已经是二手货了。

最可恶的是与他同系的那个叫谢晋的家伙,一年大学读下来,都交往了十二个女朋友了,这家伙大言不惭地说,要是不谈恋爱,那我们上大学干什么?还说,多尝鲜,活一千。

奶奶个熊!

这算是什么逻辑哦!合着你小子苦劲巴力的拼命读书,就是为了谈恋爱哦!要是这样的话,索性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找一个抱回家算了,那才叫鲜呢!何苦费那么大劲读书啊!

再说了,人家早熟的,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你小子到了大学才下手,尝的算哪门子鲜哦!

狗日的!

义愤归义愤,但刘岩也算是明白了,现在这世道,要谈恋爱,就得及早下手,女人,跟钞票是一样一样的,你要是老看着她不消费,肯定会贬值。

关于恋爱,刘岩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模仿了一首古诗,来表达自己的心境

三春花事好

恋爱需及早

花苞有人折

美女容易老

刘岩心里想,要是李树朴这小子真的有这方面的倾向,他不但不会阻止,还会撺掇他尽早拿下,如今这世道,剜到自己篮子里的,才是菜呢!

见成果腻着刘岩叨叨个没完没了,李亚洲有些着急了,不停地冲她使眼色,成果知道,刘岩今天到家里来,肯定是跟自己的丈夫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谈,就停止了关于儿子李树朴的话题。

成果把刘岩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泡了茶水,再次跟刘岩打过招呼后,闪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李亚洲走过来,坐在了刘岩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刘岩问道:“听说,我不在钧都市这几天,西城工业园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刘岩说:“我正要向你汇报呢,你到中州市开会的这几天,西城工业园区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

刘岩非常详细地把西城工业园区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向李亚洲汇报了一遍。

听完刘岩的汇报,李亚洲的眉头完全舒展开了,他对刘岩说:“前几天我到中州市开会,周书记专门向是询问了你回到钧都市之后的情况,周书记对你的评价很高哦,他觉得,在他见过的年轻人当中,你是最善于用脑子的一个,同时也是工作方法最聪明的一个。”

刘岩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周书记对我的肯定,其实我做的还很不够。”

李亚洲冲刘岩摆了摆手,说:“谦虚的话就不要说了,说实话,对于你的工作能力,周书记和我都是充满信心的,周书记曾经对我和闫海宽书记说过,即便是把你推到更加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去,就你的工作能力而言,仍然是绰绰有余的。尽管如此,周书记和我仍然有些担心。”

第416章 仕初而怯

说到这儿,李亚洲停顿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来两块口香糖,递给刘岩一块,然后把另外一块的包装纸剥开,把口香糖含在了嘴里。

李亚洲不抽烟,也不太讲究茶道,茶几上虽然放着已经泡好的茶水,他却没想着喝。在李亚洲的生活习惯中,唯一的特殊嗜好,就是嚼口香糖,这种习惯,大概与他的生活习性有关。李亚洲爱干净,不能忍受口腔当中有丝毫的浊气,他每天至少要刷三次牙,跟人谈话的时候,嘴里经常会含一块口香糖,以保持口腔的清新。

李亚洲咀嚼完口香糖,把它吐在一张纸巾上,然后将纸巾小心地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筐里。

刘岩没有嚼口香糖,只是把口香糖攥在手里,目光则一直看着李亚洲,等他把嘴里含着的口香糖吐了出来,刘岩才说道:“我知道你和周书记担心什么。”

李亚洲问:“那你说说看,我们究竟担心什么?”

刘岩说:“官场当中有一种说法,叫仕初而怯,不管是初入官场的新手,还是初掌权力机器的所谓新贵,最难过的,恐怕就是这个怯字了。”

“仕初而怯,”李亚洲先是喃喃自语,然后又看向刘岩,“这个说法倒是蛮新颖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那你觉得,这个怯字,该怎么理解呢?”

刘岩说:“从字面上理解,当然是怯场的意思,就像初登舞台的演员一样,首次在聚光灯的强烈照射下完成自己的表演,难免会有些心怯,另外一层呢,又有十分强烈的表现自己的愿望,在心理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还要力求使自己的表现尽善尽美,所以这个怯字,实际上真实反映出了初登舞台者的状态和心境。把它引申到官场上,则反映了初入官场或者初登高位者行事作风上的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太过犀利,另一个极端是太过谦卑,太过谦卑,就缺乏大气磅礴的魄力,久了,就会被人视为卑微;而太过犀利,又往往会给人以骄横跋扈的印象,这种第一印象比卑微更加糟糕,它很容易让别人引申到诸如后台之类的层面上,稍有不慎,便会搞出任人唯亲帮派体系之类的话题,给赏识和提拔你的人,带来莫名的困扰。”

李亚洲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对这个问题能够理解的这么透彻,没错,周书记和我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在你身上,谦逊的成分可能会更多一点,但绝对不是谦卑,真正了解你的人,反倒能非常强烈的感受到你的那种坚韧,那种犀利,你的坚韧和犀利,不是外表的谦和能够遮挡住的。在具体问题的处理上,你有一种咬住不放的韧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犀利。这种状态,已经在你的工作当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

刘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自己表现的很柔软呢,没想到在你眼前呈现出来的,却是犀利的一面,说明我还是不够成熟哦!说实在的,对于我来说,可能比一般的人心理上的顾虑会更多一些,我以前是周书记的秘书,而你和周书记又曾经是工作上的搭档,这种关系,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在我的身上贴上标签,大家都会觉得,我是你和周书记的人,所以,不管是我在工作当中表现出来的韧性也好,还是犀利也罢,统统都会让别人觉得是你和周书记在为我撑腰,这样的话,将势必会使工作方面的事情,延伸到关系网的层面,只要我稍有差池,就会累及周书记你们俩,所以,我必须慎之又慎。”

李亚洲说:“我不能不说,你表现的非常到位,甚至堪比教科书了,你在不动声色当中,完成了我早就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在我看来,你就像是一把隐藏在某些人外衣里的利刃,表面上纹丝不动,却非常麻利的割去了某些人的伪装,让他们的丑陋,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周书记要是知道了你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表现,不知道会多欣慰呢!”

刘岩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李书记是鼓励我呢,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希望李书记能多多给我指点呢!”

李亚洲真诚地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通过你的行为,我也在深刻地反思自己,在西城工业园区的问题上,我明明知道那些弊端甚至是毒瘤的客观存在,但一旦要下决心去铲除这些弊端和毒瘤的时候,就变得是一筹莫展。海宽市长在的时候,我们两个因为西城工业园区的存在的问题,可没少伤脑筋。现在想想,当时之所以迟迟不能解决问题,关键的因素,还是在解决问题的方式上,我和海宽市长的思考方式,都是因人论事,一旦把事情牵涉到具体的人身上,往往会造成很大的阻力,就是自己本身,也常常被具体的人所牵累。说到归齐,还是典型的官场心态在作祟。你呢,完全是就事论事,所以工作起来就少了许多阻碍,你这种工作方法,我还真是要好好学习学习。”

刘岩不好意思地说:“李书记太客气了,其实我才真正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要说学习,我才正经要向李书记学习呢!”

李亚洲说:“好了,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想知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刘岩说:“我想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进行一次调整,把不能适应本职工作的人员清理出工业园区管委会。”

李亚洲点了点头,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原来海宽市长在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曾经动过这个念头,说句实话,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尤其是领导班子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抓经济的料。可我和海宽市长折腾了好长时间,愣是没有办法把这些人赶出去。当时最大的阻碍,就是来自翟礼让,更准确地说,是来自松林市长。现在好了,这个阻碍基本上可以排除了。这一次不用你我动手,就会有人把翟礼让赶出西城工业园区,刘岩,我想问一下你的看法,你觉得谁会把翟礼让赶出西城工业园区?”

刘岩反问了一句:“李书记觉得呢?”

李亚洲笑了笑,说:“这样吧,咱们俩都在手心里写下一个人的名字,看看咱们俩的心思能不能对的上。”

两个人分别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展开一看,上面写的都是李松林,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李亚洲说:“这次的事情,损失最大的应该是霍发全,听说被打的那些人都伤的不轻,有三四个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霍发全就是再护犊子,也应该知道法不容情吧?霍海肯定是要坐牢了,他的那个霍霍保安公司,恐怕也要树倒猢狲散。所以,”

刚说到这儿,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李亚洲回头看了看,是那部红色的电话,这是一台加密电话,是上级领导与李亚洲联系的通道。

李亚洲立马站起来,走向办公桌接电话。接完电话,李亚洲坐在那儿思考了一会,然后又走向刘岩,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这件事情,受损失最大的虽然是霍发全,而最受煎熬的,恐怕应该是李松林了。不管怎么说,刑警大队是松林市长派去的,事情的发生与他的外甥也有一些瓜葛,如果霍海因为这件事被判了刑,霍发全肯定会因此而迁怒到李松林身上。李松林为了避免与霍发全彻底闹掰,估计会做两件事,第一,就是把翟礼让当做替罪羊踢出西城工业园区,第二,就是主动在书记会上提出让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进入市委常委会也就水到渠成了。”

刘岩说:“那就谢谢李书记了。”

李亚洲说:“你不用谢我,这些本来就是你应该得到的,同时也是你用扎实的工作成绩换来的,在这个问题上,老实讲,我的确是有些柔弱了,如果不是你的这些作为逼的李松林走投无路,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呢!好了,这件事总算是可以看到一个理想的结果了。进入市委常委会之后,你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还是先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进行调整?”

刘岩说:“我的初步想法是,要动,就进行一次大的手术,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进行一次大换血,最近这段时间,我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详细的考察,我发现,许多人的基本素质,根本就不能胜任其所担任的工作,这些人,必须从原来的工作岗位上拿下来。具体的办法是,我准备在钧都市乃至中州市范围内公开招聘,对申请上岗人员就自己所申请的工作岗位进行专业考核,成绩优异者上岗。详细的实施办法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我想找曹部长先商量一下,等有了成熟的方案,再详细向你汇报。”

李亚洲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很显然,对刘岩的方案,他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考虑了好久,李亚洲才说:“你这个想法很超前,也很大胆,我原则上支持你的想法。不过,经过先前的这些事情,李松林早晚会醒过味来,接下来的工作,要想过他这一关,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再加上,人事工作是所有工作当中最敏感的问题,他牵涉到的,是方方面面的因素,所以,对你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对工作人员进行大换血,可以,但一定要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争取拿出一个比较全面同时又比较切合实际的方案来。”

第417章 脸够大的

星期一刚刚上班,霍发全就得到了霍海被拘押的消息,心里虽然对儿子充满了恼怒,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霍发全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派饶子轩去打探消息,从看守所往外捞人的事,霍发全不方便直接出面。

没多大功夫,饶子轩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他告诉霍发全,想把霍海从看守所捞出来基本上不可能了,公安局的人直接把霍海带到了北所。这次的事情闹大了,被打的人有三个生命垂危,挨打最重的郝财旺虽然很皮实,五脏六腑的没有什么大碍,但已经从半傻子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傻子。

钧都市有两个看守所,一个在公安局的院子里,拘押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偷小摸或者打架斗殴的轻微犯罪人员,而犯罪情节比较严重的,一般都被关在北所里,被关进北所的,基本上都会被判刑。

霍海这次被直接送进了北所,估计是要被判刑了。

“冀世强那小子呢?他怎么样?”霍发全问,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人了,如果冀世强也挨了打,并且伤的很重,霍发全心理上还能平衡些,如果冀世强也被关进了看守所,霍发全心理上也能平衡些。

饶子轩告诉霍发全的信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冀世强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根本就没有露面。还添油加醋地说,这次打群架,肯定是一个阴谋,少不了李松林在背后操纵。现在霍海被逮了,事情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还不知道呢,霍霍保安公司绝对是黄了,以后整个西城工业园区就是冀世强一个人的天下了。

“霍市长,李松林的阴谋全都得逞了,接下来,恐怕就是拿着霍海的事情对你开刀了,你能咽下这口气吗?别说你了,就是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霍发全怒了,再也顾不上领导的颜面,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市政府,一脚就把市长办公室的房门踹开了。

看到霍发全的模样,李松林就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虽然他并不知道西城工业园区内发生的事情,但对霍发全,李松林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这种畏惧感从霍发全失去常务副市长位置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再加上霍发全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因为自己的阻扰被无限期搁置,让李松林对霍发全的畏惧感又平添了几分。

为什么会如此惧怕霍发全,李松林自己也搞不清楚,过去怕霍发全,大概与这个人的个性有关,现在怕他,可能与霍发全的处境有关。霍发全在担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就是个肆意妄为的家伙,完全不把李松林放在眼里。那时候有个官帽子压着,霍发全好歹还能收敛点,现在呢,他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如果霍发全在公开场合跟李松林制造难堪,会严重影响自己在官场之中的形象,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李松林觉得,自己尽量还是别惹霍发全。

看着霍发全怒气冲冲的样子,李松林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首先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霍发全,称呼他霍副市长或者霍副书记,明显是磕碜他,称呼霍常委吧,不单单是自己觉得这个称谓别扭,更有往霍发全的伤口上撒盐的嫌疑,称呼老霍就更不行了。

这方面,他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绝对不能在同一条河沟里翻两次船。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哼哼了。

李松林刚张开嘴,立马又闭上了,他心里在犹豫,就算称呼上能打哈哈混过去,怎么跟他打招呼呢?说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肯定不行,霍发全现在就是个闲人,每时每刻都有空,这样说还像是在挖苦人家。

靠!一个大闲人,居然拽的不行了。

没办法,李松林只好陪着笑脸打哈哈:“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霍发全虎着脸说:“李市长,你就别跟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玩客气了,有什么手段你全都使出来吧,霍海现在已经被逮起来了,我过来就是想问一下,什么时候轮到我?”

李松林吃惊地看着霍发全,问:“霍海被逮起来了?谁逮的?因为什么呀?”

霍发全冷笑着说:“李市长,你就别再狗吃麦苗装洋(羊)了,你这种表情让我恶心。怎么着?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你是市长,有权有势的,想收拾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你也忒狠了点吧,不就是想让霍海从西城工业园区滚蛋嘛!好让你外甥一个人独霸那里。明说呀!只要你哼一声,我立马让霍海从西城工业园区滚蛋,你外甥要是实在不待见霍海,我可以让霍海从他眼前彻底消失,犯不着把我儿子坑进去吧?”

李松林虽然不了解到底什么情况,但从霍发全的话里,他听到了这样一个信息,霍海被逮这件事,应该与自己的外甥冀世强有关。

“老霍,你别动气,有什么事情咱当面说清楚,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是说世强跟霍海闹了点别扭,兄弟俩闹点别扭,怎么就把公安局牵涉进来了?还把霍海逮了?至于吗?回头我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发全说:“李松林,你要是继续在我面前装糊涂,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刑警大队的人派到西城工业园区去的?”

李松林挠了挠头,问:“是哦,怎么啦?”

“你还跟我装糊涂是吧?你把刑警大队派到西城工业园区,不就是为了把霍海逮起来吗?现在你的阴谋得逞了,就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了,我霍发全没那么傻。”

“不是,这里面指定有误会。”李松林抓耳挠腮的,“我把刑警大队派到西城工业园区,是让他们保护翟礼让的,跟你们家霍海可没有半点牵扯啊,怎么回事呢?他们怎么把霍海给逮了?”

霍发全一巴掌拍在了李松林的办公桌上:“李松林,你黑了我们家霍海还不够,怎么滴,还要侮辱我的智商吗?翟礼让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他什么时候开始享受起有专职保镖的待遇了?他一个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比中州市的市委书记还牛逼吗?”

“不是,这里面有点特殊情况,翟礼让跟我反映,说有人要对他动手,他的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向公安局提出了要求,让他们派人去保护翟礼让。”

霍发全冷哼了一声,说:“行,就算有这么一档子事,也没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吧!为了一个翟礼让,居然把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半个家底都搬出来了,哼!翟礼让的脸可真够大的。”

李松林一下子愣在了那儿,不是吧?公安局出动了那么多的警力吗?不应该啊?

一瞬间,李松林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霍发全解释了,霍发全有这样的疑问,是非常正常的,为了保护一个翟礼让,的确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那么,彭万军这家伙为什么要派那么多警员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哦?

李松林从办公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苦思冥想,会有什么猫腻呢?刑警大队的警员,是他要求彭万军派的,这些人到了西城工业园区,不好好保护翟礼让,却把霍海给逮起来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是谁在里面下蛆呢?会不会是刘岩?

对,肯定是刘岩,他这些天一直待在西城工业园区,肯定能看到刑警大队的动静,于是他便利用这些警员,对霍海下手了。刘岩这一手也太毒辣了,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既可以成功地将霍海和冀世强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又能巧妙地离间他和霍发全之间的关系,现在,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李松林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肯定是刘岩在中间使的坏,刑警大队的警员,只有刘岩才能指挥的动,他这样做,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哦!”

霍发全粗暴地打断了李松林:“姓李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刑警大队的人是你让派的,跟人家刘岩挨的着吗?你搞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因为办公室的问题,你指使江明宇挑唆我与刘岩之间的关系,这一次你又来这一套,我要是相信你的鬼话,那我就真成了棒槌了。”

李松林急的抓耳挠腮的:“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呢?”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了,收起你那一套吧,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你告诉你外甥,让他立马从西城工业园区滚蛋。我承认,霍海不是个好玩意,你外甥屁股上就一点屎没有吗?恐怕比我们家霍海还脏吧!我只给他一天时间,一天之后,如果你外甥仍然在西城工业园区里赖着,对不起,看守所里的饭也不是只有我们家霍海能吃,看守所的房子也不是只有我们家霍海能住,霍海这两年一直和你外甥待在一起,彼此之间混的也挺熟悉的,到看守所里就个伴也可以嘛!就是挨枪子,下地狱,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寂寞嘛!”

第418章 根本之源

说完这段话,霍发全扭身走出了李松林的办公室,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李松林愣愣地看着霍发全愤然离去的背影,身上不由自主地冒着凉气,他知道,他与霍发全之间的疙瘩,很难解开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李松林的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件事情里面,肯定有刘岩的影子。

刘岩这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啊!自从他回到了钧都市工作,李松林觉得自己就像是触在了霉头上,高兴的事一件没有,闹心的事却一桩挨着一桩,工作上已经让他够烦心的了,更让他头疼的是,这种霉气好像传染到家里去了,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发生了那档子腌臜事呢?就跟他妈的闹了鬼似的,要是外甥冀世强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真的没法活了。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不应该哦!处心积虑的把刘岩弄到了那间布满凶兆的办公室里,该倒霉的应该是他呀,这到底是怎么啦?

李松林像只呆头鹅一样站在办公室里琢磨了大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伸出头去瞧了瞧刘岩那边,静悄悄的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李松林心里猛地一惊,刘岩这小子,不会是又给自己下蛆去了吧?

这个念头让李松林更加紧张了起来,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这样呆着了,得赶紧动起来,免得又着了刘岩的道。

现在他最紧张的,就是自己的外甥冀世强了,霍海折了,冀世强肯定在西城工业园区待不下去了。他得赶紧联系冀世强,让他赶快离开西城工业园区。稍有迟疑,就有可能惨遭霍发全的毒手。

另外,他得赶快从冀世强那里了解一下,西城工业园区最近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要能捕捉到任何一点的迹象,证明刘岩在里面下了蛆,那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对刘岩痛下杀手。

他绝对不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恶气。

······

礼拜一一上班,刘岩就直接去了市委,他要跟曹水江商量一下,尽早把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方案落实下来。

曹水江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刘岩,他知道,刘岩到他这里来,肯定有特别紧要的事。

到了市领导这一层,相互之间是不轻易串门的,这与在乡镇机关有着明显的区别。乡镇机关的领导,彼此之间的走动就像街坊邻居串门,想到谁那里坐坐,抬抬腿就到了;到了县级这一层,领导之间就像是各自住在自己的单元套房里,邻里之间很少有走动的现象,据说是因为有方方面面的顾忌。刘岩跟着周和平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这样的顾忌肯定也有,甚至比一般的领导更强烈,但是现在,他已然顾不上那些忌讳了。

两个人落定之后,刘岩便直截了当的聊起了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人浮于事现象的不满,并且向曹水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要对这种现象动手术,希望能够得到市委组织部的支持。

对于这种人浮于事的现象,曹水江的理解要比刘岩更深刻一些,他把这种现象定性为一种机关病。而这种病的病灶,来自于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是人们对机关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走进机关,浑身松散,在人们的思维意识里,认为在机关工作就是坐办公室,过去是一张报纸一杯茶,现在是一台电脑走天下。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也不知道除了坐班之外,自己究竟应该干些什么。

再一个就是心理上的病态——走进官场,双手发痒,人一旦进入官场,总觉得自己应该捞点什么,捞的着的人手越伸越长,捞不到的人气越来越短,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上层在水下捞,下属在水上漂,真正落实到工作上,谁也不肯把手伸出来。

对于曹水江的这些说法,刘岩深有感触,同时刘岩又觉得,这种人浮于事的现象,其根本还是在于无所事事,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了解这些人都会干什么,其次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曹水江说:“对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这一块,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刘岩说:“解决会干什么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考试,考试虽然只是用来堵嘴的无奈之举,但就目前的官场形态来说,也只能依靠这种办法了。不过,我并不想通过一次简简单单的考试,而决定一个岗位的人员任用。如果是那样的话,仍然是只流于形式,根本罗致不到真正的人才。从过去的科举考试,到现在的公务员招聘,所谓的逢进必考,全都是形而上的。考题千篇一律,答案千篇一律,遴选出来的所谓人才,就像是在流水线制造出来的产品一样,理论知识很丰富,却不能在实际工作中担当重任,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也是造成把上班视为坐班的原因之一。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任用上,我的想法是因岗设题,着重考核一个人对自己申请工作岗位的专业能力。具体的办法是个人申请,组织审核,然后由组织部门针对具体的工作岗位进行命题考试,从中选拔出合适的人才。”

曹水江默默的看着刘岩,心里面却受到了非常强烈的触动。

刘岩刚才的想法,听起来好像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命题考试,但对于组织部门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考验。这件事真正要做起来,仅就操作层面上来说,恐怕就有非常大的难度。要考核每一个工作岗位的专业能力,出题目的人首先要具备这方面的专业素养,如果没有专业素养,只能是按照固有的模式去出题目,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仍然摆脱不了形而上的泥沼。

由此,曹水江又想到了自身的问题,现在钧都市组织部门的工作人员,具备这样的素质吗?如果不具备,那么对每一个工作岗位的考察和任用,所依凭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难怪人们会发牢骚说,干部考核,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叫认认真真搞考察,扎扎实实走过场。具体到考察标准上,又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一是看根子,二是看票子,三是看面子。

所谓看根子,并不单单是指一个人有多么大的靠山,多么深的背景,这个根子的真正意涵,是指举荐人的分量。自古到今,官员的任用和晋升,采用的都是伯乐制,一个官员职务的擢升,首先要有上级官员的推荐,只有获得推荐的人员,才能进入到组织部门的考核程序。如果举荐人有足够的分量,那么他对被推荐者所欣赏的那些因素,也就成了组织部门考核的重要指标。甚至可以说,在特殊的情况下,组织部门只不过是举荐人的应声虫。

伯乐制,是形成地方派系势力格局的根本之源。

刘岩采用考试的办法来决定工作岗位的任用,这一招并不新鲜,古时候就有科举制度。对一个地方来说,采用考试的办法遴选人才,在常人的眼光里,则是用另外一种形式来组建自己的派系势力,这种办法的中心目的,就是要迅速瓦解固有的势力格局,以最快的速度形成自己的势力圈。像刘岩这种有棱角的官场新贵,通常会用这种办法来达成自己的需要。

关于这一点,曹水江对刘岩的动机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刘岩挥舞起来的大棒,直接打到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普普通通的工作岗位。这种办法,根本不可能培植自己的势力,弄的不好,反而会降低在基层干部当中的威信。

刘岩这个举动,是在将自己的军啊!

就市委组织部来说,要想配合刘岩达成目标,首先的一条,就是要马上提高组织部门工作人员的自身素养,如果不能跟上基层单位改革的步伐,市委组织部就会闹笑话。

曹水江把熟悉的下属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能够满足这些素质的,恐怕连一个也没有。这就意味着,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同样面临着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一样素质低下的窘境,同时也意味着,市委组织部将要和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一样,采取考试的办法来重新安排工作人员的岗位。

这样的改革一旦深入下去,牵连到的岂止只有市委组织部?恐怕每一个单位都同样面临着工作人员素质低下的问题,这样搞下去的话,难道要把钧都市整个官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翻腾一遍?

恐怕不用翻腾的太多,也不会翻腾的太久,刘岩就会被官场上固有的势力给翻腾了。

这些年,好像人人都在讲公务员体制改革,也好像人人都在关心着这样的改革,改革的艰难,只有真正下决心实行改革的人才能够体会到。

这样想着,曹水江心里的顾虑又多了一层,对刘岩的担心也多了一层。

第419章 同病相怜

茶几上面的茶壶水已经烧开了,“嘎嘣”一声电路断开的声音,把曹水江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

曹水江拎起茶壶,开始往茶杯里面冲茶。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握着壶把的四个手指头,稍稍弯曲就能够触到大鱼脊,大拇指就更奇葩了,轻轻往后一勾,居然能与手背形成九十度的弯曲。

曹水江可能觉察到了刘岩目光当中的异样,他遭受这种的目光,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斟完茶,曹水江看着刘岩感叹:“因为这十个手指头,不知道被多少人骂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刘岩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头看了看,他的手指,和曹水江的手指颇有几分相似,又细又长,像葱白。

刘岩从小到大也没有干过什么体力活。应该也属于四体不勤这一类人吧。

干过粗重活计人的手,指节粗大,像几节莲藕连接在了一起。

不过刘岩的手指比曹水江要稍微壮硕一些,这大概与他经常锻炼身体有关吧。

曹水江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怪我妈,我上面有六个姐姐,我妈四十多岁才生了我。怀着我的时候,街坊邻居都说我妈这一胎一准还是个姑娘,一拉串生了六个茶盘,第七个,百分之百生不了个茶壶,七仙女的魔咒,谁都没法摆脱。当时我妈都已经动摇了,嚷嚷着要去打胎,我爹牙一咬,心一横,说:反正一群羊也是养,一只羊也是放。茶盘怎么啦?七个新茶盘,再加上一个老母子,正好凑够一桌。结果生我的时候,我爹一看是个带把的,当时嘴就乐歪了,一直到现在还那样。我姥爷知道有我的消息时,是生下我的第六天,当时我姥爷正在井口打水,听到这个消息,脚下一滑,连人带辘轳一块掉进了井里,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经过这样一个变故,再加上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我被家里人照顾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甚至简直到了虐心的地步。一直到四岁,家里还不允许我一个人走路,更不允许走出房门。从小到大,不允许我往一米高以上的地方站,弄的我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最明显的有两条,一是恐高,只要是三层楼以上的高度,我站在上边就会腿软心慌,要是六层楼以上,那简直都要了命了,浑身发软整个人像是要瘫了一样。另外一个毛病更奇葩,不能走太远路,只要步行两公里以上,腰就酸困的不行。好多人说这是因为干那种事太多了闹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二十五岁才跟你嫂子结婚,十二岁就有这种毛病了,根本就不牵连嘛!”

刘岩笑了:

“这么说的话,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啰!”

“你也经常腰酸?”曹水江怔怔地看刘岩,“不应该哦,你的体格这么好,怎么也会腰酸呢?”

刘岩说:“腰酸的毛病倒是没有,我恐高。”

曹水江问:“你恐高到什么程度?”

刘岩说:“过去跟你一样,站在三层楼以上的高度往下看,就心慌的不行了。其实呢,恐高更多的自己心理上的恐惧,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脑袋是懵的,脚底下就像没有根似的。这些表现,全都是自我的心理暗示。要解决恐高的问题,一是心态的调整,二是要经常有意识地训练,现在三层楼的高度是你心理上承受的极限,那就从这个高度开始训练,什么时候感觉到站在这个高度上没有眩晕的感觉了,就再增加一个高度进行训练,只要不间断地训练下去,不出一两个月,你就是站在泰山顶上往下看也不会腿软了。”

曹水江苦笑:“还泰山顶上呢?去年我上了一次风谷顶,整个人就像是死过去了一次。”

提起上风谷顶是事,曹水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风谷顶是钧都市有名的风景区,地理位置就在鸿畅镇的西南腹地,曹水江在鸿畅镇干了五年的党委书记,还从来没有到过风谷顶呢。

他害怕哦!

去年,时任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闫海宽陪着中州市组织部部长郭兴旺来到了鸿畅镇,那是中州市市委组织部对曹水江拟任钧都市组织部部长所进行的最后一次例行考察,考察在不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就结束了,闫海宽提议中午饭到风谷顶下面的农家乐去吃。

农家乐有几味山野菜、山野味,那才叫一个地道呢!

一行人去了风谷顶,车刚停好,就有一个人牵着几匹马走了过来:

“骑马上顶哦!”

“骑马上顶哦!”

闫海宽朝郭兴旺看了看,发现他的目光里透着浓重的兴趣。于是闫海宽就要了三匹马。

这三匹马,自然是郭兴旺一匹,闫海宽一匹,剩下的一匹,当然是曹水江的了。闫海宽虽然跟曹水江相交多年,却并不知道他有恐高的毛病。

看着那个人牵着一匹马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曹水江顿时有一种骑马下不了蹬的感觉。

这次郭兴旺到鸿畅镇来,是专门对他拟任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进行考察的,既然两位领导对骑马上顶都有浓厚的兴趣,自己要不陪着,好像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曹水江一咬牙——上就上。

骑马上风谷顶,有一条专门的通道,这条通道位于风谷顶的西南角,也就两米来宽,左侧依偎着山峦,右侧是悬崖峭壁,虽然是石板路,但上面全是如马蜂窝状的坑坑。

曹水江骑在马上,看看眼前如马蜂窝一般的坑坑,心里一阵阵的发虚:马走在这样子的路上,万一有个马失前蹄伍的,那自己就跌进这万丈深渊里了。

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往悬崖峭壁下瞅,越瞅心里就越紧张,吓的曹水江整张脸就像死灰一般,整个身子完全就是僵硬的,还不停的发抖,如果不是怕惊了马,他肯定会大声尖叫。

从山下到顶峰,距离还不足一千米呢,可曹水江觉得漫长的就像走了一辈子一样。

到了风谷顶上,曹水江整个人完全不行了。

讲述完,曹水江苦笑着说:“从那一次起,我的恐高症就愈发的厉害了,现在呢,就是站在三四米的高处往下看,也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刘岩说:“你是没被逼到那一步,我给你讲讲我的亲身经历吧,我刚到水泥厂,就担任了化验室主任,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当时我还以为,化验室主任是坐在实验室做实验的呢,到后来才知道,化验室主任更多的工作,是在车间,尤其是煅烧车间,每一天要来来回回跑上好几趟。去煅烧车间的主要工作,就是为了适时地观察煅烧状态,只有了解了煅烧的基本状况,才能根据这些状况及时调整配料方案,保证煅烧效率的提高。如果不按照煅烧的实际状况,做出来的配料方案,基本上就是瞎扯,就是纸上谈兵。所以,要想当一个合格的化验室主任,就表现经常深入到煅烧平台上去,适时地观察煅烧的状况,然后根据煅烧的实际状况,及时地调整配料方案。”

为了让曹水江更形象地了解状况,刘岩跟他描述了煅烧车间的概况,总体上来说,煅烧车间是由四个混凝土柱子支撑起来的框架结构,每隔七米高,是一个由混凝土预制的操作平台,一共有四层,每一层平台的中间,留着一个直径四米的窟窿,整个车间最重要的设备,是一个直径四米的圆柱体,它从立窑的底部,穿过平台中间的窟窿,一直延伸到三层的操作平台,这里,就是煅烧车间的主要工作岗位——煅烧平台了。

刘岩在煅烧车间的工作,就是站在煅烧平台上,观察煅烧的详细状况。

刘岩第一次上煅烧平台,是在到水泥厂工作的第三天,刘岩刚被宣布担任水泥厂化验室主任还不满一整天呢,郑华强就跑到化验室嚷嚷上了:

“你们化验室配的这叫啥料哦!根本就没法烧了,到处呲火,到处塌边,都快把煅烧工给累成狗了,刘岩,你这个化验室主任当的可真不赖,窑上都那样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还有闲心坐在这儿跩大蛋呢!赶快到窑上去看看吧。”

刘岩当时并不知道,煅烧效果不好与化验室有什么关系,正发愣呢,杨得意走了过来,把刘岩拉到一边,悄悄嘱咐道:“化验室的配料方案,必须要根据煅烧的实际效果,适时的做出调整。以后,你要经常到煅烧平台上去,及时掌握煅烧的实际状况。”

刘岩懵懵懂懂的来到了煅烧车间。

看了一下向上的悬梯,刘岩的脑袋嗡的一下,腿肚子就开始打软了。

到达煅烧平台的,是一个外挂的悬梯,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半空中一样。这家什,也忒吓人了!

刘岩完全是在郑华强的逼视下才不得不走向那个悬梯的。

刘岩描述着自己当时的狼狈相,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悬梯两边的扶手,每上一个台阶,腿肚子都要颤抖几十下,脚部软绵而无力,踏在悬梯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心跳的频率,至少在每分钟三百下以上。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终于到了二层的平台,当双脚踩上二层平台的那一瞬间,刘岩的身子就像软面条似的完全瘫在了平台上面。

第420章 一个没有

刘岩在二层平台上整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心跳才多少平缓了一些,可他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往上爬了,再往上走,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在郑华强鄙视的目光当中,刘岩狼狈不堪的走了下来。

一直到中午,那股劲还没有完全缓过来,闹的中午饭都没有胃口,拿起筷子刚划拉了一下,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般的闹腾。

郑华强又一次向刘岩发难,是在下午三点半,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岗位交接的时候,刘岩心里清楚,郑华强专挑这个时候逼着自己上煅烧平台,是成心让他当着煅烧车间大部分职工的面出糗呢!

来到煅烧车间刘岩才知道,岂止是煅烧车间,好像整个水泥厂上下班的员工全部都聚拢到了这里,一个个的小眼神里,全都是拿枪带棒的。

刘岩心里顿时生出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迈,他走到悬梯下面,向上看了一眼,噌噌噌,噌噌噌,一口气就蹿到了煅烧平台上。

站在煅烧平台上,刘岩的腿肚子又开始打软了,不过,比起上午那会儿,明显要强多了。

说到这儿,刘岩笑了笑:“其实,好多心理障碍的克服,是被人给虐出来的,现在,不管往多高的地方攀登,我基本上可以做到如履平地了。”

曹水江默默的看向刘岩,他知道,刘岩说的这些话,其实蕴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的确,现在的人事体制,也许就像是人的体质一样,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老毛病,而这些老毛病,虽说是顽疾,但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一点一点的纠正,总有一天会完全健硕起来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有没有一点一点纠正的信心。

再回到西城工业园区的具体问题上,曹水江觉得刘岩要采取这样的动作,既是无奈之举,也是必然趋势。西城工业园区内的企业马上就要开工了,这就意味着,从现在起,西城工业园区的各项工作将进入到高强度的运转状态当中,如果管委会工作人员的自身素质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状态,将势必给整体工作带来负面的作用,这个问题不及时解决,刘岩要彻底改变西城工业园区的面貌,就将会成了一句空话。

可要做这样的大手术,曹水江心里还真是顾虑重重,昨天,李亚洲就在电话里把刘岩的想法给曹水江讲了,曹水江听了之后,心里面相当复杂。刘岩的这种做法,等于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这在官场上,的的确确是最大的忌讳。

曹水江是市委组织部部长,他很清楚,在钧都市官场之中,人与人的关系有多么的复杂,有人说,在官场当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个蜘蛛网,即便是发散在末梢上的小角色,也能跟中间的权力中心扯上关系,一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般工作人员,背后站着的,有可能就是个大人物。

从这个角度来讲,刘岩这次要动的,虽然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一般工作人员,但牵涉出的,则是官场上的各方势力。

曹水江有点两难,刘岩要做的这件事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施以援手,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刘岩,当年就过不了翟礼让那一关,过不了那一关,他在鸿畅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就很有可能干不下去;去年与郑华敏之间关于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职位的竞争,如果不是刘岩从中斡旋,他今天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助刘岩一臂之力。

那怎么样才能帮到刘岩呢?曹水江考虑再三,觉得最主要的,就是要让刘岩有一个清醒的头脑,让他充分认识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至于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他可以完全遵从刘岩的个人意见。

想到这儿,曹水江说道:“刘岩市长,我开诚布公的跟你讲,这次你回到钧都市工作,大家对你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对你的工作是非常认可的,甚至可以说是交口称赞的,大家都觉得,你这个人做事稳重,有思想,有能力,有风度,有魄力,我在加上一条,我觉得你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分寸感拿捏的非常到位,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刘岩非常熟知领导的谈话艺术,从曹水江的这一段话当中,刘岩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人事调整,曹水江很有可能与自己的想法不一样。

刘岩说:“曹部长,你是我的老领导了,要说我在工作当中有那么一点点进步的话,也是在你的言传身教之下取得的,今天我过来,主要是倾听教诲的,你就说说,对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问题,你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吧?”

曹水江笑了笑说:“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了,首先我声明一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人事调整,是势在必行的,在这一点上,不管是李亚洲书记,还是市委组织部,都必须大力支持。现在我们要探讨的,是如何操作的问题。你提出的方案,是要一刀切,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所有工作人员,不管职位高低,年龄大小,工作能力如何,全部都要接受组织部门的重新考核,达到要求的继续留任,达不到要求的,统统做待岗处理。而且呢,他们所面对的,是来自整个中州市范围内优秀人才的竞争,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心里产生抵触情绪呢?退一步说,即便我们可以先不考虑这些因素,那么,一旦把这些优秀人才集中在一起工作,就没有缺陷吗?”

刘岩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这样的选拔办法,别说是在我们钧都市,即便是在中州市乃至平原省,恐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假如说,这次的选拔非常成功,我们选凭的,全部都是顶尖的人才,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工作,最大的优势是,可以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促进他们之间的相互竞争,缺陷是,这些被选拔上来的人,往往会有非常强烈的自我意识,缺乏团结和相互合作的观念,这对未来的管委会领导层来说,将会是巨大的压力。”

曹水江点了点头,说:“既然你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怎样才能避免这种倾向的发生,是我们必须要慎重面对的课题。”

说到这儿,曹水江端起茶杯,轻轻的呡了一小口,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来探讨一下我所担心的第二个问题。刘岩市长,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的基本素质,你在私底下已经做了一番考察,你觉得,如果按照现在的要求,原来的那些工作人员,会留下来多少呢?恐怕连一成都没有吧?”

刘岩苦笑着说:“不是一成都没有,是一个都没有。”

曹水江一脸严肃地说:“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我可真有点担心了,常言说法不责众,如果原来的工作人员,一个都没有留下,别人就会以为你是在挑剔,甚至是别有用心。你要知道,这次要调整的,虽然只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一般工作人员,但这些人,与上层之间可能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一旦这次的举动,被大多数人视为挑剔甚至是别有用心,那么,以前你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的好印象,便会在一瞬间彻底崩塌,你要知道,你的行为,所触及到的,可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领导,即便他们暂时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阻止你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所做出的调整,可一旦这些人对你有了不同的看法,那么在今后的工作配合当中,他们采取比较消极的态度来应对,对你以后的工作开展,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的阻碍呢?”

刘岩说:“我读研的时候,我的导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她说,既然你渴望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就必须做好承受分娩时那种剧痛的心理准备,而不管你准备的多么充分,分娩时的痛苦,都要比你想像的要强烈一百倍,一千倍,甚至是一万倍。”

曹水江拍了拍刘岩的肩膀,说:“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那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最后,我再跟你提一个问题,也是最现实的问题。你提出的方案,是要面向中州市全社会进行公开招聘,就目前来说,显然是做不到的,我们钧都市组织部门,还没有这样的权力。所以,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的遴选工作,只能在中州市的公务员体制内进行。这样的话,问题就出来了,目前,中州市各个阶层的公务员管理工作,仍然沿用着过去的老办法,如果唯独西城工业园区独树一帜,采取比现行体制内的办法要严格的多的制度来进行管理,那么,这次的人才选拔,报名者会不会不太踊跃呢?如果来报名的寥寥无几,我们又将如何来应对这种尴尬的局面呢?”

第421章 不要乱说

刘岩和曹水江正交谈着呢,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了,郑华敏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刘岩刚到市委的时候,就被郑华敏给瞄上了,郑华敏尾随着刘岩一路过来,发现刘岩进了曹水江的办公室,郑华敏心里嘀咕:这俩货勾搭在一块,肯定有阴谋。

郑华敏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爆棚了,于是就趴在那儿听门缝。

本来呢,郑华敏是准备把所有的细节全部都听完整了,再向刘岩和曹水江发难的,可她那臭脾气实在是不行,兹要是听着不顺耳,分分钟就会浑身发抖,两只手还麻的厉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起脚,“咣”的一下,就把办公室的门踹开了。

刘岩和曹水江正谈的起劲呢,听到响动,全都愣在了那里。

曹水江的反应多多少少要快一些,看到郑华敏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急忙站了起来,问:“郑书记,你怎么来了?”

曹水江一边说着,一边迎着郑华敏走了过去。

郑华敏一把甩开曹水江,歇斯底里地叫道:“姓曹的,姓刘的,你们俩也太嚣张了吧!竟然在大白天搞起阴谋诡计来了,我来,就是戳穿你们的阴谋诡计的。”

曹水江皱了皱眉头,说:“郑书记,话不能那样说吧?我们搞什么阴谋诡计了?我和刘岩市长,刚才是在研究工作上的问题呢。”

“哼!什么工作上的问题,我全听见了,你们这是要把自己看着不顺眼的人排挤出西城工业园区,把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哈巴狗推上去,说穿了,就是排除异己,搞大权独揽唯我独尊那一套。”

刘岩站了起来,说:“郑书记,这话说的有点严重了吧?”

“严重?”郑华敏冷哼了一声,“哼!恐怕没有什么比你姓刘的野心更严重了吧!怎么着?刚当上副市长,整个钧都市就放不下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好像没听说你已经进常委了哦,太迫不及待了吧?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把手伸进组织部门来了,连组织部长都得对你唯命是从了。你这个派头,简直比钧都市的市委书记还牛气呢!怎么滴?要不要我跟李亚洲书记说说,叫他把位置让给你?”

刘岩说:“郑书记,我一向是尊重你的,请你也尊重我一点,不原则的话,最好不要乱说。”

“切!还不让我说话了是吧?那你别做不原则的事哦!做都做了,还害怕别人说吗?这明显就是敢做不敢当嘛!”

刘岩问:“郑书记,你说清楚,我和曹部长做什么不原则的事了?”

郑华敏又哼了一声:“这还用我说吗?你和姓曹的关起门来密谋着排除异己,说你们不原则都是轻的,依我看,这简直就是滥用职权。”

曹水江插嘴道:“郑书记,你可能误会了,我和刘岩市长是在谈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问题呢。”

郑华敏说:“谈论人事调整的问题,应该是在市委常委会上,你们私下里搞这种事情,就叫私相授受。”

曹水江说:“你要这么说,那我就得跟你掰持掰持了,我是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刘岩市长是分管经济建设工作的,我们两个议论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问题,完全是本质工作之内的事情,怎么能叫私相授受呢?”

郑华敏瞪着眼吼道:“姓曹的,你给我滚一边去,你是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竟然对一个非常委的副市长毫无原则的唯命是从,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说轻点,你狗日的没一点尿性,说的露骨一点,你就是某个人的狗腿子。哦!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初,某些人为什么上蹿下跳的做工作,非要把你弄到市委组织部部长的位置上去,原来就是为了让你给他当傀儡哦!他好大权独揽,一手遮天,曹水江,我真为你感到悲哀。早知道是这样,老娘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这样一个没一点尿性的玩意当这个组织部部长的。”

刘岩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郑华敏扑上去拦住了刘岩:“姓刘的,你今天不把事情掰持清楚了,就休想走出这个房门。”

刘岩说:“郑书记,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我和曹部长讨论工作上的事,需要跟你掰持吗?再说了,你觉得我能跟你掰持清楚吗?”

郑华敏说:“掰持不清楚,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刘岩说:“我循规蹈矩,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郑华敏说:“你循规蹈矩?你所遵循的,恐怕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吧?刚才你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怎么着?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要做人事调整,必须按照你的标准去考核,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你的循规蹈矩吗?”

刘岩说:“我并没有说要按照我的标准来考核,我只是说,要根据不同的岗位,来设置不同的考题,怎么啦?这有什么错吗?”

郑华敏说:“姓刘的,你自作聪明,也别拿别人都当成傻瓜吧?这不还是一样吗?什么叫因岗设题?那些题目,不是还是按照你的理解来设置的吗?那些你钟意的人,要想知道考核的题目就太容易了,你觉得,像这样的考核,还有一点公平可言吗?”

刘岩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把考核的内容透露给某些人,是这个意思吧?”

郑华敏说:“我没有这样说,这是你自己认为的,也算是不打自招吧。”

刘岩说:“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只能说,你的想法也太龌龊了!”

“我龌龊?”郑华敏蹦了起来,上去抓住了刘岩的胳膊,“你说我龌龊是吧?那好,今天咱让大家伙评判评判,到底是谁龌龊。”

郑华敏说着,拽着刘岩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曹水江拦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郑书记,你消消气,你们俩在我的办公室里怎么争论都行,要是在外面嚷嚷,恐怕不太好吧?要是让小雪知道了,不定得多么伤心呢!”

曹水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神里的意味,不由得让郑华敏往其它的方面去联想。

郑华敏瞪着眼问:“这与我们家小雪有什么关系?”

曹水江贴在郑华敏的耳朵旁边小声说道:“你想哦,你马上就是刘岩他丈母娘那脚了,你们俩这样争吵,能与你们家小雪没有关系吗?”

郑华敏一下子蹦了起来,骂道:“你放屁,你狗日的才是他丈母娘那脚呢。”

曹水江嘻嘻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想当他丈母娘那脚,也没有那个条件哦,我一个纯爷们,怎么可能是他丈母娘那脚呢?”

“那你就是丈人头。”

曹水江仍然嘻嘻地笑着:“可惜我没有闺女哦,我要是有一个像你们家小雪那么大的闺女,没准还真的能当上他的丈人头呢。要不然这样吧,你让你们家小雪认我做干爹,这样的话,我就是刘岩的丈人头,你呢,就是他丈母娘那脚了。”

郑华敏气的浑身哆嗦:“他休想!我就是把闺女埋到老妮坟里,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老妮坟,是当地的一句俗语,意思就是说,闺女一辈子未出阁,下世之后,又不能埋在祖坟里,通常的办法,就是紧挨着老祖坟找一块地方安葬,就叫老妮坟。

曹水江说:“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闺女大了,她想嫁给谁,你还你拦着?”

郑华敏说:“她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刘岩,他要是嫁给刘岩,我就死给她看。”

曹水江撇了撇嘴,说:“算了吧,说不定过几天把外孙都给你抱回来了,到那时候你就不再嘴硬了。”

听了这句话,郑华敏头皮猛地一麻,身不由己地看向刘岩,刘岩呢,摸着鼻子,红着脸,勾着头,不敢正视郑华敏。

郑华敏的脑袋嗡地一下——

完了!完了!全完了!

郑华敏逼视着刘岩,一字一顿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小雪,到底有那种事没有?”

刘岩的头垂的更低了。

“姓刘的,你也太欺负人了。”郑华敏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告诉陈如雪,从今天起,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全当没有生过那个闺女。姓刘的,你也别太得意了,从现在起,你我之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今天这件事,我要是不闹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姓郑。”

说完这几句话,郑华敏摔门而去。

和摔门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呱噪的电话铃声。

曹水江的办公室里一共安装了两部固定电话,一部是红色的,是一部普通的电话,另外一部是绿色的,这部电话,是曹水江与上级组织部门联系的专用电话。

现在响起的,就是那部绿色的专用电话。

曹水江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可能要出大事了。

第422章 活不起了

李松林打电话,把冀世强约在了开元宾馆,这里远离闹市区,相对来说要僻静的多。

找冀世强来,是了解西城工业园区的情况的,李松林太清楚了,自己的这个外甥也不是什么好鸟,在园区里,不知道会给自己扒了多大豁子呢,这种敏感的时候,最好是别让不相干的人看到他们俩见面了。

冀世强打扮成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悄悄地来到了开元宾馆,舅舅订的是518房间,冀世强没敢乘电梯,而是顺着步梯拾阶而上。

五楼的楼梯口处摆着一个标识牌,标识牌把楼道挤的只留下一条二十公分左右的缝隙,冀世强也不敢声张,勉勉强强从缝隙里挤了进去,来到518房间门口,轻轻的敲着房门。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李松林有些诧异愣愣的看着冀世强问:“你找谁?”

“嘘!”冀世强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的冲李松林打了一个禁声,然后又贼头贼脑的往四下看了看,说道:“舅舅,是我,世强。”

李松林又朝冀世强看了一眼,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冀世强猛地一下就钻了进去。李松林把房门关上,跟在后面进入了房间。

刚进房门,冀世强便叮叮咣咣的把脚上的高跟鞋甩在了地上,与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冀世强尖利的骂声:“妈蛋!什么玩意哦!夹的老子的脚生疼生疼的。”

骂完,冀世强又看向舅舅,李松林仍然在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看呢,冀世强立马摘掉了头上的假发,然后又摘了墨镜,口罩,做完这些,冀世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松林又盯着冀世强看了好久,诧异地问:“世强,你怎么啦?怎么捯饬成这副德行样?”

冀世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舅舅,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我都快让人家挤兑的活不起了。”

“到底怎么回事?”李松林急了。

冀世强说:“前两天,霍海让他的手下把我们公司的人捶了,那些挨捶的,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呢,每天都有不菲的开销。霍海这小子又让警察给拘了,现在被害者的家属没有办法去找霍海,就都来找我要医药费,我又没让他们打架,凭什么给他们出医药费?”

李松林皱了皱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霍海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怎么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冀世强嘟嘟囔囔地说:“可能是霍海觉得我坑了他,所以就拿我的那些员工撒气。”

李松林大声叱责道:“你惹霍海那个混小子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冀世强苦丧着脸说:“舅舅,我冤啊!我可真的没想过要坑霍海,我给他出主意,完全是为了他好。”

李松林问:“你给霍海出什么主意了?”

冀世强从刑警队进入西城工业园区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李松林说了一遍,并且强调说,他给霍海出主意,让他的手下到建筑承包商的家里闹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再三声明,他这样做,的确是为霍海着想。同时呢,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他也想把刑警队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城工业园区之外。如果刑警队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待下去,他的公关公司恐怕也没办法运作下去了。

叙述到这里,冀世强恶狠狠地骂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故意找茬,居然把彭立新那小子和他的刑警大队派到了西城工业园区。舅舅,你帮我打听一下,看这件事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要知道是谁干的,我非活剥了他狗日的的不可。”

李松林的脸色非常难看:“世强,你真得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了,别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胡说八道,彭立新是翟礼让派去的,你嘴上要留点德。”

冀世强说:“翟礼让把彭立新派到园区干什么?我和霍海,可从来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李松林说:“你和霍海没找过他的麻烦,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找他的麻烦。”

冀世强急赤白脸地说:“不是舅舅,在西城工业园区,除了我和霍海,还有谁敢炸刺啊?不想好好过了吧!”

李松林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盯着冀世强看了好一会,非常认真地问:“世强,你在工业园区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找翟礼让的麻烦?”

冀世强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没有,从来没有。”

“有一个叫康赖孩的你听说过吗?”

“康赖孩啊!”冀世强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康赖孩只是当地农村的一个小地痞,有我和霍海在,他敢在西城工业园区闹腾吗?没错,康赖孩确实是很生翟礼让的气,但也只是吓唬了翟礼让几句而已,翟礼让至于把刑警队都搬来吗?太小题大做了吧!”

说到这儿,冀世强看了一眼李松林,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又补充道:“再说了,康赖孩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在钧都市,翟礼让说康赖孩威胁他,不是瞎掰吗?”

“康赖孩去哪儿了?”

“他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建铺面房,前些天去山西找老亲戚筹钱去了。”

“你怎么那么了解康赖孩的动静?”

“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横查竖查,就那么几个有点尿性的爷们,谁在哪儿放个臭屁,隔八百里地都能闻到。”

李松林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如果照冀世强这么说,康赖孩根本就没在家,那翟礼让为啥要让他派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呢?该不是翟礼让这家伙在里面捣鼓啥事吧?

想到这儿,李松林满腹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彭立新一到西城工业园区,就直接去找了你,让你不要收取他一个亲戚的中介费?”

冀世强点了点头。

李松林又问道:“那份禁止在西城工业园区乱收费的通告,也是翟礼让亲笔签署的?”

冀世强咧了咧嘴说:“不是他签的还是谁签的?翟礼让写的字,就跟狗爬叉一样,还大的出奇,就是站大老远,我也能看出来是他写的。”

李松林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了。如果这件事里面确实有翟礼让的影子,那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目前的状况就非常复杂了。

霍海崴了泥,十有八*九是被翟礼让给坑了,可翟礼让为啥要坑霍海呢?没道理哦!就他那怂样,就是再借给他十个胆,恐怕也不敢跟霍发全过不去吧?可他为啥要这样做呢?

除非是他已经投靠了刘岩。

李松林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翟礼让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属地蛆的,哪块地稍微虚一点,他就削尖了脑袋瓜子往哪拱,上次他舍弃自己投靠霍发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现在刘岩这小子风头正盛,又是翟礼让的直接领导,翟礼让很有可能会再次舍弃自己而投靠刘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事情就可以解释通了,翟礼让要靠上刘岩,最起码得先递上投名状吧,可这家伙又没有什么本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霍海的身上动心眼了。

所以呢,翟礼让就假装受到了康赖孩的威胁,向李松林发出了求救信号,让李松林派警员来保护自己,然后呢,又利用这些派往西城工业园区的警员来造声势,制造出一种紧张局势,让霍海和冀世强先乱了方寸,紧接着呢,又通过贴通告的办法,继续烘托这种紧张局势,让霍海和冀世强彻底乱了阵脚,迫不得已,只有在园区外制造事端,把警察的注意力转移到西城工业园区之外。

而霍海的手下在外面的行动,却被公安人员逮了个正着。

肯定是这样。

这样的思维是能够说的通,可李松林心里还有一个疑惑,他让彭万军派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说明了仅仅就是为了保护翟礼让,通常情况下,彭万军只要派一小队警员就可以了,最多也不能超过五个,可彭万军为啥要如此大动干戈呢?把刑警大队的大半个家底都派出去了。

而且,这些警员在西城工业园区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要求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难道说,彭万军跟刘岩也勾搭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自己的身边,还有谁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哦!

李松林的心里突然间像是被揪着一样的疼,他想起了晋万川,如果晋万川还在西城分局,那么整个西城区,现在仍然溜溜的在他的控制之下,既不会让市局染指,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想到晋万川,李松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上次在市政府门口发生的集体上访事件,也有翟礼让的影子在里面,如果不是翟礼让一个劲地鼓动自己,李松林也不会派晋万川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翟礼让鼓动自己,很可能是别有用心呢!这么说的话,这家伙那个时候就已经投靠刘岩了。

刘岩这是给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局哦!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只是为了逮一个霍海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冀世强继续留在西城工业园区,就相当危险了。

第423章 逆我者亡

现在呢,霍海的霍霍保安公司肯定是树倒猢狲散了,接下来,刘岩肯定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世强公关公司,这样的话,世强公关公司肯定也保不住。

世强公关公司要想继续在西城工业园区生存下去,面临着来自三个方面的巨大压力,第一个方面,当然是来自霍发全父子,霍发全已经放狠话了,让世强公关公司一天之内从西城工业园区彻底消失,这种话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自己外甥什么德行李松林太清楚了,如果不按霍发全说的去做,霍发全一旦跟冀世强较起真来,最终的结果也会和霍海一样被绳之以法。

第二个方面的压力来自那些被殴打致残的员工家属,听冀世强的口气,显然不愿意承担这些人的治疗费用。这还是第一步,接下来呢,他们还会有其他方面的诉求,如果一些人真的造成了终生残废,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如果世强公关公司不关门,他们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冀世强以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第三个方面的压力来自于西城工业园区的警察和社会舆论,霍霍保安公司和世强公关公司整出这么大动静,公安局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他们会深挖这俩家公司存在的其他问题。

如果是那样的话,冀世强的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儿,李松林对冀世强说:“你赶快安排一下,把世强公关公司全部撤出西城工业园区。”

冀世强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离开开元宾馆之后,冀世强就立马采取了行动,让搬家公司把世强公关公司所有的家当全部拉走了。

回到市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李松林有午休的习惯,这时候困意正较劲呢,刚回到办公室不久,他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李松林感觉好像有一只小狗趴在了他的脸上,小狗鼻孔里喘出的热气,弄的他怪痒痒的。

李松林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赵彦昭正趴在他的脸上看呢。

见李松林醒了,赵彦昭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老板,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

李松林冷冷的看了赵彦昭一眼,没有说话。

“本来我不应该打扰你的,可有件事我觉得非常重要,必须马上向你汇报。”

“什么事?”

“老板,咱们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身上有一个很大的优点,特别有眼力劲,只要老板心里有疙瘩,我一声不吭,悄悄的就把事情给你摸清楚了。”

“你就快说是什么事吧。”

“是关于西城工业园区的事。”

李松林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西城工业园区什么事?”

赵彦昭说:“我早就看出来了,翟礼让这家伙不地道,这家伙在你背后,不知道捅了你多少回屁股眼呢。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事情,没准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可这件事吧,要是没凭没据的,我也不能瞎说,于是乎我就悄悄的跟踪了他。”

说到这儿,赵彦昭又停顿了下来,不错眼珠地看着李松林。赵彦昭有一个习惯,说话的时候,喜欢调对方的胃口,尤其是在领导面前,他觉得吧,只有把气氛做足了,才能引起领导的重视,他在领导的心目中才有地位。

可李松林好像被不吃这一套,而且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赵彦昭只好往下说:“我调查过了,四天前的晚上八点,翟礼让在至尊咖啡馆见了刘岩。”

“哦?”

四天前的那个晚上,也正好是翟礼让要求李松林给他派保护人员的日子,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赵彦昭又说道:“翟礼让去至尊咖啡馆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哦!就跟他老丈母娘死了一样,从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却高兴的像是要娶新媳妇似的,还一个人跑到神话,一直蹦跶到凌晨三点才回了家。”

神话是一个歌厅的名字。

“接下来呢?”

“接下来?”赵彦昭被问的迷迷糊糊的,他心里想,接下来能干什么?都已经凌晨三点了,翟礼让这家伙当然是搂着老婆睡了,难道李松林还想了解翟礼让跟他老婆干那事了没有?

见赵彦昭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李松林又有点不耐烦了,冲着赵彦昭大声喊道:“我问你翟礼让接下来都干了什么,你没听见吗?怎么不说话?”

赵彦昭嘟嘟囔囔地说:“接下来翟礼让都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李松林的火气更大了:“这就是你说的非常重要的事?我说赵主任,你是不是存心拿我逗闷子呢!”

赵彦昭急坏了,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看着李松林,从李松林的表情上看,肯定是在哪个环节的沟通上出了问题,便着急地说:“老板,虽然我不知道翟礼让接下来在被窝里都干了什么,但我知道他第二天起床之后都干了什么。”

李松林勉强憋住笑,冷着脸说:“看来你喜欢唱整出戏哦,一个环节都不想拉下,我对翟礼让被窝里那点事不感兴趣,你就直接说他第二天都干了些什么吧。”

赵彦昭说:“第二天起床之后,翟礼让就去了西城工业园区,到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彭立新。彭立新被派到西城工业园区,是翟礼让要求的,按道理说,两个人见了面,翟礼让应该表示热烈的欢迎才对,至少得把彭立新让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杯茶吧,可是翟礼让呢,根本就没搭理彭立新。俩人在西城工业园区大门口都走了个头碰头了,愣是连一个简单的招呼都没打,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一样。老板,你说说,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李松林自然明白,赵彦昭说的做贼心虚是什么意思。这一下子就对上茬口了,彭立新去西城工业园区真正的动机是什么,这一点,在翟礼让要求给他派保护人员之前,已经跟刘岩、彭万军、彭立新这几个人捏故好了。他之所以装作不认识彭立新,一方面,是为了迷惑霍海和冀世强,让这两个愣头青仍然误以为翟礼让跟他们的关系很瓷实,这样的话,翟礼让就好在他们中间日鬼了;另外一方面呢,恐怕是为了迷惑自己,好让李松林觉得,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这些窝囊事,跟他翟礼让没有任何关系,翟礼让就可以继续站在他这条船上了,暗地里,却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刘岩。

狗日的翟礼让想的美,他别把老子当傻子了。

看到李松林咬牙切齿的样子,赵彦昭知道,翟礼让这家伙肯定要栽了,这时候,他得帮助李松林下决心,尽快把这件事砸瓷实了。

“老板,你必须得对翟礼让动点真格的了,你看那家伙那德行,一看就是个喂不熟的狗,跟叛徒王连举蒲志高是一类的货色。你要是还对这样的人心存仁慈,我恐怕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哦!要是跟你走的还比较近的人纷纷效仿,都做了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李松林看了看赵彦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其实在李松林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现在李松林的心情,就是把翟礼让给千刀万剐了都解不了他的心头之恨。可要不明不白的把翟礼让给拿下了,所产生的负面效应,恐怕一点都不比暂时不动他要少些,说不定还会更加严重呢。

都十几年了,翟礼让一直跟在李松林的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现在,翟礼让的身上已经被打上烙印了,谁都知道,他是李松林的人,如果盲目的动他,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是刘岩下的狠手呢!

这样一来,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肯定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误以为钧都市这条船,已经被刘岩完全驾驭了呢,这样的话,将会有多少人对他离心离德哦!

赵彦昭一直观察着李松林的表情,他猜到了李松林在顾虑什么,于是又说道:“老板,我明白你心里有什么样的顾虑,你是怕别人误会吧?没事,这件事很好处理,我们可以这样,把翟礼让背叛你的事情散播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翟礼让这孙子已经投靠了刘岩,只要这个舆论一起来,你立马对翟礼让动手,要动手,就干脆痛下杀手,找点这孙子的毛病,直接把他送进局子里去,好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背叛你是什么样的下场,而投靠刘岩,又将付出多么沉痛的代价。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松林朝赵彦昭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那好,我马上就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赵彦昭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老板,还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现在你必须要考虑,让谁来接替翟礼让的位置了,西城工业园区的主导权,说什么都不能落在刘岩的手里。”

李松林问:“那你觉得,由谁来接替翟礼让比较合适呢?”

赵彦昭说:“我觉得吧,这个人有没有相关的阅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能不能做到绝对忠诚,这一点至关重要,翟礼让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另外一点,就是一定要有搅合的本事,闹的刘岩在西城工业园区根本工作不下去,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其它的都无所谓。”

第424章 百口莫辩

李松林看了看赵彦昭,不冷不热地说:“我怎么听上去,你是在毛遂自荐那。”

赵彦昭的脑门一瞬间贼亮贼亮的,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脑门,感激涕零地道:“老板,谢谢你,太谢谢你了,谢谢你对我的赏识。”

李松林又看了看赵彦昭,心里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赏识你了?我只是说,你完全符合这两个特征。

不过,李松林也觉得,有这两种特征的人,对自己还是蛮有用处的,尤其是在目前的状况下。

“老板,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鞍前马后的跟着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就瞧好吧,对你,我绝对做到像狗一样忠诚。”

关于赵彦昭对主子忠诚这一点,李松林曾经听李法良介绍过,赵彦昭在彭华县任职的时候,对李法良可以说是绝对的忠诚,即便李法良处在非常尴尬的处境当中的时候,赵彦昭依然对他不离不弃。

李松林的目光冷冷的,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情。因为从赵彦昭刚才的话语和肢体语言当中,李松林依稀看到了翟礼让的影子,原来翟礼让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说话时的语气、神态,跟现在的赵彦昭简直一模一样。

一时间,李松林完全纠结在了对翟礼让的情绪当中。

赵彦昭心里有点失落,他从李松林的表情当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光有忠诚就够了吗?你要是想坐上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最起码得有点异于常人的能耐吧。

于是赵彦昭又说道:“老板,你放心,只要让我去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的全面工作,一准把刘岩闹的焦头烂额的。”

这句话,李松林相信一半,听李法良对赵彦昭的介绍,李松林有一种感觉,赵彦昭这个人对主子的忠诚,主要表现在能踢腾,兹要是跟李法良不对付的,不管是谁,也不管职位有多高,赵彦昭一概都是横眉冷对,在彭华县的时候,就没少踢腾姜易民。

不过,他能不能把刘岩弄的焦头烂额,李松林心里则有个大大的问号。他自觉踢腾人的本事,比任何人都不差,在这方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心有余悸呢,可到了刘岩那里,连毛用都没有。

另外,李松林在对赵彦昭的启用上,还有一层顾虑,赵彦昭这家伙在彭华县干的那些丑事,可真是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有一次他到外面快活,完事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夫妻俩当时在宾馆里就动起了手,相互指着鼻子骂对方不要脸,这件事把整个彭华县都惊动了,闹的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要不然,赵彦昭也不会灰溜溜的跑到钧都市来。

听说到了钧都市之后,这家伙仍然死性不改,要是重用他,万一再闹出什么荒唐事,那乐子就大了去了。

不过,从眼下的情势来说,李松林已经没了挑肥拣瘦的资本,如果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让赵彦昭到西城工业园区去闹腾闹腾,也不失望一种选择。

所以,现在还不能在赵彦昭面前把话给说死了。

想到这儿,李松林对赵彦昭说道:“你的心思呢,我已经知道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举荐你的。”

赵彦昭屁颠屁颠地走了。

赵彦昭离开之后,李松林趴在办公桌上,又开始发愁,眼把前儿,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霍发全了,这次刘岩最大的收获,就是成功地离间了自己和霍发全之间的关系,霍发全与自己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滴,以后呢,只怕是会要变成仇人了。

如果霍发全在以后的工作中处处与自己作对,要想控制整个钧都市的局面,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不行,必须得跟霍发全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了。

霍发全早已经搬到市委办公了,市政府这边虽然还保留着原来的那间办公室,可霍发全一次也没有来过,太尴尬。

李松林洗了把脸,驱车来到了市委。

市委办公楼一楼门口设有一个来客登记处,有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在桌子的两边坐着,当然,李松林是不用登记的,看到李松林,那两个保安急忙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笑跟李松林打招呼。

“李市长你好!”

李松林只是乜斜了他们一眼,连哼都懒得哼一声,就径直往里走。

走到电梯口,李松林又折了回来。自从霍发全搬到市委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到霍发全那里去过,还不知道人家的办公室在哪儿呢。

“老霍的办公室在几层?”李松林问保安。

保安迷迷糊糊地问:“哪个老霍?”

“就是霍发全,还有哪个老霍?”李松林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不耐烦。

保安摸了摸鼻子,心里道:这里有好几个姓霍的呢,老子咋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在13层,”保安伸出右手的食指往上捅了捅,意思是霍发全在最高的那一层,“李市长,你乘中间的那部电梯上去,出了电梯,左手边第三间就是。”

李松林按保安的指引,进了中间的那部电梯,摁下13层的位置灯,随着楼层灯的不停跳跃,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市委常委的办公室,基本上都集中在5层6层和7层,却把霍发全安排在了13层,仅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家伙已经明显被边缘化了。

13层很快就到了,出了电梯,映入眼帘的是本楼层的位置分布图,这里有旅游局、档案局、科协等单位,霍发全的办公室,的确是在左手边的第三间。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李松林敲了敲,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抓起门把手轻轻一扥,门开了,李松林走了过去。

李松林进来的时候,霍发全刚刚收到霍海被检察院正式批捕的消息,看到李松林,霍发全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哭丧的来了。

面对哭耗子的猫,霍发全的心情不言而喻,脸色不言而喻,态度不言而喻。

李松林一直站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跟霍发全搭讪,他进门的时候,恰巧听到了霍发全收到的电话内容,和霍发全同时知道了霍海被检察院批捕的消息。

李松林突然间有一种撞到枪口上的感觉,但他已经没办法退出去了。

霍发全没有搭理李松林,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霍海的事情,他跟方方面面都打过招呼了,现在看来,没有人给他面子,霍海批捕的进程,比正常的程序还要快,只拘押了三天,就下达了正式的逮捕令。

霍发全心里憋屈,他把霍海的批捕,和自己目前的遭遇完全混杂在了一起,如果自己现在还是常务副市长,霍海绝对不会被逮,更不可能批捕。

墙倒众人推啊!

霍发全在心里感叹着,下一步,霍海就要交给法院审判了,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绝对影响不了法院的审判程序和审判结果。

如果自己担任了市委副书记,情况也许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松林站了好久,终于说话了:

“兄弟,霍海这次的事情,真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说出来,李松林的脸先红了,又结结巴巴地说,“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唉!我现在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兄弟,咱们中间的误会,怎么才能解开呢?”

霍发全站了起来,板着脸说:“误会?霍海被公安局抓捕是误会吗?检察院正式批捕是误会吗?要不是有警员到西城工业园区这档子事,这一切会发生吗?哼!你现在跟我说误会?”

“没错,警员的确是我让派到西城工业园区的,这也是我的硬伤啊!到现在我还闹不明白,事情咋就发展到这种样子了呢?兄弟你拿这个说事,我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李松林本来还想说,这件事,完全是刘岩和翟礼让在中间捣的鬼,可这话,霍发全能信吗?要是这样说了,只能会让霍发全对他的误会更深,抵触情绪更大。

李松林只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霍发全。

霍发全冷哼了一声,说:“李大市长,你就甭再跟我来这一套了,要是觉得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你,明说哦,我现在就打报告退休,犯不着把孩子给搁进去吧?”

李松林激灵了一下,他心里明白,霍发全这一番话,明确的指向了他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件事情,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李松林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既然霍发全没有明挑,那自己也就只能假装着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兄弟,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咱们两个在一起都多少年了,关系不是一直处的还不错嘛!有你在,对我来说还是个支持呢,你要是这样想,老哥哥我只有自己搧自己的脸了。”

听到李松林仍然跟自己绕弯子,霍发全索性明挑了:“李大市长,现在呢,我这脑袋瓜子已经被尿泥给糊住了,完全就是傻子一个,我想听你这个聪明人讲一讲,在我的任职问题上,我们自己有着怎样的误会?”

说完这段话,霍发全直直的看着李松林,这家伙在自己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上,百分之百是下蛆了,如果李松林连这件事都矢口否认,说明他心里的鬼大了,那就只能彻底跟他翻脸了。

第425章 就怕万一

李松林一时间有点发窘,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是不好回答,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这件事,还真的与自己有很大关系,可是呢,他的初衷,并不是阻挠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平心而论,从某种角度考虑,他倒是很希望霍发全立马就任市委副书记,这样就可以对李亚洲形成一定程度的制约。

李亚洲呢,却硬要把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事情和刘岩进入市委常委的议题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阻止刘岩进入市委常委的同时,又变相地阻止了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李亚洲的居心叵测,使李松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松林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味道,看霍发全的表情,是准备要跟自己彻底摊牌了,这个时候如果再不拿出点干货来,霍发全绝对会跟他翻脸。

“兄弟,关于你担任市委副书记的事,我可没有半点要阻挠的意思,老哥要是有其它的想法,让俺一家人不得好死。这事呢,岔劈就岔劈在我和亚洲书记对这件事的态度上,亚洲书记是铁保刘岩进常委,而且还要把你任职的事和刘岩入常的事绑定在一起上常委会,所以···”

霍发全接话道:“所以,为了阻止刘岩市长进常委班子,你只好把俺老霍给带进去了,是吧?”

李松林尴尬的笑了笑,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霍发全说:“历任的常务副市长,都是常委班子的成员,刘岩呢,又深得大家的信赖,你觉得以你一个人的能力,能阻止人家进入常委班子吗?”

李松林咬牙切齿地说:“我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霍发全怒叱道:“什么咽不下恶气,你是想一家独大,大权独揽,也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我告诉你李松林,我担任副书记的事,可是要上中州市市委常委会的,要是拖久了发生什么变故,你给我走着瞧的。”

李松林诚惶诚恐地说:“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谈这件事,你任职的问题,的确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你刚才说是怕久拖生变,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呢,现在霍海的事正处在关键裉节上,如果你的职务能尽快确定下来,很可能会影响法院那边,现在霍海的事情还没有宣判,没有宣判,就不能说明霍海有罪,这个事就还有的补救,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你任职的问题提交到市委常委会的。”

霍发全冷着脸问:“尽快是多快。”

李松林说:“就这一半天吧。”

霍发全恼怒地说:“你能不能给句痛快话?”

李松林看了看霍发全,说:“那就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让这件事上常委会,现在我就去找亚洲书记沟通一下。”

李松林匆匆的离开了霍发全的办公室。按照惯例,不管是李松林,还是其他的市领导,临时需要见李亚洲,要先通过李亚洲的秘书梁子涛,由梁子涛具体来安排。今天的事比较急,李松林就顾不了那些个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李亚洲的办公室。

“亚洲书记,你现在有时间吗?”

“松林市长,你有事?”

“我有一个比较关紧的事情想找你谈谈。”

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之后,李亚洲说:“松林市长,你一个小时之后过来吧。”

李松林心里想:李亚洲现在在办公室里,应该是在跟谁谈工作吧,跟谁谈工作,需要他等待一个小时呢?

看起来,这项工作应该非常重要。

李松林等不及了,从13层下来,直接去了梁子涛的办公室。

梁子涛的办公室在李亚洲办公室的隔壁,靠东墙,有一个小门可以直通李亚洲的办公室,不过这个小门只有梁子涛一个人能进去,其他的人,是不可以通过这个小门进入到李亚洲的办公室的,除非有梁子涛领着。

李松林进来的时候,梁子涛正在低头看材料,当秘书的,就是在全神贯注办事情的时候,也留着第三只眼呢,这只眼,就是要及时观察外面的动静。

李松林的一只脚刚迈进门,梁子涛就站了起来:“李市长,你来了。”

梁子涛的声音有点大,自然是为了通知李亚洲——李松林来了。然后又给李松林倒了一杯茶,端到李松林面前的时候,梁子涛又问了一句:“李市长,要不要我告诉李书记一声。”

“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跟亚洲书记打过招呼了,”李松林摆着手,并没有接梁子涛递过来的茶水,而是问:“谁在里面呢?”

梁子涛把茶水放在桌子上,说:“是曹部长。”

李松林又问:“哦,是水江同志哦,他进去多长时间了?”

梁子涛先是冲李松林笑了一下,心里却在想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既然李松林事先已经跟李亚洲通过电话,那李亚洲一定会告诉他让他什么时候过来,他问曹水江进去了多长时间,是不是在推算李亚洲和曹水江之间的谈话一共要进行多长时间呢?

梁子涛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多长时间。”

要是换了别人,听到对方这样回答,肯定不会再问了,可李松林这个人就是那么死性,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就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小梁,亚洲书记跟水江同志在谈什么呢?”

梁子涛又冲李松林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李松林没法再打听下去了。

此时,曹水江正在李亚洲的办公室里,向李亚洲汇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刚才他和刘岩在他的办公室里讨论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人员调整问题的时候,办公桌上的那部保密电话突然响了,电话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邢子健直接打来的,他告诉曹水江,中组部最近要派人到中州市来,很有可能会到钧都市去,让钧都市做好接待准备。

放下电话,曹水江一刻也不敢怠慢,赶紧辞别刘岩,急急火火的赶到了李亚洲的办公室。

中组部的人要来,这对于钧都市市委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

汇报完电话的内容,曹水江忧心忡忡地问:“李书记,中组部到咱们钧都市来,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李亚洲的反应相对要沉稳许多:“不管什么事,咱们都要做好准备工作,尤其是在组织工作上,我们必须马上自查一下,看是否存在明显的问题。”

曹水江说:“其它的问题我倒是不担心,不谦虚地说,我觉得我们钧都市的组织工作,基本上还是扎实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刘岩市长关于西城工业园区人员调整的那个方案,刘岩市长的方案,毕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对于这个方案,各方面的反应不一,会不会是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把这件事捅到中组部去了?”

李亚洲问:“你的意思是说,中组部这次来,可能与刘岩提出的那个方案有关?”

曹水江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中组部是来挑毛病的,那咱们就被动了。”

李亚洲说:“我正想问问你呢,对刘岩提出的那个方案,你是怎么看的?”

曹水江说:“我不能不说,刘岩市长到底是年轻人,想法挺超前挺大胆的,我跟他说了,李书记和市委组织部,一定会支持他的,同时呢,我又跟他谈了我的几点忧虑。”

李亚洲说:“谈谈你的忧虑。”

曹水江说:“我问过刘岩市长,我说,如果按照你的方案去选聘,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现有的工作人员,能留下来多少,刘岩市长的回答是,恐怕一个也不会留下。这就让我有点担心了,这样做,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呢,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指不定谁跟谁就牵连着呢,如果各种势力都起来一起针对刘岩市长,他就是再有能耐,恐怕也招架不住吧?”

李亚洲非常轻松的笑了一下,说:“这件事,我与你的看法刚好相反,我倒是觉得,刘岩的这个想法,是既有勇气同时又不乏智慧的大手笔,曾国藩有一句名言——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就谁也不得罪了。刘岩市长跟我谈了他的想法之后,我才琢磨出这句话的深意来。”

曹水江的眼神里透着迷茫,显然,他还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李亚洲又轻松地笑了一下,说:“你接着往下说。”

曹水江揉了揉眼睛,接着说:“我的第二点顾虑,就是刘岩市长提出的这个方案,能不能得到有效的响应,甚至是能不能得到响应。说实话,站在组织工作的角度,我觉得刘岩市长提出的用人标准,比一般的公务员招聘要严苛的多,即便是被招聘上了,在履职的过程中,所承受的工作压力比其它单位要大的多,风险也要大的多。这次西城工业园区要聘用的,大多数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说的俗气一点,竞聘这样的工作岗位,既不能加薪,又不能升职,唯一能带来的,则是更大的挑战和风险,有谁会对这样的岗位竞聘感兴趣呢?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张罗起来了,却没有人响应,那该有多尴尬啊!”

第426章 万千滋味

李亚洲看了看曹水江,说道:“水江同志,你是钧都市市委的组织部部长,站在一个组织部门领导的角度,你觉得,我们选拔和任用干部最基本的标准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也是一个最常识的问题,可面对李亚洲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曹水江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亚洲说:“水江同志,在向你提出这个问题时,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一直在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直在讲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这几点,应该是我们对干部队伍的最基本的要求了吧?可当我们干部队伍里的一些人严重偏离这个轨道时,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首先想到的又是什么呢?我们想到的,是如何明哲保身,如何才能不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即便他们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是连钟都懒得撞了,我们也不能动他,不敢动他,害怕动了这些人,便会引起整个官场的强烈反弹。我们只能一味的姑息,一味的纵容,正是因为我们的姑息和纵容,才使得官场上的不良风气越来越盛。这种局面的出现,其根源究竟在哪儿呢?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思想意识僵化了呢?还是干部队伍的基本素质滑坡了?抑或是两者共同存在的结果?如果是我们的思想意识僵化了,那么,我觉得,刘岩这次的变革,就是消除我们这种僵化思想的绝好的机会。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问题上,不管是你这个组织部部长,还是我这个市委书记,我们一直在强调,要给以刘岩绝对的支持,既然要支持,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摒弃大脑中那些明哲保身的想法,真心实意地为这次的变革做一些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曹水江红着脸点了点头。

李亚洲继续说道:“刘岩这次下决心要调整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岗位,初衷就是为了消除当前严重存在的懒政现象,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自然不敢接受这样的挑战了。就目前的大环境来说,懒政好像已经成了一种常态,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健康的所谓常态,才使得那些想在工作当中一展抱负的人,失去了展示个人能力的平台。刘岩现在所提供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平台,这样的平台,对那些庸庸碌碌的人,自然是没有吸引力的,而对那些试图展现自己的才华和抱负的人,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至于你说的个人得失方面,这个问题,我们不能短视地去看。我觉得,我们的组织工作,可以把西城工业园区这次的人事调整,作为一个契机,进行一次深层次的变革,对关键岗位的提拔和任用,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对于那些敢于接受挑战,并且能在实际工作当中,充分展现自己才能的人,我们的组织部门,一定要高度关注,一定要把这些人,尽快纳入到组织部门的视野,让他们成为被提拔和重用的对象,只要条件允许,我们可以破格提拔,破格使用,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么,那些敢于接受挑战的人,实际上也是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李亚洲刚开始讲这段话的时候,曹水江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本,开始往本子上做记录,这个举动,实际上是在向李亚洲表达自己的一个态度。

官场,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场所,同样的一段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对倾听者来说,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刚才李亚洲说的那段话,如果是周和平说的,曹水江就会觉得很释然,而当李亚洲说这段话的时候,曹水江的心里,便生出了万千的滋味。

之所以会产生如此迥异的效果,大概与双方之间的个人情感有关,周和平、曹水江和刘岩之间,如果按照封建社会那一套来说,周和平就是曹水江的恩师,曹水江呢,则是刘岩的恩师,师生之谊,不管是谈话还是做事,是不必用心去踹度的,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不隔心。

而曹水江与李亚洲之间,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之外,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如果硬要扯上一点关系的话,那就是他们中间还有周和平这个钮带。

就钧都市这个小范围来说,曹水江与李亚洲的个人关系,联系的纽带应该就是刘岩了,对于刘岩,曹水江和李亚洲的共同点是赏识,不同的是,曹水江和刘岩,好像还有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渊源,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水江在外人面前,一直把刘岩放在同事的角色上,他要避嫌,就像今天,他一直称呼刘岩市长。在工作方面呢,曹水江觉得,他之所以有点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骨子里,其实是对刘岩的一种担心。

而李亚洲呢,大部分时间则直呼其名,很显然,他是在刻意拉近与刘岩之间的私人关系。工作上呢,却把刘岩当成了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急先锋。

至少曹水江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另外,李亚洲对刘岩的那种赏识,又让曹水江的心里徒生出一些很复杂的情绪,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曹水江做完记录,正要合上笔帽的时候,李亚洲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曹部长,你这是要上课吗?”

曹水江合上笔帽,又将身子往上挺了挺,一本正经地说:“李书记,我担任市委组织部部长,也有一年多时间了,在工作上,我确实有点墨守成规了,缺乏开拓精神,给工作上带来了诸多的不利因素,我向你和市委做深刻的检讨。”

李亚洲一边笑一边冲曹水江摆手:“曹部长,你真的要上课啊!”

曹水江的表情依然很严肃,正要继续往下说,办公桌的电话突然响了,就是李松林打来的那个电话。

接完电话,李亚洲说:“咱们还是接着谈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的问题吧,曹部长,这方面,你还有什么顾虑?”

刚才在来李亚洲办公室的路上,曹水江本来已经考虑好了,要把自己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调整当中的所有担忧,对李亚洲和盘托出,其中就包括人才聚集给人事管理方面造成的隐患,另外还有郑华敏提出的那些问题。曹水江觉得,郑华敏虽然有一点胡搅蛮缠,但她提出的一些问题,还是非常尖锐的,如果不加以节制,很可能要出大问题的。

现在呢,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曹水江摇了摇头,说:“还是先不谈了吧,说实话,刚才李书记的那些观点,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得沉淀沉淀,仔细琢磨一下自己在思想上是不是出问题了。”

李亚洲勉强笑了一下,说:“没那么严重吧,不过,静下来换个思路也好。刚才松林市长打电话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我们抓紧点时间,说一下该如何迎接中组部的考察吧。”

两个人刚商量了个大概,就听到了梁子涛跟李松林打招呼的声音,李亚洲和曹水江都了解李松林的秉性,他在梁子涛那儿,肯定待不住的,于是两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大概的思路,曹水江就离开了。

曹水江刚走,李亚洲就从小门进入到了梁子涛的办公室,看到李松林,李亚洲故作惊讶地问:“松林市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看起来你要说的事情的确是非常着急,走,咱们到我的办公室里谈。”

梁子涛跟在李亚洲和李松林的后面一起来到了李亚洲的办公室,梁子涛正张罗着给李松林倒水呢,李松林就忍不住急吼吼地问:“水江同志这时候到你这儿来,是有什么关紧事吧?”

李亚洲看了一下梁子涛,梁子涛会意,关上门走了出去,李亚洲在李松林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李松林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刚才省委组织部来电话,说近期中组部的人要来中州市,很有可能会到咱们钧都市来,让咱们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

李松林问:“中组部来,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李亚洲说:“这个还不清楚。”

“不会是对谁任职前的考察吧?”

李亚洲笑了笑说:“在咱们钧都市,恐怕还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吧,中组部要考察的升职对象,最起码得是副部级以上的。”

李松林挠了挠头,说:“也是,可他们来咱们钧都市能干什么?”

李亚洲说:“可能只是一次单纯的例行考察吧。”

李松林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中组部的领导,还从来没有到像咱们这种级别的单位来过呢,既然要来,肯定是有特殊的事情。”

李松林说:“那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呢?”

李松林说:“这个我还真不好说,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首先得做好接待准备工作。在这个方面,我们半点都马虎不得。”

第427章 灵光一现

说到这儿,李松林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他觉得,没有比现在跟李亚洲谈霍发全的事情更好的契机了,当然了,要谈霍发全的事情,还得把刘岩进常委的事搁在前面。

刚才过来的时候,李松林心里还在犯嘀咕呢,刘岩进常委和霍发全任职的问题,李亚洲已经跟他谈论过好多次了,他呢,总是找各种理由拖延,现在自己贸然提出来,李亚洲会不会觉得他有其它目的呢?霍海的事情,相信李亚洲已经听说了,如果这时候提及这方面的问题,李亚洲很容易猜透他的目的,万一李亚洲有样学样,跟他先前似的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拖,那他就真没法跟霍发全交待了。

现在好了,中组部的即将到来,给了他充分的理由。

想到这儿,李松林说道:“中组部来,自然是来考察组织建设工作的,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漏洞,得赶快自查一下,如果现在我们在组织建设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必须要马上解决。”

李亚洲心里明白,李松林这样说,是先做一个铺垫,接下来呢,就要跟他谈刘岩进常委和霍发全任职的问题了,却故意问道:“松林市长,那你觉得,咱们钧都市在组织建设方面,还存在什么问题呢?”

李松林说:“首先在常委这一块就有漏洞,按照组织原则,市委常委的配备,必须是单数,现在呢,我们钧都市的市委常委却一直是双数,这就违背了组织原则嘛!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尽快补上这个漏洞,马上把刘副市长进常委的事情,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上。”

李亚洲说:“松林市长,还是你想的周到,没错,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马上解决,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提交到市委常委会比较合适呢?”

李松林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啦,中组部来考察又没有给一个确定的日期,万一最近这两天就来了呢?我看就明天吧,明天召开一个临时的市委常委会,把这件事确定下来。”

李亚洲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李松林本来以为,刘岩的事情确定下来之后,李亚洲肯定会提及霍发全任职的问题的,当初李亚洲为了确保刘岩进常委,非要把两件事绑在一起上常委会的,以至于把霍发全任职的事情耽搁了下来,现在刘岩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就是投桃报李,李亚洲也应该把霍发全的事情提出来吧。

李松林等了好长时间,却不见李亚洲那里有任何反应,李松林无奈,只好自己来说了。

“亚洲书记,关于发全同志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是不是也一起在明天的常委会上研究一下哦?说起来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你,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给你配备副职,让你一个人兼着两个人的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

李松林说:“辛苦倒没什么,可是这件事···”说到这儿,李亚洲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长长的吐了口气,“唉!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李松林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脸担心地问:“怎么啦?中州市那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李亚洲说:“现在还不好确定,半个月之前,中州市委组织部一直在催促这件事,希望我们尽快研究,尽快把结果报到中州市市委组织部,可最近这段时间,却突然没有动静了,我觉得有些蹊跷,生怕这里面再出现什么变故,前天我到中州市开会,专门提到了这个事,没想到领导的答复却是,这事先不急。”

说到这儿,李亚洲看了一眼李松林,接着说,“刚才你提到刘岩的时候,我就想把这个事提出来了,可我心里还有个疑虑,如果咱们这儿通过了,又被卡在了中州市,而事情偏偏又发生在这个时候,你觉得,发全同志会不会有更复杂的想法呢?”

李松林的嗓子眼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咳咳咳的猛一阵咳嗽,满脸涨红,连眼泪都出来了。

李亚洲从办公桌上取出纸巾,递给李松林,李松林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珠,一边苦着脸问:“中州市市委,到底是啥意思呢?”

李松林这样问,无非是想在心里寻找点自我安慰,其实他早已经明白,中州市那边说先不急,那这件事,九成以上已经悬了。

先不急,只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

如果这时候把霍发全担任副书记的提案上报中州市市委,被中州市市委给否了,那就更坏醋了。霍发全肯定会以为,他是故意找这个裉节,把这个事推出来,好让中州市市委拿霍海的事当由头,把钧都市市委的提案撅回去。

一旦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那他与霍发全之间的疙瘩,就彻底解不开了。

怎么办呢?

见李松林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李亚洲说:“松林市长,发全同志这个事呢,你好好琢磨一下,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明天就一起拿到常委会讨论。”

李松林说:“明天再说吧,你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

刘岩接到通知,要到中州市参加经济工作会议,会期是三天,下午报到。

现在可以让刘岩随时使用的车辆,只有那辆捷达了,那辆捷达,最近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只要一踩油门它就熄火,要是开着这么一个破玩意上路,还不如去坐公交呢。

刘岩从汽车客运站坐大巴去了中州市。

中州市一共有四个汽车客运站,分别是汽车客运总站,汽车客运东站,汽车客运西站,汽车客运北站,从钧都市发往中州市的公共汽车,一般都停在汽车客运西站。

刘岩刚下车,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春梅。姜春梅身着一件雪白当中局部带着黑条块的中长款羽绒服,站在那儿朝刚进站的大巴车上东张西望,看到刘岩的身影,眼睛骤然间豁亮豁亮的,展开双臂,像个小鸟一样扑楞扑楞的朝着刘岩奔了过来,小脸红彤彤的,一边跑一边喊:“老刘,老刘。”

刘岩紧走几步,来到了姜春梅的跟前,一脸诧异的看着姜春梅,问:“你怎么在这儿?”

姜春梅一脸兴奋,笑呵呵地说:“当然是专门接你的了。”

刘岩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姜春梅半真半假地说:“这么大的事,中州市那些当家的,敢不先向我汇报吗?也就是你,无组织无纪律的,有什么动向也不知道提前向我汇报一下。”

说完,姜春梅嘟起了小嘴。

刘岩笑了:“我错了,下次有什么动向,一定提前向领导汇报。”

“这就对了嘛!以后要是还犯这样的错误,小心我打你的屁屁。”

姜春梅接过刘岩手里的旅行箱,一边走一边说:“我在这儿都等你两个多小时了,把眼都望穿了,也不见你的影子。”

刘岩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坐大巴来的?”

姜春梅看了刘岩一眼,说:“猜的呗!我一猜你肯定要坐公共汽车过来,那辆破捷达,你是指定不会再开了,上次你开捷达过来的时候,可真没少出糗。政府部门也真够抠唆的,堂堂一个大市长,居然给配一辆破捷达?还不如我一个打工的呢!”

说话间,姜春梅领着刘岩来到了一辆宝马x7跟前,姜春梅打开后备箱,一边往里面放旅行箱,一边自豪地问:“老刘,你看我这辆车怎么样?”

刘岩问:“这车是何君配给你的?”

姜春梅点了点头。

“哇塞!你们老板出手够大方的!”

“那当然!”

“瞧这个意思,你升职了吧?”

姜春梅合上后备箱的盖子,伸出右手,将大拇指掐在小拇指的末端,说:“升了那么一点点。”

“你当上醉卧风的妇联会主席了?”

“离妇联会主席还差那么一点点。”姜春梅照刚才的样子掐着手指头,“我现在是醉卧风的常务副总。”

“丫头,你可以哦!进步够快的嘛!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是常务副总了,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大名鼎鼎的女总裁了!”

姜春梅说:“女总裁有什么稀奇的,现在牵两只羊的,都称自己是老总呢!我跟老板说过了,下一步要是有升职的机会,我就当醉卧风的妇联会主席。”

姜春梅一脸认真的样子,把刘岩逗的前仰后合的。

两个人上了车。

进入到主干道,姜春梅方向一转,向着东北方向驶去,这个方向,应该是去醉卧风的,与开会的地点刚好背道而驰,刘岩忍不住说道:“丫头,是不是方向搞错了?开会的地点是在中州宾馆哦。”

姜春梅笑眯眯地说:“现在的开会地点改在醉卧风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中州市的那些当家的向我汇报,说要召开全市的经济工作会议,地点定在了中州宾馆,我一听说是你出席的会议,就严厉的批评了他们,我跟他们说,以后凡是有老刘参加的会议,必须在醉卧风举行。他们敢不听话吗?只好把会议地点改在醉卧风了。”

第428章 不速之客

姜春梅将头往刘岩这边稍稍一歪,又说道:“怎么?会务组没有发信息通知你哦?你看一下手机,看他们通知你了没有,要是没有通知,你看我怎么熊他们。”

刘岩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那我真得好好看看,他们挨熊倒是小事,别因为这个,再把我们的姜总给气着了。”

掏出手机一看,上面还真有一条信息:

各位参会人员:

我代表中州市经济工作研讨会会务组向大家说一声抱歉了,因为与另外的两起会议有冲突,原定在中州宾馆举行的经济工作研讨会,改在醉卧风举行,望大家接到该通知后,按原定时间到醉卧风报到,由此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我代表会务组全体工作人员再次向大家表达歉意。

中州市经济工作研讨会会务组

看到这条信息,刘岩明白了,怪不得姜春梅知道他要来开会呢,她是醉卧风的常务副总,会议要改在醉卧风举行,会务组肯定要提前跟她协商。

表面上,刘岩却露出一副极其崇拜的样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哦!没想到我们的姜总现在这么厉害,连中州市的领导都得围着你的指挥棒转,太厉害了。”

姜春梅很认真地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等我当上了醉卧风的妇联会主席,比现在还要厉害呢!”

“那以后我就跟着姜总混了。”

“必须的!”

说话间,宝马已经驶进了醉卧风的后院,刘岩正准备下车,却被姜春梅给拽住了。

“老刘,你先坐在车上别动,我先下去侦查一下,看后门有人没有,要是没人,我会给你发信号,等收到我发出的安全信号之后,你再从后门上去。”

刘岩觉得很好笑,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姜总,这个也有讲究?”

“那当然,你来开会的消息,没准好多人都知道了,要是不把你藏严实了,免不了就会有人来打扰你,开会,就反过来变成会客了,有些人粘在你房间里不肯走,得影响你休息吧?有些人拉着你去喝酒,得影响你身体吧?甚至有些人会带着你到不该去的地方,让你丢脸呢!”

刘岩觉得姜春梅的说法很有道理,现在呢,开会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私下里拉关系的场所,不但是参会的人之间会拉关系,没参会的人,也经常利用这样的机会攀交情。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好多人要想见到你,不知道托多少关系也难得见上一面呢,在开会期间要想找到你,就方便太多了,只要打听到你住在哪个房间就行了。

而且,来找你的人,跟你谈的大部分都是在单位里难以启齿的事,稍不留心,你就会犯错误。

姜春梅侦查了一番之后,带着刘岩悄悄来到了七层,参加会议的人全部安排在三层和四层,七层,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

吃过晚饭,刘岩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新闻联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刚把电视机打开,门铃响了,刘岩以为是姜春梅或者何君,就走出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彭子渝正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

看到彭子渝,刘岩愣在了那里。

半年多不见,彭子渝明显的发福了,肚子比原来大了一圈,更明显的变化在他的头部,上次见彭子渝的时候,他还是一头三七分的长发,如今已经半秃,可能与分泌出来的油脂有关,头顶以下眉毛以上看上去亮堂堂的。见刘岩愣着,彭子渝把头伸进房间,小心地看了一眼里面,皮笑肉不笑地问:“嘿嘿!嘿嘿!首长,里面是不是有人?”

刘岩的头皮有点发麻。

“嘿嘿!首长,要是没什么不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到房间里坐坐。”

刘岩只好让开了一条道,彭子渝猫着腰,吇溜一下钻了进去。刘岩关上房门,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到了里面,刘岩端起茶壶,要给彭子渝倒茶,茶是刚泡好的,刘岩还没来得及喝。

见刘岩端起了茶壶,彭子渝将左手伸出去,做出要接茶壶的动作,诚惶诚恐地说:“我来,我来,怎么能让首长给我倒茶呢?”

彭子渝只是将左手伸出去做了个接茶壶的动作,但并没有碰到茶壶,茶壶依然在刘岩的手里攥着,当然彭子渝也并非假意,他的左手伸出去的同时,右手也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往刘岩的左手里塞。

刘岩愣了一下,再加上右手拎着茶壶呢,稍一迟疑,信封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刘岩感觉手上沉甸甸的,这个信封里,至少有一万块钱。

刘岩很奇怪,他平素与彭子渝并没有什么交道,也没给彭子渝帮过什么忙,现在呢,彭子渝好像也没有什么有求于他的地方,彭子渝怎么一见面就给他塞钱呢?

“彭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子点头哈腰地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平白无故接受你这么大的礼呢?”刘岩说着,就把信封往彭子渝的怀里推。

彭子渝却死活不接那个信封,一边往刘岩的手里推着,还一边鬼鬼祟祟的看向门口。

“首长,咱就别争来争去了,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好。”

刘岩却固执地将信封往彭子渝的怀里塞:“彭主任,你要是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彭子渝只好接过信封,可一转身,又拉开旁边的抽屉,将信封放进了抽屉里。

刘岩有点烦了,便不再理会他,彭子渝顺势将抽屉推上,然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首长,你要是跟我论的那么真,就太外道了,挺长时间没有见首长了,怎么着也得让我表示一下心意吧,可在这种场合,给你带东西又实在是不方便,也只好这么着表示一下了。不过,你也不能算是平白无故,我正有事要求首长呢?”

从进门开始,彭子渝就一口一个首长的叫,弄的刘岩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没错,原来彭子渝是叫过他首长,不但是彭子渝,好多人都这么叫,那时候刘岩并没有觉得别扭,因为当时刘岩是周和平的秘书,在坊间,人们对领导的秘书有一个别称,叫二号首长,这个称呼,既是对领导秘书的尊重,同时也是对领导的尊重。

可现在呢,刘岩已经不是周和平的秘书了,再这样称呼,听起来就有点别扭了,再说了,刘岩和彭子渝都是副处级,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严格一点说,彭子渝甚至比刘岩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呢,彭子渝是县委常委,刘岩呢,暂时还只是个常务副市长,并不在常委班子里。

刘岩问:“彭主任,你找我有什么事?”

彭子渝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一见面就给你找麻烦。”

刘岩说:“麻烦不麻烦的无所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彭子渝说:“只要你肯帮忙,就一定能帮的到。”

刘岩说:“你就说什么事吧?”

刘岩说着,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了彭子渝。

彭子渝接过茶杯的时候,脸上呈现出感恩戴德的表情,一个劲地冲着刘岩点头哈腰,嘴里还喃喃地说:“怎么好意思呢!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让首长给我倒茶呢!”

因为太激动了,彭子渝的脑门愈发的亮了。

骨子里,刘岩有点看不起彭子渝,从第一次见面起,彭子渝给他留下的印象就不好,怎么说也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吧,怎么老是低声下气的?

彭子渝又搓了搓手,说:“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安排一下,我想见一下周书记。”

刘岩又愣住了:“彭主任,我早就不是周书记的秘书了,这个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现在已经是钧都市的常务副市长了,是咱们中州市乃至整个平原省最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找我呢?”

彭子渝说:“谁不知道你和周书记的关系,只要你说句话,周和平肯定答应见我。”

刘岩说:“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我和周书记之间,无非是曾经当过他的秘书这层关系,再者说了,即便我现在还是周书记的秘书,要办这种事,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要见周书记,得由市委办来统一安排。”

彭子渝说:“这个我当然知道,要是能通过市委办来解决,我就不会来麻烦你了。你也知道,有资格接受周书记单独接见的,最起码得是县委书记或者县长这一级的,我一个小小的县委办主任,即便是向市委办提出这样的要求,市委办也未必会给我安排吧?再说了,我要见周书记,让别人知道了,心里就会有好多复杂的想法,要见周书记,只有通过非正式的渠道了。”

刘岩说:“你说的这些我能够理解,可我已经不是周书记的秘书了,还要插手这种事,别人照样会有想法的。”

彭子渝又缠磨了一阵,见不能凑效,又向刘岩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第429章 先入为主

彭子渝说:“首长,如果你实在觉得这样不好,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连子斌打个招呼,让他来安排这件事。”

刘岩看了看彭子渝,说:“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连子斌呢?你应该知道,在场面上,最忌讳的就是人离开了,还掺和原来管的那摊子事,这会让现任尴尬的。”

彭子渝说:“要是一般人,可能会有这方面的忌讳,可你不一样,你是连子斌的恩人,就连子斌那两把刷子,如果没有你的提携,他就是熬到退休,恐怕也捞不到给市委书记当秘书的机会吧!你让他给你办事,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报答你的机会,他巴不得呢!”

刘岩瞬间就变了脸:“彭主任,你这是听谁说的?我有什么能耐,能够提携一个人当市委书记的秘书?这种话,不能瞎说。”

彭子渝点头哈腰道:“是,是,我知道,这不就是在你跟前说说吗?到了外面,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谁都知道,你做事一向低调,不管替别人办了多大的事,也不会到处去显摆。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刘岩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事,他还真没法掰持清楚,甭说是外人了,就连连子斌自己,都觉得刘岩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其实呢,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当时,刘岩到钧都市担任副市长的事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了,而且已经下发了文件,可周和平这边,一直没有吐口让刘岩离开,眼看着就要召开县级人代会了,李亚洲那边又催的急,刘岩没办法了,只好去找周和平说这个事。

“周书记,再有三天,钧都市就也召开人代会了,李亚洲书记那边一直在催,希望我尽快过去,你看···”

周和平盯着刘岩看了一会,不胜唏嘘地说:“怎么这么快呢?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呢!”

刘岩说:“我也觉得时间过的挺快,猛的离开你,我恐怕有好长时间都不能适应呢!”

周和平感叹道:“是哦!在一起待久了,猛地一分开,我们都会觉得不适应的。唉!不适应也没办法,我总不能长时间霸着你吧?那样会耽误你的进步的。说实话,因为我个人的因素,已经多霸占了你一段时间了,这次要不是钧都市那边的要求迫切,说不定我还舍不得放你走。就是到现在,我还在犹豫呢,由谁来接替你的位置呢?刘岩,以你当秘书的眼光,你给我推荐一个人选,谁来接替你的位置比较合适呢?”

刘岩可不敢推荐具体的人选,他只能说一下做秘书的应该具备的素质,供周和平来参考。

“周书记,我觉得,当秘书的,一是要勤快,二是要口风严,三是要有眼力劲。”

周和平说:“你说的没错,这三点,确实是作为一个秘书最基本的素质,可满足了这三点要求,不见得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前几天张信举来找过我,希望能重新回到我身边来工作。说实在话,你说的这三点,张信举全部都具备,可我现在脑海里对张信举的印象,好像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总觉得他还差那么一点意思。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没高山就不显平地吧。”

说话间,周和平的书记响了,拿起来一看,周和平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这个张信举,还挺执着的。”

周和平接起电话。

“喂!小张吗?你说。”

“周书记,这些天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应该回到你身边工作,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好的向你学习的机会哦!要是放弃了这样的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周和平苦笑了一下,说:“小张,这件事,我不是已经跟你讲清楚了吗?你现在是副处级,我的秘书呢,却只能是正科级配置,你要是再回到我身边,等于把级别往下降了,这怎么能行呢?”

张信举说:“周书记,关于这一点,我也反复考虑过,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在市委秘书处给我安排一个职位,然后再把我协调到你身边工作,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周和平问:“那你觉得,给你在市委秘书处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呢?”

张信举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周书记,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要不然,安排个副秘书长,你觉得怎么样?”

