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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装深沉，100次错过》 01：还没说出口的爱情【1】 阳光很暖，微风很凉，你感受到了吗？宋漫兮，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长发女孩！也是最致命的罂粟女孩。 ------君骁 “宋漫兮，这就是你想要的？” 君骁冰凉凉的话落到了她的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好像就是他平时和家里人说话冷冷淡淡的态度，瞬间，她的心里好像被重锤打了一般。 宋漫兮依旧低眸看着他脚上蹭亮的白色皮鞋，好似没有听到，良久，她才抬起盈盈的眼睫，不解地望着他，而他的眼底充满了寒冰。 今天，是她和君骁结婚的日子。两个人从小相识，以往的感情就颇深，就算后来自己去了美国生活，但是君家爷爷和君骁哥哥都答应了母亲提出的婚事。 她从七年前就开始喜欢他，从高中的时候就爱慕这个钢琴王子一样的大男孩，本来分离久了，根本就不抱着希望，但是没想到君骁居然答应了，而且，婚礼的时间还是在他答应的一个月之后，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天上掉馅饼一般，猝不及防。可是她不知道，来的太突然的东西，都是有陷阱的。 “漫兮，今晚就是你的新婚之夜了，别紧张，待会挽着你爸爸的手，走上去就行，你只要想着红毯的那头，就是你的幸福，坚持了那么久，总算得偿所愿了吧。”母亲温如意帮着她整理裙子，笑着对她，眼里尽是嫁女儿的依依不舍。 宋漫兮回过神，拉着母亲的手：“妈，你后来为什么会同意我和君骁哥哥在一起啊？你起先不是很看好君临哥哥吗？” 母亲蹭了蹭她的小脸，笑着解释道：“你是我的女儿，你喜欢谁我会看不出来？且不说你看着君骁那孩子的眼神，都快掉进里头去了，而且，你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唯一一次你跟我说你想要的，妈妈我能不答应吗？” “谢谢妈妈，我就知道妈妈最爱我了。”宋漫兮笑着垂下脸。 这是她提出来的婚事，说得也不错，她回国的那一天，就希望自己能够赶快见到君骁，在看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的时候，她一直控制着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地暗涌，那是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爱了七年的人，就连在梦中都会笑醒的人，今日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婚礼是家族的婚礼，在一个教堂举行，记者都不被邀请，现场除了亲朋就是好友，好一阵闹腾。 白色的花瓣在她进门的那一刻，纷纷落下，意境唯美，父亲挽着她的手，缓缓地向着那红毯尽头、穿着白色燕尾服的高大身影走过去。透过层层白纱，宋漫兮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在君骁炙热的视线落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父亲的手，父亲权当女儿害羞，宽慰地拍了拍。 神父捧着一本书，站在礼案前：“宋漫兮小姐，你愿意嫁给君骁先生吗？不管生老病死，贫穷或者富贵，残疾或健康，你都愿意此生此世一直陪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台下的宋妈以及站在一边的宋爸泪眼盈眶。 宋漫兮捧着捧花，毫无犹豫：“我愿意。”说完，眸光紧紧落在了身旁站着的男子身上，他的侧颜依旧如五年前那般，可不知怎的，多了她说不清楚的深沉和严肃，以及她看不明白的忧伤，明明就是他自己答应了婚礼，可是为什么却毫无喜色。 神父接着问：“君骁先生，你愿意” 说到此刻，君骁的眼眸微抬，眼眶里划过了丝丝狠厉，也毫无犹豫地答：“我愿意。” 众人笑了，因为神父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接话了，都纷纷笑说，新郎也太急了，急着把新娘娶回家，宋漫兮心底浮起一片的粉色，没想到，君骁哥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神父愣了会儿，接着流程：“哦，好，没关系，新郎有些紧张啊，没事，那么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君骁先生，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神父说完，宋漫兮抓紧了手里的捧花，手心全是薄汗，转过身，对着君骁的位置。 她很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就算是人生的第一次面试都不曾有过，这是她爱了七年的人啊，从小就认识，确定自己的心意是在七年前，无奈自己将要跟家人移民出国而不能坦白，可是如今幸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君骁挑着眉上前，一步一步都踏在了她心间，他缓缓掀开了她的头纱，冷冽的容颜渐渐靠近她的唇，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却在将要碰上她的唇的时候，偏移开去，抵着她的侧脸，看似亲吻，实则是在低语，声音还有些邪魅：“宋漫兮，这就是你想要的？” 那一句，只有她听得到，可也正因为这句话，前一秒所有的幸福瞬间化成了散沙，她脸上的笑意不再，明显是僵硬了，直到君骁的呼吸离开她的脸，她被带回君家，都还未反应过来。 02：还没说出口的爱情【2】 “这就是你想要的”君骁的话还言犹在耳。 坐在婚车里，她一路都在想着君骁说的话，思虑着其中的关联还有可能性，难道，是她自己误解了什么？还是，只是她多想了？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的，可能君骁哥哥只是另有所指呢。 直到坐在了君家别墅的婚房大床上，她都还没能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君骁从来不曾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说过那么伤人心的话。可是在婚礼上，她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换下了婚纱，穿着一件中式的旗袍下了楼，沿着旋转的楼梯下来，四处张望，却并未见到君骁的身影，君爷爷和父亲母亲都还在婚礼现场招待宾客，她和君骁则是先行回到了君家，可如今，除了几个佣人在忙活之外，哪儿还有君骁的人影。 宋漫兮突然有种宫廷深闺怨妇的落魄感。 心里头原有的激动，瞬间化为了泡沫，就连自己的侥幸都随风而逝。 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高清的液晶电视，佣人端了晚饭上来，她也一口没动过，一直坐着，竟也坐到了深夜十一点。 房门被人应声推开，声响之后，进来的确实是君骁，他已经换下了今天婚礼上穿着的燕尾服，穿着一身修长精致的西装，不苟言笑，就连眉眼都是淡淡的默然。 记忆中的他也是这样，可现在的他，给她的却是说不出的冷漠。 他大步走到了床边，看都不看宋漫兮一眼，从床上拿了枕头和被褥，就要往外走。期间，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宋漫兮自小哪儿受到过这样的嘲讽，父母对她全是疼爱，这种气又怎会受过，她扔下遥控器，叫住了那个即将要走出去的人：“君骁哥哥，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你要去哪儿？” 她的眼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看得君骁心间一沉。 沉重的脚步往前迈了几步，才缓缓停下，余光冷然，冷冷地说出口：“你没看到吗？我要去书房。” 宋漫兮心底一震：“书房？可是，我想知道，你今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本来想着，也许是你的一句玩笑话，可是你深更半夜才回来，回来了就去书房，你这样做，那我在你的心里算什么？” 她觉得委屈，觉得这并不是她的错，是他答应了婚事的不是吗？可君骁一来，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今夜要是他真的去了书房，明天君爷爷，父亲母亲会怎么看他们，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君骁这么做，肯定是中间哪里出错了。 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君骁哥哥不是自愿的。” 君骁冷笑，回过身来，眼眸里是讽刺也是自嘲，他看了她好久，看得宋漫兮发毛：“算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在我心中，什么也不是。” 宋漫兮全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彻骨的冷蔓延开来，寒到心里，她强忍着眸中滚烫的泪珠，抬起微微泛红的眼：“既然我在你的心里什么也不是，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君骁还是冷笑，透着琉璃灯的灯光，宋漫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周身很冷很冷，就像是被人推进了冰窖那般。 “宋漫兮，因为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你想要婚姻，我给你，但是我可以给你的，就只有这些，我永远不会给你爱情，所以千万不要奢求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也不会向你索取任何，宋漫兮，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他没再逗留，大手转开门把，甩门离开。 03：还没说出口的爱情【3】 “嘭”的一声，让宋漫兮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有那已经被人重重关上的房间大门。沉默寂静的一切无一不是在嘲讽着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以为，他答应了，是对她有感情，至少并不讨厌，她以为，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爱她如她这般深沉，却原来，不过还是迫于君爷爷给他的压力吧。 他娶她，是因为压力。 宋漫兮，你真傻。 是啊，真的太傻了。 那还没有说出口爱情，仅仅在一天之内，就已经不属于你了。 转过头，望着梳妆台镜子上的还身着一袭大红旗袍的自己，红得耀眼，却同样刺目。 眼眶里早就在打转的泪水汹涌而出，坠落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在室内都会颤抖的身子，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分叉的旗袍皱皱巴巴地摊开，让她的皮肤暴露在寒冷的冬日，挨着地板，入骨寒冷。 低低的抽泣声，从房间内细细地传出来，月华打在了依旧站在门外的君骁身上，他垂着的眼，在黑夜之中让人看不清情绪，黑色的西装让他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衬托得多了一丝单薄，犹如屹立在寒冷的风中。 抓着枕头的手紧紧地陷进去，指间传来的疼痛是那样地清晰。可却在枕头被褥快要被抓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松开了。 他轻轻地抬起眸子，猩红的眸子里闪过无限复杂的意味，却突然露出冷笑，脚步却已经踏了出去。 原来，她能够为了那个人，做到如此的地步，君骁，她不爱你，从头到尾都不爱你，她不爱你却要假意嫁给你，这样，你都还不能死心吗？ 宋漫兮望着镜子中面色惨白的自己，唯一的红润只有那红肿的眼睛，哭过之后突然觉得自己释怀了，发泄之后突然想通了，她起身踱步走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旁，把本来摆在床上的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完好地装了回去。即便是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地面上，她也没有丝毫停下动作的意思。 翌日一大早，君家的佣人就已经准备好了满满的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因为君爷爷上了年纪，向来不喜睡晚，所以就辛苦了这些七早八早就要起床的佣人了。 再加上昨日是二少爷刚刚新婚的日子，宾客嘘寒问暖到很晚，全家人也没太能睡。 君临的母亲坐在餐桌右边的正位上，君临则坐在左边，君骁坐在君临的身边，而君爷爷正对着从楼梯上拖着自己行李下来的宋漫兮。 所有人听到滑轮的声音，望着穿着帆布鞋和毛绒大衣的宋漫兮，都有些诧异。 君爷爷自然是知道昨晚君骁没有在宋漫兮的房间，直觉她受了委屈，放下筷子道，笑言：“茜茜，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你们刚刚大婚，肯定累了，起这么早做什么？” 其实谁人不知道，君骁根本就没有睡在主卧，会累到哪里去了。 茜茜是她的小名，也是君宋两家长辈对她的昵称。 君临的母亲姚榆树也跟着道：“茜茜呀，你这是要？” 宋漫兮淡然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从头到尾余光都在那个人身上，可是君骁却没有抬眸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吃早餐，动作很优雅，同时也很淡漠，与以往不同，他只穿着一件运动服，有种闲散意味。 04：还没说出口的爱情【4】 宋漫兮站定了之后，尽量收敛自己的悲哀，笑言：“爷爷，伯母，我是来和你们辞行的。” 君临看着这个昨日刚刚晋升的弟媳，满是调侃地笑着说：“茜茜，该不会是我弟昨日欺负你了，没事，告诉君临哥哥，君临哥哥帮你揍他，肯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宋漫兮依旧是笑着，纵使再狼狈，也不让任何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她摇摇头：“没有，君临哥哥，你担心我的同时，还是快点帮我找个嫂子回来吧。” 君临摇摇头，说话上，身为准律师的她，自己都是吃亏的。 “你看看你茜茜妹妹说的，你呀，就没让我省心的。”姚榆树一筷子打在他的手上，疼得君临缩回了手：“妈，给我点面子嘛。” “媳妇都没有，要面子作何？” 宋漫兮微微咧嘴，笑意更深了。 “茜茜呀。”君爷爷思索了好一会热才发话，“夫妻之间难免会有摩擦，你别太在意，君骁这家伙向来就是这个臭脾气，过后我帮你教训教训他。现在先吃饭，汪姨，帮二少夫人把东西搬上去吧。” 汪姨就要上来，可被宋漫兮婉拒了。 “不是的，爷爷，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参加了校外的交流活动，现在，按照原本的要求，要到t市当实习交换生两年。昨日是婚礼，我没好说出来，现在，趁着大家都在，我就说了，所以，我真的是来辞行的。” “t市？那么远？”君爷爷嘶了一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茜茜，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学业固然重要，但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却更重要啊。”姚榆树回眸望着依旧在吃饭的君骁，说道。 “我知道我自己的安排，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毕竟答应了人家，现在反悔，会让人家很为难，爷爷，伯母，君临哥哥，车子还在外头等我呢，那么我先走了。” 宋漫兮轻轻地鞠了一躬，算是道别和感谢，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去。她在给他留面子，不想把事情挑开，所有人都难看。唯有她离开，或许才能避免自己尴尬的处境。 君爷爷的表情一下子落到了深谷，拐杖往地上拄了两下：“你这个混小子，还不追出去看看。” 君骁抬起冰冷的双眸，搁下筷子，还是碍于身份追了出去，步子沉重。 远远的，就看见了宋漫兮把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的后车厢，刚想拉开后座的车门，余光看见追出来的他，也不意外，想必，又是君爷爷逼他出来的吧。 她合上车门，站在车的一旁，等着他，不急不缓，就是有意的。 君骁顿了顿脚步，还是走了上去，可就一句，冷冷的一句，再一次把宋漫兮凌迟：“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她抬眸，不着痕迹的一笑。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出租车司机都觉得背后发寒，如芒在背，也不敢劝。 “嗯，我知道了。”她重新转上车门把手，却再一次转头，望着君骁冷下来的脸，如无其事地道：“哦，对了，想必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既然那我们只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之前，那我就在t市等着你的离婚协议书，给你带来的麻烦，真的抱歉，以后不会了。” 说完，再也不看他，坐了进去。 车子从他的面前呼啸而过，像是一阵龙卷风，残暴的杀戮过后，剩下满目疮痍。 巨大的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双眸猩红，他的想法，这四个字无疑不是往他的胸口插刀子，到底是谁有所想。听到这四个字，让君骁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气又可笑，一拳，狠狠地伸出砸在了身边的树干上，疼痛瞬间袭来，鲜红的血沿着树干汩汩流下，却让他从幻梦里清醒。 05：还没说出口的爱情【5】 那离开的车子，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君骁的眼睫无意识地抖了抖，他试着轻轻地闭上，想着这一切可能是错觉，可再睁开，眸光中真的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颓然地收回了满是鲜血还有些发抖的手，指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泛着疼和怒意，可他呆滞的神情却毫无变化。 车子离去的背影就像是她的背影一样那么决绝。 她说出口的目的是那么的坚决。 这个女孩，真的可以勾起他的所有心酸悲喜，他为了她的喜而喜，悲而悲，有时他甚至会想，是不是这个女孩一声令下，他就会死不足惜。 宋漫兮，确实是一种毒，是老天觉得他生活得太惬意，所以特地来整治他的。 可是不一样的是，前一天的他还在为这份掉馅饼一般的婚姻暗自窃喜，现如今的他却犹如在火海里垂死挣扎的蚂蚁，悲凉地自嘲，竟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湿，他抽出裤袋里的烟，抖出一根，打火机一擦，点燃，猛地吸了一口，让自己从天马行空的幻想之中冷静下来。 君骁就这样背靠着树干，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烟圈一个接着一个，苦涩的滋味和烟味一同在口腔里蔓延，却也清醒不少。 就这样吧，她想要的，他都给她了，她想走，想要的幸福，他凭什么拦住她呢？突然就想到了一首歌的歌词“从此以后不再由我陪你走到最后，松开手我心才会好过。”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颤抖着抓成了拳头。 脚下的烟头一个个堆积，每一个都染了鲜红，直到抽完了最后一根，他叹了一口气，才再从裤袋里拿出一条黑色的手帕，把手缠绕住，大步进了别墅。 坐在车子后座的宋漫兮，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的很难过，她睁着泛红的双眸在透过车后座的玻璃，看着那在车子一开，就已经空无人影的原处。 直到车子入了拐弯角，君家消失在了视线中好久以后，她才木然的回头。她竟然望着一个地方出了神。 他就连告别都那么吝啬于给她吗？ 他就那么讨厌她吗？ 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纵使不亲密，但也不拘泥，可现在，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人长大有时真的很讨厌，很多人都会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个。 她的母亲和君临哥哥的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两个人在长大之后又都嫁给了最有权势的男人，所以母亲在他们都很小的时候就看好她和君临哥哥，因为过早地认识，她会甜甜地叫他君临哥哥，可有一天，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小小的宋漫兮居然会对一个刚刚从乡下被接回来的，冷冰冰的君骁言听计从。 她喜欢跟在他的身后，纵使他总是不爱说话，她就一直缠着他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啦，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啦，反正根据母亲的说辞，宋漫兮就是不厌其烦地烦君骁，每一次去君家都是吵着找君骁哥哥。 后来的后来，她八岁到十五岁的时光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而他在君家，中间他和她的记忆，都有了七年的空白期。可也正因为那七年的空白期，预告了后来的再见钟情。 可如今，一切都变味了。 06：情如发断【1】 你有没有经历过前一秒还身处天堂，以为全世界的幸福就在眼前，可下一秒却跌进地狱的感觉？ 宋漫兮挽了挽自己零碎的短发，莫名地疼惜那被自己发了狠就割去的青丝，却也潜意识地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告诉自己，情如发断。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个答案，可是一个被逼着娶你的人，你的努力，在他看来，或许只是个笑话。 自从那一天狼狈地从君家逃开，他没有挽留，她没有回头，她就终于懂了一句话，那是她镌刻在心中最伤情的话，也是永远都不能让君骁知道的话：如果再深的爱，突破不了最薄的期待，那么再多的幻想，也终究换不来蝴蝶越过沧海。 君骁就是那片海之外的风景，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想要靠近，可她只是那不自量力的残翅蝴蝶罢了。 而那些年少的懵懂爱情，那些自以为是，或许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 宋漫兮屏住了呼吸，呆呆地望着t市a大沿路的大河风景，绚丽的霓虹灯璀璨光华，河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其实就这么走着，走着，有时候以为自己能走一辈子。 离开的那一天，她哭了，却也是压抑的哭，甚至在丢了那句“我再也不会回来”的绝情的话之后，她私心地想让君骁也痛苦。 既然他让她痛，她也不想一个人承担。 可是，那个不在乎的人，真的会痛吗？ 来到新学校的那一天晚上，母亲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跨省电话过来，对她不负责的行为是一顿痛批，说什么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使是黑到底也要走下去，批完了之后又开始给她做心理疏导，大多是夫妻之间相处的那些大道理。可从头到尾也没提过君家如今的现状。 宋漫兮耐着心听完，只回了一句话：“妈，我们之间的事情，您别管，您也管不了。” “嘿，你个小崽子，妈你都敢顶，也不想想，当初你自己提出这份婚姻的时候有多开心，对未来有多憧憬，可是呢，一天，才一天，遇到了一丢丢的困难，你就逃了，宋漫兮，这不是你。” “妈，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处处得你帮我，我自己会处理我自己的感情。”说完，没等对面的温如意发火，宋漫兮就已经挂了电话。 不是自己，那谁是自己呢？那自己又是谁呢？ 说实在的，本来她以为会在不久之后就收到君骁的离婚协议书，所以每次去校外签收到从江城寄来的快递的时候，心情都会像过山车一样沉重，也都是七上八下的，可是每一次都不是，收到的不是姐姐送来的写真集就是明信片，要不然就是苒苒拿她的手机号在tb上订的化妆品和垃圾食品。 她不知道，君骁到底怎么想的，但从那天的决然来看，离婚也是早晚的事。 或许是君爷爷给他的压力，以至于现在自己还没有收到消息，但是终有一天两个人会走到那一步的。 现如今，只是形同陌路罢了。 她是法学系的学生，在江城大学时成绩就挺好，颇受教授们的推荐，当初之所以在拒绝之后又主动答应做为交换生来这里学习，一个也是出于私心地想要避开直接见到君骁的尴尬，还有就是父母对他俩感情好坏的穷追猛打。 沿河的风吹得她眼睛有些泛酸，她定定地站了好久，无视周围路过的无数幽会情侣，戴上了耳机，听着那首非常非常老的歌曲《栀子花开》。 从辩论社的周会回到宿舍之后，一开门，宋漫兮就把包扔给了坐在电脑桌前猛刷游戏boss的齐苒苒，连带着把她要的炒粉都扔给了她。 齐苒苒头也没抬，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双手灵活地地敲击着键盘：“我去，刷它呀，别打左边，个菜鸟还往天打，有病还在拦我，哎呀妈，挂了一条命，真是，是不是盗你哥号打的呢，个小屁孩，没本事还出门害人” 她一连串的粗口，宋漫兮见怪不怪，翻了无数的白眼，心里是无数的草鲵马奔腾而过，拿了衣服拉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07：情如发断【2】 热水顺着头发缓缓淌下，一天的疲乏被水雾洗刷。 宋漫兮闭上眼睛，心莫名地堵塞。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齐苒苒已经结束了游戏，吸溜着那一碗炒粉，看似心情不错，应该是过关了：“漫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校外活动都那么频繁，你们法学系是在压榨农民工吧，领着总经理的薪水还操着董事长的心，我都快饿死了。” “有什么办法，我是副社长。” “社长都没那么拼好吗？真不知道的啊，还以为你要逆天改命了呢，这股狠劲。” 宋漫兮不太想提自己的事情：“别说我了，你怎么不跟倾卿小娅一起出去，还让我带晚餐回来？” 齐苒苒拉着椅子靠过去：“哎，这个吧，就是，那个化学系的杨裕华师兄，知道不？系草啊，鼎鼎有名，家里还是t市的富商，那可真是生活在上流世界的富二代啊，刚刚跟咱倾卿告白了，就在图书馆，那梦幻的场景，彩灯，鲜花，最主要的是人，郎才女貌，真养眼。咱们倾卿可算是找到好人家了，可惜我方才约战了游戏里的男票，没办法亲眼去看。” 齐苒苒说完，捂着心口装痛苦，狠狠地吸了一口粉。 宋漫兮把洗好的衣服挂在了阳台上，后知后觉地看着其他两个空荡荡的床：“敢情这两个人不是去图书馆看书的，是去撩男的，唉，大学里的图书馆，啧啧，可真是个好地方。” 齐苒苒双腿交叠放在椅子上：“哈哈，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漫兮你还是个金句女王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宋漫兮没有顺着她的话，拿了个水盆回了内室，打开自己的电脑输入密码：“所以，什么时候聚餐啊？” 她们宿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逢一个人交到了男朋友，一定得请吃饭，别管压榨谁的，就算是路边摊都要请，礼轻情意重，重在有，而不在贵。 余娅、齐苒苒和她都没有男朋友，所以这个规定直到现在都还是空口白话，重要的是，轮不到她请，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她宋漫兮已经有了老公，男朋友的那一份早就跳过了，即便那个名义上的老公又不算老公。 “额，这个，明晚吧，倾卿发信息说是师兄亲自请我们的，就在t市赫赫有名的天星凰。” 齐苒苒那一双散发着邪恶的眼神，看得宋漫兮有些怔愣，心想着，大概这孩子又在想着怎么敲诈那师兄的钱了，天星凰是t市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算起来一杯水都是进口的水价，寻常百姓还真是吃不起。 可是按照宋家在江城的影响来说，除了上榜的四大家族，宋家还算是富贵名流之家，一餐天星凰的饭，又怎么会吃不起。说起来，自小就跟着哥哥们走过t市土地的宋漫兮，自然了解天星凰，那样富丽堂皇的地方，最是鱼龙混杂了。 宋漫兮收回了视线，看着电脑屏幕，已经十二点了，点进了电脑微博的主页：“我猜她俩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明天晚上我社团还有事，一早就要走，你跟我和倾卿说声抱歉，不能出席了。” 齐苒苒把粉一搁，嘴巴一瘪：“漫兮，说好的有福同享呢，现在都不让你共甘，只是享福，你都没办法去？” “对不起啊，苒苒，抱歉，我实在是有事情。” 宋漫兮双手合十，求原谅。 齐苒苒咬碎了一口粉，含糊着说：“你不去就不去，我连你的那份澳洲龙虾都吃光去。” “好，你最好吃多一些，要带走我们倾卿的人应当有让你撑死的能力。” “哼。”齐苒苒轻哼了一声，转身拿着吃完的炒粉的塑料盒子往外走去。 宋漫兮知道，齐苒苒并没有生气，心里也是答应了帮自己带话，笑着收回了视线。 08：情如发断【3】 第二天，宋漫兮果真一早收拾好就出了学校。 “对不起啊，刘律师，都是因为我太冲动的缘故，要让你们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一遍，一些没存文档的，还被毁了不少。”宋漫兮带着歉意说，她今天穿着一身黑白格的羊绒外套，头发高高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很有干劲。 她把手里的文件夹一本一本地按照书柜的编号放了上去。 昨日自己会那么晚回去，除了社团有事之外，还有就是因为在学习的事务所里出了一些意外。 有一个特别的案例，也是关于民事纠纷的，事务所的代理律师一开始就告诉了那个当事人胜算不大，可她却一直笃定地要那代理律师上庭。 可后来真的输了官司，那个女人在下庭之后就开始撒泼，还仗着有几分钱，带了一帮人来事务所闹事，昨晚下班之后，只有宋漫兮和刘律师两个人还在讨论一些关于国际经济法的相关话题，她在月末有一篇相关的论文要上交，所以讨论到很晚。 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冲突一触即发，措手不及。 那个女人言语有些冲，宋漫兮中途被人打扰，心情也不好，再加上最近的一些烦心事，说话也有些不顾后果，后来八成是恼羞成怒了，居然真的让人砸了起来，还把她的头磕了一个伤疤。 只不过因为刘海和胶布的缘故，昨晚齐苒苒没发现。后来虽然叫来了警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是要说事务所的损失，最大还是这些没有录入文档的资料。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刘松笑了：“漫兮，你别觉得抱歉，这些文件都还在不是吗？其实我挺欣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个性的，活得潇洒，不必趋炎附和，但是，说回来呢，你还是得多收收自己的脾气，毕竟在法庭上，最考验的是一个律师的心理素质。” “额，是你过奖了，我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其实我的个性确实挺糟的，昨晚的事情我会吸取教训的，给律所造成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特别是自己说风是风的个性，如今也害了那一纸婚姻。 一边的实习律师周小叶凑了过来：“其实话说起来，漫兮这也不是你的错，要说起错的话，始终是那个暴发户的女人害的，仗着自己有钱，就开始把别人当狗遛，以为谁都是她家狗啊？” 周小叶在这里实习有一年了，是隔壁大学法学院的学生，成绩很好，人也很开朗，宋漫兮挺喜欢这个女孩的。 “你说这我们之前都已经告诉过她了，这官司是有风险的，即便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刘松律师出马，都不一定能够搞定，在尽量让当事人减刑的同时，我们律师也不能只顾瞎说话不是？人的最基本的道德还是有的。” 宋漫兮笑：“师姐，你这是在逗我呢？要是刘松律师亲自出马，这官司可还真是有风险，别人有风险。” “哈哈，嘴够毒，是个律师的料。”周小叶扳着她的肩膀，两个人交谈愉快。 整理好了之后，她们坐在休息间闲聊。 “对了，漫兮，有一个案子我想让你去旁观一下，是我在下个礼拜三开庭时候的案子。” 两个人聊得起劲，刘松却突然说话了。 他端着三杯咖啡坐了过来，周小叶和她马上去帮忙。 “刘律师，是和我的论文有关系的吗？” 09：情如发断【4】 “可以这么说，你最近不是在辩证经济法上的内容吗？这件案子算起来是最好的学习媒介，不过，这人关系有些复杂，牵扯得有些远，我也不太清楚他的生活圈子，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旁观就好，要是他问起你，你也过过场面就好。” 复杂的人？ 她心中猛地一紧，有些悬，转而却呆呆地笑了，那有些天马行空的错觉，真是被阴晴不定的君骁弄疯了，居然会想到他。可是她不知道，第一时间给出的直觉向来都不会有错。 甩甩头，她笑接过刘松递过来的t市晚报。 在看清了那上面的某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之后，笑容收敛，整张脸色有些崩。 抓着报纸的手紧紧地扭着，心好像被人重重一击。 暗自嘲讽命运可还真是会捉弄人。 这不就是君骁吗？是那个她九个月未见的丈夫，是那空有一纸协议的另一半。熟悉的轮廓映入宋漫兮的眼帘，眼眶酸涩得生疼。照片是在机场被人拍下来的，他戴着墨镜，整身是黑色的西装，发丝有些乱，更显得周身的气场很强，俊逸的脸上不苟言笑，身边跟随着几个同为黑色西装的人。 君骁，是那个她在心里写了无数次却从不敢说出爱的名字，是那个她爱到刻骨却只能躲避的人。 晚报，是在说他最近在t市出差。 她抬起盈盈的眼睫，苦笑道：“刘律师，我可不可以先问问，君骁先生的案子，是关于什么的？” “君骁？” 周小叶狂咽了一口咖啡，两眼发光，抢了宋漫兮手中的报纸：“真是君骁啊？” “天啊天啊，赚大发了，居然是请我们律所打官司，这回真是赚大发了，终于能够目睹这位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了。” “传奇人物？你们学校？”宋漫兮惊呆。 “漫兮，你不会不知道吧？唉，算了，你一向不关心八卦的事情，我跟你说吧，君骁不仅是上了江城富豪排行榜的人，还是很多人梦中的白马王子，除此之外，还是我们大学商学院研究生院研二的学长，出身又好，人又帅，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他而疯狂呢。听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拿过钢琴国际级的大奖，是个音乐上难得的人物，不过听说他最后放弃了维也纳进修的机会，转而学习了企业管理，但是，在商业上还是很有名气的” 宋漫兮不明所以，周小叶滔滔不绝，她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刘松：“刘律师，这是，真的吗？” “我也不清楚。”刘松摇摇头，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肯定不会骗她，也没理由骗她。 难怪，难怪自己说是t市的大学的时候，君爷爷会给出那样的反应，姚伯母虽然劝阻，却也没有太强烈的反对，君临哥哥也只是在一边看好戏，也没劝，原来都是在看她自导自演的好戏。 原来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以为是逃开了，却没想过更近了。君骁的学校就在隔壁，这该死的命运也太弄人了。 整理好了之后，夜幕降临，刘律师提出了要请宋漫兮和周小叶吃饭，宋漫兮出于歉疚没拒绝，可地点好巧不巧地定在了天星凰，刘律师的解释是说，因为天星凰是朋友开的，请人吃饭，不寒碜，又不亏。 宋漫兮自然是同意了，刚想发个信息给苒苒她们说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两两相见，却跟见鬼似的。 可拿出手机一瞧，哪儿还能开机啊，忘记充电了。 又不好意思问刘松和周小叶借，要是事情一摊开，两边的人都尴尬。 宋漫兮的心里就这么小纠结着，直到到了天星凰的大门口，都没能实施行动。 她跟着刘松的脚步一起进了大门，刘松在确认刷卡，这种专门为vip设置的黑卡，说起来刘律师的那个朋友还真是出手阔绰。 天星凰对于客人的安全非常重视，物品都要经过电子扫描检查，宋漫兮收回自己的挎包，正心里打斗着要不要先去找一下苒苒她们，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刘叔，难得啊，居然能够在天星凰遇见您，莫不是寻花问柳来了？也不怕家里的太太不高兴？” 那个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但是宋漫兮觉得很陌生，自然没有过分留意。 刘松见了杨裕华也是笑：“原来是阿华，我还在想着，是哪个小崽子敢开我的玩笑。” “刘叔的玩笑，向来不是只有我敢开吗？” “滚滚滚，你个臭小子，怎么，又拿着你爸的钱干什么坏事了？” “刘叔，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呵。你就不是人好吗？” 杨裕华知道自己在这位长辈的心里一向没地位，可是也没可能被鄙夷到这种程度吧。 10：情如发断【5】 “哪有叔叔这样坑自己侄子的，咦，这两位是？” 杨裕华抱怨了好一阵子，才把目光转向了周小叶和宋漫兮，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可是在宋漫兮看来，这位看似吊儿郎当，实则能在天星凰出入自如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周小叶努了努嘴，对这种公子哥复杂的眼神最是排斥，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哦，这是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周小叶小姐，这位是a大法学院学生宋漫兮小姐。她们两个都是我很得意的学生，说不定以后你的结婚离婚协议，都会让她们处理。漫兮，小叶，这是我侄儿，叫他阿华就好。”刘松介绍道。 “宋宋漫兮？”杨裕华有些吃惊的惊呼，不是计较刘松的那几句玩笑话，而是吃惊地望着她。那眼底惊诧的神色，惹得宋漫兮有些呆，周小叶也狐疑地看着两个人之间莫名有的气场，不过后来宋漫兮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没见过这个人。 别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也没心关注。 “怎么了，你认识漫兮？”刘松见他一脸魂飞的表情，问道。 “哦，没，没事，就是有些耳熟，大概是我记错了，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就拼桌吧，反正都是认识的人，也不用再开一张桌子了，我请，都我请。”杨裕华摆摆手，抹了一把虚汗，狗血啊，真狗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会遇见，他转过身去，不过在心里讪讪道，今晚有的好戏看了，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容以后，转而向里头走去。 “这二货肯定是脑子有病。”周小叶附在宋漫兮的耳边轻声说道。 宋漫兮笑笑，没回话。 天星凰的包间里，早就坐了三个人，在看到和杨裕华一同进来的宋漫兮之后，皆是一震。 倾卿今天为了约会，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也披散在发间，很有女神气质，带着一种飘飘然的仙气，其余的两个人也是略带不解的目光，一直盯着突然出现，拼桌的三个人。 几人坐下之后。 “漫兮？”齐苒苒嘴巴里还咬着一块饼干，被她一口咬碎，咔嚓一声：“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 “苒苒，倾卿，小娅，抱歉，我回去再跟你们解释吧。”宋漫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解释说自己没有去社团，反而是出了事情去了律所帮忙，虽然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初衷是好的，可自己还是骗了她们。 还是说自己来这里纯属意外，是社团的老师和学姐请饭，那也太假了吧，社团那么多人，干嘛只请她们两个。还会让人以为是刻意的敷衍。于是仔细想想，还是回到宿舍之后再解释吧。 自从刘松律师叫那个人阿华的时候，宋漫兮就察觉有些不对了，最后证明，还果真是自己狗血的预测。在门口居然就遇见了倾卿的男朋友，还是刘松律师的侄儿。 只不过她没想到，更狗血的在后头！ “漫兮，你”倾卿吐了两个字出来，刚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接着就没下文了，气氛一度地有些尴尬。 “哎呀，漫兮来了正好啊，我们大家可算是真的履行了请饭的承诺。”齐苒苒一向大大咧咧的，根本没察觉周围的情况有变化。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杨裕华笑着，帮倾卿撕开了一次性的碗筷，动作很熟稔，语气有些不经意：“既然大家认识，那最好了，我也不浪费时间介绍了。” 说完，把碗筷放到了于倾卿面前，可于倾卿却轻咬薄唇，呼吸有些重，不经意地偏过脸去，神色复杂。 宋漫兮低头，一下子气氛诡异的尴尬，就想说这些什么来缓解缓解：“其实，我” 她还没有说完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的吵闹声，是有人说话的声音，准确来说，是有人来了。被打断的宋漫兮把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杨裕华反应最快，一个起身站了出来，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像是看好戏一般，弯唇一笑：“哎，肯定是我们今晚重头戏人物到了。” 于倾卿眼眸一闪，下意识地抓住了手中的筷子，面色已经惨白惨白。 只听杨裕华继续说：“大家肯定都认识的，我大哥，江城的君家二少爷，君骁。” 11：情如发断【6】 “君骁？”周小叶一听，咋呼地坐直了身子，全身上下都散着天使的光芒。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望。 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整个包厢寂静下来，坐在椅子上的宋漫兮眼神呆呆的，从手里落下的碗说巧不巧地砸在了玻璃水杯上，水杯承受不了瓷碗的压力，里头的水洒了出来，溢出了桌面，玻璃杯一下子滚落在地，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漫兮，你有没有怎么样？”齐苒苒慌忙站起来，拉过她的手，带着还有些恍惚的她坐到另一张干净的椅子上，尽量让她离那破碎的杯子最远。 她拿出纸巾帮宋漫兮胡乱擦拭着湿了的衣衫，一边埋怨她的不小心，可宋漫兮一动不动的，愣是让她为所欲为。 只是片刻，于倾卿的面色很变得非常难看，她悻悻低头，紧咬着唇，眼神似刀子，却也没说话，只是整个胸口却都在起伏着，感觉周身气压很低。 舍友余娅坐在一边吃着东西，看了一眼狼狈的宋漫兮，笑了笑，放下手里大龙虾的壳儿，用手纸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漫不经心道：“我们宿舍就属漫兮的运气最霉了，我占卜过的，漫兮的生命里是有一场大劫难的，逃不过的话，甚至于会送命，而且小劫难也不少哦。” “行了啊，过分了，知道你占卜强，可也用不着一直提醒啊，塔罗牌都没带在身上，就别胡说八道了。”齐苒苒丢了一只螃蟹给她。 余娅哼了一声：“别不信啊，漫兮，你最近可要注意了，这几日，你的星运不太平静。”她说完，若有似无地努努嘴，瞥了一眼于倾卿的方向，继续埋头吃东西。 宋漫兮眨了眨眼睛，收回了目光。 “漫兮，你别理她，整天神神叨叨的，来，你再坐过来一点儿，那里等会儿让服务员来收拾。” 她点点头，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一想到君骁此时此刻就在门外，她那一颗心就好像被人抛到了半空中一样，外头说话的声音仍旧在，即便隔着一道门板，可是，却怎么觉得离得那样近，好像有一把冰刀抵在她的喉间，寒光冷冽。 门被人应声拉开，宋漫兮身体微微地震了震，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筷子，几个人把目光投向门外，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从她的周身席卷而来，即使是吹着暖风的空调，此刻都吹得她有些凉飕飕的，那个一身西装，全身散发着桀骜气息，被他的公司助理簇拥着进来的人不是君骁，是谁。 今早才刚刚知道了他来t市的消息，本来就毫无准备，现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给遇着了。 “大哥，可算把你给盼来了，要是再不来的话，我可是啥吃的都不留了，怎么样，今晚的礼物够惊喜吧？”杨裕华攀上他的肩膀，狡猾地笑了，话音有些怪，大家都听不懂，宋漫兮也一样，除了一个一直关注着所有人的人，于倾卿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局促不安的宋漫兮，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起。 君骁的面部表情有些冷，却也是一贯的表情，似乎是扫了众人一眼，拍下肩膀上支撑着的手臂，眸光却也是淡淡地回到了杨裕华的位置，他的反应让人捉摸不透。 12：情如发断【7】 宋漫兮不知道有多少次这么问过自己，再相逢，究竟是什么把她的君骁哥哥也已经变成了不苟言笑的人，从前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却也在时光的利刃里变了颜色。 岁月真的是一把岁月的杀猪刀。 君骁的嘴角扯了扯，眼神无意识地飘着，似乎有意地落在了宋漫兮的身上，可她垂着头，也没看见君骁眼睛里那不一样的神色，他淡淡地收回了眸光，没说话，径自落座，随行的助理跟着坐在了一起。 “杨少爷，我们少爷的时间很紧，这一顿饭，您还是好好地把握机会吧。”助理的话也没让宋漫兮听懂，反正一餐饭，吃得就跟进了特务组一样惊心动魄，如坐针毡。 因为和刘松律师认识，所以，四个男的就这么无外人地聊起了公事。大多都是宋漫兮这个学法律的人所知道的，不得不说，君骁的能力，以及对很多投资和股票上的主意都很有自己的见解。这么说来，除了他过往在音乐上的造诣，商业上的他，更称得上是一个传奇。 其实周围的气氛都很怪异，纵使说话声都还有，但怎么说呢，就是莫名地充斥了一种冷意，很浓很浓。 齐苒苒咬着筷子，扫了一眼犯着花痴局促不安的周小叶，又瞥了一样一言不发的倾卿，再看了一眼低头自顾自己吃饭的宋漫兮，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余娅坐在一边，小声地问。 “没事，肉呛住了。”齐苒苒端了一杯水，装作真被肉呛住了的样子，一口喝完，顺了顺气。 一顿饭，就这么诡异的结束，即便是天星凰的饭菜再好吃，在宋漫兮的嘴里也如同嚼蜡。 君骁就在自己的面前，就跟自己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又怎么能装作视而不见？ 刘松的年纪大了，不宜熬夜，在大家提出来要去包厢k歌的时候，就坐车离去了，离开之前也一再地叮嘱杨裕华要好好照顾这几女生，并且一定要把她们安全地带回去。 老人家的思想，虽然不是腐化的，但是安全第一，这是亘古不变的。 “走吧，今夜不醉不归。”齐苒苒一向宅，喜欢打小游戏，刷网游，为了游戏可以不出门一个星期，是地地道道、标准的宅女，但是k歌起来可是个麦霸，说不出惊艳，可同时，嗓音也那么惊险了一点点。 宋漫兮低低头，隔着几个人的位置，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君骁，他的侧脸很是俊美，五官棱角分明，让人有种不可亵渎的感觉，可她也会觉得很疏离，很陌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君骁微微侧过脸来，霎时间，毫无预兆地两个人的眸光撞上，一切安静了下来。 好像两个人之间刀光剑影一般，隔着无声的战场。 宋漫兮有些惶恐地望着他深不可测、那好似把一切都看透的眼睛，仅仅愣了三秒，她又立马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包包握得更紧，太可怕了，她想不明白，君骁哥哥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了死神一样的眼。 以前的他是那样的温柔，难道，是自己提出的婚事，害了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咬咬唇，强压住眼眶里泛出的湿气。 即便是没有做错事情，可还是觉得很后怕。那样寒冷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刺穿一样。 宋漫兮在心里想得多了，有些神经紧张，她抓了抓肩上的挎包，刚想迈出去一步，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却被于倾卿的声音打断了。 她的声音很柔美，很轻灵：“君大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13：情如发断【8】 君骁听了这一声君大哥，俊冷的眼睫抖了抖，眉头一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有回话，身边的助理见他有点不想搭理，刚想出面说话否决，却被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打断了。 那声音很熟悉，助理也很希望她可以和君骁好好说说话，可是，这个时候发声，让助理也有些即将要发生大事的预感。 “苒苒，倾卿，小娅，我还有事没有处理，明天也还有课程，不醉不归的话，恐怕不合适，那个灭绝师太，可变态了，要是我迟到，期末肯定不给我及格，那，我就先走了，小叶师姐要是想去的话，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你们，好好玩。” 宋漫兮站了出来，对着她们几个笑言。 其实说多了就是不想见到君骁，就是想避开君骁，既然方才在饭桌前，两个人都没有戳穿彼此的谎言，那么现在多一些谎话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他们之间连婚姻都是空有虚名的。 “漫兮，你可不能留我一个啊。”周小叶上前，抓着她的手臂，言外之意就是求坐镇，对方气势太冷冽，炮轰怕是受不了。 “就是啊，漫兮，你都来了，就去一会儿嘛，就玩一会儿，耽误不了你上灭绝师太的课的，何况，再学下去，就成书呆子了。”齐苒苒拉着她的手，有一些撒娇意味。 “我还是不” 她们几个正在旁若无人地推搡着。她想说自己很不想去，刚刚和君骁同处在一个空间都觉得自己已经窒息，更不要说现在还要在黑暗狭小的包间里唱歌了。 那样的话，无形的凌迟，还不如尽早的遁走。 “阿华，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久久不言语的君骁却突然发出了一句话，话音里带着不动声色的薄薄冷冽和愠怒，说完没等杨裕华反应过来，君骁一个大步已经跨了出去，留给了众人一个傲然的背影，助理反应过来，对着杨裕华点点头示意，疾步追了上去。 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融进了夜色里，他们同乘坐，上了一辆黑色卡宴，助理开车，车子似一道弧线，划了出去，车速很快，就那样消失在了夜空中。 宋漫兮的眸子冷了冷，其实刚刚的较劲谁都不知道，只有她和君骁懂，两个人就是在斗气。可是斗到最后，都不知道谁胜谁负了。是她？明显不是。 或许，是君骁。因为先爱上的那一个人，注定会受伤，是她先爱上的，所以在他面前，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莫名地放松，对于齐苒苒和周小叶的拉扯，她没再拒绝，圆了一下自己的谎言，跟着进了卡拉ok的包厢。 小巷子里的那辆熄火又重新启动的车，缓缓地从另一头开出来，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君骁那映在玻璃窗上的眼睛格外的深邃，黑夜之中，更衬托了他的整个低气场。 他半撑着车窗，修长的手指在有节奏地敲打着一种频率，似乎是一首音乐的调子，往外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眼睛写满了忧郁。 “少爷，要不要跟着去？”助理叹了一口气，问道，目光同样追随那个遥远的倩影，像是很了解事情原委一样，问了出口。 君骁没回头，目光，从远处收回，微微抖了抖睫毛，良久，却也摇摇头：“不了，回去吧。” 君骁按下按钮，拉下了车窗的窗帘，整个人瘫在车后座上，同时拉下了隔板，闭上那双炽热的眼，也挡住了和助理的视线。 14：情如发断【9】 眼底一片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忧伤，被重重的眼皮遮挡。 原来，那个女孩，他只能放在心里，那个女孩，像是一道彩虹一样，既然是明媚的彩虹，那么就应该生活在天上，而他注定是生活在尘土里的，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和她并肩。原来，九个月的时间，却还是抹不去他对她深深的思念与挂牵。原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是如此遥远。 助理看着那道已经降下来的隔板，叹了一口气，重新挂挡，踩油门，再一次把车子开往相反的方向。 那一晚，舍友们和周小叶都玩到了很晚，特别是周小叶，喝醉了，还一门心思记挂着的都是君骁那潇洒离开的背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宋漫兮抱怨，男神的身影就是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男神是永远不可攀爬的梦想和痴妄，可是还是那么地有仙气。 不管杨裕华和倾卿这对小情侣后来是怎么被推搡着互动的，宋漫兮都没有过多地去评论，反倒是齐苒苒总是使出了无数的混招数，逼着杨裕华喝酒，周小叶像是受了刺激，也上去喝了不少，整个人几近癫狂。 结束之后，为了送她回去，宋漫兮特地和周小叶一起走，她一再强调自己没有喝醉，可以送她，也是为了可以在路上，思索一下等会回去要怎么回应舍友们的逼问。 回程途中，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九个月了，自从九个月之前，母亲打过那发脾气的一通电话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现在想想，怕是母亲也知道了君骁在她隔壁的大学读研究生，才会那样放心让她做自己的事情，息事宁人了。可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君骁之前没提过呢，而且君家的人也没有透露过。 君骁是研二的学生，那么意思就是他早就在隔壁大学读了好一阵了，可是结婚之前加上分离的九个月，也差不多一年时间了，他都待在江城啊，何况，如果上学，那为什么她都不曾听任何人说过，难道，是为了遮掩行踪，可是上学是好事，有必要遮掩吗？ 那她自认为的那一场不欢而散现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喂，妈，你找我有事吗？” 宋漫兮几经纠结，还是接了电话，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她总觉得做错事情的是自己，把君骁哥哥绑住的人，让君骁哥哥现在讨厌她的人，也是她，她就是咎由自取。 电话的那一头，温如意很开心的样子，语气都是斗志昂扬的：“漫兮啊，我今天听你君爷爷说，阿骁这孩子这几天是不是已经去了t市？你们见着面了没有，有没有一起吃饭，有没有一起逛逛街什么的？” 不知怎么的，宋漫兮居然能够想到母亲的那一个停顿意味着什么，可能突然意识到吧不妥，随后才改的口。 有也不会告诉你的好吗？ 何况，根本不可能。现在两个人单独相处都说不出多尴尬！ “我，”宋漫兮本来下意识地想说自己已经见到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母亲知道了他们已经打过照面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于是改口，“我没见过他，他来t市了吗？我最近学习太忙，不知道。” 温如意坐在露天的阳台上，接着灯光，盯了一眼今晚的财经报纸，调侃道：“真的吗？” “妈，我骗你干什么，又没有饭吃。” “谁知道呢？你自己的丈夫应该多管管，到时候，要是阿骁带了女人回来，就哭死你吧。” 15：情如发断【10】 温如意摊开了那张报纸，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女婿好看，只不过脾气臭了一些。自古丈母娘看女婿，简直就是越看越上眼。 “妈，没事我就挂了，好好的说什么呢，明天还有课，熬夜对皮肤也不好。” 宋漫兮这三两句就想附和了事的性子温如意是最了解的，赶忙打了个圆场：“你大哥最近也在t市。” 扔了这么一个消息出去，简直就是对付宋漫兮最好的定时炸弹，阻止了她挂电话的动作。 “你说什么，大哥？来t市，为什么呀？” “也许是我儿媳妇在那儿呗，但是他也不愿意过多地袒露，儿子的心里话，长大了都不愿意和我这个妈说，所以，你也在t市，我就拜托你帮我去看看他呗，你也知道你哥的那个性子，为了工作的时候，八条牛都拉不回来的，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所以想让你褒一锅鸡汤带给他。” “鸡汤？大哥他爱喝鸡汤吗？” 她的大哥从小就不在国内生活，她移民之前大哥就已经生活在国外了，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习惯国内的东西，这一点，宋漫兮还是比较担心的。 “你给他弄他就喝了呗。” 宋漫兮拒绝不了母亲的用意，答应了两声，说自己抽空会去的，却没具体说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去，便挂了电话。 后来的几天，生活很平淡，她仍旧是三点一线的生活，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和宿舍，辩论社之前的比赛已经过去了，所以这些天也不忙，下个周三才是那个什么刘松律师的开庭时间，要见到君骁也不是现在。 君骁，那个昙花一现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好像曾经相逢也只是她的幻觉。 教室里，她无聊地翻阅着一本有关于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可却是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远处的山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漫兮。” 于倾卿的叫了一声，让她把视线拉了回来：“嗯，怎么了？倾卿。” “你也是江城人吧？”于倾卿严肃的表情让宋漫兮有些意外，却也只能点点头，这种事是骗不了别人的，除非把入学的档案改了。 “那你是不是也认识君大哥呢？” 军大哥？宋漫兮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说的是谁，可回忆一转，在天星凰吃饭的那一天，于倾卿好像就是这么叫君骁的。 宋漫兮脸色霎时有些僵硬，可对上了于倾卿那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又有些愧疚得想找地洞转进去一样的窘迫感，只能勉强地笑笑：“我不认识，江城这么大，走在马路上都是人挤人，我没见过他，或许他有名，但可能我不太关注财经的事情，不了解吧。” 虽然回答得很快，可总有点让人觉得可以敷衍，欲盖弥彰。自己学的就是法学，经济法是必修的一门课程，怎么又会不了解，仔细想想，是个人都会觉得她的说辞有漏洞。 所以，说完了之后，宋漫兮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于倾卿脸上的笑容有些垮，但随即又抛出了两一个问题：“那一天吃饭，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还好杯子没有砸到你的脚，不然我和裕华都要内疚死了。” 16：撒谎也找错了对象【1】 杯子？ 宋漫兮脑中一个机灵，原来是那时候自己的失态让于倾卿误会了，刚好又是杨裕华介绍君骁的时候，所以她以为她和君骁有什么。 “那一天，是我自己休息不太好，手滑。”这是她觉得这辈子撒谎最蹩脚的理由了，什么是手滑，手滑是什么，你怎么不说自己胃疼呢。 “哦，那以后你可要好好注意休息了，也要小心，这一次没出意外还好，下一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于倾卿说完，笑着转过了身子，也把眼底的厌恶隐藏！ 看着她，宋漫兮有些疑惑，觉得她的话有些针对，可也没多想，只是再一次收回视线，望向窗外，因为提到了君骁，想起了那一晚上的重逢，她的眼底波澜涌动。 今天是周六，没有课，宋漫兮特地找了隔壁宿舍借了一个电饭煲，还去超市买了一只包装好的鸡，拆开了包装袋，加了很多调味料，还有美味的酱汁，从早晨熬到了大中午，时时刻刻关注着火势，就怕一个不小心把鸡汤给毁了。 宿舍不准用大功率的电器，这一切可都是偷偷做的，说不出的心里纠结。 宋漫兮曾经有七年的时间是在乡下住的，对于一个乡下的孩子来说，小小年纪就已经会承担所有的家务活，起先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做什么都可以弄得鸡飞狗跳。 久而久之，姥姥也不让她帮忙了，就像是厨房，煮一壶开水，她都能把壶底煮穿了。 但后来，姥姥的年纪大了，她也长大了不少，看得多了，就懂得多了，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姥姥家的活儿她都是抢着来干的，姥姥生病的那个时候，每一天，她都炖好了一大锅鸡汤，然后用保温盒装好送去医院，她是从姥姥生病开始，一直陪着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时，家里公司的频频出现危机，一度挺不过来，父母都忙疯了，哥哥们在国外，也都急着解决这些事情。 或许，那个时候，母亲和父亲，还有哥哥们，是她的依靠，而姥姥，只有她这么一个依靠。 宋漫兮看着那电饭煲，就这么一直看着，好像又回到了姥姥的病房，那吊着里的液体，白色的床单，以及姥姥咳出的鲜血，一切，都还那么清晰。 母亲今早还特地打电话过来催，说什么，大哥明天就要回去美国了，一定要在今天让他把鸡汤喝了。 虽然大哥的来去匆匆让她有些惊讶，却也理解母亲对孩子的关心，于是还是照做了。 母亲发过来的地址，她有些找不着北，提着一罐鸡汤，站在大太阳下四处张望，埋怨自己出门怎么没把伞带上，虽然已经接近了暮秋，可这晚上冷白天热的t市还真令人不爽。 她找了这个别墅区整整一圈，在问了路人的情况下，才把这地址的别墅公寓找到。 对了对门牌号，按下了门铃。 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肯定要大哥感谢自己，请自己吃大餐，不想，却听见了里头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谁啊？” 17：撒谎也找错对象了【2】 女人的声音？ 母亲说大哥指不定是为了女人来t市的，难道是真的，该不会真的是大哥春心开了？像是苦行僧一样过日子的他，居然思恋红尘了？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她即将要有嫂子了。 门被从里拉开，因为宋漫兮在太阳里站久了，有没有撑伞，脑袋有些晕，脸色红扑扑的，一时之间也没有看清那个人的具体长相，她正面对着她，从身后透着光，更是让宋漫兮迷茫。 觉得自己只是站着也不礼貌，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你好，我是来找宋辞的，我是他妹妹。” 那人一听宋辞，整张脸上大写的懵，她呆了片刻，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人，似询问：“先生，这位小姐说是来找宋辞先生的，您认识吗，是不是找错门了？” 错了？宋漫兮往后退了退，再一次对了对门牌号，没错啊，是b区三十号，那个路人阿姨就说这里的每一间别墅编号都是不一样的，她再三地确认过了，难道骗了自己？ 晕眩过后，宋漫兮也有些清醒了，看着那位四旬以上的阿姨，刚想打电话给老妈询问是不是告诉自己的地址错了，可屋里头那熟悉带有磁性的声音却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结婚那一天的侮辱和委屈还历历在目，即便是知道他在t市，即使是那天那样猝不及防的相遇，吃饭，可也没有今天来得惊心动魄。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捣鼓了好一阵，宋漫兮开始有些理清思路了。母亲，故意的。 “让她进来。” 君骁，那声音是君骁！ 这里是君骁的别墅，原来他来了t市是住在了这里，这个别墅区是君家开发的，难怪她在听了名字之前有些熟悉。 “华君地产。” 是之前有听父辈们提到过的，君家的产业，怪自己没想起来，也怪老妈怎么用这种办法骗自己过来，宋漫兮不只一次地埋怨过自己，想想也是，大哥在美国呆得好好的，有事没事干嘛回来，按照大哥沉默寡言的个性，为了一个女人追到t市，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姐，请吧。” 江姨开了门，腾出一个位置，示意宋漫兮进去。 宋漫兮犹豫了一阵子，心里满是纠结，咬了咬唇，想着迟早也得说说离婚的事情，于是没犹豫，进了去。 那个正在看报纸的男人，穿着居家的服装，除却了西装带来的压迫感，整个人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平易近人了些，可从她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抬起头看过她一眼，好像，自己就是透明的一样。 江姨端了一杯茶上来，见两个人的气氛不太好，对着宋漫兮寒暄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宋漫兮有些渴，刚刚在外头已经站了这许久，喉咙早就发干了，现在又被君骁这么给晾着，于是更觉得渴了，喉头火辣辣的，可见到那冒着热腾腾水汽的茶，又作罢。 这么热的天，这人还喝热茶？ 君骁越是沉默不理她，她心里就越是发悚，总觉得自己会不会被他看扁了，那一天的话，他都说得那么绝了，自己现在还贴上来，这不是摆明说自己不要脸吗？ 她动了动唇，还是觉得要自己打破沉寂，不然待到晚上了君骁也不一定会理她：“我今天，还以为我大哥在这儿，对不起，打扰了，我想我还是先走吧。” “你大哥？”君骁抬起那本来在看报纸的眼睛，扫过了她手里的那个保温盒，可眼睛里还是写满了不相信，淡淡冷笑，“哼，你找大哥都找到我家了，你当我这里是失孤儿童的收留所吗？” 宋漫兮最讨厌他用这种语气来和她说话，阴阳怪气的，特别讨厌：“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真相。” “宋漫兮，我说的还真没错，你就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那天我说的话还没有够清楚吗？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18：撒谎也找错对象了【3】 宋漫兮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胸口因为君骁说的话，不断地起伏着，她紧紧地抓着那盒保温的鸡汤，咬着唇不说话，就连指尖都在发抖，眼底有些泛红，却垂着眼不肯去看他。 “怎么，我说对了，你没话反驳了，宋漫兮，你撒谎也找错对象了吧？你的那点小聪明，从小到大就没用对过地方。怎么，还是说，你自己忍不住寂寞了，一个杨裕华不够，还来勾引我吗？” 君骁一连串的侮辱，就如同当时新婚之夜，他给她的下马威一样，一样地让人印象深刻。 宋漫兮闭了闭眼睛，君骁甚至能看到这个女孩那粉红色的唇都在颤抖，可还是没有办法消灭自己那一晚心中的那一腔莫名的怒意：“哼，还是说，你就是来找我的，却打着你哥哥的旗号，怎么，怕我不见你啊。” 他带着冷笑的话音，让宋漫兮更加忍无可忍，她怒瞪着他：“君骁，你有必要把话这么难听吗？我和师兄根本什么都没有，她是我舍友的男朋友。” “君骁？男朋友？呵，宋漫兮，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哥哥的，君骁哥哥，多么柔软动听啊，你难道没注意吗？妹妹嫁给了哥哥，这狗血的都是八点档的偶像剧了吧，哦，我忘了，你家里的那个姐姐不就是演员吗，言传身教的。” “君骁，你说话别太过分了。我姐姐干我们什么事？” 宋漫兮猛地咬着唇，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眩晕感再一次袭来，手里的鸡汤就那么没意识地滑了出去，大概是因为之前并没有盖好的缘故，鸡汤撒了一地，本来就还热的鸡汤，瞬间，烫红了她的手指和脚下的一片皮肤：“啊。” 地面，一片的触目惊心。 她今天穿着紧身裤，黏腻得更是雪上加霜，火辣辣的触感让她的神经都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连带着在外头暴晒了很久的疲累，还有逐渐上升的温度，一同倒了下去，意识模糊地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还把温热的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和脸上。 好像有个人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可脑子一片乱糟糟的，怎么都听不清楚。 好像是幽深的时空隧道，她在里头迷路了。 再一次醒来，天色已经转黑了，落地窗外的月亮高高地挂起，月华洒了满地。 宋漫兮挣扎着起来，扶着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在黑暗中摸索着灯，在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时，啪嗒的一声拉下，整个室内一片的亮堂。 精致的摆设，温和的装修，白色的被子，还有那幽幽的兰花香味。 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可这真不是她所熟悉的宿舍。 脑袋有些断片，她甚至还有些自己在梦游的错觉。 房门被人拉开，江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宋小姐，你醒了？这么晚了，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缓缓神。” 宋漫兮还是有些意外，却也想起了今天在君骁家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些他给她的难堪。君骁一向嘴巴狠毒，却不知道，今天给自己的侮辱简直比新婚当夜给自己的侮辱更甚。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声音嘶哑：“不用了，什么时候了，我该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得早起。” 她从床上赤脚站起来，眩晕却再一次涌上来，她抓住了床沿才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上受伤被烫伤的地方，都已经涂了药，清凉凉的，虽然还是很红肿，却也没那么疼了。 “小姐，你先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毕竟” 19：撒谎也找错对象了【4】 江姨话到嘴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咽了回去。 端着托盘走到了她面前，放到了床边。 “总之，宋小姐你还是吃一点，暖暖胃也是好的，你中暑的症状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外头乱，你现在要走，江姨我也不放心。” 宋漫兮闻着那肉粥淡淡的清香，勾起了食欲，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可一口气还是堵在心里，此时此刻就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让自己压抑的地方。和君骁同处在一个空间，更能让她感到心里满是痛楚。 “对不起，江姨，我不吃了，今天谢谢你，我还是先回去吧，晚了不好打车。” 宋漫兮披上了放在床头、自己来的时候穿的外衣，就想要起身往外头走去。 “小姐，你还是先吃了再走吧，你这样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江姨还在一边劝说，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的离开，可宋漫兮现在哪儿听得进去，她就是钻了牛角尖，不想和君骁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还没等她拉开门，突然转动的把手，却把她唬得退了两步，眼神闪过一丝不肯定，却又转瞬而逝。 她紧紧地抓住了衣摆，眼神飘忽不定。 门被人从外头拉开，那一道阻隔在两个人之间缓缓地移开，宋漫兮看到了他那双仿佛会吃人的眼睛的时候，更加往后退了几步。 紧张的小脸上布满了防备。 “先生，小姐她，想要回学校了。”江姨见是他，解释道。 君骁冷冷地移开看着她脸的视线，再看向江姨身边的那个托盘，神色略微变了变，只听他沉声道：“吃完再走，我送你。” “不用了，不劳烦您的大驾，我自己可以走。”宋漫兮定了定神，还是反驳，却不敢看他的眼。 “自己走？大半夜的，你怎么走？” “我可以走回去。” 君骁尽量让自己忽略了她说的话，隐忍着脾气，走向那托盘，端起那碗粥，举到她面前：“吃完再走，我送你，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不想吃。” 打了一巴掌，再来关心，她宋漫兮又不是受虐狂。 宋漫兮咬着嘴唇，偏开头，强撑着不让自己难过。 君骁深深吸了一口气，碍着好脾气，没发作：“吃完再走，我送你，别让我说第四遍。” “说几遍都一样，我不想吃，非常不想吃，特别是你家的东西，我更不想吃。” 宋漫兮大声地对上他的眼，好像也是被逼急了，说话也有了一些底气。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砰”的一声，那碗已经被砸在了墙壁上，宋漫兮心里一惊，脚步有些虚，君骁带着戾气抓住她的手，声音犀利，带着暴怒：“江姨你先出去。” 江姨愣了愣，抿唇，多看了两眼，为了不刺激君骁的脾气，还是出到外头的走廊站着。 君骁一个用力把宋漫兮拉近了，咬牙切齿：“宋漫兮，九个月前，你跟我说了一句话，你说我有自己想法，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想法就是，爷爷用你来逼我，我不得不选择和你结婚，如果你在我这里出了意外，我在君家的处境一定非常艰难，但是，我现在反悔了，就算是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君骁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可那样的冷静更让他口不择言。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甩开了宋漫兮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倒退了好几步。 他背过身子，用极其低哑的声音说了三个字：“现在，滚。” 20：撒谎也找错对象了【5】 他狠狠一推，她的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瓷砖让她隔得生疼。 宋漫兮整个人也在不停地发抖。 说完，君骁再也不看她，背过身去，整个人显得很平静，只是呼吸略微因为发火而急促了些。 整个人的气压很低。 终于，他还是说了，他还是告诉了她，这一场婚姻就是君爷爷逼他的，纵使早就知道了，可等他亲口承认，宋漫兮还是觉得心口被撕扯地生疼。就好像自己坚持的梦想，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已经由于外部的因素，结束了一样。 她站定了一会儿自己的身子，吸了吸鼻子，有些低低的呜咽声。 也不顾发红的手腕和被烫伤的皮肤疼痛的叫嚣，踉跄着步子小跑了出去，只想走，只想逃离，只想让自己不那么卑微和难堪，只想挽回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站在楼梯边等待的江姨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一阵疾风，她伸手拉住了奔跑着的宋漫兮的手臂：“小姐，你怎么” 刚刚叫了一声，却看见那女孩的眼眸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了，宋漫兮什么也没说，眼眶里盈盈的泪水溢出，却只是管着扯开江姨的手。 “让她滚。”房间里还传来君骁近似暴怒和东西砸碎的声音，“以后都不准她再进这里一步，最好立个牌子，狗和她不得进入。” 江姨被这爆喝声震呆住，怎么才一会儿都变了套了，宋漫兮委屈得终于落了泪，他的话一字一句就像是刀子一样刻在她的心里。 更是加大力地扯开了江姨的禁锢，甚至整个身子都在叫嚣着委屈，她不管不顾，一被江姨松开，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别墅。 君骁站在窗边，直到看到那黑夜中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才抚了抚自己的酸胀的额头，累无法言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现在一旦看到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要发脾气，好像，只有那样去伤害她，才会让自己的心理得到一丝丝的平衡，可是口不择言之后又有无尽的心疼。 他想要追出去的，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眼眸里还是划过一丝不安，君骁缓缓踱步走到了床边，却惊讶地发觉，茶几上多了一个浅紫色外壳套着的手机，他呆愣了片刻，终于还是把手机紧紧地拽在了手里，抵在了眉心。 上头似乎还有这那人的温度，那样地清晰。 最后他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挂了一个电话出去，话音几乎虚脱：“看着点，别让她出事了，也别让她发现。” “是。”对方回了一句，之后他才挂了电话，顺着床边坐在了地毯上，脸埋进了膝盖，整个人很是颓然。 “少爷，小姐她，刚刚，是哭着出去的，你是不是又没忍住自己的脾气？”江姨站在门口，看着那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一片不忍，明明这不是真相，可是她却也说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相。 她知道，这个女孩在少爷心中，肯定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在今天听到这个女孩子的声音的时候，在那扇门挡住的风景之中，她能够看到君骁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涛骇浪。 君骁搁着膝盖垂在半空的手抖了一下，随即用手捂住了头，深沉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江姨，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声音近乎带着哀求，带着莫名的哀伤。 江姨咽了咽气，脚步刚想踏上前去，却又收了回来，转身用围裙捡起那被摔碎的瓷碗碎片，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拉上了房门。 只是可惜了这一碗熬了一个下午的粥。 21：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1】 宋漫兮是一路跑到了大路上，急匆匆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之后，强压住眼底即将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宿舍，一开门，就把整个人埋在了被单下，脸埋进了枕头里，低低的抽泣声一声接着一声，就连在一边打游戏的齐苒苒看到她这样的状态都吓了一跳。 “漫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倾卿又被杨裕华约了出去，余娅做了电灯泡，所以现在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哭声显得特别大。 宋漫兮蒙着头，哭声时断时续，还不停地使劲摇着头。 “你这怎么是没事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社团的人，还是在路上，你不是给你哥哥送鸡汤去了吗，没见到他吗？还是你哥哥欺负你了？” 宋漫兮还是摇头，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还是怪好意安排这一切的母亲，还有自己那颗已经死了的心。 “漫兮，你别吓我啊，你有什么就告诉我，你哭着，我看着也难受。”齐苒苒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肩。 “还有，你的手，还有脚怎么了，怎么红肿成这样，是不是磕到撞到了？ 宋漫兮顿了顿，嘶哑的嗓子带着嘶哑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你放心，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是的，想家了，想妈妈，爸爸，还有哥哥们，想美国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候，想着那段不顾一切想要回到国内，为了爱飞跨太平洋的勇气，想着那段在美国还没有破碎的爱情。 想以往一切的一切，就是不敢想现在和未来。 这两天，宋漫兮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也没去重新办理，因为不想联系，不想别人来找自己，更不想妈妈打电话来问自己自导自演的成果。 专心地研究自己的那一篇论文，在宿舍里足不出户，想的东西多了，一下子也就通了，论文几万字下来，一路溜过，也成型发给了教授。 她和齐苒苒就像是调换了角色一样，她帮她带吃的，她就专心打论文，还在齐苒苒的指导下，玩起了电脑游戏，几天下来，操作已经比较熟练。 在电脑游戏里，什么痛苦的难过的，一下子就抛之脑后，即使某些时候想起来还是会很痛，呼之欲出的泪水，却终于也还能控制。 “漫兮，苒苒，今晚，大家出去聚餐吧，在沿湖边，吃烧烤，我和裕华请。”于倾卿进了门，笑着，就发出了邀请，笑容挂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违和感。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聚餐了。”齐苒苒咽下了一块薯片，没心没肺地说，“漫兮，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宋漫兮收回看电脑上资料的视线，觉得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都发霉了，是时候也该出去一下，虽然杨裕华和君骁认识，但那种路边摊，他大公子现在肯定很嫌弃，应该不会出现的，于是顺口也答应了下来。 “好啊，这回我们宿舍又终于聚在一起了，倾卿，我要吃遍沿湖大街的小吃，反正不花钱。” 于倾卿点了一下她的头：“你吃穷了裕华，我可饶不了你。” “哎呀，吃一点点，就穷了？杨裕华师兄是谁啊，抓住了我们学校的大校草，他的家里可是商业世家，家财万贯，你还谦虚。” “哎呀，胡说什么，什么叫抓住，那叫真的爱情，至少他很喜欢我。” “倾卿，你又不要脸了。” 她们两个打闹着，宋漫兮笑了笑，随手拿起一块薯片，放进嘴里，双腿交叠着继续看资料。错过了于倾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22：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2】 今晚的聚会是在沿湖边，沿湖是t市大学城里最有名的小吃街，西餐中餐，麻辣烫，烧烤，只要你想吃的，几乎都可以见到。 齐苒苒拉着宋漫兮一起围着那麻辣烫的摊子打转：“这个，豆腐乳，还有这个，烤鸡翅，哇塞，我今天是发大了，一定得吃死，反正不花我的钱。” 宋漫兮笑：“你吃死了，还能吃吗？地狱里的饱死鬼可是很少的，你可是另类。” “地狱？宋漫兮，你咋不说我说天堂呢，看我不打死你。”齐苒苒用手里的筷子敲了她一下。 “哎呀，阎王大人饶命，地狱里唯一饱饭的鬼，应该只有阎王了，你是地狱里的头头，管一大帮的人，还不成吗？但是阎王吃胖了，是女的，嫁不出去啊，是男的，掉颜值啊。” “啊，宋漫兮，你敢拐了个弯说我胖，看我不打死你，你给我等着。”齐苒苒和她都笑闹着，端着点好的东西，在人来人往的沿湖街道嬉闹着。 现在让齐苒苒再回忆一次宋漫兮哭得昏天黑地的模样，都还心有余悸，即便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齐苒苒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事，她不一定会愿意说，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宋漫兮，看我代表月亮消灭你。”齐苒苒捏了捏她的脸，两个人就这样磨磨蹭蹭地好一会儿，才回到了倾卿和杨裕华坐的那张桌子。 “哈哈，你别闹了，苒苒，我认输，我认输还不成吗？我胖，是我胖，饶了我吧。”齐苒苒挠她的痒痒，让宋漫兮遏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大喊饶命。 “没用。” “我抗议，法官也要给原告说话的机会吧。” “我是法官，抗议无效。”齐苒苒说完，继续挠她。 “哎呀，苒苒，我受不了了，你别挠我了，我真的认输了。哈哈。”等两个人站定在了摊位的桌子前，宋漫兮原本轻灵的笑声，在发现桌子上多了的两个人，瞬间垮了下来。 那黑色运动衫的某个人，就算是化成灰，宋漫兮都能认出来。 君骁，已经一个礼拜没见了，刘松律师的那一场案子，她说了种种的原因，不知道找了多少的借口，说自己ide论文已经ok了，最后还是婉拒，既然知道了君骁会在，自己就没有必要去，更何况，还发生了那一天在别墅的不欢而散。 宋漫兮，你这几天可不能买彩票啊，衰成这样。吃个烧烤还能碰上。话说，君骁最讨厌这种垃圾食品，来这里干什么。 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以后怎么也不能在答应倾卿跟着出来吃饭了。 宋漫兮压了压自己心头涌起的酸涩，两个人呆呆的站着，齐苒苒回神过来发现了不对劲，也停止了继续闹她的动作:“这不是” 宋漫兮顿了好久，才拉着齐苒苒回了座位。 可刻意避开了原本自己坐得离君骁很近的位置，坐到了另一处，足足隔了两个人的座位那么远，可落座之后，却惊觉自己坐在了他的正对面，蜜汁尴尬。 找不到该做的事情，只能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倾卿站了起来，笑容绝艳：“漫兮，苒苒，你们回来了？这位就是君骁大哥，就是上一次我们在天星凰的时候遇见的，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就是他，你们还有印象吧？” 23：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3】 杨裕华附和着：“她俩要不是失忆了，就肯定记得。” 于倾卿亦是笑着等待着她的答案。 宋漫兮吃的急了些，被一口辣椒呛到，急忙拿了杯水吞了起来，好一阵子，辣味缓和下来了，才放下水杯，捂着嘴，装作没话说。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君骁谁不知道，江城大名鼎鼎的”齐苒苒说道，余娅咳了两声，把她拉了回来，犯花痴，太丢脸了。 倾卿喝了一口汤，笑着说：“冉冉肯定知道的，她记忆很好的，那漫兮呢，你还记得吗？” 宋漫兮这才抬了抬脸，看了一眼于倾卿的脸，用筷子夹着一颗肉丸，刚放入嘴里，良久才咽了下去，看都没看对头的君骁一眼，只含糊地说道：“我近视。”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她宋漫兮又三百度的近视，那晚上没戴眼镜，看不清，不知道谁是谁，总之，就是要在这儿撇清了她和他的关系。 “我看人都是一个样子的，都看不清，只怕，不太记得。” “吭”的一声，君骁面前的碗被他重重地放下，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就连宋漫兮都是一震。 于倾卿脸色有些不悦，脸上划过一抹厉色，刚想继续发问，可见到君骁冰冷严肃的脸，识趣地收了回去，没再继续追问，可是唇狐一弯，觉得目的达到了，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愉悦。 “大哥，你吓死我了。”杨裕华抚了抚小心脏，抱怨道。 “少爷，你是不是想走了？”助理刚吃得起劲，幸福不过三秒，跟在这主儿的身边迟早要得心脏病。 正在大家都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君骁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宋漫兮却起先一步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下厕所，刚刚喝水喝太多了。”宋漫兮随意解释，不想被他的怒火波及，先一步起身走了出去。君骁的眸子似有火淬过了一般，紧紧盯着那决然离开的倩影。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心底狠狠一抽。 “抱歉，我也去一下。”君骁低低地说完，神色如常，没再理任何人，也走了出去。 看着那一前一后远离的背影，方才还有些优越感的于倾卿顿时觉得恼火，筷子狠狠地搁在了桌面上。 宋漫兮上了厕所洗了手，扯了一块纸巾擦拭着，看着镜子里脸色稍微惨白的自己，叹了口气，撇清关系，是为了不衍生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做得也没错，可是心里空落落的，没什么踏实的地方。漫不经心地从里头走出来，毫无心理准备地撞上了靠在外头墙壁上君骁的那一双炙热幽深的眼睛。 “哎呀，妈呀。” 下意识地，宋漫兮爆了一句粗口，要知道，这大晚上的，人吓人都会吓死人的。 宋漫兮见到是他，没说话，深呼吸了几口气，随手把用过的手纸扔在了门外的垃圾桶里，没给他任何的脸色，径自就要越过他。 冰冷的空气里却幽幽传来了君骁一句很是邪魅诱惑的声音：“宋漫兮，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阴魂不散？ 这个词用得好，其实被君骁侮辱过两次之后，她的抗打击能力也增强了不少。 24：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4】 宋漫兮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君骁，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去哪儿都能遇到，看来我得要买个玉佛避避邪了。” 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他一旦说出口，现在大多数是伤她的话，她又不是天生被人骂的。 说完，宋漫兮又没想理他，大步往外走。 却被君骁一把抓住，猛地一扯，背部抵在公共厕所外的墙壁上，疼得宋漫兮打了一个机灵。 “你” 宋漫兮挣扎着，碍于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被他紧紧地困在了臂弯里：“你放开我，君骁，你要干什么？” 男子冷冽的气息席卷周身，让宋漫兮的神经再一次紧绷，她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却酸涩无比：“君骁，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想要离婚，我随时可以，我不是那种会抓着一个人的把柄不放开的人，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但是我请求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也别动不动就来说我的不是。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那我尽量避开你不可以吗？我现在真的很累，我知道之前我提出了婚事，让你很不开心，造成了这个后果，我也很抱歉，我也知道我错了，所以，离婚吧，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就让我们两清吧，别让我再见到你，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自己，你从来不愿意，从来不曾欢喜。 君骁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一怔。 木然垂眸，却听见她说：“君骁哥哥，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离婚吧，明天，离婚协议我来写，你签字就好了。”既然我对你而言，什么也不是，不如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君骁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刹那划过的暖意瞬间又被寒冷代替。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她叫他一声君骁哥哥了，好像上一次是在新婚之夜，她问他要去哪儿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忍住不发泄自己七年时间的思念，是怎样强忍住自己内心对她的质问，想要问问她，是不是想为了那个人才会嫁给他，可是问不出口。 唯有尊严不容许。 君骁冷冷地笑了两声，热气打在她的脸颊上，他背过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就像结婚当日他的气息，熟悉好闻却让她发悚：“呵，离婚？宋漫兮，你这是多巴不得我死啊，爷爷逼我娶的你，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现在结婚不到九个月，就要一脚把我踢开，你好了，可是你让我在爷爷面前，怎么做人？” “那我自己去跟爷爷说，他会谅解的，还有我从来不想要你死。”她怎么会想要他死呢？不曾，从来没有。 君骁还是冷笑：你不想要我死，可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死了一千次。 他弯下腰，嘴唇抵着她的耳廓：“宋漫兮，你要是敢告诉爷爷，我在君家的地位一旦发生了变故，影响了财产的继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漫兮抬眼，惊愕爬满了那张惨白的容颜：“你是为了遗产，君骁，爷爷还没死呢，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爷爷对你那么好，那么看重你，期待你能有所成就，那么用尽全力栽培你，可是，你居然盼着他死后分遗产？” 25：我警告你， 离他远一点【5】 君骁偏过脸，满脸冷然。 宋漫兮看着他的样子，眼眶有股湿意汹涌而出：“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君骁哥哥，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是，你当年” 当年也就不会放弃了君家给你的一切，就不会放弃钢琴给你的荣耀，甚至不惜与爷爷闹翻，去陪病重的姥姥。 也许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样的经历，所以，她不信，一个把亲情看得那么重的人，会那样冷漠亲情。 “人都是会变的，茜茜，七年了，你知不知道，七年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多少？你错就错在，不该卷入这场战争。” “你想做什么？什么战争？” “茜茜，你别激动啊，我虽然很不想牵连你，但是你既然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君骁闭了闭眼，呼吸着那熟悉的香味，淡淡的兰花清香。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宋漫兮一顿，却毫不犹豫猛地推开了他，用尽了全力，挥了他一巴掌，君骁被打得一懵，头偏过去，抿唇不说话。 她的声音嘶哑：“君骁，七年时间或许真的会改变很多，但是七年时间里，保持那一颗心才是最弥足珍贵的，人的感情，是无法被代替的，你说我卷入了你的战争里，那你知不知道，这场没有缘由的战争，完全就是因为你的贪欲，君临哥哥怎么你了，他那么疼爱你这个弟弟，你现在，却要和他计较这些？爷爷还没死，你就计划着要遗产？” 她吸了吸气：“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劝你，但是，我只知道，若是你让爷爷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泪，掉进了冰冷的地面，无声地反抗。 君骁闭闭眼，摸了摸被打的脸，强压着那股涩味：“呵，好啊，要我不动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是，你得陪我？” “什么？”宋漫兮再一次惊愕，理解他的意思之后，往后退了退，“你，凭什么？” “呵，就凭，你有求于我，就凭，今日是你的舍友邀请的我。茜茜，爱一个人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你喜欢爷爷，想要保护他，就必须付出一点相应的代价。” 舍友？余娅，苒苒，不，是倾卿，肯定是她，只有倾卿和君骁的关系是由于杨裕华才那么密切的。 该不会，这个男的，心里以为。 以为是自己。 “你该不会，认为，是我？” “不是吗？”君骁毫不避讳，热气呼在她的耳垂，手伸到她的发尾处，摸索着，语气好听却妖媚，“你那么想见我，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让别人代劳呢。” “你神经，我没有。”宋漫兮推了推他，却还是推不开。 “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无所抗拒的温柔。 宋漫兮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温柔都是假的，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毒着呢。 她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倾卿邀请你来，跟我没关系，完全没关系，我最讨厌，最恨的人就是你，我会想见你，做梦。” 26：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6】 “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连上一次，我也是无意间才会去到你家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想见你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再想见到你，你比那些恶人还要让人讨厌，至少，他们的狠毒都是明面上的。 可是你，居然要在背玩阴的，要恩将仇报，君骁，听到没有我讨厌你。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 不想喜欢你了，直到此时此刻，宋漫兮才发现，自己对于君骁哥哥的了解，真的已经停在了七年前。 不会想见你，跟不会喜欢你，很接近，君骁眯了眯瞳，整个人的气息比方才还要冷，让宋漫兮都觉得冷然，甚至会让她觉得这一次终于还是死定了。 君骁深呼吸了几口气，非常重的几口，他的头抵在宋漫兮的颈窝间，沉重得让宋漫兮不敢动，害怕一个动作就把他的脾气惹起来。 两个人的心跳声也很清晰，有规律地一声一声附和着这夜色。 突然，一个力道拉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嘴角，她反射性地要躲开，却被君骁紧紧地搂住了腰间，脑袋抵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她反抗，一个巴掌挥了过去，君骁却好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动作似的，伸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往下带，唇与唇就那么贴着，带着彼此的温热。 宋漫兮无声地反抗，却一点用也没有。看着眼前放大的俊容，她甚至有些恍然！这个吻，是第一次。 可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自己所爱的他，却冷得可怕。 想到君爷爷，如果他得知自己的孙子居然无时不刻都在算计着他，是不是心都会疼死？ 大概停顿了几分钟，君骁并没有深入，就那样停着，最后，温热的唇，离开了她的唇，把头抵在她的肩窝，背对着她，他的眼底闪过无限的温柔和哀痛，他的两只手臂缓缓往上，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心里却在说：“茜茜，对不起，我都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所以，如果以后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不可以给我机会解释。” 一颗泪，顺着她的身边掉落在了地面上，没有触碰到她的衣服的任何一角，像是没有存在过。 宋漫兮所害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充满了血丝的眼眶里此时此刻盈满了泪水，她的哭声嘶哑：“君骁哥哥，如果你敢伤害爷爷和君临哥哥他们我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宋漫兮的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竟然被呛到不住地咳了起来。 君骁身体猛然一震，缓缓神，最后他是用一个穹劲的力道又把她给甩了出去，冷冷出声：“滚。” 宋漫兮脚步踉跄，差点摔下去，在好不容易，站定了之后，往后看了看他冷峻的侧脸，一点点的湿热在脸上蔓延，扶着墙壁：“君骁，你觉得我，就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君家吗？你就不怕吗？” 君骁背对着她，苦涩笑着：“你要说，尽管说好了，可是不管你说什么，你觉得对爷爷的伤害还不够吗？他有心脏病，你说了，早点发作，早点死，对我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你” “以后，离杨裕华远一些，还有，警告你的那个舍友，别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会再仁慈了。对了，这个周末，我的家，你知道的，你不来，我就拿君家的人开刀。”沉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漫兮脚步虚乏，她却头也没回，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离开。 27：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7】 突然觉得很好笑，那是他的家人，可是却要她来守护。 他肯定知道，现在她这个宋家人，比他还要跟君家人亲切，所以才会拿她在乎的人威胁她，至少她不会是随时随地想着如何算计人，谋夺遗产。 身后的君骁，直到那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了听力范围之内，才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呵，遗产？真的只能自圆其说了，谎话说得太多，竟然觉得自己都生活在了谎言里。 遗产，堆得只剩下一个又一个阿拉伯数字的纸，以为他真的在乎吗？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她，他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吧。 在那最绝望的时光里，唯有她，是他坚持下去的希望，是黑暗里唯一的光点，可是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他纵然生气如斯，却依旧舍得不真的把她拉进他的战争。 那些伤人的话，他也不想说，可是当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或许如果他答应了，是不是，就此，她又会离开了。七年，已经让他生不如死，再有七十年的话，他可能就会发疯了。 往后靠着厕所外寒冷刺骨的墙壁，仰着头，开始下着的微的雨水划过脸颊，如霜冰冷。 打火机一擦，火光亮起，白色的浓烟包裹着他，有些让人迷离恍惚。 裤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什么事？” “阿骁，他们回来了，明天的班机，后天到。” 君骁侧了侧眸子，唇角挽起一抹深沉的冷笑：“老爷子怎么说？” “没明面上拒绝，也没有明面上同意。” “我知道了。”说完，君骁挂了电话，扔掉手里已经烧得可以的烟头，皮鞋一脚踩下。 回到了餐桌上，宋漫兮尽量用发丝遮挡住了自己哭红的眼睛，还带上了黑框的眼镜，无视各种人的目光，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说自己社团有急事，自己身为副社长，必须赶回去。 无数的蹩脚借口都用上了，才终于解脱。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每一次都压着自己，每一次都是自己逃离，每一次都是她软弱。 或许在君骁的面前，她都是懦夫。 现在好像很多东西都乱了，是不是她不回来，会更好？ 走在沿湖的一片人烟繁华的广场上，宋漫兮就这样抵着围栏看着那湖心的喷泉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涌，透过湖水，七彩的光芒刺入眼底，可却引不起那一丝一毫的波澜，周围的人来人往，笑闹声一片。 可别人越是幸福，就越是发现自己孤独。 九个月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形单影只的。看似身边有一大堆的好朋友，可是心里的苦楚却无处去说。 她伸出手，去感受那喷泉散发带来的冰凉，亮晶晶的指甲在夜光中显得很耀眼。 远处有个流浪汉一直在循环着一首歌，周围人来人往，有人还往他的袋子里投钱币，他的歌声很深沉，本来一首淡淡爱情的歌，却唱尽了生活的沧桑：“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光阴好像，流水飞快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听着那首歌，宋漫兮的眸光有些深邃，本来压抑下去的眼底，又泛起红色，伸出去的手，好像触手可及到那早已远远离开的青春关怀。 忍不住轻声地哼唱起来，她的声音略显嘶哑，可是很是清脆：“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唱着唱着就觉得泪湿了整张脸。如同那青春浸湿了她的爱情。 28：你的心，相不相信【1】 “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 歌声还在耳边悠扬，人流还在身边来往，汽车的鸣笛声一阵阵地响，夜市里的人群三三两两。 他们都是有伴的，更加显得她孤独。 宋漫兮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齐耳的短发往后拨了拨，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收回了触及到遥远记忆伤感的目光，找了个喷泉下方的台阶，随意坐在了石板上，抬起方才被君骁捏得泛红的手，眼里划过一抹黯淡。 唇上似乎还留有余温，却又一阵心凉。 她轻轻地揉了揉，等到舒缓了不少，就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颚，倾听着那流浪汉唱的歌。 歌声越是嘹亮。 刚刚才隐下去的失落越是再一次来到了脑海。 君骁哥哥居然，要对君爷爷和君临哥哥动手吗？不是，应该说，是在算计，即使不是他亲自动手。 他说他在乎的只是遗产的继承，意思就是说起初君爷爷是拿遗产来逼他娶她的？即使这早就从他的口里得到了证实，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关系。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最是理不清的，那就是感情；这个世界最容易理清的东西，只有金钱。 金钱这种东西就是一个无底洞，君骁哥哥这样做，究竟是想要多少？难道会是一整个君家。他从小就对君爷爷抱有莫名的恨意，这是她知道的，可是她曾经以为，最起码君骁哥哥不会干出泯灭人性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毫不被她了解的他究竟要怎么做呢？ 他笃定自己不会告诉君爷爷，一则这完全是对他有利，二则，她是真的害怕君爷爷会激动，导致心脏病发作，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这回国的将近一年以来，发生过太多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预料，那颗坚持喜欢君骁，不畏惧磨难的心真的已经开始动摇了。毫无希望的守望，最是艰难。 坐了好一会儿，流浪汉的歌已经从《栀子花开》唱到了最近很流行的一些摇滚歌曲，宋漫兮不太了解这种摇滚风的歌，边站起了身子，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所有的零钱，走到了一边娱乐场所那里。 找了一家枪击气球的店，她试探了一下距离和角度，觉得还可以，决定玩一玩：“老板，这些钱，得多少发就给我来多少发。” 店家迎了上来，仔细地数了数，拿了一只气枪和一大盒塑料子弹给她。 宋漫兮在柜台前站定，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觉得还行，便戴上了护目镜，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的角度，把气枪搁在了右肩上，枪身抵在了柜台，头往右边侧，闭上了左眼，右眼瞄准。 她的动作很帅气，一看就是练家子。 时间，静静的，身边所有的嘈杂都好像不再存在。 加子弹上膛之后，宋漫兮轻轻地扣住了扳机，“砰”的一声，对面的三颗气球同时爆了，老板一直在看着她，瞬间惊呆。 一发子弹爆三颗，居然还是个女生。 宋漫兮再一次瞄准之后，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有些不稳，只击爆了两颗。 老板再一次目瞪口呆。 心里正在疑惑，这不会是哪里来的女兵吧？ 正当她又要加子弹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又很是清脆的声音：“看起来，你的枪法有退步啊，要不，我们比比？” 29：你的心，相不相信【2】 宋漫兮闻言，心底升起了一抹疑惑，她把气枪收起，盈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太确定。 她侧了侧头，用余光去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头微卷的墨发别在白色的绒毛帽子里，带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还带着黑色手套的女人。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眨了眨，似乎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微风拂过，丝丝清凉。 看着那个女人自己掏出荷包，付钱拿枪的机械性动作之后，良久，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好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输了的人得请另一个人吃饭。” 女人把黑色的墨镜和手套一同摘下，露出姣好的美容，把枪搁在了肩上，很自信地笑了笑：“行啊，到时候零花钱没了，可别找你妈哭鼻子啊。” 宋漫兮呆了呆，撇撇嘴：“是你才对吧，输了的话，可别找公司提前预支薪水。” “放心吧，就你，还吃不穷我的。” “是是是，后头的大金主嘛，有了他，你还会缺钱吗？” 宋漫兮说完，女人原本带笑的目光冷了冷，笑容僵在了嘴角，只一会儿，片刻之后，又再一次隐了下去：“别说他了，说他多扫兴啊，还是开始吧，我可是不会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就轻易放过你。” “我也是，即使你是我姐姐，我也不会。” 一场本来一个人的战斗，到了最后变成了两个人的比拼，在塑料子弹打出去的那一刻，宋漫兮能想到的只有：活在当下。 未来的事情或许只能留待未来去解决，而现在，只有活在当下的人，才会是最聪明的人。 她们之间的争夺很是精彩，吸引了不少的游人驻足观看，孩子们围在了一边，看着那一个又一个从货架上拿下来的布偶，各个流连不已。 打到了最后，整个对面，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气球。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茜茜，这一个是决定胜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了可不太好看啊，你确定你还要比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废话了？” 女人悠悠然一笑，耸耸肩，似胸有成竹。 果真，她的手速真的很快，塑料子弹先是打了出去，在控制，碰歪了宋漫兮打出去的那一颗，随即，她又打出了另外一发。 准确地命中。 现场，掌声雷动。 宋漫兮看着那被打破的气球，理了理自己的短发：“嘶，看起来，我还是要强加练习，要是看到我这样差劲的枪法，大哥非得把我的皮剥了不可。” 女人也收起了枪，摘下了护目镜，很快又戴上了墨镜，抱胸看着他：“呵呵，茜茜，有些东西，有些人，水准就只能摆在那儿的，你不能要求得太高。” 宋漫兮瞥了她一眼：“难道你的要求就不高了吗？”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用枪来保护自己，茜茜，你应该惜福。” 宋漫兮心下又有一层悲伤渐渐浮起，觉得不该再说下去：“行了行了，说话气氛这么沉重干嘛，不是我输了吗？走走走，吃饭去。” 30：你的心，相不相信【3】 收拾东西的时候，店里的老板笑颜盈盈地迎了上来：“二位，二位，你们看，这布偶，能不能，咳咳”他摩挲着拳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漫兮抬眼看了一眼堆成了小山丘似的布偶，叹了口气，原本就是想减一减压的，又没真想拿，要是搬走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岂不得累死，况且，这些东西，小的时候家里早就一大堆了，也不稀奇。 宋漫兮挽住了姐姐宋浅浅的手，笑着回复他：“那些小的，你帮我分给现在在场的小朋友们吧，至于那几个大的，你店里的门面，还是你自己拿走吧。” 店里老板一听，觉得挽回了一笔损失，当即笑着答应下来。 别人的工作也不容易，要是每一天都这样来一两个像她们这样的人物，岂不得亏死。 说完，宋漫兮和宋浅浅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树立入云霄的餐厅里，花香四溢，瞭望的风景很好，一片过去的霓虹灯，尽收眼底。 宋漫兮靠着落地的玻璃窗，透过漆黑的玻璃面，往下望去，目光所触及到的地方，就是刚刚她坐着发呆的那个喷泉池。那个流浪的歌手还在唱着歌，周围的人有的倾听，有的则是擦肩而过。 心下一惊，她撑着右脸，余光瞥了一眼来到这儿就放在餐桌上的咖啡，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姐，你刚刚是不是一直都在看我？” 宋浅浅把点餐的单子重新递给了服务员，摘下帽子，盘了盘头发轻笑道：“不，我没有在看你啊，我是在看，嘶，怎么说呢，一只流浪的猫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知道她是在吃自己的空子，可是此时此刻，宋漫兮却一点都不想反驳。 见她不答，宋浅浅继续说道：“我帮你点了你爱吃的蔬果沙拉和八分熟的牛排，还是最贵的，不过，放心，不用你真的出钱。” “我也没打算出，因为我根本没带钱包，唯一的零钱，刚刚打气球都打光了。”学校那么近，又不用坐车，本来是杨裕华和倾卿请吃饭的，所以她自然一分钱都没带。 “嘿，我说你。”宋浅浅用白葱的指尖抵了抵她的额头，“没钱还请人吃饭，还那么趾高气昂的？” “从小到大跟姐姐一起吃饭，就没花过我自己的钱。”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像没事干之后只能瞎想。 “唉，行了，哭丧着脸，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怎么，婚后的生活不如意？还是阿骁对你不够好？我听婶婶说，你结婚的第二天就跑来了这里，我问她究竟什么原因，婶婶也说不个所以然来，所以” 宋漫兮在听到了阿骁两个字以后，心里一震，缓缓地疼，随即揉了揉被她戳了一下的脑袋，接话道：“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t市看我，安慰我，还是看我的笑话？罗马到中国还是很远的，你也不心疼你的飞机票？” “少臭美了，我是因为罗马的戏已经拍完了，所以，才赶回来拍国内的戏份的。摄影棚就在t市，顺带剧组聚餐，来看看你咯，他们就在隔壁的包厢，所以，你-少-得-意。” “是啊是啊，谁不知道自从秦大影后失踪之后，你这个国民女二的备胎，终于见了天日，通告赶不完，广告拍不完吗？” 31： 你的心，相不相信【4】 “你没事干吗？净是拿我寻开心。”宋浅浅不太愿意聊起这个话题，话说自从柳絮走了之后，秦子夏也不知去向了，孙茹卉也罢拍了，现在细数娱乐圈，小苗头的新人倒是不少，但是她自从接受了那个人的帮助，在娱乐圈一直都是幻影公司的门面。 想到那个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沉。 服务员端着她们点好的餐点放到了她们的面前，再很有礼貌地退下了。 “我不是拿你寻开心，是真的想告诉姐姐，娱乐圈的浑水，姐姐还是要小心。” 宋浅浅顿了顿：“我知道。” 当初宋浅浅要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妈妈就很是反对，就连一向很好说话的爸爸也是站在了妈妈的那一条线上，姐姐还因为这件事和家里闹过许多的不愉快，可是后来她的一再坚持，发展的势头很是不错，近几年，父母已经很少反对了。 只是时不时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在那圈子里，万事皆小心。 至于她的那个金主，宋漫兮只是知道有其人，而不知道是谁。她也劝过她，可是姐姐说，感情的事情说不去清楚，她想，或许姐姐对那个人有不一样的感情，而后，她就没再过问。 宋漫兮是真的有些饿了，刚刚在烧烤摊上，君骁就坐在前面，也没能多吃，吃的东西也都没闻到味道就吞下去，现在腹部空空的，是要补充补充了。 她拿起刀叉就吃了起来。 宋浅浅笑颜深深地看着她吃，自己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黑咖啡。 “姐，晚上喝黑咖啡，你不会睡不着，失眠吗？” 宋浅浅的视线移到了咖啡杯上，呆了呆，良久才缓缓道：“习惯了，刚一开始，确实睡不着，不过现在喝两大杯都能呼呼大睡，没事。你要是不够的话，再继续点，我看你今晚八成没怎么吃。” 宋漫兮咽下去一口沙拉，放下了刀叉：“姐，这可不行，就算是工作再忙，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都没为自己点餐，是不是也没吃？” 宋浅浅摇摇头：“我吃过了，在隔壁的包厢里，只不过后来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就让经纪人另外开了一个。” “哦。”宋漫兮埋头继续吃，过后，又抬起头。 “姐，你说，要是原本一个你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你觉得他并不会做的那件事情，但是他就是做了，而且，还跟你坦白了，他承认了，还有就是，那件事情，不太好，是不是意味着，你之前，或许并不了解他，而且，你对他的感情，或许已经变了？” 宋浅浅仔细地听完，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目光幽幽望向了窗外，穿越了无数的霓虹，眼睛看不到最深处，她让宋漫兮都觉得此刻在她周身泛着悲伤的气息。 宋浅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狐微勾，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有时候，我们听到的，也并不一定是事实。如果是那个人亲口说的，你也一定要确定，是不是他的违心话呢？最重要的是。“宋浅浅回眸，看着她的脸，“取决于你自己，你的心，是不是也相信？” 32：你的心，相不相信【5】 宋浅浅那盯着她的眼睛里头，写满了坚定不移，好像有着不一样的光芒，有着光芒的同时又充满了炫目的忧伤。 不过在说这些话之前，她深思熟虑了好一阵子，应该是在脑海里通过了精心的语言组织之后，才告诉她的。她侧脸的时候，就好像一幅静默的油画，在外头的霓虹灯光映衬下，分外地美。 姐姐比自己大了四岁，她的经历肯定比自己多，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也是感同身受了。 宋漫兮眼睛里的波澜浅浅地隐了下去，她垂下眸子，盯着那一盘吃了一半的蔬果沙拉发着呆，还用勺子在盘子里不停地搅动了一番。 沉思许久。 “姐，如果我跟你说，或许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还对他存在着信心的话，那又要怎么办呢？正如有句话说的，时间真的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在彼此分开的那些时光里，改变的东西，也许，真的不只是一点点而已。” 宋漫兮端起了服务员一同送来的红酒，倒了满满的一杯，放在了手里，摇了摇，酒香四溢。 她吸了一口气，还是灌了一大口，说这些，其实都要勇气，似乎那尘封了七年的情绪，以及这九个月来的委屈，在此时此刻真的是一涌而出。 红酒的酒意渐渐地散发，让她更加心疼：“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回来，都是因为之前一直坚持的东西，我想证明那是正确的而已，可是现如今，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无声地对我说，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因为喝了酒，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说不出的诱人。 君骁哥哥还说要她周末去他家的别墅里找他，陪他？他说如果他不去，就会拿君家人开刀。她知道的，那将会是一场身体上的交易，可又将会把她引导向那无边的地狱。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本就是夫妻之间的义务。 可是如果要做这些事情，现在却让她说不出的难过和恶心。 宋浅浅在一边默默地听，她的话信息量很大，她自然能够发现一些其中的关联，但是每个人的感情是牵扯不了其他人的，否则，就会剪不断理还乱。 宋漫兮还想继续为自己倒酒，却被宋浅浅一把手制止住了：“茜茜，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宋漫兮抬起了泪眼盈盈的眼睛，顶着红扑扑的脸看着她，撑着桌沿的手臂有些无力，她戳着自己的胸口：“我没有喝醉，没有，不过，醉了才好，醉了也就不用再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了。或许，不去想太多，现在的我，也就不会觉得自己变得那么一无是处。 我发现自己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的，跟别人结婚却害了别人，想要保护别人，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我一点点地都是在自作自受” 说完，宋漫兮的声音越来也小，再然后，她趴在了桌子上，头晕晕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好像在睡梦里面，也不怎么安稳，时而挪一挪身子，时而又挠挠自己的侧脸。 宋浅浅收回了抵着而下颚的手臂，叹了叹气，用指尖顶了顶她光洁的额头，喃喃自语：“小傻子，明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还硬是喝，醉死你了活该啊。” 33：你的心，相不相信【6】 宋浅浅把她手边的酒杯移到了一边，望着她的侧脸，好一阵失神。 宋漫兮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过分地保护着，即使后来被送去了乡下，可是还是被姥姥管着，根本就是滴酒不沾。 长大之后，虽然有很多场合都不得不意思喝些酒，但是由于诸位哥哥的保护，她还是不用喝得太过分，说白了，就跟旱鸭子之于水，她之于酒一样，就是个白痴。 宋浅浅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见她一直喊着热，便拿过遥控器把把室内的空调稍微调低了一些，自己则是披上了一件皮衣，拿出了皮衣里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等到接通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之后，才悠悠开口：“她喝醉了，不好意思，这出乎预料之外，你多担待，我还有通告，得马上赶回江城去，时间不多了，你上来把她带走吧，她，就麻烦你照顾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阵儿，才回复她：“是我麻烦你了。” 宋浅浅拿起了一边的挎包，走了出去：“呵，麻烦什么的，说得严重了，别忘了，她也是我妹妹。对了，还有一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对方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你说。” 宋浅浅合上了包厢的门，戴上了墨镜，踩着恨天高出去：“这丫头的性子我最了解了，她是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以改变，伤害了她的人，她不会说，但都会放在心底，你这么做，就不担心这丫头有一天会记恨上你？” 对方又是沉默，宋浅浅那被墨镜挡住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狡黠，红唇微微弯起：“阿骁，不是姐姐我说你，从小你就是个很偏执的男生，你要做的事情就算会伤害很多的人，也不会停住，但是只要遇见了这个丫头，你就会大乱阵脚，你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是又不得不伤她，你不觉得自己是在自相矛盾吗？” 宋浅浅顿了好一会儿，按下了vip的电梯，开了门进去，按下了底层键，电梯缓缓而下：“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累？” 君骁从黑色的卡宴里往上望了望大厦仍旧亮着灯的那一层，隐忍的眸光微闪，收回视线之后，透过车的前方玻璃，看着那已经走出来的宋浅浅的身影。按了按喇叭，宋浅浅会意，转身坐上了不远处自己的保姆车。 “我不想牵连她。”君骁低低道。 她的声音依旧在耳边，透过手机传来：“可是已经牵连了，不是吗？” “呵，阿骁，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从她嫁给了你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踏进了你的计划里，你起初，是不是想着拒绝呢，你可能在想，或许拒绝就可以保全她，但是自私的，你又不想失去她，所以最后还是想着拼尽了全力，能够在得到她的同时又去保护她，可是你保护她的方法，就是现在的放逐，不是吗？” “我不会让她真的受伤。”君骁的声音低低的，有些被人戳中心事的那种疼。 “伤，并不一定在身上，心里的伤更是无法估量。”宋浅浅看向车窗外，眼神变得无比幽深，“你给她的，或许痛得彻骨，她都不会说。” “我会保护她的不，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34：你的心，相不相信【7】 “拿什么？” 宋浅浅从后视镜里开了一眼仍旧坐在卡宴里的君骁，黑暗之中，他的发丝遮挡住了他脸上所有的情绪，要不是有手机上的蓝光，别人还会以为车上没人呢。 宋浅浅见他不答，抿了抿唇，却听前头的司机问道：“宋姐，我们现在直接去机场吗？” 她有些冷冽地收回了目光，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而后，低了低声音：“不是，先去一下那里，明早，再去机场。” 司机领会了她的意思，挂挡之后，把车子开了出去。 宋浅浅关上了车窗，靠坐在后座的椅背上，摘下了墨镜，慵懒地等待着君骁的回答，只听见那一头传来他浑厚沉重的呼吸声，良久，他才一字一顿回道：“我也不知道。” 话语里说不出的悲伤。 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楚。 宋浅浅抚了抚额头，免不了为这两个人的未来担忧，其实这些事情本来没有那么复杂的，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她是局外人，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明了，可是却又劝不得，她的唇角突然弯起了一抹弧度，对着那头道：“用爱吧，如何？” 车子里的君骁浑身上下一震，手机下意识被他抓紧。 宋浅浅重复：“用你的爱，去保护她吧，如何？阿骁，你知道吗，有时候，爱是可以化解很多东西的，你和茜茜对于我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你们在我的心里同样重要，所以，你和她，我都不想你们出事。” 君骁的眸光缓缓往上，看着那一层原本亮灯的楼层，路灯下，几只飞蛾扑向了炙热的灯瓦，他的心里划过一抹自嘲，用爱吗？ 可是她从来不爱他，不曾爱过他，他的爱，只会困住她。 她现在说不定都恨死他了。 君骁用手臂倚着车窗，深夜的冷风吹过他的发丝，声音略显无力：“我知道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了，路上平安。” 说完，就挂了电话，如果再说下去，指不定宋浅浅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可挂上了电话以后，君骁在车子里足足坐了五分钟，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不停地在打斗，宋浅浅的建议，爱她，让他真的动摇了。 突然很想冲上去摇醒她后，告诉她，死就一起死吧，即使是地狱，也一起下吧。 可最后，还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刚刚宋浅浅的话，宋漫兮现在已经喝醉了，他脑中一个机灵，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消失。他快速开了门下了车，大步往里头走去。 其实，在厕所外抽完了那根烟，还接了个电话之后，君骁就在想，或许宋漫兮已经折回了烧烤摊，拿了东西道别就直接离开了，这就是她遇见棘手事情时，最常见的处理方法，鸵鸟态度。 所以，他就直接越过了她的路线，从小路上折回去，在外头等着她，果然，没多久，就被他等到了。 他就那样站在人群里，把一团团的人影当做了遮挡，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宋漫兮先是在湖水外的围栏边站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齐耳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蓬蓬的。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着她站在围栏外时，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满脑子都在想，她会不会想不开？如果她真的跳下去，怎么办？如果是，原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口不择言？ 35：你的心，相不相信【8】 就在他要迈出步子过去的时候，宋漫兮却已经转过了身子，借着昏黄的路灯，他也瞬间看清了她的脸，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盈盈的泪痕。 说不出的委屈。 她的鼻尖红红的，大概是哭过了。可只是刹那，她又低下了头去，用一只脚在地上不停地踢着什么东西，反反复复。 那是她一个人在路边时，经常会做的一个动作，她是闲不下来的人，沉思时，一定要有东西辅助。 比如以前思考一道很难的题目，手里的那支笔就会被她左右地翻转，一会儿挂在了耳朵上，一会儿又挠一挠头发。看到这儿，君骁心中一紧。 河风很大，她的身影是那样地单薄。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内疚和心疼。 可理智也瞬间回笼，他抓了抓拳头，要踏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地又被拉了回来，他蹙了蹙眉头，还是决定打电话让今天恰好赶来t市拍戏的宋浅浅过来一下，想着或许她们姐妹俩更能有话说。 比他过去来得更好。 而后，他继续跟着她，看着她在喷泉池外的白色地砖上坐下，顶着红红的眼圈，撑着下颚发呆。 远处悠悠传来了一首他很熟悉的歌曲，就是流浪汉唱的那一首《栀子花开》，旋律把他的记忆带回了那一年秋天，高大的榕树，悠扬的音乐，飘落的树叶，还有，那美好光线下，推着自行车的长发女孩，以及那淡淡的，轻轻泛起涟漪的感情。 可是两个人之间，竟然隔了那么那么远。不同的场景，心境也不一样了。 最后的最后，他居然没想到，听着那音乐停了，他有些恍惚，回过神之后，她居然不见了，等他在人群里再一次找到了她，这丫头竟然跑去玩枪。 他就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上膛，扣下扳机，气球一个又一个爆开，她的命中率真的很高，让君骁都有些刮目相看。 可是失落的，是自己居然不知道，她已经学会了那么多。 也是那一刻，他才深深意识到，那个时候的宋家小公主，真的长大了。 包厢里，宋漫兮正睡得深沉，小小的脑袋埋在了手臂下，整张脸都看不清，桌边的红酒还摆在那儿，酒瓶里只剩下了小半瓶。 他叹了一口气，好在这只是一些低度数的葡萄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小东西的酒量，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清浅的呼吸声悠悠传来，静谧的空气里，君骁居然又一次失神了。 随后，他缓缓走过去，轻轻拉开了椅子，在她的面前坐下，垂着眸子看着她的发顶，他着了魔似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顶上的发丝，柔软的触感触碰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声音温柔如水：“茜茜，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沉睡中的宋漫兮自然没听到，只是有人触碰了她的头，她或许是有所察觉，嘤咛了一下，君骁立马失措地收回了手，生怕她会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定了神，只见她并没有醒过来迹象，只是抓了抓自己的脸，又歪过头继续睡。 这小丫头。 君骁垂下眼帘，嘴角忍不住地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36：别那么快去他那里【1】 心里升起了一阵暖意的同时，心底也有一个想法，像是爪子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思维，它告诉他，此刻，他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只傻坐。 现在的宋漫兮一直都在避开他，简直避如蛇蝎，像是现在这样安静的相处真的很难得。 他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似的，手肘撑在了桌子上，慢腾腾地起身，缓缓地弯下腰来，越是接近，就发现自己越是心动，轻轻地，像是蜻蜓点水一样，他的唇在她的唇角浅浅地印下了一个吻。 他吻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是最暖心的。 宋漫兮只觉得唇角热热的，那温度也是真实的，她忍不住，强忍着疲倦和酒意，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水盈盈的眼珠对着君骁满脸惊愕的脸转了转，眼底没多大的情绪变化，好像是真的太累了，只看了一会儿，半眯着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闭上眼睛之后，快速抽离身子的君骁垂了垂头，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只偷了腥的猫，依旧好情绪。 包厢里的温度很低，因为宋浅浅临走之前把空调调低了，君骁今天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手臂上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想着不能待太久，脱身风衣盖在她的身上，打横抱起就出了包厢。 电梯缓缓而下，怀里的人倚靠着他的胸口，小手紧紧地抓紧了他的胸前的衣服，淡淡的兰花香味侵袭着他的嗅觉，狭小的空间里，让君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如果她现在是醒着的，他肯定不敢这样抱着她，如果她是醒着的，她肯定也不会让他这样抱着她。想到这儿，君骁抱着她腰间的手臂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下了楼，他惊觉，自己好像没办法拿车钥匙。 他是打横抱着宋漫兮的，车钥匙在裤子口袋里，这个时候的他，两只手都用不了。 他望着那融进黑夜里的黑色卡宴，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有些讨厌那车子的自动上锁功能。 想了想，他轻轻地把宋漫兮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随后把她的双脚轻轻地放在地上，右手一直搂着她的腰，这样，动作轻缓，尽量不弄醒她，又可以腾出来的一只左手来拿钥匙。 顺利开了车门后，君骁把沉沉睡去的宋漫兮轻轻地放在了副驾驶座上，轻手轻脚地帮她扣上了安全带，还很细心地把他的风衣再次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在弄安全带的时候，被他的动作带动的风衣居然盖在了她的脸上，宋漫兮嘤嘤了几声，气呜呜地一把把大衣扯了下去。 君骁回过头，抚了抚额头，重新帮她盖上了衣服，又把她的额发理顺。 车上开着空调，本来宋漫兮就一直喊着热，应该再好不过了，可是他又害怕她忽冷忽热的，真的会感冒，所以没敢把风衣拿下来。 没照顾过女孩子的他，此时此刻，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笨。 从另一边上了车，他扣上了自己的安全带，在临出发前，又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宋漫兮，再次确定已经做好了安全措施，才用最低的速度，把车子开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美好宁静的时光里，突然很不想明天旭日的到来。 有人说，对于男人而言，一辆车子的副驾驶座，是很有意义的，因为那将会是你深爱的妻子，最常用的专坐。 37：别那么快去他那里【2】 君骁左手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子驶向他别墅的方向。 深夜的车流很稀少，空气格外的静谧，车子里的空调细细地响着，时间走得很慢很慢。 君骁看着睡梦中仍旧披着他风衣的宋漫兮，姣好的侧脸埋在他的风衣下，齐耳的短发散在他的风衣上，心底升起的暖意久久未消。 心底涌起了一个念头：如果她能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放在车子前方置物台的紫色手机缓缓地震动了几下，瞬间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君骁的眸光下意识地一瞥，在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几个大字之后，眼底浮起了一片冷冽。 脸色逐寸逐寸变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捏紧，脚下忙踩了刹车，车子发出了吱吱的车轮滑动以及机械的碰撞声。 滑行了大概十米的距离，才稳稳停下。 可是纵使失控了，他还是第一时间把温热的手心按在了宋漫兮的额头上，减少了最大的冲力。车子一稳，他的手立马抽了回来。 夜深人静的柏油马路上，君骁就这么停着车子，眼神淬了寒冰似的一直盯着那紫色的手机，不停地响起，震动，之后又是挂断，又响起，又震动，之后，就完全停住了，可没过多久，一条收到短信提示的震动声又响了起来，再然后，车内，完全陷入了安静。 他打开了车窗，吹着风，撑着车窗靠了一会儿，呼吸非常的沉重，眼神飘向了无边的黑暗。 整个人浑身上下弥散着怒火。 他咬了咬牙，魔怔地伸出手，拿过那放在置物台上，属于宋漫兮的手机，这是她前几天在他那儿遗落的，他一直在找机会还给她，可是觉得怎么还都不正常。 索性，就一直放在了身边，没电了，他就帮充电，生怕错过宋漫兮打电话找自己手机的每一个可能。 可是这一个礼拜以来，她的手机，除了一些短信，和那一通漫兮妈妈打来他没敢接的电话，其余时间都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设置了屏保，他出于尊重没想开，所以根本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可是刚刚的来电，却完全浇灭了他心里仅剩的温暖。 “顾言琛。” 他的唇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带着薄薄的寒，好像是十二月化不尽的冰雪。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发出了指节咯咯的声响。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两只手交握撑在了方向盘上，额头抵着手掌，缓缓侧过脸看着依旧睡着的宋漫兮，唇角一弯，凉凉地自嘲。 狭小的车子里，竟然传来了他低低的笑声。笑声很是邪魅，带着黑夜写不完的悲凉。 没过多久，那辆停在路中间的黑色卡宴，缓缓地转了一个弯，往着刚刚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去。 把宋漫兮轻轻地放在了原本那间酒店的vip包房里的大床上，君骁像是公事公办地帮她脱了鞋，盖上了被子，就拉着椅子坐在了她的床边，那件原本披在宋漫兮身上的他的风衣，孤零零地被丢在了地板上。 宋漫兮接触到了柔软的床，翻了下身，抱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她面颊上绯红早就褪去了许多，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似一幅静态的画。 君骁收回了望着她的视线，把玩着她的手机，开了关，关了又开，光亮忽明忽暗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38：别那么快去他那里【3】 晚上十一点，那个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还有一条他没办法看到的短信，什么意思？ 他脑海里现在上上下下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一个对于他而言，谜一般的题。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不是要告诉她，那个人要回来了？一想到这儿，君骁就毫无知觉地抓紧了手机，往椅子后靠了靠，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酒店的服务员轻轻的敲着门，敲门声又打断了他的思路，君骁叹了口气，踱步过去开了。 服务员端着一小杯液体，站在房间门外，礼貌的道：“君先生，这是您要的醒酒茶，我给您端来了。” 君骁的目光扫了扫，抬起眼，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你会写字吗？” 服务员愣了愣，盯着他紧绷的脸好一会儿，才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目送服务员走了之后，君骁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一片凸起，眼神微闪。 直到有所发觉，自己又已经站在了宋漫兮的床边，他沉默了很久，才盯着她白皙的脸，喃喃道：“茜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没人会回答。而且，就算没问，自己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 摇了摇头，还是决定算了。 没有从她的嘴里得到答案，他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他把手机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床边，想了想，又拿了起来，拆开了手机的外壳，把里头小小的一张卡扯了出来，折断，扔出了窗外。窗户外头是一片茂密的绿化地，这手机卡，找不回来了。 刚想放回去，似乎又想到了手机卡即使没了，手机的短信记录还是存在的，而后他又收回了手，默默地将手机放回了自己的风衣口袋。 即使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即便那个人没有和宋漫兮联系，他们两个人也会再相逢，可是他还是私心地想让时间长久一些，这样，宣告她并不属于他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快到来。 “其实我都知道，这么做，或许结果并不会改变多少，但是茜茜，你知道吗？即使你能够多属于我一秒，让我用一切去换，我都愿意。” 他顿了顿，俯下身子，抵着她的耳际，似哀求：“所以，你可不可以，别那么快去他那里。”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隐去了眼底的一片酸涩，嘴唇轻轻地挨了挨她的侧脸，闭着眼，好似在感受着最真实的她。 再缓缓抽离，之后，动作如风，大步往外走，关上门出去。 君骁离开之前，又让宋浅浅帮了一个小忙，让她打电话，通知了齐苒苒现在一定要过来，宋漫兮醉了，就在酒店里，还告诉了她房间号，之后，便驱车离开了，车速一度狂飙上了200码。 仿佛只能这样，才能平息自己的情绪。 后来，想着在这之前，酒店或许又不够安全，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中途又驱车回来，车子一直停在了酒店楼下，一直到，他目送了齐苒苒从一辆车上下来，走进了酒店里，君骁才打转着方向盘，再一次离开。 39：别那么快去他那里【4】 白色的天光洒进了房间的落地窗，带着树影的斑斑勃勃。 躺在床上的宋漫兮挣扎着掀开了眼睛，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躺在床上，目光迷离，盯着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不明所以。 片刻，她从床上翻身而起，余光看到了床边的另一块凸起，脑袋哔的闪过了一阵电视信号中断了的水花，顿时瞪大了眼睛。 回神之后，立马捂着自己只穿着白褂子、露出了一片春光的胸前，从床上卷着翻滚而下，大叫了起来：“啊，谁啊你。” 还在跟周公约会的齐苒苒瞬间被她的惨叫声惊醒，睁着一只眼瞥了一眼坐在地毯上的她，翻过身去，蔑视地翻了个白眼。 “宋漫兮，你一大早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苒苒，怎么是你？”宋漫兮看清了她的脸之后，放松了下来，可彻底糊涂了，自己昨晚是跟着姐姐吃着饭的吧，怎么会和，齐苒苒在一起。 齐苒苒扯过了被子，把自己完全包裹住，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宋漫兮，你一大早地要死啊，不是我还有谁？” “怎么，会是你在这儿，我姐姐没送我回去？” 齐苒苒埋在被子里的脑袋转了转，有气无力道：“哦，你要是说昨晚打电话给我的那个女人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 “女人，打电话给你？难道是，我姐姐的电话？” 宋漫兮扯下了身上的床单，还好，还好是齐苒苒，而不是其他人，要不然，真的是完了。刚刚那一刻，她脑海里闪过的依旧是君骁的脸，想着这件事情之后，他和她或许真的要再见了。 不过，好在事情还没那么坏，她还是干净的。 “是啊，话音还挺着急的，不过还是清晰地告诉了我，你的藏身之处，我搭乘了一架战斗力十足的飞机，仅仅用了十分钟，就从宿舍管理员的狂轰烂炸下，跑来和你一起大义赴死了。可惜的是，今天之后，我肯定要回去接受我们系辣手摧花教授的---摧残。” 宋漫兮眸光转了转，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走向了床头的茶几上，盯着那一碗醒酒茶和卡片：“抱歉，苒苒，是我的错，我不该喝酒的，还连累了你。” “行了，昨晚战斗到了大半夜，我都困死了我，我再睡会儿，你小声一点，别吵醒我，再把我吵醒了我就剥了你的皮。” 宋漫兮拿起了茶几上的卡片，看着上头的字，定了定神：“好了，你睡吧，今天除了那徐教授，你应该没课了。” “切，whocare？”齐苒苒再一次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接着睡。 宋漫兮收回视线之后，望着卡片，撇撇嘴：这该死的宋浅浅，居然就这样把喝醉的自己丢在这儿了，虽然把她的舍友齐苒苒叫了来，可是也不想想，其实她顺路把自己送回宿舍，其实更方便，这住酒店不要钱啊，醒酒茶不要钱啊？要是下楼的时候，她发现她没把账单结清的话，下次见到她，就大义灭亲。 盯着那手里的卡片，这应该是叫服务员代写的，不是她的字：“宋浅浅，你真好意思啊你。” 低低地骂完，她把醒酒茶一口喝尽，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总觉得唇角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曾经是在这儿的，可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 转身进了淋浴间。 40：我早就认识你【1】 齐苒苒果真如她所言，睡到了日上三竿。 酒店虽然也专门为vip房间里的人配置了三餐，但是宋漫兮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觉得免不了得出去一趟了。 齐苒苒对于吃的向来是来者不拒，但是奶制品和发酵食物一起吃，就会起过敏反应，还会难受到呕吐，记得有一次还把自己虐进了医院。 算了，看在昨晚她那么担心自己，大义赴死的份上，她就再去为她买一份早餐吧。 宋漫兮收拾好了自己，就下了楼。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下去，后头的事情是接踵而至。 等到两个人温吞地回到了学校，还没上宿舍呢，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就觉得周围的气氛很不一样，很多路过她们的人都会不停地回头张望，还指指点点念叨着什么。 齐苒苒往后瞪了其中一些人，有的人则是切了几声，有的识相地走了。 再回过头来，齐苒苒却见到宋漫兮盯着某个公告栏的方向看，看得好像出了神一样。那里聚集了很多人，闹哄哄地一片。 “漫兮，怎么了啊？还有，我怎么就是觉得这些人很奇怪呢？一直在盯着我们看，好像又不是在看我，主要，你是主角。”齐苒苒细细地分析了一下，对着宋漫兮头头是道地说。 宋漫兮的眸光冷了冷，视线直直地望向了前方在看着公告栏的人，有一些还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看向她，动作怪异。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大步冲了上去，齐苒苒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她一起。 围着公告栏的人好像是被她冷冽的气势吓到了，果断地移出了一条路。 宋漫兮走到了最里面，盯着那新张贴的公告栏，她咬了咬唇，在心里把上面的一字一句读完，知道了内容之后，眼神闪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齐苒苒挨着她，也看着那公告栏。 不知不觉地念出了声来：“通告：经学校查实，法学系大三学生宋漫兮，疑似在某知名娱乐场所从事相关非法交易，罔顾校园校规，侮辱学校风气，其行为令人发指，特此通报，给予开除处理。因其身为交换生，并非本学校学生，经学校领导商议过后，最终决定，将其交由xx大学自行处理。请大家以此为鉴，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公告栏上的配图还有宋漫兮一大清早裹着大衣从一幢大楼出来的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有些神似知名娱乐场所的建筑。 齐苒苒越读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大骂了一声：“胡说八道，哪个神经病在乱说，简直就是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做出处理，赤果果的先斩后奏啊，这是什么处理方法，简直闻所未闻，太不公平了。不对，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等等” 齐苒苒更近了几步，把照片里的建筑看了个清楚：“这不是，我们今早住的那家酒店的大门口吗？哎，漫兮，你过来看，这个不就是我们住的那家酒店的大门口吗？是不是？这简直是污蔑了，大学生了，住个酒店还大惊小怪的，什么领导，比我妈还封建。” 41：我早就认识你【2】 齐苒苒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却看见宋漫兮的脸已经从方才的惨白变成了异常的平静，她的眼底一片波澜也没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不由得，她着急地扯过了宋漫兮的手臂：“漫兮，你倒是说两句话为自己辩驳辩驳啊，光我自己一个人在唱单簧，管什么用啊？不然我们直接找校领导去，哪有这样鲁莽处理的。” 宋漫兮眨了眨眼睛，被齐苒苒地动作惊醒，回神之后，没前没后地问了一句：“苒苒，昨天，我姐姐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打的是你的手机，还是宿舍的公用电话？” 齐苒苒愣了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被开除了。” 可宋漫兮下一秒给出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她拍着她的手，轻轻地笑了笑：“你别急，这件事情会处理好的，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打的是哪个电话，就好了。” 齐苒苒冷静下来，定了定神：“是，好像是，公用电话。” “好像？” “不，是，我肯定是，因为当时我在用我的手机刷游戏，所以我肯定，你姐姐打的是公用电话。”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 齐苒苒再次蹙眉，摇摇头：“不，倾卿，小娅都在，我们吃过麻辣烫之后，就一起回来的，还是师兄送我们回来的。” 宋漫兮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松开了握着她手的手，大步往外头走去。 齐苒苒看着她的背影，唤道：“哎，去哪儿，是不是找校领导算账来着，等等我啊，我也一起，我还是证人呢，我可以作证的。” 走回宿舍的路上，宋漫兮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挂上了电话之后，她往宿舍楼的阳台望过去，整个人的神色变得很是沉重。 她早该想到的。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宋漫兮用力推开，门板撞在了墙壁上，整幢楼都震了震。 于倾卿敷着面膜正打算要午休，没想到宋漫兮居然回来了，看着宋漫兮脸上的平静淡然，她隐藏在面膜底下的脸变了变，手不自觉地握紧，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宋漫兮扫了一眼宿舍，余娅也不在，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没想到，曾经这里充满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下竟然都隐藏着算计。 于倾卿摘下了面膜，笑意盈盈问道：“漫兮，你回来了？你昨晚去哪儿了，苒苒接了一个电话，说去接你，结果你们两个都一晚上没回，我和小娅都担心死了，你看我的黑眼圈都重了。” 她走上前去，想要去握住宋漫兮的手，可是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于倾卿放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脸色一僵，等宋漫兮去后头拉窗帘的时候，又露出了一抹绝艳的笑容。 她背对着拉窗户的宋漫兮，幽幽道，语气诡异：“怎么，你这是要在宿舍里头干什么吗？杀人还是灭口？” 宋漫兮拉好了窗帘以后，整间屋子陷进了黑暗里，微弱的光线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她们彼此都背对着彼此，足以说明，此刻，已经离心。 “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太好。”于倾卿扬了扬头，没说话。 宋漫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转过身子，只是轻轻问道：“倾卿，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过去，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 42：我早就认识你【3】 “呵，朋友？”于倾卿冷笑了一声，目光森然，“那你觉得呢，我过去，有没有把你当成朋友呢？” 宋漫兮顿了顿，有些哽咽，她轻轻地呼吸着，于倾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今日她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今天之前，我或许会觉得你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任性的富家大小姐，性情并不坏，可是今天以后，我会觉得你，做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过后果，就冲动行事，反而显得很幼稚。” 于倾卿冷冷地转过了身子，目光里泛着幽寒的光：“幼稚？哼，什么叫做幼稚，从美国大老远地回来，一回来就谋算着你的婚姻，然后又用婚姻绑住了别人的你，难道就不幼稚？难道动用两家的关系，逼迫别人答应娶你的你，就不幼稚？难道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被赶出了家门、锒铛逃离的你，就不幼稚了吗？ 比起幼稚，我自愧不如你。” 于倾卿一吐为快，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宋漫兮惊愕地转过身，琥珀色的瞳仁里写满了惊讶。 于倾卿冷笑：“好奇啊？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 宋漫兮摇摇头，抬起眼睛看着她：“所以，你早就认识我了，是吗？从我第一天来到了t市，进入你们宿舍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了，是吗？同样的，你也认识他？你现在这么对我，都是为了他。” 于倾卿退了退身子，抿了抿唇，眼底一片冰凉，几乎是用吼来说：“对，我就是认识，早就认识了，不管是你，还是他，你们的婚礼我也去了，我就坐在宾客席上，而你，不知道而已。你根本就不知道，根本就没办法体会我的感受，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为你套上了戒指，许下山盟海誓之时，我有多妒忌。” 她继续口不择言：“没错，我就是在算计你，从头到尾，本来来这个宿舍的人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女孩，但是因为你在，所以我和她就换了。就是为了近距离地接近你，打击报复你罢了。” 宋漫兮低低眸，掩饰了眼底的情绪：“你，竟然，这么恨我？” 于倾卿又是冷笑：“对，我就是这么恨你，恨你身为宋家的小姐，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娶你，我就是恨你绑住了他的婚姻，而他根本就不爱你，我就是恨你，总是那么虚伪地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们，你没有男朋友。我最恨你的是，你居然能够在他的面前，否认了你们的关系。 还那么云淡风轻。” 昨天在烧烤摊的时候，于倾卿抛出的问题就是她记不记得君骁，可是宋漫兮想也没想就说自己近视，完全撇清，这对她无疑是一个打击，她想站在他的身边，都没有机会，可是她居然还否认。 就像是你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污染了一样的心情。 “那么多次的聚会，他的出现，都是你在刻意制造的？” “没错，我就是要看看，宋家的二小姐，到底能清高到什么时候。”于倾卿咬着牙，冷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回忆如期而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十三岁，那个时候，我跟着父母去了一趟江城，说是去老朋友家的生日聚会，参加派对，我很少朋友的，因为在我的生活中，除了补课，获奖，赞美，还是补课，获奖，赞美，我的生活里充满了无意义。” 43：我早就认识你【4】 于倾卿突然温柔的笑了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温和：“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那一天，我见到了他，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坐在灯光下，接受众人的瞩目，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还是有意义的。