周和平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好一阵不舒服。市委副秘书长,有正处级的,也有副处级的,即便是副处级,在人们的心目中,也比一般的副处级分量上要重一些。

张信举的这个要求,在周和平看来,明显有向他要权的意思。

见周和平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张信举着急了,他也想到了,周和平对他这种公开要职位的行为,可能会有其它的想法,便说道:

“周书记,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回到你的身边工作,能经常聆听你的教诲,至于职位问题,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实在不行的话,给我安排个市委办副主任也行,总而言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能继续当你的秘书。”

周和平说:“小张,我倒是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还是在基层锻炼锻炼比较好,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向刘岩学习,刘岩马上就要到钧都市去工作了,我相信,以他现在的心态,肯定会把工作做好的,年轻人,一定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张信举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在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之后,张信举说:“周书记,不管怎么着,我都是你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有和刘岩同等的职位,我也愿意下去锻炼锻炼。”

挂断电话之后,周和平的脸色一直阴沉着,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后,周和平好像是下了决心,他对刘岩说:

“刘岩,我知道你不肯推荐具体的人选,是因为心里有顾虑,没必要。我只是让你推荐一下,具体用不用,我还是要仔细斟酌斟酌的,你的推荐,只不过是给我提供了更多的选择而已。”

周和平已经把话说的这种程度了,刘岩要是再慎着,就有点不识相了,于是就问道:

“周书记,接替我这个位置的人,你是准备在中州市这个范围内选呢?还是要扩大到下面的县市区,是准备选比较熟悉的人呢,还是陌生的也可以?”

周和平说:“最好还是在中州市这个圈子内选,这样在调动手续上,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另外,最好是相对比较熟悉的,在熟悉的人当中选,我心里能有一个基本的印象,选择起来也多少有点依凭。还有一点,这个人的行政级别最好是正科级。”

刘岩心里有底了,周和平心仪的,很有可能是中州市纪委跟他相对熟悉的人。周和平来到中州市之后,一共在两个部门待过,一个是市纪委,另外一个,就是市委了。在市委这个圈子里,在工作上跟周和平接触比较多的,除了刘岩自己之外,其他的人,行政级别相对来说都比较高一些,能够经常跟周和平打交道的,至少是副处级以上的。所以,满足正科级这个条件,又跟周和平在工作当中接触比较多的,只有市纪委的一部分人了。

想到这儿,刘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连子斌,当秘书的三个基本条件,连子斌都没的挑,在这几个方面,连子斌和市纪委同级别的人相比,优势是非常明显的,最重要的是,连子斌的忠诚度没的说。

刘岩看了周和平一眼,说:“周书记,你觉得连子斌这个人怎么样?”

周和平问:“是纪委监察一室那个连子斌吗?”

刘岩点了点头。

“嗯!这个人还行。”周和平的目光很平和,说明他对连子斌有印象,但从目光上看,还不是很坚定,说明周和平还没有下最后的决断。

这个事对于刘岩来说,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职责,至于周和平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不是刘岩能够左右的了。所以呢,刘岩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没想到刚过了两天,连子斌就来报到了。

连子斌先去了李思琪的办公室,按照程序,他必须先找李思琪报到,从李思琪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连子斌一脸的阴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连子斌又去了周和平那里。

从周和平的办公室出来,连子斌的情绪明显好多了,他走进刘岩的办公室,拉着刘岩的手激动地说:“兄弟,谢谢你!”

刘岩看了看连子斌,说:“我有什么好谢的?又没有为你做什么。”

连子斌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周书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讲了,我心里很感动,我这个人,也不会说客气话,都在心里了。周书记还要我好好向你请教呢,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刘岩笑了笑说:“老师可不敢当,你也知道,在给周书记当秘书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可以说,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以后有什么事呢,咱们兄弟之间多多沟通,多多交流。”

连子斌又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中州市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以后中州市这边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第430章 高高在上

想起过往的那些事,刘岩似乎明白了,彭子渝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想法,估计是连子斌在场面上有意无意之间说了一些对自己感激的话,让彭子渝解读成那个方面的意思了。

刘岩正要开口,只听见彭子渝又说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放心吧,好歹我也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干了这么长时间了,这里面的规矩,我懂。”

彭子渝懂规矩,这一点刘岩相信,但能不能守规矩就很难说了,好多规矩,都是让懂规矩的人给坏的,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彭子渝既然懂规矩,就不该提出这种不合规矩的要求,周和平是市委书记,他能够单独会见的,最起码是下面的县市区委书记或者是县市区长,如果一个县委办主任得到了与周和平单独会见的机会,让下面的人知道了,不免会有许许多多的联想以及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出来,诸如这家伙是不是要发达了这一类的猜测,就会很快的蔓延开来,这是一层。另外呢,周和平如果单独接见了像彭子渝这样的角色,又常常会使他的那些顶头上司心生顾虑——周和平为什么要单独接见这个人?是不是要重用他?他又跟周和平都谈了一些什么?会不会对自己不利?这些疑问,又不方便去问周和平,所以只能在心里存着,久而久之,就会变得敏感而脆弱,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很容易影响到工作。

当领导的,一旦坐到一定的位置,就容易给人留下脱离群众的印象,其实呢,并不是他愿意脱离群众,是不得不脱离群众,如果你跟某个人走的近了,就会让这个人的顶头上司心生芥蒂,会让这个人周围的人心生猜忌,领导的一个不合常规的举动,就有可能派生出许许多多的不正常的问题出来。

领导的高高在上,是被现实给逼出来的,他没办法不高高在上,可高高在上的寂寞和无奈,又有谁能够体会和体谅呢?

所以,当领导的,心里苦闷的时候,唯一可以倾诉的,就是自己身边的秘书了,秘书这个职位之所以牛掰,就是因为这个角色是领导的知己。

反过来说,领导把你当知己,是因为信任你,或者说,是你的言行足以让领导信任,你就应该更自律,更懂规矩,更体谅领导的难处,千万不能恃宠而骄,办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因为你在领导的眼里,是最懂规矩也是最守规矩的,冷不丁办一件不合规矩的事,领导的想法就会更复杂——你为什么要办这种坏规矩的事呢?你和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者是这个人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这些疑问,最终会导致领导重新去审视你这个人。

刘岩更加担心的是,一旦促成了彭子渝与周和平的见面,很有可能会让彭子渝的表现欲突然爆棚,好不容易逮到与领导单独见面的机会,即便是性格比较内向的人,也会不自觉地萌生出表现的欲望,更何况像彭子渝这样的呢,这种强烈的表现欲望演绎到最后,就会把内心的企图暴露出来,而这种企图,又常常是超越现实的。

这是最要命的。

现在呢,能不能帮彭子渝的忙,首先的考量,就是要清楚彭子渝要求单独见周和平,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想到这儿,刘岩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一下,你找周书记究竟什么事?”

彭子渝冲刘岩笑了一下,说:“首长,我是故意考验我的吧?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巴严,不该说的话,就是我老婆我也不会说。你譬如马主席的事,一直到现在,整个中州县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和马主席是这种关系,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马主席都好。”

刘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彭子渝是故意装迷糊呢,还是真的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彭子渝这个时候提及自己的表哥,明显是在暗示自己。

见刘岩的神色有点不对,彭子渝马上改口道:“不管这个事有多机密,我也不可能瞒着你,这个事呢,我是要向周书记汇报的,周书记知道了,不就等于你知道了吗?你和周书记是什么交情哦!”

说到这儿,彭子渝朝门口看了看,然后又往刘岩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是这么个事,我有一个亲戚,是中组部一个领导的秘书,前天他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说中组部最近要派人到咱们中州市来考察,我这个亲戚的意思呢,是让我在中间给他们拉上关系,所以呢,我必须在中组部的人到来之前,先跟周书记见上一面。”

刘岩猜测,彭子渝说的这个亲戚,绝对不会主动跟周和平来攀关系,虽然他可能比周和平的级别要低一点,但人家的衙门口大,想跟他攀关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这个事呢,应该是彭子渝想通过他这个亲戚这一层,来达到跟周和平拉近关系的目的。

作为周和平来说,能坐上他现在这个职位,跟上面肯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过,周和平绝对也不介意与上面的人发展新的关系。

彭子渝呢,表面上说是在中间搭桥,实际上,他真正的用意,是想通过这层关系,给自己捞点实惠。

关于这一点,刘岩觉得对自己来说也无伤大雅,能不能给彭子渝实惠,最终要看的是周和平的态度,如果周和平觉得有这个必要,即便彭子渝不明着提要求,周和平也会照顾到他的。

刘岩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帮彭子渝这个忙,毕竟彭子渝在自己表哥的事情上帮了不小的忙,而且彭子渝这是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跟连子斌打个招呼,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至于连子斌能不能给安排,什么时候安排,那要看彭子渝的运气了。

刘岩正准备给连子斌打电话,连子斌的电话却先进来了。

“兄弟,听说你这两天在中州市有个会,你来了没有?”

刘岩说:“来了,我现在在醉卧风呢。”

“那太好了!”连子斌的声音有些激动,“正好周书记今天晚上没别的安排,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刘岩说:“也好,刚好我这里有一个朋友想跟你见一面。”

“那你就带他一块过来吧,”连子斌根本没问这个人是谁,他觉得,只要是刘岩的朋友,不管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要尽量满足,连子斌只是问,“咱们去哪儿?”

刘岩说:“哪都行,主要是要安静。”

连子斌说:“那咱们去华府会所吧,我现在就联系。”

华府会所,并不是那种大型的会所,准确地说,它只是一家私宅,在华府小区八号楼,刘岩在中州市工作的时候,曾经跟别人来过这里一次。别看这种小地方不起眼,这里的酒菜,比高档酒店的档次还高呢,高档酒店里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高档酒店里没有的,比如比较稀罕的野味之类的,这里照样有。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上级对行政部门工作人员大吃大喝的不正之风管的是越来越严了,好多的领导干部,已经不敢在豪华的大酒店出头露面了。常言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形势的逼迫之下,像这种家庭小聚式的私人会所就应运而生了,据说整个中州市市区,像这样的私人会所,至少有一百家。

而且这种私人会所的生意非常火爆,到这种地方就餐,必须得提前预约,有的时候,甚至得提前好多天预约。

为了保证绝对的隐秘,这种私人会所,每天最多只开两席,中午开一席,晚上开一席,有的时候,甚至一天只开一席,就餐的人就像到朋友家里串门一样,而且绝对不会碰到熟人。

提前预约,一是约位置,二是约菜品,因为每天只开一到两桌,又要保证菜品的绝对新鲜,会所不可能把所有的菜品都置办齐全了,而是要根据客人的具体要求当天置办,所以,来这里就餐的,至少得提前一天跟会所打招呼。

连子斌约刘岩小聚,只是临时起意,这些预约的程序,应该都没有,如果今天晚上华府会所给他留了位置,而且也备足了菜品,唯一的可能,就是别人把提前预约的饭局让了出来。

如果事情真如刘岩所想,那连子斌这个市委书记秘书当的,比刘岩要张狂多了。

刚才跟连子斌通电话的时候,彭子渝就在刘岩的旁边,通话的内容,彭子渝应该能够听到,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连秘书来的电话?”

刘岩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要请你吃饭?”

刘岩看了彭子渝一眼,说:“晚饭我已经吃过了,只是到一块聚一下。”

彭子渝激动地说:“看看,我就说嘛,连子斌不会忘了你的,兹要听说你到中州市来了,他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跟你意思意思。”

彭子渝又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第431章 来头不小

“彭主任,你稍等一下。”

刘岩走向桌子,拉开抽屉,拿出那个信封,递给了彭子渝。

“这个,你拿回去。”

彭子渝死活不肯接那个信封,两个人拉扯了好一阵,刘岩只好来最后一招:“彭主任,你要是不接着,今天这个事,我就没法帮你办了。”

彭子渝无奈,只好接了过去,又看了一眼刘岩,嘴里嘟嘟囔囔的:“今天过来的急,没准备那么多,这点心意呢,也实在是拿不出手。也好,这个呢,我暂时就收着了,咱有情后补吧。”

听了这话,刘岩又皱了皱眉头。

刘岩坐上彭子渝的车来到了华府小区,连子斌已经到了,只是坐在车里没有下来,看到刘岩坐的车开了进来,连子斌迅速从车上走下来,跟刘岩和彭子渝打了声招呼,三个人一起走向华府会所。

华府会所在八号楼一单元二层B座,三个人从步梯走了上去。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房间里的人迅速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短裙的年轻女子,两条大长腿格外显眼,她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身穿酒红色套装短裙,一个身穿鹅黄色套装短裙,全都是大长腿,略施粉黛,模样看上去还算清纯。

刘岩以为走错了地方,正纳闷呢,穿黑色短裙的那个女子已经朝连子斌走了过来,喊了一声“连哥”,很自然的挎住了连子斌的胳膊。

几乎同时,那个穿酒红色短裙的朝彭子渝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彭哥”,也?住了彭子渝的胳膊。

连子斌看了一眼刘岩,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兄弟,你别误会,这几个丫头,都是中州学院的,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就到这儿来打个零工,补贴一点生活费用。”

刘岩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那三个女孩,现在是冬季,虽然说房间里的暖气够足,但这样的穿着,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六道凉菜,每道菜的分量虽然都很少,但却极其精致。

连子斌显得很客气,一个劲地劝刘岩往主宾席上坐,刘岩说什么都不肯,推脱说:“彭主任是老大哥,我怎么能坐主宾席呢?”

连子斌说:“今天只论职位,不讲年龄。”

彭子渝的处境比较尴尬,他虽然是托刘岩办事的,但这个事能不能办成,还要看连子斌的态度,要是惹连子斌不高兴了,他以前的努力全都白瞎。所以,主宾席的位置,他是让连子斌也不合适,让刘岩吧,又怕连子斌有别的想法。正犹豫呢,看到连子斌生拉硬拽的非要让刘岩坐上席,便觉得自己是多虑了,连子斌现在虽然是周和平的秘书,但在周和平眼里,顶多算个小马扎,连小板凳都算不上,能不能把秘书的位置坐牢稳了,还得靠刘岩给扶持着,有刘岩在这儿呢,就是说破大天去,连子斌也不敢往主宾席上坐。于是便顺水推舟道:“就是,今天不论年龄,只论职位。”

眼前的情景,把三个年轻女孩惊的直翻眼珠子——乖乖啊!这两个家伙,人物头子已经够吓人的了,看这个意思,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帅哥比他们俩还要厉害呢,这家伙,来头不小哦!

三个人落座之后,穿酒红色短裙的那个姑娘,很自然的坐在了连子斌的旁边,那个穿黑色短裙的,从彭子渝进门开始就一直?着他的胳膊,她和彭子渝同时坐了下来,就差坐到彭子渝的腿上了。

彭子渝看着穿鹅黄色短裙的姑娘,吩咐道:“高雅,今天给你个机会,好好伺候伺候首长,你要能把首长伺候舒服了,有什么要求你随便提,我都满足你。”

听到高雅这个名字,刘岩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穿鹅黄色短裙的姑娘两眼,还别说,眼前的这个高雅,和自己的老同学高雅,还真有几分相像。

高雅乖乖的走到刘岩的身边坐了下来。

坐在彭子渝身边的姑娘撅着嘴问:“那我呢?”

彭子渝说:“你嘛,标准可以适当降低点,今天首长在这儿坐着呢,你兹要不出糗,也可以提要求。”

彭子渝又看了一眼连子斌旁边坐着的姑娘,说:“荔枝姑娘只要把连秘书伺候好了,也一样有奖励。”

叫荔枝的女孩晃了晃身子,嗲嗲地说:“你就是不说,我也一样把他给伺候好了。”

连子斌从地上抄起三提茅台酒,放在了餐桌上,一边往外拿酒一边说道:“今天就准备了这么多,刚好是一人一瓶,希望大家能吃的开心,喝的尽兴。”

荔枝很机灵的从连子斌手里接过酒瓶,非常熟练的把酒斟进杯子里,一瓶茅台,刚好倒了六杯。

连子斌端起一杯酒,走到了刘岩面前,说:“兄弟,自从你离开以后,这是咱们这一次单独聚在一起,我敬你三杯酒,表达一下老哥的这份心意,咱们是好兄弟,场面的话我就不说了,全在这酒里了,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话,连子斌脖子一仰,干了杯中酒。

刘岩自然不能太随意,一仰脖,也干了杯中酒。

一连三杯,每个人就是半斤的量。

三杯酒刚喝完,彭子渝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连秘书,能不能让我也跟首长表示一下?”

连子斌点点头,端着酒杯回到了座位上。

彭子渝举起酒杯,说:“首长,我也和连秘书一样,敬你三杯酒,你呢,意思一下就行。”

说完,彭子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和刚才一样,刘岩同样连干了三杯,虽然彭子渝说过让他意思一下就行,但他却不能只是意思一下,如果真的只是意思一下,那就没意思了。

就这样,不到五分钟时间,刘岩就喝下去差不多有一瓶酒了。

刚消停了一会,那个叫荔枝的姑娘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帅哥,初次见面,小妹也敬你三杯。”

刘岩只好再次端起了酒杯。

喝到第二杯的时候,高雅站了起来,看着刘岩说:“哥,能不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没等刘岩开口,高雅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酒杯,说:“剩下这两杯酒,我来替我哥喝。”

没等荔枝回话,高雅已经干了杯中酒。

坐在彭子渝旁边的姑娘尖声叫道:“替替长疖子,这两杯可不能算。”

彭子渝虎着脸说:“小佳,你安分点行不行?首长今天能端起酒杯,已经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了,怎么着?你还想让首长跟你碰着喝?”

小佳不敢再言语了。

喝完四瓶酒,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小佳把脑袋靠在椅子背上,腚沟子挎在椅子的尖角,两只脚伸到了彭子渝的胸脯上,嘴里叼着烟,不停的吞云吐雾。

荔枝则一个劲地往连子斌的怀里拱。

高雅倒是挺安静的,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摆弄了一会,高雅抬起头看了看刘岩,央求道:“哥,你帮我个忙呗!”

刘岩昏昏沉沉地看向高雅:“你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高雅说:“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这是我第一次玩智能手机,好多功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弄,你帮我下载一个微信呗!”

凭直觉,刘岩觉得高雅可能是在玩套路,可看着高雅那张稚气的脸,又觉得自己可能多疑了,犹豫之中,刘岩还是从高雅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手机的确是新的,而且上面还真没下载什么,于是刘岩就在手机上下载了微信功能,把手机递给了高雅。

高雅却没有接手机,而是说:“这个怎么用吗?”

刘岩说:“微信的功能,主要是朋友之间聊天,你把能跟你聊的来的加为好友就行了。”

“怎么加?你给我加一个呗。”

刘岩再次警惕了起来,这姑娘,不会真的有什么企图吧?

仔细想想,加一个好友也无所谓,如果发现对方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还可以把她拉黑嘛。

刘岩拿着高雅的手机,一边操作,一边给她讲解,就这样,刘岩成了高雅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第五瓶酒刚喝下去一半,大家都嚷嚷着喝不动了,彭子渝走到高雅面前,跟高雅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高雅冲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彭子渝又拍了拍刘岩,面向连子斌说道:“首长,连秘书,要不然,今天就喝到这儿,接下来,大家一起出去活动活动?”

连子斌虽然没有说话,但从眼神当中可以看的出来,他好像同意彭子渝的提议。

刘岩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快,沉着脸说:“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刘岩又朝连子斌看了一眼,连子斌还在跟荔枝腻歪着,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刘岩的反应。

彭子渝劝道:“时间还早呢,活动活动吧?”

“不了,今天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呢。”

离开华府会所之后,刘岩的心里一直沉甸甸的——这个连子斌,刚接任市委书记秘书还没多长时间,作为一个秘书不应该有的毛病,好像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的慢慢显露出来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如果不加以节制,不但会影响到自己,还会给周和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岩有点后悔,自己的推荐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呢?

第432章 得陇望蜀

参加经济工作会议的,大概有一百多人,除了个县市区主管经济工作的领导之外,还有一些知名的企业。规模虽然不大,但场面却挺热闹的,中州市各大新闻媒体都进行了采访报道,陈如雪也来了。

看到刘岩,陈如雪的目光瞬间就亮了,噔噔噔小跑着奔向刘岩的身边,贴在他的耳朵上小声说:“晚上回家哦,我都饿坏了。”

像这种事,一家有一家的特殊暗语,陈如雪呢,总是跟吃扯在一起。刘岩自然听的懂,但周围有不少跟自己相熟的人,刘岩实在没有办法直接回答,只好装傻逼。

陈如雪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呢,就又说了一句:“存那么多好东西不让人家吃,都快发馊了吧?”

刘岩脸红了。

陈如雪便咯咯咯地笑,旁若无人,刘岩的脸更红了,瞪了陈如雪一眼,心里说:死丫头,你要疯哦?

陈如雪笑的更起劲了,一边笑,一边蹦蹦哒哒的走向远处。

周和平也参加了第一天的会议,当然,他不是这次会议的主角,他过来,主要是表达一下市委对经济工作的重视,讲了一段话之后,趁会议临时休息的间隙,周和平离开了会场。

临走前,周和平走到刘岩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晚上到我那儿去一下。”

刘岩冲周和平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刘岩给连子斌打了个电话,询问周和平的行踪,连子斌告诉他,今天晚上周书记没有其它的安排,下班之后就回家了。

刘岩来到了周和平的家里。

开门的是苏曼。

看到苏曼,刘岩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自从跟刘岩的妈妈认识之后,刘岩觉得在苏曼的身上,有几个明显的变化,第一个变化,就是爱捯饬自己了,当然了,这一点,跟刘岩没有什么关系。

跟刘岩扯上关系的变化有三点,一是苏曼看刘岩的眼神变了,那眼神,好像包含着许多特殊的东西,就像丈母娘看女婿的那种,这种眼神,弄的刘岩心里直发慌。

开门之后,苏曼还是那种特殊的眼神,盯着刘岩看了一会,说:“快进来,老头子早就在书房等着你呢。”

这是苏曼第二个明显的变化,以前的时候,苏曼在刘岩面前对周和平的称呼,要么是老周,要么是周书记,现在呢,却变成了老头子。

刘岩心里明白,这个老头子的称谓,是针对自己而言的。

刘岩应了一声,低着头往里面走,刚走出去两步,苏曼就赶了上来。

“小岩,最近你和小谨联系的勤吗?”

这是第三个明显的变化,以前苏曼称呼刘岩为小刘,现在呢,改成小岩了,另外还有一点,每次看见刘岩的时候,总要拐弯抹角的问一些他和周瑾之间的情况。

刘岩笑了笑说:“还可以吧。”

苏曼说:“还是应该联系的勤一点,小谨一个人在省城,没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会寂寞的。”

刘岩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勤跟她联系。”

说着话,刘岩走向了书房。

周和平正在往书桌上铺纸,准备练大字,他有一个习惯,只要有闲暇的时候,就会写上几笔,周和平的字写的好,是下了一番真功夫的。

刘岩走过去,帮周和平铺纸,铺好之后,又站在一边开始研磨。

周和平一边写字,一边跟刘岩唠嗑。

“你回到钧都市之后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了,嗯,还不错。”

刘岩说:“工作上是多多少少向前推进了一点,但压力依然很大,真正的难题恐怕还在后面呢。”

周和平问:“听说,你要在西城工业园区搞一下人事制度改革?”

刘岩说:“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周和平接过话头说:“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工作上,既要循规蹈矩,循序渐进,又要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工作上,该解决的问题,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要勇于面对。”

周和平在纸上写了几笔,又说道:“这个事情呢,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最近中组部的人不是要来吗?正好可以听一听上面对这种事的意见。”

刘岩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周和平看了刘岩一眼,问:“听说?这次中组部来,跟你没有关系吗?”

“没有。”刘岩有点惶然,中组部来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周和平是不是听说了一些什么。

周和平说:“不管有没有关系,这次中组部的考察,对你来说都是一次很好的契机,你好好准备一下,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跟人家交流一下。”

刘岩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周和平会给他提供这样的机会。

周和平又问:“彭子渝是不是找过你?”

刘岩又点了点头,这个事,连子斌肯定已经透露给周和平了,很可能还是打着自己的旗号。

周和平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倒是可以见一见,多一些这方面的关系,毕竟不是坏事,这个事,你亲自安排一下吧,就别让小连插手了。”

从周和平的话里,刘岩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周和平对连子斌,还不是绝对的信任,第二层意思是,他和彭子渝的见面,一定要悄悄的进行,不能在公开场合。

刘岩觉得他有必要事先提醒一下周和平。

“周书记,我觉得彭子渝的想法绝对没有那么单纯,他很可能会有别的企图。”

周和平看了刘岩一眼,说:“这很正常,每一个搭桥的人,都是为了方便自己从这座桥上通过。彭子渝在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干了也有些年头了,只要他的想法不过分,是可以考虑的。”

周和平从容的态度,让刘岩又产生了一些新的体会,许多自己看上去很严重的事情,到了周和平那里,却显得很淡定,周和平的一些想法和做法,让他打心底里感到佩服。

两个人正聊着,门铃突然响了。

周和平说:“你出去看一下,今天没有人打招呼说要过来哦。”

刘岩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张信举在门外站着。

刘岩有点意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张信举怼了刘岩一句:“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刘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从张信举的态度上看,他好像对自己有很大意见。

周和平已经回到了客厅,看到张信举,周和平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张信举看了刘岩一眼,你意思是告诉周和平,有外人在呢,说话有点不方便。

刘岩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这里呢,周和平又说话了:“我和刘岩还有事情要谈呢,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张信举只好开口了:“周书记,我今天过来,还是为了那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实在不行的话,让我以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兼任你的秘书也行。”

周和平说:“连子斌跟了我好几个月了,而且已经办好了调职手续,工作方面嘛,也说的过去。你到现在还在纠缠这个问题,你觉得合适吗?”

张信举脸一红,说道:“这些天,我一门心思就想着能回到你身边好好锤炼一下自己,所以就没想那么多,这时候提这个问题,是有点唐突了。”

周和平说:“最好的锤炼是在基层,你看人家刘岩,也就是短短的几个月吧,在工作上,基本上能够独当一面了,这一点,你要向刘岩学习。”

张信举说:“在有些方面,我是得好好向刘岩学习。”

刘岩听出了张信举话语当中的弦外之音。

张信举看了看刘岩,又说:“我真羡慕刘岩有这么好的一个平台,在下面的县市区能担任实职,的确是挺能锤炼人的,周书记,我突然之间有一个新的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周和平有点不耐烦地问:“你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张信举说:“钧都市不是缺一个市委副书记吗?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让我去试试?这样的话,既可以找到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另外呢,还可以跟刘岩朝夕相处,可以好好向他学习。”

刘岩有一种感觉,张信举今天晚上来,十有八*九是冲着这个职位的。

周和平的脸色完全阴了下来。

“小张,你的想法是不是太多了点?我觉得,你现在最该有的想法,就是如何才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说到这儿,周和平咳嗽了几声,把语调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有人说,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得陇望蜀,但身在官场当中,又必须得陇望蜀,这句话应该怎么去理解呢?我的看法是,你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去追求更高的目标,更大的发展,这叫积极进取;如果你连自身的工作都做的一塌糊涂,却一天到晚想东想西的,那就叫不知高低,好高骛远了。小张,你现在呢,首要的就是把统计局那一摊子事给整明白了,要想取得更大的进步,机会多的是。”

第433章 全票通过

同一天上午,钧都市召开了市委常委会。

市委书记李亚洲开明宗义地说:“今天召开这个常委会,主要是研究一下刘岩同志进入市委常委会的议题,刘岩同志在担任常务副市长这段时间,工作兢兢业业,踏实认真,富有开拓进取精神,为我们钧都市经济的发展,做出了非常突出的贡献,我觉得,刘岩同志已经完全具备了进入市委常委会的资格,我提议,正式吸纳刘岩同志进入到市委常委会。下面呢,大家如果有不同的想法,或者对刘岩同志在工作上,有什么意见、建议和要求,可以提出来。”

常委们纷纷发言,但没有一个人有不同的意见,也没有人在工作上给刘岩提要求,每个人所阐述的,都是刘岩如何如何具备进入常委会的资格这件事。

李亚洲总结道:“好,既然大家没什么不同的意见,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程序,对刘岩同志进入市委常委会的议题进行表决。”

李亚洲说完之后,率先把右手举了起来。

其余的人也跟着把右手举了起来。

李亚洲看了看举起的手,说:“好,全票通过。”

李亚洲又转向曹水江,说:“水江同志,接下来的程序,就是由市委组织部将本次常委会讨论的结果,上报中州市市委,等待中州市市委的批复。”

上报中州市市委,只是走一下程序罢了,市委常委,并不是具体的职务,这个角色的决定权,一般情况下是在同级的市委常委会,中州市市委要做的,也就是备个案,下发一个任命文件。

所有的相关程序进行完之后,李亚洲小声问李松林:“松林同志,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李松林当然知道,李亚洲问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把霍发全担任市委副书记的议题抛出来,这件事,昨天他们两个已经商量过了,现在就看李松林的意思了。

李松林呢,一直到现在心里还在犹豫呢,中州市市委那边,关于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问题,很有可能存在着新的变数,要是今天他把这个议题抛出来,到时候再被中州市市委给否了,霍发全就很有可能会以为是李松林耍了他,到时候,霍发全就不仅仅是冲他发火的问题了,两个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冤家对头。

可如果不提这件事呢,霍发全就会冲他发飙,他前天已经承诺霍发全了,今天务必要让他担任市委副书记的事情,在市委常委会上通过。

怎么办呢?

李松林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等着霍发全冲他发飙,等霍发全发完飙之后,再把这个议题抛出来,即便是让中州市市委给否了,自己也有话说。

他可以这样为自己辩解,这件事,并不是我故意找这个裉节抛出来的,是被你给逼的。

李松林假装没有听见李亚洲说的话,也没敢往霍发全那边看,他知道,霍发全肯定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为了拱霍发全的火,李松林还假装在收拾东西,做着散会之前的准备。

霍发全盯着李松林看了很久了,见李松林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的火忽地一下就起来了。

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有话要说。”

李亚洲看了看霍发全,问:“发全同志,你有什么事?”

霍发全说:“我请求市委常委会,罢免我的市委常委资格。”

大家心里都明白,霍发全说的是气话,可这里是市委常委会,是一个非常认真严肃的场所,作为会议的主持人,李亚洲绝对不能把霍发全的话当成气话来处理,他必须按照正常的程序来。

“发全同志,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要提请市委常委会罢免你的常委资格。”

霍发全说:“我卸任常务副市长,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我一直都是一个寡杆的市委常委,市委既没有给我明确其它的职务,也没有给我安排具体的工作,说的再明白一点,我已经是一个被淘汰的货,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这个人虽然笨,虽然傻,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吧,与其让组织把我撵出去,不如我自己主动提出辞职呢,这样大家的脸面都不难看。”

李松林觉得时候到了,突然间站了起来,说:“我能体谅发全同志的心情,一个工作了这么多年的老同志,突然间一下子失去了为人民服务的机会,该有多闹心,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到的。我觉得,在发全同志的工作安排上,我们市委是有责任的。早在人代会召开之前,中州市市委已经无异议地通过了由发全同志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决议,可是一直到现在,我们钧都市市委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个事,实在是不应该再拖下去了。我的想法是,立即对发全同志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进行讨论和表决。”

李亚洲问:“松林同志,这算是你的正式提议吗?”

李松林说:“是。”

李亚洲说:“那好,既然松林同志有这个提议,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正式进入程序,对松林同志的提案进行确认和表决。”

曹水江说:“发全同志,接下来要研究的,是关于你的问题,按照组织章程,你应该申请回避。”

霍发全说:“好,我申请回避。”

霍发全走了出去,但并没有走远,刚出会议室门口,他就停了下来。

霍发全离开之后,李亚洲接着说:“谁先发表意见?”

曹水江说:“我先说说吧,我是做组织工作的,对于霍发全同志担任市委副书记的问题,我是比较清楚的,下面,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大家陈述一下,正如刚才松林同志说的那样,发全同志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问题,早在市人代会召开之前,中州市市委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意见,这个意见就是,如果霍发全同志不能继续担任政府部门的相关工作,可以考虑由他来担任市委副书记,因为当时好多事情还存在着变数,所以中州市市委就没有给出最终的意见。市人代会召开之前,松林同志担任了市长,这样的话,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就空下来了,由发全同志补上,是非常好的机会,这个问题,我和亚洲书记在书记办公会上多次提及过,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个问题一直被搁置了下来。在这个问题上,中州市市委那边也一直抱有积极的态度,三番五次的催促我们,赶快把这件事给确定下来,抓紧时间上报。可就在半个月之前,中州市那边却突然没了动静,我有些担心,这件事,是不是有了什么变故呢?我是做组织工作的,我觉得,既然上面对这件事早已经有了明确的倾向性,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完善程序,尽快的促成这件事,现在呢,如果中州市那边出现了新的变数,最终导致了这件事不能圆满解决,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我们的拖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拖沓,我想大家心里面都有数,把这个板子一股脑打在钧都市市委的身上,我觉得有失公允。”

李松林说:“水江同志,你也别老拿你是做组织工作的说事,说句托大的话,要论做组织工作,我可以算是你的老前辈了,早在十多年以前,我就已经坐上了你现在这个位置,要论组织程序,谁也不比你懂的少。”

曹水江直接怼了回去:“松林同志,要说你懂得组织程序,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是这样的看法,但懂组织程序和遵守组织程序,是两回事,就在刚才,你好像就干了一件违背组织程序的事,按照组织章程,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发表自己的观点的,你刚才的做法,究竟是忘记了组织章程的规定呢?还是刻意的在当事人面前开脱自己?”

李松林被怼的脸红脖子粗的,愤愤然地说:“水江同志,我们是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不是让你给谁来挑刺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来圆满的解决这件事。我认为,不管中州市那边有没有变数,毕竟这件事没有最后的定案,也就是说,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如果这时候把我们的意见报上去,实际上就等于向中州市市委表明了我们的一种态度,或者说是一个决心,这样的话,会在最大程度上增加我们的筹码,有利于事情的圆满解决。”

李亚洲说:“我来说一下我的看法吧,我个人一直觉得,市委副书记这个职位,最好是在我们钧都市内部产生,这样的话,对具体工作的衔接,以及彼此之间的协调和配合,都是非常有利的。我同意松林同志的意见,尽快把市委常委会形成的决议上报中州市市委。”

李亚洲的发言,表明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其他的人也没有再提出不同的意见,最终的表决结果是,霍发全担任钧都市市委副书记的议案,获得了全票通过。

第434章 耍狠是吧

晚上十点多,刘岩和张信举一起离开了周和平的家。

张信举是开车来的,他最近买了一辆路虎卫士,正新鲜着呢,就想在刘岩面前臭显摆一下。

“刘岩,你是不是要回醉卧风哦?要不,我捎你一段?”

张信举说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路虎卫士。

刘岩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路虎,感叹道:“不错哦!还是全进口的呢!这辆路虎卫士,至少也得小百十万吧?”

张信举大咧咧地说:“百十万算什么?要按朋友的意思,还撺掇着我提一台五百万以上的呢,我差一点就冲动了。”

刘岩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财大气粗了,唉!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哦,我想买一辆十万左右的车,还一直犹犹豫豫的呢!”

张信举瞪着眼珠子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钱不假,但这些钱,全是我老婆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枪,更没有贪污受贿,我就是个鸟毛统计局的副局长,哪怕是睁眼瞎,也不会给我行贿吧?”

说着话,张信举已经走到了路虎旁边,猛地一拽车门,气哼哼地问:“你到底走不走?”

刘岩说:“算了,你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张信举更来气了:“靠!我就是多余,你刘岩是谁哦,那可是中州市响当当的人物,轻轻跺一脚,整个中州市最起码得颤三颤呢,随便哼一声,恐怕有几十辆几百辆豪车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呢,你会坐我的破车?哼!”

张信举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看着路虎远去,刘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张信举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实际上是冲着周和平耍性子呢。

人那,得意的时候千万不能忘了自己是谁,失意的时候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谁,如果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就会自己给自己添堵。

虽然现在只是初冬,但到了晚上十点之后,寒意已经相当浓了,感觉上冷空气的流动并不强烈,但刘岩独自行走在大街上,却觉得冷风在肆无忌惮的往脖领里钻,没走多大一会,耳朵、鼻子和手指就已经麻木了,身上也是哇哇的凉,像光着身子行走在冰窟窿里。

刘岩这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赶快回到家,钻进热被窝里去。

脑海里刚闪现出这个念头,就有人送温暖来了,只听见手机“叮”的一声,陈如雪的信息进来了。

“老公,在哪儿呢?快回来吧,被窝给你暖的热乎着呢!”

刘岩回复:马上到家。

然后又问:要不要给你捎点吃的?

陈如雪说:不要了啦,人家正减肥呢!

刘岩心里道:卧槽!现在这些女孩,一个个的是不是有病哦?不管胖的瘦的,全都嚷嚷着要减肥,就说陈如雪吧,净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呢,却只有四十公斤多一点,要是再减,就真成柴禾棍了。

想到这儿,刘岩把前几天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一条信息,给陈如雪转发了过去。

多年研究发现,汉字中表达人体器官的字,大多会有“月”字旁——肝、胆、脾、胃、肾······

所以,“胖”属正常,是常态。

表达不健康的会用病字框——病、疼、痨、疯、痔、疮······

所以,“瘦”是病,得治。

陈如雪很快回复了信息:那你呢?到底是喜欢胖的还是喜欢瘦的?是高的还是矮的?

刘岩回复道:高一点点矮一点点没事,苗条匀称就行,胖一点点瘦一点点无妨,前凸后翘就好。

陈如雪发过来一个得意的表情。

这丫头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身材了,苗条匀称就不必说了,那可是杠杠的,虽然整体上看上去偏瘦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该有料的地方,人家可是非常有料的哦!

没过多大一会,陈如雪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你给我带二十个撸串吧。

刘岩撇了撇嘴,看起来,这丫头是给伪减肥者哦!

在一家非常有名的店里买了二十个撸串,刘岩回到了陈如雪那里。

被窝的确是热乎乎的,可刘岩却很不给力。

陈如雪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刘岩的鼻子,撇着嘴说:“让你不经常锻炼,看看,这么长时间都不扣扳机,肯定是绣掉了吧?哼!炮*药囤的是不少,可惜却放了个哑炮。”

刘岩苦笑着说:“可能就是因为炮*药囤的太多了,把枪*眼给堵住了。”

刘岩嘴上以嬉戏的方式应对着,心里却有着说不出来的苦。他很清楚,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尴尬,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自身情绪的影响,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陈如雪那一刻开始,刘岩的脑海里就一直浮现着郑华敏的影子,耳边回响着郑华敏说的那些话,这些来自外部的影响,严重压迫了他的行为。

现在他和陈如雪之间,也算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按常理来说,接下来呢,应该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目前郑华敏的这种态度,很难让他和陈如雪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

遐想之中,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声音急促而有力,似乎还带着一股愤怒。

刘岩和陈如雪都愣在了那儿,敲门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刘岩的表情当中掠过一丝不安:“不会是你妈来了吧?”

“不会,她又没打招呼,再说都这么晚了,她来这儿干嘛?”陈如雪安慰着刘岩,心里却在打鼓,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要是疯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陈如雪犹犹豫豫的走向门口,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郑华敏已经使劲撞了进来。

“你要干嘛?”

陈如雪一边追一边嚷嚷。

郑华敏哪管的了这个,横冲直撞的就进了卧室。

刘岩刚穿好衣服,看到郑华敏,刘岩一脸的尴尬。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郑华敏冷笑一声,咄咄逼人的怒视着刘岩,“姓刘的,前几天我还警告过你,让你离陈如雪远点,你可好,竟然打着到这儿来开会的旗号,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我说过,只要让我发现,就绝对饶不了你,你说吧,是你自己去投案自首呢,还是让我打报警电话?”

陈如雪蹦着高冲郑华敏喊:“你吓唬谁呢?我和刘岩怎么样,是我们的自由,关你什么事?有本身,你打电话报警哦,看警察来了,到底谁难堪。”

郑华敏转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陈如雪一眼,吼道:“陈如雪,你给我滚一边去,等我收拾完姓刘的,再跟你算账。”

陈如雪又蹦了起来:“我说了,这是我和刘岩之间的事,你干涉不着。”

“是吗?”郑华敏冷笑了一声,“陈如雪,那我也告诉你,你的事,老娘我管定了,这一辈子,你注定要犯在老娘的手里了,你活该!谁让你投错胎了呢?我还要告诉你,这辈子,就是把你埋到老妮坟里,你也甭想跟这小子怎么样?你就死了这个心的,你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

“没结果又如何?郑华敏,我也告诉你,即便是没有结果,我也要跟刘岩在一起,这辈子,我铁定是他的人了,你就做好准备把我埋进老妮坟里吧。”

郑华敏满脸惊愕:“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是这小子不娶你,你也要继续像现在这样跟他瞎搞?”

陈如雪反问道:“你这么闹腾,你觉得我们之间会有结果吗?”

说着,陈如雪的泪水簌簌的流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哀伤和幽怨。

郑华敏却丝毫不为所动:“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全当你现在已经死了,就是把你埋了,也不能再让你给我丢人现眼。”

刘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劝说道:“郑阿姨,你别这么激动,如雪,你也克制一点,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行吗?”

郑华敏蹦着高大叫:“姓你的,你算是什么东西?谁是你阿姨?你这样叫,让我觉得恶心!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和你,只能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从今天去起,你要是再跟陈如雪有任何形式的瓜葛,把怪老娘我心狠手辣。你要是不想在钧都市待下去,你就使劲作,咱们走着瞧。”

陈如雪吃惊地问道:“郑华敏,你想干什么?”

郑华敏冷冷地说道:“哼!干什么?你很清楚我要干什么。老娘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让这小子身败名裂,我要让这小子威信扫地,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陈如雪已经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她绝对不能容忍母亲对刘岩有一丝一毫的伤害,为了保护刘岩,她已经无所顾忌了。

“耍狠的是吧?”陈如雪的眼神里透着决绝的冷漠,她紧紧地盯着郑华敏,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也只能以牙还牙了,郑华敏,你给我听清楚了,只要你敢作妖,我就让刘岩干你闺女,你作一次,我就让刘岩干你闺女一次,不,干一百次。”

第435章 这就对了

晚上十二点多,刘岩身心俱疲地回到了醉卧风。

姜春梅在走廊里站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她虽然一直不声不响的,但刘岩的一举一动,她都在密切关注着,刘岩出去的时候她知道,过了十一点,姜春梅的心里就有些着急了,现在是冬季,晚上的气温在零下五度左右,刘岩穿戴的又略显单薄,她很担心,刘岩在外面飘着,搞不好就会冻着。

姜春梅更加担心的是安全问题,晚上十一点之后还在外面晃荡的,大部分都是酒鬼,喝多了之后,人最容易失去理智,干一些不着四六的事,最吓人的是那些喝醉了酒还开着车到处瞎逛的家伙。

看到刘岩的身影出现了走廊里,姜春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迎着刘岩走了过去,发现刘岩的表情当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老刘,你怎么啦?”姜春梅小声问。

刘岩摇了摇头,无力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姜春梅没再吭声,默默的走在刘岩的前面,帮他打开房门,进屋后,姜春梅直接到了卫生间里,投了热毛巾递到刘岩的手里,接着又给刘岩泡了一杯热茶,刘岩喝着热茶,身子渐渐暖和了一些,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一些。

姜春梅蹲下身子,仰着脸静静的看着刘岩,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老刘,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刘岩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能痛快吗?这一晚上,净遇见闹心的事了,先是张信举的冷嘲热讽,接着又是郑华敏的大吵大闹,刘岩的心里,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着一样。

“老刘,你给我吐吐槽呗,我这个垃圾桶不错吔!你到哪儿恐怕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垃圾桶吧?”

看着姜春梅一脸天真的模样,刘岩瞬间产生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当然,和郑华敏遭遇的尴尬,刘岩是羞于启齿的,那就喷一下张信举吧。

听完,姜春梅举着小拳头,愤愤然地说:“有什么可牛的啊!不就是一辆路虎卫士吗?老刘,明天你就买一辆超豪华的,开到张信举面前去,和他的狗屁路虎卫士摆在一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你面前臭显摆。”

刘岩也握了握拳头,说:“你说的对,等我哪天有钱了,一定买一辆超豪华的。”

姜春梅看了看刘岩,说:“干嘛等哪天哦,你现在就超富有吔!”

刘岩以为姜春梅是在跟他开玩笑,便随声附和道:“没错,我现在就超富有,我的工资卡里面,都已经集攥了六万多块了呢。”

“六万多?那只不过是个零头,跟你的所有财富相比,连一个小拇指的指甲盖都不如呢!”姜春梅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比划,“你现在的财产,都有这么多了,不对,是这么多。”

姜春梅先是把十个手指头全部伸了出来,然后又握在一起,再次把左手的五个手指头全部伸了出来,想了想,右手又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刘岩虽然不知道姜春梅比划的是多少,但从她那满脸兴奋的表情中,刘岩知道,姜春梅比划的,应该是很大的一个数目。

刘岩再次打趣道:“哦,都这么多了哦!嗯!不错!非常不错!看起来,你的魔术还真没有白练,一下子给我变出来那么多钱。太好了!要不然这样吧,以后你就别在醉卧风上班了,回头我把我的工资卡给你,你以后就专门变魔术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真的成大富豪了。”

姜春梅这时候才觉察出来,刘岩和她的情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突然间意识到,没准刘岩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老刘,你真的很有钱吔!现在你所有的财产,加起来至少有一千八百多万呢!”

老刘突然间愣在了那里。

姜春梅说出这个数目字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刘岩不淡定地问。

“嘻嘻!老刘,你这个人还真是过的迷糊,居然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天底下,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马虎虫。”

取笑完刘岩,姜春梅解释道,刘岩让何君帮他购置的那些房产,现在已经交给姜春梅打理了,原来的那些商铺,姜春梅帮刘岩卖掉了一些,又购置了一些商铺和商品房,这些商铺和商品房,如果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全部出售的话,总价值在两千万以上,扣除银行的贷款,刘岩的个人净资产,已经超过了一千八百万。

刘岩感叹道:“哇!没想到搞房地产这么赚钱哦!”

姜春梅笑了笑说:“近几年,国家的总体形势向好,房地产价格总体上呈现持续走高的趋势,凡是涉足房地产领域的,没有一个不赚钱的,不过,那些倒腾房地产的,大部分人赚的都是小钱。”

姜春梅又说:“要想赚大钱,得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做支撑,一是能及时准确的把握国家的产业政策,二是要有及时准确的内部消息,三是下手要果断,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三个因素虽然缺一不可,但最主要的,还是要有及时准确的内部消息,在这一点上,何君可以说是近水楼台,他自己就在建委工作,比一般人更容易了解内部信息,更重要的是,他跟方方面面的关系。”

刘岩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在不经意间突然变成了有钱人,既然都这么有钱了,那买一辆私家车,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了。

刘岩瞬间产生了购买的冲动。

“你帮助我参谋一下,我应该买一辆什么样的车呢?”

姜春梅说:“以女孩子的眼光来说,自然是越狂野越好,狂野的男人开着狂野的越野车,那才叫真爷们呢!”

姜春梅说着,眼神里透着无限的向往。

在刘岩的眼里,姜春梅是个十足的小女人,性情温顺,小鸟依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居然喜欢狂野的男人,这一点,是刘岩万万没有想到的。

刘岩忍不住问道:“女人都喜欢狂野一点的男人吗?”

姜春梅点点头,说:“大部分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刘岩的目光有点黯淡,像他这样的,似乎跟狂野根本就不搭嘎。

想到这儿,刘岩不自觉的叹了口气,说:“看起来我是注定没有女人缘了!”

姜春梅扑闪着眼睫毛,问:“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自己不狂野吗?”

刘岩反问:“你觉得我很狂野吗?”

姜春梅深深的点了点头。

刘岩笑了:“你从哪方面看出来我很狂野?”

姜春梅看了看刘岩,然后低着头说:“你的狂野在你的心里,一般人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跟你在心灵上契合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狂野,这种狂野,没有了表面上表现的特别狂野的男人的毛躁,更让女孩子喜欢和念念不忘。”

姜春梅的声音越来越低,小脸红彤彤的。

刘岩没有觉察到姜春梅语气和表情当中的变化,他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对狂野的体味当中,姜春梅说的是对的,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有男性固有的那种狂野,就像一匹野马一样,渴望畅快淋漓的奔腾和释放,可当进入到官场之后,他又不得不紧紧地拽住思想的缰绳,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如信马由缰似的奔腾。

再回到买车这件事上,他觉得,太狂野的车也同样不适合他,在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循规蹈矩,沉稳老道,按部就班,任何超出固有风格的举止,都会被官场中人所诟病。

所以,他能够选择的车型,也就只有轿车之类的了。

刘岩把自己的心思给姜春梅说了,姜春梅撇撇嘴说:“再桀骜不驯的男人,一旦入了官场,就像是烈马套上了凿子。”

刘岩苦笑。

“那你准备买一辆什么价位的轿车?我跟你说,太不像样的可不行。”

刘岩说:“什么叫像样的,什么又叫不像样的,不就是辆车嘛,我觉得,只要有四个轮子,能满地跑就行。”

姜春梅歪头看向刘岩,问:“这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吗?”

刘岩不敢抬头,姜春梅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样。

姜春梅说:“你这种想法,是被官场禁锢了的思维,当领导的,是不能在老百姓面前太摆阔,但并没有在任何场合都不能摆阔,得分什么人什么事。就说你吧,你是抓经济建设的,要跟各种各样的大老板打交道,甚至还要跟老外打交道,现在咱们国家多牛气啊!GDP可是翻着番的往上涨,可那些老外心里不服哦,骨子里又傲慢的不行,老觉得咱们国家依然像过去那样贫穷落后,你要是开一辆档次太低的车去见老外,那就是给咱们的政府丢脸,显得咱们的政府多不趁钱似的。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岩笑了:“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能白话,讲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姜春梅一本正经地说:“我主要是怕你犯糊涂,给咱们的政府抹黑。”

“那好,为了不给咱们的政府抹黑,我就买一辆档次稍微高一点的。”

姜春梅也笑了:“这就对了嘛!”

第436章 当然不是

姜春梅又说:“要是我们老板在,他一定会撺掇你买一辆高档的。”

刘岩忍不住问:“何君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

姜春梅说:“和市委市政府的一些领导一起去欧洲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刘岩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次到中州市来开会,刘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和何君好好交流一下西城工业园区的问题,他希望何君能帮他一把,现在何君不在,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刘岩一点都不了解,接下来,他该如何运作呢?

会议的最后一天,周和平又去了一趟醉卧风,这是刘岩特意安排的,周和平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连子斌,周和平再次过来,一方面是看望一下与会的人员,最主要的,是利用这个机会单独见一下彭子渝,这样安排,没有人会察觉。

周和平先到了会场,和大家一一握手问候,没停留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在姜春梅的引领下,直接上了七楼,彭子渝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

经济工作会议刚结束,彭子渝就来到了刘岩的房间门口等候,看见刘岩过来,彭子渝激动的紧握着刘岩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

刘岩怕彭子渝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只好把他让进了房间。

可能是太激动了,彭子渝的脑门显得愈发的亮,刘岩倒是不温不火的,从彭子渝的表情当中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和周和平之间的谈话,应该是非常愉快的,至少彭子渝是非常愉快的。

关于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刘岩没打算多问一句,他的任务,就是安排彭子渝和周和平见面,彭子渝和周和平见了面,那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他们之间谈了些什么,刘岩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彭子渝却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

“首长,真是太感谢你了,是你给我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次与周书记的见面,我们谈的非常愉快。周书记的意思是···”

刘岩及时制止了彭子渝:“彭主任,你和周书记谈了什么,就不要跟我讲了,这是原则。”

彭子渝一连答应了好几声好好好,却没有要停止说话的意思。

“怪不得周书记那么看重你呢,在讲原则这方面,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跟首长比的。我过来,一是要向你表示感谢,另外呢,是想告诉你,可能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了。”

彭子渝的这句话,释放出这样一个信息,他要到钧都市去工作了,会担任什么职务呢?

彭子渝现在的职务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同时也是县委常委,他说是自己的小跟班,纯粹就是扯淡。

刘岩现在和彭子渝一样是副处级,但彭子渝是县委常委,刘岩暂时还没进常委班子,从这一点来说,彭子渝好像比刘岩还要高点呢,即便刘岩马上就能进常委班子,仍然是和彭子渝平起平坐的。

从彭子渝洋洋得意的表情上看,这次去钧都市任职,肯定是提拔了,那么,他是不是要接替李松林原来的位置,担任钧都市的市委副书记呢?

刘岩正想着,姜春梅敲门走了过来,姜春梅并不知道彭子渝在里面,刚进门就喊道:“老刘,收拾好了没有?咱们什么时候去车行?”

走到里面,姜春梅才看到彭子渝坐在那儿,急忙打招呼道:“彭主任也在哦。”

彭子渝很热情地问:“姜总,我刚才听见你说要和首长一起去车行,是要买车吗?”

姜春梅说:“刘市长准备买辆车,我帮他参谋参谋。”

彭子渝说:“我刚才好像听见,你称呼首长叫老刘,怎么?看见我在这里就改称呼了?你们俩是不是关系不一般哦?”说着,彭子渝又看向刘岩,“首长,姜总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刘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春梅解围说:“现在呢,我们只能算是好朋友。”

“哦!我明白了,”彭子渝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现在是好朋友,将来呢,就可能是男女朋友了。”

彭子渝又说:“你们要去车行是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姜春梅问:“怎么?彭主任也要买车吗?”

彭子渝说:“先看看吧,要是合适呢,就提一辆回去。”

三个人一道去了车行。

路上,彭子渝问:“首长,你准备破多少钱买车?”

关于买车的问题,其实刘岩的心里也一直矛盾着,年轻人嘛,谁都想开一辆上点档次的,这样才够拉风。

经过姜春梅的一番劝说之后,刘岩的心理价位,已经从当初的十万,一下子蹿升到三十万了,可当着彭子渝的面,他觉得还是应该低调一点。

“二十万吧。”

“哦,是这样哦,”彭子渝摸了摸下巴,“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今天你需要花掉二十五万到三十万。”

姜春梅回头问:“为什么?”

彭子渝说:“如果你打算买二十万的车,到了车行之后,你肯定要围绕着这个价位的车看,定下来之后,车行的销售就开始忽悠你了,什么你如果增加了什么配置可以增强车的功能啊,什么如果加装了什么设施可以提高车的安全系数啊,什么这个东西是最先进而且不可缺少啊,一通忽悠,就把你车内的配置给忽悠上去了,这些高出来的配置,大概是车款的四分之一到一半这个区间,加在一起的话,不正好是二十五万到三十万吗?而且我给你说,所有购车的客户,十有八*九会听他们的忽悠。”

刘岩觉得,彭子渝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彭子渝又问:“你们在车行有熟人吗?”

刘岩说:“没有。”

彭子渝说:“没有就对了,买这些东西,千万别相信熟人的所谓友情价,其实呢,这个所谓的友情价,一点都不比一般顾客的少,到头来,你还要欠人家多么大一个人情。另外还有一种,就是表面上看好像比一般顾客的价格低了些,实际上是在配置上给你玩了花活,一句话,南京到北京,买家没有卖家精。要想真正享受到价格方面的优惠,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实打实的利益交换。今天到了车行,你们俩只管选车,讲价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到了车行,刘岩一眼就看中了一辆黑色的奔驰E级,这辆车实在是太漂亮了,惹的刘岩站在那儿不想离开。

姜春梅说:“看中了就拿下,别犹豫了。”

刘岩笑了笑说:“车是看中了,可惜价格没有看中,这个价格我没法接受。”

姜春梅说:“总共加起来,还不足六十万呢,怎么,这个价格你还觉得太贵?”

刘岩说:“不是贵与不贵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姜春梅有点迷糊:“这句话该怎么理解?是你不能接受吗,还是别人不能接受?”

刘岩苦笑着说:“跟你们说实话吧,是我老爸不能接受。我俩曾经谈过买车的事情,还是他催促着让我赶紧买一辆车,但在价格上,他给的底线是,最高不能超过十万。”

姜春梅看了看刘岩,嬉笑着说:“嘻嘻,你都是大市长了,还那么怕你老爸?”

刘岩不好意思地说:“别管我是什么长,像这种事情,我还必须得征求一下老爸的意见。”

彭子渝也在一旁劝说道:“买车的事情,你可一定要考虑好了,省的到手了再相不中,没过两天又想着倒腾。倒腾车可不比倒腾房子,只要到你手里,再想卖就得亏不老少钱,照我的意思,最好是一步到位。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跟老爷子交换一下意见嘛,就说这车你实在是相中了,看老爷子怎么说。”

刘岩觉得这样也行,免得到时候把车开出去了,再惹老爸不高兴。

刘岩给老爸打了电话。

“爸,我现在在中州市呢,想买辆车。”

刘启月说:“你小子是惦记我承诺你的那十万块钱吧,行,我马上打给你。”

刘岩说:“不是钱的事,钱我有。”

“那是什么事?”

刘岩吞吞吐吐地说:“我看中了一辆车,只是价格上跟你说的有点差距。”

刘启月问:“什么车?”

“奔驰E级。”

“你咋不买一架飞机呢!我说刘岩,是不是整个钧都市都装不下你了?你不就是个副市长吗?你骚包啥哩骚包?”

刘启月的声音高吭响亮,震的刘岩的耳朵嗡嗡的,他冲姜春梅吐了吐舌头,一脸苦笑。

姜春梅从刘岩手里接过手机,甜甜的喊了一声:“老叔,我是春梅。”

“春梅哦,你好好数落数落刘岩那臭小子,他是不是要疯啊?还买奔驰,他怎么不买个宇宙飞船呢?”

姜春梅说:“老叔,我跟你解释一下,其实这辆车特别划算,按现在的活动价,算上购置费和保险,还不到六十万呢。”

刘启月说:“闺女,这不是价格的事,就是比这个价格再高点,你老叔也出的起这个钱。最主要的问题是,这小子得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问问他,人家其他的副市长,开的都是什么车?人家是买不起吗?当然不是,人家是为了顾忌影响。你告诉刘岩,我还是那句话,任何违犯常规的行为都是耍大牌。”

第437章 等价交换

父亲的态度,让刘岩最终放弃了购买奔驰E级的幻想。最后,他挑选了一辆本田雅阁。

彭子渝问导购:“这辆本田雅阁,全部按最高配置,最低价多少?”

导购说:“要是全部按最高的配置,最低得二十二万三千八。”

彭子渝说:“你就说,你最低能优惠到什么程度吧?”

导购问:“是不是现在就提车?”

彭子渝看了一眼刘岩和姜春梅,说:“马上就提。”

导购说:“现在就提车的话,我把我的提成搭里面,最多也只能把零头给你舍了。”

彭子渝又问:“那要是找你们老板签个字呢?”

导购说:“我给你报的价格,已经把我的提成搭进去了,你就是找我们老板,也是这个价。”

彭子渝说:“不一定吧,我去找你们老板试试。”

导购明显不愿意让见老板,很不情愿地说:“就是老板的实在亲戚,他最多再优惠两千。”

彭子渝说:“听你这意思,你比你们老板脸还大呢,你能优惠三千八,你们老板却只能优惠两千。”

导购红着脸说:“不是像你那么算的,我们老板,是在我优惠过的基础上又给你们优惠的,这两项加一块,就是五千八了。”

彭子渝看了看导购,说:“这样吧,咱们今天就算是打个赌,我找一下你们老板,如果他不能在你优惠过的基础上再免两万,这辆车,我按最初的报价一分不少的付给你,如果你们老板能按我说的给了优惠,你就实打实的把你的提成贡献出来,好不好?”

导购撇了撇嘴,说:“好,一言为定。”

彭子渝进了车行老板的办公室,东拉西扯的,没一会就和车行老板有了好几个共同朋友的交情,彭子渝知道,像这样的交情,连一毛钱都不值,要想从车行老板这里拿到从未有过的优惠价,得跟他来点实打实的。

也就是说,得让这个车行老板有求于他。

彭子渝自有办法别话头扯到这上面去,果然,没多长时间,车行老板就苦着脸说:“老彭,听你这话茬,你跟谢局长的交情要比我深的多,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把加油站的手续给我批了。”

彭子渝撇了撇嘴,说:“我这个人好说大实话,交情这东西,也就是坐在一块碰杯酒,根本当不了钱花。不过话说回来,交情虽然当不了钱花,但有了交情,就可以相互帮衬,今天我过来,本来是求你的,外面买车那个主,是我的贵人,我就是钻窟窿打洞,也得让他拿到一个满意的价格。这样吧,我先把你的事办了,至于这辆车咋给优惠,那就看你的了。”

说着,彭子渝把手机掏了出来,拨号之前,彭子渝又说了一句:“你看吧,我只要张嘴求他,他一准反过来敲我一下子。”

彭子渝拨通了电话。

“老谢,在忙什么呢?”

“老彭哦,你小子是不是到中州市来了,想让我陪着你喝酒呢?”

“你到中州县来吧,酒我管够。”

“你就算了,说吧,还有啥事?”

彭子渝直截了当的把车行老板的事给谢局长说了。

谢局长吸溜了一下嘴,说:“老彭,这个事怕是不好办哦,这段时间,上面卡的特严。”

“你少跟我扯淡,你就说给办不给办吧?”

“你交待的事,就是困难再大我也得想办法办哦。卧槽!还真是赶巧了,我正好也有一件事求你呢,可现在这个当口,我还真有点说不出口呢,给你说了,好像是跟你搞等价交换似的。”

彭子渝捂着话筒对车行老板说:“听见了没?这就来了。”

车行老板无奈地笑了一下。

彭子渝又对谢局长说:“咱们俩之间,就甭唧唧歪歪的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谢局长说:“还不是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前两天,这小子拉了一车货到你们中州县去卖,可能是喝了点酒,把你们那儿工商局的一个副局长给打了,我从侧面了解了一下,打的并不重,可事却闹的挺大的,一大车货全给扣了不说,还说要把我小舅子给逮起来,这小子怂了,溜回中州市再也不敢露头了,那一车货好几十万呢,你说该怎么整哦。”

彭子渝说:“这样吧,明天上午你让小舅子过来找我,我帮他把这事给摆平了。”

“那就太谢谢你了,这样,明天上午你让你那个朋友也过来吧,我把手续给他办了。”

车行老板激动的都不行了,彭子渝刚挂断电话,车行老板就拽住了他的手,说:“老彭,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敞亮了,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朋友打交道,车的事,我也不要本了,你刚才也说了,那个买车的是你的贵人,我得给足你这个面子。这样吧,购置费和保险全算我的,你让你的那个朋友给我十五万,可以吗?”

彭子渝拍了拍车行老板的肩膀,说:“太可以了,你也是个敞亮人。”

当天晚上,刘岩开着新买的本田雅阁回到了钧都市。

第二天一上班,刘岩就参加了第一次以正式的市委常委身份参加的常委会。

常委会上,座次的安排非常有趣,正常的排序,应该是市委书记李亚洲坐在圆桌的顶端,然后左右两边分别是市长、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纪检委书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市委办公室主任。

按照这个排序,李松林应该坐在左排第一个位置,刘岩紧挨着坐在左排第二个位置。

因为霍发全市委副书记的任命还没有正式下文,秘书在排序的时候,就把刘岩提到了霍发全的前面,这样一来呢,左排第一个坐的是李松林,右排第一个坐的是刘岩。

市政府的两个主官,就这样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

李松林看着对面的刘岩,心里很别扭。

霍发全心里更别扭,他实在不愿意坐在李松林的下面,从一坐下开始,霍发全就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松林。

李松林可没有心情跟霍发全计较,他现在的所有心思都在刘岩身上。

李松林早就攥足了劲,要在刘岩第一次能够行使市委常委职权的时候,给刘岩当头一棒。

这些天,关于翟礼让背叛李松林投靠刘岩的传言,已经在钧都市官场当中散播开来,目前的形势,正是李松林对翟礼让动手的绝佳时机。

关于翟礼让是否适合继续担任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问题,在以前的市委常委会上也曾经讨论过,当时,是李松林力排众议,把翟礼让给保了下来,今天,他要反过来对翟礼让下手了。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李松林就急不可待的抛出了这个议题。

李松林说:“最近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对我的触动很大,让我不得不深刻地反思,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以及管委会,究竟干了些什么?尤其是领导层,有没有尽到自己的工作职责?还有没有继续领导西城工业园区的能力?这些问题,在我心里也打了一个又一个问号,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自我反省。也许大家说的是对的,翟礼让根本就没有领导经济建设工作的能力,甚至没有担任任何领导工作的能力,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骚乱,完全是因为领导不力造成的,我希望常委会慎重考虑西城工业园区管理层的更换问题。”

常委们都看着李松林,他的态度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既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也在常务们的意料之中。最近一段时间的那些议论,大家都有所耳闻,是不是真的不敢确定,但大家都觉得,李松林要收拾翟礼让是迟早的事。不说别的,单就冀世强被赶出西城工业园区这一件事,李松林就不会容忍翟礼让。

李亚洲先给李松林戴了一顶高帽子,他说:“松林同志这种敢于自我剖析的精神,是非常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作为领导干部,我们就是要在工作中,及时的发现和纠正自己的问题。松林同志,对西城工业园区领导层的更换问题,你有什么具体的意见没有?”

李松林说:“必须撤换翟礼让,他的确不适应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工作。”

李亚洲说:“好,松林同志已经建议,要撤销翟礼让同志的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这两项职务,针对这个提议,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李亚洲等了一会,却没有一个人发言。

大家心里还拿不太准,毕竟这个提议,是李松林抛出来的,他抛出这个提议究竟都有什么样的居心呢?是不是单纯就是为了报把冀世强赶出西城工业园区的一箭之仇,还是还有更加复杂的想法?甚至这个提议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另外,李亚洲和刘岩又会是什么态度?在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之前,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发言。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第438章 为你疗伤

袁邱听说翟礼让要被撤职的消息,立马从外面赶了回来。这段时间,袁邱去了新马泰,说是考察,实际上是游玩散心去了。

袁邱本来是打算在三通的事情上狠狠捞一把的,可刘岩的介入,让袁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照刘岩这种搞法,别说捞油水了,恐怕连稀汤都喝不上。

袁邱的劲早就攥的满满的,前些天,他经常做同样的一个梦,梦见发大水了,那水大的哦,把他的被窝都给淹了。

水是财,要是在梦里遇到了发大水,妥了,情等着财神来敲门吧。

袁邱觉得,在三通的问题上,他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的。

没想到的是,刘岩这小子杀回来了,而且还主管了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刚一上任,就狠狠搞了一下子,把袁邱发财的美梦给彻底击碎了。

袁邱心里都窝囊的不行了,在心里一个劲的骂刘岩——马勒戈壁!你不让老子发财,老子就不围你的马脚腿。

正好市里有一个到新马泰考察的名额,袁邱一拍屁股,就去了新马泰。

在新马泰,袁邱玩的可美了,但在心里,依然惦记着西城工业园区的事,不断地跟朋友联系,打听着西城工业园区的状况,袁邱刚走没两天,朋友就告诉他,西城工业园区炸锅了。

炸锅了好,炸锅了好,最好是把刘岩这小子炸的粉身碎骨,那才叫解恨呢!

袁邱一边幸灾乐祸,一边继续关注着西城工业园区的动向,前几天,朋友又告诉他,霍海和冀世强全都折了。

靠!怎么弄的?霍海和冀世强怎么就折了呢?

袁邱敢断定,霍海和冀世强翻车,肯定跟刘岩脱不了干系。

看起来,这一次刘岩这小子是准备下狠手哦!下一步,他会不会把破鞋打在我的身上?

袁邱远在新马泰,对西城工业园区的详细状况并不是很了解,只能从朋友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语,然后再加上自己的想像,来推测接下来的走向。

听说霍海和冀世强的消息之后,袁邱还真的是被惊着了,那天晚上出去快活,刚上性就出溜了。

奶奶个熊!这是不是被吓破胆了哦!

惊魂甫定当中,袁邱又收到了一个消息,翟礼让马上要被李松林给撸了,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星期一,李松林就会把这件事提交到市委常委会上。

卧槽!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袁邱再也没有心情在新马泰逍遥了,立马买了返程的飞机票。

在飞机上,袁邱还在想呢,李松林要撸翟礼让,一方面说明李松林对翟礼让已经忍无可忍了,另外一方面呢,说明西城工业园区的控制权仍然在李松林手里,刘岩嘛,顶多就是个棒槌。

袁邱觉得自己是太幸运了,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新马泰优哉游哉,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事情,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参与,如果自己在工业园区内待着,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连他自己都难以估量,说不定他脑子一热,也会干一些不着调的事情,那就很有可能和霍海一起被逮了。

翟礼让被撤职,更是让袁邱觉得,这是上帝要把他的幸运进行到底的意思。

这样一来呢,他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了。

回到钧都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袁邱本来打算一回到钧都市,就直奔李松林那里去,翟礼让就要完蛋了,接下来呢,市委肯定要酝酿接替他的人选,他得先给李松林透个底,让他在市委常委会上,把自己给推出来。

袁邱看了看时间,觉得这个时候去找李松林并不合适,现在这个时候,李松林肯定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了,去了也是白等,与其坐在那儿傻等,还不如先把翟礼让的权力先抓在自己手里呢。

袁邱车方向一转,朝西城工业园区疾驶而去。

回到西城工业园区,袁邱直接奔向了翟礼让的办公室,翟礼让在办公室坐着,一脸阴霾。

“老翟,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听说你的事之后,把我急的都不行不行的了,生怕你想不开再干点糊涂事,我急三火四地赶回来,是专门给你疗伤的。”

翟礼让冷哼了一声,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袁邱又说:“我说老翟,你就别坐在这儿犯迷糊了,赶快收拾收拾走人算了,趁现在还没有正式宣布撤职的命令,你赶紧走,等人家来宣布的时候你再走,那该有寒碜哦!”

翟礼让仰着脸看着袁邱,一脸的不屑:“靠!这算什么寒碜?谁不知道我是被人迫害的?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看看李松林到底能把我怎么样?”

袁邱走到翟礼让跟前,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面对面看着翟礼让,说:“老翟,驴都倒了,你就别再硬撑着那副骨头架子了,你觉得李市长能把你怎么样?说难听点,人家弄死你,还不是像捏死一个臭虫一样容易?怎么着?你还准备拿自己的小弟弟,跟人家的粗脖颈比拼一下?”

“袁邱,你嘴上留点德好不好?你小子别得意,说不定我翟礼让的今天,就是你袁邱的明天。”

袁邱笑了:“老翟,你这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没错,你的今天的确是我的明天,但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擢升,我急三火四从新马泰赶回来,一方面是给你疗伤,另外一方面呢,是赶回来跟你办交接的,赶快把钥匙交出来吧。”

翟礼让吃惊地看着袁邱,说:“不会吧?就你那德行,刘岩能看上你?让你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或者管委会主任?刘岩不会那么有眼无珠吧?”

袁邱撇着嘴说:“刘岩算TM老几,就是他想把我扶正,恐怕也没有那个权力吧?再说了,我看我尿过他吗?你也看到了,前些时我还在调戏他呢,以后我当了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你看着吧,我能把刘岩调戏的晕头转向的,他不就是个副市长嘛,算个毛!”

袁邱往翟礼让的身边靠了靠,低着头伸着脑袋,对着翟礼让神神秘秘地说:“老翟,你知道你这次为什么翻车了吗?就是因为你的意志太不坚定了,说难听点,像咱们这样的,在人家眼里算什么?充其量不过就是人家的一条看家狗。这话虽然难听了点,但却是事实。我觉得吧,既然要跟着李市长当走狗,就必须有个走狗的样子,看见刘岩,就得使劲咬,见一回咬他一回,你呢,见到李市长摇尾巴,见到刘岩呢,也一样摇尾巴,像你这样的,绝对找不到一个真正的主子。”

翟礼让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袁邱,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李松林当走狗吧,我看看你这条狗到底会落个什么下场,我翟礼让虽然被迫害了,但我有气节,他李松林就是把我贬成平头老百姓,我也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翟礼让将房门钥匙甩给袁邱,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翟礼让又转了回来,走到袁邱身边说:“把钥匙还给我,你小子差一点把我给蒙了,我的撤职命令还没有下达呢,你的任命文件也没有下发,我凭什么要把钥匙交给你?”

袁邱拍了拍翟礼让的肩膀,说:“老翟,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哦!你交钥匙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吗?难道你还能赖着不交?你现在把钥匙交给我,对你绝对有好处。”

翟礼让看着袁邱,思维有点迟钝,他想不出来,把钥匙交给袁邱,能有什么好处。

袁邱煞有介事地给翟礼让分析起来。

按照袁邱的说法,现在的西城工业园区,就像是一个阵地,翟礼让肯定要从阵地上撤下来了,接下来要争夺这个阵地的,就是刘岩和李松林。

而翟礼让办公室的钥匙,就相当于阵地上飘扬的那面旗帜,翟礼让把钥匙交给袁邱,等于把西城工业园区的权力交到了袁邱的手里,也就变相地把权力交给了李松林的手里。

这个举动,说明翟礼让已经向李松林示弱了,这样一来呢,李市长也许会念及旧情,在翟礼让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上给他开绿灯,即便是优待俘虏,李松林也不会对翟礼让赶尽杀绝。

作为袁邱这边呢,他等于捍卫了李松林在西城工业园区的权力,进一步说,等于捍卫了李松林在整个钧都市经济管理工作方面的权力,单凭这一点,李松林也会对袁邱刮目相看的。

而就袁邱个人来说,这把钥匙同样具有象征性的意义,钥匙在自己手里,等于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权握在了自己手里,这就叫卡位,只要自己及时卡住了位置,李松林肯定会大力举荐自己的,即便刘岩反对,也没有办法把他从这个办公室里赶出去。

翟礼让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袁邱这小子既没有得到李松林的许诺,也没有得到市委常委会的支持,他只是想把这把钥匙拿到手里,觉得自己只要拿了钥匙,就是拿到了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权。

太可笑了吧,职务安排又不是小孩过家家,你拿了钥匙能说明什么?

靠!就你这幼稚想法,还想当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第439章 很不上道

翟礼让的眼神里有一种鄙视的味道。

袁邱却完全漠然置之,他说:“老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如果你这样想,那就是你太幼稚了,这把钥匙,对别人来说可能并不代表什么,可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把锐利的武器,我只要把这把钥匙甩在李松林市长面前,他一定会乖乖地让我接替你的职位,我这样说你信不信?”

见袁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翟礼让也有点半信半疑了,袁邱和李松林之间的关系,并不完全是走狗与主子之间的关系,翟礼让有一种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袁邱好像还能胁迫李松林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弯弯绕,翟礼让并不清楚。

袁邱又说道:“老翟,只要你把钥匙交给我,我一定让李市长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你放心,他不敢不答应。”

翟礼让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钥匙交给了袁邱。

也许袁邱说的是对的,现在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对自己来说可能真是最好的选择。

袁邱拿着翟礼让办公室的钥匙,立马来到了李松林的办公室。

袁邱掌握着一个原则,如果是向李松林递小话,他一般会到李松林家里去,而要和李松林交涉关系到个人利益的问题,袁邱直接就往李松林的办公室。

市长办公室,是袁邱制服李松林最好的战场。

到了市政府才知道,李松林去市委开常委会还没回来呢,也是,这么大的事,常委会上最起码得有一番激烈的争论吧,哪有那么容易搞定的?

袁邱决定就在李松林的办公室外面等着他回来。

······

市委常委会上的气氛并不想袁邱想像的那么激烈,在短暂的冷场之后,李松林看着李亚洲,问:“亚洲书记,对这件事,你是什么意见?”

这句话问的实在是太突兀,甚至可以说是很不上道。常委会上,一把手一般都是在最后一个表达自己的意见,大家议论的差不多了,在议论的过程中,一把手可以准确的了解常委们对议论话题的具体意见,有哪些人是赞成的,有哪些人是反对的,还有哪些人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根据现场的形势,一把手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思,来决定会议接下来的走向,是进行表决呢,还是将问题先放一放。

要是一把手在某个问题的决策上,率先表达自己的意见,那只有一种情况,他事先已经意识到了,提案可能会遭到强烈的反对,甚至有可能推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一把手就需要把自己的意见率先表达出来,这样做有几个方面的好处,首先,能够让支持自己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支持的理由,其次,给态度摇摆的人发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另外,给反对派当中的一些人以威慑。

官场上的这些规矩,李松林应该都懂,像今天这种情况,李亚洲完全没必要首当其冲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李松林这样问,有点逼宫的意思。

李亚洲却不能不回答,不过,李松林要想把他套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亚洲说:“对这件事,我没有意见。”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信息太模糊,既可以理解为对李松林的提议没有意见,也可以理解为对这件事本身没有明确的意见。

李松林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态度模糊,那我不妨跟你挑明了说。

李松林又问:“亚洲书记,你刚才的回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同意撤销翟礼让的职务?”

李亚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好说:“可以这么理解。”

李松林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一个人,说:“亚洲书记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接下来,大家是不是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仍然没有人发言。

会场上的状况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李亚洲的意见,是李松林给逼出来的,这个意见,是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呢?现在还不好判断,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正是李松林需要的效果。

李松林抓住机会,说道:“我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我想各位常委的意思,是想让刘副市长先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我个人也觉得,这件事,应该先听取一下刘岩同志的意见,首先,刘岩同志今天是第一次以市委常委的身份来参会,让刘岩同志率先发表意见,充分体现了各位常委对刘岩同志的信任和尊重,其次呢,刘岩同志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有充分的话语权。刘岩同志是主抓经济建设工作的,对西城工业园区的情况相对比较了解,对翟礼让这个人也比较了解,他的态度,应该具有一定的权威性。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都应该让刘岩同志先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刘岩同志,你有什么想法,跟大家说说吧。”

李松林让刘岩率先发表自己的意见,看似是对他的尊重,实际上呢,却是在给刘岩挖坑,而且还不止一个。

李松林给刘岩挖的第一个坑,就是李亚洲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刚才,李松林几乎是硬逼着李亚洲,清晰的表达了自己在处理翟礼让这个问题上的意见,紧接着,李松林又让刘岩表达自己的态度,这就等于是把刘岩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虽然说,大家也都能看的出来,李亚洲的表达有点勉强,但这完全不妨碍李亚洲已经承认了要对翟礼让做出处理这个基本事实。更何况,最初的时候,李亚洲的意见就已经十分明晰了,那就是无条件的支持处理翟礼让,今天李亚洲之所以有点犹豫,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议案是他李松林提出来的,如果换成是李松林,肯定要坚决反对,在个人观点的表达上,李松林一直奉行的原则是,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坚决反对,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坚决拥护。

李亚洲虽然没有他那么狭隘,但如此一反常态的局面,李亚洲心里肯定是会犯掂算的,这是人的共性。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大家的心里,都觉得李亚洲会倾向于处理翟礼让,这已经毫无疑问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岩就很难做出抉择了。

如果李亚洲没有表达自己对翟礼让的态度,刘岩无论做怎样的选择,都是无可厚非的。

现在呢,如果刘岩反对撤销翟礼让的职务,就是在跟李亚洲唱反调,第一次参加常委会就跟一把手唱反调,李亚洲会怎么看他?常委们会怎么看他?

如果刘岩支持了翟礼让,以后在市委常委会上,就很有可能被孤立起来。

这是李松林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反过来呢,如果刘岩同意撤销翟礼让的职务,那他这个人就太不地道了。

如果这个议案发生在几天之前,刘岩肯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罢免翟礼让,在这个问题上,刘岩的态度一向是鲜明的,甚至可以说是急先锋的角色,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可现在的情形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完全颠了个个儿,赵彦昭放出风之后,社会舆论已经把刘岩和翟礼让捆绑在一起了,现在大家都知道,翟礼让已经抛弃了李松林投靠了刘岩,而且大家还知道,在霍海和冀世强的问题上,翟礼让真正的角色是刘岩的帮凶。

如果刘岩同意撤销翟礼让,就等于卸磨杀驴。

不管以后谁接替了翟礼让的职务,还会死心塌地的听命于刘岩吗?不会了,肯定不会了,像这种狼心狗肺的领导,谁还愿意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力?

还有一层,如果翟礼让倒下了,大家或许不会觉得他手段残忍,但会觉得他很窝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倒下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的领导,同样不会有人拥戴。

与刘岩的窝囊相比,李松林的霸道刚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就是要让大家觉醒到,谁背叛他李松林,谁就没有好下场。

李松林点过刘岩的名之后,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就是要看看,刘岩面临这种两难选择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

其实李松林根本没有想到,刘岩的所有计划当中,撤换翟礼让甚至比把霍海和冀世强从西城工业园区赶出去还要急迫。

翟礼让不单单是不能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工作,就他个人的表现来说,对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起到的几乎全部都是负面作用,这样的领导,完全就是西城工业园区发展的障碍。

可以说,撤掉翟礼让,刘岩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更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

不过,李松林今天的表现实在有点过头了,这反倒让刘岩谨慎了起来,刘岩觉得,不管李松林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他都必须慎重对待,只要谨慎应对,不管李松林有什么样的阴谋和企图,最终都将没有办法得逞。

第440章 生瓜蛋子

想到这儿,刘岩这样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在翟礼让的问题上,我听从各位常委的意见。”

李松林看了看刘岩,心里骂道:尼玛的!跟李亚洲学的还挺快的,也来含含糊糊那一套。臭小子,你觉得你能过的了这一关吗?李亚洲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不是照样被我逼出了真格的吗?和李亚洲相比,你小子最多也就是鹦鹉学舌而已,想跟老子玩花活,你还嫩了点。

哼!

李松林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紧盯着刘岩逼问:“刘岩同志,你这算是什么意见?大家想听到的,是你在这件事情上的真实态度,而不是模棱两可那一套,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刘岩笑了笑说:“尊重各位常委的意见,就是我的最终意见,这就是我的真实态度。”

尼玛的,嘴还挺硬,老子就不信那个邪了,你一个第一次在常委会上亮相的生瓜蛋子,老子能撬不开你的嘴?

李松林张了张嘴,准备继续向刘岩发难,喉咙眼里却像是被一团烂棉花堵了一样,心里面明明有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再看看会场,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冲着刘岩点头,那个样子,明显是很欣赏哦!

紧接着,大家又将目光一齐投向了李松林,眼神从欣赏瞬间变成了嘲笑。

尼玛的,这场面还挺尴尬的。

李松林很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仔细想想,人家刘岩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不但没毛病,好像还很得体,刘岩说要听从大家的意见,那是对前辈们的尊重,这叫懂事,也叫会来事。

没错,对于市委常委会这个场合来说,刘岩的确是个生瓜蛋子,既然是生瓜蛋子,就得有个生瓜蛋子的样儿,在具体意见的表达上,得有生瓜蛋子应该有的姿态,听从大家的意见,就是刘岩这个生瓜蛋子最好的姿态。

至于翟礼让的问题,那就要看大家的意见了,大家说要撤了他,那就撤了他,大家说要保他,那就保他,即便翟礼让被撤了,对刘岩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刘岩毕竟只是个生瓜蛋子,第一次参加常委会,你还指望他跟大家对着干?如果是那样的话,才叫自不量力呢!

再说了,如果大家的一致意见全都是要撤掉翟礼让,刘岩却不顾一切的保他,除了在象征意义上表达一下对翟礼让的力挺之外,并没有其它任何的价值,唯一可能的收获,就是会让大家觉得刘岩这个人太死性,太幼稚,再往狠里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个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混呢?正相反,刘岩表现出来的谨慎、从容,倒是能获得人们的欣赏,从这个角度来说,李松林给刘岩挖的坑,并没有发挥作用。

至于李亚洲,刘岩的回答也没有任何毛病,李亚洲虽然是市委书记,同样也得尊重大家的意见,刘岩跟大家保持一致,也就相当于跟李亚洲保持了一致。

见李松林一直愣在那里,李亚洲冲他摆了摆手,说:“松林市长,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李松林“哦”了一声,却没有坐下来,他只是看见李亚洲的嘴好像动了几下,到底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见。

霍发全瓮声瓮气地冲着李松林嚷嚷:“松林同志,李书记不是让你坐下吗?你这么老站着,是想唱高调吧?唱高调也没有必要老站着啊!”

大家都笑了。

这次李松林听清楚了,红着脸看了看霍发全,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

李亚洲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大家。

“大家还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常委们纷纷表示没有其它的意见。

李亚洲说:“那好,那我们就开始表决吧。”

撤销翟礼让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的决议,在市委常委会上获得了全票通过。

表决通过之后,李亚洲又对常委们说:“在翟礼让同志的问题上,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另外,关于这件事,我还有一点想法给大家沟通一下,我觉得,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组织架构没有完善之前,先不要把今天会议讨论的结果公布出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不知道大家都我这个意见有什么想法?”

大部分常委都表示,这件事,应该按李亚洲的意见去处理。

李松林也没有说什么,他的心思全乱了,根本没有心情去想这件事。

回到市政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了,袁邱还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看到李松林,急忙迎了上去。

“李市长,会议结束了?”

李松林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怎么理会袁邱,现在他心里正烦着呢,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尤其是袁邱。

李松林走到门口,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袁邱已经跟上来了。

“小袁,你有事吗?”李松林皱着眉头问道。

袁邱说:“我刚从新马泰赶回来,有事要跟你说。”

“小袁,我今天特别疲惫,要是没有特别关紧的事,咱改天再说好不好?”

袁邱的脸阴了下来:“要是没有特别关紧的事,我能急三火四的从新马泰赶回来?”

李松林翻了翻眼珠子,很不耐烦地说:“那你说吧。”

袁邱的脸色更阴了:“你就让我站在门外边跟你说哦!那行,这事呢,一句话半句话也说不明白,只要你不怕别人听见,我怎么着都行,别说是站在这儿了,就是到楼下去说都没问题。”

李松林下意识的伸着头往楼下看了看,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是人流最大的时候。

李松林叹了口气,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袁邱紧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办公室之后,两个人的表情完全倒了个个儿,李松林一脸阴沉,袁邱反倒是有几分陪着小心的意思。

李松林也不说话,也不让座,就让袁邱在那儿干站着。袁邱呢,知道李松林心里有邪火,也不跟他计较,今天他过来是找李松林办事的,不是跟他赌气的,只要把事给办明白了,李松林什么态度无所谓。

想到这儿,袁邱掏出翟礼让在西城工业园区办公室的钥匙,在李松林眼前晃了几下,然后把钥匙放在了李松林跟前的茶几上。

“李市长,我把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权给你抢回来了。”

“啥意思?”李松林莫名其妙地看着茶几上的钥匙。

“这是翟礼让办公室的钥匙,我把它拿回来了,有了这把钥匙,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权就还在你手里,钧都市的经济建设管理权就还在你手里。”

李松林看着袁邱,心里的想法和翟礼让一开始的想法差不多——靠!不就是一把钥匙吗?能代表什么?还这管理权那管理权的,想法也太幼稚了吧!

袁邱一点也不在意李松林的眼神,继续说:“李市长,以后我必须得好好替你管着西城工业园区了。这次我实在是太烦刘岩了,才去了新马泰,现在仔细想想,没准是中了刘岩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我一直在西城工业园区待着,就凭刘岩那两把刷子,他能把世强和霍海从工业园区赶走吗?西城工业园区会发生那么多腌臜事吗?根本就不可能。看起来,西城工业园区离开了我,还真是不行。我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我真的要好好替你管着西城工业园区了,不能让刘岩再这么瞎搅合下去了。”

李松林从袁邱的话里听出了几层意思,第一,他想接替翟礼让的职位,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第二,霍海和冀世强被挤走的事情与他无关,要是有他在,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第三,只要让他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他就能够制约刘岩。

对于袁邱,李松林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李松林的意识里,袁邱就是一个只会投机钻营的混混,要论真本事,还不如翟礼让呢。如果不是他拿着冀世强办的那些糟心事做要挟,恐怕到现在连一个副科级都混不上呢!

就他那两把刷子,还想当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哼!太自不量力了吧!

不过,对于袁邱这种人,李松林还是不愿意得罪的,他只能跟袁邱打马虎眼。

“袁邱,你肯把工作放在心上,这一点很不错,西城工业园区是钧都市经济发展的支柱,是得好好管理,我也相信你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嗯!不错!好好干,一定有前途。”

袁邱不傻,他当然能够听出来李松林话里的意思。他本来就没有指望李松林一开始就承诺让他接翟礼让的班,他非常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

要想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李松林面前装傻,装糊涂,得让李松林觉得,他从他那里收到的信息是,李松林已经同意由他来接替翟礼让现在的位置,李松林不是跟他玩模棱两可吗?那好,看究竟谁能玩的过谁。

当然,要想让李松林彻底就范,光装傻还不行,还要给这家伙施加点压力。

第441章 越快越好

袁邱把翟礼让办公室的钥匙从茶几上拿起来,捏着钥匙坠冲李松林晃了晃,说:“李市长,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现在就回到西城工业园区去,搬进翟礼让原来那个办公室里。现在西城工业园区关于世强的流言蜚语很多,其实他们都是捕风捉影,世强在西城工业园区做的那些事,谁能比我还清楚?我看有些人是居心叵测,想把世强也逮进去,我得回去镇住局面,你放心,只要有我管理着西城工业园区,谁敢胡说八道,我就对他不客气。”

李松林又一次从袁邱的话语里听到了威胁,还是原来的老招数,只不过比两年半以前隐晦了一点。

冀世强的所作所为,袁邱还真的非常清楚,如果他要是胡说八道起来,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李松林必须对袁邱做出妥协了。

第二天上班,李松林特意提前了十几分钟,直接去了市委,他要到李亚洲的办公室门口堵他。

没多大一会儿,李亚洲来了,李松林向前走了两步,迎着李亚洲走了过去。

“李书记,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哦!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到医院去看看吧。”

李亚洲挤出一丝笑意,说:“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没那么严重。”

说着,李亚洲打开房门,把李松林让进了办公室里。

刚坐下来,李松林就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昨天晚上我基本上也是一宿没睡,闹心啊!前半夜呢,是不停的接电话,大部分都是打听翟礼让的事。李书记,你说现在有些人的素质都差到什么程度了?昨天刚定下来的事情,而且你在会上还反复强调,这件事千万要保密,刚过半天,就传的谁都知道了,这让我们非常被动哦!看来我们队伍的组织纪律性,必须要加强一下了。”

李亚洲也感叹道:“是哦!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李松林看了看李亚洲,又说道:“现在我最担心的还不只这个,翟礼让的事跑风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人,肯定连一个都坐不住,要是当家的一直空着把子,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西城工业园区就成一团乱麻了,到最后恐怕连收拾都没法收拾。昨天晚上后半夜我一直在床上翻腾,满脑子都是这个事。我反复琢磨,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昨天晚上,李亚洲和刘岩也在一起议论过这个问题,对于在宣布撤销翟礼让的职务之后的后续事宜,刘岩的意见,仍然偏重于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来一个全面的大调整,李亚洲呢,也支持刘岩的这个想法。在具体落实上,李亚洲有意把这件事拖到中组部的人考察之后,到时候可以听取一下中组部对这件事的意见,这样的话会更稳妥一些。

对于会不会有人在这期间把常委会上对翟礼让的处理意见泄露出去,李亚洲和刘岩有着同样的担心,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有人巴不得把水给搅浑呢!

李亚洲本能的觉得,李松林今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跟他说这个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表达对这件事情的担忧,他肯定还有其它的想法。

李亚洲问:“松林市长,对这件事,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没有?”

李松林说:“我觉得,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稳定住西城工业园区的局面,避免这种混乱的状态持续下去。现在呢,必须得有个人站出来,接替翟礼让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

李亚洲吸溜了一下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恐怕不容易哦!松林市长,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没有?”

李松林看了一眼李亚洲,然后又低下头端起茶杯,轻轻的呡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人选嘛,倒不是一个都推荐不出来,至于合不合适,我就不好说了。这个人选,首先要让大多数市委常委满意,除了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符合刘岩同志的胃口,跟刘副市长投脾气,在这一点上,我心里有很大的顾虑。你也知道,刘副市长在用人上那么挑剔,”

说到这儿,李松林故意停顿了一下,盯着李亚洲看了一会,又端起茶杯轻轻呡了一口,纠正道:“可能挑剔这个字眼不是太合适,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严苛。总而言之,就算常委会推出了一个大家都属意的人选,万一刘岩相不中,恐怕也不大好办。”

李亚洲笑了笑说:“以我对刘岩的观察,他应该还算可以吧,一般来说,像他这个年级的小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说话做事,相对而言都比较冲一些,毛躁一些,但这些缺陷,我在刘岩身上一点没看出来,能做到谦虚谨慎,对像刘岩这种年轻的领导干部来说,应该算是非常可贵的品质,松林市长,你觉得呢?”

李松林苦笑着说:“刘岩同志在为人处事上都非常谨慎,这一点我没的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可以说是有苦说不出。一提到谨慎,大家往往会把它和谦虚联系在一起,这也难怪,大部分处事比较谨慎的人,都比较谦虚,可刘岩呢,谨慎是够谨慎的,但他是不是谦虚呢?今天既然咱们把话聊到这儿了,那我就给你说说我内心的真实感受。我跟刘岩在一起搭班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能大家对刘岩的整体印象都还不错,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刘岩同志谦虚谨慎,做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一副与人无争的高姿态,相比之下呢,倒显得我这个老家伙斤斤计较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臭脾气,说话嘴不饶人,尤其是对像刘岩这样的小年轻面前,有时候会表现的过于犀利了一点。平心而论,不管是对刘岩同志严格要求也好,还是训斥他也罢,甚至有时候会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了台,这些做法,表面上看好像过激了一点,但我全都是为了他好,我是希望刘岩同志能够经受的住磨砺,尽快的成长起来,成熟起来,我好安安心心的把接力棒交到他手里。我的这些良苦用心,他能体会的到吗?我觉得,现在刘岩的所有做法,已经不是体会的到体会不到的问题了,而是是不是跟我针锋相对的问题。”

说到这儿,李松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亚洲书记,我是轻易不跟别人倒苦水的,尤其是在我和刘岩的关系上,就更是难以启齿了,不管怎么说,我比刘岩要年长许多,也比他多受好多年党的培养,如果我轻易去说刘岩的是非,倒显得我这个老家伙不够大度了。另外一点,刘岩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的高姿态,让所有不知真相的人都觉得,刘岩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这,也正是我感到非常苦恼的地方。一般的人,如果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无非是红红脸,心里面难受难受,了不起了,会跟我争辩几句,没多长时间也就过去了,绝对不会记在心里,更不会伺机报复。刘岩却完全不一样,表面上呢,他会对你表现出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样子,背后呢,却冷不丁的黑你一下子,每一次下手都狠着呢,弄的你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现在呢,市政府这一块,基本上成了刘岩的一言堂了,弄的我非常尴尬啊!”

李亚洲劝说道:“松林市长,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刚才我听下来,感觉你和刘岩之间有一个突出的问题,也是唯一的问题,就是缺少沟通,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少了,就容易产生这样那样的猜忌,也容易产生这样那样的误会,如果误会只是单方面的还好一点,如果彼此之间都存在误会,那就麻烦了,我希望呢,我和刘岩以后多沟通沟通,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李松林又苦笑了一下,说:“我尽量吧,今天我过来呢,一方面是向你通报一下我这里了解到的情况,针对这个新情况,我的意思呢,是尽量在短时间内召开一次市委常委会,把这个底给大家透一下,让大家共同来推荐人选,以便给刘副市长更多的选择机会。说实话,不管刘岩怎么看我,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在工作上,能够帮助他的,我会尽量的帮助他,能给他创造有利条件的,尽量给他创造有利条件,至于他领不领情,那就是他的事了,只要我自己心安理得就行了。”

李亚洲问:“那你觉得,这个会议什么时候召开比较好呢?”

李松林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如果今天大家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干脆就今天吧。”

李亚洲说:“也行。”

李亚洲叫来了秘书梁子涛,让他找一下市委办公室主任何明辉,让何明辉赶快通知所有的市委常委,上午十点,召开市委常委会。

第442章 消息泄露

上午十点,市委常委会在市委小会议室里举行,全体常委悉数到会,会议由李亚洲主持。

李亚洲说:“今天这个临时的市委常委会,是应松林市长的要求召开的,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议论一下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的继任人选问题。”

说到这儿,李亚洲下意识地往刘岩那里看了一眼,刘岩的目光当中透着疑惑——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西城工业园区的事暂时压下来,短时间内不采取任何的行动。怎么突然间又要讨论继任人选的问题了?

刘岩的疑惑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便释然了,他猜想,之所以会有这个突然的改变,估计是他们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李亚洲接着说:“大家都知道,西城工业园区是我们钧都市经济工作的主战场,它的发展状况,对我们钧都市的整体经济水平,将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所以,西城工业园区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当家人,对于我们钧都市的经济工作来说,显得至关重要。今天呢,我们也改一改遴选程序,不再采取由组织部门推荐,常委会讨论通过的方式,这个人选呢,由我们大家共同来推荐。下面,我把这个舞台交给大家,谁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出来,对这个位置,有什么想法、建议、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李亚洲的话刚落音,李松林就站了起来,说:“今天这个事是我提出来的,那就我来先说说吧。亚洲书记刚才说了,西城工业园区有没有一个好的当家人,对我们钧都市的经济发展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呢,对于这个人选的推荐,必须要慎重,我也非常清楚,要想找到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合适的人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就匆匆忙忙开会讨论这件事,似乎是有点唐突了。可不抓紧不行啊!如果不马上把西城工业园区的组织机构完善起来,说不定会出大乱子的。我这样说,绝对不是耸人听闻。有些事,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可又不得不说。有些人,在会议上慷慨陈词,动辄就是党性,张嘴就是原则,可干起事来呢,却是毫无党性毫无原则。就说昨天的事吧,常委会上刚刚给出了对翟礼让的处理意见,没过一天,这个消息就泄露出去了。我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泄露,究竟是口无遮拦的无心之说呢,还是包藏祸心的蓄意而为,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个消息的泄露,已经引起了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的一片恐慌。昨天晚上,我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一直到现在脑仁还在发痛,同志们,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行,令人堪忧啊!”

说到这儿,李松林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一个念头,这件事,完全可以给刘岩抹黑,有这样的好机会,李松林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像这样的泄密事件,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警讯,说明在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当中,已经掺杂进来了一些不好的习气,如果任由其存在下去,将会对我们钧都市的整体工作,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说到这儿,我想给大家解释一下,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希望大家不要往刘副市长的身上胡乱牵扯。的确,刘副市长第一次参加市委常委会,就发生了泄密事件,这很容易让大家把这次泄密的事情,联系到刘副市长的身上。可我觉得,这很可能就是一种巧合,泄密的事,不见得就和刘副市长有关系,大家千万不要误会。”

李松林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目光先是在刘岩的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一一扫射在每一个与会者的脸上,李松林与大家的目光对接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耐人寻味的东西。

这种眼神,很容易在大家的心里留下烙印,加深大家对这件事情的印象,以后呢,李松林只要逮到这样的机会,就会把这种烙印烙的更深一些,时间长了,对刘岩的这种误会,就会镌刻在脑海里。

李松林观察了一会大家的反应,觉得效果差不多了,便把话题一转,继续说道:“这个消息的泄露,在西城工业园区产生了巨大的动荡。现在的西城工业园区,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的混乱局面了,维持西城工业园区的稳定,应该是目前的首要问题。基于这种考虑,我觉得,西城工业园区的领导班子不宜做大的调整,一把手的人选,最好在管委会内部产生,这样才有利于大局的稳定。我初步考虑了一下,现在西城工业园区内有资格接替翟礼让原有职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管委会副主任袁邱,另外一个是党委副书记王自满,相比较而言,王自满在经济管理工作经验上略显不足,所以是不是考虑让袁邱同志接替工业园区的领导工作?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很不成熟的意见,希望大家慎重考虑。”

李松林推荐袁邱来接替翟礼让的职位,当然是居心叵测的,就他自己来说,他是不愿意让袁邱担任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

自从自己被袁邱威逼的那一刻起,李松林就开始开动脑筋想办法,刘岩嫁祸于人的招数,让李松林突然间茅塞顿开,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刘岩的办法对付刘岩。

李松林考虑过,对自己这个提议最有发言权的常委,一共有四位,一个是市委书记李亚洲,一个是原常务副市长霍发全,一个是现任常务副市长刘岩,一个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曹水江。

李松林心里清楚,这四个人,恐怕都反对自己的这个提议,甚至包括整个市委常委,应该没有人赞成让袁邱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

李亚洲是市委书记,肯定不会率先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是大拿,是一把手,一般都会在其他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做总结性发言。

霍发全呢,虽然他主持过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对这个提议也有一定的发言权,对于袁邱,霍发全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烦他,可不管他有多么厌烦袁邱,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思想表达出来。

袁邱和霍海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霍发全心里一清二楚,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袁邱,袁邱那张乌鸦嘴再把霍海的事情嚷嚷出去,岂不是往霍海落下的井里又扔了一块石头?

曹水江呢,心里当然也有顾忌,虽然他并不看好袁邱,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鄙视袁邱,但却不能在公开场合表现出自己的这种姿态。

在鸿昌镇工作的时候,袁邱是曹水江的下属,从这个角度来说,袁邱等于是曹水江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果曹水江诋毁袁邱,就等于在诋毁自己,作为领导,把一个下属带的那么不堪,也是他自己的失职。

所以,李松林以为最有可能站出来公开反对袁邱担任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应该就是刘岩了,更何况,现在李松林给袁邱争取的这个位置,是要直接跟刘岩打交道的。不管刘岩如何有耐性,也不会容忍有这样的一个部下。

只要刘岩站出来反对袁邱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李松林就解脱了,同时把袁邱的怨恨,成功地引向刘岩。

就袁邱那个德行,一旦知道了自己职务的擢升,是受到了刘岩的阻碍,他是绝对不会跟刘岩善罢甘休的。

李松林死死地盯着刘岩,其他的市委常委,也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刘岩,大家都希望能看到刘岩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在李松林讲话的过程中,刘岩一直在思考,关于泄密事件,刘岩觉得李松林过于夸大其词了,就算市委常委会对翟礼让的处理意见已经泄露了,也不至于像李松林说的那样,会在西城工业园区产生一片恐慌的局面。

翟礼让是什么?救世主吗?

这种说法也太可笑了吧!

当然了,这个消息的泄露,很有可能会引起一些骚动。翟礼让的事情已经定性了,却没有公布,单就这一点,就足以引起一些人的猜疑,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不公布?会不会还有后续的动作?如果有后续的动作,会不会牵涉到自己呢?

所以,现在西城工业园区最接近真实的局面是,有的人惴惴不安,害怕接下来市委常委会会把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有的人蠢蠢欲动,翟礼让被罢免,给了不少人更进一步的机会。

那些打给李松林的电话,无非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害怕自己会像翟礼让一样被撸了,另外一种,就是向李松林发出信号,希望自己能按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办法,挪到更高一点的位置上去。

李松林说消息的泄露会让西城工业园区出大乱子,根本就是扯淡!

第443章 多吃多占

刘岩还注意到,李松林还用了一个词汇——包藏祸心,这个词汇,引起了刘岩的警惕。

消息的外泄,可能还真是某个人包藏祸心的蓄意而为,那么,他这样做,想要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今天的市委常委会,是应李松林的要求召开的,会议一开始,李松林就向常委们通报了消息被泄露的情况,而且用的是耸人听闻的表达方式,从过程来看,他的最终目的,是透过消息被泄露这个因,来引出这样一个结果——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组织机构必须马上完善起来,不能长时间的虚位以待。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李松林对袁邱的推荐,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呢?按常理来说,李松林千方百计,终于把常委会的议题,引到了对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推荐上面,这就说明,他是准备把握接下来对西城工业园区的权力控制的,既然这样,他推荐的人选,应该能够被常委们认可才对,至少要得到一部分常委的认可。可袁邱是个什么货色呢?想必李松林的心里也清楚,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市委常委,包括霍发全在内,谁都不会同意李松林的这个推荐,也就是说,袁邱接替翟礼让的几率几乎为零,既然李松林清楚这一点,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袁邱推出来呢?

刘岩的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刘岩的最终目的,是对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进行一次大换血,只是现在各方面的条件还不成熟,不适宜马上推出这个方案。现在呢,有关西城工业园区人事安排的问题,刘岩觉得自己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以免对自己将要推动的人事调整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阻力。

既然这样,刘岩觉得在李松林对袁邱的推荐上,最好还是不主动表达意见。

见刘岩那里迟迟没有动作,李松林急了,盯着刘岩问:“刘副市长,今天要推荐的,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一把手,在这方面,你的意见至关重要。我想知道,对于袁邱,你是怎么看的呢?”

刘岩微微一笑,反问道:“李市长推荐袁邱,理由又是什么呢?”

李松林一瞬间有点错愕,关于袁邱能够胜任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理由,他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仓促当中,只好临时措词。

“我觉得,袁邱担任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理由很充分,首先的一条就是,如果他担任了这个职位,就会迅速控制住目前的混乱局面,最起码西城工业园区不会那么闹腾。”

大家都笑了。

李松林最后那句话,明显有点画蛇添足了,这也是因为心虚所致。在李松林的心目中,袁邱最大的优势,恐怕就是闹腾了,如果让他担任了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也就不会再跟李松林闹腾了,当然了,居一位就要养一体,担任了一把手之后,袁邱自然也不会在西城工业园区闹腾了。

至于说他能控制住西城工业园区的混乱局面,连李松林自己都觉得根本就是瞎掰。

刘岩没笑,而是接着问道:“还有呢?”

李松林摸了摸鼻子,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袁邱同志毕竟在西城工业园区工作了两年时间,由他来接替翟礼让的位置,在工作上能够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嗯!这的确是个优势,还有呢?”

李松林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现在有资格接替翟礼让的职位的,在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袁邱,另外一个是王自满。和王自满相比,袁邱在经济工作方面的管理才能,要比王自满强的多,这一点很重要。”

刘岩说:“这一点,刚才你也说过了,还有呢?”

李松林实在想不出袁邱还有什么优势了,只好说:“袁邱的优势很多,暂时呢,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几点。”

刘岩说:“那我来补充一点吧,和翟礼让同志相比,袁邱同志的组织纪律性还是相对要强一些的,最起码,袁邱同志不像翟礼让同志那样经常无故旷工。”

李松林愣愣的看着刘岩,心里骂:妈那个巴子的,我让你发言,是要你反对推荐袁邱的,你可好,不但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反倒给袁邱加了一条优点,你小子,到底要搞什么哦?

刘岩看了李松林一眼,继续说道:“看起来,李市长并没有想好,由袁邱同志担任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到底都具有哪些方面的优势。这也不奇怪,时间的确是太仓促了,可能李市长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袁邱适合担任这个职位,具体有什么优势,还想的不够全面。我觉得,既然要推荐人选,就必须充分把他的优势挖掘出来,只有把一个人的优势明明白白的摆在大家的面前,才能赢得大家的支持,这既是对我们的组织工作负责,也是对被推荐的人负责。”

李亚洲接着说:“刘岩说的没错,在职位推荐方面,我们一定要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对西城工业园区这个重要职位的推荐,更要慎重从事。我所说的慎重,并不是不让大家推荐自己钟意的人选,正相反,我希望大家能够踊跃推荐,只有广泛的推荐,才能最终挖掘出适合这个职位的人才。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在行使推荐权力的时候,一定要把被推荐人的优点充分的展示出来,如果被推荐人的身上有许许多多的潜在优势,而推荐人却不能充分的展示给大家,从组织层面来说,等于错过了一个好的选择,就个人层面来说,等于埋没了一个人才。好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请大家踊跃地推荐。”

有几个常委也推荐了自己的人选。

李松林慌了,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真正想要把袁邱推上位,他只是想让刘岩在中间拦上一道。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对刘岩来说可以称的上是左膀右臂,袁邱跟刘岩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甚至可以说是反贴门神不对脸,刘岩绝对不会容许袁邱坐上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上的,在这一点上,李松林有十足的把握。

这样以来呢,他自己也算是完成了对袁邱的推荐,袁邱已经没有理由再跟他闹腾了,而只要刘岩表达出反对意见,袁邱势必会将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全部发泄在刘岩的身上,就袁邱那德行样,不把刘岩闹腾的焦头烂额,那绝对不算完。

只要袁邱一个劲地跟刘岩闹腾下去,到了真正安排翟礼让的继任人选的时候,李松林就要比刘岩有优势的多了。

可刘岩呢,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不没把自己的推荐当回事,难道刘岩已经洞察到了自己的动机?

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刘岩也太神了吧!简直比神仙还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松林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刘岩的做法完全在情理之中,今天常委会的议题,只是对继任人选进行推荐,在这个程序上,刘岩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更没有必要跟李松林刺刀见红,就算通过了对袁邱的提名推荐,那又怎么样?通过推荐的人多了,又不只是袁邱一个,真正的厮杀还远远没有开始呢。

这样想着,李松林顿时觉得还是自己使过劲了,而且这个劲使的太不是时候。

现在呢,李松林丝毫没有争取到半点主动,反倒让自己陷入了困境。刚才其他几个常委的推荐人选,和袁邱相比不知道要强多少呢,李松林仔细想了想,和这几个人相比,袁邱唯一的优势,就是有在西城工业园区工作过这点履历,可劣势呢,和另外几个被推荐的人相比,袁邱的劣势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不说别的,就还说履历,这几位齐刷刷全部都是正科级,而且全都担任过单位的一把手,袁邱呢,只是个副科级,更要命的是,他连一天主持一个单位工作的经历都没有。

靠!自己本来只是想给刘岩这小子挖个坑,让袁邱从此以后就像个恶魔一样缠上刘岩,好家伙,自己的目的没达到暂且不说,反倒让那几个常委给缠上了,这几个熊玩意,还真把这次的推荐,当成正经事干了,推荐出来的那几个人选,没有一个白给的。

要是让袁邱跟这几个家伙PK,那完了,袁邱指定会输的一塌糊涂。

这就等于说,自己拱手把西城工业园区的领导权让了出去。

这可不行。

西城工业园区的领导权,必须得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有这样,才有继续跟刘岩斗下去的资本。

怎么办呢?

李松林思来想去,又把赵彦昭给推了出去。

对于李松林的这个举动,其他的市委常委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非常不痛快,其他的市委常委,最多也就推荐了一个人选,李松林倒好,一下子就推荐了两个,这叫多吃多占,属于是霸道行为。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李松林这样的做法,明显的暴露出了他的用心,在西城工业园区这一块,他就是要把控制权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

李松林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个举动,却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刚回到市政府,李松林就被袁邱给堵上了。

第444章 给个准话

李松林被袁邱堵在了市政府办公大楼前面。

也算是巧,这个时候,正赶上中午下班的高峰,见袁邱黑着脸逼向李松林,好多人站在那儿看热闹。

见袁邱一步一步的逼向自己,李松林心里猛地硌楞了一下——坏菜了,八成是常委会上说的事,被这小子知道了,看这架势,像是来找茬的。

李松林的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瞪着眼珠子叫:“袁邱,你要干什么?”

袁邱的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看起来你真的是日鬼了,刚才听人家说我还不信呢,李松林,我没想到你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李松林歇斯底里地喊:“袁邱,你小子说话放尊重点,谁是两面三刀的东西?我日什么鬼了?”

袁邱又冷笑了一声:“你没日鬼?那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李松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袁邱紧接着逼问道:“你凭什么推荐赵彦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大部分人距离他们两个都比较远,但李松林仍然能够觉察到大家脸上的嘲弄,李松林火了。

“袁邱,你给我让开,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推荐不推荐赵彦昭,难道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这句话,把袁邱心里的火彻底给拱了起来。

“李松林,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今天正好大家伙都在,咱们就把以前的事跟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靠!这小子是准备要摊牌了哦!李松林害怕了,哆哆嗦嗦地说:“袁邱,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袁邱愣了一下,李松林的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慑作用,真要跟李松林撕破脸,无非是把冀世强给牵涉出来,对李松林,恐怕连一根汗毛都伤不着,可是真要这样做,袁邱就彻底栽了。

李松林又小声说道:“袁邱,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在推荐你之后又推荐了赵彦昭,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去,我慢慢给你解释,没必要这样做吧?”

袁邱下意识的将身子往旁边闪了闪,嘴上却依然不饶人:“赵彦昭算是个什么东西哦,瞎了眼的才会推荐他呢!”

赵彦昭刚好从楼上走下来,听到袁邱这么说,歪着脑袋就冲袁邱去了。

“袁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骂谁不是东西呢?李市长为什么就不能推荐我?”

袁邱瞪着眼珠子怒骂:“老子就骂你狗日的了,你怎么着吧?像你这样的,骂你不是东西都是轻的,你狗日的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配披这张人皮。”

本来呢,赵彦昭往袁邱跟前奔,只是做做样子,在离袁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彦昭就站住了,他心里也发虚,知道袁邱这小子不好惹,真把他惹毛了,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可袁邱这小子也实在是太没口德了,居然骂人家不配披张人皮,赵彦昭要是再忍着,那就是鳖头了。

赵彦昭再次启动脚步,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上去就薅住了袁邱的脖领子。

“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袁邱哪肯示弱,一边挣脱,一边梗着脖子对着赵彦昭狂叫:“老子就是再说一百遍你能怎么着?你狗日的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根本就不配披一张人皮。”

“啪!”地一声,赵彦昭抬起右手,狠狠的给了袁邱一个响亮的耳光,与此同时,袁邱的衣服也在挣脱当中被撕烂了。

袁邱彻底红了眼,身子猛地往前一倾,上去就掐住了赵彦昭的脖子,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热闹了。

趁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袁邱和赵彦昭身上的机会,李松林默默的离开了。

本来呢,就是两个人单打独斗,赵彦昭也不是袁邱的个,袁邱虽然个头矮一些,但他毕竟年轻,有一股子蛮力气,赵彦昭看上去好像很壮,其实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皮囊,刚撕扯了一会,赵彦昭就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更倒霉的是,罗继峰也加入了战团,罗继峰一直看赵彦昭不顺眼,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罗继峰岂能放过?

表面上看,罗继峰只是在拉架,其实呢,这家伙完全就是在拉偏架,甚至可以说是袁邱的帮凶,赵彦昭的身子本来就虚,又被罗继峰紧紧地拽着,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承受着袁邱粗暴的蹂躏。

袁邱这小子还真是个狠茬子,飞起脚,每一下都是往赵彦昭的命根子上踹,赵彦昭早就承受不住了,无奈被罗继峰紧紧地拽着,要不然早就倒下去了。

赵彦昭倒下去的时候,已经伤到十成十的份上了。

赵彦昭倒在地上,牙关紧闭,呼吸非常微弱,还不时的从紧闭的牙关里往外冒又稠又黏的白沫子,看到这种状况,罗继峰的心里有点紧张。

“老袁,要不然打120把这货弄到医院去吧,看这个架势,别真出点什么事哦!”

袁邱撇了撇嘴,说:“管球他哩!这狗日的根本就是装的,你别搭理他,过一会就没事了。”

话虽说的轻巧,其实袁邱心里比罗继峰还紧张呢,万一赵彦昭有个三长两短,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办呢?

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一旦去了医院,就等于是把事情给闹大了,可要是一直让赵彦昭就这么躺着,好像也不是办法,袁邱觉察的出来,围观者的目光里,已经有一些情绪了。

袁邱急中生智,他准备拿话来刺激一下赵彦昭,他要是还有点灵性呢,听了这些话,不管身子有多痛苦,只要勉强能忍受着,就指定会站起来的。

想到这儿,袁邱蹲下身子,趴在赵彦昭耳边小声说:“你要是再不起来,那老子就不客气了,老子把你狗日的在彭华县干的那些丑事都给你说出去,看你狗日的以后还咋有脸见人。”

袁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捅赵彦昭的脑袋,赵彦昭的脑袋只是有一点机械的摆动。

坏菜了,看这个样子,赵彦昭这货还真的伤的不轻,别TMD死球了吧?

袁邱真怕了,万一赵彦昭真嗝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心里一急,袁邱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赵彦昭,你要是再躺在这儿装死狗,你老子真给你兜底了,老子怕什么啊,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通吼还真起了作用,赵彦昭的脑袋有了一点轻微的摆动,又过了一会,还轻轻哼唧了两声。

有门了,估计这家伙死不了了。

又过了一会,赵彦昭睁开了眼。

袁邱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但今天把赵彦昭打成这样,待会这家伙过了那股劲,指定得找自己算账,为了跟赵彦昭缓和一下关系,袁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老赵,老子只是踹在了你的蛋根子上,你狗日的怎么看着像是地脑瓜子不得劲哦!就是串气,也不会直接串到那儿去吧?”

赵彦昭睁开眼睛,瞪了袁邱一眼,没有说话。

袁邱又说:“今天这事呢,也是我一时气急,脑子有点热了,现在挺后悔的,你说咱们俩平时又没怨没仇的,我真不应该对你下这手,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捶我一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还手,还手我是你孙子。”

赵彦昭又瞪了袁邱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袁邱突然说:“老赵,你狗日的不会是哑巴了吧?”

“你狗日的才哑巴了呢!”赵彦昭终于狠狠的怼了袁邱一句。

袁邱却笑了:“你小子不是会说话吗?跟老子装什么深沉哦!要是气还没消,你也捶我一顿,我说过了,我要是还一下手,就是你孙子。”

“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赵彦昭白了袁邱一眼,“这个事,咱没完,我不能平白无故让你狗日的给捶了,再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老子这一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袁邱说:“要不然我请你喝酒,算是给你赔礼道歉?”

赵彦昭脖子上的筋一下子挑了起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吼:“袁邱,你觉得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这事就算过去了吗?”

袁邱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这样,我也不要这张脸了,当着大家伙的面给你赔礼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赵彦昭脖子上的筋又挑了起来。

袁邱不耐烦了:“赵彦昭,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狗日的到底想怎么样吧?你给个准话。”

赵彦昭看了看袁邱,嘟嘟囔囔地说:“要想把这个事了了,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袁邱问:“什么条件?”

赵彦昭又看了袁邱一眼,说:“除非你不再给我争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

袁邱苦笑:“赵彦昭,你狗日的简直就是官迷心窍,都把你狗日的捶成这个熊样了,还没忘跟老子争这个,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干脆把你狗日的捶死算了。”

“你就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吧?”赵彦昭脖子上的筋又挑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袁邱回头一看,郑华敏正撇着嘴看着自己。

“你们俩就别在狗争骨头了,争也白搭,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压根就没有你们俩的份,你们让人家给涮了。”

第445章 横插一杠

袁邱和赵彦昭异口同声地问:“谁把我们涮了?”

郑华敏咬牙切齿地说:“还能有谁?当然是刘岩那小子啦,不只是你们俩,连李市长,也让刘岩这小子给涮了。”

说完这句话,郑华敏扭头就往市政府办公楼上走,袁邱和赵彦昭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问:“你说说清楚,我们怎么就让刘岩给涮了?”

赵彦昭的蛋着实被踹的不轻,走路的时候,一条腿一直处于半弯曲的状态,还呲牙咧嘴的。尽管能跟上郑华敏的步伐,但明显要吃力许多。

郑华敏径直走进了李松林的办公室。

看到赵彦昭和袁邱同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李松林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出去,你们俩在外面还没打够吗?还准备撵到我办公室里打?要打往外面打去。”

赵彦昭和袁邱低着头没敢说话。

李松林又看向郑华敏:“你有事吗?”

郑华敏说:“当然有事了,我是从市委一路追过来的,刚才在市委的时候,我一个劲的喊你,喉咙都快哑了,你愣是没听见,没办法,我只有追过来了。”

“你有事吗?”李松林又问了一句,明显的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郑华敏说:“李市长,我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你让刘岩给涮了。”

李松林瞪了郑华敏一眼,没好气地说:“华敏同志,你说话能不能讲究点?什么我让刘岩给涮了,我是盘羊肉啊?”

郑华敏同样没好气地说:“李市长,你就别在话头上挑我的理了,我跟你说,常委会开的倒是挺热闹的,其实就是刘岩的缓兵之计。”

“什么意思?”李松林张嘴瞪眼的看着郑华敏,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娘们是个爱煽风点火的角儿,她说的话,尤其是那些搬弄是非的说词,你得放进烘干机里把水分烘干了才能听,但现在李松林已经坐下病了,只要涉及到刘岩,他就会本能的紧张。

郑华敏撇了撇嘴,说:“刘岩准备掀摊子了,他要把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给撸了,换上他自己的人。”

李松林用一种将信将疑的口吻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岩告诉你了?”

“你不相信是吧?”郑华敏又撇了撇嘴,“这件事,是我亲耳听见的,那天我路过曹水江的办公室门口,刚好听到他们俩在议论这方面的事,我趴在门口听了半天呢,他们的那些猫腻,全给我听见了。”

这一点李松林倒是不怀疑,郑华敏这娘们自来就有听墙根的毛病,这个毛病,也成了她了解各方面信息的重要渠道。

李松林问:“刘岩和曹水江还谈了什么?”

郑华敏说:“这一次,刘岩要自己出题,自己主持考试,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建立自己的权力集团呢,却偏偏要打着公开招聘的旗号。哼!刘岩这样做,也太不把你这个市长当回事了吧!在他眼里,你这个市长,又算是什么物件呢?李市长,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如果就这样由着刘岩的性子胡来,你就真成了架子货了。”

李松林咬着牙说道:“我不会任由刘岩胡来的。”

郑华敏歪着头看向李松林,眼神里透着蔑视:“李市长,光在这儿放狠话没用,只会躲在一边放狠话的,十个有十个全是窝囊废。”

这话也忒狠了点,李松林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市长,你要干嘛去?”郑华敏冲着李松林的后背喊了一声。

李松林回过头,紧盯着郑华敏说:“我要去问问刘岩,他究竟想干什么,究竟要干什么。”

袁邱在旁边喊了一嗓子:“就是,不能再惯着他了,再不调理他一下,这小子都要翻天了。”

李松林就像是鸭子被赶上了架,梗着脖子往外面走,郑华敏、袁邱、赵彦昭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李松林突然扭回头来,瞪着袁邱大声吼叫:“你们跟着干什么?出去,别给我添乱。”

袁邱和赵彦昭同时站住了,愣愣的看着李松林,右手在头皮上来来回回的抓挠。

郑华敏却没有一点这种反应,刚好相反,她甚至还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松林,李松林再次启动脚步的时候,郑华敏仍然紧紧地跟着。

从楼梯口到刘岩的办公室,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其间,李松林好几次放缓了步伐,郑华敏明显感知到了李松林内心的挣扎,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道:“李市长,你要是心里有顾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李松林回头,紧紧地盯着郑华敏。

郑华敏笑了一下,嘴角下扯的很厉害:“李市长,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去兴师问罪的,倒像是被人押着去刑场一样。”

李松林怒了:“郑华敏,你嘴上能不能留点德?再这样说话,你也给我滚回去。”

郑华敏虽然泼皮,但在李松林面前,她还不敢太放肆,李松林呢,也知道郑华敏不是省油的灯,不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也不会把话说的太难听,这会儿,他是真生气了。

郑华敏吧唧了几下嘴,说:“李市长,你是不是觉得我跟着你,有些话不好说?”

“你觉得呢?”李松林反问了一句。

这一来一往,两个人好像是在说同一件事,其实他们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郑华敏实际上是在暗示,没有人在现场,你李松林恐怕是要向刘岩妥协了吧?李松林反问的意思呢,是告诉郑华敏应该知趣,不管他和刘岩怎么争吵,也属于是领导跟领导之间的交流,你郑华敏在中间横插一竿子算什么?

李松林的态度,更加让郑华敏觉得,李松林有向刘岩妥协的嫌疑。

这绝对不行。

郑华敏说:“我觉得没有什么,更何况,刘岩和曹水江商量阴谋诡计的把柄,在我的手里攥着呢,刘岩要是敢跟你抵赖,有我在旁边,就能把他证的死死的,他想抵赖都难。”

李松林又撩了郑华敏一眼,无奈地说:“那你就跟着吧。”

刘岩刚从市委回来没多久,袁邱和赵彦昭干架的情形,他没有看到,但李松林和郑华敏他们说的那些话,他倒是听了个大概,李松林和郑华敏进来的时候,刘岩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李市长来了,坐。”看到李松林,刘岩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指着门口西侧的沙发给李松林让座。

李松林坐下来之后,刘岩又看了一眼郑华敏,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郑华敏白了刘岩一眼,径直往老板桌走去,一屁股就坐在了老板椅上,还把腿搁在了老板桌上,身子摇晃着,把老板椅弄出了很多动静。

刘岩走到李松林旁边坐了下来。

“李市长,你有什么事吗?”刘岩问。

郑华敏又摇晃了几下老板椅,气哼哼地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没有事,谁到你这种地方来?李市长,你一点甭跟这小子客气,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他要是敢抵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松林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刘副市长,你做的事,搞的我也有点骑虎难下哦!有些事,我觉得你最起码应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就算是你不愿意跟我商量,跟我通报一下总行吧?现在呢,把事情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让我怎么给你收场?”

刘岩不慌不忙的往一次性杯子里接着开水,问:“究竟是什么事情呢?看这个架势,好像挺让你为难的。”

刘岩接满了一杯开水,放在了李松林旁边的茶几上,李松林抬眼看了一下刘岩,又吐了口气说:“能不为难吗?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还背着我搞了另外一手,准备把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一锅端了,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搞的我紧张兮兮的,连续要求召开了两次市委常委会,搞的劳师动众的,像是耍猴一样,你耍我也就算了,干嘛把全体常委的宝贵时间都耽搁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哦!你觉得自己这样做有意思吗?”

刘岩一边接着另外一杯开水,一边跟李松林解释:“李市长,你可能是误会了,没错,我确实是跟曹部长商量过另外一套人事调整方案,考虑到方案还不是很成熟,所以就没有向你汇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翟礼让同志的处理意见给泄露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得以稳定西城工业园区的局面为重了,你在市委常委会上提议推荐翟礼让继任者的人选,也是迫在眉睫的事,但这件事跟我原来的那个想法,好像并没有根本性的矛盾吧?”

郑华敏大叫道:“刘岩,你这根本就是在狡辩。”

郑华敏大声怪叫之前,刘岩正好把一杯开水放在了郑华敏面前的老板桌上,郑华敏冲着他吼叫的时候,两只脚同时在办公桌上乱踢腾,“咣”的一声响,茶杯给掀翻了,热水顺着老板桌,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第446章 先缓一缓

开水的温度应该有八十度左右,顺着办公桌向刘岩站立的这个方向流淌,郑华敏的两只脚在办公桌上翘着,离那个茶杯也就是两指的距离。刘岩本来想拿个抹布擦一擦的,看到眼前的情形,也只好作罢,轻轻摇摇头,叹着气走向李松林身边。

身后,郑华敏的喊叫声更响亮了。

“姓刘的,你就是个小人,要是有能耐,你直接冲着老娘来,在背后捅咕算什么本事?现如今都要搞出人命来了,老娘倒要看看你小子怎么收场。”

刘岩扭回头,五迷三道的看着郑华敏,思路完全串线了,怎么回事?正说着西城工业园区的事呢,郑华敏怎么突然就扯到他和陈如雪的事上去了?还有,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说陈如雪已经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呢?

不行,等郑华敏和李松林离开之后,他得赶紧打电话问问陈如雪。

也难怪刘岩的思路会串线,郑华敏冲着他发泄的时候,心里的怨气本来就不是来自一个方面,这里面,既有对眼下这件事情的不满,顺带着呢,还有她对他和陈如雪之间纠缠不清的怨气,这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别说刘岩了,就是郑华敏自己,也搞不清楚刚才的那些话,究竟是针对哪一方面的。

还有一个特征,就是郑华敏每每谈及刘岩和陈如雪之间这种关系的时候,总是称呼刘岩为姓刘的,次数多了,刘岩几乎把这个特别的称呼,当成是准丈母娘对准女婿的昵称了,郑华敏只要一称呼他姓刘的,刘岩就情不自禁的把话题跟陈如雪联系在了一起。

刘岩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瞄了郑华敏一眼,然后低下头嘟囔:“有些事情,是双方都情愿的,真要是出了人命,我会负责到底的。”

接下来的话,刘岩实在没法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埋怨:这个老丈母娘,说话也太猛了吧,还有外人在这儿呢,你怎么啥话都往外说呢?再说了,你真的了解情况吗?我什么时候在背后捅咕了?

郑华敏噌地一下从老板桌上跳了下来,指着刘岩的鼻子叫:“刘岩,你也太能狡辩了,什么就双方都情愿?你要是不在背后捣鬼,这两个人能打起来吗?还你会负责到底,真要是出了人命,你负的起这个责吗?”

刘岩的思路又串线了。

卧槽!这究竟都哪跟哪哦?谁跟谁打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见刘岩一脸茫然,李松林解释道:“刚才,袁邱和赵彦昭干了一仗。”

刘岩心里纳闷:袁邱和赵彦昭干仗,干我毛事哦?郑华敏怎么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牵扯?

刘岩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因为什么哦?”

郑华敏冷笑道:“李市长,你看到了吧,都闹成这样了,这小子还在那儿装无辜呢!也太不要脸了吧!”

李松林拦住了郑华敏的话头:“老郑,你也别那样说话,他们俩干架,跟刘副市长好像没多大牵扯吧?你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能搞人身攻击嘛!”

袁邱和赵彦昭干架的事,让李松林觉得很不光彩,说穿了,也就是这两个人官迷心窍,要是让刘岩知道了这里面的实情,尴尬的,反倒是他和他这两个手下。

李松林又冲郑华敏说道:“老郑,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跟刘副市长说。”

郑华敏歪着眼看李松林,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李松林站起来,走到郑华敏的身边,小声说道:“有些话,我只能单独跟刘岩说,你在反倒是不方便。这会我也不便跟你多说,回头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松林一边说着,一边冲郑华敏眨巴眼,郑华敏仍然死性着不肯走。李松林没办法了,就轻轻朝郑华敏的屁股上拍了两下,然后又摸着她的半拉屁股跟她咕叽了一阵。

这一招挺管用,郑华敏乖乖的离开了。

不过,她对刘岩的恨意并没有消除,临走,郑华敏又恶狠狠的瞪了刘岩一眼。

郑华敏走后,李松林一直看着刘岩叹气,直到把气氛做足了,才一脸幽怨地说道:“刘副市长,我一直觉得你是很靠谱的一个人,虽然说年轻了点,但办起事来,总是一板一眼的,现在看起来,你到底还是年轻哦!”

说到这儿,李松林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然后又折回身来,对刘岩说:“刚才有郑华敏在,有些话我实在是不太方便讲,刚开始我问你那些事,郑华敏还觉得我是从她那儿知道的呢,其实呢,上面有好多人都知道了,这几天,有不少人都在关心这个事,有的是直接给我打电话,还有的是通过中州市的领导向我们传话,我总结了一下,大部分人表现出来的,都是担心和焦虑,我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对这个事,我基本上不看好。没有先例的事,谁干都是在出风头。你也别说自己完全是为了我们市经济的发展,这种话,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既然要出风头,就会冒很大的风险,干好了,可能会对你个人的进步有利;干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而所谓的干好,还是要看上面的态度,上面觉得你这样做很好,那就是一好百好,上面说你干的不好,你就是觉得自己干的再好也没用。你现在已经是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了,没必要那么急着往上走吧?就是想再进一步,也要事先评估一下可能的风险,看看值不值得冒这个风险。对于这件事,我的意见是什么呢?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缓一缓,看看上面的态度再说。中组部的人不是马上要来了吗?正好,到时候你可以先摸一摸他们的底,他们要是赞成呢,你再接着干也不迟,他们要是强烈反对,你就得赶紧刹车,立马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走。”

刘岩点了点头,说:“多谢李市长的提醒,我会慎重考虑的。”

李松林笑了笑说:“你也别谢我,只要不恨我就行了。前几天我还跟亚洲书记交流咱们俩之间的事呢,亚洲书记分析的是对的,咱们俩之间,就是缺乏沟通,就像今天的事,我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冷不丁惹出这么大的事,我要说自己对你没一点情绪,那我就太虚伪了,有时候我在你面前说话难听,甚至会当众让你难堪,就是因为心里面对你有情绪。不过情绪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恶意,另外一种是善意,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你心里面必须得有个数。好了,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了,西城工业园区的事到底怎么办,我希望你好好琢磨琢磨。”

李松林离开之后好长时间,刘岩还在那儿发呆呢,今天李松林的做派,跟平时完全是判若两人,他给自己提的那些建议,和李亚洲和刘岩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就连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也像是发自内心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松林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呢?

刘岩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李松林刚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不过,和往常比较起来,李松林的情绪要平和许多,再到后来,完全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种转变,让刘岩一时很不习惯,甚至可以说是很难接受。

对于李松林表白自己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刘岩好,刘岩是不相信的,他不会幼稚到那种程度,一句话就能彻底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当然了,李松林也不幼稚,他肯定不会指望着靠一段话就能转变刘岩对他的态度,那么,李松林的这些表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刘岩一时半会还想不透。

郑华敏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没法往下处,也许等到陈如雪嫁给他之后,情况能好转点?

天知道!

有郑华敏这个障碍,他和陈如雪的关系能不能进行下去还很难说呢!

对了,陈如雪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呢?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刘岩把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

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一点多一点儿,这个时候,中午饭已经吃过了,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没到,现在是冬季,陈如雪没有冬季午休的习惯,可她怎么就不接电话呢?

刘岩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念头。

心里着急,刘岩紧接着又摁下了重播键。

仍然无人接听。

刘岩希望陈如雪是一不小心将手机调到了静音上,这时候呢,又正好在一个热闹的场合,没有注意到这个电话,待会看到了,肯定会马上给他打过来。

刘岩在煎熬当中勉强等了五分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再一次拨了陈如雪办公室里的座机。

还是无人接听。

刘岩只好又给陈如雪发了一个信息。

信息也没有收到回复。

刘岩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他得赶快去见见李亚洲,把李松林来他办公室这段时间的情况向李亚洲汇报一下,看看李亚洲是什么样的想法。

刚到李亚洲的办公室门口,刘岩的手机响了。

第447章 不能耽搁

电话里,陈如雪的声音慵懒而无力:“刚迷瞪了一会,没听见电话响。”

迷瞪是当地的方言,就是睡着了的意思。

刘岩着急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哪不舒服?”

陈如雪说:“也没有啦,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懒洋洋的,老是觉得身上没一点力气,爱犯瞌睡。”

刘岩的心里有点紧张,陈如雪描述的这些特征,是典型的有了身孕的征兆哦,不会真怀上了吧?

刘岩忍不住问:“除了这些,还有哪儿觉着不舒服吗?”

陈如雪说:“还有就是不想吃东西,看到油腻的食物就觉着反胃。”

刘岩心里说,完了完了,麻烦了,这丫头,十有八*九是有喜了。

刘岩又觉得哪儿好像不对,以陈如雪的个性,要是真的怀孕了,恐怕早就在他面前咋呼上了,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也不对,刘岩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陈如雪已经怀孕了,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也不对哦,连陈如雪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郑华敏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郑华敏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了,反正现在陈如雪表现出来的特征,有疑似怀孕的嫌疑,刘岩觉得完全有必要提醒陈如雪一下,让她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万一要是怀孕了,那接下来的麻烦事多着呢。

直接提醒陈如雪,这种话刘岩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害羞,估计陈如雪听到他向她询问这方面的情况,同样也会害羞,怎么才能扯到这个话题上呢?

刘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从郑华敏说的那些话切入。

“刚才你妈来我办公室了,又闹腾了一阵子,她说马上就要搞出人命来了,我想了半天,也没琢磨透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如雪说:“那还能是啥意思?就是造小人呗!我前些时已经说过了,她再闹腾,你就用我说的那种办法报复她,那小人造的就更快了,你让她等着,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把外孙子给她抱回去。”

乖乖!听这话的意思,这疯丫头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哦!以她那脾气,还真能做出刚才她说的那种事来,到时候,郑华敏恐怕要炸锅了,不光是郑华敏,恐怕他们家也得炸锅。

想到这儿,刘岩焦急地问:“你到医院检查过没有?有多长时间了?”

陈如雪问:“什么多长时间了?”

“就是你身上的那些反应啊!有多长时间了?”

反应?什么反应?哦!就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征兆啊!刘岩为什么说是反应?难道他以为是妊娠反应?有可能,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焦急?

这样想着,陈如雪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陈如雪笑了一下,心里说:就是真的怀孕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未婚先孕的女孩多了去了,不是什么稀罕事,她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呢,不知道好不好玩。

“老公,要是我挺着个大肚子,你觉得好玩不好玩?”

刘岩苦着脸说:“好玩不好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我们家老头子知道了这个事,会先把我臭骂一顿,然后逼着我跟你结婚,这都还好点,关键是你妈那一关该怎么过哦!”

还真是,刘岩的父亲刘启月,是个非常传统的人,又爱认死理,他要是知道自己怀孕了,首先就是让刘岩对她负责任,负责任的意思嘛,就是跟她结婚,并且还要保证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可要想走到结婚这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哩!

陈如雪的母亲郑华敏和刘岩的父亲刘启月,那可真是一对前世的冤家,从刚参加工作那时候两个人就开始打,一直打到现在还是不消停,可以说,这两个人的关系,就是不能对脸的两个门神,像这样的关系,还怎么对亲家啊!

想到这些,陈如雪的心里就徒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不好,好像胃里面有东西涌上来了。

“老公,我不跟你说了,我想吐。”

刚说完这句话,刘岩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哇哇哇的呕吐声,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响动,手机挂断了。

刘岩对着手机使劲的喂了几声,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响动。

李亚洲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见是刘岩站在那里,连忙招呼道:“是刘岩啊,快进来。”

刘岩失魂落魄的走进了李亚洲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李亚洲才发现刘岩的脸色很难看,急忙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刘岩居然回了一句:“我想吐。”

李亚洲毛了,急忙催促道:“赶快上医院,身体不舒服就要赶紧治疗,千万不能耽搁。”

刘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亚洲更加紧张了,隔着门冲外面喊:“梁秘书,你赶快过来一下。”

看到李亚洲的秘书梁子涛急急火火的跑进来,刘岩才醒过神来,声音急切地问:“梁秘书,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刘岩这一句问话,反倒把李亚洲弄的迷迷糊糊的。

“刘岩,你刚才不是说想吐吗?赶快让梁秘书开车带你到医院检查检查。”

刘岩愣住了:“没有哦,我没说过我想吐哦。”

这孩子,是不是中啥邪了哦!不行,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见李亚洲一副急火火的样子,就差动手强行把刘岩抬上车了,刘岩才明白过来,好像自己刚才还真的说过想吐这句话,便急忙跟李亚洲解释:“李书记,我没想吐,刚才可能是愣神了,其实我一点毛病也没有。”

李亚洲不相信:“你的脸色那么差,还说没毛病,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刘岩说:“李书记,我真的一点毛病也没有,脸色不好,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给闹的吧。”

李亚洲紧盯着刘岩问:“你真的没感觉着哪不舒服?”

刘岩摇摇头说:“真的没有。”

李亚洲还是不太相信:“我说刘岩,身体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可千万别硬撑着,你虽然年轻,但也一定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李亚洲贴心的关爱,让刘岩觉得倍感温暖,他动情地对李亚洲说道:“李书记,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到这儿,刘岩又俏皮的补了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看到刘岩俏皮的笑容,李亚洲的心情才轻松了一些。

梁子涛给刘岩倒了杯茶水,又往李亚洲的杯子里续了点热茶,默默的走了出去。

梁子涛离开之后,刘岩把李松林今天的举止以及自己内心的困惑全都给李亚洲说了。

李亚洲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对李松林,李亚洲跟他接触的时间和刘岩比起来要长的多,对李松林的了解也要透彻的多,对李松林今天的举动,李亚洲心里也有点犯迷糊。

李亚洲思索了好久,才对刘岩说道:“松林市长的这些观点,究竟是他本真的想法,还是包含了其它的意思,我现在也吃不准。既然吃不准,我们索性先把这个抛到一边不去想它。我心里有所顾虑的,是另外一个方面,袁邱和赵彦昭打架之后,水江部长咱们仨研究的那个方案,恐怕再也保不了密了。中组部的人马上要来了,在目前这个当口,我们最应该考虑的,就是不能因为这个方案的外泄,导致西城工业园区的骚乱。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刘岩说:“既然消息已经泄露了,我觉得最好是不要再拖下去,捂着盖着,反而会更增加了人们内心的不安和慌乱,甚至是无端的猜忌。现在呢,一静不如一动,我们索性开始按这个方案开始行动,考虑到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可以考虑采取渐进式的办法,比如先从翟礼让这里动手,反正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了对他的处理办法,不妨把这个消息通知他,然后再跟他解释一下这次的考核办法,让他第一个参加考核,这样的话,他可能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翟礼让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再考虑接下来的具体步骤。”

李亚洲点了点头,说:“嗯!你这个想法不错,我觉得是这样,和翟礼让谈的时候,你可以探一下他的口风,看他自己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我们尽量还是让他觉得,他并不是一点出路都没有。这样的话,一些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西城工业园区工作的人,就会主动向我们提出来,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如果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那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会主动一些。”

刘岩说:“好,我马上去找翟礼让,跟他谈这个事。”

李亚洲想了想又说:“对于翟礼让今后的去处,一定要把握一个原则,就是无论是在职务上,还是在行政级别上,都要比原来低一些,这样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同时呢,对于翟礼让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要尽量做到人尽其才,这也刚好与我们这次人事改革的宗旨相吻合。”

第448章 认识自己

刘岩坐在翟礼让的对面,愣愣地看着他。

没几天不见,翟礼让突然间消瘦了许多,圆脸变成了驴脸,眼睛像散光镜,一点神采也没有。

翟礼让一直捧着啤酒杯喝啤酒,除此之外,就是反反复复念叨一句话:“刘市长,你太给我面子了,你太给我面子了。”

刘岩心里明白,翟礼让的意思,并不是说刘岩请他喝酒,而是选择的时间地点和场合。

这家酒馆不在闹市区,又没有什么特色,平时来的客人就很少,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基本上没有人来这里吃饭喝酒。

尽管如此,翟礼让说话的时候,声音仍然压的很低,还一直往门口看,好像很怕碰到熟人。

刘岩理解翟礼让的心思,名利场中人,最害怕的就是闲下来,这里所谓的闲,不是指工作状态的轻松,而是指在名利场当中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名利场中人,一旦被名利场所抛弃,脆弱指数第一,敏感指数第一,伤感指数第一,疑心指数第一,看谁的眼神都不对,总觉得人家是在嘲笑自己。

这种妄自菲薄的心态,完全是被娇惯出来的。

妄自菲薄之后呢,就会出现不同的情态,有一种人会继续妄自菲薄下去,完全与世界隔离,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床较劲,跟电视机较劲,跟电脑较劲。

翟礼让现在就是这种状态,牌友的手机,全部被他拉黑了,整天躺在床上挺尸,老婆让他出去买菜他都不动,前天终于把老婆惹恼了,挠了他一脸血萝卜丝,拿着马桶刷一阵子穷追猛打,把翟礼让赶出了家门。

翟礼让站在门口哭着说:“老婆,你给我留点面子吧,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你给我扔出来一个口罩行不行?”

他老婆心里明白,翟礼让没脸见人,并不在脸上的血萝卜丝,而是心理上的障碍,再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会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了。

老婆想了想,打开门甩给他一个女人的三角裤衩,这个三角裤衩,除了有火柴盒大小一块红布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粉红色的纱,上面还点缀了许多红穗,正好可以做带子用。

翟礼让把裤衩贴在鼻子上使劲嗅了嗅,不臊也不臭,赶快把裤衩捂脸上,鬼鬼祟祟地下了楼,到菜市场这一路上,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要回头盯着他看好大一会,却没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

一直到回到家里,翟礼让脸上还捂着老婆的红裤衩,老婆一看就笑了:“你狗日的出去溜达了一圈,有人鄙视你吗?”

翟礼让非常认真地回答:“没有,人们的目光都很关切。”

老婆说:“人家那是关切你吗?是关切你脸上的裤衩,你这么一副臭德行,人家都没有鄙视你,你还怕什么呢?人啊,要认识自己,别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你高高在上的时候,有许多人巴结你,仰视你,你失魂落魄的时候,就会有许多人鄙视你?小瞧你?你这样想就太自以为是了,你现在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了,人家还鄙视你干什么?”

翟礼让说:“照你这种说法,我就更没用了,人家连鄙视我的心情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婆心里明白,翟礼让这家伙是魔怔了,就像范进中举一样,不同的是,范进是高兴的一口痰卡在了嗓子眼里,自己的老公是一股闷屁憋在了心里。

像这种情况,先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丢丑,然后再腌臜他一通,心里憋着的那股子屁基本上也就通顺了。

今天捂个三角裤衩在外面晃悠了一圈,该丢的丑也丢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再狠狠地挖苦他一通,估计这货身上的臭毛病就基本上好了。

想到这里,老婆歪着头斜着眼说道:“翟干净,不是老娘说你,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都长了什么能耐?除了嘴皮子越耍越溜,你狗日的还会什么?一斤鸭子,多半斤都在嘴上,要毛没有毛,要肉没有肉,老让国家和老百姓养着你,你亏心不亏心啊!像你这样的人被淘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还抱屈什么抱屈,你要是放聪明一点,从现在起好好当孩子他爹,媳妇的老公,要是再想入非非,小心着自己在家里也会被淘汰。”

老婆这一顿熊,让翟礼让有了危机感,被官场淘汰了,最多是不当官,要是在家里也惨遭淘汰,那就没办法做人了。

喜柱那小子对自己的老婆一直都不怀好意,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得表现好点,千万不能让喜柱趁虚而入了。

自从被老婆数落之后,翟礼让不再较劲了,不再跟电视机较劲,不再跟电脑较劲,每天自动打扫卫生,自动做饭,自动洗碗,自动洗衣服,只有一样还没别过劲来,那就是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老婆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药下的不够猛,早知道这样,干脆学范进的老丈人,一通大耳瓜子搧在翟礼让的脸上。

正在这时候,刘岩的电话来了,说要与翟礼让见面,翟礼让心里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刘岩找他,肯定是宣布撤职决定的,想像着当着一大群老部下的面宣布对自己的撤职决定,翟礼让又崩溃了。

没想到刘岩竟然提出要跟他在小小酒馆见面,一开始,翟礼让并不知道这个小小酒馆在什么地方,听刘岩一介绍,翟礼让激动的都不行了,心里一连重复了无数遍刘岩是好人,刘岩是个大好人。

翟礼让捂着脸去了小小酒馆,这一次没有用老婆的裤衩,他脸上捂着的是一个大口罩,也是粉红色的。

喝了一通酒,翟礼让的胆子大了起来,他对刘岩说:“刘市长,你该宣布什么就宣布什么吧,我能扛的住。”

刘岩从文件包里掏出了一沓纸,往外掏的时候,翟礼让的身上又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一直到那一沓纸放在了自己的眼前,翟礼让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份工作业绩量化考核试卷。

刘岩向翟礼让说明了做这份试卷的意图,翟礼让苦笑着说:“这是让我心服口服地主动辞职呢!”

说完这句话,翟礼让低下了头,趴在餐桌上认真地填写着试卷。

不大一会,翟礼让已经是满头大汗,吭哧吭哧的像拉纤,一个小时后,翟礼让把试卷交给了刘岩。

“刘市长,你就是不阅卷,我也知道我得不了三十分。”

刘岩仔细看了看试卷,还真的是像翟礼让说的那样,这份试卷,翟礼让只能得到二十六分。

知道了自己的成绩,翟礼让显得十分平静,他对刘岩说:“刘市长,通过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人那,千万要有自知之明,不能胜任的工作,一定不要去争,争来争去,坑害的是国家,丢人的是自己。我现在就打报告,要求组织上撤销我的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的职务。”

虽然市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撤销翟礼让职务的决定,但刘岩并没有阻止翟礼让写申请报告,一方面是不忍心,另一方面呢,刘岩觉得这样会对翟礼让有一种激励作用。

知耻而后勇,一个人只要能看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就会在以后的工作中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趁翟礼让埋头写辞职报告的功夫,刘岩在思考着怎么才能因才适用的问题,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让他继续做办公室秘书之类的工作,没准是一把好手。

翟礼让在担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期间,虽然也存在着诸多毛病和缺点,但就大方向上来说,还是能够胜任的。

想到这里,刘岩又动了一个念头,他准备拿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那份考核题目考一下翟礼让。

等翟礼让把辞职报告写完之后,刘岩提出了拿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考核题目考核一下翟礼让,翟礼让十分乐意,不到二十分钟,这张卷子就填完了。

刘岩看了看,翟礼让填写的这份卷子,应该拿到六十分以上,除了有关经济领域的题目回答的比较模糊之外,秘书方面的工作内容,回答的基本上还算圆满。

刘岩突然间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要因才适用,翟礼让去市政府办公室工作还是比较合适的,翟礼让是正科级干部,职务匹配应该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

可现在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是赵彦昭,翟礼让如果要去政府办,只能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了。

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是副科级,如果翟礼让担任这个职务,等于降级使用,现在翟礼让的情况,降级使用对他来说也不算是最坏的选择。

这也正好符合李亚洲的指示精神。

领导干部要能上能下,这句话喊了很多年了,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落到实处,如果能够从翟礼让这里打开局面,使干部能上能下成为一种常态,对钧都市的组织工作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同时呢,政府办的确需要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来领导,赵彦昭这个人,除了会在李松林面前溜须拍马,工作上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像这样的人,迟早也是要被淘汰的。

第449章 触及心灵

翟礼让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份考核卷子,颇有感触地说:“刘市长,你虽然从来不板着脸教训人,但你教育人的方法,却能给我以触及心灵的震撼,我一点没夸张,的确是触及心灵的震撼。看着这两份卷子,我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自不量力,这就好比是高考,我平时学的是文科,上了考场,却非要答理科的试卷,到现在弄的丢人现眼,完全是自作自受。我心里也清楚,这两份卷子,虽然从表面上看只是二十多分与六十多分的区别,但在实际工作当中体现出来的能力,简直差老鼻子了。”

刘岩看着翟礼让说道:“礼让同志,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觉悟提高了。没错,通过在两份卷子的考核,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工作岗位,必须要跟他在这方面的工作能力相匹配,如果你从事的,正好是在这方面有巨大潜力的岗位,工作起来就会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反之呢,就会顾此失彼,一塌糊涂。”

翟礼让苦笑着说:“刘市长,我当初真不应该接西城工业园区这个差事,在经济管理工作方面,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这不吗?都在这个领域里混了两年了,到现在还是二十多分的水平,足见我当时接手的时候,能力有多么的不堪,我现在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刘岩问:“既然你自己也非常清楚经济管理工作并非你的强项,当初为什么要接手呢?你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在工作方面还挺得心应手的嘛!”

“唉!”翟礼让长叹了一声,苦笑着说,“在权力的诱惑面前,人往往都是自不量力的。当初我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如何才能把权力蛋糕做大。西城工业园区的一把手虽然市委办副主任一样,都是正科级,但二者的分量、权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未来的发展空间,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想哦,头脑里装的全部都是这些东西,能会做出理性的选择吗?要不是栽这么大一跟头,你觉得我会有所醒悟吗?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刘岩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实话说,他已经被翟礼让的这番话触动着。没错,权力的确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诱惑,面对这种诱惑,不管是握有权力蛋糕分配权的人,还是想要分得一块权力蛋糕的人,恐怕都很难做出理性的选择,而这种非理性的行为,又往往使一些没有能力的人,坐到了并不适合自己的领导岗位上,这也是刘岩明知道改革的艰难,还一定要硬着头皮往下走的原因。

翟礼让长叹了一声,又说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刘市长,要是组织上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到两年前的工作岗位上,我一定努力工作,将功抵过。”

翟礼让说这段话的时候,神情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个极端,前半段显得非常沮丧,到后来,好像又有一点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

刘岩注意到了翟礼让的表情,说道:“只要你能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和不足,又能认清自己的问题并加以改正,工作安排的问题,组织上会考虑的。”

听到这儿,翟礼让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但随即又被刘岩接下来的话给熄灭了。

刘岩进一步补充道:“不过,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位,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翟礼让的嘴角猛地向下扯了一下,苦笑着说:“也是,我现在哪还有资格向组织上提条件啊!都成这个熊样了,再讲七讲八的,就太不自量力了。”

翟礼让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透出一种哀怨的情绪。

刘岩说:“条件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的,而不是向组织索取的,就像你现在这样,倒是可以去试试竞聘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岗位。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愿意不愿意去争取,得由你自己决定,能不能争取的到,则要取决于市委组织部以及市委常委会对你的考核了。”

翟礼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别烟盒扔在了桌子上。

在钧都市这一带,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往,见面就基本的礼貌,就是敬烟,那个执着劲,好像不敬上一支烟,就是对对方很不在乎一样,另一方呢,要是不接着,就显得有些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了。

自从出了几起往香烟里掺毒*品的事件之后,现在敬烟的时候已经不像原来那么执着了,而是像翟礼让这样,把烟盒扔在离对方较近的地方,你要是想抽呢,就取出来一支,不再像原来那样勉强了。

翟礼让又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但并没有立刻点燃,而是将目光看向刘岩,见刘岩并没有要抽烟的举动,这才把烟点上。

翟礼让深深地吸了一口,随着吐出来的浓浓的烟雾问道:“刘市长,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位,我是愿意去争取的,可我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李松林市长会让我得到这个机会吗?”

刘岩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机会是靠你自己争取的,这个争取的客观体现,在于你自己在考核当中的成绩,只要你的成绩达到了市委组织部的要求,相信大多数市委常委都会支持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翟礼让又吸了一口烟,说道:“我愿意接受组织部门的考核。”

市政府办公室现在一共有一正两副三个主任,更准确一点说,是有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主任和两个副主任。赵彦昭虽然负责市政府办公室的整体工作有一段时间了,但市委组织部并没有宣布对他的任命,市委常委会也没有通过这个任命。

两个副主任呢,一个原来是小车班班长,现在大部分超标小轿车被拍卖后,小车班就解散了,他就顶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名头。现在呢,主要是负责市政府招待所那一摊子。

另外一个副主任就是江明宇,江明宇虽然已经担任了刘岩的秘书,但仍然还挂着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原来江明宇主管的是市政府的文秘和一般后勤工作,现在这两摊虽然没有人接手,但江明宇却不得不把这两摊撂下。刘岩这边呢,好像对江明宇又有点若即若离的,在公众场合,很少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

翟礼让心里想,如果能够得偿所愿,去担任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就目前的情势来说,对他个人来讲,倒是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归宿。

没准去了政府办,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呢。

翟礼让再三向刘岩表示,他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希望刘岩能向市委组织部推荐一下。

刘岩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刘岩回到了自己家里。

刘启月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看到刘岩进门,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刘岩心里猛地一惊——他和陈如雪的事,难道老爹已经知道了。

刘岩将身子缩了缩,夹着膀子就往自己的房间溜,身后传来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看起来,老爹并不知道那件事,这就好。

进门之前,刘岩本来已经鼓足了勇气,要把陈如雪怀孕的事跟老爹坦白的,刚才看到老爹那张能挤出水的冷脸,刘岩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跟老爹坦白了,非炸锅了不可。

可这件事又不能拖,怎么办呢?要不然先给老妈透个底。

刘岩身子一转,反方向进了厨房。

“老妈,做什么好吃的呢?”

张明月正在洗菜,身子背对着厨房门,听到喊声,张明月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刘岩时,已是满脸的笑意。

“小岩回来了?”

刘岩走到张明月身边,盯着妈妈看了一会,说:“老妈,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张明月往刘岩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说:“你这破孩子,就会拿老妈开心。”

刘岩看着张明月,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老妈,你是不是吃了唐僧肉了?怎么越来越显年轻啊!整的我都不好找媳妇了,要是找个不像样的,站在老妈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姐呢!”

张明月又往刘岩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破孩子,怎么没一点正行哦!”然后又皱了皱眉,“小岩,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了。”

刘岩转回身,探头探脑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又转回来,贴在张明月的耳边小声说:“老妈,你可能要当奶奶了。”

张明月正在削土豆皮呢,听到刘岩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手一滑,刀削到了手指头。

削皮刀的刀片外面有套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伤到手的,可张明月的皮肤实在是太嫩了,轻轻一划,右手食指上就划了一道口子。

刘岩急忙摁住张明月的手指头,又从上面的橱柜上取了创可贴,缠在了老妈的手指头上。

第450章 一唱一和

创口并不深,只是划破了一点皮。

包扎完,张明月走到厨房门口,朝客厅张望了一下,然后又转回来,看着刘岩小声问:“小岩,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岩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地说:“我和陈如雪,可能···”

“谁?陈如雪?”张明月明显被惊着了,眼睛瞪的溜圆,却不敢大声喊叫。

这事,要是让刘启月知道了,指定得炸锅。

在这个家里,无论是张明月还是刘岩,对刘启月都要惧怕三分,凡是牵涉到家庭内部的事情,刘启月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他不同意的事,谁都甭想实施,郑华敏和他的关系僵成那样,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她的女儿,难!

不是一般的难,是太难了!

张明月又走向门口,伸着头往客厅看了看,回过头来,叹着气对刘岩说:“这就是该着,你老爸这大半辈子在家里霸道惯了,可能是老天爷故意要这样安排,专门派个人来跟他做对来了。”

刘岩急忙说:“陈如雪虽然表面上看有点风风火火的,其实人心眼挺好的。”

张明月叹着气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如雪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当然没的挑了。我说的是你老爸和郑华敏,这俩人几十年了都跟冤家对头似的,让这俩人对亲家,实在是太难了。”

刘岩苦着脸说:“所以这事得老妈你费心了。”

张明月说:“小岩,你也别太愁了,你老爸这边,如果知道这么个情况,应该有回转,他就是跟郑华敏再不对付,可如雪是无辜的哦!他要是知道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不管心里有多恨你,怨你,如雪那边,他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怎么对人家女孩子负责,你老爸爱认死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

刘岩皱着眉头说:“即便我老爸这边没啥问题,可郑华敏呢?她就是个二疯子,肯定不会答应的,弄的不好,说不定还会出大事呢!”

张明月苦笑:“小岩,你说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怎么到最后就偏偏跟如雪走到一起了呢?唉!这恐怕也是你命里该着,估计是你老爸跟郑华敏这半辈子的恩怨还没了呢,得在你们这一辈人身上延续下去,搞的好呢,这俩人的恩怨有可能就此化解,搞的不好,那郑华敏对你老爸的怨气,很可能会继续发泄在你的身上。这一点,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想到以后要长期面对郑华敏,刘岩突然间连结婚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明月觉察到了儿子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安慰道:“小岩,你也别太担心,事情总会过去的。现在呢,咱们先把你老爸和郑华敏这两个人抛在一边,先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等咱俩和如雪商量出个方案来,再通知你老爸和郑华敏,到时候他们要炸锅,随便让他们炸去,炸完了也就消停了。”

刘岩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老爹这边,你最好先暗示他一下,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

张明月说:“你放心吧,你老爸这边,我待会就跟他说。现在咱们先谈谈眼把前最关紧的事。你和如雪呢,肯定得马上结婚,等肚子大了就不方便了。可是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呢,尤其是婚房,早就说给你买一套房子,你老爸这个人就是磨叽,到现在了,房子还没订呢,待会吃饭的时候我得催他一下,让他抓紧时间把房子解决了。”

刘岩说:“房子的事,你和老爸就别操心了,我在中州市有好几套呢,随随便便挑一套当婚房就是了。”

张明月紧张了:“你在中州市有好几套房子?小岩,你哪儿来的钱?咱可千万不能干违法的事啊!”

刘岩笑了笑说:“老妈,你就放心吧,我赚的钱,都是从正经渠道来的。”

见妈妈仍然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刘岩就把自己拿手头上的余钱倒腾房子的事跟她说了,但并没有说如果这些房产全部出手之后能赚多少多少钱,只是告诉老妈,虽然手里有几套房子,但只是付了一点首付,银行里还有贷款呢,他这样做,就是想趁目前的房地产形势好,价格上升的势头比较猛,想从中间赚点差价,到时候能攥够钱全款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张明月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工作上顺风顺水的,职位比这同龄人要高出一大截,人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面不见得就真的没什么。要是你手里再有好多钱,好几套房子,人家说不定就该找你的事了。钱这东西,没多少,够用就行,太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刘岩冲老妈点了点头,在钱的问题上,老妈和老爸的观点还真是高度一致,老两口对刘岩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事业做好,至于钱嘛,倒没想着让刘岩挣几七几八的,有刘启月一个人赚的钱就足够一家人花了。刘启月的书法目前很有市场,光说卖书法作品这一项,一年下来,怎么着也能有个小百十万。

谈到结婚的日程安排,张明月问了一句:“小岩,如雪怀孕多长时间了?”

刘岩摇了摇头。

张明月一脸讶异地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刘岩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有反应,具体怀孕多长时间了,我没好意思问。”

张明月说:“这么说,你没带如雪到医院去看看?”

“没有。”

张明月叹着气说:“你这个破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办事呢?人家怀孕了,你就应该陪着她到医院瞧瞧,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到医院,该有多难堪哦!”

刘岩说:“说不定陈如雪也没去医院看过。”

“你们俩啊!一对马大哈!”张明月说完这句话,又补充道,“如雪不愿意去医院,可能是挑你的理呢,你到医院去看看,老婆孕检,哪一个男人不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陪着?老婆有一点反应,那男人的脸色看着比他老婆还痛苦呢!你可好,完全就是大撒把,小子,老妈得提醒你一句,这个时候,女人的心思最脆弱了,你别以为人家如雪现在不说什么,你就可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现在如雪不说什么,并不代表心里面没想法,那些不痛快都在心里攒着呢,等有一天跟你翻起后账来,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刘岩说:“我老爸对你也不怎么样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跟他翻过后账?”

张明月叹了口气,说:“唉!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我早已经麻木了。不过你要是觉得我对你老爸没怨气,那你就想错了。静下来的时候,我反反复复想我和你老爸之间的过往,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的窝囊,这么多年了,你老爸从来就不知道体贴,这也就算了,一直到现在,你老爸连一句亲热的话都没说过,想想都觉得冤的慌。”

刘岩看到,老妈脸上流露出来的,是难言的失落,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老妈有过这样的情绪。

刘岩的心在一个劲地往下沉,同时有一句话在耳边回响:无底线的隐忍,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刘岩在心里告诫自己,今后一点要对老妈好点。尽可能的让她在丈夫那里缺失的东西,在儿子的身上找补回来。

还有,这几天一定要抽个时间,陪陈如雪到医院去看看。

张明月的动作还真是麻利,说话间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两个人一起把饭菜端上餐桌,招呼刘启月吃饭。

张明月看着刘启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和孩子喝一杯?”

刘启月有点发愣,他的儿子有同样的习惯,从来不喝闲酒,就算是在节日里,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也从来没有想到要喝上一杯,虽然两个人的酒量都不错,但都没有酒瘾。

刘启月翻了翻眼皮,瓮声瓮气地说:“又没有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喝什么酒啊!”

说到这儿,刘启月盯着刘岩瞅了一会,又说了一句:“一天到晚老是对着这么几张老脸吃饭,还喝酒呢,这样下去我连食欲都没有了。”

刘岩工作忙,很少回家里来,一个星期也难得有一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刘启月这样说,显然是有所指的。

张明月抓住机会说:“小岩,你老爸着急着抱孙子呢,你可得抓紧点了。”

要搁一年前,张明月说这样的话,刘启月立马就回怼回去了:我有什么好着急的,他愿意什么时候娶媳妇就什么时候娶媳妇,愿意什么时候要孩子就什么时候要孩子,我着的哪门子急?

刘启月说的是心里话,在抱孙子的问题上,他还真的是不着急。和张明月结婚的时候,刘启月才刚满二十岁,二十一岁上就有了刘岩,在同龄人当中,他是当爹最早的一个,如今刘启月还不到五十,老觉得当爷爷还早呢。

在这方面,张明月倒是显得比刘启月要积极的多,只要刘岩一回家,就围着他打听交没交女朋友的事。

第451章 包治百病

最近这段时间,刘启月在外面受了很大的刺激,同龄人当中,有绝大部分都比他结婚要晚一些,有的甚至比他要晚两三年呢,刘岩和这些同龄人的孩子相比,最起码要大上两岁,还有相差五六岁的呢,在这方面,其他的同龄人跟刘启月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刘启月不着急抱孙子,很大程度上也是这种心理优势在起作用。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得了了,那些同龄人一个个的全把孙子抱出来了,看着别人全都抱上了孙子,刘启月的心情突然之间就起了变化。

尤其是和他一个小区住着的那个老贺,一天到晚抱着孙子在小区里晃悠,兹要看到刘启月,就扒拉着孙子的小鸡鸡冲他显摆:“叫爷爷,叫爷爷。”

老贺今年有五十出头了,可大家仍然叫他赖孩,贺赖孩这个名头,不光是在小区里,就是在这方圆附近一两公里都响亮着呢。

贺赖孩之所以这么出名,跟生孩子这件事有着直接的关系,贺赖孩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计划生育已经抓的很紧了,贺赖孩又是个机关干部,据说当时还很受上面一个领导的器重,就是为了要一个男孩,愣是把一辈子的前途给耽误了。

贺赖孩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他想要个儿子,那时候呢,生二胎还够不上纪律处分,也就是罚点款什么的,像贺赖孩这样的机关干部,大不了会再背个警告处分,可你要是再要第三胎,那情况就非常严重了。

所以,这第二胎,贺赖孩必须确保是个男孩儿。

老婆刚怀孕,贺赖孩就带着她到处看,弄回来好多的偏方秘方,什么锅底灰啊节节草啊长虫皮啊,等等等等,这些玩意,全都是确保生男孩的,即便是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个闺女,喝了这些东西熬的汤,就会变成男孩。

老婆怀孕之后,贺赖孩不知道跟人家夸耀了多少次,说他老婆这一次百分之百能生个带把的。

伺候老婆月子回来,单位的人纷纷询问:“老贺,你老婆给你生了男孩儿,你得请我们吃喜糖喝喜酒哦。”

“请你们吃个球,”贺赖孩脸一寒说道,“马勒戈壁,也不知道是咋弄的,一棍子下去竟然捅了仨黑窟窿。”

当时大家没明白贺赖孩这话是啥意思,后来才知道,贺赖孩的老婆这一次生了个双胞胎,俩都是姑娘,怪不得贺赖孩说一棍子捅了仨黑窟窿呢,他老婆一个,再加上俩姑娘,不刚好是仨吗?

明白真相之后,大家都觉得贺赖孩这家伙说话太没溜,这样说话,不是把自己那么大一点的小姑娘也给骂了吗?从那以后,大家伙背地里都管贺赖孩叫拔灰头。

贺赖孩的老婆终于在第三胎生了个儿子,贺赖孩为此却搭上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被一撸到底,就剩了个干部的身份。

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儿子,贺赖孩打小就把孩子娇惯的没个人样,十来岁就在外面东搞西搞,贺赖孩实在是没办法了,十八岁就让儿子跟一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姑娘结了婚。

儿媳妇刚进门,贺赖孩就朝她的大肚皮上东瞅西瞅,生怕儿媳妇再重蹈婆婆的覆辙,还真不错,儿媳妇第一胎就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贺赖孩都乐坏了,逢人就夸耀:“靠!还是我那个垫窝儿子有本事,一炮下去就弄了个带把的。”

孙子刚出满月,贺赖孩就抱着他在小区里到处显摆,这才没几天呢,已经被刘启月撞上五六次了。

每一次碰上,贺赖孩都要扒拉着孙子的小鸡鸡冲刘启月喊:“叫爷爷,叫爷爷。”

那熊孩子还真是配合,骄傲的坚挺着那不大一点的小鸡鸡冲着刘启月洒水水。

“你奶奶的!”

刘启月怜爱的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小脸蛋。

这小熊孩子跟他爹一个德行,刘启月的手刚碰到他的小脸蛋,小家伙就又尿了,比刚才尿的还高呢,要不是刘启月躲的及时,恐怕要溅一身呢。

贺赖孩嘿嘿笑着说:“你躲什么躲哦,我跟你说,这童子尿可宝贝着呢,特别的降火气,原来我牙疼的厉害着呢,自从有了这小家伙,我连一次都没有再疼过。”

刘启月说:“那等孩子下一次尿的时候,你直接用嘴接着好了,保准让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牙疼。”

贺赖孩一脸骄傲地说:“接着就接着,我跟你说,这童子尿好着呢,包治百病。”

回到家,刘启月就上火了——牙疼。

今天和刘岩一起吃饭,张明月说起抱孙子这件事情的时候,刘启月愣是一声没吭,要搁往常,他指定会嫌老婆太唠叨。

见刘启月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张明月趁热打铁,继续用敲打刘岩的方式试探老公的反应:“小岩,这件事你还真的要抓紧点了,跟你一般大的,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再看你,到现在连个女朋友还没有呢,我和你老爸可都急着抱孙子呢。”

刘启月瞪着眼说:“你跟他说这些也是白搭,这臭小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快三十的人了,一天到晚的就没想着干点正经事。”

刘岩说:“老爸,你这样说就冤枉我了,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木头人,能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吗?关键是这女朋友不好找哦!”

张明月故意问:“怎么回事,是没人看的上你?不能吧,我就发现有好几个女孩子对你挺感兴趣的。”

刘启月说:“小子,就你这条件,也别太挑三拣四的,娶媳妇是过日子的,差不多就行了,别搞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刘岩皱着眉头说:“个人方面,我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问题是我害怕将来双方的家庭不合拍哦!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谈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结婚呢,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我是怕忽略了这方面的因素,到时候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张明月笑了笑说:“你说的没错,结婚的确是两个家庭的事。但这句话,却不是你那样理解的,不是还有一句话吗?男孩子看人,女孩子挑家,家庭方面的因素,是女孩子应该注重的,因为人家毕竟是要嫁到男方家里来的,要和这个家打一辈子交道的,家庭条件和家庭成员的素质,人家女孩子都要慎重考虑。你一个男孩子就没有必要顾忌那么多了,就算是女孩子的家庭很一般,或者说女孩子的父母不是太通情达理,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哦,大不了,你少往她们家跑两趟就是了,这样我和你老爸还高兴呢。有的男孩子娶了媳妇,一天到晚的往丈母娘家里跑,把自己的父母撂的远远的,甚至根本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那做父母的才伤心呢!至于双方家长之间的关系,那就更不足为虑了。”

刘启月说:“你妈说的没错,你是娶媳妇的,又不是娶他们家的,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就一条,兹要女孩子好就行了,其它的都不要考虑。”

刘岩说:“那好,那我就按照老爸说的标准去找了,咱可有言在先,我按这个标准找了,你们可不能干涉,别到时候我把人领回来了,你们再有其它的想法,又要这个那个的,那就尴尬了。”

张明月说:“你这破孩子,你老爸老妈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刘启月说:“你小子再胡说八道,老子捶你了。找媳妇的事,你看着对眼就行了,我和你老妈绝对不横加干涉。”

妥了,该渗透的也都渗透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看老妈怎么往下进行了。

吃过晚饭,刘岩又去了李亚洲的家里,向李亚洲汇报了跟翟礼让交流的情况,又把对翟礼让进行考核的两份答卷让李亚洲看了一下,李亚洲看完答卷,对刘岩说道:

“你这两份考卷做的很好,考核的角度,完全是基于这两个岗位的本职工作来进行的,只有这样,才能考察出一个人对相应的工作岗位的适应能力,今后我们对各个岗位的公务员的遴选工作,就是要按照这种办法进行。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刘岩说:“我准备明天就把这两份考卷贴到西城工业园区的公示栏里,同时宣布市委常委会对翟礼让的处理决定。另外呢,把下一步将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副科级以上职位进行考核的消息放出去。”

李亚洲点点头说:“可以,通过对翟礼让的处理,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既可以看到市委的决心,同时他们又会透过这两份答卷,慎重衡量自己的工作能力。我估计,有了一定的压力之后,有一部分可能会主动提出来要离开西城工业园区,这样的话,他们在以后的工作安排上,多多少少能争取到一些主动。只要我们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相信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调整工作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刘岩虽然没有李亚洲那么乐观,但他觉得,即便在今后的工作当中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阻碍,但从总体上来看,西城工业园区人事调整的问题,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第452章 不识时务

袁邱和王自满一左一右站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前面的通告栏下,通告栏的最上方,贴着翟礼让填写的那份卷子,紧挨着卷子的,是翟礼让的辞职申请报告。

再往下,是对西城工业园区人事调整的下一步安排,从明天起,要对园区管委会副科级工作岗位进行考核。

看着这几则通告,王自满的心情万分沮丧,袁邱的心情无比愤慨。

王自满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如果按这样的考核标准,他是铁定要离开西城工业园区了。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刘岩能看在这段时间自己在工作上跟他积极配合的情分上,对他网开一面,王自满也不打算在西城工业园区继续干下去了,压力太大。按照刘岩定的规矩,以后每个月都要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的工作业绩进行量化考核,这种搞法,等于是每时每刻都要把心里的那根弦拉的紧绷绷的,一会儿都不能放松。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王自满肯定吃不消,就算是能勉强支撑一阵子,但早早晚晚都要被淘汰的。与其让人家淘汰,还不如现在就拍拍屁股滚蛋呢,这样的话脸面上还好看一些。

刘岩也说了,对于那些主动要求离开西城工业园区的,组织上会考虑给予适当的安排。说是要适当的安排,可究竟能不能保住与现在的职位相当的行政级别呢?王自满心里还真没底。

如果主动要求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就相当于是自己缴械投降了,为什么要主动缴械投降呢?恐怕连半傻子都能想像的出来,临阵退却,就是自己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没有信心,一个连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人,组织上还会器重你吗?

难!

虽然是冬季,可王自满额头上却满是汗水,身上则一阵阵的发冷,是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冷。

刘岩这一招实在是太厉害了,让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通告栏里翟礼让的那份考卷王自满看了,凭良心说,刘岩出的这些题目,不算是故意刁难人,这些题目,基本上都是日常工作当中的问题,看上去还挺简单的,可真要做起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颇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叉的意思,王自满仔细琢磨了一会,觉得翟礼让的一部分题目,跟自己的工作内容应该是相通的,这些题目,刘岩应该也会出给他去做,实话实说,他连五分之一都回答不上来。

这就是他面临的最大的尴尬,一份只要好好工作就能得满分的问卷,他最多只能回答上来五分之一,这说明什么?

王自满心里剧烈的斗争着,他究竟应该选择知趣的离开呢?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接受这次的考察?选择离开,很可能会被降级使用,接受考察呢,到最后恐怕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害相权,王自满觉得还是应该选择离开,即便是不能保住现在的级别,可不管怎么着还能混口饭吃吧,只要继续在行政部门待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官场上的事,一阵风一阵雨的,究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没准过几天刘岩的这一套就会被别人给否了,那自己就又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在官场上混,你得骑着驴找马,要是不自量力,非要去参加下一步的考核,一旦被淘汰了,那就彻底完了。

有时候王自满也会心存一丝侥幸,不管怎么说,这一段时间,他和刘岩在工作上配合的还算不错,没准刘岩会看在这个面子上,给他安排一个非常理想的工作呢!

想到这儿,王自满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袁邱,心里面顿时觉得安慰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吧,现在自己至少在心理上,比袁邱要有很大的优势,袁邱这家伙一直跟刘岩别着劲,刘岩不收拾他才怪呢!

王自满也清楚,他这种心理上的优势,只不过是急流当中的一叶浮萍,根本没有可靠的寄托。官场上,讲究的是利益共同体,要想得到刘岩的保护,首先得进入到他的那个圈子。现在呢,刘岩根本就没想过让他进入到自己的那个圈子,甚至是人家根本就不屑于让他进入到自己的圈子。单凭工作当中的一点配合,就妄想着从刘岩那里得到好处,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幼稚了。

所以,要想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中赢得一点主动,最好的办法,就是要闹起来,闹腾的越厉害越好。只有让刘岩承受不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他才有可能做出适当的妥协。

可是,王自满却不能闹腾,他没有这个本钱。

那应该让谁带头来闹腾呢?眼前这个袁邱,也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就是他了。

想到这儿,王自满转身面向袁邱。

“袁邱,赶快准备一下吧,说不定明天就要接受考核了。”

袁邱梗着脖子叫:“我准备个屌,他以为他是谁啊,不就是个副市长吗?他让我参加考核我就得参加考核?我呸!”

王自满的嘴角往下扯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袁邱,我知道你这个人好面儿,不说几句扎实话,好像自己输给了人家似的。事实上,你的确是输给了人家,你就别再垂死挣扎了,不好看。”

袁邱先是愣了一下,突然间又跳了起来,指着王自满的鼻子叫:“王自满,你小子也别拿这种话寒碜我,我说不参加考核就不参加,怎么滴?他还能把我的蛋咬了?”

王自满低下头看了看袁邱的头顶,不屑地说:“袁邱,人光会说狠话没用。是,刘市长是不能把你的蛋咬了,但他能把你头上这顶副主任的帽子给摘了。你要是能识相点,乖乖的伸脖子吃了这个瘪,再找人在中间捎捎话,人家兴许还能给你留两撮毛。你要是还这样大吼大叫胡乱踢腾,人家就是把你头上的毛摘的一根不剩,你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冲领导发狠,那叫不识时务。”

袁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瞪着眼珠子叫道:“他敢!在钧都市官场,他刘岩还没有那么大的尿性。”

王自满当然清楚袁邱这样说的潜台词,在钧都市,比刘岩尿性大的人多了去了,李松林就比刘岩的尿性大,只要有李松林在背后给自己撑腰,没准刘岩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王自满注意到,袁邱刚才放狠话的时候,虽然声色俱厉的,但中间却夹带着一个让人不易觉察的破音,这个破音,充分说明了袁邱的心虚。王自满觉得,袁邱此刻的心情可能跟自己差不多,在这件事情上,李松林会不会旗帜鲜明的站在他这一边,袁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还有一层,在西城工业园区人事改革的问题上,刘岩绝对不会是孤军奋战,刘岩做事一向是非常稳健的,如果没有大多数市委常委的支持,刘岩不可能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和众多的市委常委相比,李松林显然处于孤掌难鸣的劣势,即便他能够站出来公开支持自己,恐怕也没法改变自己被淘汰的命运。这一点,想必袁邱的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要想让袁邱彻底甩掉心里的这些包袱,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推到完全绝望的境地。

想到这儿,王自满撇着嘴说:“袁邱,有些话我真不愿意说,说了你又不爱听,我又何必浪费唾沫星子呢?可咱们毕竟搁了两年的伙计,有些话我又不得不说。啥叫有尿性?我觉得得分跟谁比。刘岩市长跟市委书记省委书记比,当然是没尿性,要跟你跟我比,人家就尿的高了。不管你嘴上有多么不服,人家要想收拾咱,那简直是太容易了,翟礼让在咱们都混多少年了,论职位,你还没参加工作的时候人家已经是正科级了,论人脉,你恐怕根本没法跟人家比吧?那又怎么样?刘岩市长一句话,说撸就把他给撸了,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让你好好想想,你比翟礼让还有尿性?你比翟礼让的头皮还紧?切!”

袁邱摇晃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叫:“老子就是比翟礼让有尿性,老子就是比翟礼让头皮紧,怎么滴吧?”

王自满笑了起来,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袁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随即就蹦了起来,瞪着眼冲王自满喊:“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王自满的鼻腔里发出阴冷的声音:“我笑你太幼稚了。”

袁邱的脑袋又极不自然的晃动了几下。

王自满紧接着说:“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调整,你以为是冲着翟礼让去的吗?你要是这样想,那就不仅仅是幼稚了,说句难听一点的话,你是在犯傻。翟礼让被免职,也就是被你给捎带进去了,刘岩市长真正的目标是你,不把你收拾了,刘岩市长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点,你恐怕比谁都清楚吧?在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恐怕就你袁邱跟刘岩市长尿不到一个壶里了吧?你想想,他不收拾你收拾谁?”

第453章 放低身段

袁邱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就是跟他尿不到一个壶里,我永远都不会跟他尿到一个壶里。”

王自满阴阳怪气地说:“恐怕是你想再跟刘岩市长尿到一个壶里,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一次,他铁定是要收拾你了。”

袁邱瞪着眼睛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通告给他撕了,哼!想收拾老子,连门都没有。”

说着,袁邱跳了起来,就要撕通告栏里的通告。

王自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袁邱,你这样做未免太幼稚了吧,你以为把通告撕了,就能阻止刘岩市长这次的人事改革吗?再说了,这次被涉及到的,又不仅仅是你和我,你总得让人家了解到领导的态度吧?这样的话,也好让人家有时间思考相应的对策嘛!”

“对策?”袁邱愣了一下,然后又紧盯着王自满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大家知道了这件事,都会站出来反对刘岩的改革?”

王自满笑了笑说:“那倒不见得,应该说是因人而异吧,究竟是反对还是支持,关键的因素,是要看这次的改革,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改革这个字眼听上去是挺严肃的,其实真正的要义,无外乎就是破旧立新。从人事安排这个角度来说,所谓的立新,并不是要把所有的老部下全部都赶下台,而是要从这些老部下当中,筛选出一批对自己忠诚的人,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圈。”

袁邱问:“你的意思是说,刘岩这次的所谓改革,根本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王自满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笑意:“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袁邱咬了咬牙,又问:“那你告诉我,刘岩这次准备怎么安排你?”

王自满说:“袁邱,你这么直截了当的提出这样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有些话,恐怕没有必要讲的那么清楚吧!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呢?再说了,究竟何去何从,现在我心里还矛盾着呢!人那,在多种多样的诱惑面前,往往会有选择恐惧症。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哦!”

袁邱的鼻子都气歪了:“王自满,你也太臭屁了,听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好像刘岩还要巴结着你留下来似的。我说王自满,你还是往办公室里去躲躲吧,这儿的风太大,当心搉了你的舌头根?”

王自满得意的笑着:“袁邱,我知道你这是嫉妒我,我不生气。你要说刘岩市长在巴结着我,这话可能有那么一点点重了,挽留我总是有的吧,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紧密地配合着刘岩市长的工作,可以说,现在在西城工业园区,我就是刘岩市长的左膀右臂,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另外呢,我比其它单位任何一个刘岩市长信赖的人,都要了解西城工业园区的情况吧?你想想,刘岩市长哪会舍得让我走哦!不过,究竟是留下还是离开,我还在犹豫呢。”

袁邱撇着嘴说:“王自满,你这是买个蒸馍揣怀里,自己哄自己呢,你还犹豫,恐怕你是在犹豫自己能不能通过这次的考核吧?我真得劝劝你了,你醒醒吧,别再阿Q了。”

王自满盯着袁邱看了好大一会,袁邱还以为王自满是理屈词穷了呢,没想到王自满突然大笑了起来。

“袁邱,看起来你这次的红眼病害的不轻哦,不会是把脑子都烧坏了吧?还真把这次的考核当真了?看在咱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的情分上,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算了,我还是点到为止吧,你自己慢慢去体会吧。”

眼看着袁邱气的嘴歪眼斜的,王自满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撇下袁邱,吹着口哨向办公楼走去。

袁邱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拿出手机给李松林打了过去。

他必须要把刚才王自满说的那些情况报告给李松林。

电话是罗继峰接的。

“袁邱,你有什么事吗?”罗继峰的声音冷冰冰的。

袁邱说:“是罗秘书啊,麻烦你让李市长接电话。”

“我说袁邱,我发现你这个人也太不自量了吧!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哦?你让李市长接电话李市长就得接电话吗?你让我通知李市长我就得通知李市长吗?靠!”

袁邱在心里直骂罗继峰,但却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李松林不能不买他的账,可罗继峰却一点也不买他的账,袁邱没办法,只好低声下气的求罗继峰。

“罗秘书,我求求你了,我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李市长汇报,麻烦你让李松林接一下电话吧。”

“李市长正陪着上面的领导考察呢,没空。”罗继峰的口气依然很生硬。

“那李市长什么时候会有空?”

“我怎么会知道?考察完,李市长还要陪领导吃饭呢,今天肯定是没有空。”

“罗秘书,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情况先向你汇报一下,等李市长有空的时候,你把我的意思跟他说一下,好吗?这件事情真的是十万火急。”

罗继峰不耐烦地说:“那你快点,别啰里啰嗦的,我这儿也忙着呢。”

“那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是这样的,刘岩准备要对西城工业园区动刀子了,像我这样的副科级岗位,马上要接受考核,刘岩这种做法,很明显是要赶尽杀绝啊!他是想把李松林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势力统统赶走。”

“我说袁邱,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吃屎孩子哦,怎么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呢?西城工业园区,是刘岩的下属单位,他当然希望那里的领导岗位全都是他自己的人了。你不是他的人,他当然要想方设法把你撵走了。要是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你也别再干了。”

袁邱被噎的够呛,但又不得不陪着小心应付:“罗秘书,这些道理我懂,可刘岩这样做,也太猖狂了吧?他还把李市长放在眼里吗?”

罗继峰说:“袁邱,你不要总是拿着李市长这块招牌说事行不行?李市长自然有他自己的策略,但李市长究竟会怎么去协调这件事,跟你连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或者说,你只有给李市长打好基础,李市长才能站出来去处理这件事。你必须清楚一点,官场上的政治斗争是非常残酷的,每一个人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去的。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时刻保持头脑的冷静,在别人踩到你肩膀上的时候,千万不要拼命的挣扎,你越挣扎,反倒是给了那个踩在你肩膀上的人以向上的助力,会更有利于他向上的攀登。”

袁邱说:“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彻底的放弃抵抗?乖乖的忍受刘岩无情的践踏?”

罗继峰气愤地说:“我说袁邱,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哦?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呢?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假如你要踩着别人的肩膀向上攀登,被你踩在脚下的人,是那种身强体壮并且一直在拼命抵抗的人,还是老弱病残毫无抵抗意识的人,更有利于你往上攀登呢?”

袁邱说:“当然是身强体壮拼命挣扎的人了。”

罗继峰说:“这不就结了?要想阻止别人往上爬,像你那样总是来硬的肯定不行,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身段放的柔软一些,这样的话,反倒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袁邱问:“罗秘书,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办呢?”

罗继峰说:“这还不好办吗?你装病不就成了?你有病了,谁还能硬拉着你参加考核?”

袁邱觉得罗继峰这个办法靠谱,不过,要装病就必须得装大病,一般的发烧感冒头疼脑热肯定是不行的,要装病,必须得是绝症。他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了一系列病症,癌症啊白血病啊什么的,仔细一想,觉得得这种病还是不行。

他要是向上面报告说自己得了绝症,人家还会给他工作的机会吗?

靠!差一点让罗继峰这狗日的给坑了。

想到这儿,袁邱对着话筒说道:“罗秘书,装病恐怕不行吧?一般的感冒发烧,刘岩肯定照样逼着我参加考核,可要是说自己得了绝症,只怕是连继续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罗继峰耐着性子跟袁邱啰嗦了半天,结果却发现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袁邱死不开窍的样子,弄的罗继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于是冲着话筒吼道:“那你就装疯卖傻,其实你狗日的根本就不用装,你TMD本来就是个大傻逼。”

发泄完,罗继峰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李松林一直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倾听着罗继峰与袁邱之间的对话,罗继峰挂断电话之后,李松林称赞道:“刚才你那些想法很好,袁邱这小子能不能体会的到,就看他的悟性了,如果有必要的话,你还要不时的提醒着他点。另外,最近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让袁邱来见我,我也不方便接他的电话。”

第454章 尺短寸长

自从刘岩把要对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副科级以上工作人员进行考核的通告贴出去之后,有关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全部进行工作业绩考核的消息,也逐渐的明朗化,一大部分经过这几天的思想斗争,态度上也从刚开始的抵触、浮躁,逐渐发展到理智和接受。刘岩觉得,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应该把这件事通报给市委常委们,让全体市委常委,在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整个人事调整的问题上,做出一个明晰的选择,只有这样,才有利于下一步工作的推进。

在刘岩的提议下,召开了一次专题的市委常委会。

会议由李亚洲主持。

李亚洲说:“在前几次的市委常委会上,我们曾经两次提到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调整问题,当时涉及的,主要是翟礼让同志要不要被免职的问题,以及被免职之后候任人选的安排问题,常委会在形成对翟礼让同志的免职决定之后,刘岩市长在这个问题上又做了一系列的后续工作,现在,翟礼让同志对常委会做出的免职决定可以说是口服心服,并主动递交了辞职报告,据我了解,翟礼让同志对常委会的决议,一开始是有很大的抵触情绪的,这不奇怪,我们的领导干部,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就是只能上不能下,要下,除非是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大家都知道,翟礼让同志在担任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期间,并没有非常严重的错误,常委会单单拿他开刀,人家有情绪是正常的。那后来他的思想是怎么转变的呢?”

说到这里,李亚洲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沓纸,在手里晃着对大家说:“让翟礼让同志心甘情愿的接受常委会决定的,是我手里的这个东西,这是一份对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工作能力进行考核的试卷,翟礼让同志的成绩是二十六分。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我们不要求他的工作十全十美,但最起码得合格吧?换句话说,把他的工作状态反映到试卷上,最起码得达到六十分的及格线吧?大家想想,这二十六分会是什么概念呢?表面上看,二十六分好像快到了及格线的一半,可如果反映到实际的工作当中,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我们的干部队伍当中,还有多少二十六分甚至是连二十六分都拿不到的人呢?同志们那,这个问题我们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说到这儿,李亚洲激动的把手里的试卷甩的哗啦啦的响。

李亚洲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在强调,在工作岗位的安排上,一定要量才施用,能者上,庸者下,可你要说谁是庸者,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服气。刘岩市长的这种考核办法,可以说是从根本上解决了对一个人工作能力的判定,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一个人的工作态度,如果我们能按照这个办法去遴选人才,考核政绩,那么,我们的行政工作中长期存在的弊端,比如在其位不谋其政,比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比如滥竽充数,比如不懂装懂,等等等等,就会得到有效的遏制。在这方面,刘岩市长准备先走一步,率先在西城工业园区全面铺开人事制度的改革进程。下面,我们就请刘岩市长就西城工业园区人事改革的细节,谈一谈他的计划。”

刘岩站起来说:“对西城工业园区人事制度改革的问题,我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下面,我把自己的想法,向各位常委汇报一下,希望大家能提出宝贵意见,以使其更加的完善。”

刘岩咳嗽了两下,接着说道:“我的初步计划一共分两步,刚才李书记谈到的,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重点要解决的,是工作能力的问题,更准确地说,是工作能力与工作岗位是不是相匹配的问题,如果一个人的工作能力,根本不能适应本岗位的要求,我们却硬要让其担任该岗位的工作,这样做,不单单是对组织的极端不负责任,是对党和人民的极端不负责任,也是对他本人的极端不负责任。翟礼让同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对翟礼让同志的工作能力考核,我一共给出了两份试卷,李书记手里拿的,是对翟礼让同志对西城工业园区领导能力的考核,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份试卷,翟礼让同志只考了二十六分。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试卷,是对翟礼让同志能否胜任办公室主任这个岗位的能力考核,这份试卷,翟礼让同志靠了六十六分。”

说着,刘岩拿出一份试卷,对着大家晃了晃,接着说道:“这份试卷当中,暴露出来的不足部分,主要还是对西城工业园区这一块的能力缺失。大家也都知道,翟礼让同志离开市委办公室,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可他在这方面,依然能够达到及格以上的标准,这就充分说明,在办公室工作这方面,翟礼让同志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如果他一直从事着这方面的工作,我相信他的考核成绩一定会更高。”

“我觉得,我们不能简单的去判定一个人有没有能力,而是要认真考察其有没有担任本职工作的能力,一个人的能力,往往是表现在某个方面或者某些方面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面面俱到,样样精通,而那些目前在现任工作岗位上做的非常糟糕的人,也不见得就是一无是处,他的能力,可能存在于其它的方面,只是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罢了,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所以,对一个人的任用,要重点考察他在这个岗位上的能力,只有让其从事与自己的工作能力相匹配的工作岗位,才能做到人尽其才。这次对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就是要针对工作能力与工作岗位是不是相匹配而进行考核,如果你的能力不能适应现任岗位的工作要求,那对不起,你必须离开现任的工作岗位。”

常委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大家共同的看法是,刘岩的这个计划是务实的,也是切实可行的。

大约两分钟后,刘岩又阐述了计划的第二部分。

“解决了工作能力与工作岗位的匹配问题,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完全可以胜任这方面的工作,能不能胜任,还要取决于这个人对待本职工作的态度。而工作态度最明显的体现方式,就是工作业绩。只有扎扎实实的工作,才能有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所以,西城工业园区人事制度改革的第二步,就是要引入量化考核机制,对每一个人每一个阶段的工作业绩,进行量化考核,让你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完成了多少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的质量如何,通过量化考核,我们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人对待本职工作的态度,那些对工作充满热情,同时又在工作当中表现出更大能力的人,我们将会通过对其能力的考核,把他提拔到更高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而那些不能正确对待和履行自己工作职责的人,对不起,你必须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

刘岩阐述完之后,李亚洲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刘岩同志的意见,对我触动很大呀!我们一直在讲,要因材施用,要人尽其才,事实上呢,我们却做了好多浪费人才资源的事情,对翟礼让同志的使用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啊!那么,我们现任的处级干部,现任的科级干部,到底能不能经的起这样的考核呢?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们的处级干部,科级干部,没有担任相应级别的能力,而是具备不具备担任现任工作的能力,在这方面,我们要进行深刻的反思,在适当的时候,根据每个人的能力表现,对其担任的工作进行适当的调整。这一边,我们必须要迈出去,另外,对工作业绩进行量化考核,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工作。我觉得,对一个干部的考核进行量化,不仅能提高其为人民服务的意识,而且还能起到端正思想和工作作风的效果。我们的工业生产者,我们的农业从业者,我们的服务业工作者,他们每天的工作业绩都有一定的量化指标,所以当投身于工作当中的时候,他们考虑的,是如何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的业绩指标,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所以他们在工作状态中,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更没有时间去散布流言蜚语。举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假如我们每天的工作,是销售一筐馒头,在一个工作日内不把这筐馒头销售完,第二天就变馊了,变馊了的馒头所造成的损失,必须由销售者个人来承担,你会怎么办?所以,我们干部队伍的工作业绩考核,必须进行量化,我建议市委组织部,先从经济管理干部开始搞试点,先从西城工业园区开始,然后把成功的经验,推广到所有的干部队伍当中,水江同志,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曹水江正要答应,李松林却拦在他的前面说话了。

第455章 量化考核

李松林说:“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吧,对刘副市长的这个计划,我在主观上是赞成的,支持的。但在客观上,我还有一些顾虑,什么顾虑呢?下面我重点讲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关于量化考核的问题,量化考核,具体的指标应该怎么确定,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毕竟我们的工作,不能简单地用一筐馒头来概括,一个单位和一个单位的工作特点不一样,即便是同一个单位,不同岗位的工作特点也有所不同,有的人是在销售馒头,有的人是在销售游艇,而有的人,则是为销售馒头和销售游艇做幕后服务,我们应该怎样把握不同岗位的考核尺度呢?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既然要搞量化考核,就要把考核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如果我们不能用公平公正而且非常合理的指标进行量化考核,不但不能达到实际的效果,反而会引起整个干部队伍的混乱,那就得不偿失了。我的意见是,量化考核可以搞,但必须慎之又慎,即便是搞试点,也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完善了之后才能进行。”

刘岩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西城工业园区各岗位工作人员量化考核指标,对大家说:“这是我起草的一份西城工业园区各岗位量化考核指标,提请各位常委审阅一下。”

刘岩说着,把手里的材料一一分发到每一个常委的手里。

这是一份长达三十多页的文字材料,这份材料上,对西城工业园区三十多个管理岗位的工作职责逐一进行了量化,考核内容非常详实。

常委们看了这份材料,纷纷表示材料涵盖的内容太全面了,完全可以作为考核西城工业园区干部的依据。

李松林甩了甩手里的材料,说道:“我注意到了大家的情绪,对刘副市长的这个方案,大多数常委是赞成的,支持的,甚至可以说是欣赏的,钦佩的。我这个人大家都了解,不太喜欢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我来给大家泼点冷水吧。刚才刘副市长也说了,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谁也不可能做到样样精通,八面玲珑,那么,这份刘副市长一个人做出来的方案,会不会有失偏颇甚至是文不对题呢?如果出现了文不对题的情况,那么我们的考核,不但失去了应有的意义,甚至可能将人事改革工作引向完全错误的方向。这一点,我想请各位常委们认真考虑一下。另外,刚才李书记和刘副市长都提到了翟礼让同志的问题,对翟礼让同志的最终结论,也全都是基于刘副市长自己拟定的两份试卷,那么问题就出来了,假如这两份试卷,根本就是文不对题,我觉得,最终的考核结果应该是不符合客观事实的,如果再拿一个比较权威的试卷对翟礼让同志重新进行考核,说不定会出现完全相反的考核结果。我希望大家能慎重考虑一下。”

刘岩说:“说实话,对于具体的考核方案,我也和李市长一样心里存在着一些顾虑,今天把方案呈送给各位领导,就是要大家审查一下,看这个方案还存在着那些问题,以便于进一步的完善,李市长,方案刚才你也看了,你觉得,这个方案究竟都存在哪些方面的问题呢?”

李松林说:“我不知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八面玲珑的,我虽然是市长,也不可能样样精通,但我至少不会不懂装懂,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更不会瞎胡干预,同志们啊,我们的决策,牵涉着许许多多基层干部的命运,更牵涉着我们钧都市整体工作的走向,我们必须慎之又慎,如果我们拿着一个不成熟的方案,甚至是非常不合理的方案去指导我们的人事改革工作,那是要犯大错误的。”

刘岩皱了皱眉头,问:“李市长,按你的意思,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应该怎么往下进行?”

李松林说:“我的观点非常明确,对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制度改革,我主观上是赞成的,支持的,但这种赞成和支持,并不意味着放纵,要想保障人事制度改革的顺利进行,首先的一条,就是要制定出一个科学的、合理的、权威的人事改革方案,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考虑如何将改革稳步推进。我的具体建议是,马上组织一套具有权威性的班子,集中力量来制定出一整套完善的考核方案,等方案成熟之后,我们再讨论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安排。”

刘岩心里明白,李松林的这种说法,无非是要把这项工作无限期的往后推,以前有好多事情,就是拿着完善制度的由头,来迟滞甚至是阻扰工作的推进,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过去了很长时间,还在讨论甚至是在质疑方案的可行性,到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刘岩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想到这儿,刘岩说道:“关于这个方案,我已经征求了上级组织部门的意见,上级组织部门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这个方案,已经经过了有关专家的论证,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试用方案。我想,既然上级组织部门给出了这样的肯定结论,我们不妨先拿来在西城工业园区搞一个试点,通过测试,再将方案进一步的完善。”

李松林刚准备说什么,李亚洲却抢先一步发了言: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对西城工业园区干部队伍的一次考核,也是对我们这些领导的一次工作考核,考核什么呢?我觉得首先应该考核的,是我们市委常委会的工作效率,考核我们在实际工作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即便是刘岩同志的这份材料还没有达到至善至美的程度,我觉得也应该先把工作搞起来。只有在具体的实践中,我们才能发现问题,才能进一步地去应对和解决问题,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的话,从明天开始,将着手对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岗位进行量化考核。”

李亚洲的发言,等于给这件事情定了调子,除了李松林之外,其他常委们完全赞成李亚洲的这个决定。

李亚洲的表态和大家的意见,使李松林陷入到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李松林初涉官场的时候,那真叫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当时一个在正科级上干了十五年没有提升的老家伙瞪着眼睛发牢骚:“不就是官嘛,有什么难当的,老子除了生产队队长、居委会主任干不了,联合国秘书长干不了,其余的,老子啥都能干。”

李松林就跟着人家鹦鹉学舌,只不过把老子改成了我,结果呢,人家被提拔成了副处,他五年原地踏步,还差一点把预备党员的资格给他撸了。

从预备到转正,别人都是一年,李松林整整熬了四年。

李松林勃然大怒,吵吵着世道不公平,不愿意再在官场上混了,说自己要是出去做生意,早就是百万富翁了。

当时一个万元户都牛的不行了,百万富翁简直就不是用嘴说话的角色。

他的顶头上司拿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说:“我把咱们镇的贸易货栈交给你,一年之内,你如果能给贸易货栈创造一万元利润,想当官给你提升,想做生意给你开绿灯。”

李松林踌躇满志地接手贸易货栈之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到年底一盘账,靠!还亏了三十八块。

李松林傻眼了。

从这件事情上,李松林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做生意一点不比当官轻松,从那时候起,李松林没敢再染指经济方面的问题,即便是做行政管理,也尽量撇开经济领域。

回想着自己的经历,李松林又拿刘岩来对照,刘岩是法学专业毕业的,参加工作之后,无非是在水泥厂干了一年多质量管理工作,跟真正的经济管理八竿子打不着呢。

就刘岩那两下子,对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组织架构恐怕也未必完全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搞出一套如此缜密的岗位目标考核办法?

李松林判断,刘岩搞出来的这些东西,百分之百是从网络上抄的。

李松林觉得,把从网上抄袭的东西落实到具体工作上,这件事本身就很不靠谱,刘岩又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官场中人事安排上的那些诀窍,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他会怎么做呢,肯定是按着网络上抄袭的东西照本念经呗!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像刘岩这样的,别说是老虎了,恐怕他连老天哥老天嫂都不怕。

如果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他绝对会把整个西城工业园区戳的漫天都是窟窿。

可眼下的情况是,刘岩的方案得到了常委们的广泛支持,刘岩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宝贝一样被所有人宠着,这时候如果过分地跟他唱反调,绝对会有一大群人护犊子。

思来想去,李松林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岩自己露怯,他不是要整顿西城工业园区的管理机构吗?就由着他去整好了,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每一个人与这些常委们都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看现在市委常委们都表达了对这件事的支持态度,一旦刘岩的整顿牵涉到了市委常委们的利益,牵涉到了钧都市官场中许多人的利益,刘岩还会像宝贝一样被他们这些人给宠爱着吗?

第456章 真能装啊

想到这里,李松林的心里释然了,他甚至觉得,以前自己对付刘岩的那些办法简直蠢的要死,每一次与刘岩的意见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想办法给刘岩挖坑,要知道,人为挖出来的坑,是一定会露出痕迹的,刘岩之所以每一次都能够成功化解危机,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防备。

要想让刘岩彻底掉进深渊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给自己挖坑,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刘岩肯定不会提防。

现在,刘岩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挖坑了,而且是很大的坑,如果他要推行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那就意味着,他势必将成为整个钧都市官场的公敌。

李松林决定,也学着其他常委的样子,把刘岩给高高地捧起来,并且随时做好往下摔的准备。

刚才,他本来是准备从三个方面来攻击刘岩的,现在呢,他已经不打算把第三点说出来了,他要把最后这一点咽进肚子里,也和其他的常委们一样,光捡好听的说。

“亚洲书记刚才的发言,对我产生了非常大的触动,我们的工作效率,的确是需要提高了,那么,在具体问题的决策上,就不能够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制度改革,毕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行为,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呢,刘副市长这份关于西城工业园区各个管理岗位量化考核的报告,即便是略有瑕疵,我们也不应该求全责备,更不应该吹毛求疵,这份改革方案能够得到上级领导及有关专家的认可,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市长,我必须支持刘副市长的改革。”

李松林说这段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向上扬着,包括说话的语气,让所有的常务都觉得,他不是在支持刘岩的工作,而是讽刺挖苦的意思。

“既然上级领导认同了这个方案,那么在实际行动上呢,我想应该像这份报告一样,能够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同。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把西城工业园区各个岗位量化考核的成功经验,在整个钧都市各级管理岗位中加以推广。刘副市长,好好努力吧,希望你能够把这次的考核工作做成一个样板,我们大家都看好你哦!”

李松林的个性决定了他在阐述自己意见时的态度,他的姿态,让常委们不由得为刘岩担心起来,李松林的话,每一个字都包涵着要搭台子看大戏的意味。

刘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李松林前后态度的转变,以及在表达意见时的那种语气,让刘岩感到隐隐的不安,他并没指望李松林能支持什么,但必须要提防这家伙在接下来的实施过程中下蛆。

想到这儿,刘岩说道:“刚才李市长也说了,这次的人事改革,毕竟是没有先例的,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实施过程中,能够得到各位前辈的支持,更希望能够得到市政府和市委组织部的具体支持。”

曹水江当即表态说:“这次对西城工业园区的干部量化考核,并不是刘岩市长一个人的事情。在量化考核的具体方案上,刘岩市长做了充分的工作,甚至把我们组织部门应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这一点上,让我这个组织部部长感到惭愧。在这里,我向各位常委表达一下我们组织部的态度,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这次的量化考核工作。”

李松林也说:“我也代表市政府表个态,一定坚决支持刘副市长的工作。”

刘岩紧接着说:“除了大家的支持之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到这里,刘岩看了一下李亚洲,李亚洲知道刘岩是让他表态,于是说:“刘岩市长,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今天的常委会,就是要重点解决量化考核中存在的疑难问题的。”

刘岩接着说:“这个改革方案,是由我参与制定的,可能会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正所谓当局者迷,究竟都存在着哪些缺陷,我自己恐怕最不容易觉察到。而且呢,像这样的考核,对于我们来说毕竟是第一次,甚至在整个中州市乃至整个平原省都属首例。在具体的考核过程中,究竟是遇到多少具体的问题,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准确预测。因此,考核过程中的领导力量的加强,就成了这次考核能否顺利进行的重中之重。我是这样考虑的,这次是对西城工业园区的具体考核,牵涉到市政府的工作范畴,我建议,由李市长来担任这次考核领导小组的组长,把控整个考核的步调和方向,曹部长和我协助李市长,具体做好考核工作中的事务性工作。”

对于刘岩的这个提议,李松林是有顾虑的,本来呢,他是准备来当这个领导小组组长的,按照一般的逻辑,像这种局部的工作,市委书记是不可能亲自牵头的,即便是作为市长的他,也没有必要去牵这个头,由刘岩牵头是再合适不过了,一个市长去牵头一项局部工作,的确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

但是呢,如果让刘岩或者曹水江去牵这个头,在具体工作当中,需要汇报的对象就成了市委书记李亚洲,或者是市委常委会,李亚洲是积极支持刘岩的工作的,在市委常委会上,李松林自己又属于完全孤立的一方,不管是直接向李亚洲汇报还是把问题交给市委常委会,李松林都没有办法把控局面。

如果自己担任了考核领导小组的组长,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刘岩和曹水江都必须向自己汇报,具体的操作过程中,一旦出现了不利的局面,自己也可以抛开市委常委会直接干预。

问题是,担任领导小组组长的提议是刘岩提出来的,这就不能不让李松林心生疑惑了,刘岩让他来担任这个组长,是不是又在给他挖坑呢?

在上两次的常委会上,李松林本来给刘岩准备了两个圈套,想让这小子一头钻进去,结果呢,人家不但没有钻进去,反而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现在什么情况,这小子是不是还在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挖坑呢?

李松林看了一下刘岩,刘岩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这种不动声色的样子让李松林心里有些发怵,他就像是一个算卦的先生,本来指望着在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人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自己很难察觉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权衡再三,李松林最终决定还是应该先把这件事应承下来,担任这次改革的领导者,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应该是利大于弊的,至于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的状况,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松林正准备开口表态,突然又想起了翟礼让,翟礼让的西城工业园区党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的职务,虽然已经被市委常委会解除,但还没有正式下发文件,理论上来说,翟礼让应该还算是西城工业园区的一分子,这次的量化考核,应该把翟礼让归纳进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刘岩已经私下里对翟礼让进行了考核,而且把翟礼让这家伙整的心服口服的,乖乖的写了辞职报告。这件事情要是被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知道了,那刘岩的威望还不得突突突的往上涨哦!