他就在生日派对上演奏着钢琴曲，他的双手在琴键上飞舞，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他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 所以，她完全为他痴迷。 于倾卿抬起眸子，眼睛里皆是自嘲：“他弹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我那时对钢琴一窍不通，可是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后来，为了接近他，我苦练钢琴，为了关注他，我每天都在上网收集他的消息，你知道吗？我可以熬夜通宵，只是为了练习一首曲子，只是为了，更接近他一些。 两年，我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有机会跟他站在了一起。” 她缓缓地站起身：“有一天，我们的老师跑来和我说，他的演奏会要邀请一些优秀的初中学生，为他伴奏，那可是“君”的演奏会啊，那可是被众人仰望的他的演奏会啊，我满是欣喜地准备，就害怕做得不够好，在他的面前丢了面子，可是，纵然我那么那么努力。到最后，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宋漫兮知道，她十五岁的那年，也是于倾卿十五岁的那一年，君骁为了姥姥的事情，和君家闹翻，突然宣布放弃钢琴，一年之后，他再次回到了舞台，可没过多久，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宣布终身退役，再也不碰钢琴。 外界对此猜测颇多，但他本人始终没有把原因告知大众。 她听到倾卿继续道：“他宣布了个人演奏会取消。我当时，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我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了无边的黑暗里，可是，那不是最黑暗的，最黑暗的是，当我知道了他就在隔壁，那所大学的分数很高，我没有达到，所以，为了接近他，我只能拼了命地来到了这里，但是，当我来到这里之后，他竟然又跑回了江城。很久都没有出现。” 突然，她的眸光死死地盯着宋漫兮的脸，好像似一把无形的刀子，似乎要把她万箭穿心：“最后的最后，我竟然等来了他结婚的消息，而那个新娘，是你，更可笑的是，新婚的第二天，你竟然来了我们学校，就在我身边。” 她悲伤地笑着，在那笑容的背后，宋漫兮能够看见的，不是她的如何黑暗，也不是她的陷害，而是可怜。 是一个从小被禁锢，然后用自己的一生拼命寻找光点的人，又发现，那个光点属于了别人的可怜之人。 “所以，我恨你，非常恨，同时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勇敢一些，或许我告诉了他，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不会是你，而是我了。” 她冷冷地说了这句话，眸光又开始涣散：“不过，没关系，没关系，宋漫兮，我没输，输的是你才对，因为你在新婚第二天，就被他赶走了，因为你和他从始至终都貌合神离，因为他，并不喜欢你，所以，输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而且，不管如何，你都要走了。” 44：我早就认识你【5】 她都要走了，不管如何，那封通告已经发出去了，宋漫兮还是被赶出去了，所以，输的人应该是她。 君骁的生命里或许没有过她的存在，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是杨裕华女朋友的一天，她就能够找到无数的机会去接近他，直到，他真的为了她心动为止。 只要宋漫兮不在，迟早有一天，君骁会看到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宋漫兮吸了吸鼻子，顶着泛红的眼眶，心里无限滋味，这种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懂了，这种爱的人却不喜欢自己的滋味，或许没人比她更能懂。 “所以，在他出现之前，你和我一直相安无事，可是当他出现了，你就开始千方百计地计划赶走我，你为了赶走我，在苒苒接到了我姐姐电话的时候，你就尾随她，然后在酒店外头埋伏，就是为了拍到我夜不归宿的照片，然后再在校领导面前告我一顿？” 于倾卿的红唇勾出了一抹嘲讽，好像宋漫兮说的话自己并不清楚一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夜不归宿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一直在宿舍里头，小娅也知道的，所以。”于倾卿转过身子，冷冽的气息浮在她的周身，空气好像都冻结了，“你别想诬陷我。” “倾卿，是不是诬陷想必你自己最清楚了，就算不是你亲自拍的，也会是你授意的。你觉得在你方才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你还让我觉得你没有动机吗？可是这诽谤损害别人名誉的罪，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查出来是什么后果吗？” 宋漫兮和于倾卿都是学法学的，对于这些更是了解。 于倾卿这根本就是在明知故犯。 “你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证明了是我尾随你，拍了照片吗？而且，就算你是冤枉的，那又关我什么事呢？做出处理的人又不是我，而是学校的领导们。” 宋漫兮没有想到她的口才也那么好，平时她们两个应该算是系里最安静的了，教授的发问也很少被她们回答，简直就是两颗透明的白菜，于倾卿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是没想到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的反应也那么强烈。 “那么说，你还是承认了，就是你在陷害我？” 于倾卿的目光往她的身上扫了一圈，带着深深的笑意：“怎么，你拼了命，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让我亲口承认？承认什么？莫不是你在身上带了录音笔，就是要引我说出口，然后，你好拿着录音再去校领导面前参我，你当我傻吗？” 宋漫兮望着她的眼，觉得很不可置信，果然是学法学的人，套路都比别人玩得深。 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还觉得她可怜，她爱着君骁，用了九年的时间，可是现在，已经不觉得她可怜了，而是觉得她自作自受，太多疑，太自负。 这就是她把自己逼到了绝路的原因。 宋漫兮了然地点点头，咬着唇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女士褂子，还把裤子口袋都翻了出来，还有自己包包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往床上倒，她指着床上大声说：“你看，你好好看看，这里，这些，哪些是录音笔？这是吗？你知道的，我手机丢了，现在还没重新办理，根本就没有办法录音，倾卿，你真的觉得我就是那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吗？” 45：我早就认识你【6】 宋漫兮眼眶泛起了一圈圈的红润，愣愣地盯着她，怒火从脚底蔓延到心底。 一个人的爱，如果到了极端，就会无形地变成对别人的伤害，于倾卿这是心病，是心魔。 “宋漫兮，你就是那样的人不是吗？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牺牲别人的幸福，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爱了九年的人的幸福，你跟他在一起，幸福还好，我宁愿看着他幸福，可是，都是你毁了他。” 于倾卿走到宋漫兮的面前，咬着唇，狠狠地扫了一眼那床上的东西，心里毫无顾忌，既然没有录音笔，那她说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你一直装委屈，在外人的眼里，是他对不起你，新婚的第二天，你走了之后，你知道在江城的上流圈子里，那些人是怎么样诋毁他的吗？你从头到尾都在为自己着想，你受委屈了，你可以凭着脾气，一走了之，你有稍微无私地为他的处境想过吗？ 说白了，你就是自私。” 宋漫兮心下一凉，确实，从那一天离开之后，她没再去关注过江城君家的事情，也没有回去过一次，一心只想着怎么避开君骁，反而从没有关注过君骁在君家的处境。 原来，昨晚他说出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在君家，果真是如履薄冰。 宋漫兮瞥了一眼倾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语塞：“我其实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需要知道，因为你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宋家小公主，即使是你想要天上的月亮都会有人拼死为了你去摘，你有宠你爱你的哥哥姐姐们，你还有时时处处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父母，可他呢，什么也没有，他在君家一步一步都是踏在刀口上的。你又知道吗？” 于倾卿说完，早已忍不住眼底汹涌而出的泪，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跌坐在了宿舍冰凉的地板上，哭声嘶哑，撕心裂肺，透过这样的场景，宋漫兮仿佛能够看到那一天同样跌坐在君家新房里的孤独单薄的自己。 “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害怕不能看见他，拥有自己的幸福，我第一次那么想去爱一个人，而且，我用了九年，九年时间里，我没有哪一天是不想去告诉他，我的心意的，可是他总是在忙碌，我观察了好久之后，我才发现，他在君家简直是步步维艰。” 宋漫兮背对着她，早已忍不住，泪水似珠串一样一滴滴地滑落。 只听于倾卿哽咽着继续说：“可你呢？你一点都不懂，那一天，我知道了他要结婚的消息，我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一开始我在想，他既然答应了娶你，那么你应该是值得他爱的，至少，你是他爱着的人，我应该学会接受，可是我想错了，你只会伤害他，你只会让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地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宋漫兮扬了扬头，眼角的泪水并没有被逼回去，而是沿着脸颊缓缓落下。 于倾卿的话带给她的是莫大的触动，还有那心里隐隐的心疼。 君骁在君家，在外人眼里，是光鲜亮丽的君家二少爷，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八岁的时候才被人接回来的，他和任何人都不亲近，一开始，他的身份，还屡被怀疑。 46：我早就认识你【7】 后来，为了破除外界的种种猜测，君爷爷强行带着君骁去做了亲子鉴定，最后确认是君家的亲孙子以后，事情才得以平息。 那时的宋漫兮才六岁，可是记忆却很深。 她记得，那一向温文儒雅、慈眉善目的君骁的姥姥，竟然在君家大院走廊外，抱着自己的外孙，大声谩骂这些人，声嘶力竭，为自己女儿生命的付出感到惋惜，场面混乱至极，十分让人心碎。 那时候的君骁是什么反应呢？ 宋漫兮不太记得了，好像是，把头埋在了姥姥的怀里，隐忍的，默默的，接受了众人的恶意，最后，把这些恶意转化为了动力，站在了钢琴至高的舞台，还有现在，成为了商业上的一个传奇。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本来就很少说话的他，变成了一句话也不说的沉默的少年。那时，她喜欢跟在他的身后跑，可是他从来没给过自己一个好的脸色。 于倾卿的哭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的，都好似在宋漫兮的身上划出了血痕，撕裂般的疼：“所以，我才会想把你赶走，才会拍照片嫁祸你，我只想你离开，因为只要你离开，你就不能再用你的身份，继续伤害他了。” 宋漫兮低了低头，半蹲在于倾卿的面前，声音依旧哽咽：“倾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听了你的话，我的心情是一样沉重的，但是倾卿，你知道吗？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尊严。” 何况，于倾卿并不懂，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于倾卿抬起头，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望着她，似乎是在判断她的话的真假。 “我说的是真的，全都是真的，我和他，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说不清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不懂怎么回复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我自己，倾卿，对不起。” 于倾卿的脸上爬满了惊讶，她居然在道歉。 宋漫兮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继续道：“对不起，我还是利用了你，虽然没有录音笔，但是我把老师叫来了，就在门口，你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她来这儿之前，打出去的那一个电话，就是让世伯家中的方宗现，方大哥，也就是在这个学校担任教授的宋家圈子里的熟人过来，当听众。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真的使了计，可是却没有想到从于倾卿的嘴里，竟然说出了一场这么多年的暗恋。 这是她不曾想到的，虽然在这儿之前，她就知道，于倾卿这么做的目的很可能在于君骁，但是却不曾想，她也爱得那样深刻。 于倾卿盯着她的眼睛，渐渐从方才的充满雾气变成了狠狠的怒目而视，她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宋漫兮，你竟然” “倾卿，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还我的清白，你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宋漫兮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收拾好了自己的挎包，大步越过她，拉开了门，走出了宿舍，对着外头正在打电话的方宗现说道：“方教授，这件事情，就麻烦你处理了。” 47：我早就认识你【8】 方宗现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不好，只能应付地点点头，并不多说。 站在一边的齐苒苒亦然，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两个人相互挽着手臂无言。 宋漫兮垂着脑袋，示意自己要走了，方宗现了然：“那你先走吧。” 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同齐苒苒下楼，步伐有些虚，甚至每一步看着都像是受了重伤未愈的人。 宿舍的门板突然传来了重重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大堆东西被摔碎在地的声音，以及于倾卿那冷冽的喊声：“宋漫兮，宋漫兮，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害人，啊。” 此时的方宗现穿着一件黑色的开衫毛衣，发丝凌乱，脚上还穿着一双家居的拖鞋，显得风尘仆仆，应该是接到了宋漫兮的电话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只不过，自己才休假两天，宋漫兮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失策。 为了进入女生宿舍他还费了好大的一番劲，毕竟，世叔家的女儿出事了，自己理应帮助。 当时他也没有想到，宋漫兮居然会想出这样釜底抽薪的方法来。 身为老师，学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他盯着宿舍的门板看了好一会儿，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其实，于倾卿并不坏，只不过是太爱了。 他忽视了于倾卿继续在里头发疯似的谩骂声，拿着手机来到了远一些的宿舍阳台上，继续对着对方说：“怎么样，都听到了吗？现在放心了吧，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别担心了，这小丫头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也知道美国那边的情况，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接触的东西多了，也就能举一反三了。” 对方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不过，我倒真是佩服她呀，孤身一人，又没带录音笔，还把自己的弱点曝光在别人面前，然后降低别人的防备，最后，安排了我和她舍友这样的证人。真真是一场精彩的心理战术。” 对方的声音有些沉：“嗯，她是变了很多，没有以往地那么不谙世事了，不过我倒是希望，没这些事情，让她依旧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这你就是强求了吧，要是人真的不变化的话，你还让不让她长大了，不长大怎么嫁给你啊？” 他这样一说，双方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这个女孩？” “你觉得呢？”对方有些冷冷地说道。 “这个女孩，其实并不坏的，只不过，你这个始作俑者害了人家，毕竟人家整个青春都耗在了你的身上。怎么样，你想着怎么处理呢？” “任何伤害了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方宗现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传出低低抽泣声的宿舍门，目光沉了沉，叹了口气：“别太过分了，毕竟人家动机并不坏，都是为了你这个，并不值得爱的人。”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我忙着呢，谢了，下次回来，请你吃饭。” 方宗现望向外头的悠悠天际，云卷云舒，鸟儿扑打着翅膀低低掠过了湖面，湖水漾起了一圈圈的碧波，时光宁静而美好，思索良久，才道：“好啊，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达不到，这饭我可不吃。” “什么？” “就是我要你们夫妻俩一起请我啊。” 在自助餐厅里： “漫兮，你这都吃了八大碗了，你确定你还要继续点单吗？”齐苒苒看着她那面前摞了一大堆的空盘子，咽了咽口水，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48：我早就认识你【9】 周围的人亦然用别样的目光看着这个食量巨大的女孩，议论纷纷。 宋漫兮从宿舍出来之后，就拉着齐苒苒一起来到了自助餐店，然后点了单，拿了菜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简直就是在狂吃，狼吞虎咽的。 宋漫兮放下了手中的第九个碗，扫了扫眼前的桌子，对着前方的齐苒苒说道：“你还吃吗？” 齐苒苒盯着她的眼睛，呆呆地张着嘴，摇摇头，把碟子移到了她的面前：“呵呵，我不吃，我不饿，你吃，不够了，我再去帮你要。” 宋漫兮点点头，端起了她的那一盘，又继续吃了起来。 齐苒苒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排队拿餐点、却错愕地看着她们的人，微微一笑，之后又转过了头颅：“漫兮啊，你这再吃下去，就不怕肥死啊？” 宋漫兮吞了一口牛肉：“不怕，我是吃不胖的体质，顶多回头去散散步，消化消化就好了。” 齐苒苒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小声道：“你这简直就是脑门上写着三个字：拉仇恨，你让那些喝口凉水都会胖的人怎么活？” 宋漫兮笑了笑，含着菜继续吃。 “不过，这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方教授去处理了，而且校园网里的通告已经取消了，公告栏上也贴了澄清的文件，虽然倾卿这次做得是太过分了，但是，你也不用这样，自暴自弃啊。” “自暴自弃？”宋漫兮摇摇头，“我没有啊，我没有在为这件事情忧心啊。” “那你现在这么敞开了吃，是为了鬼啊？”齐苒苒努努嘴巴，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空餐盘，忍不住浑身一个机灵，吃了这么多，身体得吸收了多少油脂啊。 她这个标准吃货都自愧不如。 宋漫兮笑了笑，解释道：“我是真的饿了，昨天吃了半碗的蔬果沙拉就喝醉了，今天早上酒店的早餐也不是很好吃，我就吃了一口，就让别人收拾了，所以，我现在说白了，就是在拯救我自己残余的生命，再晚一些，可能就要真的见阎王了，到那时候，我是真的不用自暴自弃了。” “行，那你继续吃，我舍命陪君子。”齐苒苒说完，站起了身子，磨刀霍霍向猪羊一样的架势，“你再等等，我再去拿，今天，我们俩，就跟自助餐杠上了。” “我再要多一些牛肉，我最喜欢吃了那个了。” “好。” 看着她满是战斗力的离去的背影，宋漫兮缓缓地嚼着嘴里的牛肉，如同嚼蜡，她的目光沉了沉，咽下去之后，就没再动筷子。 于倾卿的那一番话，还言犹在耳，其实将心比心，她都觉得对于这件事，于倾卿虽然做得过分偏激了，但是爱一个人没有错，何况是用尽了一个青春去爱的人呢。 君骁在君家的处境，连她这个最应该知道的人，都毫不知情，可是于倾卿却知道，这么说起来，江城的天，真的在她离开的时候变过。 九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君骁哥哥是怎么撑下来的呢，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十多分钟后，齐苒苒端了一大堆的东西挤出了人群：“快快快，漫兮，菜来了，帮我一下，太重了。” 宋漫兮的胡思乱想被她的滑稽动作拉了回来，赶忙去帮她，顺带调笑：“你这个扛斧头杀人的女汉子，竟然连这些都抱不动啊？” “我勒个去，那个可是在游戏里，你当我现实和游戏傻傻分不清啊。” 齐苒苒给了一个白眼给她，意思是你自己体会。 “得了，牛肉呢，我要吃牛肉。” “这儿呢，果真是三百度近视啊你。”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49：签【1】 “切，我二百，比你低，算了，吃吧，管它什么于倾卿，还是你的那个他呢，吃饱了，我带你去爬我们t市最高的鼎丰山。在山顶能够把整个t市，一览无余，有句诗不是这样说的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好啊，到时候看看你这个宅女，会不会在半山腰上被累死。” “宋漫兮，你就不能盼我一句好的嘛？” “” 事情的过去，两个人终于嬉笑打闹着又吃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决定不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君骁哥哥这个人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面子了，即便现在她知道了其中的内幕，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或许根本就不想让她参与，坏了他的计划，才会在那个时候让她再也别回来了。 既然别人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那她又有何理由再去过问呢。何况已经九个月过去了，说不定，现在君骁哥哥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呢，自己再去强插一脚，反倒显得小人之心了。 当结束了这一餐饭，齐苒苒果真拉着宋漫兮去爬那t市最高的鼎丰山，现下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照亮了天际的一片昏黄。 听说过夜跑的，也听说过夜游的，可是这是宋漫兮第一次晚上来爬山的，以前在美国的时候，父母哥哥们都把她管得很严，在规定的时间里必须回到家里，一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二是当时的美国屡屡发生起义游行，时局不太稳定。 他们都是害怕她出事。 可正因为这样，她没啥朋友，只能在别墅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视里少的可怜的君骁哥哥的报道发呆。 宋漫兮喘了几口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还是一脸好心情的齐苒苒，这孩子的体力为啥那么好呢，还以为她一直都宅在宿舍里打游戏，肯定缺少锻炼。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绝对不能以貌取人。 即便是夜晚的鼎丰山，还是灯火辉煌的，人声鼎沸，人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在夜晚来爬山，说说笑笑，想想也是，白天上班族都在工作，也只有晚上才能空出时间了。 “漫兮，你快一点啊，我都差不多到了，你还在下面，太慢了吧你。”齐苒苒站在了楼梯的最高处，对着底下正在休息的宋漫兮喊道，声音从山上传到了山下，回音阵阵。 “你以为谁都有你的好体力啊，我都要累死了。”她咽了一口口水，翻了个白眼抱怨，撑起疲乏的身子继续慢腾腾地往上走。 远远地只听到齐苒苒说：“我听说这上头有一间寺庙，寺庙里的签都很灵验的，我的很多同学都来求过，特别是姻缘签，听说这里的姻缘签就跟平安符一样，即保平安又保姻缘，漫兮，你听我说的话了吗？你快点啊，就要到，加油啊。” “呼。听到了，你在我耳边聒噪，还大喊，听不到的只有聋子吧。”她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心里却仍旧在疑惑：话说，这已经结了婚的再去求姻缘签，还会灵验吗，要是灵验的话，这是在说自己想要改嫁不成？ 50：签【2】 可惜啊，改嫁说不定，离婚是一定的。君骁哥哥现在讨厌她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呢。 一旦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指不定会怎么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呢。 “快点啊。”齐苒苒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半山腰上的那间寺庙走去，现在接近将暗未暗的天，山上的小路边都已经亮起了光控灯，山间幽静，但是上来求签的人还是有几对小情侣。 “听说这里的姻缘签真的很灵验的，不过啊，你这结婚了的，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效，要不，你求求家庭的，个人的？”齐苒苒恍惚才想到，今天在宿舍门外听到的她和于倾卿的对话，脑中还有一个没办法接受的重大消息，宋漫兮居然结婚了。 怪不得大家闲聊的时候，她一直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其实没有男朋友，也没错，那是人老公，法律和道德上，双重身份的。 只不过，这漫兮老公的身份，还是有那么一些尴尬。 “好啦，苒苒，我想我还是求求姻缘的吧，既然大家都说这里很灵验，那倒不如我求求姻缘的，看它能不能真的算出我未来的命运，我也想听听佛祖到底怎么说，能不能在迷茫的现如今，给我指一条明路。” 齐苒苒忽而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她背对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宋漫兮不解地看着她，她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要和她说一样。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 “漫兮，你”齐苒苒回过眸来看她，夜晚的微光打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总有种淡淡的悲伤，“你可不可以，让君骁别把事情做太绝了？” 宋漫兮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她怎么会知道是君骁的，自己和于倾卿的谈话，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是君骁的意味，可是齐苒苒竟然知道。 见她蹙眉，齐苒苒继续道：“我猜的，那些聚会莫名的尴尬，我从而猜出来的，也许你们之间有很多不能让别人懂的事情，我没想过问，倾卿虽然可气，但同时，她也真的很可怜。 毕竟我们也呆在了一个宿舍，也认识了九个月了，那感情不是说没就没了的，君骁在商业上的行事作风，我还是有所耳闻的，雷厉风行，如果他真的要出手对付倾卿的话，倾卿可就真的是没活路了。” 宋漫兮悠悠地听完，两个人就这么正对着，可是彼此都不看彼此。 周围的人、月亮、空气，都一点一点地在流动，静谧无比。 突然宋漫兮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轻灵素美：“苒苒，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齐苒苒不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总觉得她这么做有自己的想法，便也点点头，两个人找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坐在了寺庙的青石台阶上，一同望着天上的圆月，淡淡的白雾包裹着橙黄的月亮本体，显得迷雾重重。 她的声音清幽幽的，带着无人可懂：“很久以前，在两个交好的世家里，有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带着无限的光环，驻足在万人之上，她拼尽了全力，只是为了接近他，为此，她付出了所有，甚至是婚姻，可是命运，却让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错过，错过，再错过。” 51：签【3】 “最后，虽然如愿的，女孩和男孩结婚了，可是女孩绑住了男孩，时光依旧在不断地重复着错过，他们两个人也因为那一场婚姻，越走越远。久而久之，就连那个女孩也找不到了最初的心意。 女孩也希望能留在男孩身边，可是男孩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女孩也有自己想法和尊严，最后的最后，他们已经到了，只能依靠外物，才能彼此说话的地步。” 宋漫兮把心里的故事慢慢地说给她听，好像有人倾听了自己心里的委屈，反倒踏实了许多。 “后来呢？” “后来，那个女孩知道自己错了，错在不应该试图用婚姻来让那个男孩爱上她。”宋漫兮摇摇头，嘴角带着一抹自嘲，“可是已经错得很离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再后来，故事还在继续，悲伤和错过都还在交替，所以我也不知道结局。”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没有结局。” 她是仰着天空说出这些话的，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和君骁，两个人的相处就是现在的状态，看似无所交集却又错综复杂到，她已经心累。 齐苒苒看着她忧伤重重的侧脸，瞬间懂了：“你的意思是，我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了，对吗？” 宋漫兮点点头，无聊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待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环形心形的配饰，笑容清凉：“是啊，那是不可能的，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为了任何人，特别是我，而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如果是的话，我为什么在出事的时候不第一时间去找他呢？放心吧，不会的，我也不会去告状。” “那你对倾卿” “不恨，但是也做不到原谅。” 倾卿虽然并没有实质性地对她造成了伤害，但是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无法修复如初。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以后，齐苒苒心里的一颗石头也最终落下了，不过现在却又为宋漫兮的事情担忧起来：“那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幸福？” 宋漫兮无奈地摇头：“你啊，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吗？管得太宽了。走吧，不是要求签吗？我们一起去，我也好为离婚之后，遇见下一春做做准备。” 齐苒苒总算露出了笑容：“你就不怕你老公追杀你？” “真要追杀我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好啦，不说他了，说说我们的姻缘签，倒是让我看看你的桃花运什么时候来啊？”宋漫兮说完，就去挠她痒痒，她还记得上一次她就是这样害她在君骁面前对了面子的。怎么样也得一报还一报吧。 两个人在寺庙的一角打闹着，笑声轻灵悠扬。 宏大的寺庙里，金碧辉煌的佛像伫立在她们俩的面前。 宋漫兮接过了僧侣递过来的签筒，跪在棉垫上，现实把签筒抵在眉心，做了一个念想的动作，然后眼睛微垂，非常虔诚地摇了摇，直到签筒里头掉出了一根竹签。 身边的齐苒苒也一同完成了一样的动作，两个人饶有兴趣地拿着竹签去找僧侣解。 先是宋漫兮递过去的，僧侣看了看签上的标号，笑着说道：“是上签。” 之后从玻璃箱里头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宋漫兮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自然地僵了僵，随后，还是笑着领过了纸条。 接着又是齐苒苒的，两个人各自拿着自己的签纸走出了寺庙的大门。 “上签？我求姻缘的，居然得到了上签，呵，佛祖是多希望我改嫁啊。” 52：签【4】 齐苒苒看着自己的签努了努嘴：“我的是中签，求了跟没有求，也没什么不同。” 她凑近过来看着宋漫兮签文：“你先别管那么多了，看看签文啊，看看签文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就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起了签上的文字：“你心自今起，我心已浮沉，艾亦未能除。”宋漫兮和齐苒苒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是什么签文？什么你心我心的，好奇怪。不是说上签吗？什么乱七八糟的。”齐苒苒拿着自己的签文和宋漫兮比对了一下，一下子就发现了两张签的不同之处。 齐苒苒的签文是有这个寺庙的标识的，而宋漫兮的签文只是一张白纸，而且好像还是手写的标准字体，看不出笔锋。 “我们去问问里头的僧侣吧，既然我们读不懂，写这张签文的人，就不应该也读不懂了吧。”齐苒苒拉着宋漫兮就再进了寺庙，经过一番询问，僧侣说这是赠给有缘之人的一张签，宋漫兮抽到的那个数排号码恰好就是这张签的号码牌。 所以，一切就是由缘而起。 “那意思就是说，这张签，是你们这儿的特例？” 僧侣点点头。 “那签文的意思你可不可以说一说，就是帮我解一解，我不太懂上头的意思。”本来也不太相信的，可是寺庙的人弄了这么一出特例的签，反倒让宋漫兮起了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僧侣只是摇摇头，看着宋漫兮说道：“这签文，要你自己去参透。” 宋漫兮看着僧侣坚定不移，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睛，只能点头告辞，随着齐苒苒下了山。 “你心自今起，我心已浮沉，艾亦未能除。”她一边往山下走着，一边念叨着这三句莫名奇妙的话，“难道是在说” 齐苒苒笑着回头看她：“说什么？” 宋漫兮想了想，最后又摇摇头：“应该不是的，大概是我想多了。一只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是相信科学的现代社会主义接班人，走了走了，回学校了，天都已经黑了。” 树影摇动下，斑斑勃勃的月影落在了地上，一袭风衣的君骁站在了寺庙的门口，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脸色淡淡，眸光微闪。 不过那月光下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复杂。 “少爷，你那只签文上到底写了什么呀？为什么连寺庙里的僧侣都不告诉，还吩咐说，要是宋小姐拿着签文回来解，就要告诉她这都要自己去体会？” 助理站在了他的身后，不解地询问。同时也非常想知道那只签文上的内容。 君骁的眸光从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收回，余光瞥着他，薄唇微微弯起：“你就那么想知道？” 助理点点头，一副你说我就信的表情。 “我在说，让她放宽心，事情总会过去的，明天依旧还要生活下去。” 助理迎上了君骁的目光，里头满是不相信，意思好像在说：你当我白痴，哪有签文那么白话的。 君骁悠悠然地笑了笑：“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啊？”说完，往寺庙后山走去，两辆越野的摩托车就停在了那里。 “要是我敢去的话，现在都不用来问您了。” 助理疾步跟上去，仍旧在沉思。 君骁边走着，看向车子方向的眸光变得异样的隐忍，其实签文上说了那么多，只不过想要告诉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已，那是我永远都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53：签【5】 对于于倾卿的事情，君骁从方宗现的电话里了解了大概，虽然没有把她们在宿舍里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大概能够猜想到，她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低落。 宋漫兮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但是对于“朋友”这两个字，是非常在乎的，现在这件事的发生，对她而言，无疑是个打击。 他挂断了电话之后，始终不放心，放下一切事物就匆匆地赶了过来，想着这么也得见她一面。 却听助理说她们两个爬山去了，下意识地担心她的身子会不会受得了？ 可转念想着有齐苒苒陪着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的不放心，就和助理坐了越野摩托车上来，停车之后，为了不让她们发现，也就没敢太接近。眼见着她们要去求签，他脑子一热，也没有多想，就通过了签文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过，没想让她知道是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你对她说了，这就够了。” 但是宋漫兮去求姻缘签，倒真是让他心里莫名的堵塞，这再说明不过了，她竟然，就真的那么想要尽快摆脱他吗？ 助理上了车，道：“不过，少爷，您真的就那么放心少夫人和齐小姐待在一块儿吗？” 君骁握着把手的手微微一紧，反光的玻璃片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见那男人的声音分外地幽深：“她的事和她哥哥的事完全不搭边，她不是她哥哥那样的人，而且，我谅她也没那个胆子，敢动我的人。” 随后戴上了越野摩托的帽子，君骁扣好了帽子的扣子，按下钥匙，踩下油门，两辆越野摩托车，嗡嗡地响着，随后，往着宋漫兮她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去。 鼎丰山有两条上山的道路，一前一后，一座大山，此刻完全把他们彼此分隔开来。 宋漫兮的脚步微顿，听到了轰隆声，不禁回头看去。 “这是谁那么彪悍，居然在山上开摩托车？” 齐苒苒也一同停下了脚步。 “这大概是哪家的暴发户拿着自己家里的车子，靓人眼了呗？” 宋漫兮点点头，把签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走吧。” 回到了宿舍之后，于倾卿果然不在了，她的东西也全部都消失了，空荡荡的床板上好似根本就没有住过人一样。 还有那张贴在了宿舍墙壁上的照片，也被人撕碎了扔在了垃圾篓里，地上的废弃物被毁得一地都是。 三个人就那样静默地坐着，也不想去收拾地上的杂物，宿舍莫名的安静。 良久，盘坐在床上的余娅道：“其实，如果是倾卿还在的话，我们宿舍不应该这么安静的。” 齐苒苒咬了一口薯片：“是啊，虽然说吧，倾卿是做得过分了，也值得人同情，但是自己做的事情，也要自己承担这些事情带来的相应后果。漫兮，你说倾卿离开了学校会去哪儿啊？她的父母向来很注重自己女儿的名声和荣耀，我怕” 宋漫兮眸光低了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漫兮，你可以去跟校领导们求求情吧，让他们别开除倾卿，记一次大过就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齐苒苒的话，让余娅也有些不赞同：“那倾卿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漫兮也会被开除啊？现在东窗事发，反倒让受害者去帮加害者，漫兮的心情也不能不去考虑。而且，我只要一想到，这几次倾卿总是拉着我去跟杨裕华师兄一起约会，表面上人畜无害，可她内心却有着狼子野心的事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54：有些人，爱上了，也就认定了【1】 “她对杨师兄，从头到尾，根本就只是在利用，我都为了杨师兄感到惋惜，毕竟那些曾经看似相爱的互动，都是演出来的。这比起漫兮你已经结婚了的事情，她的事情更让我难以接受。”余娅摆放着桌面上的塔罗牌，脸色微沉，很不是滋味地道。 转头又对着宋漫兮吼了一声：“你这个阴森的boss也是一样的，隐藏已婚的事实，还谁都不告诉，以为你是在玩谍战剧啊？” 宋漫兮被她突然的吼叫声唬得楞了一下，后脑勺忙不迭地磕上了床板上，“咚”的一声，看着都疼。 齐苒苒忙问：“漫兮，你怎么样？” 她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揉了揉，摇摇头，：“我只不过是不想因为我结婚的事情，牵扯出太多的麻烦，而且，我结婚，也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既然于倾卿的事情瞒不住，她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了，只不过，好在都是本宿舍的人才知道，外人透露出去的可能也不大，至于于倾卿，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更不可能主动去承认。 “什么想象中的那样？宋漫兮，君骁耶，你老公居然是君骁耶，你知不知道，当苒苒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了我之后，我想的是什么？” “什么呀？”宋漫兮有些囧，就知道会这样，她们的反应肯定会这样强烈，才会一开始谁都不告诉的，何况，不稳定又随时可能分开的婚姻，说出去也毫无意义。 “你这天杀的。我告诉你，不请我们吃大餐赔礼道歉，我绝不原谅你。” “额，呵呵”宋漫兮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过去，至少，她心疼她将要赔礼道歉，请客吃饭的钱包。要知道，这两个花钱只看敲诈的人，指不定要刮走她多少张红毛爷爷呢。 自从事发之后，于倾卿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宿舍，家，不敢回，更不敢见人，从小视她的荣耀为自己的荣耀的父母，在得知了她被学校开除的消息之后，肯定会气疯了。 她在酒店住了两天，足不出户，就整日整日地呆坐着，酒店里的液晶电视一直都在放，女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外头正在施工，周围都很吵，可是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听到。 自己输了，输给了本以为很容易赢过的人。 方宗现，她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宋家的熟人，也是那个人的好朋友，他，指不定已经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 心里有些后怕。 可是，她还在想，如果那个人没有对自己动手，那是不是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宋漫兮，相反的，如果他找来了，对她动手了，怎么办？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他和宋漫兮之间的关系，又不尽是她所想的那样。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最终，一切的平静还是被那意外的来客打破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她的门，外头的人语气很是客气：“于小姐，我是少爷的助理，我们少爷现在想要见你一面，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抽出一点儿时间。” 正在吃着泡面的于倾卿，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顿，即便他说是少爷，她也知道，这是君骁的助理。 55：有些人，爱上了，也就认定了【2】 她手中的泡面差点儿洒了出来。 他还是来找她算账了，是吗？那么快，就把她的藏身之所找到了，果真是他的作风。这是不是在说，君骁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爱宋漫兮，反而很爱，爱到可以为了她出头。 心，莫名地抽痛，好像是刀刃在心间的软肉上划出了刀口，鲜血淋漓的，别人看不见，疼痛却明显。 惊魂未定之余，她只颤抖着，竟然发现自己有些失声，缓和了良久，才对着外头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见？” 整间酒店包房里皆是泡面的味道，而此刻的她，发丝凌乱，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怎么能有勇气去面对那即将摊开的、触目惊心的事实。 可外头的人传来的声音却依旧轻缓：“于小姐，您知道的，如若我们少爷想见一个人，总归是会见得到的，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拂了我们少爷的面子才好，免得，我两边都难做人。” 于倾卿认认真真地听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但是请你先等我一下，我先收拾收拾，再去赴约。” “可以，但是您只有九分钟的时间，这是少爷额外给您的，时间一到，您若是不出来，我们想必也不会那么和气地说话了。” 九分钟。于倾卿脑袋一懵，顿时无所适从，他是在隐晦地告诉她，她用了九年的时光，才得以换来了这九分钟。如果没有那九年的话，他现在，肯定不会见她的，而是直接让人对她动手了。 该不该感谢那过去傻傻的自己，为了现在的她换回了这九分钟呢？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最终，还是穿好了鞋子，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还简简单单地上了一些化妆粉，让那黑眼圈看起来没有那么重。 她还是在意的吧，一个人爱了九年的人，即便是残忍地说不爱，可是还是盼着能在他的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女人的心思总是那么细腻而矛盾。 收拾好了之后，她便走了出去。助理见她那么快出来，有些发怔。 她解释道：“我可以了，没到九分钟，我们走吧。” 她只是弱弱地想要告诉自己，同时也是在告诉他，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和是施舍，既然，他不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那怕只是九分钟，也不要给。 她怕自己会贪心，会贪恋更久，会不知足。 君骁的助理收回了有些错愕的视线，点点头，一起下了楼。 黑色的卡宴就停在了不远处的路口，融进了夜色之中。 于倾卿亦步亦趋地跟着助理，头低低的，越是接近，就发现自己的心跳得越快，以前的她那么想去接近他，制造了各种巧合，甚至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才换来了他的出现，可是现在，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他。 到了那辆卡宴的面前，助理示意她停一下，于倾卿也就在原地站着，望了一眼那黑魆魆的车内，又把头低了下去。 车里的那道目光，即使她看不见，但是那种冷冽，已经在周身蔓延。 助理回了来，对她客气说道：“于小姐，我们少爷说，您可以选择谈话的地点，那边的咖啡店，还有这里的茶馆，您可以任选其一，这也是对您名声的尊重，毕竟，我们少爷的车子，不载其他女人。” 56：有些人，爱上了，也就认定了【3】 好一个不载其他的女人，他的作风，真的是很伤人。 于倾卿的眼眶瞬间发红，有泪要汹涌而出的感觉，但是她回过头，狠狠地咬住了唇，避开了助理的视线，硬生生地把那些泪咽了回去，泪的倒流，让嘴巴里又咸又苦涩。 他这是开门见山了说：“我就是为了宋漫兮来的，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在我的眼里，是连我的车子都不载的哪一类人，何况是我呢？” 她垂下了眼睫，上面还有些湿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听自己用了很低很低的声音道：“我知道了，就茶馆吧，这里离得近。抱歉刚刚的九分钟，剩下的五分钟，可不可以给我用完，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先推开了茶馆的大门，走了进去，可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痛苦，再无法掩饰，泪，无声地滑落。他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刺激她，刺激她的情绪，把那五分钟还给她，加上之前的四分钟，如同还给了她那九年。 他不想欠她，换句话就是说，就只是同情她。 于倾卿在洗手间里再一次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心里想着，君骁这次来，指不定还是为了杨裕华的事情，连同宋漫兮的一起找她算账。 她背叛的不仅仅是宋漫兮的友情，还有杨裕华的无微不至的爱。 想到了那个阳光般，会对着她傻傻微笑的男生，她的心里一阵的酸楚，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第一眼爱上的人，不是他啊。 看着手上的腕表，她足足呆了五分钟，才走了出去，等回到了茶馆外部，那个穿着黑色开衫，白色衬衣，加上休闲裤的男人，已经坐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戴着黑色的墨镜，遮住了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总是喜欢戴着墨镜，因为有了这张面具，任何人都看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既然看不清，就猜不透，猜不透，也就没办法来伤害他，其实他，比谁都孤独。 服务生在一边为他泡茶，茶香四溢。 于倾卿叹了口气，现如今，她还是在为他难过，不禁在心里冷笑，于倾卿，你没救了。 她步子轻缓地走了过去，在他那张桌子面前停下，站在一边不说话。 助理看了一眼她，她的眼睛还有些红润，暗叹君骁对一个女生的行为处事太绝了，可又无法不理解，君骁急于为了宋漫兮出头的心情。 只能悠悠道：“于小姐，您请坐吧。” 于倾卿用余光看了看助理，点点头，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君君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相比于上次叫他君大哥，现在改口君先生，反倒不觉得尴尬。 君骁表情没大变化，只是慢悠悠地品尝着服务员泡好的茶，示意自己的助理去说。 助理会意，把一张飞机票，还有一张金额巨大的支票一同放在了她的面前：“于小姐，这是我们少爷给您的，希望您能够接受。” 于倾卿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上面的金额，脸色煞白，有些难以置信，也觉得泪，将要再一次要涌起。 她抬了抬眼眸，这是要赶她走？ “君先生，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助理接话道：“于小姐，您现在的处境，想必您自己更清楚，您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您家里的公司，最近也很不太平，您父母，不仅要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的，还要收拾您的烂摊子，而且，您也直接地得罪了杨家的人。” 57：有些人，爱上了，也就认定了【4】 “据我的了解，杨裕华少爷虽然看似没那么计较，但是，杨家呢？我知道，您已经跟着杨少爷一起去过了杨家的别墅，见过了他的奶奶，他奶奶对您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如此，或许您的处境，会比现在您想的更加不安全。 杨老夫人一向凌厉，她会对一个玩弄了自己孙子感情的女人，善罢甘休吗？您家里的公司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您以为这是偶然吗？所以，现在，是您最后的机会。 股票的一跌再跌，那些董事会的人，都在对您父亲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所以，我劝您，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到时候倾家荡产了，才为您做过的事情后悔。毕竟生你养你的父母，还是血浓于水的，打碎了骨头都还连着筋呢。” 于倾卿握着挎包的手紧紧地陷进了那真皮里，指甲生疼。 家里的公司，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君骁助理的语里话里，无一不是在说这是杨家的人动的手，但是谁动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 “而这张巨额支票，不仅能够挽救您父亲的公司，而且，还可以让您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即使杨家人不罢手，您也可以拿着钱，带您的家人飞到天涯海角，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容身之所的，而您，要做的，仅仅就只是---离开这里。这是唯一的条件，您的父母可以不离开，但是您必须要走。” 助理把飞机票和支票更近一步地移到了她的面前。 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同时您也放心，您去到国外，可以用另一个身份继续您的大学生涯，没有人会知道您的过去，您会比现在更好，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不接受的后果，您要自己清楚。” 于倾卿定定地看着那摆在自己面前的两张薄薄的纸，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只不过两张纸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她抬了抬眸，自嘲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了，多少年？” 助理没理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听一直在沉默不语的君骁不经意地回答道：“三年，这三年之中，你都不可以回来。” 于倾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三年，是不是太短了啊？” 君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示意助理坐下，不用再说话了。 他的表情依旧，话音还是那么沉稳浑厚：“不短，对于你而言，十二年，够长了。” 于倾卿的心里一动，猛地微酸，她抬起盈盈的眼睫，对上了君骁墨镜下的眼，她看不清，可是现在她却可以猜得到，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可是也是为了宋漫兮，为了那九年时光，对她进一步做出了宽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够了，于倾卿，够了，你该认清了，这个人，是永远都不会属于你的了。 她轻轻一笑，笑容冷艳而忧伤，她轻轻地拿过了那两张纸，声音嘶哑，却很轻松释然地道：“好，我答应，我答应只要我父亲的公司一度过难关，我立马离开，我也想请求君骁先生，能够看在我那傻傻的青春时光的份上，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希望您可以帮衬帮衬我父母，我不是要求公司怎么怎么的繁荣，我只是要他们平平安安地活着。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58：有些人，爱上了，也就认定了【5】 君骁点点头，示意自己答应：“好，我答应，我也希望我答应你的同时，你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诺，不然，我没这次那么好说话了。” 而后，他拉开了座椅，大步往外走去。 助理看了一眼紧紧捏着那两张纸的于倾卿，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红毛爷爷，放在了桌面上，这是茶水的钱，亦对着于倾卿点点头，紧随着他的脚步。 君骁还有几步就要出去了，只听见身后的椅子再一次被人拉开的声音，于倾卿已经站了起来，红润的眼睛对着君骁的背影，里头充满了千言万语：“君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一句，最后的一句。” 君骁的脚步慢腾腾地停在了茶馆的门口，没回头。 见他没反驳，于倾卿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撕碎的声音，她悲伤地笑着问：“您，爱她吗？” 君骁听完，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夜色，墨镜下的眼里流光闪动，也苦涩一片。 他扬了扬头，轻轻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不再弹钢琴。” 他沉默了许久，在思考着什么，于倾卿的心紧紧的绷起，那也是她想问的，但是比起那个，她更在乎的，还是他幸不幸福。 爱一个人的心，就是那么傻，傻到你可以为了他，而没有底线。 最后，君骁只总结出了一句话，既没点名，也没点姓：“有些人，你一旦爱上了，同时，也就认定了。” 随后，推拉的玻璃门被人拉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墨黑的夜色里，于倾卿含着眼泪看了看天花板，突然就笑着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笑，带着沉痛和悔恨，带着对自己过往糊涂行事的悲伤和惋惜。 她以为他不爱她，是被逼着的，所以才会想着要针对宋漫兮，可是到头来，却是自己想错了，他真的不是不爱，反而爱得很深，那看似的貌合神离，都是他自愿承受的，在宋漫兮出事的时候，他还是可以为了她，扫除一切对她不利的人。 他保护她，就像是在保护自己重要的珍宝。 宋漫兮，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你这么幸运的人呢，不仅生活在一个充满了爱的家庭，还有一个那么爱你、在暗中为了你做了一切、就是为了让你毫无后顾之忧的人，可为什么，那样的爱情，她就是拼尽了所有，都还是得不得到。 趴在桌子上，她低沉地抽泣了很久，终于，还是抬起了泪盈盈的眼睛，拿出了挎包里的手机，她已经两天没有开机了，就是害怕别人找她，她按下了开机的按键。 屏幕打开之后，微信，短信，还有微博，99的消息充满了手机的屏幕，她知道，这不可能是父母的，所以唯一想到的人，就只有杨裕华了。 她忍下自己继续抽泣的声音，点进了微信里，确实，都是杨裕华发来的。 按下了最近接的一条：“倾卿，你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是知情的，我没怪你，真的没怪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是现在我奶奶让人四处在找你，你一定要躲好，别让他们发现了，等我逃出去，我就带你走，我们一起走，忘掉过去，忘掉君骁，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59：她是我的千军万马【1】 读完这一条，带着满面泪痕的于倾卿又继续点开了很后面的消息：“倾卿，学校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你现在哪儿都不要去，等着我去接你，好不好，你一定要等着我去接你，好不好？” 这是两天前的留言。 他的留言带着恳求的语气，让于倾卿的眼泪更是刷刷地掉落，心揪着生疼。她是负了他，他把所有的宠溺都给了她，可是她却还是负了他。 只是愣住了片刻，那边的状态已经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 她的手下意识地一抖，差点儿连手机都拿不住。难道他一直都在等着她上线。 瞬间，又传来了一条消息：“倾卿，你在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在了，你给我一些回复好不好？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接着，又是一条，是语音，很是急促，手机震动着，催促着她点开：“倾卿，你发个地址给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倾卿，你给我个回复，我真的很担心你。” 接着又是：“倾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做傻事，好不好？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什么都愿意，好不好？” 她一打开微信，那边的消息就是接踵而至，在这孤独无助的一刻，她才发现，谁说她的身边没有爱着她的人，杨裕华就是啊，只不过，是她发现得太晚，知道得太晚，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强压着不让自己去关注那些消息的内容，只是狠下心，快速地回复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利用了你的感情；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面对你；对不起，那些曾经演出来骗你的爱情，对不起的最后，只有求求你放弃。 之后，她便把手机彻底关机，抽出里头的手机卡，折成了两半，扔在了茶馆桌面上的烟灰缸里。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拿起那两张纸，提起挎包，快步走了出去，在路过茶馆垃圾桶的时候，把那台手机也扔了进去。 她盯着垃圾桶发了一会儿呆，而后脚步变慢，看着天上的月，如同它也会缺一样，现在的她的，心缺了一块，不管补不补得足，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以失败告终，那么就要做好成为失败者落荒而逃的准备。 时间飞快，于倾卿已经离开了四天了，眼看着明天，周末就要来临，那夜，君骁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 宿舍里，齐苒苒还在继续刷着自己的游戏，被别人刷下来之后，谩骂声更是震耳欲聋，余娅也还是钟情于自己的塔罗牌研究，可算来算去，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命运算出来，同时也没有算出于倾卿现处何处。 宋漫兮这两天什么都没做，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之外，空余时间，就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呆，偶尔看看美剧，美其名曰，思考人生。 她盘着腿，看着那奥斯卡影帝主演的电影，精彩的打斗片段一幕幕地上演，十分精彩。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她忙抽回神游的思绪，看了看发信人的备注，点开了微信的最新消息。 60：她是我的千军万马【2】 上头是她找的、刘松律师事务所熟悉的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只见是两个很大的标题，两份文件，一个时间是在四天前【于氏集团股票骤跌，董事内部面临大洗牌】 一个是今早发出的消息【于氏集团注入大量流动资金，股票跌幅有所缓和。】 最后就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在t市很大的哥特式建筑里拍摄的，另一张就是在机场，两张照片里，那人姣好的侧脸，足以让她看出来，这就是不久之前离开了的于倾卿。 宋漫兮只是看了两眼，随后回复了两个字：行了。 之后，便退出了微信。 要说完全的绝情，是个有感情的人都做不到，只要一个人有着感情，她就会有依恋的东西和信仰，只要有这些东西，她就不可能无心。 她虽然明面上说着不会原谅于倾卿，但是私底下还是不够放心，或许是因为她们都一样傻，才会让她感同身受。 如今，看见她自己为自己做出了离开的选择，于氏也终于回到了正轨上，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也可以落下了。 是夜，十点，身着着家居服的君骁正坐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处理着文件，桌边放着一杯早已经凉掉了的咖啡，时钟滴答滴答地慢慢走着，别墅区里非常幽深，外头的乌云阵阵聚集，还听得见那雨前最后的虫鸣。 君骁正聚精会神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字，一边还用文件进行校对。 邮箱里，助理发来了一个视频的请求，他点了同意之后，电脑上的屏幕被放大。 “说。”君骁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话。 助理在视频里公事公办地回道：“总裁，于小姐今早已经离开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国外。这件事很隐秘，杨少爷应该不会知道的，至于于氏的事情，股票虽然回幅了，但不排除杨家会再一次出手的情况，所以，我还是会持续关注。” “嗯。”君骁先是微微顿了顿，而后语气淡淡，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那，老爷子那边，明天的事情，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君骁拿着文件的手猛地一停，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随即他继续方才的动作：“他要看，就让他看。” “那少爷您，有没有想过，少夫人可能会” 君骁听到这三个字，心间猛地一沉，可还没有来得及想什么，忽而，他的手又猛地一抽，甚至有些抖，那淡然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狠狠地咬着牙齿，呼吸一抽一抽的，眉头深深地蹙起，整个人半撑在桌子上，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用左手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额发上浮起了层层冷汗，发丝粘腻地贴着他的额头。 里面传来的疼一阵一阵的，而且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是无数的蚂蚁在啃食，无一不是在凌迟着他的神经，巨大的疼痛让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强撑着身子去拉开那办公桌的抽屉，整个抽屉被他拉了出来，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有些慌乱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透明的小药瓶，右手颤抖着去打开。 却因为强烈的抖动和剧痛，让他连这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药瓶盖跌落在地，药片也洒了一地。 视频之外，助理看不见他的身影，但也被他的忽然反应吓坏了，一直在叫着他，却没有听见任何回应，只是有东西落地和噼里啪啦的声音。 助理暗道不妙，赶忙说道：“少爷，您先撑一下，我这就联系聂医生，让他马上赶过去。” 61：她是我的千军万马【3】 君骁有些懊恼地再次蹲下自己的身子，想去拾起那些药片，可因为剧烈的疼痛，眼前已经白茫茫的一片，看什么都是模糊的。静谧的空间里只低低地传来了他隐忍嘶哑的低吼声。 在眼前不断晃动的白色小药片好像是一条条催眠的线，最终还是抵不过强烈的抽痛和昏沉，让他那紧紧弓着的身子，浑浑噩噩的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的时间了，但因为是秋季，天未亮，鱼肚白都没有。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手背撑在额头上，热度还在，看起来，又是发烧了。 琉璃灯昏暗的室内，让人恍惚。他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被吊着滴瓶的右手，凉凉的液体顺着管子滴入了他的身体里，缓解了那一阵阵的疼。 他还是很累，累得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那床边正站着的人。 只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醒了，醒了就代表你还活着，没被疼死算是你命大，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不是来为你打吊瓶的，而是直接来送你进火葬场的。” 君骁没有回答，也就闭着眼睛，听他继续说。 聂锦城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也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在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刻，你绝对不可以开车，你倒好，还开越野的，给我直接奔山上去了，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够长了？够长了你跟我说，我直接给你一针，免得你麻烦，还有，徐哲你也是的，他要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他要你死你也去啊？” 聂锦城训完了君骁之后把目标一转，训到了一边站着的助理：“我告诉你，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你也不用打电话叫我了，直接等着给他收尸吧。” 徐哲站在一边，毫不赞同，甚至还有些鄙视地说：“聂医生，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可哪次之后，少爷一发作，你都会狂奔过来。还有，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得住吗？” 聂锦城带着凌厉的眼锋回头看了一眼徐哲：“你这话是希望我以后什么也不做了？” 徐哲赶忙摇头：“不是，我们少爷也只有您聂公子，这样信得过而且还是医生身份的朋友了，以后，还要继续麻烦您多照顾。” “切，见风使舵的家伙。”说完，他又把目光放回了紧闭着双目休息的君骁，语气微沉：“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开车到山上去，又是为了那宋家的小丫头？” 提到她，君骁的眼睫微颤，但依旧闭目不语。 聂锦城心下明了。 他狠狠地往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大步走到他的面前，话音里皆是怒气，指着他：“我说你呀，君骁啊君骁，你这完全是在作死自己。你这是要在那个丫头面前摔死多少次，你才会死心啊？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曾经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又意味着什么，你的手，是千万兵刃，是你最强悍的武器，没有了武器，你拿什么和那些人斗，你用什么来反抗那些人？” 他的话很是气愤，更是发自内心。 君骁微微地张开了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神色清冷却哀凉，他等着聂锦城骂了很久，才悠悠开口，语气累极，却坚定不移：“我的手，对于我来说，是千万兵刃，可是她，对于我来说，则是千军万马。没有那千军万马，空有一堆不会动的兵刃，又有何用处？” 62：她是我的千军万马【4】 聂锦城心下一震，自觉自己说不过他，忙过去提起自己的医药箱，气呼呼地道：“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一千万个理由来顶撞我，你就是我见过最难缠的病人，我不劝你了，行了吧，等你哪一天连止疼药、麻醉药都不管用的时候，我告诉你，你肯定会后悔。” 说完，他大步走过去，开了房间的门，临走前又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君骁说了一句话，语气里带着无奈：“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可她知道吗？而且，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她就会真的离你越来越远。” 说完，他又大步走了出去，门板还被他重重地撞上。 君骁紧闭着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似没有听到。 徐哲看着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回过头来对着君骁说：“少爷，聂医生这都被气跑了，你不劝劝？” 君骁翻了个身子，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徐哲，睁开的眼睛里头明亮如斯：“他就是这个脾气，气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徐哲有些似懂未懂，不理解这对好朋友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的。 “哦，对了，少爷，这还有聂医生开好的药，吩咐你这一个礼拜每日吃三次，一次一片，如果实在是忍不住的话，可以每日多服用一片的剂量，但千万要注意副反应，一个礼拜之后如果没那么严重了，再减少药的剂量。你之前的那一瓶全都洒了，他就扔了，还有，这一瓶的成分更高。” “嗯。”君骁闭着眼，低低应道。 “那现在你要吃一次吗？”徐哲试探性地问。 静谧的空间里，却很久没有得到君骁的回答，良久，才听见他低沉的吩咐：“你打电话告诉欧阳，我今天没办法赶过去现场了，开幕仪式就别等我了，还有，今天是周六，公司那边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也不过去了，别墅里的摄像头全开了吧，要看，就让他看个够，至于”他停了停，“人来不来，跟我没关系。” 徐哲听了他的话，暗叹君骁又开始跟自己过不去了，明明想得要死，还撇得一干二净。 “额，那我让人把别墅外头的防盗装置也全都停了吧，毕竟，如果少夫人来了的话，一不小心会误伤。”这两天君骁的别墅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在安装防盗的装置了，因为之前一直不住这儿，也没多大的上心，可自从家里的那两位回来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让人在这里布满了陷阱和警报，还有监控摄像头。 毕竟，七年前的那一次意外的死无对证，是君骁这辈子最大的失策，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君骁借着余光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床边的徐哲，微微点点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拆下保护壳的人，只有那一个。 “那这药？” “放那儿吧，我待会吃。”君骁说完，不再理他，自己又沉沉地睡去。 迷迷瞪瞪的时候，他还在想，她会来吗？真的会来吗？ 他不敢想象，不愿意去想，宁愿自己骗自己，害怕自己越想越害怕，越是沉浸在地狱里无法自拔。 宋漫兮，我缔造了整个世界，想要送给你，可是，我却找不到要把它送给你的理由。 63：她是我的千军万马【5】 再一次醒来，徐哲已经离开了。时钟指在了中午的十二点半。 君骁撑着身子坐在了白色的大床上，揉了揉疼痛已经消散下去的右手手腕，翻身而起，就着茶几上的凉开水，吃了一粒药，而后趿拉着拖鞋，进了淋浴间。 冲完澡之后，他穿着宽松的黑色浴袍，换了一双毛绒的拖鞋，从楼梯上下来，因为洗过澡的缘故，发丝微湿，眼神已经有些清明。 忽而，在听着楼下大厅厨房传来的嘈杂声，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不确定，脑袋像是充血了一般，瞬间，脚步就停在了旋转楼梯的中间。突然，他有些清醒回神，大步地冲下了楼，越过了一排排的兰花盆景，径自走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厨房，可到了这儿，他就停在了在厨房门口，脸上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他听得见自己心的狂跳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跨了进去，可在看清了那来人之后，脸上的情绪骤然消失。 “少爷，您醒了？已经中午了，可以吃饭了，我熬了一些骨头汤，还煮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发烧的这个时候最适合您喝了。”江姨端着盘子，有些惊愕地看着君骁这风风火火的身影，带着一丝不解地望着他。 君骁淡然抚了抚额头，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辛苦您了。” 随后，江姨只见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身，大步客厅走去。 午饭之后，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用大厅里的电视联通网络开始了视频会议，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比起昨夜，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说的是很标准的英文，那边的人也是用着英文对话，江姨不太了解这些商业上的东西，只能在君骁身边帮着倒倒水。之后，便去了外头的花园修剪花草。 君骁这一忙，直到下午的五点才结束，关上了电视的屏幕之后，他往后倚靠在沙发的棉垫里，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了。 看着玻璃落地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一层层的乌云又开始聚集，这几日的雨天还真是多，昨夜刚刚下了一场，今夜又开始不消停。 他低了低眼睛，眼底闪过了一抹沉痛的失望，又瞬间恢复了原来的表情，用遥控器把室内的通讯仪器仪器关闭了之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江姨。” 江姨拿着剪刀正在修建花树的枝丫，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回过头去，看见是他，问道：“怎么了，少爷，饿了吗？” 君骁的眸光却越过她，往外头的大铁门看了看，眯了眯，又垂下了眼睛：“您别忙了，就要下雨了，收拾收拾您就先回去吧，中午的饭菜还有，我饿了的话，自己用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 江姨看了一眼天色，想着自己家里晾晒的被单，点点头。 君骁刚想往回走，又转过了身子，迟疑了一会，又问：“对了，我今早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江姨不知道他在指谁，可确实也没有人来过，只能摇摇头：“没有，嗯，应该说，只有徐助理，是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的，我来到了之后，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再然后，没有人敲过门。” 君骁会意，明了地点头，再道：“防盗装置还有警报装置，今天就别开了。” 意思是你要离开，也不要动。 “额，好，好的。”江姨不明所以地再次点点头，目送他再次进了别墅，他进去之后，没有继续待在大厅，而二楼书房的灯没一会儿就亮了起来。 64：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 君骁上了楼，扶着额头，拿了一粒药片，连同退烧药一起服下，额头上还有一些热度，烧没有完全退去，因为药效的作用，没多久，他的头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靠着落地窗的方向，有一张躺椅，他拉黑了书房的灯，便躺在了上头，漆黑的环境里，只有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泛着墨黑的光。 五点钟的天，因为将要下雨的缘故，遮住了别墅上头的整片天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氛围。 临睡前，他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外头的那一扇铁门，好似闭上了就会错过了什么。 直到看见江姨收拾好了东西，关了灯，锁了门，出了别墅的背影，安静，幽深，黑暗，瞬间充斥着他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凄清萧瑟。 没一会儿，外头便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不停地冲刷着落地窗外的地砖，有规律的落雨声成了一串串乐曲。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片莫名的情绪，心里渐渐升起的落寞无人能知，直到再一次陷进了沉睡。 下雨了，只怕她是，不会来了。 宋漫兮坐在餐厅的靠窗位置，手指点在玻璃窗上，看着那雨水一点点地凝聚起来，划过了玻璃面，留下了一条条线。 外头的天是那样的黑，那样的毫无方向，那样的让人迷茫。 她的脸倒映在玻璃上，脸上写满了纠结。 “漫兮，你不点吗？”齐苒苒和余娅各拿着一份菜单，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价格过千的菜，心想着，这一次怎么也得把宋漫兮这个地主好好敲诈上一顿，来缓解那一颗被她结婚消息冲撞得七零八落的心。 宋漫兮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垂了垂眼帘，看着了自己眼前的菜单：“嗯，我就要一份意大利面好了，最近肠胃不太好，就吃面食吧。” 余娅看了一眼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从昨晚开始就是这样了，阴阴郁郁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点太多了？” 宋漫兮抬起眼去看她，理了理自己耳后的头发，笑着摇头：“没有，嗯，我应该请你们吃一顿饭的，认识这么久了，都还是你们在请我，我也没有请过你们，而且，自从我结婚了的事情，你们知道了之后，也没有过分地责怪我，不管是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郑重道歉。” 齐苒苒喝着手里的免费橙汁，侧身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说完话又一脸忧心忡忡的宋漫兮，有些不明所以：“哎呀，那你都没有在为这件事情再计较了，为什么还一副被人骗走了身家的哭丧脸？” 宋漫兮眨了眨眼睛，没回话。 脑海里想起了前几天君骁的话，还有于倾卿的话。 “呵，离婚？宋漫兮，你这是多巴不得我死啊，爷爷逼我娶的你，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现在结婚不到九个月，就要一脚把我踢开，你好了，可是你让我在爷爷面前，怎么做人？” “对了，这个周末，我的家，你知道的，你不来，我就拿君家的人开刀。” 65：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2】 还有于倾卿那一天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告诉她的话，一声一声都是在控诉她对君骁哥哥的绝情。 她说，君骁哥哥在君骁家步一步都是踏在刀口上的，如果真的像是她所说的，自己离开的那七年，君骁哥哥在君家真是那样的处境，在那样的情况下，君骁哥哥的性情有变化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她还是想不透，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能够让一个人变化那么多。 甚至是没有了笑颜。 君家又有谁要对他不利。君临哥哥那么疼爱他的这个堂弟，而且君临哥哥自己已经有了一家影视公司，没有理由要抢，姚伯母那种不争不抢的性情更加不可能，爷爷虽然看似严厉，但是对这个孙子还是极为在乎，毕竟这是君大伯留下的唯一的儿子。 难道会是董事会的人，还是君家的族人。 “漫兮？” 齐苒苒见她走神了，就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宋漫兮回过神来看着她，眼底还有一丝清醒后的迷茫。 “哦，哦，没有，我就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后她避开了齐苒苒鬼灵精似探索的眼神，装作若有似无地看菜单。 齐苒苒了然，有些担心地道：“漫兮，你不会，还是在想那个人吧？” 自从余娅和齐苒苒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在宋漫兮的面前，为了避开类似的尴尬，和走漏了消息，习惯性地称呼君骁为那个人，或者是他，而不直接点名点姓。 宋漫兮浑身一震，拿着菜单的手停住了，没想到齐苒苒还是这么口不择言，但是又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我在想这菜怎么这么久还不来，要不，我去催一催好了。” 她提起包包就要往外走，却被齐苒苒一把拉下来。 “这点单才过了三分钟，现煮的哪会那么快，你给我坐下，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宋漫兮被她的力道扯回了沙发上，看了一眼还拉着自己的齐苒苒，再看了一眼直直盯着她的余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短暂的情况下，随意找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再过一个月左右，他爷爷的生日就要到了，我没办法不回去。毕竟，我还顶着那个身份，所以，我刚刚一直在考虑要送什么礼物，毕竟现在适合老人家的礼物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齐苒苒看着她真诚如斯的表情，努了努嘴：“切，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让你怎样无精打采的，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回头让我和小娅陪着你一起去挑一挑呗，像是他爷爷那样的老人家，一辈子拥有过的太多了，最缺少的还是以情感动人的礼物。比如一些养生汤啊，养生粥之类的，就是很好的礼物啊。 以前，我在我爷爷生日的时候就经常做给他吃，比起那一些翡翠玉石都来得珍贵。” 宋漫兮认认真真地听，点点头，附和地答应。心却依旧盘旋在“去与不去”的漩涡里。 余娅亦是点着头：“好啊，我们待会就去这家商场上头高层购物区看看，一起挑一挑。” 说完，她扫了一眼宋漫兮一直在看手腕上的表的不安表情，心里当即有了了解，又看似无心地说道：“其实吧，说起来，我还是挺能了解他的，毕竟这人，拥有的东西太多，难免遭人嫉妒。” 66：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3】 “其实吧，说起来，我还是挺能了解他的，毕竟这人，拥有的东西太多，难免遭人嫉妒。何况，还是众人羡慕的好出身，好荣誉呢，这大概，可能就是人的本性吧，佛家不是常说，人性本贪嘛。 不过我也挺同情他的，毕竟，高处不胜寒，站在的位置越高，承担的东西就越多，承担的东西越多，这人就越是不正常。” 齐苒苒瞬间明白余娅说这些话所指定的对象，下意识地看向了宋漫兮，只见她的眼睛虽然盯着菜单，但是焦距却完全不在上头。 “是不是，苒苒，你说呢，我说的对不对？”余娅挑了挑眉，示意她说话。 齐苒苒有些不明所以，但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余娅，恍然大悟地点头：“啊，对啊，人嘛，都是要承担一些东西的，不能所有的事情都顺利，但要努力去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漫兮，这是不是很像你们法学系学的哲学上的一些东西？” 听着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宋漫兮，脸色有些紧绷，却完全没有看着她们，她直直地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雨滴，蹙着眉，突然，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拿着包包和脚边雨伞，站起了身。 从包包里头抽出了一张卡，放在桌子上，急匆匆地道：“苒苒，小娅，我突然有些急事，这次我不陪你们了，抱歉，下次我再还回来，你们今天的所有消费我全包了，刷爆了也没关系。我新买的手机，就拜托你们帮我带回去吧。” 她没头没脑地解释了几句，呼吸有些轻微的急促，急忙从齐苒苒的身边飞快越过，像是有一道疾风一样，狂卷着过后，又是风平浪静。 “哎，漫兮，什么事啊，这么急？这菜都要上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齐苒苒对着她喊道。 却被余娅的话给拉了回来：“你就别叫了，你就没见到她从昨晚开始就很奇怪吗？” 齐苒苒坐下，看着那桌上装了宋漫兮新买的手机的手机盒，想了想，是挺奇怪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对着窗外发呆，叫她都是要好几声才应答。 “那，这跟她走那么快，有关系吗？” 余娅叹了口气，扶着额，只回了三个字：“君骁啊。” 齐苒苒再一次恍然大悟，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刚刚宋漫兮离开的店门口：“哦，我明白了。” 宋漫兮从餐厅走出来以后，走了两步，就撑着雨伞提着挎包，踩着高跟鞋在路上跑着，雨水从身侧飞过，浸湿了她大衣的下摆和丝袜，整个人凉飕飕的。 霓虹灯下的道路，一辆又一辆车子从她的身边飞过，她的眼睛里头再一次充满了坚定。 她要去问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妄加猜测，不能继续不安地待着，让自己越陷越深，她要去问他为什么，而不是猜他要做什么。 她要知道为什么。 纵使最后，得到的还是残酷，至少，她不再是最糊涂的那个人，不是被瞒着的那个人。如果有苦衷，她也要和他一起承担，而不是让他自己面对那些于倾卿所说的别有用心的人。 她飞快地在路上跑着，握着雨伞的手甚至开始酸疼，脚上因为高跟鞋的原因，也很不舒服。 雨里，更让她清醒。 因为，此时此刻，她想到的只是：君骁曾经就是她的梦想，她怎么能那么傻，去质疑自己的梦想呢。 67：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4】 因为，此时此刻，她想到的只是：君骁曾经就是她的梦想，她怎么能那么傻，去质疑自己的梦想呢。 从商城的小路跑到了大马路，她本来想要拦下一辆出租车赶过去的，可是因为暴雨的橙色预警，所有的出租车都已经在往回赶，没有一辆车是愿意载她的。 天上的闪电时不时闪一下，轰隆隆的雷声还依旧在继续。 站在大雨滂沱的路口，她被一辆又一辆车子拒绝，身影孤独而倔强。 最后，她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从这边到君骁那边的别墅区，坐出租车足足要花半个小时，如果是走路过去的话，两个小时也应该够了，如果自己连跑带走的话，不出一个半小时也应该到了。 她紧紧咬住了红唇，一横心，不再拦任何的车子，只见到，那雨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往十字路口的一条路跑了出去。 “轰隆”的一道惊雷，让躺在躺椅上的君骁骤然苏醒，闪电带来的满室亮堂，更加衬托了他的眼看不见底的幽深。 伸手拿过身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了。 再望了一眼外头的大雨，哗啦啦地继续在下。就像是持续的失望，最终绝望了，雨也不肯停。 他轻微的扬了扬头，叹了叹气，嘴角漾起了一抹让人几乎捕捉不到的自嘲和哀凉，硬撑起了身子。手掌抚在了额头上，烧退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温度，也许是因为雨天的缘故，让这场病来得分外的久。 他下了躺椅，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地毯上，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不来就不来吧，不来的话刚好，自己这副样子，也谁都不想见，特别是她。 眸光又看似不经意地往落地窗外头一瞥，他的眉头却倏然蹙起，脸上拂过了一丝冷冽，那别墅外昏黄的路灯下，他家的铁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雨伞，伞下还隐约可以见到一双穿着高跟鞋、细长的脚，因为黑夜和雨水的缘故，看不出那雨伞是什么颜色，但是只一眼，熟悉感骤增，让他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他直直地看着那在雨中徘徊不定的身影，有些不确定地眯了眯眼睛，只见那人好几次想要按下门铃又把手缩了回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雷，再次响起。他只觉得这一刻，心中有的不是感动，不是他一早就在期盼她到来的欣喜，而是强烈如斯的怒火。 他看着那雨中单薄的倩影，捏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地板上，砰的一声，机身四分五裂，足以看出用了多大的力道。 那声音应和着轰响的雷。 君骁拿着遥控铁门的钥匙，大步垮了出去，拉开了书房门，就往楼下走去。 他的脚步是那样的沉，他的呼吸是那样的重，他的心是那样的惶恐。 楼下别墅的大门，被他从里狠狠一拉，门板极为大声地撞在了墙壁上。君骁一边走一边按下了开铁门的按钮。 红外线感应的装置接受了指令，缓缓地拉开了铁门。 宋漫兮有些错愕地收回了想要再次去按门铃的手，看着已经开了的铁门，回不过神，抬眼却已经看见了一个淋着雨，完全没有打伞的黑色人影朝自己冲了过来，带着席卷而来的冷冽气息，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身子就被往前带，手里的雨伞跌落在地。 君骁把她拉到了铁门可以遮雨的地方，脸色的表情十分阴郁，他咬着牙，顿了顿，盯着那姣好的容颜，不说话，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最后又冷气沉沉地吐出了一句：“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68：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5】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下这么大雨，不要命了是不是？要死也给我死远点，别连累别人。”君骁扯着她的手腕，力道逐渐加大，紧紧地禁锢着她，他暴喝道。就像是狠厉地训斥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那被雨水淋湿的脸上，一双眼睛炙热得仿佛要杀人，那双沾满了雨水的唇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苍白至极。发丝粘腻地贴在他的脸上，浑身上下都在写在自己现在非常不好。 宋漫兮的心一凉，没想到自己不辞辛苦地徒步过来，想要找他好好聊一聊，可是他一开门，就让自己死远点，别连累他，仍谁听了都会心碎。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眼眶当即泛红，酸涩感盈满了心窝。 可被雨水打湿了的脸，彼此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异样。 在这黑夜之中，宋漫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雨水沿着他的下巴缓缓落下，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借着路灯，恍惚地看见了君骁脸上浮现的恐惧，可是那情绪转瞬而逝，好像没有存在过。 又被他这么一骂，更坚定了那是自己的错觉。 宋漫兮被他这一吼，有些害怕，好像是之前几次被他侮辱时，也有过的反应。心底一沉，脚步不自觉地退了退，想要离开这易爆的区域，可她这个轻微的动作，更加刺激到了君骁的情绪，他猛地把她拉回来，呼吸呼哧呼哧的，二话不说，很用力地扯着她的手腕，往别墅里带。 宋漫兮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大概是因为之前他那样的话，让她一面对他就有想要逃避的想法。 手腕上传来了些微的疼痛，一阵阵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试着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手腕，想要让自己脱离他的手掌，可手腕被君骁紧紧地拉着，让她动弹不得，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君骁握着她手腕的手力道更加深了一些。脚步更快往里头走，宋漫兮隐忍住脚腕上也有的疼，尽量快步地跟着他。 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她说不出个中滋味。 等到进了别墅，确定不会再被淋雨之后，君骁像是避开极强的病毒一样，快速地松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她冷冷地扔下了一句：“淋浴间在楼梯转角的第二个房间，外头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浴袍，要是不想被冻死的话，就自己去洗澡。” 说完，他完全没有再看一眼宋漫兮，大步地往楼上走去，穿着浴袍的背影有些晃，但是还是很平稳。宋漫兮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走上了楼，只见他走到了二楼的栏杆外，拉开了一道门进去，“砰”的一声，门又被他狠狠地撞上。 宋漫兮被这关门声惊得猛地一震，直到他已经进去了之后，整个紧绷的身子才有所缓和，眼睛酸酸的，可却是哭不出来。她只能吸了吸鼻子，在原地又站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晕开了满是鲜血的手，以及那微疼的脚腕，眸子里的光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她又站了一下，才按照君骁所说的，一瘸一拐地去了淋浴间。 69：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6】 她又站了一下，才按照君骁所说的，一瘸一拐地去了淋浴间。 关上了书房大门的君骁，理了理自己那被打湿了的头发，缓了缓神，靠在了门背上，整身浴袍尽湿，粘在了门板上，可他浑然不觉，他闭起了那被雨水冲刷得猩红的眼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胸膛那颗狂跳的心依旧，再一次睁开之后，那眼睛里的紧张却没有消散，反而是像烈火燎原一样，持续地燃烧。 她这是不要命了吗？知不知道外头的雨水有多大，知不知道那雷和闪电的厉害，万一，如果万一，她真的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一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自己还在后怕。 他一直在期待着，或许她会来，可是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他更加希望她不来，如果拿生命和爱他这两家事作对比，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她选择前者。 孤独留给他，幸福眷顾她，这就是他最清浅的愿望。 爱着一个人，就是那种看着她置身在危险之中，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剥了皮一样的感觉，痛不欲生。 可是那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那突然而至疼痛再次冲散，或许是方才淋了雨的缘故，他的右手不停地颤抖，比上一次还要疼，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大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头，一阵一阵地抽痛。 神经的紧张，让他更是痛得难以忍受，呼吸极为沉重。 他紧紧地弓下了身子，咬着自己的唇不发出任何的声音，甚至把唇瓣咬出了血，来缓解自己的这种疼，她还在下面呢，如果自己这副样子被她看到了，她会怎么想，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他在书房的一片黑暗之中，低低地隐忍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抽屉那里，把抽屉一个又一个地拉开，可是，都没有，每一个抽屉里都没有药瓶。 他恍惚反应过来，今早离开之前，聂锦城把药换了，那瓶新药还放在房间里，他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好几次都要倒下去，巨大的精神折磨，让他的身子更加苦不堪言。 慌乱地开了门，他第一时间还是先去看那楼底下，查看有没有宋漫兮的身影，确定没有了她的身影之后，他才撑着围栏，一步一步，慢慢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宋漫兮站在了淋浴间的镜子前，看着全身湿透了的自己，发丝凌乱地贴在了双颊上，粘腻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心里依旧在想着待会要怎么面对君骁，想着怎么开口问他，想着他可能给的回答。 可是还是有顾虑，如果他不回答甚至是生气了怎么办？刚刚被他骂了一顿，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撕开了。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犹豫了好久，才拿着干净的浴袍，进去洗了澡。 在此期间，淋浴的水声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巨大的震动声，就像是有东西撞到了墙壁上的声音，她身上还有泡泡，瞬间想到了君骁哥哥还在上头，心下一紧，怕他出了什么事，赶忙冲洗完了自己的身子，穿了浴袍走了出去。 70：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7】 心下一紧，怕他出了什么事，赶忙冲洗完了自己的身子，穿了浴袍走了出去。 宋漫兮用浴袍裹紧自己的身子，余光一扫，见到淋浴间外头的一双毛拖鞋，便穿在了脚上，同时也害怕自己头发上的水滴到了地板上，用毛巾垫着。 脚上的疼还是隐隐的，所以她的步子非常慢。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试探地往二楼看去。君骁并没有开灯，二楼的走廊都是黑漆漆的，好像隐藏了一切神秘。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索，可是也有一丝疑惑和担忧，站在旋转楼梯下方，她一只脚踩在了第一级台阶上，但是身子还是在下面，心想，如果她就这样上去了，可是却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君骁哥哥是不是又会误会自己的意图，何况，自己前两次都被他骂得那么不堪。 可是今晚上，她不就是为了他那一句“你陪我”的话才来的吗？如果不上去，自己的疑惑还是没有办法得到解答。或许，在她心中，自己还是认为君骁哥哥是有苦衷的。 或许，那颗相信自己“梦想”的心依旧不想变。 她站了一会儿，最后扶着楼梯的扶手慢腾腾地走了上去。 她走得很慢，二十几节的台阶，足足花了三分钟之久，她的眼睛里一直盯着那走廊，就怕君骁突然开门，而自己却不知道。 站在了君骁刚刚走进去的那间房门前，她咬着唇，轻轻地扬起了手，想要敲门，可却在她的手即将要碰到了那扇门之时，她又停了下来。 随后，又想敲，可又再一次退缩。 她的心悬在喉间，脚步顿了顿，低头往下看去，透过门下的缝隙，看见里头并没有亮灯，心下一沉，想了想，又缩回了脚步，不自觉的退了退，直到退到了二楼的围栏外，才转身，往楼下走去。 算了，等他下来再问吧，自己要是敲门，指不定会被他指着鼻尖怎么骂呢。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还是怕那个毫无人情味的他。 走下二楼回廊的时候，宋漫兮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上头的拖鞋比自己的脚大，应该是君骁哥哥的鞋子，加上刚刚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脚腕受伤了，穿得很不舒服。 突然，在另一个房间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咚”的声响，闷闷的，好像是有重物摔在了地板上。 宋漫兮被这声音吓得猛地一震，急忙往后头黑不见底的走廊看过去，君骁别墅里的二楼是一个三面都有围栏的回廊，因为太大，显得更加宁静幽深。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认识到，肯定出事了。 她的眼珠转了转，便大步往里头走去，神情带着一丝着急，她站在了另一扇紧闭的门前，没有敲门，而是咽了咽气，低低的却又很急地问了一句：“君君骁哥哥，你在里面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这幽静的空间里，传来的只有她的回音。 “君骁哥哥，你应我一下，你在不在里面？”宋漫兮不经意地去握住了那门把手，想要去转一转，却没想到，直接给推开了。 71：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8】 宋漫兮不经意地去握住了那门把手，想要去转一转，却没想到，直接给推开了。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那被推开的门，却也没法多想，直接走了进去，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她小声地问着：“君骁哥哥，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就摸索着那漆黑的路，她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挪，用手去触碰着那墙壁的边角，试图找到灯的开关。 摸到了一个方形的按钮，她按了下去，“啪”的一声，室内瞬时一片的亮堂，她轻轻地松了口气，转过身，回眸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那躺在了地毯上、几乎蜷缩成了一团的人，不就是君骁吗？ 昏黄的灯光下，那倒下去的身影近乎可以用单薄来形容。 她惊愕着，又有些慌乱，心下一阵阵地酸，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办。她重重地呼吸着，脚步要往外头跑，想要去叫人，可没多久，又折了回来，那肩上挂着的毛巾被她扔到了地上，她跑过去，摇着他的身子，语气急切：“君骁哥哥，君骁哥哥你醒醒，你怎么了？” 看着君骁湿漉漉的发丝，还有自己抱着他，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浴袍倒还是湿的，她急忙用自己的掌心，抚上了他的额头，热度瞬间袭来。 “好烫。” 他发烧了，还烧得这么厉害，难道是因为，刚刚他下去接她的时候，淋了雨的缘故。内疚瞬间盈满了她的心，慌乱，不知所措，就是她现在所有的感受。 有了这样的一个意识，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往这间房间扫了扫，房间很大，可是她却一眼看见了那桌上的药瓶，里头的药洒出来了不少，她能想到的，只有退烧药，看起来是君骁哥哥自己吃了，还有那床边打点滴的的杆子，上头还挂着两个空瓶子。 难道，他是一早就烧着了，还下去接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感觉自己心里，现在很不是滋味，不懂怎么说，是一种淡淡的难过。 她不知道怎么办，发烧了吃了退烧药之后，退烧的效果肯定很慢，如果真的是因为之前他就病着，又再次淋了雨，又烧起来的话，肯定没那么容易就降下去。 她还是想到了要叫人，叫他的助理，只想到了他的助理，她只认识他，可环顾四周，哪儿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机。 “君骁哥哥，君骁哥哥”找不到手机，她继续试着拍醒他。其实在这个时候，不能拍醒病患，反而要让他睡，然后打点滴，可是宋漫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宕机，什么都想不过来，只想着叫醒他，叫醒他之后，才好。 她怀里的君骁大概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过大了，所以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秀脸庞。 宋漫兮见他睁开了眼，心下一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带着稍微放心下来的表情：“君骁哥哥，你醒了？” 她那笑容就像是三月绽开的花，同时也在君骁那颗心里慢慢地绽放。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真实又虚幻的影子。 72：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9】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撑着极累的眼皮，仿佛看到了一个真实又虚幻的影子。他好像梦到了，她在对他笑。 好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他沉溺在了里头，无法自拔。如果只是为了她一个倾世的笑颜，恐怕他都能倾尽一切。此时此刻，或许只要宋漫兮一个要求，要他从二楼上跳下去，他都会说：“好。” 君骁微微张了张嘴，唇色苍白如纸，他迷迷糊糊地呓语了几句，因为声音非常小，她听不大清，只是隐隐约约有“别去”“危险”的字眼，宋漫兮完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大概是烧糊涂了，所以害怕他一直这么烧着会出事。 “君骁哥哥，你的手机呢？你烧得很厉害，我打电话给你的助理，让他带人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宋漫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低而缓，尽量让君骁听见。 可君骁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好似没听到她的话。 他看了许久，不管宋漫兮问什么，他都不回答，或许是太累了，一阵子后，他又睡死了过去。 “君骁哥哥？”宋漫兮见他闭上了眼，心底一急，竟然傻到去探他的鼻息，呼吸虽然很是沉重，但是还是有生命体征的，她的一颗心稍微放松。 找不到他的手机，没办法联系他的助理，自己新买的手机又让苒苒她们带回去了，别墅里头虽然有座机，但是她也不知道君骁助理的电话。 宋漫兮看了看那张大床，自己肯定没办法把他搬上去的，只能拿了上头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为了不让他太热，只盖了半身。 而后，她慌乱地去各个房间，从楼上到楼下，甚至是去到了厨房里找医药箱。 既然他发烧了，现在可以用的就是酒精了，医药箱里头肯定有酒精的，酒精容易散热，对于治疗发烧最有效果。 可她对着这里一点也不熟悉。 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最后，宋漫兮还是跑到了君骁刚刚上楼之前去过的那个房间里，那扇门照样没有锁起来，她一下子就推开了，环顾了一眼，有书架，上头摆满了各种书籍，是书房，她想，医用酒精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放在书房吧，抬腿便要退出去，可地上的几个小瓶子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眸光一凛，踱步过去，发现有一只抽屉被拉了出来，里头的东西全都散落了，这几个小瓶子的不远处，还丢了一大堆的药瓶，有透明玻璃的，又棕色樽子的，还有一些白色的瓶子，七零八落的，毫无章法。 她蹲下身去，一眼就见到了消毒用的酒精。 她把地上的酒精捡起来，又疑惑地看着那地面上的药瓶，随意地又拿起了一个，发现上头全是她没见过的药品名称。 她把瓶子拽在了手心，疑惑道：“君骁哥哥，为什么在书房里放了那么多药？” 一个寻常的家庭谁没事会去准备那么多的药？一般医药箱里都是一些ok绷，消毒酒精，退烧药之类的，可这书房里，药瓶的数量不能不让人起疑。 可是她想着君骁还烧着呢，没继续乱想，匆匆地放下了那药瓶，拿着酒精跑了出去。 73：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0】 帮君骁擦完了酒精之后，宋漫兮坐在了地毯上，松了口气，隔着半个小时又帮他擦一次，就在他的手臂，额头和脸上擦，手指拂过他滚烫灼热的皮肤，动作很娴熟。 以前自己发烧的时候，因为忙，母亲都会让家里的人带自己去医院打吊针，可是唯有在乡下的时候，姥姥不一样，乡下的条件不比市内，诊所里头常常人满为患，医生护士太少，又忙不过来，姥姥带着她，经常排不上队。 所以就用酒精帮她去热。在每个烧退了，醒过来的夜里，她都能看见姥姥坐在她床边的身影，慈祥而温柔，笑容里都是安慰，想起了离世的姥姥，宋漫兮不觉有一阵酸楚。 她就这样重复着一样的动作，晃眼，就到了凌晨的四点，她探了探君骁的额头，烧确实退了不少，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尽量驱除那睡意，继续帮他降温，可越是擦着就越是睡意汹涌，她眯了眯眼皮，最终抵不过那困倦，迷迷糊糊地靠在了君骁的手臂上，好像是找到了一处舒适的地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的灯光柔和，场面十分温馨。 君骁是被手臂上枕着的重量压醒的，醒来时，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茫然，可一下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己之前，睡着了，这么说，宋漫兮有些轻微明亮的眼底瞬间划过了一抹凛冽，手腕上的疼大概是药物的作用，现在只是隐隐的。 他想要起身，可手臂上很重，余光下意识地往手边一瞥，只一眼，就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可片刻，眼神又柔和了下去。 只见到那女孩的乌黑如墨发顶，可是手臂上温热一片，她的脸挨着他手臂上的皮肤，似乎她还用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熟悉的馨香刺激着他的嗅觉。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崩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宋漫兮就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他喜欢的女孩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睡着了，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令他心驰神往，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一阵一阵地跳。 他没动，收回了视线，盯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在做梦，是不是还是在梦中？是不是这仍旧是他的幻觉？他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还是一样的，心底蔓延的欢喜，无人能懂。 手臂和脸上都还是凉凉的，君骁又往地毯一边看了看，那熟悉的酒精瓶子落入了他的眼底，难道说，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抽屉。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瞬间又平静下去，没关系，那些复杂的药名她不一定能懂。 可那酒精，带给他的，此时此刻，只有温暖。是她帮他用酒精降温的吧，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她还是在乎他的？心间涌起的悸动一点点散开，让他的情绪稍稍缓和。 他睡在了地毯上，可宋漫兮的半个身子还是在地板上的，他不想叫醒她，可实在是怕她着凉，轻轻地摇了摇她，用着极为嘶哑的声音：“茜茜，茜茜” 他叫了几声，可是宋漫兮只是挪了挪身子，继续睡。 这丫头，君骁摇了摇头，把手轻轻地从她的头下抽出来，另一只手还垫着她的头，尽量不弄醒她，动作很轻柔。 手得到了自由之后，君骁把宋漫兮轻轻地从地上抱起，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74：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1】 他的头还是有些昏沉，但是尽量轻而稳地把她放在了床上，还为她脱去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做好一切之后，他就着为她盖被子的姿势，半撑在了她的身前，幽深的眼眸锁在了那张白皙的小脸上。 好似在自己睡着之前，他还见到了她对他笑，那笑容绝艳，好像是鹅毛一样轻轻地扫过了他的心间，才会让他那么毫无防备地睡过去的。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卸下一切的武装，脱去坚强的外壳。 想到这儿，他原本柔和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哀伤。 她是在乎他的，是吗？可是这种在乎少得太可怜了。 他盯着她，手掌摩挲着她的脸，细腻光滑的皮肤一寸寸地都在掠夺着他的神经，他的眼里好似有波涛汹涌，可表情却又风平浪静，他对着她，压去心底的一阵酸涩，缓缓说道：“茜茜，”他顿了顿，感受着她的气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我恨透了，除了那个人，你可不可以找个比我更爱你的人，因为我怕他对你不够好，你会受委屈，我心疼。” 如果有一天，你注定属于别人，那么请一定要找个比我好的人，因为比我好，你才会忘了我，才会不在恨中虚迟一生，因为比我好，你才会更幸福，我才能心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哀凉，是一片的冰霜结成的层层冰柱，难以消融的苦楚。 怀里的人的馨香满空气地都在蔓延，他害怕自己难以控制情绪，低眸再看了她两眼，带着依恋的目光，却还是要从她的身上撑起来，可身子还没有离开，手腕就被一个很小的力道紧紧地抓住，温热袭来，他的神经猛地紧绷。 只听那床上的宋漫兮若有似无的声音，软弱轻音：“你别走，别走” 君骁以为她是醒了，害怕自己那一番话全让她听见了，整个后背僵直不敢动弹，就这样站了好久，身后的人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君骁慢慢地转回身子，才发现，她仍旧是睡着的，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刚刚怕只是她的梦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宋漫兮依旧紧紧抓着，君骁用了极小的力道继续努力拉开她的手，却被她突然说出口的梦话，惊得像是跌进了一片柔软的棉花里。 “别走，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他的动作瞬间停住，眼睛不敢眨，害怕一眨她就消失了，害怕这只是风带来的话，转瞬又会被带走，她说“喜欢。”她竟然拉着他说“喜欢。” 他眼底涌起了一片的炙热，觉得自己在被火烧，整个骨骼都在被火烤。 他再一次俯下身子，盯着她闭起来的眼，上头长长的睫毛好似一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着，可是却带动了他的整颗心。 里头，如沐春风般的暖。 他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欣喜无比，他看着她，好像要透过那眼睛看到她的心，轻柔地哄着她：“茜茜茜茜，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刚刚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宋漫兮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继续说着：“我喜欢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说完，她竟然在梦中哭了起来，像是个失去了心爱礼物的小孩。 75：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2】 她的泪，在他的心里漾起了心疼，而她的话，简直就是在君骁的心里炸开了花，爆炸的威力甚至比原子弹还要具有毁灭性。 至少，毁灭了他所有的坚定。 为了这句话，他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不知盼了多少年，纵使知道她这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说出口来的，可还是沉溺了。那些年，苦苦在黑暗的边缘挣扎，为了努力地用一种更好的姿态站在她身边，所受过的苦，比起在这句话，简直不值一提。 巨大的欢喜当头浇来，她的一句话，刹那，就让他丢枪卸甲。 他甚至开始动摇自己打算漠视她的决心。 他看着她，嗅觉里满是她的气息，沉默许久，他眼底划过了一抹坚决，如同凿不穿的坚冰，他幽幽说道，声音很是宠溺：“茜茜，你别哭，我就在这儿，我不走，我不走了好不好？”他回握她的手，拍了拍，轻轻地，宋漫兮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了下来。 不久，他又坚定地说：“茜茜，我想好了，我就是不放手，我也不要把你给别人。” 如果把你给了别人，我会痛不欲生，那我应该用尽全力去争取，而不仅仅是守护。 炽烈的情在他的心底蔓延，充斥着他的思绪，他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压上了她的身子。 缓缓地攀上了她的肩，看着那双粉色的唇，再也忍不住脑袋里的轰鸣，狠狠地压了下去。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去撕开她的浴袍，同时也撕开了自己的，他在她的脖颈、唇上、脸上，辗转吮吸，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的力气很大，可是又带着别样的温柔，宋漫兮的身子是那样的滚烫而柔软，让他心慌。她似乎还是在低低地抽泣，泪珠沾湿了睫毛，他只能一边继续一边哄她。 他们的身子贴得那么近，好似有火烧。 她的气息还萦绕在自己的鼻尖，仿佛是罂粟一样妖娆又诱人，那熟悉的香味简直就是要催化他的神经，他沦陷了，无法控制。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安慰她，语气带着乞求：“茜茜，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你也别离开，好不好？” 纵使明天醒过来，她会恨他，她会恼他，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将会成为自己的女人这件事情，就会让他把那些“明天”统统抛弃在脑后。只要她成为他的，他要她成为他的。 他说完，也没等宋漫兮的回应，就要继续往下的动作，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就蓦然停在了，神情瞬间冰凉。 他定定地撑起了身子，眸光慢慢地有了焦距，俯视着怀里衣衫不整齐的人，脸上的欣喜瞬间落到了谷底，好像一巴掌被人拍醒了。 他定着眼睛看着她，似不确定，再认真听了一边，只听那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丝哭腔，销魂入骨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宋漫兮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紧紧环住，用着糯糯的声音轻轻地说：“小言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啊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君骁的脑袋瞬间宕机，眼睛盯着她，一动也不动，眼底的火越烧越旺，心里却在无限地回味着这句话，他把视线强行从她沾满了盈盈泪水的脸上移开，看着外头墨黑色的天，外头的雨早就停了，宁静幽深。 他恨恨地咬着牙，低低地冷笑，笑容里带着对自己讽刺和恨不得将自己一枪打死的绝望。 76：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3】 笑容里带着对自己讽刺和恨不得将自己一枪打死的绝望，低低的笑声在黑夜之中，更显得突兀而凄凉。 原来人的心，真的可以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无法言语。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她在睡梦中对着他说“喜欢”，可是她的喜欢却给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一直恋恋不忘，甚至她可以为了他而委身嫁给自己的人。 她就算是在睡梦中，还是叫着顾言琛。 君骁闭了闭自己轻微发红的双眸，将一切的痛隐了下去，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呼吸像是带了嘶哑，良久，目光转回了她的身上，他不再去看她的脸，而是双手伸出去，帮着她重新理好了衣服，把那浴袍完整地穿回了她的身上，便裹着自己的浴袍，从床上翻身一跃而起。 强撑着脑袋不去看身后的人。怕自己多看一眼，多疼一分。 他迈开步子，快速地从房间里出去，更像是做了错事，落荒而逃。 到了隔壁客房里淋浴间，他把自己锁在了里面，按下墙上的莲蓬头，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许血迹，他身上并没有受伤，这血迹，只能是宋漫兮的。 心一跳，那种强烈的担心又渐渐涌起。 热水突然哗啦啦地冲刷而下，水痕从他的皮肤划过，让他担忧的心又渐渐地找回了之前的平静。 闭着眼淋了好久，那水雾之中，他才抬起了自己满是哀伤的眼：“宋漫兮，你的话，总是那么伤人，总是那么让我痛入骨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君骁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了，在她面前，他应该要有自知之明的。 良久，他又无奈地说：“我认了，你还真是我的克星。” 洗了澡，他最终拗不过自己，还是去了他的房间里，看了宋漫兮的伤势，脚腕和手腕上的伤不算太严重，可是血淋淋的，还是让他的心微疼，他的动作很小心，怕自己会弄疼她。 他擦了药，帮她盖上了被子之后，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卧室，下了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怔怔地盯着外头的天光由黑夜变成了旭阳，一直到江姨过来煮早饭。 当宋漫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张大床上，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所以不管多晚睡，那个点都会醒来。 迷茫之中，花白的天花板冲入了她的视线，她猛地坐了起来，被子顺着她的肩头滑下，她有些恍惚，但随即想起来，自己昨晚不是帮着君骁哥哥擦酒精的吗？君骁哥哥发烧了，难道他的烧退了？ 她的视线围着房间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君骁的身影，心下一紧，来不及多想，慌忙下了床，顶着一头凌乱的发，赤足往外头跑，步子凌乱而慌张。 楼下，江姨已经来了，煮了早餐之后，正在打扫着别墅。 悠悠然吃着早餐，看着报纸的君骁，西装革履，头发整齐，气场犀利，眼睛里有的全是默然，和商业场上的那一种坚不可摧、独一无二的那个他全然一样，完全没有了昨晚那样的软弱和受伤。 他轻轻地翻开了后一页的报纸版面，拿起桌边的牛奶轻轻地抿了一口。 安静的早晨，静谧的空间，楼上却突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一切寂静，刹那，他的眸光变得异样。 77：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4】 “君骁哥哥，君骁哥哥？”大早晨的，要不是早就知道她昨晚就在这儿，他还会以为这又是自己那该死的幻觉。 宋漫兮一边跑下来，一边紧张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焦急，如果没有昨晚的事情，他的心肯定是软了的，可是现在，他却是完全不想理她。 他没有动，甚至显得很是平静，头都没回，像是自己并没有听到，捏着报纸顿住的手，停了片刻，又继续翻开了下一页。 正在擦着兰花瓶的江姨惊愕地看着从楼上匆匆跑下来宋漫兮，带着一副难以置信：“宋宋小姐，你怎么” 宋漫兮因为她的出现震了震，可目光一转，落到了不远处坐着的人的身上，心微微一松。 江姨顺着她的眼睛，带着狐疑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继续自己吃早餐动作的君骁，一边又打量着眼前穿着浴袍的宋漫兮，心底好像是领会了一些东西，笑颜盈盈地迎上了她：“哦，小姐，早啊，要不要吃些早餐？我做了挺多瘦肉粥的，少爷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宋漫兮的目光一直都追在君骁的身上，江姨的话她也没有回答，可是那个不远处的男人依旧没有给自己一个好的脸色，甚至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又是这种讨厌的“冷暴力。” 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把停住的脚步再一次迈了出去，刚想说话，可是君骁已然站起了身，对着江姨很寻常地说：“江姨，我吃好了，剩下的你收拾吧，我中午公司还有事，不回来吃了，宋小姐要是想要回学校了，你就安排司机送她。” 宋漫兮心里一颤，他竟然叫她宋小姐。 “少爷，今天是周日。”江姨悻悻地说。 今天是周日，但是君骁工作的时间一向不稳定，江姨对这句话，半信半疑，心想着这两人不会又出事了？只能温声劝道。 “是有些急事。”君骁漫不经心地附和。 “好的，那，少爷您注意休息。”江姨这下知道了，这两人，肯定又出事了，便也不敢继续劝下去。 君骁听完，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拉开了自己的座椅，拿了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 他的步伐一声一声地都磕在了宋漫兮的心上，一声比一声沉，她今天醒过来是睡在床上的，而且还是他房间的床，她记得自己昨晚是躺在地板上的，这说明，是君骁哥哥抱她上去的，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还有药，凉凉的，昨晚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待在一块，做这些的，只能是君骁哥哥。 这说明，君骁哥哥并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她大步迈了过去，气冲冲地张开了双臂，拦在了他的面前，君骁似乎是没有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脚步停下，缓了缓，抬起了一种冷冷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语气轻佻：“宋小姐，你还有事？” 宋漫兮望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眼睛，心底沉了又沉，结结巴巴了好一阵，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之后，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昨晚是不是，你抱着我上去的？” 78：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5】 “昨晚是不是，你抱着我上去的？”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不自然。因为说上-床这两个字太引人遐想了，江姨又还在一边，所以她改了个口，说是“上去。” 她在想，这样就没太出格吧，可是江姨的经验如同她吃过的盐巴一般多，一下子就知道了宋漫兮的所指，低低地笑了两声，识趣地道：“哦，我想起来了，少爷，昨夜下雨了，刚巧，我今天要去给花园里的花松松土了，那我先出去了。” 江姨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拿着擦布，溜走了。 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的双臂张开，挡住了君骁的去路，君骁听完了她的话，眉头微蹙，目光一直往外头看，非常不想提到昨晚的事情，可是宋漫兮这一提起，他的眸光里面瞬间冷冽无比，他静静地压低了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呼吸的声音一如平常。 其实，宋漫兮想问更多，问他是不是担心她的伤势，所以才好心地帮她上药，是不是因为担心她受凉，才会把她抱去了床上，是不是因为君家有什么事情，他才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这七年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有苦衷。 还有很多很多，她不了解的，她都想问。 可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就在宋漫兮满心期待的目光中，得到的答案，却又同冰川消融撕裂般的触目惊心。 君骁唇角轻挑，冷笑了几声，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眼神里头好似有着蔑视和探索：“那你认为呢，你认为是我抱着你上去的吗？” 他就是那么善于斡旋，这个问题，过了一圈，又回到了宋漫兮自己的身上。 宋漫兮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炙热而期待的目光霎时变冷，她盯着他那张满是戏谑的脸，心慌无比，脑海里当即划过了无数可能，最有可能的，还是否定。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张开拦住他的去路的双臂无力地往下垂。 可君骁却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一步一步地往前逼近她，他冷冽的气息慢慢地萦绕在了宋漫兮的周身，他又重复了那一个问题：“那你认为呢？你认为是不是我啊？” 宋漫兮盯着他的眼，里头好似幽暗的深渊，见不到底，她猜不出他的意图，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君骁也跟着她的脚步，两个人一进一退，直到她的背部盯着墙壁，他才大步欺身而上，手臂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腰肢，薄唇抵着她脸的正前方。 男子独有的沐浴露香味侵袭着宋漫兮的鼻尖，她的心好似被人抛到了高空中，一直在飞，找不到落地点，无依无靠。 她用自己的双手撑着君骁愈要接近的身子，在那种强大的精神压迫下，犹豫了好久，撇开自己的脸，低低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 君骁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慌张，闪过的轻微苦涩又强行被自己降了下去，他的唇缓缓地就要往宋漫兮的唇上压，逼近的气息和那张放大的俊容，让宋漫兮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79：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6】 他的唇缓缓地就要往宋漫兮的唇上压，逼近的气息和那张放大的俊容，让宋漫兮一下子缓不过神来。 下意识地就把头往外边偏。 她转着眼珠子，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不知所措，身子甚至在发抖。 可没一阵，抵在她面前的君骁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禁锢着她的手，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低低地冷笑，声音如同地狱里的幽魔：“呵，你以为，我是真的要吻你？” 宋漫兮觉得周身冷冽的气息因为他距离的拉开而有所缓解，才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可听了他的这句话，一脸难以置信，刚刚他全然是在耍自己，她木然的眼眸对上了君骁的脸，里头渐渐因为委屈而泛酸。 君骁的步子退了退，站定之后，双手插在了裤袋里，直视着她，声音很是冷冽：“就像刚刚一样，你以为的都不是真的，你以为我要吻你，可这不是真的，所以，同理，你以为是我抱着你上去的，可那也不是真的，是江姨，懂了吗？人总是会胡思乱想，可是真相往往与自己想象的背道而驰。” 宋漫兮听完他的话，心下满是苍凉，她紧紧地把自己背过去的手握成了拳头。 似乎还是不死心，声音喑哑：“那我手腕，脚腕上的药” 她还没说完，就被君骁打断，语音冷而严肃：“那也是江姨，宋漫兮，你觉得我会主动去做那样，让我讨厌至极的事情吗？哦，对了，你昨晚，冒着风，淋着雨过来，是因为我说的话吗？你以为，我前些天说了那样的话，就是真的想要你？” 他的话音非常低沉而带有磁性，好听至极，可是却如同魔咒一般，让宋漫兮方才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深地陷阱了掌心里，那受了伤的手心瞬间被疼痛浸满，他竟然说，讨厌自己。 君骁转着视线，往别墅的四个角落看了看，冷冷说道：“你看到了吗？这间别墅，里头充满了红外线，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漫兮低着头，尽量把自己眼底的泪憋回去。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君骁目光去看那别墅的上方，一眼，也被震惊了。 别墅的四个角落都开了红外线摄像仪，上头的红灯都在一闪一闪的，提醒着人们，现在正在录像监视着。 宋漫兮收回视线，还想不到其中的韵味，只听见君骁冷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看到了吗？你看到了这些机器模样，二十四小时都在录制的摄像头了吗？” 宋漫兮依旧没理解，只能顶着一泛酸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君骁看着她不理解的眼神和表情，目光转移，再一次笑了：“这都是你君爷爷整出来的，他在那头吩咐人看着呢，因为你妈妈找他告了我一状，简言之，就是说我对你不好，老爷子在世家朋友面前将面子丢了，一口气憋在心里呢，就拿我开了刀，发了最后的通牒，让我每个周末必须跟你呆在一块儿，所以，这么说，你懂了吗？” 宋漫兮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粉唇颤抖得不成样子，指甲更深地嵌入了肉里。 透过她抵着的头，君骁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女孩身体在不断颤抖，他微微一愣，转身将视线移开，又强迫着自己继续说：“总结起来，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这该死的一出，你以为我会说那些话？你以为你自己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80：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17】 “你以为你自己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君骁冷冷地说完了，笑容淡了下去，恢复了原本该有的表情，再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眼睛里毫无波澜，转身就要大步离开。 东西？他竟然拿“东西”这个词来形容她，宋漫兮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生生地被人撕扯着，裂开了一道道血缝，淌出了血，再撒上了盐，痛得彻骨。 每一次，她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他的话，总是那么伤她。 君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同时也知道这些话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但是没办法，昨晚的事情过后，他没办法做到好好地对她。 突然，身后响起了女孩隐忍倔强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哭腔，可是又是那么地让他心疼，宋漫兮应该是忍到了极致，微微扬起了自己猩红的眼睛，垂在两边的手紧紧握着：“我嫁给了你，就是你们君家名正言顺的孙媳妇，爷爷看在我宋家的面子上，答应了婚事，而你，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为了得到君家的财产，不得不娶我。 你有了我，才有了在君家的地位，没了我，爷爷又会怎么对你？呵，君骁哥哥，那你现在来说说，我宋漫兮在你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呢？” 君骁的脚步猛然一顿，面色一沉，余光微扫向身后的她，只见那女孩倔强地站着，直直站着的身子，似乎并未被打败。 他看到了她眼睛的红润，纵使心里在心疼，却也被她的这些绝情默然的话冲淡了。 宋漫兮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压抑住内心想要哭出来的感受，用最极端的话，继续回复他方才的侮辱。 “爷爷这么做，无非也是看在了宋家，看在了我母亲的面子上，想要维护自己的面子，我又何不顺水推舟，遵从了一个老人家的想法，让他得到一个安心，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君骁哥哥，你说过，既然想要守护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那么我也给你一句话，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也必须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 她的话音冷冷的，似万把坚刃，直直穿入了他的心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清脆的芦苇，有了瞬间的希望，但并不能救命。 他闭了闭眼，红唇往上挑起，却依旧背对着她，话音寒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漫兮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顺，不在他的面前再次失控：“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每个周末都过来，帮你应付爷爷的检查，让他可以维护他的面子，也让你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前头的君骁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被人淋了一百桶石油，他压住自己强烈的要过去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可有些怒火的同时，心却又十分冰凉。 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掌，呼吸着窒息的空气，冷冰冰地问：“条件呢？” “第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首先，不准伤害君爷爷、姚伯母，还有君临哥哥，他们不单只是我在乎的人，也是你的亲人。” 君骁心中淡漠着，眼底苍茫一片。 “没了吗？那第二呢？” 81：爱错了，可就是放不开【1】 宋漫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声音略微缓和：“第二，我今年大三了，暑假过后，实习期就快要到了，所以，我要进入t市，君氏的分公司，你，管理的公司。 你不要跟我说，人事部的事情不归你管，我相信，身为分公司的一个领导者，要安插一个员工，简直是比喝水还要容易。” 君骁收回了自己看着她的视线，眼神里比方才还要冷下了几分。 “你想进君氏？为什么？” “任何人都知道，君氏里头的律师团队，是这个业内最厉害，也是最知名的。而君氏，也是众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进去的，你知道，我有七年的时间都是生活在国外的，不了解这里的人情世故，我对自己非常没信心，所以，既然后门都在这儿，我还费什么劲呢？ 有些东西，摆在了面前，不要白不要。” 宋漫兮不知道自己要拿什么来跟他交换了，最后也只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借口，或许，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那样抓住了别人把柄，然后就会威胁的、无耻的人，既然如此，她何不更无耻一些。 只要可以进入君氏，只要可以近距离地接近他，最后才有可能知道，君骁哥哥要干什么。纵使他这么骂她，她还是不希望，他犯错。 而她是宋家的小公主，自小什么也不缺，说自己想要钱，太可笑，说自己想要人，太妄想，说自己什么也不要，太虚伪。 她一直都在骗他，骗他自己完全不在乎那一场婚姻，骗他自己总是会抓住了一些东西，而不放过，其实她都想放手了，可是她就是怕，怕他任由自己的个性，自私，贪欲，而毁了自己。 君骁冷笑着轻轻地点点头：“后门？” 他的视线冷冷地移到了外头，旭日骄阳，温暖无比，可是此时此刻却暖不到他的心房。 “你想要的就只是这些吗？凭着我的关系，进入君氏，站在律师界的高峰，事业蒸蒸日上，一路平坦，而你，宋漫兮的名字就此打响？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呀？” “美吗？可是比起君骁哥哥你，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也不过如此吧。”宋漫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即将溺死的鱼，面对着强冷的空气，说着毫无反驳力道的话。 “你会得到君家的更多，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我进入君氏，给我一个发展平台而已，这样不算过分吧？” 君骁听了却依旧冷冷道：“难道宋家的公司养不起宋小姐吗？为什么硬是挤进一个君家的分公司帮人打杂呢？要是我真的答应了你，你父母哥哥们，会不会找来，找我算账啊？一条美人鱼，何必硬是去改变，成为凡人呢？” “我想做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可能干涉，我只是想要享受一下寻常人的生活，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宋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没办法体会到寻常人的生活，如今，正巧，我满足你的要求，你帮我做事，我不亏。” 君骁的身影是那样的傲然站立，可看在宋漫兮的眼里，尽是触目伤心。 良久，他又幽幽道：“但是宋小姐可要想好了，进了君氏，你是不是能完整地出来，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82：爱错了，可就是放不开【2】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有分寸，你只要安排我进了君氏就好。”宋漫兮吸了吸自己因为眼泪倒流而酸涩一片的鼻子，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里头有着千言万语，可是全都被失望所代替。 她见他不回答，便也继续说：“君骁哥哥不会连这个，都赌不起吧？就让我们赌一赌，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赌一赌，你现在坚持的，是不是正确的，赌一赌，我和你，到底谁是命运的赢家，谁能掌握这盘棋的轨迹。 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全都如意的，因为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要的人，你不配。” 君骁的身子猛地一震，胸口略微起伏。 宋漫兮同样用了最狠最绝的话来反击他，心里面有些东西却在拉扯。 君骁默然地回过头，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的脸，却毫无表情，宋漫兮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过头来，猛地全身怔了一下，眸光微闪，害怕他看到自己眼睛里闪过的痛苦，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姿态。 “哼，我不配？那请问，在宋小姐的眼里，谁更配？” “一个有心的人，而你，是没有心的。” 她微微松开了自己紧紧捏着的手，让自己看起来很是轻松：“所以，不管是谁，都比你配。” 宋漫兮觉得自己要死了，觉得自己淹没在了君骁那冰冷的眼神里，他的眼神幽深无比，仿佛能吃人。 她慌乱之中继续说：“怎么样？你也说了这是不亏的生意，这盘棋局上的这局棋，你要不要和我下？” 君骁略微严肃的脸上，突然薄唇微勾，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和嘲讽，声音幽冷得像是地狱的魔鬼：“跟我谈条件？宋漫兮，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你要跟我玩？” 他盯着她的脸颊，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苍白如纸，可是他想，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见她不答，良久，他又说：“好啊，正巧，我这个人最喜欢冒险了，特别是很有意义的冒险，我答应你，那么棋局开始之后，就让我们等着看看，到底是谁先玩死谁？” 他说了这些话之后，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她看着他打开了门前卡宴的后车门，上了车，直到车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宋漫兮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板上。她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腿间，身子隐隐颤抖。 虽然，他们之间唯一剩下的，只是契约了，但是她还是想，能够在看得见他的地方，静静地待着，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跃上荣耀的宝座，那样就够了。 可成王之路，向来孤独，她不想他一个人，不想他做那孤家寡人，也私心地想要保护君家，保护他。 是她的想法太过幼稚吗？总是逼着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最后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他娶她如是，走后门又如是，她怎么发现，自己变得那么可笑了呢？ 以前的那个自己，单纯地爱着他，不奢求回报的自己又去了哪儿？是不是死了，因为那颗心已经满目疮痍，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不求回报的爱情向来是没有好结果的，因为总是有一方在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受伤。 83：爱错了，可就是放不开【3】 “少爷，您怎么了？”卡宴车上，徐哲透过车前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身后神情异样的君骁，他的周身带着强大的怒火，仿佛能把一切靠近的东西烧毁，但同时，他也在极力地隐忍着。 徐哲刚才一直戴着耳机在车里面聊微信，车子距离别墅又有一些距离，所以他就像是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多去关注，以至于自己并不知道里头刚刚发生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而君骁别墅的大门，隔音效果很强，他就更没有机会听到刚刚宋漫兮和君骁的一番话了。 现在的他简直是出于完全懵的状态。 君骁闭了闭眼，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扔在了车座椅上，脑中却一直在回想着宋漫兮方才说过的话。 “因为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要的人，你不配。” “一个有心的人，而你，是没有心的。” “君骁哥哥不会连这个，都赌不起吧？就让我们赌一赌，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 她的话是那样的决绝，而且，那一句“你不配”简直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挖刀口，他回想到自己方才听她说那些话时的自己的感触，好像身体都在云雾中飘着，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了。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向后头的棉垫靠着，恢复了自己的正常思维，对着前面正在开车的徐哲，目光看着外头飞逝而过的车辆的线条，淡然的说：“你回公司查查看，君氏的律师团里是不是还有空余的职位，最好是要律师实习助理的职位，我要安排一个人进去，正常的面试你照做，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原来只是这件事情，徐哲还以为他发生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要安插一个人进入公司。 徐哲想了想：“少爷，您这次安排的人是谁啊，可不可以先让我知道，让我有个底子。” 君骁的眸光里依旧蔓延着无尽的哀伤，与此同时，车子划过了一排排高大的榕树，绿树成荫，遮去了蓝天和碧云，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剪影。 他看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心里被暖意和寒凉两种滋味侵袭着，疼痛都将近麻木。 转过了头，唇角微微的有些颤抖，他却仍旧淡淡回答：“宋漫兮。” 就是宋漫兮，就是那个他爱之，求之，恨之，恼之，却又无法真正做到绝情之的宋漫兮；是那个他放在了心底多年，却仍旧假装不爱，仍要去伤害之的宋漫兮。 宋漫兮在君骁离开之后，不想让君骁派的人来送自己回学校，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他的车上就会落下泪来，她不想，不想让能够通知到他的人，知道自己在哭，进而他也知道，她为了刚刚的绝情而哭。 穿回了自己昨晚上换下的湿衣服，避开了松土回来的江姨，自己跑出了别墅。 走在路上，她才惊觉，其实世界上每一条道路都是会轮回的，她昨晚从哪里来，今天就要回到哪里去。因为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她的最佳目的地。 她走在昨晚自己走过的路，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撕扯着自己。 84：爱错了，可就是放不开【4】 她走在昨晚自己走过的路，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撕扯着自己。 路是可以走回去的，但是时间不可以，如果时间可以回到昨晚，她宁愿自己没有来，没有来，就不会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实。 君骁哥哥只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出现，利用倾卿那时的刻意安排，来应付爷爷，可是爷爷因为母亲的缘故，才会针对君骁哥哥，总结不过一句话：一切的因由皆是她宋漫兮。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笑的话，心明明在痛啊，哭的话，又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明明她都没有参与啊，可中心人物却是她。 想起了君骁哥哥骂自己的那些话：“总结起来，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这该死的一出，你以为我会说那些话？你以为你自己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她只能沿着这条路，又笑又哭，像是个傻子，更像是疯子。 她知道，自己是爱错了，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就是放不开，就是不想让他一错再错。她提出的那两个要求，注定都还要让他们纠缠不清。 迷迷瞪瞪之中，顶着一个猩红的眼睛，站在了一家t市的音像店前，悠悠歌曲传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那音像店门口的一排排高大的树木，只可惜，是香樟树，并不是榕树啊。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还似在昨日发生的，却也早已变了模样。 宋漫兮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儿，缓和了自己眼中的泪，戴上了自己的黑框眼镜，遮去眼底的伤，才推开了那道被塑胶帘子遮住的店门。 走到了柜台前，她扫视了一周这里的环境，环境幽深，因为是周末，光顾的人比较多，但是一些人不是在挑影碟，或者在试听区里试听，她收回了视线，问道：“老板，请问你们这里，还有没有《栀子花开》这首歌的歌碟？” 近几年，因为高科技的飞速发展，这种影碟已经渐渐离开了人们的生活区域，但是还是有一些人，保持了自己独有的风格习惯，就是喜欢用影碟或者录音机的形式听歌，但是这少之又少。 而《栀子花开》这首歌，是一个经典，是一个传奇，但是毕竟十多年过去了，早已从当初的风靡爆红，变成了一种沉稳。 这几年，宋漫兮又不在国内，也不确定还有没有。 老板从柜台前抬起了头，扫了她一眼，不太乐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有啊，b区第三层。” 说完，他又继续玩自己手机里的游戏。 宋漫兮道了谢，走到了b区，找到了那一张带了一些岁月旧时痕迹的影碟，去了试听区，把歌碟放了进去，戴上了耳机，按下了《栀子花开》这首歌的选择按钮。 清脆又带着些许沧桑的歌声幽幽地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不断汹涌而来的回忆，满满地都灌进了宋漫兮的脑海里，那个时候的爱，很平常，很淡然，没有那么深，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伤害。 那一年，她还没有那么爱他。 她的目光，看向了窗户外头蓝蓝的天，回忆追诉到了那一年的初秋。 85：栀子花开【1】 那一年，姥姥去世了，村子里的那一间楼房开始变得冷清，因为无人照顾，即将步入高中校园的她，也被父母接回了江城。 