这绝对不行。

必须把翟礼让翻出来,让他重新参加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考核,他要像烙烧饼一样,把翟礼让在热鏊子上翻个够,要让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次改革的事情,离开了他李松林,什么事都办不成,即便是像翟礼让这样要缴械投降,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也别想安安生生的混过去。

李松林说话了。

“我同意刘副市长的意见,关于西城工业园区的岗位考核,是钧都市市政府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作为市长,我责无旁贷。但是,市政府的工作毕竟是千头万绪的,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上面。我的想法是,市政府可以成立一个临时的组织机构,具体负责人事改革方面的问题,当然了,这个机构不仅仅只是服务于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而是要通盘考虑整个市政府下属部门的人事制度改革,这个机构我可以牵头,至于西城工业园区这一块,我觉得还是由刘副市长来具体落实,刘副市长刚才提出要成立西城工业园区人事改革领导小组,这个建议我原则上是同意的,但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我觉得还是由刘副市长亲自来担任,曹部长可以协助刘副市长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既然要进行量化考核,就要把考核进行的完全彻底,翟礼让同志虽然已经经过了刘副市长的考核,但那次的考核,毕竟是私下里进行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翟礼让同志在西城工业园区做了两年多的一把手,我们要对他负责任,对于他的工作业绩,组织上是不是也应该有个盖棺论定?”

李松林说完这段话,紧紧地盯着刘岩,他相信一定会在刘岩的脸上看到惶惑的情绪。

然而没有,刘岩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李松林心里骂:妈的,这小子真能装啊!

第457章 乌鸦在手

要在西城工业园区全面实施人事制度改革的方案正式公布了。

人们的情绪,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波动,尽管被波及到的人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以前听到的,毕竟只是一点风声,现在呢,是实实在在要动真格的了。

好多人都觉得,自己即将要被组织给抛弃了,他们愤愤不平,他们唉声叹气,他们诚惶诚恐,他们惴惴不安。

如果任由这些情绪蔓延下去,对西城工业园区人事改革的深入进行,将是十分不利的。

刘岩及时出台了新的政策,针对不同的对象,给出了不同的出路。

刘岩把这些人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就目前自己的工作岗位来说,如果自己能够在工作上尽职尽责,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之所以工作状态表现的差强人意,是因为整个管委会的大气候使然。

这些人抱着随大溜的心理,他们不愿意做出头鸟。

对于这种人,刘岩给出的政策是,由本人提出申请,统一参加组织部门的命题考试,考试成绩达到及格线以上者,组织部门再给一个月的考核期,一个月之后的工作考核如果能够全面达到新的考核标准所规定的所有要求,就可以继续留在原来的岗位上。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一个月之后的工作指标考核达不到要求,组织部门不再另行安排工作。

第二类,不能胜任目前工作岗位的工作,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其他岗位的工作,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任。

这种情况,也是由本人提出申请,然后统一参加组织部门对所申请岗位的命题考试,考试成绩合格者,在申请的岗位上考核一个月,最终的处理办法,与第一类人完全相同。

这一类人,同样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第三类,不能胜任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任何工作,但可以胜任其他机构的工作,这一类人,可以先向西城工业园区人事改革领导小组递交辞呈,然后直接向市委组织部提出申请,组织部将择期对其进行考核。

像这种情况,就会被调出西城工业园区,而组织部门对他们的考核,只有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能进行,而所谓的时机成熟,就是自己申请的工作岗位出现了空缺。在组织部门没有对其考核这段时间里,这些人属于待业的状态。

第四类,是完全不能胜任行政管理工作,换句话说,这种人根本就不具备一个公务员的资格,像这种情况,刘岩也给了他们出路,让他们回家好好学习,直到自己觉得在思想上和行为上达到了公务员的要求,可以向组织部门提出申请,由组织部门重新安排对他们的考核。

这些政策一出台,立即就稳定住了局面。

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当中,大部分人都把自己归到了第三类人当中,他们都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行动起来,趁着别人还没醒过味来的时候,迅速在市委组织部卡一个位置。

匆匆忙忙向刘岩递交了辞呈之后,好多人都赶回了市里。

袁邱却死活都不愿意离开西城工业园区,按说呢,袁邱应该属于第三类人,如果他参加组织部的考核,通过的几率是非常高的,目前组织部还没有制定出像西城工业园区这样一岗一试的考核办法,对从西城工业园区辞职的工作人员的考核,只能暂时套用公务员招聘的那一类考试办法,袁邱本来就是通过公务员招聘被录取的,参加这样的考核,他应该有很大的优势。

袁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舍不得离开西城工业园区啊!现在有好多家企业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马上就要投入正常的生产经营了,袁邱也已经跟好多家企业都打过了招呼,只要一开工,大部分的原材料,都由袁邱来给他们供应,这对于袁邱来说,是多么好的发财机会哦!

可是,一旦他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跟企业主们商量好的事情就会泡汤。

那样的话,他一年至少要损失好几百万呢!

不行,绝对不能让刘岩把自己赶出西城工业园区。

袁邱心里也清楚,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是大势所趋,现在如果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改变这个大趋势的,他得联合一些人跟着他一起闹腾。

袁邱首先想到了王自满,尽管他很烦他,但就目前西城工业园区的状况来说,说话还有点分量的人,只有他和王自满了,如果能够和王自满联起手来,应该会对刘岩形成一定的压力。

袁邱来到了王自满的办公室。

王自满正准备出门,看到袁邱,王自满皱了皱眉头。

“袁邱,你有什么事吗?”

“自满书记,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这是两年多以来袁邱第一次这样称呼王自满,这样称呼,当然有套近乎的意思,另外呢,他是要提醒王自满,你这个党委副书记,弄不好就要被人家给撸了。

“自满书记,人事改革方案马上就要实施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王自满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说:“我当然是要离开这儿了,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在这儿工作,离市中心太远了,跟你原来在鸿畅镇工作没什么区别,连找女朋友的机会都没有,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袁邱睁大了眼睛:“王自满,你没病吧?像你这样的货色,一旦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要想再得到现在这样的职位,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完全没这种可能。你不会甘心重新回到科员的位置上吧?再说了,即便你甘心当科员,像市委组织部这样的地方,你恐怕也回不去了。”

王自满说:“我已经跟刘岩市长和曹水江部长打过招呼了,准备去文联工作。”

袁邱完全呆了:“尼玛的刚才说什么玩意?去文联?你疯了吧!像你这样的废物点心,去文联,撑死了也就能给你个副主席当当。从西城工业园区党委副书记到市文联副主席,倒退的也太离谱了吧!简直倒退到你姥姥家里去了!”

王自满竟然说了一句:“文联副主席怎么啦?文联副主席不照样是副科级吗?我说袁邱,做人得务实,不有那么一句话吗,凤凰在天不如乌鸦在手。”

“靠!你狗日的现在已经够黑了,还要弄只乌鸦放在手里,尼玛简直就成了黑蛋了。靠!殡仪馆的经理也是副科级,你TMD咋不申请去殡仪馆呢?”

这句话,间接地起到了提醒王自满的作用。

文联虽然不算是什么热门的单位,但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却很有可能成了抢手货,不管怎么说,在文联工作压力不大,单凭这一点,就一定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如果行动迟了,说不定还真会被发配到殡仪馆呢。

想到这儿,王自满急吼吼地对袁邱说:“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得赶快去考核办公室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吧。”

说着,王自满就要往外走。

袁邱抢在王自满的前面冲进了考核办公室,对着刘岩大声嚷嚷道:“刘副市长,我先跟你打个招呼,这次的考核,我不会参加。”

刘岩看着袁邱,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么说,袁副主任是打算放弃了?”

袁邱一下子蹦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叫:“谁说我要放弃了?我只是不参加考核,这个副主任的位置,我袁邱坐定了,我还要冲刺西城工业园区一把手的位置呢。”

刘岩说:“可以,不管你想冲刺什么位置,首先要向考核办公室提出申请。”

袁邱说:“刘副市长,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吧?我是不会参加这次的考核的。”

正在这时候,王自满走了进来,冲着袁邱嚷嚷道:“袁邱,你头上长着尖呢?凭什么不参加考核?现在这个时候,你嚣张没用,想仗着谁的势力也没用,考核是市委常委会集体通过的,谁都抗不过去。”

袁邱弄的很尴尬,转回头看刘岩,刘岩严肃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不参加这次考核,统统按放弃权力处理。”

说完这句话,刘岩便不再理会袁邱,而是看向了王自满。

“自满书记,你有什么事吗?”

王自满说:“我来向刘市长交辞职报告。”

说着,王自满把自己的辞职报告递给了刘岩。

刘岩接过来,把王自满的那份辞职报告放在了一大摞辞职报告的上面。

王自满看着那一大摞辞职报告,心里非常震惊,看起来,有不少人已经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刘市长,现在一共有多少人交了辞职报告?”

刘岩说:“包括你这一份,一共有七十七份。”

袁邱的心里也非常震惊。

从公布方案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这段时间内,西城工业园区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员举着白旗投降了,看这局势,这次的人事制度改革肯定是要进行下去了。

第458章 全乱套了

袁邱灰溜溜地走出了考核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起来,刘岩这家伙这一次要玩真的了。

如果自己不参加这次的量化考核,肯定要被刘岩拿下了,可参加考核呢,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水平,最终结果仍然是被拿下,奶奶个洗脸盆的,横竖都没好了。

怎么办呢?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电话向李松林求助了。

这次急匆匆的从新马泰赶回来,本来是冲着接替翟礼让的位置去的,李松林也答应了要帮他,看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退一步而求其次了,能保住目前的工作岗位就行。要是李松林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活该跟他翻脸了。

要说以前自己心里对李松林还有所忌惮,那是因为欲望在心里膨胀着,现在呢,弄的不好连工作都保不住了,他还忌惮个毛啊!

电话还是罗继峰接的。

“袁邱,你有什么事吗?”罗继峰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罗秘书,西城工业园区完全乱套了。”

罗继峰还以为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闹起来了呢,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声音高吭地叫:“是吗?那太好了!”

“好个毛啊!现在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向刘岩递交了辞呈,整个西城工业园区眼看着就要被刘岩撤摊子了,这有什么好的?”

罗继峰说:“这一点当然不好,不过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个方面,只要乱的力度够大,动静搞的够热闹,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照样推行不下去。”

袁邱非常纳闷:“乱?还有谁在乱?”

罗继峰说:“你刚才不是说,西城工业园区完全乱套了吗?”

袁邱说:“是乱套了,大部分人都递交了辞呈,这不是乱套了吗?”

罗继峰火了:“袁邱,你说的乱套指的就是这个啊?这叫乱套吗?这叫妥协,叫自乱阵脚。袁邱哦袁邱,你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还杵在西城工业园区干嘛呢?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赶快拍拍屁股滚蛋吧!”

袁邱也来劲了:“罗继峰,我打这个电话,是让李市长给我撑腰的,不是听你说风凉话的,更不是让你腌臜我的。”

罗继峰说:“袁邱,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要想让李市长给你撑腰,可以,可是你自己首先得想办法躲过这次考核,要不然的话,别说是李市长,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袁邱的情绪多少稳定了一些:“刘岩说了,凡是不参加考核的,统统按弃权处理,他这样搞,我能躲过去吗?”

罗继峰冷哼了一声,说:“袁邱,要是连考核你都没办法躲过去,那我只能说是你命里该着,你应该清楚,李市长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插手这件事的,要想让李市长出面干预,你得创造一些合适的机会。”

“什么机会?”

“袁邱啊袁邱,你非得让我给你明说吗?”罗继峰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要是刘岩把你给逼疯了,你看李市长管不管?”

“逼疯?”

“把你狗日的整傻了也行。”罗继峰很不耐烦的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袁邱愣愣的站在那里,他恍恍惚惚的记得,上次跟罗继峰通电话的时候,这小子也说过类似的话。没错,要想躲过刘岩的考核,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瞬间变成了傻子,人都傻了,刘岩还会逼着他参加考核吗?

可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傻呢?这是个让袁邱头疼的问题,要想变傻,其实办法有的是,比如高烧五十度以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烧成傻子了,关键是变成傻子之后,还得能恢复回来。要是永远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那完了,即便是躲过了考核,也不会再有被重用的机会了,一个二傻子,人家还要你有什么用?

变傻容易,可要想再变回来就难了,袁邱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只做不长时间的傻子。

这还真不好办。

袁邱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向园区深处走去。

这段时间,西城工业园区可热闹了,原来已经停下来的工程,现在基本上又全部开工了,刘岩已经把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消除了,那些原来对西城工业园区已经有点心灰意冷的企业老板,现在重新看到了希望,他们得抓紧时间,尽快完成基础工程建设,争取尽早让企业投入到正常的生产经营当中。

到处都是塔吊,到处都是脚手架,到处都是戴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运料车,这些运料车,有一大部分拉的都是袁邱供应的材料,每天都有哗啦啦的钞票往他口袋里流,一旦自己失去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这个位置,这些哗啦啦的钞票,转瞬之间就流向别人的口袋了,袁邱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TMD不往下跳,谁就是大闺女养的。”

“跳就跳,谁怕谁哦!”

“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往下跳。”

“一!”

“你个狗日的,老子刚喊了个一,你TMD就抖的像筛糠一样了,你TMD要是没这个胆,趁早给老子滚蛋!”

“······”

“······”

袁邱刚走到重工业区,就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好像声音还非常耳熟,该不会是园区管委会的人跑到工地上来闹腾了吧?

寻着声音望去,还真是,袁邱看到,有几个自己最为熟悉的管委会工作人员正站在二楼的边沿上。

袁邱冲着那几个人喊:“你们站在那上面干什么呢?”

曲同维冲袁邱摆了摆手,喊:“袁主任,你上来,你上来,我们几个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这是一栋正在施工当中的办公楼,现在已经盖到了第五层,从一层到五层,密密麻麻的安装着脚手架,行走起来十分困难,往上走就更不方便了,悬梯还没有安装扶手,袁邱往上走的时候,既要躲避脚手架,又得小心着靠边走,稍有不慎,就会从悬梯上掉下去。

袁邱狼狈不堪地往上爬着,三分钟后,终于爬到了二楼。

“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嘛呢?”袁邱喘着粗气问。

孙树林说:“刘岩这样搞,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我们几个准备以死明志,拒绝参加这次的考核。”

“终于找到同盟军了,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好兄弟。”袁邱哽咽着说完这段话,眼圈一瞬间潮湿了。

袁邱泪眼迷离的挨个看了看站在阳台边沿的这五位,他们全都是跟自己一样,一天到晚活跃在西城工业园区的各家企业和建筑承包商之间,不管是在建筑承包商那里,还是在企业这边,这几位都没少捞油水。不说是日进斗金吧,最起码也算是腰缠万贯了。而这所有的财富,都应该与他们现在的身份有关。一旦让他们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就等于是彻底断了他们的财路。

嗯!这几个人对自己来说,应该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袁邱问:“那你们打算怎么来以死明志呢?”

孙树林说:“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准备从这儿跳下去。”

袁邱站在边沿上往下看,一层的高度,大概有六米,第二层比第一层要低的多,但至少也在三米以上,即便按三米算,加在一起就是九米了,从这样的高度往下跳,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摔成肉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对,就应该这样,刘岩这样搞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袁邱给大家打着气,他心里也明白,这几位在这儿咋咋呼呼的,一副找死的慷慨劲,要玩真格的,恐怕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往下跳,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更何况是这么个死法。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即便是不敢往下跳,最起码没有人好意思离开这儿吧,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只要稍加利用,说不定就会有人跳下去。

只要有人跳下去,妥了,刘岩的改革就甭想再实施下去了,人都被逼成肉饼了,谁还会同意刘岩继续瞎折腾?真把事闹大了,说不定刘岩这家伙连副市长的位置也甭想保住了。

想到这儿,袁邱又往下面看了看,这样的高度,把人摔成肉饼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摔不成肉饼,最起码,也得摔成只会出气的傻子。

袁邱明白了,怪不得罗继峰三番五次的提醒他变成傻子呢,原来玄机在这儿呢!

袁邱也知道,要让眼前这几个傻逼统统跳下去,是不太可能的,何况,他也没必要搞那么大的动静,只要有一个人从这儿跳下去,就够刘岩这小子喝一壶的了。

让谁跳下去呢?

袁邱一开始的想法比较极端,他的计划是在这五个人中间找一个窝囊废,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扔下去就完事了。后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搞风险太大,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他也得跟着一块完蛋。

强行的办法是不可取的。

怎么办呢?

第459章 愿赌服输

袁邱突然间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用话语来激怒某一个人,让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如果能达成这样的效果,那这个人没准在一怒之下,脑袋瓜子一热就跳下去了。

许多跳崖跳井的悲剧,都是因为一时冲动酿成的,跳下去之后,十个有十个后悔。

后悔不后悔已经无关紧要了,人都死了,后悔有什么用?

现在最关键的是,赶快找到那个能够被话语激怒的倒霉蛋。

袁邱的目光在这五个人的脸上来来回回踅摸着,他必须找准目标,像这样的激将法,也就只能用一次,一旦失灵,想要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就没有效力了。

与此同时,大家的目光也在看着袁邱。

曲同维说:“袁主任,听你这意思,也不同意刘岩这样搞呗?”

袁邱歪着脖子说:“我岂止是不同意,简直就是义愤填膺,恨之入骨。刘岩这样搞,根本就是不让我们活。如果不以死相逼,他是不会改变态度的。”

孙树林说:“要是这样的话,干脆你也加入进来好了。”

袁邱说:“我今天过来,就是准备跟兄弟们同生共死的,现在这种情况,不动点真格的绝对是不行了,我们只有用轰轰烈烈的死,才能换取有尊严的重生。”

孙树林撇了撇嘴,说:“袁主任,你说的这么慷慨激昂的,不会是光说不练耍嘴把式的吧?想动真格的,那你就带头跳下去好了,你是我们的领导,总得给我们起个带头作用吧。”

孙树林这么一说,袁邱还真有点骑虎难下了,他歪着脖子喊了一声:“跳就跳,有什么呀!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在唱高调耍花腔吧?”

袁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叫着,大脑突然间严重缺氧,脑袋瓜子嗡嗡嗡的响,这样一来,反倒让大脑里缺的那根弦猛地一下给连上了,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要找的倒霉蛋,就是这个让自己难堪的孙树林。

袁邱转回身,定定地看着孙树林,阴阳怪气地说:“让我带头没的说,可我听这个话茬,你小子是不是没种往下跳哦?要是没那个种,就别在这儿愣充好汉了,赶紧洗洗睡去吧!对了,孙树林,我忘了告诉你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光头金链子正到处找你呢,看那凶巴巴的样,八成是找你讨债的吧?也是,以前你好赖还有不少的来钱门路,人家债主们犯不着逼你那么紧,真要你离开了西城工业园区,那就不一样了,不但捞不着一点外快,恐怕连那一点点工资都没法保证了吧?我要是债主,也会紧着让你还债。”

袁邱这一番话,实实在在戳到了孙树林的痛处。

孙树林自打来到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工作之后,确实是没少捞外快。只可惜这家伙是属桑槎的,虽然有一双抓钱的手,却没有一个盛钱的斗。捞了那么多外快,全都让他霍撒到赌场里了。这家伙只要一看见赌局就起性,如果不是偶尔有一次手气好的没边了,他赌一百次就得输一百次。

所以,孙树林虽然没少在西城工业园区捞钱,却背了一身的窟窿债,真要被踢出了西城工业园区,日子最难过的恐怕就是他了。

孙树林的嘴巴抽搐着。

曲同维知道袁邱是在给孙树林用激将法呢,便趁火打劫道:“孙树林,你真得赶快找个地方躲躲了,你在赌场里欠的钱,差不多有几百万了吧?那可都是阎王债哦!那些债主们,心狠手黑着呢!他们要是知道你已经没有了偿还债务的能力,没准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我真的不是吓唬你,我亲眼看见过,那些还不起赌债的,先是被债主砍了手,然后又被剁了脚,一直把人折磨的快断气了,才开始剖腹挖心,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孙树林被激怒了,红着脸喊叫:“到底还跳不跳了?谁不愿意跳就赶快滚蛋。”

曲同维说:“要不然这样吧,咱抓阄,袁主任也参加,一共圆六个阄,谁抓到1,就先从这儿跳下去,大家有没有意见?”

曲同维一边说,一边朝其他人挤眉弄眼,大家会意,纷纷表示还是抓阄最公平。

曲同维圆了六个阄,放在了地上,大家一个挨着一个抓阄,抓到手里之后并不打开,大家心里面都清楚,这六个阄,其实上面划的都是1.

孙树林心里正被一股窝囊气拱着,便没有多想,也没有心思去想,抓到阄就展开了,其他人都围着他看,孙树林展开阄,脸色立马就变了。

上面划着弯弯扭扭一竖道。

孙树林气哼哼地说:“老子咋这么点背?你们抓的都是几号?”

曲同维说:“看别人是几号还有啥用呢?反正你是一号。”

孙树林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纷纷向他投来鄙视的目光,孙树林被彻底激怒了,完全失去了理智,咬牙切齿地说:“老子愿赌服输,不会赖辞的。这也是命里该着,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孙树林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看了一眼,就在那一瞬间,孙树林满腔的激愤,迅速被无尽的恐惧给取代了。

孙树林的身子摇晃着。

曲同维拍了拍孙树林的肩膀,说话的声音,就像是阎王殿里的判官:“孙树林,你就放心的去吧,只要往前再挪一小步,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什么折磨都没有了。你放心吧,哥几个是讲义气的,从今往后,你们家的事,就是哥几个的事,你欠的赌债,如果债主们不依不饶,哥几个替你还,你所有的后顾之忧,哥几个都替你担着。”

孙树林被彻底逼到了绝路上,一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了下去。

孙树林跳下去的一瞬间,其他人的脸全都吓白了,这狗日的,还真往下跳啊!

从二层往下跳,高度至少有九米,这样的高度,不把孙树林摔成肉饼才怪呢!

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其余的人顺着楼梯跌跌撞撞的往下奔去。

他们到达下面的时候,孙树林已经在地上站着了。

“马勒戈壁!谁抓到二号阄了?谁?”孙树林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叫着,当然了,在他的情绪当中,人们看到最多的还是惊恐。

“老子不管是谁抓了二号阄,反正你们必须一个一个的从上面给我跳下来,谁TM都别想赖。”

人们怔怔的看着孙树林,孙树林都骂了些什么,他们根本就没听见,只看见孙树林的嘴巴一直在动。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孙树林这狗日的,怎么就没有摔死呢?这么高的高度,摔下来还是这样活蹦乱跳的,根本不可能啊!

其实呢,孙树林摔下去刚刚有一米高,就碰到了下面的脚手架,脚手架之间的间距是一米,他的身子愣是被脚手架一层一层的接龙着,一米一米地往下坠落,再加上现在是隆冬季节,孙树林穿的够厚实,所以身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袁邱他们哪知道这些细节,情绪一直处在极度的惊恐当中,孙树林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从那么高的高度跌落下来,也被吓的够呛,他表现出来的激动情绪,实际上是内心恐慌的一种发泄。

他能在坠地的一瞬间就跳起来,完全是因为心里窝着一口气。刚才从脚手架上往下滚落的时候,这家伙都快吓死了,那种滋味,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孙树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饶过这几个人,他们每个人也必须尝尝从上面摔下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到底谁TMD是二号?”

孙树林又叫了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曲同维一直迷迷糊糊的,而且因为刚才跑的急,抓的阄还在手里攥着呢。

孙树林一把就将曲同维手里的小纸团抢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也是一竖道,孙树林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马勒戈壁!你狗日的原来是在玩我呢!这是拿老子的命开玩笑啊!要不是被脚手架挡着,恐怕老子已经见到阎王爷了。不行,这个事没完,曲同维你个狗日的也得从上面给我跳下来,还有你们几个,全都得跳。”

曲同维一脸尴尬的低着头,其余的人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袁邱站了出来,板着脸训斥曲同维:“同维,你这样搞,的确是有点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兄弟,你让孙树林一个人冒险,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刚才要是知道你在这里面耍了小聪明,绝对不会同意你这样搞的。怎么能这样呢?今天兄弟们既然抱成了一团,就是要同生共死的,我们就是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的权益,要让刘岩这小子明白,他这样搞,根本是行不通的。你搞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孙树林两眼冒火地瞪着袁邱,怪叫道:“袁邱,你狗日的也别在那儿装好人,有种你跳一个试试?”

第460章 赌咒不灵

袁邱被孙树林噎的面红耳赤的,却只有干瞪眼的份,要依着他以前的脾气,早跟孙树林怼开了,可这时候,他必须得忍着。

孙树林跳楼,始作俑者本来就是他袁邱,要不是他故意拱孙树林的火,就不会有抓阄的情节,要不抓阄,曲同维就不会弄虚作假,孙树林也就不会脑子一热跳下去,现在事情出来了,袁邱却要提起来裤子装好人,孙树林怼他,也是应当应分的。

袁邱愣了一会,讪笑着说道:“还真是,刚才幸亏是树林从上面跳了下来,要换了别人,摔不死恐怕也早就吓死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袁邱的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孙树林这家伙的胆子比正常人也大不到哪儿去,从九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愣是没摔死也没吓傻,这也太邪门了,比瘸子的屁股眼还斜。

袁邱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故意在跟他过不去呢,要是孙树林摔死了,吓傻了,半身不遂了,成了植物人了,那妥了,刘岩的改革就甭想再推行下去了。

可现在呢,孙树林这狗日的愣是没死也没傻,还活蹦乱跳的,这可怎么办呢?

袁邱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遇到不顺的时候,他宁愿将这些不顺,想成是好事多磨,想成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想成是黎明前的黑暗。这样一想,他又感觉着自己顺多了。

同时呢,他还十分擅长把这种情绪感染给周围的人。

“树林经过这样的劫数,愣是连一根汗毛都没伤着,这说明什么?说明人不该死有人救,刘岩变着花样来挤兑咱们,把兄弟们逼的都走上绝路了,可结果怎么样呢?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咱呢,刘岩的行为,惹的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就暗地里帮了树林兄弟一把。常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瞧着吧,这一回树林兄弟不但不会被清理出西城工业园区,还很有可能会步步高升呢!”

说到这儿,袁邱突然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幸亏老天爷帮了咱们一把,要不然非办糊涂事不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是刚才我们所有人都一起跳下去,万一都吹了灯拔了蜡,或者一个个全都成了半傻子,岂不是正合刘岩的心意吗?西城工业园区要是没有了我们几个,还有谁敢呲毛?还有谁会呲毛?局面一旦成了这个样子,那刘岩这小子的所谓的改革,只怕是要顺顺当当的进行下去了,孙树林大难不死,就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们呢,我们不该死,也不能死。”

孙树林一直气鼓鼓的站在那儿,想发泄又发泄不从来,袁邱一个劲的拿好话添欢着,堵的他张口结舌的,可心里的情绪,却越来越膨胀,几乎到了爆*炸的临界点。

袁邱最后那几句话,终于点燃了他的怒火。

“袁邱,照你的意思,这事就这么着了?马勒戈壁!老子不能就这么白白从楼上跳下来,这事没完!想让老子当二五眼,门都没有。”

袁邱劝道:“树林兄弟,你消消气,别这么急赤白脸的,听我慢慢跟你解释。这事呢,肯定不算完呢,咱这儿不闹出点动静,刘岩那小子会屈服吗?肯定是不会屈服的。放心吧,兄弟们是不会让你当二五眼的。”

孙树林瞪着眼珠子叫:“那就甭TMD废话,赶快给老子从楼上往下跳。”

袁邱使劲咽了口唾沫,说:“树林,你的脑子还是有点热,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老天爷已经提醒过咱了,跳楼这个办法,是不可取的,这样做,等于是成全了刘岩。当然了,要想保住我们哥几个的前程,今天咱必须得来点真格的。我觉得吧,要让刘岩屈服,不一定非得跳楼,也不一定非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咱换一种办法,照样也可以制服刘岩,同时呢,也能让损失降低一些。”

孙树林不耐烦地说:“甭跟这儿废话,不管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要不来点真格的,就不算完。”

袁邱看了看其他的人,苦笑着说:“大家都看到了吧,树林兄弟心里不平衡哦!也是,换成是谁,恐怕心里都不会平衡,咱几个必须得拿出点真格的了。当然了,玩真格的,并不是仅仅为了给树林兄弟找平衡,咱得用血的代价,来阻止刘岩的错误行为。”

曲同维一脸惶恐地问:“血的代价?怎么个血的代价?”

袁邱往前面看了看,手指着竖立的脚手架,说:“咱们与脚手架的距离,大概有五米到六米远,等一会,让树林喊一二三,咱五个卯足了劲往脚手架上撞。”

曲同维猛地哆嗦了一下:“这么远的距离,还得卯足了劲,不会被撞死吧?”

孙树林恶狠狠地说:“撞死你活该,曲同维,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就从楼上给老子跳下来。”

曲同维缩了缩身子,嘟嘟囔囔地说:“那我还是撞脚手架吧。”

孙树林一脸鄙夷地看着曲同维,说:“曲同维,老子还真信不着你,你小子就是个泥鳅。你得给大家下个保证,如果不卯足了劲往上撞该怎么办?”

“孙树林,你狗日的别听过分了。”曲同维被激怒了,拍打着胸脯怪叫,“我要是耍一点滑头,让俺一大家子人不得好死。”

孙树林仍然不依不饶的:“那好,待会儿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曲同维都快要崩溃了:“孙树林,你狗日的干嘛非要缠着我呢?你就敢保证,他们几个就不会耍滑头?”

袁邱根本的目的,就是要把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听曲同维这么说,马上接茬道:“那我也发个誓吧,我要是耍滑头,就让刘岩把我一撸到底。”

嘴上发着誓,袁邱心里却在说:赌咒不灵,放屁不疼。

孙树林又指着另外三个人说:“袁主任和曲同维都发过誓了,你们仨恐怕也得表示一下吧?”

万般无奈,其他三个人也发了毒誓。

“我要是耍滑头,让我生孩子没*。”

“我要是耍滑头,就让我老婆跟着老和尚跑了。”

“我要是耍滑头,就让我天天都戴绿帽子。”

孙树林让这五个人站成一排,开始发口令:

“一!”

“二!”

“曲同维,你小子甭想耍滑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三!”

一声令下,曲同维就像一支利箭一般冲了出去,他实在受不了孙树林的奚落,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袁邱一边往前跑着,一边乜斜着眼睛看另外三个人,他发现,那三个人虽然起速很快,但身体却明显的向后收着,同时用余光瞥向袁邱,他们的意味非常明显,只要袁邱敢耍滑头,他们就跟着把速度降下来。

看到这种情况,袁邱的心里扑楞扑楞的,心里暗骂这几个家伙没有信用。但他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得把速度降下来,保住老命要紧,真要是卯足了劲往脚手架上撞,不死恐怕也会变成半傻子。

那三个人要跟着他一起减速,就随他们的便吧,有曲同维一个人当炮灰就足够了。

袁邱这家伙也算是点背,刚冲出去两米,正准备减速呢,脚下突然被一大块混凝土绊了一下,那块混凝土足有大半块砖头那么大,而且结结实实的凝固在地上。被混凝土块一绊,袁邱不但没有把速度减下来,反而又增加了不少。

“日——”

袁邱的身子像一把梭镖一样朝着脚手架飞去。

另外那三个人见袁邱的速度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又提高了速度,也不敢耍滑头了,只是因为有片刻的犹豫,速度比曲同维要稍微低一些。

“砰!”

“砰!”

“砰!”

“砰!”

“砰!”

五声脆响之后,五条躯体像稻草个一样纷纷倒了下去,溅出来的血液,喷的满地都是。

就在最后一个人倒地的那一瞬间,孙树林的内脏再也承受不住了,“哇!”地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达了现场。

经过诊断,袁邱和曲同维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撞击,颅骨遭到了明显的损坏,意识处在完全麻痹的状态,如果三天之内不能醒过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孙树林内脏破裂,身体有很多部位都受到了严重的跌打伤。

其余三个人的情况多少要好一些,但也都伤的不轻,除了头部被撞破了之外,还有严重的脑震荡。

一个小时之后,李松林从罗继峰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李松林的第一反应是非常兴奋,还差一点跳起来:“太好了!袁邱这小子总算是干了一件正经事,这下可有的热闹瞧了,太好了!”

李松林的这些举止,弄的罗继峰直挠后脑勺,他虽然也是那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但他觉得,李松林作为市长,这个时候,不应该表现的这么露骨。

再说了,这六个人当中,其中有一个跟他的女朋友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虽然是远门子,但李松林巴望着人家死,罗继峰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过了一会,李松林又问了一句:“有没有人会有生命危险?”

罗继峰又挠了挠后脑勺,说:“这还真不好说。”

对罗继峰的回答,李松林好像有点不满意。

第461章 在劫难逃

李松林吩咐罗继峰道:“罗秘书,你赶快到医院去,了解一下袁邱他们几个人的情况,如果有人出现了生命垂危的迹象,要马上向我汇报。”

罗继峰正要出门,李松林又叫住了他。

“你这样,到了医院之后,把几个伤者的状态拍下来,然后再写一篇文章,发到网上去,题目就叫···”

李松林思考了一会,说:“常务副市长不顾民意搞人事调整,六名工作人员被逼无奈集体自杀。”

罗继峰的心思还在刚才李松林的询问里没有出来呢,就说了一句:“用自杀这个字眼会不会有些不妥哦,现在还没有人死呢?”

李松林瞪着眼珠子叫:“怎么就不妥了?难道这几个人不是自杀吗?”

罗继峰这才反应了过来,自杀并不等于死亡,刚才是自己的思维出了岔劈,把自杀和死亡等同了起来,便不好意思地冲李松林笑了一下。

李松林又说:“虽然目前还没有人死亡,但这并不代表这几个人就不会死,你拍摄的时候,尽量要呈现出这几个人已经死亡了的状态。”

罗继峰不好再说什么,立马去了医院。

安排完这件事,李松林又去了李亚洲的办公室。

李亚洲正准备出门,看到李松林,急急忙忙地问道:“松林市长,你是不是也是为袁邱那几个人的事情过来的?”

李松林点了点头,说:“情况你都知道了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李亚洲说:“我正准备往医院呢,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吧。”

李松林觉得现在到医院看看也行,估计这个时候,伤者正处在危险当中呢,这时候过去,更能够引起李亚洲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

到了车上,李松林就急不可待地说:“亚洲书记,我觉得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向中州市市委市政府和平原省省委省政府汇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在我们钧都市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上中州市甚至是平原省,恐怕也没有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及时向有关领导汇报,上面一旦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哦!”

李亚洲看了一眼李松林,说:“汇报自然是要汇报的,可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生的,我们总得先了解一下吧?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向上面汇报?”

李松林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恐怕不需要了解了吧?这很明显嘛,一定是因为刘副市长的工作方法过于粗暴,这几个人实在是想不开了,才采取了这样极端的行为。”

李亚洲说:“松林市长,恐怕现在我们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吧?刘岩市长怎么工作方法粗暴了?是逼着袁邱他们辞职了?还是没有给他们留出路?都没有吧?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尊重客观事实。”

车子从健康路拐向启明路的时候,刘岩从建设路赶了上来,两车交错的时候,刘岩鸣了几下喇叭。

李松林的脸色阴沉着,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当然也不希望这件事与刘副市长有关,与这次的人事改革有关。可是,我们考虑问题,总要实事求是吧?这六个伤者,全都是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而且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这种极端的行为,仅仅是发生在某个单独的个体身上,我们可以理解为是他想不开,钻牛角,六个人同时采取了这种极端的行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就应该检讨一下我们的工作方法是不是存在问题了,而且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我们绝对不应该采取回避的态度。亚洲书记,市委那边要不要向上级汇报,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市政府这边,是一定要向上级汇报的。现在是信息时代,消息传播的快着呢!说不定这个时候,上面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希望我们的工作能尽可能的争取主动。”

李亚洲不好再说什么,市政府这边的工作,李松林当然有权力做出决断,他不能强加干涉。

李亚洲心里当然也清楚,李松林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搞大,让中州市市委,让平原省省委,给他和刘岩施加压力,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胎死腹中。

甚至,李松林是想通过这件事,剥夺了他和刘岩的工作权力。

也许李松林说的那句话是对的,遇到问题的时候,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就必须要勇敢的面对。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医院。

李松林、李亚洲和刘岩先后下了车,正要往门诊楼走,罗继峰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罗继峰先是朝李松林挤了挤眼,意思是告诉他,他交待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然后又逐一跟几位领导打着招呼:“李书记,李市长,刘市长,你们都来了。伤者的情况,我已经向院方了解过了,情况是这样的,孙树林有非常严重的内脏破裂,袁邱和曲同维的主要问题是被严重撞击后的颅内淤血没有办法清理,这三个人,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另外三个人的症状要稍微轻一点,但都严重的脑震荡,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现在还不好说。”

这些情况,李松林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但当着李亚洲和刘岩的面,他还是要发一下心里的怨气:“那还等什么?赶快把那三个生命垂危的人转往上面的医院啊!再迟疑恐怕就来不及了。”

刘岩说:“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太适合长途颠簸吧?”

李松林冲着刘岩就来了:“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要不是你工作方法粗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刘岩的心里也很烦,便回怼了一句:“李市长,你说话要负责任。”

看到市里的两个领导呛了起来,周围的患者和医务人员纷纷驻足观看,只是和他们这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当然要负责任,我要负的责任就是,要阻止你这种疯狂的行为,要是再由着你的性子胡闹下去,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殃呢!”

李松林的声音更大了,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情的发生,罪魁祸首就是刘岩。医院是个人员构成非常复杂的地方,患者来自四面八方,是最佳的信息传播渠道。

刘岩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李松林这样说的险恶用心,不行,绝对不能让李松林的阴谋得逞。

刘岩紧紧地盯着李松林,貌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我倒是听说,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因为伤者受到了某些人的煽动和蛊惑。”

“刘岩,你把话说清楚,谁煽动他们了?”

李松林猛地一下蹦了起来,而且至少蹦起来有半尺多高,这太不容易了,最起码有十年了,李松林的身体都没有办法达到两只脚同时蹦了。

可以想见,李松林这时候有多么的紧张。

刘岩反倒无声地笑了:“李市长,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是你煽动的,你这个样子,反倒让人们觉得是心虚呢!”

这一句话,怼的李松林张口结舌的。

李亚洲趁机说道:“是哦是哦,松林市长,你别那么激动嘛!当心对心脏不好。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谈论谁是谁非的时候,还是赶快解决伤者的事情要紧。这样吧,我们先征求一下院方的意见,看目前究竟适合不适合转院。”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医务办公室。

在是否转院的问题上,院方的态度比较含糊,说最好还是征求一下患者家属的意见,关于长途颠簸会不会影响到患者病情的问题,院方给出的答复是,只要在途中严加监护,问题应该不大。当然了,最好是别转到路途特别远的医院。

经过与家属协商,各方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就是尽快把袁邱、孙树林和曲同维转到中州市人民医院去,患者家属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条件,就是在转院的过程中,市领导能跟着一起去,以便及时地掌握患者的情况。

李亚洲和李松林刘岩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由刘岩陪同患者一起去中州市人民医院。

本来前几天刘岩已经和陈如雪商量好了,今天陪着她到医院里做检查。最近这段时间,陈如雪呕吐的越来越厉害了,究竟是不是怀孕了,目前还不清楚。刘岩本来是打算早上就到中州市去的,因为今天要宣布市委常委会关于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人事制度改革的具体方案,一时没有办法脱身,所以就让妈妈张明月去中州市人民医院陪着陈如雪检查。

现在这个时候,检查应该已经结束了,在去中州市的路上,刘岩心里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不知道检查的结果到底怎么样。

到了中州市人民医院,刘岩把几个患者安顿好了之后,立马去了妇产科,刚走到妇产科门口,突然看到了郑华敏的身影,刘岩本能的想躲避一下,来不及了,郑华敏已经看到了他。

刘岩的大脑嗡地一下。

他知道,今天他是在劫难逃了。

第462章 什么玩意

郑华敏来中州市人民医院,并不是来陪陈如雪的,陈如雪最近身体上出现的这些状况,郑华敏并不知情。

她到医院来,是专门要刘岩的好看的。

在钧都市市委,郑华敏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十件有影响力的小道消息,至少得有九件是她最早知道并散布出去的。可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这件事,她却知道的很晚。郑华敏整个一上午都在闹肚子,蹲在厕所里一直站不起来,几乎把肚子里所有的存货都倒空了,却还是不行。把她难受的哦,连死的心都有了。

正中午的时候,保洁员趁着人们都下班的机会到卫生间打扫卫生,刚拉开郑华敏蹲着的那个格子间,突然听见郑华敏像鬼一样叫唤了一声,比鬼叫还瘆人呢。

“妈呀!”

保洁员惨叫了一声,拔腿就要往外面跑。

这一声惨叫倒是把郑华敏给吓着了,身子一滑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

郑华敏大怒,对着保洁员的背影大骂:“臭三八你瞎叫唤什么?”

保洁员愣住了,回头看见了蹲在地上的郑华敏。保洁员吓坏了,还以为郑华敏的身体出了啥毛病呢,赶紧跑回去,手忙脚乱的把郑华敏从地上拉了起来。

“郑书记,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坐地上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哦?”

郑华敏恶狠狠地瞪了保洁员一眼,骂道:“还不是被你个臭三八给吓的,你瞎咋呼什么?”

又不行了,下面好像又有东西要拉出来了,郑华敏赶紧蹲回到坐便上。

保洁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厕所里面没人呢,刚才你哼唧了两声,简直比鬼叫唤还难听呢,都把我吓坏了,还以为大白天撞到鬼了呢!”

“你会不会说话?”郑华敏气坏了,她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呢,正要站起来狠狠的怼她,下面突然又不行了。

保洁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郑书记,对不起哦!是我不太会说话,再加上今天上午我这脑子都被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事给填满了,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神啊鬼啊的。”

“西城工业园区怎么啦?”

“你还不知道呢!西城工业园区被逼死了六个人,听说是因为工作调整的事。我也跟你说不囫囵,你还是上网看看吧。”

郑华敏顿时来了精神,连屁股都没顾上擦一下,提起裤子就冲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郑华敏迅速打开了电脑,很快搜索到了罗继峰发的那个帖子。

看到帖子上的内容,郑华敏再也沉不住气了,猛地一拳捶在了电脑桌上。

“刘岩,你这是草菅人命,老娘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郑华敏早就憋着一股恶气要收拾刘岩了,这一下终于让她逮着了机会,在她看来,西城工业园区出了事,那一定就是刘岩的问题,西城工业园区的工作人员自杀了,那一定是被刘岩给逼的,刘岩就该死。

郑华敏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办公室外面,她得先了解一下,目前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市委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死者家属闹了没有,那些死者现在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郑华敏在市委办公楼转了一大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她估计,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市委的领导可能是急着去处理问题去了,同事们可能是去看热闹了。

郑华敏就是这种人,出了问题,她总会用看热闹的角度去思考,她完全忘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人员都回家了。

找不到人怎么办呢?

郑华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再加上性子还很急,更何况这件事牵涉到了刘岩,她必须尽快知道所有的情况,要不然非把她急疯了不可。

郑华敏急的转磨,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打扫厕所的保洁员。

郑华敏急急忙忙跑回卫生间,对着正在打扫厕所的保洁员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询问,弄的保洁员一脸的懵逼。

“西城工业园区逼死人的消息是我从网上看到的,具体是怎么处理的我哪知道。”

郑华敏急眼了,对着保洁员发起火了:“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

保洁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是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事,我要是什么都知道,就不会在这儿打扫卫生了,我也坐办公室了。”

还真是。

郑华敏仍然不死心,又问道:“那六个死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你总应该知道吧?”

保洁员还真不知道,她这会儿都后悔死了,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不应该在郑华敏的面前多嘴,明明知道郑华敏是个麻缠货,何必跟她说这些呢?

看架势,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了,郑华敏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为了摆脱这个女人的麻缠,保洁员只好说:“那六个人已经被拉到火葬场了。”

听了这话,郑华敏立马冲了出去。

这还了得,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就要把人给烧了,也太不把老百姓的生命当回事了吧!不用问,这绝对是刘岩的主意。

她必须马上赶到火葬场去,阻止这种荒唐的行为。

郑华敏开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向火葬场奔去。

火葬场的保安却把她给拦住了。

“你干啥来?”

保安是个大舌头,说话口齿不清的,还有点结巴,态度却很蛮横。

郑华敏没好气地说:“赶快把门打开,那几个死人你们不能烧。”

保安仰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这个老···娘们可真···有意思,死人拉···拉到这儿···来,就是要烧···烧掉···的,难···不成你还···还要背回家供···供着?”

郑华敏厉声道:“你这个结巴磕子少废话,赶快让我进去,要是耽误了事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说:“你这个老···老娘们还挺···挺厉害哦,咋···咋的?那死人欠···欠你钱了?你跟他较···什么劲?你来晚···了,人已经烧···过了。甭说···钱···钱了,恐怕这···会儿你连烧···烧纸也捞···不着了,最···最多能抓···一把纸···纸灰。”

郑华敏急吼吼地问:“什么时候烧的?烧了几个?”

“四···个,全都···烧了。”

四个?怎么会是四个?

“另外两个呢?”

“今天上午一共就拉···拉来了四···个,全都···烧了。”

难道一共死了四个?还有两个没死?都谁死了呢?

“你把记录给我看看。”

“我凭···什么给你看?”

“我是市纪委的,是专门过来调查这几个死者的情况的,赶快把登记簿拿过来。”

郑华敏说着,把工作证摔到了保安眼前。

保安看了一眼工作证,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哆哆嗦嗦地拉开抽屉,忙不迭的向郑华敏道歉:

“对不···不起,我不···不知道你是···市···市里的领···导。”

这结巴磕子咋那么多废话?

郑华敏在心里骂着,恨不得伸出手把桌子给籀了。

登记簿终于到了郑华敏的手里。

登记簿上登记的四个死者为两男两女,一男一女是乡下的,另外一个男的物价局的退休干部,女的是退休教师,四个人的年龄都超过了七十岁。

看完登记簿,郑华敏瞪着眼睛问:“西城工业园区的人呢?这上面怎么没登记?”

保安说:“我不知道啊,今天上午一共就送来了这四个。”

郑华敏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折腾了,估计西城工业园区的那六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会在哪家医院呢?

钧都市一共有三家大医院,都有接治重症患者的能力。这一次她不能再盲目乱找了,必须先找个知情人询问一下。

问谁合适呢?

郑华敏想到了李松林的秘书罗继峰,罗继峰跟她的关系还可以,有什么情况,罗继峰应该不会背着她。

郑华敏拿出手机,给罗继峰打了过去。

“罗秘书,我是郑华敏,有个事我问你一下,你知道不知道西城工业园区的那几个人在哪家医院?”

“在人民医院。”

郑华敏又问:“你现在是不是在人民医院?”

“我刚和李市长李书记他们俩一起从医院出来。”

郑华敏“哦”了一声,然后又紧接着问道:“市委和市政府这边现在还有谁在人民医院?”

罗继峰说:“没谁了,刚才李书记和李市长还有刘副市长一块到医院来了,现在刘副市长跟着三个症状比较严重的伤者去了中州市人民医院,另外三个情况稍微好一点的继续留在咱们市的人民医院治疗。”

罗继峰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华敏就打断了他。

“不是说六个人全都死了吗?”

罗继峰心里道:靠!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怎么李松林和郑华敏都盼着这几个人死呢?

罗继峰心里当然也清楚,李松林和郑华敏都巴不得让这几个人快点死,是为了能给刘岩招来更大的麻烦。可你们要找刘岩的麻烦,直接对准他就是了,干嘛咒这些不相干的人死哦?

奶奶个熊!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第463章 没的治了

挂断电话,郑华敏开上车就往中州市人民医院奔,三个重症患者去了中州市,而且还有刘岩陪着,这个时候,应该是诋毁刘岩的最佳时机,她要让中州市的所有人都知道,刘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

要是整个中州市都知道这些人的自杀是让刘岩给逼的,那就有刘岩好瞧的了。

郑华敏来到中州市人民医院,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正站在那儿看医院的分布图呢,突然看见陈如雪和张明月相互搀扶着从楼梯上有说有笑的走了下来,郑华敏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对着她们就嚷嚷上了。

“陈如雪,你来这儿干什么?怎么还和她在一起?”

张明月以为郑华敏也是来陪闺女瞧病的,对她的态度恶劣,可能是因为郑华敏和自己的老公刘启月一直不对付,不想让刘家掺乎在这个事里面。张明月是天生的好脾气,她才不会计较郑华敏的态度呢,于是就说道:

“我闲着也没事,就陪着小雪过来了。”

陈如雪赶紧拉了拉张明月的衣襟,然后又冲她挤了挤眼,张明月不笨,她立刻就明白了,陈如雪的事,是背着母亲的。

好在她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陈如雪的细微举动,郑华敏并没有看到。

说话间,郑华敏已经冲上了楼梯,三个人就站在楼梯的半腰对上了眼。

陈如雪先发制人:“妈,你来这儿干嘛?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郑华敏冷笑了一声:“我太舒服了,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我今天过来,是专门看热闹的。”

陈如雪不解地问:“看热闹?看什么热闹?医院里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陈如雪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妈妈的表情,现在看来,妈妈应该不知道她身体上的事,也不知道张明月来医院是因为什么。

郑华敏很想说,她是专门来看刘岩的笑话的,可当着女儿和张明月的面,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自打上高中一直到现在,张明月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的,不管她做的多么过分,人家张明月总是让着她,在这样一个像是水做的女人面前,郑华敏实在是说不出那些过分的话。

当然了,她心里最大的忌讳,是来自闺女陈如雪,这丫头打小就总是跟她作对,自打跟刘岩好上了之后,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就更紧张了。她算是白养了一个闺女,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只要是牵涉到刘岩的事情,还没说上三句话,说翻脸就跟她翻脸。要是让她知道今天自己到医院来,是专门让刘岩难堪的,你瞧着吧,这丫头指不定得蹦多高呢!

犯不上啊!

别到时候没看上刘岩的笑话,她们母女俩先吵吵起来了,那才难堪呢!

想到这儿,郑华敏板着脸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在这儿?怎么还和她在一起?”

陈如雪眨巴着眼睛说:“是这样的,张阿姨身体有点不舒服,刘岩和刘叔叔又没空陪她,正好我今天轮休,就过来陪陪张阿姨。”

“你倒是挺孝顺的,”郑华敏撇着嘴,酸溜溜地说,“你妈生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影子。”

陈如雪冲郑华敏撒娇道:“以后你生病了,我一定请假陪着你,行了吧?”

今天陈如雪的心情特别好,医院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并没有怀孕,之所以长期呕吐,主要是极度的心理压抑所致。陈如雪表面上看虽然总是嘻嘻哈哈的,但内心深处,也有非常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母亲与刘岩的父亲的关系上,更是让她万分焦虑,和刘岩的关系越亲近,那种焦虑就越严重,为了这个事,她经常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现在好了,刚才张明月告诉她,刘岩的父亲基本上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目前已经着手筹办他们的结婚事宜了,这对于陈如雪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陈如雪突然觉得是天意使然,妈妈今天无巧不巧的撞进了这家医院,而且还看到了自己和刘岩的妈妈在一起,这个场面,也许正是把母亲彻底拿下的最佳机会。

陈如雪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妈,正好你来了,我有点事正要跟你说呢。”陈如雪拉着妈妈的手,然后又对张明月交待道,“张阿姨,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会,我有几句话要跟我妈说。”

陈如雪把郑华敏拉到了一楼大厅的西南角。

“妈,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陈如雪小声说着,还故意往周围看了看,“今天我来医院,并不是来陪张阿姨的,陪张阿姨只是借口,我主要是想让医生给我瞧瞧,我身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事了。”

“啊!”郑华敏本能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要是怀孕了倒好了。”说话间,陈如雪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医生已经给我检查了,说我根本就不可能怀孕。”

“啥意思?”郑华敏瞪圆了眼睛。

“还能是啥意思?就是说我这一辈子可能做不了妈妈了。”

“怎么会这样?”郑华敏忍不住叫了起来,“是不是让刘岩这小子给鼓捣的?”

“妈,你小点声行不行?”陈如雪瞪了郑华敏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瞎说什么呢?你见过有被鼓捣成这样的吗?”

“那是怎么回事?”

陈如雪低下头说:“医生说,我这是天生的。”

郑华敏差一点没跳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根本就没的治了?”

“妈,你动静小点行不行,要是被张阿姨听见了,可就麻烦了。”陈如雪朝张明月站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回头对郑华敏说,“现在这种情况,我到底要不要跟刘岩结婚呢?唉!都快把我给愁死了,人家刘岩可是家里的独子,要是娶了个不会下蛋的鸡,不是把人家一家人都给坑了吗?”

郑华敏盯着陈如雪看了很长时间,心里面乱七八糟的,女儿出现这样的状况,是郑华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陈如雪的身体一向都很好,从小到大,甚至连轻微的感冒都很少有过,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可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郑华敏不得不去面对,不能生育,对一个女孩子的打击会有多大,郑华敏是可以想见的到的,眼下,陈如雪的意识肯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能再给她任何压力了。

尽管郑华敏跟女儿一直在闹别扭,但在她的心里,女儿始终都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好苹果,虽然这个好苹果已经被小虫给叨了,但却不影响大局,照样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的是,这苹果里面却生了许多虫子。这样的苹果,外表就是再光鲜,也很难推销出去了,也别再挑剔买主了,只要有人肯接手就不错了。

想到这儿,郑华敏突然说道:“你的破事我不管,也不想再管了,这事咋办你问你爸去。”

郑华敏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在医院里乱窜着,却始终没有去见那几个患者。

现在闺女成了这个样子,搞的她脑子一片混沌,她根本没办法捋清楚,目前这种情况,她还要不要跟刘岩撕破脸,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呢?

郑华敏在医院里乱窜着,没想到却跟刘岩遭遇了,看到刘岩,郑华敏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对着刘岩吼道:“你就作吧,作吧,使劲作,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完这几句话,郑华敏气哼哼地离开了医院。

看着郑华敏远去的背影,刘岩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闹不清楚郑华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看到郑华敏的那一刻,刘岩心理上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承受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怎么也没想到郑华敏只是喝斥了几句,就愤愤然的离开了。

这完全不符合郑华敏的性格哦!

怎么回事呢?

见到了陈如雪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陈如雪给妈妈使了苦肉计,这一计太妙了,从郑华敏的态度上看,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他们俩之间这种关系的纠缠,也就是说,他和陈如雪的婚事,已经不存在任何的障碍了。

刘岩兴奋的跟陈如雪紧紧地拥抱了在一起,两个年轻人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正在两个人深情相拥的时候,刘岩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钧都市人民医院的张院长打来的。

张院长在电话里告诉刘岩,钧都市人民医院的三个患者,病情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而且这三个人都嚷嚷着要出院。

刘岩问:“张院长,如果他们几个现在就出院,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张院长说:“应该不会有任何风险,这三个人的主要问题是皮外伤,没有必要住院治疗,至于脑震荡的问题,只是突然的强烈撞击导致的,从脑电图和核磁共振的检测结果上看,恢复的非常不错,现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张院长又说:“只是这三个人的情绪还很不稳定,他们强烈要求要马上见到你。”

刘岩安置妈妈和陈如雪一起住在了醉卧风,趁这个时间,让她们俩好好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把她们安顿好之后,刘岩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立马赶回了钧都市人民医院。

第464章 首鼠两端

刘岩回到钧都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以后了,病房里,三个伤者坐在各自的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脸对脸的相互看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饭菜,看的出来,这些食物基本上没有动过。

看到刘岩进来,三个人一同站了起来,先是朝刘岩瞄了一眼,然后又同时低下了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刘岩朝他们一一点头致意,然后问道:“我听张院长说,你们几个要求出院呢?”

三个人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将眼皮往上翻了一下,朝刘岩看了一眼,随即又把眼帘垂下。

刘岩说:“不用那么着急吧?你们的身体都好了吗?这中午饭都没怎么吃哦!现在出院,身体能扛的住吗?”

“扛的住扛的住。”

其中一个连声说道,“这医院我们指定是不能再住了,在这儿住着,弄的我们几个都快窝心死了。”

“哦?是吗?”刘岩挨个看了看他们的表情,说道,“既然心里不舒服,那还是到心脑科看看吧,先别急着出院。”

另一个说道:“不用不用,我们的意思你没听明白,不是心里有病,是心里不静。”

刘岩又“哦”了一声,然后问:“说说看,你们各自都有什么心事。”

那个人接着说:“刘市长,我们恳求着让你过来,是向你承认错误的,我们不应该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威胁领导,请你给我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说着,那个人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刘岩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说:“你别太激动,有什么问题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刘岩扶着那个人坐下,然后又冲另外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刘岩淡淡的笑了笑说:“刚才老蔡说要给你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话有点重了,听上去好像是你们触犯了党纪国法似的。我心里清楚,这个事,主要还是因为你们几个思想上没转过弯引发的,谁还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心里有想法不怕,做了错脚事也不怕,只要思想上有回转,就还是好同志。你们几个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事,心里背上沉重的包袱。”

老蔡说:“刘市长,我们非常感谢你的体谅和宽宏大度,但我们自己却不能原谅自己,现在是家里人埋怨,同事们看不起,领导们还不知道会怎么看我们呢,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当时被磕死算了,现在我们已经没脸见人了哦!”

说着,老蔡又哭了起来。

刘岩一边安慰着老蔡,一边思考着应该如何来做他们三个的思想工作。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控制他们的情绪,尽量不使他们过分激动。

其实刘岩心里早已经明白,这三个人心里最大的疙瘩,就是害怕组织上会抛弃他们。从客观上来说,这三个人做的的确是有些过分了,即便是思想上有疙瘩,可以明确地向组织上提出来嘛,何必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呢?像这种经受一点打击就寻死觅活的人,将来不管考取到任何单位,人家心里都会有顾虑,肯接受这种人的单位领导应该没有几个。

这,也是他们三个人最大的心结,同时也是刘岩感到头疼的地方。依这三个人的水平,肯定不适合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任何工作岗位。从现在他们的态度来看,显然是希望能够继续工作,要找一个肯接收他们的工作单位,实在是太难了。

不管有多难,刘岩也必须要做工作,让一些单位能够接受对他们的考核,不然的话,一旦让他们觉得所有的路子都堵死了,思想上再有起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现在,必须给他们一个明确的态度了。

“你们几个不要有太大的顾虑,现在,你们除了把身体养好之外,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最适合的工作岗位到底是什么。只要你们有信心通过某个工作岗位的考核,参与考核的事情,由组织上出面给你们解决。”

刘岩的这一番话,等于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三个人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下来。

这三个人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之后,刘岩又说道:“你们既不要背太大的包袱,也不能太不把这个事当回事,毕竟这个事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现在大部分人都以为,你们这次的行为,虽然只是一时冲动,但从根本上来说是冲着这次的人事改革来的,大家都觉得你们几个太经不起事,而且还有拿性命来要挟组织的嫌疑,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的话,对你们以后的工作安排,将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究竟是不是这样,想必你们的心里最清楚,我觉得你们有必要把自己的思想动态向组织上解释清楚,以争取更大的主动。”

老蔡急忙说:“刘市长,我们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这个,跟你说实话,对于这次的人事改革,我们几个的确是有点情绪,但这次的极端行为,跟人事改革并没有太大关系,人事改革只不过是*,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年轻人的争强好胜,我们几个人打赌,说谁要不敢从楼上跳下去,谁就是大闺女生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了起来,你也知道,年轻人都爱面,谁都不愿意输给谁,大家一将将,火就被拱起来了,拿头往脚手架上撞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英雄呢,现在仔细想想,连狗熊也不是,狗熊也做不出来这么不着调的事。我们几个都没脸见人了。”

刘岩严肃地说:“你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这很好,我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不妨把这件事情的经过以及前前后后的心理活动写一个书面材料,由我来呈送给有关领导,能够把真实的情况向组织上反映,对你们来说会十分有利。年轻人嘛,因为一时冲动而酿成悲剧的事情是最可能发生的,只要不是存心以要挟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做了多么冲动的事,大家都会原谅的。”

三个人听从了刘岩的建议,各自写了一份书面材料,由刘岩转交给了有关领导。

刘岩离开之后,这三个人立马办理了出院手续。

李松林听说了这些情况之后,气的浑身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居然会这样做。在李松林看来,这几个人的做法,简直比《红灯记》上的叛徒王连举还可恨呢!他本来还指望这几个人能在上级领导那里告刘岩一状呢,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屈服。

罗继峰一直冷眼看着李松林在那里暴跳如雷,一直到李松林跳的没劲的时候,罗继峰才慢吞吞地说:“李市长,他们几个人的做法,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们并不是怕刘岩,关键问题是他们伤愈了之后,总得继续工作吧?要是让大家都觉得这几个人动不动就拿性命来要挟别人,谁还愿意跟他们在一起工作?一时冲动而采取极端行为的人,事后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听了罗继峰的话,李松林心里更是乱糟糟的,他现在最担心的人是袁邱,这家伙醒过来之后,不会也像这几个人一样,举手就向刘岩投降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整个盘算就彻底泡汤了。

不行,必须马上见到袁邱。

第二天一大早,李松林就独自驱车去了中州市人民医院。

昨天晚上,中州市人民医院已经打来了电话,告知钧都市市委,袁邱和曲同维已经清醒了,而且经过检查,袁邱和曲同维的颅内并没有形成淤血,这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体恢复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但对于李松林来说,却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罗继峰发到网上的那个帖子,目前已经发酵了,有不少网友都纷纷表示了对这件事情的关心,同时也在密切地注视着后续的发展,目前的社会舆论,完全是一面倒的同情这六位“死者”,而对刘岩的所作所为,则是一片谩骂和挞伐之声。有了社会舆论的支撑,李松林相信上级组织部门肯定不会对这件事听之任之的。

同时呢,李松林也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向平原省省委反映了这件事,他把那六个人的伤势说的异常的严重,几乎每一个人都处在濒临死亡的边缘。

目前反馈回来的消息是,省委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正责成有关部门,尽快组织力量深入到钧都市对这件事展开全面的调查。

如果在钧都市人民医院进行治疗的那三个人没有出院,如果袁邱和曲同维没有醒过来,调查人员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会重视的多,那么,对于刘岩的罪责追究,也一定会严厉的多。

奶奶个熊!这不是给他添堵吗?袁邱和曲同维这两个狗日的,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这叫什么事啊!

李松林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把油门踩到了底,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州市人民医院,现在最让他担心的人还是袁邱,李松林听说,袁邱醒过来之后,竟然说了一些谁也想不到的混账话。

第465章 公费医疗

袁邱是昨天下午五点半左右醒过来的,袁邱的父亲老袁一直陪在儿子的病床前,心里面那个熬煎哦!要是袁邱真醒不过来,他们袁家的香火就彻底断了。

袁邱没醒过来的之前,主治医生跟老袁说的是,袁邱的情况很不乐观,让他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再过两天袁邱还没有醒过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他的颅内有一个血块在压迫着大脑,如果这个血块消除不了,袁邱就算是不蹬腿这下半辈子也只能是个光会出气的废人了。

袁邱醒过来后,老袁担心袁邱颅内的血块不知道消除了没有,就去问主治医生,结果主治医生却告诉他,袁邱的脑电图结果才刚刚出来,颅内本来就没有血块。

院方出尔反尔的说法让老袁愤怒无比,瞪着眼珠子在病房里发牢骚:“什么狗屁医院啊!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然后老袁又瞪着眼珠子骂袁邱:

“马勒戈壁!你这个孬种孩儿啊!可把你爹给吓死了,你要是真成了光会出气的废物该咋办呢!马勒戈壁!你咋就那么想不开呀?人家不让咱当官咱就不当官呗,值当的寻死觅活呀!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没有当官,人家一个个的不是都活的好好的?”

听到老袁这么说,同病房的患者和患者家属齐刷刷的看向袁邱,目光中满满都是鄙视的味道。

袁邱哪受的了这个,狠狠怼了老袁一句:“你小点声行不行?又不是跟谁吵架,那么大嗓门干什么?都几十几的人了,怎么连一点素质都没有!”

老袁却依然大腔大口的:“老子就是没素质,你小子多有素质哦!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多有素质啊!马勒戈壁!这会儿嫌丢人了?嫌丢人就别干那窝囊事。袁邱,你让老子说你点什么好?”

袁邱急了,瞪着眼珠子说:“你又不了解具体情况,别在这儿瞎说。我怎么可能寻死觅活呢?我还得跟刘岩继续斗下去呢。哦!市委组织部是他们家的?他说让我下来我就得下来哦?他想都甭想。”

老袁冷笑道:“哼!你没寻死觅活?没寻死觅活咋就撞成了这个熊样?”

袁邱看了看同病房的患者,然后又往老袁的身边靠了靠,脸上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我这样做,本来是想给刘岩那小子来个下马威呢!鼓动着单位的几个傻逼同事寻短见,就是想闹出点动静来。你想哦,那几个傻逼,只要有一个弄出点好歹,刘岩这小子的狗屁改革就甭想进行下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本来是劝那几个傻逼跳楼的,谁承想孙树林这个狗日的那么皮实,靠!从九米多高的地方跳下来,愣是连一根汗毛都没伤着。我也是没办法了,就又鼓动那几个傻逼往脚手架上撞。事是我提出来的,我总得有点表示吧?我本来想,先使足劲往前冲两米,给那几个傻逼做个表率,等他们都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时候,我再悄悄地把速度降下来,即便那几个傻逼觉察到了我的用意,也已经来不及了,冲刺当中的惯性大着呢,他们事先心理上又没有准备,就是想刹车恐怕也刹不住。我呢,即便是撞在了脚手架上,最多也就是蹭破点皮流点血。”

说到这儿,袁邱的目光突然间黯淡了下来:“谁知道咋就那么点背,我刚要减速的时候,脚底下猛地被一个石头橛子给使劲绊了一下,那还能有好啊!”

听了袁邱的细节描述,老袁歪着脖子骂道:“就你那鳖样子,还给人家耍心眼呢!我看谁都没你小子这么傻逼了,你也不想想,人家的脚底下怎么没绊了石头橛子呢?你TMD脑袋瓜子都快被撞成烘柿子壳了,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哦!马勒戈壁!你脚底下咋就不知道把握点轻重呢?这个石头橛子绊的可真值钱,一下子就把三万多块钱给绊没影了。”

袁邱不明白老袁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便迷迷糊糊地问道:“啥意思?咋就把三万多块钱给绊没影了?”

老袁黑着脸说:“你说啥意思?从住院到现在,你小子已经造出去三万多了。”

袁邱盯着老袁看了好大一会,突然间蹦了起来:“你叨叨叨叨叨叨的,我还以为是心疼我呢,闹了半天,是心疼那几万块钱啊!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没有人情味。哼!我这是公费医疗,又没花你一分钱,你心疼个毛哦!”

老袁撇着嘴说:“我说袁邱啊袁邱,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撞了脚手架呢,还是被驴给踢了啊?哼!还公费医疗呢?你要知道,你这是自残,不是因工负伤,人家凭什么给你报销医疗费?”

袁邱愣住了,是哦,他是自残,单位会给他报销医疗费吗?

老袁继续唠叨着:

“我看啊,这次你小子就是撞死了也白搭,不但医疗费不会给你报销,说不定还得处分你呢。哼!还想拿这个要挟人家呢?你小子也太天真了吧!老子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人家代表的是一级政府组织,人家要撸了你,那可是代表政府在行使权力,要是谁要挟一下子人家就妥协,那还是政府吗?”

“还有,你还真别觉得这三万多块钱在你手里根本不算个啥。没错,过去你是挺能捞钱的,可人家真要把你这副主任的职位给你撸了,你还有啥本事捞钱?弄好了,也就是一个月能领两千多块钱的死工资,弄的不好,恐怕连这点死工资都没有。哼!还想跟政府耍心眼呢,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听了老袁的这一番唠叨,袁邱的心里烦躁极了,仔细想想,老袁的话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要是真走到那一步,他说不定以后还真得靠一个月两千多块钱的死工资来维持生活了,两千多块钱,就是一整年扎住脖子不吃不喝,也攥不了三万多块钱哦!

袁邱的心都要碎了。

正在这时候,李松林来了。

看到李松林,袁邱没头没脑地就问了一句:“李市长,我这应该算是工伤吧?”

李松林愣住了,心里骂:这个熊玩意,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惦记着那点医疗费?真是个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李松林瞄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患者,小声对袁邱说:“有什么话,咱们到外面说去。”

李松林说完这句话就往外面走,袁邱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老袁眨巴了几下眼睛,也一起跟着往外走。

李松林走出去大约有三四十米,回头一看老袁也跟了出来,便极不耐烦地说道:“老袁,你就别跟着了,我和袁邱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不是,”老袁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说道,“李市长,袁邱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我不跟着,万一再出点意外就麻烦了。”

李松林黑着脸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去吧去吧,别耽误我们谈工作。”

老袁没办法了,只好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踅摸,想找到一个可以遮挡身子的地方,可周围却没有任何建筑物或者植物可以藏身,老袁只好停下来,装作要系鞋带的样子,支棱着耳朵倾听着李松林和袁邱那边的动静。

老袁隐隐约约地听到,李松林正在训斥袁邱呢。

“袁邱,你是不是被撞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就知道惦记那点医疗费?那才几个钱哦!”

袁邱不满地说:“李市长,话不能这么说吧?没错,这点钱对你一个堂堂的大市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那可是养家糊口的救命钱,你不在乎可以,我不能不在乎吧?”

李松林阴沉着脸说:“既然你这么在乎这点小钱,别往脚手架撞哦!谁又没有强迫你这样做。”

袁邱粗暴地打断了李松林,忿忿不平地说:“李市长,你要是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吧?没错,是没有人强迫我,但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被你给煽动的吧?罗继峰教唆过了好多次,说要想躲过这次的考核,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极端,把自己弄成二傻子,他要是不这样说,我会这样做吗?罗继峰是你的秘书,他说的话,当然就是你的意思了。靠!现在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你不答应按工伤处理,没关系,那我就找李亚洲书记去说道说道,到中州市市委去说道说道,看我这种情况,到底应不应该按工伤来报销医疗费。”

李松林一下子没了脾气,他很清楚,袁邱这小子真要犯起浑来,没准还真会给他扒乱子,那就坏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跟他闹呛呛了。

李松林勉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说道:“袁邱,多大点事哦,不就是几万块钱医疗费吗?你至于那么急赤白脸的吗?你放心,即便不能按工伤处理,这几万块钱的医疗费,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报销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袁邱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过来。

第466章 死猫上树

袁邱和李松林,是属于狼和狗的那种关系,你看着我害怕,我看着你心怯,李松林怕袁邱,主要还是外甥冀世强的那点把柄在他手里攥着,袁邱怯李松林,根本上是害怕人家手里的权力,真把李松林给惹毛了,那袁邱指定得完蛋。

更何况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呢,别说是李松林再跟他过不去了,就是撒手不管他的事,袁邱就甭想有好。

袁邱这家伙,那可是真会小架子,真会耍不要脸,眼瞅着李松林答应帮他解决医疗费,冲着李松林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李市长,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应该冲你耍性子,我不是人。”

袁邱一边道歉,一边狠狠地搧自己的嘴巴。

李松林黑着脸叹气:“唉!袁邱哦袁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了,可你呢,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你说我这是何苦呢?我要是不管你的事,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吗?”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混蛋。”

袁邱继续搧自己的耳光。

“唉!啥都别说了,你赶紧起来吧,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你呢,我可担不起这个恶名。”

“李市长,你可得原谅我。”袁邱仍然跪着,还挤出一串泪珠子,“我是让刘岩给气糊涂了呀!被刘岩给挤兑傻了呀!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忍心惹你生气呢?我这样做,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李松林看了一眼袁邱,突然间觉得这个场面很是晦气,袁邱的脑袋上裹着白纱布,就像个孝帽子似的,跪在他跟前流着眼泪,怎么看怎么像是祭拜死人。

李松林恶心透了,对着袁邱大吼了一声:“你快点给我滚起来。”

袁邱的身子猛地晃动了几下,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

“李市长,我哪点又惹的你不高兴了?”

袁邱往李松林身边凑了凑,翘着舌头说:“李市长,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千万甭跟我客气,全当我是您的亲儿子呢。”

李松林十分厌恶地看了袁邱一眼,心里愈发的膈应了。

算了,还是赶快跟他聊正经事吧,眼下袁邱这德行样,也太触霉头了,最好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袁邱,你说说你,使劲撞这么一下子,差一点连小命都搭上了,到底是图什么哦?”

袁邱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我这是以死明志,来反抗刘岩的所谓改革。”

“哦!那就是想死呗!”

“谁说我想死了?”袁邱突然瞪圆了眼珠子,“不把刘岩这小子拿下,我是不会罢休的,就是要死也得拉他当垫背的。”

李松林歪着头看着袁邱,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把袁邱给看的发毛了,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我看你现在这个架势,并没有打算把人家怎么样哦!我就看到你作死了。”

袁邱动容地叫道:“李市长,你怎么能这样说?”

“难道不是吗?”李松林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脸色也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你现在的这种状态,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认为你是在用极端的行为做要挟,试图来阻止改革的进程,你这样做,不但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得不到组织的谅解,而且很有可能会受到党纪国法的处理。”

袁邱被李松林的这一番话给吓着了,忍不住又大叫了起来:“这都是罗继峰教唆我的,真要是出了事,我绝对饶不了这个狗日的。”

李松林的脸色超级难看:“看看,看看,袁邱,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刚才还跟我道歉呢,我这两句话还没说明白呢,这一眨巴眼你就又把人家罗继峰给卖了。你这种人啊,谁管你的事谁坏良心,谁管你的事谁落不是。就算罗继峰暗示了你一些东西,你也应该把问题考虑全面了,他这样暗示你,是为了你好呢?还是要把你往泥坑里拽?”

袁邱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说:“罗继峰好像跟我说,要想躲过这次的考核,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傻。”

“那你现在呢?我看你现在还挺清醒的嘛!啥都甭说了,你马上准备准备,去迎接接下来对你的考核吧。”

袁邱这时候才意识到,是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按罗继峰给他的提醒,这次醒过来之后,他应该装的就跟个二傻子一样,这样的话,刘岩不但没办法让他参加考核,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刘岩还要付逼迫手下寻短见的责任呢!

袁邱着急了:“李市长,是我不知道狗屁香臭,白瞎了您和罗继峰对我的好意。可我刚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瞪瞪的,哪会考虑到要及时装傻这一层哦!现在可怎么办呢??医生还有跟我住在一个病房的患者都知道我没傻,我这会儿要是突然傻了,恐怕也糊弄不过去哦!李市长,你一定得替我想想办法,我求你了。”

李松林伸手摸了摸袁邱头上裹着的纱布,一脸唏嘘地说:“看这个样子,你小子是被撞的不轻哦!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并发症,你千万得小心着点,别TMD真成了傻子,虽然说不用再参加考核了,但要是让上级领导看见了,也怪心疼人的。”

说到这儿,李松林冲着袁邱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说道:“听说省委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并且还相当重视,目前已经责成省纪委组织一个调查组,来了解事情发生的详细状况,省纪委的介入,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怎么来把握这次机会,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袁邱忙不迭地说:“李市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的。省纪委的领导只要看到了我那个二傻子样,一定会心疼的喘不过气来的。”

李松林说:“好了,今天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具体该怎么掌握,你自己看着办,我马上要到中州市市委去一下,这边的事情应该怎么安排,你要好好的斟酌一下。”

说完,李松林就离开了医院。

李松林走后,袁邱正准备回病房呢,老袁突然间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对袁邱说:“袁邱,你千万别听李松林那个老狐狸的,他这是撺掇着死猫上树呢!要是听他的,你这一辈子就真毁了。”

袁邱白了老袁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行不行?人家李市长完全是为了我好,怎么就撺掇死猫上树了?”

老袁撇着嘴说:“袁邱哦袁邱,我看你就是傻,李松林让你干什么?他是要你装二傻子哦!你也不想想,你都成二傻子了,还能继续当西城工业园区的副主任吗?甭说是副主任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般干部恐怕也没有你的份,谁会让一个二傻子当干部啊!李松林的根本目的,是利用你把刘岩给拿下,这样他狗日的倒是合适了,可你呢,只能呆在家里当你的二傻子了,你可千万别上李松林这个老狐狸的当啊!”

老袁的这一番唠叨,在袁邱的心中掀起了很大的波澜,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你知道什么呀!”袁邱歪着脖子冲老袁喊叫,“要是不想办法把刘岩搞掉,我这一辈子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都必须配合李松林把刘岩给搞掉。”

老袁一脸无奈地叹息道:“那你就作吧,作吧,不作死就不会死。”

······

调查组的行踪非常诡异,刘岩听到的消息是,调查组从省城一出来,既没有给中州市市委打招呼,也没有给钧都市市委有联系,他们只给李松林打了电话,让他直接到中州市去,调查组要在中州市人民医院与李松林汇合。

刘岩还听说,这次省纪委调查组的组长,是原中州市市长马子杰。

马子杰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被重新启用了,目前的职位是省纪委监察局副局长。监察局副局长是副厅级,这样安排,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把马子杰给降级使用了,可要是跟他原来那个内刊主编的位置比起来,似乎又有点要把马子杰重新提起来的意思。监察局副局长虽然是副厅,但要和内刊主编这样的正厅比起来,实际行使的权力要大的多。

已经有消息放出来,省委把马子杰安排在省纪委监察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只是临时的过渡,用不了多长时间,马子杰还是要回到中州市工作的。

而且还有进一步的消息说,省委主要领导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给马子杰安排的下一个职位,是中州市市委书记。为了能够顺利的回到中州市工作,马子杰早已经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他甚至连秘书都物色好了,就是他原来的秘书余地。目前余地已经被调到了省纪委,现在就在马子杰的身边工作。听说这次的调查组成员当中还有余地。

这些消息的传播,也给这次的调查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大家都觉得,省纪委这次对钧都市西城工业园区问题的调查,完全抛开了中州市市委和钧都市市委,至少说明了一点,调查组对这两级党委班子已经不信任了。

第467章 出其不意

李松林上午九点接到了余地打来的电话,余地告诉他,立刻动身到中州市去,调查组已经到高速上了,最多再有四十分钟,就可以到达中州市地界。

李松林立马行动了起来,亲自开着车直奔中州市,从省城到中州市,高速路程不足七十公里,余地说四十分钟能到达应该差不多,而从钧都市到中州市,走普通公路要比走高速快,走普通公路,要经过十多个红绿灯,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恐怕差不多也得四十分钟。

李松林必须在马子杰一行人到达高速路口之前到达那里,如果让省纪委的领导在那里等着他,那就不像样了。

还好,李松林刚到高速路口,刚把车停好站在出口处,省纪委的车就下来了。

省纪委的车下了高速之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后来见李松林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只好把车停了下来。

马子杰并没有下车,余地虽然从车上下来了,却没有走向他,只是远远地冲李松林打着招呼。

“李市长,马局长说,让你直接到中州市人民医院去。”

李松林还在愣着,想了半天,才弄明白余地说的马局长,就是原任中州市市长马子杰,猛地一改称呼,李松林还真有点不习惯,还以为马局长是另外一个领导呢。

李松林不习惯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眼下的情形与他设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本来想,见到马子杰之后,肯定要有一番秘密交流的。从钧都市来的时候,他连秘书罗继峰都没有带在身边,怕有不相干的人在场,干扰了他和马子杰之间的秘密交流。现在可好,马子杰根本就没有下车,而且还要他直接到中州市人民医院去,马子杰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你们知道往中州市人民医院该怎么走吗?”

李松林不甘心的问了一句,问完这句话,李松林又觉得自己担心的实在是有点多余,余地和马子杰都是从中州市调往省里的,对中州市各个单位的熟悉程度,应该比他还要好,怎么可能不知道中州市人民医院在哪里呢?

尽管这样,余地还是非常礼貌的回了一句:“知道,知道,李市长,你就放心吧。”

李松林别别扭扭的上了车,情绪突然间低落了下来。

听说这次的调查组组长是马子杰,李松林简直太兴奋了,他觉得,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要把刘岩搞死的节奏。刘岩与马子杰之间的恩怨,李松林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刘岩作妖,马子杰也不至于那么狼狈的离开了中州市,这次由马子杰担任调查组的组长,颇有点老爷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意思,有马子杰介入到这次的调查工作当中,即便是有神仙保佑,刘岩这小子恐怕也在劫难逃了。

让李松林心里觉得不痛快的是,马子杰和他见面之后,最起码应该先跟他通个气,了解一下基本的情况,然后再探讨一下这次调查工作的具体步骤,需要钧都市这边怎么来跟调查组配合,等等等等。这些事情,事先都应该沟通出一个大致的方案,也好有的放矢地做好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可马子杰怎么就直接去了中州市人民医院了呢?

在车上,李松林仔细分析着马子杰这样做的各种可能性。他觉得,马子杰之所以那么着急着赶往中州市人民医院,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尽快掌握刘岩的犯罪事实,尽快把刘岩搞垮。

李松林这样考虑的根据是, 在马子杰担任中州市市长期间,刘岩捅向他的刀子实在是太狠了,要不是关山月跑了,屠丽那娘们把所有的问题都扛了下来,那他就麻烦大了,只要屠丽的嘴多少歪一歪,马子杰现在恐怕也在局子里蹲着了。

现在,马子杰和刘岩之间,简直就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另外,听风言风语说,要不了多长时间,马子杰就会回到中州市,担任中州市的市委书记了。

马子杰要担任市委书记,就意味着周和平要下台了,滚蛋了,当然了,周和平离开中州市,可能是省委对他另有任用。

马子杰恐怕最希望的是,让周和平灰溜溜的从中州市滚蛋,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要想让周和平灰溜溜地从中州市滚蛋,就必须抓一些他的把柄出来,而收拾刘岩,就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最好办法。刘岩和周和平之间的关系完全摆在明面上,薅出刘岩,就很有可能会带出周和平。

李松林突然间想明白了,怪不得马子杰这么谨慎呢,这次率领着省纪委调查组过来,既没有跟中州市市委打招呼,也没有跟钧都市市委下通知,他这样做 ,一方面是出于对这两级党委的不信任,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了给周和平来个出其不意。

马子杰要打击的目标,不单单是刘岩,还有周和平。

要想达成这个目标,马子杰就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既然刘岩的犯罪事实已经在明面上摆着,那他事先就没必要跟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交流,这样做出来的调查结果,才更加具有公信力和权威性。

李松林弄明白了这些,心里面也就释然了,对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也就更加有信心了。

车子开进了中州市人民医院,马子杰下车后,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余地走到李松林的车子跟前,跟李松林打了招呼,然后和李松林以及另外一名省纪委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一起,跟在马子杰的身后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余地向院长出示了省纪委的相关文件,要求院方协助调查。

院长把三位负责患者医治工作的主治医师叫到了院长办公室,由这三位主治医师分别来介绍孙树林、曲同维和袁邱的病情状况。

孙树林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摔打而造成的肝脏破裂,另外还有几处内脏器官也有轻微的损伤,目前已经做了手术,患者的病情基本上稳定,但要恢复到健康的程度,还需要长时间的住院治疗。

曲同维的情况稍微要好一些,目前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点,一是皮外伤,另外一方面是脑震荡,估计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康复出院了。

袁邱的情况稍微复杂一些,患者醒来的时候,跟曲同维的状况差不多,各方面的症状还算是正常,醒过来之后的第二天上午,突然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从脑电图上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症状的产生,目前还在分析和探讨当中。

听完主治医师的病情汇报之后,马子杰说:“咱们到病房里去看一下吧。”

李松林本来的打算,是想先把马子杰一行人领到袁邱的病房里去的,只要袁邱装疯卖傻的一搅合,马子杰他们恐怕就再也没有心思去孙树林和曲同维的病房了。

没想到的是,院长却领着他们来到了孙树林的病房。

李松林的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担心的是,调查组会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又不知道孙树林会怎么说,万一孙树林也像留在钧都市人民医院治疗的那三个傻逼一样,那就坏醋了。

李松林脚下一紧,第一个冲进了孙树林的病房。

孙树林可能刚刚睡醒,看到李松林进来,一脸的懵逼样。

孙树林正要从被窝里爬起来,李松林走过去,一把将他给摁住了。

“小孙,省纪委的领导来调查情况来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讲话吗?”

李松林一边说一边冲孙树林眨巴眼。

这时候,马子杰已经走到了病床跟前。

孙树林会意,朝马子杰痛苦地摇了摇头。

李松林看了看马子杰,问:“老领导,你看这种情况,该怎么填写询问笔录呢?”

余地在旁边说:“虽然不能对患者进行询问,但患者的病情却在这儿明摆着,调查组只要掌握了这些情况就足够了。”

马子杰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走出了孙树林的病房。

曲同维的病房跟孙树林的病房距离比较近,下一步,院长肯定会领着大家到曲同维的病房里去,李松林不敢大意,抛下调查组的成员跑进了曲同维的病房。

曲同维正拿着手机跟哪个女孩子聊天呢,看到李松林进来,一下子愣住了。

李松林急吼吼地对曲同维说:“赶快躺下,省纪委的调查组来了,你要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就是有人拿脚踹你也不要醒过来。”

曲同维赶紧躺进了被窝里。

马子杰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了躺在被窝里,奄奄一息的曲同维,曲同维的伤势在头部,现在整个头部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看上去更恐怖一些。

李松林蹲下身子,使劲地摇晃着曲同维:“小曲,你醒醒,你醒醒,曲同维,我是李松林,你快醒醒。”

余地在一旁说道:“李市长,你就别在晃了,再晃就把他给晃散架了。”

马子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的离开了曲同维的病房。

第468章 没法谈了

去袁邱那里的时候,李松林故意走在最后面。不过他并没有跟马子杰一行人拉开距离,马子杰刚走进袁邱的病房,李松林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就进来了。

袁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歪着脑袋,瞪着眼珠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那模样,还真像是二傻子。

李松林朝马子杰看了一眼,叹着气走到袁邱的跟前,蹲下身子看着袁邱问:“袁邱,你好点没有?”

“圆球?哪儿有圆球?圆球搁哪儿呢?”袁邱装傻充愣的在床上乱翻着。

李松林将脸部转向马子杰,冲着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脸来,冲着袁邱喊:“我是在叫你呢,你的名字就叫袁邱,你不记得了?”

“什么圆球,你狗日的才圆球呢,你们全家都圆球,你们全家都傻。”

袁邱一边嚷嚷一边踢腾着,右脚猛地一下踢在了李松林的额头上。

“靠!这圆球咋不会转呢?”袁邱伸出手去摸李松林的脑袋,“这是啥狗屁圆球?连转都不会转。靠!咋还有毛呢?”

李松林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气,紧接着就是脚步往外走的动静。李松林立马站了起来,紧跟着马子杰走出了病房。

来到病房外,李松林叹着气说:“唉!这可咋办呢?”

马子杰看了李松林一眼,问:“这些情况,你们市委领导班子的成员都了解吗?”

李松林说:“在钧都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李亚洲书记和刘岩副市长去过医院一次,当时这些人都还昏迷着呢,现在的情况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人知道。”

马子杰说:“你得让他们知道,这样吧,你马上回钧都市去,把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请到医院里来,中州市市委这边我来安排。”

李松林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知道,马子杰是要把事情往大里闹了。

下午两点,李松林带着钧都市市委常委的所有人员来到了中州市人民医院。

袁邱仍然像上午那样给这些人表演了一出子,有了上午的预演,袁邱这一次的表演更逼真了,踢到李松林额头上的那一脚,弄的李松林差一点忍不住叫唤起来。

李松林捂着额头,对李亚洲和其他市委常委们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袁邱这小子算是彻底傻了,彻底废了。这件事,省纪委调查组非常重视,我们一定要严肃对待。”

霍发全不耐烦地说:“严肃对待不严肃对待也不是在这里讲的,袁邱就一个傻货,你在这里讲这些他能听懂吗?白白浪费唾沫星子。”

刘岩看到,霍发全说这句话的时候,袁邱冲着他使劲翻了一下白眼珠子,刘岩立即给曹水江递了一个眼神。

曹水江说:“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我和刘岩市长商量着,要让袁邱同志临时主持西城工业园区的全面工作呢,这下可瞎了,全瞎了。看现在这个样子,甭说是主持全面工作了,恐怕他什么也干不了了。”

这句话,差一点让袁邱跳起来,要不是李松林紧紧地摁着他,袁邱说不定已经从病床上蹦下来了。

走出病房,李松林看着李亚洲说:“刚才水江同志也说了,袁邱这家伙已经废了。水江同志的这句话,就像个钉子一样楔进了我的心里。说实话,我心里不好受啊!如果我们的改革,是以牺牲人才来作为代价,那这个代价也实在是有点太大了。现在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我们绝对不能再捂着盖着,我觉得,我们除了要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之外,对相关责任人怎么处理,也要给省纪委一个明确的态度。”

说到这儿,李松林又转向刘岩,逼视着他问道:“刘副市长,你觉得呢?”

刘岩从容地说:“省纪委既然已经参与了过来,我相信,省纪委对这件事情的调查,一定是严肃的,认真的,客观的,公正的,在省纪委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我个人觉得,我们钧都市市委暂时还不方便也不应该下任何的结论。关于这次的改革,我已经在市委常委会上多次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今天常委们都在这儿,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再重复一下。这次的人事改革,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不拘一格遴选人才,可以说,我们已经给所有的人才搭建好了展示自己才能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他们可以尽情的发挥,自由的释放,只要有能力,有水平,有信心,就可以在这个舞台上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我相信各位常委也能够认同这一点。既然我们已经为人才搭建好了展示的舞台,那么,像袁邱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还要做出牺牲呢?而且还是无谓的牺牲。”

李松林早就听的不耐烦了,刘岩刚说完,他就义愤填膺地接过了话茬:“刘副市长,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老实不客气地讲,省纪委这次来,就是调查你的问题的,你必须有一个端正的态度,积极配合省纪委的调查,最好是主动向省纪委的领导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你的态度能好点,省纪委可能会看在你的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对你从轻处理,如若不然,你将会受到党纪国法的严肃处理,更关键的是,你这种抵制的态度,将会让我们钧都市的整体工作陷于被动。”

霍发全在一旁放起了冷炮:“刘岩市长,你这个人哪一点都好,就是说话太客气了,像袁邱这号货,还算是人才那!说这种话也不觉得牙碜!刮大风吃炒面,咋张开你那张破嘴了?要我说,袁邱就是个吃才,连吃才都不如,吃才光知道吃但不会惹事,他呢?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吃才,还想让组织上拿他当人才来使用,眼看着达不到目的,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逃避组织部门对他的考核,他这样做,完全就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现在既然傻了,那就让他在一边凉快吧。还调查什么呀,完全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霍发全说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珠子一直盯着李松林,弄的李松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李松林心里在骂着霍发全没有人性,人家袁邱都已经那样了,他不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公开骂人家死有余辜,这种人,也太不人道了。

可在表面上,李松林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心里明白,霍发全虽然嘴上在骂袁邱,实际上针对的却是他。

李松林在市委常委当中本来就是个孤立派,如果再有个霍发全一味地跟自己针锋相对,那他接下来的计划,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要想让霍发全的情绪稳定下来,就不能再提袁邱的事,可接下来的问题,毕竟要围绕着袁邱这几个人目前的状况来展开,要把袁邱给绕过去,那事情就没法谈了。

怎么办呢?

李松林想来想去,觉得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拿省纪委来压制霍发全了。

想到这儿,李松林对李亚洲说:“亚洲书记,我觉得我们完全有必要马上召开市委常委会,就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这六名工作人员发生的问题进行讨论。我建议,这次的市委常委会,要认真做好会议记录,散会之后,立马把各位常委所表达的意见呈报给省纪委调查组,调查组组长马子杰同志让我转告你,对于西城工业园区这次发生的恶性事件,他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一定要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同时,他也想听听钧都市的各位市委常委对这件事的具体意见。”

李亚洲思考了一会儿,说:“也好,正好今天各位常委都在,我们马上返回钧都市,具体讨论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一行人正准备上车,刘岩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周和平的秘书连子斌打来的。

“兄弟,你在哪儿?”

自从连子斌当上周和平的秘书之后,一直称呼刘岩为兄弟。

刘岩说:“在中州市人民医院呢。”

“怎么啦?你不舒服?”

刘岩说:“没有,西城工业园区管委会的几个工作人员受了点伤,我和市委常委们一起过来看看。”

连子斌说:“这件事周书记已经知道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

“谢谢周书记,谢谢兄弟。”

连子斌又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中组部的考察组已经来到了,并且点名要你来汇报工作,既然你现在人在中州市,就赶快到中州宾馆来吧。”

刘岩问:“中组部点名让我汇报工作?以什么身份呢?我既不是主要领导,又不负责组织层面的事情,中组部为什么要我汇报工作?你知道具体是哪方面的问题吗?”

连子斌说:“这个我还不清楚。”

刘岩心情沉重地走向李亚洲,中组部这次来,是不是因为西城工业园区发生的这件事呢?莫非有人已经把这件事捅到中组部了?

刘岩没有时间考虑了,他跟李亚洲打了招呼,驱车往中州市市委奔去。

第469章 连升三级

按照连子斌给的地址,刘岩驱车来到了中州宾馆。

停好车,刘岩直接走向宾馆主楼,连子斌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

“兄弟,你上去吧,中组部的领导在518房间等你。”

刘岩冲连子斌点了点头,抬腿迈进主楼的大门。

“锤子!”

刘岩刚跨进大门,就听到一声兴奋而激动的尖叫,寻声望去,马新辉正满脸堆笑的朝他跑了过来。

“梆子!”

刘岩的声音也很尖利,随即加快了脚步。

刘岩的这一声尖叫,惹得连子斌将脑袋伸了过来,连子斌看到,刘岩正和中组部的那个最年轻的领导拥在一起,捶捶打打,搂搂抱抱。

连子斌眼热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不胜感慨:哇塞!刘岩这家伙真厉害啊!跟中组部的领导都这么熟悉,怪不得人家那么牛呢!

而且从他们之间的称呼上可以判断,这两个人,肯定有不一般的关系。

刘岩和马新辉搂搂抱抱的进了电梯,走到518房间门口,马新辉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刘岩说:“武局正和你们中州市的周书记谈工作呢,咱们先去我的房间喷会吧。”

两个人来到了518隔壁的516房间。

进了房间,马新辉的孙猴子样又露出来了,他伸出手,把刘岩的身子扳的直直的,说:“你瘦了!”

刘岩嘻嘻哈哈的回了一句:“你胖了!”

“你一点没长个儿。”

“你倒是变圆乎了。”

俩人又嘻嘻哈哈的捶打了一阵子,这才安静的坐了下来。

刘岩说:“我说中组部的领导怎么可能会找我呢,没想到是你小子,我说梆子,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马新辉撇着嘴说:“怎么啦?不行啊?我说锤子,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都分开几年了?你一次也没去找我们玩,同学们都在骂你呢,尤其是饶选林、魏长书和蓝稚溪他们几个,我们见一次面他们骂你一次,通一回电话他们念叨你一次,骂的可厉害了。”

“靠!我这么大民愤哦!怪不得我这耳朵经常发烧呢!”刘岩嬉笑着摸了摸耳朵,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领导,我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去叨扰你们呢?”

马新辉歪着头冲刘岩大叫:“锤子,你这可是当着面腌臜人那!在我们这些同学当中,谁有你的进步快?”

刘岩说:“你才是当着面腌臜人那!你们几个都是正处级,我才是副处,靠!我比你们进步还快?”

马新辉说:“你把概念弄混淆了,我说的不是级别高低,是进步快慢,你看哦,这几年时间,你小子可是连升三级呢!”

“怎么就连升三级了?”

马新辉掰着指头,非常认真地说:“我给你算算吖,从一般科员到副科是第一级吧,从副科到正科是第二级吧,然后又从正科到现在的副处,这不是连升三级是什么?”

刘岩说:“要是这么算的话,你小子也是连升三级,从副主任科员到主任科员是第一级吧,从主任科员到副处长是第二级吧,从副处长到现在的处长,不正好是连升三级吗?”

“也是吖!”马新辉摸了摸后脑勺,“那我怎么连一点晋升的感觉都没有呢?”

刘岩没好气地说:“你这是贪得无厌,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没有没有,”马新辉连连摆手,“我真的觉得自己一直很平庸,好像在原地踏步。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马新辉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所处的环境,能到正处算是平平常常,和我一起参加工作的,只要多少有一点能耐,差不多都是正处级了,在部机关,像我们这种履历的,正处级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一点也不稀奇。你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只是副处,却显得是那样的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刘岩感叹道:“还是你们有前途啊!不像我们,只能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的非常艰难的往上爬。”

马新辉说:“我说锤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个副处,比我们这些在部机关的正处含金量可要高多了,甚至比副局的含金量都高,一旦飞黄腾达,那可是要一飞冲天的。”

刘岩撇了撇嘴,说:“我全当你给我颁发了一个精神安慰奖。”

马新辉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已经被中组部的领导看上了,这次来的时候,部里的领导专门给我交待,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只要你同意,可以立即调到中组部工作。”

刘岩的目光猛地亮了一下,随即又熄灭了:“我何德何能哦,怎么会得到中组部领导的垂爱?”

马新辉说:“怎么叫何德何能啊!你上次搞的那个行政管理人员的遴选办法,在部领导那里可是评价非常高的,部里按照你的方案进行了局部推广,效果都还不错,部领导的意思,是想把你调到部人事局,专门负责这个方案的全面推广,这个职位,最起码是正处,说不定还是副局呢。”

刘岩一脸懵逼:“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搞过这样的方案哦?”

后来听马新辉解释才知道,中组部所说的方案,就是闫海宽在担任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的时候,和刘岩一起搞出来的那个东西,都过去很久了,刘岩几乎已经忘了。

刘岩说:“那个方案,是闫海宽同志搞出来的,跟我也没有什么相干哦!”

马新辉盯着刘岩看了好大一会,说:“你和这个闫海宽都很有意思,中组部刚开始也以为是闫海宽同志的杰作,专门约谈了他,闫海宽坚持说,这个方案,从根本上来说是你的想法,他只是代笔而已。这是好事哦!你们俩怎么推来推去呢?”

过了很久刘岩才知道,闫海宽之所以那样说,一方面觉得这件事对刘岩来说是个好机会,闫海宽年纪有点大了,文凭也不高,即便是因为这个事受到了中组部领导的赏识,以他现在的自身条件,想爬到更高一点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刘岩就不一样了,他年轻,又有学历方面的资本,如果能得到中组部领导的垂爱,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另一方面,闫海宽从内心里也觉得由刘岩来主持这个方案的推广最为合适。就闫海宽而言,他对刘岩,可以说是已经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闫海宽觉得,刘岩不仅才思敏捷,而且成熟稳重,是他见过的最具才华的年轻领导,如果由刘岩来负责这个项目的推广,一定会开拓出一片轰轰烈烈的局面来,要换成他,未必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经过慎重考虑,闫海宽决定把刘岩推到前面,再说了,那件事,本来就是人家刘岩的构思,他也的确只是代笔而已。

见刘岩一直沉默着,马新辉催促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哦?我可告诉你,这可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可以这样讲,只要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不出两年,就可以升到正局级,如果再有放下来的机会,很可能就是副部级了。”

刘岩眼热的看着马新辉,好久。突然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新辉,说心里话,要说这个机会根本没让我动心,那我就显得太矫情了,可现在我要到中组部去,的确不是时候。”

马新辉着急地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刘岩把自己目前的窘境跟马新辉说了一遍,然后说:“这时候我要是去了中组部,人家还以为我是在逃避呢,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当逃兵,更不想让这次的改革半途而废,甚至是胎死腹中。再说了,如果中组部的领导知道了这个情况,他们会怎么想?”

马新辉问:“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刘岩说:“这个事,你还得给老同学帮忙。我想知道,中组部的领导对我们的改革方案是什么意见。”

马新辉说:“这个好办,我待会先跟武局沟通一下,然后咱们共同搞一个报告,上报中组部有关领导。我个人觉得,对你们的这个方案,中组部的领导应该是肯定的、支持的,甚至可能是欣赏的,你千万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刘岩动情地说:“那就有劳老同学了。”

马新辉朝刘岩的胸口捶了一下,责怪道:“咱们什么关系哦?你给我说这个?”

接着,马新辉拿起桌子上面的固定电话,给518房间打了过去。

武局和周和平还在谈呢,刘岩和马新辉只好继续在这个房间待着。

刘岩问起了马新辉的情况。

“新辉,你在正处级的位置上也差不多快两年了吧?最近有没有往上走的动静?”

马新辉长叹了一声:“唉!难那!上面的情况跟下面完全不一样,在部机关,从副科级到正处级很容易,要再往上走,就非常困难了。除非部领导有意栽培你,给你一个下派锻炼的机会,如果能派下来到基层锻炼一年,再回到部里,就有往上挪一挪的机会了。要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部机关,想再进一步,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第470章 错失良机

刘岩说:“那你就向领导要求下来挂职嘛!干脆就到中州市来,正好可以给我作个伴呢。”

马新辉苦笑着说:“自己要求下来挂职根本没用,中组部也有不少主动要求到下面挂职的,在底下待上一年两年,回到部里照样还是原来的职位,有的甚至比原来还差劲呢!镀金,分很多种情况,一种情况一个说法,就拿从上面到基层挂职来说,如果是领导提供给你的机会,叫‘留胡子’,什么意思呢?就是领导认为你是个人才,想提拔你重用你,可又觉得你还有些毛嫩,没有经过在基层的历练,怕别人不服气,用一句俗话来说,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怎么办呢?领导就会把你派到基层去,经历一下磨砺,让别人觉得你已经老成了,接地气了,经得起摔打了,这时候再提拔你,别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其实有没有经过真正的摔倒根本不重要,说白了,就是让你的履历当中填补上基层工作经验方面的空白,让人们觉得你是有胡子的,不是那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毛孩子了。”

刘岩说:“这种说法倒是挺新鲜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这样说的话,自己要求下来挂职,效果不是一样吗?”

马新辉说:“怎么可能会一样呢?如果是你自己要求下来挂职的,领导和同事们都会觉得,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履历好看一些,是自己给自己涂脂抹粉呢,这种情况,叫‘抹胭脂’,不管你抹的有多好看,领导不欣赏,你抹了也是白抹,用水一洗,就把本来的面目给露出来了。”

刘岩感慨道:“还有这么多说道呢!看起来你们在上面工作也不容易哦!”

马新辉说:“有时候我真的是很后悔,当初的时候,我就应该像你一样到基层来工作,好好在基层锤炼一下。”

刘岩撇着嘴说:“你以为在基层工作那么容易啊!这几年,我什么酸甜苦辣都尝过了,个中的滋味,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马新辉说:“我没有说在基层工作容易,我也知道,从基层干起的人要想有所成就,必须得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才行。没有两把刷子,就是想升到正科级,恐怕也得折腾大半辈子。可话又说回来,只要能熬出来,那接下来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就像你现在这样,如果你能接受中组部的召唤,未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由下面到上面去挂职,也有一种说法,叫‘淬旺火’,什么意思呢?同样是镀金,自上而下的,在人们的眼里根本就是泥胎做的,所谓的镀金,只不过是往身上涂抹一层好看的光亮而已;自下而上的,则会被大部分人认为是铁打铜铸的,是经过了风吹雨打,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好胚子。唯一的缺陷,就是还多多少少差一点火候。这个火候,是通观全局的能力。只要再经过大熔炉的锤炼,无论拿到哪儿,都是闪闪发光的真金子。”

听了马新辉的这一席话,刘岩的心里还真有点惆怅,平心而论,他也非常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到上面去锻炼的机会,尤其是像中组部这样的单位,能到那里去锤炼一下,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可现在呢,的确不是他适合离开的时候。

房间的座机突然响了,武局打电话说,他跟周和平书记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让马新辉尽快把刘岩带到他的房间。

马新辉领着刘岩到了518房间,周和平还在。

周和平正要向武局长介绍刘岩,马新辉抢先一步说道:“武局长,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刘岩,目前担任钧都市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我们俩是大学时期的老同学。”

武局长跟刘岩握了握手,然后又看着马新辉说:“马处,你们这帮老同学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

马新辉说:“武局,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算哪门子栋梁之才?在中组部,我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你要说我这个老同学是栋梁之才,那我心服口服。”

刘岩说:“武局,你别介意,我这个老同学最喜欢挖苦人了。”

周和平在一旁说:“都甭谦虚,我觉得武局说的对,你们俩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几个人在说话当中落了座。

房间里摆着两个长沙发,一个单人沙发,按规矩讲,应该是马新辉和武局坐在一侧的长沙发上,刘岩和周和平坐在他们对面的长沙发上,或者是武局坐在一侧的长沙发上,马新辉坐在单人沙发上,刘岩和周和平仍然坐在武局的对面。可是马新辉却率先在武局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弄的周和平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好了,以他的身份来说,无论是挨着武局坐还是去坐那个单人沙发,都是不合适的,最后,只能跟刘岩和马新辉挤在了一起。

武局问马新辉:“马处,部里的意见,你跟刘岩同志说过了没有?”