哥哥们从小就生活在美国，但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的缘故，没有随同，父母也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环境适宜的乡村，由姥姥照顾，由于身体病情好坏反反复复，七年之间，宋漫兮也没能真正回一次江城。 所以，她回来的那一天，感受着这座城市里久违的风土气息，就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活过一次一样。 再一次见到君骁哥哥，那是她刚刚回到江城的第二天。 说起来，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地奇妙，有些人，终其一生去寻觅，却还是无法相见，可是有些人，即使是在旅途路上，该遇见的也还是能够遇见。 “漫兮，你出去玩的时候先帮妈妈把补品送去你君爷爷家，你还记得吧，就是你小时候经常会去的君爷爷家，君临哥哥家。君爷爷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刚刚动了一场大手术，你刚回来，他们也很久没见过你了，你最好先去一趟，将着帮妈妈送东西过去，妈妈下午，公司还有事，会过去得晚一些。” 母亲温如意在厨房里头把一些炖品补品一起装好，还有几盒包装的燕窝。 穿着一件米黄色小套裙的宋漫兮就吸着一颗棒棒糖，靠在厨房门板上，看着她捡东西：“妈妈，君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君骁哥哥啊？” 在厨房收拾补品的温如意带着略微惊讶的目光，回眸看她：“哎，你居然记得，那时候你还小，我还以为你没记忆。是有个君骁哥哥的，你小的时候，整天缠着你君骁哥哥，烦得那孩子见着你就躲，你还记得吗？” 温如意笑着回忆往事，觉得时过境迁。 宋漫兮抿了抿唇，吸溜着棒棒糖，没说话。 “不过听说最近君家发生了一些事情，那孩子不住在君家，可能是去跟自己姥姥住了吧，唉，让你君爷爷给气得啊，行了行了，就记得你君家的两个小哥哥，去去去，赶快帮妈妈把补品送过去，顺带见一见姚伯母，我已经跟她说过你回来了，对了，别自己吃了啊。” 母亲说完，还不忘警告她。 “妈妈，你当我吃货啊，什么都吃。” 宋漫兮红着小脸反驳。 “你不就是妈妈的小吃货吗？”温如意按着她的鼻子，轻轻地拧了拧。 宋漫兮就一手扯开了她的手：“我都长大了，不要再用小时候的那一招来对付我，不管用，就这样，我走了。” 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拿了东西，就从宋家跑了出去。 “哎，这孩子，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温如意叹了口气，去了书房收拾东西。 十五岁的她，骑着自行车走在江城的绿荫小道里，觉得什么都新鲜，觉得一切都和村子里的不一样。 比如，手机，电脑，还有电影院，很多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很多的东西，都是那么让人陶醉。 还有，商店的宣传音响，等她骑着车走过那家名字叫做“时光”的音像店的时候，里头的功放音箱，一直循环的就是这一首《栀子花开》，那时候简直是红遍了大江南北。 她觉得很好听，也觉得很稀奇，就不自觉地停下来推着车，等她有所反应，已经停在了人家门口，那歌声很柔和，穿透心灵的深处。 86：栀子花开【2】 柔和的秋风轻轻地飞扬，穿过她周围的所有气场，带着激荡心灵的点点涟漪，也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喜悦，好像，能够再一次去到君爷爷家，就已经很是幸福。 《栀子花开》在那一年非常地受欢迎，纯纯的歌声，纯纯的爱，一点点地让她逃不开命运刻意的安排。 在她闭着眼的那段时间里，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温和，和阳光，好像是雨打浮萍的声音，沙沙的风吹树声响起，吹落了一地的树叶在周围飘散，掠过了心间的点点悸动。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宋漫兮悠悠地寻着声音回头，那穿着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挎着书包的阳光大男孩就这么落进了她的眼。好像能够听够心弦断裂的嘶嘶声音，在乡村的那些时光，她没怎么和外人接触，一时之间，也顿觉脸上发了火地一样滚烫。不自在地垂了垂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却一点都不敢抬头往上看人家。 那男孩笑得很灿烂，略有所思地想了想，从怀里的书包摸了一张歌碟递给她，宋漫兮有些微愣，望着他的眼，不明所以，带着不确定：“这是，要给我吗？” 男孩抓住了她的手，把歌碟放进了她的掌心里：“既然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吧，里头《栀子花开》的歌，想听就放出来，就不用一直站这儿了。” 男孩的声音像是流动的浮云，那笑容，一点点地刻在了她的心里，有些情窦初开的窘迫感：“可是，你把它给我了，你就没有了啊。” 她的声音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抓着那歌碟，还有点局促不安的模样，更是让君骁尽数收进了眼底。 “呵，我就在这儿上班，要听随时可以，这歌碟也是没免费赠送给员工的，看着你面生，就当是送你的初见礼物，之后也希望你多光顾我们店里的生意，不过，作为回礼，你能不能别站在这儿了，挡住了其他客人，老板会找我麻烦的。” 他抵着她的耳边说得那样地柔和，甚至一度让宋漫兮都觉得呼吸艰难。 似乎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让周围的气氛变得窘迫，他说得很低，声音像是鹅毛一样划过她的心。 他说完，宋漫兮简直就是从脸红到了耳根里，原来，自己是推着车子挡在了人家店门前。 她急忙退开了好一段距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瞬间就想钻个地洞滚进去，太丢人了。 君骁见她那模样，随即轻轻地笑了：“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那再会，谢谢你的善举，让我没被老板骂。” 说完，他大步往店里走，留下了一个逆天的笑容。 宋漫兮凝视着手里的歌碟，突然涌出了一口气，勇敢占据了她的心底：“那个，我叫宋漫兮，昨天刚刚从乡下回来，就住在隔壁的小区，谢谢你的歌碟，我今天很开心。” 宋漫兮？ 即将要走进去的君骁习惯性地蹙蹙眉，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处，一张脸上的眸子变化莫测，好像有些什么即将要流溢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落下，眼神往身侧望去，微风里，女孩穿着小套裙，推着自行车，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散，纷纷扬扬的树叶随风而落，画面极其美好。 87：栀子花开【3】 宋漫兮 心里涌起的一点点波澜，记忆中的脸和眼前的人的脸渐渐地重叠，一股汹涌而来的情绪莫名地揪着他的心，而后，又被他强压着降了下去。 那百爪挠心的感觉并不太好受。 那浅浅的梨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浮在她的脸上一点都不违和，可少了曾经的活泼跳动，多了恬静优雅，更让人移不开眼球。 只觉得很讽刺，她遇见的他，正是最落魄时候的他，不该相逢的时候，却还是相逢了。要是她知道自己在音像店里工作，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窝囊。 君骁就这么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情绪也开始有了变化。 “宋漫兮？”良久，他呢喃着这三个字，毫无笑容的脸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语气有些怪异。 但宋漫兮却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赠送给自己歌碟的幸福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脸和身子都在发烫，点点头：“嗯，我的名字是一句诗，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漫兮，认识你很高兴，你呢，你叫什么？” 看着她的笑脸，君骁愣是收回了视线，低低地笑了几声，摇摇头：“逢场相遇罢了，不知名字也罢。” 没头脑地说了这一句，再次抬起脚步往里头走去。 宋漫兮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许是没听清，也许又是这赠送的歌碟的缘故，即便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还是，觉得下一次一定会重逢，下一次一定要问出来。 她捧着那歌碟，一颗心都已经漂浮在了云端，骑上了自行车，缓缓离去。 透过店里的玻璃窗，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君骁只觉得那颗心还是在疯狂跳动，即便是在这秋天，心却还是带着燥热，七年了，她与他已经七年没见了，当初那个小女孩如今都长成了大姑娘了。 会不会记得自己呢，会不会又忘了自己呢？ “不好意思，结账。” 身边的客人愣愣地喊了几声，才把神游的君骁从方才的久别重逢拉了出来，他怔怔地回道：“哦，抱歉，”接过影碟算了算钱，“一共二十七，找你三块钱。” 客人走了之后，君骁摇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伯母，君爷爷，汪妈妈，我好想你们啊。”宋漫兮把自行车停在了院子里，穿过门前的喷泉回廊，提着那几盒补品和燕窝，一直向里头奔去，见到了七年没见的君爷爷和姚伯母，简直就像是八爪鱼缠了上去。 “哎呦。”君爷爷那时候还能够不拄着拐杖走路，这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儿，把他都弄得怔住了。 姚榆树拎着花洒笑了笑，领了君爷爷递过来的眼神：“爸，这是宋家的小女儿茜茜，您不记得了吗？昨天如意还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已经回来了，我还在想晚上去看看她，没想到今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心急的小家伙。”姚榆树拎着花洒一脸的无奈。 “伯母，我是很想很想你们，所以，忍不住就自己来找你们了啊。爷爷，这是我妈妈让我顺手带给你的，好吃的东西。”宋漫兮松开了抱着君爷爷的手，同时也学着他盯着自己的模样盯着他看。 君爷爷心领神会，点点她的额头：“哎呦，原来是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还带了好东西来给爷爷吃，来，爷爷看看，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水灵。” 88：栀子花开【4】 “爷爷，那你以前还总是说我长不大，又不长肉，你看看，我现在长得多好啊，还很清秀漂亮。”宋漫兮嘟起了小嘴，提着裙子转了一个圈，还调皮地做了个小鬼脸。 “知道了，长肉了，肉嘟嘟的真可爱，是吧，榆树？”君爷爷附和着和姚榆树说话。 姚榆树不觉地笑了笑：“可不是嘛，爸，你看茜茜，这肉嘟嘟的，比以前可爱多了，而且还是那么缠着人，缠人的同时又还讨人喜欢，是不是，汪妈？” 佣人汪妈笑了笑：“是啊，太太，宋小姐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就不可爱吗？” 这一句引得众人更是笑不可抑。 这一来二去地就说开了，一瞬间，向来冷清的君家倒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姚榆树和一众人把她迎了进去，君爷爷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微风吹拂着院门前的大樟树，沙沙地响着，时光岁月皆静好。 “来，宋小姐，尝尝这蛋糕，这可是太太亲手做的，放了杏仁和一些干果脯，味道可好了。”汪妈放下了托盘里的蛋糕，粉红色的奶油很是勾人食欲。 “汪妈妈，你以后还是叫我茜茜吧，虽然我们七年没见了，可在茜茜心里您还是我可爱可亲的汪妈妈。”她的笑容让人无可抗拒。汪妈妈笑着答应，和姚榆树对视了一眼，皆是随她而去。 宋漫兮挖了一大口吃起来，甜味在嘴里缓缓散开：“好吃，伯母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伯母，悄悄和你说一句，跟你的蛋糕比起来，我妈做的蛋糕简直是不堪入目，我都不敢吃。” 姚榆树和君爷爷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谁不知道温如意火急火燎的性子，厨房这个地方，向来不如她的眼，所以，做出来的食物简直是黑暗料理。 “哈哈，茜茜，还好你妈妈不在这儿，不然啊，可得揍你一顿了。” “伯母，汪妈妈，君爷爷，这可不能跟我妈妈说，保密，低调。”她笑着回应，笑容甜美。 宋漫兮的眸光一直往上头的楼梯栏杆望去，好像有些别样的意味，二楼一直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没有人。就连风吹窗帘的声音都听得到，这里的摆设还是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的摆设，可是又有些不对劲，可宋漫兮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姚榆树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和君爷爷对了几眼：“茜茜，你是不是在看你君临哥哥有没有在家啊？” 宋漫兮心中一顿，蛮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面颊绯红，吞吞吐吐地道：“才，才没有。” “真没有？” “没有。”宋漫兮摇着头，却有一种想要遁地走的想法。 众人皆是理解，君爷爷笑着说：“你君临哥哥这会儿肯定是上学了，不在家，不过等晚饭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定心丸，宋漫兮悬着的心也降了下来，其实为什么会有一颗心悬着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这个家，缺了些什么，缺的那部分，应该就是君骁哥哥了。 方才母亲还说君骁哥哥因为某些事情和君爷爷闹开了，现在和姥姥住在一起。 89：栀子花开【5】 方才母亲还说君骁哥哥因为某些事情和君爷爷闹开了，现在和姥姥住在一起。 原来，还是因为那个君骁小哥哥。 环顾了一会儿四周，宋漫兮的目光定定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有四个人，一个是姚伯母，坐在椅子上的君爷爷，还有一个阳光的大男孩，笑得很灿烂，是自己没见过的，可还是觉得那是君临哥哥，因为照片里的他搀扶着伯母的肩膀。还有汪妈妈都在里头。君临哥哥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了，所以里头没有他。 汪妈妈在君家工作了好些年了，没有儿女，姚伯母也把她当做了自家人，所以照片了有她也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没有君骁哥哥。 听说过君骁哥哥的父亲当初是坐了一架出事的飞机，才会连尸骨也没被留下，君骁哥哥作为君大伯父的遗腹子，毕竟还是君家的骨肉啊，应该还是血浓于水的，可是全家福里居然没有他，虽然他和君爷爷吵架了，可这全家福也不应该更换啊。 会不会也太奇怪了，看起来，好像有一些她并不了解的事情。 姚榆树顺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全家福：“呵，茜茜，这就是你的君临哥哥，是不是觉得很奇妙，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姚榆树的情绪有些波动。 宋漫兮咽下了一口蛋糕，指着照片含糊地说：“我认出来了，我知道那是君临哥哥，可是，小时候，在君家的不是还有个君骁哥哥吗？我还记得，妈妈跟我说，他现在和姥姥在一起住，可是为什么全家福里没有他？你们这全家福应该拍了很多年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原本还在笑着的君爷爷目光有些冷，姚榆树也瞬时觉得不知如何解释，汪妈站在一边，也没敢插嘴。 “怎么了？有问题吗，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宋漫兮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啊，只觉得这君骁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拍照啊，所以全家福才会少了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君骁就是很讨厌拍照的一个。 空气里流动着异样的气息，君爷爷的呼吸些微急促，他缓缓站起来说道，语气依旧柔和：“茜茜，爷爷有些乏了，上去躺一会儿，你和你姚伯母先坐着聊聊天，等吃饭的时候，爷爷再下来，汪妈，扶我上去吧。” “哎，老爷。”汪妈如获大赦，上前搀扶着他，一步步往楼梯走去。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宋漫兮更是疑惑，转眼对着姚榆树道：“伯母，难道我说错话了？” 姚榆树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不自然：“没错，孩子，只不过，这是你君爷爷心里的一个心病，你只是戳中了他的痛处罢了，人啊，难免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去，不过，伯母要是和你说了，你以后万万不能再在你君爷爷面前，提起你的君骁哥哥。” 宋漫兮依旧疑惑，可还是答应了下来。 原来，在她离开的那七年里，发生过了这么多事情，君骁哥哥从小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和姥姥过的，在没有回到君家之前就很拮据，生活异常凄苦，后来，母亲因为肺病去世之后，君骁哥哥的姥姥没办法独自抚养他，他就被接回了君家，因为生活的落差，让他从小都不怎么喜欢说话，因为君大伯父以前就常常惹君爷爷生气，而且，有君骁哥哥妈妈的事情，也曾经一度让他们关系破裂。 90：栀子花开【6】 正因为这一层，君骁哥哥在这个家里，受不到君爷爷的待见，他性子一向很冷，两个人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去年他满了十六岁的生日那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君爷爷大吵了一架，之后摔门离开。姚榆树说只是听见楼上动静很大，君爷爷似乎发了很大的火，砸了好多东西，然后没一会儿就见到君骁哥哥捂着流血了的额头下了楼。 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君骁哥哥也不说，当晚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君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其他的，竟然什么都不带。 那一日之后，君爷爷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好像君家从来就么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让汪妈把君骁的房间都锁上了。好像势必要把他赶出去一样。 后来姚榆树让君临私底下偷偷去见过君骁，君骁给出的回答还是自己不愿意回到君家来，现在跟姥姥住在一起，还找了一份挺安稳的工作，过得也挺好的。也不愿意接受君临哥哥给他的资助，久而久之，一年过去了，生活也就那样过来了。 姚榆树还对她说了近两年，君骁哥哥在钢琴方面的造诣，拿过很多奖状奖杯，也参加过很多市里甚至是国际上的大奖，是个难得一见的钢琴天才。对乐感也很有自己的理解，去年这个时候还受到了国外钢琴比赛的邀请，只是可惜出了去年那档子事，没把钢琴学下去，也没去参加比赛。 还有原定要在今年的举办的个人钢琴独奏会，也都取消了。 姚榆树喝了一口茶，几乎是连声叹息：“其实，你君临哥哥不只一次跟我说，阿骁是他堂弟，也是君家人，还让我劝劝你君爷爷，别再僵下去了，毕竟血浓于水，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可是你君爷爷的脾气谁都懂，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人，岂能如此罢休呢？阿骁这孩子没给他台阶下，怕是，也就成这样了。” 宋漫兮陷入了沉默，听完了这么些许，竟然觉得自己曾经在乡村里过得那些苦生活不算什么了，至少姥姥陪着自己，爸妈时不时来看看自己，也都还算甜蜜温馨，可君骁哥哥，自幼就没了爸妈，跟着姥姥生活凄苦，八岁才被接回君家，接回来之后，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对着很多人都抱着敌意，像是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利刺保护着自己。 现在，生活了九年的君家，又再一次把他赶了出去。 一路流离颠簸，没个定数。 宋漫兮抹了抹右脸的泪水，眼眶泛起的红色也让姚榆树为之动容，她扯了几张纸巾帮她拭泪：“茜茜，你也觉得你君骁哥哥过得很苦吧？” “嗯。再怎么说，君骁哥哥是君爷爷亲孙子，君爷爷也不应该这么做啊，我要去和君爷爷说，让他把君骁哥哥接回来。”宋漫兮当下只有那个念头，只觉得以前只会躲在角落里发呆的君骁哥哥，现在更让她心疼，是那种酸酸的疼。 不管是他的过去，还是现在被赶出君家的事情，都让她觉得不是滋味。 91：栀子花开【7】 在十五岁的宋漫兮眼里，十七岁的君骁或许还是跟以前他们相处的时候一模一样，时常躲在一个一个角落里，对所有人都防备着，有些可怜，但是就越吸引着她去接近他，小时候的自己想到的是，一定要让这个哥哥跟自己说话，一定要让他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可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想君骁哥哥过得更好，不应该是被赶出去的，不应该那么颓废，既然他有钢琴演奏上的天赋，就更不应该放弃。 他应该站在更高的舞台上。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懂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更没有萌发青春里淡淡的初恋，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都好。 姚榆树叹了一口气，却挡下了她即将往楼上冲去的脚步：“茜茜，你别上去了，你君爷爷现在八成也还在生闷气，阿骁这孩子的事情，他还是没看开，你现在去了，戳在你君爷爷的脊梁骨上，怕也只是火上浇油而已，徒劳无功的。” 宋漫兮听完，往楼上紧闭的大门睨了一眼，抿唇，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是姚伯母的劝说也并不无道理，君骁哥哥的脾气在小时候自己就了解，闷葫芦一个，君爷爷年轻时更是雷厉风行的主儿，这两个人碰到一块儿，岂能一句两句就能把矛盾化开呢？自己去劝了，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这事得从长计议。 她慢腾腾地坐下来，又吃了一口蛋糕，气息顺了好多：“那伯母，我先不去劝了，等爷爷心情好一些了，我再去和他说，反正迟早有一天，君骁哥哥会回来的，我相信。那你可不可以多跟我说说，君临哥哥和君骁哥哥在我没在的这两年，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两个人这么一聊天，简直就是又说不清的感触，竟忘了时间，天边的太阳斜斜地挂在了云端，晚风清凉柔和，带着淡淡的花草芬芳，扑面袭来。 “好香啊。”宋漫兮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飘满了淡淡的花香味。 姚榆树望着她的侧脸，淡淡地笑了，解释道：“这个是你君临哥哥种植的月季，这个季节能够开花的少有，这算是我们家别有的风景吧。” “君临哥哥那么喜欢花吗？”宋漫兮回过头来，双眼都在闪光。 姚榆树更是噗嗤一笑：“那个孩子喜欢什么，向来都是放在心里面的，我这个当母亲的，他也半点不透露，我还以为他天生性格就是如此呢，不过，倒是这花，明目张胆地就往后花园里种了，有事没事还亲自去浇水。我猜啊，八成跟女孩子有关系。” 宋漫兮心里一机灵，转念算算，两个君家哥哥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应该，喜欢上女孩子也没意外吧，脸上也是淡淡地笑了，觉得他们都挺可爱的。 “那君临哥哥有没有跟伯母你透露那个女孩的名字啊？” 宋漫兮凑了上去，拉住姚榆树的手臂，双目充满着期待，娇柔地笑着：“有没有嘛？伯母，告诉我呗。” 姚榆树点点她的额头：“小古灵精怪的，要是有的话，你想做什么？” “嘿嘿，我哪有，只是想去见一见未来的嫂嫂。” 92：栀子花开【8】 “嫂嫂？”姚榆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宋漫兮说话也是愣头愣脑的，可回神之后，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觉得这儿媳什么，嫂嫂什么的，说得也太早了，可是脸上还是掩饰不去笑意。 “你啊，他当然没跟我说过了，要是说了的话，我早就上门预定媳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希望，他们学校的老师哪一天打电话叫家长，最好是为了恋爱的事情，那样我也就知道了，旁敲侧击地也能了解他心里真正想的。可是人家孩子父母受到的，我是一次也没受到过，就是君临这孩子太要强了，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姚榆树想想，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人家请家长去学校的，隔壁家的小孩父母都一年十几次，她呢，一次都没有接到老师的电话，性子如此，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君临哥哥优秀那很好啊，那他看上的嫂嫂肯定也很优秀。” 两个人揪着君临的女朋友愣是聊到了下午四点半，学校下学的时间，因为今天是星期六，高二的学业不算重，但是君临的学校是补课的，星期日下午又要继续上课，所以说，他们的假期只有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早上的时间。 家里的司机接到了电话，要开车出去接人回家，便进门来和姚榆树打声招呼，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太太，少爷已经放学了，我这就开车出去接他。” 姚榆树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今天早点去，茜茜在我们家，他也该早点回来。”姚榆树放下了手中正在修补的针织毛衣，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笑言。 “接君临哥哥吗？”宋漫兮转了转大眼睛问。 “嗯，他放学了，温伯去接他，他今晚上和明早上都不用上课。吃过饭之后，也让他可以带你去逛逛我们江城的夜市，你们小孩的玩意儿我就不懂了，不过玩得开心最重要。” 江城的夜市也是出了名的繁华，吃的东西应有尽有，君家和宋家虽然都是比较有名望的家族，但是，并不会想其他四大家族那样对孩子的发展看得那么严重，小孩子时期，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所以从小到大，宋漫兮没少跟着两家哥哥胡闹，四处贪玩。 夜市也是逛得最经常的一个地方，反正都是哥哥们付钱，她最小，就负责吃。 “好啊，那伯母，我和温伯伯去接君临哥哥好不好？也让君临哥哥猜猜我是谁？七年没见了，看我不好好戏弄戏弄他。” 她的眼睛里有戏谑的光芒，惹得姚榆树一阵无奈。 “好，我不告诉他你会去，去吧，回到家以后你妈妈也应该下班来了，到时候吃饭，我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玉米炖排骨。” “我妈妈说的？” “是，她说的。她说你啊，吃这一道菜是吃了好几年都没腻味。” “就知道伯母最疼我了，那我走了，保证完成任务。” 宋漫兮笑着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跟着司机温伯出了门：“温伯，我们走吧。去接君临哥哥咯。” 93：栀子花开【9】 温伯的车子悠悠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按照指定的速度穿过一条又一条道路，车窗前划过一道有一道恍惚的车影。宋漫兮坐在后座，拖着腮帮子，靠在车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沿线的风景，从上往下俯视，一路都是人造树林，花丛和立交桥，令人眼花缭乱。 她和这个在君家刚刚入行三年做司机的温伯并不太熟悉，话题也不太多，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自己说话，所以只是上车之前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继续思考着刚刚和姚榆树谈论到的事情。 君骁哥哥看起来在君家生活得也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么优越和幸福，甚至是带着强迫性的，在母亲去世之后，被人强行带回了君家，和姥姥分离，有那么几次她都在想，是不是君骁哥哥恨着君家呢？怨恨和埋怨着君爷爷多年前对他父母的赶尽杀绝，还有后来父亲对母亲的爱转变成的冷漠，以及父亲突然的背叛。 有时候，感情的事情一旦牵扯上亲情，就会变得凌乱不堪。 宋漫兮烦躁地叹了一口气，逼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了，越想就越没有出口。 “宋小姐。”温伯开着车子，透过后视镜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底，随后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宋漫兮手臂离开窗前，后觉地抬头，笑着回应：“怎么了，温伯？” 宋漫兮恍神得很迟，在其他人看起来，就是有心事困惑住了，免得对周围的一切至少有所察觉，可是刚刚的她，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温伯抬起头，双手依旧灵活地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眼底免不了一阵的笑意和欣慰：“宋小姐应该还是在想着君骁少爷和老爷的事情吧？” 宋漫兮有些错愕，像是被人发现了心底小秘密的窘迫。随后垂了垂眼眸，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女孩家的心思有时候就是那么地矛盾，永远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在别人猜到自己心底的想法之后，又会觉得很不安。 可是温伯居然主动提起了。 她试探性地说：“温伯，你跟汪妈妈一样叫我茜茜就好了，对了，我离开江城之后，你应该是看着君骁哥哥长大的吧？那君骁哥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和君爷爷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姚伯母可能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告诉我，可能也有自己的苦楚，可是我又想要知道，所以，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宋漫兮知道，也许在这个中年老人叔叔身上，是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甚至按照君爷爷家里的规矩，要为君家服务肯定是要闭口不谈某些事情的，但是宋漫兮还是想要试试，或许，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问题所在也说不定。 她想要君骁哥哥回来，继续完成自己的音乐学业和生活得更好，或许现在他和姥姥在一起，也还是幸福的，但是君骁哥哥的姥姥也不能一直陪着他不是？君家能够创造的环境，会给他更好的未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学校也不去，只在外头工作，这样的年纪应该追求未来，而不是虚度。 94：栀子花开【10】 温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随即，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茜茜小姐，你是不是对君骁少爷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从你跟我说的话来看，你没有一句话的主题是不在君骁少爷身上的。” 宋漫兮微楞，心口居然有一点轻轻的涟漪荡漾开来，轻轻的，柔柔的，不明所以而来的。 她居然真的，是那样的吗？不会的，这只是关心而已。 她错愕的眼神也落在了温伯的眼底：“茜茜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温伯，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君骁少爷啊，君临少爷呢？听说你们在你八岁离开江城之前，是一起长大的，你对君骁少爷，是不是只有同情？对君临少爷呢，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同情？感觉？ 宋漫兮没想过温伯居然会这样问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对于儿时的玩伴，应有的关心，不应该和同情扯上边吧？即使是同情，难道不应该吗？ 他落魄的时候，自己不应该关心吗？ 那时候的宋漫兮，还不明白温伯问这句话的原因，也不懂是否只有同情，其实很多年之后再说起来，后知后觉的她，总是比君骁慢了很多很多，慢了爱他，慢了支持他，慢了在他人生最失落的时候关心他，慢了把幸福更早地留住。 宋漫兮咬着唇，发丝垂落在双颊旁，凉风吹过，甚至连那眼底的犹豫都遮挡住了，她不再说话，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默认。 温伯眼底的笑容僵了僵，继续低头开车，话音却也有变化，有些喑哑：“茜茜小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帮他了，或许你不帮他，会对他更好。也许，君骁少爷某一天自己想通了，也就会回来了。” 宋漫兮紧了紧拳头，有些失望，是那种没有把作业做好，让老师批评之后的尴尬。其实她想帮的，可是现在温伯居然这么说，加上姚伯母做了说客，更是打击了她的信心。 帮不帮？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君家两个小哥哥的距离，不是七年的光景，而是，七万光年的距离。 我们隔开了太多，只是总是不去在意，就以为可以当做没发生，可在某些时刻，那种距离会被旁人所提及。 她低低头，搅动了一下手指，还是点了一下头：“嗯，我知道了。” 不帮就不帮吧，也许，温伯说的是对的，君骁哥哥在君家既然那样不开心，她为什么要为了她心里想象的他的模样而让他放弃自己？或许自己不去掺和，君爷爷还能更早地和君骁哥哥说开呢。 她从八岁开始就是在乡村长大的，那里的很多人，在看她的时候，都会有异样的眼光，或许是母亲嫁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的缘故，她更是经常被校外的那些人拦着要保险费，开始，她会像小老虎一样上去嚷着要打一架，被人揍得浑身是血，也把别人揍得浑身是血之后，更是不知错处，一次又一次地为姥姥惹来祸端。 有几次更是病发进了医院，以至于姥姥去世之前最担心的人还是她。 一开始她还是会和父亲母亲告状的，父亲拿钱砸了进那间学校，事情平息，但是后来更是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缠着别人，也开始学会了渐渐埋藏自己的心事。 95：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1】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缠着别人，也开始学会了渐渐埋藏自己的心事。 更甚至，退而求其次。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温伯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宋漫兮，闭了闭闪过了一某异样情绪的眼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心里却在暗想：君骁少爷怕是还有罪受。 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开到了君临高中校门的大门口，宋漫兮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按照温伯的话，外头的人太多，太拥挤，让她在车上等着，找到了君临哥哥就过来。 她百无聊赖地往车窗外头看去，看着这校门，这里的高中，她是知道的，这也是她即将要进入读书的地方，母亲早就通知过自己了，原来就是这样的，外头的学生和车子堵在了校门口，喇叭声很是嘈杂。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穿着修长宽松的校服，背着单肩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自带偶像光环的君临哥哥，他真的比以前高了许多，也帅了许多。 心血来潮，她眼珠子转了转，决定猫着腰下车，去捉弄捉弄他。 车窗外头的君临似乎还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不停地在打哈欠，可是当温伯告诉他，宋漫兮小姐已经回到了江城，并且晚上会在君家吃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副不可自信：“温伯，你说的是真的吗？茜茜真的回来了？” 温伯点点头，君临看着他并不像是说谎的表情，想了想，笑着大步越过人群，直直从中央走道穿了过去，来到了自己车子面前，温伯一路紧跟着他。 “茜茜？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君临哥哥我，看起来，你确实很爱我啊。” 君临背着书包，猛地掀开了车门，在看清了里头空无一人的场景，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他的嘴角抽了抽：“温伯，这哪里有人啊？” 可没当温伯回答，双眼就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捂住了，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君临领会，嘴角弯出了一抹弧度，顺着她的意思：“难道是白雪公主？” “不对，再猜。” “美人鱼？” “错，再猜。” “巫婆？” “哼，君临哥哥，你才是巫婆呢，不对，你是男的，应该叫巫父。”宋漫兮收回了自己捂着君临的双手，微微翘起了小嘴，君临转过身子对着她，看着穿着一身明黄色小套裙的宋漫兮，脸上的笑意加深。 “我知道啊，是我们最最可爱，最最美丽的小公主，茜茜公主嘛。”他捏了捏宋漫兮的脸颊。 即便七年时间过去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一样的。 “茜茜公主？新奇了，说的我好像是巴伐利亚伊丽莎白公主。不过，我喜欢。”宋漫兮说完，上前了一两步，一个动作，就抱住了君临：“君临哥哥，我好想你啊。” 君临看着面前扑进了自己怀里的宋漫兮，不知所措。还有这么多的学生在面前，当下脸一红，虽说自己对这个丫头感情单纯，但是毕竟已经是十七岁的大男孩了，这一下，他也是被搞蒙了。 “哟，君临，你家小未婚妻啊，知道你放假了，找你来了？”君临这才抬眼去看着眼前的人，看清之后，脸色瞬间暗下了几分。 96：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2】 “哟，君临，你家小未婚妻啊，知道放假了，找你来了？”君临这才抬眼去看着眼前的人，看清之后，脸色瞬间暗下了几分。 君临下意识地把宋漫兮往身后带，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副很是防备的样子。宋漫兮被他护在身后，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剑拔弩张的几个人。 “哎呦，这还水灵灵的，在哪儿找到的尤物啊，也不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庆祝庆祝啊。看来君家还真是考虑得很周到嘛，你这才高中，就已经定下了未婚妻，怕是等大学，娃儿都要出生了吧？” 他的这些话，让君临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很是愤怒。 宋漫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她微低着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觉得时光还是那么善待她，纵使分隔多年，可是她还是被君临哥哥保护着。 “周鸣易，你丫的我警告你，别打坏主意，你要是敢动她，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们君家也不会。“君临像是碰触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的表情，紧忙拉着宋漫兮的手，推着她进了后车座。 “君临，有本事，你就把她护得好好的啊，要是哪一天落单了，恐怕，我即使不想动她，也会忍不住啊。” 他的表情很是夸张，一副下一秒就要把宋漫兮吞入腹的模样。 宋漫兮被他推搡着，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的人，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反驳：“想要动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周鸣易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的兴奋感，吹了一个口哨：“哟，看不出来啊，还是个小辣椒，怎么办，这一下我更喜欢了。” “茜茜，你别理他，他脑子有病。”君临把她推进了车子里，自己上了另一边的座位，温伯最后盯着周鸣易几眼，也随着一起上了车。 宋漫兮透过单面的玻璃往外看，在车子开出去的最后一刻，依旧能够看见周鸣易眼睛里的戏谑以及说不清楚的情绪，他对着车子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惹得宋漫兮一阵恶寒，急忙收回了视线。 她略微地垂下了头，眼神里带着思索。 “茜茜，你别管他，他就是个神经病，太偏执了，治不好的，以后见着他，你也不用理会，也尽量避开，知道吗？” 君临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副驾驶座，这样后座空出的空位就让宋漫兮坐得更舒服。 宋漫兮的心瞬间暖暖的，被君临的这些话给占据了，方才突然事情带来的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她笑了笑，很乖巧地道：“我知道了，不会的，我自己会小心的，嗯，那君临哥哥，在回家之前，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偷偷去看一下君骁哥哥，就是偷偷的，就一眼，我就看一下他好不好。” 宋漫兮双手合十，一副很可怜的乞求状。 要在君家人的嘴里知道君骁哥哥现在所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从君临哥哥这里入手最为合适了。君爷爷肯定不会说，姚伯母和汪姨的身份都太敏感了。所以，君临哥哥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君临侧过脸，看着一脸哀求状态的宋漫兮，突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副对妹妹的宠溺：“原来，你这个丫头不是特意来看我的，而是有求于我。” 97：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3】 “原来，你这个丫头不是特意来看我的，而是有求于我。”君临像是知道了她内心的一些想法一样，忍不住地调侃。 “还以为你这一回来就急着来找我，是因为真的想念你的君临哥哥，可是现在一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君临斜斜地看了一眼窘迫至极的宋漫兮，眼睛里满满地都是笑意。 宋漫兮同样侧过脸去看他：“君临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这只是听说了君骁哥哥的事情，觉得有些遗憾，我也很想君爷爷和君骁哥哥和好的好不好？” “是，都是为了你君爷爷，好了，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带你去吧，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啊，毕竟，你君骁哥哥现在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大粗神经加路人甲还胡子拉碴的模样。” “啊？”宋漫兮一脸疑惑，却换来了君临的哈哈大笑。 她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被君临哥哥捉弄了。 “君临哥哥”宋漫兮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嘶，茜茜，你是不是断掌啊？” “是，我今天就用着断掌打你，看你骗我，看你骗我，去不去，去不去？” “去去去，你别打了，哎呀，你手不疼啊？” 两个人在沿途的车上，一打一闹的，在前头开着车子的温伯，眼睛时不时地往后头看着，看着这两个人自来熟而且亲密的场景，脸上拂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无奈和感慨。 宋漫兮从车上下来，看着这沿街、而且离君临哥哥学校不远的一家西式餐厅，外头的装潢是用了很淡的金色油漆，加上了紫色的夜光灯，还有门前的两盆吊兰，整家餐厅富有一种清新淡雅的气质。 门栏的上头还有一些小气球，窜在了一起，在夜光灯的映衬下，如同无数的彩缎，顺着大门垂落下来，装饰着这夜色。 “君临哥哥，我们不是要去找君骁哥哥吗，怎么来吃饭了？，而且，我们不回君家吃，真的好吗？” 宋漫兮站在那些气球底下，与君临并排站着，那些夜光灯打在了他们的脸上，宛如一对璧人。 “哎呀，我们就先吃了，再去找我弟吧，反正回到君家也是吃饭，在这里也是吃饭，没什么不一样，而且，在这里吃，还会有意外的惊喜哦。” “惊喜？”宋漫兮看着这热闹无比的区域，心里有些忐忑，但是还是觉得没关系，反正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君临哥哥顶着，向来，宋君两家最小的她，小时候也没少做过这种缺德事。 “好啊，好啊，我就看看，你准备的惊喜，是什么？该不会是布偶吧，我长大了，早就不玩了。” 君临挑挑眉头，一副你再猜的样子。 “难道，是欢迎我回到江城准备的庆祝会？” “no，再猜。” 宋漫兮看了看一副看好戏的君临，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了，是不是我的嫂子也在啊？你今天带我过来，就是要介绍你的女朋友给我看。” 君临当下就愣住了，嘴巴微张，嘴角有些僵硬，但是还是保持着冷静。 “我都听姚伯母说了，她说君临哥哥你谈恋爱了。” 98：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4】 君临听完了宋漫兮的话，心里划过了一抹不自然，脸上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他转了转自己的脑袋，假装去看着那餐厅的大门，化解这种尴尬：“你就尽是听我妈胡说，我哪有谈什么恋爱，惊喜也不是你说的什么嫂子，进去吧，快进去吧，再不吃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宋漫兮继续被他推着，脚下差点打岔摔下去，幸好君临哥哥扶住了她：“君临哥哥，你慢点啊，这么急干什么啊？” 君临笑着，只回了她三个字：“看惊喜啊。” 回头又对着站在原地的温伯道：“温伯，你先开车回去告诉我妈，今晚我和茜茜在外头吃，之后就带着她去玩，十点钟之前肯定会回去，让他们放心，别等我们了。” 温伯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看着这餐厅的招牌，眼底忧虑一片。 这一家西餐厅，宋漫兮记得好像小的时候来过，这里也已经开了十几二十年了吧，纯正宗，不过这味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虽然是她八岁时候的记忆，但是八岁的孩子记得已经很清楚了。 从二楼往楼下看过去，能够看见一排排的喷泉，因为将近夜幕，那些霓虹灯很是好看。周围的环境也很悠闲，大多数都是情侣们在吃饭，氛围莫名的有些尴尬。 “小姐，这是菜单。” 宋漫兮从远处的风景里面抽回了思绪，笑着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谢谢，君临哥哥，你说吃什么好呢？” 她翻看着手上的菜单本子，眼睛用余光去看着面前这个坐立不安，好像一直在看着餐厅里头的君临哥哥。 宋漫兮见他没有回答，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君临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叫你，你都没有听见。还有，你的菜单，都拿倒了。” 宋漫兮尴尬地笑着，目光也向着他目光触及的方向望去。 “君临哥哥，你是不是在看什么人？” “啊？”君临恍若神思回笼，拿着菜单的手把菜单转了过来，“哦，哦，我没在看什么啊，只是刚刚想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宋漫兮见他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耸了耸肩：“要不，我们还是吃酱料鱼好了，以前我哥哥带我来这儿的时候，就只点这一道，起初，我还吃怕了，但是七年没回来过，现在好怀念这种味道啊。” 君临随着她一起翻着菜单，心里却在打着小九九：该死的，怎么还不出来。 “好啊，嗯，我也一样吧，反正我也好久没吃过了。”君临对着她笑着，笑容温和。 他们两个把菜单递回给了服务员，笑着目送她离开，宋漫兮双手撑在了桌面上，一副好像看透了的表情：“君临哥哥，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说，你想找我帮在什么忙？却又很难说出口·的，是不是。”她停了停，“是不是，还是有关我嫂子的事情，你真的有女朋友了，然后想让我在伯母面前保密？” 99：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5】 “是不是，还是有关我嫂子的事情，你真的有女朋友了，然后想让我在伯母面前保密？”宋漫兮了然地笑了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谁啊，我认识吗？” 君临一听她提起女朋友的事情，脸有些黑，但是尽量在她的面前保持着原本的情绪。 “没有的事，我都告诉过你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还纠结在这儿？”君临扫了一眼她的脸，很认真地说话，仿佛暗地里都在强调着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宋漫兮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不是嫂子的问题，那你一整晚的，都在想什么啊，那么出神，要不是我刚刚叫你，你还把菜单都拿错了呢。” 君临的脸顿时有些窘迫，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发，他的额发梳得很顺，很齐，被他这一挠，倒是有些凌乱美。 “咳咳，我在看给你准备的惊喜什么时候到啊？”他说话有些不自然，抓了抓自己的耳垂，他有个小习惯，从小就是这样，说谎的时候，会抓自己的耳垂，别人都懂的，只是君临哥哥自己不知道而已。 宋漫兮一听到那惊喜两个字，总觉得君临哥哥在给自己下套子，瞬间恶作剧的心里又上来了，她笑着，靠着椅子慢悠悠地说：“好啊，那既然你不是在看女朋友，我也没有嫂子，而且，我们的母亲都那么赞同我们，那倒不如，你娶了我了好啦？” 君临本来就喝着水，一口水卡住了喉咙，喷了出来，不过他急时转了头，谁都吐在了地板上。 “咳咳” 宋漫兮忍住了自己的笑，但是嘴角都已经憋得抽了抽，继续着自己的话：“君临哥哥，你是听到我要嫁给你，你才那么激动的吗？没关系啦，我要嫁给你也不是现在啊，顶多我们可以先订婚，订婚了，等我们都上大学了，再结婚，这不就好了。 还有，今天，你们的那个同学不是说我是您的未婚妻吗？其实，我还蛮想我就是你的未婚妻的。” 君临狂咳了之后，放下手中的水杯，脸都红了，周围的人，或许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咳咳，茜茜，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 宋漫兮摇摇头，继续装着：“没有啊，我今天才觉得，你护着我的时候，还挺帅的，嗯，我的少女心真的受到了抨击，所以，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啊。”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但是一看到是高中生模样的孩子在谈恋爱，还说到了未婚妻之类的事情，而且还是女方告白，似乎都很支持，一直在喊着：“答应她，答应她。” “那位小哥，女孩子面皮薄，你都让人家先开口了，你还不答应吗？当心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了。” “这年头，能让女孩子亲口表白的那都是真爱啊。” “可不是，我们高中的时候谁敢那么明目张胆。” “答应她。” 宋漫兮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现在被人这么一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当即也有些不自在，但是想了想，定了定，还是保持着一副看着君临哥哥好戏的样子。 100：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6】 “君临哥哥，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答应吗？女孩子脸皮薄，你忍心吗？”宋漫兮努着嘴，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君临当即觉得脚底下都窜出了一丝寒意，他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当即越过宋漫兮的身子，看着从她身后大步走来，端着盘子，气场凌厉的某人。 当下背脊一阵凉。 宋漫兮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只以为他失了神：“君临哥哥，你怎么了？” 可还没等宋漫兮有所反应呢，身边似乎有风一样，闪过了一个人影，是黑色的，发生事情的时候，都还是在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君临的面前便已经被重重地放下了一盘酱鱼料，里头的酱料因为这力道，被狠狠地甩出来，粘在了君临的衣服上。 周围的人不禁发出了唏嘘声：“嘶” “先生，你的餐点。”男子的声音重重的，很有磁性，但是从语音的浑厚来看，能够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妙。 “嘶，我去。”君临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扯着自己的衣服离开肉，猛地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漫兮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事发突然，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扯了餐巾就过去，揪着他的衣服，帮他擦起来，因为是腹部的位置，在外人看起来，有些敏感：“君临哥哥，你怎么样，没事吧，烫到哪儿了，要不要去一下医院？” 她的脸上都是着急，动作慌乱。 站在一边穿着服务员制服的某人只看了一眼，脸色微沉，便移开了视线。 君临扯过了她手里的纸巾，忙阻止了她的动作，说道：“茜茜，我没事，没多烫，我自己来吧。” 说完，还不忘记瞪了一眼已经转过了身子去的某个人。 君临一直清理着自己的衣服，可宋漫兮看在眼里气却不打一处来，她看了几眼君临哥哥，确实没大严重，转过身，瞪了一眼依旧站着的某人，整个人越过了桌子，直直向他那里走去。 “哎，我说你，你把汤溅到了别人我就不说了，那可能是不小心的，但是之后也应该道歉啊，也应该关心一下人有没有受伤吧，而你呢，只是傻站着，什么也不做，万一有事的话，君临哥哥早死了，员工守则就是让你们这样对待顾客的吗？” 早死了？君临暗暗在心底腹诽这三个字。继续低头擦着自己的衣服。 宋漫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身边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内心就是不爽。 “哎，我说你呢，你都不敢回头看我一眼了吗？我又没说过要怎样，你怕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你道歉，不会去举报你的，你的汤洒到了别人，道歉一下是应该的吧，我没说错吧。” 君骁刚刚还在为自己的冲动决定要买账，但是现在听了宋漫兮从来凌厉的话语变成了和解的话语，心里倒是一阵暖。 可没想到，宋漫兮一阵疾步，没一会儿，就拉住了他的手，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庞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惊：“怎么是你？” 101：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7】 “怎么是你？”宋漫兮惊呼的同时，已经松开了拉住君骁手的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不是，今天中午送给我歌碟的那个那个人？” 宋漫兮已经凌乱了，他不是在音像店工作嘛？怎么又来餐厅了，难道身兼多职？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受过别人的恩情，这一回，宋漫兮倒真的是不敢兴师问罪了，只能悠悠地退了几步，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们居然认识？”君临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走了上前，眼睛里有着惊讶的同时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宋漫兮回过头，拉住他的手：“君临哥哥，我们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我今天在去君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个人，他还好心地送给我歌碟呢，应该是不小心的，我们就别计较了。” 宋漫兮现在窘迫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又怕君临哥哥脾气一上来，忍不住会揍他，这样，她夹在两个人中间，最是不好过。 “不是，茜茜，重点不是在这个上面，重点是”君临还没有说完话呢，站在一边许久不说话，还一副冷冰冰脸的君骁就已经说话了。 话音冷冷的，甚至有些莫名的怒火。 “对不起这位客人，弄脏了您的衣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是去一下我们后头的洗手间整理整理一下吧。” 君临这一被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心里更是不平衡，拉开了宋漫兮的手，就往前走，惊得宋漫兮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急忙又去拉住他：“君临哥哥，算了，算了，消消气，一件衣服而已啊，回家洗洗就好了，何必大动干戈。” 君临却不干，这小子，以往来这里寻他的时候，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见到了面，也当做是陌生人一样，现在宋漫兮回来了，激一激他，倒是显出了本性来了，我就不信，你能坐怀不乱多久。 “茜茜，这不是衣服的问题，是男人之间尊严的问题。” 君骁站在一边，微微挑眉，唇角微微提起：“怎么，你还想打架不成？” “男人之间的尊严也不是通过打架来解决的啊。”宋漫兮拉住了君临的手，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了这副模样，餐厅里面的人早就被这不小的动静惊住了，有人甚至去找了餐厅的经理，说来也是奇怪，这餐厅的经理和一些员工就只是站在一边，也不上来劝架，难道是因为君临哥哥的缘故？ 宋漫兮收回了自己探索的眼神，有些烦躁，她继续说：“你们打架也要看场合啊，这里是餐厅，人家还要做生意呢，君临哥哥，不是说给我惊喜嘛，我的惊喜呢？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生气了。” 君临这才恍然大悟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不是来找这个小子寻私仇的，而是来开解的。 他轻微地收回了自己的脚步，清咳了两声：“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那我的惊喜呢？你不会只是在骗我，拿我寻开心的吧？”宋漫兮见到他的脸色稍微缓解过来了，才问道。 102：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8】 “怎么会呢，茜茜，从小到大，你君临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君临盯着君骁的脸，一副得意的样子，攀上了宋漫兮的肩膀。 小的时候，两个人就经常是勾肩搭背在一起玩的，所以君临来了这一出，虽然宋漫兮一下子也觉得震惊，但是后来想想，也没什么。 笑着，便继续说：“我当然知道你从小就没骗过我，因为，伯母都不允许你欺负我啊。” 君临搂着她的肩膀，翻了一个白眼，一副提到了以前的事情的无奈，不过眼神却依旧带着挑衅的情绪看着君骁：“茜茜啊，你说要是我的这个惊喜够大的话，你刚说要嫁给我的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啊？” 虽然是对着宋漫兮说的，但是他的脸一直在正面对着君骁，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去。 看到了一脸僵硬的某个人，君临更觉得心情就极佳，看起来，有些事情，就是要抓住别人的软肋才可以有效果的。 宋漫兮想了想，恶作剧的本性又上来了：“算算吧，我妈和伯母都那么看好我们，望眼欲穿的，都是我们在一起呢，不过，也得看看你这个惊喜到底是不是够大啊，我到底是不是接受啊？” “我跟你保证，绝对够大。”君临竖起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是吗？我怎么嗅到了一股恶作剧的味道啊。”宋漫兮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君临的话里有话，可是又猜不出那惊喜到底是什么。 君临回眸望了望还站着的君骁，他依旧偏过头去，一副不愿意看他们互动的样子，君临心下想着，我就不信了，你能坚持得了多久，你又不是孔子：“你怎么知道是恶作剧啊？对你恶作剧，该不是言情偶像剧里的桥段，然后再来个大庭广众的kiss。” 他们的距离是那么的接近，甚至是动作都还有一些暧昧，但是宋漫兮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以前就一直很熟悉，熟悉到可以在君临哥哥的面前随意打扮，随意做自己。 “偶像剧里的桥段？kiss？”宋漫兮表示自己完全跟不上君临哥哥脑补的话语，“呵，君临哥哥，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吃药啊？怎么我觉得你说话都怪怪的，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人，还是我的嫂子在，你故意让她吃醋？” “我去，才不是，不对，我根本就不吃药，我曹，不是，重点不是你的嫂子，no，重点是我已经完全不会讲话了。” 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惹得宋漫兮一阵轻笑：“哈哈，君临哥哥，你不是还说着话吗？什么叫你不会讲话了？呵，你还是那么笨，笨得我一再吃你的空子你都不知道。” 君临看了看后头已经从忧郁至极变成了眉飞色舞的某个人，心里引起了一大波不甘心，语言的攻击不行，那就用行动的，行动的再不行，就用精神的，我看你能站在一边漠不关心多久：“茜茜，你的唇角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刚刚的酱料，你别动，我帮你看看。” 103：原来一开始，就已经遇见【9】 “是吗，在哪儿？”宋漫兮抬起手臂，用手轻轻抹了抹，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啊，只能一脸不解地看着君临。 “君临哥哥，你说哪儿呢，我怎么摸不到？” 她说完话之后，完全没有料到下一秒君临哥哥会做的事情，只是突然之间，他的手便伸了过来，软软地触碰着她的唇，唇瓣山有一股暖流，直直地涌入了宋漫兮的心底。 看着面前这个用手指替自己轻轻抹去了油渍的大男孩，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神情是那样地专注。不由得为他增添了一抹光环。 因为以前一贯的互相调侃，两个人似乎已经习惯性地知道，这只是一般兄妹的感情。宋漫兮的心里虽然没有想过太多，但毕竟女孩子还是会觉得尴尬，而且君临哥哥的攻势自己还是有些受不住。 她只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自己的身子，找了个借口：“哦，我想起来了，我的包包里头有镜子，我自己去看看，将着去一下洗手间。” 留下了一句话，她假装去拿自己包包，之后便提着包包走进了走廊的另一条通往洗手间的路，她的动作甚至于有些慌乱，在外人看来，不明所以。 可是在君骁看起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目送着宋漫兮远去的两个人，在那身影消失了之后，终于回过了神。 “你故意的？”面前的君骁看都不看君临一眼，只顾着自己说话，话语之间满满的都对君临所做所为的埋怨。 君临则不以为然，抽回了视线之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啊，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因为我就是有意的啊。” 君骁因为这一句话终于回过了身子：“君临，你是不是闲闲没事做，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君临看着他有些恼火的样子，眸光一闪，呵呵笑着，继续道：“你知道的啊，我一向风流惯了，别的什么都缺，但是唯独有一样东西是不缺的，那就是对付你的---时间。” “你做好你的君家大少爷不就好了，来管我的事情做什么？无趣。” 君骁冷冷地对着他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餐厅经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解决，经理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带着员工往里头走了。 “你的事情，向来就是很有趣，正是因为有趣，我才会管的，如果是没有趣味的东西，我君临一向是不入眼的。而且，你也知道，做君家的大少爷，太乏味了，免不得就自己找找乐子。” “那你就把茜茜带来了？君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君骁眸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充满了责备，“也许，你在想，按照她的性子，按照你对我的了解，然后你打算用她来劝我回君家，然后我因为她的缘故，就不得不回去面对君家，面对爷爷，你是打这个主意吗？要是的话，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免得最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说君骁，你一面地在劝我放弃，可是你另一面，不是早就见过茜茜了，原来一开始，你们就已经遇见，你口口声声说要跟君家断绝关系，可是没用的，你到头来都会发现，只要你身上还流淌着君家的血液，只要你还是君家的人，你就不可能摆脱君家。而且，只要是茜茜在，你就不可能那么无后顾之忧地离开。” 104：喜欢，但不爱【1】 “而且，只要是茜茜在，你就不可能那么无后顾之忧地离开。”君临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渍，脸色非常严肃地看着他，没有过的认真。 君骁收回了目光，情绪不高，只是盯着自己身上的服务员服装不说话。 “还有，今天我做的事情，完全就是想让你明白，这都有可能是真的，按照宋家和君家两家人的亲密关系，只要你不去争取，坐以待毙的话，总有一天，他们会强行让茜茜成为我君临的妻子，宋君两家结亲，这将会是爷爷最希望看到的一步。” 君临说完，翘起了腿，一副看君骁意思的样子。 “至于，到时候，茜茜爱着谁，你爱着谁，我又爱着谁，都不再重要，因为结局早就已经被人设定好，可是，君骁，你甘心吗？你甘心就那样屈从于命运，屈从于爷爷吗？我不知道你，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我不甘心，所以我只想让你也争取，你争取的最后结果，就是换回了我的自由，你的爱情。” 君临把自己憋在肚子里已久的话一吐为快，以前君骁都是避开了自己，像今天这样聊天的场面还是托宋漫兮的福：“我知道，你向来对君家没什么感情，唯独有那一段不肯忘记的，就是眼前的人，可是你不回去，你没有了君家人的身份，对于她，你唯有失去。” 君骁知道，从小就知道，他听过宋漫兮的母亲和婶婶的谈话，两家人本来就是因为她们是闺蜜才会那么亲密的，所以做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她们不只一次地说过，以后肯定要让宋漫兮嫁给君临，而且还说，这本来就是在腹中就定下了婚姻。 如果是在那古代，事情早就铁板钉钉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社会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一切都有可能更改。 君骁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你总是在考虑我和你的得失，你考虑过茜茜的吗？” 是的，他们两个一直都在衡量着自己的得失，君临不只一次地来找过自己，除了不想走到娶宋漫兮的地步，还是不想娶宋漫兮，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对宋漫兮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意。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宋漫兮的想法。 从她还在乡下，从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对着君临说过那一句“哥，我想要茜茜，我只要茜茜，我会保护她”的话开始，宋漫兮就成为了他们一步一步在爷爷眼皮子底下做事的常驻选手。 每一次想要反抗爷爷的时候，宋漫兮都会被君临拉出来，作为君骁必须和他一起反抗到底的筹码。 虽然知道这也许很卑鄙，但是君临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用什么办法换回自己的自由，久而久之，也都成为了习惯。 君临盯着他的脸，脸色变了变，他的情绪不太高，而且很随意的样子，他随即说出了另一句话：“我知道你所想的，你不想让她成为我们和爷爷斗争的牺牲品，但是换一句话说，难道你不喜欢茜茜了吗？” 105：喜欢，但不爱【2】 不喜欢茜茜了？ 不，不是不喜欢，而是，当他七年之后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确实有触动，但那是十岁之前说过的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喜欢着，一直喜欢着吗？ 可能也不是，毕竟七年的时间，分开了七年，一切都不太一样，都长大了，但是可能不到喜欢的地步，而是习惯性对她有的保护。 是对一个从小相识的妹妹的保护，就像是君临对待宋漫兮一样的感情。 君骁摇摇头，冷着一张脸，抿唇不说话。 君临看着他默然的侧脸，咬着牙继续追问：“不喜欢了？还是不知道？” 君骁抬头，手里端起了托盘：“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到爱，喜欢，但是不爱。”是的，喜欢，对于妹妹的那般喜欢，但是说不到爱，十七岁的孩子谁懂爱，更别说是那刻骨铭心的爱情了。 纵然那时候的他，并不懂未来的一天，他会爱得那么深沉。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在某一天都会变成一块铁板，而自己明明知道是铁板，还是会踢上去。 虽然君临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会有些异常，但是并没有到非要占有的那一步。他想不出其他多余的解释，想了想，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喜欢，但不爱。 “喜欢着像是妹妹一样的她，可是却没到男女之间的感情，小时候的话，七年了，都会变的，就像是你抓着我七年之前的在乎，来对付七年之后的我，只是在做无用之功。”君骁淡然的说完，已经不想在继续谈下去了，站起了身子，“好了，我会再换一份过来，你们吃饱了之后，你就带着她回去吧，别再过来了，我不会回君家的，纵然是为了她，也不会。” 说完，君骁不再看君临一眼，只是踏步地走了出去，只听到君临在身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君骁，你这么说，你可要记住了，要是真到了哪一天，我娶了她，你这辈子都抱着枕头哭吧。” 他的话有些气急败坏，也很大声，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君骁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可是转头又继续走，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如果你是最好的选择，我又为什么反对。” 是啊，如果君临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因此脱离君家，而宋漫兮也会成为君家的大少夫人，一切都可以很顺利地过去，他成为了原本该成为的自己，和那些人再无交集的轨迹，平凡过一生，想一想，就觉得挺好的。 宋漫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路过了餐厅的唯一一条回廊，恰巧和方才的君骁撞见了，想着刚刚的尴尬，纵然很是不好意思，但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先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露出了一个很美丽的笑容，拦在了他的身前，那时的她，完全不用考虑避开他，没有感情的牵绊，反倒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刚刚对不起，我君临哥哥可能有些冲动，我也是，我也有些冲动，不应该当众那么说你，对不起，你应该不会被你的经理骂吧？”宋漫兮问完之后就看着他，看着他不自然地转头，不再看自己的样子，很是疑惑。 “怎怎么了？是不是君临哥哥又做了什么？” 106：喜欢，但不爱【3】 君骁也有想到会碰上，但是他依旧沉浸在方才君临说的最后一句话上，兴致不高，只能敷衍了事：“他又不是同，能对我做什么？” 似乎是害怕宋漫兮发现自己的不自然，他没头没脑的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急匆匆地转身进了餐厅后厨。 独留宋漫兮一个人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着远去的他的背影，细想知乎，震惊的神色爬满了脸颊。 同？纵使她在不谙世事，可是乡镇里有个图书馆，里头也有一些小说，闲来无事的时候她都回去那里看书，像是一些武侠小说看多了之后都会了解到一些东西的。毕竟武侠小说里都有谈情说爱的。 宋漫兮的嘴巴微微张了张，一副在震惊之后无法回过神的模样。 回程的途中，君临应该说的话被君骁这么一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在后座上想事情，眼神都是没有焦距的，而坐在他身边的宋漫兮则是一直想着一个问题：见到了人家两次，居然还是没有问人家的名字。 可转念之间，又想到了那个人离开之前说的那一句话，顿时脸都红透了，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的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而且，那句话，还是那么让人匪夷所思。 她抚了抚自己发烫的双颊，嘟起嘴吐了吐气，试图缓解这样的思绪。 “茜茜，你怎么了？” 君临突然问她的话，让宋漫兮几乎是吓了一跳，整个人从车座椅上跳了起来，头磕在了车顶上，“咚”的一声，疼痛一瞬间袭来，疼得她都要飚出了眼泪。 君临看起来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只能用温热的掌心贴上了她的后脑勺。 “怎么样，这么不小心，还疼不疼？” 宋漫兮看着车内他因为黑夜而无比深邃的眼睛，一时之间哑然无语，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转念，她又想起了今天的重点，揉了揉脑袋，坐了下来：“君临哥哥，你不是说今天要给我一个惊喜，然后带着我去见君骁哥哥的吗？怎么到最后，我还是没见到啊。说起来，你还是骗了我啊。” 宋漫兮想到了这里，之前因为君骁说了那一句话的尴尬，全都不见了，现在想着的，就是找君临哥哥算账。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见到的，因为他们这两个小时做的事情，除了吃饭，就是和餐厅的服务员起来争执。争执了之后，就是解决争执。 虽然事情化小了，但是从头到尾这都不是重点啊。 君临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有些沉重，他看向了窗外的如墨夜色，只说了一句：“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惊喜，还有你的君骁哥哥。” “什么？”完全想不透，而且，宋漫兮是再一次震惊了，君临哥哥的意思，总有一股恶作剧的味道。 “不是，君临哥哥，你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惊喜，什么君骁哥哥？”脑回路有限啊，完全思考不来。 总归不会是那个服务员吧，该不会，真的是。 107：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1】 宋漫兮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君临，后知后觉地转过了头，眼睛直视着车子的正前方，愣愣地盯着温伯开车的手，可是不管前面的温伯怎么转动方向盘，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从一开始，她想要见到的人，早就已经见到了，可是，却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宋漫兮坐在音像店里，慢慢地把回忆的目光从外头的天色中拉回来。 一首《栀子花开》已经唱到了最后，结束的语句，仍旧还是那几句经典的歌词，带着淡淡的哀伤，一声一声的，都唱在了宋漫兮的心底。 她慢悠悠地拿下了耳机，从转椅上站了起来，轻缓地叹了口气，仿佛要通过那口气，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散去。其实，有些回忆真的很伤，但是明天总比过往重要。 她拿着那一碟唱片，再一次走到了柜台，付了钱，顺带看了一眼老板在玩的游戏，是齐苒苒那个游戏迷经常玩得那几款，而这个老板一直没有办法通关的就是在一个谷底的boss，齐苒苒教过她怎么玩，这时候，感觉闷闷的心情有些不一样了，有些化开了的感触。 她不经意地就说了出口：“老板，在一线道路中，有个藏在石壁的武器，是专门对付这只boss的，你可以用攻击把它爆出来，然后攻击力会提升百分之三十。” 说完，也不管那老板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她只管掀开了那塑料的帘子，走了出去。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一出去见到的就是一片的茫然，不自觉地伸手挡了挡，但是很快缓和过来之后，视线之内，却惊讶地发现前头有一辆车子正停在前面，是蓝色的路虎车，看起来，还挺贵的，车身也是蹭亮蹭亮的。 路过的那些路人，也许是出于好奇和羡慕，不时地往车子的方向看。 像这种车，停在这里本来就有够显眼了。 想着或许是那个有钱人的消遣，她绕道就走，可是刚迈出去一两步，那辆路虎车竟然按起了喇叭，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宋漫兮没有继续去关注，可是当她再走了几步之后，喇叭声再一次响起。 她还是疑惑，停下了步子隔着几米的距离打量着前方的车子。 会是谁呢？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吧，在t市，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有什么比较有钱的朋友，唯一的于倾卿，也出了国。 可当车子的玻璃窗降下来，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的时候，心微微放松下来，可也觉得很惊讶，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她露出了一个清雅的笑容，快速踱步过去，在车身面前站定。 车子里的人，梳着整齐的短发，面容精致，可也带着温和的笑容，耳边还夹着一只耳麦，似乎还是在和什么人通话：“妈，我见到漫兮了，待会我就接她一起去吃饭，你放心吧，保证安全送到。” 说完，他摘下了耳麦，跨步下了车，一身修身的西装，高大的身影，引来了无数人的瞩目和回头。 宋漫兮和他对视了一阵子，看着那人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言琛哥。” 108：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2】 “言琛哥。” 宋漫兮唤了他一声，脸上满是遇见了熟人的欣喜，她又往后头瞄了一眼音像店的大门，有些不解：“言琛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都没有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回国待多久，什么时候回去，要是可以的话，我带你去逛一逛t市。伯母呢，伯母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她就像是一串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始询问，顾言琛站在一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只能无奈地扶额看着她：“漫兮，你还真是---语出惊人。” 似乎是为了找到一个很适合的词语，他想了一会儿，盯着宋漫兮的脸看了个分明，后来，只能用“语出惊人”这四个字概括了。 宋漫兮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她扑哧一笑，因为两个人相识了多年，她并不觉得要尴尬什么：“你知道我的，见到熟人就会是这个样子，改不过来了，那你都没回答我呀。” 顾言琛看了看她身后头的音像店的大门，目光转了转，带着调侃以为：“那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呢？你问了我那么多的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他看着宋漫兮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可是此刻更多的是开玩笑的意思。 宋漫兮觉得自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改笑了，今天在君骁别墅里刚刚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是现在，上天还是对她不错的，在那么繁华的街市上，都可以碰见很有可能是擦肩而过的人，这该是有多么的幸运。 “那你就先回答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我吧。”其实顾言琛本来是要去见另一个人的，可是在途中居然那么凑巧就碰见了宋漫兮，这也省去了去见那个人的步骤。 他心里略微有些小心思，但是随即又绽开了笑容：“因为---遇见。这个天底下最美丽的就是遇见，你和我看起来缘分不浅啊。” 宋漫兮愣了愣，但是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只能敷衍地把话题转走：“言琛哥，刚刚你是在和伯母打电话吧，是要去吃饭？带上我吗？” 顾言琛点点头，笑了笑：“嗯，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妈是叫我带你一起去吃饭来着，不过她现在人不再t市，只有我在，所以，还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请你吃一餐饭吧。” “可是这是是t市，你请我这个地主吃饭，是不是不让我尽地主之谊了？” “你和我之间有那么多的计较吗？” “也是，那走吧，刚好也是中午了，我都没吃饭，饿死了。” 顾言琛帮她开了车门，宋漫兮坐了进去，他自己坐上了另一侧的驾驶座，车子滑行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君骁，还在处理着一些文件，因为今天是周日，加班的人不多，也都是临时被叫回来的，整个公司显得很是凄清。 他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可是思绪却一直飘忽在今天和宋漫兮的对话上，心想着，如果宋漫兮真的进了自己的公司，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 109：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3】 如果到时候认真的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恐怕会出事。 疲累之间，他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困，没有办法的困。从昨天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再睡，那药效又很是强烈，一点一点的都在拉扯着那颗神经。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有些错愕，可瞬间就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肃杀。 思索了一阵儿，君骁还是接起了电话，话音仍旧没有异常：“什么事？” “少爷，我们把人跟丢了。”对方说了一句话，可就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君骁已经一个动作站了起来。 他的话凌厉无比，也透着怒气：“什么叫做跟丢了？” “对不起，少爷，本来是跟着的，可是后来好像我们的人被他发现了，在路过车流量很多的地方的时候，有一阵子还是在的，可是前面发生了一起很小的车祸，我们就被拦着了，等到回神之后，车子已经不见了，可是按照方向来说，我确定，应该是去机场。” “机场？”君骁紧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是一种很浓重的戾气，是一种恨不得捏死某种东西的怒火。 “是的，这条路通往的是一条国道，也是去往机场的唯一的高速。” 君骁深呼吸着，站在了落地窗前，抬眼望去，t市的繁华景象尽收入眼底。可是纵然再多的色彩，也都抹不去他眼底的一片黑白。 “少爷，邮箱里有视频，在t市，应该是，少夫人那边出事了。” 对方在手机里通报了这件事，立马又说：“我马上把视频发到你的邮箱里。” 那边挂了电话之后，君骁仍旧忍不住那一片烧起来的情绪，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都不到，竟然就出现了，他把她的手机藏了起来，断绝了一切的联系，可是，那个人该死的，还是找到了。 纵然想过的，迟早会有的，可是来得还是那么措手不及，就在宋漫兮今天，刚刚要求进入君氏分公司开始。 没办法，他定了定神，收回了远眺的思绪，从抽屉里拿出了药品，服用了一颗之后，忍住那颤抖和疼痛，点开了电脑里的邮箱视频。 视频里，就是刚刚在t市某个街角发生的一幕，视频里的人正是他所熟悉无比的宋漫兮以及那个他恨不得永远消失的顾言琛。 放在电脑上的手，又紧紧地抓成了拳头，青筋暴起，几乎是怒到了极点。 视频里的宋漫兮，笑容依旧那么灿烂，她在他的面前笑得那么无防备，可是对待他的时候，充满了算计和躲避，看到这里，君骁又低低地笑出了声来，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这种低沉阴森无比的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悲伤。 门外，秘书端了被咖啡，正敲着门：“总裁，您要的咖啡我已经泡好了。” 可是没等里头的人先回应，秘书就直接被门板上的“砰”的一声吓退了半步，似乎是有硬物砸在了门板上，很硬的那种。 随后里头又传来了君骁很是暴怒的声音：“滚出去。” 110：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4】 随后里头又传来了君骁很是暴怒的声音：“滚出去。”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极重的隐忍和呼吸，吓得秘书后退的同时，托盘里的咖啡也洒了，那女秘书脸上有些惊慌失措，可回过神来，端了托盘就往外总裁办的外头走。深怕在那里多呆一秒就会被君骁此时此刻的怒火波及。 周丹若一路走，就一路往身后看去，端着托盘的手紧了又紧，脸上浮现的尽是惨白。 外头没有了敲门声，消停了之后，君骁的眸色猩红，望着那被自己重重砸在门板上的手机，似乎还是不解气，大手一扬，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文件全都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从总裁办传出来，惊得外头的秘书们都纷纷战战兢兢的，面面相觑。 “这君总今天的脾气怎么那么大，从今天进门开始到现在，整间公司都弥散着不能去打扰总裁的气氛。哪个不怕死的要是去，就是刚刚那样的下场。” “可不是，精心地去准备，本以为会被刮目相看，可是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君总啊，愣是连开门的机会都没给人家，直接地就叫了滚字，啧啧，霸气残忍的同时，也说明了，这麻雀就不要愣是妄想枝头上成凤凰。成则好，要是不幸运，不成的话，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对不对，利亚？” “那不是，人啊，就要有自知之明。就算我们君总光环再多，再耀眼，也是不会被那些个三流的阿猫阿狗什么的亵渎。” 被唤作利亚的秘书也点头同意，矛头无一不是指向了刚刚自作聪明去送咖啡的周丹若。 一袭白色风衣加上高跟鞋的周丹若，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位置上，听着身后的同事们都在议论着自己的，放在膝盖上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脸色由白变成青，又变成了红，之后，就是彻底的黑。 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心底隐忍的怒火却在脸上肆虐。 突然，她猛地站了起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关心君总而已，身为秘书这是职责不是吗？” 面对她的暴怒，可在场的人都不怕：“职责？谁的职责，谁说过秘书的职责就是潜规则啊。嘶，何况，你想要，我们君总也不会给你的啊。” “章曼婷，我敬你是小组长，所以才会对你一忍再忍，如果你再抹黑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周丹若发誓。”她的语气很是肯定，好像下一秒那些人就都得死。 “你发誓，你一个小秘书有什么资格？”她们之间针锋相对，无声的战场上似乎全都是利刃。 “全都给我闭嘴，吵什么，这里是公司，再在后头说三道四的全都滚回家去。”欧阳诚景从电梯外进来，远远地，就听到了这些茶水间里女人争权夺势的话，他一向讨厌这种尔虞我诈，特别是吵架中的女人，所以，才会那么地生气。 “现在是上班时间，成何体统，你们都想回家吃自己了是吗？”他拿着一份文件，傲然站立着，俊冷的面容里带着无法反驳的气息。 111：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5】 所有的人被他这么一吼，嘈杂的气氛瞬时安静了下去，“欧阳经理。”同时在场的人也都恭恭敬敬地站着问好。 欧阳诚景是这家分公司的经理，职位就在君骁一个人之下，同时也是君骁很好的朋友和死党，在很多有合作的项目里也都有他的投资，至于这家公司的股份，欧阳诚景算是第二大股东。 所以，公司里的人都不敢忽视他。 “章秘书，你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欧阳诚景缓了缓自己的思绪，问道。 章曼婷呆了呆，害怕的情绪还在心头绕，可是也不敢明面上得罪这位欧阳经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经理，我们只是起了一些口舌之争，处理不当，是我们的过失，我们往后会注意的。” “往后？”欧阳诚景的言语犀利，一向铁面无私，最不能容忍有人煽风点火地闹事，这是人都知道，这会儿她们可都是真在老虎皮上拔毛了。 “不不不，我们立马写检讨，这个月月薪减半，以儆效尤，保证不再犯。” 她这么说，倒是应了欧阳诚景往时的处理风格，他的脾气略微缓了缓：“就这样办，你们可要记好了，再在公司说这些有的没的，决不轻饶。” “是。”众人屏声静气的同时，没敢再去往上看欧阳诚景那一张满是怒火的脸，生怕看了一眼，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诚景转着眸光落到了周丹若的身上，带着思索，深深地凝视了急眼，转而又移开，才问出了自己上来56层的目的：“章秘书，阿骁怎么了？” 章曼婷愣了愣，不自觉地往后看了看紧紧关闭起来的总裁办：“欧阳经理，君总今天心情不太好，还在办公室里头砸了东西，您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欧阳诚景斜睨了一眼里头，点点头，随即，转身走了。 众人望着他那离开的高大背影，终于松了口气，章曼婷和周丹若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头依旧有锋芒，随后，皆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场硝烟终止。 发泄过自己脾气的君骁，看着零散了一地的东西，抚了抚额头，斜斜躺在了沙发上，用手臂遮挡住了外头的强烈光线，手机被砸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下达过任何要继续追踪或者下一步的命令。 只想让自己这么躺着，同时也是因为刚刚药物的作用，现在很累。 沉重的呼吸在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也听得到自己心脏悲伤得快要裂开的声音。 终于，她还是不属于自己的，对吗？在顾言琛的面前，她才是那个正常的她，在他君骁的面前，她只是那个容忍、谦让、躲避、逃离的她。 他君骁永远都不会成为她绽开笑颜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爱的不是他。 沙发茶几上的座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累极了的君骁伸着手臂就够了过来，放在了耳朵旁，他压了压自己的声音，才说：“什么事？”本以为是公司内部的电话，可是没想到，却传来了一个犹如恶灵的声音，让君骁的周围都泛起了冷意。 112：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6】 “怎么样？我送给君总的这份大礼，不知道合不合君总的心意。如果不合的话，礼轻情意重，也希望君总不吝收下。”女人的声音异常的妖娆且带着邪魅的气息，是一种志在必得，更是一种胜券在握。 君骁从沙发上翻身坐起，一双炙热的眸子里皆是寒得不能再彻骨的冰霜。 他淡淡的闭了闭眼，隐去了里头的疼，换成了一片的冷。 “哼，你以为，你送了礼物，我就要收吗？我君骁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嗟来之食了？夫人的算盘打得确实很精，但是你以为一个宋漫兮就能让我丢枪卸甲吗？我君骁没那么窝囊。” 他的语音里都是笃定，深怕一个不安的情绪就会让对方察觉。 对方似乎停了停，轻笑着，又道：“哦，是吗？君总这么厉害，厉害到自己的老婆，跟着别的男人去了酒店，都不在乎吗？到时候，要是君总头上一片的绿草，啧啧，哭都没地方哭啊。” 君骁听到了酒店这两个字，眸色一凛，里头仍旧如平静的湖波，可是却暗流汹涌。 良久，他神色才恢复了一些平静，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吐出来：“酒店，是吗？既然夫人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君骁也不用给你留面子了，我就一句话撂在这儿，如果宋漫兮出了什么事，别说君氏，顾言琛他，会连君家的门都进不了，我-保-证。” 对方是被这句话惹恼了，一股气吐了出来：“君骁，你以为你个毛头小子能够跟我斗吗？我能够让你离开君家一次，就能够有第二次，我能够在当年有言琛，今天也会有君氏，总之，你注定会输，因为宋漫兮。” 顾明霜的话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君骁握着话筒的手狠狠地捏着，似乎把它都当做了对方。 “今天的事，就当做我们回来，卖了你一个见面礼，宋漫兮和言琛现在正在江夏酒店的顶层包厢里，至于在事情发生之前，你阻不阻止得了，我拭目以待。毕竟，漫兮的意思我都阻止不了。” “夫人的话说得太满了，你一直认为的或许不是真的，或许我根本就不在乎呢？” “不在乎的话，会用结婚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保护她吗？” 一句话，足以让君骁无话再可说，他深深地咬着牙齿，胸腔里的恨意汹涌。 突然那头的人声音变得犀利：“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不单只要君氏，我还要你身败名裂，把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一点一点地还回来，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十几年来，我的感受，让你也尝尝，没有人爱的滋味。” 说完，顾明霜在那一头已经挂上了电话。 君骁重重地吸了口气，抬腿猛地一脚踹向了茶几，座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声音再一次让外头的秘书们，寒毛战栗。 “顾明霜，顾言琛。”君骁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发泄，末了，又直挺挺地躺回了沙发上，只呆了一会儿，抓起了衣服就往外头走去。 113：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7】 江夏酒店内的包厢，里头一片的金碧辉煌，长廊迂回，花朵馥郁芳香，因为太过于有名气，晚间来这里吃饭的人不在少数，大多还是拖家带口地来。 名气大了，人流错杂，所以酒店里头也有专门外vip客户设计的包厢，里头的设备比以往的都要华贵，看起来很像是家居的大厅。 里头有着唱麦的地方，还有装满了红酒的小吧台，宋漫兮和顾言琛就坐在顶层的包厢里，抬眼看向外头车水马龙的立交桥和高速公路，眼底一片的凄伤。 “怎么了？跟你言琛哥我出来吃饭，还摆着一副架子啊？是谁又惹了我们宋家的小公主生气了？”顾言琛用启瓶器很是娴熟地开了红酒瓶，刚想斟一杯给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又收回了手。 “我忘记了，你不宜喝酒。”顾言琛刚刚想要收回酒瓶，放在一边，却被宋漫兮制止住：“言琛哥，我现在已经没大碍了，平时可以喝一些，看在你回来的份上，就给我倒一杯吧。” 宋漫兮想要喝酒，现在就想要，刚刚在音像店里回忆了一些往事，辛酸苦楚一起涌了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自己的情绪，也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像是上一次喝醉的时候居然还能听见君骁哥哥的声音，虽然在梦中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那样地温柔，简直就让她溺弊。 顾言琛盯着她哭丧的脸瞧了瞧，抿唇不语，还是倒了一杯红酒，推着递给给她：“酒太伤身，你别喝太多了，小酌怡情。” 宋漫兮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轻轻啄了一口，酒香在嘴里化开，她又切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听说，你前阵子和君家的君二少爷结婚了？”顾言琛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瓷盘里的牛排，神色平静，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可这一问，宋漫兮拿着刀叉的手，也就停住了，她暗自地叹了口气：“是啊，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自食恶果了。” “自食恶果？”顾言琛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示意宋漫兮解释。 “是啊，自食恶果，明明人家都不爱我，我还硬是拿着权利去嫁他，然后被骂，被讽刺，被嘲笑，最后我就失败得落荒而逃了，这不是自食恶果是什么？”这她早就总结好了，完全就是她宋漫兮在自作自受而已。 顾言琛凝视了一阵子她眼睛里的失落和黯然，淡淡地继续切牛排：“君骁对你，不好？” 宋漫兮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其实，也不算是，我是什么呀，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我只是逼着他娶我的，一个恶毒的女人而已。” 想起之前君骁骂了自己的那些话，说她算个什么东西的话，心就隐隐地一阵疼。 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住泪水，笑着对顾言琛说：“言琛哥，吃完了之后，我带你去玩吧，今天周末，我也没有课，就当你一日的导游，怎么样？” 顾言琛知道，她是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的提问，也不戳穿，只是淡淡地答应：“好啊，你第一次当导游，怎么说我也要捧场啊。” 114：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8】 顾言琛和宋漫兮两个人吃得半饱的时候，还在说说笑笑中，谈论着一些在美国的事情，以往两个人在美国的时候就是校友，顾言琛比宋漫兮大一届，但是都是高中校园部的成员，经常一起参加活动，本来她和他之间很是尊重地称呼对方的名字，但是，熟悉了之后，久了，她就改了口。 宋漫兮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言琛哥，你知道吗？其实说起来，国内的餐点我还是有一点吃不习惯，一开始纵使怀念以前在美国时候吃的东西，但是如果真的天天吃那个的话，我又会觉得腻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一直在身边的东西都不会刻意去挽留。” 顾言琛低了低眸子，视线落在宋漫兮光滑无一物的手上，她的手上并没有结婚戒指，只是手腕上一如既往地戴着那两颗心形一样的饰品，瞧了真切之后，顾言琛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外头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请进。”宋漫兮转头看着外头被拉开的门，有些疑惑，一般这种vip的包厢，除了上菜点菜的时候会有人进来，都是不允许打扰的。 外头进来了一个服务生穿着的人：“请问，是宋漫兮小姐吗？” 宋漫兮坐在椅子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点点头：“是，有事吗？” “是这样的，刚刚我们酒店楼下的柜台来了一位先生，让我们把这张纸条交给您，说是，他就在下面等着，您应该认识他的车子。” 宋漫兮微愣，想不出是谁，只能讪讪地接过纸条，笑着对来人道了一声谢。 等到服务员出去了之后，宋漫兮才打开了纸条。 对面的顾言琛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神色略微变了变，但随即，唇角又勾出了一抹不经意的笑容，继续切着面前的牛排，饶有趣味：“是不是，有人找你啊？要是的话，你就先下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看完了纸条内容的宋漫兮脸色变得铁青，甚至神色都有些茫然，她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那张薄薄的纸，推开椅子站了起身，勉强微笑着：“对不起，言琛哥，我确实有事情，今天先到这，至于带你环游t市的约定，我们下次再约。” 顾言琛望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笑：“我在好奇，是什么的人，能够凭借一张纸条就能让你匆忙赶回去，但是想了想，我大概心里有数了，没事，你先去吧，毕竟人家亲自来了。” 宋漫兮看了看他的脸，总觉得他说话有些怪，但是还是说：“抱歉。” 拿起了自己的歌碟，转身就跑了出去。她身影的背后，顾言琛目送着她消失在了门口，直到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落下来，眸色微冷，接起了一旁手机：“她已经走了，您的目的达到了，是不是这样您才会满意。” 对方冷笑了几声：“这只是一个警告而已，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115：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9】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输了，怎么办，这些曾经那么信任我们的人，会有多失望，他们的会有多恼怒。”顾言琛拿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拽着，情绪波动略大。 “这场游戏，我们不会输，也不可以输，因为输掉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言琛，你要好好想想，什么也没有的话，你拿什么去和君骁比？你拿什么去争宋漫兮？相信妈妈吧，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妈妈的计划，宋漫兮早就成为君骁的了，你看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就代表着，你还有机会。” “妈妈早就教育过你，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去争取，纵使会伤害别人，但除了妈妈我，那都是别人啊。” 顾言琛狠狠地咬着牙，一股怒意也无法平复。 最后他轻轻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一副认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妈妈。” 宋漫兮沿着电梯下来，一直跑出了酒店的大厅，手里的纸条几乎被她捏得变了形，足以看出她的力道很大。 她一直回想着纸条里面的内容：“不是说要进君氏吗？现在就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就是自己提出的条件，可是真当君骁拿着这件事情不断地对她威胁的时候，又会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闷气。 她一路跑着，站在酒店大门前，果然就看见了那路面的泊车位上停着那一辆黑色的卡宴，因为车牌号也很显眼，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13129”虽然不知道这车牌号意味着什么，但是宋漫兮总觉得这对于君骁而言，很重要，或许跟他在乎的人有关，一般人都是用生日之类的来选择号码，所以可能是他母亲或者姥姥的生日。 她在车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就在车前站着，也不主动去攀谈，毕竟今早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 突然车窗被人拉了下来，露出了君骁那戴着墨镜姣好的侧脸，她看不见他的眼睛，自然不懂得他的情绪。 “上车。”君骁只说了两个字，随后，又转头看着车子的正前方。 宋漫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不快，拉开车门上了去，却也一直呆坐着，心里不懂君骁的意思，也不敢胡乱猜测，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全带。” 君骁的声音冷冷的，宋漫兮有些恼怨自己的笨，拉下了身侧的安全带扣上。 车子飞了出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宋漫兮觉得车内很闷，因为没有开暖气，所以，车厢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不懂自己的，但是君骁的呼吸依旧如往常那么得平静，就只是在他身边坐着，她都觉得如坐针毡。 她看了看窗外，故意不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只想说他是不是跟着自己来的，但是想想，又不可能。 君骁一面开着车，一面直视着前方的路，拐进了一个弯道里，突然不着痕迹地就冷笑了一声：“怎么，打扰你和你的旧情人叙旧了？” 116：我不在乎，但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10】 “怎么，打扰你和你的旧情人叙旧了？所以恼火了？可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只是希望你注意你的身份。”他的话带着戏谑和轻蔑，带着宋漫兮无法说出口的冷眼看待。 同时她也难以置信他的不信任。 她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无法控制，她转过头冷冷看他，只觉得嗓音都是嘶哑：“呵，你找人跟踪我是吗？所以你才会知道我跟谁在一起，你之所以找人跟踪我，那是因为你完全就没有信任过我。你之所以不信任我，就是因为你根本只在乎财产对吗？” 她只觉得心碎了，特别碎，这一次真的是伤到了：“你觉得我会用我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地逼迫爷爷，逼迫你，做你们不希望做的事情对吗？” 她一口咸咸的泪噎在了喉咙，只觉得泛呕：“你或许都在猜想，我是不是要跟别人合谋，侵吞你的钱，或者是阻止你的计划？” 她对着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眼，可是她知道君骁此刻是听得到的，可是他听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或许，她根本就不该这么说。 “君骁哥哥，你那么不信我，为什么不同意离婚呢？我们在一起那么地难过和不堪，为什么不让我放手，为什么在我一次又一次最脆弱的时候，你还是要插上最致命的一刀。”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几乎是连串的掉落，可是她扭过头，拼命地不去看他，不去让他发现自己的懦弱。 君骁亦没回头，只是觉得心酸酸的，他不知道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已，宋漫兮就能哭成这副样子，心底全是痛。 因为绿灯，车子停在了马路上，他刚想回头说话，可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宋慌忙地推开了车门，下了车，跑到路边干呕。因为眼泪回流的缘故，她的喉咙非常痒，一直吐着，可也吐不出什么来。 直到一瓶水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才慌忙地摸干了自己的眼泪，想要扭开了瓶子，却发现已经是开了的了，惊愕之余，她含了一口水，又吐掉。 可因为水的缘故，一股泛酸的味道又涌了上来，她俯身轻咳着，眼泪再一次侵吞了她的所有。 委屈，难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地想要找他摊牌，可是因为他那一句那样侮辱她和言琛哥的话，她都觉得自己想要去维护那些无辜受牵连的人，不让他们受到波及。 她觉得他总是那样，一次次地在她的底线上肆虐。 突然，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知道那是君骁的手，她身体微微一震，本能想要去推开，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连那种力气都没有。 君骁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身后一只帮她拍着，动作轻缓，两个人莫名安静的相处，总让宋漫兮发寒，背后发冷。 最后，当她缓和过来之后，身边的人竟然伸手过来想要捋顺她耳边的发丝，却被宋漫兮一手挥开：“抱歉，我失态了，还有，谢谢你的水。” 117：言兮【1】 宋漫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转过身来，可一转身，就发现了君骁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不言不语，因为墨镜的缘故，她还是看不清他的眼，所以故意地不去看。 她抿了抿唇，吸了吸自己还是难受的鼻子：“对不起啊，我说话过头了，不是说要去满月宴吗，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拿着那瓶水，想要越过君骁，直接上车，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抓住。 她下意识地又要挣脱，却被君骁紧紧地拉住。 一股泪意又将要浮现在眼中，她扯了扯，最后还是放弃：“刚刚的话，是我过激了，你别放在心上，毕竟交易是我先提出的，你确保交易安全地进行也没有错，是我突然没想起来，对不起。” 君骁微微张了张嘴，听着她的话，想要反驳一丝一毫，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宋漫兮呆了呆，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眼底一片的雾气：“只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牵连别人，求你了。” 这句话之后，她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地变小了，甚至于最后，君骁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获得自由，就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扣上了安全带，侧过身子，闭上眼睛装睡，不再去看君骁一眼，最后的最后，也许是太累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车子停在举办满月宴酒店的门口，这时候天已经将近要黑了，宋漫兮从君家离开的时候，本来就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昨晚这么一闹腾，睡眠都没够。所以，她睡得特别沉。 君骁轻轻地停了车，没有吵醒身侧的人。 他墨镜底下的眼睛波澜四浮，里头锐利无比，他靠在车子座椅后，温和地看着盖着毛毯依旧在熟睡的人，总觉得有一股着了别人的道的感觉。 其实宋漫兮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总觉得事情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从目前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宋漫兮对一些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可是为什么那份文件上，会有她的签名？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她的签名又是哪儿来的？如果只是他们为了对付他，而找来的，可是签名又是怎么骗到的呢？或许是真的，宋漫兮只是受骗了。那样的话，或许，她喜欢的人，也不是 他天马行空的思考还在持续中，侥幸的心里还在持续发酵，想着或许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的，宋漫兮可能根本就没有参与。心底的欢喜正在一步一步地爬满了枝丫，可是仅仅一会儿，却又被身侧的人狠狠地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冷到脚。 “小言哥哥小言哥哥”她的声音简直就是定时炸弹，把他的心都炸开了。 他摘下了墨镜，定定地看着她，感觉灯光都无比刺目。他 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还是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不禁嗤笑出口：“小言哥哥？你在睡梦中还是那么叫着他，你想的都是他吧，对吗？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完全就是让我不要伤害他，是不是？” 118：言兮【2】 “小言哥哥？你在睡梦中还是那么叫着他，你想的都是他吧，对吗？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完全就是让我不要伤害他，是不是？呵，你说我在你的心上插刀子，但是你在我心上插的是利刃啊。是不是有一天，我输掉了所有给顾言琛，你才会满意？” 良久，他有改了口：“可是你完全不用拿自己来试，你知道吗？只要你说你想要，就算是我的命都可以拿走。可是我又不想毫无回报地交出去，只是自私地想要多拥有你，哪怕一秒钟而已。” 宋漫兮呢喃着，不久就继续睡了，独留君骁一个人继续发呆。 本来就应该想到的，他和她在一起，即使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君骁来管，纵使她是他的妻，原本以往，交易的婚姻一向是没有善终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就觉得心里忍不住地想要来阻止。 他一直都没有问过，也不敢笃定，他们之间有没有过关系，他们在美国的七年是他不知道的，而且，从头到尾横插一脚的都是他君骁而已。 现在即便知道了，那又如何呢？感情的事情，说得最多的，只不过你情我愿而已。 他盯着她的后脑勺，偏了偏视线：“爱你不过两个字而已，却全部都在我心里。” 是的，爱你不过两个字而已，却全部都在他的心里，从未敢透露过一分，就是害怕这份爱会让他和她都万劫不复，如果不说，如果没有牵绊，那么下地狱的人，只有他君骁一个，如果注定有人会下地狱，不如就他一个。 外头的侍者见到了是他的车子，特意过来敲了敲车窗，却被君骁提前拉下车窗制止，只为了不吵醒睡梦中的宋漫兮，他的侧脸很冷，几乎没表情：“什么事？” 侍者先是在车内看了一眼睡着的某人的背影，不解地蹙眉之后，说道：“君总，是这样的，您的助理跟我们提前说过，只要您到了的话，直接过去休息室里，那里准备好了化妆师和晚礼服。” “我知道了，就说我会晚一点再过去。”刚想拉下车窗又不忘吩咐了一句：“你让他们进出的都不要鸣笛，保持安静。” 说完之后，也不管侍者脸上的不解，直直拉下了窗子，回眸去看着那熟睡中的人，想必她也是太累了，不如就多睡一会儿，反正时间也不紧。 透过隐隐约约的光，君骁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宋漫兮手腕上的两个亮点吸引，这是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东西，他是见过的，是两个心形的饰品，用红线穿着的，材质应该也不错，十分光滑。 一般人都是戴一个，两个一起戴的还真是少见，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就这么轻轻地拉过了她的手，瞧了个真切分明。 可是在看清了那两颗心形一样的饰品上头刻着的文字之后，他的手蓦然也就停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只觉得那两个字是没有过的刺眼。 “言”“兮” 这两个字就刻在手链上，就那么地让他看了去。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也就不懂，她原来把顾言琛放得那么深。不仅在睡梦中唤着他的名字，还在手腕上刻下两个人的字，用一样的心形。 119：言兮【3】 用着一样的心形，戴在手腕上，意思就是放在了心底是吗？ 他的手，毫无察觉地紧了又紧，可瞬间，因为害怕捏痛了她，吵醒了她，也就不自觉地松开了。转过了视线，望向了外头飞虫扑向的昏黄路灯，轻轻叹了口气。 即便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宋漫兮的心里藏着一个人，他也知道了那个人就是顾言琛，可是相比于前几次的生气和不甘，现在的君骁更多的只是落寞和无奈。 方才宋漫兮的话，真的让他心软了，她吐成那样，哭成那样，就犹如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里。想到这儿，他按下了空调的按钮，稍微打开了一些窗户，做好了一切的防护措施之后，才打开车门跨步就下了去。 他害怕自己在多待在车里一分钟，恐怕就会不忍心地对顾言琛认输了。 “君总，您现在是要直接进去会场，还是先去和徐助理汇合？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您的女伴是不是也先去化妆了？”侍者见到时他下了车来，也疑惑车上的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随同。 君骁戴上了墨镜，掩饰掉自己眼睛里的异样流光，还有那内心的一片荒芜，侧身看了看那侍者：“一个小时之后，你去把车上的那位小姐叫醒来，直接带她去休息室化妆，化完妆之后直接带过会场去找我，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说完，他直接扔了一把钥匙给他，在回眸看了看那辆卡宴车，眸光微冷，直接进了酒店。 宋漫兮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大概真的是太累了，也大概是真的太伤了。 所以，才会在梦中都会在梦见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候，所以，在睡梦中也都哭醒了过来。 当她看到了一片的黑色的时候，迷茫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待到眼前明亮了一些，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脑子咯噔了一下，却突然想起来，君骁哥哥竟然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车上。 心里空空的。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还残留的泪痕，扯下了身上的毛毯，想要开门，却发现车子已经被锁了，她转动了好几次的把手，还是开不了。 慌乱之下，她一声一声地拍着车门，还不停地喊叫，可是因为车子本来就是隔音的，她的喊声并不能吸引来别人的注意。 可她也没有等多久，就在她要放弃挣扎，环抱着自己，等着君骁来开门的时候，车门被人“咔嚓”一声开了，她蜷缩着的身子突然放松了开来，一脸希冀地看着来人，却猛然发现并不是君骁。 眼底闪过的光芒，又一闪而逝。 “小姐，你醒了？”侍者一脸不解地看着宋漫兮脸上还稍微挂着的泪痕，想着大概是被吓到了，只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话。 宋漫兮看了看他，低声问道：“我怎么会被锁在了车里？君君总呢？” 侍者了然：“哦，小姐，你别害怕，刚刚您在车上睡着了，君总吩咐过我，等一个小时之后，直接叫醒您带您过去。” 120：你说不，我偏要【1】 听了侍者的话，宋漫兮定了定神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原来只是自己睡着了，所以君骁哥哥就先走了，还以为又像是在梦中那般，他又将她丢了。 她抚了抚自己层层冷汗的额头，在侍者的随同下下了车，双脚站在地面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脚都有一些虚浮，要不是扶着车门，差点就要倒下去。 侍者过来搀扶着她，顺带递给了她一张湿纸巾，还一直安慰她放宽心，可是用纸巾擦着脸的宋漫兮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内容，只是偶尔附和了一两声，心不在焉，然后直到走到了休息室，她的神情都还是恍惚不定的。 休息室内，早就有了化妆师在等着，衣架上还排着好几件晚礼服，按照宋漫兮一贯的眼光来看，定是价格不菲，但是现在的她，完全就没有心绪过多的去管这些事情，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交易开始，就根本没办法让她自己说结束。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君骁哥哥一起出席这样的宴会，然后以夫妻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夫妻的身份是有了，可是竟让她难以启齿，在江城几乎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君骁结婚了，娶的人就是宋家的小女儿。 但是在t市不一样，t市的人大多数还是不知道的，因为这场婚姻，后来出了事，君宋两家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宋小姐，我是卡斯亚，君总已经提前和我交代过了，您看看，这些晚礼服哪一件是比较对你的口味的，就去换上吧，然后我给您化妆，保证，今晚让您惊艳四座。”化妆师是一个略微带着女性气质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有些娘娘腔，但是这些娱乐圈的人一般都是很奇葩的。 宋漫兮扫了两眼那几件衣服，随手指指：“就这件吧。” 说完，自己就坐在了大面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依旧苍白面容的自己，盯着出神。 化妆师呆了呆，她这算是选完了，就只是单纯地指了指最前头的那一件而已：“宋小姐，您不去换上吗？” 他的话惊醒了宋漫兮，她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带着一丝勉强的微笑结果那件晚礼服：“抱歉，我这就去换上。” 卡斯亚站在一边，看着她有些机械性的动作，拿过衣服，走进更衣间，拉上门帘，从头到尾静得连呼吸都没有，好像一个机械娃娃。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也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君总这回，肯定是踢到铁板了。”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笑了笑，走去拿自己的化妆箱。 宋漫兮把那件浅蓝色亮片的斜肩晚礼裙穿在自己的身上，小露香肩，修身的设计，确实挺符合她的气质，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在灯光的映衬下，就已经是苍白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言一语，红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好像是方才的惊吓还没有回神。 她出去了要告诉别人她事君骁哥哥的什么人呢？妻子，女伴，情妇，还是秘书？她闭了闭眼，靠在了更衣间冰冷的墙壁上，一直用身后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121：你说不，我偏要【2】 化妆师在外头等了将近十分钟，还是没有见到人出来，他不放心，就打算去敲门，可是手刚刚要碰到门板，里头的门就被人拉开了来，露出了宋漫兮的那张白皙的笑脸，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愕，也毫无喜色。 “哇，宋小姐的身材就是好，穿一件这么保守的裙子也显得那么高挑漂亮。”这是卡斯亚出自真心的话，向来他们这一行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是宋漫兮现在连妆都没化，实在是底子好。 “额，谢谢，哦，对不起啊，这件裙子有些难穿，费了些时间，现在开始化妆吧，我怕来不及。”宋漫兮扯了扯裙角，还有些不适应，便交代了一句，提着裙摆径自又走到了化妆台前，坐下。 坐下之后，连方才脸上轻微的笑容都没有了，只剩下面无表情。她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不见那幽深的眼底。 卡斯亚是个明白事理，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知道什么事情自己该管，什么事情不该管，拿了化妆箱就开始帮宋漫兮化妆。 他拿着粉扑有些疑惑：“宋小姐，您这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吗？脸上竟然这么差。” 宋漫兮一面呆坐着让他帮她上妆，一面不太自然地说：“可能我最近胃不太好，刚刚来的时候还晕了一会儿车，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她说完继续低头，不久又说：“卡斯亚，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一下电话，我的手机没带身上。” 卡斯亚帮她抹了一层化妆粉，笑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没事，你用吧，你打电话和我帮你化妆，并不耽误。” 宋漫兮轻轻扯了扯嘴角，从镜子里头含笑着看他，接过了手机。 她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齐苒苒和余娅报平安，还聊了一些平常的事情，尽量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下去，当她们问她去了哪里的时候，她只是回答说，参加满月宴。 然后，又将近停了五分钟，才下决心打了一个电话给身在江城的母亲温如意。 温如意大概是在公司上班，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头一句就是：“茜茜，妈妈忙着，长话短说。” 听了这句话，宋漫兮的眸光沉了沉，再然后还是继续自己的问题：“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温如意倒是愣了愣，把开了免提的手机关闭了免提，拿在了耳边，放下了手头的文件：“是不是，关于你们夫妻俩的事情？” 她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并不像是被人兴师问罪的样子。 宋漫兮并不想问温如意去找君爷爷告状的事情，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翻篇，免得越理越长。如果追究下去，君爷爷和宋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她停了停，问道：“嗯，是，是有关这些事，但是，我其他的都不想再说了，我只是想问问我不在江城的那九个月，君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者说现在出了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122：你说不，我偏要【3】 这个“他”，即使是宋漫兮没有点明，两方也都知道，指的就是君骁。 君骁哥哥有事情瞒着她，宋漫兮这是通过第六感知道的，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总是觉得从她回来之后，君骁哥哥的表现就一直很反常。 免得他也不会用君家的事情来和她定下交易。 可是，她如果要从君骁的嘴里知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想打电话给宋浅浅，可是宋浅浅和君骁的关系又那么亲密，一不小心，自己问过这些的事情君骁就会知道。 想了想，还是问母亲比较保险。 那一头的温如意沉默了好久，只能听到那清浅的呼吸，可是越是这样，宋漫兮就越是觉得心慌。 “茜茜，你先保持一下情绪” “妈妈，我不要保持什么情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快要被逼疯了。再这样下去，我感觉自己真的受不了了。 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君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好像有心事一样，为什么我总感觉我周围的熟人出现得越来越多，可是我就是理不清那条脉络，即便当初是我自己不辞而别的，但是后来的后来，您一直也没和我说过，就当我是个被蒙在鼓里的白痴吗？” 她激动得站了起来，拿着电话甩开了卡斯亚的手，苍白的脸上加上了粉底，更是没了血色。 “茜茜，你先冷静。”温如意不在t市，不再她身边，所以，也没办法在她的身边安抚她，只希望她冷静下来，别太受刺激。 “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再当傻子，我要真相，我就要知道，你和君爷爷，还有君骁哥哥，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卡斯亚看到她情绪的变化，刚想着要不要找君骁，可宋漫兮也下意识地意识到卡斯亚简直就是君骁的一个眼线，所以扫了他两眼，拿着手机走出了休息室。 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的眼睛扫向了昏暗的走廊，因为妆容没有完成，她的发丝黏在了脸颊边，整张脸有些惨白。 “妈妈，你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宋漫兮眼睛顿时一惊，看着走廊的那一处穿着一身浅紫色裙子，对人莞尔浅笑的人，眼神蓦然就变得暗沉和晦涩。 宋漫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浅笑顾盼的周丹若，心里的暗流涌动。 温如意在那边突然听不见宋漫兮的声音，紧张地唤着她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最后电话还被挂断了。宋漫兮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握着手机的手缓缓下坠，连那苍白的唇都带着颤抖。 那头的周丹若含笑地送走了交谈的人，转过头，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冷不防地对上，她有些错愕，可只是一小会儿，嘴角就已经漾起了微笑。 还走了过去热情地打招呼：“嗨，漫兮，这几年来，过得好吗？” 宋漫兮望着那越来越走近的人，眼底的一片温热被她强行散去，她调了调自己的情绪，微微仰着头，紧紧地捏着手机：“哼，好啊，自然很好，我可是宋家最小最受宠的女儿，你说我过得好不好？可是现在你出现了，我倒觉得很挖心。” 她冷冷的移开了眸光：“我记得周小姐当初背判了十五年，这么快就出来了，看起来在里头没少做好事，但是就是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能不能抵消在夜半的时候，冤魂的索命和惨叫？” 123：你说不，我偏要【4】 “但是就是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能不能抵消在夜半的时候，冤魂的索命和惨叫？”宋漫兮冷冷地看着她，眼波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虽然她方才还是有些困倦，但是被周丹若这么一出现，完全清醒了。 有一种潜意识在告诉她，对待这个女人完全就不用留情面。 本来以为这么一说，周丹若就会恼羞成怒，至少在口头上争了上风，但是没想到，她却不怒反笑，笑声带着丝丝的阴凉：“哈哈这么久没见了，漫兮你还是那么的不知所谓，这么一见面，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开始数落我，还真是没有礼貌啊。” “周丹若，礼貌是相对于人而言的，而你，你若真的还是有心的话，你就不会为你以前的行为感到可耻和自卑吗？” 周丹若再次靠近了她几步，眸光顾盼生辉，红色的唇显得非常的艳丽妖冶：“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感到可耻和自卑？还有，你说冤魂的索命和惨叫我会怕是吗？可是，我并不是那个应该怕的人，应该怕的人是你才对。” 她的笑很冷，带着杀气。 宋漫兮眸光微凛，抬起眼睛，同样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周丹若在她的周身慢慢地踱步着，还上下打量着她的裙子：“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裙子又是君骁送给你的吧？今天出席王董儿子的满月宴，你就是君骁的女伴？难怪我说向来不出席什么宴会的他，竟然会答应来这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宋漫兮的心猛地一跳，抓着手机的手再次握紧，连指节都已经苍白：“你一直在提君骁哥哥？为什么？你早就知道他会带我来，意思就是” 周丹若柳眉微挑：“哦，原来你不知道啊，这么看来，君骁并没有告诉你，是他把我救出的监狱，还帮我减刑，是他把我招进了君氏，还让我做了他的秘书，是他一直在照顾着我，所以才让我这七年来过得风生水起，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宋漫兮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呼吸不过来：“你的意思是，君骁哥哥帮你出的监狱？还让你过得如此舒坦，对吗？” 太讽刺了，这现实也太残酷了，原本刚刚还想问母亲君家的变故，在她的内心，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是相信君骁的，可是不过几分钟，他就又给了她当头棒喝。 他竟然一直在暗中帮助周丹若，帮助这个故意害人的凶手。 她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是软的，一股酸涩积满了眼眶，下一刻就要倾巢而出。 宋漫兮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呵，呵”她连连冷笑，一只手抚上了墙壁。而周丹若则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 后面才从里头走出来的卡斯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到宋漫兮撑在墙壁上，一脸的错愕，回头见到了周丹若，不自觉地问出口：“周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听了他的话的宋漫兮微微抬起了眼睫，若有似无地问道：“周秘书？” 124：你说不，我偏要【5】 卡斯亚回过神来，对着宋漫兮笑了笑：“是啊，这是我们君总的秘书，以前来我这里办事，我见过几次，所以有记忆，周秘书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想不到，今天你也出席宴会啊？” 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把宋漫兮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压垮了。 周丹若笑容灿烂，轻微点头。 宋漫兮拼命地呼吸着，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入了肺腑，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点着头，喃喃自语：“呵你出来了，你竟然被君骁哥哥救了出来，多讽刺啊，那语初呢？语初算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都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语初就要躺在西山冰冷的荒地里？” 她汹涌而出的眼泪不再能盖过自己的心，总觉得命运一直在跟她开玩笑，就好像是老鹰捉小鸡，一直在一个圈子里大转，也永远是一尘不变的自然法则。 想到这儿，她猛地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手机，两步上前就要给周丹若一个巴掌，可因为体力虚乏，反倒被周丹若擒住了手，反手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非常响亮。她的身子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跌坐在地板上。这一巴掌，她醒了，也悟了，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活笑话。她闭了闭眼，却又突然听见了另一声很响亮的巴掌声。 “顾言琛，你发什么疯？”她听见了周丹若恼怒的声音，才恍惚地抬起头来看，在看到了顾言琛的那一刻，酸涩的眼眶更是泪眼婆娑。 周丹若捂着自己被顾言琛扇了一巴掌的脸，一脸的错愕：“顾言琛，你有病啊是不是？” 顾言琛默然不语，从裤袋里拿出一方手帕，径自地擦拭着自己的手，这一个动作简直就是激起了周丹若的脾气：“顾言琛，你想保护她是吗？你想保护她，也不看看你自己有算个什么货？” 卡斯亚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斗殴吓到了，捡起一边的手机就给君骁发了个短信过去。 可不管周丹若怎么骂，顾言琛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自扶起了宋漫兮，一只手抱在怀里。 “周丹若，我算个什么料，你七年前不就知道了？还有，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你胆敢在对漫兮动手，下一次我会连你的骨头都剁碎。” 宋漫兮的腿依旧是软的，可能也是因为被吓到了，整个人的情绪很是不对劲，她的手紧紧地捏着顾言琛的手腕，似乎要把那手腕捏出个所以然来。 走廊里，传来的依旧是周丹若的冷笑：“呵呵顾言琛，我会不知道你，可是正因为我是那么了解你，我才敢这么说话，还有，宋漫兮，你不是说慕语初凭什么就要躺在西山冰冷的荒地里吗？我告诉你，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活-该，而你，活该这辈子活在慕语初的阴影里，只要你见到了我，你就会想起她，想起她，你就会痛不欲生，你痛不欲生，我就快活了。” 她又呆呆地盯了一会儿他们，突然站了起身，身子摇晃着道：“你知不知道，害死慕语初的人并不是” “周丹若，你他-妈给我住嘴。” 125：你说不，我偏要【6】 “周丹若，你他-妈给我住嘴。”从远处大步走来的君骁也没看任何人，照样就扯过了周丹若的身子，阻止了她的话。 他的眼神似无数的利刃，好像要把周丹若千刀万剐，可是表情并无变化，只是在略微扫过靠在顾言琛怀里眼泪婆娑的宋漫兮时，有那么一阵恍惚，心微微沉了沉，继而，就是偏转过了眸子，他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低声说：“周丹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周丹若冷冷地笑了笑：“君总，你慌什么，看，你都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她扬起了手，就要帮君骁擦额头上的汗珠，可君骁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把把她甩了出去：“徐哲，带她走，我不想再在这里看见她。” 徐哲应了一声，上前就是抓住她的手。 周丹若平静的表情带着戏谑：“怎么，君骁，你怕了，就那么急着要赶我走了，是吗？你是不是害怕我告诉了宋漫兮慕语初的事情，你慌了？可是，该说的，我都说了。” 君骁并没有听到之前的话，所以此时此刻，用着一种很咬牙切齿的眼神瞪着她，语气平静之中带着惊涛韩狼：“你说了什么？” 周丹若扯开了徐哲的束缚：“呵，我说，我能够出来，都是您的功劳，我还说，您给了我工作，让我养家糊口，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君骁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地用目光去看宋漫兮，她的眼睛里依旧蓄满了眼泪，整个人靠在顾言琛的怀里，柔弱至极。心底是酸，是苦，想要去抱她，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动弹不得。 周丹若的笑声还在耳边，可是宋漫兮已经由顾言琛轻轻地搀扶着，慢慢地开始往前走，君骁一直直视着她，此情此景，刺目无比。 宋漫兮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君骁的眸光微转，就看见了她脸上被掌锢的红痕，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想要去蹭一蹭，却被宋漫兮躲开。 他甚至看得见她的唇瓣都在颤抖。 两双眼无言地直视。 宋漫兮微微扬起了眸子，语气比方才还要冷：“君骁哥哥，我只想，问你一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的话，已经接近了无力，甚至是仰着头看他都显得吃力。 君骁的心被猛烈地撞了一下，疼痛万分，却依旧保持了刚刚的姿态，不说话，可不说话，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宋漫兮垂了垂目光，轻轻地挣开了顾言琛的怀抱。 “啪”的一声，声音并不响亮，大概是因为宋漫兮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含着眼泪，看着君骁说：“这一巴掌，是为了语初，妄她生前还叫你哥哥，还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这么待她。” 君骁只感觉到了脸上的一股风而已，她的力道并不大，算不上疼，可是心在淌血，心在疼。 又是一声：“这一巴掌，是为了我，我傻，都怪我自己，一直被你们骗着，还骗了那么久，还傻傻地去相信，你真的是有苦衷的。我对你，真的是失望透顶。” 君骁偏着头，闭了闭自己苦涩的眼，始终不说话。 “还有，周丹若，你今天出来了，是我的失算，可是你别以为有君骁在就万事大吉了，他能救你出来，我也能再一次送你进去。我们宋家人可都不怕死，不过既然你出来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匍匐着去西山，匍匐着亲自对语初忏悔。” 126：你说不，我偏要【7】 “我们宋家人可都不怕死，不过既然你出来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匍匐着去西山，匍匐着亲自对语初忏悔。”宋漫兮重重地吸了口气，手指紧紧地捏着顾言琛的手，整个身子紧挨着他，连站立都费力。 周丹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她，不屑一顾。 “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七年，可是还不够还语初的一生，我要你用一辈子去请求语初的原谅。我宋漫兮发誓，如果你不死，倾尽我的所有，我照样会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不死，我就玩死你，我也要让你体会体会，语初死前，最后的一刻，依旧在受到的折磨。 你也该体会那种孤零零躺在地下的恐惧。” 她说完已经泪不成声，整个人埋在顾言琛的怀里，转过头失声痛哭。 顾言琛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眼睛里似有万把利剑在和君骁搏斗，憋了好久，就这么一句：“君骁，你还真的是不值得人同情。我告诉你，漫兮今天所受到的委屈，终有一天我都会让你一一还给她。” 君骁站在一边，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听着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仿佛都在撕自己的肉，他的眼神冰凉，依旧保持着原先被打的姿态，不说一句话，或许此刻辩解，也都会成为掩饰。 一直在顾言琛怀里不说话的宋漫兮突然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十分恐怖阴森地笑了一下：“呵，语初，对不起，我又吵醒你了，对不起，我马上叫他们都别说话，好不好？我马上就让他们离开，就只有我们两个，你别走了，好不好？” 顾言琛和君骁几乎是同一时刻用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君骁的神经蓦然紧绷，眼波里更是掩饰不住的惊涛骇浪。 宋漫兮轻轻地靠着顾言琛，缓缓转过头，依旧挂满了泪痕的小脸上此刻浮现的是不合适的笑容，她轻轻地扬起了一只手指，放在了唇边：“嘘，别吵了，再吵语初都不要和我玩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她扯着顾言琛的手臂，眼神毫无方才的杀伤力。 “漫兮，你别吓我，你”顾言琛盯着她的脸，说话之后一直没能把嘴巴合上，一副惊愕的样子。 “不要，我都说过了，你别说话了，语初睡着了，吵醒了她她又要走了。”宋漫兮轻轻地撑着，双脚着了地。 对着顾言琛说了两句，蓦然回眸，对上君骁和周丹若的身影，眼睛顿时又是一怔，眼睛里还盈着泪水，突然发起了脾气：“你们走，你们滚，让他们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了。都是他们害死了语初，都是他们害得语初躺在了冰冷的地底下，她跟我说她好冷，可是他，他们都不给她起来。” 她的双手在空气中抓着，却被顾言琛从身后紧紧环住。 “漫兮，你冷静，君骁，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我确实不如你，比起绝情，我倒真是自愧不如。”顾言琛打横抱起了还在挣扎的宋漫兮，转身大步离去，只有君骁一个人愣愣地呆在了原地，他的眼睛里泛起了血红，眼角的泪，也随着宋漫兮和顾言琛的离开，被他轻轻地擦了去，或许，宋漫兮跟着顾言琛也是好的。 127：你说不，我偏要【8】 或许，现在这种场景，宋漫兮跟着顾言琛先走也是好的，只不过刚刚她的那个样子，他真的很担心。没有亲眼看到她安定下来，他的一颗心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可是如果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又该怎么解释。 周丹若的出现他本来就没有预料到，顾言琛的出现，他也没有预料到，本来以为是带着宋漫兮离开的，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一切就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一样，他想到这儿，脸色瞬间惨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完全就是着了顾明霜的道了。 顾明霜正真的宣誓，并不是顾言琛和宋漫兮在一起，也不是故意让他去接她，而是完全在用周丹若的出现，刺激宋漫兮，来向他做出的警告。 君骁闭着眼想了想，额头紧紧地蹙着，但是几乎是跟在顾言琛的后脚就想要离开，可是脚步稍微挪动了一寸，就被身后一直在阴笑的周丹若叫住了。 她的话音阴凉邪魅：“呵呵君骁，你跟上去，真的好吗？你跟上去，难道想要告诉她慕语初的事情了吗？没关系啊，你跟上去之后，我就不用再想办法对付她了，因为你解释了，她会比刚才还要疯，你解释了，就意味着是你亲-自-逼疯了她，甚至，是你亲手将她推进了地狱，我会比任何人都开心。” 她的笑容带着诱惑，却又阴险无比。 君骁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垂在身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良久，他掀开了眼皮，沉痛的眼睛变得凌厉无比，一瞬间，反手就是给了周丹若响亮的一巴掌。 周丹若被掌风掀倒在了地上，捂着侧脸抬头望着他，似乎是被打蒙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骁挣扎了一会儿，闷闷的收回了脚步，一双弑杀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周丹若，盯得她后背发毛，可是却还一直在硬撑：“君骁，我真是为了你感到不值，你看看，你深爱的女孩就这样跟着别人走了，看都没看你一眼，她爱的人是顾言琛，你就别做梦了。 七年前，你为了她做了那种事，差点都没命回来，可是她知道吗？她感恩你吗？她爱你吗？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根本就不属于你，七年前是，七年后照样是。” “你住口。” “你让我不说，可是我偏要说，宋漫兮就是个” “啪”的又一声，周丹若的话再一次被徐哲打了回去：“周秘书，你的话太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君骁的脸，因为她提到的事情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站在一边俯视着她，眼神似剑，似乎要把她剥了皮：“周丹若，我看你还是没有吸取到教训，我记得在让你出来的那一天，我就警告过你，如果敢出现在茜茜面前胡言乱语，我一定会活刮了你，你现在应该祈祷，茜茜没出大事，否则，我一定把你给剥了。” “君骁，你敢吗？”周丹若似乎是很有底气，说话几乎不考虑。 君骁的眼睛冷了冷，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别以为，有顾明霜帮着你，我就怕了你，把我惹急了，在顾明霜丢弃你这颗棋子之前，我就会把你扔出棋盘，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128：微语旧时初【1】 “你别以为，有顾明霜帮着你，我就怕了你，把我惹急了，在顾明霜丢弃你这颗棋子之前，我就会把你扔出棋盘，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的手渐渐地加深力道，捏得周丹若下巴都发红了。恨不得将方才她扇宋漫兮的都还回去。 “我不记得今天有安排你的出场，也不记得条约里你可以说这些，周丹若，你毁约了。如果茜茜出了事，一千个你都不够赔。” 他的声音似幽暗的夜色中响起的阴森笑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周丹若就是那砧板上让人宰割的肉，而他就是那屠夫。 周丹若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君骁，害怕他眼神里的弑杀和诡异，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的下巴捏碎。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随即扬起了头，红唇上薄笑浅浅：“就算你知道了是顾夫人安排的，那又怎么样呢？我站在哪一边，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你君骁，都不敢动我，一旦你动了我，痛苦的将会是宋漫兮。你可要好好想想，要是她知道了真相，就真的离死期不远了，而你君骁，再也得不到她了。哈哈哈” 她之所以会同意被顾明霜利用，完全就是因为今天顾明霜告诉了她，宋漫兮也将会出席，那一刻，所有的旧仇都一涌而出，恨不得把电话生生撕碎。 本来以为他和宋漫兮已经没有了联系了，可是下一秒就有人告诉她，宋漫兮已经回来了，而且又出现在了君骁身边。那一刻，嫉妒和不甘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查了君骁的行程，发现只有这一个宴会，突然就想要来看看，果真就在他的休息室外，居然真的遇见了宋漫兮，其实顾明霜并没有让她把事情挑出来，也只是想让她露个脸，可是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毁了那些东西，特别是宋漫兮。 她的笑容很是刺耳，那些话也很是直戳他的心，君骁的眸光又冷了几分，他闭了闭眼，站了起身，拿过徐哲递过来的纸巾，厌恶至极地擦着手：“周丹若，你废话太多了，我认为你有必要去把心性练一练，带她走，隐蔽些，我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君骁，你要是关了我，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顾明霜的人，你关了我，就不怕她把事情捅出去。” 君骁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手，挑眉看在地上狼狈的她：“这你就放心好了，我自认为比你更了解顾明霜，王牌是要留到最后的，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你，丢出自己的王牌呢？” 听到这里，周丹若开始有些发疯，她踉跄地站起身子，想要上前，却又被徐哲大力抓住：“少爷，我看还是尽快带她走吧。” 君骁点头，没说话，周丹若整个人崩溃地大骂着：“君骁，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会下地狱吗？你一定会的，只要我出了事，你也逃不过。” 君骁若有似无地看向窗外已经漆黑下来的天色，脸上还有着些微的痛感，旁若无人地呢喃了一句：“地狱吗？我早就在那儿了。” 129：微语旧时初【2】 周丹若的喊声渐渐的消失在了走廊的那一头，他们的身影也都看不见了，徐哲似乎是拿了布条塞在了她的嘴巴里，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发疯。 可是现在的君骁，依旧站在原地，眸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落地窗外，好在这里是他的私人区域，一般没有人来，所以并没有人围观，事情并没有闹大。 卡斯亚站在一边，不想去打扰此刻还在思索事情的他，方才的那一幕，他虽然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并没有想到，他的一个电话居然就让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定了定心，走了上去：“君总，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宋小姐是不是误会了您，您要不找个机会去解释一下，宋小姐不是那种不分事理的人，你要是解释解释了，也就不会那样误会您了。” 他的话，只让君骁的眼睫眨了眨，薄唇带着哀伤的笑：“你不懂，也有些事情，是无法有解释的。” 宋漫兮被顾言琛抱着，离开了那里，下到楼底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但是更像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眼睛里毫无焦距，顾言琛把她轻轻地放到了车坐上，还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刚刚宋漫兮居然说出了那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真的是害怕她受刺激过头了：“漫兮，我们还是去一下医院吧。” 安安静静坐在了车上的宋漫兮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动也不动。 “漫兮，不管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可是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无论你多么不愿意，我还是要带你去一下医院。” 她的不回答更让顾言琛背后阵阵发寒，他俯视着她，她的脸上还带着方才的泪痕，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就很可怜。 顾言琛微微叹了口气，好像做了什么决定，叹了口气，似妥协：“漫兮，我们去看一看慕语初吧？” 果然，他的话，也就是因为这三个字，让宋漫兮的眼珠开始有了生气，她的脖子并没有动，只是眼珠转向了他的脸，语气嘶哑：“语初？” “对，慕语初，你不是想去看看她吗？我们去看看她，我这就带你去，只要你控制好你自己。” 宋漫兮听完，又呆呆地把视线转回了正前方，泪意汹涌：“语初，在西山墓园。我知道的，你怎么可能带我去见她呢？除非，我也不在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下去的意志，忍不得让顾言琛心底微寒：“漫兮，语初还活着，只要你想着她，念着她，她就活在你的心底，只属于你自己。” 宋漫兮微微低了头，泪水又再一次在脸上蔓延肆虐：“我不想，不想她活在我心底，我只想她好好活着，会笑，会闹，会哭，可是我以为至少她不在了，她还是安心的，可是周丹若，周丹若，居然，居然被君” 她说到这里，发现自己已经说不下去了，只能低着头，任由泪水肆意。 