马新辉说:“只是大致交流了一下,具体的情况,还是武局来说吧。”

武局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沓材料,说:“那好,我就先谈谈部里的意见吧,上次由刘岩同志和闫海宽撰写的关于组织部门对行政管理岗位的遴选办法,部里采纳了之后,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部党委的意见是,准备将这个方案大面积地铺开,具体的实施办法是,由部人事局牵头成立一个组织机构,来管理这个项目的落实,部党委的初步意见是,这个组织机构由刘岩同志来牵头,不知道刘岩同志有什么意见。”

刘岩说:“我非常感谢中组部领导对我的错爱,说实话,我也非常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在中组部领导的身边锻炼一下。刚才马处跟我谈这件事的时候,我甚至一度产生过强烈的冲动。但是,我目前的情况,实在是不太适合离开钧都市,这里面的具体问题,我跟武局汇报一下。”

接下来,刘岩又把西城工业园区的问题详细跟武局说了一遍。

武局说:“这个问题,刚才和平同志已经给我讲了,我个人的观点是,发生那些意外,责任并不在你,也不在其他任何人,是改革就会有阵痛,如果有个别人存在有抵触情绪甚至是过激行为,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刚才在和和平同志谈话的过程中,平原省省纪委调查组的组长马子杰同志打电话过来,说要跟我沟通一下情况,我会向他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的,也会向平原省省委明确自己的观点。现在我比较顾虑的是这个方案本身,毕竟这个方案是开创性的,作为组织部门的改革,这样的方案是不是适应,中组部的领导对这样的改革方案是什么样的意见,现在还不清楚。我的想法是,可以让刘岩同志提供一套详尽的改革方案,然后由我和马处带回中组部,让部领导来决定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等部领导有了比较明晰的意见之后,我们再具体考虑方案的落实。和平同志,刘岩同志,你们看这样行吗?”

周和平说:“我服从中组部的安排。”

刘岩没有说话,只是冲武局点了点头。

本来,武局晚上的安排是要跟马子杰见面的,没想到彭子渝临时插了进来,武局只好把这件事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

彭子渝来访,刘岩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在此之前,彭子渝曾经向刘岩透露过,他有一个亲戚是中组部领导的秘书,还央求刘岩提前跟周和平见了一面,这会儿彭子渝过来,应该与之前的事情有关。

彭子渝跟武局之间的交谈,由周和平陪着,马新辉没有参加。马新辉之后一直陪着刘岩,在他的房间里整理那套人事改革方案。毕竟是胸有成竹,不到两个小时,刘岩就把方案整理出来了,马新辉详细看了方案之后,显得很激动,当即就给主管这方面工作的候副部长打了电话,大致向候副部长汇报了方案的内容。

候副部长听了之后,答应说他可以想办法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让刘岩到中组部去,当面向中组部的领导阐述一下具体的想法。

之后,武局、周和平、马新辉、刘岩以及彭子渝在一起共进了晚餐,宴席上,彭子渝表现的非常活跃,不停的向武局、周和平和马新辉敬酒,对刘岩的态度多少有点冷落。后来知道马新辉是刘岩的老同学,彭子渝又跟刘岩热乎了起来,跟刘岩碰杯的时候,居然当着这些人的面,一声连一声的称呼刘岩首长,弄的刘岩非常尴尬,彭子渝倒是一点没难为情,还趴在马新辉的耳朵旁边嘀嘀咕咕的跟他叙述自己与刘岩之间的交情。

那天晚上,彭子渝喝的烂醉。

还有一个人也喝醉了,这个人就是李松林,只不过是在招待马子杰的宴席上。

第471章 酒入愁肠

李松林这边的酒局,是以中州市市委的名义攒的,由头是给省纪委的领导们接风。可中州市市委领导层当中就来了李思琪一个人,另外一个参与接待的,就是李松林了。这种场面,让马子杰觉得非常尴尬,也觉得很没有面子。

李思琪在醉卧风订了一个豪华包间,包间里摆放着一个十六人台的大桌子,可今天参加宴席的,包括他之内,一共才五个人。

按马子杰的个性,应该当仁不让的坐在主宾席的位置的,虽然他现在的级别和李思琪算是平起平坐的,但在骨子里,仍然看不起李思琪,李思琪也觉得自己就是马子杰身边的一个奴才。

入席的时候,马子杰一屁股坐在了右侧中间的一个位置,不上不下的,弄的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儿了。

余地抓耳挠腮的站在那儿犹豫了好大一会,只好在马子杰的下手坐了下来,另外一个省纪委调查组的成员紧挨着余地坐下。

李思琪也明白,马子杰这是心里有气,要是由着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不管,那马子杰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今天这顿饭就别想好好吃了。

李思琪陪着一脸干笑说:“老领导,你高高,你高高。”

“高什么高?”马子杰歪着脖子喊了一句,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挪窝。那架势,像是跟谁置气似的。

李松林也跟着劝:“老领导,你高点吧,你坐在那儿,李秘书长和我就没地方坐了。”

“没地方坐坐门口去。”马子杰气哼哼地说道,但还是站起身来,走向了主宾席。

紧接着李思琪又劝余地:“余秘书,你也高一步。”

余地正准备起身,马子杰俩眼一瞪嚷嚷道:“坐那儿安生吧,还高什么高!”

余地只好又坐了下来。

看到这种场面,李思琪和李松林只能在下手的陪座上坐了下来。

马子杰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主宾席上坐着,两旁和左右都闪着很大的空档。

像这种豪华包间,是有最低消费标准的,菜肴是按十六人的套餐上的,很丰盛。凉菜上齐后,李思琪举着酒杯走到了马子杰身边。

“老领导,我代表中州市市委敬你三杯。”

马子杰继续冲李思琪撒气:“你算老几啊!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吗?你有什么资格代表中州市市委?”

李思琪被呲的好不尴尬,却依然带着一脸的干笑说:“那我就代表我自己敬你三杯。”

说完,李思琪一饮而尽,干掉了杯中酒,然后又连着倒了两杯,一口气喝干了。

还好,马子杰也端起酒杯把酒喝了,要不然,李思琪还真就没法下台了。

李思琪接着又给其他人一一敬了酒。

轮到李松林敬酒了,他端起酒杯走向马子杰的时候,紧张的手一直在哆嗦,无论如何,他今天是不敢再说代表钧都市市委之类的话了,他怕马子杰呲儿他,可要敬酒,总得说两句祝酒词吧。

说什么呢?

李松林也明白,马子杰今天所有的怒气,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两个字——面子。不管怎么说,今天是马子杰狼狈的离开中州市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以省纪委官员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老根据地,作为礼节,就算是不搞净水泼街前呼后拥那一套,酒席上的面子最起码得给吧,结果呢,中州市这边只来了个李思琪,这样的场面,搁谁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

李松林今天来,主要目的不是陪马子杰喝酒的,他是来给马子杰烧火的,既然现在马子杰的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那就索性再给他浇点汽油吧。

“老领导,有些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今天这种场面,也确实有点太尴尬了,甭说你了,就连我都有点坐不住,前一阶段人走茶凉的也就算了,现在你回来了,无论如何,最起码得给一杯酒的面子吧?这算什么呀!”

马子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李市长,你过来是给我敬酒的还是给我添堵的?”

李松林猛地一愣,然后又笑了笑说:“喝酒喝酒,今天咱们得把这顿酒喝痛快了,人家不给面子,咱不能自己亏待了自己,有什么啊!现在这世道,离开谁的屁股都照样出雄。”

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酒下肚,马子杰就有点扛不住了,脸色变成了紫茄子色,余地赶紧把他送回了宾馆。

余地伺候着马子杰躺了下来,正准备离开,马子杰却叫住了他。

“余地,这两天你嘴巴给我把严实点,不管别人怎么拿话将你,不该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说。”

余地点了点头,心里面却透着迷茫,自从知道中组部来了人之后,马子杰突然间变得谨慎了起来,对钧都市西城工业园区出现的问题,态度好像越来越消极了。

马子杰说:“刚才我才突然咂摸出味来,这次的调查由我来牵头,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余地茫然的看着马子杰,思索了好久,才明白了他这段话里面的深意。

马子杰回到省城之后,坐了好长时间的冷板凳,省委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好不容易,马子杰才争取到了到省纪委工作的机会,正在办相关手续呢,省纪委那边又出了岔子,原来的省纪委书记离开了平原省,调任到别的省份,平原省纪委的工作,由现任省纪委常务副书记韩启纶主持,听说,韩启纶很快就会被扶正。

韩启纶是不同意马子杰到省纪委工作的,只是碍于老书记的面子,才没有公开反对。不过马子杰心里也清楚,虽然自己有了这份工作,但如果就这样一直被韩启纶压着,那他这一辈子就交代了。

前段时间,马子杰都快闹心死了,上蹿下跳的去做工作,希望领导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离开省纪委,几经周折,有一个领导终于答应,如果机会适当,可以考虑让他回中州市继续主持大局。

恰巧在这个时候,他被安排作为调查组的组长,来参与钧都市西城工业园区这次事件的调查。

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马子杰觉得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这个事件,牵涉到的主要领导是刘岩,刘岩曾经是周和平的秘书,只要想办法把刘岩拿下,就可以牵涉出周和平,周和平倒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中州市主持大局了。

这,可能就是领导口中的机会适当。

经过今天晚上的冷遇之后,马子杰的心绪突然间变了,简直可以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马子杰开始反思,省纪委派他到钧都市来调查问题,肯定是经过韩启纶同意的,韩启纶为什么会同意他以调查组组长的身份来参与这次的调查呢?

马子杰有好几个方面都想不通。

首先,韩启纶跟周和平的私人关系很好,上次由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联合对中州市的调查,韩启纶就十分明显的倾向于周和平。韩启纶也很清楚,马子杰在中州市跟周和平搭班子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疙疙瘩瘩的,马子杰连续两次选举失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加紧张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还有,韩启纶在参与上一次调查的时候,曾经跟刘岩有过很长时间的接触,他当然知道刘岩曾经是周和平的秘书这件事,那么,韩启纶会故意安排让他来挑刘岩的刺吗?一旦抓住了刘岩的把柄,那么马子杰势必会顺藤摸瓜,把周和平给牵涉出来的,这样的话岂不是在给周和平添麻烦?

其次,省里的那个领导对马子杰的承诺,想必韩启纶也略知一二,现在的社会,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何况韩启纶又在那么一个位置上,要想知道这方面的消息是最容易的。

马子杰要想顺顺当当的回到中州市来主持大局,首先就应该拔掉周和平这个钉子,韩启纶这样安排,不正是在给马子杰提供机会吗?

韩启纶凭什么要给他提供这样的机会?

还有,就在省纪委调查组刚刚来到中州市的时候,中组部的巡视组也来了,这到底是偶然的巧合呢?还是有他马子杰不知道的原因?

而且,马子杰已经听说了,中组部的巡视组这次来,点名要找刘岩谈话,这又意味着什么?

省纪委调查组下来,是冲着刘岩去的,中组部巡视组下来,也是冲着刘岩去的,一个是搞党纪调查的,一个是搞干部选拔的,这两股势力冲撞在了一起,而且还同时找上了同一个人,这也太滑稽了吧!

再者说了,中组部这次的举动,也太异乎寻常了。按照常规,中组部的人即便是下来,一般只会到省里这一级,钧都市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县级市,中组部的巡视组却专门跑来了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中组部巡视组找刘岩谈话,绝对不会是找茬挑刺的,十有八*九是看中了他,那么,中组部会看重刘岩什么呢?会不会跟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人事改革有关联?

如果真的有关联的话,那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就应该更加谨慎了。

第1章 西装太土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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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学文凭还不如三十年前的高中文凭,刘岩拿到硕士学位的时候,硕士学位还不如三年前的学士学位。

刘岩明白了,现如今这社会,文凭这东西就像路灯下的黑影一样,你越往前跑,被亮光覆盖的黑影就越长。

即使是再拿个博士学位,两年后也不过是一张臭满大街的废纸。

原本指望着在文凭上给自己赚足积分的刘岩,一咬牙一跺脚,就去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刘岩那真叫一个有种,一页书没看,一节课没听,就拎了一支笔,趿拉着拖鞋愣头愣脑地生敢往考场里闯。

弄得监考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心里道: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呀?

吔,就是这个熊孩子,笔试成绩居然拿了个第一。

烧吧!

不是烧坏的烧,也不是烧毁的烧。

是烧包的烧。

面试之前,不少人提醒他,这面试可不比笔试,一眼高一眼低是正常现象,你最好托托关系找找人。

刘岩头一歪:不托!不找!上千人的大讲堂我都闯了,站在上面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算什么?哼!毛毛雨。

不少人吓的够呛。

面试成绩出来了,刘岩还是第一。

操吧!

那可是真操啊!

轻易而举地,刘岩就被钧都市委组织部录取了。

这一路走的是顺风顺水,走的是回肠荡气,走的是牛气哄哄。

谁也没想到,刘岩居然在小事上出了岔劈,栽了跟头。

第一天去报到,为了穿衣服的事儿,父亲就把他好一顿训斥。

早晨六点半起床的时候,刘岩穿了一套休闲装,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阴阳怪气地看着他说:“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见领导啊!不就是考了个第一吗,你烧啥哩烧,你操啥哩操?”

刘岩低头看衣服,小声说:“怎么啦?不行啊!”

“赶快脱了,你穿成这个样子,跟个二流子似的,也太不尊重领导了吧!”

父亲指了指旁边沙发上的西装衬衣和领带,说:“你拣一套换上。”

刘岩看了看沙发上父亲为自己准bèi

的衣服——一套蓝西装,一套灰西装,蓝西装旁边放着一条红领带,灰西装旁边放着一条黄领带,衬衣只有一件,纯白色的。

刘岩小声嘀咕:“穿成这样怎么见人呀,也太土鳖了吧。”

尽管刘岩的声音已经小到不能再小,可还是被父亲刘启月听见了。

刘启月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歪着脖子冲刘岩吼叫:“奥巴马还穿西装呢,他也土鳖?”

刘岩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但心里却在犯滋扭,他乜斜着沙发上那两套全身纯蓝纯灰的西装,心里咕哝道:什么玩意啊,土鳖死了,简直就是土鳖装中的NO·1。

刘岩今天可是第一次去见同事们呀,打扮成这副德性,大家伙会这么看他呀!

刘岩觉得父亲提醒的太对了,简直就是至理名言,不就是在新同事当中学历最高吗?不就是考了个第一吗?不就是长得有点帅吗?

你就更应该矜持着点。

你烧啥哩烧?你操啥哩操?打扮的跟个土鳖似的,同事们还以为你装孙子呢!

看着沙发上的土鳖西装,再想像一下同事们看到他那一刻时的表情,刘岩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刘启月不由分说就上手扒掉了他身上的休闲装,一边扒一边又说:“这种衣服可以下基层的时候穿,显得亲民,显得接地气。”

刘岩看着老头直发懵——刚才你还说穿休闲装像个二流子呢,怎么突然间又变成接地气了?

刘启月使劲朝刘岩的脖子上拍了一下,吼道:“你跟老子梗什么脖子,不服气呀!”

刘岩哪敢不服气呀,老头说的话永远都是真理,可他就是弄不明白。

“你不是说穿休闲装接地气吗?怎么今天就不能穿了?”

刘启月歪着脖子叫道:“老子说今天不能穿就是不能穿,这衣服松松垮垮的,看着就不正经,今天你要是第一次去见你丈母娘,也会穿的这么随随便便吗?”

刘岩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果今天是第一次去见丈母娘,他肯定穿西装。

刘启月声音小了一些:“第一次见领导,就跟第一次见丈母娘一样,你得穿的规矩点,第一印象太重yào

了,要是没有被人家看上眼,你这一辈子就完蛋了,老子的过往就是血的教xùn

,也是你的前车之鉴。”

刘岩不再动了,任凭父亲怎么摆弄自己。

刘启月一边摆弄着儿子一边唠叨:“妈个B,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知dào

天高地厚,以为穿个休闲装就很有大爷范儿了,简直是狗屁不通。有没有大爷范儿根本不在乎穿什么衣服,而在于穿在谁的身上。”

刘岩忍不住问:“那休闲装穿谁身上才有大爷范儿?”

“领导,大领导,官越大越趁穿休闲装,休闲装穿的越松松垮垮,就越有大爷范儿。”

刘岩哦了一声,心里说:那我得抓紧时间当个大领导,那样就可以穿松松垮垮的休闲装了。

想到这些,刘岩顿时觉得身上的西装太约束自己了,弄得他几乎都透不过气。

刘启月又说:“有些小年轻,还没混出个人模样呢,就穿个不伦不类的休闲装,还到处显摆,以为自己真有大爷范儿呢——去他大爷的吧!领导早晚得弄死他。”

刘岩偷偷笑了,其实他心里明白,为了穿一件衣服,父亲车轱辘话来回说,真zhèng

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教育刘岩今天无论如何要在领导面前装孙子。

刘岩最后挑了那套灰色西装,打领带时认真看了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挺帅的。

刘岩推着电动车往外走,心里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碰到陈如雪。

陈如雪和刘岩是发小,从幼儿园到高中两个人一直在一块,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分别考到了不同的城市。

七年不见,这妞出落的爆zhà

漂亮——爆zhà

漂亮的意思就是你在说漂亮这两个字的时候,得把嘴绷紧了憋足气往外喷。

漂亮!

刘岩每次见到她,脑袋瓜子就要爆zhà



陈如雪不仅爆zhà

美丽,打扮的也爆zhà

妖娆——上半身低胸吊带裙,乳*沟里面能塞的下半截筷子;下半身是一件皮裤衩,屁股头子像欧式建筑的圆顶。

每天晨练,陈如雪都打扮成这个德性。

她的身边,总是跟着和她一样德性的乡下小表妹小芳。

刘岩很怕陈如雪,硕士毕业后在家里这两个月,陈如雪就像一张膏药似的,特别的粘人,比膏药还粘,爆zhà

粘。

每天晨练的时候,总在大门口等着刘岩,刘岩数次更改晨练的时间,却始终无法摆脱。

陈如雪和小芳像一道亮丽的风景出现在晨练的队伍里,想不惹人眼都难。

那些臭男人看到陈如雪的时候,眼珠子就跟红眼老毛似的。

刘岩知dào

陈如雪平时不这样,她是故yì

的,故yì

在人多的地方这样打扮,故yì

跟刘岩腻歪在一起,目的就是引起那些晨练者的注意,让人家觉得她和刘岩是一对。

她是想在舆论上给自己增加积分。

晨练的时候,刘岩总是被这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心里往往有一种飞蛾趴在尘根上——被活生生带进去的那种感觉,晨练的整个过程,刘岩都是在小伙子们那种毒辣的目光中度过的。

刘岩曾经试图利用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摆脱陈如雪,结果只能是让自己处于更加尴尬的境地,他好像忘记了,陈如雪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入大学的。

小芳的个子矮一些,但弹跳能力却非常好,刘岩和陈如雪跑起来的时候,这小丫头总是一蹦一蹦地紧紧跟着,姿势像蛙跳一样,有时候还故yì

从后面撞刘岩一下。

每当刘岩快要摔倒的时候,陈如雪就会拍着巴掌大喊大叫,张牙舞爪地享shòu

着众人投过来的那种诧异的目光。

这姐妹俩配合的可真的是天衣无缝。

刘岩怕极了陈如雪,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她甩开,惹急了这疯丫头,指不定她还会干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呢。

其实刘岩内心里并不排斥陈如雪,甚至还有许多喜欢的成分,这丫头虽然疯一些,但人长得漂亮,心眼也好,做老婆肯定错不了。

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陈如雪的妈妈关系一直僵着,刘岩觉得他和陈如雪压根就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他就不能跟人家玩暧昧,免得耽误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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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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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低头推着电动车,迈出左脚,在心里念叨一句——陈如雪在大门口呢;迈出右腿,又在心里念叨一句——陈如雪没有在大门口。

刘岩一边推着电动车,一边玩着公鸡头母鸡头的游戏。

反反复复了许多次,快到大门口了,刘岩才试探着把头抬了起来。

陈如雪正斜倚在门框上,目光如钩地看着刘岩。

刘岩知dào

坏菜了,想躲避已然来不及。

姑奶奶,你怎么就经不起念叨啊!

刘岩在心里大喊了一声。

他今天可是要到市委组织部去报到的,要是让一个穿着如此出挑的疯丫头跟着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就瞎了。

刘岩低头判断着形势,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逃跑的企图,陈如雪比猴还精呢,一旦被她洞察到自己的阴谋,这丫头片子肯定会变本加厉地跟自己死缠烂打。

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只有麻痹了敌人,才能有机会成功逃脱。

“刘岩,你丫农村孩子吧,怎么捯饬的这么土鳖啊!”

陈如雪大呼小叫着,表情极其夸张。

站在小雪身边小芳撇着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陈如雪,你丫说什么呢?”

刘岩以为小芳给自己打抱不平呢,连忙递上去一个生动的微笑。

“不准埋汰我们农村人,现在我们农村孩子都时尚着呢,怎么可能土鳖成这样?像准姐夫这样的,活脱脱就是从山旮旯里刨出来的野孩子。”

刘岩的笑容凝固了。

陈如雪朝小芳递了个眼色,两个女孩子叉开腿,张着嘴,直眉瞪眼地看着刘岩,一左一右卡住了出入小区的那扇小门。

刘岩想要出去,恐怕只能忍受胯下之辱了。

“刘岩,你老老实实告sù

我,打扮成这个傻样,究竟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如雪左手掐着腰,右手搭在电动车车把上,两条长腿夹住车的前轮,脑袋向上仰四十五度,一脸不正经的坏笑。

刘岩思索着怎样对付陈如雪,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了马铭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我操!这还用问吗?刘岩这家伙今天捯饬的跟孙子似的,肯定是去见未来的丈母娘呗。”

马铭人高马大的,一脸的横肉,还留着盖儿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筷子粗的金链子,女孩们看见他,一般都会躲三四丈远。

可马铭一看见陈如雪就怂。

马铭追求陈如雪,已经有七年了,自打刘岩离开钧都市到外地上了大学,马铭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对陈如雪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疯狂的追求攻势。

马铭是那种死皮赖脸的追求者,七年来,他一次又一次被陈如雪毫不客气地拒绝,那张脸被陈如雪臊得简直都没皮了。

马铭百折不挠,tian着脸也要跟在陈如雪屁股后面。

刘岩回到钧都之后,马铭几乎连屁气也闻不到了。

听到马铭的喊声,陈如雪突然就黑了脸,一双落寞的眼睛瞪圆了看着刘岩,长长的眼睫毛上似乎有泪光在闪。

刘岩心里明白,陈如雪是在向他求证马铭刚才说的那句话,便把目光懒散地投向别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口哨。

陈如雪又把目光转向了马铭:

“操什么操?**个妈的!你丫再他妈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臭嘴。”陈如雪骂着,张牙舞爪地冲马铭奔了过去。

趁陈如雪的注意力完全投向了马铭,刘岩赶紧开溜。

马铭tian着脸对陈如雪悄声说:“姑奶奶,你操就操吧,整那么大动静干嘛,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操我妈,是在操我姥姥呢。”

陈如雪咧了一下嘴角,马铭以为是冲他笑呢,突然间就有了贼胆,趁势把脑袋瓜子往陈如雪的大胸脯上拱。

“去你大爷的吧。”陈如雪使劲推开马铭。

马铭一个趔趄,后退时脸仰的十分厉害,恍惚中他看到那些平时在他跟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全都在放肆地笑。

马铭的脸立马变成了紫茄子色,凶神恶煞一般地喊叫:“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谁他妈再笑,老子敲碎他的门牙。”

仍有不少人在笑。

马铭毛了,歪着脑袋冲陈如雪使狗怂性子:

“陈如雪,你丫别做白日梦了,刘岩那小子根本就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有种你再跟老娘说一遍。”陈如雪眼睛瞪的溜圆。

“说就说,陈如雪,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老欺负我,喜欢你怎么啦?是我的错吗?谁让你夺走了我的初吻?”

陈如雪傻B了——靠!这句话要让刘岩听见了,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不行,她得赶快跟刘岩解释一下,马铭刚才说的,那都是小时候过家家的事。

陈如雪急忙转回头,却不见了刘岩,陈如雪的脑袋瓜子一下子就炸了,冲着小芳大叫:“刘岩呢?”

小芳愣愣地摇了摇头,刚才她只顾看陈如雪和马铭这边了,完全忘记了刘岩的存zài



“刘岩那小子早他妈跑了。”马铭在陈如雪的身后幸灾乐祸地怪叫了一声,声音无比的亢奋。

陈如雪回身就给了马铭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陈如雪撒开脚丫子就跑出了大门,四下看看,哪里还有刘岩的身影。

陈如雪急的快要哭了,刘岩一定是听到了马铭的那句话才跑的,不行,必须要找到他,把事情跟他解释清楚。

陈如雪急急火火地返回家里,骑上她的雅马哈250就蹿了出去。

刘岩骑着电动车一路前行,到达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指示灯瞬间转换为红色,刘岩心里好郁闷——凭经验知dào

,如果等绿灯亮了再走,肯定会遇到一路红灯。

刘岩不迷信,可心里也不由地犯忌——上班第一天就是一路红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万一要迟到了,那就更麻烦了。

刘岩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刘岩回头一看,陈如雪正骑着那辆红色的雅马哈,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朝自己这边奔来。

刘岩一咬牙,加快车速就冲了过去。

岗亭里传出半睡半醒半死不活的叫声:“喂!骑电动车的那个土鳖,喂!骑电动车的那个土鳖。”

刘岩的车速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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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秘书亲自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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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雪那狗脾气上来了——好啊,你还想跑,看你的电动车快,还是我的雅马哈快。

陈如雪一加油门,瞪着眼珠子就冲了上去。

这个节骨眼上,她才不管什么红灯绿灯呢。

岗亭下面站着的那个警察也是个不开眼的主儿,眼瞧着一辆电动车冲了岗,紧接着又来了一辆雅马哈,那一瞬间,警察的责任感和小伙的自尊心同时受得了严峻的挑zhàn



警察身子一紧,斜刺里朝雅马哈扑了过来。

陈如雪一看不好,赶紧急刹车,车轱辘冒着浓重的白烟,车痕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印迹。

雅马哈还没完全刹住,就撞到了警察身上,一下子把他撞出去有五六米远。

陈如雪嗖地一下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冲上去揪起了那个警察。

还好,衣服没破,皮也没破,那个警察指定是吓傻了,还冲陈如雪挤了好几下眼。

陈如雪顿时就火大了,朝他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一顿猛搧,一边搧一边骂:“狗日的,你他妈要害死老娘啊!把你丫撞死了,算他妈谁的责任。”

一直搧到没有了力qì

,陈如雪像丢抹布一样把警察往地上一丢,拍打了一下手,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哇!太牛B了!”

“靠!太任性了!”

“操!太无法无天了!”

“······”

红绿灯下的司机和行人一片感慨。

守在岗亭的警察范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简直要疯了,飞奔着从岗亭上冲了下来,骑上岗亭下面停着的摩托车,一路拉响警笛,朝着陈如雪追了上去。

聒噪的警笛声让刘岩紧张了起来,回头一看,五百米开外,雅马哈250像一团被强台风吹动的红火焰,紧跟在后面的警用摩托,警笛声跟疯了似的。

刘岩知dào

坏了,尽管他没看到刚才红绿灯前面发生的那一幕,但凭着对陈如雪的了解,他知dào

那疯丫头一定干了让警察叔叔蹿火的事情。

完蛋了,这要是被警察逮了,别说是去组织部报到了,恐怕先得到拘留所喝上一阵子稀饭了。

刘岩急的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要命的是他那辆电动车最高车速才只有每小时四十公里,这样下去,被摩托车追上,也就是狗撵兔子——一垄地的事儿。

危急之中,一辆路虎揽胜恰好从后面驶了过来,刘岩猛地一蹿,左手抓住了路虎的倒车镜。

抓住倒车镜的那一瞬间,刘岩感觉自己就像坐在过山车上,先是觉得很刺激,接下来又是无穷无尽的害pà



刘岩最害pà

的是遇到红灯,只要路虎紧急刹车,他肯定会像一个沙包一样被甩出去。

路虎那么高的车速,肯定会把他甩成豆包,而十字交叉通过的那些车辆则会把他轧成豆泥。

刘岩紧紧地抓住倒车镜,一路上战战兢兢。

好在,通过的十几个路口全部都是绿灯。

离市委大门口还有一百米左右,刘岩松开了抓住倒车镜的左手,根据自己掌握的力学知识判断,他估计电动车在惯性的作用下最多会持续高速滑行一百米。

电动车滑行至市委门口,速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突然有一辆帕萨特从对面拐进了市委门口,帕萨特虽然一般,但车牌却相当牛B——00001。

眼看着电动车就要撞上帕萨特,刘岩猛地扭动着车把,电动车像圆规一样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刘岩随着圆弧的切线就抛了出去。

刘岩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好在他用手支撑在地面上,不然脸皮肯定就刺烂了。

帕萨特猛地急刹车,还没完全停稳,市委书记周和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快速朝刘岩走去。

刚才刘岩是在他眼皮底下摔出去的,周和平觉得帕萨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周和平把刘岩从地上拉了起来,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问:“小伙子,摔的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刘岩苦笑了一下,缓慢地撑起身子,准bèi

拍打手上的尘土时发xiàn

手掌已经渗出了鲜血。刘岩只好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从西装的口袋里夹出一张纸,递给了周和平。

“我是组织部招聘的公务员,今天第一天来报到,赶的太急了。”刘岩解释道。

周和平拿着刘岩递过来的通知书认真看了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岩,冲慌慌张张跑过来的秘书张信举说:“张秘书,你把刘岩送到组织部去。”

张信举把刘岩的电动车存zài

大门口保安那里,搀扶着刘岩进了市委大院。

刘岩的伤势主要在手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大碍,走了几步就能正常行走了。

刘岩试图摆脱张信举,不愿意让他搀扶,张信举却很固执,一直挽着刘岩的胳膊不放。

市委大院的头头脑脑们都拿充满艳羡的目光看着刘岩,有人还小声咕哝道:“乖乖!这是从哪儿请来的大菩萨啊,还得市委书记的秘书亲自伺候着。”

刚到组织部会议室门口,就碰到了组织部长闫海宽,闫海宽中等身材,身子略微有点发福,身上穿着的,正是颇有大爷范儿的休闲装。

闫海宽看到张信举,快步迎了上去,很热情地与他握手,大腔大口地嚷嚷道:“哪阵风把首长给吹到这儿来了?有何指示啊?”

张信举朝闫海宽的胸脯上擂了一拳,说道:“闫部长你再胡说八道,我还号召那些小兄弟们灌你喝马尿,你说行不行小王?”

跟在闫海宽身后的小王腼腆地笑了一下,他是闫海宽的秘书,张信举和自己的老板开玩笑,可没有他插嘴的份。

与张信举寒暄时,闫海宽始终用眼角的余光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刘岩。

张信举赶紧跟闫海宽介shào

:“这位是刘岩,是来组织部报到的,周书记让我把他领过来。”

闫海宽一听说是周书记领过来的人,眼睛猛地一亮,很热情地伸出了手:“你好!”

刘岩并没有伸手,他的手上还渗着血呢,只是点了点头回应道:“你好!”

闫海宽心里骂:我操!这么拽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闫海宽继xù

跟张信举聊了起来。

刘岩觉得自己站在那里的确不合时宜,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走进了组织部的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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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好烧烧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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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陈如雪追到了市委大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刘岩停在大门口的电动车。

陈如雪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也不停车,只是一个劲地狂摁喇叭,保安赔着笑脸给她打开了大门。

摩托车驶进大门内,陈如雪回头用命令的口吻对保安说道:“拦住后面那辆警用摩托车。”

驾驶着警用摩托车的警察范青也是急糊涂了,根本没注意到这里是钧都市的最高机关所在,骑着摩托车就要往里闯。

保安黑着脸把他拦了下来。

“干什么你?这里是你乱闯的地方吗?也不看看招牌。”

“快把门打开,我有紧急公务。”范青瞪了保安一眼,怒气冲冲地喊道。

市委门口的保安可没有一个怂货,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警察了,就是警察局长从这里经过,没有证件他们照样敢把他拦在门外。

职责所在嘛!他们有这个权利。

在市委门口做保安,表面上看呜呜渣渣的风光无限,其实特别的不容易。明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访者是个不简单的大人物,你还得一丝不苟地详细盘查。

碰到不会小架子的主,保安可要遭老鼻子罪了,陪着小心检查完证件,大人物已经怒不可遏了。

好一点的,歪着脑袋腌臜保安几句,如果碰到那些牛B货,就赖在门口不进去了,指名道姓的非要某一位领导到大门口迎接。

保安心里清楚的很,这些牛B货只不过和市委某个领导走的近了点,但远远没有到让领导亲自出来迎接的程度,如果真是脸大的,领导早迎出去八百里了。

他们这样说,无非是让保安难堪,他们当然知dào

保安不敢让领导出来迎接。

可保安还真不敢得罪他们。

为了这些事,保安们经常是窝着一肚子的火,他们也需yào

找一个渠道发泄,眼下这个和自己衣着雷同的普通警察是最合适的戏弄对象。

“少他妈废话,快把相关证件拿出来。”保安趾高气扬地喊道。

范青迟迟疑疑地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很不耐烦地塞到了保安的手里,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保安抓起警官证就摔到了地上:“靠!你丫也忒牛B了,拿个破警官证,就敢明目张胆地擅闯市委大院,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范青这时候才看见了市委门口挂着的那块红牌子。

“有搜查证吗?把你的搜查证拿出来。”保安继xù

喊道。

范青红了脸,小声说道:“兄弟,有一个女孩子闯了红灯,还撞了我们一个警察,她就跑进了这个院子,对了,她骑着一辆红色的雅马哈。”

“少废话,你到底有没有搜查证?”保安气势汹汹地问。

范青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没有搜查证你就敢擅闯市委,你丫也忒胆肥了吧,你知dào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去,到那边的治安室里蹲着去,让你们领导过来领人。”

保安不由分说把范青从摩托车上拉下来,将他推进了旁边的治安室。

范青回过头,瞪着眼喊道:“小子,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你最好烧烧高香,千万别犯在老子手里。”

······组织部会议室里坐着七个人,五男二女,男人们不约而同的全都是土鳖装,领带打的跟上吊绳似的。

刘岩暗自庆幸,幸亏今天听了父亲的话,要是穿一身休闲装,就显得自己太各色了。

坐在西南角的那两个女孩倒是打扮的姹紫嫣红的,给昏暗的会议室里增添了不少亮色。

刘岩心里嘀咕——我操,还是女孩子牛啊!她们穿戴的这么随便,就不怕领导说她们对自己不尊重。

在官场混了一段时间后刘岩才明白,女孩子穿戴的越随便,反而对领导越尊重。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刘岩下意识地冲大家点了点头,里面的人至少有一半拿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脖子伸的老长,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焦灼。

看到刘岩五脊六兽的装扮,这些人全都是一脸的失望。

刘岩舒了一口气,找了一个相对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也是父亲特别交待的,父亲一再告诫他,官场最忌讳的就是高调。

他正襟危坐,唯一的感觉是会议室里的空气很稀薄,偷眼看一看旁边的土鳖,大致上和自己一个熊样。

大约两分钟后,闫海宽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秘书王自满。

闫海宽走进会议室,先是朝刘岩的方向看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目光聚焦在西南角那两个女孩的身上。

刘岩偷瞄了一眼,其中一个女孩,美的让人喘粗气。

会议室坐北朝南,正北面依次摆放着电视机、饮水机等用品,其余三面全部摆放着沙发,靠南墙的位置,摆放的全部都是单人沙发,西面和东面摆放的则是多人沙发。

很显然,南面应该是领导的位置,其他两面,才是他们这些官场小菜鸟的位置。

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太没有眼力见了,硬是坐在最西边的单人沙发上,这家伙可能是想和那两个女孩挨的近一点。

闫海宽迈着鸭子一样的步伐走向南面最中间的单人沙发,拿冷眼看了一会坐在旁边的那个人。

此人身高撑死了也超不过一米六五,腿短腰粗,皮糙肉厚,脸蛋好像下面的二哥蒙了层灰似的,虽然架一副金丝边眼镜,却和斯文丝毫不搭噶。

见闫海宽盯着自己看,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还以为领导非常欣赏他呢,也盯着闫海宽,根本就没有考lǜ

到领导的意思是让他挪窝。

闫海宽又乜斜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秘书王自满站着向大家介shào

:“给大家介shào

一下,这位是我们市委组织部的闫部长。”

大家一齐鼓掌,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巴掌拍的最响,而且还极其夸张地跳了起来。

介shào

完闫海宽,王自满要坐下来,他的位置本来应该在闫海宽西边,见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占据了自己的位置,只好绕到闫海宽的东面坐下。

“好了,大家先自我介shào

一下吧。”闫海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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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纨绔子弟就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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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海宽的话刚刚落音,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就站了起来,王自满冲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指着刘岩说:“就从这位同志开始介shào

吧。”

刘岩简单介shào

了自己:“我叫刘岩,今年二十四岁,本市人,人大法学系研究生。”

刘岩坐在东北角,按照小王秘书指引的顺序,第二个做自我介shào

的,是坐在西北角的一位小伙子,急于表现自己的那个家伙,被排在了最后。

大家的自我介shào

都十分简短,不大一会,就轮到了那个漂亮姑娘。

“我叫费雨。”

姑娘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刘岩,闫海宽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刘岩,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刘岩,一个费雨,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刘岩和费雨彼此对望了一眼,都红了脸。

大家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刘岩和费雨两个人身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拍打窗户玻璃的声音。

除了坐在南面的三个人和靠近西南角的两个女孩之外,其他人都看到了正在使劲拍打窗户玻璃的陈如雪。

陈如雪一边拍打着窗户玻璃,一边还一蹦一跳地冲刘岩打着招呼,嘴里不知dào

在喊些什么。

见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闫海宽不高兴了,他对王自满说道:“小王,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王走出会议室,盯着陈如雪看了半天,然后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陈如雪挺了挺胸脯,说道:“我找刘岩。”

王自满又盯着陈如雪看了一会,说:“刘岩正在开会,有什么事情你待会再说好吗?”

“开什么会?”陈如雪闪着大眼睛看王自满,她实在不知dào

市委组织部的会议和刘岩之间会产生什么联系。

闫海宽正在会议室等着呢,王自满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只好说道:“组织部的闫部长正在和新招聘的公务员开会呢,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下?”

“靠!刘岩这小子考上公务员了啊!怪不得今天早上起来后一直神神mì

秘的。”

陈如雪蹦起来大叫了一声,见王自满黑了脸,赶紧用右手食指堵住了小嘴,然后又冲王自满做了一个鬼脸,故作乖巧状走向了远处。

王自满回到会议室,贴在闫海宽的耳边小声说:“是个姑娘,打扮的像个鸟子。”

“妈个B,谁勾搭来的?刚刚参加工作就弄这些乌七八糟的勾当,是不是不想混了?”闫海宽骂了起来,脸色乌青乌青的。

王自满补充了一句:“是找刘岩的。”

闫海宽一听是找刘岩的,赶紧捂住半边脸,像咬了舌头一样小声嘀咕道:“唉!这些纨绔子弟呀!”

然后又看了看刘岩,小声对王自满说道:“分配方案调整一下,把这个刘岩留在组织部吧,我看这小子有出息,是块好料子。散会后你把我的意思跟他说一下。”

见王自满恍惚地看着自己,闫海宽又说:“刘岩是这些人当中唯一的研究生,又招人喜欢,估计周书记早就看上了,咱们组织部不能被动。”

王自满问:“那把谁刷下来?”

“费雨当然要留下来,”闫海宽思索着,“实在不行,就把翟主任介shào

的那个刷下去吧。”

停了一会,闫海宽又问道:“刘岩原来安排在哪个单位?”

“鸿昌镇。”王自满回答说。

闫海宽像是牙疼地吸溜了一下,说道:“干脆这样吧,今天暂时不公布分配方案,让他们后天再来一下。”

王自满点了点头,说:“行。”

闫海宽转向众人说道:“大家都介shào

完了吧。”

费雨已经坐了下来,而且没有打算再站起来的意思,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急眼了,举着手大声喊道:“我还没有自我介shào

呢。”

“那就介shào

一下吧。”闫海宽漫不经心地说道。

“同志们好!”那家伙站起来,像个大首长一样冲大家招了招手,“我叫袁邱,袁世凯的袁,同学们都叫我袁小脑袋,他们说我的志向和抱负跟袁世凯有一拼。”

王自满抬起头,停止了做记录的动作,语带挖苦地问道:“你那个球是皮球的球吧。”

“No,No,No,是邱吉尔的邱。”袁邱伸着右手食指在眼前比划着。

看着袁邱拿腔作调的样子,闫海宽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他粗暴地打断了袁邱的发言,说道:“介shào

完了吧,介shào

完就坐下吧。”

袁邱正在兴头上呢,突然被闫海宽打断,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

闫海宽不再管他,对大家伙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加深一下了解,第二件事就是向大家公布一下分配方案。”

闫海宽停顿了一下,看着王自满说道:“王秘书,你把分配方案跟大家公布一下。”

王自满言简意赅:“这次市委组织部一共录取了八名公务员,两个留在组织部,四个分配到其他部委办,两个到下边的乡镇工作。”

袁邱挠着头皮问:“不对啊,我们报考的可是市委组织部,为什么要让我们到乡镇工作?”

“组织部是公务员批发部,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王自满呛了袁邱一句。

宣bù

散会后,王自满走到刘岩身边,悄声说道:“闫部长让我跟你说一下,你的去处已经定了,就留在组织部。”

刘岩以为这样安排,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成绩和学历,便没有对王自满多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感激。

王自满心里道:靠!纨绔子弟就是他妈的牛B。

刘岩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陈如雪已经没了人影。

······范青被关在治安室里,好长时间也没有人搭理他,只得给支队长打电话。

支队长一听说惹了市委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范青,你丫脑袋瓜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敢跑到市委去抓人,你他妈真有种,老子可没有胆量跑到市委去。”

范青感到无比的绝望,听支队长的口气,是不打算捞他了,范青急了,对支队长说道:“我敢保证,那女孩百分之百不是市委的人,打扮的跟个鸟子似的,怎么可能是市委的?”

支队长骂道:“你丫是不是傻啊,不是市委的,能够在市委平趟?让你老婆打扮成鸟子去平趟一个试试,你妈那个大窟窿眼子的。”

范青苦笑着辩解:“支队长,那个鸟子只不过是跟市委门口的那些狗子有交情,我亲眼看见了,那鸟子进市委的时候,跟那个狗子眉来眼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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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被撞成风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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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长觉得有这种可能,但还是骂了一句:“妈B的,你丫就会给老子惹麻烦。”

范青叫苦道:“支队长,真不是我愿意惹这个麻烦,我是气不过,小孔被那鸟子的雅马哈都快撞成风筝了。”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支队长听说小孔被撞了,急眼了,小孔是他老婆的表弟,“现在小孔人呢?撞的怎么样?”

“不知dào

,我只顾着追那个鸟子了,没有顾得上小孔。”

“妈B的,你丫能干点正经事不能。”支队长骂着,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给小孔,小孔已经被拉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小孔臀部粉碎性骨折。

支队长怒了,妈B的,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支队长叫来办公室副主任老魏,让他到市委去处理这件事,他心里明白,这种事非常麻缠,虽然这个女孩很有可能不是市委的工作人员,可万一跟市委的某个领导有特殊关系呢?

现在这世道,难说啊!

老魏是个老油条了,他来到市委,先是找到了那个保安,一个劲地跟人家客气,还掏出一包软中华,一直把那个保安感动的都不行了,才进入了正题:

“兄弟,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女孩的摩托车没有撞坏吧?”

保安说道:“好好的呢,就是撞坏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妈妈一个大部长,还在乎一辆摩托车?”

老魏暗自吃了一惊,原来是部长的千金呀,怪不得那么冲呢!他在心里筛选着,觉得这个女孩的妈妈应该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郑华敏。

市委里当上部长的女人只有两个,另外一个膝下只有一个男孩儿。

“郑部长没有责怪什么吧?”老魏试探着问道。

“没有,她还不知dào

这件事呢。”保安说道。

果然是郑华敏的女儿。

“那就好那就好。”老魏陪着笑脸说道,“兄弟你能不能帮个忙,让我把那个兄弟先带回去,改天我再让这小子去给郑部长和她女儿赔礼道歉。”

保安实在不好再说什么,领着老魏来到了治安室,把范青放了出来。

范青刚走出治安室,就看到了站在报刊亭旁边往组织部会议室方向张望的陈如雪。

范青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老魏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范青冲到陈如雪跟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叫道:“你个妈B的,可把老子给害残了,你以为跑到市委老子就抓不到你啊,你个妈B的。”

陈如雪回敬道:“你个妈B的,嘴巴跟姑奶奶放干净点。”

范青气懵了,拉起陈如雪就要往外走。

宣传部干事小江远远看到陈如雪在和一个警察拉拉扯扯,急忙跟郑华敏打了电话,郑华敏放下手里的公务就跑了出来。

郑华敏和老魏几乎同时跑到了陈如雪的身边。

“小雪,干什么你?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的好kàn

啊?”郑华敏大声训斥着陈如雪。

陈如雪看到妈妈,一点也不怯弱,反而瞪着眼珠子大叫:“郑华敏,你知dào

什么情况啊,就在这里瞎喊叫。”

老魏一看这个架势,就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在家里也是一个惹不起的姑奶奶,赶紧赔着笑脸解释:“郑部长,实在对不起啊,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老魏又冲范青喊道:“还不赶快给人家姑娘道歉。”

范青看到这种情景,便知dào

眼前这个姑娘还真不是鸟子,而是一个惹不起的姑奶奶。

可要让自己跟这个姑娘道歉,一时半会儿脑袋瓜子还真转不过弯来,于是又把满腹的怨气发泄到刘岩的身上:“别让我碰到骑电动车那个小子,让我碰到他,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范青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魏从范青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又急着在郑华敏面前为陈如雪开脱,急忙说道:“我就说这是个误会嘛,撞小孔的,是不是那个骑电动车的?”

范青抬头看着老魏,见老魏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脑筋一转说道:“那小子肯定是欺负这个姑娘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急的闯了红灯。”

郑华敏的思维有点跟不上——怎么又是小伙子又是小孔的,闯了红灯还撞了人,到底怎么回事?

见郑华敏满腹狐疑地看着自己,老魏知dào

今天这件事实在是瞒不住了,便将目光投向了范青。

范青一五一十把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郑华敏目光烁烁地看着陈如雪,厉声问道:“骑电动车的人是谁?是不是又是刘岩那小子?”

“就是刘岩怎么啦?郑华敏,我明白地告sù

你,这就是看上刘岩了,这辈子非他不嫁,你怎么着吧?”陈如雪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完全不顾忌旁边还有外人。

郑华敏却不能不顾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些外人眼里的大人物,如果让外人知dào

自己的女儿是如此忤逆,会被人耻笑的。

“刘岩人呢?他也在市委吗?”郑华敏转移了话题。

范青点点头说:“我看见他骑着电动车进来了。”

范青说的完全是谎话,其实他根本没有看见刘岩到底去了那里,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基于陈如雪进了市委这个前提而得出的判断。

陈如雪拐进市委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刘岩,她只是看到了刘岩停在市委门口的那辆电动车,范青这样说,明显是在撒谎。

郑华敏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闯了红灯还撞伤了人,跑到市委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郑华敏,你别血口喷人,那个交警是我撞的,跟刘岩没有一毛钱关系。”陈如雪义愤填膺地说道,“刘岩也没有躲起来,他在市委组织部开会呢。”

“他在市委组织部开什么会?”郑华敏有些讶异。

“他是组织部新招聘的公务员,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开会?”

郑华敏又是一惊——刘岩什么时候考上公务员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不行,我必须把事情弄清楚了。

可当着闺女的面,她又不能表现的过于关心这件事情,免得让女儿以为她要算计刘岩。

郑华敏只好把话题重新拉到撞人的事情上:“那个小孔究竟是你撞的还是刘岩撞的?”

陈如雪急了,大声叫道:“是我撞的就是我撞的,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郑华敏也动了高腔:“陈如雪,我警告你,犯规闯岗还撞伤了执勤的人民警察,你必须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郑华敏,我也告sù

你,我犯了罪就决不会逃避,要杀要剐,我决不会皱一下眉头。”陈如雪说着,将两只手臂合拢在一起,伸到了老魏的眼前,要让他铐了自己。

眼看着母女俩剑拔弩张,老魏急忙赔起了笑脸:“郑部长,您消消气,事情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小孔只是被轻轻的碰了一下,连一根汗毛都没掉,现在还在岗亭上执勤呢。”

郑华敏知dào

老魏说的是谎话,却不往深里追究,只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魏主任,不管怎么说,这些孩子都应该好好批评教育,不然就无法无天了。”

和老魏敷衍了几句,郑华敏就离开了,她心里还装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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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官场上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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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交警支队的魏副主任,郑华敏直接来到了闫海宽的办公室。

闫海宽还没有回来,郑华敏就站在办公桌前等他。

不大一会,闫海宽回来了,看到郑华敏,嬉皮笑脸地朝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我靠!这屁股头子真是喜欢人,跟个大洗脸盆子似的,一看见就忍不住想拍两下。”

郑华敏朝闫海宽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回敬道:“你这狗东西老的空心肉都糟了,咋还这么不要脸呢,拍上挺了你负责呀。”

“我负责,我肯定负责,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了?”

两个人嘻哈了几句,郑华敏便进入了正题:“老闫,组织部这次招聘的公务员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刘岩的?”

闫海宽听到刘岩这个名字,将头朝郑华敏的胸脯前伸了伸,小声问道:“怎么着?你和这个刘岩也有特殊关系?”

也有特殊关系,这句话让郑华明提高了警惕——刘岩和市委的某个领导有关系?不可能啊,像刘启月这样又酸又臭的王八蛋,怎么可能与市委的领导有关系呢?

可从闫海宽的话语里,郑华敏分明听出了一些味道,难道刘启月这个老家伙突然开窍了,在这次公务员招聘中托了关系?

“刘岩跟咱们市委的哪个人有特殊关系?我怎么不知dào

啊。”

郑华敏问的很有技巧,她之所以在后面带出我怎么不知dào

这句话,是在向闫海宽表达她与刘岩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好让闫海宽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没有戒备。

同时,她这样说,也是在为自己后面的要求铺路。

闫海宽装傻充愣地说道:“靠!这可是秘密,都是被窝里才能说的话。”

郑华敏料到了闫海宽会跟她打岔,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像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答案,郑华敏压根就不应该这样问,只是太想知dào

刘岩的情况了,身不由己就犯了忌讳。

“那你们准bèi

把刘岩安排在什么岗位?”郑华敏转移了话题,这种话她是可以问的,既然已经向闫海宽表明了自己和刘岩的关系不一般,适当的关心一下完全在情理之中。

“刘岩就留在组织部,怎么样,还满yì

吧?”闫海宽这样直截了当地说,是为了在郑华敏这里再买一个好。

郑华敏略微沉吟了一下,迟迟疑疑地说道:“留在组织部固然好,有你这样的好领导扶持着,进步肯定很快,但我觉得年轻人还是应该到基层锻炼锻炼比较好。”

闫海宽怔怔地看着郑华敏,不知dào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到基层锻炼,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表面话,和在市委机关相比,在下面得到的上升空间不知dào

要小多少倍。

在市委机关工作,两年之内晋升副科级只能算是平庸之辈,表现突出的,两年就可以晋升为正科。

而在基层乡镇工作,两年内能够晋升为副科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时运不济的,还有可能永远淹没在汪洋大海里,一辈子都没有晋升的机会。

郑华敏这样考lǜ

,是不是有另外的打算?可能是某个乡镇里有十分过硬的后台,刘岩过去之后,会得到强有力的扶持?

闫海宽这样想着,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把刘岩安排在哪个乡镇比较好?”

郑华敏捋了捋过肩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随便哪个乡镇都可以,主要是让年轻人锻炼嘛!无论在哪儿,能够达到锻炼的目的就行。”

闫海宽迷糊了,郑华敏这样做,究竟是在帮刘岩还是在害他?依自己对她的了解,如果她和刘岩的关系真的很好,绝对不会让他去乡镇工作。

闫海宽心里有一个原则,就是绝对不能让刘岩觉得组织部分配的工作不称心,要不然自己没法跟周书记交代。

周书记虽然没有明确向他提出让他照顾刘岩,但有张秘书亲自领着刘岩来报到这一个举动就足够了,作为领导,绝不会蠢到亲自为找下属说情的地步。

作为下属,也不应该蠢到连领导的暗示都不能正确理解的程度。

想到这里,闫海宽说道:“盘子已经定了,刘岩就留在组织部工作,这个安排已经让小王通知到本人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郑华敏自然不好往下再讲了,她心里明白,闫海宽把刘岩留在组织部工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回想起闫海宽刚才说的那句话,郑华敏觉得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刘岩使了劲,而且这个人的职位一定比自己高,很可能还高了许多,要不然闫海宽绝对不会撅自己的面子。

离开闫海宽之后,郑华敏一直在思索这个为刘岩使劲的人究竟是谁,她把钧都市所有比自己职位高的人全部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觉得唯一可能的人选,就是市委书记周和平。

当然了,周和平和刘岩之间有特殊关系,也只不过是理论上的可能,郑华敏使用的是排除法,在市委和zf大员当中,除了周和平,其他人均在钧都市工作了五年以上,他们是不可能与刘启月产生交际的。

至于刘岩,他不过是个毛蛋孩子,更不可能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有任何瓜葛。

周和平是三年前调入钧都市当市委书记的,上任之初,郑华敏对周和平的个人履历,成长环境,社会关系,兴趣爱好,性格特点等方方面面进行了充分而全面的了解,就差扒他的祖坟了。

现在,郑华敏又把这些资料重新找出来,试图从中找到周和平和刘启月可能存zài

的交汇点,但是没有。

继而她又把目光转移到刘岩身上,是不是刘岩和周和平之间存zài

着某种特殊关系?后来她终于发xiàn

,这种可能性是存zài

的。

周和平的女儿也是人大的硕士研究生,比刘岩低一届,学长学妹,很容易碰撞出点什么花来。

周和平暗中扶持刘岩,是不是想让刘岩这小子做自己的乘龙快婿呀!

这个念头让郑华敏吓了一大跳,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必须重新审视自己与刘岩之间的关系了,刚才那个暗中使绊子的行为是万万要不得的,一旦让周和平窥测到自己的意图,那就坏菜了。

可如果刘岩和周和平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呢?郑华敏不甘心地想,那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刘岩这小子?一旦刘岩春风得yì

了,刘启月那老东西在自己面前会是一副怎样的丑恶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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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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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她必须把刘岩和周和平之间的关系了解清楚,而要想弄明白这件事,唯一的渠道,就是通过周和平的秘书张信举了。

隔天正好是大礼拜,郑华敏费劲巴拉地在自己的内衣外面套了一身运动装,悄悄去了“兰贵人”健身会所。

她知dào

,每逢礼拜天的下午,张信举都会在那里健身。

郑华敏对健身没有丝毫的兴趣,甚至还有一点抵触情绪,兜里的白金健身卡是一年前“兰贵人”的老板送给她的,可她一次也没有去过,究其原因,问题就出在她的屁股上。

郑华敏的屁股虽然又大又白,却一点也不翘,紧身的运动装穿在身上,她那两扇大屁股活像两面铜锣,做健身运动的时候,左右甩着显得很笨拙,也很难看。

可今天郑华敏完全豁出去了。

进入到健身会所,郑华敏四下踅摸着,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举杠铃的张信举,郑华敏悄悄走过去,耐着性子看张信举举杠铃。

终于举完了,趁张信举擦汗的功夫,郑华敏赶紧上来搭讪:“难怪张秘书的身材这么好呢,原来经常到这里锻炼啊。”

张信举这才注意到郑华敏,搭讪道:“郑部长啊,你也经常来这里锻炼?”

郑华敏笑了笑说:“哪啊,偶一为之,也实在算不上锻炼,纯粹是瞎凑热闹。”

本来这个时候,郑华敏可以自然而然地问一下自己所关心的事情,可她心里别扭,觉得就这样问,着意找张秘书谈话的痕迹有点太明显了,所以就犹豫着。

一直到两个人在跑步机上跑了起来,郑华敏才试探性地进入了话题:“张秘书,最近有一些关于周书记的传言,不知dào

你听说了没有?”

郑华敏刻意表现的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并没有降低跑步机的速度,说起话来有一种气喘吁吁的味道。

“什么传言?”张秘书把速度调转到最低档,问道。

“有人说,周书记对这次组织部的公务员招聘工作,表现出来的关心有些异乎寻常,尤其是对一个叫刘岩的小伙子,更是格外的关照。”

“刘岩?格外关照?”张秘书把跑步机彻底停下来,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小伙子吧,什么特别关照啊,周书记是看到这个小伙子在市委门口摔伤了,害pà

他出什么事,所以就嘱咐我把他送到组织部会议室去。”

“是你亲自把他送到会议室的?”郑华敏又问了一句。

“没有,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闫海宽部长,我和闫部长闲聊了几句,小伙子自己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

郑华敏心里道,难怪闫海宽会误认为周书记和刘岩有特殊关系呢,就张秘书亲自送刘岩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刘岩和周书记之间,会不会真的有特别的关系,郑华敏还不能完全确定,于是又说道:

“张秘书,你这一送不打紧,周围可都传开了,说周书记之所以这样关照刘岩,是因为刘岩和周书记的女儿是同学,周书记还有意把他招为东床快婿呢。”

郑华敏说到这里,仔细地观察着张秘书脸上的表情,张秘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有些人就是喜欢捕风捉影,他们都知dào

什么呀。”

张秘书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玄乎,可郑华敏还是愿意相信,刘岩和周书记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她必须尽快找到闫海宽,把刘岩留在组织部的事情给搅黄了。

离开“兰贵人”健身会所,郑华敏就亟不可待地给闫海宽打了电话,闫海宽正在家里看电视,郑华敏约他出来喝茶。

二十分钟后,郑华敏和闫海宽一前一后来到了“聚神阁”茶社。

茶社里十分安静,像这种茶社,生意最好的时候一般是星期一到星期五,人们真zhèng

闲下来的时候,反倒没有什么人到这里喝茶。

一见到郑华敏,闫海宽就忍不住想拍她的屁股,只是在公众场合,他不得不收敛一些,把拍屁股改成了挑逗:

“靠!怎么想起请我喝茶了,搞的这么有情调,跟约会似的。”

郑华敏撇撇嘴说道:“说你土鳖你还不服气呢,搞情调的都在咖啡厅喝咖啡呢,哪有来这儿喝茶的。”

闫海宽挠挠头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跟我玩浪漫呢,把我激动的都不行了。”

明明知dào

闫海宽的话是臭贫,郑华敏还是有一点兴奋,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浪漫和约会这些字眼已经不属于她们了,偶尔被人提出来,心里还是满温暖的。

“那还喝什么茶啊,喝茶不如喝酒,喝酒不如牵手,牵手不如现在站起来就走。”闫海宽继xù

调侃道。

“站起来就走干什么去?”郑华敏歪着头,故yì

问道。

“开房啊,既然咱们这个年龄段不适宜玩浪漫,那就直接来真格的,坐在这儿浪费什么感情。”

“闫海宽,你小子只要有胆量开房,老娘就有胆量脱裤子。”

闫海宽像中弹一样趴在了桌子上:“哎呀呀,你可真把我吓着了,吓的蛋子都提溜起来了。”

“闫海宽,你给我正经点,我找你出来有正经事。”郑华敏突然严肃起来。

“没有正经事你也不会约我呀,”闫海宽自嘲了一句,接着说:“说吧,什么正经事?”

“刘岩的工作安排问题你是不是能重新考lǜ

一下?”郑华敏抛出这句话,仔细地观察着闫海宽脸上的表情,闫海宽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肯定是在纠结张秘书说的那件事。

郑华敏接着说:“刘岩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心思很重,前些天发生了一件意wài

的事情,让他的心里产生了更大的负担。”

“什么事情?”闫海宽问了一句。

郑华敏把那天周书记偶遇刘岩的经过从头至尾给闫海宽讲了一遍,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告sù

闫海宽,刘岩和周和平之间没有任何特殊关系,被张秘书送往组织部,只不过是一种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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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精中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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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海宽却不这样想,即便刘岩真的在市委门口摔了跤,周和平也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的秘书亲自送他,能做到周和平这样的官位,那都是人精中的妖孽,他不可能不知dào

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

如果周和平与刘岩之间不存zài

任何关系,他断然不会让张秘书做出那样的举动,他绝对明白这样做是给了下属一个明确的信号,也相信下属会接收到这个信号。

再说了,即便是刘岩真的摔了跤,也没有伤的让人搀扶和保护的地步,那天他亲眼看到了,刘岩实jì

上是自己走过来的,张秘书搀扶着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表示一下尊重。

再说了,那天并没有看到刘岩身上有任何的伤痕。

这样一想,闫海宽豁然开朗,即便刘岩的摔跤是真的,也只能是他和周和平联合上演的一出戏。

有了摔跤这个前提,周和平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让张秘书领着刘岩到组织部去报到,如果没有这个理由,让自己的秘书领着刘岩去组织部报到,就显得太明目张胆了。

闫海宽还是非常坚定地相信,周和平和刘岩之间肯定存zài

着特殊的关系。

见闫海宽的目光游离着,郑华敏又说道:“现在人们都在传言,刘岩之所以顺利地通过了公务员考试,是周书记暗中帮忙的结果,这给了刘岩很大的精神压力,所以他宁愿离周书记远一点,免得被别人说三道四。”

“作为我本人,自然也感到有一种压迫感,仅凭刘岩我们两家的关系,别人对刘岩说三道四,等于变相地对我说三道四,我可不愿意让人们觉得我沾了周书记的光。”

闫海宽看了一眼郑华敏,他觉得郑华敏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假的,他和刘岩接触时间太短,不了解刘岩的性格,所以就不能无端猜测刘岩到底会怎么想。

可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太了解了,能够和市委一把手扯上关系,她巴不得呢,她甚至恨不得每个人都误认为她和周和平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闫海宽皱着眉头说:“郑部长,不是我不肯帮这个忙,盘子已经定了,并且已经给市委领导作了汇报,再变来变去你觉得合适吗?再说了,刘岩作为公务员,连这么一点风雨都承shòu不住,还怎么经受官场上的各种历练?”

郑华敏被逼到了死角,恨的牙根直痒痒——这个狗东西,实在是太狡猾了,不能再给他虚与委蛇了,不给他掏出点干货来,他是绝对不会改变决定的。

“闫部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一门心思要把刘岩安排到乡镇去,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郑华敏咬着嘴唇说道。

“什么苦衷?”闫海宽问。

“还不是我那个闺女小雪,这傻丫头就跟着了魔一样,就觉得这个刘岩好,你可能不知dào

,我和刘岩的父亲刘启月是大半辈子的老冤家,关系僵的根本无法调和,小雪要是真嫁到他们家,这一辈子能幸福吗?”

“哪个刘启月?”闫海宽突然来了好奇心。

“一个无名小卒,在市文化馆工作,你肯定不认识。”

“文化馆那个刘启月啊!”闫海宽的目光猛地一亮,“他可不是无名小卒,他可是咱们钧都市有名的笔杆子,比我老闫可有名多了。”

“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

闫海宽说到听说过刘启月的大名,郑华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他们两个之间还不是一般的宿怨,闫海宽也没有办法多问。

可郑华敏把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闫海宽再一点面子不给就不合适了,可周书记那里该怎么办呢?

闫海宽只得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隐忧:“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当然应该帮忙,可周书记那里怎么去解释呢?”

郑华敏见事情有了转机,急忙说道:“周书记那里有我扛着,你就放心吧。”

闫海宽只得答yīng

了下来。

回到家里之后,闫海宽又开始后悔了,郑华敏虽然说出了自己承担责任这样的话,可她绝对不会找周和平反映这个问题,如果周和平真的怪罪下来,责任还得自己这个组织部部长担着。

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闫海宽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件事是因为陈如雪引起的,那就找陈如雪。

闫海宽太了解陈如雪了,就她那个火爆脾气,如果知dào

了自己的妈妈在刘岩的事情上捣鬼,一定会炸锅的。

只要陈如雪闹腾起来,事情就好办了,他就可以从中观察到周和平对这件事的反应。

对,就这么办。

闫海宽立即给自己的秘书王自满去了电话,要求他明天一早就去电视台找陈如雪,把刘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sù

她。

星期一一上班,王自满就赶到了电视台。

陈如雪一身正装,比穿着暴露装时显得更加漂亮,另外还平添了几分淑女的气质,王自满看的眼睛都直了,看着陈如雪,喘气有点急促。

“你找我?”陈如雪闪着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哦,不是我找你,是闫部长找你,也不是闫部长找你,是你妈找你。”王自满语无伦次地说道。

陈如雪扑哧一下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更加显得俏皮可爱:

“到底谁找我?”

“哦,是闫部长让我找你。”

“闫叔叔找我?他找我能有什么事?不会是让你来跟我相亲的吧。”陈如雪开起了玩笑。

陈如雪没个正经,经常在男孩子面前开这种玩笑,但她不知dào

,在王自满面前,她却不应该开这种玩笑,王自满有点把持不住了,甚至有一些想入非非。

王自满虽然一天到晚跟在闫海宽身边,却不能真zhèng

享shòu

秘书的待遇,像闫海宽这种级别的干部,是不可能配备专职秘书的,所以王自满目前真zhèng

的身份还是一个科员。

如果真能和陈如雪成为男女朋友,有了郑华敏这个大靠山,他就可以比较顺利地升到副科。

更重yào

的是,还可以捞到一个大美女。

王自满突然就有了私心,这个时候,他更希望刘岩被派到乡镇去,这样一来,他与陈如雪接触的机会绝对比刘岩要多的多。

有了私心的王自满,说起话来就打了一些折扣:“闫部长原来的意思,是把刘岩留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可郑部长更倾向于让刘岩到基层去锻炼一下,闫部长让我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妈为什么要把刘岩派往基层?”

“郑部长这样做,自然有一定的考lǜ

,市委虽然是个大衙门,但竞争压力也大,有点僧多粥少的意思,就拿我来说吧,已经在组织部工作两年了,至今仍然是个科员,到基层去,没有了竞争压力,升职的速度相对要快的多。”

陈如雪默默看着王自满,觉得他说的话似乎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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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掏出干粮就是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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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雪一点也不傻,王自满把郑华敏的想法说得太高尚了,反而增添了陈如雪的戒备之心,对于妈妈,她还是充分了解的,她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地为刘岩着想。

“这次组织部一共招聘了多少公务员啊?都分派到了哪些单位?”陈如雪漫不经心地问道,表情中流露出些许好奇。

王自满没有丝毫防备,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一共八个,两个留在了市委组织部,一个分派到了城建委,一个分派到了环保局,还有一个被安排在了司法局。”

“另外三个呢?”

“另外三个被分派到了乡镇工作,一个在城区的东城办事处,剩余的两个,一起去了鸿昌镇。”

“那刘岩被分派到了哪个单位?”

王自满这时候才听出了陈如雪问话里的机巧,突然间有些慌张,他心虚地看了一下陈如雪,小声说道:“刘岩被安排到了鸿昌镇工作。”

鸿昌镇是钧都市最偏远的乡镇,离市里将近四十公里,妈妈这样安排,唯一的盘算,就是要让刘岩与自己隔开。

陈如雪愤nù

了,咬着牙骂道:“郑华敏,你这个狗日的!”

骂完,陈如雪像疯了似的跑出了电视台。

陈如雪骑着雅马哈,一口气奔到了市委,直接用摩托车撞开了郑华敏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站着几个人,正在跟郑华敏汇报工作,听到尖利的撞门声,一起回头往门口看,发xiàn

了怒气冲冲的陈如雪。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反应很快,她走到陈如雪跟前,摸着她的脸蛋说:“这不是小雪吗?要不是在这里看见,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呢。”

陈如雪没有理她,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郑华敏,大声叫道:“郑华敏,你到底什么意思?”

郑华敏黑着脸,站在原地没动,那几个人看到这个架势,全都知趣地离开了。

下属走后,郑华敏对着女儿大声叫道:“陈如雪,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陈如雪从摩托车上翻下来,走向郑华敏,一脸鄙夷地说道:“你配给我讲规矩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是组织部长还是市委书记,凭什么干涉组织部门的人事安排?”

郑华敏明白了,女儿这股邪火是因为刘岩的事,索性跟陈如雪明挑了:“我的规矩就是我是你妈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所以你就使阴招是吧,郑华敏,你也知dào

我的脾气,我绝对不会吃你这一套的,你越觉得刘岩那里是火坑,我就越要往里跳,你等着瞧。”

郑华敏的心里徒生出一丝悲凉,她知dào

陈如雪这样说,并不完全是对她的威胁,也不完全是青春期的叛逆,刘岩在女儿心中的分量,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大的多。

“陈如雪,你不用吓唬我,我知dào

你敢这样做,也知dào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疼,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一点办法没有,可我有办法收拾刘岩。”

郑华敏突然间激动起来:“如果你敢这样做,我就让刘岩永远待在乡镇里,永远做他的小职员,我还要让他知dào

,他之所以被官场遗弃,完完全全都是我在作妖。”

郑华敏咬牙切齿地继xù

说道:“如果刘岩知dào

了这一切,他还会爱你吗?即便你奋不顾身地跳进火坑里去又能怎么样?刘岩会折磨你一辈子的。”

“好,郑华敏,你够狠!”陈如雪的眼泪簌簌而下,“既然这样,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就去找刘岩,把这一切都告sù

他,我就是要让他折磨我,往死里折磨。”

陈如雪说完,扭头朝门口走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郑华敏的心里有一股钻心的疼痛。

陈如雪骑上摩托车,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刘岩家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所有自己知dào

的事情抖露的干干净净。

刘岩沉默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会被分配到乡镇去,而且还是钧都市最偏远的乡镇。

“郑华敏太不是东西了。”陈如雪愤愤地骂了一声,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仰着脸看着刘岩继xù

说道,“刘岩,你是个男子汉,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咽下这口气,你得报仇。”

刘岩负气地说:“怎么报仇?难不成让我把你妈杀了?”

陈如雪忽闪着大眼睛非常认真地说到:“杀她干什么?那就太便宜她了,我要是你,就收拾她闺女,使劲收拾,收拾的山摇地动的,操收拾全钧都市的人都能听见,看她的脸往哪放。”

刘岩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疯丫头,出的这是什么主意啊!

陈如雪又朝前凑了凑,鼻子几乎顶住了刘岩的下巴,胸脯和刘岩的胸脯紧贴在一起:“刘岩,你忘了没有,小时候你骑我的大马,把郑华敏气的哦,鼻子都歪了,咱要是干了这种事,一准能把她气死。”

说着陈如雪就把上衣脱了,只剩下里面的吊带背心,陈如雪的皮肤很白,胸部很饱满,吊带背心只到肚脐上方,杨柳细腰清晰可见。

刘岩的眼睛有点发直。

“男子大汉有什么可害羞的,来嘛。”陈如雪柔柔地低吟了一声。

刘岩的脑袋猛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但最终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陈如雪,心里面纠结着,他实在干不出那种事。

陈如雪又凑了过来,顺势划拉了一下刘岩的下半身,叫道:“哇!小家伙都硬邦邦的了,你还矜持什么?我可不许你把它给憋坏了。”

陈如雪嘟着小嘴看着刘岩,语气里好像刘岩弄坏了她的宝贝一样,但眼神却火辣辣的充满了期待。刘岩实在不知dào

该怎么应付,只得转过身走向了一边。

“刘岩,我知dào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随便有点不尊重我?没事,我高兴着呢,真zhèng

悲痛的是郑华敏,气死她,谁让她那么不是东西呢,她就该得到报应。”

陈如雪停顿了一下,又瞄了一下刘岩,继xù

说道:“郑华敏她别能,她生了我又怎么样,这辈子,我人是你的,灵魂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拿去,反正我掏出干粮就是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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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丫就烧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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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哼哼地说了一句:“陈如雪,你能不能正经点,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永远也不理你了。”

陈如雪慌张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岩的脸说:“刘岩,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可别生气哦,我可没有要霸占你的意思,完全是为了气郑华敏。”

刘岩其实一点也没有生陈如雪的气,相反却觉得她无比的单纯,无比的善良,无比的可爱,但又被她妈妈纠结着,刘岩实在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思。

见刘岩的表情从乌云密布到晴转多云,陈如雪又变得活泼起来,这个丫头,可爱的没心没肺。

“刘岩,我知dào

你没有生我的气,不但没有生我的气,还很喜欢我,不但很喜欢我,还对我有想法,刚才我只脱了件上衣,小家伙就硬成那样了,我要是全脱了,你能把持的住吗?”

见刘岩一脸尴尬,陈如雪拍着手又蹦又跳:“哦,哦,咱不管,小鸡叨住了猫的眼,哦,哦,咱不看,小鸡叨住了猫的蛋。”

刘岩用手指戳陈如雪的脑门:“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没羞没臊啊。”

“你才没羞没臊呢,被人家戳穿了你还想倒打一耙,刘岩,我敢跟你打赌,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你的人,你信不信?”

刘岩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老家儿那关你能过的去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如雪一甩头发,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付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家儿们,我还是很有一套的。”

刘岩问:“你有什么办法?”

陈如雪忽闪着眼睛,扳着手指说道:“先说你爸吧,刘叔叔是个好人,只要我好好孝敬他,好好巴结他,他肯定会同意的。”

“至于我妈妈,你就别搭理她,咱们先把生米煮成熟饭,把她气的半死不活的,她就什么招都没有了,像她这种人,就得这样对付她。”

刘岩觉得陈如雪真的太孩子气了,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郑华敏和自己父亲之间的怨气就更深了,难道让两亲家老死不相往来?

陈如雪皱着眉头说道:“刘岩,你说我是不是我妈妈捡来的呀,我们俩怎么一点也不像呢,我吧,长这么漂亮,她却那么丑;我这么善良,她又那么邪恶,要非得找出一点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屁股。”

陈如雪冲刘岩撅起了屁股:“像不像?不过我的屁股比她可翘多了,她那屁股虽然大,却又扁又平的,一点也不好kàn

。”

刘岩朝陈如雪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他真的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陈如雪蹦了一下,嘻嘻地笑,笑了一阵,又返回刘岩身边,神神mì

秘地说道:“刘岩,我妈和你爸结那么大仇,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爸当年说我妈是个屁兜子啊?”

刘岩责怪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小心你妈揍你。”

陈如雪又嘻嘻地笑:“怕什么?她又听不见。不过我觉得是你爸冤枉了我妈,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听见我妈放几个屁啊!”

看着天真烂漫的陈如雪,刘岩心里突然有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那是因为你妈经常被人家拍马屁,把屁给拍进去了。

······刘岩到鸿昌镇zf报到的时候,碰到了袁邱。

袁邱一眼惊讶地看着刘岩,说道:“你怎么也被发配到这里了?我觉得闫海宽很器重你哦!”

刘岩只是微微冲他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刘岩有点腻味这小子,总是咋咋呼呼的。

袁邱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嘟囔道:“日怪!”

刘岩回到了镇zf给自己安排的宿舍里,准bèi

把房间和日常生活用品整理一下。

其实也不需yào

怎么整理,镇zf考lǜ

的很周到,所有必需的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并且规规矩矩地摆放好了。

镇zf甚至连床上用品都给他们安置齐了,而且连床都铺好了。

经常在这里住宿的人没有几个,镇zf却安排了四个服wù

员,清一色的年轻女性。

在刘岩面前,她们都表现的十分勤快。

刘岩无事可做,只得接了一杯饮水机里的水,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着。

看着房间里整整齐齐的摆设,刘岩心里想,辛亏没有听父亲的话,把那些牙膏牙刷洗脸盆之类的东西都从家里拿来,要不然就太累赘了。

刚喝了一杯水,袁邱就跑了进来,一下子撞开了房门,兴冲冲地冲刘岩喊道:“刘岩,我知dào

为什么把咱们俩派到这里来了,根本不是发配,而是领导对咱们俩的器重。”

刘岩笑了一下,正准bèi

说些什么,袁邱又跑走了,临走时丢下这么一句话:“不行,我得赶快找曹书记谈谈心去。”

袁邱说的曹书记叫曹水江,是鸿昌镇的党委书记。

刘岩报到的时候,zf办秘书张栋梁交待过,今天是第一天来鸿昌镇,就不用到镇zf上班了,先熟悉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没事的话可以到街上逛一逛。

刘岩报到完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宿舍里,尽管宿舍和办公地点只是前后院,刘岩也没有到办公室转转的想法。

当然,他也没有去逛街,他不太喜欢逛街,再说小小的镇zf所在地也的确没有什么好逛的。

袁邱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刘岩听见,回来之后这家伙一直在呕吐,可能是在哪里喝酒了。

第二天刘岩去上班,镇zf恰巧在召开组村镇三级扩干会,在会上,曹水江书记亲自把他和袁邱介shào

给了大家。

之后的两天,刘岩一直在自己的办公室待着,袁邱却上窜下跳的,还时不时地去麻缠曹水江,强烈要求马上投入到实jì

工作当中。

曹水江有点烦了,就说道:“那这样吧,你和刘岩一起去一趟狮子寨,把计划生育罚款收一下吧,具体情况你问一下zf办的张栋梁秘书。”

袁邱见了张栋梁,然后又来到刘岩的办公室,以上司的口吻说道:“刘岩,走,跟着我下村去。”

“去哪个村?”刘岩一边摘墙上挂着的头盔一边问,他从家里骑来了一辆山地自行车。

“你拿头盔干什么?我有车,咱们开着我的车去。”

袁邱领着刘岩来到了车库,从里面开出来一辆奥迪,刘岩不太懂车的型号,只看到这辆奥迪履新履新的,像是刚打过蜡一样。

袁邱从车里跳出来,拍着车顶子十分自豪地说:“怎么样?我这辆车够档次吧。”

刘岩瞥了袁邱一眼,心里说:你丫就烧包吧。

曹水江书记坐的那辆车才只是个普桑,袁邱如此招摇,领导和同事们肯定会有想法的。

坐上去刘岩才知dào

,这其实是一辆老掉牙的破车,玻璃升降还是要靠手摇的。

刘岩瞄了一眼风挡玻璃上那张褪色的年检标,上面赫然写着1992年。

刘岩笑了,心里道:靠!都报废十来年的破车了,还拽什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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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家伙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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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和排气管里喷射出来浓浓的黑烟,奥迪骄傲地上路了。一路上,汽车熄了好多次火,弄得袁邱非常狼狈。

奥迪停在通往狮子寨村党支部书记秦柳德家的小巷外面,袁邱先下了车,把戴着的墨镜摘下来拎在手里,摇摇晃晃地朝秦柳德家里走去。

刘岩跟在后面。

离秦柳德家大门口还有几米远,袁邱就大着嗓门吆喝上了:“老秦,老秦。”

见没有答yīng

,便直呼其名:“秦柳德,秦柳德。”

秦柳德家的院子很大,一溜瓦房至少有八间,秦柳德正在院子西南角的一个大水池子旁边,和三儿子一起过滤红薯粉。

看到秦柳德,袁邱又大着嗓门喊了起来:“老秦,你怎么那么大架子呀,镇zf的领导来了,也不说出来迎接一下,倚老卖老啊!”

秦柳德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仍然专心致志地摇动着过滤单。

三儿子倒是愣了一下,秦柳德呵斥他:“癔症什么癔症,赶快舀水。”

三儿子赶紧拿起了大水桶,不停地往过滤单里倒水。

刘岩打量着秦柳德,老头大概有七十左右,精瘦精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刘岩和袁邱站了好大一会,秦柳德一直没有搭理他们。

袁邱急了,又冲秦柳德喊道:“秦柳德,我们是奉曹书记之命来收缴计划生育罚款的,你必须配合我们两位镇干部的工作。”

秦柳德白了袁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没空。”

袁邱问道:“那你让我们找谁去?”

秦柳德停止了摇过滤单的动作,翻了一下眼皮说道:“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没空。”

袁邱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样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回去找曹书记告你。”

秦柳德又开始摇动起过滤单,好大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行,你去告吧,你最好再找找市委的周书记,反正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眼看着两个人要掐起来,刘岩赶紧挽起袖子,抢过了秦柳德手里的过滤单,笑着说道:“秦支书,你休息一下,我来帮你摇。”

刚才刘岩看秦柳德摇过滤单的时候,感觉很轻松的样子,没想到抓在自己的手上,根本就不听使唤。

刘岩往左边摇的时候,单里的重量全都滚向了右边,往右边使劲的时候,重量又滚向了左边,没摇两下,过滤单里的红薯渣就全部滚进了水池里。

秦柳德苦笑着说:“小刘,就你这两下,我们爷俩这一晌的辛苦算是白瞎了。”

刘岩面红耳赤。

秦柳德走进屋里,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沓钱,递给刘岩说道:“这是一万六,你们拿回去交差吧。”

袁邱瞪着眼说:“怎么才一万六?张栋梁秘书交代的可是两万,你们村一共有五户超生的,每户罚款四千。”

秦柳德看着刘岩说:“是这个样子,有一家说他的孩子死了,一分钱也不愿意交。”

袁邱梗着脖子喊道:“他说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证据吗?”

秦柳德没好气地说:“一个月子娃死了,能有什么证据?难不成还得有医院的死亡证明,殡仪馆的火葬证明?”

农村有这样的风俗习惯,一般小孩子死了,都会被丢弃在野地里,最好能让狼叼狗啃,据说只有这样,下一个生的孩子才能成人。

秦柳德小声给刘岩解释了他们这里的这种风俗习惯。

他解释的时候,袁邱也听见了,但袁邱依然不依不饶:“老秦,不是我咬住不放,孩子出生的时候,镇里和村里全都知dào

,现在他们一句话说是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我们是受镇领导的委派来收罚款的,你让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秦柳德觉得袁邱的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镇里的领导哪一个都不傻,他们非常清楚那些超生户的各种花招,为了逃避罚款,同时也是为了不占有计划内的生育指标,他们往往把刚出生的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秦柳德问道。

袁邱说:“他说孩子死了,必须得拿出让人相信的证据,这样我们才好向领导交差。”

秦柳德问:“如果他拿不出证据吗?你准bèi

怎么办?”

袁邱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他必须接受处罚,四千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秦柳德犯难了,说孩子死了的这个人叫姜易发,在狮子寨村是个赖皮光棍,没有人能惹的起,家里又穷的屌蛋净光,别说四千块钱了,就是四块钱他恐怕也拿不出来。

如果孩子没有死,只是姜易发给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事情还好办一些,至少不会闹的太僵,如果孩子真的死了,这时候要到他家去要钱,那就是去找死。

见秦柳德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袁邱又说道:“不是我这个人不通情理,处时间长你就知dào

了,我办事灵活着呢。”

袁邱说到这儿看了一下秦柳德,继xù

说道:“只是我们俩初来乍到,正是接受领导考验的时候,这件事办的好与坏,将会在领导心目中留下一辈子的印象。不怕你笑话,我还真的指望着这件事在领导面前露一鼻子呢。”

秦柳德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那好吧,我就领着你们俩到姜易发家里去见见他。”

走在路上,秦柳德悄悄捅了一下刘岩,小声叮嘱道:“等会到姜易发家的时候,你机灵着点,姜易发这家伙可不是个善茬。”

刘岩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柳德对刘岩的印象不错,虽然他弄翻了红薯渣,但秦柳德觉得刘岩是个实在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担心自己被算计。

袁邱就不一样了,看见有权有势的就拼命巴结,看见没钱没门路的穷人就使劲往脚底下踩,刚才要不是他急着在镇领导面前露一鼻子,他才不会跟自己示弱呢。

只要这种人有得势的那一天,一准还会使劲地踩他一下。

秦柳德一路上低着头想着心事,走到一个破院子跟前的时候,指着一个十分低矮的门楼说:“这就是姜易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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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以后就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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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院落,低矮的土坯院墙,有好几处都出现了坍塌,北屋上房是三间瓦房,蓝瓦上面长满了绿苔,刘岩估摸着,这大概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筑。

走到大门口,秦柳德大声冲里面喊道:“姜易发,姜易发,你狗日的在家里没有,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喊声,从瓦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蓬头垢面的,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很脏的样子,脸也好像从来没有洗过。

“哦,原来是缺德叔啊,你没球事跑到我们家干什么?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中年男子说话时露出一嘴被烟熏的黄板牙,目光呆滞,很阴鸷的样子。

秦柳德没有再说话,领着刘岩和袁邱就进了屋,看看屋内的环境,对跟在后面的姜易发说道:“妈个B,你看你鳖孙把家里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领导来了,连个坐站的地方都没有。”

姜易发只是嘿嘿地笑,也不跟秦柳德争辩。

这个家确实够乱的,一长荡三间屋子,摆放了三张床,床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一些脏衣服,屋子中间靠后墙放着一张老式八仙桌子,有两条腿已经折了,用砖头支撑着。

八仙桌子旁边放着两个小凳子,全都是三条腿的。

再往上面看,屋内房顶上用席子搭了个糊棚,估计是许多年前搭的,房顶落下的积灰把棚子压得很低,有好几处席子已经烂了。

才站了一会,刘岩就听见糊棚上面腾腾腾的声音,估计是老鼠在打架,像游击队似的。

秦柳德指着刘岩和袁邱向姜易发介shào

:“这是镇zf的两位领导,过来了解一下计划生育的事。”

姜易发的脸突然黑了下来,十分地阴冷可怕:“了解球啊了解,孩子都死了,还有啥球可了解的。”

袁邱也有些怕姜易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你说孩子死了,最起码得有点啥证据吧?”

袁邱的声音不再像在秦柳德家里时那样大腔大口,而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还有些低声下气。

“你要什么证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老子诓人哩,故yì

说瞎话欺骗领导?”

“我没有这样说。”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说清楚老子今天跟你没完。”姜易发恶狠狠地喊道。

“姜易发,你小子吓唬谁呢?我给你说,这二位是镇领导,你态度好点,别动不动就发你那狗脾气,谁吃你这一套。”

秦柳德的话还真起作用,他这么一喊,姜易发老实了许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自顾自地抽起来。

秦柳德又说:“领导不是让你拿证据吗?你有什么证据就赶快拿出来。”

“我没有证据。”姜易发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翻眼看了看袁邱。

“没有证据你还操什么操?像你这号货,就是他妈的欠修理。”秦柳德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腔调已经变了,“镇zf有规定,不管是谁,只要拿不出证据,就必须接受处罚。”

姜易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罚吧你罚吧,反正我一分钱也没有,你看我这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拿。”

秦柳德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了看刘岩和袁邱,扭头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骂:“妈个B,穷的都快露屁股了,还他妈生生生,穷死你孩子哩。”

走出屋子,眼尖的袁邱一眼看到了院子西南角栓着的一头老黄牛,便对秦柳德说:“那儿不是还有一头牛哩,干脆把它牵走算了。”

秦柳德皱起了眉头:“一个张嘴货,牵它干啥,还得伺候它。”

姜易发倒是满口应承:“你牵吧你牵吧,老子早就烦了,正不想喂哩。”

秦柳德有些惊讶地看着姜易发——这小子今天怎么啦?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吃错药了吧。

袁邱走到西南角去牵牛,姜易发看着他,心里说道:妈个B,今天你只要把这头牛牵走,老子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把牛牵出来,袁邱把它交给了秦柳德,说道:“牛还是村里喂着吧,放在镇zf也不是那回事,再说还得喂呢,镇zf谁会喂?”

秦柳德接过牛缰绳,一脸的不高兴。

临走,袁邱又嘱咐道:“姜易发不交齐罚款,绝对不能把牛还他牵走。”

回到镇zf,车还没有停稳,袁邱就看见前面停着的那辆普桑,袁邱敢肯定这辆车是钧都市委的,牌照不一样嘛!

袁邱迅速打开记忆库,搜寻着这辆车的主人,他在这些方面,是很懂得下功夫的。

去市委组织部报到那天,袁邱去的最早,目的就是观察所有进入到市委大院的车辆,和车的主人对号入座。

很快他就想起来了,这辆车是市委组织部部长闫海宽的。

刚冒出这个念头,王自满就从车里下来了,小跑着绕到后面去开车门。

从车里下来的,竟然是费雨。

妈B的,女人长得漂亮就是沾便宜,这丫头片子刚到市委组织部工作,就坐着组织部的一号车来镇里视察工作了,还带着秘书呢!

袁邱的心里酸溜溜的。

赶忙熄了火,袁邱一溜烟似的跑到费雨跟前,热情地伸出手说:“欢迎领导来鸿昌镇视察工作。”

刚伸出手,车里又下来一个人,是闫海宽。

袁邱尴尬地愣在那里,不知dào

是将手继xù

伸在费雨跟前,还是转向闫海宽。

好长时间,才点点头朝闫海宽喊了一句:“闫部长好!”

闫海宽没有做任何表示,领着王自满和费雨上了阶梯,曹水江正站在办公楼前面等着他们呢。

袁邱尾随着跟了上去。

“老曹,你这里可真是风水宝地啊,怎么人才都愿意往你这儿跑呢!”大老远,闫海宽就冲曹水江嚷嚷上了。

“谢谢领导把人才给了我们,这是对我们鸿昌镇的最大支持啊!”曹水江迎上去同闫海宽握手。

闫海宽指着费雨给曹水江介shào

:“这是费雨,以后就是你老曹的人了。”

曹水江的人?什么意思?袁邱听不懂闫海宽在说些什么。

“欢迎小费同志来我们鸿昌镇工作。”曹水江冲费雨伸出了手,费雨伸出手与曹水江握了一下,表情有些高冷。

闫海宽贴在曹水江耳朵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曹水江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费雨,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

闫海宽和曹水江都十分热情地邀请费雨到里面去,费雨推说自己想看看镇zf周围的环境,没有跟着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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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梦里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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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费雨是在等刘岩,看到袁邱的那一刻,她就想起了刘岩。

“刚才闫海宽部长说你以后就是曹书记的人了,这句话什么意思?”袁邱问道,他急于解开心里的疑惑。

费雨没有回答袁邱的问题,而是问道:“刘岩呢?”

袁邱指了指台阶下面。

刘岩正不紧不慢的往台阶上走,刚才他看到了费雨和闫海宽,所以故yì

走的很慢,领导面前,他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走到办公楼跟前,刘岩对费雨说道:“你怎么来了?”

费雨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刘岩:“我是谁?”

“大美女费雨啊,这个我还能不知dào

?”

“我到底是谁?”费雨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刘岩愣住了,不知dào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刘岩,我发xiàn

你这个人眼神很不好,不光眼神不好,记忆力好像也很差劲。”

刘岩仍然一脸的迷茫。

“刘岩,我问你,除了前几天在市委组织部,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我?”

刘岩挠了挠头,他确实不知dào

自己还在什么地方见过费雨,于是狡猾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见过你。”

费雨笑嘻嘻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的梦中情人了。”

刘岩脸红了,女孩子的思维就是奇怪。

“刘岩,你这样说让我很高兴,算了,我今天就原谅了你以前对我的无视。”

以前对她的无视?这句话到底几个意思?

费雨不再解释这个话题,而是洋洋得yì

地说道:“刘岩,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你高兴吗?”

“咱们以前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刘岩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咱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我调到了鸿昌镇zf工作。”费雨兴高采烈地说道。

刘岩愣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欢迎战友归队。”

袁邱也愣住了,费雨的这句话,等于间接地回答了他刚才的疑问,尽管刚才闫海宽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但从费雨这里彻底证实了这件事,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袁邱暗想,费雨怎么也被发配到这里了?不应该啊!

尽管袁邱不了解费雨的身世,但作为领导,肯定喜欢让美女待在自己身边的,如果领导一脚把一个大美女从自己身边踢开,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袁邱用自己龌龊的心理推测着——闫海宽想对费雨潜规则,费雨不从,闫海宽就给她来个下马威,把她弄到这穷乡僻壤里来,让她在残酷的社会现实中吃点苦头,到最后不得不向他低头屈服。

唉!女孩子长得漂亮是好事,但如果你不会利用自己的这种资源,就未必是好事了。

从费雨的表情上看,好像被不是受了打击的样子,反而还挺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自己能够与刘岩并肩作战?听刚才费雨话里的意思,好像与刘岩有很深的渊源,而且费雨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对刘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袁邱的心里酸酸的,他觉得自己吃亏就吃亏在个头上了,如果他的个头能和刘岩一样高,没准费雨也会喜欢自己。

既然个头上处于劣势,就必须在其他方面压制住刘岩,费雨这么漂亮的美女,他可不能轻易便宜了刘岩这小子,能争取的,他必须全力争取一下。

袁邱的心情很复杂,他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越琢磨越糊涂,他简直不知dào

麻虾从哪头放屁了。

根据自己的观察,刘岩应该是闫海宽最欣赏的人物,说不定还是市委的大头头欣赏的人物,报到那天,刘岩是由市委书记周和平的秘书亲自送到组织部的。

而费雨呢,应该是闫海宽最想留在身边的人物,即便真的如自己想像的那样,费雨得罪了闫海宽,那刘岩又得罪谁了,难道这个人比周和平的头还大?

还有自己,为自己撑腰杆的那个人在钧都市也算是能够呼风唤雨了,再加上自己在领导面前极力地表现,绝对不可能沦落到发配的地步。

那么说,被派到鸿昌镇的人,都是领导最为赏识和器重的人?应该是这样的。

袁邱仔细想了想,觉得刘岩和自己的靠山都很硬,费雨即便没有什么靠山,可她漂亮啊。

漂亮绝对是女人最大的靠山,因为漂亮女人想往哪儿靠就能够往哪儿靠。

袁邱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洋洋得yì

,能够让领导像宝贝一样重视,可是比天还大的好事,他袁邱也被领导重视了,哈哈!

刚得yì

了一会,袁邱又咂摸着不对味,鸿昌镇马上到点的老干部只有一个副镇长,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能够晋升副科的名额只有一个,如果说领导器重他们三个,干嘛把他们都栓在这里?

不想了,这官场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搅的他脑袋疼。

现在最重yào

的问题,就是要赢得费雨的好感——男人没有好老婆,当个大官能咋着。

能够把费雨弄到自己怀里,才是他目前最大的梦想。

他不能容忍费雨跟刘岩腻腻歪歪的,更不能容忍费雨完全把自己当空气,他得表演,让费雨对自己刮目相看。

“费雨,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怎么不愿意留在市委呢?一个女孩子干嘛到下边来呀!”

袁邱说话时的表情太丰富了,费雨和刘岩不得不把脸转了过来。

看到费雨开始注意自己了,袁邱又换了一副神mì

的表情:“费雨,关于你的情况,我舅舅都跟我说了,他本来想跟你说情的,可他统管着钧都市的全局,总得顾忌方方面面的情绪吧。”

袁邱说话时一直看着费雨,他希望从费雨脸上看到崇拜的表情,看到费雨想跟他套套近乎的渴望,然而没有,费雨的表情波澜不惊。

费雨那种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并不想了解他的舅舅是何方神圣。

还有刘岩,听到他的话,表现的也十分淡然。

袁邱真想扑上去搧刘岩两个大耳刮子——刘岩你充啥圣人蛋呀,老子说的这么神mì

,把我舅舅统管钧都市全局的底子都露出来了,你表现出好奇的样子问问我舅舅是谁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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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买个驴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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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给老子装深沉是吧,那老子就自己说,妈B的,不能让老子憋死。

“你们想知dào

我舅舅是谁吗?李松林,市委常务副书记,整个钧都市的三太爷,你们别看我舅舅只是三把手,周和平和李亚洲那俩货都得看他的告示。”

费雨有点听不下去了,干嘛啊,不就是显摆你和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不一般吗?直呼其名也就算了,还那俩货?你当面叫一个试试?

刘岩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舅舅让你到鸿昌镇来,只不过是让你在这里镀镀金,以便能有更快的发展。”

刘岩话里话外调戏的意味非常明显,但袁邱却一点没觉察,他伸着大拇指对刘岩说:“刘岩,你的确够聪明的,但你不机灵,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说啊,在官场是很犯忌讳的。”

袁邱眉飞色舞地看了费雨一眼,继xù

说道:“跟你们俩透露一个小秘密,不出三五个月,我就调回市里了,最起码得给个副科,还得是市委核心部门有实权的副科。”

袁邱又对费雨说道:“费雨,你要是想调回市里,给我打声招呼,我袁小脑袋分分钟就给你办了,这都是小菜。”

费雨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啦,我觉得在这里工作挺好的。”

挺好的?这话什么意思?

费雨高冷的表现,实在让袁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至于晚上躺在被窝里,还在思索着。

要么,费雨是个胸大无脑不思进取的女人——随遇而安,躺在草丛里也能够呼呼大睡。

要么,费雨根本不稀罕当什么官,她那么漂亮,钓个金龟婿自然不是问题,还当什么官啊!削尖脑袋往上爬着怪累的,弄不好还得付出代价——不值。

要么,费雨根本就对钧都市的官场不屑一顾,一个县级市的市委书记,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要么,就是费雨特别烦他了,根本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瓜葛。

不行,一定要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来,让费雨对自己刮目相看。

袁邱准bèi

在姜易发的事情上好好做做文章。

让袁邱没想到的是,姜易发这家伙竟敢挑衅镇党委书记。

第二天一大早,曹水江就起了床,正准bèi

到外面跑跑步,刚走到门口,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包裹,仔细一看,包裹里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孩子的衣服上还别着一个纸条,上面写道:

狮子寨村姜易发给曹书记送死孩子来了。

曹水江大发雷霆:“秦柳德这是要干什么?赶快把他叫到镇zf来。”

半个小时后,秦柳德赶到了镇zf,一直虎着脸,对曹水江爱答不理的。

倒是曹水江主动迎了上去,赔着小心说道:“老秦,到底怎么回事啊?姜易发这货弄这么一出子,不是让我难堪吗?”

秦柳德依然黑着脸,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只不过,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这些都是他的主意。

然后秦柳德就跟曹水江撂挑子:“曹书记,你别再让我作难了,赶紧把我撤了吧。”

曹水江嘻嘻哈哈地拍打着秦柳德的肩膀,说道:“老秦啊,你就别跟我耍花腔了,你且得干一阵子呢,只要我在鸿昌镇,你想褪套恐怕没那么容易。”

秦柳德瞪着眼说:“靠!你还准bèi

让我干到什么时候?我都七十了,就是省委书记到这个年龄也该退休了吧。”

“谁叫你那么有本事呢,不是我给你戴高帽子,狮子寨的事情,除了你秦柳德,别人还真弄不了。”曹水江仍然跟秦柳德打着哈哈。

秦柳德仍然虎着脸:“买个驴不卖,你准bèi

把我喂老死是吧,那好,今天我也把话给你挑明了,你就是让我占着这个茅坑我也不拉屎。”

曹水江听的出来,秦柳德这是有情绪,尽管他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曹水江明白,这件事肯定是新来的那两个年轻人捅的漏子,秦柳德是老狐狸了,这种不着调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曹水江和秦柳德心里都明白,姜易发把死孩子扔在曹水江的门口,只是向镇zf发出一个信号,他要看村镇两级领导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这家伙肯定会闹腾。

话说回来,虽然姜易发按照要求提供了证据,可他毕竟违犯计划生育政策在先,如果太软弱了,将会对整个鸿昌镇的计划生育工作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曹水江了解秦柳德的性子,这件事如果镇zf不出面解决一下,秦柳德肯定会撒手不管,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则更加不可收拾。

可让谁去狮子寨处理这件事呢,曹水江想遍了鸿昌镇zf的所有工作人员,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沾狮子寨村的边,更不愿意跟姜易发这样的人物打交道。

即便是强行指派,那些老油条恐怕也只会跟他玩猴吊圈的把戏。

曹水江突然想到了刘岩和袁邱,觉得派这两个人去,倒是挺合适的。

曹水江之所以派刘岩和袁邱去狮子寨,有两个方面的考lǜ



第一,姜易发的事情是他们俩惹出来的,让他们去解决,正好可以让他们在实jì

工作中体验一下农村工作的复杂性,磨砺一下他们,免得他们不知dào

天高地厚。

第二,秦柳德早就嚷嚷着让镇zf往狮子寨派驻工作人员,曹水江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如果派那些老油条去,肯定会与秦柳德相互推诿。

刘岩和袁邱就不一样了,曹水江可以把这两个人说成是秦柳德的学生,让秦柳德对他们发号施令,即便出现了一差二错,秦柳德只能自己兜着。

想到这里,曹水江让秘书把刘岩和袁邱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刘岩和袁邱没有到来之前,曹水江与秦柳德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

“老秦,我知dào

你十分辛苦,这么大年纪了,按说真的是应该颐养天年了,一直让你担负这么繁重的工作,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说到这里,曹水江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狮子寨的情况,换了你让谁去当这个家?我们谁都不忍心看到狮子寨变得一盘散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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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有干瞪眼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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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柳德没有回应曹水江,他在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索着,曹水江知dào

,老秦的烟瘾犯了。

秦柳德的烟瘾很大,五块钱一包的“白沙”,他三天就得一条。

曹水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支给秦柳德点上,然后把剩余的扔到秦柳德的怀里。

“我也曾经考lǜ

过给你派一个镇zf干部,去协助你的工作,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拍着心窝子跟你说,镇zf的这些人对狮子寨都有所顾忌,把谁派到你那里去,我都不敢保证他们不给你添堵,但我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你分忧。”

曹水江说得入情入理,让秦柳德有些感动,曹水江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能够如此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秦柳德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就在刚才,我突然间产生了一个想法,把市委组织部新招聘的那两个年轻人派到你那里去,其实你不用刻意包庇,我知dào

姜易发的事儿是这两个愣头青惹出来的。”

秦柳德正要开口说话,曹水江冲他摆了摆手:“我理解你的心思,年轻人嘛,谁还没有冲动的时候,我把他两个交给你,就是要让你把他们带出来,他们成熟了,你也就轻松了。”

其实秦柳德刚才是想说,他宁愿继xù

苦着累着,也不愿意让那两个年轻人到他那里去工作,尤其是袁邱,指不定怎么给自己添乱呢。

曹水江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有意见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这,也是曹水江的高明之处,刚才秦柳德想说什么,曹水江清楚的很,可他偏偏把秦柳德对年轻人那些毛病的不能容忍说成是宽容和理解,让秦柳德无话可说。

至于那个刘岩,秦柳德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可真要把他磨砺出来了,他曹水江能舍得给他秦柳德?即便曹水江舍得,刘岩能心甘情愿的长期在村里工作?

虽然曹水江开的全是空头支票,可秦柳德又不能不答yīng



这,又是曹水江的高明之处。

两个人正说着话,刘岩和袁邱走了进来。

曹水江指着秦柳德对刘岩和袁邱说:“你们两个知dào

面前这位是狮子寨村的党支部书记,这个身份你们应该已经知dào

了,可他另外一个身份你们两个可能还不知dào

,他是我们鸿昌镇全体干部的老师。”

曹水江冲秦柳德摆摆手,又一次阻止了他的发言,“从今天起,秦支书就是你们的老师了,你们两个要好好拜师。”

也许是曹水江用词不当,袁邱居然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满满地倒了一杯茶,双手举过头顶,做出要跪下来拜师的架势。

秦柳德赶紧拉住了他。

曹水江笑了笑说:“仪式方面的礼节就免了,但你们必须在实jì

行动上好好向前辈学习,我真的是走不开,如果有时间,我也想住到狮子寨村去,跟着秦支书好好学习三年五载。”

刘岩和袁邱心里同时一惊——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他们到狮子寨村去工作?

曹水江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诧异,但并没有理会,继xù

说道:“你们两个一定要放下架子,放低身段,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好好向秦支书请教,我觉得你们俩比我有悟性,在秦支书身边跟个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能得到秦支书的真传了。”

曹水江话说的越来越清楚了,刘岩和袁邱心里都有些失落,从市委到乡镇,又从乡镇到了村里,几天时间,倒退的速度让人怵目惊心。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该卷铺盖回家了。

当然了,这种牢骚他们只能在心里发一下,他们还没有跟领导讨价还价的资格。

为了安慰一下这两个年轻人,曹水江又说道:“我相信,你们在老秦同志身边工作,一定会比在镇zf工作进步要快的多。”

进步快的多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指实质性的进步还是职位的提升?

曹水江没有明说,就等于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曹水江没有明说,就等于一点希望都没有。

心里揣着忐忑和不愉快,刘岩和袁邱跟着秦柳德回到了狮子寨村。

临走的时候,曹水江曾经暗示,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把姜易发家的牛还给他算了。

但曹水江并没有明说,他说的比较圆滑,也比较原则。

袁邱却犯了倔脾气,他把领导对自己工作安排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件事情上。

“不能把牛还给姜易发,这家伙昨天还说没有任何证据,今天早上就把死孩子抱到了镇zf,谁知dào

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医院里的死孩子多着呢,这件事我们必须调查清楚。”

秦柳德只有干瞪眼的份,袁邱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调查清楚也是应该的。

过了几天,曹水江见姜易发的事一直没有动静,很害pà

再节外生枝,就亲自跑了一趟狮子寨,询问这件事的进展。

秦柳德说:“袁干部的意见,是先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再说。”

曹水江黑了脸,心里骂道:简直是乱弹琴,那个死孩子已经没影了,怎么调查清楚,即便还在,也不能抱着一个死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吧,那样做就太没有人味了。

曹水江忍住怒气,说道:“走,咱们一起到姜易发家里看看。”

秦柳德领着曹水江、刘岩和袁邱来到了姜易发的家里,姜易发正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他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儿,愣愣地在屋中间站着,右眉心处一直往外淌着血。

“这孩子怎么啦?”秦柳德惊讶地叫道:“姜易发,这样可不行啊,得赶快到医院去看看。”

姜易发头也没回,继xù

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看了,中州市和钧都市的大医院都去看了,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贱毛病,一天到晚就是不停地往外面淌血。”

秦柳德厉声喊道:“那你就不给她看了?中州市和钧都市的医院要是不行,你就到省城的大医院去嘛。”

姜易发回头瞪了一眼秦柳德,然后又继xù

翻箱倒柜:“你说的轻巧,吃根灯草,拿什么看?就这我已经拉了两千多块的饥荒了,你让我到哪里弄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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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家伙准备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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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柳德、曹水江、刘岩和袁邱一齐看着血流不止的小姑娘,心一个劲往下沉。

姜易发又瞪着站在墙角里不知所措的老婆,大声呵斥道:“原来那半盒清凉油你放哪儿了。”

姜易发的老婆慌乱地看了看秦柳德他们,指了指头顶上布满灰尘的木梁。

姜易发走到木梁下面,踮起脚摸索了一会,从上面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盒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打开了盒子。

“妈个B,半盒清凉油让你看的跟金豆子似的,藏那么高,半盒清凉油还能把贼给招来?”

姜易发一边数落着自己的老婆,一边揭开了清凉油的盖子,用满是灰尘的手指抠出一些清凉油,糊在了女儿的眉心上。

“这样能行吗?”秦柳德不放心地问道。

“管她呢,流死了是不该有她这条命,反正我也不差这个死丫头。”姜易发大大咧咧地说。

另一个墙角处站着两个女孩,一个大概十五六岁,一个大概十二三岁,自始至终用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屋子的陌生人。

那两个姑娘都穿的破破烂烂的,跟叫花子没有什么两样。

秦柳德问:“这两个孩子怎么都在家啊,不上学了?”

姜易发不耐烦地说:“她想上我还得供养的起啊,人家的叔叔大爷每年都往家里成千上万的打钱,她们那几个叔叔大爷一个比一个抠门。”

秦柳德说:“人家往家里打钱,名誉上是养活老家儿呢,你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你娘早就上花果山了,你爹又是那么个情况,弟兄们凭啥再给你打钱?”

姜易发忿忿不平地说道:“别说了,就是他妈的抠,问他们要几百块钱,就跟要狗肉钱似的。”

秦柳德又问:“你家老二闺女呢?怎么没看见她?”

姜易发咬牙切齿地说道:“谁知dào

又野到哪儿去了,一天到晚的从来就不着调。”

秦柳德小声跟曹水江他们介shào

:“姜易发还有一个大女儿,和二姑娘是双胞胎,前年建材学院毕业,在钧都市水泥厂化验室工作,这一大家子的经济来源,全靠大女儿的那点工资了。”

刘岩有点不解地问秦柳德:“他们怎么不出去打工呢?要是出去几个人打工,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就好一些了吗?”

秦柳德一脸惭愧地说道:“不光是他们家,整个狮子寨村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出去打工的,这里面的情况,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曹水江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出了姜易发的家门,到了外面,悄悄对秦柳德说:“等我走了之后,你找个理由把牛还给他。

刚送走曹水江,袁邱就没影了。

这几天,袁邱经常往村东头孙淑芳家跑,孙淑芳是个寡妇,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其实是个幌子,孙淑芳家更像是一个赌场,里面聚拢了好多人,男的女的都有。

姜易发的二姑娘姜夏荷也经常窝在那里,她不赌博,她看。

姜夏荷是狮子寨村为数不多穿着打扮还算时髦的女人之一,姜夏荷穿的更大胆和前卫一些,人也长得漂亮、袁邱想打她的主意。

姜夏荷有男朋友,也是狮子寨村的,叫王发林,是个二流子,经常在孙淑芳家赌博。

但王发林有办法弄到钱,只要他出一趟门,三天五天的,就能拿回来不少钱。

王发林每次出门,回来就给姜夏荷捎一件衣裳,大都是那些比较暴露的衣服,把姜夏荷打扮的跟个鸟子似的。

王发林赌博的时候,姜夏荷就坐在他的尾巴尖上,有时候嚼着口香糖,有时候吹着口哨,摇晃着二郎腿看王发林打牌。

赌场里很混乱也很狼藉,烟雾缭绕的,地上到处都是烟头,男人们赢了钱,一高兴就把身边坐着的女人的上衣撩起来,摸着女人的胸部怪叫:“摸摸奶,赢十块。”

女人就笑着骂男人老不正经。

袁邱很想看看姜夏荷的上衣被撩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可王发林最近老输,袁邱便没有了一饱眼福的机会。

王发林老输是因为心不在焉,自从袁邱来到赌场之后,王发林打牌时经常走神,他看见袁邱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总是往姜夏荷身上某个地方瞄,心里就老大不舒服。

今天王发林输的有点多,心里特别堵的慌,见袁邱来了之后一双眼睛一刻不安分的瞄着姜夏荷,就动了怒气:

“你他妈再跟日猫似的瞎瞅,老子把你丫眼珠子剜了。”

袁邱自然不肯示弱:“凭什么不让我瞅,这里是共产党的地盘,不是你王发林的地盘,我想怎么瞅就怎么瞅,愿意怎么瞅就怎么瞅。”

袁邱的言外之意是说,我是共产党的干部,是当官的,你呢,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你的条件能跟我比吗?你别看现在姜夏荷跟你好,将来指不定跟谁呢。

王发林当然能听出来,袁邱这是在跟他叫板。

于是王发林就更恼了,拎起屁股下面的小凳子就要砸袁邱,却被牌友们拉住了。

“王发林你动啥气呢,他瞅瞅能怎么着,还能瞅到姜夏荷那里面去?瞅也是白瞅,撑死眼,饿死鸟。”

见王发林还瞪着眼珠子,一旁的姜夏荷劝道:“你跟他生什么气呢?又不敢真的打他。”

王发林怒气冲冲地说:“他小子再对你别有用心,我打不死他。”

姜夏荷说:“你那是野蛮行为,想收拾他还不容易啊。”

姜夏荷贴在王发林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发林咬牙切齿地笑了:“靠!还是你有办法。”

······袁邱走了,秦柳德只好和刘岩一起给姜易发送牛,其实秦柳德巴不得袁邱不在呢,让他跟着一起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事情来呢,他不掺和更好。

秦柳德牵着牛,刘岩在一旁跟着,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姜易发家。

姜易发好像刚睡完午觉,迷迷瞪瞪的看着自己家的牛,一言不发。

秦柳德扬着牛缰绳骂道:“妈个B,牛都给你牵来了,你拽什么大蛋呢,还不赶快接过去?”

姜易发看了看牛,突然瞪圆了眼睛,冲着秦柳德怪叫:“这牛你给我牵走,我不要。”

秦柳德又骂道:“妈B你还没睡醒吧,怎么还发癔症呢,牛给你牵来了你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姜易发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当初你们把牛牵走的时候,可是一身的膘,你看现在成啥样了,就剩下一身骨头架子了,搁是你你能要吗?”

秦柳德怔住了,看姜易发的态度,既没有发癔症,也不是开玩笑,这家伙是准bèi

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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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能不能做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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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柳德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牛被牵走时姜易发的态度,觉得这家伙好像早有预谋,他本来就准bèi

好了拿这头牛讹村里一下。

秦柳德又看了看牛,是比原来瘦了点,但绝对不至于像姜易发说的那么邪乎。

“那你想怎么办?”秦柳德问道。

“我想怎么办?我只想要我原来那头牛,原来什么样子,你们还把它喂成什么样子,然后再还给我,我保证屁都不放。”

这还真是不好办,当时牵走的时候牛什么样子又没有拍一张照片,是什么样子只有姜易发这小子说了算了。

即便是当时拍了照片,这种哑巴畜生的事情也很不好说,姜易发如果存心想讹诈,怎么着都有他的理由。

秦柳德很后悔,当初真不该让袁邱这家伙把牛牵走,他应该拦着。

“姜易发,你小子是不是想讹人那?”秦柳德的语气也开始严肃起来,像姜易发这种人,有时候就应该给他来点硬的。

姜易发比秦柳德还理直气壮:“老秦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得跟你认真了,这件事,咱们也别说那些叔叔侄儿的道道了,不行咱就打官司,让法官说说到底谁黑谁白。”

秦柳德彻底明白了,这件事,绝对是姜易发早就预谋好的,姜易发不是个善茬子,指不定想讹诈多少钱呢,不行,他必须先发制人。

“姜易发,就你这头牛,圆膘货顶天了也最多值三千块钱,这样吧,我给你三千五,这畜生归我了。”

“三千五?老秦头,你还不如说让我把这畜生送给你算了。”姜易发眨着眼睛说道,“前些天,刘庄的锅口上过来看上了这畜生,出价是一万六。”

秦柳德傻眼了,看起来姜易发真的是存心讹诈。

价值一万六的牛他见过,体格不知dào

要比眼前这畜生壮多少倍,和那种价格的牛相比,这个最多算是牛犊子。

可哑巴畜生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即便是闹到官司上,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价格依据。

秦柳德咬着牙,发狠地喊道:“姜易发,你拍着良心说,你家的牛值一万六吗?”

“我说值就值,现在这牛是这个样子,可原来什么样谁能说清楚?再说了,一万六也是村里出,又没有让你老秦头出一分,你那么计较干什么?”

“姜易发,你拿着这些昧良心钱手就不发抖啊!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姜易发说:“我怕啥戳脊梁骨?我都穷成这样了,又不是没被人戳过,我就怕手里没钱。”

“村里如果就是不出这冤枉钱呢?”

姜易发嘿嘿一笑:“好说,这牛反正我是不要了,你爱牵哪儿去牵哪儿去。”

秦柳德牵着牛,气哼哼地走了。

到了村部,刘岩见秦柳德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下栽,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发抖,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喝了速效救心丸。

喝了速效救心丸之后,秦柳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也不吭声,只是一个劲不停地抽烟,连晚饭都没吃。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秦柳德在刘岩的再三劝说下准bèi

回家休息,刚从椅子上站起来,村会计靳书晓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刚跑到大门口就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柳德眼一黑,差一点摔倒,刘岩赶忙跑过去扶住他,小声问靳书晓:“出什么事了?”

靳书晓急急巴巴地说道:“袁···邱被人···绑了。”

······袁邱一直在孙淑芳家看赌牌,晚饭只在小卖部里吃了一包方便面。

袁邱之所以不舍得离开,是因为姜夏荷也没走,袁邱和王发林吵过架之后,姜夏荷时不时地冲着袁邱抛媚眼,把袁邱弄得魂不守舍的。

将近十点,姜夏荷趁人不注意,塞给王发林一张纸条:你怎么老看着我?

王发林很快回了纸条:喜欢你呀!

接下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传递着纸条。

姜夏荷:真喜欢假喜欢?

王发林:当然是真喜欢了,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傻瓜才不喜欢呢!

姜夏荷: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咱们能不能做笔交yì



王发林:你说,什么交yì



姜夏荷:你能不能把我们家的牛还给我们。

王发林:那头牛原来是你们家的啊,早知dào

就不牵了。

姜夏荷:到底行不行啊?

王发林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写道:好说,要不咱们出去谈谈?

姜夏荷收到王发林这个纸条,假装出尿急的样子,捂着小肚子就跑了出去。

袁邱屁颠屁颠的跟在姜夏荷的后面。

两个人悄悄来到了村外一个废弃的窑洞里。

袁邱一副猴急的样子,上来就要亲姜夏荷,姜夏荷用手指堵住他伸过来的嘴,严肃地问道:“你先别急,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谈好呢。”

袁邱急乎乎地说:“不用谈了,我回去就命令秦柳德,让他把你们家的牛给牵回去,我是谁呀,我的话他秦柳德敢不听吗?”

姜夏荷一笑,头一歪,示意袁邱把裤子脱了。

袁邱猴急地脱了裤子,然后就伸出手去扒姜夏荷的裙子。

刚刚把姜夏荷的裙子扒到脚脖处,外面有几束灯光同时照了过来,有一束光直直地照着袁邱的脸。

袁邱突然意识到上当了,可他人半蹲着,双手还抓着姜夏荷的裙子,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群人围过来,先是对袁邱好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就把他捆了起来。

王发林走到袁邱面前,一脸鄙夷地说道:“妈B的,就你这样的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呢,一点也禁不起诱惑,要在解放前,你他妈的一准是个叛徒。”

袁邱低下头,他只好认栽。

王发林说道:“今天这件事,你是准bèi

咱们之间好好谈谈呢,还是让我把你就这个样子送到镇zf去?”

袁邱当然选择了好好谈谈,如果就这个样子被送到镇zf,他这一辈子就交代了。

王发林让其他人先回避一下,然后和袁邱谈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必须让秦柳德出面把他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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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家伙是个大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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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柳德气的犯了心脏病,被120救护车拉到了市里的医院,袁邱没脸在狮子寨待下去了,以陪护的名义跟着秦柳德去了医院。

秦柳德的病情稳定之后,给曹水江打了个电话,找了个理由让袁邱滚回了镇zf,秦柳德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了。

秦柳德住院,袁邱又回到了镇zf工作,留下了的烂摊子,也只有刘岩来收拾残局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岩到孙淑芳的小卖部买了一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拎着走向了姜易发的家里,昨天看到姜易发的小女儿眉心血流不止,而姜易发只给她抹了点清凉油,刘岩很是担心。

姜易发在院子里站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刘岩拎着东西进来,堵在门口说:“我知dào

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好心,是不是想贿赂我,让我把牛牵回来,实话告sù

你,你想都别想。”

刘岩皱着眉头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的小女儿,她怎么样了?”

一提到女儿,姜易发突然就兴奋了起来:“靠!你说怪不怪,大医院都看不好的病,半盒清凉油就抹好了,刚才我看了看,伤口已经愈合了,靠!太奇怪了!”

姜易发感慨着,突然又瞪着眼睛骂了起来:“妈B的,大医院全都是他妈的庸医,连这点小毛病都看不好,白瞎了老子两千多块钱。”

“只要好了就行,我一直担着心呢。”刘岩看着姜易发说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姜易发犹豫了一会,极不情愿地让开了道,刘岩朝屋里走,姜易发跟在后面。

刘岩仔细地观察着姜易发小女儿的眉心,伤口果然愈合了,小姑娘很天真地冲他笑着,刘岩从拎着的大包里掏出一些零食给了她,小姑娘撕开包装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刘岩又转向姜易发,说道:“咱们可以谈谈吗?”

刚刚放松警惕的姜易发又瞪起了眼:“谈什么?”

刘岩笑了笑说:“谈谈狮子寨吧,我发xiàn

狮子寨挺神mì

的,我很好奇。”

一听说要谈狮子寨,姜易发的眼睛里立即露出难得一见的光亮:“你也觉得狮子寨很神mì

是吧,告sù

你,狮子寨太有的可谈了,光说狮子寨的历史,我就能给你喷上三天三夜。”

姜易发出人意料地热情起来,他把刘岩硬摁到一张三条腿的凳子上,那凳子不光无法保持平衡,坐上去还吱呀吱呀响,刘岩在上面坐着,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姜易发在另外一个同样是三条腿的凳子上坐的却稳如泰山,大概是习惯了。

“你看到狮子寨的寨门和寨墙了吗?”姜易发伸着脑袋,一脸骄傲地问道。

“没有。”刘岩摇了摇头。

姜易发告sù

刘岩,在鸿昌镇,其他自然村都垒有高高的寨墙,唯独狮子寨没有。过去的寨墙,是为了阻挡土匪和刀客的,狮子寨的人从来不怕土匪刀客,土匪刀客反而怕狮子寨。

“你知dào

为什么吗?”姜易发又伸着脑袋,一脸骄傲地问道。

这个问题,姜易发当然不需yào

刘岩回答。

他告sù

刘岩,狮子寨之所以这么厉害,有三个方面的原因,第一,狮子寨势力强dà

,在外面当官的多。

过去有一种说法——狮子寨,河道宽,举人秀才三百三。狮子寨北面有一条河,叫清潩河,河流横跨三个县三十三个乡镇,二百多个自然村,唯独在狮子寨的地界上漫了个湾,像一把太师椅把整个狮子寨圈了起来。

姜易发洋洋得yì

地说:“整天坐在太师椅上,能不出人才吗?从几百年前到现在,狮子寨出的当官的比狮子寨的老百姓都多。”

后来刘岩了解到,把狮子寨所有的人都统计起来,大概有六千多口人,而现在户口在狮子寨的,只有两千多口。

那些从狮子寨出去的人,大部分都当了干部,有的还是相当级别的大干部。

姜易发又告sù

刘岩,改革开放之前,每逢春节的时候,从全国各地邮寄到市邮政局的包裹和现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发往狮子寨的,邮递员到其他地方送包裹骑的是自行车,到狮子寨送包裹,得开大卡车,而且还不止一辆。

说到这里,姜易发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非要刘岩抽一支不可,足见他有多么兴奋。

刘岩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姜易发看着刘岩嘿嘿地笑。

接着,姜易发又跟刘岩说了第二个方面的原因——狮子寨有镇村之宝。

狮子寨村北头那座桥上,曾经摆放着八只石狮子,左右两排,每排四只,石狮子那叫一个威风,远远看上去,比真zhèng

的狮子还凶猛,那些个土匪刀客,根本不敢看见石狮子一眼,看一眼就得十天半月做恶梦。

日本鬼子愣充傻大胆,狗日的不信这个邪,组织了一个中队的兵力来骚扰,离桥头还有一里多,就看见石狮子张牙舞爪地向他们冲了过去。

狗日的日本鬼子吓的屁滚尿流,一个中队的日本鬼子没开一枪就摔死了五六个,摔折胳膊摔断腿的更是不计其数。

“奶奶的,狗日的也不打听打听,还想欺负狮子寨,不想要头上的八斤半了吧。”姜易发眯着眼睛,一脸的自豪,“从此之后,小日本一听到狮子寨这几个字就尿裤子,连附近的村庄也不管再来祸害了。”

姜易发总结的第三个原因,是狮子寨的人够强悍,又能抱成一团,只要一个人在外面受欺负了,全村人就会一起上,这么多年了,外村的没有人敢找狮子寨人的茬。

后来刘岩到医院去看秦柳德,把姜易发说的跟秦柳德复述了一遍,秦柳德黑着脸骂:“妈个B,就会在外人面前瞎喷,狮子寨人之所以这么穷,就是因为太自我膨胀了。”

秦柳德告sù

刘岩,狮子寨的人,因为与外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人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于是他们就有了心理障碍,让他们出去给别人打工,他们抹不开这个面子。

但他们的理由却堂而皇之——靠!给那些没权没势的外人打工,那是丢狮子寨的脸。

姜易发也这样说,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出去给别人打工。

姜易发自豪地告sù

刘岩:“我叔伯兄弟二十六个,十九个在外面当干部,亲兄弟八个,六个在外面当干部,我是家里的老大,总得给兄弟们留点面子吧。”

两个人正说着,姜易发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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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全都是狠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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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看了一下,姜易发拿着的是一个老式爱立信手机,很厚重,也很笨重,手机下面有一个小翻盖,上面有一个天线。

刘岩心里想,这个手机肯定是谁送给姜易发的淘汰货。

姜易发接通手机,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大着嗓子对着话筒吼道:“他死了碍我什么事?早他妈该死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刘岩迷茫地看着姜易发,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是——谁死了?不会是秦柳德死了吧。

姜易发黑着脸说道:“我们家那个老不死的。”

后来刘岩才知dào

,姜易发说的那个老不死的,是姜易发的父亲,刘岩原来以为姜易发的父亲早就没有了,没想到还活着。

姜易发的父亲生了姜易发他们兄弟八个之后,已经四十岁了,突然间变得骚情起来,和本村的一个叫李凤仙的姑娘勾搭上了,而且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姜易发的父亲没办法,只得跟他母亲离了婚,要跟李凤仙结婚。

结婚姜易发和他们的兄弟们不拦着,但有一条,不能在家里结婚。

要是在自己家里看到李凤仙,就把她活剥了。

姜易发和兄弟们放了狠话。

姜易发的父亲没有办法,只得住在了李凤仙家里,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期间,姜易发的兄弟们跟老头没有任何来往,母亲被气死之后,兄弟们对老头更是恨之入骨。

不大一会,姜易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电话还是姜易发的七弟弟姜益强打来的,他问姜易发:“老东西死了,该埋在哪里?”

姜易发恶狠狠地说道:“什么埋在哪里?还埋个屁啊,把他扔到野地里,让狼咬狗啃。”

姜益强耐着性子说道:“大哥,你别感情用事,这件事你还真得好好想想。”

姜易发仍然大着嗓门叫:“我想个毛,老东西几十年前就把咱们抛弃了,还气死了咱妈,难道你还准bèi

让我给他当孝子,你丫脑袋被门挤了吧。”

姜益强也火了:“你丫脑袋才让门挤了呢,不把他弄回来,咱家的坟茔怎么办?”

姜易发一下子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可是个大问题,狮子寨的人,最讲究坟茔的风水,姜易发家祖祖辈辈没少出当官的,就是因为祖坟里的风水好。

如果到姜易发的父亲这一辈蹬了空,风水就被破坏了。

破坏了风水,以后的子孙后代就没有福气了。

姜易发说什么也不能毁了自家祖坟的风水,他就是再恨那个老东西,也得把他弄回来埋进自家的祖坟里。

想到这里,姜易发对姜益强说道:“走,你跟我一起去到李家把老东西弄回来。”

姜易发想的太简单了。

姜易发来到李凤仙家,见灵棚已经搭了起来,院子里充满了办丧事的气氛。

李凤仙的两个女儿姜艳丽和李娇娇披麻戴孝,在灵堂前面跪着。

姜易发冲进里屋,颐指气使地对李凤仙叫道:“靠!谁批准让你们当孝子了,我们姜家向来就没有认你们这壶酒钱,赶快让你那两个闺女把孝布衫脱了。”

李凤仙一双眼睛哭的像烂桃,她抬起头瞄了姜易发一眼,不轻不重地说道:“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当你们姜家的孝子。”

姜易发揉揉眼睛,不解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凤仙说:“这是我们李家办丧事,与你们姜家根本不相干。”

姜易发还是弄不明白李凤仙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终于琢磨出一点味来。

他瞪着眼珠子对李凤仙喊道:“妈个B,你们不是想把这老东西埋进你们李家坟里吧?”

李凤仙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他是我丈夫,是丽子和娇子的爹。”

“他是我爹。”姜易发急了。

“他是你爹?”李凤仙一脸鄙视,“我怎么不知dào

?你叫过他爹吗?你那些兄弟们叫过他爹吗?你们谁做过儿子份内应该做的事?”

“反正他必须埋在我娘身边。”姜易发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了,只好耍起了蛮横。

李凤仙轻蔑一笑:“他跟你娘更没有一毛钱关系了,我跟老头有结婚证,你娘有吗?名不正言不顺的,他凭什么要埋在你娘身边?”

姜易发被噎得直瞪眼。

看眼前这架势,不来硬的是不行了。

姜易发准bèi

回家叫上自己的族人,到李家来抢人,到了外面姜易发才发xiàn

,李家人早就做好了准bèi

,现在可以说是严阵以待。

在李凤仙家的院墙周围,埋伏了许多人,有一部分是李家的族人,大部分则是陌生面孔,姜易发从来没有见过。

姜易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不过姜易发并不怵,要论拼人头,姜家人一点有不比李家少。

姜易发回到家里,一会功夫,就聚拢了一百多号姜家的男女老少,有了人头,姜易发就有了胆。

他领着这一百多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杀回了李凤仙家。

闯进灵堂,姜易发叫上十几个壮实一些的汉子,不由分说就把棺材盖掀开了。

李娇娇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盯着姜易发问:“看这个架势,是不是要耍横啊?”

姜易发冲李娇娇瞪着眼,大声怪叫:“老子今天就耍横了,小黄毛丫头你能怎么着吧?”

李娇娇笑了,表情很轻松,她往前面跨了一步,指着姜易发的嘴巴说:“狗东西,你他妈牙口长齐了没有,没长齐就别在姑奶奶面前耍横,免得磕了你的狗牙。”

姜易发正要发狠,从外面呼啦啦闯进一群人来,清一色全是狠茬子,他们冲到李娇娇跟前,规规矩矩地冲李娇娇喊道:“大嫂。”

李娇娇打了一个手势,便有几个人冲到姜易发面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拧住了姜易发的胳膊,一个人从背后扳起他的脑袋。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与姜易发面对面站着,冷笑着用左手撑开了姜易发的嘴巴,右手伸向了牙齿边。

姜家的其他人正准bèi

往前冲,却被这些狠茬子们轻易而举就制服了。

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钳住姜易发的门牙,往左边用力一扳,姜易发的门牙就掉了。

那家伙一边扳着姜易发的门牙,一边咬牙切齿地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转眼之间,姜易发的四颗大门牙全都落在了地上。

姜易发满嘴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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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阴间没有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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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灵堂东北角的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一直很阴鸷地笑着,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这个人叫霍海,父亲是钧都市的副市长,霍海名义上是在经商,实jì

上是黑道中的大哥,他跟李娇娇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一直厮混在一起,李娇娇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这些狠茬子,全部都是霍海的手下。

姜易发被掰了门牙,像只死狗一样被狠茬子们扔了出去,他带来的那些人也全部都狠茬子们轰了出去。

姜易发气懵了,一个个给他那些在外面工作的兄弟们打了电话,兄弟们带着家眷全部赶了回来。

二弟姜易民觉得这件事必须由村委会出面解决,两家人如果这样针尖对麦芒,肯定会出大事。

姜易民在中州市管辖的另外一个县彭华县当县委副书记,政策水平当然比他大哥要高的多。

村委会委派到姜李两家调解纷争的人来了,一个是村会计靳书暁,另外一个是刘岩。

他们俩进屋好大一会,姜易民还在伸头往外面瞅着,心里道:秦柳德呢,是不是在外面拉屎呢?

靳书暁腼腆地冲大家一笑,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秦支书生病住院了。”再也没有话。

姜易民又看了看刘岩,觉得眼生,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

这种毛头小伙子,牙还没蜕齐呢吗,他能调解这么复杂的纠纷?姜易民在心里嘀咕。

刘岩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举动让姜易民有些刮目相看,调解纠纷,调解人坐的位置太重yào

了,刘岩坐在中间,表明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不偏不倚。

其实刘岩压根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到中间的位置空着。

刘岩扫视了大家一眼,说道:“你们两家每家派一个代表,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和诉求,讲话的时候,其他人不准插言。”

李娇娇率先发言:“我妈和死者,也就是我的父亲姜万增是合法夫妻,无论从法律上讲,还是从道义上讲,由我们为父亲举行葬礼都是理所当然。”

李娇娇话刚落音,姜益强就接上了话茬,姜家对外的发言人一向是姜易发,可他刚掉了门牙,说话不方便,只有让姜益强出面了:

“李家认为应该由他们出面举行葬礼,我们没有意见,问题是葬在什么地方。姜万增是姜家的子孙,尽管做了违背祖训的事,但姜氏家族并没有把他从族谱中开除,按照传统,姜万增就应该埋进姜家的祖坟,如果你们能这样做,我们姓姜的没二话。”

李娇娇说:“如果把我父亲葬到姜家祖坟,我妈妈百年之后是不是也能葬到那里?”

姜益强慢慢悠悠地说:“不能,咱们中国施行的可是一夫一妻制,现在小三虽然很猖狂,但也只能在人世间逞威风,阴间可没有小三的地位。”

姜益强的话一语双关,既强调了李凤仙在这场纠纷中的实jì

地位,又打击了李娇娇。

霍海家里有老婆,李娇娇是不折不扣的小三。

李娇娇的脸像被人搧了耳刮子,蹦起来喊道:“我妈妈不是小三,她是姜万增明媒正娶的老婆,按照国家的法律,他们两个完全应该葬在一起,如果姜氏家族不肯承认我妈妈是姜万增的老婆这个事实,我们只好另起坟茔。”

问题再明白不过了,现在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姜万增究竟葬在什么地方。

姜益强的诉求有一定道理,作为姜家的子孙,葬进自家的祖坟理所当然。

可李凤仙现在是姜万增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合法妻子,姜氏家族不愿意让李凤仙认祖归宗,只是他们的家族观念所致,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相比起来,李娇娇的诉求就显得合理许多,要么把李凤仙也葬在姜家祖坟,要么他们就另起坟茔。

另起坟茔的事情,狮子寨村也出现过不少,但前提都是因为家族太大了,在一个坟茔里实在葬不下,不得已才拔坟的。

可既然有这种先例,李娇娇这么说就不算过分。

李娇娇这种办法,肯定会遭到姜易发和他的兄弟们的强烈反对,姑且不说自家的祖坟里只有孤孤单单的母亲,到姜易发兄弟这一辈人,究竟应该葬在什么地方。

按老理儿,肯定是在葬在父亲下面的,可要是葬在父亲下面,等于承认了李凤仙的母亲地位,而且是唯一的母亲。

自己的母亲含辛茹苦把兄弟几个养大,到最后却成了孤魂野鬼。

这样的结果,姜易发兄弟绝对不能接受。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

刘岩以前根本没经验过这种事,完全不知dào

这种问题该怎么处理,只好说道:“大家再好好想一想,看看有没有更加妥帖的办法。”

姜易民以为刘岩这样说是在提醒自己,他早就坐不住了,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这件事情闹到法院,姜家必输无疑。

从律法的角度,李家的想法是完全站得住脚的,姜家唯一的指靠,就是拿家族的规矩死扛了。

可这些家族规矩,是与律法完全相悖的。

姜易民试试摸摸地说道:“刚才这位同志说的有道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lǜ

一下其他的办法。”

“比如呢?”大家一齐看姜易民。

“比如可以考lǜ

将来把父亲母亲和李家阿姨合葬在一起。”

“不行!”姜家长者开话了,“我们姜家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易民,你还是国家干部哩,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想法。”

姜易发着急了,他本来脾气就很急,今天又治住了嘴,心里就更窝火了,见大家始终商量不出个办法,发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把老东西一劈两半算了,一家一半。”

姜易民大声斥责道:“大哥,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众人纷纷指责姜易发,家族的长者更是怒不可遏,蹿起来喘着粗气把姜易发骂的狗血淋头。

姜易发知dào

自己犯了众怒,不敢再说话了。

刘岩趁机说道:“这样吧,大家先回去再好好想一想,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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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张床真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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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一筹莫展,回到村部,就打电话向曹水江请示。

曹水江听了刘岩的叙述,像是牙疼地吸溜了几下,然后说:“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吧,镇zf的主要领导不方便出面,出面反而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为什么镇zf的领导出面不利于问题的解决,刘岩不知dào

,只知dào

曹水江已经把麻烦完全推给了自己。

刘岩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给曹水江打这个电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向秦柳德讨主意,秦柳德是自己的老师嘛!

拿起电话,刚拨了两个号码,刘岩不得不把手机又放了下来,秦柳德正在病床上,这时候给人家找麻烦,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刘岩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突然间开窍了,是姜易发那句混账话让他开窍的。

姜易发说把父亲姜万增一劈两半,这句话提醒了刘岩——如果把姜万增火化了,将骨灰一分为二,事情不就彻底解决了吗?

想法是不错,可真zhèng

要操作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殡葬改革已经宣传了好几年了,却一直遭到了农村习惯势力的强烈抵触。

为了殡葬改革的事,各级党委和zf可没少下功夫,却收效甚微,风声紧了,他们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托关系弄一张火葬场的假证明。

前些天,省报的一个记者来到钧都市专门就殡葬改革的事情进行了一次暗访,写了一篇报道登在省党报的一个显著位置上,揭露钧都市的火葬场私自开具火化证明的事实。

周和平看到这篇报道后十分震怒,严令有关单位对火葬场弄虚作假徇私舞弊的事情警察彻查,同时号召各级zf加大推进殡葬改革的力度。

刘岩想,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把姜万增这件事办成了,岂不是他到狮子寨村之后最大的政绩?

可刘岩心里十分清楚,要想让姜李两家同意把姜万增火化,绝不能一蹴而就,必须慢慢磨。

就现在的状况,无论是姜家还是李家,都害pà

用钝刀剌肉。

姜家本来就不在理上,最害pà

夜长梦多,另外姜易民和他的几个兄弟在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长时间在老家呆着,事情一旦传到单位里去,将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李家虽然占据主动,但毕竟势单力薄,在李凤仙和姜万增结婚这个问题上,李氏家族许多人是有情绪的,李凤仙和她的两个女儿虽然长期住在李家,但李氏家族并没有把她们当成李家人,如果事情闹大了,李氏家族的人未必会真心实意为她们撑腰。

就算这件事情李家赢了,那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李娇娇虽然有霍海罩着,可母亲和姐姐怎么办?这件事如果激怒了姜易发,以后肯定没她们的好日子过。

刘岩想到的这个折衷办法,两家人只要冷静下来都可能会接受。

现在,刘岩要等待的,就是那个火候。

接下来的几天,李娇娇家一直闹腾的不行,李家要出殡,姜家拦着不让,从早上闹腾到晚上,又从晚上闹腾到早上。

两家人都闹腾累了,也闹腾烦了。

最着急的是姜易民,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必须赶快回到工作单位去。

姜易民只好亲自找到刘岩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刘岩慢条斯理地对姜易民说:“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是要看你们两家人能不能接受了。”

姜易民急切地说:“你说说看。”

刘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姜易民的眼睛猛地一亮,对刘岩说道:“你这个办法是目前能够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了,就这么办,你放心,我们家里人由我来说服。”

送走姜易民,刘岩又派人找来了李凤仙,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对李凤仙和盘托出。

李凤仙当然同意,在她的心目中,还残存着那些老的传统观念,觉得自己比姜易发的母亲低一头,换句话说,在她的内心里,认为自己就是姜万增的小老婆。

能有姜万增的一把骨灰,她已经心满yì

足了。

李娇娇虽然十分强势,却非常孝顺,李凤仙几滴眼泪,就弄得她改变心意不再坚持了。

火葬的事情姜李两家达成了一致意见,接下来,就骨灰的分配问题,又展开了新一轮争吵。

李娇娇说:“骨灰俺家得多分点。”

姜易发瞪着眼珠子叫:“你他妈凭什么?”

李娇娇说:”老头在我们家生活的时间长,我们就应该多分。“姜易发说:”老头跟俺妈还是原配呢,你他妈一个小三,分给你们点就不错了,还想多吃多占?刮大风吃炒面,咋张开你那呼搧搧了。“李娇娇退一步求其次:”那俺家得要下面的,扎根扎的稳。“姜易发很邪恶地笑了:”妈个B,小三就稀罕下面,行,让给你们了。“李家族长板着脸说:”什么上面下面,火化之后把骨灰搅合在一块,一家弄出去一半,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就各自捧着骨灰哭爹去吧。“姜易发咬着牙发狠:“我哭个球。”

姜李两家搞定之后,刘岩给钧都市电视台的连台长打了个电话,希望电视台能够就这件事进行住宿难题报到,借机宣传一下殡葬改革的问题。

连台长直接给周和平做了汇报,周和平对此事极其重视,要求电视台一定要做好这次报到工作,并决定亲自到丧葬现场去。

陈如雪一听说要去鸿昌镇进行现场采访,便主动请缨,一定要参加这次报道工作。

陈如雪的现场主持能力还可以,但文字表达能力很差,连台长有点犹豫,但陈如雪的妈妈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是连台长的顶头上司,陈如雪既然提出了要求,连台长不敢驳她的面子。

在现场,陈如雪意wài

地看到了刘岩,激动的跟小情人久别重逢似的,如果不是正在进行现场采访报道,说不定她会一头扎进刘岩的怀里。

丧葬现场,最露脸的人物要数钧都市市委书记周和平,鸿昌镇党委书记曹水江和死者家属代表姜易民了。

仪式结束之后,周和平一只手拉着刘岩,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

姜易发也得到了实惠,市委为了表彰带头执行殡葬改革的家属,奖励了他们三万块钱,李家和姜家各一半,分给姜家的一万五千块钱,全部进了姜易发的腰包。

丧事办完之后,姜易发二话没说,就把牛牵回了自己家里。

仪式结束后,陈如雪把同事们先打发走了,说她自己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办。

陈如雪一路打听着,找到了狮子寨村村委会,刘岩已经回来了,正在桌子上趴着写总结,这是曹书记交给他的任务,曹书记要求他把这次的工作经验好好总结一下,要作为典型在全镇推广宣传。

刘岩是用笔写的,他的桌子上有一台电脑,却没有打印机,如果在电脑上敲,还得把弄好的材料拷进U盘,然后拿到镇里去打印,这样非常麻烦。

陈如雪进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旁边摆放着的一张单人床,陈如雪张开双臂,整个身子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刚挨到床单,就咋咋呼呼地喊叫起来:“哇!这张床真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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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问题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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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张硬板床,上面只铺了很薄的褥子,陈如雪太爱夸张了,刘岩没有理她。

陈如雪翻了个身,又叫道:“真的好软和唉!刘岩,不信你上来试试?”陈如雪说着,就要拉刘岩的手。

刘岩将身子往远端挪了挪,皱着眉头说道:“我整天在这张床上睡觉,软和不软和我能不知dào

?”

陈如雪身子一跃就蹿了起来:“整天在这张床上睡觉?什么意思?刘岩,你在这儿安了个家?”

刘岩点了点头。

“你在镇zf工作,怎么在这里安了家?哦!我知dào

了,你是不是在这个村里找了个小情人啊?”

刘岩绷着脸,严肃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就在这里工作。”

“在这里工作?”陈如雪一脸惊恐。

刘岩就把曹书记安排他和袁邱到这里学习的事情跟陈如雪讲了一下。

陈如雪的脸变得很难看:“刘岩,这肯定又是郑华敏倒的鬼,这女人也太狠毒了,把你撵到鸿昌镇来还不够,还把你弄到这里来,刘岩,你等着,我回去就跟她拼命。”

刘岩说:“这件事跟你妈没有任何关系,是曹书记安排的。”

陈如雪还是不相信:“那万一是郑华敏给曹水江交代了什么呢?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拆散我们,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刘岩认为不会,这件事前前后后的经过刘岩心里很清楚,完全是被当时的情况左右着,曹书记才不得不把他和袁邱派到了这里。

陈如雪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皱着眉头说道:“刘岩,你太可怜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穷乡僻壤里生活,得有多寂寞呀!”

刘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陈如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刘岩,说道:“要不,我也来这儿吧,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你来能干什么?难道让电视台在狮子寨村建个记者站?”

“我来跟你做饭呀。”陈如雪把刘岩从椅子上拉起来,指着外面的一片空地说,“我们在这里搭一个棚子当厨房,然后在院子外面开垦一片荒地种菜,这是多么惬意的田园生活啊!”

刘岩不敢在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估计陈如雪该说生孩子的事了。

刘岩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就催促道:“你赶紧回镇里吧,再磨叽就没有回市里的公交车了。”

陈如雪却站着没动:“哎呀!我怎么把正经事给忘了,我来找你,是请你帮我一个忙的。”

刘岩只好问:“要我帮你什么忙?”

“今天的采访,台长要求我写一篇专题报道,我写文章的那点水平你应该知dào

,这次的采访领导又非常重视,实在是没办法,我只有来找你这个大才子了。”

刘岩觉得这件事陈如雪不是跟他胡闹,陈如雪的文字水平确实不怎么样,这次的采访领导也的确非常重视,刘岩只得答yīng

了陈如雪的要求。

文章一直写到晚上九点多才完成,陈如雪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姜易民离开狮子寨之前,专门宴请了刘岩,刘岩在处理问题时表现出来的机智、周全、成熟和沉稳,给姜易民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

姜易民觉得刘岩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席间,姜易民毫不掩饰地向刘岩表达了自己的好感,并且说:“如果你愿意到彭华县工作,可以直接去找我,最近我的位置可能要动一下。”

姜易民给刘岩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自己马上就要升任彭华县的县委书记,二是希望刘岩能去彭华给自己当秘书。

刘岩压根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自己毕竟才刚刚参加工作,父母和所有的关系又都在钧都市,贸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一个富有挑zhàn

性的工作,能不能胜任还是一个问题。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狮子寨目前的现状,狮子寨的人养尊处优惯了,很难克服心理上潜在的优越感,如果不让他们尽快从这种病态的优越感中走出来,他们就会一直穷下去,最终被整个社会唾弃。

而要让狮子寨人走出自己的心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岩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让他们看到希望。

但这条明路在哪里,刘岩自己也不知dào



“姜书记,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乡亲们一把。”

刘岩能这样想,让姜易民十分感动,但姜易民也爱莫能助:“小刘,你应该知dào

,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作为领导,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用行政手段去干预企业和市场了,狮子寨的问题我也想过,一直没有头绪。”

见刘岩眉宇间有一些隐隐的失落,姜易民又说:“今后我会着意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一旦有机会,我会与你沟通的。”

姜易民走后没几天,就给刘岩来了电话,邀请他参加彭华县一年一度的花博会。

彭华县的花卉产业发展的很快,在全省乃至全国都颇负盛名,一年一度的花博会,更是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人和商家前来观瞻,彭华县的花博会,可以说是盛况空前。

刘岩决定去看一看,没准能在那里寻找到一些机会呢。

姜易民刚刚接任县委书记,工作十分忙碌,尽管如此,他还是抽出时间,把一些商家引见给了刘岩。

在这些商家当中,刘岩对“雅兰”制衣的女老板马雅兰颇感兴趣。

马雅兰大概二十六七岁,举止谈吐和衣着都显得非常高雅,只是在眉宇间,时常会流露出一种隐晦之气。

言谈中,刘岩了解到,马雅兰之所以愁眉暗结,是因为“雅兰”女装的销售情况实在是差强人意,因为销售情况的不景气,“雅兰”制衣面临着破产的困境。

刘岩问道:“马老板,你觉得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

马雅兰毫不隐晦:“雅兰制衣走的是高端女装路线,而雅兰这个品牌在市场上知名度不高,所以很难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另一方面,雅兰制衣虽然在做高端市场,可参与制衣的大部分都是普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衣服的质量,从而使销售形势更加雪上加霜。”

刘岩认为马雅兰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不是问题的根本症结所在,刘岩觉得,雅兰制衣真zhèng

的问题,在于她的品牌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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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俨然成了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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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觉得,女子服装最好是走中低端路线,一件高档的男装,可以穿好多年依然显得很潮,而女式服装,即便是再高端大气上档次,也会很快被淘汰掉。

究其原因,是女人对服装新款式的狂热追求,衣柜里有上千件衣服,女人总叹息没有自己满yì

的那件,在衣着上,女人是最喜新厌旧的。

所以,对于女装,更应该注重新款式的开发,而不是面料的高贵。

从马雅兰的谈话中刘岩了解到,雅兰制衣在服装制作中只侧重了面料的高档,这也无形中增加了制作成本,而制衣者的作业水平,只能使衣服昂贵而不高档。

刘岩向马雅兰提出建议,可以让那些专业师傅继xù

从事高档服装的制作,而大部分普工,则转向中低端服装。

刘岩的建议,让马雅兰顿开茅塞,她激动地说道:“你在企业经营上很有想法哦,干脆你来和我合zuò

一起经营雅兰制衣算了,你来做雅兰制衣的总经理。”

刘岩对做总经理不感兴趣,但十分乐意与马雅兰合zuò

,他把自己准bèi

让狮子寨的村民参与雅兰女装销售的想法给马雅兰说了。

马雅兰却面有难色,服装销售,实行的是代理商制度,雅兰制衣在中州市设有区域代理商,马雅兰没有办法直接与刘岩合zuò



刘岩说:“可以换一种思路嘛,走中低端路线,肯定要注册新的品牌,原来那些代理商,做的则是高端品牌,他们未必愿意做中低端的品牌代理,即便他们愿意,我们也可以用另外的名义进行合zuò

。”

“什么名义?”

“比如说网络渠道代理商,”刘岩说道,“狮子寨人不愿意开实体店,他们的销售形式是网络销售。”

马雅兰觉得这个办法很新颖,也的确切实可行,就答yīng

了刘岩的要求。

回到狮子寨,刘岩就动员村民们从事女子服装的网络销售,刘岩没有想到大家的积极性会那么高,几乎每家每户都愿意参与这项工作。

刘岩让秦柳德的小儿子做了总代理,具体负责与雅兰制衣联络和订货。

销售形势出奇的好,雅兰制衣给中低端女装注册的新品牌是“幽兰”,虽然是在做中低端服装,但毕竟习惯了高档服装的制作工艺,工人们在做工上都非常认真。

“幽兰”的名声一下子就打出去了,“幽兰”品牌服装正式投放市场第一个月,雅兰制衣的月销售额,就是去年整个一年销售额的总和。

马雅兰高兴坏了,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邀请刘岩,要请他吃饭,要跟他叙交情。

狮子寨人在网络上的销售也收获颇丰,许多家一个月就净赚了一万多块,最差劲的,也有六千多块的净收入。

整个狮子寨像过大年一样,那些平时穿着破破烂烂的妇女们,全都把身上的旧衣服脱了,换上了“幽兰”牌新服装,像扭秧歌一样在大街上扭动着。

二十左右的大姑娘们更是不得了,她们不但穿的漂漂亮亮的,还描了眉,化了妆,有事没事老往刘岩的办公室前面出溜。

“刘干部,你真了不起!”

“刘干部,你看我打扮的好不好kàn

。”

“刘岩,我妈让你去我家吃饭哩,她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岩哥,这是我亲手炖的鸡汤,你尝尝鲜不鲜。”

······有时候,这些姑娘们还互相掐架。

“我知dào

你丫想什么好事呢,你想的美,人家刘岩是国家干部,又那么大本事,要不了多久就升上去当大官了,他还能带着你去?”

“你丫就没有想美事?我看你在刘岩跟前比我还浪呢!”

“我就想美事了怎么着吧?我就想了,成不成的再说,你能不让我想想?”

“你想也是瞎想。”

“瞎想就瞎想,瞎想总比不想强,瞎想心里也美的很。”

······她们就这样口无遮拦地在刘岩面前嚷嚷,弄得刘岩挺尴尬的。

秦柳德对刘岩赞赏有加,他感慨地说道:“差一点就把宝贝丢了,小刘,你来狮子寨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排斥的,没想到你这么大能耐,为狮子寨做出了这么大贡献。”

刘岩十分谦逊地说:“贡献谈不上,这些成绩,都是狮子寨人努力的结果,他们只是以前看不到适合他们的商机,如果村民们肯努力,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秦柳德笑的眉毛都弯了:“照你这种说法,将来一家一个月能赚两三万?”

“两三万应该没有问题。”刘岩信誓旦旦地说,“现在我们才刚刚开始做网店经营,信誉度还不高,等过一段时间把信誉度提上去了,销售情况肯定比现在要好的多。”

秦柳德很佩服刘岩,像个小学生一样向刘岩请教:“小刘,经营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以后还得你多多费心,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注意点什么?”

刘岩说:“服wù

质量一定要提高,只有提高了服wù

质量,才能提高我们的信誉度,这一点一定要把握好,另外,我们还要积极维护品牌形象,防止不法商家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行,回头把大家召集起来,你好好跟他们讲讲,该注意的问题都给他们解释清楚,我来督促他们执行。”秦柳德一脸真诚,“还有呢,我们还应该注意什么?”

刘岩说:“还有就是我们要经常督促雅兰制衣,让他们不断开发新款式,新品种,只有及时地更新换代,我们才能在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秦柳德满怀欣赏地看着刘岩,说道:“小刘,要不然干脆你就长期在狮子寨住下来吧,也入上一股,以后你就指导村民开展网店经营,有你在,大家伙才有主心骨。”

刘岩未知可否地笑了一下。

三个月后,又有两家企业慕名而来,他们开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请求狮子寨网店店主做他们的网络销售代理商。

网店销售一天天在扩大,刘岩联系了几家物流公司,在狮子寨村开了物流分公司,狮子寨的网店销售,进入到健康发展的轨道。

狮子寨的网店店主们已经忙不过来了,就请了外面的人来做帮工,他们一个个俨然成了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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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民间组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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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刘岩在村委会的住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自我介shào

道:“我叫王发林,家就在本村,是钧都市组织部的。”

什么钧都市组织部的?这家伙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呢!刘岩心里说。

其实王发林这样说,是为了引起刘岩的注意,见刘岩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王发林噗嗤一笑,补充道:“我这个组织部是加引号的,好多人戏称我们是民间组织部。”

原来这家伙是个掮客啊!

“别看我们只是民间组织部,但却和真zhèng

的组织部门一样,对你们这些国家公务员和准公务员进行考察,一定程度上左右你们的录用和升迁。”

刘岩说:“我倒是十分好奇,不知dào

你是怎么对我们进行考察的。”

“比如你吧,根据我们的考察,你的工作成绩非常突出,最主要的两点成绩,一是打破了钧都市在农村殡葬改革方面的困局,使全市的农村殡葬改革进入了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二是带领狮子寨村的村民发家致富。这两点,无论是哪一项,都足以构成破格重用和提拔的客观条件,可你一直未得到提拔和重用,我们是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就必须得认真地查查原因了。”

王发林说的一本正经,弄得刘岩直想笑,他勉强憋着,也假装一本正经地问道:“查出什么原因了吗?”

“查出来了,你现在缺少一个上升的梯子。”

王发林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衔在嘴里,又做出往外抽的动作,刘岩摆摆手表示不抽。

王发林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才慢慢悠悠地说:“中国的官场现象很奇特,也很复杂,不同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完全不同的成长道路,就拿你们这些准bèi

从科员晋升为副科正科的公务员来说,国家各部委以及省委省zf的那些人,从科员晋升到副科就像是走平路,只要肯往前迈一步就行了,有的甚至是挪一个屁股的事,你们不一样,从科员到副科就像攀高峰,必须得有梯子,有的人忙活了大半辈子还在原地踏步,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往上爬的梯子。”

刘岩觉得王发林的比喻蛮形象的,却不完全赞成必须要有梯子一说。

像王发林这种人,其实并没有像他们吹嘘的那样在方方面面如何如何有根基,他们骗取钱财的方法只有一个字——蒙,当然他们并不是瞎蒙,在蒙某个人之前,他们会做详细的调查,把握与这个人有关的各种信息。

比如一次公务员招聘,一个部门要招聘三个人,他们的目标就锁定在笔试成绩前三名的人身上,疯狂地向他们灌输这次招聘如何如何有黑幕,成绩靠后的几个人如何如何有势力,有靠山,你们要是不抓紧行动起来,就会被后面的某个人顶了。

中国人的惯常思维,就是找靠山,不管是真靠山还是假靠山,只要把钱送出去了,他们心里才感到踏实。

如果不把钱送出去,他们连觉都睡不着。

像王发林这样的,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收受别人的钱财,是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正常的职位招聘和职务晋升,是有一套极其严格的考察程序的,他们锁定的那些人,如果不出意wài

,一定会得到聘用和提拔。

而那些被聘用和提拔的人,却糊里糊涂地认为自己的被聘用和被提拔是通过这些民间组织部的人砸了钱的结果。

逢事必送礼的传统,固然与中国几千年来的官场潜规则有关,但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像王发林这些民间组织部的忽悠,他们拼命鼓吹官场的黑暗,就是为了趁机捞钱。

当然,官场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十分乐意并且纵容他们的忽悠和鼓吹。

王发林之流当然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但他们不怕,他们有的是理由向委托人交代,某某人的势力太强dà

了,靠山太硬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大不了,他们再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他们会喋喋不休地对委托人说,为了你这个事,我已经花出去多少多少钱了,现在是既要跑腿又要赔钱啊。

委托人往往会考lǜ

到以后说不定还会用到这个人,就会把他说的已经花出去的数目给他撇下来。

只要看准了人,王发林逢忽悠必胜,很少碰到不开眼的死鳖。

他今天之所以来找刘岩,就是看准了刘岩有很大的可能即将会被提拔,刘岩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王发林相信组织部门的领导一定看的到。

另外,王发林还从他自己的渠道了解到,鸿昌镇的一个副镇长马上就要到点了,组织部正在就继任人选进行考察。

王发林觉得这个时候敲刘岩的竹杠,是十拿九稳。

“像你说的要搬一个这样的梯子,得需yào

多少钱?”刘岩果然开口问了。

王发林比划了三个手指头:“三十万,明码标价。”

王发林装逼的样子,让刘岩瞬间产生了挑逗他的兴趣,他惊叫了一声:“哎呀,这么多钱呢,不就是一个副科级嘛,我还以为两三百块钱就能搞定呢。”

刘岩本来想说两三千的,话到了嘴边,又改成了两三百,他就是要成心恶心恶心王发林这家伙。

王发林的眉头皱了起来:“兄弟,你没见过钱吧?两三百?哼!”

刘岩装傻充愣地说:“我怎么没见过钱,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有六七百呢!”

“六七百,六七百也算是钱?”王发林的脑袋几乎伸到了刘岩的脸上,“你知dào

一个正科级一年的实jì

收入是多少吗?”

王发林比划了三个手指头。

“三万?不会有那么多吧,正科级的月工资一般在一千五六,一年的收入加起来也就小两万。”刘岩一边说着,一边像小学生一样掐着指头。

“什么三万,我说的是三十万,看起来你还真的没见过钱。”王发林站了起来,气哼哼地往外走,像刘岩这种又呆又萌的家伙,给他掰嗤简直是白费唾沫星子。

刘岩以为王发林真的是被他气着了,没想到不大一会他又转了回来,失去这次轻易而举就可以捞钱的机会,他实在有些不甘心。

“兄弟,我真的得跟你好好掰嗤掰嗤,你不敢再这样迷瞪下去了,要不然这一辈子都别想发家致富。”王发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要那么多钱,都把我吓着了,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刘岩见王发林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决定跟他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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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就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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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多少钱?”

刘岩心里道,这是要讨价还价了。

“我就有两三百。”

“我靠!你就认识两三百这个数啊!兄弟,你是不是在调戏我呀!”

“我哪有调戏你,就这两三百,还是我来上班之前我爸给我的呢。”

“那你就继xù

向你爸要啊。”

“我爸也没有钱,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哪来的那么多钱?”

见王发林一脸失望的样子,刘岩简直乐坏了,他往王发林跟前凑了凑,小声问:“我说,咱能不能赊账啊?”

王发林苦笑:“我靠!你也太能想了吧,这种事还有赊账的?我跟那么多人打交道,还是头一次听说要赊账的。”

刘岩傻乎乎地说:“老话说了,无账不成生意嘛。”

王发林急的快要疯了,恨不得捶刘岩一顿,妈B的,折腾了老子半天,原来碰上了一个穷光蛋,而且还是个傻B。

王发林不甘心地看着刘岩,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实在不行,你就贷款吧,其实贷款还是很划算的,我们这些民间组织部的人,不但但只是会收你的钱,还能给你挣钱。”

“还有这样的好事?你说说,你怎么给我挣钱。”

王发林说:“你花了钱,不就可以往上升了吗?只要有了权,你就可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了,即便是没有话语权,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吧,而那些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的人,可以通过你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这就是我们给你提供的捞钱渠道。”

刘岩狠的牙痒痒——妈个B,有多少好人,就是被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拉下了水,才腐化堕落的。

王发林继xù

说:“其实我们最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了,你们在这方面花了钱,自然会迫不及待地通过这种方式捞回来了,你做我们的卧底,再合适不过了,我们把这个叫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看着王发林洋洋得yì

的面孔,刘岩的心里越来越沉重,像王发林这种人,只要跟他沾上了边,他就会一直拽着你,一直把你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刘岩真想痛痛快快地叱责王发林一通,最后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像王发林这种人渣,实在没有跟他计较的必要。

不过刘岩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并且做出了很不友好的驱逐动作。

已经被刘岩逼到了屋门之外,王发林仍然不死心,喋喋不休地问:“兄弟,你想好了吗?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

刘岩再有忍不住了,义正词严地说道:“王发林,赶快把你那套害人的招数收起来吧,我就是一直一辈子呆在狮子寨,也绝对不会拿金钱去换取官位,我要用实实在在的工作,来赢取老百姓的尊重。”

王发林叫道:“刘岩,你就傻吧你,你以为为狮子寨做了点事情,这里的老百姓就会感谢你啊,他们是拿你当傻小子使唤呢,秦柳德那死老头子还教唆那些黄毛丫头们引诱你,就是想把你一辈子困在这里。”

······谁也没有想到,乔国杰居然撂了挑子。

乔国杰是转业军人,是部队里最后一批由战士直接提拔成干部的,乔国杰的文化底子很薄,虽然是初中毕业,真zhèng

的文化水平勉强可以算小学生的加减乘除,汉字最多也就认识个五六百,在部队里熬了三十三年,勉强熬到了副团级。

按道理说,像乔国杰这样的文化水平,早就该转业了,可乔国杰收摊子收的出奇的好,历任团首长都舍不得让他走,熬着熬着就把自己熬到了五十出头。

乔国杰转了业,被分配到了鸿昌镇zf工作,勉强给了个副科级待遇,这一点乔国杰并不闹心,他早就知dào

部队干部转业到对方降级降的厉害。

让乔国杰闹心的是在镇zf里根本无事情可做,他虽然享shòu

副科级待遇,却没有分配相应的具体工作,把他给闲的呀,一天到晚发脾气,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对劲。

乔国杰还整天吵吵着向曹水江要工作,把曹水江都快逼疯了,万般无奈,曹水江就把没有一个人肯干的统计员工作给了他,把乔国杰乐的屁颠屁颠的。

乔国杰接任统计员后,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把统计工作做的有声有色,经他做的统计报表,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自从干上了统计员,镇zf里再也听不到乔国杰吵闹的声音。

这次从市统计局回来,乔国杰却黑了脸。

“什么东西啊!又是几滴屁又是西屁爱的,西洋狗的臭屁就那么可爱吗?做个统计报表也要吃西洋狗的臭屁,难怪那些西洋狗看不起我们。”

乔国杰梗着脖子说:“我要是中央领导,就让西洋狗们吃我们的屁。”

“中国要想真zhèng

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三条。”

“第一,让全世界的人都学习汉语,如果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用汉语会话,不用吼不用叫,中国的国际影响力自然而然就起来了。”

“第二,让全世界的贸易都用人民币结算,把狗日的美元顶了,美国佬为什么那么猖狂,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太拿美元当回事了,要是美元变成了手纸,你看美国佬还敢不敢再猖狂。”

“第三,军事力量一定要强dà

,让那些坏东西不敢欺负我们。”

一通牢骚之后,乔国杰把统计报表摔在了曹水江的办公桌上。

曹水江看了统计报表才明白,难怪乔国杰会撂挑子,报表上全部都是英文字母,乔国杰一个粗人,他哪能看的懂。

既然乔国杰看不懂英文,那就必须找一个看的懂的,曹水江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天在镇zf里到处转圈闲的蛋疼的袁邱。

袁邱瞄了一眼统计报表,连具体内容都没看清楚,就自信满满地在曹水江面前大夸海口:“不就是填个表格嘛,太小儿科了,我分分钟就能搞定。”

然后望着外面的乔国杰,一脸鄙夷地说道:“还副科级呢,连个表格都不会填,笨蛋。”

真zhèng

看了统计报表才知dào

,这玩意还真有点麻缠,光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术语,就把袁邱绕的脑袋直犯晕。

袁邱对着报表发脾气:“靠!B不大毛还不少哩,不就是个表格嘛,弄那么多鸟术语干什么?”

一连熬了几个通宵,总算把报表填完了,袁邱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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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家伙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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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表送到了统计局,统计师摔着报表大发脾气:“这都是什么鸟玩意啊!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统计局局长还把鸿昌镇的主管副镇长叫了去,对副镇长好一顿抱怨:“你们也太不拿统计工作当回事了吧,抓经济固然重yào

,但如果不能把经济发展的成果反映在统计报表上,把你们累死了也白搭。”

副镇长红着脸向曹水江做了汇报。

曹水江黑了脸:“袁邱这家伙就会喷大话,还大学生呢,一个报表都整不明白?”

副镇长解释道:“也不是只有他整不明白,这次的报表,好多乡镇都弄的乱七八糟的。”

曹水江问:“那怎么办?因为一个报表,咱总不能到外面聘请一个专家吧。”

副镇长说:“要不让刘岩试试?他是研究生。”

就这样,刘岩从狮子寨回到了镇zf。

刘岩一下子就出名了,不仅仅是因为统计报表做的好,人们发xiàn

,这小子的字写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自从周和平担任了钧都市市委书记之后,钧都市的官场掀起了学习硬笔书法的高潮,周和平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会员,平原省书法协会的理事,对书法颇有研究,也颇感兴趣。

上有兴之,下必仿之。

以前各个机关的公文,基本上都是打印的,自从周和平到了钧都市,所有的公文一夜之间大部分换成了手写。

人们发xiàn

,那些字迹好的,突然间就发达了,曹水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曹水江来鸿昌镇之前,是钧都市另外一个乡镇的党委副书记。

在竞争鸿昌镇党委书记的时候,曹水江一直缺乏信心,他的竞争对手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翟礼让,翟礼让是正科级,曹水江是副科级,翟礼让守在市委领导身边,近水楼台,曹水江在穷乡僻壤,鞭长莫及。

所有人都认定,曹水江根本不是翟礼让的对手,鸿昌镇党委书记的位置,铁定是翟礼让的。

坊间传言,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一次乡镇副书记专题工作会议上。

参加会议的人员必须在签到薄上签到,周和平特别注重字迹,就拿着签到薄看了看,发xiàn

曹水江这几个字写的特别漂亮,由衷地夸了一句:“这家伙,是个人才。”

坊间传言,就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竞争的格局,曹水江因为自己的名字写的漂亮,轻易而举地击败了强dà

的竞争对手,坐上了鸿昌镇党委书记的交椅。

听说刘岩的字迹漂亮,鸿昌镇zf有不少人都想让刘岩帮自己的忙写工作总结,其时恰逢元旦,各单位各部门都要上报年终总结,各个站所的头头们都想在上级领导那里露一鼻子。

于是各个站所的材料像雪片一样堆到了刘岩的办公桌上,财政所的、民政所的、房管所的、土地所的、农机站的、农技站的······,等等等等,把刘岩的办公桌都堆满了。

财政所所长拍拍刘岩的肩膀说:“兄弟,拜托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民政所所长拍拍刘岩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吧,有前途。”

司法所所长拍拍刘岩的肩膀说:“小伙子,是个人才。”

他们拍过刘岩的肩膀,就回家过元旦佳节去了,刘岩一个人留在镇zf里没日没夜的忙碌着。

人们过完元旦回来的时候,发xiàn

刘岩蓬头垢面的,满脸的胡子茬子,眼珠子血红,人似乎瘦了一大圈。

可他办公桌上的总结报gào

,只完成了一半。

民政所范所长回到镇zf就跑到了刘岩那里,他急着向上级交报gào

呢。

看到民政所的总结材料还原样躺在刘岩的办公桌上,范所长一下子就火了:“怎么着?看客下菜碟呀,为什么我们所的报gào

没有整?小刘,我不是吓唬你,你知dào

事情有多严重吗?我们镇这一下子就损失了六万多块钱,这都是因为你消极怠工引起的。”

刘岩像做了错事一样,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范所长不解气,又跑到曹水江那里发牢骚:“现在的年轻人太缺乏责任感了,不就是会写一笔好字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没怎么着呢就学会偷奸耍滑了,太不像话了。”

曹水江把刘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刘岩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批评他,就宽慰他:“不就是六万块钱嘛,多大个事啊,回头我给民政局理局长打个招呼就行了。”

刘岩仍然低着头,领导越这么说,刘岩心里越不好受,那可是六万块钱啊,顶自己将近十年的工资了,万一要是拿不到手,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曹水江转移了话题:“小刘,听说你的字写的蛮漂亮的。”

刘岩小声说道:“也就一般吧。”然后把自己写的材料递给了曹水江。

曹水江看到材料上的字迹,眼睛都发直了:“小刘,你的字写的真的是太漂亮了,以后得帮帮我哦。”

刘岩说:“曹书记你跟我开玩笑呢,我哪能帮你呀,你的字写的非常漂亮。”

曹水江脸红了。

为了写好字,曹水江狠下了一番功夫,可练来练去,也就把“曹水江”和“同意”这五个字练了出来,写的龙飞凤舞的。

而其他的字,曹水江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那叫一个难看啊,用一句笑话说,就跟狗爬爬一样。

翟礼让不知dào

从哪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动了心思。

对于竞争鸿昌镇党委书记落败这件事,翟礼让一直耿耿于怀,曹水江只是个副科级,凭什么让他做了鸿昌镇的一把手?仅仅就是因为他的字漂亮吗?太荒唐了!

镇党委书记和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虽然都是正科级,可实jì

内容却有着天地之别,镇党委书记是一方大员,掌控着一个镇几万口人的命运,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说难听点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更何况翟礼让在市委办三个副主任当中排在最后一名。

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翟礼让就寻思着怎么才能让曹水江出丑,同时也给周和平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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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想瞎你的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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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礼让在市委办公室工作会议上提出了一个建议,说以后各单位上呈的报gào

,领导的签字除了要签自己的名字和态度之外,还应该写上比较具体的原因。

翟礼让说,最近一段时间,一些同志反映有人模仿领导的笔迹签字,如果这种事是事实,将会对工作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我们必须防微杜渐。

翟礼让的建议,在市委办公室工作会议上获得了一致通过。

曹水江知dào

,这是翟礼让给自己下的绊子,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好kàn



曹水江只好把自己的老底掀了出来:“小刘,其实我就自己的名字和同意这几个字写的还能看,其他的字真不行。”

可能是怕刘岩不相信,曹水江当时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刘岩看了一下,确实很难看。

曹水江说:“今天我也没什么事,你就教我练字吧。”

曹水江话说的很诚恳,还带着一点命令的口气,刘岩只好答yīng



练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曹水江仍然写不好。

曹水江其实知dào

自己根本就写不好,都练了大半年了,一直都是这个丑样,指望着一下子就把字给练好,曹水江心里明白根本就不可能。

曹水江并不是真心让刘岩教他练字,他这样做,无非是做个铺垫。

曹水江把笔放下来,看着刘岩说:“小刘,我这个字一时半会恐怕也练不出来,你看这样好不好,在我的字没有练出来之前,往市委送的材料,需yào

我签字的,都由你来代笔。”

刘岩不能直接拒绝,却有些犹豫。

曹水江观察着刘岩脸上的表情,知dào

他犹豫的原因是什么,只得把人们的传言和翟礼让的伎俩说了出来。

曹水江激动地说道:“小刘,这种流言你相信吗?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仅凭几个字的好坏去决定一个镇党委书记的任用呢,这太可笑了吧,我承认自己有点附庸风雅的毛病,可这也不能算是原则问题吧,有人就是要把这件事情上纲上线,试图让我丢丑,同时也想让周和平书记难堪,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了我最大的精神负担了。”

刘岩看到曹水江激动的满脸通红,点点头表示理解,曹水江之所以让他代签报gào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岩只好答yīng

了。

曹水江指着以前自己写的“曹水江”“同意”,对刘岩说:“你照我写的模仿一下,尽量让咱们俩的字迹一样,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刘岩按照曹水江的笔迹比划了几下,和曹水江写的字进行了比较,几乎一模一样。

曹水江很亲切地笑了,伸出大拇指说道:“到底是有底子的,就是行。”

曹水江又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份材料,这些材料一个星期前就应该交给市委办公室了,可上面需yào

曹水江的亲笔签字,并且还要按新规定写上相应的理由,曹水江没办法,就一直拖着。

曹水江指着这些材料对刘岩说道:“小刘,这几份材料,麻烦你先签一下吧。”

刘岩先在材料上写下“曹水江”“同意”这几个字,然后看着曹水江,曹水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对刘岩说出了具体的理由。

刘岩把具体理由写在了同意的下面。

曹水江拿起来看了看,十分满yì

地点了点头,下面的一行字,和上面自己的名字和同意两个字,不但形似,而且神似。

曹水江在心里说:狗日的翟礼让,你小子不是想要我的好kàn

吗?想瞎你的狗眼。

刘岩把所有的材料全部签完后,曹水江很郑重地看着刘岩说:“小刘,这件事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

刘岩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材料送到市委办公室,翟礼让就亟不可待地打开来看,当场就傻眼了——靠!不是说曹水江的其他字像狗爬爬吗?怎么都这么潇洒?

翟礼让很生气,还有点不甘心,就把给自己提供消息的魏军灿找了来,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军灿一脸委屈,把皮夹子里的一张条子拿出来递给了翟礼让。

魏军灿是鸿昌镇鸿昌村的村民,和翟礼让有点亲戚关系,前几天他承包了鸿昌镇的有线电视线路安装工程。

为了工程的款项,魏军灿找曹水江批条子,曹水江不清楚这些款项应该怎么支付,是一次性支付还是分期分批,就在条子上写下“曹水江”“同意”这几个字。

想了想又在下面加了个备注:交财政所张所长酌情办理。

翟礼让看过条子,满脸狐疑地看着魏军灿问道:“这是曹水江亲笔写的吗?”

魏军灿说道:“当然是他亲笔写的了,他批这个条子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跟前站着。”

翟礼让一脸茫然:“日怪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一个人写的,差别也太大了。”

魏军灿伸着头看了看鸿昌镇送来的材料,一口咬定:“这个条子和这个材料上的字,绝对不是一个人写的。”

翟礼让又仔细看了看条子和材料上的字迹,对魏军灿说道:“回去之后,你想办法调查一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鸿昌镇zf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人叫冀世强,鸿昌镇zf的头头脑脑们都认识他,冀世强的亲舅舅,就是钧都市市委副书记李松林。

冀世强来到鸿昌镇zf,就嚷嚷着要找袁邱。

袁邱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冀世强,领着冀世强往自己宿舍走的时候,镇zf的头头脑脑们都主动跟冀世强打招呼,态度极其友好,冀世强只是微微点点头,最多用大领导的招牌手势跟人家招招手。

袁邱则挨个向人家介shào

:“这是我哥,专程来看我的。”

这一路走下来,袁邱觉得自己的身价倍增。

到了宿舍,袁邱殷勤地给冀世强递烟倒茶,一脸的谄媚:“强哥,你怎么想起兄弟来了?”

冀世强扳着脸说:“听说你小子在这里没少打着我舅舅的招牌招摇啊。”

“没有没有,我只给极个别人那样说了,舅舅是大领导,抬出他来不是能沾光吗?你说是不是?”

“扯淡!你又不是不知dào

咱们这儿的风俗,乱认舅舅是骂人哩,要是被我舅舅知dào

了,非活剥了你不可。”

“不能不能。”袁邱赔着笑脸应付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强哥今天来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冀世强毫不掩饰地说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给弄一点钱。”

袁邱的脸立马就阴沉了下来,心里骂:妈个B,不是给你十万了吗?怎么还向老子要钱?老子又不是开银行的。

心里虽然有气,但表面上还不得不应付:“弄多少?”

“二十万。”

袁邱都吓傻了,说好的让我招聘到市委组织部的价钱是十万,怎么又要二十万?妈个B,你丫无底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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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股子骚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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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世强解释道:“是这么回事,这次市委组织部招聘的时候,我一个兄弟收了另外一个人二十万。我当然得向着你了,就把那个人的事推了,结果那个人就没弄上。现在他冲我兄弟要那笔钱呢,我兄弟碰巧又有点急事把这笔钱花了,这个窟窿咱得想个法子补上吧。”

袁邱心里道:靠!你兄弟花了人家二十万,就得我想法补上啊,凭什么呀?

见袁邱没有表态,冀世强着急了,很不耐烦地催促道:“你给个话呀,那边都快把人给逼死了。”

袁邱苦着脸说:“强哥,我现在真的没钱啊。”

“别跟我来这个,你就说吧,什么时候有钱。”冀世强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这笔钱,不给是不行了。

袁邱暗自叫苦,又不敢说二话,他以后还指着冀世强呢,把他得罪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这么一大笔钱,让他往哪儿去整啊!

“袁邱,你也该干点正经事了,别一天到晚光想着招摇撞骗,我怎么听说,你在鸿昌镇混的不咋的呀。”冀世强又扯到袁邱的工作上。

袁邱挠挠后脑勺,说:“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冀世强说:“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和你一块来的那个姓刘的小子很受领导的器重,做过不少露脸的事呢。”

袁邱说:“什么露脸的事,那只不过是赶巧了,要不是两家争一个死老头,他怎么能说服人家火葬?狮子寨村人开网店的事,是人家那里在外面当官的人整的,刘岩这小子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啥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提起这些事,袁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妈个B,老子怎么那么点背啊,在狮子寨晃悠了那么多天,什么鸟事都没发生,刚刚离开,就出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冀世强提醒袁邱:“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抓点紧了,鸿昌镇的高副镇长眼看就要到点了,市委组织部已经着手对继任人选进行考察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候。”

袁邱说:“兄弟我能有什么能耐,还不得全仰仗着强哥帮忙。”

冀世强说:“这个忙我自然会帮,可你也要有点实jì

行动,要不然的话,你这个忙我还真的不好帮。”

袁邱心知肚明,冀世强所说的实jì

行动,其实就是钱的事,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搞到一笔钱。

两个人又扯东扯西地聊了一会,袁邱突然想到了刘岩,又对冀世强说:“强哥,我觉得刘岩和曹水江的关系很不一般,两个人在公共场所的时候,谁也没有搭理过谁。”

冀世强歪着脑袋说:“俩人谁也不搭理谁就是有特殊关系啊,你这是什么逻辑。”

袁邱强调说:“不一样,他们俩的关系绝对跟别人不一样,刘岩敢那么拽吗?见了顶头上司连个招呼都不打?”

冀世强有点烦,没好气地说道:“别整天捕风捉影的行不行,你怀疑人家的关系不正常,起码得有点真凭实据吧。”

袁邱当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为了让冀世强相信刘岩和曹水江之间确实有特殊关系,就不得不瞪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见好几回了,曹水江在暗地里悄悄给刘岩递眼色,然后刘岩就偷偷摸摸溜进了曹水江的办公室,两个人关上门,一嘀咕就是大半天。”

冀世强沉思着,拿起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才说道:“要按你这种说法,没准他们俩真的有特殊关系。”

“肯定有特殊关系,你想啊,如果不是有特殊关系,两个人怎么会在公共场所装的跟不认识一样,却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很明显是心虚嘛,怕别人看出来。”袁邱很会借题发挥。

冀世强沉着脸说:“行,这个事我心里有数,你也注意观察一下,看看他们俩到底在嘀咕什么。”

离农历新年还有二十多天,曹水江决定对躲在外面的大肚婆进行一次突击搜查,马上就到春节了,这些大肚婆也该回家过年了。

突击搜查工作进行的十分秘密,在没有布置行动计划之前,曹水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下午四点,他突然把镇zf的工作人员召集在一起开会。

开会之前,曹水江要求所有人把通讯工具全部交给了行政秘书张国栋。

会上,曹水江给大家布置了具体任务,要求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决不能让一个大肚婆漏网。

刘岩被安排在西北片区,根据镇计划生育办公室掌握的材料和群众的举报,西北片区七个行政村,一共有四十三个超生大肚婆,现在回到家里的,有三十七个。

晚上七点行动正式开始,西北片区一共派了六个工作人员,负责人由高副镇长担任,成员有刘岩、袁邱、镇财政所张所长、镇民政所范所长、镇司法所郭所长。

六个人分乘两辆车,趁着黑夜向西北片区进发。

一直忙活到十一点,连一个大肚婆也没有抓到,原来还以为这些大肚婆是瓮中之鳖呢,现在却成了入海泥牛。

六个人十分沮丧地坐在车里往回走,到了月弯村地界,眼尖的刘岩看见一个大肚婆惊弓之鸟一般地奔走在麦田里,刘岩让司机停下车,撒腿就朝大肚婆的方向追去。

其他人也下了车,跟在刘岩的后面。

刚刚抓住大肚婆,月弯村的妇女主任庞秀云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村支书刘增有已经在村委会摆好了酒菜,敬请各位领导到村委会喝酒。

高副镇长拍了拍肚皮,说了一声饿了,就领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村委会,那个大肚婆由庞秀云看押着。

到了村委会,高副镇长嘻嘻哈哈地跟刘增有开起了玩笑:“老刘,你小子怎么那么大能耐啊,怎么就知dào

我们几个在这一带出没?你小子能掐会算呀?”

刘增有嬉皮笑脸地说:“能掐会算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但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

财政所张所长在一旁凑热闹:“老刘,你说说,你闻到了啥味?”

刘增有捏着鼻子叫:“一股子骚味。”

大家一起笑。

高副镇长嗔怒道:“老刘,你这个狗东西就造我的谣吧,今天我必须罚你喝酒。”

“喝酒谁怕谁?”刘增有说着,把高副镇长让到主宾的位置,又招呼其他人坐下,屁股一挨着凳子就开始与高副镇长推杯换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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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把裤子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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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小时,就喝空了三个酒瓶子,高副镇长已经有点晕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老刘,我出去尿一泡,回来咱们接着喝,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高副镇长正要往外走,庞秀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说道:“我对不起领导,没有看好大肚婆,让她翻墙跑了。”

庞秀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肩膀还一耸一耸的,高副镇长一摇一晃地走到庞秀云跟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多大点事啊,别哭了,她还能跑到哪儿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高副镇长也不尿了,拉扯着庞秀云坐下来就要喝酒。

一直闹腾到十二点多,一行人才离开了月弯村。

车开到狮子寨村地界的时候,袁邱一直趴在车窗上往外看,他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女人的叫声,仔细一听像是姜夏荷的声音。

袁邱让司机停下车,奔跑着朝发声的方向赶去。

其他人以为又发xiàn

了大肚婆,迷迷糊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到了近前,袁邱看到两个人赤身**地纠缠在一起,虽然天黑看不清楚模样,但袁邱凭直觉判断,肯定是一男一女。

那女的突然“嗷”了一声,袁邱听出来了,是姜夏荷,姜夏荷的声音很特别,像**的猫。

袁邱突然觉得一股怒火往头顶上涌,他迅速扑上去,一把把上面的人拽起来,挥起拳头就打了过去。

那个人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就被打懵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袁邱抬起脚,没头没脑地往那个人身上猛踹,疼的那个人嗷嗷直叫。

后面的人赶了上来,拿手电筒照射在那个人的脸上,这时候袁邱才看清楚,那个人是王发林。

王发林也看见了袁邱,捂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袁邱,你要怎么样,公报私仇啊?”

袁邱心里很矛盾,他刚才就猜测到这个人是王发林,但又特别害pà

是王发林,王发林手里握着他的把柄呢,得罪了他,万一说出去就麻烦了。

可既然已经下手了,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袁邱又想到,反正那件事王发林迟早会说出来,自己不可能被王发林长期控zhì

着,哪一天让这小子不舒心了,他就会拿那件事诋毁自己。

既然迟早都会说出来,倒不如现在就让他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准大家会以为王发林是疯狗乱咬人呢。

想到这里,袁邱就来了勇气,对准王发林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其他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袁邱拽开,然后把王发林捆了,塞进车里押回了镇zf。

姜夏荷虽然没有被绑,但也被塞进了车里。

到了镇zf,袁邱把王发林单独关在了一个房间里,把姜夏荷关进了另外一个地方。

袁邱偷偷溜进关着王发林的房间,又结结实实地修理了王发林一顿,王发林被绳子捆着,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王发林实在被打恼了,梗着脖子冲袁邱吼叫:“妈个B,你再打老子,老子就把你调戏姜夏荷的事给你说出去。”

袁邱哈哈大笑:“晚了,王发林,你小子要是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没准老子还真吃不消,可经过了今天晚上这件事,从我打你丫的开始,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吗?”

王发林垂头丧气地呆在那里,一脸的沮丧。

袁邱又指着王发林的鼻子骂起来:“妈个B,你小子也忒胆大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奸*yin良家妇女。”

王发林小声嘟囔:“我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是在黑暗的野地里干的。”

袁邱抬起巴掌狠狠地朝王发林的嘴上搧了几下:“妈个B,你这个不知dào

死活的狗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跟老子耍贫嘴。”

王发林抬起头,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见袁邱又抡起了巴掌,只得闭上了嘴。

袁邱绕着王发林转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妈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小子是怎么勾搭姜夏荷的?”

王发林一脸委屈地说:“我没有勾搭她,是她勾搭的我。”

袁邱歪着脑袋叫:“妈个B,你觉得自己长得四面光八面净啊,人家一个那么漂亮的大闺女勾搭你?”

“真是她勾搭的我,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袁邱把巴掌变成拳头,狠狠地捶在王发林的脑袋上,声嘶力竭地叫道:“妈个B,你敢不敢再一遍。”

袁邱在这边收拾王发林的时候,姜夏荷一直在那边大声喊叫,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第二天,镇zf委派高副镇长处理王发林的问题,一大群人跑过来看热闹。

不管怎么审问,王发林只承认和姜夏荷发生了关系,但他强调说,他和姜夏荷之间绝对是你情我愿。

姜夏荷也在一边大声喊叫:“是我自己愿意的。”

高副镇长挠挠头,不知dào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袁邱注意到高副镇长的表情,似乎有从轻发落的意思,就在一旁煽风点火:“王发林这家伙肯定是强*奸,姜夏荷为他开脱,百分之百是受到了他的威胁。”

姜夏荷又在一边尖叫:“王发林没有威胁我,绝对没有。”

王发林看看高副镇长,说:“领导,你可是都听见了,我并没有强*奸她。”

“你放屁。”袁邱怒不可遏,“昨天晚上你亲口说的,你是把她拽到荒郊野地里干的,要不是强*奸,怎么不正大光明地干?”

大家都觉得袁邱的理由太过牵强,这种事,哪有正大光明干的?

姜夏荷对袁邱更是忍无可忍,冲着他大声尖叫:“袁邱,你小子诬赖好人,他操我怎么了,老娘愿意。”

高副镇长白了姜夏荷一眼,叱责道:“你瞎喊叫什么,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不嫌寒碜啊,还诬赖好人?干这种事的,不论是男是女,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姜夏荷被高副镇长的话给激怒了,完全没有了女孩子的羞涩:“我就不是好人,可你们这些干部就都是好人吗?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其实也是他妈的衣冠禽兽。”

高副镇长不高兴了,大声呵斥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你骂谁衣冠禽兽?”

姜夏荷指着袁邱说:“就骂他,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在狮子寨的时候,他强*奸过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袁邱。

袁邱尴尬极了,恼羞成怒地冲姜夏荷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强*奸了你,有什么证据?”

“老娘当然有证据,我知dào

你这个禽兽穿什么样的裤衩。”

姜夏荷把袁邱裤衩的颜色和式样说了出来,还说出了一个不同于别人的特征。

姜夏荷又喊道:“他要是敢说没有强*奸我,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把裤子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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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干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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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一齐看袁邱,袁邱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还下意识地捂住了裤裆。

高副镇长听到姜夏荷这么说,又观察了一下袁邱的表情,觉得这件事还真的可能有些蹊跷。

可毕竟和袁邱是同事,当着大家的面,不能不给袁邱留点面子吧,要是真让他脱了,有点太那个了吧。

姜夏荷又将了高副镇长一军:“你可是领导干部,就不至于这么明显地偏袒自己的同事吧。”

高副镇长没有办法,只好冲司法所郭所长递了个眼神,郭所长心领神会,悄悄把袁邱拉进了附近的一个办公室。

郭所长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地冲高副镇长点了点头。

姜夏荷描述中的颜色、式样,特别是那个异于他人的显著特征,和袁邱身上穿着的裤衩一模一样。

袁邱就是有一万张嘴,恐怕也难以洗脱自己强*奸姜夏荷的嫌疑。

万般无奈,袁邱不得不退一步而求其次,选择了避重就轻,老老实实地向镇zf领导承认了自己曾经调戏姜夏荷的事实。

不过,袁邱再三强调,这件事是姜夏荷故yì

勾引自己在先,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袁邱心里也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喊冤,哪怕把喉咙喊破了,在领导和同事们心目中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最让袁邱感到沮丧的是,在与刘岩争夺副镇长职位的较量中,自己已经不战而败了。

眼看市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就要来了,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找到刘岩的破绽,给他致命一击,副镇长的位置,刘岩眼看就唾手可得了。

袁邱逼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地观察刘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希望能够从中发xiàn

刘岩的破绽,抓到刘岩的把柄。

一天晚上,袁邱突然间惊奇地发xiàn

,曹水江真的像自己跟冀世强描述的那样,在向不远处的刘岩挤眉弄眼,刘岩得到信号,紧张地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向曹水江的办公室走去。

袁邱兴奋不已,自己信口胡诌的情景,居然变成了事实,难道冥冥之中老天爷在帮zhù

自己,特意安排了这个情景?

袁邱勉强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偷偷摸摸地尾随着刘岩来到了曹水江的办公室后面,趴在窗户上一看,刘岩正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曹水江在旁边面授机宜。

两个人的表情都神神mì

秘的。

袁邱凭刘岩写字的姿势和动作判断,他第一行写下的,是两个字,从笔顺上看,很可能是“同意”。

紧挨着“同意”的下面,是三个字,好像是“曹水江”。

再下面可能是年月日。

最后两行,刘岩写的字相对多一些,袁邱看不出写的是什么,只知dào

刘岩在写这些字之前,抬头看了一下曹水江,似乎是在征求曹水江的意见。

写完之后,刘岩并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就出去了,临出门之前,刘岩又趴在门缝里朝外面观察了一会。

尽管是冬天,袁邱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躲的及时,要不然就被刘岩发xiàn

了。

刘岩走后,袁邱又悄悄溜回到窗户下面,他发xiàn

曹水江抽开了抽屉,把刘岩写的那份东西放在了靠左边的抽屉里,然后坐下来发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袁邱十分焦急,他希望曹水江赶快离开房间,自己好乘虚而入,看看那份材料究竟写了些什么。

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曹水江一直在那里发呆,没有任何要出门的迹象。

袁邱有些不耐烦了,如果曹水江持续在那里发呆,他也只能离开了。

正在这时候,曹水江的手机响了,曹水江接通手机,简单地说了句什么,就往门外走去。

袁邱抑制着心脏的狂跳,闪身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曹水江走远了,袁邱大着胆子来到了曹水江的房门跟前。

门虚掩着,袁邱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里还亮着灯,袁邱以最快地速度奔向办公桌,麻利地抽开了靠左边的抽屉。

袁邱看到了那份材料,最上面写的那些东西,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袁邱并没有看材料的具体内容,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份材料,就是刘岩和曹水江相互勾结的铁证,只要把它交给市纪检委,刘岩就完了,曹水江也完了。

袁邱抓起那份材料,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宿舍,袁邱详细地看了那份材料,人也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考lǜ

到,这不过是一份十分普通的上报材料,即便是交给市纪检委,只能说明刘岩在替曹水江签字这个事实,并不能说明其他的一些什么。

如果把事情闹大了,自己肯定是要得罪曹水江了,而仅凭这些,是很难扳倒曹水江的,如果曹水江反戈一击,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刘岩,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损失,如果自己拿这件事去告刘岩,曹水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用各种说辞去替刘岩开脱。

真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搬到明面上,说不定曹水江会更加无所顾忌,从此以后旗帜鲜明地站在刘岩的一边。

想到这些,袁邱不免有点垂头丧气,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秘密武器,竟然连一点用处都没有,弄的不好,反而会炸伤了自己。

袁邱看着桌子上那份材料,有些泄气,又有些不甘心。

突然间,一个念头从袁邱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刘岩的举动,显然是在模仿曹水江的笔迹在公文上签字,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模仿一下曹水江的笔迹,制造出一份假公文为自己捞到些好处呢。

这段时间冀世强都快要把他给逼疯了,三天两头催促那二十万块钱,袁邱心里想,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捞上一票呢?

对,就这么干,他准bèi

悄悄去打印一份假公文,以某种名誉向市zf申请一笔钱,然后模仿曹水江的笔迹签上意见,这样冀世强那边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申请多少呢,袁邱琢磨着,欲望逐渐膨胀,他准bèi

申请三十万,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即便上面查出来了,他也会轻易而举地栽赃到刘岩的头上,那刘岩就彻底完蛋了。

袁邱越想越兴奋,心里面仿佛有一只兔子在跳,使他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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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竟然是私人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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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模仿曹水江的笔迹,更准确地说,是刘岩的笔迹,袁邱把桌子清理了一下,铺上A4纸,大马金刀地练起字来。

袁邱练了整整一个晚上,眼看天空要放亮了,可自己的字迹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对比了一下,完全与刘岩的笔迹风马牛不相及。

袁邱的底子太差了,要想达到刘岩的那个水平,简直比登天还难。

怎么办呢,今天早上,他必须把那份材料送回到原来的地方,要不然曹水江就发xiàn

了,如果被曹水江发xiàn

材料不见了,他肯定会提高警惕。

可现在自己的笔迹没有丝毫长进,如果把材料还回去,他连个模仿的样本也没有了。

也算是急中生智,袁邱突然想到了比葫芦画瓢这个字眼,急忙找了一张透明的白纸,铺在那份材料的上面,比葫芦画瓢地把材料上面刘岩的签字描了下来。

袁邱对比了一下,描绘下来的字迹几乎和刘岩在原始材料上面的签字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一点破绽。

搞定!袁邱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探头看看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袁邱仔细观察着曹水江办公室里的响动,趁曹水江出门晨练的空档,悄悄地溜了进去,把那份材料又放回到原处。

······翟礼让这些天一直非常留意来自鸿昌镇的上报材料,希望能够从中发xiàn

曹水江的漏洞,没想到很快就被他逮着了。

在来自鸿昌镇的一份申请报gào

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而这份出现常识性错误的申请报gào

,已经得到了曹水江的批准,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

这是一份申请专项拨款的文字材料,申请的金额是三十万,而这笔款项的支付账户,竟然是一个私人户头。

翟礼让一阵冷笑——曹水江,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贪污公款啊,三十万不算是小数目,上升到原则层面上,至少是十年的牢狱之灾。

翟礼让恨不得马上把这份申请送到市委书记周和平的手上,只要周和平看到了这份申请报gào

,肯定会对曹水江采取断然措施,曹水江啊曹水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翟礼让拿起申请报gào

走出了市委办,快到周和平办公室的时候,翟礼让心里又踌躇起来,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送给周和平,真的合适吗?

翟礼让是老资格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了,像这类报gào

的处理程序,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般情况下,市委办公室在审阅这类报gào

时发xiàn

了问题,应该先上报给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掌握着报gào

的最终处置权,他将会根据报gào

中出现问题的不同程度,最终决定交给哪个部门或者哪个领导处理。

翟礼让身为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跨越办公室主任直接把有问题的报gào

送到市委书记周和平手里,的确会让人觉得有僭越之嫌,他这样做,是非常不合适的。

最重yào

的是,翟礼让和曹水江在争夺鸿昌镇党委书记的问题上打的不可开交,钧都市的官场中人恐怕无人不晓,因此,翟礼让任何针对曹水江的行为,都会被旁观者看作是别有用心。

如果曹水江因此而翻了车,翟礼让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会被钧都市的官场中人看成是无耻的卑鄙小人。

所以,在对待曹水江的问题上,翟礼让最聪明的处理方法应该是回避。

可是,如果自己选择了回避,把报gào

交给办公室主任何明辉去处理,翟礼让还真有点不放心。

何明辉和曹水江之间的私人关系,翟礼让太清楚了,虽然自己和何明辉在一起共事多年,但在竞争鸿昌镇党委书记这件事上,何明辉却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曹水江一边,仅凭这个举动,就足以看出他们之间的交情。

也是因为这件事,翟礼让和何明辉之间一直是磕磕绊绊,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两个人的内心里都结着疙瘩。

如果何明辉找个适当的理由,把这份报gào

压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凭着自己对何明辉的了解,翟礼让觉得这家伙很有可能会这样做。

思来想去,翟礼让最终决定两条腿走路,先把报gào

呈送给何明辉,如果他敢赤*裸*裸地袒护曹水江,翟礼让就直接去找周和平。

翟礼让没有想到的是,何明辉比他想像的还要赤*裸*裸。

何明辉草草看了一下翟礼让递给他的报gào

,随手就扔到了一边,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翟礼让忍住怒火站了一会,终于开了口:“翟主任,你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份报gào

里存zài

着常识性的错误。”

“什么常识性错误?”何明辉反问了一句。

翟礼让说道:“但凡申请专项拨款的报gào

,其提供的账户必须是对公账户,而这份报gào

,居然给了一个私人账户,这里面有问题啊!”

“还有呢?你还看出有什么错误?”何明辉又问道。

还有错误?何明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份报gào

里还有漏洞?

翟礼让满腹疑惑地看着何明辉。

何明辉拿起刚才被他扔到一边的报gào

,说:“这份报gào

的问题大了,你看出了常识性错误,而我,却从中看出了程序性的错误,而这份错误百出的报gào

,居然出现在了市委办公室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着翟礼让一脸的迷茫,何明辉用手指在报gào

上弹了一下,说道:“申请这一类专项拨款的报gào

,应该归市zf处理,也就是说,这份报gào

,应该在市zf办公室里出现,可偏偏出现在了我们这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很好笑吗?”

何明辉的情绪有些激动:“写报gào

的不懂程序也就罢了,这个签署报gào

的领导,居然也不懂申报程序,我看鸿昌镇党委zf,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就是啊,曹水江在基层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怎么可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可能啊!

翟礼让云山雾罩地看着何明辉,弄不清楚他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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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想一手遮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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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跟你说说这份报gào

的第二个程序性错误,这份报gào

申请的专款,属于经济工作的范畴,理应由zf领导审批并签署意见,有一些单位,为了二次把关,在zf领导审批之后,再由党委一把手签署一下,可这份报gào

呢,却只有党委书记的审批意见,曹水江究竟想干什么?一手遮天啊,即便是一手遮天,也应该懂规矩懂程序吧。”

翟礼让终于听出了何明辉的弦外之音,名义上,何明辉是在指责曹水江,实jì

上是在为其开脱,他在暗示,这份报gào

与曹水江没有任何关系。

翟礼让虽然觉得何明辉的暗示有一定道理,但此刻却被报复的欲望完全迷了心窍,居然在何明辉面前说了糊涂话:“何主任,你觉得是不是应该把这份报gào

呈送给周书记,让市委出面约谈一下曹水江书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翟礼让这样说,何明辉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怒火,索性跟翟礼让明挑了:“曹水江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了,在领导岗位上也待了一些年头,不至于愚蠢到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吧,这份报gào

,我觉得更应该送到公安局去,让他们好好调查一下它的来源。”

翟礼让默默地走出了何明辉的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何明辉的话,像一记猛拳打在他的心窝里,让他不得不反躬自问:曹水江真像自己幻想中那样愚蠢吗?

即便是他真的想弄到那三十万块钱,他完全可以把报gào

做的更完善一些,凭他在鸿昌镇的地位,让镇长吴国强在报gào

上签署一个意见应该不是难事,又何必把报gào

弄得漏洞百出呢?

换一个思路去思考,如果这笔钱他不想让吴国强知dào

,大可以在镇党委的管理范畴内找一个款项申请的由头,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由他一个人签署意见了。

还有,既然是zf管理范畴的项目审批,曹水江绝对不会愚蠢到呈送到市委办公室来,与自己之间关系的微妙曹水江不可能不清楚,拿着一个漏洞百出的报gào

来审批,不是自投罗网吗?

现在这种情况,翟礼让觉得自己万万不可去找周和平,那样做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和平肯定会对自己有看法的。

可翟礼让又实在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抓到曹水江一次把柄,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岂不是太窝囊了,不管这份报gào

是不是与曹水江有关,能制造一些舆论来,对曹水江也是一种打击。

既然不能找周和平,翟礼让就得另辟蹊径,他突然想到了市委副书记李松林。

在提拔谁当鸿昌镇党委书记这个问题上,李松林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提拔曹水江的,因为这件事,李松林和周和平闹的不亦乐乎,李松林没有办法掣肘周和平,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曹水江身上。

如果把这件事汇报给李松林,李松林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曹水江。

果然,翟礼让刚把这件事给李松林提了一个开头,李松林就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叫:“你去通知纪检委,马上对曹水江采取措施。”

采取措施?采取什么措施?翟礼让没好意思问,但他知dào

,让纪检委采取措施,一般意义上指的都是双规,而李松林只是市委副书记,他没有权利对一个镇党委书记下达双规的指令。

别说李松林没有这个权利,就连周和平也没有,要对一个领导干部实施双规,必须经过市委常委会的集体表决。

翟礼让不知dào

该怎么办,他把李松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说给了何明辉,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向何明辉传达李松林对这件事的态度。

何明辉的脸色很难看,好久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就把曹水江书记叫到市委办公室来了解一下情况吧。”

折腾了半天,仅仅得到了一个到市委办公室了解情况的结果,翟礼让非常不满yì

,他觉得何明辉是在明目张胆的袒护曹水江。

既然这样,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明确告sù

何明辉,这次对曹水江的质询,他必须参加。

何明辉只是笑了一下。

曹水江来了,没有人给他倒水,也没有人给他让座,何明辉装作忙自己的工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曹水江只能面对着一脸严肃的翟礼让。

“翟主任,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曹水江问道。

翟礼让拿出那份专款申请报gào

递给了曹水江:“曹水江同志,麻烦你看一下这份报gào

。”

曹水江拿着那份报gào

仔细看了看,发xiàn

了上面的问题,不是他聪明,翟礼让既然让他看那份报gào

,就表明里面一定有问题,曹水江不得不十分认真地看。

曹水江把报gào

还给翟礼让,摇了摇头说:“这份申请报gào

我没有什么印象。”

“是没有什么印象还是完全没有印象?”翟礼让追问道。

曹水江又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这么说,这上面的批示也不是你写的了?”

“不是。”

曹水江回答的虽然很痛快,心里却在打鼓,他看到了上面签署的意见,和刘岩在其他报gào

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翟礼让拿着一份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报gào

问他,一定别有用意。

翟礼让又拿出另外几份报gào

给了曹水江,说道:“你再看看这几份报gào

。”

曹水江看了一下,是最近刘岩替他代签的几份,曹水江脑海中迅速闪出一个念头,刘岩代签的事情,翟礼让可能有所察觉。

“怎么啦?”曹水江故yì

问道。

“你对这几份报gào

有没有印象?”

“当然有印象了。”

“那我问你,这几份报gào

,是不是你亲笔签署的?”

“什么意思?”

“你只用回答是不是你亲笔签署的,不用问什么意思。”

“是我授意的。”曹水江婉转地说道。

这一问一答几个回合,曹水江的大脑一直在飞快地旋转着,自从翟礼让拿出那份有明显缺陷的报gào

开始,曹水江就知dào

今天必须要把刘岩代签报gào

的事情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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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非常不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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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曹水江知dào

的确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如果他说了谎话,翟礼让只要让他把报gào

上面的字重新写一遍,就完全露了马脚。

其实曹水江打心眼里不愿意干这种偷天换日的把戏,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被逼无奈。

他也听说了周和平只是因为他的签字才让他当了鸿昌镇党委书记的传言,这让他倍感压力,觉得自己有欺骗领导的嫌疑。

翟礼让改变了签字方法之后,曹水江突然意识到,有人想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如果自己真实的状态暴露了,不仅仅是让自己难堪,更是丢了周和平的脸面。

别人会说周和平有眼无珠。

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以至于后来不得不李代桃僵。

“你说清楚,究竟是你自己签署的,还是别人代签的。”见曹水江久久没有吭声,翟礼让又逼问道。

“是在我的授意下别人代签的。”

“谁代签的?”

“刘岩。”

“为什么找刘岩代签?”

这是困扰了曹水江好久的问题,他的大脑一直不停地旋转,就是在考lǜ

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思考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想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右手臂突然麻了一下,一个念头非常及时地从他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曹水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我最近得了个怪病,手麻木的厉害,尤其是握笔的时候,已经麻木到了哆嗦的程度,笔握的越紧,手就哆嗦的越厉害,根本就写不了字。”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借口,不能写字,总不能不工作吧,找人代笔,是合情合理的事。

“为什么偏偏找刘岩代笔?而不是其他人?”翟礼让又问道。

曹水江心里道:正着急让你问这个问题呢,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和前面的那个问题一起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即使翟礼让不问,他也要告sù

他,不过那样就显得刻意和矫情了。

“在一次偶然中发xiàn

,刘岩的字迹和我的简直一模一样,让刘岩来代笔,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让其他人代笔,还得连累市委办公室的领导们质疑、询问、调查、核对,那不是给你们增加负担吗?”

这条路又被堵死了,翟礼让翻了翻眼皮,亮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这个是怎么回事?上面的意见是不是你签的?怎么前后的字迹不一样?”翟礼让拿出了魏军灿给他的那张条子,指着上面的签字质问曹水江。

曹水江彻底明白了,关于他字迹的问题,翟礼让已经掌握了一些真实情况,他早就开始留意了,要借助某份报gào

上的差错,来揭露曹水江字迹方面的事实,让他在钧都市官场上身败名裂。

翟礼让,你小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可不可以说是自己用左手写的?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曹水江立即掐灭了。

左手写字,根本就不符合人的正常习惯,如果翟礼让逼他用左手写那个条子上后面的签字,他照样露馅。

现在,他必须高度谨慎,不能有丝毫的把柄留给翟礼让。

“就是那次才发xiàn

自己的手有毛病的,刚签了前面几个字,手就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所以后面的字迹就成那个样子了。”

曹水江说完这段话的时候,真想为自己欢呼,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妙了,既排除了自己字迹不一样的嫌疑,又为以后铺了路,如果以后大家看到他的字迹很丑,就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了。

何明辉这时候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曹水江说:“老曹,这我可就要埋怨你了,有了病也不告知一声,要知dào

你得病了,我应该拿两个鸡蛋去看看你的。”

何明辉的话有说笑的成分,又像是在拉家常,让一旁的翟礼让很不高兴,他板着脸说:“老曹的问题还没调查完呢。”

“没有调查完?”何明辉愣了一下,又像突然明白了,严肃地对曹水江说,“老曹,你回去之后得好好查一查那份报gào

的来源,这可是个大问题,是个原则性的问题。”

曹水江点点头说:“我一定好好调查,尽快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给领导一个答复。”

这是要告别的意思了,翟礼让绝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掉曹水江,他拦在曹水江前面说:“老曹现在还不能走吧。”

曹水江看着翟礼让,问:“怎么?翟主任你还有什么事吗?”

翟礼让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是完全相信的,可毕竟是你自己的一面之词,是不是应该完善一下程序,把刘岩叫来也谈一下,这样就可以完全洗脱老曹同志的嫌疑了,你说是不是何主任?”