130：微语旧时初【3】 居然被君骁救了出来，居然是被那个自己如此相信的人救了出来，让慕语初知道了，她如何能够安息，生前已经受尽了苦头，死后还不能安心长眠。想想，真觉得痛彻心扉。 慕语初，这三个字早就像是烙印般刻在了宋漫兮的心上，无论过了多久都像是初见时那般清晰。 她是宋漫兮从乡村回来，进入了高中之后的同桌，也是第一个交心的朋友，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在上下学都是在一起的，一起逛街，一起玩闹，一起哭笑，她曾经还带着慕语初去过君家和宋家，感情很是深刻。 那时候网络已经比较发达，博客很流行，她们都是活在江城顶层社会的人，家境很好，所以还经常在一起写博客，一起分享感情生活。 而周丹若也是宋漫兮的高中同学，当初是因为和慕语初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才结识了宋漫兮，通过了宋漫兮，有认识了君骁，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本来以为时光就会那样似水般缓慢且充满了平淡，但是没想到，在她们感情最深的时候，一场周丹若参与的绑架，竟然让慕语初竟然摔下了深湖，再也没能上来，最后被警察找到的时候，身体浮肿，多出伤痕，已经面目全非。 顾言琛从另一头上了车，拉下了驾驶座的安全带：“漫兮，我们去看看她吧，她不是说她很冷吗？我们去看看她，就很暖心的。” 宋漫兮擒着泪水，神色复杂地扭头看着他，一副怀疑的情绪，刚刚的自己确实有些失控，但是还是知道说了什么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想要用来欺骗自己的话而已，并不是真的疯了。 可是现在，顾言琛居然相信，还要带自己去看。 但他认真的神色并不像是在骗她，良久，她沉沉地点头：“好，我们去看她，我去帮她加衣服。” 这些话本来说得那么毛骨悚然，可是顾言琛的心却猛地颤了一下，只能微笑点头：“嗯，她应该等了很久了，你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 君骁从酒店的休息室离开之后，还是马不停蹄地下了楼，刚刚那样的场合顾言琛带走她是最好的，而且有人一直跟着，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慌忙之中打了个电话给那些一直跟着宋漫兮的人，却被告知并未见到宋漫兮出了来，那些人本来以为是自己老板带着人，不会出什么岔子，也就松懈了，可是现在确实真真地失去了线索。 不管怎么样，顾言琛跟着宋漫兮在一起，就不太保险。 纵使他的内心还是在挣扎着一件事，想必宋漫兮跟着顾言琛在一起，或许是自愿的，会比跟自己在一起更轻松，但是就是不想这样认命。 只能加大了搜索的范围，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找不到人影，大概是因为顾言琛没有开自己的车子出来，反而显得很难寻。 想着回去监控室查找监控，中途却又接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这是刚刚让人买回来的手机，都还是第一次使用。 虽然卡号还是原来的那个，但是他总有些不妙的预感。 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冠。 131：微语旧时初【4】 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冠。 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嗤笑了两声：“夫人真的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不过我最讨厌被别人设计了，我们这笔账还是该算算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为平静，可是脚步依旧不停地往监控室赶过去。 对方似乎是在开车，周围还有呼啦啦的风声，听得不是很清楚：“哦？你要和我怎么算啊？” “夫人说呢？你想要我怎么算？”君骁面上完全没有笑容，甚至还有点冷峻。 “君骁，今天的事情只是警告你而已，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斗不过我的，姜还是老的辣，而且，你现在八cd把宋漫兮找疯了吧？” 君骁听完，脚步缓缓地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站在走廊的尽头，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打在了他的背上，带着一种素描般的线条，凄楚迷离。 良久，他沉声道：“我要知道茜茜去了哪里，而且，我要她安全地回到我身边，条件，顾言琛和夫人你，可以入住君家，爷爷和婶婶那边，绝对不会阻拦。” 他已经放低了要求，甚至把自己原本坚持的东西都打破了，就是想知道现在的宋漫兮还好不好。 可是对方似乎不太认可，甚至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是低低地冷笑：“呵呵你以为这就行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吗？我要的东西比这更多，甚至更巨大，难道你会不知道？” “有些东西，慢慢地得到，享受一种得到的快感，岂不是更好？如果一次就都拿到手了，往后的日子岂不是很无聊，夫人想要玩游戏，想要证明你的能力，岂不一局又一局地玩下去，这样你赢得才会更有成就感，何况，那张王牌不还是在你的手上吗？王牌都没出来，夫人就想要游戏结束了？” 他的话，带着看穿了对方心里的语气，有种莫名的自信。 “呵呵君骁啊君骁，你这种似乎把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里的态度，还真让人恼火啊，不过我喜欢。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个性，那往后，多多指教。”她没有停住自己的话，反而继续说：“地址，我会发给你的，可是别忘了，我和言琛进君家的事情，下个月老头子的生日宴会，见到我们的时候可别太惊讶啊。”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君骁紧紧捏着手机的手，渐渐地松开，有种无力感，不一会儿，手机就收到了另一条短信。 他只看了一下，就恨不得拍死自己，早该想到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宋漫兮肯定会回到西山的，可是自己却仍旧让手下的人围着t市找，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已经在回江城的路上了。 真的是，心急害人脑子乱。 他收回了自己匆忙赶去监控室的脚步，转身又往电梯走去，边走还边打出了电话：“全部的人都不用再找了，已经找到了，太晚了，你们都休息去吧。最近不用追踪，等我的消息。” 按下了结束键，君骁收起了手机，进了电梯。 132：微雨旧时初【5】 西山的脚下的墓园里，细雨淅沥沥地飘着，天空将近鱼白，有些朦胧之感，清新的空气之中，带着一丝清凉。虽不透骨，但却使得机体寒凉。 在第三排某一个墓地的石碑上，映着一张笑容浅浅，眉清目秀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慕语初，她已经死了七年了，所有的一切伤痛都已经沉浸在了时间的长河里，那挥之不去的只有曾经的记忆。 因为慕语初是家中的独生女儿，她的父母在她过世之后，便迁走了，因为害怕母亲思念甚深，伤神伤脑，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而宋漫兮也在国外，总结而言，就是她确实孤零零地躺在了这里七年，宋漫兮刚刚回国的时候来看望过她。 但是情到深处，触目伤怀，她也没再来过。 现如今，她就坐在那块墓碑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上头的纹路和刻字，瓷砖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手指都几近麻木。 顾言琛知道她的想法，也就在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过去打扰。 宋漫兮自言自语说的话，他也听不到。 她扶着那照片，触碰着那笑容，头轻轻地靠在了石碑上：“语初，你知道吗？其实算起来，你已经离开了快八年了，八年的时光，真的把我身边的人都变了。”她顿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君骁哥哥吗？就是以前我常常带你去君家玩，在君家见到的那个很会弹奏钢琴的大男孩，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喜欢的男孩。” 她轻轻地咽了咽气，把泪水憋回去，却换来了喉咙的一片苦涩：“可是可是，他竟然” 说到这里，宋漫兮又改了原本要说的话：“你知道吗？语初，如果让我在你和君骁哥哥两个人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因为这一生，我欠你的，都还不清，因为这一生，你是我心中很重很重的部分，君骁哥哥都会往后排一排。” “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因为我们都欠了你，都负了你” “记得，当时我们还在一起写过的博客吗？你的博客，微语旧时初的博客，我一直在帮你写下去，就好像你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我本来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当成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周丹若的出现，”她将脸颊贴在了石碑上，“才让我恍然，你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将她的博客管理得好好的，即使现在博客并没有微博那么地常用，但是博客是一个时代人的记忆，是她和慕语初曾经共同拥有的记忆。 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在睡觉之前，去更新博客文章，去写关于一切的一切。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大滴地跌进了泥土青草里：“语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骁哥哥，还有那些人了？我觉得我还没有上到战场，就已经弃军投降了。语初，你说，是不是我回来，根本就是错的呢？你曾经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勇敢去告诉他，但现在，我已经开不了那个口了。” 133：微语旧时初【6】 她开不了口了，她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对着君骁说爱，说喜欢。 他和她之间满是芥蒂和算计，还有交易，一点一点地都磨掉了她最初的所有期待，逐渐变成了心灰意冷和无法重来。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直在迷雾中失去了方向的小舟，没了指明的灯塔，不过是等死罢了。 顾言琛站在远处，一直陪着她，淋着小雨，雨水侵入肌肤里，倒是被昏昏欲睡给洗去了。 他其实很想上去安抚她的，但是害怕自己的出现打扰了她，然后又惊吓到了她，刚刚宋漫兮说的话，完全就不是她正常时候会说的那些话，反倒带着一点神经错乱和诡异，所以他心里盘算的，就是让她说完话之后，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 这一次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他也是要彻底向着君骁宣战了。 他看着宋漫兮那毫无神气的眼眸，心中皆是疼惜。 过了不久，天上的雨水已经渐渐地便大了，那种寒凉，倒是带来了清醒，扫去了昨日的疲惫。 顾言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走上前，想去帮她盖上自己的大衣，却被宋漫兮突然抬起的眼睛制止住了动作，两个人轻轻地对视，都不说话，顾言琛顿了顿，还是继续自己的动作，帮她盖上了衣服。 还用自己的手帮她挡着头顶的雨水：“下的雨越来越大了，漫兮，我们该走了，慕语初她也应该累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要说休息两个字了，免得又刺痛了她的神经，宋漫兮只是眨眨眼，苍白的唇色很是吓人，雨水淋湿了她的短发，软趴趴地贴在了脸颊上。 因为一夜没睡，她的脸甚至有些发青。 她又是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看到顾言琛一样，只顾着自说自话：“语初，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纵然是暴雪，我都不会再走了。” 她说的话都心灰意冷至极，好像是冰雹狠狠地砸在了顾言琛的心上，本来以为让她一个人独自带着也是好的，但是没想到，她还是没能跳出那个坑。 他捏着她的肩膀：“漫兮，你不能这样说，慕语初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的，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来，生活好，照顾好自己，才能不辜负慕语初当初的一片苦心。” 宋漫兮是有感知的，只是很累很疲惫，连头都不愿意再抬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才要陪她啊，要不然，她一个人，也太孤独了。” 她的眼睛发酸，但是什么都流不出来，或许那眼泪早已在昨晚流干。 顾言琛呆了呆，只能接着道：“漫兮，慕语初是不会希望你陪她的，她只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而不是陪着她。你的陪伴她不会需要，也不会想要的。” “可是我已经失去了她。”宋漫兮又是突然低低地对着他吼，“失去了她就意味着，我失去了自己，现在，连君骁哥哥我都失去了，我的婚姻，被埋葬，我的爱情，被毁灭，我的世界，是末日，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134：如果只能做一件事，那么也一定要做好【1】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或许，成了活笑话，算是意义吗，“那些关心我的，都走了，那些我爱的，都不爱我，我相信的，最后都是假的，这样的生活，不要了也就罢了。” 她的语气都是悲伤，带着丝丝的哀凉，她的目光，丝毫没有扫向顾言琛，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在面对君骁的事情上，她似乎看得很开，但是懂的人都知道，她还是在意的，在意到现在无法面对自己。 大雨中，雨水冲刷着两个人的脸颊。 顾言琛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生存意志：“你不能不要，你的家人需要你，你的朋友需要你，你的未来需要你，还有，周丹若，你记得周丹若的，她还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呢，你却已经在自暴自弃了，你答应过慕语初的，你要为了她出气，你忘记了吗？难道你要让慕语初失望么？” “你昨晚还在说一定要玩死周丹若的，你现在还没有跨出那一步，就已经退缩了吗？” 宋漫兮的眼神因为顾言琛这些话变得有些涣散，不自觉地扫向了西山墓园旁边的一排排的松树，四季常青，四季常绿，每时每刻都宛若青春最灿烂的时刻。 慕语初曾经就是在这样美好的年华里折枝的，就是在这样美好充满了希望的年华里，失去了生命的。 是的，可周丹若还活得好好的呢，有了君骁的帮助，她过得比谁都舒服自在，可是语初还孤零零地躺在这儿，亲人朋友都四散天涯。 她垂了垂眸，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那一串心形的饰品，手指划过那两个字的刻痕，红绳触碰到了手指，纹路清晰。 “是啊，丹若的仇还没有报呢？我一直想要为了她出气，可是每一次都是我自己在骗自己，也是在骗她，都在说谎，我说我很好，其实我一点都不好，我说我为了她，要去报仇，可是还没有出步呢，我就开始退缩，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一晚上的清醒，也让她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不能再让周丹若逍遥，这样对不起的是慕语初，以及那段时光的美好回忆，她一定要亲手去了结。 “啪嗒”，突然在雨中响起了一声非常不合适的声音，顾言琛的视线往下面扫去，却见到宋漫兮苍白的手上已经拿了一串红绳，上头就是她时常带着的手链。 她吸了吸鼻子，抹去上头的雨水，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里，雨水和眼泪几乎分不清：“没错，我不应该自暴自弃的，我答应了语初，既然答应了，那些曾经许下的，我是完成不了了的，但是现在唯一能够做得，我一定要为她做。”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顾言琛的手，站在墓园的草地上，在雨中，在风中，轻轻地双手合十，把那串手链拽在掌心里，苍白的唇小心地印在了手上，持续了很久的时间，顾言琛便见到她扬起了手臂，用力地把一个东西甩了出去。 135：如果只能做一件事，那么也一定要做好【2】 那划出去的，是自己七年的自欺欺人，是对七年时光的一个交代，也是对君骁的彻底放弃。因为她发现，自己爱不起。 有人曾经说过，要忘掉一个人，千万别把属于他的东西带着身边，因为每每看到，你连忘记都会被回忆。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那手绳划出去的方向，那两件小小的东西就淹没在了烟雨中，再也找不到了，而她的感情，注定要死在烟雨里了。 如果只能为慕语初做一件事，那么她也一定要做好。 逝去的风从来都不会回头，失去的人也都难以再拥有，再美的事情都会有结束的尽头，每一场无法相守的感情，只有末路一种选择。 因为那个你曾经爱过的人，纵使再恨，你在心底都不会把他真正地当成仇人。 因为那个曾经失去的，爱过的，千万不要再做朋友，因为只要他还在你身边，他还在你的视野，你都会再一次想要占有。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月后。 宋家这几天很是忙碌，人流涌动，挤满了整间别墅，因为已经接近了君爷爷的寿宴，大家都在选择着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东西，以博得这位老人家的开心。 而在君氏工作的那些员工们，带着子女辈的女孩子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得到君家子孙的青睐，来一个光耀门楣。 虽然君家的二少爷君骁已经结婚了，但是众人皆知，君家还有一个大少爷，除却了至亲的孙子之外，君家还有各种表亲表侄，在江城都有着十分响亮的名头，例如，君临的大表哥姚正羽，二表哥姚正乐，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名头也是响当当。 算起来，也只有君骁的母亲的那边，血脉寥寥。 宋漫兮揉着自己已经过了肩的头发，穿着一件绯色卡通的睡衣，顶着乱蓬蓬的一个造型下了楼，趿拉着拖鞋，半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整个人也将近懒散。 路过了楼下客厅的一个长长的回廊，她径自走到了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鲜奶就往嘴里灌，喝了差不多大半，大概是觉得没那么渴了，又重新把鲜奶放了回去，然后从里头拿出了几片面包片和一罐蓝莓酱，用后背关上了冰箱门，走了出去。 可走到了厨房门口，清醒了不少，她蓦然地就停住了，她直愣愣地看着客厅的沙发上，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的几个人，她的母亲，父亲，还有几个公司里的熟人以及对她比较熟悉的一个小伙伴，乐成郁，他们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只是不太说话罢了，感情也不怎么深。 听说后来他去了英国，联系也就少了，只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把这些人都吹来了。 他们一群人围在桌子上，好像在欣赏着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宋漫兮。 惹得她尴尬癌都犯了，但是她只是垂了垂眼，嘴角扯了扯：“乐叔，姜叔，你们大家，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136：法律程序完全符合【1】 “乐叔，姜叔，你们大家，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稍微站直了身子，笑容里带着一丝敷衍，看得起来很是勉强。本来他们的到来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撞上了，惊讶倒是有，但是笑容她确实挤不出来。 那件事情之后，宋漫兮就回到了宋家，借着身体为由向学校和事务所都请了假，反正也将近要到了找实习工作的时候了，在明里说是身体不适，在暗里其实就是受了太重的心伤，需要调整。 父母最近出差不在家，也没多少时间数落她，昨晚上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过得也比较随心所欲，可是现在，父母都回来了，还有公司的成员，她在心底想着，千万千万不要丢了脸。 几个人从震惊中回了神，因为宋漫兮给人的形象一向都是端庄素雅，穿衣打扮也都是比较前卫的，但是这睡衣装被撞见了，倒真是尴尬。 宋父的脸色有些沉，只说了一句：“没看见有客人在吗？穿这样就下来，算什么体统，还不赶快上去换衣服。” 温如意倒是不乐意了：“你凶什么凶，茜茜穿这样，挺好看的，有本事你就也去穿裤衩下来啊。就知道凶女儿。” 宋父的表情一变再变：“我这不是，教她啊。” “教你就要以身作则啊。” “” 父亲一向对子女都严厉，宋漫兮虽然作为最小的女儿，但也不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儿，至少宋浅浅在名义上也是宋家的。所以那些什么宠啊爱啊，根本就不是她的日常。 “爸妈，对不起，我现在就上去换。”太尴尬了，简直醉了。 “漫兮，很久没见了，不过没想到你竟然待在家，还以为你真的去t市上学了呢。”几位长辈知道了自己刚刚尴尬的存在，也就主动找话题和宋漫兮聊天。 可是宋漫兮坐在一边慢慢地吃着涂满了蓝莓酱的面包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学校放假了，我没事情做，就回来休息休息，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找实习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不过正好，过三天就是你君爷爷的生日，我们都在和你父母商量要准备的礼物呢。不能太豪华，又不能太朴素，老头子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脾气见长，真是一年比一年难搞。” 在场的人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只有宋漫兮不一样，那用来涂抹蓝莓酱的刀子，直直地跌在了瓷盘里，她整个人也犹如失魂了一样。 宋父和温如意的脸色都不由得沉了沉，但是没点破。 宋漫兮原本以为只要不提起，就可以忘记，可一个月的时间，却是敌不过七年的暗恋，确实抵不过那一晚的心痛，现在都还可以回味。 她微微僵硬的头颅抬了抬，轻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滑了。”她捡起了那把刀子，“原来，是君爷爷的生日要到了啊，难怪大家都这么忙，后天吗？我可得好好想想，要带什么礼物去了，我想去想一想，想一想” 自言自语之中，她轻轻地放下了刀子，装成了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上了楼，逃离了战场。 137：法律程序完全符合【2】 众人看着她那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身影，除了知情的宋父和温如意，其他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要说在从前，只要说起君家的事情，宋漫兮的态度都会很激动，如果是生日礼物的选择，还会从头到尾地评论上一番，还不忘发表自己的批评，然后按照惯例，大家都会遵从宋漫兮的意见进行挑选。 可谓她的想法重中之重。 可如今，这丫头居然没像往常那样，而是直接走了？而且走得还那么不正常。 温如意敷衍地笑了笑：“没事，这丫头最近懒散惯了，性子随性极了，就随她去吧。”一个月前，宋漫兮回到宋家的场景她都还历历在目，一身湿透，抱着她就哭，满脸的泪，很是受伤，问她她也什么也不说，直到睡着了都还在说梦话，之后又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好几次都退不下去。 现在想起来，都还让人不忍心极了。 不过，她清醒了之后，就看开多了，吃的东西也多了，不过总是一个人闷闷的，看起来很是自闭。 他们夫妻两又经常出差，等到温如意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找过宋漫兮聊天，但是她都不以为意，只是说自己会注意。 注意的最后，就是一个月都生活在了偌大的宋家，吃喝随意，哪儿都不去。温如意很是担心，说让她出去玩，结果出去是出去了，但是等到晚上，她找到了坐在湖边长椅上的宋漫兮的时候，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夕阳，黑色的瞳仁里有着太阳的倒影，却没有任何的余晖和闪光。 温如意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可是宋漫兮却丝毫不察觉，她的眼睛好像只是随着太阳转动，偶尔微风吹过了她的发丝，发丝攀到了下巴，她都没去理。为了治疗，找了心理医生，可是宋漫兮二话没说，直接让人家收拾包袱走人了。 想想，这一个月来，她真的是为宋漫兮操碎了心。 宋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根本都没有人在意这种小细节，气氛又被带回了方才。 只不过，那带着墨镜，穿着黑色牛仔衣的乐成郁一直坐在宋漫兮的面前，边玩着手机，边看着她，只不过她一直都在吃着自己的面包片，看起来一副很忙的样子，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注目。 也没有注意到，其实刚刚他就看到了她眼神之中些微的慌张。 他透过墨镜，看着她消失的走廊，蓦然地站起身子，笑着对温如意说道：“阿姨，我刚刚看着漫兮好像很烦恼的样子，应该是被什么难住了，我上去开导开导她吧。” 温如意的脸瞬间有了无数的表情，但是看着这孩子认真严肃的表情，又觉得两个人从小相识，没有不合适。 “是啊，就让成郁上去吧，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就让成郁去劝劝，让茜茜别太烦恼，选礼物的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千万别因为这样毁了心情，吃力不讨好。”大家都还以为宋漫兮真的是在为了礼物烦恼。 可是年轻人本身就很容易看透年轻人的，乐成郁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在为了礼物的事情烦恼，而是另有所指。 138：法律程序完全符合【3】 温如意看了看这位朋友的儿子，小的时候那么矮的一个人，现在倒是生得玉树临风了，果真是男大也是十八变的。如果说，茜茜喜欢上的不是君骁，而是这个男孩的话，或许也就不会像现在那么辛苦了。 温如意想了想，问道：“成郁，听说在美国还是职业的心理医生，对吗？” 乐成郁挑了挑眉，大概是觉得没什么不妥，也就笑着说：“阿姨，我是有心理医师的执照，但是我并不从事心理医师，我的专业是写心理书的，专门针对漫兮这样的情况。” 众人听着那对话，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具体的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坐在一边听。 温如意惊了一惊，觉得还真是学心理的，居然这样一瞧就知道了茜茜的不对劲，这样一来，她对这个男孩更是信任了不少：“那你上去吧，也帮我劝劝她。” “好的，阿姨，你放心吧。” 他们都没再说什么，乐成郁点了点头，摘下了墨镜，露出那一双幽深的眼睛，带着丝丝的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已经掌握在了手中。 他上了楼之后，温如意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上了楼的宋漫兮坐在自己的大床上，呆呆地靠在了一只毛绒大熊大的身上，眼睛愣愣地盯着窗户外头的大樟树，一片香樟树的气味袭来，她却好像没有嗅觉一样，只顾着坐着发呆。 本来是来想送给君爷爷的礼物，但是她的思维重点完全不在上头，而是在，举行的地点是在君家的这件事情上。 往年君爷爷的生日，虽然她也会送礼物，但就是从美国快递过来的，人不在也没办法去参加，但是现在，不去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她现在还顶着宋家二少夫人的身份，于情于理，不去的话，都是她的错。 她想，自己可能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憋屈的新娘了吧，结婚的第二天就去了外地，现在回来，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君家，而是受着白眼回了娘家，虽然父母从未说什么，但是外头的留言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呢。 说是要彻底放弃君骁的，但是现在自己的逃避又证明了什么，证明了自己在君骁哥哥的事情上，还是情恨无法分明，所以不想面对。再还有，实习时间没到，自己就想要拖到最后一秒，这鸵鸟的心态，太明显了。 越想脑子就越乱，刚刚下面的人开了头，现在她的思绪简直就是汹涌而来，自己没有去帮君骁哥哥，监控的事情，君爷爷会怎么对他？她也没有知道十个月之前她离开了君家之后，君家发生的事情，只是一直在躲避类似的话题，而刻意不去提及。 以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感伤，可是伤了的心，却像是经久的磨练，越来越强烈。 三天之后？又要见面了吗？自己丢掉的手绳，终究还是没有任何的意义，本来以为扔掉了就如同扔掉了爱情，但是命中注定，她要找周丹若算账，就没办法要避开君骁。 139：完全符合法律程序【4】 没有办法避开君骁，而她依旧在犹豫出不出面的话，一切就跟原来没区别了。 太阳斜斜地下沉，她的眸光里有着一片的昏黄，笼罩在黑暗之中的那双眼睛分外的明亮。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却惊讶于手绳的不在，原来，真的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来一切都已经变了。 原来，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她和君骁哥哥，真的已经物是人非了。 自己搁在一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眸光闪了闪，伸手拿过来，看了看上头的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但是缓了缓，随即按下了接听：“你好，钟律，是我委托的事情，调查有结果了吗？” 对方是律师，是宋漫兮委托调查周丹若出狱的律师，她虽然自己也是学法律，但是说到底，并没有真的进入这个圈子，人脉不广，而这案子牵扯又太多，委托别人查是最明智的。 “你好，宋小姐，是的，我去过了监狱，查过关于周丹若小姐出狱的相关事宜，发现她是完全走了程序的，没有任何一处不妥，而且根据法院的相关记录，周丹若小姐的服刑期真的已经减掉了八年，所以总的而言，她出狱，完全符合法律的程序。” 宋漫兮听着他的话，可是总觉得自己的心里苦涩至极，原以为在这方面会有突破，可是突破没找到，却再一次证明了君骁真的帮助了周丹若，而且还做得那么细致入微。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她声音已经不再止于惊讶，也不再纠结君骁有参与，反而淡淡然然，有一种事不关己。 她放下了手机，闭了闭眼，一片的夕阳光芒隔绝在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洒在太阳都觉得冷了，是因为心寒，人自寒。 房间门突然响了起来，宋漫兮的眸光一凛，有种不自然的防备和惊吓。 外头还有着很是磁性的声音，是乐成郁：“宋漫兮，阿姨叫我上来看看你，你开开门，我也有事和你说。” 黑暗之中，她的眸子动了动，余光扫向了那扇紧闭的门，良久不说话。 “你不会睡着了吧，待会还要一起下去吃饭呢？好不容易我回国一次，你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吧？我是乐成郁，小的时候我们见过好几次的，后来我出了国，和你就没再联系过。” 他还在一声声地嘟囔，门却被宋漫兮从里头“呼”地拉开，两双眼睛里都闪过不一样的情绪，乐成郁的是狡黠，而宋漫兮的则是“有病吧你”的警告。 “你拍我的门，用那么重的力，而且还那么多下，它会痛的，拍你自己试试看。” 这阵子她出口的话都是奇奇怪怪的，有时候就是下意识地说出口，而完全不自知。她松开了门把手，转身走了进去。 乐成郁笑了笑，跟着她的步伐，打量着这女生的房间，小的时候，他记得是粉色的，不管是床单还是被套，甚至是书桌，宋漫兮都喜欢粉色的，但是现在她的房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黑白的海报，白色的床，加上黑色的窗帘和黑白条纹的壁纸，简直就像是一个囚牢。 140：我愿意病着，怎么样？【1】 乐成郁微笑着收回自己的目光，对上的又是宋漫兮的背影。 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背影总能让人想起那古代孤傲和伤痕累累的战士，在外人看来，那是勇敢杀敌，可在自己看来，不过是使命驱使。 “你平时，就喜欢这种格调的装饰吗？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黑色，最喜欢的是粉红色。” 宋漫兮背对着他，正在弯腰整理自己的鞋子，好像有一块小碎的木屑扎进了鞋跟，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扎在那里就是让人不太爽。 听见了乐成郁的话，她也没回头，但是她的话，简直是让人跌破眼镜：“你小时候还喜欢尿裤子，现在的你就会一直喜欢吗？” 乐成郁突然觉得自己很语塞，但是身为一个心理学书籍的作者，他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是聊出来的，所以他不觉地一笑：“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拿来说，你的脾气，还真的是” “那你刚刚还说我小时候喜欢粉红色，现在却不喜欢了，有意义吗？而且，我喜欢什么颜色，碍到你了吗？”宋漫兮自觉和这个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人没有话说，所以说话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哎，我说宋漫兮，你人长大了，也变漂亮了不少，有些女人味了，可是这脾气倒是没变，还是一样的，嘴巴毒。” “谢谢夸奖，我是准律师。” 宋漫兮用纸巾把拔出来的木屑包好，扔到了垃圾桶：“你呢，要是只是来和我说这些不着边际，还是陈年旧事的事情的话，就麻烦你挪一挪你的步子，门就在那边，如果说，你是来当我妈妈的说客，来劝我的话，那我还是那一句，门就在那边。” 她回了头，看着乐成郁的脸：“还有，别以为自己写了几本心理书，就开始来猜测我的想法，我自认为认识你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解你的为人，你要是没有利图会来找我说这些？所以，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麻烦你，少说几句。” 乐成郁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方才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到现在完全就是惊愕：“阿姨说，你这一个月都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说话，她都怕你患了抑郁，所以我才想来当当说客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很正常啊，伶牙俐齿的，我都说不过你，不愧是准律师。” 宋漫兮蓦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害怕乐成郁发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 “你的名字不是有一个郁字吗？要是得抑郁的话，也应该是你吧？名字有时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反应。” “我去，我爸妈取的名字，关我什么事？” “所以，我纵使有了抑郁症关你什么事？” 乐成郁被她的话，说得简直是连面子都没有了，但是心里却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得了，阿姨让我来可不是和你斗嘴的，从你刚刚的应急反应来看，宋漫兮小姐，虽然很遗憾，但是我还是要通知你，你病得真的不轻。” 141：我愿意病着，怎么样？【2】 “你病得真的不轻，而且还有日趋严重的征兆。”乐成郁只是给了一个总结，并没有分析从他进门到现在，宋漫兮的所有反应和表情。 想必，也只是不想刺激她。 不过他的话，确实真的让宋漫兮呆了片刻，随后她移开了看着乐成郁的目光，看着外头已经落下的夕阳，只留下了天边的一抹余晖，孤独地徘徊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遗忘，那还不如就这样病着，病着的时候，人最容易看清一些事情，病着的时候，身体上的疲累就会阻止大脑的胡思乱想，进而，得到解脱，如果，没有，我宁愿病着，怎么样？” 她的目光扫向了乐成郁，带着一丝危险和狠厉：“知道了吗？你也说完了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按理说，是个人都不会多待，但是乐成郁不是别人，他好像自来熟一样地坐在了宋漫兮房间的毛绒沙发上，还拿过她的抱枕抱在怀里。 邪邪笑道：“你的话，太极端了，什么遗忘不遗忘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简单是最难得的，何必要把自己变得复杂呢？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都羡慕你的傻乎乎。” 宋漫兮眸光微冷：“乐成郁，得寸进尺了？” “又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我都得了一寸，干嘛不顺着，再进一尺呢？” “在我还很好脾气之前，请你出去，不然，等会儿，我就该扔你出去了。”宋漫兮心里觉得憋屈，本来心情就不太好，这个二世祖还来招惹她。 简直是流年不利，出门被劈。 可成郁却笑得愈发猖狂：“漫兮，你别忘了，是阿姨叫我上来的，你把我扔下去，你真的不在意？纵使你不在意，难道阿姨还不在意吗？还有我爸，姜叔他们，他们会不在意吗？到时候几家人的面子都挂不住啊，你对我还是温柔一些吧，等时间到了，我自然就会下去了。这样，大家都有面子，多好。” 他的笑，看起来单纯无害，但是宋漫兮却懂，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欺负，这个人信不得，也不可信。 宋漫兮扯了扯嘴角，想找个地方遁走，她从一个月那件事情之后开始，就很讨厌别人揣测自己的心思，就连父母她都开始有选择地避开，可是这个乐成郁，还真是阴魂不散：“好啊，那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去上厕所好了。” 说完，也不等乐成郁的话，就要走，却被他叫住。 “君爷爷的礼物，你想好了吗？要是没想好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找，说不定，跟着我，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听到了君爷爷着三个字，宋漫兮几乎是下意识的呼吸停滞。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名字或者姓氏，可以在别人提起的时候，让听到的你，呼吸都轻微。 她松了松自己紧绷的身子，想了想，问道：“你可以？” “你说呢？只要想出去，我可以带着你，今晚上，他们说的话题可能都会是关于君家的。” 142：我答应【1】 围绕着君爷爷生日大寿的事情，今晚在楼下的长辈们提出的话题，如果不是关于君家近日的事的，那才会有假。 虽然她不是很想出去，但是与其待在这儿，陪他们细数君家大事，还不如借着乐成郁的借口出去溜达，顺便也把礼物买了，两全其美。 所以，她想了想，就一口答应：“好啊，那你带我去给君爷爷买礼物好了，反正你也是闲闲没事做的人，留在家里还不如帮我拿东西，虽然你的意见有时候那么low了一点点，但是，我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 宋漫兮拿过自己搭在架子上的牛仔外套披上，顺手拿了鸭舌帽和墨镜，不理会儿因为她那么爽快就答应而呆住的乐成郁，径自自己走着，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叫了他一声：“怎么，我的房间还没有参观够，你想要留在里头吃饭吗？” 乐成郁听了她的话，回神之后耸耸肩，笑着跟了上去。 车子开在了湘南路的高速公路上，宋漫兮虽然有驾车执照，但是自己很少开车，所以都是别人做驾驶，她就是一边的。 戴上了帽子和墨镜，整个人除了蓝色的牛仔外衣，就是漆黑的一身，恐怕这个时候齐苒苒和小娅在的话，八成也认不出来。 “你这全副武装的，是害怕我把你卖了，还是害怕见到不想见到的人？”乐成郁看着前方开着车，“这就是典型的抑郁症前兆知道吗？” 宋漫兮不想与他再理论什么，只是手臂枕着窗口，墨镜下的目光看向了外头，淡淡的答了一句：“这是你瞎编的吧，哪一本心理书上会有这么奇怪的解释。何况，有人就是喜欢，你们心理学家以这为判断标准，也太不靠谱了。” “可是相对于别人我不敢说，但是对于你宋漫兮，我就是知道。” 乐成郁的话里透露着胸有成竹，也许，自认为自己自信。 宋漫兮斜斜地用余光看着他：“你自信也是过了头，我说过，别一动不动就猜测别人的心理，即便是你有读心术，随时随地看人是不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刻不得空闲，那生活也太累了。” 乐成郁侧眼看了看她，笑道：“生活太累或者太惬意，都有人说，但是没有标准衡量不是吗？这是相对个人而言的，对我而言，猜测你的心理，不累。” “乐成郁，你当了心理书的作家之后，倒真是变得能言善辩，而且巧舌如簧了。” “前者褒义词，后者贬义词，你到底是想夸赞我呢，还是损我呢？” 宋漫兮扭过自己的头，不再看他，真是一副欠揍的嘴脸：“褒义词贬用。” “好了，我不跟你耍贫嘴了，我是有正事和你说的。”乐成郁知道，玩笑不能开得太过，所以，该收就收。 “你嘴里吐出来的，哪句话会是正事？”宋漫兮毫不领情，一下子就是反驳。 乐成郁开着车子，拐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室，他笑了笑：“我知道你结婚了，和君骁结婚了，可是你却不在君家住，这算不算是正事呢？” 143：我答应【2】 “我知道你结婚了，和君骁结婚了，可是你却不在君家住，这算不算是正事呢？”他的话，简直就是定时的炸弹，轰得宋漫兮的思想七零八落。 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由轻轻浅浅变成厚重，仿佛带着一种雨水砸在了地面的厚实感，可是却没有办法从地面蒸发的压迫。 她偏头，淡淡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随性惯了，想要到哪里住，就去哪里住，结婚了又怎么样呢，结婚了就不能回家了吗？还有，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再怎么说，我们这几家人关系都不错，君骁哥我也是见过的，他呢，人品不错，长得也不错，只不过人呢，闷骚了一点，性格嘛，冷了一些，但是对世家里的孩子也都是关怀备至的，对你也是挺好的，就像是七年前，你被” “别说了。”宋漫兮脸色白了白，听他说到了七年前，下意识地喝道，只觉得对于慕语初的那一种愧疚和无法面对又涌了起来，还有对于君骁那种爱不得，恨不得的徘徊，她微微缓了缓自己的气息，“七年前的事情，外人不懂。” 乐成郁把车子锁好，按下了车门，转过头看着宋漫兮精致的侧脸，嘴角抿了抿：“其实，这才是你一个月都过得行尸走肉般的原因所在，对吗？是因为慕语初？” 宋漫兮扬了扬头，眼眶酸涩，她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冷冷道：“不是。” 随后，打开了车门，动作快速地离开，走去了停车室的电梯，只留了个背影给乐成郁，乐成郁望着她的眸子垂了垂，随即也下了车。 在逛商场的时候，乐成郁刻意地去缓和和宋漫兮的关系，还一直用好话，但是宋漫兮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宋漫兮觉得有些渴了，乐成郁就陪着她进了一家甜品店，里头带着甜甜的奶香和茶香，免不得让宋漫兮的心情缓和下来。 乐成郁知道自己惹了她，就毛遂自荐地去帮她去领奶茶。 宋漫兮看着正在排队的他，只觉得无聊，就拿着手机在刷微博。 这几天闹得非常凶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姐姐，宋浅浅在深夜被狗仔拍到和陌生男子进了酒店的事情，还是被报上去的，从照片上看，她是睡着了窝在了男人的怀里。虽然在网上并没有爆出来是谁，但是据说，宋浅浅的公寓和公司都已经被记者包围。 她就知道，迟早会出事的。 从上次宋浅浅去t市找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忧伤而莫名，她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宋漫兮两根手指把图片放大了，黑夜里，因为路灯的缘故，只见到了那一片的昏黄，打在了那人的西装上，那个人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身形也修长，但是总让宋漫兮觉得有一种熟悉的错觉。 还有旁边的那一辆车，她是有印象的，好像，在哪里看过来着，只不过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来。 她撇撇嘴，退出了微博，就想着得发一条短信给宋浅浅，这种时间，家人的安慰有时候，会起很大的作用。 可当她刚想打字的时候，身边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觉得奇怪，就侧脸看了一眼，当下就震惊了。 144：我答应【3】 看着前面站成了一排，而且服装统一的人，宋漫兮忽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头划的声音非常刺耳。 她的眼眸眯了眯，眉头微蹙，一副不解的样子，那些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束鲜艳至极的玫瑰花，娇嫩欲滴，上头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水珠。 宋漫兮眨了眨眼，眸光微转，下意识地就要往外头走，或许这是人家精心准备的求婚现场，自己站在这种敏感的地方不太合适。 同时也想着当务之急是要发信息给宋浅浅，而不是关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可她拿着挎包，踩着鞋子往外头走的时候，却被那些人给拦了下来。 好像是这些人的带头者：“小姐，请您等等。” 宋漫兮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往后头看了一眼，才转过身子问：“你，在叫我？” 那人拿着鲜花走了她的面前，示意递给她，可是宋漫兮没有接，只是呆呆地看着，好似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因为动静太大，更多的人群围观这这里，宋漫兮就像是大熊猫一样，被她们参观着，无数双眼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这种瞩目，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好在戴了墨镜，遮住了她的情绪。 “是的，宋小姐，我们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来给您送花的。”那人点头，解释。 听得宋漫兮更是云里雾里，她站直了身子，轻轻地笑了笑：“你们，确定没有搞错吗？这些都是送我的？可是我没什么可以送我玫瑰花的人。” “是的，那人说是宋漫兮小姐，您是的话，我们就没有搞错。我们花店看过您的照片，您就是宋漫兮小姐，没错吧。” 宋漫兮满心疑惑地往后头看了看，那些人，少说也有十几个，每个人手上都捧了一束超大的玫瑰花，还精心包装过，这少说也得是一个花店里，所有玫瑰花的数量了。 宋漫兮没有接，只是面色沉了沉，那送花的人也这样僵持着，都没有再进一步，宋漫兮想了想，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叫乐先生？或者说，是乐成郁？” 宋漫兮的眼光往排着队的方向看过去，此时此刻，哪儿还有乐成郁的影子，怪不得她说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原来是整出了这些幺蛾子。 花店的员工呆了呆，心里一抖，顿时觉得这个女孩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这样就知道了，不过乐先生一再吩咐不要让她察觉，此刻的她真觉得自己的饭碗岌岌可危。 “呵呵，宋小姐，乐先生，只是想跟您道个歉，他说不好意思惹您生气了，但是，只要您看到了这些花，您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他的意思了。” 宋漫兮握着手机的手指微顿，玫瑰花，有人送了玫瑰花，她又怎么会愚蠢到连他的意思她都不知道呢，乐成郁从小就喜欢捉弄她，但是这一次回来竟然那么好心地帮她，还在她的面前说七说八的，这一点，就很反常。 虽然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从何时候开始，但是宋漫兮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点破罢了，而且也害怕是自己胡思乱想，揣测了乐成郁的心。 可是，不管如何，一个人的心胸可以很宏大，但是她的心，纵使伤痕累累，却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145：我答应【4】 宋漫兮凝视着那一束摆在自己面前的玫瑰花，只觉得进退两难。 原来，乐成郁答应帮自己去买喝的，只是为了搞出这么一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真的那么肯定自己不会拒绝吗？要是她拒绝了，他的脸往哪摆？而且，明明知道她会生气，他到现在都还不敢出现。 她轻轻地咬了咬唇，只觉得周围的目光非常刺眼，好像连四周嘈杂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好几十倍，那些议论声纷纷响起，有羡慕，也有嫉妒的。 可是她现在缺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盯着那店员的脸，神色稍微放缓了一些，再三犹豫，还是把玫瑰花接了过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去再找他算账。 她怀抱着那一大束玫瑰花，笑了笑，但是笑容里带着些许的隐忍，说道：“乐成郁呢？他该不会害羞了，不敢出来了？” 这个天杀的，敢做还让她来承担，真该死。 现在尽快结束这一场闹剧，把乐成郁找出来，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后算总账，才是最明智之举。 店员见她接过了花束，身子明显放松了些许，答道：“乐先生应该过一会儿就会过来，宋小姐，您先等等，等一会儿您男朋友就会过来了。” 她的话里，明显的有深意，宋漫兮只觉得背后很凉，好像猜到了一些什么，可是也不敢确定，玫瑰花都送了，最后还会有什么。 宋漫兮刚想解释：“他不是” 她想说，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让人家不要误会，可是刚刚都接了玫瑰花，现在才来解释，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随即，闭上了嘴，相当于默认。 她觉得自己又被乐成郁摆了一道，还是戏耍了一顿，小的时候，他的脾气，她就最是了解，一天不捉弄她就会不舒服，好不容易拜托了他十几年，现在又要干什么。 她都开始怀疑，这都是乐成郁的阴谋诡计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着下文，可是他确实是惊天动地了，可是她无处哭泣啊。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她都想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向响动，一直在劝慰她等等的那个店员，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宋小姐，您的男朋友应该来了。” 宋漫兮微微一滞，随着大伙儿的目光往外看去，灯光的后头，她只见到了一个白色模糊的身影，因为角度的问题，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但是她却知道，是乐成郁，是方才那个还在跟她斗嘴，现在却以白马王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乐成郁。 他手上捧着一大束浅紫色的玫瑰花，和方才这些大红色的完全不一样，是另外一种稀有的品种，宋漫兮见过，那是西城著名植物学家培养出产的，有着一个很优美的名字，叫“心意玫瑰。” 但是因为配方丢失，很是稀缺，只有几株尚存在世间，之前有人在她的婚礼上有送来过，所以她知道。想到了之前与君骁的婚礼，她的心猛地一顿，现在简直就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自从离开了t市，她看到了很多的东西，都可以联想到那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爱情，处处都是君骁和周丹若那一天的话语和身影，处处都是慕语初。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他，可是却又无处不是他。 146：我答应【5】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他，可是却又无处不是他。 甚至，连那静谧的夜晚，每一颗空气分子里，都仿佛有着他的气息，寒冷刺骨，让她呼吸着，都痛到了骨子里。 宋漫兮微微垂了眼睛，呼吸略微急促，面色寒冷非常。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挎包的带子。 记得那几株“心意玫瑰”就被她随手交给了喜欢花草的姚伯母，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有些刻意地偏开了自己的视线，乐成郁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她的心上，面上的笑容和蔼，让她想要立刻转身就走。 好像做错了事情的人是她一样。 脚步不动声色地退了退，心虚地目光一转，余光刚巧不巧地就和露天雅间里的某一双炙热如斯的眼睛对上了，在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之后，她的心底猛然地一惊，那早已为消散下去，如今又泛起的心疼和抽搐，这一刻好像就要淹没了她。 她从没有想过，这家店的二楼居然还有雅间，上头是一个又一个如同蜂巢一样的隔间，装饰精美，花草富馥郁芳香，应该是提供给人办公和清净的地方，也正成全了今日的再次相遇。 他的身边坐着的，是周丹若，那个女人面容依旧精致，在他的对面，笑颜如花地说着什么，看着楼下的她和乐成郁，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私下见面，也对，一个女人能够待在一个男人身边，还能因为什么呢。看起来，是她自己奢望了，奢望七年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君骁哥哥还依旧在。 可是他们越幸福，她就越痛苦。为了慕语初，为了她自己而痛苦。 宋漫兮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目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上头的人，两个人的视线隔着墨镜对上，皆是不同情绪，她觉得，仅仅一个月，却好像已经隔了千年。 君骁也丝毫不避讳，半撑着下颚俯视着他们，那目光，好像在看一场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闹剧，在宋漫兮看着的他，他的眼睛里平静如水，就是这种目光，在那一天，在满月宴的那一天，周丹若也在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好像这个天地没有任何可以撼动他的情绪。 心里的刺骨的痛就这样再一次涌了起来，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最后那些疼就转化为了眼睛里的丝丝雾气，挣扎着怎么也不肯落下。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发现了是她，但是此时此刻，她伸出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她带着一丝冷淡，像是看陌生人一样情绪的眼再一次对上了君骁的眼睛，之后忽略了周围的暴风雨，缓缓移开，努力笑着对上了走来了自己面前的乐成郁。 乐成郁见到了她的笑容，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迈了上去，只见他单膝跪地，把花举在了半空，仰着头对她，温柔神情，笑容儒雅。 这一跪，导致周围的人皆是闹哄哄地议论。 “宋漫兮小姐，从五岁开始，我就认识了你，那时候的我，觉得这个女孩眼睛很大，很可爱，我很想去接近，可是总是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用最愚笨的方法去接近你，靠近你，让你可以注意到那个渺小如斯的我，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种方法会让你讨厌我，但是现在的我明白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好补偿你？” 147：我答应【6】 乐成郁说得很是神情，那闪闪亮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对眼前的人回答的期待，可宋漫兮完全就是被吓到了，脚步不觉得地后退。 脸上也从方才的波澜不惊变成了如今的不知所措。 可是为了不让二楼的君骁和周丹若发现自己的不快，她还是强忍着站定，说是不会逃离，可是也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双脚就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君骁的目光太过于冷冽，还是因为自己不想在他的面前丢脸。 乐成郁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继续说：“漫兮，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太能接受我的感情，出于很多的原因，也出于，你已经但是，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并不幸福，所以，为什么要勉强你自己过不想去过的生活呢，漫兮，答应我一次，考虑我试试，怎么样？” 乐成郁把话题挑开了，也让之前一直在想着怎么回避他的宋漫兮更加无力，或许现在想想，根本就不应该答应他出来的，乐成郁的感情，再怎么说，自己都不能接受。 她眸子转了转，上前了两步，想要把他拉起来，可是乐成郁却偏开了，只是说：“你接受，还是不接受，给我一个答案，否则，是不是太伤人了？” 他的话里已经带着无奈和某些肯定，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现在才不会惊讶，他是喜欢她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那时，只以为是单纯的喜欢，但是自从离开了江城，去了别的地方求学之后，乐成郁才发现自己无时不刻都在惦记着这个小女孩。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宋漫兮已经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所以，在回国的没几天，得到了她和君骁哥结婚的消息之后，自己简直如同雷劈一样站在了原地，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像是美梦根源一样的女孩会属于了别人，他不甘心，所以才会在合适的今天，约她出来，想着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给自己十几年的单恋，一个交代。 可是，现在，好像，交代已经有了。 乐成郁低了低头，见她依旧不答，脸色苍白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可是心里却很是苦涩：“是吗？还是不可以，对不对？纵然以后的你，可能也没有办法待在君骁哥的身边，还是不会选我，对不对？” 他的话，带着哀伤和自嘲，带着一种错过了某些特定时期，就会错过永远的惋惜。 乐成郁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站起来，可是却被宋漫兮的一句话，从地狱拉到了天堂，她的话音婉转细腻，好像是三月吹过湖面的微风，也轻轻地吹过了他的心田：“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 她的话带着丝丝的颤音，但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带来给了乐成郁的欢欣。 “真的？”他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宋漫兮闭上了涩涩的眼眸，陷进了皮包里的手指甲，扎得自己生疼，是心的疼：“真的，我答应你了，我会找时间，去把事情都办了，然后，和你在一起。” 148：我答应【7】 “真的，我答应你了，我会找时间，去把事情都办了，然后，和你在一起，你说得对，我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幸福，却还要跳火坑呢？所以，我都答应了。” 她都答应了，她不想自己再陷在君骁的事情上无法自拔了。 或许乐成郁，会是她的另一个寄托。 她说的话，她都一一记得，可是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说违心话，竟然能够这么地骗人骗己。 她知道君骁哥哥都在看，或许只是在看她的笑话，还有那一个月之前，在t市，他那样地伤害过她，让她痛不欲生，几近自闭，所以，或许是心理上的聊以慰藉，她想要报复。 不仅仅是为了慕语初，也是为了自己所受到的这些痛苦。她都想一并地还给他。 可是，心理却没有平衡，反而更加煎熬。 乐成郁把怀中的“心意玫瑰”递给了她，面上的表情虽然错愕和惶恐，也带着一丝莫名的哀凉。 可是他还是笑着一把把她拥入了怀中，两个人的皮肤紧挨着，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温度，随后现场掌声雷动，可是宋漫兮牵强笑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欢喜，甚至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只不过借着乐成郁的身子，把君骁和周丹若的眼神都遮挡住了。 手上的玫瑰似乎还带着刺，她拿着的时候，力道大得把包装纸都捏破了，里头的刺猛然扎进了她的指尖，她明显地看到，那纸上鲜血涌初，十指连心，疼痛非常。可是现在的她，却享受着这种痛带来的清醒。 同样是“心意玫瑰”，可是两次，不同场合，不同地点，不同的人，带给她的都是莫大的哀痛，夜半之时，都无法排解。 二楼的雅间里，咖啡的香味还在四溢，沁人心脾，艳丽容颜的周丹若悠悠然地收回了自己傲然的目光，红唇勾出一抹绝美笑容。 转过身子对着捏着咖啡杯的君骁：“哼，君总，您可真别说，您这位妻子，做事情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您这好好还活在世界上的，她都敢堂而皇之地给您戴绿帽，这勇气，这胆识，我周丹若佩服。” 她的笑很是讽刺，在君骁的眼里，更是厌恶至极，他没有转过头，只是默然地看着楼下的闹哄哄的一切，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一用力，精致的咖啡杯，就毁在了他的手中。 冷的咖啡从杯子里溅出来，洒在了桌面上，瓷片扎进了他的手心，鲜血涌出，滴在了那浑浊的咖啡里，转而消失不见。 “君骁，你疯了吗？”周丹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惨白，她没有想到他的情绪那么激动，只不过是轻轻地一打击，她煽风点些火，他都会这么生气。 君骁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不过扯过几张纸巾，紧紧地拽在手心，止住血液的流出，然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看也不看她一眼：“戏子就该有戏子本分，我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能管的。” 149：就算我垫着，她也不会坠落【1】 “戏子就该有戏子本分，我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能管的。要是越了雷池半步，我不介意亲自把你的腿卸下来。”他的话无情至极，让周丹若的心高气傲再一次被引了出来。 “君骁，你可别忘了，是你求我的，是你求我陪着你来演这一出戏的，我要是不高兴，随时可以走人。再说了，当年的事情，我是知情者，你真想我告诉宋漫兮所有的实情，让她更加痛不欲生吗？她这次反应都那么大，你真的不介意下次她真的疯掉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手上有着君骁的把柄，不管她做了什么，君骁看在那些事情的份上都会思虑再三。即便是她要对付宋漫兮，也一样。 疯掉，两个字，直直地戳在了君骁的心底，他能够确定，如果宋漫兮真的疯掉，更疯的人会是自己。他收回了自己微顿的手，缓了缓气息。 眯了眯眼，戴上了墨镜，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情绪，薄唇勾出了邪魅的一笑：“哼，周小姐这是恃宠而骄吗？你认为顾明霜现在如此重用你，所以你在我的面前，是不是都觉得高了一大截？你自以为拿着我的把柄，就可以控制我？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君骁最恨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的头上动手了，你就真的不担心，你的手吗？” 他说话之间，完全没有方才事情带来的哀伤，只有淡淡的表情和冷冽，依旧仿佛把一切拿在手心里的自信。 他都是这样，即便是自己毫无把握的事情，在别人的面前，都会做出自信满满的样子，这样一来，不管是成与不成，在气势上都是胜利者。 周丹若往后头的椅背靠去，笑容依旧冷艳：“君骁，如果我出事了，恐怕宋漫兮也活不成了，这是你该知道的。我没有自认为恃宠而骄，我也没有用这件事情来逼着你爱我，可是不管如何，我得不到你了，可是你又能得到宋漫兮吗？她今天心里爱着的，可能是这个，明天又可能是那个，可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君骁了。 否则，她会拿自己的婚姻和君爷爷做交易吗？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单单只是因为---慕语初。” 两个人的对峙，让帮周丹若端来咖啡的服务员都惶恐不安，放下了被子立马就滚了，周丹若并不是一开始就同君骁在一起的，只不过是被临时叫了过来而已。 “你不得不承认，慕语初将会是你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阻碍，只要这个秘密还在，你和宋漫兮就不可能开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是，你们是结婚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结婚了，哼，你不也还是孤身一人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爱你，只有我，我帮你隐瞒了一切，甚至不惜坐牢，可是君骁，你扪心自问，你除了宋漫兮，又何曾给过我一丝怜悯和爱情？” 想想，现在的周丹若也是被逼急了，自己刚出狱的那一天，得到的消息就是宋漫兮和君骁竟然结婚了。 150：就算我垫着，她也不会坠落【2】 自己七年的青春时光在牢里消耗，可是君骁竟然和宋漫兮结了婚，快活逍遥。这能让她甘心吗？那一天，本来自己不应该出现在满月宴会上的，可是她就是去了，去见见故人，去吐吐不快。 去宣告，她的存在。也是顾明霜曾经联系过自己，让自己做些手脚的。因为只要看着他们不快乐，她才会愉快。她不幸福，他们这些自认为高高在上，拿捏着别人人生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 宋漫兮和君骁不让她好过，以为她就是软柿子，随意任人拿捏吗？ 周丹若隐去了眼底的泪意，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周丹若了，她在牢里受到了最残酷的折磨，这些折磨，磨去了她的棱角，让现在的她，做事情都可以游刃有余。 自己不曾是他们这些富贵人中的一员，那么她就自己为自己创建一个角色。她本来以为君骁至少会对她有别的情绪，可是始终都没有。 她出来了，他把自己放在了身边，有了钱，地位，本以为可以一步登天，可是都不是，他给她的，不是报恩，而是害怕担心，她会在宋漫兮的面前胡说八道。 呵，难道这都还不讽刺吗？ 周丹若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俯视着他，话音凌厉和怨恨：“君骁，七年，甚至在一开始是十五年，我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你，都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我的家人，抛弃了我，我的朋友，怨恨我，我爱的人，没有一个人谅解我，他们都说我是杀人凶手，慕家的人也没有放过我，他们甚至拿钱砸，延长了我的刑期，你知道吗？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努力，可是你说，娶宋漫兮，就娶了。” 她的笑容哀痛的本身就是怨恨的根源，她恨这些人，恨到卑微到尘埃里，去依附别人的力量来抗争。 “你真的当我周丹若，就是自虐狂吗？我做这些，你难道真的不懂，我是为了什么吗？” 君骁抿唇不语，只是听她说，可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的默然，更是激怒了周丹若的脾气：“也对，我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君家人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可以主宰了我的人生，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十年风水轮流转，君骁，我跟打个赌，就赌，终有一天，你们的命运也会被我拿在手里，你们，都会俯首称臣。” 她的话一字一句，字字诛的都是她自己的心，因为君骁根本不为所动。 君骁只是默然地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司空见惯的威胁。冷声道：“是吗？周小姐的胆识，我也很佩服，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想把她拉下地狱，可是你永远都不会做到的，永远都不可能。” 他转头，透着墨镜看着依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目光微闪：“因为，即使你拉下去了，我就算是倾尽所有，用我自己的身子垫着，也都不会让她坠落的。” 151：就算我垫着，她也不会坠落【3】 “因为，即使你拉下去了，我就算是倾尽所有，用我自己的身子垫着，也都不会让她坠落的。”就是如此，即便以后，在以后，在她的身边站着的人都不会是他，也是一样的。 他想让她幸福的初衷，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周丹若听着他的话，轻轻地点头，那泛着血红血丝的眼眸微微紧缩，里头的眼泪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慢慢地抽回了自己前倾的身子，冷笑道：“呵，如果你也照样跌下去了呢，我倒是要看看，看你到时候要怎么用你自己的身子去垫着她。” 君骁没有回头看她，只是透过墨镜看着那些个正在欢呼雀跃庆祝乐成郁求-爱成功的人，还有那个瘦小的身影，紧紧地埋在了别人的胸怀，心想着：这不还很好吗？他曾经说过的，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会属于别人，只要不是顾言琛，谁都可以。 纵使不是他，可是能够给她幸福，这就够了。 “是吗？那么在我跌下去之前，我也会安排好一切，能够让全世界的人，都为她垫着，纵使负了全世界，我都会护她周全。” “君骁，你真的是疯了？你为了她，竟然真的都不要了吗？可是她呢，领情吗？你看看清楚，她现在可是在别的男人怀里，这一点，你还是不清醒吗？君骁，我真的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再陷阱自己设置的虚幻里。” 楼下的人已经在人群簇拥之中，相拥而去，留下的风卷残云，格外的满目疮痍。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继续着方才还没有完成的聊天和晚茶，不过安静也是好的，即便不安静，此刻的他，也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喧哗。 因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在一个人身上。 “我为了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些东西，都是她应得的。周小姐，你今晚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你想要的答案，或许我也已经给你了，就当做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心里话，七年之前的事情，如果能让我再选一次，绝对不会牵扯你，所以，请回吧。” 他累了，演出戏简直就是在考验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原以为他可以云淡风轻，但是在宋漫兮的面前他还是失败的。 周丹若如果再呆下去，难免会发现他此刻的情绪，已经将近崩溃的边缘。 君骁忽略了周丹若难以置信的表情，径自从西装裤子口袋里抽出了烟盒，抖出了一根，夹在了唇齿之间，打火机一擦，火星点着，烟雾缭绕，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烟圈，白色的烟圈在空气中缓缓上升，直至消失不见。 见着周丹若还是没走，君骁墨镜下的眸光冷了冷，再一次说道：“还不走，要我请人来送你？” 周丹若冷笑着回眸，眼睛里的雾气几近遮不住，纵使君骁每次说话，都是伤害她的，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恻隐之心，认为终有一天，他对她的看法会改变，但是都没有。 152：演一出好戏，试一个人心【1】 但是都没有，不管是从前，还是她为了他坐了七年牢，出来了以后，他都还是一样，执着地喜欢着宋漫兮，执着地为了她而委屈自己，缺还是从来不看她一眼。 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从满月宴她现身到现在，君骁主动找她，一个月的时间，却已经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真正的内心。 自己再要是贴上去，不会有好结果，反而更加让他厌恶。 周丹若冷着脸，按着自己的纪梵希手包起身，偏移开视线，挡住了那一片雾气：“君骁，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了你的所作所为后悔的，尽管你不承认，但是你保护不了宋漫兮，纵使让全世界都为了她陪葬，你也都保护不了她，顾明霜、顾言琛、慕语初，这三个人就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你尽管等着，君骁，等着那一场暴风骤雨，毁灭全世界。”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留下了一个高傲的背影，倔强而坚强，桌上的咖啡还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很是勾人食欲，只不过，纵使再美，也都是无形的，都留不住，它注定要谱写出一章凄美的章节。 君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宋漫兮随着乐成郁的脚步，被他拥着进了车内，车子的玻璃窗落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完全地沉到了底。 手上的“心意玫瑰”依旧很刺目，上头流着的血已经干涸，可是却止不住心里头的淌血。 刚刚的一切，君骁哥哥想必都已经看见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两天就会在君家宋家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到时候，一切都会改变，离婚，决裂，分道扬镳，或许更多，但是她想要的，不过只是争一口气，为了慕语初，可是明明已经这样了，明明自己确实让他丢了脸，可是君骁哥哥淡定如初的样子，自己没有丝毫的愉快。 乐成郁坐上了车子的驾驶座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开车，而是找了置物箱，拿了一个旅行要的医药箱，打开，拿出了酒精和棉签，还有ok蹦。 宋漫兮见他冷着脸，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那束花，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即便刚刚的自己，只是顺着心意，想让君骁哥哥稍微难看一点点，可是总还是伤害和欺骗了他。 想要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的话来说。 该怎么解释呢，说仅仅是为了气君骁哥哥，那种小孩子的心性会不会更惹恼了乐成郁。 就在她天马行空之时，乐成郁已经用棉签沾好了究酒精，抬眸对她说：“手拿来。” 宋漫兮有那么一时候的不解，后来才明白过来，他是想要帮她清理伤口，她抿了抿唇，才慢腾腾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上头的血已经干涸，可是因为血液的淤积，还有一些青紫。 乐成郁看在了眼底，眸光不自觉地一凛。 153：演一出好戏，试一个人心【2】 乐成郁看在了眼底，眸光不自觉地一凛，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竟然能够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却也还是不愿意吭一声吗？他刚刚在自导自演的戏，她明明可以拒绝的，可是就仅仅是因为君骁哥在二楼？她就可以牺牲这么多。 捏着她指尖的手不自觉地使了力，却在宋漫兮轻轻发出一声痛呼之后，乐成郁松开了她的手指，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继续帮她擦着：“我看这伤口被扎得挺深的，现在酒精也是给你消毒，治标不治本，为了预防万一，尖刺扎到了肉里头，回去之后，你还是用针挑一挑吧。” 宋漫兮看着他的轻缓的动作，微微蹙起的眉心渐渐隐了下去，他认真的时候动作，真的很好看，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宋漫兮没有抽回手，而是继续让他清理着。 她望着乐成郁墨黑色的发顶，看向商场地下停车室里昏黄灯光，还是开了口：“乐成郁，其实我刚刚” 乐成郁握着棉签的手，忽地顿住了，黑暗的车厢里，只有那一双闪亮亮的眸子还在闪烁着，仿佛带着无数的情绪，可是他说话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刚刚我知道，君骁哥在二楼，我就是知道他在二楼，所以才会想到这么一出激将法的。” 宋漫兮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你知道？” “那当然，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宋漫兮摇摇头，可随后已经有些明了地，又点了点头。 “温阿姨跟我说过，你最近的情绪简直就是负值，她害怕你会出事，所以，就想让我多想想办法，开导开导你，让你解开心结。可是你一直都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的来客也都一律不见，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办法了，所以只能想着带你出来，见一见这个让你有这种病症的始作俑者了。” 乐成郁把ok蹦帮她绑好，把那用过的棉签和纸张扔在了车前方。 两个人都是静默：“其实，或许不用你来到现场，也还是有很多的方法可以测试出来的，但是我总觉得这种方法更能让你早日走出阴霾，有些时候，你不去面的，不代表不存在，你不去逃避，或许还有一些逆袭的方法可行。” 宋漫兮听着他说，自己的眸光却一直放在了车子的正前方，那里漆黑无比，外头的车灯闪过，忽明忽暗，仿佛暗夜里就会透出什么邪魅之物。 “现如今，这么一来，君骁哥和慕语初，这两个人对你的影响，不就被我知道了吗？” 宋漫兮把手中的“心意玫瑰”抱得更紧了，语气冷冽：“你还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心理医师，不，不对，是心理书籍作家，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作家，偶尔想要践行一下，自己的心理治疗方法，所以，才会在我这个现成的心理病人身上下手。确实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只不过，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 154：演一出好戏，试一个人心【3】 “我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胡乱猜测我的心。” 如果是之前的宋漫兮，即便是别人去随意猜测她的心情，她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笑笑而过，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也许还是因为慕语初那件事情的打击，让她防备着很多人。 “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多无聊透顶的时间，来陪我演戏，还是花费它，去好好爱一个人吧。” 这是宋漫兮的真心话，她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某一天也会伤到了身边的这些人，毕竟，除了当事人，谁都没有错。 乐成郁没有发车，两只手握着方向盘，一点儿也不着急，手指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在了方向盘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你想不想，和我演一出戏，一出大戏，一出能够试探出一个人心的戏。” 宋漫兮用余光看着他的侧脸，眼眸低了低，想也没想就否决：“我不想。” “戏剧都是假的，都是活在虚幻里的，我不想用戏剧来骗自己。”她摇摇头，“没有用的，不管怎么样，都没有用了。” 乐成郁咂舌，突然目光变得悠远而深沉，带着些许的自嘲，道：“宋漫兮，你知道吗？我刚刚在里头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宋漫兮再一次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不说话。 “我说，我爱你，是真的；我说，我爱了你十几年，是真的；我说我吃了君骁哥的醋，也是真的。” 乐成郁忽略了宋漫兮眼底的难以置信，或许她不是惊讶这件事情的本身，而是惊讶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呵，你不相信吗？自从离开了江城，每一年的暑假，我都回来过，只想回来见一见你，然后，继续回到别的国家，默默喜欢着你。 我承认，在知道你结了婚之后，我真的一度崩溃过，但是把我从地狱拉出来的，竟然也是你结婚之后并没有住在君家，而是去了t市读书的事情。” “我跟你坦白，我甚至想过，只要看见你不幸福，我就立马带着你离开，后来，我确实出现了，也是为了你，在我很讨厌的大人们的唠嗑上，和你有了交集。 我在心底暗喜，你和君骁哥在一起并不幸福，可是同时我又伤情于你为了他而伤情。” 宋漫兮以为他的话而微微泛红眼睛，依旧直愣愣地盯着车窗外，车厢里，也是特有的安静，除了他说话声音之外，只有那淡淡的，轻轻的呼吸声。 “所以，我觉得，你如果真的跟了我走的话，你照样也不会幸福，可是你现在待在这里，也不幸福，追根究底，我就想，倒不如，再让你打开心房，试一试。” “按照我对君骁哥这个人的了解，他脾气大倒是挺大，但是不至于到了是非不分的层次，他这个人很高傲的，有些事情，就算是死了，想不让别人知道，也都不会有人知道。 按理说，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但是你基于慕语初的事情，有了情绪上的牵绊，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才会被蒙蔽了，也才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设计。” 155：演一处好戏，试一个人心【4】 设计这两个字，重重地落在了宋漫兮的心里。 她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丹若。就是之前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周丹若，现如今想想，君骁哥哥在周丹若的面前，确实很反常，不管是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他的表情。 甚至那一天，她扇了他一巴掌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门心思地遏制住周丹若同自己谈话。 宋漫兮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一颗心从谷底飞上了高高的云端，带着一丝窃喜，却又带着一丝失落。 如果真的像是乐成郁所说的，自己误会了君骁哥哥，但又是为什么，君骁哥哥不解释，除非，还是有些事情，他是在刻意隐瞒的。 身边的乐成郁继续说着：“宋漫兮，别让我的期待变成遗憾，我不能给你幸福，可是你也要自己勇敢地去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吧？有些事情，一旦错过，有可能就是永远。” 宋漫兮怔怔地看着自己手指上贴着的ok蹦，心间像是鹅毛拂过水面一般，缓缓地下落。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好。就一次，最后的一次。如果不是，我就死心。” 如果要她选择去相信君骁哥哥，那么就是最后一次，赌天，赌地，赌她自己，最后的一次不忍心。 乐成郁离开之后的第二天，距离君爷爷的生日宴会还有三天的时间。 穿着整齐自然的宋漫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家里阿姨准备的瓜果，边上还摆着一杯牛奶。 时不时对着手机里的微信闲聊。 阿姨见着了她这几天忽然转变的态度，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暗叹那段灰色的日子已经悄然过去。 想想这之前宋漫兮过得糊里糊涂的生活，还真叫人担心。 这乐家少爷还真是又神通广大的本事，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小姐就变了个人似的。也忍不住让人称奇。 “阿姨，还有没有苹果啊？我的苹果吃完了。”失神看着她的阿姨连连应了声，进了厨房准备水果。 宋漫兮拿了个抱枕抱在了怀里，电脑开了来自齐苒苒的微信语音，里头是她杀猪般要触觉宋漫兮的声音：“宋漫兮，给朕说说，你该当何罪？” 听着久违的声音，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开了微信语音：“请皇上，宽恕小女子的愚笨，不知道小女子犯了何罪，竟然让皇上如此大发雷霆，实在是小女子的过错。” 不久，那边又来了一条：“朕不是让你去出使西域吗？你倒好，竟然中途逃脱，丢尽了我们皇家颜面，这难道不是弥天大罪吗？” “是是是，全是小女子我的罪过，要不然，我那台新手机，就当做是你明年的生日礼物。” 那台自己刚刚买的手机，临去君骁哥哥在t市别墅的时候，就让她们带回去了，所以直到一个月之后，也没有办法用。 “苒苒大大，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您能不能，宽宏大量，饶了我吧？” 156：行踪成谜【1】 “苒苒大大，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您能不能，宽宏大量，饶了我吧？” 其实宋漫兮知道，齐苒苒不会生自己的气。 自然，很快得到的回复上头也并没有齐苒苒生气的词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接驾吧。” 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字，弄得宋漫兮一头雾水，坐直了身子，盘起的脚落在了地板上，急忙发了个问号的表情过去，没一会儿，得到了齐苒苒的回复：“我和余娅都来了江城了啊，现在就在你们这儿的世纪大酒店住着，本来吧，我们打算一来到这里就跟你联系的，但是你都不在线，我又没有你的新手机号，所以只能自给自足了。” 前几天，她过得生活就跟醉生梦死差不多，就差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了，能知道她们在找自己才怪呢。 接着，齐苒苒又来了信息：“漫兮，既然你主动联系了我们，那么不好意思啊，这酒店的消费实在是太昂贵了，我们要去你家蹭饭了。”她在末尾还接了三个【得意】的表情。 宋漫兮环视了一圈自家空荡荡的别墅，对着还在厨房的阿姨叫了声：“阿姨，你今晚可不可以帮我整理两间房间出来？我有同学要来家里做客。” 还在厨房忙着切苹果的阿姨听完之后应了声：“小姐，你放心吧，我待会就让人去收拾。” 宋漫兮吩咐完了，整个人也轻松了，只想着把自家的地址发给齐苒苒和余娅，但是因为太过于专注，信息刚刚发出去，抬起视线，电视机上播出的早就已经不是喜剧电影了，而是江城的娱乐新闻。 里头已经由主播介绍，播到了现场的记者采访，之间一间豪华公寓的铁门外，围了大量的记者和摄影师，以及前来支援或者反对的粉丝们，是关于姐姐宋浅浅的新闻，自从和乐成郁见面的那一次，她关注了宋浅浅的消息之后，本想发短信去问，但是被那一场闹剧给打断了。 忙着准备君爷爷生日派对礼物的事情，倒是忘了宋浅浅的事。 宋漫兮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娱乐带你看新闻，记者现在在的地方，就是之前网络上爆出的金马影后宋浅浅和陌生男子共筑的爱巢，只不过，目前为止，并不知道两人是否在里面。据之前的小道消息称，宋浅浅购买这间公寓已经超过了两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有可能她和这位陌生男子的关系已经持续了两年。直至如今不小心被狗仔拍到，才被人爆出来。” “大家现在看到我的身后，聚集着大量的人群，这些有的是粉丝，自愿组织的反对或者支持活动，哎呀。”电视那边的记者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画面晃动，话筒掉落，足以看出那里的混乱。 她捡了起来，继续：“不好意思，大家可以看得出，这里确实是人满为患，也看得出，宋浅浅影后对于我们粉丝的影响有多大，但是目前呢，宋浅浅所属的幻影公司官方并未发出任何的澄清或者赞同的言论，而她正在拍摄的大型ip《汉朝皇妃》剧组也已经宣布了短时间暂停拍摄。自从事情爆出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失踪的宋浅浅影后依旧行踪成谜。” 157：行踪成谜【2】 “根据之前她的经纪人给出的说法，宋浅浅影后也已经完全和幻影公司失去了联系，可幻影公司方面至今并未作出任何的追究决定，而和宋浅浅曾经合作过《君妃》这部大型古装电影的男主角，也是星皇影视总裁的许承先生也在昨日已经宣布， 之前原定近日开拍的、由星皇影视投资的大型悬疑剧《360密度》的女主角宋浅浅的角色也将换由她人出演。至此，宋浅浅微博下的粉丝纷纷到了星皇官方去吐槽评论，甚至进行攻击，但星皇影视方面并未给出任何的答复。 而由此引发出的轰动，则是很多人更关注于宋浅浅影后的行踪，以及她的失踪，是否和那位神秘男子有关，我们台也将会持续追踪报道。” 记者在电视机里报道着从四方打听出来的消息，而听着这些消息的宋漫兮盯着电视机屏幕足足有五分钟之久，直到主持人播报了其他的娱乐新闻，她才收回了目光。 手指滑动着手机的屏幕，一直到了“姐姐”这个备注的手机号码。 宋漫兮按下去，拨通了号码。 等待的时间，将近四十多秒之后，迎来了那边机械性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宋漫兮掐断，又打了好几次，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有些着急了，觉得事情好像发展到了自己没有办法预知的地步，可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宋浅浅再说，对着厨房，她喊了几声：“阿姨，我姐姐这段时间有没有回过家里？或者有在江城拍戏吗？” 家里的阿姨擦着蹲着苹果出来，想了想，摇摇头：“大小姐吗？应该没有回来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之前我家里有些事，我就请假回去了，但是我上一次见她，应该还是小姐您和君骁少爷婚礼的时候。” 阿姨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心里正在懊悔，可是抬眼看去，宋漫兮的眼睛里并没有多余的波澜，只是追问她：“那她有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之类的？” 阿姨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大小姐的性子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既然自己想要出去闯荡，就断不会再来麻烦家里的。” 是啊，宋浅浅的性子宋漫兮应该是最清楚的，她说一不二，风风火火的性子，从小就一样。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阿姨有些疑惑，因为高科技的东西像是阿姨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不用，更别说微博热搜了，阿姨自然不知道。 宋漫兮低着头想着什么，却也告诉了阿姨：“阿姨，我姐姐好像失踪了。我前天就有关注过她的新闻，可是当时没太在意，以为又是为了新剧在炒作，但是现在已经在网络和娱乐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我担心那些小报记者可能会通过什么渠道查到家里来，适逢君爷爷的生日派对，我怕出岔子，所以，这几天你们要格外注意。” 158：行踪成谜【3】 “你们要格外注意。” 阿姨的脸上全是惊愕，心里虽然在打鼓，但还是应承下来。 宋漫兮说完，就上楼去收拾好了自己的包包，临走之前，虽是犹豫着，但是还是把姐姐房间里的同学录拿走了。 “小姐，您这是要出去？” 宋漫兮在耳边，戴上了蓝牙耳机，联通了手机，对着阿姨点点头：“阿姨，姐姐现在出事了，我觉得如果要报警，或者去找幻影公司理论的话，也都必须有我们亲人这边出面，爸妈最近在忙君爷爷的生日聚会的事情，就别再烦扰他们了，你也别告诉他们姐姐的事，总之，我会处理好的。” 阿姨总不会想太多，只是点头同意，不告诉温如意和宋父。 宋漫兮想得更多的则是，这件事情如果被爆了出来，姐姐背后有人的事情也会被牵扯，到时候，按照爸妈的个性，肯定会翻个底朝天，也会把那个人揪出来。 而现在如果找到了姐姐，大可以自圆其说，说是只是为了新剧炒热度，但如果是爸妈亲自参与进去，动用了人脉，那时候，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接，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恐怕，丢的还是宋家的脸。 “小姐，您这是要自己开车出去？” 阿姨站在玄关处看着她换鞋子，问道。 宋漫兮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担忧的神色：“没事的，阿姨，我刚刚回国的那阵子，就重新考了驾照，了解这里的交通规则，放心吧。” 美国和中国的交通规则是不一样的，宋漫兮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出过一场交通事故，虽然不是她的错，是对方超速行驶，但是家里人都心有余悸。 铁命令，不给她再开车，但是后来回了国，这个命令就不太被人记住了，而宋漫兮在t市也是住校，根本用不到自己开车，温如意和宋父也不曾询问过。 阿姨看着她离开，想着自己大小姐的事情，又觉得宋漫兮一个人出去调查实在是不太好，万一真的有事情的话，她不好交代，最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因为太久没有开过车，宋漫兮刚刚开始开车的时候，还有一些不上手，一顿一顿的，不过好一会儿，就平稳出发了。 这辆车子是之前大哥回国时，在国内的时候开的奥迪车，后来说是不太适合男人开，就闲置在家了。 “您好，我是宋浅浅的妹妹，我叫宋漫兮，对的，那么，请问她这阵子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吗？好的，谢谢。” “是的，没有，前几天我还见过我姐姐，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网上的一些留言，让她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我们就暂时和她失去了联系，但是最近家里有长辈过生日，姐姐要是不出面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我们才会这么着急找她。 没有，没有的事，可能只是炒作吧，嗯嗯，好，谢谢你啊。” 她几乎把那本同学录上的所有电话都打了，但是还是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反倒是被别人追着询问接姐姐出事的真假。 几番周折之后还是无果。 在闹市里，她找了个地面泊车位停好车，双手抵着方向盘想了想，君家的人脉比较广，不如让君家的人帮忙，但又不能惊动太多人，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君骁哥哥，可转念又联想到前几天乐成郁的话，索性又掐掉这个想法，想想，只能找君临哥哥帮忙了，至少，他嘴严，而且办事稳妥。 159：行踪成谜【4】 按着手机，把电话拨到了君临哥哥那儿，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被人接通，那一头的人似乎还有些疲累，声音略微嘶哑，而且极其不耐：“哪位？” 宋漫兮换了手机号，一个月也没跟任何人联系，君临自然不知道这是她的手机号。 “君君临哥哥，是我，茜茜。” 君临似乎有些错愕，但话音一改，随即异常柔和地回了一句：“怎么了，茜茜，有什么事吗？” “君临哥哥，你在忙吗？” 对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没有，只是刚刚开了一个视频会议，时间长了些，现在有些头疼。” 他一说头疼，宋漫兮想要求助于他的念头就完全打消了。 “君临哥哥，你平时要注意多休息，别跟我哥似的，一工作就不知道天昏地暗的。”宋漫兮抱怨他，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嗯，我知道。”君临似乎兴致缺缺，并未追问。 只能宋漫兮自己说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好久没有联系了，打电话问问你的近况而已。”她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 “你别扯其他的了，别人不懂，君临哥哥我还不懂吗？有事就快说吧。” 宋漫兮认命地抿唇，好久才挤出话来：“君临哥哥，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我姐姐？我现在打她电话也不通，发短信她也不回，简直就跟失踪了一样，眼看着就要到君爷爷生日了，可是她还是没跟家里联系，以前姐姐是不会这样的。我真的有些担心。” 宋漫兮正在说着话，那一头居然发出了一声什么瓷片碎了的声音，君临似乎是在吩咐别人，声音低沉，有些不悦：“你去看看。”那人应了一声，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怎么了，君临哥哥？”宋漫兮被这一声“砰”的巨响，吓了一个懵，赶忙询问。 “没什么，可能是哪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对了，茜茜，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君临把话题回归了正题，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他一点都没听到宋漫兮的话。 宋漫兮也不敢再开口说第二次了，想着他这么忙，怎么有时间帮自己查这些，算了，还是自己去找找吧，君家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麻烦了。 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哦，我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说，君爷爷的生日就快到了，我还没有定好要送的礼物，想着君临哥哥你点子多，不如帮我想想？” 君临那边似乎一直在有人进进出出，门板一声又一声地被开开合合，可是这一边的宋漫兮却完全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只有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叩叩响声，再然后，电话那头静止了好一会儿，椅子似乎被拉开了。 然后传来的，就是君临哥哥稍微有些急促的声音：“茜茜，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急事，你要是有事情可以发短信给我，我有空就看。你，应该不是很急的事情吧？” 宋漫兮见他说话的喘息都还快，连忙否认：“没有，不是很急，君临哥哥，你要是忙，你就先去忙吧。” 再然后，手机就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机声响。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宋漫兮一头雾水，只能扶额叹息。 160：行踪成谜【5】 就这样挂了？ 君临哥哥的反常让宋漫兮有些惊讶，按照他的性子，以往都不会这样的。但转念想着，或许真的是在忙。 宋漫兮捏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去，扭头，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马路，车辆飞速而过，纵横交错，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要去往哪里。 开了车子出来，却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 无聊之际，她就盯着一个正在过马路的小孩和奶奶看，奶奶牵着他的手，小孩子走在前头，而老奶奶走在后头，但是他们的手一刻都没有分开过，奶奶拎着菜篮子，注意着周围的车辆，还笑眯眯地跟孩子说这话。 亲情的力量真的是无法割舍的，就像是她和姐姐一样，虽然姐姐不是爸妈生的，但是那一份由伯父传承下来的血脉，却是很浓的。 宋漫兮摇摇头，咬牙狠狠道：“宋浅浅，算你狠，你最好别出事，等我找到你，肯定狠狠宰你一顿，至少那你的票子，吃十天半个月的大餐。” 她有些生气了，但又不是真的不可原谅宋浅浅，只不过，是气话而已，等到按下钥匙之后，她打了个方向盘，往外头开了出去。 最近君爷爷的生日，将会在江城大酒店举行宴会，请的都会是高层的人员和商业人士，连带着一些名媛淑女都会出场，至于出场的目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 君骁之前一直待在t市的分公司处理事务，也是近几日看着日子临近了，才重新回来的。 站在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刚刚洗了澡，发丝上还有一些水珠的君骁目光远眺着，视线呆呆地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大雁成群而飞。 眸光里似乎被漆了冰一样，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正在说着话的徐哲，君骁那平顺的呼吸里带着极致的怒气。 徐哲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忍，却只能继续道：“少爷，这就是我查到的，网上现在的风评都很差，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一些措施，所以，大小姐的事情，您看我们可以怎么办？” 他方才已经把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君骁，本以为他如果不会大发脾气的话，至少也应该给个话，但是现在良久的沉默算个咋回事？ 不过，他大概也能感同身受，一个是自己的亲表姐，一个是自己的亲大哥，而且还瞒着所有的人维持了那么久的关系，这信息量怎么都有点大。 从徐哲的方向看去，君骁的脊背动了动，似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隐忍着极致的怒火。 他闭了闭眼，沉沉地松了一下身子：“多久了？” “额，那件公寓是落在了大小姐的名下，但是前一任的房主就是君临大少爷，而房子真正的过户时间，是在三年前，也就是说，可能有三年之久，但是，也有可能，比这更久。” 三年？ 君骁闭了闭眼睛，又良久未说话，只是转动着手里的手机，收回视线，慢腾腾地回过头，目光微垂，有些略微紧张地问了问：“那茜茜知道吗？” 161：行踪成谜【6】 “那茜茜知道吗？” 君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明显放缓了，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如此温柔对待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助理在心里揣度，果真是如此，一旦宋小姐身边的人出了事，自家少爷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会是事情如何了，也不会是立马去处理，而是先过问宋小姐是否知晓，或者心情如何。 然后，在整理对策。 能让君骁如此小心翼翼的，恐怕也只有一个。 “应该知道了，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况且，这还是宋小姐的亲姐姐。而且恐怕不只是宋小姐，君家人和宋家人恐怕都在传大小姐的事情了。”徐哲淡淡道，却毫无察觉君骁放在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抬了抬眼，转身坐进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径自地开始翻阅手头上的文件，一心两用地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无权反对，也无权过问，既不违法，也不违反道德，他们要在一起，我也没有任何的话说，只不过。” 他顿了顿，望了一眼桌面上的那张相框，里头的女孩笑颜盈盈，眼睛里闪耀着无法掩饰的光芒：“只不过，帮我告诉君临，我只有一个要求，要他把这件事情的伤害降到最低，最主要的是，别让宋家人为难。还有，前方的道路艰险，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徐哲在心里腹诽，恐怕别让宋家人为难是假，别让宋小姐为难是真，他家少爷说话总是模棱两可的，难怪至今也没把老婆追到手。 唉，恐怕在这样下去，少爷这辈子，只能对着宋小姐望洋兴叹了。 “知道了吗？”君骁见他走神的样子不悦地蹙蹙眉，大声问道。 “哦，知道了。”徐哲立马应道，像是站军姿一样的姿势。 “下去吧。” “好的。” 徐哲离开之后，君骁手上捏着的那一张薄薄的纸张一直没有翻过另一页，只是他的目光略有涣散，薄唇紧抿，淡淡揣摩方才的某句话：“前方的道路艰险。” 自然是艰险的，要知道，宋浅浅可是他小姨的女儿，是她的姐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至亲。 而君临则是自己的亲大哥，虽然两者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毕竟有自己这样一个中间人，而宋浅浅又比君临大两岁，介于这一层关系，要得到君家人和宋家人的认可，这可比自己当初要和宋漫兮结婚还要艰难。 要说到这种世家子弟，老一辈人的眼中，最害怕的还是女方年纪大于男方。 而且，自己的婚事是由宋漫兮的母亲温伯母提出的，可是君临这一边，不太一样。 要是两者并没有隐瞒事实，而是早早就对外公开，恐怕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毕竟宋漫兮的母亲和君临的妈妈是闺蜜，但是如今事情全面爆发了，迎来的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还有，因为自己的缘故，君爷爷又一箱不待见宋浅浅，这一层，使这种关系更僵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要让他，怎么在君家人面前提出离婚的事情。搞不定，两件事情一中和，爷爷心脏病一发，真得去见阎王了。 162：线索（片花）【1】 未知的前方，充满了荆棘和利刺，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如果不定下目标，也都会在时光的匆匆之中迷失了方向。 宋漫兮最后联系到了宋浅浅的经纪人，对方听到自己是宋浅浅的妹妹，犹豫了好一阵，让她等会再打电话过来，说要请示上级。 等到她再打过去的时候，经纪人已经很爽快地答应了和她见面处理。 只不过，这样前后矛盾的态度让宋漫兮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会很难处理的感觉。 经纪人在电话里透露说，因为现在很多人都追着这件事情不放，媒体也在紧跟着，粉丝整天在公司门前围堵，所以她们约好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宋漫兮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想着姐姐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经纪人了，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就在他的身上，所以也就答应了相约。 把车子停在了茶室的地面泊车位，她抬头看向街边的大型荧幕上正在播放的音乐歌曲，这是宋浅浅之前参演的《君妃》古装电视剧里拍摄的片花。 里头的姐姐穿着着一袭素白的长衫正在竹林深处，与男二号练剑，刀剑相碰的那一瞬间，镜头拉向了两个人的脸，他们的表情恬淡自然。 她的头发垂下，只盘了一个小垂髻，笑容清淡甜美，剧情歌里，有如下一段对话：“靖怀哥哥，今天你可要把我打趴下了，否则，我要承涯师傅罚你扫整个宁亚山的地。” 只听到男二的声音，很有磁性：“好啊，反正不管如何，到最后你都会陪着我一起受罚。” 这个时候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她立马跑了过去：“师傅，你看，靖怀哥哥就会欺负我。” --- “我想要的，从头到尾，只不过就是一个靖怀哥哥，只不过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这种平淡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 --- “南霜，这个世界上有种凌驾在律法之上的权势，就叫做皇权。” “我不管，什么皇权，什么妃位，我都不想要，我只要你说一句，你愿不愿意带我走，如果愿意，我宁愿抛弃整个南家，抛弃整个华都，都跟你相随天涯。” --- “南霜，你可以不做你的公主，可是我却不得不做我的大业齐王。南霜，对不起，今生还是我司马昱负了你。” “你已经不再是我的靖怀哥哥了。” 说完了这些话，接下来就是音乐的部分，是宋浅浅甜美且带着哀伤的声音，这是现代和古代转换的两种场景，现代的她，一袭紫裙，正坐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鹅毛飘飞。 里头的大屏幕正播放着古代的部分，她的眼眶泛红，语音低哑：“是不是，每次相逢都预见未知，你与我，重逢之后又再失。” “每一次，都是我追你影子，到天涯，你已不再长相思。” “那一年，桃花树下的盟誓，如今已，变成伤害的利刺。” “” “我们诀别在那年桥渡的两岸，望着你渐渐行远的布帆，此岸牵藤绕树抱膝凄凄盼，未知离人散。” 唱完了之后，就是古代部分的皇宫场景。 一袭龙袍的许承，也就是男主角司马临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南霜，语气低沉：“你已经成为了朕的君妃，为什么见到朕，不跪？” 正在闭眼的南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血丝泛起，红唇微微哀凉地说道：“陛下怎能希望，一个心已死之人，对你称君？” 163：线索（片花）【2】 司马临强行转过她的身子，捏着她的下巴，眸光冷峻：“哼，你真的以为，朕就不敢治你个不敬之罪吗？” “陛下想要治罪于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达到目的，就像你让我进宫，让整个华都为你撑腰，让你有足够的兵力去攻打大卫一样，我即是陛下的一颗棋子，陛下又何必与我过意不去。” --- 镜头又转到了下一幕，是南霜下药给司马临，司马临早就知道，且在她的寝殿试探她，看着她眼睁睁望着自己喝下那一碗毒汤，司马临一个抬手，把所有菜食掀翻在地：，再抬手，就是给了南霜一巴掌，把她打得跌坐在了地面。 宫人们吓得腿直打斗，匍匐在地，一句话不敢出。 而南霜也一脸惨白，只听司马临心如死灰般大喝：“南霜，你真行啊。你不让朕派司马昱去攻打大卫，朕就偏偏不如你的意，司马昱，去定了。” --- 下一个场景，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不好了，红城五百里加急快报，说是，司马将军” 丫鬟喑哑之际，南霜手中的花垂落在地，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怔愣了很久，才向前抓着丫鬟的手臂，大声喝道：“你说什么，你说，靖怀哥哥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司马将军一不小心进了敌人的陷阱里，战死了。”丫鬟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而南霜则是松开了丫鬟的手臂，笑着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靖怀哥哥是南夏的不败战神，不可能会战死的。” --- 镜头转至宫廷内殿的部分，所有的嫔妃都聚在一起，大喊着：“南妃娘娘摔倒了。” 慌乱的部分有着司马临的暴怒，以及面色惨白的南霜躺在他的怀里，不省人事。 内殿里，当南霜醒来之时，司马临就坐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言。只听南霜细细道：“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司马临看了她一眼，转而拿汤药去喂她：“你病了，不过不严重，太医已经帮你诊治过了，现在，先喝药吧。” 他的目光躲闪，有些不愿意看她。 “陛下不必骗我了，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司马临听了她的话，放下了药碗，重重地叹了口气：“南霜，朕说过，只要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拿我们的孩子来做赌注呢？ 你别以为朕不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上一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你比我还要清楚，可是我本以为，你不会那么狠心的，至少对这一个，不会那么狠。可是朕错了，你果真是将门之女，铁石心肠。” “难道陛下不知为何吗？臣妾是绝不会给陛下生下子嗣的，这是我唯一能给靖怀哥哥的承诺和赎罪。” “司马昱就这么重要吗？比我们的孩子还重要？” “是，靖怀哥哥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我爱他，这辈子就只爱他，纵然他战败了，我也依旧爱着他。” “南霜，你就真的当朕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以为它就不会痛吗？” --- “这一生，我们不该相遇，唯愿下一世，你我末路不相逢。” 164：线索（片花）【3】 “原来，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 “每一次，都是我追你影子，到天涯，你已不再长相思。” “那一年，桃花树下的盟誓，如今已，变成伤害的利刺。” 镜头最后又切换成了宋浅浅现代的戏份，她的歌声悠悠传来，叹尽乱世的悲哀。白色的场景更是让这部电视剧增添了唯美气息。 这部剧的片花足足有五分钟之长，中间还穿插了各种武打的戏份，以及南霜手握刀剑，指向司马临的镜头，一场乱世儿女情被他们演得淋漓尽致。 宋漫兮在那大屏幕转换成了其他的音乐之后才收回了视线，目前这部剧还是在预热的状态，官方原定会在下个礼拜在周播剧场播出，在此之前，就已经大肆宣传了。 剧里的男主角好像是叫许承来着，是星皇影视的董事长。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东西似乎被她抓住了，可车窗被人敲了两下，宋漫兮逼不得已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看了看外头的人影，想了一会儿才拉下了车窗，只听那人道：“请问您就是宋漫兮小姐吧？” 她用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袭干练的白色西装外套加上白色的长裤，有那么一点传统经纪人的味道。 于是，宋漫兮点点头，以示回应。经此一役，那心里一些才浮现的微弱闪光又消失了。 “宋小姐，我是您姐姐的经纪人杨惠，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慧姐。”杨惠把手上的茶品单子递给她，满是和气地赔笑。 宋漫兮自认为之前这个经纪人两面三刀的本事让她很不爽，总觉得这个人知道些什么，可是却又在刻意隐瞒。 所以她唇角轻轻一弯，接过之后亦笑着说：“我还是叫你杨小姐吧，毕竟我的姐姐现在下落不明才几天，要是我现在就让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可别等她回来教训我，说我眼里根本没有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单子上，完全没看杨惠的脸色，但是她知道，那肯定就像是猪肝一样的紫色。 但是有种人就得逼一逼，否则永远套不出话来。 “额，都可以啊，宋小姐开心就好。”杨惠那短暂失控的表情，之后又恢复了笑颜盈盈。 点单子后，宋漫兮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放下手机，环抱着手臂，想着椅子后靠去，严肃地说道：“杨小姐，茶点也点了，所以，在茶点上来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进入今天的正题吧，我的时间并不多。” 杨惠本来还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微微抬起，打着字的手指也顿住了，随后笑着放下：“哦，好好啊，只是不知道，宋小姐想要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 宋漫兮看着她的眼，一眨不眨地，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地噗嗤一笑，带着嘲笑和讽刺：“在我看来，杨小姐似乎并不是个合格的经纪人，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工作并不到位。 难道在自己管理的艺人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作为经纪人的你，不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公司和她的家人吗？我算了算，距离事情爆发，足足有三天时间，或许你们有刻意隐瞒，时间更久，难道在这之间，你都没有想过，联系我们吗？” “还有，这一次我们可以约见在这里，还是我主动打电话到你们公司的，难道你们公司处理事情的能力就这么差吗？我真想不透，一个大型的影视公司，还做不到比较好的危机公关，这恐怕说不过去吧，还是说，你们公司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者是，你们刻意在隐瞒着什么？隐瞒着我姐姐的行踪？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说要请示你们的上级，那个上级，究竟是谁？” 165：线索（片花）【4】 “那个上级，究竟是谁？” 宋漫兮微微地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眼底有说不完的看穿，让杨惠有一些想要立马遁地逃走的冲动。 其实她说了一大段的长篇大论，分析了自己的猜测，不过也是想在战术上让杨惠心慌，然后好用她的情绪不稳定来逼她说出真话，可是她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起效。 “或者说，让你隐瞒你所知道事情的人，究竟是谁？要我说更直白的，就是我姐姐，到底被你们藏在哪儿？” 宋漫兮一手扬起，拍在了桌子上，这个动作以及她的话，直直地砸在了杨惠的心底，让她的身子猛地一震，整个脸色犹如白纸。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宋漫兮，咽了一口口水，红唇微微张了张，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让端茶点上来的服务员都有些心悸，但出于工作的需要，还是只能战战兢兢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两位，不好意思，茶点我已经端上来了。” 宋漫兮承认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动，但是被服务员这么一打断，也只能收回了自己搁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抚了抚额前的发丝，把目光转向了外头。 等待服务员把茶点都摆了上来，宋漫兮都没有把头扭回来，只不过胸口的轻微起伏还在预示着自己的情绪。 杨惠见她不回头，她也没说话，手指有些苍白地端起桌面上的那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轻轻地抿了起来。 可因为不注意，茶水太烫了，让她立马放下了杯子，茶水也洒了一整张桌面，她慌忙地扯下纸巾，收拾自己的狼狈，手忙脚乱。 宋漫兮自然也因为这一小插曲回了头，有些不忍心，问了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杨惠摇摇头，擦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时钟轻轻地滴滴答答，两个人之间好像都在等着彼此的回答。 宋漫兮等了足足又五分钟之久，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拿起了自己的包包，抽出了三张一百块，放在了桌面上：“我家里也是开公司的，我知道你们这些员工想要吃一碗饭并不容易，不仅要看别人的脸色，还有时时提防背后的不测。” “我知道你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或许，是你的那个上级吩咐的，但是我只想知道两件事情，我姐姐，现在是否安全？还有，那个人是否真的没对她做什么？” 那个人？杨惠惊慌着抬头去看她，更为惊慌失措了，其实说起来她也有想过，宋漫兮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但就是因为上级的吩咐，她一直存在着侥幸，所以并没有主动挑破。 可现在，宋漫兮居然自己说了出来。 她舔了舔自己干干的嘴唇：“宋小姐，我想请你体谅我的苦衷，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姐姐现在真的很安全，只不过，我真的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我只知道，她和我们的一个上级领导在一起，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清楚。” 宋漫兮早就知道了，宋浅浅是有金主的事情了，本来猜的也就是姐姐出事，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166：线索（片花）【5】 而从杨惠的嘴里所了解到的，这个人居然会是幻影公司的上级。 她还以为会是其他什么企业的人或者是商业上的领导者，想不到竟然只是幻影里头的人，幻影公司是一个大型的影视娱乐公司。 里头有着成千上万的艺人，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孙茹卉和柳絮就是其中的两个。 后来崛起的是一直不愠不火的自己的姐姐宋浅浅，成为了幻影公司的当红一姐。 不过人红是非多，姐姐的红火和后头的那个人的照顾和偏袒自然也脱不了干系，但主要的是，幻影公司上上下下，属于杨惠这个经纪人的上级，不下十几个，大到项目的投资人，每个部门的总监和董事会的人，以及幻影的总裁，这么多人之中，到底哪一个才是？ 想要从嘴巴紧闭的杨惠嘴里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怕是不可能的了，事情闹大了，对姐姐的名声也不好。 宋漫兮垂眸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子，深吸吸了口气：“知道我姐姐很好，那就行了，但是杨小姐，想必某些事情，你会比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要清楚，某些不该说的话，某些不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惹祸上身，玩火自焚。” 今天的谈话，她其实并不害怕杨惠会告诉那个背后的人，但是她害怕的是，宋君两家人的消息渠道会被人打开。 “不如，你帮我带句话给你背后的上级，就说，与其任由外边的人议论我姐姐失踪的消息，与其隐瞒着大众，在别人的眼里更像是为了新剧炒作，倒不如换一个角度来处理事情，如何？” 杨惠低着头，神情紧张地抬眼望着她：“什什么角度？” 宋漫兮笑了笑：“不如就说，我姐姐由于工作压力，在年初就已经查出了身子不适，在公司的安排之下，正在国外安心地静养，而且还是她的妹妹，也就是我，哦，对了，我不希望透露我的名字，你就说是她亲妹妹亲自送她去的？怎么样？” 杨惠瞄了她一眼，吞吞吐吐道：“这个” “我知道，你要请示你的上级，但是你们新剧的热度已经炒得不错了，下个礼拜就播出了，不是吗？人太贪心，那可要不得。” “我只不过是想瞒住我姐姐的事情，不让家里人知道，更不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你-懂-吗？” 杨惠点点头，对着微信里就开始想要继续发信息。 却被宋漫兮一句话打断：“你的上级，正在和你聊天是吗？” 杨惠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住，就要往下掉，好在，最后抓住了手机上的饰品，减轻了下坠。 宋漫兮缓缓地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其实你进来之后，一直就在玩手机，你的紧张，你的不从容，我都知道你是在和那个人说话，可明明我知道只要抢过你的手机，我就可以获得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减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我却还是没有那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杨惠煞白着脸摇头：“为什么？” 过了良久，她才语气稍微狠厉地道：“因为，我不想认识那个，把我姐姐当成货架上的货品，买下了，而且还用交易，把她弄得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的人。” “我仅仅放过你，放过他一次，这也是还了我姐姐曾经欠他的人情，不过，要是下一次被我自己查到了，我肯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167：线索（片花）【6】 宋漫兮在杨惠惊愕的眼神里，拿着挎包大步离开，身形一直挺着，故意表现得有些硬气。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茶肆里，留下杨惠一个人孤单单地坐着，面色白得不像话，她的目光落在那三张红色的纸币上，那三张薄薄的纸，红得耀眼刺目。 --- 走出了茶肆的宋漫兮，直挺挺的后背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她抚了抚自己额前的发丝，摊开掌心一看，手心是一片的汗。 是气的，同时也是因为她还从没有对一个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其实底气是不足的。 她闭了闭眼睛，提着挎包走到了自己的车子前，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手抵着车门板，不经意地再一次抬眸看向方才播放着宣传片花的大荧幕。 此时此刻，上头已经换成了一首歌曲---《好可惜》 “忘记，想要忘谈何容易。” “不怨你，是我如此不堪一击。” 她听着歌曲的旋律静静地出神，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猛然撞进了视线的是一家乐器店，外头有着玻璃墙，透进去的是各种各样的乐器，钢琴，小提琴可这些都不是她视线停留的原因。 她的目光唯一捕捉到的，就是那玻璃墙上张贴着的几张巨大海报。 心，闷闷地狂跳着，她的脚步慢慢地移动向前，可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中间的一张幽蓝色海报。 手上的挎包被她紧紧的捏在了手里，指甲仿佛都要陷进去。 她踱步到了那玻璃墙前，看着海报上头巨大的字幅：“天才少年，国际钢琴比赛冠军获得者---君骁。” 上头的他，一身西装，优雅从容地坐在钢琴面前，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俊美的侧脸，灵动的手指在琴键上，仿佛整个世界的焦点都是他。 而他，双眸紧闭，也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宋漫兮的眼眶瞬间泛起了血红，在那一天猝不及防地见到他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可是现在触景生情，她承认，自己对于那段感情的免疫力，始终不堪一击。 想要忘记，又谈何容易。 那是很多年之前了，她回到江城，而君骁哥哥在蹉跎了一年之后，也终于回到了国际的赛场上，这一张海报，就是当时比赛发行的限量海报。是她收集的所有关于君骁哥哥限量的海报里唯一缺少的一张。 她那时候，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傻傻地跑去和几万个人女孩一起抢仅仅只有四百张的海报。 在人群里，她还被人狠狠地推倒在地，如果不是后头的那个人是工作人员，及时扶了她一把，她可能也就不会在这儿。 最后，她还是没能买到。 不懂为什么，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总会小心翼翼的，既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又害怕他不知道。 其实，本来只要她开口去问君骁哥哥要，什么都不是问题，但是她就是在想和不想之中，决定还是自己去抢。 当时的自己，真的好傻啊。 “敢与全世界为敌，为了你受尽委屈。” “这些苦我甚至都愿意。” 大屏幕的歌声悠扬哀伤。 168：线索（片花）【7】 她为了他，无数次地在美国和江城周旋来回，可是每一次他们都错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每一年暑假她都申请，随着学校导师回国做课题，全国各地都四处跑过。 甚至私底下打电话问过姚伯母君骁哥哥的行踪，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把君临哥哥的一起问了。说是时间紧急，如果可以，就想要私底下聚聚。 可纵使她那么多的小心机，都没有办法遇见过君骁哥哥。那时候的他，简直就是失踪了一样，即使是她知道他就在某座城，某个地方，可是人海里，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她好几次都失望地想过，是不是连上天，都不想他们相见，哪怕短短的几天。 那时候，他不再弹钢琴，转而进攻商业金融，她就把每一次的课题都往那边靠，只是为了可以在人群中，看他一眼。那个时候，小小的一眼，就可以满足她长久的思念，安心回到异国他乡。 可是他们，从来没相见。 甚至有一次，她从伯母那里知道了君骁哥哥就在自己做研究课题的那一个大学开讲座，放下手机兴冲冲地跑了去，以八百米狂奔的气势冲到了现场，人群却早已经渐渐散开。 只因为，行程的临时变更，他不来了。 错过了，一次次地错过再错过。 “好可惜，终于失去你。”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 “我没有放弃，只是不见你，以为这样就伤不到自己。” 一个月时间，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也以为不见他，心就不会痛，以为不见，就可以不伤。 “好可惜，我们回不去。伤心哭泣变本加厉。” 这个时候，想到了慕语初，想到了周丹若，想到了苒苒和余娅，想到了人生中经过的很多人，她可以站在很多人的身边，爱恨分明，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够站在君骁哥哥的身边，甚至爱不得，恨不得。 “我一直婉拒，别人的情意，只为个不确定的你。” 君骁哥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坚持下去，七年了，带着这份情，这份意，这份伤，这份痛，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不怕其他人伤我，却怕被你伤，因为他们可以伤到的，只是我的人，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却能伤到我的心。 --- “我真的好像求你别和我分离，好可惜，终于失去你。” “” “只为个不确定的你。”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苍白的嘴唇，吸着鼻子，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满脸泪痕。 “哎哟，小姑娘，怎么哭成了这样？”拿着擦布出来的中年老板，走了出来，见到了在自家门前哭成了泪人的宋漫兮，瞬间瞪大了眼睛。 怕是有人欺负了她，便好心询问。 可走上前，才发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张海报，无声地落泪。 老板收回了视线，拿着身上的纸巾包，抽了一张递给她，碰了碰她的手臂，待她接过之后，才问道：“小姑娘，你是他的粉丝吗？” 宋漫兮摇摇头，表示否认。 “不是粉丝，那是什么？不会是情侣吧？” 宋漫兮依旧摇头不说话，只顾着擦着自己脸上的泪。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这也是第一次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哭。 良久，她嘶哑着说了一句话。 169：厉害了，wuli浅浅【1】 “他是我此生，都无法靠近的光芒。耀眼如太阳，但，却始终不是我的太阳。” 她说这话的眼神哀伤而游离，长长的睫毛上有着晕染下去的泪痕，周身泛起的凄凉意，让人都不禁打了寒颤，那该是怎么至痛至深的领悟。 直到歌曲终了，宋漫兮才抬起手抹了抹。 带着略微嘶哑的声音：“请问，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那个中年男子点点头，却在她说话间摘下了那张偌大的海报，卷起，递到了她的面前：“我最近要搬迁了，这家店也快关了，这些海报放在我这儿，也会是被处理了的，即是有缘，就送你吧，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 宋漫兮的目光由上至下，移到了他手上那已经卷成了圆筒的海报，当初的自己，可是为了它，差点连性命都豁了出去，可是现在，它就在自己眼前了，自己却一点儿都不再想去抓住它。 或许是已经知道，抓住了一张冰冷无温度的海报，也换不回那个温暖如太阳的人。 她抬起眼，苦涩地笑了笑，对着老板摇了摇头：“不用了，有些东西，错过了那个最美好的年华，就连纪念的意义都不在存在了。” 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脸上一片的痛苦浮现，低头再看了几眼那海报，却在转身眯眼之后，把所有的情绪受尽了心底。 君骁哥哥，君爷爷的生日宴会上，你会怎么做呢？如果你选了其他的，我又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 --- 嘉湖路高层楼房的一幢公寓里： 噼里啪啦的瓷器碎地声不断地传出来，路过了玄关，走过了几个透明玻璃墙装饰的房间，延伸到最里边的一个房间里。 一群端着饭食餐点的人被那碎了一地的瓷片给轰了出来。 里头还在不断地往外头扔东西，地面上凌乱不堪，衣服盘子四处散落。 王阿姨冷着脸，对着下头的人继续吩咐：“让厨师继续煮，不吃就继续送，送到她吃为止。”临了还补了一句话，“这是君先生的吩咐。” 几个佣人端着那已经完全毁了的菜式，战战兢兢地回道：“是。”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之后，她才对着里头的人，略带着一点恭敬，却又威严地说：“小姐，我奉劝您一句，您还是按着君先生的吩咐来，他让您好好吃饭，您就好好吃饭，那样，我们双方都不会有为难，但若是，您一再一意孤行。”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冷声道：“那就别怪我亲自去喂你了。” 而她得到的回应，又是一个瓷器重重地撞击在了门板上，随即是女人清冽的声音：“滚，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就算是饿死了，都不会吃一口他的饭。” “你告诉君临，我就算死了，都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们别以为绑着我，我就没办法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要他死，总还是会有办法的。”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不离开要杀死自己腹中的孩子，让门口的王阿姨更加冷了脸。 170：厉害了，wuli浅浅【2】 “宋小姐，难道您没有记得君先生吩咐过的话吗？要是您不记得了，我不介意再为您重复一次。不知道，您需不需要我的重复？” 王阿姨盯着那紧闭的门板，透过玻璃墙看着那坐在地毯上，被束缚着双手双脚、发丝凌乱的人，声音更加冷。 应了她的，只是更加低沉的一个字：“滚。” 王阿姨也不恼，好像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继续自己的语气说：“宋小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狠心的母亲，她们狠心到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一点点的抽离，被搅成了血水，或者是，一团腐肉。” “她们未曾得到过，不知道一个孩子是上天带给她们最美好的礼物，所以不懂得珍惜，和珍贵。” “但失去了孩子之后，她们又开始变得敏感，自卑，甚至某些时候，会做噩梦，梦到那个孩子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厉鬼，夜夜索魂。” “砰”的一声，门板又再一次被尖利的东西撞击，掉在了地板上，又碎开了。 “滚，我不想听你说，就算他要索魂，那又怎么样，我不怕，我就是不要他，我死都不会生下他，我让你滚，你懂不懂？滚啊，滚。” 接连两三声又是剧烈的砸东西的声音，好在起初为了安静，这层楼的上下两层都是君临买下的，并未住人。 王阿姨似乎也是烦了，失去了最初的劝诫意味，垂了垂眸，在门外呆了半分钟，才抬脚离开。 直到房门外没有的声音，穿着一件单薄白衬衫的宋浅浅才把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子歪着，整个人靠在了大床的边沿，目光呆滞。 她的手和脚上，都被绑上了绳子，还打了死结，但两只手是被圈起来绑住的，所以两手一起拿东西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这整间房间里的尖锐东西全都被君临吩咐让人收走了，楼层又在十四层，她现在陷进的是一个无法与外界沟通联系的境地。 外头的夜光又渐渐地升了起来，霓虹照进了她的身边，亮堂堂的，却一点儿都不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的脖子都开始泛酸之后，门才再一次被人推开。 也许是太过于熟悉的彼此，不用她用眼睛去看，她都可以感知到这个空间里有着的人，她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失去了水润的唇微微弯起，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不说话，来了的人也不说话，空气静谧得可怕，只是一道从客厅传来的光芒，悠悠然地射进来，那男子清浅的呼吸声，刺痛了她的心。 一身西装还有些风尘仆仆的君临，穿着毛拖鞋，站在了宋浅浅的面前，见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脸色瞬间难看，像是化不开的尖冰。 但随即又看到了她身下的地毯，这才有所缓和。 他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将她从地上一把抱起，左手托住她的腰腹，轻轻地放在了大床上，见她不防抗，却依旧闭着眼，只能揉着她的发丝，努力挤出了一抹笑，轻声地问道：“地上凉，我们坐床上。”似询问，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闹了这么久了，肯定饿了吧，我让阿姨将吃的端进来，你吃一些，垫垫胃，要是想吃别的，我们再去订，好不好？” 171：厉害了，wuli浅浅【3】 “要是想吃别的，我们再去订，好不好？” 他的话，仿佛要让人溺死在里边，他距离她很近，近到宋浅浅都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 一声一声地打击在了她的心里，像是浮萍圈起的点点涟漪。 君临见她不回答，继续俯下身子，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她的肚子，左手手指拂过她柔软的发尾：“还是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你告诉我，我去订，好不好？” 他哄着她，尽量地顺着她的脾气，但是有终旨。 宋浅浅继续闭着眼睛，理都不愿意理他，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慢慢抽离，侧身，躲过了床边的另外一处。 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的映射下，就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可是此刻的这一把扇子，却像带来了一阵的狂风，让君临的心里蔓延起更大的飓风。 他的嘴唇有轻微的颤抖，但咽了一口气，逼着自己用更柔和的语气说：“既然你不想吃，那我们就不吃，我让阿姨端一杯牛奶过来，喝了，就好好睡一觉，怎么样？要是半夜饿了，我也让他们帮你备着食物，不会饿着的。” 可不管他怎么劝，宋浅浅就是没回答，整个人蜷缩在一处，弓着身子，呼吸绵长，像是真的睡着一样。 君临的眼波里开始流动着异样的眼光，带着隐忍脾气之后的怒火的预兆。 可却还是被他控制：“要是牛奶也不想喝，我就亲自喂你。用嘴巴喂。” 这一句话，让背对着她的宋浅浅彻底睁开了眼睛，她用余光去扫了身后坐着的人一眼，淡淡的，冷冷的。 “阿姨。”君临说完这句话之后，足足等了她五分钟，很好脾气地等着，就连呼吸都放慢了，可五分钟一过，她还是没有给自己答案。 所以，他就自作主张地想要叫人进来。 却被忽然坐起来的宋浅浅冷声打断，她看着他的眼睛，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陌生到恨的人：“君临，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终于等到她回答，君临的唇角微微弯起，眸光从门板上收回来。 两个人对视着，可空气却过分的压抑。 君临的目光是柔和而炙热的，可是宋浅浅的目光，冷到让人结冻。 “只要你肯吃东西，什么都不过分。”君临对着她，伸手一拉，拉近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他的眼睛映着她的脸，清晰无比，“月儿，我们吃东西吧，好不好？我知道你怀孕的反应挺大的，吃不了多的，我们就吃少的。可以吗？” 宋浅浅被他的动作惹得有些毛，更被怀孕两个字冲击到，一把就想要推开他，可身子却被君临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她推开，他拉着她。直到她也怒了。 “君临，我是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我也不会要他。” 因为这些话，君临捏着她的手臂的力道渐渐加大，目光瞬间落到了低谷，可也因为听她说多了，每次他都开始免疫了。虽然心依旧在痛，可却能够置之不理了。 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移开了对视的目光，从床上起身，语音压抑：“我让阿姨端杯牛奶上来，你不喝，我就喂你喝。” 172：厉害了，wuli浅浅【4】 “我让阿姨端牛奶上来，你不喝，我就喂你喝。” 说完，他没有给宋浅浅任何反驳的机会，抬腿就走。 “你”宋浅浅从身后望着他大步摔门离开的背影，原本心底所有准备好的话，全都咽了下去，换来的只是气不过，咬着嘴唇，两只手重重地砸在了床沿。 力道之大，连带着桌上的木质装饰也被震荡到了地板上。 她抬起泛起了血红的眼眶，发丝垂落在两颊边，瞪着那紧闭的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一头撞死在上头的念头。 只要撞死了，可能就不会再有这样痛苦的抉择了。可能她一死，一切都会结束了。 可没想到，本来自己想出的连环计，百密一疏，她怀孕了，甚至会让自己现在变得舍不得了。 真失败啊，她居然会舍不得。只要一想到离开，伤害，背叛，真相，她就会舍不得，舍不得失去他对她这样的好。 或许，人，有时候不劳而获地享受多了，真的会变得贪婪。 良久，她让自己蜷缩着，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他亲昵地叫她月儿，在情绪最高-潮的时候，会搂着她唤着她不为人知的小名。 可是他不懂，他在乎的，他在意的，他爱着的，那个叫做月儿的女孩，那个叫做宋浅月的女孩，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死在了那个黑暗的雨夜，死在了那个鲜血满地，世界崩塌的时光里。 卑微的，只剩下了，蓝色警车到来后，那最为吝啬的，仅有的一缕光芒。 --- 午后阳光下午茶店里： 齐苒苒喝了一大口的茉莉清茶之后，放下茶杯，才对着对头的宋漫兮说：“漫兮，你回到江城的这个月简直了，请假都没有跟我们两个说一声，害得我傻傻地要报案，还让小娅用塔罗牌占卜，看你出没出意外。还好被阻止了，免得丢人死了。” 她抱怨着，宋漫兮边打字边听着。 不久，她放下手里的正在聊天的手机，拿了餐巾纸擦了擦手，笑着调侃：“呵，你以前不是很不相信小娅的占卜的吗？还一直说她在胡说，难道我这么伟大，有一种魔力，让你齐苒苒到了没有我，就丧失理智，或者智商下降的地步？” “胡扯，我只是小娅的主意。”她祸水东引，当即被余娅赏了一顿暴栗。 “小娅，痛啊。”齐苒苒捂着头，埋怨。 “胡说八道的是你了，关心漫兮就关心，不敢承认，还学会了借刀杀人。以邻为壑了？” 被她们两个逗笑了的宋漫兮撑着下颚看着她们。 有一种错觉，好像上一次见到这样惬意的生活，已经在很久很久之前了。 她们闹腾了一阵，才消停，宋漫兮才说话：“其实这一个月来，是真的有事情，走的时候急，也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一句，好在我还发了期末论文给教授，免了不少的麻烦。 只不过，要是等到开学之后回去，实习加上各种大小事情，还真有够我忙的。” “实习”两个字直直撞进了她的心底，有些后之后觉，终究她还是要回去的，到君氏，到君骁哥哥的那个公司。 每天都是这些破事，真烦。 173：做事，就要做绝【1】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漫兮笑着，巧妙地把话题转了回去：“也没什么啦，到时候就是会忙一些，你们呢，这次，打算在江城待到和我一起回学校的那一天吗？” 余娅点点头，转而笑了：“这个，不得看你这个东道主到底欢不欢迎，包不包吃住了？” 宋漫兮了然，会心一笑。 齐苒苒听到了吃住的问题，一想到自己和余娅前两天在大酒店里的消费，心里都在挠痒痒，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很不得都把自己打包了送上去，虽然有些尴尬，但至少，吃住不愁，荷包鼓了。 “是啊是啊，漫兮，你作为东道主，吃住包不包？还有还有，我真想去看看你家里的竹式大别墅。听说属于宋家的这间别墅，可是五十年代的时候，英国一个很有名的富商建造的，很有历史价值。市场价可是全国第三呢。” 余娅接话：“第三？那第一第二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自然就是香港一个富豪的顶级山间豪宅，名字我不记得了，第二，自然就是江城四家的祈家的那一间主宅，那一间别墅可谓是欧式风格的顶级建筑。在欧洲也很有名声。”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就是有钱人，像是陆家，钟家，冷家，君家住的宅子为什么就不是很有名的豪宅呢，反而是一些重新建造的简朴式风格。难道有钱人就是这样，钱财不外露？” 宋漫兮听着她们的分析思虑了一会儿，松了口气，但眼神凌厉，回答道：“看起来，苒苒可真是做了好大的预习工作，就差没把我家祖宗八代查出来吧？” “呵呵。”齐苒苒清咳了两声，摸着耳朵嘟囔：“祖宗八代，我是想查来着，可我跑遍了东西校区的所有图书馆，没找到。” “啪”的一声，宋漫兮已经把手边的抱枕，向着齐苒苒当头扫去：“你还真敢说？” --- 宋漫兮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把事情说出来：“其实说起来，也不是钱财外不外露的问题，像是四大家的主宅，除了祈家的那一幢之外，其他的都是很有价值的，很多都是当代的欧洲设计大师设计出来的，只不过因为是后来才建造起来，它的历史价值就没有排名前三的高罢了。” “像是陆家，陆家的当家陆梓铭先生，目前在手头上就有好几间山间的大别墅，海边别墅，以及小岛，钟家的当家钟亦可先生，影视公司的大总裁，一直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但是据说在国外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别墅群。” “还有冷家，冷家的我不太熟悉，因为他们当家的做事风格太过于诡异，我不太了解。” “祁家，应该说得上是神秘，除了那一幢早就被人知道了价值的别墅之外，他们家族在干什么生意，也很少有人知道。” “我们宋家，和君家，虽然不隶属于四大家之内，但是在江城也拥有自己的家族产业，至于四大家的排名，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是很早的时候延续下来的，明白内里的人，早就不用这个排行了。” “只不过，不管这是几年涌起了什么样的风云家族，四大家都是缺一不可的部分罢了。” 174：做事，就要做绝【2】 “至于其他的，因为每一个家族的家族成员都在从事不同的工作，在不同的行业里竞争，会碰面，暗涌自然是有的，但几乎都是各凭本事，所以到目前为止，倒还算太平。” 宋漫兮舔了舔因为说话而有些干燥的嘴唇，眸光似乎一闪，顿时又接着说：“嗯，不过，前两年倒是闹过好大的一阵子，差点就打破了这一个的平衡，就是陆家的陆梓铭先生好像是购买了一间名叫明远的影视公司，但是后来竟然遭到了报复袭击，内幕我不知道，但，差点烧毁了。” 宋漫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说这么多，但是就是说了，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说出来，就觉得闷。 她不是很八卦的人，也就是同齐苒苒和余娅倒还说得来。 齐苒苒手上插着蛋糕的叉子顺着手指落在了玻璃桌面上，一脸惊讶地望着宋漫兮。 “咳咳。”余娅端着茶杯，清咳了两声。 齐苒苒才回神：“宋漫兮，我才发现，你这的好八卦啊。但是八卦的都是精髓，这要是让那些个狗仔知道了，岂不就是明天的头版了？” 宋漫兮微微坐正了自己的身子，目光有些尴尬地扫向了落地窗外头，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呢，这些在圈子里虽然知道的人也不少，但是秉着自己不惹事的心态，说这些干什么。 “咳咳，你们，就当我八卦随便说的。听听就好了，反正，我包你们吃住。” 我勒个去，想一想，那这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拿什么给你们玩啊，伸手向爸妈要钱，恐怕不妥，拿自己卡里打算以后要创业的钱，心在滴血。 要不，回去把家里老爸的一群古董里的某件小饰物当了，不成不成。 那可是三岁小孩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太掉价了。 就在她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的时候，目光猛地捕捉了一抹车影，熟悉感骤然袭上了心头。可那感知还没有成型呢，那车影就已经滑了出去，消失在了街道口。 两个人见宋漫兮久久没有回神，齐苒苒就戳了戳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眼前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熟悉的街口，骑着自行车经过的小孩，一幕幕扫进了宋漫兮的眼底，她只闭了闭眼睛，转回头，勉强笑笑：“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总觉得刚刚有一辆很熟悉的车子开了过去，但很快，我都还没有想到是谁的车子，它就不见了。” 会是谁的呢？ 自己今早去找了姐姐的经纪人，谈了话，现在就看见了那辆车，所以，该不会是那个大boss的吧？ 她都那么说了，经纪人应该把话都带到了吧，他还有脸玩跟踪，真是不要脸。 可是，她转念一想，为什么那个人的车子，她会又熟悉的念头呢？ 不应该啊，她没见过那个人，不应该的，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报纸，对，报纸上的那一辆车，是姐姐绯闻炒作的时候，和那辆车有些像，那刚刚冲着这个念头，宋漫兮抓起了自己的包包，追了出去。 “苒苒，小娅，你们先等着我，我有些急事，回头我再找你们。” 175：做事，就要做绝【3】 街头转角的绿化带的公路里，霓虹灯火的阑珊处。 两辆黑色的车子蓦地在道路一边对头。 在太阳之下，能够看见那发着银箔的光芒的车辆品牌标志，一辆是奥迪，一辆是路虎。 因为周围的车子行驶的缘故，所以把它们挤到了很偏的一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堵车了，但是有一条小路是可以过去的，只要有一辆车让一让，就可以化解尴尬。 只不过黑色的奥迪车，只要是对方一行驶，它就立马上去挡了它的路。 一来一往好几回，两辆车子都不动了。 坐在路虎车里的君临眸光凌厉地看着前方，分明指节的手扶在方向盘上，眉头紧锁。脾气一涌上来，就想来个快速解决的，反正找茬的也不必在乎什么。 刚想一脚踩下油门。 置物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短暂犹豫了一会儿，全身放松了些许，还是拿起蓝牙耳机戴上。 但目光一直锁在了前方的车辆上。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安然：“怎么了，阿骁，找我有事？” 对方似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手机里传来了车辆的鸣笛声，纷乱嘈杂，可是才一阵子他就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 因为身边的车辆的鸣笛声，和手机里传来的鸣笛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进行。 他咬了咬唇，握着手机的力道蓦然加大：“你想要干什么？” 奥迪里的君骁盘腿坐下后座，手指时不时地敲打着车窗，视线直视着那一辆被自己拦下的车子，语气冷然，薄唇微勾：“哼，你自己做出的事情，君宋两家人，迟早都会知道，还需要我在背地里做什么吗？” “既然如此，你就别来管我的事，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君家的一分一毫，你有时间，还是去管管顾言琛吧，他才是你最大的对手，感情上，金钱上，而我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我来这儿，并不是来和你斗嘴的。” “那你想要做什么？如果没事，就赶紧给我让开。” “哼，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表弟，妹夫，两者，基于我的身份，你现在手上的那个人，我很有理由要求你还回来。” 宋浅浅是宋漫兮的姐姐，同时也是君骁的表姐，而宋浅浅的父母早就不在了，现在成年了之后，这两层关系，在法律上，君骁都有资格管。 不论是出于道德，还是律法。 “要是我不还呢？” “我也不会抢就对了。” “那你今天来，是向我示威咯？” “不不不，只是来跟你提提建议，你现在四面楚歌，肯定不好受，所以，我只想说，有些事，要做，就要做绝，既然决定了要藏着，何不藏远点儿。” 君临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想到，君骁居然会赞同。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看看的。所以，你的条件，还是让我不让茜茜知道？” 君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没说话，似默认。 “那如果是她自己查出来的呢？我又能怎样？” “所以，我说有些事，要做，就得做绝，不是吗？” 君临直了直身子，眸光一转，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远远地追上来的熟悉身影，暗道不妙。 对着蓝牙耳机说了最后一句：“好，我懂了，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句，你不单只是月儿的表弟和妹夫，还会是她孩子的表舅和叔叔。” 君骁的心里闷地跳了一下，被“表舅”这两个字冲击了一会儿。 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反击了一句：“叔叔还好说，至于这个表舅，做不做得成，恐怕还要看我表姐的意思。” 176：做事，就要做绝【4】 “叔叔还好说，至于这个表舅，做不做得成，恐怕还要看我表姐的意思，她要是同意，我绝无二话，她要是不同意，怕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了，这事也办不成。” 话说至此，已经再没有话题聊下去了，君临透过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对着蓝牙耳机说话：“既然这样，就先按照我的辈分，当叔叔吧，至于表舅，我可不太看得起你这样的。” 君临说了话之后在笑，君骁也照样莞尔，没拒绝。 因为前方车子挡着的缘故，君骁并没有见到急匆匆的那个人影，还是用一种很为懒散的态度：“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事，我心里比你更清楚，今天虽然是提意见，不过提意见的同时，也有警告，别忘了，血色的月季，并不像外表那样是热烈如火的。” “在冰天的雪地里，即便再热烈的花朵，都会变得铁石心肠。” 君临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坐在后座的人影，被车子挡着的部分，看不清楚君骁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他一定很得意。 为了这一场早就有了胜算的战争。 “那么我同样回复你一句，在我的字典里，即便再冰冷的花朵，都会有被捂热的一天。”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 “但，在这之前，你还是好好处理我身后的那一朵曼珠沙华吧。在你的心里，璀璨热烈，却已经饱经风霜，带着剧毒，地狱之岸的花。” 他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让君骁听得格外刺耳，也在他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间空挡，踩下了车子的油门，快速的从他们车子的身边呼啸而过。 --- “少爷，追不追？”司机捏着方向盘问道。 可君骁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被飞驰而过的车辆所吸引，而是完全落在了那不远处，穿着白色帆布鞋、黑色的休闲裤，牛仔衣，提着包包快步跑着过来的人影。 她的步履匆匆，顺着这个方向，往自己的车子边越来越近。 助理没有得到回答，似乎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君骁突然扬起的右手打断。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君临的意思是什么，他把宋浅浅比作月季，是因为她没有出道之前，原本的名字叫做宋浅月，而后来他俩的事情曝光了，君骁才知道，原来君临种植在君家的那些月季花，全都是为了宋浅浅。 既然他这样比喻了，而君临，就用曼珠沙华来比喻宋漫兮。 或许，是因为“漫”字。 君骁整个紧绷的背脊微微放松，在空中停滞的手，慢慢地被他紧握成拳。 冷冷回了他一句：“你后座。我来开。” --- 宋漫兮还在疑惑着方才的那一辆车子怎么停住了，可也没几分钟，眼看她就要追上了，那车子就又开了出去，她几乎是和这车子插肩而过。 想着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就打算拦出租车，自己刚刚真的是太着急了，竟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开车出来了。 可想要回头取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途。 她垂着肩头，整个人附身用力呼吸着，抬眼看着那远处的车影，越发觉得这辆车莫名的熟悉，就想要越过了马路，去拦出租车继续追。 慌忙之中，也没去看那人行横道是不是绿灯，可脚步刚刚迈进了人行横道的线上，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车子的猛然刹车声惊得她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177：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1】 车子的猛然刹车声惊得她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穿耳的汽笛声刺破了耳膜。 宋漫兮微微侧头，睁大了整个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辆黑色奥迪车，脚上像是被铅球束缚了一般，动弹不得。 那辆车子更像是没有预兆的，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车轮划过车道的声音，惊得周围的路人皆是停下来围观，有人更是长大了嘴巴，危险的时刻，所有的空气，仿佛都停了下来。 司机坐在后座上，看着君骁开着车直直往前撞去的架势，惊愕之余一直在喊叫：“少爷，小心，前头有人。” 可是他的呼喊声，消失在了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之中。 那奥迪的前方保险杠，在离宋漫兮足足又三十厘米远的距离稳稳地停了下来。 那一秒，所有人的表现皆是不同。 车子停下之后，站在原地不动的宋漫兮，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手上的包包也跌落在一边，她微微喘着气，一双美眸里头有着惊恐和危险过后的疲倦。 而车子里的君骁，紧绷的头皮一直在车子完全停下来之后，才松了下来，只有最接近他的司机才可以发现，他的呼吸异常急促，好像刚刚游过了一千米的自由泳一样。 汗浸湿了他的衣服，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 君骁那直挺挺的脊背，在确定了前方的人没有事情之后，才放松了下来，那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此刻也是颤抖得不成样子。 助理的视线里，直到君骁下了车，他的冰冷情绪都还没有缓解过来。 ---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没看到那是红灯吗，你不知道红灯停，是常识吗？” 君骁一下车就开始数落坐在了地上的人，可此时此刻只要宋漫兮微微抬起头瞧一瞧，就会发现他那平静无痕的眼眸里，此刻的情绪就浮现在表面。 可是，可能是过于的震惊和恐惧，宋漫兮只是呆呆地坐着，眸光，还在追随着前方那一辆车子，似有若无。 完全没听见君骁在说什么。 周围嘈杂的环境，也似乎陷进了安静。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哑巴了？” 君骁见她呆呆的样子，心里有些怕，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百爪挠心，可是却无法派遣，就像是之前在t市的时候，她知道周丹若就在他的公司时，他赶到之后的那一种害怕。 几秒钟之后，他见她还是一样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可能会受伤。 心里一阵心疼之后，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过去轻轻地拖着她的手臂，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上上下下检查着她的全身，就连手心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只是害怕真的因为自己伤了她。 就在君骁看到了她手心里的那点点血丝而燃起了莫名的懊悔和心疼之后，一只手却紧紧地捏在了他的手臂上。那只手还带着颤抖。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脸，更让君骁愧疚不已。 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让他的的心头猛地一震，君骁眨了眨眼睛，陷进了自己的沉思里，不解地抬起头望着她苍白如斯的脸。 只听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君骁，我，我见过那一辆车的。” 178：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2】 只听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君骁，我，我见过那一辆车的。” 宋漫兮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记得那一辆车子的，在记忆的深处，在曾经的某一个地方，在曾经的某个时刻。是见过它的。 但是由于太过于模糊和不熟悉，加上当时并不太注意，那点点涌起来的认知，又一点点的消沉下去，上一次是在报纸上见到的，这一次，是在现实中。 现实中比图片更加来得震撼。 此刻的她，没有把君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成一个问题，没有在去在乎两个人相处时自然而然形成的尴尬，反倒是用一种很是熟悉和习惯的语气说话，还拉着他的手，说着自己的猜测。 就像是曾经在t市的那些隔阂不曾存在，在t市的那些伤害也不曾拥有。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在那个时候，因为久别重逢，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是很熟悉，在她心里，他的身份，完全是哥哥的身份，所以，她说话的时候，也用着在家里对付那几个哥哥的态度来对待君骁哥哥和君临哥哥。 记得有一次她和父母发生了一些口角，那一次吵得很凶，晚上九点的时候她还从家里跑了出来，因为没有地方去，也没有带钱，想着父母肯定会去君家找自己，老师同学那里也肯定会被打电话打到爆，最后，她还是只能去找了当时已经搬离了君家的君骁。 她记得那一天的天特别的黑，黑压压地压下来，让人心底压抑难耐。 后来下了小雨，还刮起了凉风，她就一直站在君骁哥哥和姥姥的出租屋檐那里等，等着君骁从外面打工回家。 因为下雨，在路灯下，那些飞虫和蚊子，就围着她不停地转，她那时候可被蛰得不轻。 整个人蹲下蜷缩在角落，直到在那昏暗的街道尽头，等到了那个晚归的撑伞的人，她才立刻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君骁哥哥。” 当时的君骁的表现当然是十分震惊，眼底有着疑惑的流光闪过，没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不动声色地把迈向她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后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平静，但是宋漫兮知道，从那眼神就可以看出，君骁哥哥是在想着所有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路灯下，他的薄唇微微张了张，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手臂便被宋漫兮一把拉住。 带着些许撒娇和恳求的语气，她先是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 君骁把雨伞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挡住了外头撇进来的雨滴，整个身子也同时用来挡住她。那时候两个人靠得很近，但是当时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非分之想。 君骁看了看她纠结的模样，不冷不淡地说了一个字：“讲。” 宋漫兮还是看着他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个，那个咳咳，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君骁哥哥，你就看在我以前缠着你不不，有前生没来世的青梅竹马的份上，就忍痛割爱，赏我一张床，一半也行，还有，我都没吃饭呢。饿着。” 179：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3】 “还有，我都没吃饭呢。饿着。” “君骁，我，我见过那一辆车的。” 她此刻拉着他的手臂的动作，真的犹如当年那般熟悉，空气里，蔓延着的，是原来那个人的味道。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隔开了七年的时光天堑，和那已经无法再说出口的诺言。 --- 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说：“君骁哥哥，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回家的，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回去的。除非，你重新回到乐坛。” 还记得，她母亲通知她要去美国的时候，她说：“我不想去美国，我不想离开，我想留在江城，因为江城，有我所爱，所期待着的人。我不会放开的。” “我喜欢江城的风，江城的人，我生在江城，已经离开了它七年了，所以，我不会再抛弃它，去到异国他乡。” 还有慕语初的葬礼上，她哭得撕心裂肺说：“慕语初，你真敢死，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还记得，周丹若判刑的法庭上，她站在亲友席上大声斥责她：“周丹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语初和我，跟你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你要这样来害她？这样来害我？” 而当时周丹若的回答只是微笑不语，目光去瞥向了君骁的方向。 还记得，那些人的话：“这些相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们真心相爱，互许终生，他们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的爷爷给出了那样诱人的条件，而茜茜考虑到了言琛的感受的话，你以为，就凭你，呵，能够当上宋家的乘龙快婿吗？” “君骁，说白了，充其量，你也不过是一个第三者。跟你妈妈一样，都是破坏了别人家庭的坏人。” 回忆一幕幕充斥着脑海，那些伤的，恨的，怨的，悲的，一点一滴都在他的脑中不停地汇聚，像是一张张会随机播放的幻灯片一样，哀伤无比。 君骁微微眯起了眼睛，有种酸胀的感觉，觉得这天上的太阳给人的光芒格外的刺眼，全身的肌肤都在叫嚣着热度，却温暖不了那颗冰封尘埃的心。 宋漫兮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着：“我见过的，我知道我见过的，不行，我得回去查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可以拆穿他真面目的机会了，个王八蛋。” 她还依旧在紧紧地拉着君骁的手，抱怨的声音完全没有因为君骁在就有所减缓，反而像是多年重逢的故友，没有发生过任何的隔阂，毫无心防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手心的力道被蓦然地抽出之后，宋漫兮才后知后觉自己握着君骁的手已经很久了，顿时觉得很是尴尬，赶忙抬起眼睛，同时也有些躲避地对着他说了一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没事，我没事，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 她努力地笑着，尽力装出自己没有受伤的样子，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撞上了君骁哥哥，明明就打算好了的，在君爷爷大寿之前，绝对不露面的。 180：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4】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宋漫兮摆摆手，一直示意着君骁先走。 现在自己的这个样子真的是太丢人了，好尴尬。 她从下往上俯视着那个人的侧脸，冷峻的眼角，因为太阳光照的缘故，白皙的脸上甚至可以那细小的绒毛。 君骁一直侧着脸，没有回应宋漫兮的话，这让她觉得很是奇怪，总觉得他有一些心不在焉，又有一些，全身散发着莫名哀伤的感觉。 虽然说，在乐成郁的劝导下，她已经有些对往事释怀的打算了，见到君骁哥哥也不会再像一个月之前那么避讳，但是也不是完全地放开。 毕竟，之前，他的脾气，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尴尬的气氛，来源于君骁的不说话，因为事故的原因很多人也纷纷围观了起来，指指点点。 宋漫兮想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受多大的伤，要是这样就让君家宋家上了明天的头条，让整个江城的人来围观，不划算。 她静默了很久，这种气氛被从车上赶下来的助理打断了：“少爷，少宋小姐，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徐哲？” 君骁也被他的这几声称呼给回了神，低眸看向地上依旧坐着的宋漫兮，不悦地蹙蹙眉。 宋漫兮讶异地回了一句：“你怎么也在车上，既然你在车上，为什么会是” 她想说，为什么会是君骁哥哥开的车，为什么你倒像是个老板一样坐着享受，这不是反着来了？ 可是她都还没有说完话，整个人已经被身边那个熟悉至极的人拦腰把抱起，惊讶的她，在身子被拉向了空中的时候，她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是宕机的。 “徐哲，包。”君骁吩咐了一句，没有给周围的人，过多的见到宋漫兮的脸，他的一只手轻轻地压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却很有技巧地让她的脸埋在了她的胸膛。 不知道为什么，宋漫兮居然有一种，此时此刻自己是被他保护着的，幸福公主的感觉。 整张笑脸顿时绯红，赶忙要撑着下来：“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可以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君骁炙热的呼吸就盘旋在她的周身，有种淡淡的绿茶香，她知道，他一直很喜欢喝茶，但是对于茶叶却很挑剔，他不喜欢茶艺，却对茶艺无师自通。 这也是起初，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原因，因为像是自己的大哥，或者是君临哥哥身上，经常都是一种男生运动的汗味。 君骁附身看了看怀里的她，目光只一下又扫回了前方：“在江城，知道你和我已经结婚的人不少，虽然你和我都有意隐瞒，但难免在这大街上，再来一两个像是【于倾卿】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难道你就这么想上报纸？” 他这一说，宋漫兮完全安静了。 相比于“宋家二小姐，君家儿媳妇被自家老公撞倒在马路上”的惊世骇俗的标题，她宁愿死在君骁的怀里。 徐哲捡起在地上的她的包包，轻轻拍了拍上头的尘土，笑了笑：“这就是什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还诚实，少爷和少夫人，还真是有夫妻相。” 喃喃自语了一下，他也追了上去。 181：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5】 等到自己被人安置在了后车座，拉上了安全带之后，丢了魂的宋漫兮才好不容易醒悟了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不合情理。 男子独有的炙热呼吸就在她的身边，她才想起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很是尴尬。 徐哲跟着上了车之后，踩下油门之后，把车子稳稳地开了出去，还识相地戴上了蓝牙耳机听歌。但小心思地调低了音量，时刻注意身后的动静。 仔细一看，就不难看出，他嘴角微微弯起的浅笑。 等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宋漫兮更觉得难捱，她坐立不安。 按理说，自从t市的那一场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没有联系更是让她想不通。 君爷爷也没有任何的表示，总让她有些觉得，那些监视器是不是君骁自己整出来诳她的。 还有上一次在商场的时候，乐成郁向她求了婚，她当时为了口气，也因为还在生气，就当场答应了，那时候，她蓦然地抬头往楼上的雅间看，在那人影重重的尽头，君骁眼中的无波无澜。 想到这里，宋漫兮就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身边的裙摆，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些。 她不敢看身边坐着的那个人，君骁到哪儿都是这样，自带强烈磁场，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心里又在想，明明有错的人就是他，为什么到头来，仿佛还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手拿来。” 身边冰冰凉凉的语音，把她的思绪拉拢了回来，可回神细听之后，她突然觉得君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有些抖，隐隐的，不仔细的话，完全抓不住，但是还是有迹可循。 因为学习法律的，在和委托人进行谈话的时候，必须注意他各种细微的表现，由此来判断他们说话的真假，这是必修的一门课。 宋漫兮虽说学艺不精，但是还是略知一二。 而且君骁也没有刻意掩饰，所以她稍微留意，就听出来了。 难道说，他刚刚也被她吓到了？ “手拿来。” 稍微提高了音量的人再一次发声，让宋漫兮整个人都跳了一下，那些不着痕迹的思索又被打断。 但是手却依旧没有伸出去。 车子渐渐开上了高速，看方向，是要送她回宋家。 宋漫兮看着不太对劲，赶忙对着徐哲说了一句：“那个，徐助，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往回开，苒苒和小娅还在那里等着我呢。” 突然，因为刮伤而刺痛的手被人轻轻一拉，一股暖流从那手掌心里流溢出来，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回眸，不知何时，君骁已经拿着一根棉签，身边还摆了一个家居的药箱，而她的手就被他轻轻握着。 她的心，猛地一酥，薄薄的光透过车窗照在了他的身上，有些斑驳的微影，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看样子，这是要给她处理伤口。 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宋漫兮，本来以为这样的场面就够惊吓了，可下一秒，君骁的另一个动作，更让她睁大了眼睛。 182：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6】 微热的呼吸还在手心里蔓延，像是一股暖暖的春风，流过她的心间。 宋漫兮觉得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那样的场面，难以形容，没有形容词可以描绘出来。 君骁哥哥，那个像是天神一样无所不能，在众人眼里坚不可催的人，正拉着自己的手，就放在他的眼前，唇角距离她的手心一两厘米而已，轻轻地对着她的掌心呼气。 美好得像是一幅画出来的图景。 而她，瞬间没有了所谓的尴尬和娇羞，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是不可置信的，他们之间闹得那么僵，可现在，却相处得那么和谐。 有些话剧性。 “嘶。” 酒精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宋漫兮痛呼之后，下意识地要收回手，但像是提前预料到了的，被君骁再一次拉住，那沾了酒精的棉签被微微拉开了些距离。 “很疼？” 他问得漫不经心，却让宋漫兮心惊胆战起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习惯了。” 她摇摇头，马上找了个奇葩的借口，想要化解方才的尴尬，伸手就想要去拿被君骁捏在手指间的棉签，君骁也不躲，手里瞬间就空了。 心里有些不太是滋味，眼神微闪，心微沉。但是他却没有刻意表现出来，反正，迟早的，不是吗？总会有一天，是另一个人这样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帮她擦拭伤口了。 不管是谁，都不会他君骁。想到这里，心再痛，也还可以忍。 等到宋漫兮开始装作若有其事地擦着酒精的时候，君骁也顺手把医药箱挪到了她的身边。 叹了口气，道：“徐哲，往回开。” 他风轻云淡的吩咐道，眼底平静如常。 “好的，少爷。” 徐哲这才敢往回开，却又猝不及防地听见了君骁的另一句吩咐，简直要虐死单身狗：“以后，宋小姐的吩咐，你也要听。” 徐哲像是没听明白的挑挑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的少爷，随后开始了然。 附和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少爷，以后我会把宋小姐的话当做少爷的话，即使不是少爷的话，我也会当做是少爷的话，即使宋小姐没说话，我也会根据少爷的作风，推测她的话。总之，一切以宋小姐为中心。” “你可以闭嘴了。”君骁枕着头，撑在了后车厢，猛地抬头，通过后视镜瞪了他一眼，徐哲耸耸肩，说不出的好心情。 宋漫兮被这两人说得脸色愈发红润了起来。 是-羞-的。 虽然心里也很想笑，但是总觉得不应该笑出来。两个人的关系不允许她笑出来。 “那个---” 两个人对话之后的尴尬，也被宋漫兮巧妙的化解了。 君骁侧着身子，一副慵懒地神态看着她，但不知怎的，却让宋漫兮很想避开那双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那个---”宋漫兮重复了两个字，却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想问的话。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安。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君骁适时地开了口。 宋漫兮垂着眸子，略微咬唇，摇头：“没有，我没有大碍，只是---我想问---想问你，一个问题。” 183：岁月似如故，相思已入骨【7】 “好啊，你问吧。” 宋漫兮还没有具体说出自己的要求，君骁已经答应了下来，很是轻松的模样。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就这么答应了。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白皙的皮肤上淡笑浅浅，有种明媚不忧伤的诗意 可是却蓦然地让宋漫兮心底凉了一截，脸上的红润瞬间转为了煞白，为了掩饰，她的眸光立马转向了窗外。 也许是早已经把君骁哥哥的性情摸清了，才会让她如此如履薄冰。 现在，她看着身边的人，他表现得很是平静，好像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可是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这种平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下一秒，整个世界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冰冷无比。 车影一辆一辆从车窗前闪过，都是一条条的弧线。 宋漫兮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很多东西，在t市的别墅的时候，他摔东西的时候的暴怒；他警告她离杨裕华远一点的时候的冰冷；他嘲讽戏谑她的时候露出蔑视的笑容。 一点一点都连成了一串。 还有，他维护周丹若的坚决神情。 这个最是让她致命。 宋漫兮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红润的眼眶又被她硬生生地逼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睛，咬着唇，对着身后的人掷地有声：“有一件事情，我只问一次，你答也可，不答也可。但只要你说了，我就会认定这个答案。” 突如其来的严肃，让本来有些好心情的君骁有些莫名。 方才不是好好的吗，只一会儿，就变得如此严肃，向来自觉能力较强的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脸色，也在一瞬间垮了。 方才的自己，果真是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明明说过不要再多管她的事情，能多疏离就多疏离。 可是刚刚为了掩护君临，为了不让宋漫兮知道实情造成伤害，他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要说到在t市的时候，他对她那么恶劣，可是刚刚却又眼带着笑意，这两者之间巨大的差别，谁人都会另有所想。 是了。 还是他贪恋了，贪恋地，私心地能够在私底下稍稍对她好一些，毕竟，这段婚姻维持着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可是没想到，才一会儿，他就上了瘾，差点坏了大事，差点就把那虚无的美好，当成了平常。 稍稍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之后，君骁正了正身子，脸色也略微恢复了方才的冰冷，眸光也同样望向了窗外。 车窗上映出的那一双眸子，流光波动之间又暗暗隐了下去。 “如果是什么值得我回答的问题的话，如果只有一个的话，你可以试试看，试试看我是不是---会回答你？” 刹那之间转变的气氛，让坐在驾驶座前座，一直观察着车后座的情况的徐哲都捏了一把冷汗。 方才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好气氛，瞬间有没有了。 两个人分别看向了车窗的两处方向，可是外头的青山绿水的风景，都没能进入两个人的眼。 眼珠上有影子浮动，可心里却一片冰凉。 184：喝完了，我就不问了【1】 假如，我不曾认识你，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欢喜，可是如果我不曾认识你，我早就没有了欢喜。 宋漫兮默然，在心里默念着这句不知道在哪一本书里曾经看过的句子，伤情溢满了心头。 她嗓音略微嘶哑地对着车窗问出了一句话，却在心底了然，或许，他并不会回答她。 “你---你有没有---对不起语初？” 一个月的时间，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如今，终于问了出口，松了口气的同时眼底已经开始泛红。 背对着她的君骁，周身带着渗人的气场，眼神微闪，手指无意识地轻颤。 他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向了背后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影子，一股浓重的酸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略略侧了侧身子，顺带闭上了眸子：“换一个。” 宋漫兮吸了吸鼻子，微微抬起了身子：“好，既然君骁哥哥认为，这个问题不值得回答，那就换一个。”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是不是你，把周丹若救出来的？是不是你，把她放在君氏当秘书的？是不是你，已经忘记了语初是怎么死的？” 她竭力说完了这些话，泪水早就沿着侧脸缓缓而下。 君骁抿了抿唇，右手曾在了车窗围杆上，依旧闭着眼：“太多了，换---” 可他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宋漫兮打断了：“又换一个，是吗？是与不是，让你回答最多两个字，就那么难吗？” 君骁不语。 宋漫兮抹去了脸颊的两滴泪痕，转头看向君骁，她知道，这种车子里，后车厢的位置，可以放置很多东西，在余光扫到的地方，在一个箱子里，抽出了一瓶红酒和两个红酒杯。 因为车子开在了高速公路，车速虽然很快，但是很稳。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带也给君骁倒了一杯。 闭着眼睛的君骁，直到闻到了红酒的醇香之后，才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宋漫兮，她眸子微红，呼吸略微急促，但是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地隐忍。 “这个不行，那我们再换一个，今天你挡着的那辆车，是谁的？你是不是知道我姐姐在哪里？你故意开车，是不是为了拦着我？” 两个人眼睛对视着，可是只有宋漫兮一个人在不停地问，君骁却一直没有回答。 盯着君骁那一直没有神情变化的脸，她蓦然就笑了：“呵呵---” 徐哲开着车子在前面坐着，也是如坐针毡，好像有一种冲动，看着君骁不愿意解释的态度，他都想冲上去帮他解释了。 宋漫兮笑着笑着，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轻轻拿起右手边的那一杯红酒，摇了摇，闭眼就要往嘴里送。 却还是被某人的一只手拦在了半空中。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从上而下，透过阳光去看他，美好的梦境中多少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安谧平常，可此时此刻，却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她随即又笑了，稍微使力撑开了君骁手指的束缚，把手中的另一杯酒递给了他。 嘴角弯出了一抹浅浅微笑：“君骁哥哥，陪我喝一杯，就一杯，喝完了，我就不问了，好不好？” 185：喝完了，我就不问了【2】 “喝完了，我就不问了，好不好？” 那一声接近于哀求的语气，不由得让君骁的那一颗心颤抖不已，同时又像是冬日里掉进刺骨湖水的钝痛。 他侧目，凝视着女孩眼中的流光和红润，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安慰她的冲动，却硬生生被自己的理智克制。 只有那看不见的角落里，手心蹭出来微微的薄汗。 君骁沉着眸子，抬起了左手，从宋漫兮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杯红酒，酒水红得似水夺目。 宋漫兮望着他缓缓接过的那一杯酒水，虽然带着泪痕，但是脸上的笑容接近绝艳。 她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君骁又笑了笑，也没有碰杯，直接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酒意的上涌，也让她有了勇气。 她看着他，继续笑。 最后，却笑出了泪。 “君骁哥哥，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捉弄你，我喜欢看着你急着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因为那个时候，你的脸上，就不会是一尘不变的冰冷，觉得那个时候，我至少是懂你的，但是后来，我长大了，反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你。” “你恨君家，所以想要毁了它；你恨伯母和君临哥哥，所以你疏远了他们；你恨我，所以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真话。” “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逼着你，不该逼着你结婚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你为什么连已经去世了的语初都不放过呢？” 徐哲坐在前方，听着宋漫兮带着醉意的一声声控诉，瞬间也是沉了脸。 君骁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知道幕后的苦衷，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特别是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宋漫兮来说，确实狠了些。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拿着那杯红酒一言不发的君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仔细往那双眸子去看，就可以看出，里面的波澜。 最后，徐哲叹了口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方才宋漫兮上车的那个地方，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女孩子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话音。 “我知道，你对语初的感情并不深，可是我不一样，在那些年代里，我只有语初这么一个好朋友，她是我心底无法取代的人，可是---”她摇摇头，对着空气里说了一句话，“可是，你却同样毁了她。” “你还帮了杀了的凶手，那个罪恶至极，却已经过着逍遥人生的凶手。” 她话音一落，君骁手中的酒杯蓦然摔在了柔软的棉垫车毯上，红酒在白色的地方晕染开了，像是鲜血一样的颜色。 再看君骁的脸，已经全然煞白。身形，也稍微有了移动。 “宋小姐，请你别再说了，已经到了，请你下车。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调查，想必身为律师的你，要做到也不难。” 徐哲突兀的呵斥，让宋漫兮彻底停止了，只见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是啊，已经到了，呵，我不说了，也不问了，君骁哥哥。” 她唤了他的名字，温柔中满是情意，却只见她右手高高地举起喝过红酒，已经干了的酒杯，从空中让它缓缓下坠。 “你我之间，已经，有如此杯。” 186：漫兮，明天见【1】 自打那一次的不欢而散，直到君爷爷的生日，宋漫兮就再也没有见过君骁。 她发现，只要自己告诉自己不应该过多的去关注之后，自己就真的没那么在意了。 跟着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在家里坐吃等死，偶尔逛街疯狂购物。 君爷爷生日的前一天，顾言琛来找过一次宋漫兮，约她一起去外江吃宵夜，最后带着两个拖油瓶一起出了门。 夜风之中，江边的霓虹映入了她的眼中。 宋漫兮盯着顾言琛烧烤的熟练手法，以及那香油的味道，不禁啧啧了两声：“言琛哥，你看你，这么好的手艺怎么都没给我骗个嫂子回来呢？” 顾言琛又把手中的几串牛肉刷了一层油，反笑道：“我也想啊，可没人让我骗。” “是啊，霜姨对你有多严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你已经把博士的学位拿到了，指不定还怎么训你呢。” “我妈，就那么可怕？”他递了一串过去。 宋漫兮接过，看了旁边两个拖油瓶一眼，摇摇头：“不可怕，但是我就是觉得严厉，比我爸对我哥哥们还要严厉。换句话说，就是，我觉得霜姨可以充当严父的角色。” 顾言琛拿着烤串的手蓦然顿了顿。 “言琛哥，认识你那么久了，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爸爸的事情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宋漫兮嚼着嘴里的牛肉问着他。 顾言琛收回了略微失神的视线，拿起一串手中的牛肉也吃了起来，低眸低声道：“他已经不在了。”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 “漫兮，如果说，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又很多缺点，你会不会还会，体谅我？” “缺点？谁在这个世界上没个缺点啊，就拿我来说，我睡相不好，也喜欢说梦话，苒苒就是打游戏没天没地，老让人提醒她时间，余娅，总有些魔怔。” “哎呦呵，宋漫兮，我看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吧，第一次见你数落我和余娅，还是当着我们的面的，骂得这么开心啊。”齐苒苒自己刷着调料。 “没骂，只是数落。” “啧啧，有个护花使者在一边上的，就是不同啊，底气也足了不少，外人都在，给你面子，回去再收拾你。”齐苒苒飘过，继续自己的事情。 “你确定要去君氏上班了？”微风拂过江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水波。 顾言琛的声音像是从录音机里传来的，很有磁性。 “不知道，暂时走一步算一步吧。合同也没签，人家口头上的承诺又算什么呢？” “要是君氏不要你，来江城吧，我要。”他的话，斩钉截铁，眼神里带着些宋漫兮看不懂的东西。 “呃，那个”宋漫兮把手里的牛肉串慢慢放了回去，有些含糊的语气。 “因为是实习期，还是找t市当地的比较好，毕竟，离学校近。” 应该可以吧，这个理由，不会让言琛哥有想法吧，应该也不会让他不高兴吧。 随后，看着他沉默的脸色，宋漫兮又加了一句：“如果君氏不要我，我会去的，远就远些吧。” 187：漫兮，明天见【2】 顾言琛听了她这话，唇角勾出了一抹笑意，却不露声色地把眼底的情绪全部掩去。 “好啊，我包吃包住。” 听完，看着他那认真样，宋漫兮也笑了。 转头，继续眺望江景。 “其实，什么样的工作我都觉得可以，毕竟实习期都是为了积累经验，我们学校的教授曾经就跟我说过，一个人不管在学校里学习了什么样的知识，还是得到了多大的奖励，只会为了你的第一面加分，也会为了往后的工作奠定基础，但是经验才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去收集的东西。 正如，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处。 脚随意自由地抖动着。 “那你在美国的那七年，就不算经验了吗？” “那七年我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还不是按时回家，按时吃饭，按时上下学。而且，我爸妈和我哥哥们还管得特别严厉。” 她的语气里有抱怨，顾言琛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你就别再诓骗我了，要不要我找你大一那年登上的报纸来给你瞧一瞧，看看你站在了谁身边。” 宋漫兮听着他的话想了想：“乔治，威廉纳律师？” “你知道就好。”他点点头。 “那也是我误打误撞的，要不是之前的师姐因为手术推迟了，也轮不到我。” “你就使劲忽悠我吧，名额是两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小师妹才是替补的吧。” “嘿嘿。”宋漫兮本来也不打算扯过去的，点到为止，不再否认。 “小丫头。” 宋漫兮依旧在想着其他的事情，空气一下子安静。 他看着依旧在眺望江河女子的侧脸，心底升起了一抹暖意，吃完了那一串牛肉，继续去刷着其他的烤肉，动作却不似之前那么顺畅。 直到看着身边的女孩用手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的眸色才又深了深。 望着她那在波光下依旧白皙的脖颈，喉结上下滚了滚。或许他察觉到这是不礼貌甚至是有些下流的行为，才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仔细看了看，那头的齐苒苒和余娅的注意力并不在这边，反而是在江河上的彩灯游轮上，那一股子冲动劲儿就一直消不下去。 只觉得心里好似火烤，非常煎熬。 风又起了，宋漫兮似乎也是觉得冷了，双臂就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缩了缩。没一会儿一件大绒衣就盖了下来，暖意袭来。 她知道是他，就裹紧了再道谢。 可身后的人似乎还是没有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 “言琛哥？”她叫了两声，顾言琛还是没有回应，她就想要转过身来，却一把被身后的人固定住，她望着前方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 晚上的江风是很刺骨的，即便现在季节并不是冬天。 她感觉得到那人的气息就在身后，可是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敢轻举妄动。 “言琛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可是如果你要说什么，也先让我转过去吧。” 他还是没给她转过来的机会，久了，才冷不丁地冒出了下一句话：“就这样，你别转过来，我说，你听。” 188：漫兮，明天见【3】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宋漫兮的脑袋里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你说啊，我听着呢。” 虽然并不排斥顾言琛的碰触，但是这样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的姿势还是让宋漫兮有些不自在。 步子往前了一点点，稍稍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 可那肩上的手臂，却穿过她的前方，两只手交错把她的身子紧紧地禁锢在了前方。 炙热的温度袭来。 她的脑子瞬间“轰”了一声。下意识就开始去推他的手，力道不大，她还有些没出神。 可他的力道却还大。 “言琛哥，你怎么了，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说吧，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 “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的语气里有近乎的哀求，那语气让她也不敢再去推他了。 “就一会儿，我就抱一会儿。” 因为不知道，明天的寿宴上，你见到我，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以为从一开始我就是刻意的接近，会不会就此疏远，我都猜不准，即便，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刻意的，可是当初的所有刻意都变成了现如今的愿意。 只是，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吧。 你不信，我妈不信，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漫兮，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犯错，如果我错了，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去改正错误吗？” 宋漫兮眼神里焦距渐渐回笼：“你做了什么吗？” “不是，就是觉得以前在美国，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脾气不够好，就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 过了蛮久的时间，顾言琛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完全没在意前头两个已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拖油瓶，齐苒苒的手机还不着声色地掉落在了地上。 她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刷着烤肉，问着前面的两个人：“你们两个还要不要？” 齐苒苒和余娅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收回了惊讶之后才点头：“要，要当然了。”但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有些勉强。 宋漫兮径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简直是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跟着一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也不再去看那游轮了，屁颠屁颠地回到了位置，漫不经心地吃着烤肉，眼神却一直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言琛哥，你要道歉也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吧，刚把我吓死了。”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的缘故还是灯光，还是因为穿太多了，她的面颊微微发红。 “你还知道，你当初把我欺负得有多惨烈啊，没少让我在大伙儿面前丢脸，幸亏那些洋人儿都不认识中文，要不然，这脸还得丢大发了。” 顾言琛继续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 “当初你是真的技不如人，现在青出于蓝，比我这个师兄更专业。”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师妹。”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夸，让吃着烤肉的齐苒苒和余娅再一次面面相觑，做着无声的交流。 仿佛是：“这两，魔怔了？” “你问我呀，我怎么知道啊，你妈，这场景略诡异。” 189：漫兮，明天见【4】 短暂的宵夜时间过去之后，顾言琛便送宋漫兮她们一行人回了宋宅，之前的对话也全当做了玩笑话。 齐苒苒和余娅在晚些时候喝了些酒，宋漫兮出于身体原因被顾言琛强令禁止沾酒，最后的结果是：只能作罢。 前头两个人先行下了车，齐苒苒比较醉，余娅还算清醒，就扶着她进了门。 宋漫兮提着三个人的挎包从车上下来，合上后车门之后，回过头对着驾驶座的顾言琛道谢。 “言琛哥，现在也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明天也还有事，过阵子我再回请你。” 说完，因为不放心喝醉的两个，就要踱步而去。 却还是被顾言琛叫住。 今晚他的行为举止都略微怪异，虽然后来强行解释了，宋漫兮还是心有余悸，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笑着答：“怎么了？” 因为黑夜，他的眸光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别样的幽深和压抑。 “没什么，明天见。”顾言琛点头对她说。 “哦。”她应了一句，转过头又走了一两步，后知后觉地又回过头追问，“明天见？” 顾言琛的笑容里略显勉强，似不经意地答了一句：“哦，那是再见的意思，漫兮，再见。” 宋漫兮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垂下眸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自己今天被他的玩笑话吓坏了，开始魔怔了，她举起手对着他轻轻摆了摆：“嗯，再见，言琛哥。” 说完，往里头快步走去。 车内的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抓紧，眸光深深地追着那快步走去的人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了好久，他才踩了油门将车子划了出去。 明天见？ 明天的见面，恐怕将会是一场空前的风暴吧。 生与死，爱与恨，都在一念之间。 在一念之间，永恒。 ------ “少爷少爷？”徐哲对着坐在后座的人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去，之间一点火光之间有一张近乎苍白的脸。 烟雾缭绕之间，就连徐哲这个已经有五六年烟瘾的人都险些受不了。 君骁已经连续抽了好几根的烟了，又不准开窗，要不是有空调上的抽风机，徐哲恐怕都快要抽风了。 他们从宋漫兮一行人出门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了，因为是晚上，借着夜色，跟踪这件事他更是做得游刃有余。 在江边的时候，他抱她，她不反抗，后头的人都看在眼里，当时的君骁手中正拿着一个塑料杯，还是徐哲看他太久没喝水，特地递给他的，哪知道，那一幕才上演，他看着也有些错愕的时候，后头的塑料摩擦声就把他的注视拉了回来。 只一眼，就只一眼。 徐哲就赶忙扯了好几层纸巾递过去给他。 可君骁不接，右手紧捏着塑料杯，被子变了形，尖利处刺入了手心，血顺着杯子和他的手臂渐渐滑下，滴到车座垫下，如果有灯光的话，肯定绽放得宛若一朵朵梅花。 君骁一直没理会他，眼睛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直到他们的拥抱松开了，他才松了手，扯过徐哲递过来的纸巾，握在手里面，可就是一言不发。 190：正名【1】 远处的四个人一直在欢声笑语，只有徐哲一个人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地带，有个人的气压低和情绪都到了尘埃。 他们一直在烤肉，那个人对着她有多百般照顾，车里的气压就有多低。 接近十一点，他们开始收拾东西了，后头的人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跟着就到了宋宅。 他们就停在了距离二十米远的榕树下，熄了车灯，远远地望着。 对面的那个人影下了车，还一步三回头地对着车里的人说话，像极了热恋中依依不舍的情侣。 那时候，徐哲甚至不敢去看后头的人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是暴怒之下，妒火之下的平静无比。 有一种爱，是放在记忆，不敢触及。 有一种爱，是放在心里，恐人察觉。 有一种爱，是知你如我，生生不息。 这种爱，爱得深沉，爱得惨烈，爱得比任何人都要铭心刻意。 ------ 徐哲看了看后头正在猛抽烟的人，但想着时间，又只能再次发言劝说：“少爷，我们该走了，明天是老爷大寿，我们还得准备很多事情。” 没见回答，可后头的人也不再一动不动。 君骁把手头上的烟生生用手掐灭之后，闭了闭眼，轻轻地扬了手，示意他开车走。 徐哲点头会意，车子也开了出去。 后头的人向后靠，把手臂挡在了双眼前。 在路过那家有着高大铁栅栏的别墅门口，他转着方向盘的时候还刻意地留意了两眼，只有二楼亮着灯，隐隐绰绰地还见到人影。 只是他看不到，车后座的人的眼中，那手臂之下，不再有任何掩饰的痛苦与哀凄。 ------ 第二日一大早，宋漫兮还在化妆间换衣服的时候就接到了君爷爷的电话，电话里说要让君骁过来接她，她一听，忙不迭地就想回绝，可转念一想，今天很多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君家和宋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何况，他们两家已经结为秦晋之好，在江城熟识他们的人，都心知肚明的。 暗暗忍了忍，还是一口答应。 父母昨夜回来过一次，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已经先过去了，作为长辈，加上联姻这一层关系，宋家更是做得倾心尽力。 齐苒苒和余娅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礼服也是跟着宋漫兮一块儿选的，不同的色系，但是是相同的品牌和系列。 宋漫兮选了件银灰色的斜肩礼服，下半身是有层叠的设计，凸显出腰部和胸部的线条，脚上是一双八厘米高的银跟细高跟鞋，头发被母亲专门请的品牌化妆师挽了上去，刘海和两侧留下来的发丝都卷成了弧度。 她在上着彩妆粉的时候，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也出来了，白色和浅蓝的两条裙子，齐苒苒那还在那里摆了个妖娆的姿势，透过镜子去看她们两个人的宋漫兮，一下子笑出了声音来。 头也不自觉地往下低了低。 化妆师瞬间停了手上的动作。 宋漫兮意识到失礼，又抬了头：“抱歉，请继续。”化妆师拿着粉扑继续手上的工作。 “喂，宋漫兮，你这是什么应急反应？” 191：正名【2】 “喂，宋漫兮，你这是什么应急反应？” 齐苒苒骑着裙摆一脸的不乐意，走过来质问她。 宋漫兮摇摇头，化妆师已经结束了彩妆帮着她上口红，所以她没敢说话。 一边上还一边解释：“宋小姐，你的唇色本来就挺好看的，我就帮你用粉红的唇彩遮一遮，要使用其他的颜色反倒显得不自然。” 宋漫兮相信母亲和她的眼光，没有异议。 齐苒苒一向只喜欢玩游戏，没大注意化妆的东西，觉着新鲜，化妆师一句话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直望着宋漫兮的脸，没再纠结方才的问题。 余娅坐在一边静静等候。 ------ 宋漫兮结束了化妆师的一阵捣鼓之后，终于完成了包装。 想着自己放在房间里要送给君爷爷的礼物，就先走出去，去了房间取。很久没有穿过高跟鞋，她站在门口稍微适应了好一阵，才往楼上走去。 站在回廊的时候，手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翻找了一会儿，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手指毫无预警地颤了颤，大概响了三十秒，在挂断之前，她还是划开屏幕，接了起来，声音却带着试探：“喂。” 那边没有开始就给回应，她只模糊地听见了一些轻微的呼吸声，接着就是君骁那深沉浑厚的声音，单刀直入说出目的：“爷爷让我去接你。” 宋漫兮用左手撑了撑围栏：“我知道，他说过了。” 又是一阵沉默，她刚想说：“没事我就挂了，到了就打我电话。” 话语权却被对方抢了去：“今天以后，你有什么决定，都可以在私下和爷爷说明，但是挂着君二少夫人的名头，做戏也得做的像一些，别出了岔子，让别人笑话了去。” 一股怒火蔓延上了宋漫兮的心头，本来那天就已经生了好大的一场气，君爷爷过个生日，本来高兴地日子，却还得他来警告一番。 两个字：莫名。 声音略微大了些，带着些咬牙切齿：“我知道自己冠了什么姓，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小也是耳濡目染这些排场长大的，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要是丢了脸的话，不单只是君家，我父亲的脸也没处搁到了就打我电话，就这样。” 直到挂了电话，她的气息还是不顺的。 第一次对着他说话说得那么畅快，爽。 顺了顺气息，去楼上拿了礼物。 ------ 果真是要离开他了，底气都足了是吗？ 君骁按下了手机屏幕，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顿觉无力。撑着车窗，一双眼睛里面幽深得像是一洼潭水。 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透在想着什么。 那右手上还有纱布包着，卷了好几层，却不妨碍那修长手指的美观。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睛那时刻，余光看向车前置物台上的两个红色小本子，眼神略微闪了闪。 收回视线的一瞬间却把车子挂挡，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命运，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种缥缈的东西的话，那他真想去看看那命运的本子上，到底记着些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和她的一生，那么不该又注定，那么无措又交集。 192：正名【3】 天色早，吹着凉风，有些小冷。 临行前，宋漫兮裹了一件棉质的白色大衣。又找了其他的两件给了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 和齐苒苒余娅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却还是不见君骁的人。 父母又打了电话过来催促，她只能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父母，宋父宋母这才息事宁人。 等待的时间中，三个人便闲聊了起来。 “漫兮，虽然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晚，也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昨晚醒了酒之后，就觉得还是应该问问你。”齐苒苒先问了出口，余娅在一边拿着那几张今早抽到的塔罗牌，一直沉默不语。 “嗯？你说啊。”宋漫兮瞟了一眼手机，把视线转回了她那里。 齐苒苒叹了口气：“你和顾言琛是什么关系？” 宋漫兮微愣，转过身子正视她：“师兄啊，在美国的时候，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的师兄，只不过他比我出色多了，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得到了好几个律师事务所的邀约，要长签，只不过，听说他后来哪个都没去，研究生的时候转学了金融专业。再后来，我回了国，就很少见面了。” “可是，你不觉得你这个师兄有哪里怪怪的吗？”齐苒苒补了一句。 “哪里怪怪的？哎呀，他这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就挺怪的，和他还不熟识的时候，教授让我俩合作，研究一个课题，在图书馆查资料，他可以一天都不搭理我。还有更变态的，起初他就好像是故意针对我似的，什么都跟我抬杠，只不过我观察了很久，发现他对所有人几乎都这样。” 齐苒苒闭了闭嘴，终于说出了昨晚的事情：“那昨晚，你俩？” “他这个人就爱开我的玩笑，其实熟了之后，你会发现他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那他知道，你和君骁” 宋漫兮转念想了想：“知道的吧，毕竟江城的圈子就这么小，他在江城律师界还是很有名的。” “那知道了他还” ------ 齐苒苒还要追问下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已经看见了那一辆黑色卡宴快速开了过来，在三个人的不远处稳稳停了下来，扬起了不小的灰尘。 里头的人还按了好几次喇叭。 似有一点不耐烦。 两个人知趣的没跟着一同上去，而是安安静静等待着宋漫兮说话：“苒苒小娅，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吧，这边有点不方便送你们，你们就跟着王叔一起过去，到了会场我们就在休息室汇合，现在还早，大概也不会那么快开始。” 两人点头，宋漫兮最后吩咐了王叔一些注意事项，就快步要走。 身后的余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她手心里塞了两张卡。 退开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有些流光波澜。 随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齐苒苒上了王叔的车，车门一合上便开了出去。 宋漫兮的目光直到那车子消失了踪影才收了回来，不明所以地摊开掌心，看了两眼那卡片，是塔罗牌。 上头是两章牌，覆着掌心向下，她把牌转过来，看清了牌的内容，说起来还是很极端的两张牌。 【恋人牌，和死神牌。】 193：正名【4】 【恋人牌，和死神牌。】 塔罗牌---恋人，象征两性之间的吸引力，也暗示了相爱中的迷惘。反放时，最大的缺点有：幼稚，孤独，有阻力。充满戒心，逃避爱情，恋情短暂，分手。 塔罗牌---死神，正放时，有失业，失败，恋爱关系结束，离婚分手等意思。 余娅交给她的时候，恋人牌是反放的，而下面的死神牌，是正对的。 不管看哪一张牌，含义都是---坏。 ------ 宋漫兮心里虽然有些不平顺，但还是把塔罗牌放进了手包里，把那油纸包装好的画放在了后车座。 自己拿着手包，踩着高跟鞋，一边思考一边毫无注意地上了副驾驶座。 直到车子开出去的那一刻，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外头的街景，思考的还是那两张塔罗牌和齐苒苒的话，还有昨晚发生的一切。 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那么巧合又刻意。 似乎一切过去的，都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一一被人拔出来。 先是于倾卿对君骁恋情的曝光，杨裕华被杨家扣押，杨家打压于倾卿的父亲，君家注资挽救。再是顾言琛的出现，然后是周丹若的出狱，语初的事情曝光，十几年未见的乐成郁出现，他和她达成了试探的协议，虽然后来又被她拒绝了。 可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指着她和君骁在连轴转的。 而且，不管事情怎么样发生和结束，她每一次的责怪和责难，好像都是君骁一个人在承受。 想到这儿，她的眸光深深地转了转，视线完全锁在了正在开车的人身上。 君骁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燕尾服，一向不太关注个人头型的他，破天荒地把额前的刘海全用发胶梳了上去，露出了英挺的剑眉和径自的五官，更有了一丝成熟职场精英的韵味。 说起来，两个人穿着的颜色，还有这么一丝刻意。 他认真地打着方向盘，余光似乎察觉到了宋漫兮的注视，仅仅一瞥又收了回去。 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打破了车内一直持续的安静：“后头的画，是送给爷爷的？” 宋漫兮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毕竟，那一天因为自己气极了，说出了那样的话，还以为他会一路都沉默，既然笃定他会一路都沉默，自己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但现在打破沉静的不是她，而是他。 惊讶之余只是点点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夫妻之间，哪有分开送礼的道理？你这样，这场戏还演得好吗？” 夫妻？演戏？ 宋漫兮听完终于把多余的情绪收了回来，捏了捏手包上的拉扣。损人就损人吧，一天而已。 “爷爷不会介意的。”她低了低眸。 “爷爷不介意，二婶会不介意吗？爸妈会不介意吗？媒体拍到了之后，会不介意吗？” 他的语气说得很轻，很轻，轻到有些呢喃的意味。宋漫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叫着自己的父母，虽然当事人并不在场，但是还是免不了在她的心间轻轻扫过。 这是他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对着自己这么说，甚至字里行间都是承认了这份婚姻的意思，即便她知道，这是演戏。 194：正名【5】 短暂的思索之后，她还是妥协了，转过头看窗外的街景，语气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摆正了姿态：“我知道了，等交给爷爷的时候，我和你一起。” “这样，即便是两份礼物，夫妻一起送，也没有人有那么多意见了吧。” 君骁不答，只安静地开着车。 等到车子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碰见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君骁才直视着前方，语气非常平淡。 “我没有准备礼物。” 一句话，顿时把宋漫兮的注意力从窗外的景色拉了回来，虽然自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一副脾气，坐着他的车子也不像之前那么有压迫感，但还是有些疑虑。 她侧视着他的侧脸，早晨的阳光打在他的眼睑处，让她看不清他瞳孔里的眸。 其实他的本意是：我早就知道你会自己准备，心里一定在想着和我划清界限，但是我还是私心地想要在所有人前证明一次，你是我的妻子。至少，可以又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让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眼里。 但是他没有说，也不会说。 爱得那么深沉的人，是不会也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爱的。 改口又成了一副冷漠的态度：“我没有送礼物的习惯。” “我知道，所以正好，我准备了。” 君爷爷和君骁哥哥的关系一向不太好，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之外，就连吃饭，有时候也会横眉冷对。 更何况是要准备礼物这种事情。 “不过，要是你也准备了的话，君爷爷肯定会很开心，只不过，我们是一起的，也没多大差别。” 我们是一起的。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多了那么些煽情意味。 君骁听着她的话，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点点头，眼睛里稍带波澜的纠结之后，又回归了平静，闭了闭眸子，看着前方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踩了油门，车子又开了出去。 之后便是一路的无言，宋漫兮最受不了他的自带气压，只能闭眼休息。 ------ 车子一路顺利地到了酒店门前，预定的也是江城大酒店的露天顶楼。 适逢下雨还可以遥控玻璃顶棚。 整间酒店足足有十层楼高，设施也是最好的，一楼地下是停车场，二楼有各种娱乐设施。而从二楼往上，就是各种包厢好会场。 停车的一瞬间，宋漫兮睁开了眼睛，看了手表上的时间，是九点半。 今天正式的流程会是：十一点会有短暂的聚餐，但是君爷爷还会在君宅，大家尽可以在这里找事情做。也可以针对商业上有交流和学习。 下午三点开始大家会正式入席，再然后就是各行各业上杰出的青年精英各自的发言，最后压轴发言的就是君爷爷。 结束之后，会有一场舞会，舞会结束之后又开始用餐，是正餐。 正餐完结之后，有一场慈善的拍卖，再然后，便是各自的自由活动。 而她也要随着君家人一同回到君家大宅。因为宴会结束之后，媒体的关注度还是在这里，她不能提前独自离去。要是恰恰被拍到了，更是说不清楚。 说白了，整一天的时间都要在酒店度过，与其说是寿宴，倒不如说借此成为了促成商业合作的宴会。 195：正名【6】 宋漫兮把手机放到了手包里，两个人之间再无交谈。 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毫无多余情绪地就开门下了车。 晨风卷起，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她知道君骁不会立刻开走，便走到了后车厢拿了那幅画出来，现在一看，包装果然很精致。不单只是用了上乘的油纸，还因为周围的镶嵌着金丝的边框，在阳光下闪闪夺目。 等到做完了一切之后，她才转回头，对着依旧坐在车子里的人说：“那个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宴会场合，等到聚餐的时候，你再打我的电话吧，有需要露面的，我再和你过去。苒苒和小娅还在里头，我爸妈也是，怕是等急了，我就先进去了。” 这是很正常的交代，可换做了他们俩，怎么说都别扭。 其实很讨厌这种明明不合却还是要假装如胶似漆的戏份，她暗暗感叹：看起来，还是得尽快把这段没有爱的婚姻结束了才好，免得两家人都备受折磨。 “很漂亮。” 车子里的人，目光虽然不在她的方向，但是嗓音很有磁性地道。 宋漫兮下意识地就以为他这是在夸自己手上的画，解释道：“包装是我让专人设计的。” “礼服，很漂亮，人也是。” 宋漫兮捏着画框的手捏了捏，眼神有了一丝闪烁，她没再去看车内的人，只是很礼节性地说了一句：“谢谢。” 而后提着画和手包“嗒嗒嗒”地走了进去，只是背对着他，车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她脸上逐渐升起的两抹绯红。 ------ 直到她进去了，君骁才收回了并不平静的眸光。 君骁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拉下刹车之后，并未急着下车。而是靠在驾驶座的椅子上，开着窗抽起了烟。 一根一根，慢慢地抽。 烟雾缭绕。 整个环境透着致命的压抑。 裹着纱布的手上早已经戴上了和礼服搭配的手套，也怪不得方才宋漫兮没有看到。 车子的前方停着两辆他依稀记得自己见过的保时捷，那是他们的车子。 车上并没有人，想必是早已经进去了。 就那么的急不可耐吗？ 他的眸子里头有很浓重的森冷，是一种类似猛兽看到猎物的狠绝。那只受伤的手，不自觉地又被他紧紧握住，因为伤口和用力的缘故，手头里头带着些刺痛。 放在置物台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静静地开始震动。 足足响了两次，君骁才转过脸来看它，眸光狠厉。右手松开了力道，从嘴上抽出了那根烟，掐灭之后拿过手机接起。 说话简单利落：“我到了。”对方似乎在对答，但是话音不大，不放扩音根本听不见。 “放心吧，我记得我自己答应过的所有事情。” “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的手段再狠绝，还是没有达到夫人的境界，要不然，今天就没有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份了。” “别再做一些无所谓的警告了，要是把我惹毛了，小心鱼死网破。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 说完，手指划过屏幕，就挂断了电话。 196：正名【7】 把手机扔到一边，揉了揉眉心，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拿过打火机和烟盒，抖出了一根含在唇间，“嚓”的一声点燃了，继续烦乱地抽起了烟。 他就那样将自己置身在目前还是门庭冷落的停车场，看着一辆车走，又一辆车开进来，反反复复。 终于，君骁还是按下了车窗，接了车上的通讯。 “少爷，请问有什么指示？” 徐哲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但是一向保密得紧。 君骁含着烟，声音冰冷：“你去检查一下，监督着他们，各种流程和设备一定要做到最好，我不允许今天的宴会出现任何一点的岔子。” 在那头的徐哲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才答道：“少爷，我们不阻止吗？就这样任由着他们登门入室？” 烟雾之下，君骁正了正身子，眸光变得异常冷冽，冷嗤出声：“哼，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 “捧杀。” “” “有多高，我就把他们推到多高，越高，摔得就越惨烈。”他的话语里头带着些咬牙切齿，可是面部的冷笑却还是没有变化。 “如果凭借着他们的能力到不了那个高度，我就帮着捧。到时候，也该让他们体会体会没有人疼的滋味。”那是那一次做约定的时候，顾明霜对着君骁说的话，她说，要让他体会体会没有人疼的滋味。 他想，总有那一天，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可是” “” “可是，宋少夫人那边怎么说？您要这样做，到时候会不会让少夫人难过？” 徐哲说到了宋漫兮，君骁眼底那浓重的恨意才略微收敛了起来。 带着略微的无可奈何：“她跟他，不可能会再有交集了，即便有，明面上也摊不开。顾言琛已经完全不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了，甚至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能力，即便是我不要她。” “为什么？”徐哲不懂。 “只要顾言琛还是君家人，只要他还没有攀上爷爷的位置，只要宋家双亲，都还在世。” 徐哲恍然大悟。其实君骁这个总结还是很尖利的。 顾言琛坐不到君爷爷的位置，君家族人都在，他做的任何决定都会存在阻力，特别是这种有伤风化的伦理大事。 君爷爷会给他造成压力，宋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他顶着个君家人的名头，就永远不可能让自己的嫂子光明正大地变成自己的妻子。 即便最后，即使他和她离婚了，也不可能。 一开始会答应顾明霜的条件，君骁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想借她的嘴，快点找到宋漫兮。 可是后来一想到这儿，事情好像就不太坏了。 “那我们，什么也不做了？” “静观其变。” 两个人的对话结束了之后，君骁继续抽了两根烟，才停止了思考。 右手一伸，开了前头的置物箱，两个红色的小本子就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他的目光在那三个烫金的大字上停了很久，狠狠地捏着那块薄薄的塑料板。最终，还是眸光深沉地、决绝地把置物箱的盖子关上了，开了车门，下车离去。 里头的两个本子，在盖子合上的那一刻，好像遭到永远的遗弃。 197：正名【8】 宋漫兮常年在美国，对这家会场的布置和格局也不是很懂。 提着画走到十层外围的长廊时，就找服务生问了休息室的位置。确定了之后就赶着过去找齐苒苒和余娅她们。 君家除了君爷爷之外，只有君临和君骁两个孙子，两个人又不大管事，只得姚伯母一个人操持着。 以前每逢君爷爷寿宴，姚伯母更是忙上忙下，亏得现在因为自己的缘故，父母回来帮衬着。少了很多人说，君家除了个老爷子，只有孤儿寡母。 现场的布置也很华丽，金光闪闪的大堂里，不管是彩灯还是将要作为赠送的礼品包装盒，都精致到了极点，往年宋漫兮只能从美国航空快递，把礼物送过来，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回到了江城。 在休息室里遇见了司机王叔。 宋漫兮把画放在了一边，就问他：“王叔，苒苒和小娅呢？怎么不见人影了。” 说好了是在休息室里等的，这会子功夫，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茜茜，你到了？她们两个，你还不知道啊，说是第一次来这里，搭着伙一起玩去了，说是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到休息室，让你别担心。” 果然。 “行了，王叔，我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让你送她们来，辛苦了。” 这里的休息室都是独立的，因为场地问题，也就四五间，里头配了长沙发和椅子，供给提前来的宾客休息。特地为她们开的就是这间104。 王叔因为多年在父母手底下办事，已经和他们很熟识了，之前在美国的时候，父母专门让王叔到大哥手底下的人，说起来，已经亲如家人了。 这次的宴会王叔也算是个长辈一起来的。 想起自己还得去找一下爸妈，就和王叔先告了别。 特地交代了一定要照看好这幅画。 哪知道刚走到边上去开门，门把手便被外头的人拧开了。 门缝拉开的那一瞬间，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了宋漫兮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的眸光是从那人的胸膛一路往上的，带着一丝丝清香烟草的味道，和君骁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像。 看清了那人的脸庞时，宋漫兮脸上带着惊讶后的欣喜。 她不由得叫出了声：“大哥。” 看到了宋季阳，宋漫兮脸上写满了欣喜。而宋季阳，自然也是笑着相迎。 她大哥的工作一向繁忙，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会回来。 她笑着上前去扯他的袖子，一下子就往他的怀里钻：“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呀？二哥三哥呢？你回来是长期休假还是短期休假，有没有找个嫂子给我呀？爸爸妈妈知不知道呀？” 宋季阳是很了解宋漫兮的，许久未见，话痨一个，他等着她说完了，停下了，才接话。 两手一推，把她从他的怀里推出去，两只手搭着她的手臂。 “怎么，我一回来你就例行审问？” “哼，哥哥这是要数落起妹妹来了。” “不敢，我怕那些给你撑腰的人找我报仇。” “知道就好。” 198：正名【9】 宋季阳只能扶额笑着，越过她的身子去看休息室里的人：“王叔，茜茜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王叔见着两兄妹和谐逗趣的场面，笑道：“没，听话着呢。” “大哥，你听见了没？王叔都说我听话着呢。”宋漫兮凑上去，摇着他的手臂，一副你瞧你瞧的小表情，非常可爱。 宋季阳的表情一凛，稍稍带了些严肃：“你以为我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和爸妈瞒着我干的那些事情，等今天宴会结束之后，我再找你们算账。” 宋漫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一脸地求饶：“哎呀，大哥，坐，你坐，我们慢慢聊吗？” 拉着宋季阳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她还狗腿地端茶倒水，揉肩：“大哥，这样舒不舒服，力道够不够。” 她的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捏都让宋季阳不舒服，只好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收敛收敛，王叔笑着去了里间，说是自己在里头休息一阵，把空间全都腾给了这久别重逢的两兄妹。 宋漫兮转了转脑子，还是刻意岔开了话题：“大哥，你回来爸妈知道吗？工作顺利吗？” 宋季阳冷笑了几声，把茶杯放下：“你别故意岔开话题啊，今天想要逃过去，门都没有。” “我哪有啊。”她还是狡辩。 自小，因为是宋家最小的女儿，除了宋浅浅，她就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哥哥们小时候哪个不是围着她转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捧下来给他。加上身体不好的原因，哪一个哥哥都不敢惹她不开心。 “还不打算坦白吗？”宋季阳方才是碍于王叔也在，不好意思把事情挑白，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宋漫兮搅着手包坐在一边，低着头。 宋季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叹了口气：“茜茜，你说你要是自己一个人瞒着所有人把这事做了，我会觉得没什么，但是你联合爸妈，你二哥三哥，瞒着我，这又是个什么理？” “那那还不是因为从小哥哥就对君骁哥哥看不顺眼。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对着君骁哥哥就没有好声好气过，我瞒着你，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当时你也在工作。” “我看，你是刻意挑我工作的时候吧。” 宋漫兮拿起他的茶杯，很有掩饰情绪意味地抿了一口：“那也是我自己想的啊。我都二十三岁了，用不得什么事情还得让大哥帮我做主吧。”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我也不是刻意避开你的呀，之前妈说你来t市工作，让我煲鸡汤过去看你，我还很有心理准备地等着你会把我训一顿呢。可是后来发现，并不是。” 只不过后来出现的人，是君骁就对了。 “哦，那还是我的错了？” “没有没有，不是哥哥的错，是妹妹的错，妹妹应该提前告知哥哥婚礼的事，然后等着收大红包。” 她的轻松语气让宋季阳的心彻底软了下去，语气也柔了几分：“红包没了，过期不候。” 199：正名【10】 “没关系呀，以后会有的，我要生个小的去拿你的红包。”话一出口，宋漫兮自己也愣了，但是改口已经来不及。 宋季阳一挑眉，眸光往下，略带沉思地看着她的腹部，眼睛里满是话语。 意思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的目光太过于冷冽，宋漫兮赶忙摆手，补笑道：“没呢，没呢，不是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自己身体不好，不调理好是不会轻易要孩子的。 宋季阳略微放松了情绪，说：“如今，婚都结了，我来训你也没多大意思，要是有什么，反倒让我显得里外不是人。” “是人，哥哥最有人情味了。”意识到宋季阳已经原谅他了，宋漫兮赶忙抱大腿。 “呵，小吃货。随你了，幸福就好。”他顶着她的额头，没有用多大力气，刻意保护她的妆容。 “谢谢大哥成全。” 宋漫兮揉了揉额前的发尾，撒娇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表情，问他：“大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件事？” “什么？” 宋季阳是真的渴了，拿了宋漫兮本来给他，可她又喝了一口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姐姐她姐姐她好像恋爱了，然后就失踪了，但是，不是有危险的那种失踪，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敢告诉爸妈，也不敢去找别人调查，姐姐也是名人，我怕事情会暴露。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姐姐不会有危险，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宋季阳眼神稍微变了变，有些不明地望着她：“之前新闻上不是说浅浅去了国外修养吗？” 宋漫兮抿了抿唇：“那是我之前为了不让长辈们担心和多想，以及维护姐姐声誉，才和她们公司做的约定，因为姐姐她” 宋季阳常年在国外，也没能大多关注这些弟弟妹妹的事情，本能地想要知道多些，忙追问，但脸色很是不好：“她怎么？” 宋漫兮觉着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再趁着大哥在的时候说，大哥工作忙的话，离开之后自己更不知道找谁说了。 “她好像”她眼睛闪烁着，说话比较没有逻辑，“就是，之前在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姐姐也不想再依赖家里的时候，姐姐自己决定要去闯荡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想要试一试。” “然后，在娱乐圈成名之后，然后” 她觉得自己也快说不下去了。 “大哥，要不改天我再跟你说好了，今天是君爷爷的寿宴。” 宋季阳却没有打算就此为止，语气略微凌厉：“说。” 临了，又补了一句：“挑简单的说。” 宋漫兮苦着一张脸，把头低了又低：“就是，就是” “茜茜，我要是自己查出来的话，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只是收拾收拾你们俩就够的。你知道我的作风。宠你们都有度的。” 这句话倒真是有用，宋漫兮彻底跪了：“就，姐姐有个”他的目光盯着她，让她躲无可躲。 “金” “金什么？” “恋人，是恋人。”改口倒是快。 宋季阳在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目光也围着她转了，转向了玻璃窗外的天空，眼底有一丝黯淡。 200：正名【11】 宋漫兮本以为他会发火，哪知大哥看了好久的窗外以后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两个人都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感情和婚姻这种事情，是能儿戏的吗？” 宋漫兮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只得低着头。 宋季阳收回了视线，余光扫到了身旁的那一幅画：“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好了，你姐那脾气我最清楚，倔得跟一头牛似的，要真是跟定了别人，飞机都拉不回来。” “” “我早上也就是想露个面，待会儿去见过爸妈之后，我还有临时的会议要赶过去，大概晚上八点才能赶过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君家这几天不太太平，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更为人恐惧。” “”这话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就安安分分地当好君二少夫人的角色，没人敢瞧不起我们宋家的人，我们宋家的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至于你姐，等我好好查一查吧，大概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只不过要真是被人欺负了，我定不饶他。” 宋季阳用手搭着她的发顶，语气温柔无比：“好了，不会告诉爸妈的，放心吧，不过等你姐要是活生生回来了以后，我肯定得收拾她一顿。” “哦。”宋漫兮应道。 不过现在把事情说出来了，真真轻松了不少。 “方才要去哪里就去吧，大哥没那么快走，晚上还能见一面。” 宋漫兮知道他这是要赶自己走了，也没多停留，只是一再让他保证，今晚一定还要过来，想着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就开了门，往外头走了。 ------ 宋季阳凝视着她的背影的眸光，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变得深邃无比，看似的思考，其实有着不一样的暗流。一只手不停地敲在沙发的扶手上。 他在休息室坐了有一会儿，还是起身往外头走去。 出了休息室的门，便戴上了黑色的墨镜，掩住了自己的瞳眸，脚步快而稳健。 电梯打开的一瞬间，透过墨镜，宋季阳一眼就看见了里头穿着灰白色西装、双手插进口袋的、笔直站立着的君骁。 墨镜里的眸光瞬间冷了一些，但还是跨步进去，并提前阻止了君骁要走出来的步伐，其实君骁本来也没打算走，见到他的时候短暂的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表情。 “我们下楼谈谈？” 电梯里，两个站立得很直的人自成了一道靓丽风景。 宋季阳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君骁没有立即回答，也只是目光直视着蹭亮电梯的镜面，眸子里没有显露出纠结。 沉思了片刻，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两个人一路走到了一楼外头的露台上：“大哥要说什么就说吧。” “你这声大哥，叫着挺顺口，可我听着倒不怎么顺耳。”他的语气里满带着戏谑。 君骁想了想，解释道：“暂时的。” 宋季阳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眸子一下子狠厉。 “要知道，凭着你这句话，我最起码也要狠狠揍你一顿。” “要揍的话，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再来找我吧。” 201：正名【12】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宋季阳点了根烟，旁若无人的抽着。 “有想到，所以不意外。”君骁回答得很干脆。 宋季阳冷冷勾着唇回头看他：“你知道，我一向很不喜欢你。” 君骁眸光微闪，却还是很平静：“准确来说，大哥你是很不喜欢君家的人。” 宋季阳低了低眸，眸光里带着审视却有着肯定，单刀直入地问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浅浅在哪里？” 君骁没有隐瞒，但也不直接挑明，似是而非地点头：“知道。” 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却还是保持着平静。 宋季阳略微挑眉，转过头去看那蓝白的天空，含着那那根烟，带着些咬牙切齿：“所以说呀，我很不喜欢你们君家人，自以为是又很自作多情。” ------ 宋漫兮走到了大堂，那里还有工作人员正在准备着内场，布置也还有一些没有完成。 看了一眼手表，是上午十点，距离还有聚餐还有一个小时。 环视了一周，怎么都找不到齐苒苒和余娅的人影，她只能选择在一个小长椅上坐下。 漫不经心地刷着微信，要给她们两个人发信息。 却不小心听见了周边的两个穿着礼服，应该也是宾客的人的对话。 “你知道吗？今天的寿宴好像和以往的大有不同。” 听了其中一人的话，宋漫兮不由得直了直身子。 “怎么不同了？”拿着香槟的女人不解。 “我丈夫是这家酒店的副总经理，也是这次会场布置的总负责人，所以有一些只有内部知道的项目安排他都知道，听他说呀，这次君家老爷子要借着寿宴的机会，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个人，说是君家流落在外多年，前些日子才找回来的君家三少爷。” 宋漫兮的眸子一顿，带着些茫然。 拿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又紧。 “这你可别诓骗我呀，谁人不知道君家老爷子名下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都去世了，名下也只有两个少爷，就是君临和君骁，现下哪里还能冒出个君家三少爷来？” “哎，说你可别不信，这豪门中的人啊，哪个年轻的时候没有个风-流-艳-史，有个私生子流落在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宋漫兮只觉得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起初的平静淡然也逐一减退。 嘴里一阵的苦涩。 向来无风不起浪，这种在这些场合说的话如果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是半真半假。 “那，你知道这是君家老爷子哪个儿子的风-流事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就略知一二，但是想来也不难猜，君家老爷子的两个儿子虽然全都去世了，但是只要是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人品，老二是个自杀的主儿也就不说了，这老大当年那可是个多情种，江城谁人不知？想来呀，这儿子，准是那老大的没错。” 宋漫兮脑袋一阵懵，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眼神略微涣散。 老大？君家大伯？ 君骁哥哥的父亲。 202：正名【13】 “这经年往事啊，谁人又愿意提，何况还是这些风-流-韵-事，如今事情又被人翻了出来，死了名声还落不得好，还得让后辈人来承受结果，你说造孽不造孽？”那人红口白牙地，说得滔滔不绝，还不忘扼腕惋惜。 “说的也是呀，可也怪不得，那时年轻呀，谁人能料到如今这种局面。这君家如今明面上接受了，没个准啊，起初那君家老爷子也被气个半死呢。” “可不是。虽说得了个孙子，可君家原就有两个孙子了，何况，都如此出众。老爷子也不是非要不可，还得毁了名声，八成是逼不得已的。” 宋漫兮再也坐不下了，她们一来一往地问答，把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从长椅上缓缓站起，手指扶着那边沿，一下的不注意，脚步竟然有些踉跄，身子也软了下去。 只能重新坐在了长椅上。 君家的三少爷，君骁和君临的三弟，而且严格意义上说，是和君骁同父异母的弟弟。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脾气会在她回到美国之后变得如此冰冷狠绝，怪不得她每每感叹一个人的变化，却从未真正能找到原因。 身边两个唠嗑的人说了不久，就起身离去了。 宋漫兮的手指有些抖，按了按疲惫的眉心，还是竭力地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给母亲温如意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那头有些吵，应该是在后台，她还略微听见父亲的声音。 “喂，茜茜呀，妈妈现在这边有事儿，你先带着苒苒小娅自个儿四处看看，阿骁那孩子现在是跟着你在一起吗？” 宋漫兮没立即回答，抹了抹鼻子。 她才哑声说道：“我没和他在一起，他有事要忙，等正式场合了他才打电话给我。” 那头的人略微松了一口气。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提啊？” 温如意愣了愣，注意到自己好久没回话了，语音里有些模棱两可：“妈妈能有什么事不能和你说啊，今天是你君爷爷的大寿，听话啊，等妈妈和爸爸忙完了，就过去找你，你们自己先玩。” 宋漫兮知道她妈是刻意的隐瞒，现下也知道了个大概，也没打算拆穿，清咳了几声之后，换了个话题：“妈，大哥回来了，我方才见到他了。” 温如意继续愣，随即又说：“他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呀？” “大哥他说跟我见过面之后会去找你们的，他没去吗？” “八成还在来的路上，或者说是有工作又提前离开了，算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个面的人，妈妈也习惯了。”温如意的叹气声从手机的那头传来，带着些无奈。 “茜茜，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宋漫兮呼出了一口气，笑了笑：“没什么，我先去找苒苒和小娅她们了妈妈，”顿了顿，她又道，“我不打算离开君骁哥哥了。” “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不想离开他了。妈妈，你说，君骁哥哥是有苦衷的，对吗？” 203：正名【14】 温如意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有人在后头叫她了，她才赶忙回了一句话给她：“茜茜，不管怎么样，凭心而行，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落不下后悔的根。” “不过今晚上，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妈妈还有事，先这样了。” 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宋漫兮看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顶着手机挠了挠头发，却不敢使力去破坏发型。 ------ 君骁的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 两个人约在人少的回廊外头见一面。 齐苒苒发了微信给宋漫兮，说是在三楼的娱乐场所里见这个很会调酒的帅哥，正在和人聊天中，帅哥也是来赴宴的，十一点会和他一起准时入席。 君骁还是一副禁欲系的表情，见到她的时候就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 从外形一看，她知道，那是戒指盒子。 准确来说，是他们当初结婚时候的婚戒盒子。 一年未见，可盒子还是崭新如常。 宋漫兮把盒子握在手里，掌心一片的滚烫。 “既然是夫妻，没个婚戒也免不得落人话柄，今天就戴着吧，回到君家之后再摘下来。”君骁没有多余的解释，把戒指交给她之后，就快步地往前走，眼神里甚至没有任何一丝的停留。 “那个” 最后，几经纠结，她还是把君骁给叫住了。 君骁没回头，只当她还有事问：“还有事？” 宋漫兮握了握手中的盒子，低着头，咬了一下唇瓣，又摇了摇：“没事了。” 君骁看了看她的小动作，唇瓣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了视线，插着裤子口袋径自往里头，走了。 ------ 宋漫兮回到了休息室，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她坐在了沙发上，盒子被她打开了，放在了案台上。 一颗心形钻戒就静静地躺在了盒子里，在灯瓦之下，闪闪发亮。 她伸出右手去摸了摸戒指上的纹路，动作仿若爱-抚。那上头的刻字依旧清晰如昨。 刻的是“jx”二字。和她的之前扔掉的那串手绳不太相同，但是寓意是一样的。只不过手绳的寓意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等了蛮长的时间，她才从戒指盒里把戒指拿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像极了慢镜头。 手指顿在空中有一会儿，还是把戒指稳稳地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戴完后，连她自己都松了口气。 一回想起方才在大厅那儿听到的密闻，心间暗暗下了决心：既然戴上了，没到绝处，她就绝不会再摘下来。 既然这件事情君骁能够这样瞒着她，那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自多多情也好，无端自负也罢了，那个什么三少爷的，他不怕，那她也不怕。 再一想想之前在t市吃麻辣烫的时候，君骁在厕所外头对她说得那一番话，突然觉得不再是无厘头。 他要对付的，从来就不是姚伯母，也不是君临哥哥，也不是故意要气死爷爷，反而是现在出现的，以前的路人甲，现在占鹊巢的鸠，那个所谓的三少爷。 而君骁，只是个口是心非主儿。 204：正名【15】 既然他从来都不肯告诉她，那么只好让她逼他说。 只是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位君家的三少爷，会那么地令人意想不到。 ------ 上午十一点，聚餐准时开席，因为还不是最正式的场合，在场的君家人只有君骁和君临两个人，君临是踩点来的。 而君骁和宋漫兮一早就到了。 姚伯母在家陪着君爷爷，会在晚间时候到这儿。 不过这两尊大佛就不怎么管事，管事的最多的，还是她的父母。 齐苒苒和余娅坐去了宾客席，两个人跟着那个刚刚认识的帅哥一道儿，宋漫兮在席位间找到了她们，心也放下了，自觉找到了主桌。 远远地就听见了长辈们对君骁和君临的调侃。 “果真啊，这有了妻室的就是不一样，守时守得紧。这反观君临，您这孩子就有点不厚道了。” 现场哄笑。 君骁一言不发。 “对不起啊，宁叔，公司最近有事忙，我也没长时间能够回君家，是侄儿的错。”君临衣着完全照着自己的行事作风，做事不想逢应，可也不是礼数。 “你说，你这好好的，能力也是一顶一的精英骨干，不帮着自家的公司，反倒是自创公司来忙，这是个什么理？” 宁叔这人向来嘴巴就不严，有什么说什么，容易得罪人，这熟识的人都知道，可就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君临也不打算计较：“宁叔说的是，侄儿还有待改进。” 宋漫兮的出现，彻底结束了众人对君临的关注度。 君骁看着她的过来的身影，身上还披着那件大衣，把那修身的礼服完全遮在了衣服底下。他很有绅士风度地起身，为宋漫兮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 大概是想通了，她的脸上少了些拘谨，只温柔笑着，还凑过脸去，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地点了一点：“谢谢，亲爱的。” 听到她的话，觉察到她的动作，君骁脸上的表情略微怔了一下，手指在座椅的后背紧了紧，不禁咽了咽喉咙。等到她入座了也恢复了平静，收回自己的手，坐在了她旁边。 宋漫兮没去在意君骁的行动，只笑得很随和，仿若方才的那一下并未发生：“爸，妈，华叔，任叔，君临哥哥，大家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是晚辈，还让你们长辈等，在这里，先跟大家真诚地道个歉。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场合，没有酒，要是有的话，我就自罚三杯了。” 那些什么叔的都是君家上一辈儿的人，在君氏集团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也是她名义上的亲人。 “这位就是阿骁刚进门没多久的妻子吧。”发话的是那位被叫做华叔的人。 “呵，华叔说笑了，我和阿骁结婚也将近一年了，算不得进门没多久，想当初，我们婚礼的时候，您还在受邀嘉宾之列呢。我这个人别的长处倒是没有，就是在记人方面上有些功夫。”她没去看身边的人，只不过君骁也一句话不说，由他们。 也看不见脸上的笑容，大抵也没对这逢场作戏多在意。 只是她演得略起劲，倒真让他的表情僵硬起来。 “哈哈，看看这小娃娃，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我就说吧，君骁这小子能娶到你，倒真是福气。” 205：正名【16】 “华叔过奖，我的最终目标职业便是律师，一副好口才，当属最前之列。要是华叔还有各位以后要办什么结婚离婚的事儿，尽管来找我，我给你们打折。至于宁叔，我终身帮您免费，还给您介绍后最好的。”她的笑容里带着些许你们都懂的意味。 方才那个叫做宁叔的人猛地一愣，瞬间被气得个半死，脸色铁青，又不敢发作。 还只能继续笑着答：“没问题啊。” 可谁人不知道，他这结婚离婚结婚离婚多少回，都成江城笑柄了。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宋漫兮这是在帮着夫家替大哥出气呢。 “哈哈哈，难怪难怪，原来是个律师，宋家也是了不得，果真是人才辈出啊。”华叔饮了一口酒，满脸都是满意。 “我们再有才，那也不还是得靠着你们长辈们共同打下的江山作为后盾，追溯起来，这还都是你们的功劳。是我们后辈们该谢谢你们才对。” 旁边的温如意和宋父但笑不语。 “看看，看看，这才是虎门子女啊。” 场面上的恭维话大多人都会说，只不过宋漫兮一向懒得，但是这一次，再怎么样，也得为君骁撑起面子，免得让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路人甲，把风头抢了去。 宋漫兮也笑。 氛围一下子就被带动了起来。 有人便又起哄了起来：“想来，你们也结婚一年了，有些时间了，什么时候让君老爷子抱上孙子呀？” 当事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就连方才还在一直滔滔不绝的宋漫兮也沉默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又被拉了下来。 他们不回答，看着场面上尴尬，温如意只能迎头发言：“华哥，哎呀，这两个孩子都还年轻，不急，何况，孩子这事儿说来说去，得随缘。” “哈哈哈，对对，随缘，有些事儿得随缘，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这样的一句话，场面的尴尬终于消了下去，大家又恢复了方才聊天的状态。 可再一次被拉安静下来的，还是因为宋漫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随缘是好，可是努力更重要，我很喜欢孩子。” 眼看着自家女儿一反常态的话语，温如意和宋父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而且完全找不到接话的由头，只能尴尬地笑着。 宋漫兮回过头去看一脸有些茫然的君骁，笑容灿烂：“是不是，阿骁，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要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怎么样？” 君骁还在为她刚刚那句话愣神，这下又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还是将这种事明面摊开，他的脸上都险些挂不住。 这阿骁叫得怎么就在这么别扭。 可明知道她这是演戏逢迎的，还是止不住的心颤。 他眨了眨眼睛，手的力道收紧，强制自己转头不再去看她，对着桌前的众人，一本正经：“她喜欢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她一答，君骁的眸光马上落在了她的脸上，眼睛里带着短暂的不解，可随后又收了回去。 大抵，还是她在演戏吧。 不过，这下桌前的人又不淡定了。 但碍于场面，只能附和着：“夫妻之间的事儿还是等他们私底下说吧，来来来，吃菜。” 大家心照不宣地吃喝起来。 206：正名【17】 可宋漫兮含着筷子，视线完全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的发遮在了他的眼睫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由不得她的心就微微疼了起来，那个三少爷到底怎么个意思，有没有验过dna？有没有和君爷爷见过面，有没有和君骁哥哥摊牌？ 可再怎么说，一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还想在君家兴风作浪，门都没有。 且不说君临哥哥和君骁哥哥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现下他们宋家的立场都还是在君骁哥哥这边上呢。 ------ 直到结束一餐饭前，君骁虽然话不多，但还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表现，帮着宋漫兮夹菜，但是夹的菜，说巧不巧的，都是宋漫兮喜欢吃的。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可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为了君临哥哥，有些过激了，可也没好意思道歉。 说起来，方才的话确实有些偏离了主线。 完全不在君骁设定的她的反应之内。 一个吻，一句话。 都那么不同寻常，却在知情的他的心里，那么无可厚非。 结束之后，君临说自己还有事，君骁心知肚明，只能送走他。 他答应会晚些时候过来，君骁不置可否。 送走君临后，君骁就在外廊吸烟区抽着烟，大口大口的吸，其实说起来他虽然烟龄不短，但一向烟瘾不大，只不过最近烦心事多了，吸烟的频率也多了起来。 可怎么吸，都呼不出那一口闷气。 会场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楼底下不仅有娱乐的场所，还有各种文艺展览，充充样子的文艺，是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 “君临哥哥走了？”宋漫兮方才远远地就在看着他，他的身影就站在外廊上，手指夹烟和掐烟的动作行如流水，明眼人都知道，没几年烟龄的人是做不出来这种动作的。 看在了宋漫兮的眼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君骁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立刻回过头来看她，只是下意识地就把烟按在了铁栏上，火星熄灭。 其实也没剩多少了，宋漫兮是刻意等他差不多吸完才过来的。 君骁点点头，应了一声，就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看了看长廊下层的人，又用余光看了看她，目光收回得极快，有一丝不乐意：“戏，好像有点演过了。” “？” 哪知君骁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又继续抽出了另一根烟点上：“你没必要说太多，说多了，反倒惹人怀疑。” “” 宋漫兮不知道怎么回答，似乎怎么回答都会戳到那三少爷的点子上。 那可是他心里头的心病。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包，上头的暗扣被她狠狠握在了掌心里。 暗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看不惯那什么叔针对君临哥哥的一副嘴脸而已，是我自己的事情。” 君骁听了这句话，微微挑眉，转身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烟又被他按到铁栏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伴随扔进垃圾桶的动作。 一言不发的，跨步往她身后的方向走去，两个人擦肩而过。 207：正名【18】 他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宋漫兮的面前，连带着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压迫也都一并被他带走了。 宋漫兮回过神之后，转身往后看去，却只能看见他已经进入她身后电梯，按下楼层按键的动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直直地看了她，那双眼睛里写着很多东西，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他的视线才慢慢收回，落在了手里的手机屏幕上。 ------ 这是个什么事。 这算个什么。 宋漫兮提着裙子坐在了休息室的椅子上，手包随意地扔在了梳妆台前，抬头看着镜子里头脸色略微苍白的自己，不禁暗自烦乱起来。 自己顺气顺了好一阵子，才拿过手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一盒腮红粉，照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颊涂了一些。 这看起来，才不太像僵尸脸。 “滴滴，滴滴。”的两声从手包里响起，宋漫兮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是短信。 是从不见过的号码。 点开之后，才知道，这是君骁给自己发的，刚刚还一副别人欠了你八千万的表情，现在又发短信，什么意思嘛。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新号码的？ 短信的内容如下：“今天宴会结束之后，地下停车场见，有东西要给你。------君骁。” 东西？ 什么东西？ 戒指也给了，她从一开始离开君家的时候就没有带走，现在也是物归原主了，还有什么是非得宴会之后才给她的？ 虽然猜不到，也没法当即证明，可是她的心不自觉地就暗暗下沉，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翻涌起来。 也不再纠结于君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反而是陷在了他发的短信上。 ------ 齐苒苒和余娅玩了一通之后，终于带着那个新结识的帅哥来到了休息室里。 一进门就看见了宋漫兮独自沉思的表情。 不禁问她：“漫兮，漫兮，你发什么呆呢？” 她叫了好几声，宋漫兮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桌上的手机收进了手包里，才装作镇静地抬起眸来，拿着腮红粉继续摸着，从后视镜里看她们：“你们回来了？” 她笑着，却有些皮笑肉不笑。 齐苒苒把自己抛进了沙发里，累极了。 “是啊，从十楼一直往下，都玩遍了，你说这以前我怎么不知道，这酒店不单只是能住人，还能玩出这些花样来，什么高尔夫健身房，卡拉ok大厅和包房，还有包厢，果真是大酒店，会赚钱。” 宋漫兮只是笑。 余娅在一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跟吃着手上的点心。 “喂，帅哥，你还不进来？” 齐苒苒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宋漫兮的目光也本能地往外头看去。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蓝色西装，梳着个和年龄有些不符的老成的中分头。 “就进来了，刚刚和朋友说了两句话。” 这一声，宋漫兮懂了，这欠打的声音，除了乐成郁那个不知死活的，还有谁？ 上次一别，也好几天没见了，宋漫兮还以为因为她的拒绝，他也在刻意回避她，哪知道那个齐苒苒口中很会调酒的帅哥，竟然就是乐成郁。 208：正名【19】 他的笑容随和，完全都没有被宋漫兮拒绝他之后的尴尬。 这种自来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嗨，宋漫兮，咦，今天倒真是不错，这身衣服有够女性味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帆布鞋配套牛仔裤的样子。”他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宋漫兮身上的那件礼服，以及现在脸上的精致妆容。 “” 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毕竟是事先知道他回来的，所以能在今天这种场合见到他，也不是在预料之外，不过能成为齐苒苒那嘴里的很会调酒的帅哥，倒真是有些小看他了。 宋漫兮披着大衣起了身，挡住了裸露的肌肤，抱着双臂，弯唇对着他浅浅笑了：“怎么，你现在这么有闲情逸致，都要去抢人家调酒师的工作了？这可让人家怎么活？” “呵，也不是啊，我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何况，能陪伴这两位美丽的小姐，度过了不错的时光，那才是真不错。” 齐苒苒挑了挑眉，问着宋漫兮：“原来你们都认识？” “是啊，从小见过一面，仅仅一面而已，不过后来天各一方，也是前几日才见着，没什么深刻的感情，纯属孽缘。”宋漫兮话里语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生气。 为什么会生气呢？ 大概也是因为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乐成郁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女人啊，果真记仇。”乐成郁只能暗暗感叹。 “噗嗤，看出了浓浓的硝烟味。”齐苒苒笑着评论。 乐成郁也不生气，径自走到了齐苒苒那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拿了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可你也怪不得我呀，这大伙儿都商量着要瞒着你，我一个人也不能挑战一片人的权威，那不是要我孤军奋战，血溅沙场，然后被逐出境吗？” “” 宋漫兮拿着手包走了过来，脸上就写着一行字：“我现在很不淡定，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可你再怎么说，也不能在我的面前表现得那么淡定吧，只要是你露出了稍微不淡定的表情，我都能察觉到，那也不是通过你的嘴告诉我的呀。可是现在怎么样，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的，而且听你的话来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让我除了惊讶和不可置信外，还能说什么？” 乐成郁惊讶于她竟然一下子说了一长串的话。 不过想起方才她怼别人的场面，也就不再介意：“惊讶就够了，之后就只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没抬眼，只小心翼翼地削苹果皮，中间一节也没断。 宋漫兮暗了暗眼眸，在另一边坐下来：“你的意思是，这样的冲击还不够大，还有更大的？” “或许吧。”乐成郁耸耸肩。 “何况，你爸妈也没有告诉你呀，我这立场告诉你，不太合适吧。” “” 她已经没有办法说下去了。 宋漫兮拿着手包不再去看他，自己只站到了落地窗前。 “我就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你们会以为我接受不来，然后都瞒着我呢？我没那么脆弱，我不可能会为了一件上一辈儿的事情，让我们大家都不好过。” 209：正名【20】 “何况，不也只是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路人甲吗？我和君骁哥哥都不放在心上，如果像现在这样，实在拗不过，君家同意了，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乐成郁看着她现在的话语，比起一个月之前那个受伤得全身带着尖刺的小人儿，现在的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气息，大意是：“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敢来挖我老公的墙角？” 生生是方才为了老公护大哥，现在毫不遮掩地又护起了老公来。 乐成郁只是笑，削完了苹果，就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可现在，也没什么比这更坏了。” 暗暗感叹完了，宋漫兮这才有了些心思转过脸来看乐成郁。 “哎，我问了你问题，你如果不想回答，起码也得吱个声啊。” 齐苒苒坐在一边，余娅也是安安静静地听，三个人的视线，完全就落在了乐成郁的脸上。 乐成郁换了个手，啃着苹果翘起了二郎腿，向沙发后座靠去。 右手漫不经心地抚在了胸口。 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对着宋漫兮。 这样一来，她就完全懂了，懂得家人最在乎的是什么，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宁愿选择隐瞒到现在，还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揭开谜底。 原来就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 她对着乐成郁微微眯了眯眸子，眼里又马上涌起了惊讶，随后手指很有掩饰意味地去理了理脸颊边的发丝，视线完全转到了别处。 语气明显低了下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想出去一会儿，苒苒小娅，乐成郁这个人虽然不太靠谱，行为处事也不是很正常，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让他带着你们四处去转转，等到下午入席的时候再回来就行了。” “哎，漫兮？”齐苒苒试着去叫她。 可她说完之后，再没看任何人一眼，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说自己要走了？”齐苒苒转着眸子，对着乐成郁。 “有事呗。”乐成郁答，只不过手里的那个苹果如今怎么啃都没了滋味。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决定不告诉她的，可又不能一直瞒着她，只能如果你乐成郁试探性地慢慢引导。 她们一直以为她的情况没办法承受重大的事情，甚至是打击。 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宋漫兮看着洗手间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方才涂了的那些腮红粉根本就没了用处。 根本就忘不掉，根本就忘不掉。 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去遗忘，不管自己多么用心地去生活，就是忘不掉。 她手脚有些颤抖地去翻手包，拿出了个细小的药品，干吞下了两颗，这才稍微止住了自己疯狂跳动的情绪。 她重重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种窒息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在药物的调理下，也恢复得很好，也有定时的去检查。不过现如今，还是这么些年来的第一次。 后头的人大概是看见了她的脸色极为不好，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只拍着她的背轻声叫她：“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可宋漫兮整个人就像是浑身吓了一跳，震惊恐惧之色就摆在了脸色，涣散的瞳孔里逐渐找到了焦距，对着那人轻轻摇头。 210：正名【21】 下午三点，正式地进入了今日的重头戏。 在人群嘈杂的大堂中，红布包裹着的椅子上坐着各行各业应着君家名头的人儿出席的人。 巨大的闪光灯打在了上头的舞台上，凸显出那个即将要被人站着发言的位置。 宋漫兮随着父亲母亲，按着邀请嘉宾的姓名，一同坐在了最前边的一排上，身边的空位置是专门为了君骁准备的。 只不过等到大部分人都齐了，还是不见君骁的身影。 此时出于礼貌，宋漫兮已经脱下了大衣，斜肩的设计，露出了香肩，只不过此时此刻，她眯着眼睛，半撑着身子，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旁边的温如意发觉了女儿的不对劲，赶忙问她：“茜茜，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漫兮摇摇头，只说自己可能没注意，有些着凉了。 温如意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宋漫兮只能点头答应。 回国视线来看一眼身边依旧空着的位置，脸色又微微白了几分。 突然，内厅里的闪光灯全数熄灭，所有的照明都集中在了舞台上，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在了那上头。 出人预料的，并没有像是先前发给大家的项目表上的青年才俊的演讲，反而，那是身着灰白色西装，面部表情严肃，却带着些许淡笑意味的君骁。 宋漫兮看清了舞台上的来人，当下去翻拿手上的项目表，看了个大概之后，才不解地望着舞台上的人。 只见那舞台上的君骁右手撑着讲台，耳麦就放在了他的下颚处。 他的声音，犹如磁带里很有磁性的流波，带着鼓动人心的韵味。 “妈，你可以告诉我，现在君骁哥哥在上面干什么吗？”宋漫兮急了，急了就只能去问去身边的温如意，温如意拍拍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只能看下去。 宋漫兮的视线只能重新回到了台上的人身上。 “我是君骁，在此我感谢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出席君一守先生，也就是我爷爷的生日宴会。”他说话间，微微挑了挑下巴。 “众所周知，君家在二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小作坊，产量不高，员工也不多，生计也都难以维持，可在我爷爷君一守先生的领导下，君氏能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实在是令人震撼，想必大家也都深有体会。君氏今日的成就，跟昨日比起来，简直能用改朝换代来形容。” “”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讽刺，深知他和君家老爷子矛盾的人都能听得出。“改朝换代”四字，在古代明面上就是大大的不敬。 宋漫兮又要起身，却还是被温如意拦了下来：“妈，你为什么拦我？你知不知道他在上面说的是什么话？” “茜茜，坐下。”温如意用力地拉着她，宋漫兮碍于现在的众人，只能喘着气不乐意地坐下。 “大家一定好奇，为什么现在是由我来发言，而不是按着大家手上的那一张表。呵。”他说了这句话，又轻轻笑了。 “那是因为今天，我终于认识了一个人。” 211：正名【22】 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讽刺，可都掩饰住了，谁也没看见。 “这个人，终于让我发现了血缘两个字，在这个世界上的难能可贵。” 大家伙儿不知情的，都还在面面相觑，一些同君家人私底下关系好的，都已经在议论纷纷。 “我曾经以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我父亲的儿子，一度地感慨独生子女的孤独，可是现在我居然发现，我那父亲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反倒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弟弟，所以说呀，我算不上独生。” 他的眸光微微沉了沉，可是面上的笑容丝毫未改：“现在，我就正式地向大家介绍，君家流落在外多年，前些日子才被人寻回的，君家三少爷，君言琛先生。” 落地灯和聚光灯的方向一转，所有的注意力都随着灯光聚焦到了后台的红布上，红布被人一拉开，里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和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相扶而来。 宋漫兮的眸子一凛，半眯着眼睛起了身，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放在腿上的手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一双瞳眸里写满了震惊。 她直直地望着舞台上那熟识的两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穿过不到走廊的三米距离的走廊，台上的君骁完全注意到了台下的人的反应，眼眸中闪过了更幽暗的森冷。 可也被自己强烈控制住转过了视线。 “霜姨，言琛哥，怎么会是”似乎是注意到了宋漫兮的目光，顾言琛转过头去与她的视线直直对上，宋漫兮也不躲，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宋漫兮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一直望着那上面的人，直到温如意拉着她坐下，顾言琛和顾明霜去了讲台正中央，她才软着身子坐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言琛哥和霜姨，那昨夜言琛哥对自己说的，明天见，自己好像听错了的话，原来就是这个。 嚯。 太讽刺了，太不可置信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台上的君骁和顾言琛看似亲切地拥抱，礼节性地一下子又松开了。 不过说来说去，更令人在乎的是君骁对于两个人的称呼：“君夫人，三弟，欢迎你们。” 这样一来，不管是那些等着看好戏，还是说人闲言碎语的人，都只得闭了口，因为当事人的儿子都已经用“君夫人”三个字承认了她们的存在，别人还能说些什么。 穿着红艳艳的旗袍的顾明霜，脸上是一片的温和笑意，对着君骁像极了在看自己的儿子的目光：“谢谢阿骁，我和你三弟往后都会好好为君家的发展出一份力的。” 两个人眼眸里的刀光剑影，在所有人看不见的盲区里汹涌。 只见本是暂停了对话的君骁，微微颔了颔首，笑容清冷：“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最后他把麦克风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自己下了舞台，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宋漫兮的身边。 宋漫兮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左手下意识地就伸出来抓住他的手。 可君骁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很是排斥地低声呵斥：“放开。” 212：正名【23】 “放开。” 他的话音惹得宋漫兮微微一怔，心下一凉。那声音里头带着渗人的森然和不可靠近，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决然。 他的眸并没有望向她，可是在宋漫兮的眼睛里，仿佛都能看见里头的寒意。 她的手轻微地抖了抖，缓缓地又松开了他的手臂。 等到宋漫兮完全松开了之后，君骁动了动手臂，从椅子扶手上将自己的手撤离，完全远离了宋漫兮能够触碰到的可能。 她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黯淡，可也只能转过头去，在静谧黑暗的大厅之内，看着上头那西装革履，却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两个人。 先发言的是顾言琛，不，现在应该改名叫做君言琛，他的眸光虽然是放在台下的，可十秒钟之内，就有五秒钟是扫在了宋漫兮的这一边。 刻意无意，都没有人知道。 只有宋漫兮一个人，在接收到了他炙热的目光之后，照旧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他。 两个人眼中都有些别样的流光。 一种，是眷恋和愧疚。 一种，是平静之下的汹涌。 “大家好，我是君言琛，刚刚，谢谢我的二哥所有豪情壮志的演讲，我非常荣幸，在今日能够成为君家的一份子，得到君家的承认。” “人都说，一个人最不能选择的便是人的出生，我的出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但是我的生活，却可以由我自己来选择，现如今，我回到了君家，必然，也会为君家的发展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在此，我也请大家可以对我的不足提出指正。”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在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之间，慢慢变成了全场地鼓掌。 君言琛在台上伫立着，眼眸里有光在闪耀，一边的顾明霜笑容温婉，带着几分慈母的韵味。 后来，正式地轮到了君爷爷上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就已经说好了，居然能够在当场宣布往后君氏的运作。 君爷爷今日穿着一身的老年西装，有着岁月皱纹的脸上笑意深深，他拄着拐杖上了台去，站定在了话筒中间。 台下，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般，宋漫兮再一次转过头去看旁边的人，他的呼吸不太平静，确切来说，是在君爷爷出现的那一刻，可又刻意地保持着平静，看着他那样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宋漫兮的一颗心疼到了骨子里。 抿着唇，但看着他一动也不动，自己也不敢表现得很愤怒，冲上去就是先甩君言琛一巴掌。 “大家好，我是君一守，虽然说，今天这样的介绍在常人看来有些不合情理，可是孔子也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件事情，是我们家君方做了对不起明霜的事情，我老了，不想再去追问什么儿孙辈的过错。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够看见孙子们都能有一番作为。” “方才言琛也说了，我很开心能够又这样一个优秀，成器的孙子，所以，我决定，从今日开始，就让言琛正式地进入君氏进行学习，将来也能够为君家更好的出一份力。言琛，你可愿意？” 213：正名【24】 “言琛，你可愿意？”君爷爷对着话筒，视线转过落在了君言琛的身上。 顾明霜在一边弯唇浅笑，牵着儿子的手，站在舞台上，他的眸光和君言琛的不一样，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除了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其他的大部分，都是看着君骁和宋漫兮的方向。 君言琛拿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麦克风，笑着答：“爷爷，我愿意为您分担，也愿意为君氏做出自己的一番贡献。” “这才是我们君家的好孙子，对了，各位，在此我也对大家宣布，从今日开始，言琛，便是我们君氏在江城企业的副总经理，作为见面礼，我也决定要将我手上的百分之三的股份，赠与他。希望他可以为了君氏做出最好的贡献。” 君爷爷的话音一落，因为有了这位君家大长辈的带头作用，所有人都很齐声地鼓起了手掌。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了三个兄弟之间的差距。 一个君临，自创公司，除了手上有着君氏的股份，其余的一概不管，空有虚名。 一个君骁，虽然手上有股份，也在君氏工作，可是有一个t市的分公司，相较之，就可以看出了老爷子心中两个孙子的地位。 这个从半路杀出了的君家三少爷，一时之间，在江城之中，名声大噪。 更有人称，这才是君家老爷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相关的媒体报纸人士，都已经在相关的网站，报刊之上做了内容的排版。 那张君言琛和君爷爷站在一起的照片，被人放大到了无数倍。 ------ 正式的介绍之后，是一场正餐之前的舞会，君爷爷在姚伯母的陪同下，一同去了休息室。 这种年轻人的场合，他一向不参与。 所有在现场的媒体记者，在结束之时，一窝蜂地往上头涌来，包围住了顾明霜和君言琛两个人。顾明霜一路带笑，没有发言。 所有的闪光灯都打在了他们身上，记者的提问层出不穷：“君言琛先生，请问按照目前这个情况看来，君老爷子是不是特别器重你？有没有把你重点培养成君家的继承人。” 而他的回答，素来很有后路：“我只想为君家出一份力而已，这也是我的家人，至于什么职位的，我都不介意。” “君言琛先生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他笑，只是不说话。 很有默契性地忽略了此类问题。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宋漫兮在结束的时候，只见身边有一股风，君骁在结束的时候，直接就起身，往大门口走了去，整个人说不上阴郁，可也没有很平静。 宋漫兮拿起手包，起身就想要追上去，可不知什么时候，台上的那个人已经穿过了记者的重重包围，好像就是记者们故意给他让路似的，他就到了她的面前，舞会已然开始。 她也被记者们包围着，闪光灯在脸上闪烁，有些不舒服。 只听到身边有一个非常熟悉而且沉重的声音对着她说道：“二嫂，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着这开场舞？” 他这一声“二嫂”，让宋漫兮的目光彻底从君骁的身影上抽了回来。 214：正名【25】 他的那只手，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脸上还是一副绅士的笑意。 甚至眼底的耐心一览无余。 似乎不接过她的手，他就不会放弃，或者又是打定了她的情绪，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一句“二嫂”足以牵制住她的离去。 宋漫兮的思绪还沉浸他的那句“二嫂”里，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的眸对上了他的眼，带着一些疑惑。 周围的记者们都在不断地拍着照有些还在窃窃私语：“二嫂？他叫这位小姐是二嫂，原来这就是君骁去年刚刚娶回家的宋家的女儿。” “是啊，很少曝光的，就连照片也没有过，现在看来，人确实是很漂亮。” “我还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记者都被挡在了门外了，请的都是好友，没有一个记者能够拍到婚礼上的照片。” “虽说这句二嫂叫得没有逾礼，但是我怎么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 “小声些，别让他们听了去。”或许是在场的记者太多，两个当事人也没有听见他们的这些话。 只不过宋漫兮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面去看那人离开的背影，人群之中，那熟悉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了，消失得那么彻底。 毫无踪迹可寻，她的眸暗了又暗。 舞台上的顾明霜，似乎还在想着君言琛这儿子突然发的疯，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这好不容易才进的君家们，别被这么糊涂的事情，扰了往后的退路。 这君家最在乎的是什么，不外乎名声，宋漫兮是他名誉上的二嫂，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巴巴地凑上去。 让她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可眸光一扫，在方才记者围堵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明霜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远去的人，因为这一声“二嫂”而突然僵直的背，似乎是站了一会儿，也没回头，就那样大步地决然离去。 看到这里，那股心底莫名的火一消而散。 甚至现在的情绪足以用愉悦来形容。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自己当初抱着孩子被赶出去的时候的样子，站在雨中，孤独无依，满目黑暗。 不过，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高高在上的是她，而那个人的儿子，不仅仅将会失去最爱的女孩，还会连带着君氏，一并失去。 她笑着就走了过来，温婉地拉住宋漫兮的手：“漫兮，作为阿琛的二嫂，你就和他跳一场开场舞吧，阿琛这孩子没什么恋爱的经验，你们年轻人关系好，所以我还希望你这二嫂多给张罗张罗，有什么好女孩也给我们阿琛介绍介绍，也早日消了我心里头的烦忧，让我快些抱上孙子。” 这话一出，在明面上，就是好二嫂和小叔之间的和平相处，可暗地里，那些鬼得不能再鬼的记者，在他们看起来，这简直又是另一番的意思。 这一看，媒体的另一番头条肯定就是：“君家三少横空出世，二嫂宋家女儿力挺支持。” 内容肯定如下：“君家三少不单只是取得了君家的认可，而且还取得了宋家的承认，前途一片辉煌。” 215：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1】 在他们看来，这两母子之间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可宋漫兮这个人最不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君言琛之前的隐瞒和今日突然的出现，带给她的除了震撼和心疼君骁之外，并无多少其他的情绪。 现下，她被包围在了人群里，哪里也去不了，顾明霜这一席话，更让她丝毫拒绝的可能都不会有。 温如意和宋父在一边冷静地看着她们三个人，心底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碍于媒体和众人，宋漫兮只能悠悠然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君言琛的手心里。 两手交握的那一刻，两个人掌心的温度相互交融。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在以前和他相处的时候完全不会有，她冷不防地就要抽回手，却被那人紧紧地扣在了手心。 “二嫂，只是一支舞而已，爷爷的寿宴，二哥好像有事要忙，我们两个跳一支舞，最合适不过了。” 宋漫兮抬眸去看他那眼底，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好似以前相处的一切，都是他的分身。 ------ 迎着所有的灯光，两个人一同进去到了舞池。 周围一切都暗了下来，好似就是为了他们开的路。 她搭着他的肩，他搂着她的腰，以一种很合理的距离开始漫不经心地跳舞，宋漫兮会跳，只是不经常，所以不是很娴熟，加上自己在出神，好几次都踩到了他的皮鞋上。 尴尬之余又只能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跳舞的两个人，即使是彼此在正常说话，都好像是在轻声耳语。 君言琛抿唇笑了笑，也不吃痛地叫出声来，满心满眼里都是这张精致得有些苍白的小脸。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避开了今日的话题。 场外的人也随后进入了舞池里，音乐声骤然而起。 “我记得你以前很会跳舞的，虽然不经常，可是在美国的时候和我跳过两次，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他的话，一下子就牵扯到了美国，让她无法隔断曾经与他的同窗之情。 她的背很僵硬，一点也不放松。 宋漫兮抬了抬眼，只是淡淡地回答他：“很久没跳了。” 她的衣服在光影的照射想闪闪发亮，上头的亮片还不断地对着她的舞姿摆动，更显迷人。 “所以说，是生疏了，没关系，以后我来带你跳。” 他们转过了一个圈，宋漫兮松开了手之后，又重新攀上他的肩：“说实话，言琛哥，我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君言琛低低眉，不悦地蹙了蹙，昨夜的担忧果真不是空穴来风，他保持着在媒体面前最好的仪态，笑道：“我还是我，不会因为君家少爷的身份有任何的改变。” 宋漫兮微微一松，两个人都停下了舞步，她推开了几步，保持了最好的距离，眼睛里都是情绪，半晌：“言琛哥，或许在你的眼里，你觉得这没什么，可在我眼里，我觉得这很离奇。” “你昨天夜里告诉我，你说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216：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2】 原来，那一声明天见，并不是她听错了，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原来，他早就暗示了自己今天，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他也和别人是一样的，并不是没有对自己隐瞒。 原来，言哥琛和君骁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那对自己一半严厉一半好的霜姨，并不只是单纯地表现出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漠视，而是从一早就知道了，或者说，他们都骗了她。 不单只是言琛哥，还有父母，君骁哥哥。 君言琛也停了下了自己的动作，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里头有着无穷无尽的情绪，可最不能隐藏的，还是那毫不掩饰的感情。 “漫兮。”他轻声唤她。 宋漫兮吸了吸自己因为情绪而有些泛酸的鼻子，没有答话。 “我我的出生，我是不能选择的，至于君家，也不一定会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 宋漫兮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换句话说，我没有怪你的立场。” “可是，你现在满脸都写着生气两个字。”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说完，她淡淡然地望着他，似乎不说话，也都能让他看见她眼底的想法。她已经不想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和他谈下去了，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提起了裙摆就往外头跑去，快速地离开了舞池。 君言琛定定地站在了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好似就一次，就这一次，就会永远失去她。 他眨了眨眼睛，里头的流光波动。 不可以，不可以，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 最后，皮鞋转了个角度，抬步就要追上去，却被后来的人叫住：“你敢去追追试试？” 顾明霜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隐蔽的地方，声音狠厉：“刚刚你不按照我们的安排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在媒体面前不把脸丢了，你如今却要眼巴巴地把脸凑上去吗？” 君言琛重重地吸了好几口气，却不敢用力去抽回自己的手，只能低哑地说：“妈，我喜欢她。” “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她。” “为什么？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你说过，只要我进入君家，只要那样，你就可以她脱离那段无爱的婚姻。” “可是现在，即便她脱离了，你也不可能拥有她。因为你是君家的三少爷，伦理之上，你不能爱上你的二嫂。阿琛，你可别忘了，刚刚是你自己叫她的，你自己叫她二嫂的，凭这点，你就不能再去招惹她，她是宋家人。” 君言琛的脑袋轰的一下，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颤抖：“呵，你” 顾明霜的眼睛里带着默然，她紧紧捏着君言琛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你不能去追她，我不能给你后悔的机会。我们好不容易才走了这一天，我不能让你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而失去一切。” 君言琛眼睛里带着怒火，却也碍于她是自己的母亲，没有发火，只能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他对着母亲厉声道：“失去她，我拥有一切都没有用，我是为了她，才打算拥有这一切的，如果没了她，这一切对于我来说，连垃圾都不算。” 217：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3】 “啪”的一声，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顾明霜用了极大的力气，那一巴掌甩得非常狠。她打完了之后眼底都带着不可置信。 茫茫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唇瓣颤动着去触摸他的面颊，却被君言琛躲了过去。 “阿琛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可是我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你好。我不让你为了一个简简单单而且还是嫁过人的宋漫兮毁了你。”顾明霜也不敢大声地说话，附近都有记者，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偷拍到。 君言琛偏着头，气息有些沉重，也不去看他。 “阿琛，妈妈只有你一个人，妈妈怎么会害你呢，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妈妈不是害怕我受到伤害，而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就这样毁掉吧。”君言琛低声说。 “我没有阿琛，你怎么能够这样想妈妈呢？” “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妈妈难道没有反省过吗？就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利用我这个你所谓疼爱的儿子，去得到现在的地位。妈妈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不爱过那个人，你更爱的，是你的未来和权势。” “你住口。”顾明霜见他提到了那个人，立马就把方才消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涌了上来。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能捧你起来，一定也能让你跌下去。” “妈妈舍得吗？舍得了那些你已经到手了的荣华富贵吗？”君言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抬步就往外头追去。 他走的坚决，让顾明霜的一颗心狠狠地颤动，眸光狠厉地往外瞪着，呼吸沉重，伸手扶着椅子坐了下去，服务生端来了一盘酒，她拿过一杯，就狠狠地灌进了胃里。 ------ “漫兮，你听我说好吗？”在停车场那里，君言琛果然把宋漫兮追到了。 她似乎没有很快走，就只是站在车位旁边等着人，她想，八成她是在等着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 他拉着她的手，一点也不松开。 宋漫兮似乎是被他抓得有些不舒服，扯了扯自己的手臂，没扯开，索性只能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臂说话。 “言琛哥，我今天很累，我们改天再聊这个话题吧。好吗？” 她现在是真的很累，如果有灯光的话，肯定能够看得见，她的面色苍白如纸。 “不，你改天肯定不会再给我机会的，我想说清楚，我不能让你误会。” “我没有误会你，换句话说，我根本连误会你的立场都没有，就像你说的，你的出生，霜姨的存在，这些都不是我能够改变和插手事情，君爷爷接受了你们，我也无话可说，可毕竟，你身份不同了，我也没办法用最初的心态去对待你。” “言琛哥，这一次，你就让我选择置身事外吧。” 她说完，扯开自己的手就要坐进车里去，却被君言琛狠狠地一把拽进了怀里。 宋漫兮一愣，因为太突然了，像昨天一样，也没能立刻推开他。 218：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4】 他紧紧地扣住她，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让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完全不顾她的反抗。 他的双手从她的背后交叠，以一种很霸道的方式禁锢住她。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着属于她的独有气息。 太久了，他等得太久了，等到自己都以为要放弃了，等到自己都在母亲的安排下，站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却噩耗地发现，自己将要承受一声“二嫂”带来的所有否定。 不过没关系，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爱她的心情。 什么也比不上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怀里。 没有舆论可以让他放弃她，纵使是君家，宋家，甚至是江城任何的势力。 “言琛哥，你干什么，你先放开我，你放开我。”宋漫回神过来之后一直在反抗，用自己的手去顶住他的力道，可是他用力了，拥抱的力度好像都要把她勒到窒息。 “言琛哥，你先松开我，我很快要呼吸不了了。”她拼了所有的气愤喊出了这一句，用自己身体的扭动去推他，可君言琛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之后，也仅仅是松开了她一点点。 也正因为他的松开，宋漫兮猛地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出去。 她的气息有点喘，可也一字一顿道：“言琛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疯了？” 这里没有人，甚至说连灯光都是昏暗的，可也不是因为这样，而是现在的君言琛完全失去了自己往日在她面前所表现的好师兄模样，现在他就只是想要告诉她，他的喜欢，已经长达七年。 “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漫兮，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爱你爱到我自己都要疯了，你知道吗？” 疯了，才会为了她，答应回到君家，却让自己陷进了两难的境地。 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反抗母亲的命令，现在追着她到这里。 疯了，才会在她为了君骁伤心难过的时候，拼死地护她在身边，却习惯性地忽视她的心里只有君骁一个人。 明明在一早就知道，她的爱，她的身份，她的利用价值，可即便在母亲一天天的要求中，还是陷进了这个漩涡中。 爱她爱得自己都快忘了自己。 他的话，犹如惊天霹雳。 一下子轰到了宋漫兮的脑子里，惹起了一阵阵的疼。 “你你说什么？” 她不确定，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 她的眼底有着惊恐，和不确定。 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可是他并没有给她退开的机会。 他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漫兮，你怎么还不明白吗？我爱你，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忘记不了你，你和二哥在一起，我没见过你露出过开心的笑容，我不想看你这样。” “我一直在对你控制，在掩饰自己的感情，可是我还是越陷越深，我不能，更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伤心落泪难过，那比让我自己受伤更难受。” 219：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5】 “漫兮，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为了君骁而伤心难过的时候，我都恨不得难过痛苦的是我自己。我明明知道在你心里只有他，明明知道在你的世界里，爱的只是他，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纵然知道，可我还是想努力一次，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去爱你。” “宋漫兮，我爱你，一直一直爱着你。” 或许是被方才顾明霜的话当头棒喝，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今日一定要说清楚，否则，难保明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宋漫兮直直地抬头望着他的眼，蹙了蹙，忽而，又低了低，像是在想着什么。 唇瓣抖了抖，只能挤出了几个字：“我我是你二嫂。” 先不说她的婚姻的问题和她的意愿，就说，她是他的二嫂，纵然往后不是了，可也不能再嫁给君家的任何人，君家和宋家这些站在了巅峰的人，岂能容忍。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你的心底的位置，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只想让你别再为了这些是伤神费力，别再为了别人哭泣，漫兮，离开他，离开他，好不好？” 说完，再一次把她拥入了怀里。 宋漫兮在他的背后眯了眯眸子，他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脸颊，热热的，带着些许沉重，或许她该是直接退开他的，在他抱住她的时候，但是她在纠结，在震惊，在恍惚，在难过。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爱和告白；该怎么去面对，一场可能把君家，宋家都烧成灰烬的场面。 宋漫兮听着他的话，有些神游。 她的眼珠在转，可里头似乎也蓄着无尽的流光。 良久，她道：“可我不爱你。” “可他也不爱你，不是吗？” “我是宋家的女儿，我母亲从小就教我，为人，要知情知理；为妻，要自尊自爱；为母，要心慈惠善。我既已经嫁人，与你，又是叔嫂关系，更应该保持距离，从今往后，我们就别再私底下见面了。” “你说你爱我，爱我的话，就别再来找我了。言琛哥，既然你进了君家，为了爷爷，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可是却非常肯定。 她不推开他，完全不是接受，而是最后给他的安慰。 “对不起，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那么自私自利，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也可以为了他，做所有人的死敌。” “言琛哥，你和君骁哥哥，往后肯定会是敌对面，我会帮他，一直会帮他，如果以后伤了你，我现在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说了这些话，君言琛也失去了现在继续抱着她的勇气，宋漫兮轻轻地推开他。 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言琛哥，我不会因为你，因为任何人，而去让君骁哥哥受到伤害，我曾经为了语初，为了周丹若，为了你，为了很多人，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他，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内心的想法。” 220：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6】 “他不善于为自己辩驳，不善于去解释，不善于带着情绪去面对任何人，他不喜欢说话，他更不喜欢君家，在外人眼前，他甚至一直在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所有人都说，他活该只身一人，活该得不到君爷爷的信任。” “纵然所有人都说他，可是我了解他，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认识他，我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个性，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恨爷爷，恨君伯伯，恨你们。” “所以，在知道了你和霜姨的存在时，我真的很担心他，那时候，在我的心里，想到不是他对我的决绝，我想到的，只是在面对父亲留下来的伤害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着父亲的过错。” “言琛哥，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你一定能够体谅我现在爱着他的心情，我想你们都好，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非常非常狠绝的一步，我会用尽一切去保护他，去爱他。任何人都不可以，让他失去他本该拥有的东西，你也不可以。” “他不说，他推开我，对你，对霜姨的存在，都在隐瞒着我，我不是一点都察觉不到的，我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对我，有着那么一丝丝保护。” “我跟他不一样，他看到眼睛里的东西，会很认定，可我不同，我会透过他的眼睛，去看他的内心。” 宋漫兮从来没有说过那么长篇煽情的话，可她想着，如果现在不摊牌，以后相处久了，多了是会有人发现，对君骁哥哥和宋家，还有他，都不利。 “我曾经一度怀疑，是他变了，变成了众人眼底心底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是就在今天，我才发现，不管怎么变，不管他爱不爱我，我是他的妹妹，他保护着我，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她说完，眼睛里的泪珠已经滚了出来。 鼻尖开始泛红。 从小，他就最护着她，八年前，她从外婆家，回到了这里，还在江城，没有出国的时候，他就一直最护她，不管是那年，发生在学校里的斗殴事件，还是那一次，她被人带走，失踪，他都在第一时间赶到那里。 他受伤了都还在拼命保护她。 可是或许是落差太大了，在她再一次回到江城和他结婚的时候，他绝情的话，他默然的态度，才会让她更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一次一次地远离。 却恍惚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的意愿下，离他越来越远。 “或许是我曾经太过于在乎，当年他的毫不掩饰的爱护，所以在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面前，我才会那么脆弱。” “我怀疑，我冷落，我逃离，却忘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那种孤独，比起言琛哥，你被我拒绝，更加难过。” “他不爱我又怎么样，他一直推开我又怎样，只要他还是我心疼的人，我就一直会爱着他。” 宋漫兮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君言琛道：“言琛哥，你和霜姨，想要做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平安。” 221：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7】 她说着话的时候，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身子越来越远离他。 君言琛那顿在半空的手臂渐渐落下。 指尖轻微地颤抖，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微微挑了挑眉，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轻笑道：“呵，你就这样喜欢他，喜欢到他不喜欢你，却还是要为了他，护住他的一切？” “可是漫兮，你想过吗？你想护，他受吗？你想护，就一定护得住吗？” 他的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只是现在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润，只不过哭泣所为了的人，是不同的。 “拼尽一切，够吗？”她的话斩钉截铁。 她红润的眼睛坚定地望着他，带着丝丝果决。 君言琛看着她的眸子，昏暗的灯光下，甚至让他有些背后发凉。 他转了转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还是刻意压低情绪，害怕自己一爆发，就彻底伤了她，其实他的脾气不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只是在她的面前掩饰得好。 “你就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吗？” “你和霜姨也没打算留余地给他吧？” 她的反问，足足让君言琛倒吸了一口凉气，眸光完全黯淡下去。 “如果他，没有了一切，你还是会爱着他，是吗？” “如果，他没有了一切，我就陪他东山再起；如果，他有了一切，成为了最后的赢家，我甘愿付出，到时候，他依旧不爱我，我大可退出。” “你说得那么坚定，你就这么相信，他不会输吗？”君言琛凉了心，心颤抖难过的同时，还是平定地问着她，似乎知道，挑开了感情的同时，也拉开了他和她之间的一条沟渠。 “我信他，何况，我知道，他并不比你和霜姨差。” 君言琛收回了目光，低低笑着：“呵呵好，好啊，你相信他，那我就亲手毁了他给你看，让你看看，他是怎样一个软弱无能，甚至没有办法保护你的人，我会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宋漫兮见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已经不想说太多了，最后凝视了他几眼，开了车门进了车子里，拉下了车窗玻璃：“言琛哥，你要是毁了他，天涯海角” 君言琛冷笑：“你想说，你都不会放过我吗？正合我意。” 宋漫兮叹了口气，摇摇头：“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 按照君骁的脾气，要是真的到了尘埃落定的那一日，他输了的话，必定会选择消失，一走了之。 那时候，输了对于她而言，什么意义都没有。 她会找到他，会一直陪着他。 车子开了出去，君言琛还是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痛，很痛，从心底发出来的剧痛，他输了？他昨晚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今日就这样判了死刑？ 不，不可以。 他的手依旧在抖，呼吸依旧不平静。 手机的铃声让他从失神中出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眼显示，犹豫了一阵还是接了电话：“我在停车场。” “她走了？” “是。” “我早跟你说过。” 对方说了几句，他的眼睛里泛出了冷光，语气冷然：“周丹若呢？我要她现在---马上回来。” 222：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8】 结束了通话，君言琛收了自己手机，动作缓慢地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眼底的眸光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开始变得冰凉无比。 一种爱伤得彻底，自然只能用恨来延续。他做不到对宋漫兮狠，那就只能对君骁狠。 那就看一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到底宋漫兮能够为君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 宋漫兮是开车过了九江大桥，吹着河风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刚刚是在停车场等着君骁的。 被君言琛这么一闹，自己完全忘了这件事情。 今夜发生的这件事情，简直超乎自己的预料，给她的震撼和惊讶足以让她想不透，忘了和君骁约定好的事情让她懊恼不已。 想了想，伸手拿过身边的手机，划开屏幕之后，刚想拨打一个电话出去，手机里却受到了一条来自一串号码的短信。 显示的是二十几分钟前。 是她离开江城酒店不久。 她想了想，今早这个号码是发过短信来的，最后才意识到这是君骁的号码。想必是没有等到她的人，才会发短信过来的。 她最后望了一眼前面的路况，因为施工的原因，除非是从底下的立交桥过来，否则这条桥对面是没可能驶过什么车子的。 也就想着点开了短信一瞧。 目光，却被那几个字瞬间刺入，路灯下的眼睛里，闪着莫名和沉痛的流光。 原来，他说的所谓的有东西交给自己，是这个。 原来，从今天开始，他就下了决定。 照旧，还是要推开自己。 心里，蓦然一阵抽痛，却还是被她自己生生压了下去。 她目光不断地沉了沉，视线一直落在了那短信上的“离婚”二字。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收紧，没关系，只要她不签，他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没有到两年，他也没有办法单方面的申请离婚。 再不济，她就不要脸一次，闹到君爷爷那里。 看谁比得上谁坚决。 方才，才在君言琛的面前放下了大话，现在怎么也不能离开，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 手，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就失去了力道，从方向盘上落了下来。 手机铃声也从这时候开始响起。 是妈妈。 她回神之后，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妈，我还有事情，先回去了，现在已经到了九江大桥上。” 温如意微愣：“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还说等你跳完舞之后有事和你说呢。还有，现在拍卖会已经开始了，除了你君爷爷和姚伯母，君临君骁都不在。” “妈，你想说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君临哥哥和君骁哥哥他们肯定是有事情，别担心了，我只是想现在找个地方好好想……” 可还没等宋漫兮在那头说完话，温如意这边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剧烈的车子摩擦声，以及宋漫兮一声尖锐的尖叫。 再然后，似乎就是车子的轮胎打滑，直接撞在了重物上的闷重声。“嘭”的一声，非常可怕。 再然后就没了声息。 沙沙的噪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接着，手机似乎也被彻底切断了。 223：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9】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带着寂静又无声。 不管这一头的温如意怎么喊着宋漫兮的小名，那一头都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准确来说，手机的通讯已经被彻底切断。 回响在她的脑子里的，还是那最后的一声刺耳的尖叫。 心猛然被狠狠地揪起。 她浑身颤抖地扶住了走廊外头的栏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呼吸。 在拍卖会开始之后，久久才来到的宋季阳从下层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母亲温如意低低的抽泣。眉头微蹙，心下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妈，你怎么了？” 他过去搀扶住她，温如意似乎是身子发软了，一下子就被他半揽进了怀里。 她说话带着抽泣声之外，还是断断续续的：“茜茜，茜茜九江大桥她，她，可能出事了，是我，是我打电话给她的，我不应该打的。” 宋季阳的目光一凛，带着些许震惊，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而后又安抚住温如意：“妈，你先放宽心，冷静一下啊，我开车过去看看。等会我电话让爸过来接你，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没事的，没事的。啊。” 宋季阳想着尽快过去看，只能快速离开。 最后还被温如意紧紧拉了一下衣袖，抽泣着道：“季阳，妈妈求你，一定要把你妹妹安全带回来。” 宋季阳抿唇，轻轻点头，温如意一松开了他的袖子，他才打着电话疾步地又下了楼去。 ------ 还没有下车呢，远远地就见到了几辆警车和消防车和救护车停在了九江大桥上，现场已经完全被人封锁。 宋季阳让自己保持着工作时最冷静的头脑，在警戒线外头下了车，快速地跨步走过去。 一眼就看清了那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车子，车牌都被烧掉了好几个数字，但他还是可以认出来，那是自己曾经在国内开的宾利车，后来出国了，就一起送给了宋漫兮。 想到这里，看到那刺眼的警车救护车的灯光，眼睛刹那睁地极大，也有了些微的红润，脚步猛地跑着往那里去。 一路上听到那些围观的人不停地议论：“出车祸了？” “好像是一辆大卡车越道撞上了一辆小轿车，小轿车没来得及躲，被擦了一下，车主把方向盘一打，直接撞在了护栏上。” “这烧得焦黑，不会是死人了吧？” “不知道，听说救护车救了拉了好多人离开。” “怎么会那么多人？” “大卡车违运，里头全是逃避检查的农民工，本来想抱着侥幸的态度逃过见检查的，没想到把命赔了进去，造孽啊。” 这一个“死”字狠狠地扣在了宋季阳的心里。 他穿过人群，往里面跑去，不出预料的，被警察拦了下来：“现在不能进去。” 他一横，甩开了警察的手，厉声吼道：“那车里坐着的，是我妹妹，你说我能不能进去？” 他最快地表明了身份，让这些警察都面面相觑，纷纷松下了拦住他的手，让他进了去。 224：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10】 宋季阳的眸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车内，内心震撼跳动的同时，并没有发现车里有烧焦的尸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暂时落了下来。 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名警察把他带到了他们的队长那里。 还没等那个队长反应过来，宋季阳就已经沉声问了出口：“车子里的人呢？” 魏源审视了一眼眼前的人，带着疑惑。旁边的警察解释道：“魏队，这个人说自己是小轿车的车主的哥哥。” 魏源抿了抿唇，似乎也是有事要忙，现场也很混乱，所以他很不耐烦地答了一句：“家属请稍后等通知。” “我要知道我妹妹现在在哪儿？” 刚想离开的魏源回过头来，薄唇张了张。 宋季阳深吸了一口气：“魏源队长，请你告诉我现场的情况，以及我妹妹的去向，身为家属，我完全有权知道。” 魏源怔了怔，可他不是在为了宋季阳说的话，而是那一声：“魏源队长。” 他叫的是他的全名，而刚刚的警察，只叫了他一声：魏队。 有谁会平白无故去记住一个跟自己生活完全不交集的警察的名字。 终于，沉思了片刻，他正视了一会儿眼前的人，还是点点头。 ------ 宋季阳是到了中心医院之后，才真正打电话过去通知了温如意和宋父。 此刻，已经晚间十点。 让他们现在家等通知，还特地交代宋父一定要安抚好温如意的情绪，就算是他们现在赶过来也不能做什么。 等到明天一早，才让他们过来，手术结束之后，他会打电话通知。 还说，自己会处理好一切。 具体来说，还算幸运。 车子是在宋漫兮爬出来之后才爆炸的，油箱漏油，如果不爬出来的话，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与其说，是侥幸，倒不如说，是她的反应机敏。 负责的医生在和他商榷的时候对他说：“现在，病人的各项机能都趋于稳定，大概是安全气囊的缘故，只有轻微的脑震荡，手骨和脚骨有轻微的碎裂，已经在紧急处理，她的内脏各项机能完好，但是大腿大动脉周围部分被划伤，出血量过多，在运送的途中导致了一度的供血不足。” “虽然现在抢救顺利，但是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们应该也知道，她的心脏”医生顿了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 “不过我们也不能过早的下结论，要等到病人出来，并且脱离了四十八小时的观察过渡期之后，我们才能给家属答复。” 宋季阳沉了沉眸，点点头，望了一眼依旧还亮着灯的手术室，谢过一声之后，抵着眼，双手交叠在腿上，静静地坐在了等候区。 因为车祸还波及了其他的人，所以医院也是一片的混乱，九江大桥上的爆炸，新闻媒体也都开始报道，风头，足足压过了君家老爷子寿宴，出现的三少爷的事情。 他打了好几通君骁的电话，一个也没接，再打了君临的电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两个人都好像一同消失了一样。 再想到君家的那两位长辈，最后只能作罢。 225：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11】 魏源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宋季阳已经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宋漫兮还是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接过了电话，他吸着烟走到了医院的楼梯角落。 通讯相对好一些。 “宋先生是吗？” 宋季阳轻轻应了一声。 “宋先生，是这样的，您的妹妹是刚刚从生日宴会上出来的吧？” 宋季阳眉头轻轻一挑，带着一丝不屑，语气让人不寒而栗：“魏队长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大卡车的车主受了轻微的擦伤，现在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说，您的妹妹驾车，有酒驾的嫌疑。” 宋季阳冷冷一笑：“哼，我妹妹是会喝酒，但是，她不能多喝，更不至于喝醉，即便是喝了，酒精量也绝不会达到超标的程度。魏队长，你们警察都是这样的办案的吗？” “一个违法超载，还越道的司机，你们居然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来质疑受害者？” “国内的警察，就只是这样的水准？” 那头默然了一会儿，答道：“我们向来是会客观地听取一切当事人的笔录，去做出可能的怀疑，然后再进行事件的剔除，我们现在已经调出事发当时的道路监控视频，我们发现，你妹妹在两车相撞的那一刻，双手，并不是握在方向盘上。” “而且，还是在接近相撞的之前，她的表情非常不对劲，直到发现了大卡车撞过来之后，才伸出双手去转动了方向盘，碍于这样异常的行为，我们有权利调查清楚。” 宋季阳一下子想到的就是温如意打的那一通电话，抿了抿唇：“你也说了，是他撞过来的，暂且不说我妹妹有没有喝酒，单凭这一点，他的牢---就坐定了。” “敢动我妹妹的人，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魏源之后有调查过事发的人的身份，以及这个叫做宋季阳的人的身份，心下了然。 “宋先生，我希望您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做出任何让我们警方为难和犯法的事情来。” “嗤，你以为谁人都像你心里所想的啊？除了犯法的，我有的是办法，所以，别再打电话来了，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更不要打，这样，我稍微还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魏源在那头一时语塞。 临了又被宋季阳补了一句：“笔录你也别派人来了，我妹妹没好过来的时候，看你们谁进得来。” “滴滴滴”魏源在警察局的座机就这样被人挂断了。 护犊子。 赤果果的护犊子。 ------ 手术是在凌晨三点结束的。 彼时，宋季阳已经在楼梯脚抽了整整一包的烟。 中间接到了君临的电话，他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只是带着些许不乐意地情绪说了声：“我找不到君骁，茜茜现在出事了在中心医院，你要是见到他了，就帮我带一句话给他，要是三个小时之内，赶不过来，就不用再过来了。” 说完，也没管那头的君临如何反应，径自挂了电话。 走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门恰好打开。 226：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12】 宋漫兮已经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手术之后，麻醉也还没有过去，还要进行为期四十八小时的住院观察。 “怎么样，医生？”宋季阳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呼吸频率，看起来很是平静，其实不平静，也只在刚刚的那几个小时，手术中的是时候；现在手术结束了，反倒渐渐淡定了。 医生摘下了口罩，呼出了一口浊气：“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已经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一过，要是没什么别的问题，也就暂时可以放心了。” 宋季阳听了，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医生的手臂。 可回神之后，又问：“暂时，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虽然基本上没问题了，不过” 宋季阳抬起头：“不过什么？” “病人是不是接受过换心手术，有好几年时间了吧，也一度在服用心脏恢复的药物，她的身体早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也往乐观的方向发展。根据手术的方法和先进的设备来看，这不是在国内接受的手术，应该是用m国独特研发的技术。” “毕竟多年前，国内的技术还没能达到那么先进的程度。” 医生对着宋季阳做出了分析，也猜地一字不差。 “她是接受过换心手术，也是在m国动的刀。可之前每年都定期检查过，身体早已经不会产生排斥反应了，也已经开始减少了一些药物的服用，有问题吗？” 这心脏，是宋家人所有人的通病，在没有动手术之前，宋漫兮可是一点刺激也不能受，所有人都把她当成老佛爷在供着。 接受了心脏手术之后，慢慢恢复过来，宋家人更是把她当成天神在供着。 之前每一年检查，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已经完全能够适应，只要不受太大的刺激，就完全没有问题。 医生扫了一眼他的脸，没发现什么，也许是真的不知道。 “病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宋季阳愣了会儿：“什么意思？” “也许是不想告诉你们吧，病人在出事之前，服用过急救的药物，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也就是说，她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才会让她选择用药物去控制自己。” “再加上现在出车祸中，身体供血一度不足，对心脏也有一定的影响。具体我也只能告诉你，等到病人醒过来之后，再做一次准确的检查会比较好。” “早点预防，总比没有任何预防要好。” “我告诉你们家属，也是希望你们能有心理准备，最差的，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控制，到时候，也只能选择二度换心。” 宋季阳听完了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缓不过来，苦涩酸味涌了出来，完全沉浸在那“二度换心”上。 最后，他舔了舔嘴唇，对着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医生最后看了他几眼，也只能摇摇头，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在绕过走廊的最后，医生远远看着那颓然的人，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那长长的走廊上，泛着火星的烟雾上。 227：你是我久违的女孩，刻在心底的名【13】 君临望着书房落地窗外的夜景，他的眸光映在了黑色的玻璃上，带着些许清冷。 凌晨时分，城市里并不寂静，大楼施工的嘈杂，巡查灯光的四处照起，无一不是在彰显着这座城市的忙碌。 许是这闹中的静，让人烦躁了，老天也开始不平静，天空中，几声闷雷响过之后，开始唰唰地下起了雨水来。 打在了玻璃窗上，映下了一道道水痕，他把落地窗帘拉下，盖住了浮华的一切。 他眯了眯眼，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也如同这一场雨一样不平静。 挂断了回复给宋季阳的电话，思索了一阵，转而，给君骁的助理徐哲打了一通电话，对方还在睡觉，凌晨时分，谁不在睡觉，除却他们这些失心人。 那头响起了徐哲嘶哑的声音，还带床气：“谁呀，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小心天打雷劈啊。” 君临低低应道：“是我。” 徐哲从床上微微坐起，想了一阵才把思路回笼：“额，呵呵，大少爷，您怎么会打我的电话。” 君临默然，突然听着楼下的响声和佣人们吵闹的声音，眉头一跳，心觉八成又出事了，只能快速回答：“茜茜出事了，你告诉你们少爷，中心医院，尽快去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徐哲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屏幕，呆了呆。 随即又挠了挠头发，刚想说：“从今天一早开始，他的电话我就没打通过。”可是那头已经切断了通讯。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凌晨三点啊，凌晨三点啊，我这个助理怎么就这么窝囊，做得比人家保姆还辛苦。” ------ 这一夜，所有的不平静和罪孽的痕迹，仿佛都要被这场雨彻底洗礼。 洗去一切的罪恶和痛苦。 洗去一切救赎和原谅。 迎接明天的，将会是一场地狱，还是新生？没有人知道。 ------ 清晨七点钟： 江城卫视的早间新闻开始进行了最早的播报。 对昨日在九江大桥发生的一场车祸进行了大肆报道。风头压过了每年都要举行的君氏企业领头人君一守寿宴的消息，以及君言琛的消息。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晚上，车祸现场也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干净净，但从航拍的视频上来看，被车撞毁了的石质栏杆和现场被拉起的警戒线，足以看得出昨夜的车祸有多惨烈。 新闻还报道了大卡车车上的情况，足足搭载了二十三名农名工入城，因为是在狭窄的车厢里，更是危险，十二人受轻伤，轿车车主连同九名农民工受重伤，还在重症监护，两名不幸遇难。 “至于后续如何，事故到底是孰是孰非？警方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公布，我台将会继续追踪报道。” 关上了电视台上的新闻，顾明霜狠狠地把手里的遥控器丢了出去，对着坐在对面的人低声说道：“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正式介绍你，结果现在，风头全被这场该死的车祸抢了去。” 君言琛正襟危坐在那头，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事情，只低低的回她：“死了谁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知道，周丹若什么时候回来。” 顾明霜微微挑唇：“放心吧，就快了。” 228：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1】 事发过后，江城对于这场车祸的报道，几天也就平息了下来。那些在那场车祸里受了伤或者死去了的人，渐渐被世人淡忘。 不断被一件又一件轰动的事情盖过。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流水光阴里，转瞬即逝。 在这看似平静的一个月里，江城君家却在常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一次重大洗牌，特别的是，对于这一次的重大洗牌，让很多在位者都看不出其中的关联。君家老爷子君一守宣布彻底退出君氏董事长的位置。 隐居幕后。 大少爷君临身为长孙，名正言顺地上了位，说来也奇怪，之前听说他自创了公司，精力完全在外头，现如今却已经把注意力完全归到了君氏企业中，在他的带领下，君氏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君一守这个主心骨而有任何的波动，反而蒸蒸日上。 而他的那家影视公司也已经交由别人帮忙打理。 君家二少爷君骁在这个紧要关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名下所管理的t市君氏的分公司，也由助理在全权照顾。君家对于君骁的行踪，对外闭口不谈，就连宋家人也没有再露过一次面。君临曾在一次采访中，面不改色地对媒体大众说道：“我支持我弟弟的任何决定。” 再来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回到君家的三少爷君言琛，在短短一个月里表现出了惊人的领导能力，带着众人拿下了一个又一个项目，从副总经理这个位置稳稳地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而不管是出席任何的活动，所有人总能看到，他身边陪着的秘书，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流言纷纷，但所有人也都感叹这位三少爷从一而终的感情。 有心人调查过的都知道，那名秘书的名字，就叫做周丹若。 大众媒体不仅一次地拍到过他们一起出席活动的照片，还有一同吃饭的照片，在拍卖会上更是一掷千金地为她拍下了价值一千万的古代西域琉璃粹瓦盏，可谓千金只搏美人一笑。 君氏企业众人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君言琛手上的账单明明白白记着，没有人能找到一丝一毫击垮他的弱点。 不管是周丹若在江城中心市区的公寓还是君言琛在郊区为她购置的香闺别墅，都一一被娱乐记者挖了出来。 购置的大气，华丽的装饰，以及设计的华美，都在别墅的外部照片中体现出来。 据传，别墅中有着巨大的中心游泳池，底下停车场占据几十亩地，还有室内健身中心，等等豪华配置。 在江城，君言琛这三个字，完全搭上了周丹若。 媒体时不时也会拿他们来遛一遛，而当事人，从未否认，也从未肯定。 再来，就是娱乐圈里的大事。 前几个月宣布出国修养的“国名女二号”宋浅浅，终于宣布全面复出。 并且一复出，消息就引爆了整个娱乐圈，刚刚播放完毕的《君妃》电视剧获得了全网播放量达到三百亿的傲人成绩。 229：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2】 《君妃》也成功获得了江城电影节的最佳电视剧提名。 而《君妃》里的男主角许承和女主角宋浅浅分别获得了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 并且此剧组还将会继续进军柏林的戛纳电影节，准备把国产电视剧带向国外市场。 而许承的个人电影《围罪》和宋浅浅的个人电影《360密度》也都获得了江城电影节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 一个人肩负着两部影视剧的主角提名。 而且有一部作品还是两个人共同合拍的，这在江城史无前例，媒体更是大肆报道。 而宋浅浅工作室除了在第一时间发布了祝贺之外，还宣布了宋浅浅将在下一部名叫《凤归》的古装电视剧里出演女二，和在一部叫做《时光姣好》的现代都市言情剧里出演女一的消息。还有在明年上半年，已经签约了两部知名大导演的电影。《沉寂与救赎》和《血爱》。 各项通告拍到深夜。 并且在一时之间，宋浅浅所拍摄的个人写真全面发售。 除了出席个人写真签售会之外，她还为各大媒体杂志拍摄封面，江城最具有影响力的《风韵》杂志连续邀请她拍摄了三个周期的封面。 可谓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的风头能够盖过他们两个。 许承也在有意无意之间，在星皇的各项拍摄中，把宋浅浅推到了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 江城电影节的那一天，座无虚席。 从一进入媒体大众视线开始，宋浅浅全程挽着许承的手臂，两个人郎才女貌，盛装出席在大众面前。 宋浅浅穿着一件曳地的紫色长裙，同系列的高跟鞋更显得她的身材高挑。 站在面容精致的许承旁边，一时之间，不得不让所有人称赞他们有着情侣像。 在摆着姿势给所有人拍照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旁若无人地说起了悄悄话，看起来两个人之间亲密无比。 许承说的话似乎逗得宋浅浅微微弯唇笑出声来，还用胳膊顶了顶他的手臂。 其实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如下：“怎么样，大影帝，又一次站在这里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啊？” 许承不置可否：“你也不赖，这一场失踪加复出，整得江城家喻户晓，玩得挺开心的啊。” “不可否认，我的劲头已经超过了你亲爱的当年的劲头。” “她已经选择了息影，在我眼里，就没有她和你比的必要。” 宋浅浅笑着顶了顶他的手臂：“在我的面前，你还用得着护犊子，秀恩爱啊？暗着秀一秀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一个情深似海，一个被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出来，那场面虽然过去甚久，我还是历历在目呢。” “呵，告诉你个消息，听不听？” “好的坏的？” “好的。” “那你说呗。”宋浅浅又去看了一下别人的镜头，笑着答。 “小絮问你，干妈当不当？” 宋浅浅一下子收回了笑容，可还是保护着有些怔然的态度，问他：“有了？” 许承那一脸欠揍的准爸爸的姨妈笑，简直就是最好的回答。 230：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3】 宋浅浅微愣的神情收了收，随后又露出了温柔的笑：“恭喜啊，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既然你们都那么看得起我，这个干妈谁都抢不过我。” “谁也没想跟你抢，好吗？” “呵呵。” 宋浅浅挽着他的手臂，在给了媒体足足一分钟的镜头之后，两个人一起从红毯走进了内场。 许承一直在注意她的高跟鞋，有意无意地扶着她：“话说，你这几个月真的只是去了国外修养？看起来这修养也没什么用啊，比以前还要瘦了一大圈。小絮之前见你的时候，都还说是不是我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了，还跟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宋浅浅听了他的话，继续选择一种鸵鸟态度，避而不谈。 “可能是随行的医生选得不够好，放心吧，我已经炒了他，再怎么说，我也不像是会做亏本生意的人，好了，别说我了，话说回来，你跟小絮还是一直选择隐瞒不公开？让我一直做你的最佳女主角啊？” “这个挡箭牌当着，虽然说让我不是很舒服，但是为了小絮，还略微可以接受，只不过怕是时间久了，我就真的因为你们而嫁不出去了。” 她把话题绕回了许承和柳絮这里，成功避开了谈自己的问题。 “生活平淡似水，就是我们最想要的，要不是因为有星皇，我大概早就退出了，只不过麻烦了你，不过也没关系，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不会了。” 许承还特地帮她拉开了椅子，两个人一同坐在了大厅的位置上：“哦唷，我可以强制性理解为许大影帝是为了老婆，而选择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吗？” “一朝城倾，只为红颜。我心自愿，江山何言。”许承淡淡答道。 这是《君妃》里的话，是司马临为了护住南霜的地位，在明面上对南霜冷漠至极，却在私底下割地数千亩、城池数座给了南国，保住了南霜星运的秘密。 而当左右侍卫问起他时，他只回答了十六个字：“一朝城倾，只为红颜。我心自愿，江山何言。” 一朝的割地，只为了南霜。 我自己愿意，江山社稷又有何可说的。 宋浅浅自然是知道的，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要我说啊，要不是有小絮在，指不定，我真的会把你抢了，回去当我的---压寨夫君。” “行了吧你，从一开始看我的不顺眼，到后来承认，再后来，有事没事就拿我和小絮调侃，我可是没少受罪，您啊，就饶了我吧，我还想为我孩子多赚一些奶粉钱呢。” “哎呦，这话听着---你想要你那微博上的几千万粉丝都哭死在厕所里啊。要是他们知道，自家的爱豆早就已经成为了有妇之夫，还已经带了个娃，将要晋升为奶爸，会不会觉得这梦想都破灭了啊？” “别人我可管不着，我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奶爸，和老婆奴。” “噗嗤。哎，我可是有证据的啊，已经给小絮发过去了，算是给你当准爸爸的见面礼。回家你老婆，肯定会夸死你的。” 231：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4】 许承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她，宋浅浅果真举着手机，翻出了微信的页面，里头有十几条录音发送的显示。 “我的天啊。”他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反问，“你是从哪句开始发的呀？” 宋浅浅笑意深然，一字一句答：“一朝城倾，只为红颜。我心自愿，江山何言。” 许承的嘴角抽了抽，果断地拿出了手机翻看微信，只是看了一眼，一手便抵在了面颊上，瞬间丧了脸。果然，柳絮从三分钟前就发了短信过来，还是一字字打出来的。 短信内容如下：“呵呵，亲爱的，胆子不小啊，翅膀硬了啊？” “想要飞了是不是，你为谁的红颜呢？还老婆奴，奶爸，你做梦去吧，想要偷懒不挣钱，门都没有。” “补一句：这是你不让我回去工作的惩罚。” “爱你呦，么么哒。” 许承叹了口气，不由得发出感慨：“我只不过想陪着老婆孩子，怎么就这么难？” “呵呵。”宋浅浅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她知道，柳絮并不是自己意愿息影的，而是在这位爷的威逼利诱之下，所以有着最高职业道德的柳絮大小姐，前些日子在两个人秘密的婚礼上，就有过一句豪言。 “许承，我告诉你，娶我可以，让我息影也可以，但是，你要从事这个行业到我满意为止。” 许承大少爷呢，结婚嘛，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喝了些酒，脑门一热，完全没思考就答应了，结果醒过来之后，就后悔了。 对着柳絮好言好语打商量，他可是想要蜜月的。 可柳絮玩着游戏，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后悔也没用，我可是有视频、录音和人证的。反悔的话，我们先去一趟民政局。” “去去干吗？” 柳絮小姐斜斜睨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离婚。” 自此之后，许承没敢再提一句让自己息影的事情。 用柳絮的话来说：“我可以不出名，可我老公出名啊，拿出去好炫耀，我孩子也可以享受星二代的待遇。” 许承：“” 你是对这个行业有多执着？ ------ 宋浅浅一直保持着好心情，戏弄许承得来的好心情，看着当主持人宣布最佳男主角的人选，他上台领奖的时候的憋屈样，就觉得莫名好笑。 然后，毫不意外地接到了远在市区中心超市购物的柳絮小姐的微信。 “宋小姐，看在你是我孩子干妈的份上，加上心情问题的份上，让我老公给你取取乐，点到为止啊，我老公可只有我才能欺负，勉强让你欺负一次。对了，让他把奖杯带回来，我还得收藏呢，以后给我家孩子长脸。” 宋浅浅：“” 许承要是知道，肯定：“” 取---乐？ whoami whereishere adog 没有任何预料之外的事情，宋浅浅和许承果真是最佳男女主角奖项的获得者，也同是因为《君妃》这不热播的古装电视剧。 在宣布了各项奖项之后，电影节结束。 在后台采访的时候，记者纷纷围住风头最甚的他们。 232：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5】 宋浅浅还保持着方才的妆容，面带浅笑，举止得体，认真仔细回答着每一个人的问题。 “浅浅，你对这次拿下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项有没有什么感想？” “方才我在领奖的时候也跟大家说过了，非常感谢导演，剧组，粉丝，还有很多支持我，关心我的人，这个奖项不是我一个人，是大家的。” “浅浅，那请问你之前真的是国外修养了吗？” 宋浅浅凛了凛眉，笑着答：“是的，和我妹妹一起。” “浅浅，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你看起来比之前瘦了许多，究竟是什么身体问题呢？” 她的瘦，是为了什么？ 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现在好多了，至于身体的问题，我想这个只能保持作为个人的隐私，不适合拿着明面上公开，不过，现在大家既然都看着我在这里了，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已经好了，投入工作完全没有影响。” “同时，我也希望大家给我一点私人的空间，不要轻易听信网络上关于我身体问题的任何传言。谢谢。” “最近浅浅的势头很大，明年将有两部电视剧和电影投拍，还拿下了江城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奖项，真的是一鸣惊人啊。” 宋浅浅笑道：“谢谢。” “最近有人爆出浅浅你和幻影影视公司合约到期，现在已经解约了，这是真的吗？” 幻影？ 宋浅浅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虽然距离签署节约合同已经一个月了，但是现在听到这个公司的名字，还是不由得心头一滞。 捏着手包的手也不自觉地陷进了手包皮里。 她舔了舔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有些干的唇瓣：“额这个问题，具体还在商议中，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的个人工作室和公司只有合作的关系，并不并在一起，所以，对于我个人的发展来说，并无太大的关系。” 现场的采访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有时间的限制，没多久，许承和宋浅浅就被工作人员护着一同往后场休息室走去。 ------ 宋浅浅一进了休息室，就把奖杯放在了茶几上，在许承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了他一声：“小絮在市区购物中心，快去吧，记得拿上奖杯，她说要拿回家收藏。” “那你呢？杨影呢，她送你回去？” 宋浅浅摇摇头：“我让她先回去了，我还要去看望茜茜。” 许承点头，换了衣服就走了，什么也不比老婆重要。也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宋浅浅重重地叹了口气，锁上门之后，脸上的笑意完全消了下去，重重地跌坐在地毯上，身体撑着桌子借力立着。 右手撑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眼睛里所有的光，左手轻柔的扶在自己的腹部。 即便知道里头什么也没了，即便知道什么也不可能有了。可是那种心连心的痛，依旧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会倍感无力。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要你。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眼泪滚滚而出。 “对不起，宝宝。”喑哑的哭泣声被淹没在了外头庆祝的声潮里。 233：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6】 #血爱# 在这场充满伤的青春里，我们还在为懵懵懂懂和找不到自己的未来而踌躇徘徊时，以为还可以再等等，也许等一等，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可等到光辉照耀后，却也是孤身一人时。 这才会恍惚发现，在那个人离开时，你没有叫住他的名字，你没有拉住他的手，就可能会是一辈子。 一眼天涯。---宋浅浅青春悬疑电影语录《血爱》 在明年夏季，我们至死守候，那是血一样的爱情，血一样的哭泣，血一样的惊天动地。 【配图】【配图】【配图】 ------ 夜间七点： 宋浅浅还穿着电影节上的礼服，似乎是觉得太显眼，怕被人看见，就在外头套了一件长风衣，还围了一圈围巾，把脸遮在了围巾里。 在中心医院找了个地面的泊车位，下车关了车门，拿了一束花就往医院住院部的电梯走去。 似乎有些热，她就把风衣的扣子打开了，站在电梯前等着。 等待的时候接到了经纪人杨影发过来的微信网页链接，点开之后，发现《血爱》官方微博里已经晒出了她明年电影的定妆照，配文以及配图都是前几日她拍摄的图片。 图片里的自己穿着一身牛仔衣裤，头发微乱，一双眼睛带着惊恐，脸色苍白，手上握着刀子的手却非常坚定，身后是全黑的密室图景，一边是技术p图写上去的带着血色的两个字《血爱》。 那字体还留着红色的墨迹，微微渗人。 她扫了两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收了手机。 抬眼往上，看着电梯缓缓从三楼降到了一楼，她抬步走进去，刚想按下按钮，却被外头的人叫住：“请等一等。” 她微怔，没有立刻关上电梯门。 只是低着头让他们进来，自己则是按下了十五楼的按钮。做完了一系列动作之后，又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更遮住自己的脸。 “浅浅？”姚榆树看着她的侧脸，回过头来笑着对她打招呼，宋浅浅听了那声音，猛地怔了一下，这也才刚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姚榆树和---他。 心头猛地一紧，脚步退了退，却又觉得不妥，只能继续站定。 电梯合上，缓缓往上。 姚榆树提着斜包，笑容慈祥至极：“浅浅，真的是你？我们好久不见了。” 姚榆树上前就想拉住她的手，宋浅浅却很熟稔地避开了去，笑道：“伯母好，对不起啊，我身上还有各种香水的味道，还有各种妆粉痕迹，我怕让你的衣服也脏了。” 她笑得很平静自然，让姚榆树也想不出别的所以然来，这个孩子素来对谁都是极好的，对她也是笑容平和，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这孩子天生对她和君临有着一种疏离气息。 虽然想不通，可也不能明着问，只能作罢。 整个电梯里蔓延着一股低气压，一边西装革履的君临似乎是没有看见她似的，墨镜戴在脸上，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更瘦了，更憔悴了，可是却也更加不近人情了。 “没事，好在你提醒伯母了，不然，我回去还得一番整呢。” 234：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7】 宋浅浅只是笑，不答话。 姚榆树找着各种话题跟着宋浅浅聊，她也只是点头致意。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过一眼身后的君临。 而后者也心照不宣的，一言不发。 等到电梯到了十五层，两个人连对视都没有过一秒。 三个人都是奔着宋漫兮去的，宋浅浅即便再不愿意，也都没有理由驱赶，只能默默忍着，开心地笑着。 出了电梯，宋浅浅走在了姚榆树的身边，听着她的话。 “浅浅，伯母看过你的好多戏，演的真不错，当初啊，如意还一门心思地不同意你进这个圈子，说是这个圈子里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对你不放心，不过，现在看起来，你过得很好，你婶婶他们也都看着舒心了。” 宋浅浅抱着怀里的那一束花，高跟鞋踩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伯母你过奖了，之前婶婶和叔叔都不同意我进入娱乐圈，可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也都过去了。” “听说，你之前去了国外修养是吗？怎么你叔叔婶婶从来没提过？啊，你别误会，伯母只是在新闻上看到过，有些疑惑，你要是觉得不适合回答，那就算了。” “没没有，没什么不好回答的，那些隐瞒都是对着外人，我又没把伯母当外人，所以也没必要隐瞒。我确确实实只是去了国外修养一段时间而已。” 姚榆树知道点到为止，也特别了解这个孩子的脾性，她用原话敷衍了自己，想必这件事情真的不简单，自己也不该问，只能停下。 只是后头一言不发的君临眉梢挑了挑，墨镜下的眸光森然。 转移了话题：“是这样啊，对了，待会见到茜茜的时候，还是别提阿骁的事情了，想着也怪糙心的，找了一个多月，却怎么都找不到，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哪里魔怔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也找不到他，一切事情还是等阿骁回来了之后，再问清楚吧。” 宋浅浅知道，一早就知道，从再一次得到自由之后，就知道君骁失踪了。 可也没有刻意去找过，他做事一向很为所有人留后路，也不会盲目，这一次，怕是真的有事情，让他不得不躲了起来。 宋浅浅表示同意，找到了病房门，握着门把手，把门推开了。 入目病房里有四五个人。 ------ “看我手里的原子笔，眼珠跟着原子笔转动。” “好，现在把笔芯按出来。” “好，很好，试着抬一抬你的右手。可以，再试着抬一抬你的左脚，有没有觉得哪里是用不上力气的地方？” 病房里，穿着白色医生服装的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士，正在为昨日刚刚苏醒过来的宋漫兮做着定期的检查。 宋漫兮半躺病床上，额头还包裹着纱布。 按着医生的要求，一点点移动自己的左脚。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清明，看人都是盯着看好久，才能慢慢叫出那人的名字来。 医生解释说，这是暂时的，是一种因为睡眠过久导致的记忆混杂，慢慢的，就会记清楚所有人来。 235：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8】 当初，手术成功了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早晨从家里赶过来的温如意和宋父，看见了隔着玻璃，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还戴着仪器插管的宋漫兮，差点没把腿软过去。 后来，宋季阳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们，这才隐隐放下了心来。 本以为只要度过了四十八小时的过渡期醒过来之后，或许就没什么大事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宋漫兮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月，医生也有些莫名，按说，轻微脑震荡并不会引起这么剧烈的反应。 一再检查，各项指标都是达标的。 就说再观察几天，还非常留意她的脑波，可再等，一个礼拜之后，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宋家人每天都陪着她，温如意坐在床边陪她聊天，帮她擦身子，可不管怎么说，怎么动，她的眼皮连动都没动过。 还专门从国外请过来了很多医生，那些洋医生给出的结论跟主治医生给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既然检查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没有问题的话，唯一可能的就是，她自己的潜意识里不愿醒来。” “或许，是惊吓过度，又或许，是受到了某些特定的刺激。” 至此，宋家人已经渐渐不再去寻找她的病因，只是陪着她，一直用最好的设备照顾着她。 直到昨天夜里，巡夜的护士打了会盹之后，半梦半醒地醒过来，再去重症监护室看了一眼，差点没被那坐起来，披头散发的人吓了一跳。 当时主治医生是这样问的：“又不是停尸房，你也吓成这样？” 就当时的护士说的：“我这不是被吓到了吗，那走廊的灯光一照，我又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吓到了也是人之常情。” “你是护士，别忘了。” “我只是护士，又不是法医。” “你” 虽然有这一段插曲，但值得所有人庆幸的是，宋漫兮在睡了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温如意和宋父还有从邻城特地赶过来的宋季阳一同，最先见到了昏迷一个月之后醒过来的宋漫兮。 宽大的病房里，面色有些白的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头的蓝天正在发呆，眼底没有一丝的波澜。 长而直的头发披散在双肩，消瘦了不少。 突然，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转过眸子来，正巧对上了沉默的宋父还有满眼通红的温如意，以及站在他们身后，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宋漫兮而微微蹙眉的宋季阳。 她的眸光闪动了一会儿，又沉默了一会儿，时间静止了许久，她才慢慢说了出口，可声音也极其嘶哑：“妈，爸，还有，大哥。” 说完，她就笑了，有一种做了错事在等着原谅的小孩的样子。 笑容中带着苍白与脆弱。 她这一笑，惹得温如意整个人接近奔溃，哭着过去抱住她，久久不能平息，那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啊，没有人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她是怎样的煎熬。 一直在因为那一通电话害了女儿的事情再三愧疚。 虽然宋季阳一再说，是那辆卡车越道才会造成事故，可是她怎么都不能恢复，只要宋漫兮一日不醒，她就一日不能原谅自己。 236：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9】 两个大男人似乎也知道，没有去打扰。 等到温如意哭够了，才稍微上去劝劝。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也都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妈，我真的没事，你别哭了。” 说完，她又对着一边的宋季阳笑着道：“大哥，是我自己爬出来的，你的那些防身术，果真没有白教我。” 宋季阳在一边只能挑眉，去抚她的额发，揉了揉，戳着她的眉心：“是啊，总算是把你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还有啊，蠢死了你，以后不准亲自开车了。” 宋漫兮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抗议，我以后要是跑业务，不能不开车的。” “不准。” “” ------ 之后，宋漫兮还是觉得有些累，只能靠着床边，配合医生检查。 检查完了之后，医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和康复治疗的事情，就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宋浅浅和姚榆树，还有君临进来之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进去后，都是很正常的寒暄。宋浅浅礼貌地喊了几声叔叔婶婶还有大哥之后。 便拿着花束插进了瓶子里。 还自带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花束的枝丫。 反倒是宋漫兮，对着突然而至的三个人有着短暂的出神，一时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听着他们说的话，安静了许久。 宋浅浅剪好了花束之后，，勾着她的肩，在床边坐下：“茜茜，怎么样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你都不知道，你这一睡就是一个多月，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的睡美人的故事吗？你现在倒真是成了睡美人了，只不过是不是被王子吻醒的，我就不知道了。” 宋浅浅调侃起了宋漫兮，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也被带动了起来，姚榆树和温如意还有宋父，都在谈着话，询问着情况，君临这个陪衬的，一句话也没有，随后，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便出了去。 宋漫兮看了一会儿对着自己说话的人，久久才吐出了一个字：“姐？” 宋浅浅扶着她的手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温如意：“婶婶，这茜茜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些迟钝？” “医生说是短暂的记忆混乱，等她适应过来之后，就没事了。” 温如意解释完了，宋浅浅也就放心了。 “这个样子，倒真是想让人捏一捏。你以前还有婴儿肥的时候，常被我欺负。”说完，还拿着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却被宋漫兮一把抓住：“姐，你不是还在” 说着，又猛地想到了些什么，父母都还在，姚伯母也在。 便又把话咽了下去。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人微妙的举动，他的手狠狠地捏住了手机，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手机捏碎。 凌厉的眸光被那墨镜全然挡住。 还有站在几人身后一些的宋季阳，眸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君临的身影上，薄唇抿了抿，终于，还是松了开来，重重呼出口气之后，归于平静。 237：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10】 一时间，病房里漂浮着只有三个人才明了的诡异气氛。 只不过，当事人却似乎没怎么在意。 “我早就回国了，睡美人。”宋浅浅抱着宋漫兮的肩膀，浅笑。 “哦，嗯。”她点点头，终于没再把秘密脱口而出。 她又看向了门口的人，又看了一眼姚榆树，顿了顿：“伯母和君临哥哥也来了啊，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姚榆树摇摇头：“茜茜，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你都不知道，你爸妈看着你昏迷的样子，都快急死了。” 宋漫兮点头答应。 “君临哥哥也是特地赶过来看我的吗？你公司那么忙，也让哥哥担心了？” 君临的唇瓣勾出了一抹诱人的弧度：“是啊，确实挺忙的，而且最近又回了君氏，就比以往更忙了，不过再怎么忙，再大的项目，也都不比我茜茜妹妹重要。”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还是君临哥哥对我好，不过，你方才说，回了君氏？你之前不是说你自己有公司的吗？怎么会君氏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君临的刻意，只有知情的人才看得出来，姚榆树暗着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嘴：“茜茜啊，你君爷爷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才特地让你君临哥哥进到公司来帮忙的，没什么事，都挺好的。” 欲盖弥彰，却也为时已晚。 宋漫兮的心里当下就有了预感。 这样的场面终于激起了身边的宋季阳不再淡定：“茜茜，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真正康复过来了，有的是时间去了解，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好好在医院待着。” 转过头，又说道：“爸妈，姚伯母，我们大家都先出回去吧，人太多了，对茜茜的康复也没有益处，浅浅和茜茜好久没见了，又是姐妹，就让她俩再单独待会儿。” “额，也是，也是，茜茜啊，那你自己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啊。”三个人一唱一和地道了晚安，让她保重身体。 临走时，宋季阳还回过头来对宋漫兮说了一件事：“还有，茜茜啊，你车祸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案，因为没有你的笔录，回头，如果那个警察找来的话，要不要见他，你自己决定。 你也知道，不管你和浅浅做出了什么事情，好的坏的，哥哥都会第一个站在你们身边。” 他的话暗有所知，视线放在了君临身上，矛头毫不犹豫的指向了他。 可站在一边的君临脸上并无多少波澜，透过墨镜淡然地看了一眼指桑骂槐的宋季阳，又扫了一眼依偎在床上的宋浅浅和宋漫兮。 薄唇轻佻，似笑非笑。 “那我就先回去了，茜茜，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抬步，走了出去，动作慢得像是慢镜头。 宋季阳抬抬头，眼睛不经意地眯起，也出了病房。 “姐，我怎么觉得大哥和君临哥哥之间有一股硝烟味？而且君临哥哥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宋浅浅暗下去的眸光倏倏然抬起，摇摇头笑了：“我也不知道啊，大哥一向不怎么喜欢阿骁和君临，从小就是这样。” 238：每个人都有路，走得下去的才算【11】 从小就是这样，大哥和君临君骁都不怎么对盘。 三个人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言语上的漠视。 也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怎么来的，只是宋浅浅和宋漫兮都懂，懂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过什么。 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也是，从小就是这样，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等你休息好之后吧。” 懂得大哥就如同大哥也懂她，特地让宋浅浅留下来，宋漫兮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浅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姐，虽然说我知道你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也许你现在也不想再想起，但是你听了杨姐说的，应该也知道，从你失踪，到现在回来，我一直在找你。” “你跟我说过那个人的事，我也知道，是他带走的你，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宋漫兮伸出打着点滴液的手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我认识的？” “他是不是我们周围的人，他是不是对你已经放手了，才会让你回来的？这些时间里，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虐待你？” 宋浅浅不说话。 “姐，你知道，我们宋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寻常人家，君家也不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势力再强大，我们都不带怕的，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姐。” 宋浅浅回握住她，吸了吸鼻尖，摇摇头，但明显眼眶已经湿润，躲开了她的视线：“不，你不认识茜茜，我知道当时你为了帮我，才会想出是你陪着我出国修养这样的办法来，至于那些事，我都忘了。” 宋漫兮挺直背部，过去抱她：“我还不知道你啊，哪那么快能够忘记，要真的可以那么快忘记，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痛苦了。” “你在想，阿骁？” 宋漫兮不说话，只是窝在她的怀里点点头。 “你在想，他为什么没来看你？” “” “茜茜，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走得下去的那才是属于你自己的。” 宋漫兮抬起脸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知道你在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和阿骁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宋浅浅点点头，伸手抚上她的胸口，面色柔和：“茜茜，你懂吗？你的心脏是所有人的希望，是所有人拼尽了全力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选择好好保护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你。” “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似乎懂，又似乎不懂？” “你服用了抑心的药物，而且还不只一次两次，可你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你担心，他们知道你的心脏开始不平静了，是不是？” 239：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 宋漫兮默然，不敢再说话。 默默地松开了她的手，从她的怀里抽身而出。 “茜茜，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你的心脏不对劲的？爸妈有交代过医生，让他不要立刻问你，要等你自己适应之后，才仔细和你聊聊。” “可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问。” 宋漫兮舔舔唇：“时间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只想知道，你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漫兮用手抚上她的胸前，里头有一颗正在缓慢跳动的心，虽然不剧烈，但是带着强烈的生命气息。 这颗心，不会像以前一样痛。 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让自己窒息。 就在她以为渐渐融合熟悉了却又再一次痛起来之后，才发觉，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呼就一年多以前。” 宋浅浅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不解道：“那么久了，可既然是一年多以前就开始有这种症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上一次在t市，你有的是机会告诉我啊。” “即使是你担心叔叔婶婶，还有大哥他们，你也不应该瞒着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起初也以为不重要，因为只是隐隐的疼，而且又不是很久，一下子就好了，我刚开始也是好几个月才服用一颗的，服药之后就缓和了下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时间也长了，疼痛也加强了，服用的药物也多了。” “本来我是打算瞒着你们，出国检查一趟的，可是时间安排不了，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我就先搁在一边了。” 宋浅浅眼神闪了闪，抓住她的手微微用了力：“这种事不能搁置的。茜茜，你也不小了，身体的事情是开玩笑的吗？” “对不起，姐。爸妈他们，知道了？” “医生检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我又让他们担心了。” “想要他们并不担心，你就先告诉我，第一次发现这种疼痛，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好不容易敞开的话题，又变沉默。 “不说，还是你不能说。” 时间静止，静谧得呼吸声都极其清晰。 良久，在宋浅浅的注视下，宋漫兮才开口：“婚礼。” “什么？” “婚礼之后，去t市的飞机上。” “为阿骁？” “不知道。” “那天，你离开君家的那一天，发作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漫兮想了想，否认：“没什么，就是突然的。可能太激动了，一下子没缓和过来。” 宋浅浅懂了，这才是原因，本来都应该松口气的病，现在又再一次牵扯了出来，可是这件事情不能说，如果说了，宋漫兮就不单只是崩溃那么简单了。 有一些生命的代价，是感情换来的。 “唉，你别想了，就先这样吧，既然事到如今，也只能好好配合医生的检查治疗，再不然，再把你送出国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激动。” 宋漫兮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再辩驳。 240：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2】 宋浅浅的经纪人杨影打了电话过来，提醒她有一个通告要她赶回去。 宋浅浅知道，自己该问的都问了，不该说的，也始终不能说。 “茜茜，我有工作，得赶回去了。你的病情，我会和叔叔婶婶还有主治医生好好说的，不到必要的境地，也不会有事的。” 宋漫兮应了一声，示意她没事，可以走了。 宋浅浅把手机收回了自己的手包，临走前，又回过头：“茜茜，其实，阿骁”她能说什么，能告诉她什么，除了他不在江城这件事情，其他的，都不能说。 “君骁哥哥，怎么了？” “他他或许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才没来看你的，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呢？除了不信任，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摧毁一段婚姻。” 宋漫兮也知道，可是不关乎信不信任的事情，是他们从来都不交心。 “姐，是不是真出什么事情了？你们都不告诉我，就像是言琛哥和霜姨的事情那样，以为我受不了才一直瞒着我？” 宋浅浅背对着她，沉思了片刻，又回过头来：“茜茜，我不知道你们是抱着什么初衷结婚，之后再分开，过得像是陌生人一样的，但是我知道的是，君家现在的情况并不比往常好多少，阿骁他” “？？？” “或许是因为那个叫做什么君言琛的人，受到了一定的心理冲击，他现在，已经不在江城了，至于在哪里，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心也是，爱也是，就连现在，人也是。” 宋漫兮一愣，心揪了一下，抬起眼睛，似不确定：“君骁哥哥，不见了？” “你不是说，为什么所有人都来看你了，阿骁却没来吗？他现在都不在江城，怎么来？具体说，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宋漫兮从床上下来，脸上都是震惊，拉住了宋浅浅的手：“姐，你的意思是说，君骁哥哥失踪了？多久了？” “从你昏迷到现在。” “君爷爷呢，君临哥哥呢，还有爸妈大哥他们呢，为什么没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有去找，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是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吗？” 宋浅浅宽慰她，让她先放松：“别激动，茜茜，你被激动，阿骁这么大个人了，或许只是去散心去了。” “怎么可能，散心有必要一个多月不出现吗？我不信，我不管，姐，你现在帮我办出院，我要去找他。” 说完，就拔了自己的点滴针。 宋浅浅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告诉她的决定了，也不知道她的反应这么强烈：“茜茜，我告诉这件事情不是想让你去找他的，一个月了，君家找了一个月都找不到，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那也好过现在我一个人发呆的好。” “” “姐，要是没有霜姨和言琛哥的事情，或许我不担心，但是现在有了这件事，我觉得我就是放不下心来。” 241：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他【3】 “我是怕他想不开，我怕他出事。君骁哥哥这个人就是很喜欢钻牛角尖的，他当初能够因为他姥姥的事情而和君爷爷对着干，离开君家，我就知道，他很重视亲情。” “他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也是因为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姐，他也是你弟弟，我知道你也担心他，你就让我出院去找他吧，姐，我求你了。” 宋漫兮扯着宋浅浅的手臂，一直在恍：“我知道，从那一天言琛哥和霜姨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君骁哥哥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我都懂，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找他。” “茜茜，你先等一下”宋浅浅看着宋漫兮就要跑出去的身影，一把拉住她。 她有些无奈地道：“你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你现在出去找他，你这不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要是你还没有找到他，自己就先倒了下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冲动去找人的，而是要让你好好想一想，等到阿骁回来之后，你和他该何去何从，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一辈子都不出现的，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你和他，你们的婚姻该如何维持？” 宋漫兮被宋浅浅拉了回来，这么一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就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令人恐惧的车祸，死亡的瞬间。 那一刻，她脑海里想到的，除了父母，哥哥姐姐们，最多的就是他。 要是自己真死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从此没有我爱你，还有没有人能疼你？ 要是有人能疼你，我又该怎么办？ 要是没人能疼你，你又该怎么办？ 是不是你自己都不疼自己？ 可是怎么办，我心疼，但是我死了的话，我又能怎么办？ 宋漫兮的泪水刺到了宋浅浅的心，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任由她的泪砸在了自己的礼服上。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温如意和宋父担心，一直在装坚强。 一直不敢哭。 “呜呜姐，你知不知道，我怕，我当时是真的怕死了，我怕自己就这样死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都还记得当时的画面，巨大的撞击，我整个人都冲了上去，还有爬出来之后，那些血，那些滚出来，倒在地面上哀嚎的人，我都怕。” “嘤嘤可是我更怕我更怕再见不到他了。” 宋浅浅照旧红了眼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情，她这么久以来，都很情绪化。 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放心吧，没事了，过去了。” “呜呜，姐，我当时想着，我当时只想着我要见见他，哪怕最后的一面，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在那最后一秒，也见不到他，更何况，是我还活着。” “姐，我是真的想他了。呜呜” 宋浅浅背对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见不到，这三个字，真的是莫名地拆穿自己的伪装。 她见不到君骁，而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化成了血水的孩子了。 242：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4】 安慰了许久的宋漫兮，她的眼泪终于止住了，鼻尖上泛着红晕，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的，可爱又可怜。 没人会不怕，一场生死车祸之间，没有人可以做到若无其事，特别是生活安逸的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去安慰一个和自己一样悲哀的人。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安慰自己。 宋浅浅因为有通告，加上经纪人杨影一再地催促，她只能对宋漫兮告别。 而且走之前一再让宋漫兮保证，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还对着值班的医生护士多交代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等到听不见她的声音之后，宋漫兮才一个人靠在病床上，仔仔细细想着这昏迷的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刚刚宋浅浅的话。 “君爷爷现在已经退出了君氏董事长的位置，君家已经由君临全权接手，他做事素来谨慎小心，强势之下，也没让君家发生多大的动荡。君言琛这个人起初我还以为只是个小角色，没想到，还挺难缠的。” “他本来是在君爷爷的安排下，拉下了方长林这个君氏的老主干，稳稳坐上了君氏副总经理的位置，我还认为他这是全凭关系，没什么真实本事。” “没想到，只是在短短一个月之间，他居然又把柳叔这个总经理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还拿出了一系列的证据，让柳叔完全翻不得身，其实这些知道的人都该知道，只是念在是老人的份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还有几年就该安享晚年了，没想到这一闹，竟然把自己都关了进去。” “君氏底下的员工各个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那些个小偷小摸的事情就被发现。虽然管理好了也是极好的，但按照我们这边的看法，只能看出君言琛这个人---确实可怕。” “要不是有一个君临在上头压着，君家怕是会完全落在他和顾明霜的手里。” “还有，你还记得，当年慕语初的事情吗？那个凶手，周丹若，现在就在君氏上班，是君言琛的贴身秘书，还有外人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示威。” “现在阿骁不在江城，我们也找不到他的人，君爷爷那头，对顾明霜和君言琛日益信任，他本来对阿骁就不看重。如果他们两个进入君家真的是有所图，而且想要把君家弄得天翻地覆的话，那么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欲望愈加膨胀，手段就会愈加狠厉。” “茜茜，你是阿骁名义上的妻子，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糙心难过的事情，首先，我们这些人之中，唯一能够为他出面的，就只有你。” “宋家不好插手君氏的事情，但是你不只是宋家人，你还是那一份族谱里，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 243：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5】 “还有，我觉得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我手上有一些君氏的散股，分红也是有一定份额的，你不要问我是从哪里得来，知道我有就行。” “但是就我所知的，有人已经在秘密收集这些散股，不知有何目的，但大概也能猜出来。那些人可能是知道我手上有，所以就托人来买。” “还私底下找我谈过，我没卖，但是据他说，他们找过的很多人都已经抛售了。” “一个公司，股东的组成按照股份来看，而且还是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的，所以我觉得，恐怕，有人想要一人独大。”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想，你心里也有数。” “公开言明的，君临手上现在掌控着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君爷爷原来有百分之十五，给了君言琛百分之三，还有百分之十二，阿骁手上就我所知的，有百分之十，至于他私底下有没有再收，我不知道。” “但是按照现在君言琛给周丹若购置的别墅和公寓的规模来看，他手上的股份就不单只有君爷爷给的百分之三的份额了。” “但按照总体来看，君家人是绝对占主导地位的，至于这董事长的位置，君临坐得稳不稳，我也不知道。” “就是那人跟我谈过，我拒绝了之后，我让律师全面分析过，按照所有人持有的股份对号入座之后，我发现，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所有人不明，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所属人就在江城，但是，从未参加过任何的股东会议。” “就是说，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茜茜，我说了这些，不是说让你做什么，起码目前你什么也不用做，君临不是吃素长大的，君言琛和顾明霜想在一时半会儿把他拉下台，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不过，我担心一点，我怕君临会倒戈。如果那样的话，阿骁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甚至说，毫无胜算。” “君爷爷本来就不喜欢他，还把他赶去了t市那么远的地方。” 宋漫兮当时听了她那一句“君临会倒戈”。 想也没想就问：“为什么姐姐会担心君临哥哥会倒戈？君临哥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宋浅浅笑意苍白：“没什么，直觉罢了，总感觉，会出事，心里没个底。在这个世界上，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阿骁，毕竟，他是我母亲那头，我唯一的亲人了。” ------ 宋漫兮还在神游，抬眼呆呆地看着窗户外头的那一轮明月，想也想不通，自己睡了一觉，整个世界为什么都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充满着阴谋，凶险，甚至每一个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处境，地位打算。 每一个看似温柔的笑容里都掺杂着别的东西。 姐姐是这样，君临哥哥和君骁哥哥也是这样，后来，是言琛哥，他们都这样。 想着想着，月上了窗外那颗大榕树的梢头，她也渐渐沉睡了过去。 看不见的，是那扇门，倏然被人从门外推开了一点点，走廊的灯光恍惚亮起，洒落在地板上，一抹人影出现在了外头，没一会儿，门又轻轻地被人合上，凉风过境，仿佛，什么也没有。 244：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6】 第二天，那宋季阳说的什么调查的警察魏源终于出现在了宋漫兮的病房门口。 他们都穿着便衣。 看着她还在做着身体检查，魏源和那个跟班的小徒弟就足足等了她半个小时。 等到医生确定她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之后，也都离开了，魏源这时候才把具体情况和宋漫兮说了。 宋漫兮听得恍惚，却也懂了：“所以说，那辆卡车上栽了司机在内足足二十四个人？还有的农名工就在车后箱里头？” “对的。”魏源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小徒弟就在做着记录。 宋漫兮追问：“那有没有查清楚，到底为什么那辆车会越道？” “我们调查了事发时候的监控，检测司机也没有测出酒精反应，车辆也没有故障，唯一的可能，就是司机的操作有误。” “但是他开车的时候，是在九江大桥的右侧，你开的车，是在九江大桥的最左侧，一去一回，中间隔了整整五辆卡车的宽度，按理说，再怎么操作有误，即便卡车撞过来，你的宾利也完全可以有时间避开。” “重点是，你当时并没有，监控上显示，直到那辆卡车要撞上你的宾利，你才有所反应和察觉，而且你在上九江大桥之前，八点五十四分左右，你查看了一下手机，完了之后，神情就非常不好，我们也不是说你有过错，只是案子有疑点，判决也还没有下达，所以，我们想要尽可能了解真相。” “你母亲温女士说，在夜间九点十分的那通电话是她打给你的，可能是她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但总体而言，我们并不这样单纯的认为。” “你的手机在爆炸中已经毁了，我们找不到任何的调查证明，所以只能在这里问你，请你把所有的事实告诉我们，可以吗？” 宋漫兮当然知道，道路上有监控，特别是大桥这些地方，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但是这样被他一说，还是惊讶于连自己什么时间看的手机接的电话都拍到了。 她沉默，不去看他们。 只觉得这种家里的事情，不打算放在别人面前说。 “如果如果我不指证，我也不出庭，只有我的笔录，判决可以下达吗？这个案子可以结案吗？” 魏源愣了愣，看着她也不像是说着玩的样子，只能劝说：“我查过了，宋小姐也是学习法学的，想必比我更清楚，当事人的出庭对案件判决有更大的帮助。” “但是，我接到的短信和我手机上的一切，还有我的情绪变化原因，我都不愿意谈，很私密。” 魏源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伸手去跟小徒弟拿照片：“宋小姐，这样好了，你先看看这张照片上的司机，看看你认不认识他。” 魏源伸手把照片递过去给她。 上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戴着一顶并不算过时的针织帽，眼睛底下的皮肤黝黑，对着镜头冷视。 那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非常渗人。 245：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7】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印象？”魏源见她看了有一会儿了，便开口问。 只不过从她脸上平静的表情，也能猜出结果。 果然，宋漫兮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从未见过。” “那这么说，排除仇人报复的可能了？” “魏源队长，我觉得还是不该这么草率下结论的，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开车的，但是难保这不是别人雇佣来的打手，专门针对我的。” 魏源愣愣地抽了抽嘴角：“你这是被害妄想症？” “我只是在阐述一切的可能，总体一句话，我不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故到底因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不会出庭作证，我也不会指证任何人，况且我认为，有了那些农名工和路人的证词，足以判罪。” “在特殊的情况下，当事人不出庭，我们会努力争取，但是出庭了可以免除许多麻烦，判决时间也会加快，可宋小姐却一再回避，这就让魏某人不明白了。” “你不需要明白，好了，魏队长，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开庭的时候，你大可通知我，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旁观。” “” 好在魏源手上有视频和其他人的证词，也不一定有用到宋漫兮这边的，录完了基本的口供之后，他想了想，决定不再左右她的选择，告辞离去。 只是等到他们都走了，确定听不见声音之后，宋漫兮才拿过自己身边的座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到对方接通，她平静地道：“小叶师姐，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周小叶还在律所查着资料，突然接到了宋漫兮的电话一下子也不忘记调侃她：“怎么这一回去江城，两个多月不联系，一联系就要我工作啊？” “有些事，要回t市的时候我再和你具体说吧，但现在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江城人，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身高一米八左右，男的。” “名字叫什么？照片有没有？” “照片没有，但是有他的名字，倪大刀。先按着这个范围找一找，我见过他，找出来之后，我会进行确认。” “哎，你这还没工作呢，就开始查人了，不会是接了私活吧？” “不是，我只是卷入了一场车祸里，虽然现在解决了，但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蓄谋报复，蓄意杀人？”周小叶在那头慷慨陈词。 “当然不知道，知道了我也不用查了？” “那你是哪一点看出不简单了？” 宋漫兮的眸光暗了下来，好久才开口：“因为我好像觉得，我在什么时候见过他，而且印象还挺深刻的，他脸上那种阴冷的笑让我背后冷不丁地就升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就是，觉得看见他，很恐怖。” “那他现在人呢，关进去了？” “应该是的。” “如果按照你说的，我觉得最近你应该注意你的安全才是。” “我想，我现在应该不用，因为，他确实关进去了。” “那行吧，我先找找啊，晚点，你再打过来，这座机的号码，要不是响得久了，我还以为是推销的呢。” “” 246：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8】 “医院只有座机。”宋漫兮强势解释。 “就那种像是电视上演的，坐台一样，帮着病人看病的医生，还一边夹着电话记着记录的，禁欲系男神？”周小叶在那边邪邪地笑着。 “” “到底有没有嘛？最近看了好多新出的电视剧，里头的男主全是清一色系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且颜值又高，人又帅，那小模样，啧啧” “呵呵，我告诉你，现实从来都不是电视剧，里头的医生男主长得只会像你家隔壁的老王大叔。” “呵呵呵，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冷好吗？” “行了，别犯你的花痴，尽快帮我查，最主要的是，看看他有没有犯罪的前科。” “知道了，一天时间，保证给你查出来，记得晚上打给我哦。honey。” “呃” 终于，这一通算是很莫名的电话终于结束了。 因为要随时保持着和周小叶的联系。 所以她拜托了姐姐宋浅浅重新买了一台手机，宋浅浅有事没办法亲自出去，只能让经纪人杨影送来。 因为两个人曾经就着宋浅浅的事情，见过一面，而且还是非常不愉快的一面，所以杨影见到宋漫兮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是战战兢兢的。 等到宋漫兮送别了杨影。 这才有时间，重新登上了微信。 里头的联系人不多，除了一些社团里的成员还有家里的人之外，只有齐苒苒和余娅。 划着屏幕，宋漫兮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已经尘封很久的人的名字上---于倾卿。 这个名字，久得就像是一幅尘封的画卷，带着岁月磨砺而留下的粉尘，落在了心底最深也最不易触碰的角落。 她的手在那名字上连连点了好几次，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还是选择了下划。 或许，这个号码，已经不用了吧。 划到了周小叶的微信上，宋漫兮发了一行字过去，提醒她一定要尽快，害怕她没搞清名字，又特地发了一次过去。 之后。 她在等待周小叶资料的一整天里，都在配合着医生的各种身体检查。 “医生，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出院啊，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戴着口罩的医生只看了她一眼，帮她把吊完了的点滴针拔下。 “本来在你醒来确定没事了之后，就可以出院了的，但是你的家属说，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要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那他们有没有说是多久？” “你自己没有问过吗？” “我之前有些事，给忘记了。” “我们这儿接到的通知是你还要待两个礼拜，具体的情况还得看你们家属和你自己的意见，再决定。” “两个礼拜？我一个月都在这里躺着，都快发霉了，好歹那也是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想法的，但现在我一个活生生的人，醒过来了，还要我继续待在这儿，岂不是要把我活活憋死。” 以前，有一段时间她是一直住在医院的，那段时光不堪回首。 每分每秒都是漫长的挣扎。 247：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9】 身体康复了之后，她就说过，再也不要经历一遍那样的日子。 如今，又来一次，简直活受罪。 “医生，你还是批准我出院吧，我真的已经好了。” “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未成年，一定要经过家长的同意才可以做决定，我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她不想待在这里，与其在这里等着周小叶时不时地调查，再总结发过来。 还不如自己过去t市亲自查来得快些。 “这个要不，你还是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吧，毕竟，宋先生和我们院长还有些交情，出不出院这种事，最后都该知道的。” 好吧，是她忘记了，忘记了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她的父亲有一腿。 “那行吧，我自己跟他们说就好了。” 宋漫兮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焉了。 医生走后。 为了信号好一些，坐在了病房的窗口上，披着一件大大的毛绒棉衣，把自己包得跟着粽子似的。 窗户的风有些大，她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衣服里。 点开网络的时候，发现附近居然还有无线网络，用了万能钥匙，蹭起别人家的wifi用得不亦乐乎。 齐苒苒和余娅是知道她昏迷的事情的。 一开始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但是碍于实习期到了，她们两个就告别了温如意和宋父，先回了t市，毕竟工作归工作。 电话没几声就接通了，里头传来了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精疲力尽的声音。 “你的手机能不能调静音啊，困得要死了，你的手机还来作妖。”似乎是余娅在抱怨。 齐苒苒也因为这样有些不乐意：“谁啊你，大晚上扰人清梦，保险我不买，理财我没财，宣传更没人。” “” 才晚上八点好吗？ “哎呀，你别吼了，再吼我扔你到学校大门口。齐苒苒，你那嗓门我真是想一块红铁给你烫了它。”刚刚她的吼骂声，余娅再一次不淡定。 “行了，我起来了。” 哒哒哒地，齐苒苒从床上起来了，走进了阳台。 里头有夜风传来，宋漫兮直到现在都没有时间说一句话。 “谁啊？不说话就挂了。” “苒苒是我。”宋漫兮收起了自己脑袋上的黑线。 齐苒苒半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下子脑子空白，似乎在回想这是谁的声音：“漫兮，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醒来了？” “是我，前两天醒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 她没说完呢，那头似乎再一次大喊了起来：“小娅，小娅，漫兮的电话，说她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呜呜” “小娅，你起来，你起来。” 她摇着她的被子，余娅还在梦中，一下子被人拖了起来，很是不耐烦：“你又发什么疯啊？” “是漫兮的电话，小娅，漫兮醒了，终于醒了。” 余娅枕着自己的膝盖瞪了她一眼，又倒了下去，没一会儿才恍然清醒，坐了起来：“漫兮醒来了？” 不确定又问了一次。 直到看着齐苒苒含泪点头，以及手机那一头传来了宋漫兮调侃的声音，她才确定过来，只听那头道：“余小娅，你这塔罗牌，功效够强啊，我一个月才醒过来。” 248：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0】 还记得余娅在那天君爷爷的生日宴会下车后交给她的那两张塔罗牌。 恋人和死神。 还都放成了凶位。 余娅在那头默然了好半晌，有些鼻塞地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准啊，我一向都是看着牌上解释出来的。” “噗嗤，行了，也没怪你，不过，至少你的塔罗牌，还有最简单的一个功效，能给人心理安慰，就是科学上称的---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偶尔，也挺衰的就是了。” “” “行了，你们两个是多久没睡啊？现在才八点钟，至于累成这样？” 齐苒苒忙在那头打着马虎眼：“也没多久啊，就是实习工作了之后累嘛。白天要对一整天的稿子，晚上还要加班加点，什么琐事都是交给我们这些新人做，真是命苦。” 余娅瞥了她一眼：“齐苒苒，你说这些的时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说的是实话。” “漫兮，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鬼实习，是她为了游戏里的竞技联赛，在熬通宵打游戏呢。 可说起来，她打游戏就打游戏，偏偏还说为了护眼睛，开了一整夜的台灯，而且最最重要的，十二点不是断电吗？她蹭的是人家居民区的网络，害得我整晚整晚都睡不着。真希望这座城市某一晚上来个大停电，我肯定要烧香拜佛，感谢供电站大叔的老妈。” “还有，打游戏通宵也就算了，主要是她丫的白天还跟打了鸡血一样，回来睡觉才开始焉。” “真所谓，从头到尾受罪的只有我一个，漫兮，你就快点回来治治这个丫的吧。” 宋漫兮：“” 余娅一向不太喜欢说话，今天能跟她抱怨这么多。 八成也是被齐苒苒奴役得脱了半条命了。 “行了，等我回去收拾她。”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大概，十多天之后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宋漫兮打着电话，用手点了点窗口那里的一盆吊兰花。 这十月中旬的天，连个花骨朵都没有，只有几根青不青，白不白的根。 “你还是快回来吧。” “嗯” “给我给我。”似乎是齐苒苒把手机抢走了。 余娅的声音结束之后，又传来了齐苒苒的声音：“漫兮，之前小娅不是说，那顾言琛有问题吗？我们在那晚烧烤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挺奇怪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你老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网络上都说，他的职位做得很大了。” 宋漫兮叹了口气，其实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也没想到啊，没想到，言琛哥的身份会是那么的敏感。” “你说，看他的各种表现，应该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说不知道你的身份，还那么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啊。” 齐苒苒这个人虽说打游戏是半强不强的人，过得生活也乱七八糟的，但是对人对物倒是可以看得出一番的真诚。 “不知道。”宋漫兮如实说了，是不知道，也不想往最坏的方面想。 “那你老公呢？网络上对君家二少，统一的口径就是说外出学习了。” 249：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1】 外出学习？ 不过想想，说的也是，这种事情那会拿出来明面上说。 “嗯，应该是吧。”宋漫兮回答了她，手指捏着那吊兰花的叶瓣，抿了抿唇。 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窗户外头的那辆保时捷上。 言琛哥的车。 似乎是泊在了地面的车位上，人却不在车上。 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来了有一阵时间了。 来医院？ 难道说 “什么叫做应该是吧，宋漫兮啊，你可是昏迷了一个多月呢，这男人外出学习都他妈一个月了，算起来，从你昏迷到现在，指不定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你呢。” “我勒个去，本来还说这君骁在外人眼里有多高大上呢，亏的当初我还对他犯过花痴，现在想想，他和那顾言琛两个人都是一个样，豪门深似海。” “小心，你这深闺怨妇还是尽快调整调整生活节奏吧。” “亏你当初还在寺庙的时候跟我说，你爱他呢。” “宋漫兮，一种以自己的尊严和生命换来的爱，不要也罢。” “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回个话。” 齐苒苒当初还没有回去t市的时候，是和余娅一起去看的宋漫兮，当天可是把医院弄了个翻天覆地，喊声哭声那可是惊天动地的。 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没办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了呢。 “行了，我知道了，苒苒，我自己会处理这种事情，打电话过去只是跟你们报个平安，有什么事等我回到t市再说吧，当着面说，比较好理解。” “”难道是我的普通话不标准？ ------ 切断了通话之后，宋漫兮从窗口阳台上跳了下来，穿着毛拖鞋踩在了地板上，把手机放进了大衣口袋里，双手插了进去。 眯了眯眼睛，静站了一会儿。 还是慢慢踱步走了出去，手抵在门把手上，静默片刻，还是转动了门把手。 开了门出去。 晚间八点多的时间，医院外头走廊还是有护士医生正在值班，灯光也非常明亮，可她开了门的第一眼，目光就锁在了自己病房门口左边的一排椅子上。 那里有个正坐在那上头，吸着烟的人。 他的头微微垂着，烟雾缭绕之间，带着些身影的落寞。 君言琛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开了门，而且还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夹着烟头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个人在这白色的空间里，毫不避讳地对视着。 沉默得仿佛周围都结了冰霜。 终于，还是宋漫兮主动开了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言琛哥。” 她的主动开口，让君言琛的心口颤了颤，居然，她还愿意这么叫他。 可是下一秒，又因为她的另一句话，飞上云端的心，再一次重重跌了下来。 只见她一步步走了过来，语气平然，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即使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她的笑容里带着太多东西，只让君言琛抓不住。 “” 宋漫兮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言琛哥，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周丹若的事情？” 250：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2】 见他不答，宋漫兮接着笑。 “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我听说了挺多的传言，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信这些，毕竟网络上的东西可真可假。 可是如果只有一个人说，倒是没有什么，可那么多人都在说，又不见有人出来辟谣，我倒有些信以为真了，难免会让人意兴阑珊。” 君言琛低着眼睛，掐灭了手里的烟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嘶哑的声音只挤出了两个字：“你信？” 宋漫兮颇有深思地凝视了他一会儿，随后坐在了他身边的长椅上：“我不信。” “” “因为，我不相信周丹若。” “” “换句话说，我从不相信跟周丹若有任何牵扯的人。” 两个人并排坐着，君言琛的眼眸低垂，可是宋漫兮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了白色的墙壁上。 宋漫兮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你知道吗？曾经我和语初，还有周丹若，都是很好的朋友，好到，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周末，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一起穿同一种色系的衣服，一起分享同一种食物。” “我们就像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样，可以一眼就看穿彼此的心事。” “七年前，语初就有了人生里的第一个博客，她在博客里，分享的所有事情，都是关于我们的，美好，纯真，善良，美好到，我们连吵架，都是一篇史诗巨作。只是没想到，那也是她人生最后的一个博客。”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 说到这里，君言琛抬起眼眸，侧脸去看她，女孩的发丝掩盖住了她的额头和眼睛，看不出她的心绪。 “我其实知道，语初不是周丹若杀的。” 君言琛眼眸微睁。 “至于为什么知道，可能是起于了解。” “我知道的她，我所认识的她，有些怯，有些胆小，就连拿着刀去杀鱼都不敢的一个女孩，怎么能够立起一把军刀，去杀一个人呢。” “这也是我在语初死了很久很久以后才想明白的，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拆穿她。” 君言琛低了低嗓音：“为什么？那既然人不是她杀的，为什么你不去救她，她做了七年的牢，只是个替死鬼。” “呵其实，说起来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可是却是因为她而死的，我觉得，还是这一点，是让我走不出去的原因。” “” “当年我和语初一起被人绑架，最后只有我醒来了，语初却永远闭上眼睛。” 太伤了，一切揭开，太伤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完整地去回忆这件事。 可有些事情，不回忆，永远都找不到出口。 她吸了吸鼻子，隐去了眼底的湿意：“而那个绑架犯，就是周丹若的哥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对待过我们，她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通过她的哥哥，从我们这里得到金钱，然后摆脱家人的纠缠。” “虽然我觉得，或许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是可怜的，但还是无法原谅她，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去监狱说明白的原因。她的哥哥已经逃了，到现在都没有抓到，我私心地想要她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点代价。” 251：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3】 “也是私心地想要用这样拙劣的方法，至少，有她在，她的哥哥总有一天都会回来。” “她的哥哥总有一天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且我知道她有想要守护的人，或许是她的哥哥，她才会选择顶替了这样的一份灾难。” “所以我没有拆穿她。” 宋漫兮松了口气：“你看，一开始，我发现周丹若在君骁哥哥身边，我确实是接受不了的，但是后来想想，这样也好，毕竟犯罪的不是她。” “既然那犯罪的本就不是她，有什么必要让她去承受这一份罪责呢，更何况，七年时间，我觉得对她，已经够残忍了。”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君骁哥哥帮她出了监狱，虽然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可也因为这样，我心底的结就没那么深了。” “我当初当着君骁哥哥的面去指责她，其实我指责的或许不仅仅只有她，还有我自己。毕竟，我也犯错了。” “我知道了真相，却没有选择面对她。” 她深深地转过脸，带着略微红润的眼睛去看他。 “漫兮” 苍白的脸上勉强还能扯出一抹笑意：“你知道吗？言琛哥，语初当初在博客上还写过这样的一句话，她说，如果不是从善意，爱意，情意这种善良的起点出发，而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用相同的方式还回去。” “追究起来，我也不敢面对君骁哥哥，我更不敢面对周丹若。” 宋漫兮哽咽了会儿。 君言琛顿了顿，道：“漫兮，你别说了。” “其实我说这些，不是想说，给自己救赎的机会，也不是说要对周丹若道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觉得我没办法左右，但是，我只想告诉你，其实我们都有错。” “我们都在戴着面具活着，都在过去的伤痕里活着，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君骁哥哥。” “我们都有属于我们自己的伤，这些伤如果被人生生撕开，无非只有痛罢了。” 医院走廊里，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晚间来看病的人比较少，在住院部的人更少。 显得很清冷。 宋漫兮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也站了起来，双手插着口袋：“言琛哥，你说过，你要和君骁哥哥比一比，你要亲手毁了他给我看。其实没有必要的。” 君言琛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为什么？因为现在他不在，他走了，所以他输了，你终于看清了？你终于看清了他保护不了任何人了？” 宋漫兮闭上眼，正视着灯光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的沉默和失踪，都在默认着他承认自己输了，他连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都没有回来看过你一眼，难道这都不让你有一丝丝的心寒吗？” 她背着他：“你所谓的心寒，是指什么？如果是指你身边的周丹若，我承认我心寒过，但是我告诉了你事情的真相，也是为了同你说，她没有杀过人，既然你选择用了她，就对她好一些，算是我这些年来的沉默，还给她应得的。” 252：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13】 “即便我知道，那样或许也还不了她七年的青春时光，但是，她参与过绑架，就当那是她对语初做出道歉了。” “以后，再见她，就当做陌生人了。” 宋漫兮抬了抬眼眸，隐去了眼底的一片猩红，说够了，也就想要踱步回房间了。 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握住了手腕。 握住她的手腕的手带着一些颤抖，君言琛的语气略低沉：“你是借着周丹若，来跟我说，你以后要跟我当陌生人了吗？” “因为我的身边有周丹若？” 他紧紧地捏着她的手，力道之大，似乎再一使劲，就要捏碎那骨头。 宋漫兮的肩膀沉了沉，唇瓣干涸，眼底灼热。 背对着他的她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却知道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是带着哭腔的。 她没见过君言琛哭过，即便是在美国被霜姨责骂到体无完肤，即便是当初最困难最贫寒交加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他哭。 她还说过自己对他的眼泪好奇，好奇这样天神似的存在的人，将来到底会为了哪一个女孩哭，一定要目睹。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丝毫的勇气往后看。 “你还是在怪我，当初骗了你，没跟你在美国说清楚，没有在回国的第一时间跟你解释清楚，是吗？” “我没有” 君言琛咬着牙，咽了一口苦水：“宋漫兮，如果我问你，今天在这里，骗你的是君骁，你也会毫无犹豫地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吗？” 他眯着眼睛看她的背影，想要看出一丝犹豫，可是却没有。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终究不是他。” “那他当初也利用了周丹若，跟我一样，都利用了她，可你为什么偏偏在意的，是我，绝情的，也是我？” “君骁做事就是有苦衷的，我做的事情，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 “是这样吗，宋漫兮？因为是他，所以他做什么你都可以原谅他，因为是我，所以我做什么，你都要绝情以对？” 宋漫兮垂了垂眸。 他是第一次这样，用这样愤怒的语气叫着自己的全名，宋漫兮知道，他是真的戳到了心伤处。 “宋漫兮，因为我爱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可能狠下心来对君骁？是不是？宋漫兮，你可不可以不对我，那么残忍啊？” 残忍到，与那个消失了这么久的人心有灵犀。 却不肯施舍他半分相信。 宋漫兮伸出手，拉下了他禁锢在自己臂膀的手：“言琛哥，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他不见了，他输了，我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他。” 她转过身来对着他，笑容温柔：“那现在，我就跟你说下一句。如果找不到他，我就一直等他，如果我等不到他，我就一直爱着他。” “你想要的那些，什么钱啊，地位啊的，你都拿去吧，或许没有了那些，我对他的爱，才更加义无反顾。” 她的笑容那么美，刻在他心底久久不能离去，可是却让此时此刻的他，慢慢地放下了手，那只手像是静止一样的，顿在了半空中。 253：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1】 他的手颤抖着收回，脸上浮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 避开了属于她的视线。 “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些？” 君言琛沉着脸，这样的场景，好似一幅一碰就会碎的图。 “难道，你想说你是为了我吗？”宋漫兮摇摇头，脸上还带着泪痕，笑意更加刺眼。 “为了我，你把你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我，你利用了一切都该利用的人；为了我，你成为了我人生中，不曾后悔，但是宁愿错过的人。” “如果你是为了我，我宁愿你恨我。” “言琛哥，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甚至不管怎么兜兜转转，都还会爱着君骁哥哥吗？” “因为，他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做了该做或者不该做的事情，他都会坦荡荡地对待这件事涉及的所有人，他如果真的利用了周丹若，也并没有假装对我好。” “而你，你做了一切，却还要别人对你心怀感激。” 君言琛倒吸了口凉气：“宋漫兮，我在你的眼里，已经这样一文不值了，是吗？” “不，言琛哥，你的事情，我想要放手，不管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我想要放手。放手即自然，自然即自在。” “我是想和你说清楚，谢谢你的爱，我很抱歉。” 她松了口气，迈着步子走进了病房，不再把视线停留在病房门前的那个人身上。 只不过她知道，他的背影会一生都刻在她的脑海。 ------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礼拜终于过去。 宋漫兮在这个礼拜里安安心心地做着复健，却也没有停止对“倪大刀”这个人的调查。 但是根据周小叶的调查结果来看，进展寥寥。 因为他并没有前科，也没有任何的指纹记录。 甚至在公安局里都没有相关的记载，结果只说，这人是初犯。 最后，周小叶那边也不得不停止调查。宋漫兮后来想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觉得这一场车祸，也许也只是单纯的司机操作错误。 最后，此事就此罢休。 在父母和医院沟通过的情况下，医生终于批准了她出院。 这一段日子里，除了家人，想要他来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 出院的那一天，天朗气清。 父母、姚伯母和宋浅浅来接她。 因为宋浅浅现在的人气大涨，随行之处四处有狗仔，不是跟拍抓怕，就是偷拍。 她只能让经纪人杨影开车从医院后门进入。 宋漫兮深深吸了一口这属于大自然的气息。 感叹道：“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畅快的大自然气息。” 姚伯母和温如意扶着她，两个人也跟着笑。 “茜茜，你君爷爷在家里也是担心了一个多月了，你说你要回t市实习，在实习之前记得去跟你君爷爷道个别，他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宋漫兮想了想，点头答应：“嗯，好，我会去的。” “茜茜，你君骁哥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宋漫兮张了张口，又笑着答：“伯母跟我道什么歉啊，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君骁哥哥理亏，要道歉，也得他向我亲自道歉。” 254：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2】 “要道歉，也得他向我亲自道歉。” 她的坦然让姚榆树愣了愣，觉得她这一病，人都开始变得开朗了起来。 宋漫兮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转过身来，笑着道：“伯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一场病，让我想通了许多东西。” “虽然在一开始吧，人却实是浑浑噩噩的，有些事情怎么都想不通，觉得这个世界好繁乱。但是后来，我又想了想，既然想不通，不如就此放了它。” “有些东西，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不该拥有的，怎么强求也没用。” 姚榆树听着她的头头是道，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你这样，倒是让伯母真真悲伤起来。” 宋漫兮挑了挑眉：“为了君骁哥哥？” 姚榆树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 可宋漫兮却笑了：“放心吧，伯母，君骁哥哥会回来的，因为，再怎么说，你们都还在这里呢。” 姚伯母对他那么好，那时候她还在误会君骁哥哥是因为君爷爷，连带着姚伯母和君临哥哥也都没有好感。 自己还多次想过，要是没有这件事就好了。 但是后来弄清楚了，他针对的，从一开始就是言琛哥，后来就觉得，还真是得偿所愿啊。 “君骁哥哥怎么样，也都不会是那种绝情地斩断一切亲情的人。” 她的释然，让姚榆树也跟着有些释然了。 “唉，说起来，我确实是老了，如今的心境，竟然比不上茜茜的阔达了。” “谁说的，伯母的心境比我的好多了，毕竟我一开始还是在生气的。” 宋漫兮握着她们的手，等在停车线外。 “那等阿骁这孩子回来，我肯定把他绑去你面前，然后让他诚诚恳恳跟你道歉，然后随你处置。” 宋漫兮嘟了嘟嘴，小声道：“最好再跪下给我唱征服。” “什么？” “额，没咳咳。没有。” 征服？ 打死君骁了他也不会唱吧。 宋浅浅呆着一幅大墨镜，穿着棕色的长风衣，牛仔裤，还有白色帆布鞋。 打着杨影的电话，一直在等着。 “影姐，你怎么还没到啊？” 杨影还堵在了湖行路：“浅浅，我堵住了，现在还在湖行路，现在是上下班高峰期，前头又发生了一场车祸，警察都拉了警戒线，还封了路，我想，我八成还要时间赶过去。” “话说，你自己怎么不开车啊？” 有阵风把宋浅浅额前的发丝吹起，她伸手抚了抚：“最近不开车，生疏了。” 她说话的时间里，眸光一转，却看见不远处，有两辆路虎车徐徐开来。 眸光蓦然一紧。 却也不自觉了低下来。 最终有些苦涩，却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后，开口对着对方道：“影姐，抱歉，你好像不用过来了，有人来接了。” 是啊，有人来接了，还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说完，切断了通讯，没有去看那两辆停在自己面前的车。 反而是转身过去跟着众人道：“叔叔婶婶，伯母，我经纪人在路上堵住了，不过，似乎大家也不用担心，君临来了。” 255：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3】 “君临哥哥？” 宋漫兮应了她的话，往她身后看去，果然，是两辆路虎车。 不过，要说君临这个人也是精成了鬼，宋漫兮见过的那一辆车，已经成了汽车回收站里头的一辆报废品。 宋浅浅低着眼睛，收回了手机，放回了手包里。 一言不发地站着一边。 姚榆树看着那车上下来，还西装革履的人，不禁有些发愣：“阿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事，今天不来了吗？你还开了两辆车，怎么，是一早就知道，我们这里除了茜茜，还有四个人不成？” 戴着墨镜的人，薄唇微挑，看不出那双眼睛是否在笑。 他的薄唇微抿，逆着光，有着很好看的弧度：“妈，听说今天茜茜就要出院了，所以我是特地来接你们的，知道你们的位置肯定不够坐，所以才开了两辆车来，难道，妈妈不乐意吗？” 姚榆树虽然有所察觉，自家儿子最近怪怪的，但是想着或许是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他刚上任没多久，有的是事情烦，压力肯定也大，也只能在平日里多迁就着。 “自然不是，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平日里公司的事情要关顾着，现在私底下这些小事都还要你继续操心。” “妈妈放心吧，我操心的都是我该操心的事，至于那些不该操心的，我自然不会管。” 两个人的聊天比较普通寻常，也许长辈们也察觉到了君临这阵子的变化，但是碍于知道他的上任，觉得这可能也是一种成熟的表现，所以不置一词。 “茜茜现在怎么样了？”君临和姚榆树说完了话，转过头来问宋漫兮。 “君临哥哥，我没事了，谢谢你来接我，听说君临哥哥现在可是君氏的顶头上司了，我过阵子要去t市的分公司实习，身为董事长的你，以后还要对我手下留情啊。” 君临微微一笑，笑容淡淡：“怎么，现在就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学会打亲情牌了？” “我可不敢。” “呵，我们都那么熟了，即使茜茜不这么说，我也保证会好好关顾你的，只不过这t市离着江城，天高皇帝远的，难免有些时候，君临哥哥是管不到的，你还是得好好照顾你自己。” “况且，那里虽然服从总公司，但毕竟还是阿骁在管，即便现在他不在，他的助理也在管着。所以，茜茜这后门，可走错地方了。” 宋漫兮拉着姚榆树，微微挑眉：“哼，我想走后门，君临哥哥不答应？难道我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君临哥哥都还要来跟我计较？” 她拉着姚榆树给自己撑腰，君临也是知道的：“不敢，我害怕你身边的那些个正主找我麻烦。” “呵呵。”姚榆树也跟着笑了，点着宋漫兮的鼻尖，“你们两个活宝。” “没事，只要君临哥哥不拆穿我就行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好好处理的。” 他们在这一边说得欢天喜地的，宋浅浅就在另一边沉默了许久。 等到几个人终于寒暄完了，她才淡定地走到了温如意面前：“婶婶，既然你们都有人来接了，我就先走了，剧组里，还有些急事，导演正等着我过去，我得赶过去处理。” 256：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4】 她的话说完，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君临站在一边一脸平静，嘴角带着薄薄的笑。 “那，你们就先走吧，我再等一下我的经纪人，等她过来，我们再一起过去剧组。”宋浅浅说完了事情，又说了自己的打算，表情一点儿也看不出异常。 温如意见她这就又要去工作了，连忙道：“浅浅啊，你这努力工作虽然是好事，但无论怎么样，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让工作成为生活的全部，适时的，也去锻炼锻炼。” “婶婶，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宋漫兮拉住宋浅浅的：“姐，那你路上小心些，我们就先走了。” “嗯，好，那茜茜，下一次，我有空再去看你。”两姐妹素来情深，小时候就是，虽然宋浅浅父母早逝，一直寄住在宋家，但是温如意和宋父一向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养，宋漫兮有的，宋浅浅也有。 宋漫兮有时候没有的，宋浅浅喜欢，也都会有。 或许，这就是长此以往，宋浅浅对他们真心相待的原因。 就在大家这么打算的时候，一旁的君临冷不丁就发话了：“可是，湖行路上的路况，不是特别好，听说因为车祸已经封了路，浅浅的经纪人堵在那上头，没有一两个小时，是来不了的吧。” 宋浅浅美眸一凛，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浅浅？ 好久，似乎好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叫她了。 可，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不想提这件事情，不过就是让他们不用担心，可是现在以来，怎么样，温如意都不会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了。 温如意愣了愣，转过身子来：“浅浅，刚刚你经纪人是这样说的？” 宋浅浅只能点头。 “她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我想可能也用不了多久，我在这里等一等就好了。” “姐，那你剧组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非去不可，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先回家，等吃过了午饭之后，再让司机送你过去。” 宋漫兮说着，便不经意往君临的方向看了看，觉得他没什么异样的，就只能收回了目光。 错觉吧。 她肯定是有了错觉，才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宋浅浅知道，现在自己是走不了了，只能点头答应。 “那，我等会儿给剧组打一个电话，说晚点再过去吧，毕竟，我这戏份也还没到，可以延一延。” 说实话，什么剧组的事情全都是自己胡诌的，有没有还不一定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急的。 最后，安排的位置变成了宋漫兮和爸妈坐在了后头的车上，加上司机刚好满了。 宋浅浅和姚榆树就坐上了君临的车子。 特地还坐在了车后座上，一路上无言，枕着车窗，微微吹着凉风，双眼一直落在了车窗的景色上，她拿着手包，显得整个人安静又从容。 她也知道，前面的人透过后视镜，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她也不曾避开。 257：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5】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宋家大门。 可坐在车子里的人，却又觉得时间，原来是那么地漫长。 ------ 岁月飞速流转，又一个礼拜之后，所有人还是按照着原来的生活方式生活着。 太阳依旧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可不曾遗忘过的人，也依旧没有回来。 宋漫兮在回到t市之前，去过君家找过了君爷爷，和他道了别。 当时君爷爷留下了几句话给她：“茜茜，爷爷深知你和阿骁的婚姻并不幸福，当时我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愿，总感觉，如今你们形同陌路，是爷爷造成的。” “那小子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趁着现在，事情还可以挽回，如果你想做出任何决定，不管是什么，爷爷都支持你。” “其实，爷爷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你们关系的僵硬，但是碍于面子，迟迟没有公布出来，而且，我总觉得，如果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总会有所改观。” “但是，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还有，爷爷替他向你道歉。” “代替君家，向你道歉。” 她当时只是沉默，因为君言琛和霜姨也已经入住了君家的缘故，他们的见面约在了附近的茶馆里。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嘴里涩涩的茶叶味，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沉思了许久，才说了另一番句话：“爷爷，你不用道歉，其实，我从一开始，也知道这段婚姻有一定的裂缝，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君骁哥哥不喜欢我。” “你看，我这不是刚结婚就去了t市吗？” “所以，我也是怯弱的，我也不敢面对君骁哥哥的否定。”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如果可以让我们两个人都找回原有的，最初的状态，即便是他要我放手，或者我主动提出放手，我都毫无异议。” “或许，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两个人的对话在那一天以此做了完结。 临走前，宋漫兮登上了语初的博客，在里头敲下了一行字：“放手即自然。” ------ 之后，宋漫兮收拾好了东西，告别了该告别的的人。 从江城飞回了t市。 坐在飞机上，从里头往外望，大地渺小无比，星星点点的人家与农田，落入了她的眼帘。 回忆回到江城的这两个月，一切如梦似幻。 不像最初她到达这个陌生的城市一样，此刻，她的心境，一如止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放手即自然。 果真是一种心态。 回到了t市之后，宋漫兮先和齐苒苒余娅都打了照面，继续住进了学校宿舍里， 宿舍也来了一个新的舍友，是宋漫兮在江城的老乡，名字叫做文佳怡。 因为上个学期没有填写住校，她是在外头租的房子，现下于倾卿走了，学校便安排了她进来。 因为同属实习期，文佳怡学的是金融管理，两个人一同对比了一下，发现居然都是在君氏t市的分公司实习。 文佳怡是在财务部门。 宋漫兮是实习律师助理。 258：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6】 宋漫兮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巧合的一幕。 因为齐苒苒和余娅都在其他的公司实习，自己也没有个伴，现在一来，她上下班都有人陪着了。 自然也是高兴的。 大家伙儿都认识的几天后，一同去了沿湖吃烤串。 她们选了和当初一样的位置，宋漫兮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地方，眸光一直落在了君骁曾经坐的那个位置上，只不过那里已经变成了齐苒苒。 文佳怡吃着烤串的时候，看着宋漫兮这样反常的状态，也有些不解，就小声的问了邻座齐苒苒：“她这是怎么了？” 齐苒苒拿了一块豆腐块，往嘴巴里塞，抬眼仅仅看了宋漫兮一眼，就回答了两个字：“思-春。” “？？？” “哎呀，就是相思病。”余娅在一旁忙解释。 “她就这样，从去了一趟君氏回来，就开始发怔了，习惯了就好，这几天以来，一个人发呆的时间都超过了睡觉的时间。”齐苒苒追答，“起初，我还以为有大事，但是看着这几天也没什么，只是宿舍安静了一些，我也就觉得宽心了。” 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心照不宣地点头。 “？？？” 文佳怡在一边依旧没懂。 两个人也不再解释了：“哎呀，你别理她了，等她静一会儿就好，我们吃我们的，吃吃吃。” 齐苒苒往文佳怡的碗里夹了好久块牛肉，顺利的堵住了她往下的问题。 可又往宋漫兮那里看了一眼，她似乎一点也听不到，依旧沉尽在了自己的思考中。 忍不住，齐苒苒大声喊了一句话：“哎呀，不好了，着火了。” 引得众人都转过脸来看着她，她见着宋漫兮还是没有回应，只能转回头过去对着众人道歉：“电视，电视剧啦。” 引得一众人不满。 “咳咳。”余娅清了清嗓子，对着齐苒苒道，“看我的。” 她扶着自己的喉咙，低了低嗓子，试了好几次：“漫兮，君家着火了。” 宋漫兮的眉头终于动了动，一副不解的样子回过神来看她：“什么着火了，君家？” 齐苒苒和余娅对视了一眼，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异口同声道：“是啊，着火了，十万火急啊。” 宋漫兮：“？？？” 一餐饭结束之后，她们回到了宿舍里，宋漫兮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床上，脸朝下趴着。 其余几个人似乎已经受够了她这副沉默已极的状态，纷纷围上来，最先说话的是齐苒苒：“漫兮，我们聊一聊呗。” 宋漫兮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声。 余娅也不解了：“你刚回来的那几天状态不是这样的啊，你还是挺高兴的吧，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你姨妈来了？姨妈走了？” 宋漫兮：“” “那要不，实习没有批下来？” “不是。” 齐苒苒低了低声音：“那还是，你移情别恋了？” 这感情好，消失了两个月都不见人影的人，还在宋漫兮昏迷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去见过的人，不要也罢了。 虽然有钱，颜值高。 但是，有感情最重要。 259：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7】 宋漫兮瞥了瞥嘴，答道：“不是啦，什么移情别恋啊，你当我是韦小宝啊，见一个爱一个？”说话的同时她还是埋在了床铺枕头上。 “那是怎么回事嘛？不会是在君氏被人欺负了？”齐苒苒咋呼一声。 “那可就大发了，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欺负的是谁啊，还想不想要皮了？你一声令下，把身份亮出来，还怕那些个小喽啰不成？” 文佳怡在一边只听得：“” “？？？” 她自然还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些事情也不能四处说，齐苒苒和余娅都是心中有数的人。 余娅把齐苒苒拉了下来，让她停止说话。 “漫兮啊，那这不是，那不是的，你就跟我们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漫兮拥着沉头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委屈的，大义凛然的脸看着她们。 “怎么了？” 引得三人不解。 齐苒苒刚刚想把一颗青枣过塞进嘴巴里，却听到了宋漫兮冷不防地来了一句：“我离婚了。” 一时之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目光瞪得老大，而文佳怡更甚，一张嘴巴张大，一副不可置信。 “什么？”齐苒苒回过神来，忙跳了过去，手里的青枣果一下子塞进了文佳怡的嘴巴里。 拉着宋漫兮的手：“你说什么，离婚了？我猜对了，你移情别恋了？你终于不再钻牛角尖，打算放弃一枝花，去寻找整片花丛了？” 相较之下，余娅的反应就比齐苒苒的淡定多了。 文佳怡咬了一口嘴里的果，迷茫之中来了一句：“我没懂耶，离婚？漫兮结婚了吗？” 她是一种文艺清新的小女生。 余娅解释道：“结了，我和苒苒都知道，但是离了，是现在才知道。” 齐苒苒这下可乐了：“哇唔，宋漫兮，你自由了，你终于开窍了，我的天啊，你终于可以放心地去找下一春了，还不担心婚内出轨被告了。我说呢，当初在寺庙求姻缘的时候，为什么会是上签，原来是指这个。” “小妞，贫尼掐指一算，你不日会有桃花运。” 她的动作，惹得宋漫兮淡笑了几声。 可余娅却再一次把齐苒苒拉回来，齐苒苒这才知道收敛：“漫兮，说说呗，怎么回事啊？不是好好的，这人都还没有回来吧，怎么说离了就离了？” 等到所有人坐了下来，宋漫兮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们。 原来，在去君氏报道的那一天之前，徐哲来找过她，和她谈了一些事情。 ------ 当时的宋漫兮是在律所里查着一些东西，晚间九点这样，不过打算还看一些东西再回去。 那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了，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连眼睛都没有抬起：“对不起，现在已经下班了，有事情的话，请明天再来，律师也不在。” 本以为，那人就会离开了，可等了许久，还是没见动静。 她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抬眼望过去，定睛一瞧，看见的是很熟悉的人，唤了出口：“徐哲？” 260：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8】 徐哲和她对视了两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少夫额，宋小姐，晚上好。” 君骁哥哥已经失踪了许久，现如今他来找她，她的心里也有些数，甚至能够猜到一些事。 “嗯，晚上好。” 宋漫兮转着眸子想了一会儿：“先进来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喝的。” 等到徐哲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宋漫兮就去了里间准备。 “徐哲，你喝不喝红茶，这里好像有红茶和绿茶，还有咖啡，但现在已经九点了，我看还是和红茶比较好吧，绿茶和咖啡都是提神的。” 徐哲把手上的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里间的人点头：“都可以。” 其实，也是不想把事情摊开得太快，两个人都有意在拖延。 宋漫兮一边挖着茶叶，一边等着壶里的水开，一边看着手里的茶叶罐发呆；而外头的徐哲，则是一边正襟危坐地在等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着手表。 时间好似水一样慢慢地流淌。 等到水煮开了，茶叶泡好了，宋漫兮才端着两个杯子出去。 “对不起啊，我刚刚一直在等着水开，有点久，红茶，喝了之后不会失眠的。” “谢谢，宋小姐。” 宋漫兮把托盘里的茶端给了他，才握住另一杯在一边坐下，她深深地呼出乐一口气。 握着茶杯在手里捂着暖，她见徐哲也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在一边说着：“那，你喝喝看，这茶叶是刘松律师的珍藏，特地招待贵客的。” 徐哲清咳了一声，点着头拿过那杯茶，慢慢品了起来：“是不错，刘松律师素来是很有品味和格调的人。” 宋漫兮捂嘴轻笑：“是啊，刘松律师的品味确实很好，算是律师界的一股清流。” “能看到宋小姐还有这么灿烂的笑容，我想我也可以放心了。” 宋漫兮敛了敛脸上的笑意：“额，我昏迷的时候，你” “我找过你，宋小姐，只不过，虽然我找过你，但是我后来知道了你在昏迷当中，所以，这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办法说出来。” 宋漫兮了然：“其实，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徐哲脸上闪起了一抹不明的意味，却听她道，甚至有些自嘲的意思：“其实，应该说，我知道，他会让你找我，他在爷爷宴会上打过我的手机，跟我说，有东西要给我，还约着地下停车场见。” “其实” 宋漫兮抬眼：“其实什么？” “其实其实少爷并不是消失。” “什么？不是消失是什么意思？” 徐哲把桌上的档案袋推移到她的面前：“少爷只不过是出国学习去了，因为目前在君氏的主公司也用不到他，少爷的学业也还没有完成，就借此机会多去国外进修进修。” 宋漫兮拿起了茶杯，饮了足足一大口红茶。 “嗯，不是失踪就好了，过得好，就好吧。” 徐哲听着她的呢喃自语，嘴巴里有些不是滋味。 却也只能在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口：“宋小姐，既然你都了解了，那就看看档案袋里的文件吧。” 261：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9】 徐哲把桌上的档案袋往前移了移：“既然，宋小姐已经猜到了我会来，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拐弯抹角了。” 宋漫兮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个档案袋上，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只是呼吸略微急了些，但基本看不出异常。 “他临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徐哲也低了眸，带着些微叹气地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大概，该说的，都在里头了。” 宋漫兮确切地得知了他的意思，视线却微微偏移，看向了落地窗外的夜景，抚了抚颊边的发，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她也不说话，徐哲也不说话，两个人只是呆呆地待着，好似一切平静了下来。 宋漫兮知道，深切地感受到了眼眶里的温热，可也了然，那泪珠不会落。 墙上挂钟的分针又走了几轮，宋漫兮才收回了目光，眼睛里的温热已经隐去了不少，只留下了一脸的淡然。 叹气之后，她伸手去拿那档案袋。 那手伸到半空中，好几次都有想要抽回手的念头。 但她依旧颤抖着手，把档案袋拿了过来。 有些重，应该也不是挺多东西的。 她拿着档案袋，目光落在了那三个大字上，又一阵地出神。 直到徐哲在一边小声说：“宋小姐，请打开吧。” 她才顺着绳子，转着好几圈，动作有些凌乱，可也在克制。时间好像过得漫长，可她还是不停地继续，终于把档案袋打开了。 坐在一边的徐哲顶了顶腮帮，不忍地偏过了头。 可也在想，既然都不爱，不如放过。 这样对谁---都好。 宋漫兮从袋子里抽出了一叠复印纸，拿着那些纸，放在膝盖上怔怔地神游。 徐哲转过头来，见她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轻松，似乎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 他还在想着一些事，就听宋漫兮道：“他临走前，交给你办的事？” 徐哲点点头：“是少爷交给我办的，但是，并不是临走前，有些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办的了。” 宋漫兮没有去看那纸张上的内容，只不过最上头的一份，赫然入目的几个大字就是---离婚协议书。 “他要我签的？” “嗯。”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真正听到了徐哲这么说了，她的鼻尖还是染上了一抹红。 不由得，又把头低了低。 哑着嗓子问：“有什么？你说给我听吧，我不想看了。” 她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双手捏在纸上，表情带着一丝煎熬。 她有点累，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工作太久了，还是因为这段婚姻，大家都被折磨得物是人非。 让徐哲也开始有些动容，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如今形同陌路的地步。 可他也只能公事公办，避开了这些恻隐之心。 “少爷交代过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那份最上面的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就好，至于财产的分配，他会把除了公司之外的大部分不动产，动产，名下的流动资金给你，只要你签下了字，即日生效，还有，这两个。” 262：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10】 徐哲从西装的内袋里，拿出了两本红色的小本子。 就着一支笔，一并递到了她的面前。 宋漫兮抬起微红的眼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眼底，更是一阵地湿热。 她伸出手，拿过那两个小本子，放在手心里。 手指摩挲着上头凹凸的字体。 “少爷走之前，特地交代我，说，车子置物柜里有两本结婚证，是你们两个在一年多以前领的，但是你走之前，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婚戒” 他往宋漫兮的白皙如葱的手上看去，那上头就戴着一枚闪亮发光的钻戒，眉间，不由得又拧成了川字。 心有疑惑，却也只能继续道:“婚戒你也没有带走。” “其实，你们都知道，一开始这段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只不过你们都习惯性避开了这个错误，当做从未存在过，可是伤害，却赫然在目。” “宋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一场婚姻的，也不知道，你从一开始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但是我现在想要说的就是，既然不幸福，不如放手，让彼此追求各自的幸福吧。” “这也是少爷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希望，还自己自由。” 宋漫兮终于再也受不住，一滴豆大的泪珠落在了结婚证上。 徐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心里一直在说，别再对她仁慈了，这样的泪珠，难道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心里有着悔恨吗？ 只有把最后的牵连斩断了，这样，才不会继续造成伤害。 语气又不觉加重了一些。 “少爷他会有自己的人生，也会有自己心爱的人，会有自己的是事业，家庭，妻子，孩子，所以，你别再犹豫了，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如今也都成了定局，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毕竟，别再用别人卑微的感情，当做你伤害别人，获得利益的资本了。” 宋漫兮本来就不太好受，一路都在听着他劝她的话语，可是听到这里，明显懵了。 抬起红润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他继续说：“宋小姐，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有时候，也要学会放自己一马，你自己，成全你自己吧。” 最后，徐哲也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淡漠着：“签吧。” 宋漫兮怔然地望着他好几眼，语气有些迟疑：“不是你刚刚说的话，我没太听明白，你可不可以再跟我说一遍？” 她望着他，眼眶里升起了一抹疑惑之外，又有一些惊愕。 徐哲转过头，道：“宋小姐，够了，我说得够多了，一切已经成为定局，签字吧。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这会儿换成宋漫兮急了，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是你刚刚说的，我不懂，你说别再用别人卑微的感情，当做你伤害别人，获得利益的资本了。你说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如今也都成了定局，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是我自己没有听明白，还是你说的话有问题？” 263：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11】 “或者说，是我自己没有理解，你的话里有话，是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结婚证上，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让人觉得楚楚动人：“我觉得，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还是说还是说，我有哪里做得不好？” “还是做得不够好？” “总之我没听懂。” 她的心有一种莫名的颤动，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深挖下去，有些东西就会摊开了。 但是如果那样东西摊开了，痛苦的会是自己。 徐哲也早已经决定不提那些事情，也答应了不再提起那些事情，但是看到她，还是忍不住，要为君骁打抱不平。 可终究，看见了她这幅样子，还是沉默了下去。 他撇开视线，摇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听错了，唯一没有听错的就是，宋小姐，请你签字吧。” 他又把桌上的钢笔移了移。 可一定有事情。 一定有事情还是她不知道，徐哲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之前就知道君骁一直在瞒着她霜姨和言琛哥的事情，但是现在按照徐哲的口吻来说，一定还有是她不知道的。 要不然，素来淡然处事的徐哲，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对着她大发脾气。 还这么的语言不善。 可宋漫兮望着桌子上的钢笔，却弯唇笑着，带着泪痕的摇头：“不，还是有我不知道的，你们一定在瞒着我，或者说误会了什么，我不签，你没有说清楚，我就不签字。” “宋小姐，何必呢？” “可是你们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这样坦然地，按照你们想要的，结婚就结婚，签字离婚就签字离婚，他把婚姻当什么？” 她站在徐哲面前，那只拿着文件手都开始止不住颤抖。 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明明早就答应了放手。 可是，心，还是这么痛。而且还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况下。 “那你又把婚姻当什么？”徐哲的一句反问，让宋漫兮的话全部都噎住。 “什么意思？” 宋漫兮退后了几步，直直地看着他。 徐哲收了收自己凛冽的话语，又重新坐了下来：“够了，宋小姐，戏演久了，人都会累的，就当少爷，不愿意再演下去了吧，签了吧，签了对谁都好。” “他不想再陪着你，演一出自欺欺人的戏了。” 宋漫兮揪着那文件拼命地摇头，眼底很是迷惑：“不不是，不是，这不是他说的，什么叫演戏？什么叫陪着我演戏？” “宋小姐，你别再追问了，少爷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够了。” “不你说，把你知道全都说出来，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签字。” “宋小姐，那是少爷最后的心愿，你连自由都不肯还给他吗？” 宋漫兮闭了闭眼，睫毛微颤：“我从来没有束缚过他的自由，谈何还？” “一场无爱的婚姻本来就是束缚，对双方都束缚。更何况，还是一场充满着利益代价的婚姻？” 264：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12】 “利益，代价？” 宋漫兮在心底仔细了回味了这几个字的意思，却始终想不透，什么叫利益，代价。 他们之间的婚姻，难道是因为君爷爷，所以，在他的心里，这只是代价的交易？ 他当初想要君家的一切，所以这一场婚姻，在君爷爷心底，更加会重视他。 这就是利益和代价的所在？ 她想了想，却呆呆失笑着说出口：“呵呵如果这场婚姻，能够称之为利益和代价的交易，那也都是他在演戏，我陪着他演。” “不管他要什么，他追求什么，我从头到尾都在陪着他演。” “他想要君家，我陪着演一出婚姻戏。” “他想要在宴会上不丢脸面，我陪着他一出恩爱戏。” “他想要什么，我都陪着他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帮他，所以他要我去做的，要我去演的，我都在演。” “其实，该说停止的，应该是我吧，应该是我，而不是他。” 徐哲听着她有些颠三倒四的话语，一时之间也没了注意，只觉得这场关系真他妈混乱。 “宋小姐，你们都在演戏，不是吗？” “可是”宋漫兮再一次语塞。 最后，他看了看手腕的表，谈话的时间之中，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他默默的收了收桌子上的笔，只能语气微微放缓和：“宋小姐，以前的事情，你做的，少爷做的，早就在时间长河里，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了，但既然知道，无论是谁，都是错的，不能改变，那就只能改正了。” “你好好想一想，那些东西，你也好好看一看，还有一份是实习期时候的合约书，那是你曾经要求的。” “等过两天，我再来，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给我。” “对了，至于老爷子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了，毕竟，现在是大少爷在管事。” 现在是君临在管事，君骁看起来也没打算要抢地位的样子，那这样一看来，他们之间离不离婚，也完全没有影响了。 最后，他提起身边的公文包，沉默极了地鞠了一躬，就踩着皮鞋往外头走去。 临到开门前，却被身后的人喊住。 “徐助。” 他的手握着门把手，没有回过头去看那泪痕满面的人。 “我还有两个问题，最后的两个。” 他垂眸，最后低低挤出了两个字：“请说。” 宋漫兮怀里紧紧抱着那一叠文件，手里紧紧握着那两本红色的小本子，紧紧地捏着。 她尽力深吸了口气，问着背对着她的人：“他是怎么看待我的？只是一个演戏的卒子，是吗？” “还是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做过一些事，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 徐哲拧了拧眉头，脸色沉了沉，反问：“他人都不在这儿了，难道这还很重要？” “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宋漫兮说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徐哲抿唇，给了她一句话：“爱不爱，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一句话，彻底戳在了宋漫兮的心底，眼眶蓦然变红，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265：他离开时最后的心愿【13】 我们总是在失去了和受伤了之后，才开始明白爱情。---【宋漫兮记录-慕语初博客】 ------ 宋漫兮的脚步开始有些虚浮，不自觉地又退后了几步。 手抚上二楼沙发的椅背，停住了自己不断颤抖的身子。 只听徐哲在那里继续道：“宋小姐，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去之前的华君地产的别墅里看看吧，没有外人上去过的，三楼的唯一一间房间里，那里，我还没按照少爷的意思，收拾处理掉。”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钥匙，我就放在这儿了。”说着，他放了一把钥匙在玄关的柜子上。 “如果你真的，不是我理解中的那种人，如果也不是按照少爷理解中的那种人，你就去看看吧，看看那里，会不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明明说好了不再管的，但我好像也觉得，我也误会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还是你自己去吧，去找找，你们的---过去和未来。” 说完，徐哲开了门，走了出去。 留下了宋漫兮一个人震惊地站在原地。 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徐哲说的话。 “爱不爱，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爱不爱，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爱不爱，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感受那里头的跳动，却怎么都捂不住眼泪的滑落。 她扶着沙发的椅背静静地坐在了地毯上，又开始有些傻傻地笑着。 “原来，原来，他是爱我的。” 她又开始一边流泪一边笑，笑得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傻子一样：“原来我从来不是一厢情愿，我也不是单恋。” “原来，君骁哥哥是爱我的” “呵呵，原来，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 “他是爱我的。” 说到这里，笑着笑着，又开始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可是，不见了。 那个爱她的人，不见了。 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里。 原来，我们曾经靠着爱情那么近，可是心的距离，又那么远。 原来，我们可以变成彼此的唯一，却再一次次误解中，错过再错过。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了里头，律所中开着的电视里头，音乐台上还播放着那一首《小幸运》。 里头不停地唱着：“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 “她会有多幸运。” 原来，是真的，真的就离爱情那么近。 可是他不在了她的世界里，在别的天际。 即使张开了双翼，也不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别的她。 和大家聊聊几件事。 安静下来静心写书。 这已经是我对自己最最低的要求了。 我今年冬天就21岁了，这两三年来，我写文断断续续，因为我一直在忙着寻找自己读书的机会。 我高三时期因为身体原因，在家自学，然后马马虎虎拿了毕业证。后来高考十分不理想，我又很好强，一直不甘心，然后复读，病又复发。 我如此反反复复两三次，直到身心俱疲。 我觉得自己好没有用，拖累父母拖累亲人。 然后开始封闭自己，不愿意与外界接触。 但现在，由于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哭了一次又一次，爸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们最后也不再阻止我写文了。 他们说现在会全力支持我。 让我觉得自己不会再因为生病而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所以，我决定回来，重新写文，重新开始，因为这本书暂停更新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贸然写，我担心不会有质量。 所以和编辑商量过后，决定先以开的新书《刚好有思念》为主，先写那一本书。 余思木，和念想的爱情故事。 等我理清了这本书的思路和剧情，再来完结这本书。 希望大家可以支持。 同时也给21岁的我自己，你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不可怕，因为你在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你努力，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同样充满希望。 君骁，宋漫兮。 将来的不久，再见。 《刚好有思念》正在连载中，希望大家转移阵地哦⊙⊙！ 266：看清楚他的深情（1） 宋漫兮打开别墅大门的时候，一股粉尘的味道从里头扑面而来，这里，自从上一次她因为君骁哥哥发烧，而照顾了他一夜以后，就再也没有踏入。 可如今心境已然是不一样了。 关了门，她环视了一圈周围，似乎是先前君骁有吩咐，所以助理已经把家具电器之类的都盖上了布。 让这里显得很是凄凉。 她没有过多的把注意力停留在这些东西上。 只是一直想着助理的话，快步走到了三楼的那个房间里。 用钥匙转开了门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门后面，门后面，真的会有什么东西，会让自己说服得了自己的吗？ 是什么？ 为什么藏着，而君骁哥哥，为什么又会不承认自己的心。 为什么数次对她说出那些绝情的话。 为什么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觉得她看不清他。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懂他，所以才那么肯定他并不爱她。 可现在徐哲说了那些话，又来动摇她。 如果里头真的有东西可以证明他的感情，她的疑惑依旧没有被解开。 “咔嚓”一声。 她把门打开了，抱着一种忐忑无比的心情，她鼓足了勇气让自己迈了进去。 找了找墙壁一边的按钮，把灯打开。 室内瞬间一片亮堂。 等到看清楚了周围，她眉头蹙得更深了。 空了。 完全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连白布也没有了。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窒息，他就走得那么决然吗？连最后的一个念想都不留给她。 她堪堪地收回了自己按住壁灯开关的手，整个人有些气息奄奄地走过去。 拉开落地窗上紧紧闭合的纱帘。 刺目的阳光瞬间撒了进来，一室亮堂。 她伸出手挡了挡。 却觉得挡住了阳光，眼睛依旧发酸。 走了，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 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以后，他就失去了消息。 让她一个人猜测。 一个人惶恐不安。 就这么，连一句道别的话也不让她说。 宋漫兮的目光远眺向极致的远方，看着远处的起伏的山峦，心中闷闷发疼。 可收回视线的时候，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两步。 才敢肯定自己所看到的。 这里是这座别墅的后山，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也都是经过设计师精心设计的。 到现在才会展现出如此的图形。 榕树。 一大片的榕树，全是人工修剪过的榕树。 还有那其他植物摆出来的图案。 是她的名字，是她的“兮”字。 她眨了眨眼睛，再一次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一刻，宋漫兮的心重重地被提了起来。 她的手扶在了透明的玻璃上，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掉落。 傻瓜，傻瓜，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明明可以在一起，还要错过那么多。 为什么明明也爱她。 却装作毫不在乎她。 为什么明明爱着她，却还护着周丹若。 为什么拼了命也把她排除在他的世界外。 这样的他真让人觉得讨厌。 267：看清楚他的深情（2） 她在别墅里呆了整整一天，直到斜阳映出了金黄色的余晖。 宋漫兮才像是是丢了魂魄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出来。 一路上一直回忆过往的种种，心情反复不定，焦躁不安极了。 过去的事情像是幻灯片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播放。 并未消停。 他们的婚礼，他出现，警告她离杨裕华远一些，他赶她，骂她。 最后疏离排斥她。 却在离婚时把一切都给了她。 那个最该让自己心疼的人啊，现在却一无所有地不知去向。 宋浅浅听见门铃响起来时，正在厨房煮着红豆汤，最近睡眠不好，她开始习惯喝点汤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脱下围裙。 她才走去开了门。 这阵子她进组之后的戏份都是在t市拍的。 闲暇空余时间，宋漫兮就会过来陪陪她。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才刚打开了门，一个软软的身子就直接往她怀里扑。 扑完了还直接在她怀里哭。 宋浅浅从没见过宋漫兮这样子过。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合上了公寓大门，就半抱着她走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 等到地上的纸巾都扔了一大堆了，宋漫兮的哭声才微微停止。 “呜……姐，你说他这个人可不可气。” “以为自己是谁啊，以为自己很伟大啊。” “他什么都做了的话，还要我干什么。” “语初的事情我也没怪他，我之所以会生气，还不是因为他把周丹若带在了身边。” “他要真的想通过周丹若做什么，告诉我我还会不让他做吗？” 她擦了擦鼻子，抽过另一张纸巾继续哭。 “现在好了，他说消失就消失了，我躺在医院一个月他都没有来。” “却还让我知道他爱我，你说他可恨不可恨？” 宋浅浅一向喜静，恐怕她这么哭下去得半夜。 浅眠的自己就更难睡着了。 眼看着宋漫兮手里的抽纸就快要用完了，她只好又从客厅桌下的抽屉拿出一包给她。 还点头道：“是是是，他最可气，最可恨。” “等他回来了你就去找他算账。” 宋漫兮哭得肿成葡萄的眼睛微微抬了抬。 “姐，你怎么都不惊讶他怎么会喜欢我？” 宋浅浅含着笑，有点早已看穿一切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啊。” “只不过阿骁不让我说，我也怕他有自己的考量，贸然告诉你，会坏了他的事。” 宋漫兮低了低自己的眸子，带着一股埋怨的意思，顶着红红的大眼睛瞪她。 “你要知道你不告诉我，害我一直猜来猜去，要不是这次君爷爷寿宴，言琛哥和霜姨出现，我八成还没发现。” 宋浅浅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打开锅子盛了一碗红豆汤给她。 “行行行，我的错，只此一次，再犯不恕，好不好？” 