“是应该这样。”何明辉勉强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既然是为了洗脱老曹同志的嫌疑,我们不妨按严格的程序走,给老曹找个地方单独待一下,通讯工具也暂时放在市委办公室,刘岩的说法只要与老曹一致,以后别人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你看着办吧。”何明辉撂下这句话,走出了市委办公室。

翟礼让找人把曹水江带到了一个地方,没收了他的手机,还派人把他监视了起来。

曹水江心里乱哄哄的,翟礼让这样做,是要赶尽杀绝呀!自己刚才讲的那些,并没有和刘岩沟通过,万一刘岩说岔劈了,就会被翟礼让抓住把柄。

可现在,他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两个小时后,刘岩来到了市委办公室,翟礼让对刘岩更不客气,抓起那份漏洞百出的报gào

就摔在了刘岩面前的桌子上:

“你好好kàn

看,这份报gào

上面的意见签署部分是不是你写的?”

刘岩仔细看了一下报gào

,十分肯定地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份报gào

。”

翟礼让又甩过来几份材料:“那这几份是不是你签的字?”

刘岩又看了看报gào

,点点头说:“是的。”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些报gào

上签署意见?”

“是曹水江书记让我代签的。”

“他为什么要让你代签?”

“是这样的,曹水江书记出了点小毛病,最近手经常麻木,握笔的时候手抖的厉害,而一些早应该上报的材料一拖再拖,曹水江书记实在着急,不得已只好找我代签了。”

“你不知dào

这样做是违犯组织程序的吗?”

刘岩振振有词地说道:“对于我来说,曹水江书记就是组织,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应该干什么。”

翟礼让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叫:“他让你杀人你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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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简直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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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主任,你这样说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曹水江书记只不过让我代签一下意见,并没有让我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你没有资格签署这些报gào

,也没有能力签署,你签了字,就是违法乱纪。”

“这些报gào

都是在曹水江书记的授意下签署的,并不是我个人立场的体现,我只不过是代笔而已。”

“如果这些报gào

严重违犯组织原则呢,你也代签?”

“曹水江同志是鸿昌镇党委书记,我相信他还是有政策水平的,再说了,曹水江书记签署的意见只是必要的程序之一,下面还有市委办公室把关呢,还有市委领导把关呢。”

翟礼让无言以对,只好把话题重新转回到那个漏洞百出的报gào

上:“这份报gào

存zài

严重的常识性错误和程序性错误,甚至是犯罪行为,而这份报gào

上,留下了你的亲笔签字,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份报gào

,上面的意见不是我签的。”

翟礼让又拍了桌子:“这份报gào

上的字迹和其他报gào

上完全一样,你还狡辩什么?”

刘岩从容地说道:“我没有狡辩,这份报gào

上面的签字绝对不是我写的,你们可以请专家做笔迹鉴定。”

刘岩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让翟礼让心虚了,看刘岩的状态,应该没有说谎,那这份报gào

究竟是谁弄出来的呢?靠!这件事还挺复杂的。

翟礼让悻悻然地走出了市委办公室,关于笔迹鉴定的事情,他必须向市委副书记李松林汇报,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万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松林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翟礼让急匆匆往李松林办公室的方向走,刚走到一半路程,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必须尽快把曹水江放了,既然抓不到人家任何把柄,就不能把他得罪的太深。

翟礼让来到羁押曹水江的地方,满脸堆笑地说:“曹书记,恭喜你呀,你的嫌疑已经彻底洗清了。”

曹书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可以走了。”

翟礼让笑着说:“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如果你工作不是很忙的话,可以留下来让兄弟给你压压惊。”

“压惊就算了,再说我也并没有受惊。”曹水江从容地说道,从翟礼让的态度上看,他并没有从刘岩那里问出什么破绽。

“刘岩呢?对他的询问结束了没有?”曹水江此刻最关心的就是刘岩,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结束了。”翟礼让回答。

“那就是说,刘岩可以和我一块回去了。”

“刘岩暂时还不能走。”

曹水江心里咯噔了一下:暂时还不能走?什么意思?难道刘岩露出了什么破绽?

曹水江非常迫切地想知dào

刘岩到底跟翟礼让讲了什么,于是询问道:“我能不能见一下刘岩?”

翟礼让正准bèi

拒绝,转念一想让他们见见反倒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两个人的口径如此一致,也许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们见面之后肯定会对口供,说不定可以从中听出些蛛丝马迹。

翟礼让想到这里,十分爽快地说道:“当然可以,领导关心下属是完全应该的嘛!”

翟礼让领着曹水江到了刘岩那里。

曹水江看到刘岩那稳如泰山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刘岩并没有给翟礼让留下任何把柄,这一点,从翟礼让的表情中也可以得到印证。

曹水江彻底放心了。

刘岩告sù

曹水江:“曹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积极配合市委办公室的调查的,我也相信翟主任一定会给我一个客观公正的结果,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嘛!”

刘岩的这段话,让曹水江更加安心了,可他心里一直迷糊着,刘岩怎么知dào

自己说了什么,关于手麻的借口,是他临时想起来的,可以说是急中生智。

如果刘岩连这个也能猜到,那他简直就不是人,而是人精了。

刘岩根本没有曹水江想像的那么神,而是有人向他传递了消息。

这个传递消息的人,就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何明辉。

何明辉觉得翟礼让这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干嘛呀,人家曹水江不就是手有毛病让别人代签了几份报gào

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瞧你摆出这架势,都赶上双规了。

何明辉觉得,翟礼让的这些做法,完全就是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在对竞争鸿昌镇党委书记的失利的事情向曹水江实施报复。

何明辉绝对不能让翟礼让的阴谋得逞。

何明辉着实也担心刘岩太毛嫩,只要被翟礼让张牙舞爪地吓唬一通,没准就迷迷瞪瞪的顺着翟礼让的意思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糊涂话,不行,一定要敲打敲打他。

何明辉从组织部编撰的全市公务员通讯录中找到了刘岩的手机号码,给刘岩打了一个电话:

“刘岩,你怎么搞的?怎么可以那样干呢,曹水江书记手有毛病了,哆嗦的厉害,你应该向上级报gào

情况,为什么要替他签署报gào

?这个问题很严重,你赶快到市委办公室来找翟礼让副主任解释清楚。”

刘岩不笨,当然知dào

何明辉什么意思了。

翟礼让送走曹水江,就急急忙忙来到李松林的办公室,李松林最近老便秘,蹲在卫生间里怎么也出不来,吭哧吭哧的像生孩子一样。

足足有半个小时,李松林才走出了卫生间。

翟礼让把曹水江和刘岩的情况大概给李松林说了一下,李松林皱着眉头说:“让你问个事怎么像屙屎一样作难?谁让你调查刘岩的?一个小人物调查他有什么意思?”

翟礼让明白李松林什么意思,可如果不调查刘岩,就不可能弄明白曹水江笔迹的事,也就抓不到曹水江的把柄。

李松林火了:“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就算你调查出来曹水江字写的很丑,那也怎么样?字很丑就犯法了?真不知dào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翟礼让很清楚李松林发火的原因,在整个钧都市官场,要说字写的丑,李松林当仁不让排在第一名,他最怕别人讨论书法方面的问题。

停了一会,李松林又问道:“你调查清楚了吗?那份申请上的签字是不是刘岩的?”

翟礼让说:“刘岩这小子不肯承认,还嚷嚷着要做笔迹鉴定,看他那个样子,我觉得应该不是他。”

李松林不耐烦地说:“既然这样就别在这上面瞎耽误功夫,你去查一下那个账户,看是哪个龟孙子的,不管是谁的,应该都与曹水江脱不了干系。”

翟礼让茅塞顿开,对呀,查查那个账户不就清楚了,到时候一口咬定曹水江和账户上的这个家伙合伙骗取公款,曹水江就是有一万张嘴恐怕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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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是什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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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礼让突然觉得自己就是笨,老是在字迹上纠结来纠结去的,查一下账户不就得了,字丑不犯法,可贪污公款就犯法了。

翟礼让跑到工商银行调查账户的事儿,一个小时后,翟礼让兴冲冲地跑回到李松林的办公室。

“李书记,调查清楚了,那个账户,是一个就冀世强的王八蛋的。”

“你他妈才王八蛋呢。”李松林恶狠狠地回骂了一句。

翟礼让愣住了,不知dào

李松林为什么骂他,李松林虽然字写的不好,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可从来不说脏话,除非真把他给惹急了。

翟礼让站在那里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毛病出在了那里,李松林的亲外甥,就叫冀世强。

翟礼让赶紧向李松林道歉。

李松林虎着脸说:“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我先问问我们家小强,没准这个账户,是另外一个叫冀世强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李松林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他太清楚了,自己的外甥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找到冀世强,李松林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然后又问:“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让别人给你的账户里打三十万块钱?”

冀世强想了想说:“没有啊,绝对没有。”

然后又嬉皮笑脸地看着李松林,洋洋得yì

地说:“操!哪个龟孙子这么孝顺啊,居然偷偷摸摸的向我的账户里打钱,像这种好事多来几次才好呢。”

李松林气得抬起脚踹在了冀世强的肚子上,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这个不知dào

死活的狗东西,这笔钱要真跟你有牵连,你就到牢房里过下半辈子吧。”

冀世强傻了,从舅舅的态度上,他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干的。

“妈个B,要是让我知dào

是谁在害老子,非活剥了他不可。”

“你再好好想想。”李松林提醒冀世强,“这件事与鸿昌镇zf的人有关。”

冀世强突然想到了袁邱,可他只向袁邱要了二十万,不是三十万。

冀世强抓起电话,给袁邱打了过去。

电话刚刚接通,就传来了袁邱兴高采烈的叫声:“强哥,三十万是不是到账了?”

冀世强破口大骂:“妈个B,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呀,你他妈懂不懂规矩?哪有把公款打到私人账户的,袁邱,你给老子等着。”

冀世强骂了一通,就准bèi

去找袁邱,李松林一把拉住了他,问道:“袁邱怎么知dào

你的账号?”

冀世强只得实话实说:“组织部招聘公务员的时候,袁邱给我打了十万块钱。”

“他凭什么给你打十万块钱?你给他帮什么忙了?”李松林疑惑不解地问道,很显然,袁邱的事情他并不知dào



“我什么忙也没有帮。”

“什么忙也没帮他就给你十万?他是不是傻呀!”

冀世强笑了笑说:“他可不就是傻嘛!”

在舅舅的追问下,冀世强只得把当时的情况告sù

了李松林。

组织部公务员招聘的时候,冀世强查到袁邱的总成绩排在第六名,就派了手下人在袁邱那里煽风点火,说他这个成绩根本就不保险,弄不好就被后面的人挤掉了,手下还对袁邱说,后面的人都在跑呢,找的人一个比一个有势力。

袁邱慌了,就央求冀世强的手下给他想办法,手下就把冀世强介shào

给了他,袁邱就主动给了冀世强十万块钱。

李松林板着脸说:“公务员招聘有十分严格的程序,无论是谁,都不敢徇私舞弊,你有什么能耐,敢大包大揽地给人家做出这样的承诺?”

冀世强说:“正因为公务员招聘有十分严格的程序,我才敢大包大揽,才敢拿他的钱。”

李松林不解——这是什么逻辑?

冀世强解释说:“袁邱的总成绩是第六名,而组织部要招聘八个公务员,按照正常的情况,袁邱被录取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我才敢大胆地收了他的钱。”

李松林又问:“既然按照正常的程序录取没有问题,他凭什么还要给你十万块钱?他家里的钱多的花不完了?”

冀世强说:“要不说老百姓就是傻嘛!给了我这十万块钱,他心里才踏实,不给他就睡不着觉,他们死乞白赖的非要给,我能不要吗?不要他跟你起急。”

李松林有些担心:“那万一他没有被录取呢?公务员招聘,考察的可是方方面面的内容,成绩只是一个方面,如果其他方面存zài

比较严重的问题,照样会被淘汰,你收了人家的钱,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冀世强满不在乎地说:“不会有任何麻烦的,这些人根本不敢对我怎么着,碰到难缠的,大不了把钱还给他就是了,他还能把我的蛋咬了?”

冀世强心里的意思是,有舅舅这个靠山呢,我怕什么?李松林也清楚冀世强是这么想的,既然外甥没有明说,他也没有必要追问,两个人算是心照不宣吧。

李松林又问:“这三十万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冀世强不敢实话实说。

事情是这样的,除了袁邱的十万,他还收了另外一个人二十万,这家伙总成绩排在第九名,按照一般的情况,前八名中往往会有一个身体不合格的或者有别的什么缺陷的,只要有一个被刷下来,这家伙就可以顶上去了。

万万没有想到,前八名连一个有问题的都没有,这家伙实在是太背了。

冀世强更背,拿到那二十万块钱之后,冀世强是逢赌必输,没几天就把钱给糟蹋完了,那家伙向他要钱,他没有办法,只能再讹袁邱一笔了。

冀世强考lǜ

再三,只能这样哄骗自己的舅舅:“鸿昌镇不是马上要补选个副镇长吗?我说这笔钱是给他打点路子的。”

李松林皱着眉头说:“连这个你也敢大包大揽,你真是太胆大了。”

冀世强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袁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当选,我打听了,鸿昌镇只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袁邱,另一个是刘岩,只要找点刘岩的毛病把他整趴下,袁邱就百分之百了。”

李松林又问:“如果袁邱不能当选呢,组织部的干部任命,是从多方面进行考察的,如果目前的候选人都不能让组织部满yì

,他们很有可能在候选人之外考lǜ

其他人选,到时候你怎么跟袁邱解释?”

冀世强满不在乎地说:“我跟他解释个球,袁邱这家伙一身的坏毛病,到时候我随便找一条理由臭他一顿,他也就安生了。”

听了冀世强的话,李松林忧心忡忡的,他知dào

自己的外甥是个混蛋,没想到这么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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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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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他为难的事情,是如何给冀世强解套,那个申请报gào

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并且是自己下指示让办公室调查的,绝对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不了了之。

当然了,还不能咬住那份漏洞百出的申请报gào

不放,李松林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刘岩的身上。

要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刘岩身上,就必须在其他方面抓一些刘岩的把柄。

李松林知dào

这件事很麻烦,一个刚刚被招聘的基层公务员,无职无权的,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冀世强走后,李松林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非常幼稚,何必抓住刘岩不放呢,刘岩只不过是钧都市官场中的无名小卒,有谁会在意他的存zài

呢,想抓刘岩的把柄来转移视线,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刘岩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值得让人瞩目的光环,他究竟经lì

了什么,恐怕没有人记得,不是不记得,是懒得往大脑里储存。

用不了两天,关于刘岩被市委办公室调查的事情就会自生自灭。

可如果揪住刘岩不放呢,问题就变得复杂了,说不定会牵出自己的外甥冀世强的事情来。

不管处理任何事情,一定要谨慎冷静,千万不要欲盖弥彰。

李松林抓起电话,给翟礼让拨了过去,他想告sù

翟礼让,如果刘岩那里确实查不出问题,就赶快把人放了。

电话号码刚摁到最后一位,郑华敏进来了,探头探脑的在李松林的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一副神神mì

秘的样子。

李松林急忙把电话挂断,郑华敏可是个非常称职的宣传部长,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情,不出半天就会传遍整个钧都市。

“听说鸿昌镇的刘岩被逮起来了?”郑华敏小声问道,还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能算逮起来吧,只是例行的工作咨询。”李松林故yì

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漫不经心,同时又紧张地偷瞄郑华敏——这个女人,不会什么都知dào

了吧?

郑华敏突然变得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人就应该逮起来,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就深谙溜须拍马之道,而且还是不讲原则的溜须拍马,这种人,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最起码要开除出干部队伍。”

李松林不知dào

刘岩与郑华敏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他知dào

,刘岩肯定要遭殃了,只要是被这个女人咬住了,不咬死你她绝对不会撒嘴。

“不就是替领导签了几个字嘛,同时又是为了工作,构不成原则性的错误。”李松林只能这样说了,从刚才郑华敏的话里,李松林感觉她显然知dào

刘岩替曹水江代签报gào

的事情。

“构不成原则性的错误?我觉得不能这么掉以轻心吧。”郑华敏十分严肃地说,“俗话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刘岩刚参加工作就如此胆大妄为,如果不采取果duàn

措施,假以时日,就会变成祸国殃民的大蛀虫。”

李松林正要说什么,翟礼让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刚才他办公室里的固定电话响了一下,翻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记录,是李松林办公室的电话,于是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他此刻最操心的就是如何处理刘岩的事情,知dào

那个账号是冀世强的之后,翟礼让觉得刘岩简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恨不能立kè

把他扔掉,他本来关注的就不是刘岩。

看到郑华敏也在,翟礼让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里,只是用眼睛看着李松林。

李松林说:“翟主任,那份报gào

的事情我已经跟和平书记沟通过了,你们办公室就暂时不用过问了。”

李松林这样说,不仅仅是说给翟礼让听的,还有眼前的这个郑华敏。

郑华敏不答yīng

了:“什么,刘岩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不行,我必须得找周书记好好反映反映。”

李松林急了,一把拽住了郑华敏,关于这件事情,他与周和平之间并没有任何方式的沟通,郑华敏如果去找周和平,一句话就露馅了。

“和平书记的意思是,那份报gào

牵涉到方方面面,实在不宜再往深处追究,再说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至于刘岩,可以调查一下是不是存zài

其他方面的问题。”

李松林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只要不涉及那份报gào

,郑华敏想怎么折腾都行。

郑华敏自己的理解,周和平所谓的方方面面指的就是曹水江,周和平器重曹水江,郑华敏自然就和他走的比较近,所以牵涉到曹水江的问题,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李松林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翟礼让说的,翟礼让就不能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刘岩其他方面的问题,涉及的面太过宽泛,不应该是办公室管辖的范围。”

李松林心里说:你爱管不管,我也只不过就是这么一说。

郑华敏一看翟礼让要往外推,来劲了:“你们不管是吧,你不管我管。”

郑华敏这样的态度,让李松林很生翟礼让的气,心里骂道:妈个B,你不管就算球了,在这个女人面前较什么真啊。

李松林很担心郑华敏管的太宽了,只好问了一句:“郑部长,你让我听听,你准bèi

从哪个方面入手来处理这件事?”

郑华敏说:“其实我早就听到关于刘岩的风言风语了,狮子寨村的村民开网店,是他牵头跟雅兰制衣公司联系的,听说从中拿了不少回扣。”

李松林放心了,这件事既牵涉不到自己,也牵涉不到自己身边的人,郑华敏想怎么调查,就随她的便吧。

李松林说:“你这个切入点非常好,行,你就全力以赴地展开调查吧,我支持。”

郑华敏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佘丽君,她是“佳人”制衣的县级代理商,生意一直很不景气,近段时间“雅兰”制衣异军突起,让佘丽君十分眼馋,早就想在“雅兰”分一杯羹了。

听说郑华敏要到雅兰制衣去,佘丽君蹦着跳着非要跟她一起去。

其实郑华敏向佘丽君透露这个消息,本身就有让她跟着自己去的意思,只是不方便明说,她准bèi

以女装品牌代理商的身份去拜访“雅兰”制衣,身边有个懂行的人,谈起话来绝对不会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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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遇到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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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雅兰不在公司,她去欧洲考察去了,“雅兰”制衣的销售部胡经理接待了郑华敏和佘丽君。

听说是从刘岩的家乡来的,胡经理显得非常热情:“我们董事长整天念叨刘岩,给刘岩打了许多电话,让他到这里来玩,刘岩总是推说工作忙走不开,马董事长说了,这次从欧洲回来,要亲自去拜谢刘岩。”

郑华敏说道:“刘岩那孩子的确是不错,为人厚道又乐于助人,只是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经济上显得窘迫一些。”

郑华敏说话的态度非常暧昧,给人的感觉是她和刘岩的关系很不一般,还时不时地看着胡经理,希望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更希望胡经理能说些什么。

胡经理说:“刘岩家里的情况,我们董事长大致上了解一些,她并不介yì

这个。”

不介yì

这个?什么意思?郑华敏大脑飞快地转动着,试图从胡经理的这句话里面捕捉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胡经理可能的意思是,反正我们董事长有的是钱,只要刘岩能够跟我们好好合zuò

,就会也大笔大笔的经济收入,家里的条件自然会得到改善。

可也不能用介yì

这个字眼啊,胡经理是不是用词不当呀。

不介yì

刘岩的家庭条件,实jì

上是意味着马董事长想跟刘岩发展那种亲密的关系,难道这个人看上刘岩了,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岩?

这个董事长是男性还是女性,是父亲还是母亲?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马董事长自己就是个年轻女性,她看上刘岩了。

郑华敏心里琢磨着,试探性地说道:“这次来,本来准bèi

当面跟马董事长交流一下的,没看到她本人,还真有点遗憾。”

胡经理表示理解:“是挺遗憾的,你们大老远跑来,不就是想跟我们董事长交流一下吗?”

胡经理想了想又说:“要不我带你们到我们董事长办公室参观一下吧,可能会些许弥补一下你们的遗憾。”

郑华敏很高兴。

胡经理带着郑华敏和佘丽君走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办公室面积很大,郑华敏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七十平方左右,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到处散发着Lang漫的气息。

郑华敏还注意到,房间里的各种摆设都充满了女人味,就连那张老板椅也是粉红色的。

郑华敏几乎可以认定,这个马董事长,应该是个女人。

在那个硕大的办公桌上,郑华敏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很漂亮,也很有气质。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马董事长?郑华敏心里猛然一动,但又不能贸然询问,她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这张照片上的人,是马董事长的女儿。

胡经理见郑华敏一直盯着照片看,就笑着说道:“怎么样?我们董事长漂亮吧。”

果然是雅兰制衣的董事长。

“你们董事长多大了?”郑华敏情不自禁地问道。

胡经理回答道:“二十七,下个月七号就是我们董事长的生日。”

联系到刚才在外面的谈话,郑华敏又问了一句:“你们董事长结婚了没有?”

胡经理笑了笑说:“我们董事长还没有男朋友呢。”

郑华敏继xù

沿着刚才的思路说:“你们董事长和刘岩倒是挺般配的,女大三抱金砖嘛!”

胡经理又笑了笑,说:“我们也是这样鼓励我们董事长的。”

从胡经理的话里,郑华敏捕捉到了诸多信息,这个马董事长,喜欢刘岩那小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已经喜欢到了很想把自己心里的小秘密与别人分享的程度。

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从胡经理的口中听到鼓励这个字眼。

既然是鼓励,就说明并没有跟刘岩挑明,她还在犹豫,犹豫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年龄比刘岩大三岁。

如果没有了这个顾忌,这个女孩就会义无反顾地去主动追求刘岩。

郑华敏心里瞬间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陈如雪啊陈如雪,你的美梦马上就要破灭了,你遇到对手了,而且是非常强dà

的对手。

见郑华敏一直缠着胡经理扯东道西,佘丽君心里有点不高兴:郑华敏你干嘛呀,太喧宾夺主了吧。

佘丽君只得主动过去和胡经理攀谈起来,她心里有很多事呢。

“胡经理,能不能让我做你们在钧都市的代理商?”

胡经理想了想,问道:“钧都市是县级市吧?”

佘丽君点了点头。

“那就实在对不起了,雅兰制衣没有县级代理商的设置。”

“那你们在中州市有没有代理商?”佘丽君又问道,她迫不及待地想成为雅兰制衣的代理。

胡经理非常肯定地回答:“有。”

就在佘丽君濒临绝望的时候,胡经理又说道:“中州市的那个代理商,只代理我们的雅兰品牌,我们找这家代理商谈过,他们只代理高端品牌,而我们的另外一个品牌幽兰,属于中低端产品。”

佘丽君喜不自禁:“我想代理的就是幽兰,这么说,我有机会了?”

胡经理说:“只要你们的条件符合我们的要求,当然可以。”

佘丽君详细询问着获取代理商资格的各种条件,并拿出一个本子认真地记录着。

郑华敏可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等佘丽君询问完了,郑华敏立马问道:“代理商有回扣吗?”

胡经理说:“我们这里不叫回扣,叫业绩提成,是根据代理商的实jì

销售业绩来计算的,分两个方面支付,每个月核算一次,年底再按总业绩核算一次。”

郑华敏心里说,管你叫什么呢,只要有就行。

郑华敏又接着问道:“那中间介shào

人能不能享shòu

这种待遇?”

胡经理看了一眼佘丽君,说道:“这就要看这个中间介shào

人的实jì

掌控力度有多大,如果中间介shào

人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代理商的选择,当然有可能获得一定的中介费,不过这些中介费涵盖在代理商的业绩提成里面。”

郑华敏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刘岩能不能享shòu

到这种待遇?”

“当然能,刘岩对我们雅兰制衣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

胡经理笑了笑,又说道:“我们董事长说了,只要刘岩愿意,整个雅兰制衣都是刘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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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跳也是白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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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从后半句理解,可以把整个雅兰公司说成是送给刘岩的陪嫁,那前半句呢,完全可以理解为雅兰公司给了刘岩一大笔中介费,而且每个月都有。

刘岩啊刘岩,这次你在劫难逃了。

郑华敏想到这里,悄悄地收起了录音笔,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和胡经理握手告别。

回程的一路上,郑华敏一直闷闷不乐,心里狠狠的骂着陈如雪——你丫就傻吧你,人家一出手就是上亿的陪嫁,你能拿的出来吗?刘岩要是能喜欢你,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当球踢。

骂陈如雪骂的越凶,就对刘岩恨的越深。

回到市委之后,郑华敏就在各种场合放剪辑好的录音,放完之后还补充道:“雅兰制衣的财务报表我看了,他们给刘岩的业务费,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一百多万呢。”

刘岩的这种行为,立马成了钧都市官场上热议的焦点话题。

有的人认为,刘岩给了雅兰制衣实质性的帮zhù

,从中得到一些业务费是完全应该的,无可厚非。

大部分人则觉得,刘岩虽然在雅兰制衣与狮子寨村村民进行商业合zuò

的问题上出了不少力,但却是工作范畴之内的行为,拿业务费是严重违法乱纪的。

······郑华敏和佘丽君离开雅兰制衣之后,胡经理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郑华敏的眼睛后面隐藏着某种东西。

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郑华敏绝对不怀好意。

胡经理立即给刘岩去了电话,打了好多次,刘岩一直关机,胡经理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妙,就把电话打到了秦柳德那里。

秦柳德这几天正上火,右眼皮子一直不停地跳,老爷子撕了一小块白纸贴在眼皮上,说了一句你跳也是白跳,可是不管用,右眼皮子仍然不停地跳。

当地有一种迷信说法,叫左眼跳发财,右眼跳生灾,撕一块白纸贴在眼皮上是一种破法。

破法也不管用,秦柳德心里就开始犯膈应:妈个B,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啊!

正在这时候,胡经理的电话进来了,听胡经理在电话里介shào

了情况,秦柳德当时就急了,骑上老年电动三轮车就跑到了镇zf。

鸿昌镇镇zf里的气氛十分异常,三三俩俩的人在一块堆围着,好像在议论关于刘岩的事情,一个个神神mì

秘的。

秦柳德直接把三轮车开到了曹水江的办公室门口。

“曹水江,曹水江,你给我出来。”秦柳德站在电动三轮车上,双脚踏着脚踏板,两只手扶着车把,对着曹水江办公室门口大喊大叫。

曹水江听出来是秦柳德的声音,在鸿昌镇,敢这样直呼其名的只有秦柳德一个,而且曹水江知dào

,老爷子急眼了。

曹水江赶快从屋里走出来,搀扶着秦柳德下了车,把他让进屋里。

“刘岩发生什么事了?”秦柳德还没有坐下,就着急忙慌地问道。

曹水江一脸菜色,陪着小心把事情的经过跟秦柳德说了一遍,并且告sù

他郑华敏去过雅兰制衣,回来之后到处散布刘岩拿了雅兰制衣的业务费。

“放她娘家妈那屁。”秦柳德破口大骂,“再他妈的胡说八道,老子撕烂她的嘴。”

关于刘岩的事儿,秦柳德再清楚不过了,当时马雅兰为了感谢刘岩,曾经要送给刘岩一笔钱,刘岩说什么都不肯接受。

马雅兰没有办法,只得委托秦柳德代为转交,刘岩仍然没有接。

就是因为这件事,马雅兰对刘岩的感情突然间就升华了。

这些年,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人不计其数,无一不是冲着她的钱去的,刘岩对待金钱的态度,让马雅兰觉得可以信任和依靠。

秦柳德又转向曹水江,大声斥责道:“狗日的,你小子还坐在办公室里发什么呆呀,还不赶快去市委给刘岩说说情。”

曹水江苦笑:“老祖宗,你又不是不知dào

官场里的这些事情,我去顶什么用啊!”

秦柳德黑着脸骂:“狗日的,关键时候一点屁用都没有,老子现在就去市委,谁要是敢动刘岩一根毫毛,老子跟他没完。”

“老祖宗,我这就给你叫车。”

秦柳德连着骂了曹水江两次狗日的,曹水江连着叫了秦柳德两次老祖宗,并且还撺掇着秦柳德到市委去闹,是有一定原因的。

狮子寨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从这个村里出去的人物实在是太多了,光正处级以上的就有五百多号,级别更高的也大有人在。

秦柳德能在狮子寨当几十年支部书记,自然有自己的威信所在。

狮子寨那些在外面当官的,见了秦柳德全都像见了老祖宗一样的敬着。

有人说,出了钧都市,秦柳德比周和平都牛B。

真要把老爷子给惹急了,别说是钧都市市委书记,就是中州市市委书记,秦柳德照样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秦柳德跑到市委闹了一出子,出气是真出气了,但对刘岩的事情一点帮zhù

都没有,相反却起了反作用。

刘岩被停职了。

停职的原因就是那份漏洞百出的申请报gào

是谁签的字还没有调查清楚。

上面的字迹跟刘岩的字迹一模一样,刘岩有重大嫌疑。

那倒是查啊!

回答是正在调查当中,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有结果,没有人能说明白。

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跟你生不了那个气就跟你玩拖延战术,拖上你几年,一准把你给拖垮。

刘岩欲哭无泪。

周和平在省城开了一个礼拜会议,回来就听说了刘岩的事情,他勒令市委办公室把那份报gào

拿到自己的办公室。

周和平拿起报gào

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身边的何明辉说道:“何主任,你把其他由刘岩签字的报gào

拿过来一份。”

何明辉又拿来了另外一份报gào



周和平指着报gào

上面的字迹说:“我对书法多少有点研究,这两份报gào

,显然不是一个人签的,何主任后来拿过来的报gào

,上面的签字有骨有肉,很洒脱也很流利,而这份有问题的报gào

,却显得生涩,呆板,显然是临摹之作。”

周和平对站在不远处的李松林说道:“松林书记,要不要请专家鉴定一下?”

李松林赶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周书记是书法大家,既然你说了这个有问题的报gào

不是刘岩签的字,就一定不是。”

站在周和平旁边的组织部长闫海宽吓了一身冷汗,心里说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对刘岩痛下杀手,要不然真不知dào

该怎么向周和平交代。

闫海宽认为,周和平和刘岩之间一定有特殊关系,要不然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怎么可能对一个小角色的事情这么上心?

闫海宽战战兢兢地问道:“那刘岩的工作问题怎么处理?”

周和平说:“既然没有查出刘岩有任何问题,那就恢复原来的职位吧。”

周和平的做法,当即就遭到了李松林的强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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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可能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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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林反对恢复刘岩的工作,理由很简单——刘岩虽然没有法律上的责任,但也存zài

着原则上的过失。

一个公务员,怎么能够违犯工作程序呢?刘岩的做法,类同于偷梁换柱,偷天换日,是性质非常严重的错误。

李松林还说:“曹水江和刘岩这种工作上的协作,表面上看只是一种简单的替代,实质上呢,这里面有没有不正常的交yì

?刘岩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许多报gào

他是不能接触的。可现在呢,整个鸿昌镇党委的工作对刘岩这个普通公务员来说,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了。这说明什么?把刘岩继xù

留在曹水江身边,显然是不合适的。”

其实李松林试图让刘岩离开鸿昌镇的主要原因,就是为袁邱扫清障碍。如果让刘岩继xù

留在鸿昌镇,也许会在副镇长的竞争中站得上风。

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局面,袁邱势必会将怨气撒在冀世强身上。

这小子急眼了很可能会咬冀世强一口,那冀世强这辈子就完了。

还有刘岩,既然这次得罪了他,索性就得罪到底。要痛打落水狗,决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松林又说道:“刘岩不仅不能继xù

留在鸿昌镇工作,甚至不能继xù

留在行政机关工作,他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是道德品质的问题,公务员队伍里决不能容忍品质败坏的人。”

周和平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事后,闫海宽认真地分析了刘岩的情况,从表面上来看,刘岩好像被停职了,可周和平却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这是否意味着,周和平已经胸有成竹,对刘岩的工作问题有新的考lǜ

呢?

带着这个疑问,闫海宽去找了周和平。

到了周和平的办公室,闫海宽刚刚坐下来,周和平倒先开口了:“闫部长,最近组织部对基层干部有没有调整的打算啊?”

闫海宽回答:“没有大的调整,只有鸿昌镇的高副镇长马上就要退下来了,组织部正在考察继任人选。”

“考察的怎么样了?”周和平问道。

闫海宽回答:“不理想,本来要考lǜ

刘岩同志的,可他现在是这么个情况,组织部实在不知dào

该怎么办。”

周和平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实在不行的话,就从其他地方考lǜ

嘛,不一定非得局限于鸿昌镇这个圈子里。”

周和平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等于堵住了袁邱的上升通道。

“周书记,我过来就是想请示一下,刘岩的问题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吊着人家呀!”

“你说的对,是不能老吊着,那样是对年轻干部的极端不负责。”

周和平看了闫海宽一眼,又说,“实在不行的话,你看让刘岩到企业里锻炼锻炼如何?”

闫海宽又问道:“把刘岩调到哪个企业去比较合适呢?”

“你们看吧,”周和平很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市水泥厂新生产线不是马上要投产了吗?是不是缺人手,如果缺人手,可不可以考lǜ

把刘岩调到水泥厂?”

闫海宽从周和平那里出来,翻看了一下组织部下派到市水泥厂干部的卷宗,立即明白了周和平的用心。

下派到市水泥厂的干部一共有五位,两位是科级,三位是副科级。

也就是说,组织部下派到水泥厂的干部,行政级别均在副科级以上。

周和平这样做,是不是有直接提拔刘岩为副科级的意思呢。

闫海宽想了半天,觉得很有可能。

而这层窗户纸,周和平是不是想让闫海宽去捅破?

闫海宽二次走进了周和平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说道:“刚才我看了组织部下派到水泥厂干部的卷宗,五位同志全部是以副科级以上的行政级别调入的,刘岩如果不享shòu

这个级别,会不会让人觉得有发配的嫌疑呢?”

周和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凡是调入市水泥厂的干部,都会被调整到副科级以上的级别?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闫海宽点点头。

“那就按原有的习惯来嘛,刘岩本来就是组织部副科级干部的考察对象,这样做很名正言顺嘛!”

闫海宽又问:“那组织部给刘岩拟定个什么职务呢?”

周和平说:“职务就不要定了,让水泥厂内部调剂吧,组织部只要明确一下行政级别就行了。”

再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闫海宽反反复复地揣摩着周和平把刘岩安排到钧都市水泥厂的用意,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依照原来的惯例,把刘岩的行政级别调整到副科级。

这对于刘岩来说是最大的实惠,就目前而言,组织部并没有上调干部级别的计划,唯一的晋升通道是顶替年龄到点的老干部,眼下全市唯独鸿昌镇有一个名额,可刘岩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周和平选择了把刘岩调入水泥厂工作,这是晋升副科级最名正言顺的途径,也是目前唯一的途径。

除此之外,周和平还有什么目的呢?闫海宽把有关水泥厂的信息全部在大脑中过滤了一遍,得出的结论让他大吃一惊。

钧都市水泥厂现在有两条立窑水泥生产线,另外还有两条立窑水泥生产线正在建设当中,不久将要竣工投入生产。

立窑水泥生产线,是重度污染企业,按照国家节能减排目标的要求,所有的立窑水泥生产线,将在两年之内全部关停。

这方面平原省准bèi

先走一步,在一年内关停省内所有的立窑水泥生产企业。

关停之后的工作,牵涉到国有资产的处理和保护。

水泥厂在钧都市所属的国有建材企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固定资产超过了一个亿,在钧都市所有的国有建材企业当中排名第二。

周和平这时候把刘岩调到水泥厂去,而且只要求明确行政级别而不强调具体职务,是不是为不久的将来掌控水泥厂的国有资产处置权打基础?

掌控国有资产的处置权,既是个美差,又是个肥差,弄的好,还有一步登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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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别挑三拣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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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和平对水泥厂的领导班子是有诟病的,尤其是对现任厂长兼党委书记王明君更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早在五年前,国家发改委就下发了关于关停并转机械化立窑水泥企业的初步意见,这就意味着,机械化立窑水泥企业已经是日暮西山,属于夕阳企业的范畴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明君居然提出了扩建两条机械化立窑水泥生产线的申请,并且通过各种手段修改扩建生产线的理由和条件,利用各种手段骗取了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准。

周和平来钧都市上任的时候,那两条新的立窑水泥生产线刚刚破土动工,当时周和平就要叫停生产线建设,王明君却阳奉阴违,继xù

着建设的步伐。

最让周和平不能容忍的是,王明君竟然假借技术革新的名义,使建设成本一再推高。

周和平咨询过有关专家,一条合格的机械化立窑水泥生产线,正常的造价应该在一千五百万左右,即便是引进一些国外的先进技术,总造价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两千万。

现在这两条生产线还没有完全竣工,总造价已经达到了五千四百多万。

这多出来的一千四百多万究竟到哪里去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此,周和平曾经让审计部门对水泥厂的工程建设资金进行了专门的审计,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水泥厂的账目做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周和平这时候把刘岩派到水泥厂去,是不是也与这个问题有关?

不管怎么说,总而言之,周和平对刘岩是非常器重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不一般。

既然领导对刘岩这般器重,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点什么吧,闫海宽思忖再三,最终决定亲自送刘岩到水泥厂赴任。

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都很清楚。

桑塔纳开进水泥厂,王明君领着一班子人出来迎接,巴掌拍的呱唧呱唧的。

王明君将胖胖的笑脸伸到闫海宽跟前,高声喊道:“欢迎闫部长到水泥厂检查指导工作。”

闫海宽握住王明君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我一个门外汉,想检查指导也没那个能耐不是?我今天来,是专门给你们送人才的。”

闫海宽指了指身后的刘岩,向王明君介shào

道:“这是刘岩,人民大学硕士研究生学历,也是咱们钧都市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他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

王明君抓住刘岩的手使劲扯了扯,又拍了拍刘岩的肩膀,说道:“欢迎刘硕士,欢迎刘人才。”

闫海宽在一旁说道:“你这算什么称呼?硕士在学校可以叫,到工作岗位上再这么叫就不是很恰当了,还欢迎刘人才?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留住这个人才。”

王明君心里骂道:那你让我叫他什么?难不成让我叫他老祖宗?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王明君的脸上仍然笑嘻嘻的:“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人才,尊重这个人才,充分利用这个人才。”

闫海宽说:“那就好,光说不练嘴把式,我要看你的实jì

行动。”

王明君看看天空的太阳,对闫海宽说道:“闫部长,你轻易不到我们企业来,中午就别走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王明君这么说,很明显是撵闫海宽走,现在才上午八点多,吃什么中午饭?

闫海宽的表情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工作比较忙,就不在这里停留太久了,我马上就走。”

王明君听到闫海宽说出这句话,上去拉着闫海宽的手说:“欢迎闫部长下次再来。”

闫海宽本来还准bèi

嘱咐些什么,听王明君这样说,不想走也得走了。

闫海宽乘坐的桑塔纳刚刚启动,王明君转身就往回走,完全不理会站在他身后的刘岩。

刘岩只得紧走几步追上去,问道:“王厂长,我怎么办啊?”刘岩说着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行李。

王明君乜斜了刘岩一眼,半死不活地说道:“你找一下后勤科的老邢头,让他给你安排。”

刘岩拎起行李在厂区四处打听,终于在废旧仓库见到了老邢头。

老邢头正在整理破损的旧水泥袋子,弄了一脸的灰尘,刘岩走到他跟前,问:“你就是老邢吧?王厂长让我找你给我安排一下住处。”

老邢头呲着大黄牙,问:“新来的?”

刘岩点点头。

老邢头说:“哦,最近的宿舍可有点紧张啊,要不,我把那个小仓库给你腾出来,你先住在那里边吧。”

刘岩顺着老邢头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看到了一个低矮的简易房,大概有三四平米,里面乱七八糟的堆放着破旧的水泥包装袋。

刘岩皱着眉头说:“这里怎么住啊!”

老邢头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把那些破水泥袋弄出来,年轻人,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有一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老邢头又看看刘岩,问道:“小伙子,你分在哪个车间?”

刘岩说:“我刚从市委组织部下来,还不知dào

具体干什么呢。”

“等会儿,”老邢头眨巴着眼睛,“你刚才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市委组织部?”

刘岩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市委组织部分配下来的都是领导,是干部,怎么可能让后勤科安排住处。”老邢头拍拍手上的灰尘,“你应该去找厂办公室。”

老邢头又看了看刘岩,好像明白了什么,嘱咐道:“干脆这样吧,你把行李放在这里我先给你看着,你直接去找一下杨厂长,杨厂长叫杨德义,是咱们厂的常务副厂长。”

刘岩按老邢头提供的具体位置找到了杨德义的办公室。

杨德义正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老花镜在鼻尖上挂着,见刘岩进来,杨德义抬起了头。

刘岩主动自我介shào

道:“杨厂长你好,我叫刘岩,今天刚从市委组织部过来。”

杨德义放下手里的钢笔,走过来跟刘岩握手,然后又把刘岩让到沙发上,给刘岩倒了一杯水。

“怎么样?住处安排好了吗?”杨德义问道。

刘岩说:“还没呢,王厂长让我找后勤科的老邢头,我刚才见了老邢头,他说我应该找厂办公室。”

杨德义黑着脸说:“瞎胡弄,厂领导的住处本来就应该由办公室来安排,让你找老邢头干什么。”

杨德义抓起旁边的电话摁了办公室的号码:“侯主任,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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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是孝子贤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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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厂办公室主任侯福全就来了,嬉皮笑脸地说:“杨厂长,您老人家有什么重yào

指示?”

杨德义指了指刘岩,对侯福全说道:“这位是刚刚从市委组织部调来的小刘同志,你马上给他安排一下住处。”

侯福全眨巴着眼看了一下刘岩,问:“刘领导的具体职务明确了吗?”

刘岩说:“还没呢。”

杨德义不耐烦地说:“你别管安排没安排具体职务,先把住处安排了再说。”

侯福全皱着眉头,说:“杨厂长,咱们厂的办公室都是按具体职务安排的,没有具体职务,我不知dào

按照什么标准安排啊。”

“你这个人就是磨叽。”杨德义不满地瞪了侯福全一眼,然后又问道,“现在空出来的办公室哪个条件最好?”

侯福全说:“二楼楼梯口西面的那个,是个三间的套间,外面两间是办公室。里面一间是卧室。”

“就那个吧,”杨德义冲侯福全摆摆手,“你赶快去整理一下,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安排的。”

侯福全像是得了圣旨一样,屁颠屁颠地走了。

······王明君刚回到办公室,抓生产的副厂长郑华强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王厂长,今天晚上怎么安排啊?”

王明君当然明白郑华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按照惯例,凡是有副厂级领导的职位变动,不管是从厂内提拔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厂里都要搞一个庆祝活动。

所谓的庆祝活动,无非就是喝喝酒,唱唱歌,高兴了,就到有一条龙服wù

的桑拿房去洗洗澡。

王明君甩着脸子说:“管他球哩,老子不给他这个脸,把这小子惯坏了,他就更猖狂了。”

郑华强随声附和道:“就是,不惯他这个毛病,不就是个副科级嘛,算个鸟啊,还让一个市委组织部长亲自送来,拽啥球哩拽。”

王明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唉!这就叫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郑华强又问:“你打算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化验室主任,怎么样?”

郑华强迷迷糊糊地看着王明君,问道:“你怎么想着要这么安排啊,化验室主任可是当着水泥厂的大半个家呢,这家伙又那么大来头,肯定来者不善呀!”

郑华强没有说出自己的另外一层意思,化验室主任在某些具体问题上的控zhì

权,比厂长还要大,从原材料供应商那里得到的好处,比厂长还要多,水泥厂有这样的传言:

供应商们眼睛亮,看到主任直打晃。

平时觉得没少赚,就怕年底搞核算。

七七八八一扣除,送给主任一多半。

王明君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郑华强立马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王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闫海宽不是说这家伙是个人才吗?既然是人才,咱不得把他安排在正经地方,这样他才能发光发热呀!”

对于这个安排,王明君有自己的理解,职位越显赫,承担的责任就越大,风险也就越高。

郑华强当然不能理解王明君的用心,挠着半秃的脑袋,痴痴地看着王明君,不知dào

王明君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王明君解释说:“这家伙是个硕士不假,可那又能怎么样,他到过水泥厂吗?知dào

水泥厂的化验室是干什么的吗?把他捧的越高,他就会摔的越响,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让他那儿来的滚回那儿去。”

郑华强狰狞地笑了,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你老人家有办法,我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呀!”

郑华强从王明君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西面的房间里有些响动,就走了过去。

王明君的办公室在二楼的东面,也是一个三间的套房,西面的那个三间的套房本来是让杨德义住进去的,杨德义跟王明君不对付,不愿意跟他凑在一块,主动搬到了三楼。

杨德义是厂党委副书记,又是常务副厂长,只有他有资格住在二楼的这个三间套房,杨德义搬走之后,这个房间就一直空着。

郑华强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响动,心里纳闷:妈个B,是不是让刘岩那小子搬到这里了?

郑华强满腹狐疑地走了过去,进门就看到了侯福全正在打扫房间,窗户上挂着新窗帘,还有一台崭新的饮水机在电视机旁边放着。

侯福全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沙发和茶几上的灰尘,累的满头大汗的,根本没有注意到郑华强进来。

“老侯,干的那么卖力,是要为哪个领导服wù

啊?”

侯福全抬起头,说道:“杨厂长交代了,这个房间让刚刚从市委组织部派来的刘岩住。”

郑华强恶狠狠地说道:“他算什么狗屁东西,也配住在这里?妈个B,简直就是胡来。”

侯福全说:“郑厂长,有意见你找杨厂长说去,我只是按领导的吩咐行事。”

郑华强歪着脖子叫:“侯福全,你可真是个孝子贤孙啊!”

侯福全也不恼,只是拿手里的抹布朝郑华强甩了一下,说道:“老子的工作就是伺候人的,不把你们这些王八蛋哪一个伺候好了,老子能安生啊!”

侯福全的话刚刚落音,刘岩就走了进来,看到郑华强,笑着跟他打招呼:“郑厂长也在呀。”

侯福全一把拉住刘岩,向他介shào

自己的工作成果:“刘领导,房间已经基本上收拾利索了,这个窗帘是新换的,饮水机也给你买了,你的行李也搬过来了,已经给你铺好了。”

侯福全说着拉开了卧室的门,指着里面的摆设说:“刘领导,你好好检查一下,看还需yào

什么东西,我马上给你安排。”

刘岩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刘岩回过头感激地看着侯福全,由衷地说道:“侯主任,谢谢你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侯福全笑笑说:“不麻烦,我的工作职责,就是为领导服wù

的,只要领导满yì

就好。”

郑华强一直歪着脑袋盯着刘岩,见他这样不知dào

眉眼高低,满脸不屑地叫道:“刘岩,我可得事先提醒你一下,这个房间,是给水泥厂的二把手准bèi

的,你觉得自己的身份住在里面合适吗?”

郑华强的态度,让刘岩非常尴尬,他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初来乍到,咱们这里的许多规矩还不懂,如果实在不合适的话,回头我可以搬出去嘛。”

郑华强看到刘岩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更来气了:“我警告你刘岩,识相点最好干脆就别搬进来,免得到时候脸上不好kàn

。”

刘岩看了看郑华强,不慌不忙地说道:“杨厂长已经安排了,我不住恐怕不好吧,不合适我再搬走就是了,搬个家嘛,会有什么好kàn

不好kàn

的。”

王明君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老远就听到郑华强的高叫声,心里骂道:这个熊货,瞎叫唤什么玩意啊,刘岩住在那里怎么啦?有老子监视着他,最起码这小子不敢胡作非为,乱说乱动。

王明君本来准bèi

出来呵斥郑华强几句,仔细想了想又坐下了,他觉得郑华强这家伙拿出自己的二杆子劲给刘岩一点下马威,倒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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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官场中的下三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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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君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心里闷闷不乐。

他在水泥厂工作,已经快四十年了,仅在厂长这个位置上就坐了十五年,可人家都是逐渐往高处走,他呢,顺着下坡路一个劲地往下出溜。

钧都市水泥厂的前身,叫中州市水泥厂,原来是中州市工业局的下属单位,中州市是地级市,市工业局自然就成了处级单位,中州市水泥厂是市工业局的一级重点企业,理所当然地要享shòu

副处级待遇。

王明君身为中州市水泥厂厂长,也就自然而然地享shòu

着副处级的干部待遇,虽然组织上没有明文发布,可王明君所有的待遇,都是按副处级的标准执行的。

天有不测风云,王明君在厂长的位置上坐到第七个年头,中州市要把水泥厂下放到钧都市工业局管理,水泥厂就在钧都市的地界上,这样处理也未尝不可。

可王明君就倒霉了,钧都市是县级市,市工业局自然就是科级单位,作为钧都市工业局的下属企业,自然就降到副科级单位了。

可王明君的待遇应该怎么处理呢,他现在只是一个副科级单位的一把手,按常规只能享shòu

副科级待遇,这一下子就是连降两级啊,王明君绝对不能答yīng



王明君跑到市委要说法,市委领导的答复非常原则——凡事都必须按规矩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王明君说什么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既然市委讲原则,他就得想办法找那些一口一个原则的人闹腾,让他没有办法在自己面前讲原则。

王明君琢磨了一段时间,最后选择了当时担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闫海宽。

王明君在水泥袋子上蹭了一身灰,松松垮垮地就来到了闫海宽家,进门之后一屁股就坐在了闫海宽客厅里一尘不染的沙发上。

沙发外面罩着雪白的沙发罩,一下子就被王明君弄的黑乎乎的。

王明君斜躺在沙发上,吸着烟对闫海宽说道:“闫海宽,我先跟你声明啊,你要是不把我的问题解决了,我就长期住你家不走了。”

闫海宽好脾气地笑笑:“没事,你尽管住吧,现在又不是困难时期,一年半载的我还管的起。”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王明君翻着眼皮说着,随意把烟灰弹在了沙发上。

闫海宽的老婆在一旁直皱眉,忍不住想说王明君几句,闫海宽悄悄拉一下她的衣袖,劝道:“这家伙心里憋着气呢,让他撒出来就好了。”

到了饭点,王明君也不让别人叫,很自觉地就上了饭桌,连三赶四地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王明君吃饱了没事干,高高地翘起二郎腿,低着头抠脚缝,抠一会儿,将手上的东西用力往餐桌上弹几下。

闫海宽的老婆忍无可忍,瞪着眼睛冲王明君叫:“王明君,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王明君摇晃着身子,洋洋自得地笑:“靠!看把你干净的跟屎壳郎似的,谁小时候还没抓过屎吃啊!”

闫海宽的老婆把筷子一摔,气愤地离开了餐桌,把卧室门摔的山响。

闫海宽站在卧室门口,一个劲地对老婆说软话。

王明君狞笑着,把尿撒在了闫海宽家客厅的痰盂里。

闫海宽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老婆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了,刚刚走到门口,就闻到满屋子的臊味,她低下头来来回回嗅着,最终发xiàn

臊味的来源在痰盂里。

她看看痰盂里的颜色,抬头再看王明君,这家伙一脸的坏笑,头一上一下动着,还时不时冲着她做鬼脸。

闫海宽的老婆眼泪都流出来了,对着闫海宽发了火:“你要是不赶快把这个家伙弄走,我就带着孩子走,永远不再回来。”

闫海宽苦着脸去找李松林,李松林当时是钧都市市委组织部部长,他一听闫海宽的倾诉就笑了:“王明君这家伙,就是钧都市官场中的下三滥。”

李松林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王明君也真是够窝囊的,一个副处级干部,猛然一下被降到副科级,搁谁身上都会有怨气。”

闫海宽愁眉苦脸地说:“他有怨气也不能往我身上撒呀!”

李松林又笑了一下,说道:“你的苦日子马上就到头了,考lǜ

到王明君的实jì

情况,我跟市委常委们坐下来商量了一下,给他按正科级处理。”

虽然被明确了正科级待遇,王明君还是不满yì

,可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顶头上司工业局局长才是正科级,他横竖不能压领导一头吧。

降了一级的怨气,一直在王明君的心里憋了好多年。

让他没想到的是,市委又把刘岩派到了这里,闫海宽还亲自把刘岩送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妈个B的!

王明君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刘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和限制自己,既然这样,周和平和闫海宽希望刘岩得到的职位应该是一个闲差。

就像他这样,只是动动嘴发号施令,王明君在水泥厂将近四十年了,几乎没有下过车间,直到现在,连机械设备的开关顺序都搞不清楚。

可对于围绕着水泥厂的各种花边新闻,王明君却一清二楚,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太闲,闲的蛋疼。

如果给刘岩一个闲的蛋疼的职位,那就坏菜了,说不定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会被刘岩挖掘出来。

思来想去,王明君觉得让刘岩担任化验室主任是最合适的了,化验室主任是水泥厂最风光的职位,同时也是责任最重的职位,让刘岩担任化验室主任,充分体现了对人才的尊重。

王明君知dào

,刘岩虽然是硕士研究生,但从来没有染指过水泥企业,他所学的那些东西,在这里根本就用不上,化验室主任表面上只是管水泥产品化验的,实jì

上是一个统管全局的工作岗位。

就目前刘岩那两下子,在水泥行业里也就是个幼稚园的擦鼻涕小孩儿,让他去统管全局,不出问题才怪呢。

只要刘岩在工作中出现问题,就可以把他打回原形,刘岩夹着尾巴滚蛋的时候,丢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脸了,还有周和平和闫海宽的。

对,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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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县官不如现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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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会上,王明君就向厂委会一班人提出了自己对刘岩工作职位的安排意见:

“刘岩同志是迄今为止我们钧都市水泥厂学历最高的领导干部,关于刘岩同志的工作安排问题,我有一个想法,准bèi

让他担任化验室主任,不知dào

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现任化验室主任乔建朝脸色有点黑,但没有说话。

杨德义提出了不同看法:

“刘岩同志虽然是硕士研究生,但他所学专业与水泥行业并无牵连,刘岩同志参加工作之后又一直在农村基层,从来没有从事过与水泥行业相关的工作,让他担任化验室主任,我觉得并不合适。”

王明君问:“其他同志呢,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看法?”

郑华强说道:“我非常赞成王厂长的提议,昨天市委组织部闫海宽部长也说了,刘岩是个人才,是人才就必须用到正经地方,要不然就埋没了,水泥厂哪里是正经地方,化验室啊。”

郑华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事先王明君跟他透过气,王明君已经猜测到杨德义会站出来反对,所以就提前跟郑华强打了招呼。

侯福全抓了郑华强的话把:“怪不得郑华强同志一直抓生产呢,原来你这个家伙不正经啊。”

郑华强反击道:“那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更不正经了。”

王明君说:“开玩笑归开玩笑,侯主任,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侯福全正正经经地说:“我坚决拥护王厂长的提议,坚决支持刘岩同志担任化验室主任。”

王明君又看着乔建朝问道:“建朝,你有什么意见。”

乔建朝连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我没有意见。”

王明君盯着乔建朝看了好一会,说:“建朝,你是不是有情绪啊?”

乔建朝抬起头,说道:“刘岩同志学历比我高,我能有什么意见。”

王明君说:“你没意见就好,现在讲究的就是优胜劣汰,重yào

的工作岗位,就是要让真zhèng

的人才来担当。”

王明君又扫视了一下大家,说道:“既然大家的看法基本上一致,那这个决议就算是通过了,从今天起,刘岩同志担任钧都市水泥厂的化验室主任,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过后,王明君又补充道:“鉴于刘岩同志是市委组织部派来的副科级干部,我觉得在打印任职文件的时候有必要在职务后面再加个括弧,注明刘岩同志享shòu

副厂级待遇。”

化验室主任这个职位虽然很耀眼,但在水泥厂原则上只是车间主任的级别,也有不少水泥厂的化验室主任享shòu

副厂级待遇,加括弧注明一下,是完全有必要的。

接下来就是对乔建朝的工作安排。

王明君说:“乔建朝同志在钧都市水泥厂担任化验室主任有几个年头了,对水泥厂的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建议,让乔建朝同志担任副厂长,具体负责全厂的质量管理工作。”

对于这个职务安排,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王明君问乔建朝:“你的意见呢?”

乔建朝仍然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意见。”

乔建朝嘴上说没有意见,但他的情绪向大家表明,他绝对有意见,而且意见大了。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刘岩担任了化验室主任,就意味着乔建朝从现在起已经失去了质量管理方面的实jì

控zhì

权,虽然名誉上他是主管质量的副厂长,但就乔建朝自己看来,也就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

乔建朝这样理解是完全有道理的,人家刘岩不单单是化验室主任,而且和自己一样享shòu

副厂级待遇,最关键的是,刘岩还是市委组织部登记在册的副科级干部,乔建朝根本没有办法跟人家比。

王明君倒是觉得,乔建朝这时候就应该甩这个脸子,他甩脸子证明他有情绪,人有了情绪工作积极性自然就不高,工作积极性不高,出了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责任。

如果今后水泥厂在质量问题上出现了什么偏差,乔建朝就可以当他的甩手看官,而刘岩却难辞其咎。

散会后,乔建朝闷闷不乐地走出了会议室。

郑华强从后面追了上来,小声对乔建朝说道:“王厂长让我交代你一句话。”

乔建朝歪着脑袋,极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想听。”

虽然有很大情绪,但乔建朝还是停了下来,王明君说的话,他乔建朝敢不听吗?

郑华强说:“王厂长让我告sù

你,从今往后,钧都市水泥厂在质量管理方面,吃肉喝酒的事情是你乔建朝的,挨打受气的事情是刘岩的。”

乔建朝仔仔细细地琢磨着王明君这句话,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

按他自己的理解,王明君的意思应该是,从今往后,水泥生产过程中的质量管理归刘岩管,原材料的质量管理归乔建朝自己管。

乔建朝高兴了,水泥生产的过程质量管理是个苦差事,而原材料的质量管理却是个肥差事。

于是乎,乔建朝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他准bèi

从生产用煤这方面下手。

钧都市虽然有非常丰富的矿产资源,西南部的煤矿更是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却没有水泥配料专用煤,钧都市水泥厂的配料专用煤,都是从七十公里之外的登河市拉回来的。

现在钧都市水泥厂使用的配料用煤,就是从登河市两家煤矿采购的,一家叫刘楼煤矿,另一家叫陈楼煤矿。

从煤工业分析数据上看,刘楼煤矿和陈楼煤矿在煤的质量上基本上差不多,发热量都在六千大卡以上,挥发分都是百分之九点多,灰分和水分也都全部符合配料用煤的国家标准要求。

可这两种煤在立窑煅烧中的实jì

效果,却存zài

着天地之别。

刘楼煤不但发热量高,而且非常耐火,在高温下持续的时间通常在半个小时以上,而陈楼煤呢,却一点也不耐火,用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就像麦秸一样,一见光就化成灰烬了。

水泥厂化验室对煤的质量管理,仅仅限于煤工业分析数据的层面,只要发热量高,挥发分及灰分等质量指标符合要求,那就是好煤。

领导们对煤的质量管理,当然也仅仅限于这些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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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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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只要把握住了这些数据,煤的质量应该是没问题的,可这个陈楼煤偏偏就是妖气的很。

出现不耐火的症状,一般都能从煤工业分析数据中体现出来,这种煤的挥发分一般都在百分之十五以上,有的达到了百分之二十甚至更高。

可陈楼煤的挥发分,正常数值均在百分之九上下,而且非常稳定,关于这种奇特的现象,就是把这方面的专家请来恐怕也难以说出个所以然。

乔建朝之所以知dào

这个秘密,也是因为在实践中摔了无数次跟头才总结出来的。

然而这个秘密,钧都市水泥厂迄今为止没有第二个人知dào



乔建朝不说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可以拿陈楼煤在煅烧过程中的实jì

表现去要挟煤矿老板,让他给自己回扣。

实jì

上乔建朝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乔建朝却不敢大批量的购进陈楼煤,陈楼煤不耐火,如果单独使用,会导致大量的熟料生烧或者欠烧。

乔建朝是化验室主任,同时还负责着水泥生产过程的质量管理,熟料出现严重的生烧,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只能把刘楼煤和陈楼煤掺在一起使用。

现在不一样了,刘岩当了化验室主任,如果在生产过程中出现了质量问题,完全是刘岩一个人的责任。

乔建朝准bèi

大批量购进陈楼煤。

他知dào

刘岩会恶补有关原料标准的知识,可那又怎么样?陈楼煤存zài

的问题连专家都看不出来,刘岩就更不用提了。

刘岩刚刚接任化验室主任,煅烧过程中就出现了大批的生烧料。

这个问题,成了每天早会上唯一的话题,王明君盯着刘岩,阴阳怪气地说:“刘主任,到底是怎么搞的,这窑还能不能烧了,怎么老出生烧料?”

刘岩皱着眉头,把一本一本的化学分析记录递给王明君,说道:“看出磨生料和入窑生料的化学分析应该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回事呢?”

乔建朝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心里骂道:这个狗日的就是个书呆子。

杨德义提醒刘岩:“小刘,是不是原材料有什么问题啊?”

刘岩又拿出一沓原材料化学分析报gào

,递给杨德义,挠着头说:“各种原材料我都让化验员复查了好几遍,都没有什么问题呀!”

杨德义又问:“煤呢,入窑煤会不会有问题?”

刘岩说:“没有,刘楼煤和陈楼煤的发热量都在六千大卡以上,灰分、挥发分和水分也都符合国家标准要求。”

王明君朝乔建朝坐的地方瞄了一眼,发xiàn

乔建朝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摆弄他的手机,王明君冲着他问道:“乔厂长,你是这方面的老专家了,应该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吧?”

乔建朝一推六二五:“配料方案是化验室搞的,我怎么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

王明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大家,说道:“既然各方面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人的问题了,刘主任,可不能这样一味地搞下去啊。”

散会后,郑华强一左一右拉住正急匆匆往回走的侯福全和乔建朝,挤眉弄眼地说:“你们听说了没有?刘岩那家伙的大学文凭和硕士文凭都是掏钱买出来的。”

乔建朝撇撇嘴,说道:“就这个呀,我还以为你要说啥稀奇事呢!”

没有多长时间,有关刘岩的负面消息充斥了整个水泥厂。

刘岩低着头走回化验室,化验员何素君正在做出磨生料化学分析,这女人从容量瓶往外移液的方法很奇特,不用吸液球吸,而是把嘴直接对着移液管往外吸。

刘岩上初中的时候就知dào

,这样做是严重违犯操作规程的,可他又不能叫她,溶液里含着强酸和强碱,他一诈唬万一让何素君吸进肚子里就麻烦了。

何素君用冷冷的眼神看了看刘岩,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什么都不懂瞎看什么看。

刘岩没有理她。

何素君取完试样,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的实验架,又极不耐烦地看一眼刘岩,冷冷的说道:“刘主任,我看你闲着也怪难受的,干脆你去制剂室拎两桶蒸馏水吧,也消化消化,省得年轻轻的就扛着一个腐败的大肚子。”

刘岩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制剂室,拎回来两大桶蒸馏水,把其中一桶提到了高架子上。

刚喘了口气,何素君又吩咐道:“刘主任,电炉丝断了,你去一趟电工班,让电工过来整一下。”

刘岩看了一眼烧断的电炉丝,走过去准bèi

自己弄,他掌握一些用电常识,接电炉丝很简单,根本不需yào

电工。

刘岩刚走到电炉旁边,何素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旁若无人的大声喊叫着,飞快地跑了出去,完全无视刘岩的存zài



高温室还有一个女化验员在熔样,见何素君跑走了,低着头红着脸磨磨蹭蹭地走到刘岩身边,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哼:“刘主任,你可得注意点。”

刘岩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白净白净的,穿着很朴素,但很有气质。

“注意什么?”刘岩问道。

女孩的脸更红了:“我不是要在你面前说别人的不是,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太惯着你下边的女人。”

女孩说到这里,好像是觉得自己用词不当,脸愈发地红了,扭扭捏捏的不敢再说话了。

刘岩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就故yì

问了一句:“为什么?”

女孩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你是当领导的,被手下人呼来喝去的,容易降低你的威信。”

其实刘岩心里清楚,水泥厂化验室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和厂领导有关系,有的甚至还与上层领导有关系,太放纵他们,这些人容易蹬鼻子上脸。

刘岩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威信受影响,关键是失去威信之后,手下人会胡作非为,甚至对工作的态度也非常懈怠。

“谢谢你的提醒。”刘岩真诚地说道。

刘岩刚转身往外走,女孩又说话了,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你不认识我了?”

刘岩转回头,再次打量着女孩,觉得似曾相识,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刘岩却想不起来。”

“我是狮子寨的。”女孩的声音又变得很小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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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比明星还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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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突然间一个熟悉的面孔闪现了出来。

“姜夏荷,”刘岩大叫了一声,然后指着女孩说,“你是姜夏荷的双胞胎姐姐吧?”

女孩点点头,略带幽怨地说:“看起来我妹妹就是比我漂亮。”

刘岩不知dào

该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姜夏荷都非常漂亮,但气质完全不同,无论是打扮还是举止。

姜夏荷有点妖,有点媚,眼前这个女孩像是出水芙蓉,看上去更有味道。

“你叫什么?”刘岩问道。

“姜春梅。”女孩柔柔地说,“我们两个见过一次。”

刘岩有印象,那是在处理姜万增殡葬事宜的时候,这女孩一直静静地在房间里待着,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姜春梅,我记住了。”刘岩笑了笑说,“从今天起,我会把你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的。”

姜春梅微微嘟起嘴,好像自己吃亏了一样:“可我早就认识你了。”

“有多早?”刘岩问道,姜春梅一直在水泥厂上班,几乎没回过狮子寨村,或者说即使回去了,刘岩也没有见过。

难道在其他场合见过?或者是老相识?

姜春梅没有正面回答刘岩的问题,她出神地看着刘岩,嘟嘟囔囔地说:“你和我想像中一模一样。”

姜春梅说完这句话,赶紧走到了一边,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停了一会儿,姜春梅又冲刘岩这边说道:“你可是我们狮子寨人心目中的偶像,比明星还厉害呢!”

刘岩觉得这个姜春梅简直太可爱了,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就像是十来岁的小女孩。

“你今年多大了?”刘岩问,尽管她知dào

问女孩的年龄有点不礼貌,但他忍不住,这女孩太有意思了。

“二十三,比你小两岁。”

刘岩诧异地问:“你怎么知dào

我的年龄?”

“你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啊!”姜春梅捂住了脸,羞羞答答地说,“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我不能告sù

你。”

“什么秘密?”

姜春梅越是不肯说,刘岩就越好奇,想赶快知dào

答案。

在刘岩的再三催促下,姜春梅才面红耳赤地说:“有人曾经找到我们家说媒,说要让我嫁给你。”

刘岩一下子愣住了,不知dào

该怎么应付。

姜春梅急了,赶紧解释道:“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他们就是胡说八道呢,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呢?”

这下轮到刘岩着急了:“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可没有一点嫌弃你的意思,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一点也不嫌弃你。”

刘岩语无伦次的不知dào

该怎么表达了。

两个人都非常尴尬,刘岩实在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正准bèi

往外走,何素君回来了,瞪着眼问刘岩:“电炉丝修理好了吗?我马上要用呢。”

何素君走到电炉跟前,见还是原来的样子,冲刘岩吼叫道:“你怎么搞的?什么事都不会弄,修个电炉丝还磨磨唧唧的,我等着用呢,耽误了工作谁负责?”

刘岩有些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默默地走过去修电炉丝。

停了一会儿,姜春梅又凑了过来,翻眼看看不远处的何素君,小声说道:“你看她都嚣张成什么样了,你必须得拿出点真本事镇镇她。”

“什么真本事?”

“做实验啊,前天晚上我看见了,你做实验做的溜着呢,把我都给震了,我们建材学院的那些教授也没有你做的这么溜。”

刘岩笑了笑说:“哪有那么邪乎,也就是在初中高中的时候接触过,现在生疏多了。”

“这么长时间没接触过还这么老练,你真了不起,”姜春梅一脸崇拜地看着刘岩,“你听我的,就用这个办法镇她。”

刘岩觉得姜春梅说的有一定道理,技术行里,最鄙视的就是没有专业特长的领导,如果属下觉得你一无是处,肯定不会听你的。

刘岩开始按部就班地做实验,称量,熔融,制样,移液,滴定,一气呵成,前前后后,刘岩只用了三十分钟。

看着刘岩如表演一般的操作,何素君眼都直了,吞着口水说道:“刘主任,你会做实验啊!”

“会一点。”刘岩莫测高深地笑笑。

“那配料你也会了?”

“会一点。”刘岩又笑了笑。

刘岩走后,姜春梅一脸神mì

的对何素君说:“其实刘主任可厉害了,化验室这点事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何素君吐吐舌头,感慨地说道:“以后我还真得小心着点,像这种深藏不露的家伙,最可怕了。”

??????生烧料的后续效应逐渐发酵。

销售一科科长武俊岭黑着脸闯进王明君的办公室,大声嚷嚷道:“王厂长,到底还让不让卖水泥了?怎么库房里所有的货位一个都不安定?”

王明君摊摊手说:“我也没办法呀,刘岩就那个水平,我总不能把他给逼死吧。”

武俊岭说道:“啥都别说了,怪只怪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有眼无珠,让老母猪当化验室主任都比刘岩强。”

王明君叹口气说道:“市委压着头呢,再三强调要我们重用刘岩,我就是个小小的厂长,敢跟市委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部长对着干吗?”

郑华强走了进来,骂道:“妈个B,干脆把刘岩扔到水泥车上卖了算球。”

“说这种话全是扯淡!”武俊岭气哼哼地说道,“现在那些代理商们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给吃了。”

武俊岭向王明君反映,销售一科负责的东南区域,一共有六家比较大的县级水泥代理商,每家的水泥日需求量在一百吨到三百吨不等,从二月三号到现在,整整半个月时间,厂里没有给这些代理商供应过一袋水泥。

刚开始的时候,代理商们不停地给武俊岭打电话,从天亮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天亮,把他的手机都打爆了,态度从温和到急躁,从急躁到暴躁,再后来干脆开始骂娘了。

代理商们起急,是有原因的,散户还好说一点,大不了少做几单生意,少赚点钱就行了,可他们长期供应的建筑工地怎么办?

建筑工地每天都需yào

大量的水泥,没有水泥,工地就得停工,停工所造成的损失该谁来承担,当然是水泥代理商,他们与建筑单位是有水泥供应合同的。

武俊岭特别强调说,这些,只不过是存zài

问题的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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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跟狗日的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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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明君一直看着自己,武俊岭继xù

叙述着。

水泥代理商每拿下一个建筑工程的水泥供应承包权,都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建筑工地的水泥需求量非常大,各种水泥品牌的代理商都想拿到承包权,谁能拿到承包权,那就要看谁舍得花血本了。

水泥代理商为了拿到承包权,往往把整个工程所需求水泥数量的回扣一次性全部都砸给了有关负责人。

如果中断了水泥供应,其他品牌的水泥代理商就会乘虚而入,这样一来,他们原来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将全部付之东流。

为了不中断对建筑工程的水泥供应,水泥代理商唯一的选择,就是改换门庭,转而经销其他品牌的水泥。

而改换门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工程上会以习惯了使用钧都牌水泥,不知dào

其他品牌水泥的质量如何为借口,对代理商进行各种刁难,各种敲诈,各种勒索。

代理商只能重新花大钱,走小路,堵住那些大爷的嘴。

“你们说,代理商们会对我们没有怨气吗?”武俊岭面红耳赤地说道。

武俊岭还告sù

王明君和郑华强,据他了解,东南地区的六大代理商,都已经改换了门庭,开始经营其他品牌的水泥了,照这样下去,一旦他们那里的用户,习惯了使用其他品牌的水泥,这些代理商还能回来吗?

即便我们的水泥安定性合格了,可销售渠道被全部堵死了,生产出来的水泥卖给谁?

郑华强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现在,生产一线的员工们也开始消极怠工了,水泥卖不出去,他们的工资就发不下来,福利就没办法保证,整个水泥厂是人心涣散啊!”

??????销售二科科长张明亮比武俊岭有办法,他找到刘岩,向刘岩打听了水泥安定性的整体情况,最后又问道:“刘主任,哪个货位的安定性最差?”

刘岩回答:“七号货位。”

张明亮直奔水泥库房,对发货员老瞿说:“老瞿,你把七号货位给我装八十吨。”

老瞿问:“怎么?七号货位安定性过了?”

张明亮将手指头堵在嘴上,很神mì

的样子:“嘘!小声点,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武俊岭那家伙知dào

。”

销售一科的业务员段宏强恰巧从库房经过,看到张明亮的客户在装水泥,飞奔着找武俊岭报gào

:“武科长,张明亮那小子又在装水泥呢。”

“哪个货位?”

“七号。”

武俊岭阴着脸骂:“妈个B,刘岩这狗日的又给张明亮开小灶了,走,去跟狗日的抢去。”

刘岩到水泥库房巡视的时候,发xiàn

七号货位空了,只剩下几条烂袋子。

刘岩赶紧找发货员问情况:“老瞿,怎么回事?七号货位怎么空了?”

老瞿说:“都被张明亮和武俊岭的客户拉走了,七号货位安定性不是过了吗?”

“没有啊,谁告sù

你的?”

老瞿说:“也没谁告sù

我,张明亮刚才过来了,说把七号货位给他装八十吨,我还以为安定性过了呢,后来武俊岭也来了,拉走了剩下的一百多吨。”

刘岩耐着性子问道:“老瞿,你接到化验室的出厂通知单了吗?”

“没有,我干发货员五六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那玩意。”

刘岩听明白了老瞿的意思,在此之前,化验室从来没有履行过出厂水泥通知程序。

刘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嘱咐老瞿:“以后必须有化验室出具的出厂水泥通知单才能发货,没有通知单一袋都不能发。”

老瞿歪着脖子叫:“化验室算什么玩意啊,B不大毛还不少哩,老子以前就是这么发的,你要是硬让老子按你们的要求发货,老子就什么都不干,整天坐那儿歇,谁他妈的愿意发谁发去。”

刘岩心里明白,像老瞿这种大老粗,很难跟他讲清楚道理,不过这种人一般都听最高领导的,让王明君跟他说,应该能够说的通。

刘岩找到王明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王明君说了,王明君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明天召开一个专题会议,把有关方面的人员都叫来,你给他们好好讲讲。”

刘岩表示同意,又追问拉走的水泥应该怎么办,王明君拿起手机给张明亮和武俊岭打电话。

不大一会,张明亮就来了,王明君问起刚才拉水泥的事,张明亮说道:“咱们厂不是欠西华建材机械厂一笔设备款吗?对方一直催着要,我跟供应科李科长商量了一下,干脆用水泥抵账。”

刘岩说:“抵账也得保证水泥质量啊,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七号货位的安定性最差。”

“我知dào

,”张明亮大大咧咧地说,“我都跟他们交代了,他们说半年之后才用呢,要是再过半年还不安定,那咱们厂生产的水泥只能填坑用了。”

刘岩坚持要把水泥拉回来,怕万一他们用了产生严重的后果。

王明君说:“这样吧,这件事由张科长负责,通知他们一定等咱们厂化验室的通知才能使用,如果他们不听话,产生的后果由他们自己负责。”

刘岩心里明白,水泥质量施行的是化验室主任负责制,如果真出了问题,当然是他自己的责任,张明亮承当的再好听,到时候也只能是站在一边拍手打哈哈。

可既然王明君这样说了,刘岩也不好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不想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下一个刻板的印象。

武俊岭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第二天的专题会议上,武俊岭对刘岩发了脾气:“你说把水泥拉回来就拉回来啊,现在客户们都急的嗷嗷叫,恨不得把我给撕吃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岩说:“他们就是再着急,把安定性不合格的水泥拉回去也不能用,要不然就会出大问题。”

销售一科的业务员段宏强插嘴道:“没事,昨天拉走的水泥,有人已经用了,一点事都没有,凝结的非常好,刚才我到他们预制的房顶上看了,都硬邦邦的了。”

刘岩都吓傻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dào

该说什么。

张明亮嚷嚷道:“操,是不是化验室把实验做岔劈了啊,人家用着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

刘岩说:“化验室是严格按照实验程序进行实验的,不可能出岔劈。”

王明君看着刘岩,说:“刘主任,你给大家讲讲,啥是水泥的安定性。”

刘岩说:“形象一点讲,就是水泥试块在一百度的高温下煮沸三个小时,水泥试块不开裂,不变形。”

张明亮笑了起来:“操!谁闲着没事了,把水泥捏成块放在滚水里煮着玩呀,现在是初春,施工过程中哪有那么高的温度?”

郑华强板着脸叫:“现在不是追究到底应该不应该把拉出去的水泥拉回来的问题,而是要追究水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往外拉的问题,如果水泥安定性总是不合格,我看水泥厂干脆关门算了。”

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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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抱怨茅坑没吸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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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华强又说:“我就奇怪了,原材料还是原来的原材料,机械设备还是原来的机械设备,操作人员还是原来的操作人员,什么都没有变,原来乔建朝厂长当化验室主任的时候水泥好好的,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安定性不合格的问题,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王明君站了起来,盯着刘岩问:“刘主任,你当化验室主任也这么长时间了,问题究竟出了什么地方,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吧,大家心里不能总是没谱是不是?”

刘岩也站了起来,红头涨脸地说:“我请求大家一起到立窑上去看一看,分析一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杨德义说话了:“走,大家都到立窑上看看去。”

一行人闹闹嚷嚷往立窑车间走,走到立窑下边,乔建朝站住了,说什么都不肯往楼梯上去。

跟在乔建朝后面的侯福全问道:“乔厂长,你癔症啥哩,怎么不上去?”

乔建朝嘿嘿笑着,拍着大肚子说:“我太胖了,上那么高太费劲,就不上去了。”

侯福全推着乔建朝的屁股把他推上了楼梯:“靠!你都胖成这样了,还不赶紧锻炼锻炼,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好。”

乔建朝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爬上了楼梯。

乔建朝不肯上立窑,完全是做贼心虚。

自从煅烧方面出了问题,刘岩经常往立窑上跑,有时候一天跑五六趟,在立窑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煅烧效果不好,立窑就容易出现不正常的煅烧状况,经常发生呲火塌边,刘岩就拿着火钎子和工人们一起处理,经常累的满头大汗的。

立窑车间三班班长张华杰是个实在人,又比较喜欢琢磨事,见刘岩累的鼻塌嘴歪的,又被全厂人诟病,于心不忍,总是悄悄地观察着刘岩。

刘岩对张华杰的印象也很好,张华杰看人的时候,脸上总带着笑,这种笑让刘岩感到很温暖,也很可靠。

刘岩经常找张华杰探讨煅烧方面的问题,张华杰也毫不隐瞒,知dào

什么就说什么,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交情。

有一天张华杰上班从煤库经过,看出了一点问题。

钧都市水泥厂有两个储存煤的库房,两个库房里储存的煤,从外观上看根本不一样,一种煤煤块比较多,看上去发亮,另一种则完全是煤面,看上去还有点轻飘飘的感觉。

张华杰猜想,这肯定是两个煤矿的煤。

张华杰发xiàn

,最近一段时间,两个煤库里的煤完全一样,全部都是那种面煤。

他心里思忖,是不是煤的问题,带着这个疑问,张华杰将两种煤分别装了一袋子,拎到立窑上做实验。

块多的那种煤几乎没有了,张华杰在库房的角落里才发xiàn

了一点。

张华杰把煤拎到煅烧平台上,开始做起了实验,他先把那种块多的煤撒在立窑的燃烧面,火马上就蹿了出来,火焰明晃晃的,持续了大约四分钟左右。

张华杰又把那种面煤撒进了燃烧面,火苗蹿出来的速度也很快,只不过马上就灭了,火焰在燃烧面持续的时间最多有二十秒。

刚做完实验,刘岩就上来了,张华杰把他叫到僻静处,把刚才实验中的现象跟刘岩说了,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瞎琢磨,不知dào

是不是煤的问题。”

刘岩感激地看了一下张华杰,然后就去找乔建朝。

乔建朝四仰八叉地在沙发上躺着,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刘岩跟他反映了刚才实验中反映出来的现象,乔建朝的脸立马就绿了:

“刘岩,你是搞实验研究的,应该对化验室测出的实验数据充分相信和尊重,如果凭那些土办法就能够辨别原材料的质量优劣,还要化验室干什么?”

乔建朝害pà

刘岩把这件事捅到王明君那里去,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他找到王明君,怒气冲冲地说道:“妈个B,刘岩他自己拉不出屎,却抱怨茅坑没吸劲。”

王明君了解了情况之后,嘻嘻哈哈地拍着乔建朝的肩膀说:“你也得理解人家刘岩,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他都快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做点狗急跳墙的事情也在所难免嘛!”

乔建朝不依不饶地说:“可他这样做是造我的谣,是企图转移群众的视线。”

王明君安慰道:“你放心吧,刘岩在水泥厂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刘岩把有关人员请到立窑上去,就是为了重复那天张华杰做的实验。

实验刚刚完成,乔建朝就跳了起来,尖着嗓门叫:“这种实验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如果这种土办法能够鉴别出原材料质量的好坏,那干脆把化验室这个部门撤了算了。”

杨德义板起了脸:“乔厂长,你是搞质量管理的,你说说,鉴别原材料质量的好与坏应该以什么为依据?”

乔建朝说:“当然应该以化验室的检验数据为准了,这是科学。”

杨德义义正词严地说道:“科学也是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的,如果一味地看数据而不考lǜ

实践中的具体情况,那就是迂腐,就是伪科学。”

杨德义将目光转向王明君,说道:“既然化验室对陈楼煤的质量问题提出了质疑,我建议,立即停止陈楼煤的供应。”

王明君没有想到情况会朝着完全不在自己预期之内的方面变化,一时间有点发懵,他呆呆地看着杨德义,木然地说道:“我赞成杨德义厂长的建议,从今天起,立即停止陈楼煤的供应。”

乔建朝气呼呼地走了。

停了一会,王明君多少有点缓过神来,今天之所以召开专题会议,目的就是让大家目标一致地对刘岩口诛笔伐,把刘岩彻底逼到死角,让刘岩带着工作失职失责的耻辱滚回到市委去。

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个行动,反倒给了刘岩这家伙一个喘息的机会。

王明君着实不甘心。

他盯着刘岩,十分严肃地说道:“刘主任,陈楼煤从今天起已经停止供应了,如果熟料质量仍然不能达到预期的要求,你该怎么向大家解释?”

刘岩大包大揽:“如果熟料再出现任何问题,我负全部责任。”

杨德义心里明白,王明君这样做,是想逼迫刘岩下课,杨德义早就看不惯王明君这些人的做法了,他必须给刘岩撑腰。

“在质量方面,钧都市水泥厂一向都是充分尊重化验室的意见的,这种好传统应该发扬下去,从今天起,不管是原材料采购,还是生产过程环节,乃至水泥出厂管理,只要是质量管理范畴的问题,一律由化验室说了算。”

风向急转,停止陈楼煤的采购之后,熟料质量得到了十分明显的改观,立窑煅烧效率也比以前有了明显的提高。

刘岩在钧都市水泥厂员工心目中的形象逐渐得到了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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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身靠大树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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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离开鸿昌镇去了钧都市水泥厂之后,袁邱的心眼开始活泛起来,刘岩的调离,等于变相清除了自己在升任副镇长方面的竞争对手,自己被提拔为副科级领导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想到刘岩,袁邱犹如骨鲠在喉,芒刺在背,刘岩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普通公务员,凭什么比自己还早被提拔为副科级?这里面,百分之百藏着猫腻呢!

刘岩的情况也给袁邱敲响了警钟——官场的事情,那真是风云诡异,瞬息万变,要想让自己在官场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有过的硬的后台。

身靠大树好乘凉啊!

想到这些,袁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冀世强,好久没有与冀世强联系了,不知dào

他的火气消了没有,给冀世强惹了那么大麻烦,袁邱真的不好意思去见他,也不敢去见他。

可他又必须得见,这钧都市的官场上,他唯一的指靠就是冀世强了,现在是最最关键的时候,不见到冀世强他心里没底呀!

袁邱给冀世强发了个信息,邀请冀世强吃饭。

看到冀世强的时候,袁邱的身子往外侧着,做出随时逃窜的样子,冀世强瞪着眼珠子伸出大巴掌冲袁邱抡了抡,然后又放下了。

“妈个B,你他妈还有脸见我呀?”冀世强咬牙切齿地喊道。

袁邱满脸抽搐地笑着,指着自己的脸奴颜婢膝地说道:“还真是没脸,今天我是在这上面又贴了一层皮来的。”

袁邱的意思是说,自己就是个二皮脸,冀世强你想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吧。

冀世强骂道:“你小子不是二皮脸,根本就是他妈的不要脸。”

袁邱低声下气地说:“我就是不要脸,在强哥面前我还要什么脸啊!”

冀世强又骂:“妈个B,你不要脸是小事,老子还要脸呢。”

袁邱诚恳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强哥跟着受委屈了。”

“仅仅是受委屈那么简单吗?”冀世强脖子上的青筋挑起来老高,“为了摆平那件事,老子又攮进去十来万。”

袁邱不愿意见冀世强,还有这方面的原因,这小子一见面就是钱钱钱的,总是把钱挂在嘴上,袁邱还真有点吃不消。

可他又不敢不应着:“强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十来万兄弟绝对不能让你赔。”

冀世强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能轻易而举的就赖了袁邱十来万,他应该高兴。

“妈个B,你以后别再给老子惹这些麻烦。”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要是再给强哥惹麻烦,你搧肿我这张脸。”袁邱指着自己的脸说,“今天我是厚着脸皮来的,想请强哥再帮我一个忙。”

冀世强当然知dào

他指的是什么,阴沉着脸说道:“你小子的事我能不上心吗?那件事我一直关注着呢。”

“我就知dào

强哥不会把我给忘了。”袁邱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过这件事不太好办啊,”冀世强的脸更加阴沉了,“你也知dào

官场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规矩,哪个大神跟前不上柱香都不行。”

“那这件事办下来得多少钱?”袁邱小心翼翼地问。

“这些规矩你还用问我吗?都是明码标价大喊大叫的了,弄个副科级最起码也得三十万。”

袁邱在心里盘算着,副科级三十万,再加上刚才冀世强说的那十来万,没有四十万块钱,他袁邱过不了这一关呀。

可到哪里去弄这四十万块钱呢,袁邱实在是束手无策。

冀世强黑着脸说道:“你要是想把这件事办妥帖了,就赶紧抓紧时间。”

袁邱当然知dào

冀世强是什么意思,点点头说:“强哥你放心吧,就这一半天我就给你送去。”

喝完酒,袁邱本来打算请冀世强去泡澡的,随便再泡泡妞,这段时间因为害pà

那份报gào

的事情败露了,袁邱一直战战兢兢的,人也不得已变得老实起来,把他都憋坏了。

可这四十万的事压的袁邱喘不过气来,喝完酒之后,他一点也没有了那种心情,匆匆忙忙地就跟冀世强告辞了。

袁邱喝的晕晕乎乎的,看到银行就想冲过去,恨不得一下把银行的保险柜砸了。可他又没有那个胆,光天化日的,他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

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女孩从他身边经过,故yì

蹭了他一下,袁邱愤nù

地抬起头,那女孩正冲着他笑呢。

“兄弟,要不要按摩一下。”女孩摇晃着身子说。

袁邱一下子来了情绪,急忙问:“有全套服wù

吗?”

女孩的身子晃动的更厉害了:“当然有了,保证让你满yì

。”

袁邱又问:“一次多少钱?”

“四百。”

袁邱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靠!这么贵啊。”

女孩说:“这还贵啊,我们可是全套服wù

呀!”

袁邱眨眨眼,冲女孩说道:“要不我给你做一次全套服wù

吧,你给我四百怎么样?”

“呸!”女孩朝袁邱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哼哼地走了。

袁邱的心思一直在筹钱上,他心里想:靠!如果谁一次能给我四百,能干上一千次,我就有四十万了。

袁邱苦笑着,心里暗暗骂着自己的异想天开。

袁邱又抬起头看了看渐渐走远的女孩,脑海里突然蹦出姐姐的形象,袁邱突然间变得兴奋起来——对,就找她。

袁邱的姐姐袁媛十八岁就开始在外面瞎混,十九岁那年傍上了登河市的一个煤老板,这几年一直跟煤老板混在一起,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煤老板在钧都市西城区给袁媛买了一套房子,袁媛一直领着孩子住在那里。

不过,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上是煤老板的名字。

袁邱开着那辆奥迪直奔西城区,奥迪车也是煤老板给袁媛买的,是个二手货,煤老板花了一万块钱。

袁媛就是因为这辆车才跟煤老板在一起的,当时把袁媛美的都不行了,逢人就炫耀煤老板对她有多好。

开上车之后袁媛才发xiàn

上当了,什么破车呀,开的时间还没有修的时间多。

煤老板也嫌修理费太多,本来打算当废铁把它卖了,袁邱考上了公务员,袁媛就把这辆破车当成礼物给了袁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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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到时候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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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袁媛家,袁邱就开门见山地问袁媛借钱,袁媛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句痛快话呀,到底有没有钱。”袁邱急了,大声冲袁媛喊叫。

袁媛低着头问:“你想借多少?”

“四十万。”

袁媛的身子猛地一哆嗦,诧异地看着袁邱说:“你以为我开银行的啊!”

袁邱说:“不是开银行的也应该差不多吧,要不然你还算是什么傍大款的啊!”

袁媛红了脸,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傍大款的,李林业这个老东西一个月才给我和孩子两千块钱的生活费。”

袁邱瞪着眼叫了起来:“靠!一个月才两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呀,袁媛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也太不值钱了吧。”

袁媛低着头哼唧道:“现在孩子都有了,我还能怎么着?”

“怎么着?他必须拿钱,你这些年的大好青春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那个糟老头子,他得给钱。”袁邱气哼哼地说,“老子这四十万,他今天必须出,不拿出来老子跟他没完。”

袁邱走到饮水机旁边,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又看着袁媛问道:“李林业这个王八蛋这两天回不回来?”

袁媛嘟嘟囔囔地说:“刚才他打电话了,说今天晚上回来。”

“好,我今天就在这儿等着。”

三个小时后,李林业回来了。

好久不见,李林业好像又老了一些,头发几乎掉光了,头中间已经全秃了,只剩下四周稀稀疏疏的几缕。

看到李林业,袁邱一下子想到一个比喻——中间是个溜冰场,四周一圈铁丝网。

见到袁邱,李林业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卧室。

袁邱冲袁媛递了个眼神,袁媛磨磨蹭蹭地跟了进去。

袁邱趴在门缝偷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一开始是咕咕哝哝的,后来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两个人发展到大吵大闹。

李林业怒气冲冲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瞪了站在门口的袁邱一眼,恶狠狠地骂道:“他妈的,把老子当印钞机了,什么他妈的五姑子六舅子的都想伸手向老子要钱,老子十几个小老婆呢,顾的过来吗?”

袁邱气坏了,刚准bèi

冲李林业喊叫,李林业摔了一下房门走了。

袁邱冲进卧室,看到袁媛坐在床上哭哭啼啼的,恶声恶气地骂道:“妈个B,你还有脸哭呢,连一点钱都要不出来,还他妈有脸哭。”

袁媛抹了一下眼泪,一脸幽怨地说道:“我还能怎么办?”

袁邱仍然大喊大叫着:“妈个B,一点本事都没有,老子要是你,就把这个房子卖了,把孩子也卖了,拍拍屁股走人。”

袁邱一边骂着,一边叽里咕噜地瞅着房间里的摆设,他希望能从房间里找出一些值钱的东西,怎么着也能换几个钱。

袁邱在房间里扫视了几个来回,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失望。

整个房间里连一件超过两千块钱的东西都没有。

就在袁邱几近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大衣柜上面放着一个皮箱,皮箱好像好久都没有动过了,上面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袁邱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袁媛想了想说:“也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什么值钱的。”

袁邱恶狠狠地骂道:“妈个B,乱七八糟的东西放那么**什么?”

袁媛的眼睛忽然一亮,尖叫道:“对了,这个房子的房产证也在那里面呢。”

袁邱听到房产证在皮箱里,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冲到了大衣柜前面,伸手就把上面的皮箱拉了下来。

皮箱上的积尘撒在了袁邱的脸上,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迅速打开了皮箱。

房产证果然在里面。

袁邱拿出房产证,盯着它两眼冒光:“好了,这下好了,有了这个,我就可以搞到钱了。”

袁媛惊讶地问道:“你真打算把这房子卖了?”

袁邱嘿嘿一笑,说道:“卖它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的房子。”

袁媛问:“那你怎么靠它弄到钱?”

袁邱说:“我准bèi

把它抵押给银行。”

袁媛看看袁邱,犹犹豫豫地说:“这样行吗?你拿这个就算是贷到了钱,可你总要还吧,四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你拿什么还?另外利息恐怕也不少呢!”

袁邱又笑了,笑容十分狡黠:“我还?我还个屁!你别忘了,这个房产证上写的可是他李林业的名字。”

袁媛诧异地看着袁邱,疑惑地问道:“你准bèi

让那个老东西还这个贷款?”

袁邱说:“他不还谁还?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银行只有找他。”

袁媛害pà

了,战战兢兢地说:“袁邱,这样好吗?老东西肯定会找我的麻烦的。”

袁邱瞪着眼说:“怕什么,大不了跟他离婚,姐,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提副科级了,到时候我养着你。”

袁媛惨然一笑:“还离什么婚呀,我们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袁邱说:“那就更好办了,你跟这个老东西在法律意义上没有任何关系,银行肯定不会找你要账,你听我的,就跟他离婚,不对,跟他分手,连个名分都没有,你跟着他过什么劲啊。”

??????袁邱拿着房产证,兴冲冲地来到了银行,他在银行有好哥们,通过哥们办四十万房产抵押贷款应该没有问题。

哥们的话让袁邱非常失望:“兄弟,你光拿个房产证没有用,必须得有房主的亲笔授权书才能够办理房产抵押。”

袁邱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当时就愣在那里。

房产证是背着李林业拿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亲笔授权。

怎么办?袁邱的脑海转动着,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没有一个办法觉得靠谱。

无奈,他只能再次求助这个银行里的哥们:“兄弟,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拿到贷款就行。”

哥们说:“没有办法,没有房主的授权,在银行里你肯定拿不到钱,你如果非常着急要用这笔钱,可以找一下担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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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好的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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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邱急忙问道:‘担保公司不用出具授权书吗?”

哥们说:“不用,只要你有房产证,就可以从担保公司拿到钱。”

袁邱心里清楚,担保公司虽然贷款门槛低,但利息却高的吓人,听说一年就要一个本利。

不过袁邱不用担心这个,房产证是李林业的,不管多少利息他都得还,除非他不要房子。

袁邱从担保公司拿了四十万块钱,把这笔钱交给了冀世强。

袁邱的手哆嗦着,伸到冀世强面前,战战兢兢地说:“强哥,我可全靠你了。”

冀世强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你就放心吧,有了这笔钱,你提副科级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袁邱不是不放心,卡里毕竟不是小钱,四十万呢,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钱,虽然这钱是李林业的,袁邱也准bèi

赖账,可一旦打了水漂,他会心疼一辈子的。

进一步说,如果这笔钱打了水漂,他也会倒霉一辈子。

??????不久,市委组织部就到鸿昌镇zf考察来了,袁邱激动的不行,焦虑不安的等待着,他希望组织部的领导马上召见自己。

袁邱望眼欲穿地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并没有人传唤他,袁邱看到,费雨英姿飒爽地进了镇zf小会议室,袁邱的脑袋懵地一下。

怎么会有费雨?

没有听说费雨也被列为考察对象了啊?怎么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组织部是不是要临阵换将?

袁邱一头雾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仔细地分析着这个突发状况,慢慢地终于想通了。

组织部对一个岗位的任命,考察对象一般是差额的,也就是说,提拔一个副镇长,至少有两名考察对象接受组织部的考察,这样做是为了体现**集中制的原则。

袁邱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又开始在心里纠结,为什么第一个接受考察的人是费雨?一般情况下,组织部对一个人的重视程度,是与被考察的顺序有关的,难道组织部中意的人选是费雨?

不会吧,听说当初组织部内定的考察对象是刘岩和他,就算刘岩排在自己前面,现在刘岩已经不在了,他理所当然应该成为一号考察对象,费雨是临时顶替上来的,怎么可能会超越他?

最后袁邱总算找到了一条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女士优先嘛!

既然是这样,自己就慢慢等着吧,婚车前面坐老妪,好的一般都在后头呢。

尽管找着各种理由安慰自己,袁邱心里仍然非常着急。

王自满像一尊雕像一般站在镇zf小会议室门口,快一个小时了,这家伙基本上没有挪过窝。

袁邱冲他摆了几次手,王自满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始终一动不动。

袁邱实在等急了,慢慢地凑了上去。

“王秘书,你估计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呀?”袁邱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轮到你?”王自满看了袁邱一眼,“这次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见袁邱慌慌张张的看着自己,王自满又说了一句:“我和闫部长马上就要回去。”

刚说完这句话,闫海宽就从小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王自满很自觉地跟在他后面。

闫海宽来到曹水江的办公室简单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和王自满一起坐车走了。

袁邱愣愣地呆着,心整个像被抽空了一样。

组织部来考察了,却没有找自己谈话,为什么?

王自满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次恐怕没有机会了,他所说的这次,究竟是指这次副镇长的提拔,还是今天的考察?袁邱仔细地琢磨着王自满后面说的那句话,觉得应该是后者。

但他又不十分确定。

这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必须马上得到答案。

袁邱来到镇上,叫了一辆黑出租,朝着市区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些天他那辆奥迪老出毛病,现在还在修理厂里呢,袁邱对那辆破车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热情。

袁邱在市委门口下了车,站在市委大门口等王自满,他本来准bèi

去找冀世强的,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时候去找冀世强,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把冀世强得罪了。

下午三点之后,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卷着飞沙走石,无情地打在袁邱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初春的天气本来就寒意很浓,这风一刮起来,就更加冷了,袁邱穿的很单薄,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久了,整个身子就像冰棍一样。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仍然没有看到王自满从市委出来,也没有看到闫海宽的身影,袁邱开始怀疑,王自满和闫海宽从鸿昌镇出来,是不是又到别的乡镇去了?

就在袁邱犹豫着要不要继xù

等下去的时候,王自满的身影出现在了市委大门口。

袁邱立kè

凑了上去,颤颤巍巍地说道:“王秘书,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王自满没有搭理他,继xù

急匆匆地往前走,袁邱急了,一把拽住了王自满的胳膊:“王秘书,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没空。”王自满的态度很不友好,见袁邱一直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放,烦躁地说道,“我马上要去跟女朋友约会,已经来不及了。”

王自满甩开袁邱,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王自满其实并不是跟女朋友约会,或者说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约会,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追陈如雪,陈如雪对他不冷不热的,王自满猜不出陈如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电视台要举办一个内部员工元宵晚会,陈如雪有一个节目,是压轴表演,王自满要去电视台给陈如雪捧场,这个时候,王自满一定要在陈如雪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王自满在电视台门口下了车,直接走进了电视台。

袁邱紧紧地跟在后面,却被电视台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今天电视台要表演节目,市委的有关领导要来观看,袁邱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入电视台。

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风越刮越大,天气越来越冷,袁邱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冻僵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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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往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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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演播大厅里,气氛逐渐达到了高潮。

接下来,就是陈如雪的压轴表演了,王自满的情绪非常激动。

在陈如雪表演的过程中,王自满一直嗷嗷叫着,惹的许多小伙子拿眼珠子瞪他,王自满却毫不理会,喊叫声越来越疯狂。

节目的最后,陈如雪临时起意,搞了个现场互动,陈如雪朝台下一招手,有许多小伙子非常激动地往台上冲,其中就有王自满。

陈如雪和其他人的互动十分热络,却把王自满晾在了一边,好像是故yì

的。

王自满心里很不是滋味。

演出结束后,王自满跟在陈如雪的屁股后面走出了电视台。

陈如雪实在是忍无可忍,回过头瞪着王自满,高声叫道:“王自满,你老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王自满低眉顺眼地说:“小雪,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

“请你叫我的全名。”

“陈如雪,你生气时候的样子好可爱哦!”

陈如雪紧皱眉头,说道:“王自满,我知dào

你是什么意思,但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明确告sù

你,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谁?我怎么不知dào

。”王自满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

“刘岩,在水泥厂工作的刘岩。”陈如雪提到刘岩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幸福。

王自满知dào

刘岩,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他挠了挠头,一脸迷惑地说道:“你怎么可能跟刘岩呢,刘岩这小子现在正和一个纺织厂的女老板鬼混呢。”

陈如雪跳了起来,指着王自满的鼻子骂道:“王自满,你给我放尊重点,再胡说八道诋毁刘岩,老娘就对你不客气。”

陈如雪不仅仅是在生王自满的气,也在生她妈妈郑华敏的气,郑华敏在陈如雪面前唠叨许多次了,说刘岩和马雅兰的关系如何如何好,两个人如何如何亲热,把陈如雪都快气疯了。

很久没有见到刘岩了,也没有跟刘岩有任何形式的联络,陈如雪对刘岩的思念与日俱增,可她没有脸去见刘岩,郑华敏对刘岩下那么黑的手,让她觉得非常难过,也非常不安。

郑华敏对刘岩的那么小动作,王自满也知dào

一些,郑华敏这么做,说明她并不喜欢刘岩,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讨厌他。

郑华敏为什么讨厌刘岩,是不是跟陈如雪有关?

一定是,至少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郑华敏的表现,说明她不愿意让陈如雪和刘岩在一起。

“陈如雪,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你妈妈根本不喜欢刘岩。”

王自满的这句话,无异于往陈如雪的伤口上撒盐,陈如雪又一次跳了起来,而且跳的比刚才还要高。

“王自满,你给我闭嘴,我妈妈喜欢不喜欢刘岩,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妈妈喜欢不喜欢刘岩,碍着我什么事了?我告sù

你,我就是喜欢刘岩,非常喜欢。”

王自满看看陈如雪,垂死挣扎地说道:“你妈妈不喜欢刘岩,你喜欢他有用吗?再说了,你妈妈对刘岩做了那些事,如果让刘岩知dào

了,他还会喜欢你吗?”

陈如雪落泪了,眼神里含着哀怨,含着悲愤:“刘岩喜欢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就是喜欢他,非常喜欢,永远喜欢,王自满,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陈如雪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大街上走去。

刚才这一幕情景,袁邱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本来这时候他是不应该再打扰王自满的,可他实在是太着急了,就悄悄走到了王自满的身边。

“王秘书,你节哀顺变。”

王自满瞪了袁邱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问题上完全拔出来。

袁邱又拉了一下王自满,说道:“走,咱们喝酒去。”

“喝什么酒,喝他妈什么酒,喝他妈的。”王自满对着袁邱连珠炮一般的大叫。

按道理,这时候袁邱应该知dào

进退了,他偏不,他又拉了一下王自满,麻缠道:“走吧走吧,借酒浇愁嘛!”