说完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她是刻意等到宋漫兮情绪平静之后，才喝粥的。 不然看着也不是滋味。 “不原谅。” 宋漫兮端过那碗汤喝了起来，可爱中带着些凶狠。 268：看清楚他的深情（3） 宋浅浅知道她心里在得意。 不接话。 所以也没有拆穿她的假生气。 因为如果在乎一个人的话，他同样在乎你，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可怕。 而那些外人的诋毁，终究会成为生活的添加剂。 让你们更有信心，携手相依。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宋浅浅喝完了一碗汤，问她。 “离婚。” 宋漫兮两个字斩钉截铁地回了她。 “既然你都确定他喜欢你，爱着你了，为什么还要离婚。” “他说的，成全他。”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上头，确定被人爱着了，你就开始飘了？那什么词来着，哦，对了，叫恃宠而骄。” “谁说我恃宠而骄了，更何况，他都那么对我了，我还不能让他再求一次婚啊。” 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 不答应，他倒霉。 离就离。 等他回来，她找他谈过了，必然会再嫁。 风风光光地再嫁。 她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君家族人知道，他，君骁，里边一无所有了什么，身后还会有个宋家。 麻蛋，居然敢在她情感徘徊纠结的时候欺负她的人，嫌过得舒坦，活得长了。 宋浅浅嘴脸笑意浅浅，对她的话感到好笑又感慨。 “行，怎么都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再不然，只要他敢露头，姐姐帮你把他绑到你床上。” “地点你选，姿势你挑。” 宋漫兮鼓着喝汤的脸颊，横了她一眼。 “禁止说十八禁话题。” “好奇。” “不许。” 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她半年前刚刚杀青的《汉朝皇妃》，里头她饰演的女主角正处于宫女阶段。 被人欺压地跪在地上，喊着：“德妃娘娘饶命，奴婢确实不知，奴婢确实不知啊。” “不知道，贱婢，你勾引皇上你居然说你自己不知道，该打。” 闹哄哄的一片就开始响起了棍棒声。 宋漫兮没有认真看过宋浅浅演戏，而且同样的人，配音和被人不一样，让她觉得有点怪。 不过她还是妥协了。 端过那个盛着红豆汤小锅子，拿了个勺子就坐到了宋浅浅身边，完全忽略了头上冒黑线的宋浅浅。 你这心宽体胖地都开始拿锅吃东西了？ 好在自己用来煮粥的锅子并不大，要是大的话，想想那画面。 饿死鬼投胎。 惊悚。 “姐，我觉得你这电视剧里的奴婢吧，都一个样，你呢，只不过是仗着主角光环，在小的时候恰巧救了落水的皇上。” “要不然，德妃都那么恨你了，还只是棍棒伺候。” “换我，我肯定会说，贱婢竟然敢对本宫不敬，拉出去，砍了。” “你看吧，这样后面就什么事儿也没了，德妃不会被废，女主不会被立妃，太子不会因为觊觎父皇的女人而被囚禁。” “一切，风平浪静。” “说白了，顶多就那么四个字，主角光环。” “保证不会死的，房梁塌了，一群人站在那里，压死的也只会是她身边的人。” “被人下毒了，总会有个半路杀出来的路人甲先为她试毒。” 269：看清楚他的深情（4） “要是出事的话，个个肯定都会上赶着去救她。” “总之一句话，女主没霸气管理后宫，此剧就不会完结。” 宋漫兮借着自己心情好，发表了一整篇的长篇大论。 宋浅浅只听她说完，撑着手臂侧身过去盯着她红润的脸。 突然觉得这么有活力的她，果真可爱。 “哎，我说，你现在还真是心中有爱，生活无处不是槽点，你都有心关注起那女主的光环了？” 宋浅浅伸手过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宋漫兮痛呼。 “敢在你姐姐我面前秀恩爱，是觉得我治不了你了，嗯？” “哪有啊？” 腹诽。 请问哪里没有。 这个人脑门上，脸上，哪里写着的不是：【“我老公很爱我，我开心，我高兴。我哭过了以后我就等着他回来道歉，现在我要开始吐槽别人的人生。” “因为我的人生注定会很甜蜜。”】 宋浅浅没再理会她，任由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自己就仔细认真地听。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所以说，你说你离婚，就是为了等他再跟你求一次婚？” “然后现在呢，你是在跟我们秀恩爱？” “漫兮，小心我投诉你虐单身狗。” 宿舍里的几个人终于回神了。 这跟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再嫁。 说来说去，还不是她们几个心灵被暴击。 “那你打算去哪里找他，要是他这辈子都不回来呢？万一血崩，地震，海啸。”余娅简直就是毒舌。 宋漫兮脸色一下子就僵了。 说完这句的余娅也被齐苒苒拉了回来。 “胡说八道，漫兮你别理她，她神神叨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君骁嘛，吉人天相啊是不是？” 文佳怡也跟着她一起安慰她：“对对对，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发生过的事，但我也觉着。” “不是有句话吗，如果相爱的两个人，即便时光曲折，他们也都会找到同归的路。” 她们一言一语地安慰起她。 让她的心情愈发好了。 飘了就飘了，反正她今天一直都在飘。 行吧。 等了差不多八年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想通了以后，宋漫兮突然从床上起身，走到了电脑旁。 “咋了？” 宋漫兮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事，把她的人弄回来。 眼中闪过一抹伶俐的光芒，让宿舍三人面面相觑起来。 背后有点凉是怎么回事。 宋漫兮开了机，坐了下来，她登陆上了君氏企业的官方网站。 “哼，我凭什么要等他，我苦苦等着他，跟深宫怨妇有什么区别。” “不回来，我就人肉他。” “我就不信了，他还能躲到海底不成。” 等到她的手指啪啪啪地在电脑键盘上打完字，发完帖子之后，就拿了手机，播了十几通电话出去。 宿舍几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这恋爱综合征犯了的人——演戏。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究竟会怎么想。 “呜呜，对的，他在我们婚姻期间家暴，欺骗，谎言，现在还怕我告他玩失踪了。” 271：你这样，我很无力的（1） “怎么说，你就，你就……” 宋漫兮对着手机那头说着话，心里盘算着怎么圆谎。 最后，斩钉截铁道：“你就对那些人说，他家暴，他出轨，他玩失踪，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要告他。” “对，一旦联系上，我确定要告他。” 挂断电话以后，宋漫兮脸上浮出了一抹得意，小样儿，失踪了就行了，我找不到你，我让法院传颂你回来。 转而，又继续去打了另一个电话，对话的内容殊途同归。 宿舍的三个人站得非常笔直地看着她在哪里演。 奥斯卡欠了你一个小金人啊。 “漫兮，你脑子瓦特了，要真的提起了诉讼，你家君总就变渣男了。” 等到她终于消停了，齐苒苒才发话。 “到时候，官司一打，他的形象可真的是一落千丈的啊，你还要不要你高大威武，清俊帅气，人见人爱，车间车爆胎的老公了？” “臣附议。” “臣也是。” 文佳怡和余娅同样这么认为。 宋漫兮拿着手机却更得意地笑了。 “我起诉他，等他回来以后我再撤诉啊，到时候法庭都没上，我们就私下解决了。” “更何况，我们在一起，就是对外界揣测最好的回答。” “管他们外界的流言蜚语，先把他弄回来再说。” “还有，我找的是侦探事务所，帮忙找人罢了，起诉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余娅，齐苒苒，文佳怡：“流弊。” “霸气。” “有毒。” …… 其实宋漫兮这点小聪明最终还是落空了，因为在此之前，君骁已经把所有事情全权交给徐哲处理。 有事的话，先找的就是君氏的律师团。 坐在君骁的办公室椅子上，宋漫兮标准地葛优瘫，两手撑着椅子，目光弱弱地接受着徐哲的训斥。 “宋小姐，你也太胡闹了吧，看看你给我惹的这些烂摊子，现在很多合作商都打电话过来，询问君总夫人要告君总的事，是不是真的？” “还有，你居然在君氏的网站上发帖，大小姐，我求你了，你消停会儿不中吗？” 徐哲把一整堆文件放在了宋漫兮面前的办公桌上。 有些无奈。 宋漫兮转着椅子依旧保持着那有气无力的姿势。 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仿佛在无声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宋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听见了，听见了。” 宋漫兮点点头，仍然没有抬起目光去看他。 西装革履的徐哲，望着她那神情，心里更加无力了。 这哪里是听见了，是听见了也过了。 “宋小姐，不是我不待见您，你现在这么干到底闹的哪样啊？” 宋漫兮腾地一下从转椅上坐起来，眼睛直盯盯地审视着徐哲。 徐哲被她突然来的这一下，唬得有些懵。 “怎么了？” 宋漫兮双手撑着办公桌上。 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徐助啊，我问你个问题吧。” 徐哲看她的动作，咽了咽喉咙，点了头。 宋漫兮正了正身子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君骁哥哥啊？” 272：你这样，我很无力的（2） 徐哲被她这么一问，一脸懵逼。 顿时脸又涨得彤红。 动作有点手足无措。 “姑奶奶，你在说什么呢，我，我……” 他我了好几次，最后只能憋出几个字：“我是直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怎么可能喜欢君总，不可能。” 他有点自言自语地味道，仿佛是在怀疑人生。 “哈哈哈哈……” “我只是……我只是逗逗你，你还认真了，真单纯。哈哈……” 宋漫兮的小恶作剧得逞了，她也开始哈哈大笑。 徐哲看着她那笑容，突然觉得有种错觉，仿佛那个压抑，甚至有点退缩的女孩是昨天式了。 “宋小姐，我认真的。”徐哲知道自己被耍，神色认真了几分。 宋漫兮知道开玩笑不能过火。 忙正了神：“那你也知道了，你又不喜欢我家君骁哥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可是……” 宋漫兮起了身，悠悠地走过去：“徐助，就这么说吧，第一个问题，君骁是谁？” 徐哲还没回答，宋漫兮就抢先了。 “我老公。” “第二个问题，这里的女主人是谁？” “我。” “第三个问题，我们是离婚了，我就不能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吗？” “答案，否，我们可以复婚呀。” “第四个问题，你最了解君骁，你觉得我闹腾了一阵，他会一直保持沉默吗？” 总结一句话，宋漫兮扭过头来看他：“所以说，这就是最能逼他回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还有我乐着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里都是我的。” 徐哲额头上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黑线，心中钝痛，这哪里是单纯的宣誓自己有钱。 还在间接秀恩爱，虐狗。 虐单身狗。 “可你这样，我也很无力啊。” 要知道，要不是他压着消息不放出去，并且尽快删除了那帖子，传到君家也是迟早的事儿。 还有，这侦探事务所的人天天蹲点，他上下班都被监视着。 还有那不知名的娱乐媒体，不知道哪里得到的风声，也天天偷拍。 这主角又不是他，你们蹲错认了好吧！！！ 可惜他又不能咆哮。 “忍忍就好了，等你君总回来，我就打电话让他们别跟。” 徐哲蹙眉：“可你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通知他了。” “所以说啊，这不是没办法嘛，先这么干着吧，你没事先出去，我一个人呆呆。” 宋漫兮下了逐客令。 徐哲在心底叹息，惹不起，惹不起，君总你快回来。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等到余哲拧开了门把手，宋漫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叫住他。 “什么？” “之前我在他的公寓里，发现了很多英文名字极其复杂的药品，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徐哲听了她的问话，有点错愕地回过头来。 “你，之前，进去过？” “偶然。” 他拧起了额头上的川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知道吗？”宋漫兮看他的表现，心中一沉，“你是知道的吧。” 沉默了很久，徐哲才叹了口气回她：“我不知道。” 273：调令不久就会到（1） “我不知道。” 徐哲说完这句话后，宋漫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略微点了头：“嗯，你出去吧。” 徐哲拧开了门，走了出去。留下宋漫兮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 宋浅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看着这家公司人事部递上来的员工资料。 她刚刚来了这里，对这里的人事物都是陌生的，尤其是员工。 大大小小的部门加起来，也超过了上千人。 确实需要花点时间记。 接了宋浅浅的电话，她一边还拿着文件看。 喂了一声：“姐？” 宋浅浅那头传来了呼啦啦的风声，应该是在拍室外的戏。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带了点幸灾乐祸：“宋漫兮，你够厉害啊，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啊。” “还成。” “哎，您老可别谦虚，我可是听说了的，你昨晚上不辞辛苦地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开口就是要调令。” “今天就听说你大摇大摆地进了阿骁的公司，然后又坐镇他的办公室？” “嗯。”宋漫兮轻轻答。 昨晚，宋漫兮可确确实实打了电话给君一守，开门见山地就是要调令。 虽然说语气并不像宋浅浅说的那么强硬，但意思是一样的。 那头继续响起了宋浅浅的声音：“我可真的是服了你了，行动够快啊。” “对了，还有件事，我听别人说的，昨晚上你打那个电话过去的时候，是汪妈拿上楼去的。” “当时老爷子正在同顾明霜和顾言琛说话，你可不知道，老爷子一口答应了你以后，顾明霜那脸都黑得像锅底一样。” “哈哈哈。” 那还传来了她放肆地大笑。 “我一想到那画面都觉得忍不住。” “我现在可算是整明白了，你这张王牌到哪边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宋漫兮看着手上的文件，却也一个字也记不下去了。 她靠着转椅坐下。 想起了在国外时过往的种种，虽然不想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曾经自己无比信任的人。 但是不管真相如何，事实就是，顾明霜和顾言琛进去了君家以后，君骁就被迫失踪了。 而她自己，也在当晚出了车祸，要说巧合，也太过于巧合。 以前没有确定君骁的心意时，她一心一意念着的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可现在，一边是失踪了的他，一边是风生水起的顾言琛母子，以及周丹若。 两边一对比，她果断站到了君骁这边。 “姐，如果你可以的话，帮我找人继续盯着君家的情况，可以吗？” “顾言琛，顾明霜，周丹若，我都想要知道。” 她从办公椅上下来，站在落地窗边，望着这里的车水马龙，想着曾经同样也站在这里，俯视景色的他。 他看过这里多少次呢？ 一个人的感觉，恐怕很孤独吧。 明明是君家的亲孙子，却只能被放到了分公司。 虽说也是个总裁，但比起君临哥哥的实力，君骁简直就是差之千里。 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被君家放逐了一般。 274：调令不久就会到（2） 更何况，没有母亲的扶持，就像古代皇子那样，没有根基。 她提出了让宋浅浅帮忙看着的请求，宋浅浅那头的笑声也是略微收敛。 隔了好一阵子才答应她：“可以，我尽量让人帮忙看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姐。” 宋浅浅这头的情绪已经有些沉了下来。 其实这是两个姐妹心里的心照不宣吧。 宋漫兮不问她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知道君家的情况，也不怀疑她提出要时刻关注顾家母子状况的要求时，宋浅浅能办到的能力。 其实有些事情，就是没挑破，给大家都好下台。 更何况，她们是姐妹。 “我和你哪里跟哪里，行了，导演在那边催我了，我今天还有场打戏，先不跟你聊了。” “嗯，注意安全。” “好。” 挂断了宋浅浅发过来的电话以后，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 她忙问：“什么事？” 外头的章曼婷穿着一身圆领西装，脸上带着职业般的笑容，敲门问她：“宋小姐，市场部的欧阳经理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 欧阳诚景。 宋漫兮也记起了刚刚员工资料上信息。 他是君骁哥哥的兄弟，据说也在同一个大学读研究二。 为人挺正直的，就是有点死脑筋。 身为市场部的经理，有时候也帮其他部门处理些力所能及的事。 “让他进来吧。” 既然迟早都要见面的，与其以后见面心中有疙瘩，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好的。”章曼婷回了宋漫兮的话，立马去请了还站在外头的欧阳诚景。 “欧阳经理，宋小姐有请。” 欧阳诚景站在几个秘书的面前，一言不发，脸色也不太好。 得到了她的话之后，才大步地走进了君骁的办公室。 他进来的时候，宋漫兮也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抬起目光打量他。 一身西装穿在身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皮鞋也是蹭亮。 看起来平日里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 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欧阳诚景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久闻大名的人。 一件浅紫色的薄绒外套套在了同一款长裙上，披肩的头发上带着浅浅的波浪。 脚上踩着一双宫廷细高跟鞋，显得整个人修长高挑。 特别是那双眼睛，婉波流转，看人的时候都天生带了点媚态。 果真是红颜祸水。 “欧阳经理。” 最终，依旧是宋漫兮先打破了此间的尴尬。 两个人再这么站下去，不知道要沉默到何时。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漫兮在他的审视下若无其事地问他。 欧阳诚景收回了自己落在她身上并不太友善的目光，煞有介事地问她。 “我今天一大早上班，就听见有员工在议论，说是总裁办来了个新的代理总裁。” “毕竟宋小姐也应当知道，我的直属上司一向就是总裁，我的工作报告一直也是直接交上来的，所以，为了之后能够更好的共事，我就先过来打声招呼了。” 他说完了，又凉凉地笑了：“只不过，我并没有接收到总部任何的文件，说了关于宋小姐您代理总裁之位的事。” 275：调令不久就会到（3） 欧阳诚景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宋漫兮微微蹙了眉。 他这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微笑着站起了身，对着欧阳诚景身上散发着的戾气，依旧镇定自若。 “欧阳经理，我想我们之间确实没有见过吧，你这么严肃且针对的话语，素来就是用来对总裁的吗？” 欧阳诚景被她反问得嗤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屑一顾。 “自然不敢，例行公事而已，应当严肃。” “宋小姐，我也不是刻意找你的麻烦，只不过这公司流程就是如此，调令来了，就可以上班。” “特别是总裁尚未有消息，我们得更加小心谨慎罢了。” 宋漫兮知道，他的咄咄逼人，也不完全是出于公事公办，大概带着点私人情绪吧。 “我知道了，行，我等会给总部打个电话过去，调令不久就会到。” 说完，还笑着问他：“这样可以了吗，欧阳经理？” “如果依旧不行的话，我不介意亲自打电话给董事长。” 现如今，君氏总部的董事长，就是君临哥哥。 一个调令而已，君爷爷都答应了，按着君临哥哥和自己的情谊，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欧阳诚景听了她说要找君临，笑容更加幽深了。 “我知道，宋小姐背景深厚，后台强硬，不过这做人，可不能太欺人太甚。”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有点不明白他的话中话。 带着疑惑的目光不解地看他。 欧阳诚景收回了自己脸上的所有笑意：“我不知道你现在玩的哪一出，也不知道你来到这里，究竟出于何种目的。” “但我可以知道的是，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而且损害这家公司的心思，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总部派来的人。” “我会照样把你扔出去。” 他认真起来的模样果真还是有点吓人的，宋漫兮心里也被他这么一警告，而有些沉甸甸的。 她尽量压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外露：“欧阳经理的话，我记住了。” 欧阳诚景在她的应答下退了几步，气势也没那么逼人了：“那好，我在办公室里，等着您的，调令。” “往后，请您多多指教了，代理总裁。” “代理总裁”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显得很是虔诚。 可只有宋漫兮知道，他外边的虔诚，掩盖不住他对自己的反感。 不管她知不知道他这种反感的来源。 或者说，他讨厌自己这种带着关系进来的人吧。 “那我就先出去了。” 直到欧阳诚景离开了总裁办，宋漫兮才气息全脱地跌在了办公桌上。 她随手拿了张复印纸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么一看来。 她想在这里得到这些人的认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可是不论如何。 她都会帮他守着，在他未回来之前，帮他守着这个公司，等着他的归来。 山高海阔，世界万千，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可我知道，我可以在哪里等着你。 276：我以一敌十（1） 风吹过四季，又是一年深秋时。 在有名的酒店天星凰里，楼下一层的迎宾小姐穿着整齐，姿势一致，迎接着从各路赶过来的业界名人。 今日是t市有名的地产大腕杨家老太太杨金慧的七十五大寿。 唯一的孙子杨裕华陪同出席。 在t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皆被邀请入席。 来往之间的人们互相嘘寒问暖，其乐融融。 一辆又一辆叫的出名字的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地下和地面泊车位上。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一只带着锁定功能的摄影机，稳稳地对准了酒店的某个房间。 红外线的点，照在了对面酒店的墙壁上。 黑暗里，远程拍摄到的人物，在灯光的影响下，有些模糊，但通过身型，依旧可以判断出是何人。 趴在树上一动不动的人，借着树影掩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对着耳朵上别着的蓝牙耳机小声说话。 “我现在已经到达目的地点了，正在拍摄着你告诉我的那个酒店房间。” “目前，并没有发现目标踪影。” 她戴着的黑色鸭舌帽，压得极其底，挡住了她的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她依旧维持趴着的姿势，再加上这里花草树木密集，蚊子肆虐。 越发觉得难受了。 可她却还是坚持拍摄。 只不过，对着蓝牙耳机那头发了通脾气：“我说，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啊，会不会有误，我观察这么久，毛都没看见一个。” “我都快被蚊子抬走了。” “你确定目标真的会出现吗？” 说完，她还露出了个嫌弃对方的表情。 那头似乎正在核实消息的准确性，一再地告诉她：“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也可能是因为路上出了什么事，被耽搁了。” “你再等等看。” 她放开了摄影机，拿着一个望远镜，把酒店大门底下迎接宾客的场景看得更加清晰。 有几个肥腻腻的业界大佬也应邀请而来，陪同着他们的女伴，都是娇媚可人的人，二十芳华左右。 看得人直恶心。 “我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有点姿色的就开始见异思迁，看见年轻的，就连自己相处几十年的老婆都可以抛弃。” 对头的几个男人，围在一间小房间里，三台电脑的连锁定位。 听见了她的吐槽，也是额上冒冷汗。 “我说大小姐，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不可以别说这些垃圾话了。” 她笑了笑：“可我有嘴啊，有嘴我就是要说话的，特别是这种无聊的任务，我不说话我会被憋死的。” “更何况，这里的人和车那么多，我又蹲在树上，我说再大声一点，恐怕也没有人听得见。” 她嘻嘻笑了两声，并不打算停止。 “唉，你问问看我们，我们会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有不妥吗？” “不不不，因为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每次和你出任务，耳边总有叨逼叨。” 她不置可否，冷哼一声：“你们知足吧，我和你们出任务，都不用你们亲自来，我以一敌十。” 277：我以一敌十（2） “你也不看看，要是换了我们那位不苟言笑，面容清冷俊秀，那半张面具都可以冻死你的肖爷，指不定你没地方哭呢。” “所以说，我自己去接你们这个任务，那都是为了你们好。” 许利朦暗暗在心底腹诽。 和我合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们偷着乐吧。 她提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肖爷，对方自然也就安静了。 能吐槽吗？ 不能。 因为选择这位许大小姐，确实比那一本正经，说一不二的肖爷好。 谁人不知道肖爷铁面无私，会和你说这些垃圾话吗？ 呵呵。 两个气声字自行体会。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聊了会儿天，许利朦透过望远镜去看那现场，突然发现了目标人物的出现。 “目标，目标出现了，酒店大门十一点钟方向，两个人，目测，那个应该是江小洁本人。” “看穿着打扮，以及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并未发现江小洁有被强迫。” 目标一出现，他们立刻恢复了严肃的态度，电脑上的红点立马标识。 “寿宴正式举行是在夜间九点，距离此刻还有四十五分钟，按照之前得到的线报，这两个人，肯定会在那个指定房间云雨一番。” “并且，尺度极大。” 许利朦：“……” 其余队友：“……” 第一次发现，有人居然能这么严肃地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许利朦在外头为他点赞，小伙儿，有前途。 “那我把摄影机立在树上，时刻进行拍摄，只要他们不关窗，铁定没跑了。” 许利朦固定好摄影机以后，从一边比较隐蔽的地方跳下了树。 “即便有了影片录像，也没办法远距离听到他们交谈了什么。” “所以，我打算在他们客套之时，提前混进去，录音。” 她说话间眼睛里冒着亮光，每次执行任务都让自己异常地兴奋。 “你打算，进去看人上演活的春宫？” 蓝牙耳机传来那头略微尴尬的声音，让许利朦一没注意，一脚踩在了一颗小石头上，扶着大树歪了歪身子。 “我说，大哥，你有必要这么较真吗，还有，不就是现场的春宫吗？你们这些男生不要跟我说，你们没看过？” 许利朦诧异，按理说，在m国那样开放的国家生活了好些年，这几位耳濡目染地也不应该这么单纯了啊。 那头又传来了队友的阻止她的声音：“大小姐，你还是别去了吧，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拍摄，不是录音。” “先别打草惊蛇为好。” 许利朦只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我做事，你放心，保证把那两货的现场直播给你录下来。哈哈哈。” “保管你听了忍不住。哈哈哈。” 她这头放肆的大笑让那边的三个人如芒在背。 几个人额头上的黑线都没下去过，也不敢抬起头来直视在一边定定站着。 沉默是金的人。 而且那个人的仅仅露出的半张脸上，黑得都几乎能滴出水来。 那银白色的面具，更显出了生人勿近，此刻情绪不妙的信息。 278：【标题被我给吃了】 他背对着灯光站着，把脸上的银白色面具衬出了一束银边。 让整个人的气息更为深沉。 只听蓝牙耳机那头的许利朦依旧不知情地接着吐槽。 “我跟你们说，你们完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男人嘛，我都懂，限制级画面算什么是不是？” “更加劲爆的我都看过。” 她是没有看见，这头听着的男人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握住，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在这一边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观点的许利朦，已经借着自己熟练的身手，翻墙后进了酒店后台，找了件衣服，混进了服务员的行列里。 她把头发散下来，挡住了耳上别着的蓝牙耳机。 压低声音道：“所以说，我这是为了你们的福利着想，我现在已经进来了，待会儿可能不方便说话，先这样。” 她轻轻一切，通话便中断了。 要多任性有多任性。 小房间里响起了滴滴的通话结束的声音，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不敢去看站着的那人。 “肖，肖爷，许大小姐挂断了，她方才说自己，已经混了进去。” “呵呵……” “呃……” 其余两个人附和着傻笑。 其中那个戴着蓝牙耳机的人结结巴巴道。 “许小姐身手矫健，又接过那么多任务，百炼成钢，肯定没事的。” “遇见对方也只有对方吃亏的份儿。” “对的，对的。” 他们连忙点头。 其实方才已经放了出来，所有人都听到了。 只不过肖爷没有任何行动，就让他们几个更加战战兢兢。 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其实只要熟悉他们一点的人都知道，许利朦和肖爷，那可是天与地的距离。 彗星撞地球那样的关系。 水火不容的。 一见面就得掐架，一吵架就会开打。 最后，以至于成为了习惯。 许利朦申请调回了国后，前脚刚走，肖爷后脚就跟了回来。 用那么一句话说，就是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唉！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只想安安分分工作的人啊，每天得看着他们两个白脸呛黑脸。 那位名字叫做肖爷的人，在许利朦挂断了电话之后，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转身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三个人的呼吸才终于放缓了回来。 太恐怖了。 …… 酒店大厅里，觥筹交错，富丽堂皇，精致的金黄色吊灯让整个带着复古色彩的酒店，充满了皇室味道。 加长的桌子上摆放着层层堆叠起来的红酒，点心各式各样。 简直是吃货的天堂。 许利朦别好了自己的胸章后，踩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端着盛了两杯红酒托盘，从后头出来。 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最后找到了此次任务的目标人物。 江小洁，和他的年过半百的老公段勇。 两个人站在一起，与商业上的人侃侃而谈。 江小洁身上穿着一件露出香肩的曳地长裙，看着别人时，说话都带着盈盈笑意。 许利朦一边帮忙送酒，一边注意着这两个人的所有动向。 279：标题依旧被我给吃了 江小洁和段勇从头到尾都亲密无比地挽着手，在外人眼中，无不是年龄差大，但很恩爱的夫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那两个人终于有了想要在寿宴开始之前，上酒店房间先休息一会儿的打算。 看样子，确实是了。 两个人告辞了商业认识的合作伙伴，依旧挽着手耳鬓厮磨地在服侍人员的带领下，上了电梯。 在暗处等得有点抓心挠肺的许利朦心底暗喜，这对夫妻总算是上去了。 她找了个同样身着制服的员工，把托盘递给了他，借口自己先去上厕所，回头再来要。 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大厅里。 上了和他们同一楼层。 五楼。 许利朦站在远处，就见他们房间门口站着的服务人员把一些换洗衣物递进去以后，门就被人彻底关上了。 这两个人还真是大白天的不知羞。 关门就要做那些事。 不过也正是这样，自己才能够抓到他们的把柄。 她早在装服务员之前，就已经上来过了，而且还用钢索从这里顺利地爬到了隔壁的厕所里。 在屋里的那张大床床板下安装了发信器和窃听器。 离得越近，听得就越清晰。 而这隔壁，也被她用别人的身份证给入住了。 这样一来，不管他们在那头聊什么，她都可以从窃听器里听得一清二楚。 录音，更不在话下了。 许利朦把房间门关实了以后，戴上了窃听耳机。 那头先是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有点像是风声，之后就开始隐隐约约有对话声传出来。 是女声：“阿勇，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没过多久，就有了一个男声回答她：“我确定，没事的，只要我们装得像一点，没有人会看出来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怕，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真的被人发现了，我会不会被判刑啊？” “我说不会就不会，你怎么这么啰嗦呢，我告诉你，像刚才在人前那样，你就表现得很好，继续保持下去知不知道？” 那个叫做段勇的人，似乎是被她的话一再惹怒了。 不管她的痛呼，一直抓着她的肩膀厉声道：“你不可以露出马脚的，一旦你露出马脚，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女声开始有点哭哭啼啼的，却还是碍于他在，不敢再用方才的语气说话。 “那，那我们等到那笔财产被批下来以后，就马上移民出国好不好？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好好好，等到钱一到手，我们拿钱立马出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也不会知道了。” 许利朦在这里听得也有点懵。 江小洁可是知名财团的唯一继承人，将来，江家什么东西不是她的。 虽然嫁了个糟老头，可真爱她的话，她也没错。 应该不会缺钱才对啊。 这段勇为了江小洁，和自己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妻子离婚，妻子不堪其辱，最终选择了自杀。 这案子曾轰动一时，但尚有疑点，他们才会接了这个任务。 280：好的标题正在想 为的就是调查这段勇的前任妻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情况而死的。 许利朦的第一直觉，这件事，就是跟段勇这人脱不了干系。 果然，窃听出来的事实真相，简直是骇人听闻。 …… 酒店楼下大厅处。 穿着一件玄色西装的杨裕华，站在杨老夫人的身旁，与她一同欢迎着到来的宾客。 据说，自从上次于倾卿的事情过后，他被杨家放了出来，恢复自由身，就满世界地开始寻找她的下落。 一开始找得非常疯狂，能用到的人力物力资源全都用上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杨老太太看着自己孙子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到底还是不忍的。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最后，终于说服了杨裕华。 回到了杨氏企业。 并且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订了婚。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那里，可比起一年前那个自信甚至带了点高傲的男生。 现在的他，更多的是沉稳。 和让人说不出的哀伤。 总觉得他站在那里，又好像没有在那里。 今日的宋漫兮，身为君氏分公司的代理总裁，自然也是受邀出席了这一场寿宴。 文佳怡当初也在君氏工作，漫兮觉得有个熟人在身边也好。 就把她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当助理。 一开始对业务的不熟悉，到后来慢慢上道，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车子稳稳地停下了以后，开车的徐哲下车来为两位女士开门。 宋漫兮裹了裹自己肩上披着的羊绒披肩，和文佳怡一起下了车。 她的头发长长了，都长到了齐腰处了。 身为总裁，一年的历练，让她的气质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刚开始不习惯穿高跟鞋，穿着上班就会觉得特别硌脚，还时常一回到办公室就不顾形象地脱下来。 可穿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如今，就算是穿着十寸的高跟鞋在某些宴会上站几个小时，她都可以撑下来了。 文佳怡把她的辛苦和执着全看在了眼里，劝她工作固然重要，身体却也更为重要。 可她也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第二日，依旧如昨。 按照她的话来说：“那个该回来的人，还没有回来，我就守着他的公司等着他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笑得有些凄凉。 一个人，如果每天醒来都在告诉自己，今天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没事，明天我继续等。 只要等得起，总有一天，会有让人满意的结果的。 那这样的人，一次次的希望加上失望，对一个人心的坚定就愈发有考验。 就像宋漫兮等君骁一样。 最后，文佳怡也不劝她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更努力一点，她的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宋漫兮拿着白色的手包，踩着七寸的水晶高跟鞋走过去，在门口迎面碰上了杨老太太。 忙走过去嘘寒问暖：“杨奶奶，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杨老太太在很早以前，就对这君氏的宋小姐有所听闻的。 听说是个厉害角色。 281：我放弃写标题 因为君氏同样涉及地产行业，两家公司曾经有过利益的冲突。 派人谈判未果的情况下。 这宋总裁就出马了。 出于对对方的尊敬，杨老太太同样出席，孙子杨裕华主持，邀请了宋漫兮等人一同到饭馆吃了个家常饭。 起初，杨老太太也并未抱着能一次谈妥的心态来对待这次的见面。 可直到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宋漫兮，才觉得眼前的这孩子真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记忆非常深刻，宋漫兮当初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杨奶奶，您好，久仰大名。” 不是称呼杨董事长，而是杨奶奶。 她脸上真挚的笑容，至今都还让她记忆犹新。 一下子就把两家人的关系拉近了。 最终，在双方都决定各退一步和宋漫兮提出了更好的方式的前提下，事情顺利解决了。 杨老太太也愈发喜欢这个坚强又自立的女孩子。 本来一开始为杨裕华相中的就是宋漫兮。 可她只是开了一个头，便被杨裕华强力反驳。 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君骁那孩子的前任妻子。 难怪，难怪会有这样的气魄，君骁看上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哎呦，漫兮你终于来了，奶奶还怕你全世界各地到处飞，忙着出差赶不来呢。” 宋漫兮握住她的手笑答：“奶奶您说的哪里话，今儿个可是您的七十五大寿，我就算是在地球的另一头，也会飞回来给您过寿的。” “对了，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这是我前阵子和团队去矿区记录数据，亲自挖出来的，还让人特地雕刻出来的玉镯。” 红色的盒子被文佳怡递到了他们面前，包装极为精美。 宋漫兮接过，递给了她。 这么一个礼物，老太太更加觉得欣慰了。 杨裕华被她拉到了跟前：“你瞅瞅，这么个嘴甜又机灵的女孩子，只可惜，我们家裕华没那个福分。” “奶奶。”杨裕华轻声制止了她，奶奶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宋漫兮，他并不喜欢，也不能喜欢。 “唉，行了行了，奶奶不说了。” “嫂子，一路上可累着？” 虽然君骁不在，他们又离婚了，但他也已经习惯了叫宋漫兮“嫂子”。 宋漫兮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行。 可奔波的疲惫还留在那脸上，杨裕华更是看得清。 “我为你们准备了休息室，你和徐助，文助一起去休息室里休息一下吧，寿宴真正开始都还有好久，在前面也都是些例行公事地感言发表。” 听他这么一说，宋漫兮看了一眼文佳怡，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徐哲的意见。 最后，几个人在杨裕华的带领下，去到了休息室。 叫人上了几杯热饮后，杨裕华还要赶回去招待客人：“那嫂子，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先出去招待其他的客人，等寿宴正式开始了，我就让人过来通知你们。” “好。” 杨裕华离开了以后，宋漫兮也有点虚累地坐下，靠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徐哲看在了眼里，对着文佳怡摇摇头，用目光表示自己出去走走。 282：小孩子（1） 文佳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桌上的那一杯热饮递给了她。 “漫兮，先喝点热饮暖暖胃吧。” 宋漫兮睁开了眼睛，伸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你要是实在觉得累，就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注意休息也是人之常情。” 她这一年来的种种，文佳怡看在了心底，也心疼在了心里。 从前，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名家小姐，现在，却为了一个人，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话说，上个礼拜，君氏派出去的有个地质检测的团队，在c省那边做实地考察和数据检测。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原因，从未发生过地震的那个小村庄的唯一通路，就这么被将近六级的地震震踏了。 电线全部损毁。 无限电和网络也受到了强震磁场的干扰。 他们和团队彻底失去了联系。 接到了消息的那一刻，立马就让人上报给了总裁。 当时宋漫兮正在开一周一次的周会，接到了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就和一行人赶到了现场。 文佳怡和徐哲也紧随其后。 在长达六天的长途跋涉里，他们不仅找到了进入村子，还没被堵塞的路，顺利救出了团队的成员。 而且，还为村子带去了急救物资。 对了，还有那个对她上任颇有微词的欧阳诚景，近段日子以来，也不怎么挑刺了。 只不过，一行人从村子里安全出来，顺利和大部队会和时，没有任何征兆的，宋漫兮就当场昏了过去。 把当时在场的文佳怡和徐哲吓得够呛。 宋漫兮润了润有点干的嘴唇，喝了约莫小半杯，就把杯子重新递回给了她。 “不喝了吗？” 她摇头：“润润喉就行了。” 文佳怡把杯子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这一次杨老太太的寿宴，宴请了很多的业界名流，可她的那位准孙媳，却也不见露面。” “这么重要的场合里，也不怕外人笑话了去。” 她这么一提，宋漫兮倒是又想起了那个真诚笑着时，笑容浅浅的女孩。 带着些许无奈：“也许，订婚也只是订给外界的人看的吧，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愿意让人揭开的伤。” 文佳怡也只是随意一提，没想到，宋漫兮又开始有自己的沉思，算了，不说了。 …… 许利朦把存了录音的u盘拔了下来，塞进了自己里衣的小标袋里，顺手还把这台笔记本电脑的所有芯片毁得一干二净。 做好了一切之后，她只能等待着寿宴结束，这两货从酒店退房，然后自己把窃听器回收。 却不曾想，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脚步声非常凌乱。 警惕性极强的她立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光着脚走过去，趴在了房门上。 听着外头的人匆匆路过时的谈话。 “快快快，杨家的表少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竟然爬到了外头的窗户上。” “快点，都把手头的东西放一放，去帮忙。” “你，你快去把仓库里的那个气垫拿过来。” 283：小孩子（2） “仓库里的气垫前阵子才更换，一向也不会想到要用，都没充好气。” “不过，已经有人去充气了，最少也要十分钟，不知道，顶不顶得到那个时候。” 几个服务员对话间带着焦急。 领头的那个似乎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呵斥道：“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准备，不充好气的话，像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来不及。” “经理，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尽快想办法，绝不能在我们酒店闹出人命。” 杨家的表少爷。 听说杨老太太除了自家亲孙子，最宠的就是这位表少爷，要真的在他们酒店出了事。 别说不好给杨家交代，出了人命的话，他们也不好给大众交代。 “先去报警，然后，你们都去找床单被套。” 最后，在领头的经理吩咐下，几个人先把能找到的床单被套，都搅在了一起。 十几个穿着制服的酒店人员，就这么拉着展开的床单，等在了酒店后街上。 而后街，因为一个小孩攀在了阳台上，造成了无数人群的围观和议论。 …… 许利朦听完了外头逐渐消失了的对话，趴在门上的身子渐渐直了起来。 杨家的表少爷？ 那个杨裕华姑姑的儿子，才三岁的一个小孩。 听说身子不太好，常年被杨家人保护着，极少在大众眼前露过脸。 这酒店的窗台离地板足足有一米高，一个三岁小孩子即使无人看管，也不可能爬到比自己还高了那么多的窗台上啊！ 看起来，这杨家里头的水，确实也不浅。 她跑到了自己房间后头的窗户，拉开窗子往上一看，在离自己房间挺远的十五楼上头的空中护栏里，果然挂着个小孩。 摇摇欲坠，一只脚卡在了护栏里，看样子只要稍稍一动，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地面上的人群密密麻麻，酒店里拉着被单的人员时刻准备着。 而站在人群中，略微显得瘦弱的杨老太太正被人扶在了一边，泣不成声。 场面一度失控。 而那西装革履的杨裕华和正在和酒店经理商量着对策。 因为特殊的楼层设计，从酒店十楼开始，后头的窗户都是由坚硬的透明玻璃墙的材质制成，一般很难敲破。 就是怕出意外。 现如今，没想到此类的设计反倒给救援带来了麻烦。 许利朦一边想着这小孩到底是怎么被放下去的，一边拿着自己的背包。 一边快步往电梯走去。 直接按了十六楼。 他们现在也只能等着消防人员的到达，可是她，向来不会等。 …… 宋漫兮被外头喧闹声吵得耳朵疼的时候，文佳怡也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 神色间很是焦急，一开口就对着她说：“漫兮，不好了，杨家那个表少爷，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攀爬到了十五楼阳台的窗户护栏上。” 宋漫兮腾地一下站起来。 疲倦顿时消失了不少。 她的眼眸里有几许深思，也不敢多做停留，示意她一起跟着自己下去。 “杨奶奶呢？” “在酒店楼下广场上，哭得不成人样。” 284：小孩子（3） 两个人快步向楼下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谈话。 “杨奶奶素来就宠这个外孙，现在肯定很着急，杨裕华他们有没有决定怎么做？” 文佳怡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能摇头对她：“消防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杨少爷也正在和酒店经理商量对策。” “只不过，由于酒店的设计，目前还没有办法敲定方案。” 宋漫兮听了她的话，立马想起来了。 眼神里带着一种经历过长时间磨炼才有的肃杀。 “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竟然能够攀爬到一个连大人都要用很坚硬的工具才能撬开的窗户护栏上？” 文佳怡这才被她点醒，对啊，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你如此一说，我也觉得，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不为谋财，就是害命了。” 电梯里的灯光落在了宋漫兮的那长长睫毛上，阴沉得看不清她的眼睛。 文佳怡继续把情况告诉她：“还有，酒店里的人员已经在下方拉好了被单，可十五层楼的高度，下落时的重力，铁定不会小。” “最重要的是，他的脚现在卡在了护栏里，没人去帮肯定动不了。” “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个人到底有多恨？又有多狠？” …… 许利朦赶到了十六楼，仔细对比了一下这里的对应房间。 在找到了那个房间上层的房间时，因为有人入住。 她直接过去敲了门，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 “你好，客房服务。” 不久，里头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里间开门走了出来。 “我没记得我叫了客房服务。”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穿着带有酒店标志的白色浴袍。 眼神清冷，眼底有些许青黑。 应该是刚刚醒来，而且，还是被许利朦吵醒的。 许利朦微微一笑：“先生，您叫了的，大概是您睡着之前打的，您忘了吧。” 在男人的犹犹豫豫和回想之间，许利朦毫不犹疑地撇开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直接奔到了后头的窗户边。 没办法向下看，必须先把这块碍眼的玻璃拆了。 那男人在许利朦冲进来的那一瞬间，眼神顿时变了。 “你到底是谁啊，你到底要干嘛，我确定我没有叫过客房服务，你再这样子，我就投诉你了。” 许利朦没理他，跑回了房间四处搜寻着什么东西。 终于她在这间房间里的置物台上，找到了一枚大约五克拉的钻戒。 样子还挺漂亮的，都没来得及欣赏，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你这个服务员到底在搞什么，这是我的钻戒，不问自取是为偷。” 许利朦对于他的再三阻碍终于也露出了有点烦的样子。 她对着男人笑了笑，不动声色间。 一只手伸了出去。 男人对着她的脸，睁大了眼睛，没一会儿，觉得自己全身酸麻。 倒了下去。 “对不起啊，大叔，你实在太烦了。” “我这是救人来着的，你的钻戒为了救个人，牺牲了一下，也算，物超所值了，你得感谢我才对。” 285：小孩子（4） 她收回了手里的电击棒。 放进了背包里，并且，从里头拿出了一卷带着固定滑轮的钢索。 这是刚才她用来爬过段勇和江小洁那个房间的钢索，现在，倒也派上了用场。 飞檐走壁算什么，十五层算什么，她在m国的时候，那两层大厦的通天连接大桥，她都划着滑轮走过。 …… 宋漫兮和文佳怡赶到了楼下广场，在人群里找到了匆匆赶过来的徐哲。 “宋小姐。” “怎么样了？” 宋漫兮方才远远地见他已经和杨裕华说了一些话，所以才问他。 “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最重要的是，一处理不好，就可能造成没办法挽回的后果。” 宋漫兮一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被展开的床单被套。 “没有气垫吗？床单被套也许也扛不住一个小孩子从十五楼掉下来的重力。” “气垫太过于占地方，没有预料到会出事，也没出过这种事，所以他们没打好气，不过正在赶。” 宋漫兮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有些无能为力。 所有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消防员的到来，可因为今天杨老太太的寿宴，四处赶来的宾客也给交通造成了拥堵。 不知道，能不能在结果完全不可逆转前赶来。 “试没试过用直升飞机？” “想过了，但考虑了多种因素，风向也有点不支持，不过也在尽量考虑厉害关系。” 徐哲和杨裕华，还有其他一行人早前也就想到了，只不过碍于今日的风向和直升飞机可以靠近的最近距离，也还没能敲定下来。 要知道，直升飞机的风行带来的风的强度，距离太过接近，一个三岁小孩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那可以用钢索，直升飞机飞上去，不一定需要很近的距离，直接把钢索掉下去，把孩子抱下来，” 徐哲想了想，觉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我再去和杨少爷谈谈。” 就在她们还在讨论方法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响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那是什么？” “我没有看错吧，居然有人从上头吊着钢索滑下去了。” “十五楼，看着我都怕，换我肯定不敢。” “看样子还是个女的，穿着酒店的工作制服，也不知道哪个员工胆子这么大。” “……” 一声一声的惊呼和尖叫声，随着在那个人一步一步靠向孩子更加人声起浮。 现在楼下的杨裕华被这一幕震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十五楼，滑轮一点一点地往下掉，那人也一点一点接近。 她这是把十六楼的强化玻璃给弄碎了吗？ 而且还是特质的强化玻璃。 宋漫兮和徐哲，还有文佳怡的目光也被上头的那人紧紧吸引。 先把孩子救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的，到时候，该查得到的，都会查出来。 …… 许利朦戴着特质攀岩手套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钢索，从上头靠着滑轮滑下来。 一边控制着脚上的力度，尽量让护栏上的小孩子身子保持平衡。 286：小孩子（5） 只要孩子动作不大，她控制力度，就不会掉下去。 那孩子现在是倒吊在那里的，半截身子倒在空中，下半身在里侧。 因为脚被卡住的原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从上而下来的许利朦。 许利朦靠着良好的视力把他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确定不但在他的腿上有伤。 还在他露出来的脸上和白净的小手里看见了淤青。 看起来，这是被人掐出来的，而且，指不定十五楼不是事发地点，是被人从更高的楼层扔下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幸运，因为十层以上和十层以下设计不一样，他的脚才卡在了护栏上。 听着孩子几乎喘不过气的哭声，她也只能温声去安慰。 “小朋友，你等等姐姐，姐姐现在就下去把你抱上来好不好？” “你相信姐姐，姐姐一定可把你救上来的。” 她的安慰或许一个三岁点大的孩子根本没办法理解，但她为了让小孩听着有人在。 只能一直说个不停。 钢索在滑轮的帮助下，她轻轻地，安全地踩在了他身边的铁杆子上。 许利朦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松了口气，因为这孩子的脚是被卡住了的。 强拉肯定会受伤。 借着自己背包里的工具，她先把孩子紧紧地用绳子绑在了自己腰间。 才半弯下身子，拿着镊子钳子开始熟练地撬开钢管。 楼下的几个人看着，也觉得心一起一伏的。 杨裕华和酒店的一行人，在许利朦顺利踩到了窗户护栏时，就匆忙地往里面跑去。 杨老太太最后也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十六楼。 徐哲去帮忙了，宋漫兮和文佳怡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在楼下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到孩子的腿终于从护栏里抽出来，许利朦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再一次确定把孩子绑紧了之后，她才又借着滑轮把自己和小孩送了上去。 她也没料到，这么一上去，一群人蜂拥上来，那个杨老太太还满脸泪痕地把孩子抱了过去，紧紧拥在怀里哭泣。 上下查看着孩子的伤势。 人越来越多，许利朦暗道不妙，自己可是来执行任务的，身上带着钳子镊子也就算了。 她么她现在可是带着钢索。 最重要的是。 她靴子里可还是夹了一把小型手枪，还有里衣口袋里，那可是录了重要录音的芯片。 这要是给人查出来，不好陈诉。 可现在一群人堵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几个人感天动地地哭了一会儿，开始过来感谢许利朦的救命之恩。 杨老太太更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哭腔：“这位小姐，真的是多亏了你，多亏你，我的外孙才能平安获救。” “不不不，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她一再谦虚，这杨老太太真的好烦，你放我走，行不行，放我走就当你报答了我的恩情。 可天不遂人愿，那站在挺后头的酒店经理突然来了一句：“你好像，不是我们酒店的员工吧？” 287：不用标题了 这位经理你的问题总是这么犀利的吗？ 给人点活路难道不中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深深地凝视着她，有种无所遁形的赶脚。 许利朦连留在外头的钢索都没办法收回，只能先一步把自己的背包背起来。 “呵，呵呵呵，那个，我……其实我是来参加寿宴的，只是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然后就有个服务员拿了件工作服给我先换上。” 没错，就是这样的，应该还说得过去吧。 杨老太太一听是来参加自己寿宴的，又有了救命的恩情在，也不客气。 “孩子，你说你是来参加我的寿宴的？” “对，对啊！” “那你是哪家的千金啊，应该也是我老婆子认识的吧，回头，我就让人送份大礼到府上去，表示感谢。” 许利朦恨不得抓心挠肺。 你可不可以别问了。 “小，小门小户，小康生活，没什么大的名声，不必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用的，用的。” 她还没迈出步子，杨老太太就抓过了她的手腕。 “这礼可以不送，但是这请人吃顿饭，还是要尽到礼数的。” 说着就要让人设宴款待，还说要让许利朦一起跟着坐在主桌里。 许利朦一再拒绝。 可老太太怎么说也不愿意让她走。 赶来的救护车已经把孩子接走了，杨裕华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一直跟着外婆，说来也挺可怜的。 没多久，警察和消防人员也一并赶到。 听了许利朦的伟大事迹，顿时也觉得有点好奇，好奇归好奇。 可心细的他们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找到许利朦后，带着她找了个僻静处，就开始询问。 “许小姐是吗？” “是的。” 许利朦心里一咯噔，正在想着能够用什么办法金蝉脱壳。 “许小姐的身手似乎不错。” “呃，我父亲在我小的时候是开武道馆的，我从小就跟着练。” 警察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只是简单的笔录，我们并没有把你当犯人。” 真的吗？ 许利朦内心调侃。 “那现在，许小姐能够告诉我，你的背包里，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还有那钢索和滑轮。” 我勒个去，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这个点儿上。 许利朦端起了面前的那杯水，抿了一口。 “我平日里，比较喜欢看美国的大片，自己也有点武术底子，偏爱嘛，世人都有自己偏爱的东西。” “那许小姐能够做一件事情吗？” “什么？” “我们需要对您进行搜查。” 警察的话音才刚落下，许利朦便腾地站了起来。 她的语气里有了点愠怒：“警察先生，请问我是犯了什么法，你们现在要搜我的身？” “许小姐先别激动，也别误会，只是这次的事件疑点重重，我们不想因为错过任何的线索，而错过找到真相的机会。” 他说的句句在理，头头是道。 可就是那么一点，没把人权放在了眼里。 “你们警察办案，难道怀疑个民宅窝藏了凶犯，就会这样闯进去吗？” 288：初现（1） “你们难道就不申请搜查令？这样才是公平公正的流程吧。” 她站着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微笑，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己救了人，却被当成凶手那样的愤愤不平。 “许小姐，您不用这样过于激动，既然您可以肯定自己是救人者，那也不必害怕被搜身。” “我们希望您能够配合。” 那名警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更是用这种，你既然没有做过，也不必害怕的道德底线，来约束她。 最后，她知道自己说不通，也只能一再坚持：“要搜我的身，可以，搜查令一到，我立马可以进行配合。” 说完，依旧一脸不悦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再抬眼去看对面的人。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将近三分钟。 最后，对方的一句话，让许利朦彻底没了底气。 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会有麻烦，然后就会牵扯到自己的任务。 警察拿着笔和本子，望着许利朦沉默的脸，指着她的靴子。 “许小姐，如果你实在是不赞同我们搜你的身的话，我们也不强行逼您，但有一点，您的靴子，哦，右边的这一只，可以脱下来让我们看看吗？” 许利朦的心当下一跳，一股我就知道的后悔浮上了心头。 这些警察可都是人精，又是受过训教的，只要仔细看一眼她的靴子，虽然差别极小，但是眼神好的人就可以分辨出来。 她的右脚里藏了东西。 被人拆穿了以后，许利朦的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眼神里带着一丝默然。 又继续沉默了大概三分钟。 她才缓缓说道：“我可以跟你回去接受所有的搜查，但在跟你们回去之前，我希望可以打一个电话。” “不是什么想要脱逃的电话，只是想找个人来，能够证明我的清白。” 那警察听她说完，又看了她两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 在孩子确定已经获救以后，宋漫兮和文佳怡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两个人结伴着，进了酒店。 等着电梯上楼的时候，文佳怡还在一边同她说话：“我刚刚看见救护车已经到了，那孩子应该没事了。” 宋漫兮抬起头，看了眼那电梯上显示的红色数字，正从二十三层下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踩着高跟鞋站了许久，也有些累了。 可依旧在酒店里，随时都可能被人拍了去，她只能继续保持着笔直的站姿。 酒店的电梯是有两边的，一边是同往五层及五层以上的住房，一边是一到四层的大厅。 所以旁边的电梯有人下来时，她只是堪堪瞟了一眼过去。 有五六个人从里头走了出来，一位妈妈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孩，小孩哇哇大哭着。 那母亲就不停地哄。 宋漫兮的目光先前是被那位母亲吸引的，可就在几个人错身间，觉着有个人的身影，特别的熟悉。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木愕地顿了顿，虽然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件黑色的风衣。 但是就是那样熟悉无比。 289：初现（2） 熟悉到她可以不去看那内里的东西，几乎都可以确认那就是那个人。 那个她心心念念，思之爱之的人。 仅一眼，长达一年以来的委屈，思念感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她的眼眶开始渐渐泛起红润。 “漫兮，漫兮，电梯到了，我们可以上去了。” 文佳怡看她在出神，就伸出手来拉了拉她的袖子。 “漫兮？” 宋漫兮被她一扯，泛酸的眼睛眨了眨，几乎都要滴出泪来。 那个身影远远地快步走着，依旧孤身一人，依旧那么挺直，依旧那么让她心疼。 等她反应过来要起身去追的时候，身子先于大脑行动起来。 她二话没说地就甩开了文佳怡的碰触，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往酒店的大门跑了出来。 对后头文佳怡的呼喊充耳不闻。 没多久，她就因为穿着高跟鞋奔跑，狠狠地扭了脚。 宋漫兮急忙甩开了鞋子，赤脚追了出去。 可是，当她站在了酒店门外繁华的广场里，人潮的涌动让她眼花缭乱。 人们错身之间，她强行压住眼泪的汹涌，一个一个都去看，不是，这个不是他，那个也不是。 这里，她看见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人是他。 站在人群里的无助感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她就这么站在那里。 好像所有人都和她插肩而过。 可是却没有人她真正想要的那个人。 是他吗？ 是他回来了吗？ 可是回来了为什么不肯听她说句话？ 如果不是他，她感觉错了，那他又为什么还不回来。 文佳怡拾起了她的高跟鞋，追了出来。 看见她一个人站在人群里，低沉的情绪，无言的悲伤渲染了她周围的所有。 还有那双白皙的脚，因为没有穿鞋，被地上的小石子划出了血，血印就这么染在了地板上。 文佳怡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赶忙过去扶着似乎摇摇欲坠的她。 “漫兮，你在干什么呀？你看你不穿鞋，都把脚扎破了。” 宋漫兮任由她把自己拦在了怀里，也任由她去查看自己的脚。 文佳怡蹲下来，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脚，本来白皙的皮肤现在被红色晕染，更显得触目惊心。 良久，宋漫兮才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看见他了。” “谁？”文佳怡问了一个字才反应过来自己白问了。 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那你看见他望哪儿去了吗？” 宋漫兮现在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整个人也几乎到了体力的极致。 看起来焉焉的，又有点风一吹就会倒的错觉。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他决定要回来了，为什么还继续躲着。” “难道我做了那么多，都没办法让他看到吗？” “如果他看到了，却也还是怀疑我的目的吗？” “佳怡，你说，如果真的是他，他依旧不想见我，我该怎么办？” 宋漫兮自从上任了代理总裁以来，在外做事雷厉风行，在私底下，也很少再有流露过自己因为君骁的离开而有的负面情绪。 她几乎把那些都化成了动力。 290：初现（3） 然后便把悲伤放在了心里。 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顽强。 这是她第二次，也是这一年里唯有的一次，对着文佳怡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次是她去年刚刚知道君骁心意，哭成傻逼的那一次。 为了他，她帮着他守护公司，甚至为了维护公司的荣誉，把身体累垮。 为了他，她一边学习管理，一边被众人质疑能力。 要知道，宋漫兮可是学法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文佳怡帮她把鞋子穿上，拉着她让她靠着自己借力。 “漫兮，你都没有确定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他啊，即使你对一个人再熟悉，偶尔也有看错的时候。” “你这两天太累了，来来回回的也不怎么得休息，我扶你回去吧，杨老太太的寿宴可能因为这次事故，也会推迟。” “我们回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指不定就是你看错了呢，也指不定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宋漫兮被她半扶着，一瘸一拐的，听着她的安慰，还回头看了人群一眼，最后收回目光，进了酒店。 …… 许利朦被人带进了警察局的审讯室。 杨老太太起初并不同意，说什么也是自己亲外孙的救命恩人。 可最后许利朦一再强调，自己只是去做个笔录，去去就回。 她才肯放人走。 这不，来了警察局就是这么个理儿，她藏在靴子里的小型手枪，还有背包里的所有开锁撬锁的工具，全都被搜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一张录了十八禁话题的芯片，都没逃过他们的魔掌。 话说，有扫描仪就是好啊。 全身透视都不带藏点的。 面前摆了一杯热水，许利朦烦躁地喝了一口又一口。 他么的那几厮办事怎么就如此没有效率，要是她被人绑架的话，现在指不定就被撕票了。 还用得着指望他们来救。 “许利朦小姐是吗？” 这警察烦不烦啊，换了一个人来了开口又是这一句。 已经两个人审过她了还不够吗？ “你知不知道，在中国，私自携带枪支是重罪。” 许利朦被他气笑了：“这位警察大哥，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多少遍了，我是国际刑警，我有佩戴枪支的权利的。” “还有啊，我们这干同一行儿的，留点面子都不行吗？日后好相见。” 其实，也并非这些警察就一口咬定许利朦在撒谎，他们只不过是在意她说的。 如果真的是国际刑警的话，来到这里就不太可能只是度假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挖得更深。 “许小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你没有办法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有效证件。” “如果案件不特殊，国际刑警就和我们这些普通警察没有任何往来，就这样贸然听信你的话，然后放你走，出事了我们担不起。” “可你们这样扣着我，我怎么去给你们拿证据？” 许利朦快要抓狂了。 自己刚刚在酒店被盘问，有一个多小时，现在待在这里又被问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都快要崩溃了。 291：拿回自己的东西 还有这些警察，怎么解释都不通，而且，没有一个人肯真的听进去。 要命。 “许小姐，您跟我们做的记录说您现在在一个酒店里住着，可我们的专人和酒店联系过了，并未发现您的入住登记。” “您说自己是杨老太太寿宴的宾客，却又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哪家的人。” “所以，您一再跟我们解释，您是国际刑警，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该信，还是不信。” “这……我那是……” 许利朦瞬间语塞。 面前的这位警官，好似比方才的两位分析得更清楚一些，也让许利朦知道了原因所在。 她在国内没有家，也不喜欢为了住，而买一个房子。 为了任务，也为了隐藏身份，她把别人的身份证当成自己的，办理了入住。 天杀的。 那几厮。 等他们来了，看她不削死他们。 办事效率极其底下，一点用也没有。 就在双方的僵持之下，外头的一个警员敲了下门。 “进来。” 坐在许利朦对面的警官回应他。 推开门进来了一个年纪似乎比许利朦小很多的小伙儿，宽大的警服穿在他的身上，有点违和感。 “队长，来接许小姐的人来了。” 那队长抬了抬头，眼底有一抹深思：“那他有没有说自己是什么人？” “有，他说自己是许小姐的同事，一块儿回来度假的。” 这杀千刀地终于来了。 许利朦这下也终于放下了心。 那被称为队长的警官把望着下属的目光转向了许利朦，而许利朦却摆出了一脸，你看我没撒谎吧的表情。 “也说自己是国际刑警？” “这倒没有，只不过先前副队接到了总局那边的电话，让我们务必尽快放人，不要多做为难。” 这一下，他看着许利朦的眼神就更沉了。 许利朦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也丝毫不怯场。 笑话，姐说的你不信，你们总局说的话你还能不信？ 没想到，那几厮还挺有办法和脑子的。 又沉默了片刻，那警察终于松了口，明明知道她满口谎言，不知道哪句是真话。 也知道她明明有隐瞒，却没有理由再把人扣住。 “许小姐，抱歉，请您谅解我们警察的责任和为难，对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既然接您的人已经来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许利朦微微扬起头，一脸骄傲地看着他：“那我现在，是摆脱嫌疑了？” “只要您的同事能够出示证明，您自然就没有任何嫌疑了。” “那我的东西。” 我的钢索，我的手枪，我的镊子，最重要的是，我的十八禁话题u盘。 通通都要还给我。 “这个，还望许小姐见谅，作为证物我们已经收上去搜查了，只要检查出没什么大的问题，过几天就能够归还。” 靠，要是你们真的检查到了u盘里的东西，我还指不定成什么人呢。 随身携带那种片子的变态女。 呃！！！ “我现在已经没有嫌疑了，你们总局都为我证明了，难道我连拿回自己的东西，都没有那个权利吗？” 292：肖爷大驾光临 许利朦在做最后的抢救和挣扎。 企图用最后的那一点人权，拯救自己并不太好的形象。 “许小姐，请您配合，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您的东西归还。” 没办法，看他也不愿意松口，只能先把自己弄出去再说。 许利朦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那两个人的视线下回了几句：“那等你们检查过后，务必还给我。” 说着，又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非常萌的笑容。 “只不过，你们检查的时候，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点东西不是我吓你们，是真的在提醒你们。” “好奇心总要付出点代价。” 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才开门出去。 知道扫h的警察是怎么训练的吗？就是看看看，看看看，得看到自己活春宫在面前上演都没有反应。 只不过这些普通的警察就不一一样了，可别被她的u盘内容吓到才是真的。 不过，只要查了她的u盘，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会被警察揽过去了。 揽过去就揽过去吧！这功劳她就当不要，做善事了。 两个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了挺久。 “队长，我们真的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放能怎么样，总局都打电话来了。” 那警察瞧了瞧自己记笔录的本子，把本子合上。 又想起了方才许利朦的话：“你去帮我把从她身上搜到的东西全部仔仔细细查一遍，特别是那u盘。” “是。” …… 许利朦被人从审讯室带出来以后，就直接去了警察局的外厅。 那带路的女警算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许利朦完完全全地审视了一遍。 好似在好奇，这女的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能够让总局出来说话。 许利朦也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也不知道那几厮里究竟是谁来接自己。 不过，时间很快就给了许利朦答案。 当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拐角处，那名女警很客气地跟她说：“许小姐，我就送您到这里了，外头那位先生正在等着你。” 许利朦心情非常好地跟她说了声再见。 “往后，我有空会过来喝茶的。” 女警头上冒着汗，你来警察局喝茶？心真大。 许利朦一步一步地跳着，完全属于多动症般地走了。 远远的，就扫见了一个非常熟悉而且让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可恶小人。 肖琮并没有戴着他那平日里寒得让人透心凉的银色半脸面具，而是换了一款黑色的全框墨镜。 一身西装笔挺，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慢悠悠地坐在休息区喝着茶。 确定是他，许利朦蹦蹦跳跳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蹙眉表示自己的不悦。 “哎呦呵，居然是肖爷大驾光临，小女子真的是有失远迎啊。” 她脸上并没有露出真正的感谢，而是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 “肖爷为了小女子惹出的祸事，居然亲自出马摆平，还到这里来接小女子，真的是让小女子心感惶恐。” 肖琮抬头，透过墨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293：我爱你，所以我等你 抿了一口茶水，修长的指节就捏着细瓷茶杯放下。 收回视线的同时也站起了身子。 他理了理自己因为长时间坐着而有些褶皱的西装。 “既然出来了，就走吧。” 语气不热不凉，毫不带一丝情绪。 许利朦天生见了他就要开怼的性子一向藏不住。 “我说肖爷，您这让其他下属来接一下我就可以了啊，您这亲自来的，不仅会吓到小女子，还会让小女子认为您这是在公报私仇。” “给外人看来，还以为您这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呢。” 她刻意说得有点谄媚和娇气，更显得风情万种。 肖琮往前走着的脚步顿了顿。 背对着许利朦，所以连她也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继续喝茶。” 说着，就不再理会许利朦的无理取闹，跨步走出了警察局。 许利朦带着点怒气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学着他的语气：“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喝茶。哼，你不也来了吗？还喝得挺高兴。” 这厮八成是听到了方才她和那个女警说的话了。 怎么样，她就是喜欢来警察局喝茶，他管得着吗他。 哼！！！ …… 晚间十点。 外头的霓虹灯光从远处照射进来，映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俯身往下看，车水马龙无不彰显着这里的喧嚣和繁华。 君氏分公司总裁办里。 宋漫兮披着一件白色的女士西装外套，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不停地打字。 想到了什么的时候又伸手去拿相关的文件，每一行，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检查清楚。 在翻开最后一封文件看了许久，她终于签下了今日自己最后的一个名字。 收拾好了所有的文件以后，她叹了口气，甩了甩自己酸胀的手臂。 起身，站在了落地窗前。 万家灯火皆入她眼。 这一年里，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多少遍，只记得每一次心里都空空的。 今天白天，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就连她也不太敢去确定，那是他了。 一个人消失得太久，久到她的记忆依旧清晰。 却不敢再说我很熟悉他。 其实他不知道。 她想对他说的那些话，有很多，多到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最想对他说的还是那句。 “我爱你，所以我等你。” 等到你愿意接受，愿意回来，只要回来，就会发现，我依旧在这里，你伸出手，就可以握住我的。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我最美的风景是你。 外头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徐哲的声音：“宋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她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收回了远眺的眸光。 转过身来，重新坐在了办公桌上。 “进来吧。” 徐哲仍旧穿着今天在寿宴上穿着的西装，头发也梳得蹭亮。 手里提着几个饭盒走进来。 “你工作到这么晚，我担心你肚子会饿，就到附近的馆子打包了些宵夜回来。” “因为平时都是文助负责你的餐饮，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我点的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 294：那家饭馆 徐哲把饭盒打开，端出一些菜品和白米饭，还有一块餐后的小蛋糕。 顿时，办公室里就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宋漫兮工作到了现在，也觉得有些饿了，刚好文件也签完了，就对他点头。 表示自己要吃。 “你吃过了吗？” 宋漫兮坐定之后，拿过他递给她的那碗白米饭，问他。 徐哲把饭盒收好后，抬起头来：“我已经吃过了，就是惦记着你一定会工作到很晚，所以才会打包过来。” 宋漫兮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徐哲也就在一边安静坐着。 等她吃了差不多半碗之后，他才问出了口：“听文助说，你今天，好像看到少爷了？” 宋漫兮伸出去夹菜的手顿了顿。 眸子立马低了下来。 一口饭含在嘴巴里，却觉得有些苦味。 最后，她硬是把米饭吃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不敢肯定，就是那么匆匆地看了一眼，没看清。” 说完，继续夹菜吃自己的饭。 她的回答也让徐哲沉默了，空气里瞬间有了些尴尬。 然而打破僵局的是徐哲。 “少爷他，如果不愿意再回来，或者，不想再回来，再或者，永远不会回来了，宋小姐你，也还要一直守着吗？” 他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她的心里，有种被钝器压着的疼。 这下宋漫兮彻底收回了手里夹菜的筷子，放下的时候，连徐哲也没有看到。 她的手，竟然有些抖。 把嘴里仅剩的那口饭咽下去。 “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吧，或许，等到某一天，我真的等不下去，再打算吧。” 她躲避着徐哲的目光，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现出来，也不想让徐哲认为，自己才等了一年，就有退缩的意思。 “宋小姐，其实这一年来，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了眼里，不管是一开始对你有很多意见的欧阳经理，还是那些少爷的原秘书。” “还有很多部门的总监，一开始并不看好你的空降，但最后，你用实际的行动来告诉我们，你可以。” “但你可以的同时，我也知道，你在逼着自己。” “你亲力亲为地去做很多事，你承担了很多责任，但同时，你也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 “少爷要是在这里的话，肯定也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 宋漫兮沉默地听着他说，自己却陷在自己的想法里。 “宋小姐，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了，去休息一阵，或者，干脆辞去代理总裁的位置，也是可以的。” “这里，我和欧阳经理，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他在劝宋漫兮，劝她不要太逞强。 劝她多注意身子。 可宋漫兮却抬起了头来看他，今夜的徐哲，似乎话特别多。 换做一样的这个时候，就算宋漫兮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到很晚，徐哲也不会说，专门开车去到这家饭馆打包饭菜给她。 随便哪家都可以。 但却是她记忆里的那家饭馆。 她把左手捧着的碗也一并放了下来。 结束沉默后，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295：卡纸 “你，是不是见过君骁哥哥了？” 她的反问也让徐哲停下了劝她的话，取而代之的又是良久的沉默。 她眼睛里带着的是热烈而期待的眸光，就连呼吸也微微重上了几分。 那种想要从徐哲嘴里得出肯定的表情更是让徐哲无所遁形。 他偏开了目光不去看她，表情里很是纠结。 却不料，宋漫兮却被他这种无声激了起来。 她从座位上站起。 语气有些沉重：“你见到他了是不是？”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想哭，眼睛酸酸的，怎么也压制不住。 “什么时候？在哪里？他还好吗？” “有没有瘦？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愿意回到这里？” 宋漫兮说着说着就离徐哲越来越近，似乎恨不得上去揪起他的领子逼他说的架势。 “你说啊，你沉默是不是代表我说的是真的？做出这些饭菜的这家饭馆是我们中学时期，我，君临哥哥，还有他一起去过的饭馆。” “我记得这个味道。” “他那时候和君家闹矛盾，所以搬了出去，和姥姥住在一起，为了生计，他就去打工。” “去的就是这家饭馆。” “这件事，只有我和他，还有君临哥哥知道，别的人肯定不知道，可是你却特地跑去江城，买了这些饭菜。” 宋漫兮说着说着就又苦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时间问题的，你下班赶过去，开高速来回也要五个小时，进入t市还要开来这里，少说也要六七个小时。” “可你却在这个时间回来了，就说明，这些饭菜不是你去打包的，而是，他，对不对？” 宋漫兮的句句紧逼，也终于让徐哲不能再继续装作无知下去了。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纸。 叹了口气，递给了她。 “宋小姐，我实在是瞒不下去了，其实这些确实不是我买的饭菜，可是，我也没有见到少爷。” “你先看看这张卡纸吧，我在公司楼下大堂收到这些饭盒时，这卡纸就是随着一起塞进来的。” 宋漫兮在他的话音落下后，终于退了退，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接过徐哲递给自己的卡纸，看着上头的字，认真地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就开始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笑着笑着眼睛里就开始流出了泪来。 她紧紧地捏住那张卡纸，仿佛要在上头捏出痕迹。 也不再看徐哲，用虚浮的脚步走过去，背对着他又站在了大大的落地窗玻璃前。 在夜灯和霓虹的映照下。 她闭上了眼睛，灯光照在那绒绒的细细睫毛上，映出了那上头亮晶晶的水痕。 她定了定身子，才觉得找回了力度，抬起双手环抱住自己，想要用这种方法给自己最后支撑不倒的勇气。 现在，不是冬天吧，可是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冷。 那种冷，冷到了骨子里，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气。 蔓延在全身，让人窒息。 徐哲本来并不打算把卡纸交给她看，现在，看着她又哭又笑的状态，后悔到了极点。 296：肖爷醋了 她隐隐地哭着，声音细细的，更是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让徐哲看在眼里，更是觉得无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安慰，也不知道究竟能说什么。 就这样，徐哲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她把自己的情绪全都哭出来。 好久好久之后，等到饭菜都凉了，他才轻轻出声：“宋小姐，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或许，少爷是还没有想好。” 宋漫兮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擦了擦脸颊上的那些泪痕。 转过身来。 “无期，勿等。” 宋漫兮举起手里的那张黑白色的卡纸，上头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就写了四个字。 那是君骁哥哥的字迹。 一笔一划她都清楚，记在心里无比的清晰。 “他说的这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还不愿意回来，对吗？” 徐哲舒了口气，也觉得无力。 “他准备了那家饭馆的饭菜，就说明他足以明白我的心意，我这一年来做的这些，他想必也知道，却依然不愿意见我。” 她都愿意付出所有，等待到等不下去，做了一切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 可他依然还在退缩。 为什么要退缩，她都打算站在一切面前了。 以前，是他和她，都在默默地爱着，可是现在，她想明明白白地去爱。 “徐哲，你告诉我行吗，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可以让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回到正轨里。 …… 夜间，许利朦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肖琮的身后。 沿途经过的店门都已经亮起了彩灯，照得前头那个穿着西装的人的影子，长长地映在了地面上。 她不想去跟他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一直走这一条她回酒店的路。 只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她可不想被他奚落，或者又说七说八，然后免不得又是一架。 可走着走着，前头的人就渐渐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好似在等她。 许利朦踩了一天的靴子，脚都酸了，在他停下，她也下意识停下的瞬间，差点扭到脚。 “我说，肖爷，你走路归走路，可是能别这么一走一停地吓人吗？” 她弯了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脚，表情里全是抱怨。 因为是夜晚，肖琮已经把墨镜摘了，换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许利朦还在心底鄙视，这人就那么见不得人吗？给人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黑色的。 她和他之间保持了两米的距离，因为背对，所以许利朦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听有一股淡淡的声音，随那夜风穿过榕树地袭来。 很是低沉而浑厚。 “你的录音呢？” 她的录音，还不是被那几个警察给搜去了吗？ 她撇开了目光，去看别的地方。 “被，搜走了呗。” “你录了？” 肖琮的音量提高了不只那八度。 “录……录了啊，是证据我干嘛不录，更何况，还是个惊天阴谋下的证据。” 笑话，我即使没录到，我也不会跟你说，那样的话，就证明了我的出任务能力差。 297：踢到的地方有些微妙 可她不知道，一时贪图自信心的虚荣，让面前的男人的呼吸都变得更加沉重。 甚至开始带了些杀气。 他低沉的话音再次冷冷地传来，活像有人欠他钱还纸给他：“是，你说的，那些十八禁话题？” 许利朦想都没想，顺口就接了。 “何止是十八禁话题啊，简直就是全程少儿不宜，我跟你说，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恶心至极，臭味相投，坏事做尽……呃，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跟让人恶心。” 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那一对奸夫**了。 她骂得倒是正兴奋，面前的人脸色再次低下了不只一层。 “既然觉得恶心，又何必去录？” “笑话，那可是我的任务，我不去录你去啊？”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她和那几厮说的话，肖爷怎么会知道。 莫不是，这人一直在旁边，他还是一直跟着自己？ 到底多大仇多大恨，都他么打了好几年了还不肯放过她？ 不就是当年在做任务时，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嘛，虽然踢到的地方有些微妙。 呵呵呵。 “再说了，我的任务我都不去的话，那我还怎么在我手下的那些人面前树立屹立不倒的形象。” “我可是很要脸的，我在乎我的面子，那可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她的胡说八道更让肖琮更加觉得怒气往上涌起。 一口气憋在了心里。 “毫不知羞。” 四个字，吼得都让许利朦懵了。 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唇角微张，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肖爷。 “我勒个去，肖爷，你说我毫不知羞？我不过就是出个任务录个音你就说我毫不知羞？” “那我还看过现场的呢，别说多激烈了，你是不是要说我人尽可夫了？” 这女的，真的是不气死人不偿命。 肖琮自知说不过她，反而还会被气到爆表。 他缓了两下自己的呼吸，重重地哼了一声。 迈着沉重的脚步快步往前走。 “哎，肖爷，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呀，我都还没有说完呢。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不单只是看过现场的，我还……” 肖琮的脚步猛地一顿。 眼底闪过一抹更冷的杀意。 许利朦见他停下了，又觉得好笑。 继续说：“我还，是近距离地看。” 肖琮这一下是彻底的生气了，走得更快，彻底把许利朦甩在了身后。 “哼，我都没跟你计较你私自介入我的任务呢，我说什么了吗？” “只不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肖爷，面子居然这么薄。” …… 这两天，t市发生了两件重大的案件。 一：知名企业家段勇和其妻子江小洁被抓入狱。 经警方通报，段勇于今年三月份与妻子江小洁发生口角，争执之下，他掐住了妻子江小洁的脖子，使人窒息死亡。 过程中，犯罪嫌疑人，全程保持清醒。 等其恢复理智后，开始想办法处理江小洁的尸体，先是连夜把她扔进了江河里。 再找到身为前女友的汪梅，经友人介绍下，整容成妻子江小洁的样子。 298：不管那人，何时回来 江小洁一向深居简出，无不良嗜好，朋友极少。 段勇前女友汪梅整容后，更是和江小洁有五六分相似。 他们开始四处旅游，刷爆许多信用卡。还用微信和江小洁的父母进行联系，要求资金转账不下十次。 每一次皆是一笔巨大数额。 现如今，那披着江小洁面皮的汪梅和段勇，正式被逮捕，择日进行一审。 二：关于杨家表少爷杨岳岳坠楼事件，疑点重重，警方正式立案，目前案件尚在调查中。 …… 为了上下班方便，文佳怡和宋漫兮住在了公司附近的公寓里。 徐哲把情绪低迷的宋漫兮送回来时，是文佳怡下去接的她。 从楼梯下去，远远的，她就看见了宋漫兮被徐哲半扶着，整个人像是受到了蛮大的打击。 文佳怡赶忙跑过去扶住：“怎么回事，不是说在公司处理下文件，就回来了吗？” “我先回来喂噜噜的时候，漫兮情绪还挺好的，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噜噜是她们养的一直萨摩耶，很可爱的，是文佳怡特地让朋友找人从国外买过来的。 起初，她们的初衷也是为了让她有些事做。 徐哲收回自己有些酸胀的手，蹙眉摇头。 很是在意地道：“你今晚上，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多陪陪她，别让她自己一个人。” “最好能够陪她一起睡，说说话，聊聊天，别让她一个人待着知道吗？” 文佳怡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总能猜到一些。 揽过宋漫兮后，很郑重地和他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会陪着她的。” “徐助，也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上小坐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晚了开车不安全，明天也还要上班。” “好，那宋小姐，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了以后，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睡一觉。” 宋漫兮虽然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但还是点了头。 三个人互道别后，文佳怡凝视着怀里宋漫兮的那张苍白的脸，无声的叹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该怎么说呢。 打也不能打，骂也骂不通。 感情这两个字啊，真让人揪心。 “漫兮，那我们先回家吧，我在家里熬了一些调节睡眠的中药，是苒苒前些日子拿过来的，一直放着，你最近睡眠不太好，我们喝喝试试看吧。” “嗯。” 宋漫兮低了低眸子，应了她一声。 “那我今晚和你一起睡，我们好久没有一块儿好好聊过天了，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和我说，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嗯。” “那你可不能情绪继续这么低迷下去啊，我只给你一个晚上，明天你起来，我要看见那个充满朝气的宋漫兮。” 这一次，她没有很快的得到回答。 隔了挺久，她们都已经上到了公寓所在的三楼了，宋漫兮才轻轻地回了她一个字。 “嗯。” 一晚上，她就伤心一晚上，明天起来以后，她还要做回那个宋漫兮。 不管那人，何时回来。 299：回忆篇（一） 阳光簌簌地从玻璃窗透过来，有些斑斑驳驳的光点，映在了小小的宋漫兮脸上。 她本来就极少锻炼，所以，阳光一照，就显得那张脸红扑扑的。 现在她更是看着眼前那个拿着菜单，围着黑色围裙，和两位外国人用着英语交流的某人出神。 他工作时候的认真，更让宋漫兮看得目不转睛。 当他看似转头往这边看时。 宋漫兮就用菜单的本子挡着自己的脸，企图蒙混过去。 直到另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 “小姐，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真的不需要我们帮您点单吗？” 今天的宋漫兮穿了一件及膝的半身裙和一件浅紫色的吊带衬衫，背着一个粉色的单肩包。 邻家小女孩的打扮。 宋漫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尽量拿菜单挡住自己，心里还在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让君骁哥哥发现。 “小姐，您这是在躲着什么人吗？” 宋漫兮听了他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明显了，欲盖弥彰。 就稍稍把本子拉下了一点，压低声音。 “那……你帮我点一份这个，还有这个……” 她随意地在菜单上指了几个菜，注意力也完全没有在菜名上。 “小姐，您这点的……我想跟您说说啊，这份烤鱼是一条挺大的鱼儿，您自己一个人吃我怕您吃不完。” 服务员拿着本子，跟她说着这道菜的份量。 可宋漫兮完全理会他，也没有听进去。 “就这样吧，吃不完再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寥寥草草地应付。 不过她把视线给了自己面前的服务员，仅一会儿，也不知道君骁哥哥是何时走到这里来的。 “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 声音清脆自然，犹如空谷里的清灵之音。 只不过，宋漫兮和服务生谈话被打断后，抬起头来只看了他一眼，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睁起了圆乎乎的眼睛。 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拿菜单去挡自己的脸。 等那个服务生走后，君骁装样子地拿起了菜单本子，并没有拆穿她。 “这位小姐，您要点的这一份菜，对于您一个人来说，份量确实太多了，我建议您可以试试其他的菜色。” 他把桌上摆着的食物图谱翻了几页，指着那一份菜道。 “这一份醋溜鱼就不错，我们采用了低热量调料和配菜，保管您即使吃了一整盘，也是最低的脂肪摄入。” 宋漫兮偏开头来，往身边那一盆用来装饰的吊兰花看过去。 脸上苦极。 那菜单她都恨不能盖在脸上。 “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我就这样帮您安排了，可以吗？” 宋漫兮紧张得连他说了什么都不太能理解了，只是在他问自己可以吗的时候，拼了老命地点头。 君骁抬起清冷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脸都盖住的宋漫兮，收回目光的同时在单子上勾画。 合上本子后，他公事公办地说了几句：“好的，那请您稍等，我们会尽快为您上菜。” 300：回忆篇（二） “嗯！” 她重重地点头，只希望君骁能够尽快地离开，给自己一口喘息的机会。 那种做了坏事被人现场抓住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君骁面无表情地收好本子，礼貌地低了低头，然后离开了宋漫兮所在的这张桌子。 进了后厨。 宋漫兮这才敢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自从在君临哥哥的帮忙下，她知道了君骁是这这家饭馆上的班，而且还知道了他现在离开了君家。 学业也暂停了，钢琴也没有再练习，总觉得他这样很颓废。 就想来帮帮他。 可是按照那天他在君临哥哥面前的态度，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劝说得了他。 很快，饭馆就把她点的那几道菜端了出来，君骁一盘一盘的放在了桌子上。 足足放了五盘。 每一盘都是满满的菜。 宋漫兮有点咋舌，她有点过这么多吗？ 把最后一盘香菇木耳汤放在了桌面上之后，君骁依旧保持着那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小姐，您要的菜都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他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工作，其实是工作也没错。 可宋漫兮不认为他没有发现她。 就在他又要离开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 喊住了他的名字。 “君骁哥哥。” 就要离开的人脚步一顿，眼眸里如冰的神色闪了闪。 见他停下，宋漫兮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正视他。 “我点的菜有点多，我一个人恐怕吃不完，可不可以，你陪我，一起吃？”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有规定，禁止吃东西。” “那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下班，下班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外面吃别的。” 宋漫兮说话的时候带了些紧张，因为已经七年没见了，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君骁哥哥，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年了。 “下班了我得回家了，你要是真的想要人来陪你一起吃饭，你可以叫君临过来。” “可是，可是君临哥哥现在是高三生，补课补得厉害，他也不能常有时间陪我。” 君骁抬手揉了揉有些乏累的眉心，待那些酸胀感过去了一些，才转过身去看她。 一入眼，就怔了怔。 她那双眼睛里带着热烈的期盼和希望。 是一种极其委屈和哀求的目光。 最终，他还是软了下来：“行，那你等我下班，下班了我再带你一起去吃，不过，是街边的小吃，你要是吃不惯，就算了。” “不不不，吃得惯，吃得惯。” 见他答应，宋漫兮又不想他临时反悔，马上摆手，露出了一种喜滋滋的笑容。 “我在姥姥家的时候偶尔嘴馋了，也会去吃街边的小吃的，我很喜欢。” 君骁见着她的笑颜，神色也放缓了些。 “那你这些？” “不吃了。”宋漫兮斩钉截铁回答。 “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呃，没关系，可以给饭馆里的其他人吃啊，我不吃了。” 说着就端着一盘菜，往有人坐着的桌子走过去，有说有笑地说是感谢大家的支持，饭馆给的增菜。 301：回忆篇（三） 在把全部的菜送出去以后，宋漫兮再回到了位子上时。 发现君骁已经不在她位置旁边了，环视了一圈饭馆，也没有见着人。 应该是去后厨忙了。 只不过她在桌面上发现了一杯温温的牛奶，杯子上头都还冒着细细的热气。 宋漫兮心中一暖，唇角压制不住地露出笑容来。 然后，她把那杯牛奶捧在了手心里，感受着那手心的热度，又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最后，等到君骁忙完了出来以后，就见到了一个乖乖巧巧的茜茜，安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等着他。 画面非常祥和安宁。 …… 扣扣扣。 耳朵旁边传来了一声声轻轻地敲击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在木板上的声音。 宋漫兮觉得有点奇怪，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敲击声？ 她朦朦胧胧地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一道炙热的琉璃灯光就打了进来。 她眯了眯眼，等过了几秒钟适应了以后，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立刻马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君，君骁哥哥。” 真该死，她怎么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说好了要一起去吃东西的，她却自己先睡着了。 好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觉得有点困，然后就睡过去了。” 君骁已经脱下了围裙，换回了自己的运动服，背着包的样子更像学生。 “没事儿，我也刚下班不久。” 其实他下班挺久了，只不过因为她睡着了，所以，就跟别人换了下，推迟一个小时下班。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她那么熟睡的容颜，就不太想去叫醒她。 “那我们现在出去吃东西吗？” 她说着便往外头看了一眼，夜色正浓，她顿时哑口无言，这都已经是夜晚了。 她是下午四点来的，抬起手腕看手表，都晚上七点了。 君骁倒是觉得无所谓，先一步走了出去，还给眼神示意她跟着。 两个人漫步在河边的街道上，波光粼粼的夜色映在河水里，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君骁走在左边，宋漫兮就走在右边。 一直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的。 只不过，也就是宋漫兮一直在脑袋里想着，得找个什么由头，打破这样的寂静。 “那个……” 君骁听见她说话，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 “那天，那天，谢谢你的歌碟，我很喜欢那首歌，栀子花开。” 说着她还哼唱了几句，歌声清脆。 “我在姥姥家的时候也听到过很多音乐，也有很多民间的乐曲，我都挺喜欢的，不过这首歌真的，我格外喜欢。” 君骁一边听她说，一边注意自己的步子，不太快，也不过慢。 “君骁哥哥，你知道吗，在姥姥家的时候，我是确确实实看得见姥姥的辛苦的，妈妈想说接她来市里住，可她却不愿。” “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选择，毕竟我也能够理解你喜欢自己的姥姥。” 她想趁着夜色，趁着这样好的机会把自己的目的挑明。 302：回忆篇（四） “因为，我也喜欢我的姥姥，所以，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觉是一样的。” 君骁在她自言自语般地说话声中听了下来，透过河面闪闪亮亮的的光线去打量她夜色下的脸。 宋漫兮有些囧，也害怕君骁不肯听自己说，然后还会惹得他不快。 但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君骁哥哥，你可以继续陪着姥姥，但可不可以不要荒废自己的学业。” 透过夜色，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低沉的气压让宋漫兮心底微微发慌。 “我很喜欢钢琴的，听姚伯母说，你弹钢琴弹得很好，还拿过很多奖项，可是我没听过啊。” “所以，就想着你能不能弹一首给我听。” 君骁本来是想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只不过她现在这么一说，自己也明白了。 原来是婶婶说的。 君骁在她那炙热的目光之下，低了低头，并且转过去继续看着河面上的夜色。 “不弹了。” 宋漫兮等了许久，才从风中悠悠地出来了三个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不弹了，不会再弹钢琴了，我不喜欢钢琴，一直都不喜欢，所以，不管我自己在钢琴上多大的造诣，我都不觉得快乐。” 更重要的是，钢琴，是爷爷干预下，他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 在那些琴声和乐谱里，他觉得就跟一个机械性地手指运动没区别。 因为不喜欢，所以放弃也不会觉得困难。 “就因为，不喜欢？” 宋漫兮带着点试探性的语气问他。 “对，就因为不喜欢。” “那你也不喜欢君家是吗？” 她话语一出，君骁立马转身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她。 宋漫兮连忙摆手：“我不是，不是故意说要戳中你的心事的，我只是在知道你离开君家，搬出来后，那么感觉的。” 她用手紧紧地捏住衣服的边角，希望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因为，因为小的时候，我虽然印象不太深刻，但还是记得一些的，你在君家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儿。” 说到最后，宋漫兮的语气变得很低，一点儿自信都没有，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被君骁哥哥骂了。 谁知，他却没理她。 只是在她面前再站了一会儿，就抬腿要走。 “以前的事儿我早就忘记了，你也忘记了吧，我离开君家，不是因为那些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她找不出理由，去解释他离开君家的目的，难道不是因为不喜欢吗？ “没什么，行了，都这个时间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送你回家，以后别因为要劝我而过来了，我工作也很忙的。” 他转移开了话题，对她的问题恍若未闻。 “君骁哥哥，你说说嘛，也许我知道了我可以理解你，也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最好地帮助你了啊。” “你要是什么也不说，埋在心里就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你内心真正的需求是什么了。” 她快步地跟上君骁的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他说话。 303：回忆篇（五） 就跟小的时候一直缠在他背后，说个不停一样。 “不用了。” 君骁脚步走得很快，语气也平静默然。 “用的，君骁哥哥，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你可以告诉我啊，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也不用了。” 宋漫兮有些艰难地跟着他的步伐：“君骁哥哥，你为什么连我都不信了呢？” 少年君骁把自己的脚步放缓了些：“我没有不信你。” “你不肯告诉我，就是不信我。” “不告诉自然有原因。” “那你说啊，说你的原因。” 君骁头上一群黑乌鸦飞过，居然被这丫头给绕回去了，真是。 “没有原因。” “什么叫做没有原因，就像吃饭一样，你吃饭，是因为饿。” 什么鬼比喻。 两个人就这样你问我答地，一直走到了一个夜市的麻辣烫摊位上。 宋漫兮闻着这飘得很远的香气，也想起自己现在什么也没吃，肚子也不听话地叫了两声。 站在一边的君骁虽然面无表情，但肯定听到了。 顿时，她的脸色绯红。 “你看看想吃什么，拿那个篮子选，选好了再让老板加汤水。” 他这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吃？ 她拉了拉他的手，用着一种“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意思看着他。 “你先吃，我只是觉得有点渴，去买水而已，如果你想，就帮我把我的那份给点了。” 原来是这样，得到了他的回答，宋漫兮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兴致很浓地去点东西。 君骁看着她围着摊位，对着老板指这指那的样子，还真觉得有点头疼。 等他买了两瓶水回来时，宋漫兮已经坐在一张小圆木桌子上开吃了。 一只手拿一串，咬得正起劲儿。 见他回来，立马非常狗腿地把他的那一大盘推到他面前。 没错，是整整一大盘。 君骁望着面前的东西，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君骁哥哥，我跟你说，这个肉圆真的很好吃，还有这个切片的，这个菜，都很好吃，我还让老板加了一点孜然粉。” “你试试看。” 宋漫兮咽下去最后一个肉圆，开始撑着脑袋，抬起眼睛看他。 见他不动，又忍不住催。 “你试试嘛。” 君骁被她盯得紧，没办法，找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把手里的另一瓶没开过的水递给她。 拿了一串，咬了一口。 还不错。 宋漫兮见他吃了：“怎么样，好吃吧？我特地让老板不加那么辣的，我知道你不吃辣，你小时候就这样。” 还用一种好得意的眼神去看他。 “嗯。” 君骁低低地应了一句，反正，自己也还没吃晚饭。 宋漫兮觉得有些渴了，就用自己沾了油渍的手，去拿君骁给她的那一瓶水，想要打开瓶盖。 瓶子却在手里一划，差点就掉地上。 “我来。” “好。”宋漫兮乖乖把瓶子递回给他。 君骁见她的手那么油，很无奈地拿了张纸巾，左手拿过瓶子，右手拿着纸巾把瓶盖上的油渍仔仔细细擦去。 304：回忆篇（六） 等擦完了，再把纸巾放开，用力一拧。 合着盖子，把瓶身包了一张纸巾，把水递给了她。 “你手有些油，包着纸巾拿。” “嗯。” 宋漫兮刚好吃完了一串，放下竹签去拿他给的水，开了瓶盖喝了一口。 也许是因为太冰，她被呛得喉咙直发痒，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坐在一边吃着东西的君骁，见她那咳得都发红的脸，蹙了蹙眉。 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先缓缓，别那么急着喝水。” 宋漫兮吃了自己着急的亏，接过纸巾，点头答应。 等到缓和了过来，再就这瓶口，又喝了几小口。 “君骁哥哥。” 宋漫兮突然叫住他。 “嗯？”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君骁把几串肉圆吃完了以后，就擦了擦手，喝了口水，停下了动作，应该是不打算再吃了。 “劝我回去的事儿就不要问了。” “是其他的。” “那你说。” 他有些无奈，心里还想着到底该怎么把这个一直不愿意走的人给送回家。 “你，还会不会去上学？” 他回不回去并不重要，毕竟在自己姥姥家也是挺好的，只不过她更在乎的是他的学业。 被她这么一问，君骁的眼眸沉了沉，里头有些一些宋漫兮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不去了，不喜欢。” 他很是斩钉截铁，一副肯定的模样。 宋漫兮在心底腹诽，又是“不喜欢”这三个词害的。 “君骁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路是必须要走的，有一些路是自己想走的。” “可是，在你想要走自己想走的那一条路之前，你必须先把必须要走的路先走好。” “上学或许你不喜欢，可是熬过去了，它有很多好处，比如……可以离开这里。” 君骁哥哥不喜欢君家，所以他才会离开，这么说话，想必他也更可以接受。 可君骁依旧沉默。 宋漫兮表示自己很囧，说了这么一大堆，果真一点用也没有。 “君骁哥哥，你去上学嘛，可以吗？我今年也转回来了，要是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去的啊。” “反正我们两家又离得这么近。” 就只是几条街的距离，只要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 君骁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开始有点烦，就像是以前，七八岁的时候跟着他那样。 “宋漫兮。” 久久不说话的君骁突然叫住了她的名字。 有点严肃，而且气氛瞬间有点低沉。 “怎……怎么了？” 君骁盯着她看了很久，有种穿透力，让宋漫兮无所遁形。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了。” 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宋漫兮睁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撇撇嘴，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 两个人之间又彻底无话了。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去公交车站，等晚上十点过了，就没有车了。” 宋漫兮抬起自己的手腕，看手表，不服气地努了努嘴，也才八点钟，有必要这么着急地赶她走吗？ 305：回忆篇（七） “可我还没有吃饱呢！” 说着她用一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去看着自己面前的麻辣烫。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君骁铁定会赶她，所以那一大盘是她刻意去点的。 反正，一时半会儿那是吃不完的。 但是，好像君骁并不承情。 “那就快点儿吃，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怎么看着一个挺理智的人，就是说不通呢？ 不行，不能这样被赶走，做事哪有做一半的。 “那……那我就吃完，吃完再走嘛，好不好？” 反正我就是要吃完，赶我走我都不走！ 吃完了再找些借口好了。 “嗯。” 见他松口，宋漫兮自然乐得欢，拿起一串韭菜，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吃着。 反正我就是慢慢地吃。 …… “行了，可以了吧，可以回去了吗？” 君骁已经在这里陪了她足足一个小时了，这丫头除了吃完自己的那一盘，还把自己没吃的那些都吃了。 虽然知道她这是在刻意拖延时间，但是君骁就是没有拆穿她。 那点小心思，她还以为没有人知道。 然后，对话经常就会变成这幅样子。 “君骁哥哥，我还是很饿，我可不可以再去点一些东西。” “君骁哥哥，我渴了，这水我也喝完了，你帮我再去买一瓶呗。” 然后等着君骁答应帮她去买水，她就找到那麻辣烫摊位的老板，说，如果她再来买的话，就放少一些的量。 然后就会匆匆跑回到座位，一脸笑意的等着君骁。 但只要仔细看，她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那都是被撑着的。 终于，在她第五次叫老板过来的时候，君骁爆发了。 “你够了，宋漫兮，吃不下你还吃，你是傻子吗？” 好吧，自己的小算计又被戳穿了，她让老板回去了，自己也在君骁面前毫无底气地低下了头。 “我……”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居然被凶了，真的好凶。 “宋漫兮，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点基本的常识，知不知道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对不起。” 认错，认错，先认错，只要认错了，什么都好说。 “对不起有用吗，难受是你自己的懂不懂？” “我那不是……”她想反驳，却被君骁顶了回去。 “只是想用这种蠢方法来绊住我是不是？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听你的话了？” “我看你真的是蠢到家了。” 他要是不愿意回去，谁劝都一个样。 “我只是，想帮帮你。” “我用得着你来帮？” 好吧，又是被拒绝，可是她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我就想。” “没用，你现在马上把自己收拾好，我送你去公交站，别再跟我耍花样。” 不想去，宋漫兮在心里头暗暗道，就是不想去。 君骁走在前头，示意她尽快跟上，刚刚他那副凶狠的样子，都还清晰的在她脑海里。 只能硬着头皮，迈开步子跟着他。 可没走两步，就觉得下腹坠痛，是一种抽着肉的痛。 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她就慢慢蹲了下来。 306：回忆篇（八） 好痛，果然是不能暴饮暴食，只会害死自己。 不过，真的是那种比姨妈来了的痛还要更难让人承受。 “君……君骁哥哥。”她想去叫住君骁，可是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非常低而嘶哑。 君骁也是走在前面，被她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给气到了，不过等他快步走了十多米远。 机敏地发现没有听到脚步声。 回过头来，才发现小小的宋漫兮就这么蜷缩成了一团，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他心底的那股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无措和担心，甚至是恐惧。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他就真的这样跑了过去。 “茜茜。” 他的这一声“茜茜”带着担心和焦急，这也是宋漫兮回到江城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叫她。 有点不真实。 她吃力地抬了抬自己的脑袋，模模糊糊之间就看见了那个人远远地跑了过来。 逆着光，像天使，他的周围是无数的金色光芒。 “茜茜，茜茜……”君骁伸出双手把她紧紧地从地上抱起。 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他的心更是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怎么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抱着她的手都有些抖，甚至都可以听得到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 “疼！” “哪里疼，茜茜，哪里疼？” “肚子，疼。” 宋漫兮蜷缩着身子卷在他的怀里，痛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靠着他的胸膛，耳边传来那一声一声结实有力的心跳。 才慢慢放下心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 白色的，一片茫茫。 宋漫兮睁开眼睛的瞬间，觉得灯光分外刺眼，她拿手臂挡了挡，却发现手背上插着吊针。 而自己的右边，则是一根铁杆挂着吊瓶，里头的药水正顺着管子低落下来。 肚子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不过那种痛着的感觉都还很清晰。 “茜茜，茜茜，你终于醒了？” 什么人在说话！ 宋漫兮转了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妈妈温如意就坐在了病床一边。 她嘶哑的唤了一声：“妈妈。” 温如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止不住地说她：“你这孩子真是的，再怎么喜欢吃，也不能暴饮暴食啊，你看看，把自己都吃到医院里来了。” 说完，又忍不住问她：“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告诉妈妈，妈妈去叫医生。” 宋漫兮觉着自己没事了，也不那么难受了。 就回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妈妈，我没事了，君骁哥哥呢？” 温如意坐到了她床边，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 “那孩子送你过来的，之后还打电话让君临通知了我们，不过等我们赶到医院时，他就已经走了。” “走了吗？” “嗯，没有看到他人，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他，你一向身子就不好，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妈妈怎么办？” “妈妈，我没事了。” 宋漫兮靠过去抱住她，君骁哥哥说她蠢，她现在还真是觉得自己蠢透了。 307：回忆篇（九） “语初，语初，你快点过来。” “好。” 两个背着背包，穿着初中制服的女生就这么手拉着手地跑过了马路，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到了学校对面的“学海”书店。 开学季，因为初高中是在一起的，所以宋漫兮已经顺利的进去了和君临一样的学校，并且认识了自己的同桌慕语初。 宋漫兮有七年时间不住在江城，所以对于江城的这些上流社会不了解，也是在成为了同桌以后，才知道原来慕家也和宋家在同一片城区。 “老板，最新的《知音漫客》有没有到？” “老板，最新的《读者》有没有到？” 说完，又是相视一笑。 老板见了是她们，也停下手中的工作，也同样笑着答：“到了到了，都在那摆着呢，你们自己看看。” “谢谢老板。” 慕语初喜欢看漫画，自己家里头的书架上收藏着的都是许多漫画书。 而宋漫兮也没什么特别偏好的，最后也就《读者》还能看得下去。 两个人一起付完了钱，就拿着各自的书结伴走了出来。 慕语初微笑时露出了自己浅浅的酒窝：“也不知道，最近那一篇里，大龙有没有遇见他自己一直等着的那个女孩，好期待。” 她说的自然是漫画里的情节。 宋漫兮把自己书包里的一小袋酸溜糖递给她，两个人就找了一棵大榕树坐下。 慕语初把糖的包装纸剥开，捏着一颗放进了嘴里，宋漫兮也一样。 顿时，两个并排坐着的人儿都露出了一种“酸死了”的表情。 “哇，好酸，漫兮你这是哪里来的糖，不单只是酸，还带着一点刺鼻。” 慕语初把漫画书翻到了自己想要看的那一页，一边看还忍不住一边吐槽她。 “君临哥哥昨儿个和姚伯母请我们上他家吃饭，他顺手给我的，说是一个现在很流行的新鲜玩意儿。” “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作弄我。” 宋漫兮吐了吐舌头，试图把那种酸味祛除。 “不过他也说了，刚开始确实是酸的，但过一会儿就会变甜了，他还说，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 只是，宋漫兮不知道，君临嘴里的女孩儿，会是她的姐姐。 “这么酸怎么可能会喜欢，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吐了。” “别吐别吐，已经开始甜了，我都吃到甜丝丝的滋味了。” 听她说完，慕语初也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果然，渐渐地变甜了。 “怎么样，不错吧？” “嗯，还行，不过你家君临哥哥不是高三了吗？怎么成天有那么多的时间弄到这些新鲜玩意儿的？” “大概，是他朋友多吧，君临哥哥朋友是一大堆的，我知道，只不过，没见过罢了。” 慕语初反倒不太同意：“你就别想了，你家君临哥哥能让你知道他的朋友吗？” “难道他不怕那些朋友把自己的女朋友给供出来吗？” “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君临哥哥的女朋友是大学生，有人见过，很漂亮的那一种。” 宋漫兮含着糖去看她：“有吗？” 那上次她问君临，他怎么说没有。 308：回忆篇（十） “难道你不知道？” 慕语初有点小惊讶，初中女生已经懂得很多了，八卦是天性。 宋漫兮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你家君临哥哥可是我们学校公选出来的校草呢，他的八卦最多，唉，不过你刚来，肯定不清楚，算了算了，回头我带你去网吧，给你看看博客。” 那个时候博客还是很流行的。 “看了博客你就能够明白啦，君临学长，那是很多女生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博客？” “博客就是一种社交的软件，可以留言，也可以发表自己的动态。” “哦，就是一种类似于qq的东西？” “差不多吧。” 宋漫兮对于君临的事情还是挺有兴趣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呗，趁着天色还早，我妈和我爸今天也要加班，不会回来那么早的。” 没想到她这么风风火火，慕语初含着那颗糖，有些含糊地说：“可是我还想把这一篇最新的漫画看完呢。” “回去再看吧，回去有的是时间。” “行吧行吧。”慕语初最后做出了妥协，回去再看就回去再看。 她们各自把书放进了书包里。 由慕语初领路，带着去了离学校比较远的一家网吧。 慕语初拿了几块钱出来，站在网吧门口，左看右看。 “语初？” 见着宋漫兮的样子，她就猜想到她肯定不懂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网吧得去最远的，老师很难抓的，而且，这里有我认识的人。” 说着还挺骄傲的。 女孩子就是这样，在那种年纪，在那种时代，会觉得在社会上混着的那些大哥大姐很酷，很帅气，争相模仿。 “认识的？” 宋漫兮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带着点新奇。 “嗯，走走走，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了，快进去。” 慕语初推着她，两个人一起进了这家网吧。 “嗨，收钱的小姐，麻烦给我开两个小时。” 慕语初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伸手递了几张票票给柜台帮忙开机的人。 坐在那里看着电脑上播放的电视的周丹若，带着些困倦抬起头来。 一见那是慕语初，顿时站了起来，又往外头看了看。 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慕语初，你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不怕又被你爸妈抓回去？” “我爸妈最近旅游了不在家，现在都是阿姨做饭给我吃，逍遥自在着呢。” 周丹若但是不以为然，带着点开玩笑的样子怼她。 “还不知道上次是谁被提着耳朵揪出去的，就是不长记性你。” 说完，周丹若就把她手里的那几张票票收进了案台，成功地开了一台机子给她们。 “已经开了，23号机，两个半小时。”说完抵着她的耳朵说了句，“免费赠你半个小，别说出去。” “那是自然。” 两个人对完话，周丹若才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特别可人儿的邻家小妹妹似的宋漫兮。 “这位是？” “哦，我同学，叫她漫兮就行，新学期，我们两个人是同桌。” 在听了她的介绍后，周丹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丹若，语初的朋友。” 309：回忆篇（十一） “你好，我是宋漫兮，语初的同桌。” 宋漫兮也同样伸出手去，笑着回答，语气软软的，带着点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害羞。 两个人握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时光有时候就是那么残酷，那么不留一丝情谊，当初的当初，她们都是最好的她们，却没办法留住最好的彼此。 “以后，你要是想上网了，就来我这儿，语初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你来了，我也尽量赠你上网时间。” “好。”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慕语初找到了那台机子，让宋漫兮在边上坐下，自己开了机，还打进去了一连串宋漫兮并不懂的密码。 等到她顺利找出了博客，才叫来宋漫兮看过来。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有很多的文章的，都是关于你家君临哥哥的，保管你篇篇都精彩。” “只不过，我没有看到过哪一篇是有你君临哥哥那位女朋友的图片的。” 这倒是有点遗憾了，不过按照君临的性子，连家里人都不让知道，怎么可能那么堂而皇之地让那位“嫂子”出现在网页上呢。 “没关系，我看看就好。” 慕语初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教她用鼠标往下滑，就可以浏览全篇，点击鼠标的左按键就可以看另一篇。 按右上角的“x”，就是退出。 “会了吗？” “嗯嗯。” 她学得也挺快的。 之后，慕语初就让她先看着，自己去找周丹若唠会嗑儿。 周丹若把自己私藏着没事干时磕的瓜子拿出来，放在了案台上。 一边磕着一边问慕语初。 “那个女孩儿，看起来挺斯文乖巧的，一眼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大门大户的孩子，你可别把人家带歪了去。” “漫兮才不会是那种学会了电脑以后，只会上网打游戏，什么也不会干的人呢。” 慕语初把身子半撑在柜台上，左手抓起了一把，右手一颗一颗地把瓜子放进嘴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那么久，我肯定比你了解，这里哪天没有家长过来，喊打喊杀地把孩子领走。” “那是那些孩子，我们漫兮能和他们相同吗？” 周丹若吃完了瓜子，拍了拍手，把自己散着的头发盘了起来。 “你一直说她跟别人不同，看起来也确实，她到底是哪家的女儿啊？” 慕语初不假思索：“宋家啊！” “宋家，哪个宋家？” “还有哪个宋家，江城就这么一个宋家。” 周丹若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说的，就是那个挤入了江城富豪排行榜的宋家？”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谁家都可以养的出漫兮这么水灵灵的女孩吗？” 她的话，让周丹若的眼睛里发出了别样的光芒，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继而，她又一副温和大姐姐的笑容。 “我说呢，原来是宋家的小姐，气质很好，人品更是不错，以后，你可要多带着她过来玩玩，不然我上班也无聊。” “你上班无聊我家漫兮就得来陪吗？”慕语初开玩笑似的轻哼了她一声。 310：回忆篇（十二） “哎呦，这还吃上我的醋了？” 见着慕语初如此，周丹若也毫不示弱。 “什么这醋那醋的，说得好像我的性取向有问题似的。” “你的性取向难道没有问题吗？” “那你敢来试试吗？”慕语初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两个人打小认识，很是熟悉，慕语初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个性，而周丹若，粗中有细，出社会多年，非常懂得识人脸色。 她知道什么时候玩笑该收。 “行啦，就算你敢，我可不敢。” 周丹若浅浅笑着，把这个话题给一笔带过。 “那是，我谅你也不敢。” 两个人聊天的空挡，宋漫兮也把网页上几个顶置的文章给浏览完了，约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退出了慕语初的博客，背着书包走出来。 “语初，我已经看完了，没想到，君临哥哥居然还有那么多风流债，回头我可要好好去审问审问他。” 见她出来，慕语初也自觉地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屑。 “嗯，那行，丹若，那我的那台机子你就先帮我记着，等着下次我再来。” 周丹若用纸巾把案台上的瓜子壳扫了下去，对着她俩笑。 “行，包在我身上。漫兮啊，如果等下回是你先来的话，我也可以把时间补给你。” “好的，谢谢。”宋漫兮甜甜地笑了，还跟她挥了挥手。 慕语初拉起自己的书包，搭在肩膀上，有种大姐大的感觉。 目送她们两个人消失在网吧的门口，周丹若原本和蔼可亲的眼神里瞬间染上了一抹冰冷。 …… 国庆节假日期间。 属于高三学生的君临也终于有了三天的假期。 宋漫兮也逐渐熟悉了这个学校。 不过最近自己和语初去网吧去得比较频繁，也因为宋漫兮自己也有了一个博客的缘故。 慕语初的博客名称是“微语旧时初。” 而她的则叫做“漫漫修远兮。” 都是用自己的名称起的名字。 放假了，语初有两天时间是要跟着父母去m国探望爷爷奶奶的，所以就只剩下了一个很无聊很无聊的宋漫兮。 一个人宅在家里看电视剧，吃薯片。 她也没想到，君临哥哥居然会过来找她。 “叮咚叮咚。”门外响起了铃声时，她都还一脸无聊，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 “来了。”弱弱地应了一句，她才强迫自己起身走过去。 打开门。 眉眼微微一跳，被一只很大的熊猫公仔占据了视线。 “噔噔噔噔。”没一会儿，君临就从公仔的后头露出了脸来。 宋漫兮心中一松。 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还有条很潮流的牛仔裤，整个人不像高中生，更像大学生。 “国庆快乐，送你的礼物，茜茜。” “君临哥哥，你这是要来吓我啊，还是吓我啊？” 她有些无奈地接过了那只非常大的公仔，抱在了怀里。 “要送我礼物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没有回礼哦。” 她得意地摇了摇头，像是不倒翁状。 “我就根本没期待过你的回礼好吗？小白眼狼儿，对了，我准备了两份，浅浅姐呢？” 311：回忆篇（十三） “那小白眼狼儿表示白眼到底，以后我收你的礼物，都不送回礼了。”宋漫兮把公仔抱进去沙发上放着。 “那可不行，回礼我是一定要的。” 让君临换了拖鞋进来。 “哼，”她走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递给君临。 “我姐姐说大学学业忙，所以今年国庆不回来，我爸妈忙着加班，所以也不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过，姐姐最近好像是被什么星探给看上了，也许过不久就会进入娱乐圈。” 君临把自己的运动鞋摆在门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得很是精美的盒子。 外头有些金色的边，还有折纸花，这朵花还被蕾丝缎带装饰得很是漂亮。 宋漫兮也是走出来时才发现的，自己的礼物就那么明晃晃地被抱着，而姐姐的礼物却被包装得如此精致。 “君临哥哥，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我的礼物连个缎带都没有，姐姐的礼物却那么精致？” 其实并非吃醋，也只是故意开他的玩笑而已。 而君临，却还沉浸在她的那些话里，宋浅浅被星探看上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进入娱乐圈。 娱乐圈，那种鱼龙混杂，私相授受的地方，宋浅浅居然要进入这一行。 “君临哥哥，君临哥哥！！！” 宋漫兮见他走神了，便大声地叫他。 “啊！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眉目端正，笑容明艳的女孩。 “君临哥哥，方才你莫不是在想什么女孩子吧，我可是听说了的，你的追求者，那可是一堆一堆的。” 君临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一并递给了宋漫兮。 “我在想，既然浅浅姐不在家，那这份礼物就由你帮我转交给她好了，以前你没回江城的时候，每年我也会送礼物给她的。” 有些愣愣地接过那个盒子，宋漫兮上下翻看了一阵子。 “那我是不是可以偷偷拆开看看。” 一听她要拆开，君临一个暴栗轻轻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你敢偷偷打开看的话，看我不收拾你。”语气还有点威胁意味。 “为什么不可以啊，姐姐的礼物我看看都不行吗？” “你姐姐现在已经大二了，不是你刚离开那年那个十岁的女孩，她有自己的隐私的。” “好吧。”宋漫兮嘟着嘴，有点不情愿，“可是，姐姐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既然你这么宝贝你的礼物，干嘛不寄过去给她。” 她当然不知道，君临之所以没有寄过去，是因为宋浅浅，根本不想要。 “哎呀，问这么多干什么，小孩子顾好自己的学习就行了。” 君临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君临哥哥，很痛的，你一直敲，一直敲的话。”宋漫兮发出小小的抗议。 “行啦，我根本就没用力，你把这些礼物放好，好不容易我有三天假期，刚好阿姨和宋叔也不在家，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呀？” 一听到可以出去玩，宋漫兮立马有了精神。 “好，去去去，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等着我。” 312：回忆篇（十四） 君临开着一辆在那个时代看起来还比较流行，在现在却觉得很骚包的摩托车。 带着宋漫兮从这一条街，晃到那一条街，然后爬上了一道环山公路。 又顺着往下走。 直直从面颊上吹过来的风，吹得宋漫兮的脸颊有些疼，君临开车的速度也很快。 是那种青春年华，无畏无惧，勇往直前的帅气。 “君临哥哥，你开慢一点儿，风太大了，我脸疼。” 风夹着声音，把她的话变得非常模糊。 而君临自己，也戴着安全帽，阻挡了一部分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车来慢点儿，风太大了，我脸疼。”她提高了不止一份音量。 君临也终于听清了，风把他的额发全都掀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那你借着我身子挡一下，这里是下坡路，我开多慢风也不会小多少的，你抱住我别摔下去就行了。” 坐在车后座的宋漫兮把自己全身挡在了君临后面，紧紧地抱住他，而脑袋上的安全帽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等到终于到了目的地，君临才缓缓地把车停了下来。 宋漫兮表示自己的头晕。 她扶着车子站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腿是抖的。 “茜茜，你没事吧？”君临把安全帽摘了下来，关切地问她。 宋漫兮摇摇头，极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吐的欲望，还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君临哥哥你先去找一下君骁哥哥，看他在哪里等我们，我先在这里歇会儿。” 她原地蹲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君临实在是担心，就再次问她。 “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先待着吗？” “可以可以。”宋漫兮一再肯定。 君临在来的路上已经告诉她了，说是新闻上说今晚上有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在这个湖水空旷的地方最容易见到。 而君骁，也会来这里，应该是比他们先到的。 “那我就先去附近找找阿骁，你先缓缓，前车厢里有水，还有点零食，你先吃着消磨下时间，我等会儿回来。” “嗯嗯！” 君临嘱咐了宋漫兮一两句，就自己沿着湖边，一路上去找人，因为也不知道君骁到底是从哪条路上来的。 等到君临终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宋漫兮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开了盖子倒了两颗出来服下。 又呆了一会儿，她的脸色才稍微放缓了一些。 …… 君临围了湖边走了小半圈，不管是那一条小路，都没有见到君骁。 难不成他放了自己鸽子。 有这种想法的君临立刻马上又打消了，怎么可能，除非那小子能够眼睁睁看着他和宋漫兮风花雪月。 有了这个认识，君临就开始迈着步子往回走，不找了，等他自己来。 所以，等他回到原处时，宋漫兮就这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着石子石头片儿打水漂。 一圈一圈地水波划向了远处，带起了一个又一个水里头会游动漂浮的小虫儿。 宋漫兮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他。 “君临哥哥，怎么了，就你一个人，君骁哥哥呢？” 313：回忆篇（十五） “没找见，我沿着湖边都走了小半圈了，都没有见到他，也许，是从另一边上来的，或者是还没有到。” “反正这里那么大，瞎找也不是办法，指不定还容易走远，所以，等他自己来找我们好了。” 宋漫兮看着他走过来，到那辆摩托车上，把后头的箱子拿了下来。 还跟宋漫兮解释说：“我和阿骁都说好了，我带望远镜和摄像机，还有烧烤架子，他就带吃的喝的，还有帐篷睡袋。” “今晚上我们就来一个露天烧烤大派对。” 说着，他就真的这么把望远镜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又认认真真地组装。 “君临哥哥，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君骁哥哥现在一个人打两份工，你还要坑他的钱？没良心。” 十五岁的宋漫兮，果然是毒舌的代表。 “哎，茜茜，你这可不能乱说，你以为君骁那个小子会让自己吃这种亏吗？我可是给了他整整五张红毛爷爷，让他跑腿的。” 宋漫兮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他弄，反正自己也不会，就不去帮倒忙了。 “哼，这还差不多，你的钱不算钱，反正你多的是。” “茜茜，你这话我可得委屈了，谁不知道你的零花钱多得可以买十辆我的这种摩托车。” “你夸张地说了吧，我哪有？” 这也怪不得宋漫兮，因为君家和宋家，私底下的不成文规矩。 女孩子富养，男孩子放养，吃喝可以一样，女孩儿零花钱必须比男孩子多。 君家这一辈没有女孩，但是宋家有啊，而且按着老一辈的交情，更是把宋家这两姐妹宠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宋漫兮是那种得过且过，你给我就要的个性。 宋浅浅就不一样了，她喜欢的东西，喜欢自己去争取。 所以，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她就很少开口向叔叔婶婶要钱，虽说宋父也还每个月打钱给她。 但卡里头的钱就是分文没被动过。 争着谁的零花钱多的问题，谁也没有注意到，湖边的动静。 宋漫兮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凉风吹拂，她也觉得自在，可是就是忽略了这里，是野外。 “茜茜，别动。” 有人叫她，宋漫兮错愕，不是和她正在说话的君临，她侧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还在心底疑惑，为什么叫她别动？ 就见到有一个似风一样的身影，匆匆地丢掉了手上所有的东西，然后，弯着腰拿起一边的烧烤架子。 宋漫兮一喜：“君骁哥哥，你终于来了，君临哥哥刚还去找你呢。” “嘘，你别动。” 君骁拿着那烧烤架子，一步一步地走近，就连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君临，脸色也变得难看。 她下意识地要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严肃。 可下一秒自己转头的动作就被君骁呵斥住：“别回头，你就别动，看着我这边就行，别动就行。” 他说话非常轻，轻得让宋漫兮没有思考地就听了他的话。 她见他慢慢靠近这边，然后拿着烧烤架子的手，慢慢地扬了起来。 314：回忆篇（十六） 丝毫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宋漫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君骁拿着烧烤架子的手，狠狠地拍了下去。 她甚至都可以听得见他那略微沉重的故意和急促的心跳。 还有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薄荷草般的清晰气息。 “可以了，起来。” 宋漫兮还在神游中，君骁却已经用右手死死按住那个烧烤架子，用左手把她拉了起来。 她望向他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欣喜。 有一种淡淡的，很轻很甜的东西从心底慢慢地蔓延开来。 “茜茜，没事吧。” 君临见危险已经解除了，赶忙跑了过来。 宋漫兮还是有点懵地摇头。 她被君骁拉着手，从大石头上拽起来，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现在回过头去看她方才坐着的地方。 一条又长又粗青色的蛇，就这么盘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边上，现在也被那烧烤架子死死地按住。 她最怕的就是蛇啊青蛙啊之类黏黏的，还会蠕动跳动的东西，所以，当那条蛇完完全全地出现在她的眼中时。 她想都没想地就叫出了声。 “蛇，蛇，君骁哥哥，蛇，你快把它拿开，拿开。” 她闭着眼睛往君骁的怀里钻，也好像身后有妖魔鬼怪在抓她一样。 君骁被她这一猛地抱住，震了震，从上往下看，他只能看得见她的发顶。 也可以闻得到她的发香。 猛地，君临急忙一脚踩了上去，隔着烧烤的铁架子把那条蛇死死地踩在了石头上。 继而，君骁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君临心道：“抱你一下连自己手还压着什么都忘记了，唉，弟大不中留。” 怀里的女孩儿把自己越抱越紧，那股馨香和肌肤的触感，那么清晰。 让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君骁哥哥，弄走了没有，你们弄走了没有，我怕。” 君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踩着的蛇，已经被子里踩得都有些变形了，又看着自己弟弟手足无措的好笑样。 忍不住补了一剂猛药。 “茜茜，还没呢，你先别回头，它个头太大了，我有点难处理。” 说完，朝着面对着自己的君骁挑了挑清俊的眉。 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 而君骁，从眼神里受到了他的信息以后，目光沉了沉，却没有说话，本来放在下摆的手。 无声地往上挪了挪。 在宋漫兮的肩上安慰姓地拍了拍。 在一边的君临，见着他这样的反应和举动，痞痞地笑了。 然后把那条已经踩到有些变形而且没了气息的蛇，用木棍子夹着，用力地扔进了湖水里。 然后，他就自己把君骁带来的帐篷给找个地方开始搭建。 当宋漫兮问君骁好没好的时候。 君临总会抢着答。 “没有，我正在想办法，怎么把它拿起来，它都还会动，我要小心些。” “茜茜，你害怕的话，还是先别回头，我怕吓着你。” 乖巧而且没有丝毫怀疑的宋漫兮，就这么被君临给坑了，抱着君骁原地站着，而且被君临越说，她就越抱越紧。 315：回忆篇（十七） 夜幕渐渐降临，天边金色的彩霞笼罩了这一整片的湖面。 在湖边的三个人也已经升起了火堆。 一阵阵的暖意袭来，加上这清风送晚，格外让人神清气爽。 宋漫兮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坐在靠近湖面的地方会有蛇爬出来，所以她就刻意坐在了君临和君骁的中间。 靠近帐篷的地方。 而君骁，已经把那烧烤用的架子，而且还拍过蛇的，就着湖水认认真真洗了个干净。 然后就把它架在了火堆上，一根一根的烤串就这么被摆在了上头。 “就这么让它烤着，不会被烤焦吗？” 宋漫兮有些好奇的问，因为她平日里去夜市吃的那些烤串，老板还要在上头刷很多很多的调料。 君临把几根木柴加进了火堆里，满眼含笑：“那你问一下你的君骁哥哥，这样烤会不会焦？” 她抬起眼，看向君骁的方向，那火光映在了她的眼眸里，活似一幅画。 “君骁哥哥，你说。” 君骁把手里的烤串翻了翻，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 “这是？” “油。”他答。 “什么油？” “植物油。” “哦！我知道了，刷了这些油，是不是就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可以这么理解。” 两个人的对话极其简短，而且还经常是宋漫兮问一句，君骁就答一句。 而一边时刻注意着天空动静的君临，则是一句不插，喜闻乐见。 等到夜色渐渐定了下来，他们也借着星空和火堆，开始吃着美味的烤串。 有很多的东西，而且似乎还有特别多的肉圆。 她有些疑惑肉圆的数量，但只顾着吃也没有多想。 旁边已经递了四串肉圆给她的君骁，在她吃完了四串之后，就制止她再吃。 “茜茜。” 他轻声唤她。 自从上一次在麻辣烫摊位上，她吃太多进了医院，君骁再见到她就已经很自然地改口。 成了她的小名。 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宋漫兮也不觉得有什么。 “嗯？” “肉圆好吃吗？” “好吃呀。” 君骁从身旁的箱子里递了一瓶水给她：“好吃也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好吧。╭(╯e╰)╮” 顺利的阻止宋漫兮残害自己的肚子后，君骁在无意间扫过了她白皙的脖子，一下子眸光就深了。 “你别动。” 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宋漫兮下意识就以为又有蛇，什么也来不及想，立马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蛇，蛇，是吗？又有蛇是吗？快点赶走它。” 今天已经被二度抱住的君骁再度懵了，而在一边的君临则是彻底乐了。 这套路难不成屡试不爽？ 良久，等她的情绪有点稳定下来以后，君骁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没有，没有蛇，我只是看见你的脖子上有一个红色的小包，在想是不是蚊子还是其他虫子咬的。” 在得到回答后镇定回神的宋漫兮，一下子就从君骁的怀里抽出了自己的身子，拿手去碰自己的脖子。 是有点痒痒的，她疑惑，刚刚怎么没有感觉到，难道是因为烤串太好吃了？ 316：回忆篇（十八） 她用手轻轻地压了压，好像还有点疼。 “嘶。” 她吃痛地轻呼了一声，接着就想用手去挠。 怪不得她，实在是太痒了。 “茜茜，你别用手去抓，会越来越严重的。”君骁再一次用言语制止。 可实在是太痒了，宋漫兮苦着一张脸，摆出了可我很难受的小表情。 “茜茜，听话。” 心脏被什么轻轻地扫了一下，就像湖水被落叶轻轻地碰了碰，晕起了一圈圈水纹一般。 好吧，不碰就不碰。 她很听话地收回了手，可痒得还是难受。 “你，靠过来，靠近我。” 君骁哥哥让她靠过去，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可她就是那么听话地靠过去了。 “怎，怎么了。” 因为她前倾的角度问题，所以她现在是仰视着君骁的。 可是可以清楚得看清他的下巴，以及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一扫一扫的。 君骁也没回答，就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让她微微抬起。 “我看看严不严重。”动作都已经做完了，才给她解释。 她就这么轻轻地仰着头，感受着那暖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边的君临坐得离他们更远了，更远更远。 受不了他们腻歪，来虐他这个单身狗。 “怎么了，很严重吗？”她仰着头看不见，而君骁又迟迟不再开口。 难不成，她的脖子被不知名生物咬了以后还中毒了？ 可君骁还是没有回答，她刚想再追问，就发觉脖子上有种凉凉的感觉。 是那种被药膏抹上去的丝凉，而且，还有那指间的暖意。 君骁就这么帮她轻轻抹着，让那些药膏在伤口周围晕染开来。 直到脖子上没有了那种又凉又热的感受，宋漫兮却还沉浸在一种全身酥麻的体验里。 怎么说呢，是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然后心脏砰砰直跳的那种。 “可以了，等它自己消下去就行，你别用手去挠。” 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君骁嘱咐她该注意的事项，却蓦然发现这丫头出神了。 而且还是那种微微扬起头的出神。 “怎么了，难道还是很难受，这个药是凉的吧？” 有只飞虫从宋漫兮的眼前振翅掠过，她眨了眨眼睛，才恢复了自己的感知。 “茜茜。” 君骁碰着她的手，在询问她怎么了。 可这么一碰，她倒是更觉得心脏跳动加快。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往后撤，拉开了一点彼此的距离。 这种感觉好危险。 见她不寻常的举动，君骁不明白地问。 “怎么了？” “没，没，呵，谢谢君骁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不痒了，也不痛了。” 说完，她就撑起了自己的双腿，然后两只手紧紧扣住，把下巴微微埋在了双膝里。 有些害羞地掩饰自己的脸红。 “真的没事吗？” 见她把自己都抱了起来，君骁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只是有点冷，不过没关系，君骁哥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还想吃肉圆，你帮我烤吧。” 她只想赶快找点事让君骁去做。 317：回忆篇（十九） 这样他就不会再过于关注自己。 虽然她也不懂因为什么，潜意识里就觉得不应该被他发现她的脸是热的。 君骁见她一再坚持，也以为是她又嘴馋了。 “那行，我帮你烤，但你只能再吃两串。” “嗯。” 她应他，轻轻的。 他十分严苛地控制她的食量，也是因为她上次进了医院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 现在在这个地方，万一又出什么事，那可来不及送医院。 宋漫兮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面前的人熟练地翻动着那些烤串。 而火光就映在了他的侧脸。 衬得有些细细的微尘，可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反，她觉得心里异常的安谧。 …… 夜间大概九点。 三个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了，就坐在湖边的一座小山坡上，等着今天晚上的流星雨。 因为没有确切的时间，等待也就有些漫长。 然后也就开始聊青春，聊未来。 “君临哥哥，你上了大学以后，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其实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有的人可能会觉得没有必要问，因为他的人生早就在出生时就被人规划好了。 但宋漫兮不这样认为，因为她还比较能说，自己还是了解他的。 君临拧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唇角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开一家影视公司。” 宋漫兮随意地抓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有些惊讶。 “你居然不是想要为君爷爷分担公司的担子。” “爷爷的公司有什么好分担的，那些个世家的叔伯，还有子弟们，哪一个不是比我更适合，我啊，意不在此。” 他双手向后撑去，抬着眼，望着那星星点点的夜空，眼眸里倒映的全是那星空的色彩。 “你这样，君爷爷肯定会气死。” “他不会的，阿骁不也还在嘛，他脑子比我好，也比我适合。” 原本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君骁轻轻咳了两下：“别叫上我，我可不想整天坐在那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的工作。” “你也不想啊？那不然，你再去找个爷爷的孙子回来，让他来呗，这样我们就都不用做了。” 他们两个争来争去，要说得深一些的，是君临一个人话最多，宋漫兮在一边附和。 而君骁，也是提到了他，他才会回那么一两句。 “君临哥哥，你就想想好了吧，你们都那么大了，哪里还可能有个兄弟出来。” 宋漫兮轻笑出声，也实在是认为他们很幽默。 “那不然，认一个呗，既然我和阿骁都不想干，换别的想干的人更好。” “君爷爷不会同意的。”宋漫兮在一边看好戏，也同样审视君临纠结的脸。 “你可别这么看着君骁哥哥，君骁哥哥可是比你小的，要是承担什么家族责任，还是你打头。” “嚯，茜茜，你偏心，我也是你哥哥吧，可你却偏心地护着你君骁哥哥，再这样，我吃醋了。” 他做假严肃脸。 “哼，你吃醋我也还是护着君骁哥哥。” 