王自满猛地一下把袁邱甩开,瞪着眼尖叫道:“袁邱,你他妈给我滚蛋,别再让我看见你,要不然对你不客气。”

袁邱愣愣地呆在那里。

过了好久,袁邱才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冀世强,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他一定得找到冀世强把事情整明白。

虽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袁邱猜测冀世强肯定没有休息,也不会在家里待着,这个时候,正是冀世强疯狂的时段,指不定这家伙在哪儿野呢。

袁邱掏出手机,给冀世强打了过去,打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袁邱猜想,冀世强肯定在酒吧里,酒吧的音响太吵,估计冀世强没听到。

袁邱没灰心,接二连三地拨打着冀世强的号码。

其实冀世强早就看到了袁邱的来电,可他不愿意接,他正在酒吧的包间里跟一群漂亮妹妹喝酒呢,袁邱不停地打电话,很破坏他的雅兴。

当然了,这并不是他不愿意接电话的根本原因,前几天他向舅舅问了一下袁邱提拔的情况,看舅舅的表情,好像有点悬。

这个时候,还是躲避着袁邱一点比较好。

袁邱一刻不停地打电话,终于把冀世强惹火了,接通电话就是一顿臭骂:“妈个B,你是不是有病啊,深更半夜的老打什么电话。”

袁邱听到话筒里隐隐约约有音乐的嘭嚓嘭嚓声,冀世强应该就在酒吧里。

“强哥,我不是想要打扰你,我有特别关紧的事情要跟你说。”

“那就在电话里说吧。”冀世强敷衍道。

“不是强哥,这件事有点复杂,在电话里恐怕说不清楚。”

冀世强想了想,就告sù

了袁邱自己现在的位置,反正迟早要面对的,索性来个痛快的。

袁邱到了酒吧,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冀世强讲了一遍。

冀世强听了袁邱的叙述,再结合舅舅那天的态度,他几乎可以认定袁邱的事情泡汤了。

原来他敢拿袁邱的钱,并且敢拍着胸脯打包票,是觉得副镇长的候选人只有袁邱和刘岩两个人,现在刘岩已经不在了,袁邱没有了竞争对手,被提拔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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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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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世强根本不知dào

这里面的事情有多么复杂,比招聘公务员可复杂多了。

冀世强硬着头皮对袁邱说:“兄弟,你的那个事情,可能会有点变化。”

“什么变化?”袁邱着急地问道。

冀世强乜斜了袁邱一眼,心里道:妈个B,什么变化还用老子明说吗?你自己看不出来?

“到底什么变化?”袁邱又追问了一句。

冀世强把头歪了歪,贴在袁邱的耳边说:“估计有点悬。”

袁邱如晴天霹雳一般,久久地呆在那里,嘴巴张的老大。冀世强的意思他完全明白了,这家伙一向大包大揽的,他能这么说,就证明这件事完全泡汤了。

另外,王自满对自己的态度也印证了这一点。

“那我的钱怎么办?”

冀世强瞪了眼:“袁邱,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的钱?你要这样想,那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明天我就把钱转到你的卡上,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袁邱害pà

了,忙不迭地说道:“强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咱可没少向外面砸钱啊,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呢?”

这句话提醒了冀世强,对啊,一定得说自己砸钱了,要不然袁邱会觉得自己没有认真给他办事,再说了,即便要退钱给袁邱,也不能便宜了他,得找个理由狠狠地敲他一笔。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砸钱了,而且还砸了不少,可不顶用啊,现在有关单位正在调查你的问题呢,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替你说话?”

袁邱紧张了起来:“谁在调查我?他们调查我什么?”

冀世强本来还想把那份报gào

的事情来个旧事重提,仔细想了想不妥,他已经跟袁邱说过事情已经摆平了,还收了这家伙十万,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王发林打来的,最近王发林总缠着要给他帮忙,把冀世强烦的不行。

冀世强没有接电话。

冀世强和王发林是一丘之貉,两个人早就认识了,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

冀世强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王发林跟自己说的一件事,顿时有了主意。

“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了王发林,还差点把他的女朋友姜夏荷给收拾了?”冀世强黑着脸说道。

“你认识王发林?”袁邱有点吃惊。

“早就认识,他就是我们这个道上的,这家伙相当有一套,他跟市委市zf的很多领导关系都不错。”

袁邱又是一惊,王发林只是一个农民,却跟市委市zf的领导有关系,看起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的这件事情,卡就卡在王发林那里,他在市领导面前把你告了。”

袁邱傻了:“那怎么办?”

冀世强阴沉地笑着,拍拍袁邱的脑袋说:“你说怎么办?除了走路子摆平这件事,还有其他办法吗?”

袁邱咬咬牙说:“强哥,该花的钱你尽管花,只要把这件事摆平,让我提拔成副科级,花多少钱都行。”

冀世强又拍了拍袁邱的脑袋,说道:“摆平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可提拔的事有点难度,发生了这样的事,想消除影响总得有个过程吧。”

见袁邱面带失落,冀世强又安慰道:“不过钱总没有白花的,再过几个月,市委要对干部队伍进行一次大调整,现在把路子铺实在了,到时候就顺当多了。”

袁邱没办法,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袁邱这阵子的运气确实很差,提拔副科级的事情已经彻底泡汤了,三天前,市委组织部的任命下来了,费雨被提拔为鸿昌镇副镇长。

当不了副镇长也就算了,更倒霉的是钱也打了水漂,送给冀世强那四十万,已经被他全部糟蹋光了。

那可是四十万啊,到最后只得到了冀世强一句话:“放心吧,下次你一定有把握。”

谁知dào

下次是什么时候,最关键的问题是,下次他还得砸钱,提到钱,袁邱头疼的厉害。

昨天,李林业当面威胁他:“我给你三天时间,赶快把那四十万连同利息全部还了,要不然老子就找人弄死你。”

前段时间,李林业听说袁邱能提副科级,对他还能够忍耐一些,最起码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提过钱的事情,知dào

袁邱名落孙山之后,李林业就露出了穷凶极恶的本来面目。

看李林业的表情,绝对不是吓唬他,袁邱慌了,只得跟李林业摆肉头阵。

“我现在一分钱没有,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把我逼死吧,把我逼死了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李林业不怕逼死袁邱,却心疼自己的四十万块钱,现在应该不止四十万了,加上利息,恐怕已经超过五十万了。

为了拿回自己的钱,李林业不得不对袁邱的态度稍微好一些:“那你说,你准bèi

怎么办?”

袁邱想了想说道:“单凭我那点工资,恐怕这一辈子也难还上你那些钱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帮忙让我做点生意,钱也许会还的快一些。”

听袁邱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又要找他借钱,李林业说什么都不能答yīng

,索性先堵住了袁邱的嘴:“我还告sù

你,你别想耍花招,借钱的事,你趁早别张嘴。”

袁邱有点泄气,他知dào

像李林业之流为富不仁,没想到竟然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

钱借不到,只能想其他办法了,李林业是开煤矿的,没有钱,拉煤也行啊。

想到这里,袁邱对李林业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我到你的煤矿上拉点煤,等我赚了钱,就把那四十万还给你。”

李林业冷冷地说道:“拉煤可以,但必须付现钱,不能赊账。”

袁邱在心里骂道:妈个B,付现钱老子用得着找你?

既然没有钱,就不得不在李林业面前小架子装孙子,袁邱苦着脸对李林业说道:“可我现在确实没钱啊,能不能先赊你一两车,上打下行不行?”

“不行,没钱你就想拉煤啊,这不是拉煤,是变着法抢钱。”李林业的口气硬邦邦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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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你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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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邱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把李林业给宰了,同时又埋怨着姐姐的有眼无珠——袁媛啊袁媛,你到底长没长眼睛啊,找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恨归恨,埋怨归埋怨,到头来袁邱还得在李林业的身上想辙。

“老李,能不能在煤的价格上给点优惠啊?”袁邱当然不会叫姐夫,叫大哥吧李林业这家伙恐怕比他父亲的年纪都大,想来想去,只能称呼老李了。

李林业黑着脸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一点煤没拉就跟我这儿讨价还价,一星半点的,你就少跟我磨叽,如果你的数量特别大,自然会给你一定的优惠。”

李林业的语气,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袁邱恼了,大叫了一声:“那你就等着瞧。”

李林业的煤矿在登河市境内,生产出的煤也是水泥配料专用煤,袁邱决定去找找刘岩。

刘岩在化验室里忙着,袁邱探头探脑地进了化验室,看到刘岩,走上去伏在他耳边悄悄说:“走,找个方便的地方我跟你说点事。”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还忙着呢。”刘岩本来对袁邱就有排斥心理,尤其讨厌他那种偷偷摸摸神神mì

秘的样子。

袁邱硬拽着刘岩的手说道:“走吧,还是到你的办公室说吧,老同事来了,总得看看你的办公室是什么样子吧。”

刘岩没办法,只得领着袁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刘岩的办公室,袁邱就四下踅摸起来,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大声感叹道:“哇!办公室好大啊!都顶上我们在鸿昌镇zf的三个办公室了,到底是当领导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刘岩未知可否地笑了一下,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放在袁邱面前的茶几上。

“听说你在水泥厂是化验室主任。”袁邱看着刘岩询问。

刘岩点了点头。

“听别人说,水泥厂的化验室主任,虽然职位不是很高,权力却大的没边,比厂长的权力都大。”

刘岩皱着眉头说:“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化验室主任职位不高,权力也不大,要说大,那就是责任大,压力大。”

“一个意思,一个意思,”袁邱笑着凑到刘岩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样,别人没少给你送这个吧?”

袁邱做出一副点钱的动作。

刘岩火了,大声对袁邱喊道:“袁邱,你到底有没有正经事,我还忙着呢。”

袁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当然有正经事了,我千里迢迢奔你这儿来了,就是求老同事老朋友帮忙的。”

什么千里迢迢,太夸张了吧,刘岩板着脸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袁邱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又示意刘岩也坐下来,看那架势,且得一阵子聊呢。

刘岩站着没动。

“是这样的,我姐夫在登河市不是有好几个煤矿吗,其中两个煤矿生产的煤,就是水泥厂的专用配料煤,我想给你们供应一些。”

刘岩说:“想往厂里拉煤是吧,那你得找供应科协商,这种事归供应科管。”

袁邱嬉皮笑脸地说:“刘岩,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人家都说了,只要化验室主任点点头,这事准成。”

刘岩非常严肃地说:“袁邱,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化验室只管质量,物料供应是供应科的事儿。”

“明白,这些我都明白,质量什么样不都在你嘴里吗?是不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刘岩真懒得再搭理袁邱,默默走向了一边。

“刘岩,我知dào

你磨不开面子,放心吧,规矩我都懂,人家给你多少回扣,我只会多给不会少。”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袁邱高八度的声音,不仅二楼能听得见,估计一楼和三楼也都能听到。

刘岩实在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就对袁邱说道:“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在这儿歇一会吧,我真的要去忙了。”

刘岩走后,袁邱溜达着上了三楼。

每到一个房间门口,他都停下来看看门上面的标牌,希望看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最后在挂着“生产副厂长办公室”的门前站住了。

袁邱听说郑华敏的弟弟郑华强在水泥厂当生产副厂长,这个房间应该是郑华强的,袁邱准bèi

进去跟郑华强好好唠唠。

推开房门,只见一个满身肥肉的家伙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穿着背心大裤衩子,身边的电暖气却开着。

“你找谁?”郑华强看着袁邱问道。

“是强哥吧?老听敏姐念叨你,今天路过这儿,特来拜会一下强哥。”袁邱管郑华强不叫郑厂长叫强哥,管郑华敏不叫郑部长叫敏姐,就是要告sù

郑华强,对你这个称呼是随着你姐姐叫的。

郑华强一下子就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姐姐郑华敏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是?”郑华强问道。

“哦,忘了自我介shào

了,我叫袁邱,在鸿昌镇zf工作。”

“哦,原来是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啊,失敬失敬。”郑华强应酬着,心里想,这家伙怎么叫这么怪一个名字,球本来就是圆的嘛,难道还有方的?

袁邱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郑华强旁边的沙发上。

提到鸿昌镇,郑华强立马又想起了刘岩,冲袁邱问道:“那你应该认识刘岩了,刘岩原来也在鸿昌镇zf工作。”

“是啊是啊,我跟刘岩不仅是同事,还是同一批考上公务员的。”

“那你觉得刘岩这个人怎么样?”

袁邱注意到,郑华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狠劲。

袁邱觉得郑华强和刘岩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但又没有彻底了解郑华强的心态,只好打起了哈哈:“刘岩这个人嘛,怎么说呢,不好说,真的不好说。”

袁邱端起郑华强刚刚给他泡的茶喝了一口,又说道:“今天我来,是求强哥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帮的上的,一定全力以赴。”郑华强十分仗义地说。

“是这样的,我姐夫是登河市的大老板,手底下还有好多煤矿,有三四家煤矿生产的就是咱们水泥厂用的配料用煤,我想请强哥给厂里介shào

一下。”

郑华强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这种事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找你的老同事刘岩,刘岩在水泥厂可是一手遮天,他让谁进谁就能进,他要是不让你进,你一两煤也拉不进来。”

看郑华强的语气和神态,袁邱完全可以确定,他和刘岩之间绝对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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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不折不扣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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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邱立即转换了说话的语气:“我去找刘岩?我才不找他呢,刘岩这家伙我太了解了,那可是个地地道道雁过留声鸟过拔毛的主,我去找他,他还恐怕拿不到回扣呢。”

郑华强嘿嘿笑了两声,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表示。

袁邱又说道:“其实他就是多余担心,领导干部怎么啦?领导干部也是人,可以说比普通人更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强哥你只要肯帮这个忙,我不会不懂规矩的。”

郑华强长叹了一声,仰了仰身子,无可奈何地说道:“兄弟,我是很希望自己能帮你这个忙啊,可我有心无力啊,想要过刘岩那一关,简直比登天还难。”

袁邱一脸疑惑地问道:“照你这意思,刘岩在钧都市水泥厂还真的是一手遮天了?”

“岂止是一手遮天,这小子现在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郑华强怒气冲冲地喊道。

袁邱给郑华强出主意:“既然这样,你们就想个办法,把刘岩踢出去不就行了吗?”

“怎么踢出去,刘岩在厂里有杨德义给他顶着,上面又有强硬的后台,我们拿他有什么办法。”

袁邱说:“你以为刘岩在市委有后台啊,才不是呢,把刘岩调到水泥厂,还提拔了副科级,完全是周和平的无奈之举。”

袁邱编排了刘岩被调到水泥厂的具体原因。

刘岩在鸿昌镇工作的时候,镇党委书记曹水江是很看重他的,有一次曹水江手上出了点毛病不能写字,就让刘岩替他代笔。

之所以找刘岩代笔,是因为刘岩的字写的很漂亮,刘岩又到处显摆,整个鸿昌镇乃至整个钧都市官场几乎没有人不知dào



刘岩心眼多,代笔的时候,悄悄地模仿了曹水江的笔迹。

按照这个笔迹,刘岩虚拟了一份专项拨款申请报gào

,并且蓄意把这份报gào

交给了市委办公室,刘岩其实清楚,像这样的申请报gào

,应该是市zf管理的范畴。

刘岩把这份报gào

交给市委办公室的唯一目的,是希望这份报gào

被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翟礼让看到,翟礼让和曹水江不对付,肯定会特别留意来自鸿昌镇的报gào

,像这种存zài

严重程序错误的报gào

,翟礼让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于是曹水江就成了企图贪污公款的犯罪嫌疑人。

只有刘岩能为曹水江解脱,他只要承认这份报gào

是由他代签的,又糊里糊涂地送错了地方,曹水江就能够全身而退了。

至于那份申请报gào

里所申请的款项是不是符合规矩,只要刘岩承认是自己的无知之举,恐怕没有人再追究这件事。

刘岩就拿着这件事情做筹码威胁曹水江,让他答yīng

自己担任鸿昌镇的副镇长,曹水江自然不肯就范,像刘岩这种卑鄙小人,留在身边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zhà

的地雷。

事情越闹越大,最终周和平不得不做出了妥协,曹水江是被周和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曹水江受到了法律制裁,周和平也会跟着受到冲击。

当然周和平也不能完全妥协,他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答yīng

把刘岩提拔为副科级,却不让他担任鸿昌镇的副镇长。

在当前的情况下,除了鸿昌镇副镇长的职位存zài

空缺,组织部并没有其他提拔副科级的名额,唯一堂而皇之的渠道,就是把刘岩调进水泥厂。

水泥厂新的立窑水泥生产线马上就要投产,正需yào

补充副科级领导岗位。

原来是这样。

听了袁邱的叙述,郑华强恍然大悟,看来真得想办法把刘岩弄走,不然这颗地雷将会在水泥厂爆zhà



郑华强咬牙切齿地说:“刘岩这狗东西实在可恶,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见郑华强满脸菜色,袁邱继xù

拱火:“还不止这些呢,刘岩这小子总是打小雪的歪主意,敏姐简直烦透了,却又对刘岩无可奈何。”

郑华强恼羞成怒:“妈那个B,今天老子要不把刘岩这小子收拾了,老子就不姓郑。”

送走袁邱,郑华强怒气冲冲地来到了王明君的办公室。

王明君刚刚洗了头,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王明君将近六十岁了,头发依然很茂密,又经常把头发染的黑黝黝的,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见郑华强一脸怒气,王明君问道:“谁又惹着你了?”

郑华强骂道:“还不是刘岩那个狗日的。”他把刚才袁邱说的话一五一十跟王明君讲了,并且说了自己的打算。

王明君放下吹风机,捋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也在发愁呢,不把刘岩这小子弄走,早晚是个祸害。”

王明君向郑华强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准bèi

把杨德义和刘岩一起调到新线去,随便这两个狗东西折腾去,眼不见心不烦。

郑华强本来想把刘岩一棍子打死的,见王明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勉强同意。

第二天,王明君就在干部扩大会议上宣bù

了几项决定。

“新的立窑水泥生产线马上就要投产了,根据市委市zf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原来的钧都市水泥厂,更名为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管辖两个分厂,具体名称分别为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一水泥厂和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二水泥厂。”

王明君解释道,新线为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一水泥厂,老线为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二水泥厂。

接下来,王明君宣bù

了三项人事任命。

杨德义同志担任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一水泥厂厂长。

刘岩同志担任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第一水泥厂副厂长兼化验室主任。

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由王明君同志担任,同时还担任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党委书记。

王明君原来的计划,是把第二水泥厂厂长的位置让出来,由郑华强担任,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眼下还不是宣bù

的时候,等杨德义到第一水泥厂上任之后再说。

第二水泥厂厂长的职位暂时被空了下来。

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单凭王明君和郑华强的私人关系,这个厂长的位置迟早是郑华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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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就是个搅屎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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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义和刘岩刚刚到第一水泥厂上任,王明君的心思又起了变化。

王明君把郑华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不行啊华强,我反复琢磨了,觉得咱们之前的安排很不妥当,你必须回到第一水泥厂去。”

郑华强皱着眉头,第一水泥厂厂长的位置已经被杨德义占了,他要到第一水泥厂去,只能做生产副厂长了。

按照既往的约定俗成,就是在副厂长的排序上,他也只能排在刘岩的后面而屈居第二。

如果他继xù

留在王明君身边,马上就会被任命为第二水泥厂厂长。

从厂长到排名第二的生产副厂长,郑华强一下子倒退了两大步,他肯定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郑华强很后悔,当初向王明君提议把杨德义和刘岩调走,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坚决不去,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两个冤家,我绝对不会再次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看见这两个狗东西我心里就烦。”

王明君当然知dào

郑华强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急忙安慰道:“我知dào

这样安排太委屈你了,可我也是万般无奈呀!”

王明君向郑华强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把杨德义和刘岩绑在一起,第一水泥厂就成了他们两个的天下,虽然第一水泥厂名誉上隶属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实jì

上则完全摆脱了王明君的控zhì



最重yào

的是,第一水泥厂和第二水泥厂分开之后,就形成了事实上的竞争格局,一旦第一水泥厂在生产质量销售等各个环节都强于第二水泥厂,杨德义和刘岩在群众当中的威望和上级领导心目中的分量就会超过王明君和郑华强。

现在,关停立窑水泥生产线的呼声越来越高了,如果杨德义和刘岩的分量和实力盖过了他们,立窑水泥生产线一旦关停,杨德义和刘岩就有很大可能掌握处置水泥厂国有财产的主导权。

这个结果是非常可怕的。

郑华强听明白了王明君的意思,歪着脑袋说:“你让我去第一水泥厂,就是去当搅屎棍呗,王厂长,到今天我才发xiàn

,我在你老人家心目中原来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王明君笑了笑说:“也不单单是这个意思,新线整个工程和设备的结算还没有完成,许多设备供应商的账目还不明朗,如果在这方面被杨德义和刘岩他们抓住了把柄,那问题就大了。”

郑华强吓了一大跳,他虽然没有考lǜ

过这个层面的问题,但十分清楚这里面的蹊跷,一旦被别人抓住了把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就为这个,他也得委曲求全地去第一水泥厂当他的生产副厂长。

郑华强不死心,又向王明君提出了新的要求:“让我去第一水泥厂,我可以答yīng

,但在副厂长的位置排序上,我必须排在第一位,必须压住刘岩。”

王明君想了想,答yīng

了郑华强的要求,他准bèi

给郑华强一个常务副厂长的头衔。

??????新的立窑生产线如期点火了,但并不顺利。

点火过程倒没有什么麻烦,火势稳定之后,就开始往窑内撒料,随着撒料簸箕的转动,生料球均匀的撒在了窑内。

立窑煅烧,讲究的是压边火,提心火,撒料簸箕一般都撒在立窑中间靠外的地段,整个立窑的状态呈现浅锅底形。

如果某个部位上火的速度特别快,就把簸箕停下来重点压这个部位。

眼前的窑况有些特别,西北角的火势一直上不来。

像这种情况,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开腰风,煅烧班长张华杰一声令下:“把西南角的腰风开到最大,把其他地方的腰风全部关了。”

一个年轻的煅烧操作工十分麻利的来到二楼操作平台,按照张华杰的指令开启和关闭了腰风。

一个小时过去了,立窑内的状况还是老样子,两个小时过去了,其他地方的火势越来越强,西北角却连窑烟都很稀疏了。

到了第三个小时,就只能靠撒煤控zhì

其他地方的火势了。

因为是新窑点火,大家都非常重视,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的领导以及一厂二厂的领导基本上都来到了煅烧平台。

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立窑里面的状况,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华强跳着脚奔向刘岩,一把攒住了他的脖领,怒气冲冲地喊道:“刘岩,你怎么搞的?你配的究竟是啥料,怎么偏火的这么严重。”

郑华强这么一嚷嚷,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刘岩。

刘岩是个特别负责任的人,又善于解剖自己,郑华强如此说,刘岩就开始想配料方面的原因。

他前前后后地想了每一个环节,觉得应该没有问题,新窑点火,刘岩高度重视,所有的数据检测都反反复复地做了无数遍,就是为了确保入窑生料万无一失。

把一切都想清楚之后,刘岩才小声说道:“配料环节应该没问题啊!”

“什么没有问题?”郑华强又跳了起来,指着刘岩的鼻子说,“刘岩,你不要推卸责任,立窑偏火的这么严重,就是你配料的问题。”

面对郑华强咄咄逼人的气势,刘岩实在不愿意多说什么,现在不是争论是谁的责任的时候,得赶快把问题找出来,扭转这种不正常的状况。

可从气势上看,大家都觉得刘岩理屈,现在所出现的不正常窑况,百分之百是刘岩的责任,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辩驳?不争论?不解释?

很明显是理屈嘛。

见立窑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改观,那些头头脑脑们渐渐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三三俩俩的走下了立窑。

立窑的不正常状况一直没有任何改观,相反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

看着一车一车的煤不断地投进窑内,刘岩心急如焚。

整整两天两夜,刘岩没有眨眼,来来回回地奔走于立窑和化验室之间。

看着刘岩蓬头垢面的样子,张华杰的心里很酸,他是个老窑工了,像这样的状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张华杰是个爱琢磨的人,他在仔细琢磨着可能存zài

的问题。

“刘,”张华杰冲刘岩喊了一声。

张华杰对刘岩的称呼很别致,他既不叫刘主任,也不叫刘厂长,当然也不直呼其名,他对刘岩的称呼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每次张华杰这样称呼自己时,刘岩的心里就感到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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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也是瞎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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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睁开血红的眼睛看着张华杰。

“刘,”张华杰又喊了一声,看着刘岩说道,“我也是瞎琢磨啊,你觉得是不是腰风风阀的问题?”

“风阀的问题?”刘岩愣愣地看着张华杰,不知dào

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刘岩在水泥厂摸爬滚打了将近四个月,对化验上的问题已经有些心得了,但对于车间的机械设备还不是很熟悉,有点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的。

“你看啊,这都已经两天了,其他地方的腰风风阀一直关着,西南角的那个腰风一直开着,为什么偏偏那个地方的火势上不来,没道理啊!”

张华杰的话提醒了刘岩——对啊,为什么西南角的腰风一直开着,就是不上火呢,难道真的是风阀安装反了?

张华杰指着窑内,继xù

分析道:“你看啊,现在西南角连一点窑烟都没有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风根本就没有走到那里,你再看其他地方,跟锅滚了似的,很明显是通风过盛,这种状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安装立窑设备的时候,把腰风风阀给弄反了,关着的风阀实jì

上开着,开着的风阀实jì

上关着。”

说到最后,张华杰又强调了自己经常说的那句话:“我这也是瞎琢磨。”

刘岩觉得张华杰琢磨的非常有道理,把窑内的状况分析的也十分透彻。

带着这些疑问,刘岩去找了郑华强。

郑华强是主管生产和设备的副厂长,要想解决设备的问题,必须要得到郑华强的首肯。

郑华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王明君打电话,兴高采烈的:“王总,刘岩这小子马上就撑不住了,这次他可丢人丢大发了,都丢到他姥姥家去了,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照这样发展下去,刘岩就彻底臭了。”

“??????”

郑华强正说的兴奋呢,刘岩进来了,郑华强赶紧把电话挂了,盯着刘岩问:“你来干什么?”

刘岩刚说了两句,郑华强就跳了起来:“刘岩,你不要转移视线,出现不正常窑况,就是你们化验室配料方面的问题,设备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岩耐着性子说:“郑厂长,你让我好好给你分析分析。”

刘岩刚要说话,就又被郑华强打断了:“刘岩,拉不出来你别埋怨茅坑,就是你们化验室配料的问题,与生产设备半点关系都没有。”

刘岩也火了,瞪着眼睛喊道:“郑厂长,你能不能倾听一下别人的意见。”

刘岩说话一向都是和风细雨的,冷不丁发了脾气,郑华强还真有点惊讶,他看见刘岩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暗自想:看来这家伙真的急眼了。

“你说你说。”郑华强极其不耐烦地说道。

刘岩就把张华杰刚才分析的情况原原本本向郑华强复述了一遍,刘岩说话的时候,郑华强一直撇着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你说完了吗?”郑华强虎视眈眈地看着刘岩。

“说完了。”

“好,你分析了你的道理,我也跟你分析分析我的道理,”郑华强紧紧地盯着刘岩,“这次的设备安装,是严格按照图纸进行的,每一个步骤都在工程监理的严格监督之下操作,事后又进行了反复的检查,怎么可能会存zài

问题?”

刘岩坚持自己的观点:”那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立窑的所有设备,都是由设备科长刘明亲自把关的,你这样怀疑他,被你爷爷听到了,一定饶不了你。”

刘明是刘岩的远房亲戚,按辈分刘岩应该管刘明叫爷。

刘岩说:“你别把话说的那么绝,什么事情都可能有个万一,刘明又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现差错,郑厂长,我觉得很有必要找刘明了解一下情况。”

郑华强梗着脖子说:“要去你去,我可没有那闲功夫干那些无聊的事。”

郑华强说完,转身又盯着电视屏幕看电视连续剧了。

刘岩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去找刘明。

刘明指着图纸对刘岩说:“绝对不会有问题,这图纸上标的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出错呢。”

“刘明,你到现场看一下行吗?”刘岩只比刘明小六岁,又是远房亲戚,刘岩从来没有按照辈分称呼过他,刘明也从来不介yì

这些。

“看什么看?我不去,风阀百分之百没有安装错。”

刘明工作很认真,可就是一鼻子犟筋,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谁说都不行。

刘岩没有办法,只得去找杨德义。

杨德义听了刘岩的分析,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他对刘岩说:“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从你说的情况上来看,西南角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进风,很有可能是腰风风阀安装反了。”

杨德义分别给刘明和郑华强打了电话,让他们马上到立窑上去。

刘岩和杨德义刚走到立窑上面,刘明和郑华强也一起来了,郑华强好像在跟刘明说着些什么,刘明的脸色很臭。

到了二楼操作平台,刘明指着风阀旁边的标示说道:“你们睁开眼好好kàn

看,这是我特意做的标示,怎么可能会安装反呢。”

郑华强看着刘岩,戏弄道:“看看,您爷都说了没有问题,你还有什么说的?”

刘岩正要说话,刘明瞪了他一眼,说道:“真是没事找事。”

说完这句话,刘明气哼哼地走了。

杨德义看着刘明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着,感叹道:“怎么设备科的人一个个全都是这种狗脾气。”

立窑的不正常状况还在持续着,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刘岩简直要崩溃了。

看着刘岩日渐憔悴的模样,张华杰再也看不下去了,咬着牙放了狠话:“我敢肯定,百分之百是风阀的问题。”

张华杰是老资格的立窑操作工了,他的话惊动了杨德义,惊动了郑华强,惊动了水泥厂的所有领导。

刘明掂着焊把也来了,一脸怒容地喊道:“都给我起开,我现在就割开来让你们看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刘明一边嘟囔着一边割窑皮,口子割开之后,刘明反倒傻眼了。

风阀确实是安装反了。

刘明嘟嘟囔囔地说:“靠!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做了标示的,怎么安反个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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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们是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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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君突然觉得不对劲,前几天,郑华强一天十几个电话,向他汇报第一水泥厂的立窑煅烧情况。

才点火就出现了严重的状况,郑华强都高兴坏了,王明君也觉得自己用对了人,看来第一水泥厂,还真的离不开郑华强这样的搅屎棍。

王明君本来打算,再过两天,就带着二厂的头头脑脑们到一厂去,当着一厂和二厂所有干部的面再羞辱刘岩一顿,刘岩就彻底臭了。

想不到的是,郑华强这小子却突然销声匿迹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王明君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就给郑华强打了电话:

“华强,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怎么没有给我汇报工作?”

“还汇报个球啊!”郑华强声音低沉,完全没有了原来的兴奋。

“怎么了?”王明君心里猛地一沉。

“什么怎么了,现在立窑烧的好好的,我还有什么可向你汇报的,难道你让我汇报杨德义和刘岩那张洋洋得yì

的脸,妈那个B,有什么好高兴的,一个个就跟得了荆州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刘岩和杨德义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吗?”

“妈那个B,问题被刘岩那小子查出来了,还真是风阀安装反了。”

王明君沉着脸,好半天没说话。

“我就不该到这个鸟地方来,在你身边呆着多惬意呀,到这边呢,老子净看杨德义和刘岩的脸色了。”

郑华强这家伙是要打退堂鼓,王明君紧张了,急忙劝解道:“华强,一城一地的得失算不了什么,来日方长嘛,我就不信刘岩那小子不会再出错,他有的是小辫子被你抓呢。”

郑华强有了点精神:“妈那个B,再让我抓住他的小辫子,我就臭死他,让他遗臭万年。”

王明君说:“就是嘛!你得这样想,刘岩和杨德义他们是干工作的,我们是找茬的,找茬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埋头干工作那些人的茬?”

郑华强笑了:“王总,你说的有道理,非常有道理,我还不信了,老子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眨眼盯着刘岩那臭小子,还能揪不住他娃娃的小尾巴?”

王明君也笑了:“对了嘛!就应该是这种态度,不拿住奸臣不杀戏,不获全胜决不下战场,好好干吧,回头我给你找个漂亮妹纸好好按摩一下。”

挂断电话,郑华强就出了门,一路低着头朝立窑走去。

他一路上都在考lǜ

,怎么才能抓住刘岩的小尾巴呢。

整个立窑是框架结构,最底下的一层是辅助设备,安放着罗茨鼓风机和卸料设备,第二层是腰风管道和风阀,第三层是煅烧主平台。

煅烧主平台分两个部分,下面的平台是煅烧工作面,平台的上方还有一个悬空的小框架,安放着成球盘。

第四层是预成球工作面,主要的设备是一台双轴搅拌机,入窑生料从库顶输送到双轴搅拌机里,在那里完成成球的初始过程。

郑华强来到最下面的操作平面,看到从拉链里出来的熟料黑黝黝的,质量特别好。

郑华强气哼哼地直奔三层的煅烧操作平台。

操作平台上,煅烧操作工悠闲自得的在平台上转来转去,有的吸着眼,有的哼着歌,看他们的表情郑华强就知dào

,煅烧状况非常正常。

郑华强还是不甘心地往煅烧平面看了一眼,平面上火势平稳,上火速度很快,没有任何诸如偏火、塌边、结圈、结瘤等不正常现象。

郑华强拿起火钎子,狠狠地摔在了操作平面上,咣咣铛铛的响声惹得操作工们全都拿眼睛看他。

郑华强谁也不搭理,气势汹汹地走上了四楼平台。

他在双轴搅拌机跟前站住了。

双轴搅拌机大概有三米长,它的主要功能就是把入窑生料和水拌和均匀,使入窑生料中的水分在到达成球盘之前处于最佳状态。

如果生料和水不能充分拌和,就会出现一部分过干而另一部分过湿的现象,成球盘成球的效果就不好。

成球是煅烧之前最重yào

的环节,成球的粒度和强度都要达到一定的要求,粒度一般在两厘米左右,如果过大或者过小,或者大小不均匀,都会严重影响煅烧的效果。

成球的强度太低的话,一进入立窑内就会炸开成为面状,严重堵塞气体的流通。

郑华强站在双轴搅拌机跟前苦思冥想着——怎样才能降低煅烧的效果呢,考lǜ

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准bèi

把双轴搅拌机上加水的位置朝前面提一些,这样一来,实jì

的搅拌过程就会大大缩短,搅拌出来的物料就会不均匀,成球的质量就会受到严重影响。

对,就这么干。

郑华强叫来了修理工,趴在修理工的耳朵上对他面授机宜,修理工听了之后一脸的菜色。

“这样行吗?”修理工担心地问道。

他心里面真实的意思不是行不行,而是好不好,故yì

破坏设备的正常运转,就不是渎职那么简单了。

“我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郑华强dà

声呵斥道。

修理工不敢不听,郑华强是水泥厂生产和设备的最高管理者,他的话就是圣旨,更何况这个修理工还是郑华强的心腹。

修理工只好按照郑华强的吩咐去办,郑华强本来想把加水的位置往前挪一米,后来干脆一咬牙,往前面挪了一米半。

这样一来,入窑生料在双轴搅拌机里与水拌和的时间就缩短了一倍,实jì

效果更是差了至少十倍以上。

郑华强对修理工说:“这件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

修理工惊恐不安地冲他点了点头。

郑华强来到煅烧平台,看到成球盘里的料球已经开始发散了,有的大有的小,基本上没有什么强度。

不大一会,煅烧平面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紧接着立窑里开始猛烈地往外呲火。

煅烧操作工忙活起来了,一会儿拿着火钎子捣捣这里,一会儿又拿着火钎子戳戳那里,一个个忙活的跟三孙子似的。

郑华强看着煅烧操作工一个个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狼狈相,打心里笑了:妈那个B,看你们还嘚瑟不嘚瑟。

郑华强迈着四方步,高高兴兴地走下了煅烧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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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是怎么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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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会,郑华强就对刘岩展开了猛烈攻击:

“刘岩,你是怎么搞的,到底会不会配料啊,你看看立窑上都成什么样子了,到处呲火,到处塌边,把煅烧操作工一个个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不知dào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立窑上发生的情况,刘岩已经知dào

了,他查看了出磨生料和入窑生料,应该都没有问题。

后来他又考lǜ

到是不是粘土的粘性不够,换了黏性高的粘土,仍然是老样子。

昨天晚上,刘岩在立窑煅烧平台上整整一夜,一边拎着火钎子和煅烧操作工们一起处理不正常状况,一边观察着立窑的情况。

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出来问题的症结到底在什么地方。

郑华强又说道:“我真是纳闷了,怎么第一水泥厂这两台立窑就没有正常的时候,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出毛病,还有没有个好了,这个问题,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

杨德义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郑厂长,出现问题一定要科学分析,不能一味地把棍子都打在化验室的头上,成球质量差的原因可能是由多方面造成的,设备有没有问题,操作有没有问题。”

郑华强拦住了杨德义,板着脸说道:“百分之百就是配料的问题,设备好好的,根本就不会出问题,操作工都很熟练,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杨德义说道:“郑厂长,我觉得你这个结论下得太武断了,人好好的还会突然生病呢,设备怎么就不会出现问题,好了,咱们也别坐在这里妄加评论了,还是亲临现场去看一看,分析一下问题的症结到底在哪里。”

一行人闹闹嚷嚷地上了立窑。

这一天正好是张华杰当班,看到刘岩,张华杰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又冲上面指了指,双手比划着双轴搅拌机的样子,用手背在中间切了一下。

刘岩马上明白了张华杰的意思,这些天,刘岩恶补了一下立窑设备方面的知识,虽然还不是太精通,但对设备的构造和性能也有了一些了解。

刘岩对杨德义说道:“杨厂长,会不会是双轴搅拌机有什么问题啊?”

杨德义在水泥厂工作了将近四十年了,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生产厂长,对设备还是非常了解的。

听了刘岩的话,杨德义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走,到上面看看去。”

杨德义领着一行人到了双轴搅拌机跟前,一下子就发xiàn

了问题,杨德义对紧跟在后面的修理工说道:“你把加水装置往后面挪一下。”

修理工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摆弄着加水装置。

十分钟后,成球状态恢复了正常。

半个小时后,立窑煅烧状况也恢复了正常。

杨德义走向郑华强,十分严肃地说道:“郑厂长,你是常务副厂长,主管全厂的安全生产和机械设备,像这样的问题,你应该及时发xiàn

,及时排除。”

郑华强尽管心虚,却对杨德义当着同事们的面对他大声斥责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慨:

“杨厂长,你说的轻巧,吃根灯草,全厂大大小小那么多设备,我总不能每天一件一件的趴在上面看看吧。”

??????数次公开的争斗,郑华强都败下阵来,输的很惨,输的很窝囊,输的很没有面子。

郑华强不禁有些气馁,靠!刘岩这狗东西,怎么越来越聪明了?他怎么什么都懂?什么都知dào

?再这样斗下去,他不仅成了化验专家,还会成生产和机械设备专家了。

靠!自己本来是给他使绊子的,这样斗下去,反倒成全这个臭小子了。

郑华强虽然气馁,但他不服气,不把刘岩斗下去,他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

不行,还得接着斗,用王明君的话说,拿不住奸臣不杀戏,不获全胜,决不下战场。

可从哪里入手呢?刘岩这狗日的现在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不好弄啊!

郑华强一天到晚苦思冥想着,愁的头发都白了。

终于有一天,让他逮住了机会。

好多天了,郑华强都没有到立窑上去过,一听见立窑这两个字这家伙就头疼——妈那个B,刘岩这狗日的到底是怎么整的,怎么把所有的事情都弄的那么顺溜?

也巧了,这一天郑华强闲的蛋疼,就在水泥厂里瞎溜达,突然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屁股一扭一扭就到立窑上去了。

郑华强擦了擦流到下巴底下的口水,屁颠屁颠地跟着上了立窑。

到了立窑上,郑华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下里踅摸,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郑华强实在不甘心,就赖在立窑上等,这姑娘又不是孙悟空变的,难道她还能飞了不成?

在立窑上呆着实在无聊,郑华强就前后跟在煅烧二班班长王宪章的屁股后面想跟他唠闲嗑。

王宪章忙的跟吹响器似的,郑华强跟他说话,他连搭理都没有搭理一下。

郑华强气坏了,心里骂道:妈那个B,还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老子现在落魄了,连你小子都成了叛徒。

王宪章原来跟郑华强的私人关系特别好,几乎到了狼狈为奸的程度,郑华强心里有气,完全可以理解。

过了一会,王宪章不那么忙了,就趴在郑华强的脸前问:“郑厂长,你刚才说啥?”

郑华强脸一黑,骂道:“老子什么都没说,妈个B,现在这世道,还真是人巴结有钱的,狗咬?篮的,老子没权没势了,连条狗都不想搭理老子。”

王宪章知dào

郑华强含沙射影地骂他呢,也不生气,tian着脸说道:“郑厂长,你别生气,刚才我实在太忙了,这窑不知dào

怎么搞的,太难烧了。”

一听说煅烧方面出了问题,郑华强来精神了,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王宪章,问道:“怎么回事?”

王宪章眉头一皱,说道:“谁知dào

呢,接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么几个小时,越来越难烧,中心火就是不上。”

郑华强问:“不会是设备上出了问题吧?”

现在郑华强犹如惊弓之鸟,不敢轻易找刘岩的麻烦了,他害pà

到最后还是自己这一块的毛病。

丢人丢一次可以,丢两次还行,要是连续在一个问题上丢人,那就是敲锣找孩子——丢人(打)大家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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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经不起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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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宪章肯定地说:“不会,设备没有一点毛病。”

郑华强还是不放心,挨着把设备检查了一圈,没有发xiàn

任何问题。

“妈那个B,这次肯定是化验室的问题,百分之百是,我现在就去找刘岩去,看这小子还有啥屁放。”

郑华强dà

声嚷嚷着,惹得立窑上所有的人都看他。

郑华强气势汹汹地往回走,心里想像着刘岩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的画面,心里面美极了。

为了能够让刘岩出丑,郑华强居然把刚才那个大美妞都给忘了。

刚走到生料车间,郑华强突然看见了第二水泥厂的供应科科长李宪军,问道:“李科长,你怎么来了?”

李宪军说:“我找杨德义办点事。”

李宪军和郑华强是一伙的,都很巴结王明君,很烦杨德义。

郑华强眼睛突然一亮,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知dào

吗?这边的立窑又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当然是化验室的问题了。”

李宪军咬牙切齿地说道:“妈那个B,刘岩这小子总是嫌这种原材料不好,那种原材料差劲,现在他弄的可全是好东西吧,怎么就烧不好窑?”

李宪军之所以说这种话,是有一定根据的,原来在一块的时候,就是刘岩否定了陈楼煤,害得他少拿不少回扣。

前些天李宪军又想把自家矿山上的石灰石介shào

给刘岩,刘岩还是没答yīng



提起刘岩,李宪军就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一口把他给吃了。

郑华强说:“你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在全厂好好宣传宣传,让刘岩也丢丢人。”

李宪军歪着脑袋说:“干嘛回去之后呀,你现在就给王总打电话,把二厂的人都叫来,让这小子好好丢丢人。”

郑华强挠着头皮说:“靠!我怎么没想到。”

其实郑华强不是没想到,他是怕再出岔劈,前两次就搞的兴师动众的,结果却是自己的毛病,弄得自己很丢人,也弄得王明君很没有面子。

不过这次不一样,前面几次是自己太大意了,这次百分之百是刘岩的错。

郑华强拿起手机给王明君打了过去:“王总,这边的立窑又出问题了,而且还是大问题。”

“真的假的?”

郑华强听的出来,王明君的声音相当激动。

“当然是真的了,煅烧工都累坏了,根本就没法烧。”

“你敢肯定是刘岩那方面的问题吗?别像上几次似的,弄来弄去把问题弄到自己头上了。”

“这次百分之百是刘岩的问题,机械设备我都检查了好多遍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好,你等着,我现在就把这边的人都召集起来,到你那里看热闹去。”

王明君当然不会把二厂所有的工人全部召集起来,他所指的人,是那些多少戴点官帽子的。

郑华强兴奋地说:“好,我就等着你们了王总。”

二厂那边的人已经联系好了,一厂这边也要把事情闹大。

偏偏巧的很,杨德义和刘岩正在会议室里和厂里的几个副厂长还有车间主任们商量问题,郑华强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看里面这么多人,来劲了。

“刘岩,这又是怎么回事,立窑怎么又烧不成了。”郑华强dà

声嚷嚷着,看着满屋子的人。

刘岩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情况,盯着郑华强问道:“郑厂长,到底怎么啦?”

郑华强撇着嘴说道:“刘岩,我发xiàn

你这个人根本就经不起表扬,一表扬你就翘尾巴,一翘尾巴就一准出问题,你赶快领着大家伙去看看吧,料子根本就没法烧,把煅烧工们都快累趴下了。”

刘岩看了看杨德义。

杨德义冲大家喊道:“走,大家都到立窑上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一行人走出了会议室,刚进入厂区,王明君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杨德义紧走几步迎了上去:“王总,你们怎么来了?”

王明君笑了笑说:“这不吗,听说一厂这边的立窑烧的特别顺溜,就领着二厂的这些人过来取取经。”

杨德义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郑华强在捣鬼,也没再说什么,领着王明君他们走上了立窑。

两路人马兵归一处,将打一家,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了立窑,看上去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来到煅烧操作平台,刘岩认真察看了一下窑内的情况,他发xiàn

窑内的预热层呈现出平底锅的形状,中心部位的烟雾稀疏而且无力。

立窑的正常状况应该是浅锅底型,现在这种状况,是不是撒料簸箕出现了问题呢,如果是撒料簸箕的问题,肯定在中间部位。

刘岩比原来老练多了,遇到问题不慌不忙的,会根据具体情况综合地考lǜ

问题。

想到这里,刘岩将身子趴下来,双手撑着地面,仰起头从窑门处往上看,他发xiàn

撒料簸箕的中间部位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口子,生料球像一注小山泉一样顺着那个鸡蛋大小的口子往下流,而且全都落在了窑中心部位。

刘岩双手一撑地面,一个跳跃站了起来,双手相互拍打了几下,十分轻松地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撒料簸箕开了一个小口子。”

王宪章摁了三下信号铃,这是向下面的操作工发出的停风指令。

罗茨风机的轰鸣声消失了。

王宪章扛起两块竹笆搭在立窑的两个窑门之间,修理工顺着竹笆钻进了立窑内,站在竹笆上仰着脸用电焊机焊接那个口子。

两分钟后,修理工顺着竹笆从立窑内钻了出来。

王宪章又摁了两下信号铃,这次是开启罗茨风机的信号。

提火大约用了十分钟时间,然后就开始布料。

三十分钟后,窑况恢复了正常。

鼓掌四起,整个煅烧操作平台一片欢腾。

王明君尴尬而且狼狈,可他毕竟是老狐狸了,随机应变的本事绝对是超一流的。

“看起来,今天还真的是来对了,同志们,这就是现身说法,这就是榜样的力量,这就是事实胜于雄辩,”王明君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通过今天我们的亲眼所见,让我看到了一个企业管理者的迅速成长,而这种成长,又让我看到了企业的未来和希望。”

王明君走到刘岩跟前,握住他的手使劲摇着:“刘岩同志啊,你成长的太快了,不但在化验技术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且在生产和设备管理方面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甩在后面了。”

刘岩说:“感谢王总的鼓励,我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谬赞,要说有进步,也是在你和郑厂长鞭策下的结果。”

郑华强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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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单独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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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来到了芙蓉阁。

芙蓉阁是一家酒店,规模不大,离钧都市第一水泥厂也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刘岩就是步行来的,刚才公司办公室主任侯福全给他打电话,说王明君在芙蓉阁的牡丹亭等他,要单独跟他聊一聊。

牡丹亭是芙蓉阁的一个包间,刘岩进去的时候,发xiàn

郑华强和侯福全在那里,还有四个年轻女孩,一个穿的性*感,一个看着成熟,一个显得热切,还有一个略微有点矜持。

刘岩站在门口愣住了——怎么回事?不是说王明君要单独跟自己聊聊吗?

这叫什么单独?

侯福全看到了刘岩脸上的疑问,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这样的,这四个姑娘就叫‘单’,我和郑厂长叫‘独’,等会王总来的时候,你可以把我们这些‘单独’看成空气。”

刘岩哭笑不得。

那个穿的性*感的‘单’正往郑华强怀里拱呢,完全旁若无人,根本没看到刘岩进来。

刘岩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成熟一点的‘单’就坐在侯福全的腿上,发xiàn

刘岩进来,侯福全一把把她推开了。

那个热切‘单’正热切地看着刘岩,矜持‘单’在抠手指头。

“王总呢,他还没来?”刘岩躲避开热切的眼神,冲侯福全问道。

侯福全说:“王总本来和我一起过来了,走到半路上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浙江的一个客人来了,他不得不回去一下。”

刘岩哦了一声。

“刘厂长,你请坐吧。”侯福全指了指郑华强旁边的座位,“王总交代了,让咱们先单独喝着,不必等他。”

成熟‘单’看了一眼刘岩,冲侯福全问道:“他是厂长?”

侯福全说:“你有什么疑问吗?他看着不像厂长?”

“哇!怎么年轻就是厂长了,真了不起。”成熟‘单’感叹道,然后又冲侯福全问,“那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侯福全笑了笑说:“我是伺候厂长的。”

成熟‘单’撇着嘴说道:“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伺候人的,你真没出息。”

侯福全一点也不尴尬:“伺候人咋啦?能伺候领导是我的福气,说明我会伺候人,要不我待会伺候伺候你?”

成熟‘单’说道:“老模咔擦眼的,我才不让你伺候呢。”身子却往侯福全的肩膀上靠。

热切‘单’很热情,也很有眼力见,赶忙给刘岩拉了把椅子,自己也抢了刘岩身边的位置。

矜持‘单’默默地在刘岩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酒菜上来了,侯福全撸着袖子说:“今天我行个比较特殊的酒令,喝酒期间,‘单’们必须坐在‘独’的腿上喝交杯。”

矜持‘单’红着脸小声问:“那要是不愿意呢?”

侯福全说:“不愿意就每个人喝三杯散伙酒。”

第一轮,郑华强跟性*感‘单’喝了交杯酒,侯福全跟成熟‘单’喝了交杯酒,热切‘单’要往刘岩腿上坐,刘岩没答yīng



侯福全黑着脸行使自己酒司令的特权:“不愿意是吧,不愿意就喝个散伙酒,你们两个每人三杯。”

热切‘单’晃着膀子叫:“我才不喝呢,是他不愿意的,又不是我不愿意。”

成熟‘单’挖苦热切‘单’:“还以为自己沾了多大便宜呢,不知dào

帅哥不好玩啊!”

热切‘单’仍然晃着膀子叫:“反正我不喝,一杯也不喝。”

刘岩端起自己的三杯酒喝了,然后又喝了热切‘单’的三杯酒。

第二轮,郑华强跟热切‘单’喝了交杯酒,侯福全和性*感‘单’喝了交杯酒,矜持‘单’端着酒杯看了看刘岩,什么话没有说就连干了三杯酒。

前前后后,刘岩一共喝了十五杯。

郑华强一直冷眼看着刘岩,觉得没意思,搂着性*感‘单’出去了。

热切‘单’觉得在刘岩这里没有指望,紧跟着撵了出去。

停了一会,王明君来了。

王明君没看见郑华强,就问了一句:“郑厂长呢?”

侯福全伸出指头指了指外面。

王明君骂:“妈那个B,这个家伙啊!只要看到花姑娘,连一点出息都没有了。”

王明君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说:“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咣当咣当喝完三杯酒,王明君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人还没有坐下,就冲侯福全说道:“老侯,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刘厂长单独聊会儿。”

侯福全领着另外两个女孩出去了。

王明君坐下来,看着刘岩说道:“小刘,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差不多有三四个月了吧?”

刘岩说:“快五个月了。”

王明君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呀,一眨眼的功夫都五个月了,五个月了大哥今天才第一次单独跟你坐在一起,大哥失职啊!”

过去,一个单位的领导在下属面前往往自称班长或者老班长,也喜欢下属这样称呼自己,现在呢,没大没小的一律在下属面前自称大哥。

王明君说:“真的是老了啊,过去只喜欢让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称呼自己为大哥,现在呢,恨不得让两三岁的孩子也叫自己大哥,这是心态老的严重表现,不自信啰!”

刘岩未知可否地笑了笑。

王明君又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我还得再自罚三杯,刘岩兄弟来这儿五个月了,大哥对你的关心不够,大哥对不住你,大哥得罚酒。”

王明君端起了酒杯,继xù

说道:“大哥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爱hù

兄弟们的,帮zhù

兄弟们的,俗话说的好,有个大哥当领导,蚊子蝇子都不咬嘛!”

这句话刘岩听说过,只是原文和王明君这个多少有点不一样,坊间流传的是——有个无赖当领导,蚊子蝇子都吓跑。

“兄弟,叫一声大哥我听听,权当是给大哥喝这杯酒助助兴。”

刘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关于王明君的传说,刘岩听到过一些,自从来到水泥厂之后,刘岩也留意观察了,并没有在王明君身上发xiàn

那些特别不堪的情况。

刘岩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居一位养一体吧,王明君毕竟是水泥厂的一把手,不能表现得过于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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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咱干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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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会儿,刘岩有点看到了王明君的本性。

“你叫一声大哥,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比一个窟窿里拱出来的兄弟还亲,你要是不叫,那就是看不起我王明君。”

刘岩勉强叫了一声。

王明君高兴起来,咧着大嘴,左手拍打着后脑勺:“这就对了嘛,我就爱听这个,现在我那小孙子都叫我大哥,我听着高兴着呢。”

王明君咕咚咕咚连干了三杯。

也奇怪了,刚才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王明君是个无赖这个念头刚钻进刘岩的脑袋里,就突然感觉什么都跟原来不一样了,连王明君那一脸的笑都特别瘆人,让刘岩觉得毛骨悚然。

王明君夹起一根芹菜在嘴里嚼着,咀嚼声咯吱咯吱的,像老鼠啃东西,口齿也含糊不清的:

“兄弟,既然今天你叫了我一声大哥,那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说吧,有什么事想求大哥的,不管是家里的,朋友的,亲戚的,同学的,相好的,只要大哥能办到的,一定两肋插刀。”

刘岩低着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没有说话。

“对,你是得好好想想,第一次求大哥办事,你尽量整个大的,要不然就吃亏啰!郑华强那狗日的只要一张嘴求我,准保让我吓一跳,这小子太敢开牙了。”

刘岩仍然低头扒拉着盘子,没有吭声。

“也不能想太长时间了,就是憋个屁也不过一根烟的功夫吧,暂时想不到大的你就先说个小的,大哥现在已经心急火燎的了,现在不管什么事不都讲究个初次嘛,给你办事对大哥来说也算是初次,虽然跟那种初次不是一回事,大哥也硬是非常激动呢!”

刘岩还是没有说话,心里面还有点战战兢兢的“快说快说,别磨磨唧唧的。”王明君敲着筷子大声叫了起来。

刘岩不得不抬起头来,哼哼唧唧地说:“我没有什么事。”

王明君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叫:“没事?不可能吧,谁还会没一件需yào

求人的事情呀,过去连皇上还得求人呢,谁能不求人?兄弟你别不好意思,不管大事小事你尽管说吧。”

刘岩又重复了一句:“我真没什么事。”

王明君生气了:“兄弟,你要是这样,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哥,心里没有把我当大哥,不行,你今天必须求大哥给你办一件事,要不然大哥这心里就过不去,以后就没法再跟兄弟玩了。”

刘岩心里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王明君今天跟自己耍混蛋完全是别有用心,但也只能小心应付着。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会儿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事需yào

你帮忙的,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想起来了我一定求你。”

“不行,绝对不行。”王明君瞪着眼珠子叫道,“你今天必须求我一件事,要不然我这当大哥的脸真没法搁了。”

王明君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回到刘岩跟前。

“我知dào

了,兄弟你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又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面子肯定薄,不好意思当面求人,大哥已经给你想好了,就给你办咱干妈那事。”

刘岩糊涂了——咱干妈?咱干妈是谁?谁是你干妈?

刘岩心里想,我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你一个将近六十的老头子,咱们俩能一个干妈吗?

怎么可能!

刘岩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干儿子是不分大小的,有的甚至比自己的干妈干爹年龄都大。

王明君绕到刘岩的对面,盯着刘岩的眼睛问道:“兄弟,听说咱干妈到现在还是个民办教师,是这样吗?”

刘岩抬起头看着王明君,隐隐约约觉得,王明君说的咱干妈,好像是自己的亲妈张明月。

“妈那个B,太欺负人了,那些当官的一个个的全都是混蛋,咱干妈好赖也教几十年学了,到现在还在乡下当民办教师,太不公平了,太欺负人了。”

刘岩几乎可以认定,王明君说的就是妈妈张明月。

想到妈妈,刘岩心里百感交集。

严格意义上来说,妈妈张明月甚至连民办教师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代课教师。

刘岩是一九八一年出生的,如果不是为了养育他,妈妈完全有大把的机会成为人民教师,那时候像妈妈那样的高中毕业生,是民办教师的中间力量,妈妈的学习成绩在同学们当中又是出类拔萃的,好多学校都争着要她。

一九八二年以前参加教育工作的民办教师,现在基本上都转成了国办教师。

一九八九年还有一次机会,妈妈也错过了,因为那一年奶奶患了严重的疾病,妈妈只能辞去了鸿昌镇中心小学的教师工作,带着年幼的刘岩回到了爷爷奶奶的老家。

一九八九年,所有在岗的代课教师都拿到了民办教师指标,再后来都转了正。

想起妈妈的事情,刘岩一脸的惋惜。

王明君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听说咱干妈在教学上很有一套呢,工作又踏实,人也长得漂亮,小学生都愿意上她的课,这样的人才没有得到真zhèng

的使用,是国家的损失,是那些当领导的耻辱。”

王明君把张明月没有成为国家正式教师的事情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实在是言过其实了,这家伙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刘岩的妈妈张明月的确很漂亮,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总是牵着刘岩的小手上学放学,一路上,夸赞妈妈漂亮的声音不绝于耳。

全是由衷的夸赞。

刘岩就喜欢牵着妈妈的手去上学,看着一双双充满艳羡的眼睛投射在妈妈身上,小刘岩非常自豪。

王明君看了看陷入遐想之中的刘岩,又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成全咱干妈成为国家正式职工的梦想,我觉得是件好事,没跟你商量就让侯主任去办了。”

“什么机会?”刘岩有点紧张。

王明君告sù

刘岩,半年前,水泥厂进行了股份制改革,水泥厂的每一位员工,都可以入股成为水泥厂的股东。

当时规定的入股标准是这样的,普通职工个人入股两万,企业配股两万,班组长个人入股六万,企业配股六万,中层领导个人入股十万,企业配股十万,副厂级个人入股三十万,企业配股三十万,正厂级个人入股六十万,企业配股六十万。

当时有一部分员工觉得水泥厂马上就要关停了,根本没有入股的必要,就拒绝入股。

拒绝入股,就意味着放qì

了所有的个**利,包括养老保险。

这个规定,在股份制改革之前已经向全体员工进行了充分的阐释和说明。

如果员工拒绝入股,就意味着自行放qì

自己的所有权利。

王明君说:“我准bèi

把员工自动放qì

的名额给咱干妈,这样她老人家到退休年龄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领取职工养老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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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心中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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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心里动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问:“这样合适吗?会不会违犯国家规定啊!”

王明君笑了笑说:“怎么可能违犯国家规定呢,这是我们企业内部的人员调剂,一个瓜对一个蒂,又不是从旁门左道骗取来的名额,你怕什么。”

刘岩还是有点担心,水泥厂的股份制改革,是在他来水泥厂工作的两个月之前进行的,刘岩来到水泥厂上班的时候,关于这方面的话题还在继xù

着。

普通职工们怨声载道,纷纷议论这样的规定非常不合理。

他们觉得,员工入股应该是自觉自愿的,即便是不愿意入股,也不能剥夺员工们享shòu

国家职工养老金的权利,养老金制度针对的对象是员工,不是股东。

其二,员工入股的具体数额不应该有条条框框的死规定,应该本着自觉自愿的原则,而不应该根据职位的高低设定界限,普通员工也可以拿的比厂领导多,这是作为股东最基本的权利。

其三,就是配股的问题,配股按现在的工作岗位分等级,员工们没有意见,可级差不应该那么大,一个车间副主任,配股的金额就是普通工人的五倍,厂长的配额更是普通员工的三十倍。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按照这个方案配股,水泥厂的管理人员得到的配股数额竟然高出了全体普通员工的五倍。

这不就等于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利益都塞进当权者的口袋里了吗?让普通员工入股还有什么实jì

意义呢?

更让员工们不能容忍的是,从厂领导内部透露出来的可靠消息,副厂级以上领导的个人入股部分,全部都是从厂财务部的账上划过去的,等于从这边的口袋里拿出来放进了那边的口袋里,厂领导没有从自己口袋里掏一分钱。

如果这些事都是事实,刘岩真不敢接受王明君的这番好意。

把员工们议论的问题结合到自己妈妈身上,刘岩觉得有许多方面都是不妥当的。

第一,妈妈顶替了另外一个员工享shòu

企业养老金的权利,而这个员工之所以被剥夺了权利,仅仅是因为这个员工不愿意成为企业的股东。

企业养老金制度是针对企业员工的一种福利待遇,与是不是该企业的股东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想来,妈妈的顶替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第二,企业员工要享shòu

退休之后的养老金待遇,就应该先缴纳一定时间和数额的养老基金,妈妈并非水泥厂的职工,这笔养老基金该不该补交,怎么补交,王明君只字未提。

第三,妈妈顶替了别人作为企业股东的权利,当然应该按规定向企业入注一些股份,关于这方面,刘岩询问了王明君,王明君却含糊其辞。

会不会像员工们议论的那样,妈妈的个人入股部分也是从厂里的账上划的?

刘岩虽然非常希望妈妈能够享shòu

那些待遇,但前提是必须心安理得的享shòu

,这些疑问不搞清楚,刘岩没办法接受。

带着这些疑问,刘岩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刘岩心里的这个老家,就是爷爷奶奶生活的那个村子,在钧都市的正林镇。

自从刘岩到市里读书之后,妈妈就搬到爷爷奶奶那里长期住了下来,爷爷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边必须得有人照顾。

妈妈一边照顾着爷爷奶奶,一边在村里的小学当代课教师,妈妈当代课教师的工资是每个月九十块钱,也就是说,妈妈忙忙碌碌上一天课,只有区区三块钱的收入。

刘岩到市里上中学后,爸爸在市里租了一套三十多平米的房子,妈妈很少去住。

听到摩托车的响声,张明月飞快地跑了出来,手上湿漉漉的,刘岩走近了,张明月就一直仰着脸看着儿子,一副很担心很巴结的样子。

张明月每次看到儿子,总是先观察儿子的表情,如果刘岩满面红光的,张明月就咧着嘴笑,如果刘岩的眉头稍微皱一点,张明月就低着头不敢吭声。

今天,刘岩的眉头皱的很紧,张明月默默地跟在儿子的身后进了屋,一直看着刘岩的脸:“小岩,你还没有吃饭吧,妈妈给你做饭。”

刘岩摇摇头说:“妈,你别忙活了,我已经在厂里吃过了。”张明月仍然看着刘岩:“小岩,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刘岩回头看了看张明月,说道:“还可以。”

“那你们厂里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刘岩发xiàn

妈妈的情绪有点不大对头,虽然自己平时回来的时候,妈妈也总是这样看着他,但脸上流露出的全都是关心,今天却有些躲躲闪闪的。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刘岩问道。

张明月低下头,嘟嘟囔囔地说:“今天你们厂里的办公室侯主任来过家里。”

张明月说着,拿毛巾擦了擦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

“小岩,你看看这个,这是侯主任送过来的。”

刘岩拿起来看着。

侯福全送来的,有一份是股权书,股份总金额是十二万。

刘岩想了想,这十二万,应该包括个人入股和企业配股两个部分,按照钧都市水泥厂的配股比例,妈妈应该向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缴纳六万块钱的个人入股资金。

即使交了六万块钱,刘岩仍然觉得不合适,妈妈并不是水泥厂的员工,不应该享shòu

配股待遇,可现在呢,妈妈不仅要享shòu

配股的待遇,而且还不是普通员工的,是班组长级别的。

刘岩又看了看另外一份材料,这是一份养老基金缴纳清单,清单上的名字是一个叫张建华的,总共交了十七年的养老基金,刘岩大概算了一下,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四万多块。

在这些清单的后面,别着一份转让协议,上面有张建华的签字。

刘岩抬头问道:“侯主任说没说应该找谁缴纳这些钱。”

张明月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刘岩愣愣地看着这些材料,没有再说话。

张明月盯着刘岩,一脸担心地问道:“小岩,这些东西咱们要拿了是不是会出什么问题啊,要不然就别要了,省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从妈妈的表情上看,她还是很希望得到这些的,只是有些担心,怕出什么事。

刘岩笑了笑说:“既然侯主任拿来了,你就先放着吧。”

刘岩心里的想法是,股权的事情就算了,他准bèi

退回厂里去。至于养老金方面的问题,他准bèi

找时间打听一下,看看这个张建华到底是不是自愿放qì

的,如果是,就把这四万多块钱给人家,也算是对人家的一点补偿吧。

如果真的能这样,也算是完成了妈妈的一桩心愿。

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越来越看重这些东西了,当年没有上大学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始终是妈妈心中的一个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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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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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月刚把那些手续放回到抽屉里,刘启月就回来了。

刘启月蛮高兴的,听说最近儿子在水泥厂混的不错,刘启月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前段时间刘岩的情况都让他担心死了,生怕儿子跟自己当年一样,刚进入官场就被打入了另册。

从目前的情况看,刘岩的危机已经完全过去了,这小子不仅在水泥厂站稳了脚跟,而且还干的有模有样的,在员工当中的威信很高。

刘启月准bèi

放下架子,跟儿子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谈高兴了,就跟儿子喝上两盅。

刘启月一进家门,刘岩就夹着膀子往自己的房间里溜,刘启月一下子就火了,瞪着眼珠子嚷嚷起来:

“妈那个B,看见老子就夹尾巴,看见老子就夹尾巴,你是夹尾巴狗啊!”

刘岩不敢走了,斜着身子站在那里。

“给老子坐这儿。”刘启月拍着自己面前的沙发叫道。

刘岩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父亲刚才拍打的位置,犹豫了一下,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刘启月的情绪完全被弄坏了,已经没有了进家门前的那种心情,歪着脖子就开始教xùn

刘岩:

“妈那个B,听说你小子最近还在跟郑华敏家里的那个闺女拉拉扯扯的。”

刘岩不敢撒谎,他虽然没有跟陈如雪拉拉扯扯的,但接触还是有的。

“在狮子寨的时候,陈如雪曾经找过我,那天实在是太晚了,她就在我那里住了一晚上。”

刘启月蹿了起来,眼睛里喷着火,嘴巴剧烈地抽搐着,仿佛要把刘岩给吃了。

刘岩知dào

自己在劫难逃了,闭着眼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的来临。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刘启月突然俯下身子,满脸惊恐地看着刘岩,压低声音问道:“你没有跟那个姑娘睡在一起吧?”

刘岩没有搭理刘启月,他觉得父亲的想法太猥琐了,人家陈如雪只是在他那里住了一晚上,怎么就扯到一个被窝里去了?

刘启月更紧张了,表情就跟天要塌了似的,痛心疾首地叫道:“傻小子,你千万不能跟她有什么呀,郑华敏是什么东西啊,你要是敢跟她闺女有点什么,你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刘岩仍然没有说话,他从心里抵触父亲的想法,你们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干嘛跟我们这一代人扯在一块?

刘启月把刘岩的沉默,当成了消极对抗的信号,愈发地坐立不安了,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一会瞪着刘岩,一会又长长的叹气,最后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卧室。

“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老让他干那些不着调的事?”刘启月瞪着眼冲张明月喊叫起来。

张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小岩怎么了?我没有让他干什么嗄!”

“还没干什么呢,这小子已经跟郑华敏家里的那个姑娘睡在一起了,你再这样迷迷糊糊的,孙子都给你抱回来了。”

“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嗄。”张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刘启月在身后怒气冲冲地骂道:“妈那个B,作吧,不作死就不会死,迷够五斤就够一炮了。”

张明月慢慢走向刘岩,趴在他耳朵上小声问道:“小岩,你真干那种事了?”

刘岩抬头看看妈妈,笑了:“我爸是写小说写迷糊了,都陷入到小说里的故事情节里去了。”

张明月也笑了:“你这孩子,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就别让你爸干着急。”

刘岩没有说话,脑海里浮现出爸爸妈妈和郑华敏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

??????刘岩的父亲刘启月和陈如雪的母亲郑华敏结怨,是他们上高中时候的事儿。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全民高考的社会,刘启月就读的那所高中,光复习生就有一千多人,这些复习生,虽然都上过高中,但大多数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年龄又普遍偏大,老师们看着头疼。

真zhèng

算苗子的,还得说是刘启月他们这些应届生,毕竟经lì

了相对系统的教育嘛。

不过这都是相对而言的,俗话说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应届生当中,也有不少渣子;复习生当中,瘸子里也能够挑将军。

好学生与坏学生鱼龙混杂,老师们觉得会影响好学生,就想了一招,在一千五百多考生当中,通过考试选拔出三十名学生,成立了一个尖子班。

尖子班的成立,等于变相地向其他学生宣bù

,你们这些货,已经被学校遗弃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就别瞎耽误功夫了。

那些被遗弃的学生自然不会瞎耽误功夫,既然靠不上大学,那就谈恋爱吧。

没过几天,校园里就出现了上百对情侣,他们的出现,让尖子班的学生不由得眼热——靠!渣子生可以谈恋爱,我们却只能埋头读书,凭什么呀!太不公平了!

看着校园里出双入对的情侣们,尖子班的学生思想开始跑毛。

老师发xiàn

了这个苗头,立即采取了断然措施——谈恋爱的都滚蛋,别在学校脏了好学生的眼。

谈恋爱的可不想滚蛋,要是滚蛋了,他们就谈不成恋爱了。

他们想了个毒招——给尖子班也弄一对。

弄谁呢?

这些渣子生,学习上没有什么能耐,可要是搞起恶作剧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材料尖着呢!

他们直接就往老师们的心尖子命根子上戳上去了。

这些人的目标高度一致,男同学他们选择了刘启月,女同学他们选择了张明月。

要是让老师知dào

这俩货也在谈恋爱,眼珠子里不喷出死血来才怪呢!

选准了目标,他们就开炮了,集中火力对着刘启月和张明月一通狂轰滥炸,把他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那段时间,这些货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都给忽视了,一门心思看刘启月和张明月的热闹。

他们还真不怕这种空穴来风的事老师们不相信,一个人这样说你不相信,一群人都这样说呢,你总该相信了吧。

众口铄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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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造谣者迷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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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巧就巧在刘启月也动了心思,张明月是全校公认的校花,长得爆zhà

漂亮,爆zhà

漂亮的意思就是你在说漂亮这两个字的时候,得绷紧嘴憋足气使出全身的劲猛地往外喷——漂亮!

唾沫星子最起码能喷出去三里地。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说哪个男孩子不眼馋?学校里男男女女出双入对的时候,刘启月就开始偷瞄张明月了。

现在有人起哄,刘启月心里还怪痒痒的。

所以每当有人向他证实和张明月是不是有那种关系时,刘启月只是神mì

地一笑,并不做任何解释。

这件事巧就巧在张明月对刘启月非常崇拜,刘启月这小子晃晃荡荡的,整天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可每次考试成绩一公布,同学们看刘启月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刘启月这小子是不是猪脑子嗄!怎么不学习就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

张明月对刘启月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

还有一条,就是张明月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每当有许多人跟在张明月的屁股后面夹带着调侃的语言大声喊叫刘启月的名字时,张明月不但没恼过,还时不时地回头莞尔一笑。

刘启月和张明月的表现,把那些造谣的人都弄迷瞪了——靠!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刘启月和张明月真的是一对啊!

肯定是!

造谣者相信了。

连造谣者都相信了,老师还能不相信吗?

于是造谣者成双成对地跑到老师跟前示威,你们不是要开除谈恋爱的学生吗?开除呀!

老师们软蛋了。

刘启月各门功课都是全校第一名,张明月是全校女生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二月当空,把校园照的亮堂堂的。

他们俩可是整个学校考大学的最大希望啊,把他们俩都开除了,学校还有必要再办下去吗?

办个鸟啊!

为了这两个学生,校方只好选择了对谈恋爱的行为视而不见。

可校方却不能对刘启月和张明月的关系视而不见,不管哪个老师,只要一踏进尖子班的教室,正式上课前都要先敲打一番,不厌其烦地讲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老师讲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时候,眼睛总是盯着刘启月,讲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张明月。

这就把事情弄坏菜了。

刘启月虽然对张明月有那种意思,却仅限于安静下来时偶尔的想入非非,同学起哄也就算了,老师们还整天揪着耳朵不停地敲打,把刘启月弄得心里乱糟糟的。

所以老师上课的时候,刘启月虽然一直盯着老师的嘴,究竟讲了什么,刘启月一句也没听见。

张明月呢,只是对刘启月有好感,老师们整天盯着她的脸讲书中自有黄金屋,弄得这个女孩子不得不整天低着头。

老师上课的时候,张明月只好低着头摆弄她的文具盒,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生怕老师再讲书中自有黄金屋。

两个人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老师们把两个人学习成绩的下降,归罪于早恋,于是采取了断然措施,把两个人的座位调开,刘启月和张明月本来是前后桌,老师把刘启月调在了郑华敏的屁股后面。

刘启月的学习成绩更差了。

班主任祖老师只好找刘启月个别谈话:“刘启月,你不要一天到晚胡球想,我告sù

你,大学里好姑娘多的是。”

刘启月恼了,歪着脖子跟祖老师犟嘴:“我没有胡球想,我学习成绩下降的原因是因为周围环境不好,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前面的人至少要放九十个屁,把人都熏死了,哪有精力学习?”

祖老师以为刘启月是为自己找客观理由,便亲自到实地考察了一番,发xiàn

刘启月周围的确乌烟瘴气的,还不仅仅是臭,还有各种乱七八糟非常难闻的味道。

为了刘启月,祖老师大马金刀地寻找浊气的来源,终于查到了郑华敏的身上,祖老师发xiàn

郑华敏不在的时候,周围的空气还蛮清新的。

祖老师毫不犹豫地把郑华敏调到了教室的角落里。

郑华敏因此得到了一个绰号——屁兜子。

因为这个,郑华敏恨透了刘启月。

郑华敏虽然调走了,却没有阻止刘启月的学习成绩继xù

下降的步伐,刘启月慌了,如果祖老师再找他单独谈话,他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理由?

刘启月只好找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费金林和王晓亮拿主意,这三个人还真是狐朋狗友,学习成绩包揽了全校的前三甲,却没有一个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一个个全都是吊儿郎当的。

费金林喜欢留长发,还蓄了小胡子,一天到晚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勾搭。

王晓亮眼睛特别小,根本看不到眼珠,人却贼的很,学校图书馆里的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被他偷了整整六大木箱。

刘启月把费金林和王晓亮叫到学校的操场,愁眉苦脸地说道:“我该怎么办呢?老师和同学们都误会我和张明月谈恋爱,这不是玷污我的名声吗?”

费金林开口就骂:“刘启月,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你丫是不是觉得咱们的校花跟了你,屈了你的才了?”

“可我真的没有跟她谈恋爱啊,你们俩又不是不知dào

。”刘启月分辨道,心里还真有点委屈。

费金林说:“那我问你,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张明月,说实话。”

面对费金林咄咄逼人的目光,刘启月点了点头。

费金林说:“这不就结了,既然喜欢人家,就赶紧主动去追,我告sù

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晓亮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道:“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狗屁,大学里清一色全都是丑女人,有点姿色的,早就在初中和高中的时候被抢光了,刘启月,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刘启月说:“可我根本不知dào

人家张明月是什么心思,万一被卷了面子,那就太丢人了。”

费金林撇着嘴说:“我就看不起你这种优柔寡断的家伙,又想吃肉,又他妈怕肉腥。”

王晓亮在一旁给刘启月鼓劲:“我早看出来了,张明月指定喜欢你,要不然那么多人起哄,她怎么不生气呢,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你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费金林接着说:“刘启月,我明白告sù

你,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我可要下手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肥水流进外人田吧。”

王晓亮急了,眯缝着小眼冲费金林叫:“干什么你?你不知dào

朋友妻不可欺吗?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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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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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金林尴尬地笑笑:“我就是随便说说,像张明月这样的尤物,我可高攀不起,告sù

你们,我已经锁定目标了,就是咱们班的小巧同学。”

小巧是费金林私底下给人家起的外号,这姑娘名叫王秋红,个子很小,五官也长得极小,却搭配得很是恰如其分,看上去十分精致。

三个人正说着私话,郑华敏磨磨蹭蹭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王晓亮眼睛虽然小却尖的很,大老远就看见了郑华敏,努努嘴对刘启月和费金林说:“嗳,嗳,看见了没有,喷气式火箭射过来了。”

费金林赶紧歪头往后看,迷迷糊糊地说:“哪有喷气式火箭?”

王晓亮一脸坏笑地指了指郑华敏。

费金林仰着脸大叫:“靠!郑华敏不是屁兜子吗?怎么又成了喷气式火箭了?”

王晓亮一本正经地说道:“人家郑华敏可是个女孩子吔,叫屁兜子太不雅观了。”

费金林歪着脑袋说:“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怜香惜玉的,不过叫喷气式火箭更刻薄,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王晓亮突然拍了拍费金林,神神mì

秘地说:“嗳,嗳,老费,你小心着点,我怎么觉得这喷气式火箭是冲着你射过来的。”

费金林火了,狠狠地踹了王晓亮一脚,大声骂道:“王晓亮,你他妈少恶心老子。”

费金林的脚还没有收回来,郑华敏已经走到了跟前,红着脸对费金林喊:“费金林,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费金林梗着脖子没有挪窝,好大一会,才极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吧。”

郑华敏晃着膀子说道:“你过来一点嘛。”

费金林十分不情愿地跟着郑华敏向外面走了一点,当着刘启月和王晓亮的面晃膀子,费金林觉得太恶心了。

王晓亮在一旁大叫:“靠!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郑华敏,你不是想跟费金林谈恋爱吧?”

郑华敏的脸更红了,小声说道:“金林,你愿意不愿意也赶一下时髦?”

“什么时髦?”费金林迷迷瞪瞪地问道。

“就是刚才王晓亮说的呀。”

“我跟你?”费金林指了指郑华敏,又指了指自己,“开什么玩笑!郑华敏,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脑袋被门夹了?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屁兜子谈恋爱。”

王晓亮走过来,半开玩笑地说道:“郑华敏,费金林要是不愿意跟你谈,要不你干脆跟我谈吧,我最喜欢大屁股了。”

郑华敏瞪着王晓亮,恶狠狠地说道:“我不喜欢小眼睛。”

说完,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启月,怒气冲冲地走了。

那一年费金林考上了大学,高考前两个月,有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到学校来,费金林看见了,躲着学校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浑身发抖。

刘启月和王晓亮找到他的时候,费金林流着眼泪说:“我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不行,我必须得躲出去了,要是被警察给逮了,我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刘启月和王晓亮不知dào

费金林干了什么事,也不好劝他什么,只能看着他走了。

后来刘启月才知dào

,其实那两个警察是来通知学校让学生参加宣判大会的。

刘启月想办法托人给费金林捎话,告sù

他那两个警察来学校的真zhèng

目的。

一个星期后,费金林才偷偷摸摸地回来了,躲到学校的水井房里不敢露头。

这次他不是为了躲警察,而是躲那些曾经跟他来往过的混混。

有几个社会上的混混,见天到学校找他,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费金林给活剥了。

费金林躲在水井房里百无聊赖,只能看书了,结果考了个相当不错的大学。

进入社会之后,费金林凭着自己当年在社会上学来的本事,在官场上一路飙升,现在已经是平原省省委的副秘书长了。

王晓亮没有考上,把他爸爸都快气死了,把他关进一个小屋子里,像囚犯一样每天定时放风,一天两次,每次二十分钟。

王晓亮在小黑屋里先是听了两个月流行歌曲,他给父亲说要学习英语,让父亲给他买了一台录音机。

后来王晓亮实在听腻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歌,听久了就成了噪音。

两个月后王晓亮开始看书学习了,第二年,他考了全县第一,那时候钧都市还叫钧县。

王晓亮大学毕业之后也进入了仕途,现在已经是当年的那些同学们当中最有出息的人物。

刘岩和父亲的这些老同学之间发生了许多故事,这些当然是后话了。

当年王秋红也考上了,这倒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虽然只是个中专。

刘启月没有考上,就去参加了乡镇干部招聘考试,轻易而举就考上了,乡镇干部考试的试题大都是初中的知识,刘启月学的非常扎实。

刘启月被分配在鸿昌镇团委。

报到那天,刘启月在鸿昌镇人民zf看到了郑华敏,她也通过了乡镇干部考试,被分配在鸿昌镇妇联。

四目相对,郑华敏脸黑,刘启月脸白。

郑华敏咬着牙对刘启月说:“姓刘的,我可警告你,管住你这张破嘴,别胡说八道,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刘启月从来没有想过要胡说八道,他知dào

郑华敏警告他,是不让他说出屁兜子那件事,当时祖老师教xùn

他的时候,刘启月也是情急之中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没想到却无意间伤害了郑华敏,为了这个,刘启月曾经懊悔了好一阵子呢,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郑华敏。

刘启月暗暗发誓,绝对不把郑华敏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郑华敏的前途和幸福,刘启月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这种丧天良的事情,刘启月绝对干不出来。

可郑华敏却没有饶过他。

九月中旬以后,考上大学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到学校去报到了,报到之前,必须到自己户口所在的乡镇办理团组织关系转出手续,王秋红的户口就在鸿昌镇。

费金林嘱托刘启月:“兄弟,你得帮我一个忙,小巧来办理团组织关系的时候,你替我好好说合说合,她要是不答yīng

,你就拖着别给她办理转出手续。”

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心里这么想,可刘启月嘴巴上却答yīng

的很痛快:“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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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想让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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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见了王秋红,刘启月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自己还没勇气跟张明月表白呢,根本不可能厚着脸皮给别人保媒拉纤。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郑华敏帮忙。

刘启月想,女人与女人之间沟通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何况又是老同学。

刘启月也是一时着急犯了糊涂,他忘了郑华敏曾经主动追求费金林这件事,找郑华敏给费金林说媒,这不是往郑华敏的伤口上撒盐吗?

郑华敏甚至觉得,刘启月这样做,是在变着法地告sù

人家,她郑华敏就是个屁兜子,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她。

郑华敏又在心里恨上了刘启月。

不过刘启月找郑华敏说这件事的时候,郑华敏却答yīng

的非常痛快。

把王秋红领到自己的办公室,郑华敏就开始给王秋红上眼药:“秋红,刚才刘启月委托我,让我跟你挑明与费金林的关系,并且要马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王秋红说:“费金林那家伙一身匪气,我才不给他谈恋爱呢,他已经纠缠我很多次了,我一次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郑华敏说:“可刘启月说了,你要是不答yīng

跟费金林谈恋爱,就不给你转团组织关系。”

王秋红着急了:“刘启月怎么能这样呢,都是老同学,不帮忙也就算了,干嘛还拿这种事要挟别人?”

郑华敏说:“你又不是不知dào

,刘启月和费金林可是铁哥们,这件事他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现在镇团委的公章在他手里攥着,他不肯给你转关系,你可真的是一点招都没有。”

王秋红说:“那我应该怎么办?华敏,镇zf里我就认识你,你可得给我想想办法。”

郑华敏说:“办法倒是有,不过你得狠下心来做一件事。”

王秋红看郑华敏的神色有点不对头,心里有些害pà

,郑华敏是个狠茬子,不会让她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华敏,你想让我干什么?”王秋红的声音有些哆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待会我把镇长叫来,你就跟镇长说,刘启月想拿转团组织关系的事情强*暴你,你如果不答yīng

,他就不给你开介shào

信。”

王秋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咬着嘴唇说:“华敏,这样不好吧,这不等于是诬陷人家吗?”

郑华敏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秋红,你真的太善良了,他刘启月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忍心揭他的短,你可要知dào

,如果你转不了团组织关系,你的大学同学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你,现在应该怎么办,你可得考lǜ

清楚了。”

见王秋红一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看着自己,郑华敏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待会镇长过来的时候,话由我来说,你只要带着现在这样的表情保持沉默就行了。”

说完,郑华敏就走了出去,直接去了镇长陶永杰的办公室。

“陶镇长,我来给你反应一个情况。”郑华敏开门见山地说道。

陶永杰见郑华敏一脸严肃,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郑华敏说道:“是关于镇团委副书记刘启月的问题,刘启月利用工作之便,假借给女大学生开团组织关系介shào

信的名义,要挟人家跟他发生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陶永杰说道:“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郑华敏从陶永杰的表情中看出了不信任的味道,赶忙说道:“现在就有一个女孩子在我的办公室里哭呢,前几天有好几个女大学生向我们妇联反应刘启月的问题,我也一直不相信。”

郑华敏见陶永杰的嘴角开始往下扯,继xù

说道:“我之所以一直不愿意相信刘启月会干这种事,是因为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刚才看到那女孩子痛哭流涕的样子,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刘启月在高中的时候就不正派,同时和好几个女孩谈恋爱,搞暧昧。”

陶永杰站了起来,对郑华敏说道:“走,看看去。”

来到郑华敏的办公室,陶永杰看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王秋红。

陶永杰人长得黑,又是一副凶相,王秋红从来没有说过谎话,看到陶永杰这副模样,不由得心里害pà



陶永杰却误以为王秋红是被刘启月的流氓行为给吓的,大着粗嗓门问道:“姑娘,刘启月是不是像郑副主任说的那样欺负了你?”

王秋红低下头,身子抖动的更厉害了。

陶永杰没有再问,王秋红的这种状态,让他完全相信了郑华敏刚才说的话。

“畜生,这种人简直就是畜生,像这种败类,必须开除出革mìng

干部队伍。”临出门,陶永杰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

第二天,陶永杰就向刚刚从县委开会回来的镇党委书记赵红军汇报了这件事,并且强烈要求开除刘启月。

赵红军却提出了不同意见:“现在应该把情况搞清楚,把应该进行的程序走完,处分一个干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定要有案可据,有法可依。”

按照赵红军书记的嘱托,镇纪检委询问了刘启月,刘启月宁死不承认有这种事,只承认是给自己的同学保媒,并强烈要求和王秋红当面对质。

纪检委的工作人员找到了王秋红,王秋红却一句话也不肯说,也不愿意出具书面证明材料。

唯一对刘启月不利的证据,就是郑华敏一口咬定她亲眼看见了刘启月对王秋红欲行不轨,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把王秋红解救出来,恐怕王秋红就要惨遭刘启月的毒手了。

郑华敏这种单方面的指证,当然不能作为处罚刘启月的根据。

这件事最终虽然不了了之,但刘启月的名声已经坏了,作为行政干部,一旦与这种事情沾上边,想受到重用恐怕就难了。

这件事过去了将近一年,人们慢慢就淡忘了,大家都看到刘启月作风非常正派,觉得他绝对不可能干那样下作的事。

虽然对刘启月的误会慢慢淡化了,可这件事的后续效应还在,和刘启月一起招聘到镇zf的其他六个人,全部分都前进了一步,郑华敏已经被提拔为镇妇联会主任。

唯有刘启月一点动静都没有,最让他苦恼的是,他先后交了三次入党申请,都没有得到批准。

刘启月是个不甘平庸的人,他必须想办法迎头追上,绝对不能让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刘启月想了想,决定在文字上下一番功夫,他的文学底子本来就不错,加上又看了不少王晓亮从图书室偷来的文学名著,写起东西来得心应手。

没有多久,刘启月有两篇文章在中州日报上刊登了出来,刘启月摇身一变,成了鸿昌镇zf炙手可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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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愿意跟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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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月火了。

有许多文学发烧友慕名而来,要拜刘启月为师,刘启月脑子一热,就自己牵头成立了一个文学社,取名就七月文学社,文学社成员的活动地点就设在鸿昌镇中学里。

这一天,镇zf召开干部扩大会议,陶永杰在会场里踅摸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刘启月,就问旁边的秘书肖琳:“刘启月呢,怎么不见刘启月?”

肖琳说:“刚才刘启月打过招呼了,他到七月文学社组织召开一个文学创作座谈会。”

镇党委书记赵红军笑眯眯的说:“这个刘启月还真有两下子,把文学社办的红红火火有声有色的。”

郑华敏不高兴了,大声嚷嚷道:“什么红红火火有声有色的,刘启月办文学社的目的很不单纯,完全是为了勾引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整天跟好多女生勾三搭四的。”

赵红军没有再说话,他听说郑华敏和刘启月不对付,郑华敏对刘启月有一点过激的言词,也在情理之中。

郑华敏见赵红军没有表达任何态度,更加生气了,摔打着手里的中州日报喊叫:“刘启月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嗄,说轻一点,是思想不健康,说重一点,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

陶永杰黑着脸说:“有这么严重吗?你把发表有刘启月文章的报纸拿来让我看看。”

郑华敏把早就准bèi

好的两张报纸,分别递给了赵红军和陶永杰。

刘启月的两篇文章,写的全部都是镇zf机关里的头头脑脑们暗地里勾心斗角的事,颇有点含沙射影的意味在里面。

陶永杰一看就火了,摔着报纸大叫:“这个刘启月,简直太不像话了,完全就是无组织无纪律。”

赵红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kàn

,他在心里嘀咕道:唉!从古到今,凡是有点学问的,吃亏就吃亏在嘴上了。

散会后,陶永杰怒气冲冲地赶到了镇中学,刚刚进到大门里面,就听见一个小姑娘尖着嗓子叫:“刘启月,我爱你,刘启月,我爱你。”

那时候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喊这样的话,差不多就相对于杀人放火了。

陶永杰一脚踹开了文学社活动室的房门,看到有十几个人正围绕在刘启月的身边,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陶永杰跳了起来,指着刘启月的鼻子叫道:“刘启月,你给我滚出来。”

刘启月不知dào

陶永杰为什么会生这么大气,战战兢兢地跟着陶永杰走出了活动室。

“刘启月,你给我解释清楚,刚才那个小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启月赶紧解释说:“陶镇长,是这么回事,那个小女孩想加入文学社,可大家都嫌她太小,不让她加入,小女孩就站在那里乱喊叫。”

陶永杰阴沉着脸说道:“那是乱喊叫吗?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刘启月,你是一名国家干部嗄,怎么可以把自己摆在一个流氓无赖的位置?”

刘启月不高兴了,斜着眼睛冲陶永杰喊道:“陶镇长,你说话要负责任,我怎么就成了流氓无赖了?怎么就伤风败俗不知羞耻了?”

陶永杰的声音更大了:“刘启月,看起来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难怪有人说你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个德性,同时跟好多女孩不清不楚的,现在人家女孩子都幡然醒悟了,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你了,所以你就假借办文学社的名誉去勾引那些喜爱文学的女孩子,你这是利用她们的单纯和善良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启月气急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在陶永杰的心目中是这样一种形象,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被别人利用,谈了一场根本没影的恋爱,一直到现在,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张明月说过。

想起这些,刘启月心里就后悔不已。

刘启月的狗脾气上来了,冲着陶永杰喊道:“陶镇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真得去谈一次恋爱了,不仅要谈恋爱,我还要结婚,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不知羞耻,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刘启月突然间有了勇气,他要当着张明月的面,告sù

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刘启月一口气跑到了自己原来就读的高中,拉着正在复读即将要考大学的张明月说:“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就现在。”

张明月一阵眩晕之后,激动地冲刘启月点了点头。

刘启月和张明月也是被幸福给冲昏头了,当时就手拉手来到了婚姻登记处。

婚姻登记处就在镇zf大院里,镇民政助理老杨看了看刘启月的户口本,上面的年龄是二十岁,老杨吸溜了一下嘴,没好意思说什么,按照婚姻法的规定,男女双方必须分别达到二十二岁和二十岁才能结婚,刘启月差了两岁。

毕竟是同事,老杨准bèi

给刘启月开绿灯。

开始登记的时候,老杨又看了看张明月的户口本,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行,你们已经达到了结婚的条件。”

张明月比刘启月大两岁,刚好二十二,婚姻法虽然强调男女双方必须分别达到二十二岁和二十岁,却没有规定男方必须达到二十二,女方二十二岁,应该也符合要求。

老杨眉开眼笑地给他们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

这下可把张明月的父母和高中的老师给气坏了——张明月这一年学习非常努力,考上大学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一纸婚姻,一下子就断送了张明月的大好前程。

可张明月并不后悔。

郑华敏知dào

刘启月结婚的消息之后,紧咬着他的年龄不放,她找到陶永杰,说刘启月身为国家干部,未到法定年龄就结婚,是严重违纪行为,镇zf必须对他做出相应的处分。

陶永杰正看刘启月不顺眼呢,当即就下达了处分决定——给了刘启月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

民政助理老杨也跟着刘启月背了一个行政警告处分。

为了这件事,刘启月心里很内疚,觉得自己对不起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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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宁可自己吃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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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刘启月的仕途坎坷,郑华敏的官场之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这女人很有心计,知dào

以后在官场上混没有文凭肯定不行,就报考了中州市委党校的大专班,轻易而举地拿到了大专文凭。

文凭刚拿到手,她就被提拔为鸿昌镇副镇长。

郑华敏最闹心的就是自己的婚姻问题,她比刘启月大三岁,眼看着昔日的老同学已经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自己却形单影只的,郑华敏心里十分着急。

刘启月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角色,眼看着郑华敏步步高升,而自己呢,不但得不到领导的赏识,又莫名其妙地背了行政记大过处分,刘启月自感仕途无望,就拿着结婚的事情跟郑华敏显摆:

“一生娶个好老婆,强似阴间当阎罗,现在我老婆有了,孩子马上也有了,可以享shòu

天伦之乐了,当官又怎么样?能当出个好老婆好老公吗?”

郑华敏狠狠的瞪了刘启月一眼。

刘启月更来劲了:“一生嫁个好老公,免得金莲找武松,可惜啊,某些人没有潘金莲的美貌,想勾引武松都够呛。”

郑华敏气急了,跳着脚冲刘启月喊:“你小子别得yì

,我马上找个又帅气又有才又有前途的好男人给你看。”

郑华敏并不全是跟刘启月赌气,在私下里,她早就开始踅摸自己钟意的小伙子了。

郑华敏看上了陶永杰的侄子,就央求陶永杰给她在中间牵牵红线,陶永杰有点看不上郑华敏,但碍于同事的面子,只好答yīng

了郑华敏的央求。

陶永杰的侄子在市zf办公室工作,和郑华敏一样也是副科级,小伙子人长得帅,家里的条件又好,是许多女孩子心仪的对象。

小陶在电影院门口见到了郑华敏,小伙子一上来就盯着郑华敏的屁股看,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什么玩意嗄,屁股跟打锣似的。”

小陶找了个借口就溜了,把郑华敏孤零零地撇在了电影院门口。

郑华敏愤nù

到了极点,刚才小陶的那句话,她把它理解为小陶说自己是个屁兜子了。

郑华敏认为这肯定是刘启月捣的鬼,站在那里牙咬的嘎嘣嘎嘣响,恨不得把刘启月碎尸万段。

其实说屁股打锣是当地的一句俗语,指的是人屁股上的衣服不干净,到处乱坐沾上了许多灰尘。

小陶不知其意,认为屁股大就叫打锣。

郑华敏呢,把屁股打锣理解成了屁兜子。

后来郑华敏又看上了好几个小伙子,可人家却没有看上她。

郑华敏觉得,那些小伙子之所以没有看上自己,都是因为刘启月,要不是自己那个屁兜子的雅号,何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男朋友?

眼热地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郑华敏恨透了刘启月。

万般无奈,郑华敏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经人介shào

,她认识了中州市鞋厂的一个普通职工,叫陈朝旭。

陈朝旭人长得倍精神,个头也高,这一点郑华敏非常满yì

,最起码,陈朝旭的模样不输给刘启月,不输给费金林,甚至也不输给陶永杰的侄子。

唯一嫌弃的是对方是个工人,不过郑华敏还能凑乎,陈朝旭人长得帅,如果他自己肯上进,郑华敏这边再托托关系,在鞋厂当个小领导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zhèng

接触下来,郑华敏才发xiàn

陈朝旭身上有许多小毛病,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陈朝旭窝囊得够呛,根本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郑华敏本来打算放qì

,母亲教育她说:“你千万别犯傻,就你这个脾气,男人就应该窝囊点,要是找个硬茬子,你们俩指定天天干架。”

“可我也不能找个跺三脚也放不出个响屁的呀!”郑华敏歪着脖子喊道。

母亲心里说:你不是也没有放过响屁吗?尽他妈的放臭屁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能找不到钟意的男朋友?

可这种话,做长辈的自然不好意思当着郑华敏的面说,她只能开导自己的女儿:“你先跟这个处着,私下里再踅摸踅摸,踅摸到好的,你再把他踹了,这叫骑着驴找马。”

郑华敏骑着陈朝旭这头驴找了半年,也没有找到自己可心的白马,也只好将就了。

接下来,双方就进入到拜访对方父母的议程。

第一次到郑华敏家拜访,陈朝旭的母亲是千叮咛万嘱咐,她知dào

自己的孩子老实,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劈。

他们这一带有个规矩,准女婿第一次上门,一定要喝丈母娘给烧的鸡蛋茶,如果不喝,就说明不同意这门亲事。

吃几个鸡蛋也非常有讲究,不能吃一个,也不能吃两个,吃一个是独蛋,吃两个是狗蛋,都是骂人哩。

陈朝旭到了郑华敏家,刚坐下没多久,鸡蛋茶就端了上来,陈朝旭拿筷子划拉了一下,发xiàn

碗里有五个鸡蛋。

陈朝旭犯起了嘀咕——一个两个当然不能吃,可要是吃三个,就剩下两个狗蛋,吃四个,剩下一个独蛋,他怎么能让老丈人丈母娘吃狗蛋独蛋?

可他也不能把五个鸡蛋全部吃了,母亲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把碗里的鸡蛋全吃了,那样就显得太没出息了,跟没吃过东西似的。

陈朝旭琢磨了半天,见老丈人丈母娘一直盯着自己,一咬牙一狠心,扒拉了两个鸡蛋吃了。

郑华敏的父母莫名其妙地看着陈朝旭,心里想: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走出丈母娘家,郑华敏就对陈朝旭发了脾气:“陈朝旭,你是不是傻呀,怎么能吃两个鸡蛋?难道你妈就没有教育你吗?”

“教育了。”陈朝旭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我宁可自己把狗蛋吃了,也不能让你爸你妈吃狗蛋呀!”

郑华敏又好气又好笑,她算是服了。

结婚之后,郑华敏就更加对陈朝旭有意见了,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陈朝旭那稀泥糊不上墙的怂德性。

郑华敏是国家干部,总觉得自己的丈夫普通工人的身份太拿不出手了,便千方百计地托关系,想在鞋厂给陈朝旭谋个一官半职。

经过种种努力,鞋厂厂长终于答yīng

,让陈朝旭先当一个小组长,如果可以,半年后就把他升到工段长,一步一步往上提。

没想到陈朝旭说什么都不干,不管郑华敏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陈朝旭就一句话:“我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

后来鞋厂改制,陈朝旭主动提出要下岗,他在钧都市的大街上摆了一个修鞋摊,潇潇洒洒的当起了修鞋匠。

因为这件事,郑华敏跟陈朝旭大闹了一场,从此以后,两个人的婚姻就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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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生的就是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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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让郑华敏省心的还不是丈夫陈朝旭,是自己的女儿陈如雪。

陈如雪从小就喜欢跟刘岩在一起玩,一会见不到刘岩,陈如雪就像丢了魂似的,不是闷着头呆愣愣的一句话不说,就是撒泼打滚的跟郑华敏闹。

那时候郑华敏家和刘启月家都住在鸿昌镇一个废弃的烟叶收购站里,两家挨的很近,每天天一亮,陈如雪就扯着嗓门冲刘启月家喊叫:“刘岩,快出来骑大马了。”

“知dào

了,小雪子。”刘岩答yīng

一声,兴冲冲地从家里跑出来,二话不说就骑在陈如雪的身上。

两个孩子都还小,都穿着开裆裤,相比较显得人高马大的刘岩很实在地骑在娇小的陈如雪身上,郑华敏看到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刘岩比陈如雪大一岁,几乎比陈如雪高出一个脑袋。

刘岩的奶奶宁彩琴慢慢腾腾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情景,眯着眼站在那里看,嘴角上挂着笑。

宁彩琴是个弱视,两只眼睛里都有白内障,看人的时候眼珠子翻着,即便是笑着也挺瘆人的。

宁彩琴看了一会,突然阴沉着脸冲刘岩叫了起来:“刘岩,你给我起来,你怎么跟你爹一样没有出息呀,小姑娘冲你眯一下眼睛你就上勾。”

宁彩琴说着,朝屋里瞟了一眼,张明月正在做饭呢,听了老太太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这些年张明月已经习惯了,自从自己坐月子老太太从老家来这里,张明月就没有消停过一天,整天听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老太太总会把话题扯到刘启月的身上。

一提到刘启月,老太太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数落张明月,总觉得刘启月现在的处境,是受了张明月的拖累,要不是娶了张明月,儿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大官了。

张明月虽然一直忍着,可心里的气撒不出来,坐月子的时候,把**里面憋了两个大疙瘩,刘岩只吃了半月妈妈的奶水,就不得不吃奶粉了。

为了这件事,宁彩琴又把张明月好一顿挖苦,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讥讽话。

郑华敏可不吃宁彩琴这一套,一听见这话立即就炸了,泼妇一般冲到宁彩琴跟前,大声吼道:“老太婆,你什么意思?”

宁彩琴有一张不饶人的嘴,她才不在乎郑华敏呢:“我就说了怎么了?你别以为你是个小芝麻官,别人就得巴结你,我们刘岩才不稀罕呢,我不能让我们家刘岩从小就养成跟他爹一样的坏毛病,他得有志气,千万不能再让女人给祸害了。”

宁彩琴说这话有点赌气的成分,也有点酸,那时候郑华敏已经是鸿昌镇的党委副书记,刘启月呢,却仍然停留在鸿昌镇团委副书记的位置上。

陈如雪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宁彩琴,奶声奶气地叫道:“刘奶奶,你就让我跟刘岩玩吧,女孩跟男孩玩,变丫鬟,娶个媳妇不要钱。”

郑华敏听到这句话都气哭了,不由分说跑过去,扒拉开骑在陈如雪身上的刘岩,然后又把陈如雪拽了起来:

“陈如雪,你就是个赔钱货。”郑华敏恶狠狠地骂道。

宁彩琴斜着眼看了看屋子里的张明月,阴阳怪气地说道:“赔钱货我们刘家也不稀罕,有一个赔钱货已经够我受的了,要是我孙子再找个赔钱货,还让我这老太太活不活了。”

陈如雪仰着小脸看着妈妈,学着大人的腔调说道:“你生的就是赔钱货啊,有本事你别生啊,等我长大了就嫁给刘岩,把咱家的好东西都搬到他家去。”

小孩子童言无忌,可郑华敏心里却做下了病。

这一年陈如雪刚刚三岁,从听到女儿说出这句话开始,郑华敏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调到市里去,离开刘启月这一家人。

陈如雪该上初中的时候,郑华敏终于如愿以偿地调到了钧都市市委工作。

郑华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从此以后总算脱离刘启月的魔爪了,没想到刚刚消停了一个月,刘启月便如影随形地跟到了市里来。

郑华敏觉得刘启月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其实刘启月要是愿意,早几年就能调到市里工作了。

刘启月虽然在鸿昌镇混的一塌糊涂,却很受市文化馆馆长的赏识,刘启月的笔杆子在钧都市出了名,馆长好多次请刘启月到文化馆去工作。

一开始刘启月并不愿意去,妻子张明月和儿子刘岩全都是农村户口,刘启月又在市里买不起房子,调过去生活上有诸多不便。

一直到刘岩该上初中了,刘启月才开始考lǜ

进城的事情,市里的教学条件毕竟比乡下好的多,他能到文化馆去工作,就可以把刘岩弄到市里的学校去。

刘启月带着刘岩进了城,而张明月却跟着宁彩琴回到了老家。

刘岩的爷爷奶奶一年年老了,两个人的身体状况又都不好,张明月回到老家,一来可以照顾公公婆婆,二来还要耕种一家四口人的责任田,刘岩到城里上学后,张明月把她和儿子的户口都迁回了老家。

另外,张明月还得到村里的小学教书,她必须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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