318：回忆篇（二十） “茜茜，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平日里吃的喝的玩的可都没有少过你的。” “你就是这样来回报你君临哥哥的？” 君临上前去，用了一点力，揉了揉她的发顶。 却被一边的君骁给狠狠瞪了回去。 呃！ 好吧，不摸就不摸。 跟谁都那么宝贝似的。 虽然也挺宝贝的。 “君临哥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是小白眼狼儿。” “还有，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揉我的头发，都给你弄乱了。” 她抱怨道。 “所以，我说还是君骁哥哥最好，你看看，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除了帅还有其他的优点特长吗？” “没有吧是不，可君骁哥哥不一样，他不单只生得好看，弹钢琴也厉害，学习也好，社会的生存技能也好。” “你，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我靠，君临表示自己的这颗心脏被狠狠地暴击。 这都还没有在一起呢，就开始如此偏袒，这要是在一起了那还得了。 而君骁依旧不言语，只不过借着夜色，没有谁看得见，他那微微上翘的弧度。 只不过，当时年少的他们都没有想到，现实往往会在人觉得最幸福的时刻，给人重重一击。 因为幸福越大，悲伤一来，也会随之被放大。 …… “君临哥哥，这流星雨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宋漫兮百无聊赖地喝着果汁，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可天空仍旧是繁星点点，连流星的一个小头都没有看到。 湖水的四周也早有人搭起了帐篷，都是和他们一样，听了新闻来看流星雨的。 只不过他们特地选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再等等吧，今天晚上的天空这么晴朗高洁，我们肯定能看到流星雨的。” 这样的话，也只能先等着了。 可当她一抬眼的时候，有一个荧光色的小虫从她的眼前扑闪而过。 “萤火虫，是萤火虫！” 之前在姥姥家的时候，住宅也是临近小池塘边，所以经常会有小小的萤火虫飞进家里。 所以，她认识。 “你们看，是萤火虫。” 她轻而缓地伸出了手，让那只小小的虫子停靠在了她的掌心里。 “君临哥哥，君骁哥哥，你们看，这里居然有萤火虫，看起来这里的水质应该不错。” 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晶莹，在萤火虫的绿光映照下更甚。 “茜茜。” 旁边的人唤她的名字。 “怎么啦？” 君骁指了指前面湖边的那一块绿色草地，生长在那里的草细而密，但很低，只到脚踝处。 “你去那块草地上走一走。” “啊？” 她不明白君骁的话，但心底却在忐忑，不会有蛇吧！ “怎么突然要我去那草地上走一走啊，万一有蛇的话。” “没事，我们在旁边看着，何况，那些草那么低。” 君临在一边帮衬，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打什么主意。 倒不如成全他。 “好吧，但你们一定要看着，要是有蛇的话，一定要过来，我怕我吓到腿软走不了。” 319：回忆篇（二十一） 得到了君临和君骁的肯定之后，宋漫兮心里依旧有犹疑，但还是大着胆子。 有种破罐子破摔地踩在了那草坪上的感觉。 左脚先落地，后脚收起并排，她提着一颗心仔细四处观察。 什么也没有啊！ 两个骗人的哥哥！ 她回过头来，脸上气得鼓鼓的：“你们骗我，什么也没有，干嘛让我走到这里来？” 还让她有不小心就踩到蛇的危险。 君临站在那小山坡上，对着她大喊。 “茜茜，你跑跑两下试试看。” 跑？ 可她怕有蛇。 她没敢动，继续和君临互喊：“君临哥哥，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你们又让我踩，又让我跑的，万一真的有蛇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太大了，对面那些同样也升起了火堆，架起望远镜的天文爱好者。 也从那头喊话过来回应他们。 “小妹妹，你家哥哥是让你跑起来，会有惊喜的！” “这不是你家的亲哥哥吧，带你来看流星雨已经够浪漫了，还有惊喜送给你。” “小妹妹，你跑跑看，待会儿别傻乐哦！” 声音穿过了湖面，惊起了几只在树枝丫上栖息的鸟儿。 宋漫兮也觉得自己好囧，特别特别丢人。 她尝试着走了一两步，还是没有反应，然后，她硬着头皮小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后踩过的草叶上，那原本隐藏起来的萤火虫，簌簌地煽动着翅膀。 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 霎时间，这片湖面，她的周围，全是荧光闪闪的萤火虫。 “哇！” 她跑了挺远的距离才发现周围的异样，全是，全都是萤火虫。 她悠悠地伸出了手，让那萤火虫从自己的指间飞过。 有些还碰到了她的手指，酥酥麻麻的触感。 她兴奋地再次对着小山坡上的两个人大喊。 “君临哥哥，君骁哥哥，你们看，全都是萤火虫。” 她的话语里是掩藏不住的高兴。 “原来你们是想让我看这个，我很喜欢，谢谢！” 她说完，就跟个欢快的小猴子似的，在那草坪上跑了起来，路过之处，萤火虫翩翩飞舞。 君骁站在那小山坡上，俯视着那被荧光围绕着的小小身影。 一时之间，竟然出了神。 那画面美极，他甚至都可以认为自己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特别是，那女孩灿烂的笑颜。 “怎么样，茜茜够可爱吧？” 君临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肩头，脸上有一种戏谑笑意：“你不要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反正我妈肯定乐见其成。” 君骁被他撞的动作引起了一丝不快，可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更让他不快。 只是因为他天生的冷面脸，君临倒真的没有看出他的情绪。 “怎么，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等着吧，五六年后，我婚礼请柬第一个发你。” “我要！” “啊？”他说的太轻，君临一下子似乎是没听清，又似乎听清了。 “我要！”君骁这一次倒是更斩钉截铁了。 “你真的要啦？”君临脸上堆满了笑。 320：回忆篇（二十二） “我要！”这是他第三次回答君临的话了。 可也是最认真回答的一次。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可君临却是完全乐了。 “这可是你说的，要就要到底，这样一来，我妈就不会插手硬是让我和茜茜好了。” “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去追求我的爱情了。” 要是八卦的宋漫兮听见他此番话，肯定得刨根问底，追出“他的爱情”是谁。 可现在只有这个丝毫不关心他的感情史的君骁，所以也没有人会去追问。 他们两个人对话刚落下，君骁一抬起眼，就望见了不远处那女孩的侧脸，她仰着头，聚精会神地望着星空。 他同样侧身过去，一样的姿势。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那划过天际的流星雨，点缀了整片夜空，渲染了这夜色。 而他和她，同在一条直线上，同样看着同一幅美丽景色。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宋漫兮侧过脸来，和君骁的目光对上。 她一时间顿了顿，可没过多久又恢复了笑颜，指着天空对他说：“君骁哥哥，你看，流星雨。” 女孩和那身边的萤火虫，同样构成了一幅图景，不亚于天空中的流星雨。 …… 自从那次去看了流星雨之后，宋漫兮有一种感觉。 君骁哥哥对她，好像真的不是她刚回到江城时那般冷淡了。 君骁周末就会在那家饭馆打工，其余时间就会在她第一天回到这里，碰见他的那家音像店。 因为她上下学骑自行车都要经过这里，所以，每次放学，也都会看到刚下班的他。 星期五。 再次撞上君骁的宋漫兮，从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推着自行车，停靠在大榕树底下的男孩。 她急匆匆地刹车。 在君骁的身边停下，那单肩的书包被她往后狠狠一甩。 放下自行车她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君骁哥哥，你下班啦？” 君骁推着自行车，凝视着她那因为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 “嗯，你又骑这么快，脸都红了，还有汗。” 言语虽然都是责备，但除了宋漫兮这个缺心眼的，其他的人都可以看出，那是宠溺。 他从口袋里拿了张帕子，伸手想帮她轻轻拭去。 本来是想多做些亲密举动的，可这不是风趣的丫头愣是抢了过去。 “有汗是吗，我自己擦。” 君骁哥哥的手那可是弹钢琴的，打工洗盘子已经很委屈了，她可不想折磨那双她都非常羡慕的手。 而被抢去了帕子的君骁也是有点无奈，但内心告诫自己，别气馁。 离她可以登记结婚，时间还很长。 “漫兮？” 两个人没腻歪成，身旁也非常不适时地响起了一个他们并不算特别熟悉的人的声音。 有点尖锐。 “真的是你啊，漫兮，我刚刚从超市买菜回来，远远地就见有个身影特别熟悉，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被人喊住，宋漫兮下意识就转过身来看，而一边的君骁，也因为那一声“漫兮”而转过头来。 时光，好似能在这一刻打上符号！ 321：回忆篇（二十三） “丹若？” 她的语气有点惊讶。 宋漫兮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周丹若。 因为她是知道周丹若的，除了在网吧上班，她还要找各种路子挣钱给哥哥上学，家里重男轻女的缘故。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慕语初时常去网吧上上网，一来二去的，和周丹若更熟了。 “是我啊，漫兮，你这放学都还不回家吗？” 她说话间，视线离开了宋漫兮之后，才有注意力去关注方才站在她身边的人。 仅一眼，她就彻底怔住了，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君骁。 她有些慌乱，急忙地往后退了退，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如今的寒酸。 “我这也是刚刚放学，然后就在这里遇见君骁哥哥了，对了，丹若，我跟你郑重介绍，这位呢，是我世伯家的儿子，我一直都叫他君骁哥哥。” 君骁听她介绍自己，面目清冷，仍旧一言不发。 周丹若低垂的眼眸里微微闪过了一丝沉痛。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 原来，他心底果真是有个人存在的，他们方才的亲密举动，她都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爱了疼了，他这么清冷凉薄的人，怎么会做到帮一个女孩擦汗的地步。 随后，自己那种无法言说，且爬满了心尖的妒忌更加浓烈。 她缓和好了自己的情绪以后，笑容灿烂地和那身边的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漫兮的朋友，周丹若。” 她和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习惯伸手表示交朋友的诚心。 就跟刚认识宋漫兮时一样。 君骁可能是碍于宋漫兮在，可也没有去握她的手，只是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去回她。 “抱歉，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一句话，婉拒了她的握手。 意思也就是我知道你是谁了，握手就算了。 周丹若面色霎时间绯红，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哎呀，丹若，你别见怪，我家君骁哥哥脾气就是这样，等你们以后熟了就好了。” 她这么一劝解，周丹若的心底更加嘲讽和妒忌她了。 你家君骁哥哥？ 你们都还没有真的在一起就已经说他是你家的？ 可面上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附和着宋漫兮笑：“嗯，我明白的，人都有自己的个性。” “对了，丹若，你怎么会在这边买菜啊，不会走太远吗？” 周丹若手上还提着几个袋子，透过袋子，还可以看见里头的肉菜素菜。 “不会啊，这边的菜新鲜，所以我才会来这边买，等会儿我到那头坐公交回去，半个小时就到了。” “是耶，这也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了，我和君骁哥哥也要回去了，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本来就是要走了的，要不是遇见了周丹若，他们特定走了很远了。 周丹若知道，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那么自己一直精心安排的局，就没有用了。 所以，她依旧笑容可亲：“这就回去了吗？我还以为能和你多聊聊呢，不过也没关系，等你下次去网吧，我们再说说话。” 322：回忆篇（二十四） 一听她不小心提起了网吧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君骁哥哥面前，宋漫兮忙切开了她的话题。 “嗯嗯嗯，那我们下次再聊，下次再说，今天先这样了。” 她极力给周丹若使眼色，意思全是你别提网吧的事情，我家君骁哥哥在。 可是周丹若表现得一脸茫然，好像就是对宋漫兮的提醒一点也不知道。 “嗯，语初和你下次一起来，我再给你们免费送时长，那先拜拜了。” 她的笑容绝艳，也可能是因为出社会久了，她的骨子里都是一种娇媚，是一种成熟的魅力。 周丹若若无其事地路过了他们两，在经过君骁身边的时候，侧眼看了一下他清俊的面庞。 那眼底划过的一丝沉痛，有些时光久远的含义，只不过，谁也没看到。 等她走远了，宋漫兮才惊呼不好。 惨了惨了，这下让君骁知道她不学好，跟人去网吧的事情了。 她甚至不敢去看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的脸色。 网吧是什么地方？ 在外人眼里，一向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在这些世家的眼里，更是蔑视它。 这让君骁哥哥知道了，自己指不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沿着这条街道，慢慢推着。 君骁一直没开口，心里特别虚的宋漫兮自然也没敢说话。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了一家琴行面前。 君骁才侧身过来，对她说：“茜茜，你不是一直很想我弹钢琴给你听吗？” 呃，居然没有提她去网吧的事情。 是刚刚他没有听到周丹若的话？ “是呀！”她保持着最自然的笑容回答。 难道说，君骁哥哥今天带她来这里，是一直记得她说的话，要弹钢琴给她听了！ “今天我下班早，你也放学早，刚巧也是星期五，不用急着回去。不如，我今天弹一首给你听？” 原来真的是，她一直记着的，也一直遗憾的，就是君骁哥哥说的那句“再也不会弹了。” 可现在，他居然真的能够因为自己，而重新去接受钢琴了？ 心底蔓延开来的开心，说不出来高兴。 她笑容甚为灿烂地冲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好呀，好呀，曲子可以我来选吗？” 君骁点点头。 “君骁哥哥，你什么曲子都会弹吗？” “有曲谱就行。” “那莫扎特的呢，贝多芬的呢，还有柴可夫斯基的呢？你都会吗？” “会一些。” “那我自己挑，挑君骁哥哥你会的那些。” “好，不过有一点，你以后别去网吧那种地方了，鱼龙混杂的，怕你遇上坏人。” 原来，他并不是没听到，而是在想着怎么换一个更合适的场合。 方才有周丹若在，他反倒是给足了她面子。 而不是当场数落和挑刺。 哼，想不到君骁哥哥看着面上冷冰冰的，其实心底也还是有热情的。 “嗯，行吧，我以后少去行不行？语初和丹若都是我的朋友，只不过丹若在那里上班，所以我和语初去陪陪她的。” “我们可什么坏事也没干。” 323：回忆篇（二十五） 她那欲盖弥彰的小模样。 落在了君骁的眼睛里，有点小可爱，更像是有一阵和煦的风拂过他的心脏一样。 让人觉得痒痒的，他有点想去摸她白皙粉嫩的脸。 可是下意识地又怕自己吓跑她。这种感觉是一种很青涩的感觉，有些年轻岁月里，最初最朦胧的心动。 他轻轻吐了口气，最后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想法，别做出出格的事情。 “行啦，以后你尽量少去就尽量少去，去了也别和那些不熟识的人说话，小心为上。” 他这是，同意了？ 有了这个念头的宋漫兮几乎要一层三尺高。 要不是碍于这是在外头，她肯定会扑过去抱着君骁哥哥。 然后直呼“君骁哥哥太好了。” “嗯，谢谢君骁哥哥。” 今天，有两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她可以记录在日记本上了。 1：君骁哥哥居然没因为她偷偷跑去网吧的事情骂她。 2：君骁哥哥终于为了她，弹了一首贝多芬《月光奏鸣曲》。 这首曲子是她翻着乐谱，很认真地找出来的，而恰好，君骁又会弹。 夕阳的时光，在一家老旧的琴房，房门上挂着的风铃轻轻回响。 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抬起了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看着那个男孩，双手放在琴键上。 刚开始，那个男孩弹了几个音符，似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然后，对上了女孩审视的眸光。 女孩轻轻地对他笑了。 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沦陷在了这样明媚的笑容里头。 只希望，这时光能走得慢一些，让他可以陪着她，慢慢长大。 琴声悠扬，飘向远方。 这场青春，书写着它的不败华光。 …… 这一年除夕。 宋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浅浅从大学放假回来过年，在除夕夜当晚就宣布了自己已经正式进入娱乐圈。 而且，已经顺利签约了经济公司，现在已经进组开始演戏了。 虽然之前她有跟温如意还有宋父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但他们都以为这只是她在小打小闹。 玩玩罢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瞒着家里人，就这么把合同给签了。 宋父在她说话的档口，手一拍，筷子和碗就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我不同意。” 宋浅浅似乎也能够提前知道他的态度，说完了脸上并没有笑容，而是在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审判。 “我不同意，你难道不知道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吗？在我们老一辈看起来，那就是个不入流的地方。” “在那里的人叫什么，那叫戏子，戏子是什么，戏子的出身卑微，那叫供人享乐。”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 “总之，我们宋家的女儿，即便再没有容身之地，也不能去当那供人取乐的戏子。” 被这么一骂，宋浅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她还是默默的，隐忍的，一言不发。 一边的温如意赶忙打圆场。 “哎呀，看你们，大年三十的，好好的一顿饭，干嘛弄得这么僵。” 324：回忆篇（二十六） “有什么话我们都吃了饭以后再说，吃了饭以后大家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这不，孩子也大了嘛，总有自己的想法的，浅浅这一年到头来也没怎么在家待过。” “这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你可别只顾生气，不顾着这好不容易团圆的时光。” 宋父那气鼓鼓的样子依旧没有得到缓和，他只是又郑重地扔了一句话。 “我不管她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我就把我的想法挑明了告诉她，这条路，虽然她已经自己选了，但我们家人是不赞同的。” “要是她真的这么一意孤行，我也把她养得这么大了，对得起她的爸妈。” “以后她成什么样，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一提起自己早逝的爸妈，宋浅浅当即就红了眼眶，可她却在眼泪将要掉落的时候，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逼迫自己，用疼痛缓解着眼睛里的灼热。 “哎呀，你，何必说这种烧心的话，浅浅，你先吃饭，别管你叔叔，他的思想都还停留在老一辈。” “不管你做什么工作，只要不伸手向别人讨吃，能养活得了自己，婶婶都觉得欣慰。” 温如意拍了拍坐在餐桌对面的宋浅浅的手。 示意她不要太介意宋父气头上的话。 可她这么安慰，宋浅浅的眼眶更红了。 “漫兮，你先陪陪你姐姐，我和你爸爸出去说几句话。” 温如意驱遣宋漫兮先看着宋浅浅，稳住她的情绪，而自己想把宋父带出去，私底下先谈谈。 可怒火上了头的宋父哪里会听她的话。 “说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非得私下说？”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听到的吗？” “你也别只顾护着她，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你护着她，让她闯出了多少祸事。” 其实，宋浅浅小的时候，因为爸妈去世的原因。 性格有些自闭，有一阵子，她会特别偏向地去和别的孩子打架。 遍体鳞伤回来，同时也把别人打得半死不活。 温如意也知道，她的心思，又念在她无父无母，只有他们这么一些亲人了。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宠着宠着，就把宋浅浅的性格养得非常偏执。 家里的饭桌上，再度恢复了沉默。 宋漫兮一双筷子放在嘴巴里咬着，夹菜吃饭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 最后，还是宋浅浅自己先开了口。 她站了起身来，语气有些低，甚至带了些鼻音。 “叔叔，阿姨，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们为了养育我，花费了很多心思。” “但我是真的想要认认真真地从事这一项工作的，我有自己的底线，我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所以，也不会有叔叔您担心的那些事情发生，我保证。” 她说话声音小小的，更像是一种没有底气的反抗。 “你保证，你用什么来保证？” 宋父这一下更气了，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餐桌上。 325：回忆篇（二十七） “你到底知不知道，了解过娱乐圈的那些事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深？” “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进入那样的地方，你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吗？” 他拍桌子的那一巴掌，让撑在桌面的宋漫兮都觉得自己的手被震疼了。 宋父越说越激动，脸上更是青筋暴起，仿佛到了压制自己情绪的边缘。 温如意见他的火爆脾气发作起来，赶忙过去扶着他。 又忍不住开始数落：“说话就说话，别那么大声，也别那么生气，小心自己的血压。” 可能是年纪上去了，宋父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血压更是不平衡，生起气来更是会升高。 “我用得着小心自己的血压嘛，她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她给气死。” 温如意见着两边都说不动，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的来劝。 刚想让宋漫兮和她姐姐先回房间去，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可宋浅浅却比他们都先一步动作，她一言不发的，默默地推开了椅子，然后，低着头，转身跑了出去。 身后头，似乎还传来了温如意的呼喊声：“浅浅，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有话好好说，别急。” “姐姐！”这是宋漫兮的声音。 “让她走，等自己好好想清楚了再回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 其他的，宋浅浅都听不太清了，她只知道，自己从宋家跑出来了以后，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落了下来。 她不是对他们的不理解有怨恨，也不是讨厌这些她唯一的亲人。 相反，她很感动他们对自己的好，甚至有可能比自己亲生父母对自己更好。 但她心里就是有一条清清楚楚的线。 虽然，她姓宋，但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她一路猛跑出花园，因为时值冬日，白雪纷飞，雪停了，庭院前却是一片白雪皑皑。 她跑出来的急，也没有围围巾，更没有穿棉衣，所以鼻尖和小脸被风冻得彤红。 跑了一小段路程，她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冻得麻木了，猛地，却撞上了一个炙热的胸膛。 额头被撞得生疼，她的眼前有些花，但很快，她就离开了那个人怀抱。 虽然，那个怀抱，是暖的。 “月……浅浅姐，你怎么跑得那么急，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你吗？” 他半开玩笑道，可转瞬之间，也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儿，似乎是哭了，那双眼睛红红的。 没有穿棉衣，只套了一件厚厚的毛衣，也没有围巾。 这下，君临立马就冷了脸。 而宋浅浅一看是他，眸色也低了不少。 “怎么出来也不穿棉衣，这么大冷的天。” 月光下，路灯下，穿着一身大棉袄戴着白色围巾，棉手套的小小少年君临，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 在她狼狈的时候。 君临是抱着一个纸箱进来的，跟她面对面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用手去抓她。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你管！” 326：回忆篇（二十八） “不用你管！”她低低地吼了一句话，侧开自己的身子，就要往外走。 带着一股气。 除了那四个字之外，仿佛把君临当成了个透明人。 可被吼得有些蒙圈的少年，也没有多想，一手扣着纸箱，一手伸出去抓住她的手腕。 “天这么晚了，气温也低，你别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和阿姨他们好好说。” 莫名其妙地被人扣住了手腕，正在气头上的宋浅浅更加用力地甩开了他禁锢着自己的手。 她收了收自己眼底的泪，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抹冷笑。 “呵，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儿？” 透过夜色，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无波无澜，好像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其实君临特别讨厌她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只是觉得，太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我的安全是我自己的，君家大少爷是没什么事干了吗？成天往我宋家跑？” 字字扎心，丝毫不带一丝后路。 他交给宋漫兮转交给她的礼物，他送来的贺卡，她都知道，跟着宋漫兮的礼物一道儿送来的。 所以，她想也没想，拆都没拆开，就这么把四五份礼物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从国外买了一些好看的烟花，特意过来陪你们放放看的。” 他解释，可这样的解释反而让宋浅浅更加鄙视。 “哦？君临公子居然也知道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啊，不陪着家里的人数年夜的倒数钟声。” “反而来我宋家陪我们？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借着这个理由，过来陪茜茜的？” “你瞧我，我这一下子都忘了，姚伯母和婶婶感情如此好，当然啦，你陪茜茜也是最重要的。” 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很冷很冷。 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君临的厌恶。 “我从未怎么想过，你又何必这么猜测。” “是我猜测了吗？”宋浅浅抬起了一点冷眸去凝视他，最后，仿佛连看都不愿意再看。 侧开了眼睛。 “算了，权当是我自己猜测了吧，抱歉啊，君临公子，我家妹妹在里头吃着饭呢，你要等她看烟火，也得等她吃完了饭以后吧？” 她收回自己的一切气息，就这么想要和他擦肩而过。 可手腕再一次被君临给抓住。 他的气息有点低，可又是鼓足了勇气般：“不是的。” 宋浅浅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想尽快挣开扣着自己的那只手。 却听他低低道：“不是的。” “我不是来陪茜茜的，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 夜光中，宋浅浅的眸色微微一跳。 只听他继续道。 “我是特地过来，想要陪你看烟火的，浅浅姐，我想陪的，是你，而不是茜茜。” 震惊，极大的震惊之后，她立刻恢复了理智。 “你在开玩笑吗？”她再度甩开了他的手。 真的超级好笑的一个冷笑话。 “不，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这都是认真的，我来宋家，想见的人，从不是茜茜，而是你。” 327：回忆篇（二十九） “我喜欢的人，从不是茜茜，而是你。” 他的声音很激动，也很笃定，说话间，他的唇都有些颤抖。 总让人觉得他想要进一步去做什么，可还在隐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漫兮之前说过宋浅浅将要进入娱乐圈的事，让他有点心慌。 所以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再不行动，宋浅浅就会属于别的人。 他就这么想着，要把自己的心声吐露给宋浅浅听，他也这么做了。 “我经常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我探望茜茜，其实最想来看的人还是你。” “我每次买礼物，其实都是在给你买，可我怕我的心意吓到你，所以我每一次都会连茜茜的礼物一起买。” “我知道，我比你小，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控制过，我也压抑过，旅游，上学，每天都用学业麻木我自己。”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浅浅姐，我喜欢你！我无比的确定，我喜欢你！” 他边说着，就边再次去握住宋浅浅的手腕，而她仍旧沉浸在震惊中，这一次，并没有立马甩开他的手！ 月色很浓，显得宋家的庭院里也幽静非常。 宋浅浅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君临的那张脸看了很久。 看到她都有点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她往后退了几步，一言不发，虽然没有挣脱他的束缚，却站在了最安全的距离里。 见了她那细微又不失礼貌的举动，君临的整张脸都黑了半分。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忍不住就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想要把这个人紧紧拽在手中。 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不握紧，她就会立马消失。 “我喜欢你，浅浅。” 这一次他连姐都不叫了，直呼她的名字。 少年略微带着绯红色的脸颊，掩藏在夜色中。 彻底把心里话吐出来以后，连呼吸都重了。 “你……你说，你喜欢我？”震惊以后很久才回过神来的宋浅浅有点不确定地问他。 她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任何表情，很平静的话。 “是！” 不敢确定她的答案，他更不敢轻易地放开她的手。 宋浅浅默默地低了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临站在一边如坐针毡。 望着她的发顶内心都在打着鼓，七上八下的。 突然，宋浅浅露出了一抹非常平和的笑容，抬起头来对他说：“好啊！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 “你说真的？”君临有点不敢置信，一双桃花眼就这么睁得大大的，望着她。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想要又不敢找出她的不确定。 “嗯！你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你，为什么不在一起？”宋浅浅回答得理所当然。 要不是君临在兴头上，总会发觉她的笑容有点假。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傻笑着然后把自己抱着的箱子放在了地上。 站起身来的同时把宋浅浅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暖意从周身袭来，她被他的气息紧紧包裹，可她的心，是凉的。 328：回忆篇（三十） 因为拥抱，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 只不过，他的心跳是激烈的，有点疯狂的，而她的，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他们彼此背对着，君临沉浸在自己自以为的幸福之中，并未发现宋浅浅脸上的笑容，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就碎了。 碎成了一片一片，落了一地，融化在雪里。 …… 宋家的庭院前，有一个非常大的秋千，就在喷泉池的旁边。 两个人就坐在了那秋千上。 路灯的灯光照着这两个人。 他们并排而坐，中间有一点点的距离，但两个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身边是那散发着无尽幽香的美丽花卉。 创造了此时此刻的浪漫景象。 “你笑什么？” 听着身边坐着的人，总是合不拢嘴的轻笑出声，次数多了，宋浅浅就忍不住问他。 她已经穿上了君临从车子上拿过来的备用大衣，而且他还把围巾给她围上了。 现在整个人都很暖。 在大大的衣服底下，也显得她很是娇小。 “我在笑，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居然就这么在一起了，超出我的想象。” “那你的想象是什么？”宋浅浅的眼睛盯着自己脸上的鞋子，没有去看他。 “我想过，自己真的告白以后，你的反应，很多很多种，每一种我都设想过结局。” “最多的还是被你拒绝。”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可是现在好啦，你答应我了，我也终于不用再怎么躲躲藏藏地喜欢你，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了。” 像个孩子一样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地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浅浅！” 他轻轻地喊了她的名字，柔柔的。 “什么？”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嗯！” “喜欢到，你不要我的话，我可以去死！” 这一下，宋浅浅迟疑了，没有立马回答他，可君临见她不马上接话，也侧过脸来看她。 看得她有些心虚。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回了他：“不会，我不会不要你！”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君临再一次侧身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把那具身子扣在自己的怀里。 在她的耳边呢喃厮磨：“那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是你先答应的，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如果以后，你真的会因为喜欢别的人而放弃我，我会把你牢牢地绑在身边，关着，哪里也不许去。” “因为，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可以。” 宋浅浅逆着灯光的眼眸暗了暗，脸上却也露出了一丝凉凉的笑容。 “那你，也不可以不要我。” “我不会，绝对不会。” 少年的誓言，是对着她说的，可在他的心里却刻上了印记。 这时候的他，在心底默默地发誓，一辈子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宋浅浅勾了勾唇，双手轻轻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看着那一片积留的白雪，也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嗯！” 329：回忆篇（三十一） 因为宋浅浅的事情，宋家这一个新年，过得并不算太愉快。 但后来因为君临的到来，一切也都暂时存档。 那一天，宋浅浅答应了君临的告白以后，两个人在庭院待到了挺晚的。 也可以说是抱了很久。 最后等到她的情绪都散去，才和君临一起进了家门。 因为宋浅浅的意思是，两个人先不公开恋情，她有顾虑，怕君家那边不同意，也怕影响了君临的学业。 宋家这边她也要慢慢地跟他们说。 君临也理解她的担忧，也答应了所有事情都可以放到他今年高考完以后。 但仍旧止不住内心的欢呼雀跃。 那一晚的烟火特别美丽，美到了人的心底。 最美的景色，最美的人，最美的是有你的景。 你在我身边，抵得过这世间的一切。 …… “阿姨，我昨天早上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你全部都倒了吗？” 宋浅浅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毛绒睡衣，从楼梯上走下来。 昨晚上，大家看完了烟火以后，因为实在是太晚了，所以她也没来得及询问那些被她扔掉的礼物的事。 正在准备着要早餐的阿姨听到有人在楼上叫她，便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 “大小姐，新年好，你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新年好，阿姨。我睡不着了，就洗漱起床了，对了阿姨，我是想问我昨天扔的那几个盒子，你处理了吗？” 阿姨歪着脑袋想了想：“哦，你说的是那几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有蕾丝金边的是吗？” 她没有具体看过那些盒子的包装，因为仅仅是一眼，她就决定扔了它们。 所以，她也不确定它们的具体细节。 “大概，是吧。” “昨天我收拾的时候，就觉着吧，这些个盒子包装得实在是太精美了，扔了怪可惜的。” “我也怕小姐你是一时的想法，过后要找回，所以我都放在了地下室里。” 宋家这种比较老旧时期的别墅，在设计上确实和现代的别墅有些不同。 是有一个地下室的。 地下室里仅有一个透光的窗口。 “地下室吗？” “是的，你如果要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来。” “不用了阿姨，你先忙着吧，我自己去。” 谢绝了阿姨的好意，宋浅浅自己找了把小手电，打着光就去地下室去找那几个盒子。 她不记得有几个了，地下室杂物也多，她看见那些包装精致的，就随意地拿了两三个。 然后回到了窗口下的桌子边，借着窗口和手电的光亮，打开了一个浅红色的礼盒。 里头，是一个红色的首饰盒，应该是项链之类的。 她把首饰盒打开，一条银色的叶片项链就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片叶片很秀气，是她平日里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lowas。” 她知道这个牌子，私人订制，纯手工打造，纯银制造。 要想让这位大师设计一款首饰，最少也要提前半年预订。 宋浅浅捏着那条链子拿了起来，眸色毫无波澜。 链子下方，还有一张卡片。 330：回忆篇（三十二） 她冷着眸，伸手过去捏起那张卡片。 借着不算太微弱的光，看着那上头的字，大概是用钢笔写的，但字体穷劲有力。 可以看得出写字的人的文学功底。 她冷冷地勾唇一笑，笑容略有嘲讽。 “祝我19岁的浅浅姐，国庆快乐！——君临。” 她抬了抬冰冷的眸，把手中的卡片先放在了一边，然后拆开了项链的扣环。 自己摸索着，把它戴在了脖子上，调正了角度后，她低垂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那叶片。 确实很好看！ 然后，她抬手拿起那张卡片，双手一叠，捏着卡片从上往下用力，把它撕成了一片又一片。 纸层着纸，撕了一次又一次！ 几乎都成了粉末，她才停止了动作，把那些碎了的卡片全都扔在了那个盒子里。 然后，她用力地把盒子给盖上。 盖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其他的盒子她也不看了，一起抱了起来，一股脑地扔在了一个更隐秘的角落。 最后，她还用别的东西，把那些盒子给压在了最下层。 做好了这一些之后，她才拿过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电，迈着轻而缓慢的步子。 离开了地下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从地下室那个仅有的窗口透出来的光，彻底被阻隔。 手机里传来了有消息的声音，宋浅浅就靠在那地下室的门上，翻出手机查看消息。 手机的幽蓝色光芒打在她的眼底，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深情。 “新年快乐，你醒了吗？” “确定交往了的隔天居然是新年，没人比我更幸运了。（笑）” “喜欢你！” 信息只有短暂的三条，十分简短，让她都有些不真实感，自己昨天居然真的答应了他。 她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 过了很久后，才开始双手打字。 “醒了，正在吃早饭呢，等会叔叔婶婶和茜茜下来，我还要给他们拜年呢。” “你送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lowas的叶片项链，我很喜欢。” “其他的，我就先收起来了。” 谎言，全都是谎言，谎言开始之后，她就要用无尽的谎言去掩盖她之前的谎言了。 可是，她不后悔。 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方很快就给了她回复。 “喜欢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收起来就先收起来吧，反正，以后多的是我送你礼物的机会。” “等晚上，我找阿骁一起去宋家找你们，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望海阁看烟火怎么样？” “听说今天晚上的烟火，会从九点一直燃放到九点二十分。” 宋浅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剧组或者回大学，他想要把握住一切可以在一起的机会。 不让时间这么白白浪费。 正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望着对面风景树的他没多久又收到了宋浅浅的回复。 “找茜茜和君骁他们一起？” 他打字：“对啊，我们一起去看，只不过他们不会打扰我们的！” 他家弟弟巴不得他们不去打扰他们呢！ “行，那我提前和茜茜说一声。” 331：回忆篇（三十三） “你和茜茜说的时候，记得别提我的名字，就说是她君骁哥哥想要带着你们一起去玩。” 君临的这一条信息过来以后，宋浅浅有些不解，这关君骁什么事。 “为什么呀，阿骁他和茜茜怎么了吗？” 她回复信息过去问君临。 那头隔了三四分钟，才有信息回复过来给她。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想要和你有更多相处的机会，阿骁也很会照顾人的，他一定可以看好茜茜的，你放心。” 他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宋浅浅的认可，按照她的直觉来看，这件事情不像君临解释得那么简单。 但因为那个人是君骁。 所以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行吧，那我直接和茜茜说，是她君骁哥哥想要带我们一起去玩。” “行，不过茜茜不会怀疑吧？” “怀疑，怀疑什么？” “没……没什么，等你！” “好！” “喜欢你！” “我知道啦！” 两个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人就是如此的腻味，别人看着虐死狗，自己也依旧沉静在甜蜜之中。 那种青春年华为了爱情敢于赴死的勇气，是往后很多人都将失去的。 …… 大年初一的夜晚，江城古镇里头的一个八层阁楼，望海阁。 也是人声鼎沸。 古镇的房子上，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家家户户贴满了新年的贺岁对联。 爆竹的声音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 宋漫兮今天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外头套着大大的粉红色棉袄，头上那毛茸茸的，还有两颗球垂挂着的帽子。 显得整个人特别调皮可爱。 她穿着年前和语初一起买的同款姐妹靴子，一手拿着画糖人，一手抱着一个方才君骁刚刚玩套圈圈，得到的娃娃。 “哎，君骁哥哥，你看那个，那盏灯，它上头的画和我们家门上的窗花有点像。” “像这样，可不可爱？”她笑着摆出了个很萌的表情。 “嗯！” 君骁应得很简短，但这一路都在默默地陪着她逛。 这一整条街都是人挤人的，本来是四个人一起出来的，最后，被人群给挤散了。 宋漫兮的意思是自己想去找一找姐姐，君骁却说：“这里人太多，我们要是到处乱走的话，恐怕还会和他们错过。” “那不然怎么办？” “我们自己先玩着，边玩边找，指不定就找到了，更何况，要是没找到的话，也不用担心，君临还和浅浅姐在一起呢。” 君临哥哥和姐姐都是成年人了，他们也不会迷路的。 宋漫兮也就点头答应了。 只不过，天真的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懵懂岁月中，又这样被君临给坑了一次。 当他们走到一家扔飞镖的铺子前，宋漫兮停了停脚步，盯着上头那个很漂亮的特等奖娃娃，脚步有些迟疑。 君骁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 “想要？” 宋漫兮被这么一问，眼眸亮了亮，有点呆地点了点头。 不过，也特等奖可定很难瞄准中，还是不要了吧。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算了吧，特等奖肯定很难瞄准，要是姐姐在的话还好。” 332：回忆篇（三十四） “为什么这么说？”君骁站在那摊位的灯笼底下，听她说话。 “因为姐姐跟大哥练习过射击呀，都是一样要瞄准的，所以她的飞镖肯定也很准。”宋漫兮依旧看着那个娃娃，回答他。 “我虽然也练过那么一阵，可是我跟姐姐比，差得天远。” 宋漫兮觉得有点惋惜，他们和宋浅浅他们走散了，如若不然，肯定可以拿下这个特等奖。 “你真的想要？” 君骁看着她脸上那非常希冀和惋惜的表情，一副小纠结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当然啊，那个大的熊娃娃这么可爱，拿回家抱着睡觉也是挺好的呀！” “但是，姐姐不在，我做不到，算了，不管了，不要了！” 她自己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狠下心来，决定不要了。 “君骁哥哥，我们走吧，去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姐姐他们。” “你等等。”君骁拉住她那拉住自己的手，轻声叫她先别走。 “浅浅姐不在，也还有我在啊，我帮你拿！”他盯着她的脸，很认真地告诉她。 “真的？”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像个被震惊到了的小兽，很是可爱。 “嗯，我帮你拿！” 君骁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对她那么好了，自己刚刚回到江城的时候，这人除了第一天遇见，不知道她身份时，对她好了那么一些。 其他的时候，一张脸都是冷冰冰的。 “君骁哥哥，你确定吗？你确定你可以吗？”她有些质疑。 “你不想要？” 他反问她，可宋漫兮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他怎么不回答她的问题？ “不不不，想要！” 她摆手，肯定地点头。既然君骁哥哥都说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相信他一次呗。 他们两个人走到了飞镖的那个摊位里。 腰上别着钱包的老板正忙着招呼起来往的客人。 收钱的时候乐呵呵地跟客人道别，一看见君骁他们过来，立马上前来。 “哎呦，两位帅哥美女，要不要买几只飞镖，你这种对面那些个娃娃脑袋上的套环的话，那娃娃就归你了。” “只不过，有句话得先说清楚，那个最大的特等奖娃娃，它脑袋上的套环，可是最小的，只有一枚硬币那么大。” “您要是想要啊，这不单只有得幸运，还必须有些功夫底子。” 这个娃娃是这个摊位上最值的，也非常好看，很多人都是被它吸引来的。 还有，这游戏规则一出，他都在这里摆了五天的摊子了，赚得盆满钵满，都是拖了一个娃娃的福气。 君骁看着身边台子的篮子里装着的飞镖，拿了一根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算太重。 “你们这些飞镖，按照多少钱一个来算？” “十块钱五个，五次的机会，飞出即算！” “行，那你给我来五个！” 老板却像是听到了个好笑话，眸光打量着宋漫兮：“小伙儿，你这是要给女朋友送礼物的是吗？这上面的特等奖最好看。” 333：回忆篇（三十五） “许多来我在这儿玩飞镖的情侣啊，都是冲着这个娃娃来的！就像你们一样。” “只不过，这五支我看确实不够，你要不多来几支？” 他笑得一脸谄媚，一副他说的都是为他们好的样子。 毕竟很多年轻的小伙子确实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在女朋友面前丢脸。 可宋漫兮却因为他说的“情侣”两个字，而变得满脸通红。 虽然她现在和君临哥哥，君骁哥哥都挺亲的，但猛地被人这么一说，她还真是害羞了。 可她也偷偷瞟了一眼正在付钱取飞镖的君骁哥哥，他的脸上依旧那么平静，似乎没有一点儿被影响。 所以，只有她立刻马上回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是你说的那个关系。” 而那老板却像是个历经风霜走过来的人，一副我懂的样子。 “小姑娘，别害羞嘛，我每年这个时候就在这里摆摊，都已经五六年了，像你们这些怕被父母发现的小情侣我见多了。” 宋漫兮眼见着拿过那五支飞镖，就要去玩的君骁，心里在想，这人怎么也不帮自己解释解释。 “没，没有，我们真的不是……” 她还在组织着语言，看自己该怎么回答，那头就传来了君骁那幽深又很有气力的声音。 “茜茜，过来！” 好了，这一下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她进一步抱紧了自己怀里的那只娃娃，对着老板有些哼声：“我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我去找君骁哥哥了。” 她扑腾扑腾地就往君骁那边跑了过去，留着老板拿着钱，在风中凌乱。 摇着头：“唉，现在的孩子啊，可真是越来越早熟了，要换做以前，我们约女孩儿出来，连人家手都不敢碰一下。” 那个纯情的年代啊。 有些久远了。 老板收了钱，就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留着自家的孩子在君骁他们玩飞镖的时候帮忙看着。 “君骁哥哥，你有没有把握啊？” 宋漫兮有点狗腿地凑了上去。 听着方才君骁的意思，五支飞镖他肯定把那只娃娃给拿下。 可要是拿不下，那可就丢人了！ “没有！”他淡淡地回答。 “啊？” 你没有把握你刚刚还说的那么有底气，还让老板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君骁哥哥这个坑货！ “我没玩过这个。”他再一次肯定地答。 “那你刚刚还说姐姐不在，你可以帮我。” “我只说帮你，没说能成功。” 我的天，你这么说，我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法反驳，苍天啊，大地啊！ 把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君骁哥哥还给我！ 宋漫兮脸上冒着黑线，她上前去攒住君骁的手。 “君骁哥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突然又不想要了。” 君骁一直手拿着飞镖试了试距离，单眯着眼睛，很是认真。 一听她说又不想要了。 立马回过头看她。 “为什么？” “不为什么，姐姐，找姐姐他们比较重要，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不用担心他们。” 君骁的回答更是出奇的简洁。 334：回忆篇（三十六） “他们两个指不定都在哪里玩疯了。” “还不一定想让我们找到他们呢！” 按着君临的那个性子，知道了宋漫兮跟着自己在一起，铁定也不会担心。 他自小就是个顽劣根，这里空间那么广阔，可能还不够他飞呢。 虽然他并没有更深地去想到宋浅浅。 但他就是那么肯定，这一切都是君临的刻意安排。 君骁放下了手臂，挣开了那一只刚刚闭上的眼睛。 “茜茜，你要不要玩几次，反正都买了。” 他说的非常坦然，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会而觉得尴尬。 君骁哥哥居然还来邀请她，知不知道她的飞镖技术有多糟糕，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都可以被定义为“飞镖菜鸡”。 “君骁哥哥难道你真的想看看我的飞镖技术？” 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可能了。 “嗯，我想看，你来试试。” 说着，他还把手里捏着的飞镖递给了她。 好吧！ 宋漫兮苦着一张脸，伸手过去拿那一支飞镖，两个人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一起。 温热的触感让宋漫兮有些酥酥的感觉。 “我技术真的很糟糕。” 她再一次提醒。 “没事，我也很糟糕！” 好，上就上，两个菜鸡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于是乎，在宋漫兮盯准着对面特等奖的套环，飞出去，却飞出了后头硬纸板的时候。 君骁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而一边老板的儿子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完了还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又一声稚嫩的童声无不是在嘲笑她的技术。 宋漫兮扬了扬头，对着坐在摊位里头的小孩恶狠狠道：“笑什么笑，小心我打你！” 那小孩跟吃了含笑半步癫一样，被宋漫兮威胁了还是接着笑。 最后到她回过头来，一脸快要哭了的样子，来向君骁求助，他还在哈哈大笑。 哪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在面无表情，他这是有多迟钝，才会在她转过身来后。 也笑了出来。 他的笑容沐浴着夜晚灯笼的昏黄，浅浅的，淡淡的，不算惊艳，可就是特别好看。 “君骁哥哥！” 看着面前这个也笑得清爽利落的他，宋漫兮大喊了一声。 “你怎么可以笑我呢，你怎么可以和别人一起笑我呢！” 她把自己原本左手抱着的娃娃一股脑地扔在了对面笑她那个孩子的怀里。 然后像个怒气冲冲，却又毫无危险地小老虎扑了过去。 她伸出两只手，捏上了君骁的脸，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表情：“我让你笑，不许笑，，你不许笑。” “唔～唔～” 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到他的怀里了，引得君骁抱着她都往后退了退。 好不容易才站稳。 “你还笑不笑话我了，你说，你还笑不笑话我了？” “唔～” 他的脸颊被她的手压着，只能发出细微的唔唔声，君骁还在心里想着，这丫头是不是思维没在一起。 他这副样子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见他不说话，宋漫兮更是向前迈了几步。 335：回忆篇（三十七） 见他不说话，宋漫兮更是向前迈了几步。 整个人更加贴近了他的身体。 她的手依然捧着他的脸，在外人看起来，那都是很暧昧的姿势。 可是他们两个却没有丝毫察觉。 “你还笑不笑了？”似乎是她捏够了，宋漫兮的力道有点减小了，君骁才得以开口说话。 “不敢。”虽然说着不敢，但他原本清冷的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一点都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可是你还是在笑，哼╯^╰，没想到君骁哥哥你还会骗人。” 说好了不笑的，答应过不嘲笑她的技术的，现在好了，跟着一个奶娃娃一起来笑她。 她最后又狠狠地揉了揉君骁那天妒人怨的脸，才退了开来，周身都散发着不要接近我的意味。 君骁见她跑到一边生闷气的样子，终于收起了那有些随意的笑颜，走过去问她。 “生气啦？” “没！”嘴上说着没生气，可她转了个身子，躲开了君骁的审视。 “你现在都不愿意正脸看我了，还说没生气？”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君骁哥哥你真的好烦。” “你看，你现在都在嫌我烦了，你就是生气了。” 你这样理解就这样理解吧，宋漫兮不打算再理他。 “行啦，茜茜你别气了，要不，我飞一个，也让你笑笑！” 他一副“我认错态度很良好，而且我都宁愿自己去试一次，让你也笑笑”的样子。 宋漫兮噘着嘴，眼珠子咕噜地转了一圈，对他的提议认真考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去玩几次给我看看。” 君骁哥哥让她出糗，那她就还回去，一报还一报，不亏。 “行！” 君骁利落肯定地答应，好像真的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似的。 “只不过，我容许你笑。” 好吧，宋漫兮承认，自己确实被他的话给戳到心脏了，不是那种心疼，而是被包容之后的不知所措。 宋漫兮还没有回过神来，君骁就已经走到摊位上，拿起方才她扔在台子上的篮子。 那帮忙看摊子的小孩，也已经止住了笑容，却在宋漫兮跟上来以后，对她做了个鬼脸。 “姐姐，羞羞羞！” 小奶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敢说她羞，八成是在嘲笑她刚刚扑过去捏君骁哥哥的脸的事。 她刚刚行为居然如此放肆，想到这里，她一张脸都烧了起来。 宋漫兮带着一股气从他的怀里抢回了自己的娃娃，对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只不过，可能因为她生得可爱，小孩子并没有被吓到，而是转身去找君骁告状。 “哥哥，姐姐瞪我。” 君骁还在找感觉，反正自己也没练习过，随便玩一个，让宋漫兮笑回来就好了。 他心底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完全没有看见，宋漫兮和一个娃娃的全程斗气。 然后那个孩子居然还会和他告状。 “小孩儿，你是不是以为姐姐生得可爱，心底善良，就不会和你计较了？” 宋漫兮盯着他，紧紧地盯着，真奇怪，这孩子胆子怎么如此大，怎么吓都吓不到。 336：回忆篇（三十八） “姐姐凶，哥哥不要和姐姐玩了。” 刚刚宋漫兮都还在奇怪，这孩子怎么都吓不到，后一秒，他就继续跟君骁告状。 还摆出了一副受惊了的样子，博取同情。 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好吗，孩子。 “哦，姐姐怎么凶了？”君骁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飞镖飞出去。 “姐姐凶我，我笑她她还不给，还说要和我计较，我才六岁耶，我说话看心情的，姐姐也太小气了。” 他演得实在是太逼真了，宋漫兮都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还想问一句，你家是不是演员世家？ 把你教得都成精了。 “君骁哥哥，你别听他的，我没有。”她必须赶快帮自己辩解，不然真要误会了还得了。 “姐姐敢说刚刚你不是在凶我吗？”那小孩子又补了一刀。 宋漫兮听了背对着君骁又回瞪了他一眼。 那孩子又往后躲了躲，活像是宋漫兮欺负了他一样。 “君骁哥哥，我真的没有，你信我。” 他们两个，一人一句的，君骁全都听进去了，但是，并没有参与，因为宋漫兮和他吵得似乎还挺开心的。 宋漫兮见君骁自己拿着拿着飞镖玩得正在兴头上，也没有去看他飞出去的那些有没有射中。 只是继续跟着那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行了，那三个娃娃帮我拿下来吧。”制止这一大一小更深一步的吵架的，是他突然说的这句话。 宋漫兮不解地看了看他以后，在他的示意之下，去看那钉在对面墙上的娃娃。 那个特等奖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君骁没有去尝试，但剩下的四支飞镖，却有三支射中了其他的娃娃。 那个小孩看了此情此景，也不闹了，忙去叫他爸爸。 而宋漫兮，惊讶之色呈现在她的脸上：“君骁哥哥，你这叫做，你不会玩？” “是第一次玩。”实诚的少年君骁答道。 “第一次，你确定？” “是啊，我平日里练习钢琴，哪有时间去玩这些？” 宋漫兮一副不可置信，抬头看看他，再抬头看看对面的娃娃。 这也不太公平了吧，她也是第一次玩啊，怎么就如此菜，可君骁哥哥却四发中三发。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明明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何如此优秀！！！ 等到那个老板笑嘻嘻地回来，才发现自己墙上的三只娃娃已经被人给射中了。 还好，不是那个大娃娃。 他也不恼：“哎呦，小伙子技术不错嘛，这一次就射中了三个，你女朋友可真有福气。来来来，我帮你们拿下来。” 他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娃娃从绳子上松了下来。 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宋漫兮：“给，小姑娘，这可是你男朋友特地为你射的，你拿好了，现在的男生啊，没点本事还真不敢交女朋友。” 又来，他又在胡说八道了，可君骁哥哥也不反驳，她刚刚反驳也无效，索性，由他去了。 宋漫兮接过那几个娃娃，把自己手上原有的这一个，也放了进去。 337：回忆篇（三十九） “我不跟你说了，君骁哥哥，我们走吧。” 这老板嘴巴里满嘴跑火车，不走难道留着过夜？宋漫兮把那些娃娃扣在怀里，就去拉君骁的手。 “等等！”他们才走了两步，君骁就反手拉住她的手，回头看过去。 对着那个孩子说了一句：“小朋友，姐姐凶你，找哥哥告状是没用的。” 然后，就任由宋漫兮把他拉走了！ 那孩子看着那两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一脸懵懂地扬起头，问他爸爸：“爸爸，刚才那个哥哥为什么说找他告状是没用的？” 老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答：“因为那个哥哥是那个姐姐的男朋友啊，他要护着自己的女朋友的，就像爸爸我护着你和你妈妈。” “哦！”那六岁的孩子也是似懂非懂，但装作了全懂。 …… 直到她拉着君骁的手，走到了河堤边，宋漫兮才把他放开。 河面上，万家灯火，波光粼粼。 君骁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影，难道因为自己没出糗，所以她的气还没有消？ “君骁哥哥刚刚为什么不反驳老板说的话，你明明就不是我的……” 她有点小女孩的害羞，到嘴边的三个字又被她咽了下去。 这一下，君骁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从刚才起她的情绪就变得如此不稳定。 原来，是因为那个老板无意中说的一句话。 算了，她还太小了，他现在要是真的表明自己的心意的话，那岂不是连他都要鄙视他自己。 “一个偶然相逢的陌生人罢了，何必多做解释。”临了，他又补了一句，“更何况，你是我和君临的妹妹，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对了，我们还要去找君临和浅浅姐他们了，差不多九点了，烟火就快要放了。” 他的话题一转，有些突兀。 但一提到君临和宋浅浅，宋漫兮的思维立刻就不再禁锢在方才那些事情上了。 以至于，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吃了空子而不自知。 “对，我们还是赶快去望海阁，放烟火的时候，君临哥哥和姐姐应该也会到那里的。” …… 在一家布置优雅又奢华的西餐厅里，君临和宋浅浅两个人正在用着晚餐。 君临提前告诉她，会带她去吃好吃的，所以特地让她晚上别吃那么饱。 “这是什么？”在一旁服侍的服务生，在用餐过半时，突然推出了餐车，餐车上放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粉红玫瑰。 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 她也知道这肯定又是君临送给她的礼物，虽然没什么期待的，但还是尽量按照剧本演。 “你怎么又要送我礼物？”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条冬裙，裙子长至脚腕，外头本来是套了一件风衣的，但因为这里开着空调，她进来以后，就把风衣给脱了。 现在，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身型更加修长。 坐在她对面，穿着精致西装外套的君临，不觉笑笑：“大年初一，送你的新年礼物。” “以后，每个节日，我们的每个纪念日，我都会送礼物给你。” 338：回忆篇（四十） “小到我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牵手……我都会记得。”君临站起身来，服务生把那束玫瑰花，递到他的手中。 他转过身来，宋浅浅也随着他的转身站起了身子。 他们互相对视，君临的眼眸特别晶亮，千言万语皆系在那双瞳仁里。 “浅浅，这束玫瑰，名字叫做望月，是我叫人特别培育的，世界上只有那个地方才有，而我也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了，从今往后，这种玫瑰，只为你而活。” 他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精致的玫瑰花交到了宋浅浅的怀里，宋浅浅也伸手接过。 那玫瑰的花瓣上都还带着细微的露珠，鲜艳非常。 “你刚刚说，这些玫瑰，名字叫望月？” 君临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到玫瑰的名字，她眼里的光闪了闪。 “对，望月，这是一种在夜晚盛开的玫瑰，种植的人说，基本上睡一觉，第二天花就会开了。所以才会叫望月！”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挺喜欢她的名字的。”宋浅浅笑不露齿，清浅非常，她把那束花抱紧了一些，抬起头问他。 “那那个盒子呢，装的又是什么？” 见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她喜欢，君临一颗担忧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接着服务生又把那只盒子递过来。 “你打开看看。” 宋浅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怀里的花放在桌子上之后，才伸手过去拿那个盒子。 是棕色的一个盒子，上头还缠绕着丝带，印了两个爱心的图案。 她抬眼瞧了瞧一脸期待的君临，开始慢慢拆开礼物。 “这是……” 宋浅浅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首饰项链这些俗物玩意儿，猜想按照君临的思维也就只能送这么些了。 可没想到。 她凝视着盒子里的东西，又抬起了那双盈盈眉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的震惊状，君临却暗自笑了起来。 “就像是你看到的，我送给你的礼物。” 宋浅浅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然后，把那些盒子砸在了桌子上。 她的声音非常低：“君临，你这样的玩笑，在我看起来，非常的不好笑。” 她突然的严肃，让君临也有些无措，他拉住她的手：“怎么了，难道这个礼物你不喜欢吗？” 宋浅浅微微挣了挣，没挣开，也就没再用力：“你以为呢，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你懂不懂？” “可茜茜说了，你想进入娱乐圈，你想从事这份工作，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司，我给你的公司不是更好吗？” 没错，他给了宋浅浅一家公司，以她的名义而开的公司，这样的话，她就不需要再像那些初出茅庐的人一样，拼了命地去打拼。 “君临，你能不能在每次自作主张地行事之前，问一问我的想法，我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吧。” “还有，我们昨天才刚刚确认关系，你这样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那些东西加在我的身上，难不成，你逼我跟你提分手？” 339：回忆篇（四十一） 她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君临的心狠狠地抽了抽，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透不过气来一样。 宋浅浅的呼吸也有些重，在说完话对视了许久，她就背过去不愿意再看他。 本以为会因为这件事而闹到冷战的地步，却没想到，她身后突然被一个人撞上，然后，她整个人就落入了那个温热的怀抱。 后脖颈上有些他呼吸出来的温热气息，那么近又那么轻，吹在她的肌肤上。 “对不起。”他轻声地道歉，话音低而软。 他在跟她道歉！ 他把脸埋入她的肩头，轻嗅着她的发香。 “对不起，茜茜跟我说你想进入娱乐圈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心慌了。” “我之所以会选择在昨天你好不容易回来时跟你表白，也是因为我慌了。” “娱乐圈那样的地方，诱惑力太大，有很多新鲜的人和事物，我是害怕。” 他又把怀里的人搂了搂，紧紧地相贴。 “浅浅，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会因为某些人离开我，所以……” 所以，他才会想送她那个公司，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又不会被那个大染缸污染，因为，有他在后头保护。 而且，可以时刻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浅浅，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了再做决定。” “但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我是认真的。” 他说完了，解释过了，却还没得到宋浅浅的回答，所以他只能继续抱着她。 “浅浅，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已经原谅我了。” 宋浅浅正对着玻璃墙，透过灯光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放在底下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忽而，她回过身来，回抱住了君临。 那双玉手攀在了他的腰上。 被人回抱住了的君临也更加紧扣住她。 “浅浅，你这算是已经原谅我了？”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细语呢喃。 “嗯。”怀里传来了她那低低的声音。 “那我的提议……” “我可以去那个公司，但我不要那个公司。” 这样的回答引得君临舒然一笑。 “行，你不要就不要，我帮忙管着，你来就好了。” “我会帮你找最好的经纪人，最好的团队，但你拍什么戏剧，和什么样的人合作得先让我知道。” 碍于刚刚他不打招呼就决定，惹了宋浅浅不快，所以，他现在把自己所有的打算，都提前告诉她。 “你这也太霸道了吧，那我要是和别人拍个吻戏，亲密戏，是不是你也不准？” “不准。” 斩钉截铁，毫无一起余地。 “醋王。” “我就是！” “呵！真得让阿骁来看看，他哥哥的这幅样子。” “这可不行，只能给你看。” 最后，把事情说开了的两个人，终于没到冷战的那个地步。 宋浅浅把花收了，放在一边，君临也不再提让她接手那个公司的事情。 “浅浅。” 两个人接着吃东西时，君临突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 340：回忆篇（四十二） “怎么了？”他又突然叫她，宋浅浅都还咬着一块肉，说话有点模糊。 她抬眼看对面座位上的君临的时候，发现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子，看似要去切面前的牛排，却又顿在半空中。 “怎么了，你也不说话？”宋浅浅把肉咽下去再问他。 君临呼了一口气，重重地把手里的刀叉扔在餐盘上。 他那潋滟无双的双眸穿过空气看向她。 面色有些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烦躁。 让宋浅浅那切着牛排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好看？” 君临点头道：“好看，特别美。” 或许从别人的嘴巴里说出这些话，宋浅浅会觉得肤浅，可从君临的嘴里说出来。 她会觉得他是认真的。 她笑着回他：“有我这么美的女朋友难道不好吗？” “不太好。”君临的声音硬硬的，回答她又特别快，几乎是她一问，他就答了。 “为什么呀？” “怕被人觊觎。” “呵。”宋浅浅觉得好笑，收回视线继续去切自己面前的牛排，自己也不吃，就一小块一小块地切。 “你想太多了，谁会像你一样，那么喜欢我呢？” “有。” 他怎么这么肯定，宋浅浅蹙起眉头问他：“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别人家里，正养着。” “噗。”幸好她没有喝水，不然的话，指不定喷出来。 “君临，你也太搞笑了吧，你这笑话说的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君临的脸却依旧这么沉默。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生着闷气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不注重这件事？ “君临，”宋浅浅也不笑了，收敛了那些情绪，轻声喊他。 “别人都说，如果男朋友会觉得患得患失，会害怕失去，会害怕被抛弃，那就是我这个女朋友的问题了。” “你这样，是不是在说，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宋浅浅露出了一脸很无辜的样子去凝视着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 看得君临都几乎快要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吻上她的粉唇。 但是他极力压住了这样可能会让她害怕的情绪。 “不，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觉得进展似乎有点快，超出了我的预料，所以，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你人在我身边，可心却不在我这里。” 他说完，还拿出一种特别温柔又无奈的眸光给她。 让她的心有那么瞬间短暂的犹豫。 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宋浅浅把手里的刀叉放下，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了镜子和口红，借着那炫目的烛光补起了妆来。 君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敢说话。 等到宋浅浅终于把口红涂抹均匀了，她收好了化妆品，站起身来看着他。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那一步一步的，敲在地板上的声音，都落在了君临的心里。 很重很重。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微笑着，笑容夺目地朝他走过来。 然后，那副娇柔的身躯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 341：回忆篇（四十三） 那温柔娇软的身子钻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君临还是懵的，完全想不到她居然会有这样大胆的动作。 昨天之后，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仅仅限于拥抱，可现在，宋浅浅就这么坐在了他的腿上，用这么暧昧的姿势。 “浅浅……你……” 他的声音略微嘶哑，两只手无措地垂在一边，换做平日，他肯定会抱上去了，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敢动。 好像有些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那这样呢，这样，还会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宋浅浅微笑着说完，因为涂了口红的原因，那张脸和平时不太一样，可以说有些妖媚。 她两只手毫无预兆地捧上了君临的脸，两双眸子对视着，她俯视，他仰视。 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面前那涂了口红的唇就这么压了下去。 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吮了一下，然后两唇离开。 她双手搂过去攀住他的脖子，看着他呆滞的脸笑着说：“怎么样，我已经在你……这里，盖了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相同的，我也是你的人了。这样，你还会觉得我会随时离开吗？” 她只是顽劣性地想要看他出一下糗，也没当真要深吻他，所以也只是轻轻一点。 可她绝对猜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君临多巨大期待。 “不够。” 他低哑地说了一句，宋浅浅也没有搞懂是什么状况，他的唇就再度压了上来。 他双手紧紧地禁锢她的腰腹，用这种暧昧的坐姿，继续亲吻着怀里的人。 在这充满了粉红色泡泡的空间里，宋浅浅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直到那有劲儿，还带了着薄荷味道的舌探入了她的嘴里。 她才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要去推开。 却被君临用手挡了下来。 他们的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缠绵，渐渐的，宋浅浅也忘记了自己要去反抗他，反而，闭上了眼睛。 任由他在自己的唇里索取。 “浅浅，呼吸……” 宋浅浅觉得自己仿佛要沉溺在他的吻里。 可脑海里却有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在做戏。 直到两个都有些踹不过起来，君临才放开了她。 她的面色潮红，低着头，仿佛是太害羞了而不敢去看他。 “这样，才够。” “只不过，我要的，不只是这些，你知道，但我等你。”君临露出了一副餍足的表情。 右手轻轻划过了方才自己亲吻的她的唇阔上。 “我等你愿意，浅浅。” 这一下全是彻底安抚了他那飘了一整天的心，也终于相信了宋浅浅的话。 他依旧把她抱在怀里：“以后，别再轻易对我说分手两个字了，好吗？” 宋浅浅隐了隐情绪，扶在他的肩上轻轻点头。 “好。”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承诺呢？因为她知道，她立下的这些承诺，终有一天，她会一笔一笔地打破。 用最极端的方式。 用最狠的那颗心，把这美好的一切摧毁。 342：回忆篇（四十四） 沿着河堤走了很远的一段路程，宋漫兮和君骁才终于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望海阁。 8点46，离烟火燃放的时间也只还有十多分钟。 他们沿着望海阁走了一圈，却没有在众多的人群里找到宋浅浅和君临的身影。 “姐姐和君临哥哥是不是没看见我们就先走了呀？” 现在，宋漫兮的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她一股脑地全部塞给了君骁帮拿着。 自己一脸的轻松。 脑袋上那帽子的两颗小球，一摇一晃的，像个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应该不会吧，我们再等等。”君骁安抚她，因为他知道，君临和宋浅浅，指不定不来了。 这一想就懂了，君临这么积极地撮合他和宋漫兮，不就是为了自己可以不受家里人安排婚姻吗？ 只要宋漫兮提前喜欢上别的人了，就连君爷爷也没办法强人所难了。 “那万一要是一直等不到他们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吧。 这里人那么多，来来往往的。 “我们看完烟火，如果他们还是不来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他们也会自己回家。” “好吧。”反正今天晚上原本打算四个人一起的玩的，在走散的那一刻就不太有兴致了。 “君骁哥哥，你拿这么多娃娃，会不会累？” 她方才也是急，才会把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君骁的怀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带着他走。 现在看来，自己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我还是自己拿两个吧。”宋漫兮到他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抱。 毕竟这都是君骁哥哥射中了然后送给自己的，自己还让他当拿东西的小厮，也太没礼貌了。 “你找一个，找一个你觉得好看的抱着，其他的我拿，有袋子，也不重。” 君骁往后退了退，示意她自己挑一个。 “你确定？” 等到他点了头，宋漫兮还是略有怀疑，只不过她还是照着他的话，选了一个比较大的抱着。 “那走吧，我们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等会儿烟火就要放了。” 君骁建议道。 “好。”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了阁楼的七层，这里的人也多，但都挺有秩序的，三三两两的，都扶在围栏边。 “君骁哥哥，这里，这里。”宋漫兮找到了一个挺合适的地方，兴奋地叫君骁快点走过来。 “你看你看，这里连看月亮都那么清晰。” 天空中的明月皎洁，虽然不是满月，但依旧很亮。 “就在这里吧，君骁哥哥，这些娃娃可以先放在地上了。”宋漫兮建议道，因为君骁拿着娃娃，实在是不太好欣赏烟火。 君骁弯了弯身子，把娃娃放到了脚边。 “等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再拿。” “好。” 当到了那满天璀璨的烟火燃放的那一刻，宋漫兮就站在了君骁的身边。 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亮的，看着那天空中的烟火。 “君骁哥哥，你看，那个会散开的烟花真的好漂亮，姐姐他们要是没回去，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看得见的吧？” 343：回忆篇（四十五） “可以，你放心好了。”君骁环抱着双臂，站在一大朵一大多灿烂的烟花下，看着女孩儿的脸颊。 她突然说：“我想姥姥了。” 面容里头有些伤感，仿佛有些悠远的哀伤。 “之前我住姥姥家的时候，逢年过节爸妈工作忙也是不会从m国回来的。” “所以就是姥姥舅舅他们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有些觉得自己是外人。” “但时间一久了，也都习惯了，住着住着也就把那里当成了家。” 她转过头来，有些追忆般的意味：“过年的时候，姥姥家里一大群的孩子都会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然后姥姥就会数着人头，一个人给一个鸡腿。”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笑。 “但姥姥会给我两个，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儿。” 姥姥是非常疼她的，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先顾着她。 “对了，她给我的压岁钱都会是别的小孩的两倍。” 君骁沉默地倾听，听她那他不曾参与过的七年时光。 “村子里到了除夕夜十二点也是家家户户都会放烟花的，所有孩子都会忍住不睡觉，看完了烟花再走。” “这个算是我刚开始去的时候吧，那里的日子虽然贫苦，但没有忧愁和烦恼，我每天都挺快乐的。” “但……”她说到这里，话语停了停，似乎有些迟疑。 烟花燃放在夜空里，她的脸在光下面，有些看不清。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见她如此犹豫不决，君骁帮她做了决定。 宋漫兮摇摇头：“不是，我刚刚在想一些别的事，君骁哥哥你给想听吗？” “那你……想继续说吗？”君骁反问她。 “嗯。” 她轻轻应了应。 “后来，舅舅也不知道是和谁一起去城里打工，被人怂恿，迷恋上了赌博。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最后他实在被人追得没办法了，就又逃回了村里。” “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带着人找上了门来。” “还说不给钱就拿房子来还。那个时候，家里每天都死气沉沉的，然后……” 她又停住了，似乎又戳到了什么痛处。 “然后，舅妈就私底下找了我，让我打个电话给远在m国的妈妈。说是先借着这些钱，以后再还。” “我当时也还小，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因和始末，就这样打了电话给妈妈。最后事情的解决方式是妈妈支付那一笔钱，并且舅舅要发誓永远不要再踏入赌场半步。” “舅舅答应得很痛快，妈妈打了钱过去以后，那些天天在外头蹲着的人也走了。” 她说到了这里，似乎自己也不愿意说下去了，然后，就抬眸对着君骁笑笑。 “行啦，君骁哥哥我不想说了，这七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我改天有时间再说给你听吧。” 她不想外说下去了，不想再说舅舅并未戒掉赌瘾，而是一日日地更变本加厉。 还成天说，自己有个嫁入豪门的妹妹，眼光高了，不会帮衬自己的哥哥。 344：回忆篇（四十六） 把她的父母贬得一文不值，四处宣扬。 最后姥姥还因为这样和他吵了一架，他却把姥姥推倒在地上，姥姥一口气上不来，直接送去了医院。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姥姥的身体才越来越差的。 最后，直到姥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舅舅和舅妈是没有来看望的，全程都是她的爸妈在照顾。 后来，她被接了回来，那里的一切，就好像她做了一场梦一样。 ……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一朵一朵地绽放开来，两个人的注意力也都在那些烟花上。 气氛有点煽情。 以至于宋漫兮和君骁也都忽略了这平静安稳之下，逐渐走来的恐惧。 “啊！君骁哥哥。”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君骁反应过来才发现那是宋漫兮的声音。 回过头查看，他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 还没有来得及有进一步的思考，他两三步冲了过去，抬腿一脚踹在了那个拉着宋漫兮帽子和头发的男人肚子上。 他的这一下踹得很重，带着怒火。 “哎呦。”那个男的捂着肚子跪在了地面上。 君骁一把拉过被吓到了的宋漫兮，把人紧紧揽在了怀里。 她的帽子被人扯掉了在地上，本来梳得挺好的双辫子有一边也散了开来。 特别是怀里那一抽一抽被吓到了的女孩，更是让他有股更强的怒意盘旋在心头。 “怎么样，没事吧？” 君骁也来不及去顾地上的人，忙问她。 宋漫兮似乎是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一双大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的模样。 见她这副样子，君骁也不再去问她了，只是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上。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虽然是在劝着她，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那么重，以及自己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好险，好险。 周围的人也被这里的打斗给吸引了注意力。 纷纷过来询问。 “这里怎么了？” 因为刚刚也是有人目睹了这一切的，所以真相也就传了开来。 “这地上的男的，抓着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就要拖着人家走，人看起来是不乐意的，这跟着小姑娘一起来的男孩就把这地上的男的给踹了。” “你看看，把人小姑娘给吓的。” “哎呦，这可真是，朗朗乾坤下，快，拿了手机来的人帮忙报警，这种男的，就该送警局。” “对，把他送警局去。” 君骁抱紧怀里的人，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的捂着肚子惨叫的模样。 可那男的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喊着喊着就开始胡说八道：“你们别听这个小贱人和他的奸～夫胡说，你们别看这个女的小小年纪，那可真是一个贱到了骨子里头的人。” 他这话一出，君骁的眼睛里仿佛结了一层冰。 “这小贱人专门去勾引有钱的男的，骗了感情以后，又骗钱，把人弄得人财两空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们可是不知道，就是她，把我骗得倾家荡产的。” 345：回忆篇（四十七） “我十几万的家底全都放在了这个赔钱货身上，害得我现在家也没了，老婆也没了。” “她还给我四处发情，到处去勾搭别的男人，你看她身上穿的用的，哪一些不是我的血汗钱帮她买的。”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哭了起来。 这场景看起来真的有够恶心，他一个胡子拉碴的三十好几大叔，居然拉着一个初中女生说人家贱。 还是当着人家一起来，还有可能是男朋友的人的面。 一听到有人诽谤自己，一直窝在君骁怀里，缓过了神来的宋漫兮，抬了抬头，却离那人很远很远。 用很细微的声音，对着君骁道：“君骁……哥哥，我……我不认识……他。” 或许因为哭泣，她的声音嘶哑，还有点接不上气来。 “我知道，没关系，我知道。” 他的声音也很细，但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知道她现在在害怕，但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也不能马上走，不然，这些人肯定会误会，以为他们是落荒而逃。 “你既然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那么我可以问一句吗？我怀里的这个女孩，你说的这个女孩，她的名字，你知道吗？” 地上那个脸上都还沾染着尘土的男人呸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的慌张害怕：“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贱人她化成灰我都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宋漫兮。” 他一口一个贱人，更是说对了名字，这下君骁的眸色更沉了。 见他面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生脸色有些难看，那个男的继续变本加厉：“我说得对不对，宋漫兮，你怎么不回答？有本事让她拿出她不是宋漫兮的证据来啊。” 围观的人群里本来还在护着他们的人，看着他们犹豫的样子也开始有些动摇。 可君骁还是岿然不动：“好啊，既然你把她的名字说对了，那我再问你，你可知道，我怀里的是什么人？” 那个男的依旧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人，就是个小贱人，我告诉你，小伙子，你可别被她的骚样子给骗了。” “这种仗着自己年轻就四处用美貌换金钱的人，你还护着她干什么，要是换了以前，这种贱人就该浸猪笼示众。” 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有底气，似乎就是要把她的真面目揭开来。 “呵！”这一声冷冷的笑意，让那个男人也顿了顿，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你这人，大年初一的就来找人不快，你要是找着别人还好，可你却偏偏挑了一个不好惹的。”君骁冷冷地一字一句道。 “更不幸运的是，还是在我这个更不好惹的人面前。” 男人有些心慌，他怎么感觉面前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整个人属于那种阴阴冷冷的类型。 如果有把刀，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捅过来。 他咽了咽唾沫，强撑着继续说：“你别他么危言耸听，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要么就把那个女的给我，我带她去警察局，要么你们就一起跪下给我道歉，还有赔我钱。” 346：回忆篇（四十八） 他理直气壮地扬着头，一副不给我钱，或者不让我把这个女的带走我就和你们玉石俱焚的样子。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说谎。”他胡编乱造的话让宋漫兮听了也非常刺耳，更加平复自己的情绪以后，她赶忙反驳他。 “嘿，你这个小贱人还好意思说不认识我，你在我这里拿钱的时候倒是拿得挺欢的呀，怎么样，过河拆桥，你还勾搭别的男人，真会给我长脸。” 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看得人极不舒服。 “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报警。”似乎是君骁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很安心，也似乎是因为自己在乡下七年，骨子里也根本不是那种娇弱女孩。 所以她说的话特别大声，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中气十足。 “报警？好啊，那就报警啊，这种骗子婊～子就该被抓紧警察局里。” 宋漫兮见他说话满嘴粗口，自己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反驳他。 只能气红了一张脸，对着众人解释：“大家，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今年才十五岁，还在学校上学，怎么可能和一个年纪如此大的人有过感情。” 她这么一解释，周围的人又开始动摇，不知道该听谁的了，有人已经分辨不出谁的话真，谁的话假。 都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嚯，报警好，那你报警啊，等警察来了，我看你这个贱人的面具一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宋漫兮似乎还想再反驳几句，君骁却伸出手拦住了她，还示意她往后退几步，让出一点位置来。 “不用多和他废话，像这种人，用正常人的思维和他说话是行不通的。” 君骁扶着她的肩膀，轻轻说。 视线侧着看向那个男的时候，变得更加冷。 “打打就老实了，我说过，你惹了一个更不好惹的人。” 宋漫兮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眼前的人就这么松开了她的肩膀，冲了上去，一拳一脚地全都击在了那个人身上。 拳拳狠厉，道道精准。 那个男的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方才他踹他的那一脚，都还让他痛着，这下，全是伤上加伤。 “哎呦，哎呦，你们大家都来看看，都快来看看，这一男一女的说不过别人，又没办法自证清白，就开始打人了。” “哎呦，哎呦，救命啊，啊，来人啊，快点来人啊，小贱人的情夫打人了。” 他的喊叫声一山更比一山高，让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他肯定被打得很凄惨。 君骁用力地拉起他的衣领，因为打架，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告诉你，她，你碰不起，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骗你的钱？笑话，她身上的那一些东西不比你值钱？” “还跟你有过感情，你这种长在臭水沟里的臭虫，出现在她面前我都怕污了她的眼。” “还有，像你这种让人恶心的人，如果你老婆真跑了，那也是你活该。” 347：回忆篇（四十九） “小杂种，你……”那人被君骁骂得狗血淋头，刚忍了忍腹部的疼痛，想要骂回去，却又被君骁狠狠一拳。 “啊，哦……”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才栽倒在地上。 宋漫兮几乎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睁得圆圆的，君骁哥哥打人这么厉害的嘛。 众人回过神来的反应也不亚于宋漫兮。 她反应过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君骁的身边。 拉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君骁哥哥没事吧，手呢，手疼不疼？” 其实趴在地上的男人听了，更想说的是：“妹子，有事的是我。” 君骁甩了甩手腕，觉得有些拉到，隐隐的一些痛，但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刚揍他太用力了，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他们两个在互相检查彼此身上有没有受伤，人群里却有人站出来，指着地上那个正趴在的人。 “两位，虽然我们也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谁真谁假，看起来也是你们这边比较占理，所以我们都勉强相信你们的啦。” “但你这把人揍了就揍了，这下该送去医院了吧，别真的弄出人命来，如果他在胡说八道，你们因此担责任，不划算。” 果然，有句话说得好，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宋漫兮在心底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都是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如果他们真的相信她是那个男人嘴里的那种不良少女。 那岂非不是大大的污蔑。 君骁方才打了他一顿为宋漫兮出了气，现在这些他觉得也不关他的事了，他们要带这个人去哪里就去哪里。 只不过，他有一件事得弄清楚，那就是这个人到底是如何认识茜茜的名字的。 所以，他蹲下来就扯住了那个几欲昏厥的男人。 让他仰着头与自己对视：“说，是谁告诉你这个女孩的名字的，又是谁让你过来找她麻烦的。” 他这么一问，宋漫兮也才想起来，方才自己情绪很激动扶在君骁哥哥怀里的时候。 这个人是很正确地说出了她的名字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而且有准备的。 就是冲着她来的。 趴在地上的那人摇摇头，眼神已经在涣散，一副死也不开口的样子。 “男的还是女的？” 那人继续摇头。 君骁觉得自己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威逼利诱的那一套，似乎不太好，最后实在是问不出来什么，就狠狠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以后，别让我再继续见到你，见一次我打一次。” 不知道警告有没有用，有些人是亡命之徒，死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更别说一句空口的警告了。 但君骁觉得这人还挺惜命的。 那个人这下终于点了头，却也彻底昏了过去。 他即使想再问什么，也没有机会了。 “警察来了。”人群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一大群人就主动让开了一条路，让那两个真枪实弹的警察进来。 “谁报的警？” 348：回忆篇（五十） “谁报的警？” “这里怎么回事？”两名警察一进来，看到这地上一片狼藉，还躺着一个昏过去的人，便立马问道。 那刚刚出于好心报了警的人就赶忙上去解释。 可解释归解释，应该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宋漫兮绝对想不到，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本来高高兴兴地要一起看烟火，先是走散了不说，现在还把自己给弄到了警察局里。 在君骁被警察带去做笔录的时候，宋漫兮还揪着他的衣袖不给人带走他，最后还是有警察说，只是带去了解了解情况，做了笔录就会回来，宋漫兮才终于松手。 而她自己也要去做身体检查。 君骁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她才有些放心地跟着那些女警走了。 检查完了以后，宋漫兮把自己的衣服扣子扣了起来，从床上下来。 “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上有些淤青，回去涂些药，注意休息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做着笔录的女警拿着本子，一边写一边把内容告诉宋漫兮，然后在她扣好了扣子以后，还还是八卦地问她。 坐在宋漫兮坐着的那张床上，神秘兮兮的。 “哎，小姑娘，那个揍了歹徒一顿，被带去做笔录的那个帅帅酷酷的男生，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她笑容亲和，很有感染力，完全就是一个知心大姐姐的样子。 但她的话一出，让本来已经逐渐平静的宋漫兮又开始想起了君骁哥哥抱着她，把她护在怀里的情景。 一祯一桢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像幻灯片一样。 他的呼吸，心跳，气息，气味，一点一滴都那么清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记得那么深刻。 虽然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他有什么，但这样也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她的脸立马就升起了一片的绯霞，有点害羞地摆手否认。 “不是的，不是的，君骁哥哥他只是我爷爷交好的君爷爷的孙子，我和君临哥哥，君骁哥哥感情都很好的。” 她的解释，在别人看起来更像是掩饰。 那个女警把本子抱在怀里：“小姑娘，你这可不就是害羞了么？我跟你说，别害羞，姐姐都是过来人，懂你们这些年纪的小孩子的心思。” “不就是不敢传扬，然后被父母家人知道吗？没事，只要你们不做出出格的事，初恋还是很美好的。” 她说的话就没有断过，让宋漫兮一句话也插不进来，只能被迫听她继续说。 “这个男孩子，姐姐看，就非常靠谱，我可是听说了的，那个流氓诬赖你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没动摇地相信你。” “还亲自动手把那个男的给揍得半死不活的，虽然手段惨烈了一些，但是最后勇敢帅气啊。” “得夫如此，又复何求？” 她这是完全把她和君骁哥哥的关系给误会了，宋漫兮虽然积极要解释，可别人压根不听，就跟之前那个摊位的老板一样。 “我……” “哎，小姑娘，我可是亲自拿眼睛去看的，你可别想说两句别的敷衍我。” 349：回忆篇（五十一） “刚刚我看你和他如此不舍，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劲儿我就知道，你们的感情肯定特别深。别怕你们父母，你们要是一直能在一起，等大学毕业时就去结婚，姐姐我啊，支持你们。” 这女警脑海里想的全是，今天大年初一，自己却不幸地要值班，本来以为就要这么无聊地过新年，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秀恩爱的事让她见着。 虽然有些虐狗，但她表示这碗狗粮她干了。 “可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都已经说到了结婚这么大而又严肃的事情了，宋漫兮哪能让她再继续遐想。 可这话没说到一半，又被掐断：“哎，小姑娘，我跟你说，你可别说你们到大学毕业了也不想结婚，恋爱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就是结婚过日子。” “婚姻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也是对这段爱情最大的祝福。所以，你可千万别不想结婚啊。” “行了行了，我就不多说了，我看着你那男朋友八成也要做完笔录了，你就先在这里等等他，我先去交报告。” “好好休息，别乱跑哦。”她眨眼睛笑笑，从床上起来，抱着本子就开门出去。 “哎。”宋漫兮根本叫不住她，然后就只剩下毫无机会反驳的她继续风中凌乱。 …… 温如意和宋父被通知敢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风尘仆仆的，一回到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开了车就往警察局赶。 在看到还算好的宋漫兮时，温如意是整个人把她搂在了怀里，完了还上下检查她的身体。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赶回来了？”宋漫兮对于他们出现在这里，略微惊讶。 “警察打了电话到你爸手机上，我们才知道的，你们这几个孩子，怎么出门玩也不多注意一些，怎么就和你姐姐他们走散了呢，还碰上了这么个流氓？” 温如意和宋父是今天一大早出发去邻省出差的，因为那头实在是急，打算忙完了十一点这样回到家，和孩子们过个初一夜的尾巴。 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妈妈，我没事，我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也不认识他，可他却知道我的名字。” 宋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可是站得挺直，做出一副思考状。 “回去啊，让你爸让人去问问情况，看看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温如意安抚道。 “要真的只是临时起意的我们也就都按法律来，要是蓄谋已久，也要查个清清楚楚。” “可我才回到江城半年都不到，也没有和谁闹得特别不愉快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对了，还有件事，君骁哥哥被带去问笔录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那个女警走之前和她说，君骁过不久就会回来，但是直到妈妈爸爸都赶到，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不见君骁哥哥的身影。 温如意也是这样才想起来，刚刚警察打电话通知的时候，确实是说了有两个孩子。 350：回忆篇（五十二） “你君骁哥哥被带去做了笔录？” 温如意万万没想到，本来以为是宋浅浅和他们走散了，陪着宋漫兮的应该是君临，可居然这人会是君骁。 方才在电话里头听那些警察说，那男孩子还把人给揍了一顿，她也下意识地以为会是君临做的，还在心里头想着，君临可真会护着妹妹，可事实上，做这件事的也是君骁。 平日里听姚榆树多次说过，君骁这孩子生性凉薄，不喜欢多和别人接触，行为也是清清淡淡，现在看来，也不太像。 “是啊，妈妈，我不知道他们带君骁哥哥去了哪里，刚才还有一个警察姐姐跟我说，君骁哥哥过不久就回来了，可现在却还是没见到他人。” “嗯，你别急，我们再等等，如果实在是太久了没出来，我再让人去问问看。” 温如意安抚宋漫兮别着急以后，就和一边的宋父开始打商量，想对策。 又过去了挺久的时间以后，正当宋父都要拿手机想去通知君家的人时，那个身影修长的少年却从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 宋漫兮一看见是他，便激动得大声喊他：“君骁哥哥。” 然后像是风一样地飞奔着跑过去，却精准地在他的面前挺住。 她拉住他的手，言语急切。 “君骁哥哥，怎么样，你没事吧，笔录做完了吗，那个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要坐牢？” 她一上来就一连几个问题砸过来，让君骁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才好，不过他同样也看见了宋漫兮身后的她的父母。 所以就先拉着她一起走过去，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向他们问好：“宋叔，温姨。” 君骁不太喜欢见外人，也不太喜欢和长辈们打交道，虽然他俩因为姚榆树的关系，也经常往君家跑。 可一年到头也不曾见过他几回，更别说像现在一样，听他温温和和地叫他们“宋叔，温姨。” 两个人都有些错愕，但温如意先反应过来就回他：“嗯，没想到居然阿骁也在，刚刚是你一直保护着茜茜吧，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茜茜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茜茜是妹妹，应该的。”他的声音清淡，虽是少年，却让温如意也有点意外，她居然一直没注意过这样一个可能很优秀的孩子。 仿佛是因为君骁得到了自己父母的认可，此时此刻的宋漫兮笑得特别欢。 “爸妈，君骁哥哥很厉害的，把那个流氓揍得都趴在了地上，他打架的时候可帅了，我想当时如果我去看周围的人的话，肯定有很多小姐姐被君骁哥哥的气势迷倒。” “你啊。”温如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随后，拉着她的手挽住，“既然你君骁哥哥都出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你爸爸可是开了车来的。” 宋漫兮点头，回过身来又对后头的君骁说：“君骁哥哥，我们一起走呗，爸爸开了车，先送你回去我们再走。” 351：回忆篇（五十三） “对啊，阿骁，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有车也快，总比你挤公交的好。”温如意就着宋漫兮的话，让他一起走，自己老公有车，也不麻烦。 何况，她知道君骁现在是不住在君家的，他和君一守吵架，君一守的脾气又是如此倔强，就算君家知道，八成也是不会派人来过问的。 还有就是，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可能并不是外人眼里那样的人，有些人面冷，可心热。 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君骁哥哥，一起走嘛。”宋漫兮见他一直站在原地不肯动，也没有回答，就主动地伸了一只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茜茜，我手凉。”那双温热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时，他是不想松开的，毕竟这样的暖，不是时刻都有的。 可她的暖也提醒了他，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里，所以是冰的。 可不能冻了她，然后他就轻轻地挣开了。 “不怕，我帮你呼呼。”女孩儿果然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完了就捧起了君骁的两只手，双手合十，用自己的小手包住。 往手指的细缝里头吹暖气。 “茜茜，不用了，我自己放进口袋里捂捂就热了。”他料到她肯定会做这件事，可就是不想冷着她。 说完就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放进了口袋里。 “行了行了，一起走就一起走吧，车上暖和。” 算他败给她了，一败涂地，谁叫他喜欢她呢，虽然还不能告诉她，但只要她再长大一些，应该就可以慢慢接受的。 “好啊，那我们这就走，立刻，马上。” 似乎是怕他临时反悔，所以宋漫兮急急忙忙地拉着他就出了警察局，在地面泊车位里找到属于自己父亲的那辆车，推着他上去坐着。 温如意和宋父大概是对自己女儿太了解，一个心底很善良的女孩儿，受不了身边的人苦，尽力都想去帮一帮。 以前在姥姥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更何况，她才十五岁，所以，她做出这么亲密君骁的举动，两个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等到车子平平稳稳地行驶在路上时，宋漫兮才问坐在一边，看着窗户外头千千万万霓虹灯的君骁。 “君骁哥哥，刚刚他们让你做笔录，怎么你去了那么久，他们问你什么了？” 本来还在深思着一些事情的君骁，就这么被她打断了思绪，索性也就任由那些思绪去了。 “没什么大的事，就是一些事情的始末而已。” 他说的太简洁了，宋漫兮是彻底地不信。 “事情的始末你交代三两句就可以了吧，可你去了那么久，不可能只说了三两句话，君骁哥哥，那些个警察是不是说了什么，还是那个人说了什么？” 还是被追问到了这个地步，君骁的手更加收紧在口袋里，昏暗的车子里，他的眼睛幽深得让人看不清。 “怎么了吗，难道真的是谁说了什么吗？”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宋漫兮开始有些着急了。 352：回忆篇（五十四） 可在她那炙热的目光之下，君骁却并不想让她知道某些事，有些事情她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没有，只是说以后让我们出门多注意一些，特别是节假日，人多，坏人也多。” 她对他的这个回答也是保持怀疑态度的，不过自己追问了两边君骁哥哥还是不愿意提，大概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 “那算了，既然君骁哥哥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可是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别瞒着我。” “嗯。”君骁应了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现在的她，是完全信任君骁的，一颗心都完完整整地信任他。 也许是从回到江城的那一天开始，也许是从第一次遇见他在饭馆打工开始，也许更早，早在很小的时候。 温如意和宋父在前面讨论着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因为急匆匆赶回来，工作都还丢在了那儿，所以温如意在对好了数据以后，又往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们没有注意车后头坐着的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自然也没有去打扰，车子里就这么保持了一种奇妙的平衡感。 ～ 等到了一个老旧房子的小区，宋父稳稳地把车子停了在了路边，泊好车以后，跟着温如意她们两个一起送君骁下了车。 “君骁哥哥就住这儿？” “嗯。” 他轻轻点头。 宋漫兮是第一次见君骁现在住的地方，觉得有些新奇，这里照样有几颗大榕树，很有秩序地排在几幢老旧房子的旁边。 夏天肯定格外阴凉，她喜欢这里，可转念想过来，她这么说指不定会让君骁哥哥误会。 “君骁哥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好奇你住的地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有时间你要请我进去看看。” 宋漫兮想起来君骁是和自己姥姥住在一起的，君骁哥哥的姥姥也是自己的姥姥，等她下次去的时候，一定要多买一些礼物。 “改天吧，姥姥她现在肯定已经睡了，那温姨，宋叔，茜茜，我就先进去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他跟他们道别，语气耿直，对不太熟悉的长辈更是做到了该有的尊重。 “那君骁哥哥你可要记住，你答应了我的，不能反悔。” “不会。” “那阿骁你就先回去吧。”温如意拉过宋漫兮，她觉得这孩子有一种想要跟君骁走的错觉。 “君骁哥哥，我们先走啦。”宋漫兮笑着跟他挥手道别，然后开了车门上了车，车子没离远时，她就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到彻底看不到了，她才收回了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茜茜，怎么叹气了？”母亲的心思果然够细腻，连她微弱的叹气都听得到，因为她已经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所以此刻的注意力是放在一家女儿身上的。 “没有。”她摇头否认。 “可茜茜你的脸上却写着别的东西哦！” “什么啊？”她知道，妈妈这是在说她心里有事儿。 353：回忆篇（五十五） “你脸上写着你还在想方才的事儿，而且还和君骁那孩子有关是不是？”温如意一语中的，把宋漫兮内心的基本想法都说了出来。 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妈妈你真坏，没事瞎猜我的心思。” 温如意哭笑不得：“哎呦，我家小茜茜这是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连妈妈都不给猜了？” “不给不给不给。”她像个发了狠的小老虎，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给。 “她爸，你看看这女儿，果真长大咯，脾气也见长了。”温如意连带着调侃和玩笑，对着开车的宋父道。 宋父也是回以微笑，继续开自己的车，宋漫兮也不和她妈妈贫嘴，思虑了一下，还是打算和母亲说。 “妈妈你能不能让人帮我去查查看，看今晚上的那个流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找上我的，我也说过了，他认识我的名字，我总觉得这是没那么简单。” 温如意本来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至于刚刚在警察局为什么没追究，是因为想着自己的工作以及这两个孩子应该也累了，早点送他们回家。 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去了解事情的过程，但即使她不提，她过后也会去找人帮忙调查看看。 “你放心吧，我和你爸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泡个澡睡一觉。” “嗯。” ～ 君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君骁也刚好回到楼上没多久，姥姥已经睡下了，他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阳台上，才接了君临的电话。 那头有风声，应该还是在外面，他的声音有些急切：“阿骁，我听说了你今晚上和那个流氓打架的事情了，没事吧，茜茜怎么样，也没事吧？” “没事，那个流氓打不过我。”黑暗里，他望着阳台上的一个盆栽里的花，回答君临。 “那茜茜呢，茜茜现在已经回去了么？” “她爸妈赶回来，已经把人带回家了，你放心吧，一切平安。” 君临找了个风没那么大的角落，他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那就好，今天算是我约茜茜出来的，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更加过意不去。” “有我在，不会。”很肯定的语气，引得君临在那头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欢。 “阿骁啊阿骁，你这算是已经被茜茜吃得死死的了，现在都这么个样子了，以后还得了。” 君骁没有把君临的调侃放在心上：“我乐意。” “呵。” 他这个弟弟，算是彻底没救了，不过想想，他也没资格说君骁，自己不照样也被人吃得死死的嘛，而且宋浅浅和宋漫兮还是两姐妹。 虽然是带着亲缘关系的，但并不影响他们能够在一起。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回到家的时候，听见管家和爷爷在书房里的谈话，你今晚上的事爷爷也是知情了的。” “但他却和管家说，不用去管你的事，任由你自己处理，阿骁，你真的要这样吗，一直这样闹下去？” 354：回忆篇（五十六） “你要知道，这对你的未来没有丝毫好处，这对你和茜茜的未来也没有丝毫好处。如果你一直不回君家，别说爷爷那一关，就连宋家这里，你以后有什么资本去让温姨，宋叔放心地把茜茜给你？”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君骁这边也是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听不到对面的回答，君临连问了好几声：“阿骁，阿骁，你在听吗？” “嗯。”电话里传来了低低的应答，君临才继续。 “不是我逼你，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虽然说我一直以来比较自私，拿你和茜茜当挡箭牌，但如果我不那样的话，我没有自由，你们也没有自由懂吗？” “我是长孙，即便我再不喜欢，有些事，我再爷爷那里也是没办法否决的，我不想到了事情无法转圜的地步，你再开着急，我也不想让自己到无能为力的那一步。” 他说话根本没有组织好语言，说的大概就那么个意思，但是还得君骁自己去抓重点。 “行了，我知道了，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以前都没见你这么着急过，难不成，有喜欢的人了？” “呃～” 一猜就中，其实也不怪君骁多想，之前他和宋漫兮一起去他打工的饭馆去找他的时候，君临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能说什么就尽量说，生怕他不同意似的。 “算是。” 两兄弟一起长大，小的时候没秘密什么都可以说，长大了以后有了自己的秘密，就习惯藏在心底。 但感情这种事，他没有刻意去隐瞒，君临也不会。 “追上了？” “可以这么说。” “祝贺。” “希望你也早点得偿所愿。” “谢谢。” 行了，这么短短的几个对话，君临也完全摸清了君骁的态度，更是一身轻松。 “那我明天，派司机去接你回君家，你和爷爷道个歉？”君临认为，他应该是想通了的，毕竟这有关宋漫兮。 可君骁那头又是沉默了很久，直到他都认为那头可能挂了电话了，才传来了君骁那低哑的声音。 “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阿骁，我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再感情用事。” “姥姥她～快不行了。”此话一出，君临也是猛地一震。 只有君骁仿佛有些喃喃地说：“上个礼拜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姥姥的肝脏已经在加速退化了，下了很重的药，都没能减低癌细胞的扩散速度。” “医生说，大概只还有一两个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是极为平静的，但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那～”君临也是哽了很久才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字。 君骁也没让他说完：“姥姥最后的这些日子，我想多陪陪她，我连工作都辞了，就是为了陪她。” “如果最后姥姥实在不行了的话，处理好她的事情了，我会回君家的。” 这是给君临一个承诺，也是自己给宋漫兮的一个承诺，君临说的是对的，他要和茜茜在一起，就不能感情用事。 355：回忆篇（五十七） 也并不是君骁真的就这么盼望着姥姥尽快去世，别拖累自己的后腿，他既然敢为了姥姥从君家出来，必然就不是那些见利忘义，不顾生养之恩的人。 而是这生死事态，是自然之理，他能做的都做了，不应该做的也做了。 他也并不完全相信医生说的所有话，他希望姥姥活得更久更久，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不想姥姥离开了以后，自己毫无寄托的活着。 或许，宋漫兮在这种时候回到江城也是老天在体恤他，让他还有另外一个精神支柱。 说他自私也好，心机也罢，那种暗无天日，时时刻刻都好像在黑暗中被吞噬的日子，他真的不想要了。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本可以承受黑夜，如果我不曾享有光明。” 宋漫兮就是他黑暗人生里享有过的光明，一次上瘾，又怎么可能放手呢。 他就是这样的人，能抓在手里的，就不会轻易放开，他也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和有些病态的心理。 可他就是那么想要那个笑容灿烂，带给他阳光的女孩，非常，想要。 电话那头，君临看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知道他强逼他的话，会适得其反。 “既然这样，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吧，有事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帮的，我在君家等你。” “嗯！” ～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那些糟心的事并没有在宋漫兮的脑海里存留了多久，她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一天天地往后推移。 初五这天，慕语初带着周丹若一起来宋家做客，算是拜了个晚年。 宋父不在家，宋浅浅赶剧组进度，初三就回了剧组。起先宋父的一再不同意，最后也被温如意和宋漫兮两个人给劝了下来。 他给了宋浅浅一年时间，但伴着几个条件，只要她能够做得到，并且做得好，他就不再阻拦。 几番商量以后，宋浅浅都同意了，也才算正式进入了娱乐圈。 温如意和宋漫兮招待了她们，温如意的厨艺不大行，又想亲自做顿饭来款待女儿的同学，便陪着家里的阿姨下厨。 三个女生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说着这几天的趣事，逗得宋漫兮也止不住地哈哈大笑出声。 宋漫兮插了一块梨子放入嘴里，便听周丹若说道：“漫兮，你妈妈可真年轻，跟你像是姐妹一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简直是标杆好妈妈，可惜我妈妈早就去世了。” 说着，她的眼眶还红了，眼珠子里有血丝。 她这句话说得极为有心，一既夸了温如意，安了宋漫兮的心，二又博了别人的同情，一箭双雕。 果然，听了她的话的宋漫兮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敛了，还上去安慰她：“丹若，阿姨看你现在活得如此好，如此开朗，肯定也会很欣慰的，所以，你别太伤心难过了。” “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我家，我们也会把你当成家人一样的，我妈妈做饭虽然不能吃，但有阿姨陪着做的饭也还是可以的。” 356：回忆篇（五十八）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来了就过来，我跟你俩都是姐妹，不用算那么清楚的。”用牙签把一块梨插好，宋漫兮笑着递给了周丹若，“吃块梨。” 周丹若倒也真是表现出了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当即接了过来，手里拿着那块梨慢慢放进了嘴巴里。 慕语初也在一边义愤填膺地说：“你家的事情我最了解，你爸和你哥简直就不是人，早早让你退了学不说，还让你打工帮你哥哥赚钱，这两个大混蛋。” “丹若不上学，原来是因为她爸和她哥不给她上吗？”这么大的消息，宋漫兮还是现在才听说，她和周丹若都认识快半年时间了。 “那可不是，丹若她爸工资不高，又好赌博，她哥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人，要不是丹若从初中就开始退学去打工，指不定一家子人就要被饿死。”慕语初自己也插了块盘子里其他的水果，抱着抱枕，边吃边说。 “漫兮，你可不知道，现在丹若在网吧上班也还是好的，工资稳定，工作还不累人，可以前她在那些个没证经营工资又低的小店打零工的时候更苦，上班时间长不说，动不动还被人打骂。” “你可不知道，有一次我放假去找她玩，她一个人抱着好几个大箱子要给客人去送货，你知道吗？那箱子叠起来都比她还高，我抬了一个试了一下，里头也不知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重得跟块铁似的。” “居然对一个孩子这样，九年义务教育那是国家规定的，真的是，还有没有一点法律观念和做人的最低道德了？”宋漫兮也被她说得义愤填膺。 突如其来的被慕语初揭了底，周丹若微微埋下去的脸更是让人误以为她在为这些往事伤心难过，可她们都没有看见的是，埋下去的那张脸上没有她们预想里的半点沉痛。 而全都是阴郁和不加掩饰的憎恨，这些恨意从她的眼眸里就可以看出，可当她抬起来时，却又转瞬而逝。 周丹若抽了抽发红的鼻子，还抬手抹了抹流出来的眼泪，声音嘶哑道：“语初，你别提他们了，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们。” 这么一说，慕语初和宋漫兮的对话也停止了，两个人想起来方才不经意间居然戳了别人的痛处，也是很后悔。 慕语初上去揽过她的肩膀：“丹若，对不起，我说话一向没辙没拦，你别见怪。” 她的道歉一出，宋漫兮也跟着道了声歉：“对不起，丹若，不过你有难处，我知道了，肯定不会不帮你的，九年义务教育是最基本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叫我妈妈他们找些熟人去问问看，能不能再让你进学校读书。” “学费之类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爸爸公司设立了一个助学基金，可以支持你读完大学的。” 宋漫兮的话让周丹若低低哭了起来，哭得让她们两个都觉得心疼了，一个本来应该在学校上学的女孩子，却被家里人折磨成这样。 357：回忆篇（五十九） 三个人的情绪莫名地低了下来，还伴着哭声，让又切了一些哈密瓜端出来的温如意也不由得蹙眉。 “哎呦呦，这怎么了，怎么我一回头来都哭上了，这小可怜见的，漫兮，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母亲就是这样的，如果出了什么事，先问的肯定是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做错，然后就会问当事者的情况。 宋漫兮都还没有为自己辩解，周丹若已经抬起盈盈的泪眼，望向温如意。 “阿姨，不是的，不是漫兮欺负我，是我……”她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表情里全是不忍再提。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和阿姨说的？”温如意把手里装了哈密瓜的盘子放在桌上，坐在周丹若身边，耐心询问。 可周丹若依旧含着泪，不愿说话。 “妈妈，我们帮帮丹若吧，爸爸那里不是有助学基金吗？我们帮她让她回去上学，住学校里头，也不用回家去，如果可以，我希望基金会可以资助丹若上完大学。”因为周丹若不说话，宋漫兮就自己向母亲解释。 温如意有些没反应过来，本来她就以为这是女儿的同学，没想到这孩子是不上学了的，又这么一听以后，她觉得这事略有隐情。 指不定这孩子过着一种让人想不到更无法体会的艰辛的生活。 “这个我可以和你爸爸提提，但孩子，我们也需要了解你的真实情况，如果真的达到了我们援助的标准，我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过，最激起周丹若的反骨的就是这次的事情，一个人在黑暗里生活了太久，就会开始质疑别人对自己的好。 特别是她心中又一直憎恨甚至不把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放在心里，更别说用一颗真心去交集。 周丹若摆出了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我不去上学了，你们也不用帮我，这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了解她莫如慕语初，她知道周丹若生活的惨淡，但她一直很坚强地适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周丹若哭成这副样子。 慕语初道：“丹若，你爸爸她打你的次数还少吗，如果你总是这样一避再避，一退再退，你就会永远被他们控制在手里，你真的要自己以后的生活是这样的吗？现在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阿姨能够帮你摆脱困境。” “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比起你自己以后的人生，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周丹若抬眼去看了下宋漫兮，宋漫兮也朝着她点头，表示认同慕语初的说法。 眼见着周丹若还在思虑，而自家女儿和另外一个孩子也在不停地劝，可周丹若仍没办法松口。 温如意叹了口气，推着哈密瓜让她们先吃：“阿姨厨房里还煮着东西，我先去看看，你们先吃点哈密瓜，等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吃了饭饱了以后，我们再坐下来认真谈谈，好不好？” 358：回忆篇（六十） 因为慕语初和周丹若的到来，温如意是一早就去超市挑了一大堆菜回来，打算做满满一桌的。 所以拖延到现在这个点她们都还没有吃饭。温如意这么一提，宋漫兮立刻就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周丹若。 “丹若，听我妈妈的，等吃了饭我们再讨论这些问题。” “是啊，漫兮说的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有什么想法也等我们吃了饭再说。”慕语初这么一讲，周丹若也不太可能继续拉着别人，让别人听她诉说自己的苦楚，只能接过宋漫兮给她的纸巾，随意擦了擦。 重重地点头答应，像个很乖的孩子：“嗯，好。” ～ 等几个人吃过饭以后，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半了，这几天外头还会偶尔下一阵雪，但每日清早起床，基本上都会有人在清扫道路。 所以交通并不拥堵，温如意知道这来做客的两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心事，特别是这个叫做周丹若的孩子。 年纪小小，却一身的愁绪，让人看不见在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开朗。 最后，温如意主动提出要带她们三个人去逛龙厦商城，她要给宋漫兮买几套衣服，将着如果有合适的话，也给这两个孩子买几套。 “可是妈妈，前些天我那些定制的衣服才刚到家啊，我不用买那么多衣服的，够穿就行了。” 说者无心，往往听者有意。 这“定制”二字，无一不是在周丹若那脆弱的心房里狠狠地扎了一根针，很痛，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你这孩子，妈妈想带你去买不成吗？你这两个朋友来家里，我也想送一些礼物给她们。” “好啊好啊，阿姨帮买的，我肯定喜欢。” 慕语初很欣然地就接受了，虽然她并不缺衣服。 反倒是周丹若，脸上笑意浅淡，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其实敏感的人，总会把别人的好意当成针对自己的工具，即使温如意和宋漫兮都没有，可她就是这么觉得。 “我看着语初的性格和我家漫兮大大的不同，我们漫兮就没你那么活泼好动，你的性格阿姨喜欢。”她找了自己的包背了起来，还拿了一串车钥匙。 温如意会开车，不过以往都是和宋父一起去上班，她很少自己开而已。 “语初我们走吧，丹若也是，我们先去逛逛街散散心，等你情绪稳定一些了，阿姨想和你单独聊聊，行不行？”她走到了玄幻处，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高跟鞋，回过头来对周丹若说。 “好的。”她低低地应答。 温如意看这些个孩子自己更喜欢了，虽然生活不如意，但性情好。 “那行，你们也都把衣服披上，外头冷，阿姨去车库把车子开出来，漫兮，你身体不好，自己也多穿几件。” “知道了妈妈。” 温如意这才走去了自家的车库去拿车，而宋漫兮匆匆跑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穿了件厚重的棉衣才跑出来，扶在二楼的围栏上。 对着楼下大厅的慕语初和周丹若喊话。 359：回忆篇（六十一） “语初，丹若，你们要不要也换一件我的衣服去，我看你们的大衣都太薄了，外头的风一吹，肯定会很冷。” 在周丹若看来，宋漫兮现在就趴在二楼的楼梯护栏上，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别墅里，以主人的姿态邀请着她们参观她的衣橱。 慕语初抬头仰视她：“漫兮，你说真的？那你给我挑件最好看的，我要最好看最流行的那种，丹若，走走走，我们一起上去。” 她风风火火地拖着周丹若上来，宋漫兮就在边上笑：“全部都在我房间里头，你们自己看，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对了，有些还是我大哥二哥他们送的，美国那边的爆款，保证有当下最流行的。” 她连自己哥哥送的衣服都拿出来了，慕语初调侃：“你舍得让我们穿？” “舍得舍得，衣服乃身外之物。” “够义气，那我就不客气啦。” 女孩子之间最亲密的感情，足以让她们互相分享自己的衣橱，玩具，食物，这在很多人看起来，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宋漫兮也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因为和她们本身就很亲密，是真的把她们当家人了，可没想到后来，一桩桩，一件件的，都会让周丹若想岔了去。 ~ 三个女孩围着宋漫兮房间里的全身镜，拿着衣服对比了很久。 她的房间很宽大，是整幢别墅里面积最大的一间，又是在二楼，所以有一个阳台，阳台外头有一个秋千，从上往下看过去，能看到庭院花圃的各种花卉。 还有配套的洗手间和书房，宋漫兮的书房里有很多的名著，虽然宋浅浅房间里也有一个书房，但面积绝对抵不上宋漫兮的这个。 还有梳妆台，虽然温如意和宋父一向不建议宋漫兮化妆，但在设计这叫房间的时候一并设计了进去，有天孩子长大了，总会用到的。 特别是这个房间里的粉色，浅蓝色和白色的色调，更是晃得周丹若眼花。 她们这些有钱人的房间，比她那间在老旧房子里住了十几年的破阁楼不知道贵了多少倍。 这一切，都是她梦寐以求也憎恨的。 “丹若，你选了哪一件？”宋漫兮见周丹若在她的那两个大衣橱前站着，似乎是在挑衣服，而且还在纠结中。 “哦，”她一喊，周丹若就松开了自己碰着一件衣服的手，回过头来讪讪笑着，“我还在纠结，这些衣服都太漂亮了，我也不知道该选那件。” “那我和语初帮你看看。”本来还在床上帮慕语初选着衣服的宋漫兮就这么跑了过去。 “语初，你也来，我们先帮丹若选，我觉得我有件衣服她穿了肯定特别好看。” 说着，她往衣橱的上头三层翻了翻，把那些上面的衣服全都翻了下来，扔在干净的地板上。 “咦，我记得我有那件的，怎么找不到了？”她把衣服翻完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件自己脑海里想的衣服。 临了，又跑出门去，在楼上问着楼下还在厨房洗餐具的阿姨。 360：回忆篇（六十二） 没多久她又跑了进来，苦着一张小脸：“我姐姐前阵子去剧组面试，那件衣服和那个角色的性格很配，她就拿去了。” “算了算了，我们穿别的吧，虽然我觉得那件最适合丹若，现在也没办法了，丹若，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周丹若会心微笑，表示自己没关系，穿什么都可以。 让宋漫兮很在意的那件衣服，慕语初也很感兴趣：“你说的那件衣服，是什么样的，跟我说说。” “我不太记得了，二哥送给我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就放进柜子里了，不是不好看，是我觉得我穿着肯定不好看。” “那你怎么觉得那件衣服丹若穿了肯定适合？” “直觉吧，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的，我不记得它的牌子了，但隐约听哥哥说和米兰时装周上一个知名名模穿过的是同一款，而且世界上仅有两件，一件是那个名模的，一件就是我二哥给我的这件。” 她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说着周丹若的生活里接触不到的那些东西，也没有注意到周丹若这边的异常。 她一只手抓在了宋漫兮的某件冬裙上，眼眸是闪了又闪，里头的情绪被她极为努力地压了下去。 ~ 三个女孩在房间里并未磨蹭很久，选了都和自己挺合身的衣服就下去找温如意了。 温如意已经把车子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在外头边和人打电话边等着她们换衣服下来。 “妈妈，我们好了。”宋漫兮牵着慕语初和周丹若一起走过来。 温如意匆匆结束了电话，开车门下来，看着她们都换了宋漫兮的衣服，眼角笑意明显。 “都换好了？” “换好了，妈妈你看，她们两个这么穿是不是还可以？” 小小的宋漫兮这是在邀功，温如意看得出来，这孩子肯定又在帮别人配衣服了。 “是，都还可以，三个人穿着都跟三胞胎一样，要我有这么可爱的三胞胎，我做梦也会笑出声来。” “那妈妈再多生几个，给我作伴。”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一说，温如意有些脸热，她啧了一声，去敲了敲宋漫兮的脑袋：“说什么呢，没个正经。” “妈妈你又敲我头，疼死了。” “你大哥二哥回来的时候不也经常敲你头。” “性质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呼，外头真的太冷了，你们三个快点上车去，车里有暖气暖和。” 温如意知道，自从被接回来，被家里人百般宠爱，宋漫兮是有些小小的公主病的，因为家境原因，这个不可厚非，但她坚持的原则仍旧不变，品德道德不能坏。 车门被关上，阻隔了外头的冷风，宋漫兮呼了呼手:“真冷，妈妈我们快走吧，去你经常带我去的那家。” “行。”温如意挂了档，拧开钥匙就把车子稳稳地开了出去，从别墅的正院，开到了偏院，再开出了大门，经过了很多风景树和乳白色的雕塑。 周丹若的手抚着那车窗，这一切，都是她不曾得到过的。 361：回忆篇（六十三） 果然，温如意说要帮她们买衣服，就真的打算帮她们买了。 而且，还真是去了宋漫兮要求下的那一家挺有牌子的店面，温如意和店主是老朋友，那个店主就带着她们四个人把这个季节很流行的衣服都看了一遍。 碰上真的很适合的，温如意也会催着这三个孩子去试试，合适的就都买了。 这么逛了半天下来，每个人手上都拿了四五个袋子。 她们走上龙厦商城的电梯，正打算从五楼下来，去二楼的鞋子专卖店转转。 “阿姨，你怎么这么好，你这样帮我们一起买衣服，还一次买那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慕语初性格大大咧咧的，难得见她有一次不好意思的表情。 “阿姨高兴，就像是在帮自己女儿打扮一样，难得你们都来，让阿姨一次过够瘾。”温如意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语初，我妈就这样，别理她。我觉得你应该还要去选一些配套的鞋子，走走走，丹若你也快来。”宋漫兮说了这句话，在电梯到达的时候，赶忙找个借口带着慕语初快溜，温如意穿着高跟鞋，也没想追她们，在后头叹了口气。 “丹若，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漫兮她们一块儿进去，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鞋子。” 等到温如意的手碰上了周丹若的肩膀，还轻声叫她名字的时候，周丹若才回了神。 “怎么了？”温如意在想，难道这孩子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吗？反应这么大。 “是不是阿姨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阿姨，我想去一下厕所，我知道在哪里，我自己去吧，你和漫兮，语初她们先去选，我等会儿就过来。” 周丹若没有为自己方才的出神进行解释，温如意也没想太多去问。 “那行，你自己要小心点，这里人多。” “好。”她把手里的几个袋子紧紧地扣着，匆匆往厕所的方向跑去，等到温如意真的进去了那个店里，她才中途折返，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 “哥~哥哥。”周丹若跑得有些急，呼吸微喘，也是满头大汗的。 在见到躲在了吸烟区吸烟的周鸣易时，她和往常一模一样，露出了一种很害怕的表情，肩膀一抖一抖。 盯着面前这个，穿了一身名牌，还拿着几个精美袋子的自己的妹妹，周鸣易冷嗤了一声，他把烟头灭掉，扔进了垃圾桶:“怎么，我的好妹妹今天怎么这么漂亮，是不是又傍上了哪个金主？” “以前哥哥介绍给你的那些个大哥难道还比不上你这个金主吗？” 他的声音很冷，冷到在室内周丹若都觉得瑟瑟发抖。 之前周鸣易就带过周丹若出去帮自己撑场子，有几个兄弟看上了他妹妹，可周丹若不从，有好几次都驳了他的面子。 差点让他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他略施小计，把周丹若送到了那些兄弟的床上，生米煮成了熟饭以后，她才逐渐听话。 虽然一开始她要死要活，可最后不也还是接受了。 362：回忆篇（六十四） 所以说，要怎么拿捏和对付自己这个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周鸣易比谁都更清楚。 “不，不是的，不是的哥哥，是我认识的朋友，是我认识的朋友的妈妈帮我们买的。”周丹若在解释，可说话在抖，即使她自己不察觉，可周鸣易却看得到。 “朋友的妈妈？”周鸣易冷笑了一声，“什么朋友的妈妈，会好到帮你买那么多贵重的衣服？” 他伸手抢过周丹若手里的那几个纸袋，周丹若有轻微的反抗，但还是碍于他的强势，松开了手。 周鸣易看了眼纸袋上头的标签，邪笑道：“想不到，你这朋友的妈妈还挺有钱的，这衣服得好几百一套吧，她都舍得帮你们买？那看来你这朋友肯定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他说得越多，周丹若就越是发冷，一不做二不休地说：“是，她也是语初的朋友，江城宋家的，很有钱的。” “慕语初？” 以前周丹若还在她那母亲那头时，因为慕语初妈妈和她妈妈认识的原因，两个人玩得很好。 后来，周丹若的母亲去世，她被接回周家，也只有在学校才能和慕语初保持联系。 “对，因为她也是语初的朋友，所以我才会认识她的，哥哥，她们很有钱的，只要你给我些时间，我肯定能取得她们的信任，肯定可以得到很多钱的。” 这个世界上谁会和钱过不去？ 周鸣易当即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你记住，能骗多少钱，就骗多少钱，哥哥等着你，要是到了一定时候，我没拿到手，你知道后果的。” 说话间，他的笑容又冷了下来，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看着周丹若，手指还抚上了她苍白又精致的脸。 “嗯嗯嗯。”周丹若怕周鸣易会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附近的宋漫兮她们关注到，又怕自己不同意，那些噩梦又会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对了，还有你那个朋友，慕语初，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小的时候就经常仗着家世和护送她的那些保镖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一定要让她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周鸣易眼睛直冒冷光，寒意逼人。 “你~你想这么样？”她呼吸猛地停了一下，然后才敢问他。 周鸣易伸出手抬起周丹若的下巴，眼神凶狠，咬牙切齿：“我只想——上她。” “有什么事能比她被毁了清白更来得让她崩溃的吗？既然她瞧不起我，如果让她知道和我这样她瞧不起的人睡了，肯定生不如死。” 他现在不是人，是魔鬼，他的笑容，他的语气都可以杀人，周丹若一向知道自己哥哥的可怕，从小就知道，可她不敢反抗，更不能反抗，因为…… “哼，别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哥哥可是不会心疼的，你要知道，如果慕语初不受这一劫，那么只好你来代替了。” “我的好妹妹，你了解的，那种滋味你尝过的，你引不了她来，只能用你自己赔了。” 363：回忆篇（六十五） 他那冰凉的手，仿佛带着毒一样地划过她的脸颊，周丹若的身子狠狠一震，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的好妹妹，你是不会拒绝我的对吧？”周鸣易表情阴冷的一笑，“哦，我忘了，你也不能拒绝我，不然，明天，不，下一秒，江城这里就可以四处飘满你的果照。” “到时候，整个江城，包括慕语初都会知道你在她的面前是有一套做一套，在她背后更是人尽可夫。” 渗人的气压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围绕着周丹若的身体，她觉得从内而外的恐惧慢慢占据了她的脑海，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眼眶泛红，眨眼之间，大滴大滴的泪珠就落了下了。 “呦，我的好妹妹怎么哭了，不哭，哥哥会心疼的。”周鸣易怕她的哭声引来人群的围观，就立刻变了一副模样，一副安慰着伤心哭泣妹妹的好哥哥模样。 他伸出手来，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把周丹若抱进了怀里。 他的手扶上了她的发，在外人看来是很亲密的抚摸，可只有周丹若知道，他在扯她的头发。 周鸣易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收起你廉价的眼泪吧，待会儿回去，你还要在那个有钱人面前笑，给我笑，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做不到，就等着被众人唾弃下地狱。” 他的呼吸打在了周丹若的脸颊边，她都能够闻得到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烟味酒味，特别恶心。 “点头，你给我点头。”周鸣易放在她头发上的手又狠狠一扯。 “嗯，我会的，我会听哥哥话的。”周丹若抽泣着答应，周鸣易才终于把扯她头发的动作换成了帮她顺头发。 “丹若啊，要听话，听话不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小的时候，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骗她的，跟她说，听话不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所以他做的那些坏事，全让她背了，可最后，却没有给她任何一颗糖。 反倒自己，被爸爸打到半死不活。 “这个月的工资。”周丹若的情绪一稳定下来，周鸣易就开始要钱，周丹若在网吧打工一个月两千多块，每次都要交给他一千五。 而他，不劳而获却没有任何一点羞耻，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 周丹若虽然不哭了，但还是红着一张脸，从自己的里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信封。 双手颤抖地递给他。 “一千五，我数过的，一分不少。” 周鸣易有些粗鲁地抽走她手里的信封，捏着把信封撑开，看了眼里头的钱，也不数，就这样把信封折好，放进了裤子后头的口袋。 “哥哥信你，不会少哥哥钱的，喏，你的衣服，你可以回去了。” 他把抢过来的那几个纸袋递回给她，周丹若刚想伸手出去拿，他又收了回去。 笑意非常深地抽出了四套他认为比较好看的衣服，才把空纸袋给她：“有个袋子在就行了，这些衣服就当做是你孝顺哥哥的了，拿去换钱，应该也有一两千了。” 364：回忆篇（六十六） 周丹若用自己抖得已经不成样了的手，伸过去接住那轻飘飘的袋子，用了些力道狠狠地捏在了袋子上。 脸上却扯出了一抹笑容：“哥哥想要，就拿去吧，我不用穿这么好看的。” 她说完，把那些袋子背过去，尽量把剩下的一两套衣服藏在了身后，生怕他反悔。 “呵。”看着她笑，周鸣易却冷冷嘲讽，“你别用那种假笑来恶心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对我笑得出来吗？还是拿去恶心你该讨好的人吧。” 他这么一说，周丹若脸上的笑容果然就降了下来，背过去的手更是捏紧了纸袋。 “呵，这样才对嘛，不笑就好多了，行了，哥哥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玩。”周鸣易也不再去看她，转身走向了外头的电梯处。 等周鸣易走远了，周丹若那微微弯曲的身子才渐渐挺直了一些，她眼神里闪过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凶狠。 然后，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 不哭，不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有人疼的小孩才有资格哭。 ~ “丹若，你怎么上个厕所那么长的时间啊，来来来，你过来看看，我和漫兮一起看中的同一款鞋子，好看不？” 她一回来，进入店里，慕语初就伸手把她拉过去看她们选出来的鞋子。 是一双红白条纹的运动鞋，在现在很流行这种穿搭。 “怎么样，漫兮特地让服务员拿了三双，你是37码的吧？” 周丹若点点头，微笑。 “是，我是37码的。” “那我和你是一样的，漫兮的脚最小，才三十六，奇了怪了，按理说我们身高差不多啊。”慕语初说着说着就开始纠结到她们之间脚的码数去了。 “慕语初，你怎么连我脚的码数这种事都知道，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告诉我的，你自己忘记了。”慕语初肯定回答。 “我不记得，你说说看，我什么情况下跟你说的。”宋漫兮继续得理不饶人。 “话说，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乌云遮月，狼群咆哮，对月哀嚎，你骑着一匹汗血宝马，从我的门前奔驰而过……” “去你的，漫画看多了吧。”宋漫兮上前去，嘻嘻哈哈间用身子把她撞出了全身镜。 “你才漫画看多了。”两个人连选鞋子都能打闹成一片，虽然也是好朋友，但周丹若总认为自己离她们的生活太远太远，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取得宋漫兮的信任，在她这里拿到钱。 她拿着那几个袋子，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反应过来了才问了一句：“漫兮，阿姨呢？” “哦，我妈妈啊，我妈妈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让我们自己先选，回头她来付账。” “是嘛。”周丹若收了收自己短暂哀伤的情绪，恢复了些笑容，而慕语初打闹的宋漫兮解释完了以后又和她笑闹。 也许两个人都有种潜意识，周丹若不会喜欢这样的打闹，所以才没有拉上她。 好一阵子才消停，却发现周丹若一个人坐在边上沉默不语。 “丹若，你怎么了，过来一起选鞋子啊。” 365：回忆篇（六十七） 慕语初和宋漫兮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她方才和她们一起逛成衣店的时候，心情还是挺好的，现在情绪却莫名的低落。 但周丹若也只是浅浅笑笑，她的眼睛虽然不红了，但依旧泛酸：“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你们先选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见她们两个还在看着她，周丹若又笑了起来，这次比方才的笑容真挚了些。 “行了你们两个，去去去，都去选鞋子去，我真的是累了，想歇会儿。” 最后，因为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宋漫兮和慕语初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先去挑鞋子了。 周丹若一个人坐着，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漫兮，你说丹若是不是还在为刚刚在你家时候的事情忧心？”慕语初拿了一只鞋子起来看，但注意力没在上头，小声地对宋漫兮说。 “应该是吧，妈妈刚才也是为了照顾丹若的情绪，才提出先来逛街的，她本来挺高兴的，我都还以为这个法子有效，到现在看起来还是不行。” “丹若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清楚的，自然也不能很快解决，要了解很多事情的，我也只是偶尔听她提了提，并没有知道事情的全貌。”慕语初只知道她辍学和她父亲哥哥有关系，他们还让她出来打工，至于其他的家里头的事，慕语初也不敢说自己全了解。 “那有没有办法从侧面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因为我看现在，丹若也不太愿意提起她家里的事，要是妈妈和她谈，她也可能会有些不愿说，可不说，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宋漫兮有些颓然地低了低头。 “要不，我们让未成年保护的相关人士介入吧，毕竟九年义务教育也在里头。” “可对方是丹若的爸爸和哥哥，我觉得丹若可能更愿意私下解决。”宋漫兮道。 “也是，唉，这什么事的都那么难解决。” “等妈妈回头和丹若谈过了以后再说吧，我们这些朋友能帮她的就尽量帮。” “嗯。” ~ 温如意打完了电话回来以后，宋漫兮她们也选好了鞋子，连着周丹若的鞋子也一起买了。 “你们看，以后我们穿的都是姐妹鞋了。”慕语初提着袋子，笑着建议，“桃园三结义来不来？” “那是三男的，我们三女的。” “有区别吗，不都是三个人？”慕语初大刀阔斧，简直是把所有脑洞都放在这上头了。 温如意去取车，打算回去了，让她们在商城外头等，三个人就又说个不停。 “区别可大了好吗？”宋漫兮继续怼她，仿佛这种相处方式已经成为了一种日常。 “你是不是不想同生共死了？” “本来就不同生。” “嘿，宋漫兮，我认识你这么久但是没发现，你嘴巴挺毒啊。” “彼此彼此。” “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收了你这个妖精。”说完，慕语初捞起袖子就往宋漫兮这边扑上来。 周丹若跟在一边，看着她们互怼，情绪依然不怎么高。 “丹若，丹若救命啊，语初要打我啦。” 366：回忆篇（六十八） 宋漫兮叫着喊着就往周丹若的身后躲去，两个人围着周丹若转圈子。 “你有本事出来，小妖精，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收拾你。”慕语初转了好几圈都没办法抓到宋漫兮，就有些开玩笑似的威胁。 “我不~我就不，有本事你过来抓我呀。” 温如意开着车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三个女孩打闹成了一片，无不彰显岁月静好。 但由不得的，她又想起了方才自己的那一通电话。 周丹若那个孩子的家庭情况确实很复杂，不单只是他父亲的情况，还有她母亲，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更觉得应该让相关人士介入。 但在这之前，还是得和她聊过，不然，温如意害怕她帮她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会伤害到这个孩子。 ~ 两日后。 温如意特地找宋漫兮要了周丹若上班的地址，亲自去了网吧一趟。 她从外头的玻璃往里头望，就可以看得到周丹若忙进忙出的身影。 看到温如意的那一刻，周丹若有些意外，但随后想起宋漫兮是知道这里的，也就没再奇怪。 “阿姨，您坐。”因为网吧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坐，她们两个就走到了外头的大树底下。 “嗯，你也坐吧，阿姨今天是特地来找你谈谈的。”温如意把背包别在了身前，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周丹若沉默。 “首先，阿姨得道歉，因为阿姨擅自让人查了你的事。” 她这么一承认，倒是让周丹若有些慌神，她查了什么，查到了什么，难不成已经查到了自己那些龌蹉不堪的事？ 她被温如意握住的手有些发紧，温如意感觉得到她的手在抖，就安慰性地拍了拍。 “阿姨，我……”眼眶红润之后，周丹若嘶哑着声音抬眸看她，楚楚可怜。 “阿姨都知道，你的家庭情况，阿姨可以帮你申请公司的助学金，但是，也得和你说清楚，即便有了那笔助学金，你的父亲哥哥也会从中作梗，我怕他们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到时候，这只会治标不治本。” 她这样一说，周丹若把自己的头垂得更低了。 “丹若，阿姨有个建议。”温如意见她面上微露出的失望，实在是不忍心。 “您说。”她的声音有点紧，温如意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阿姨想，让相关单位介入，断绝了你和你父亲哥哥那边的关系，剥夺去他的监护权，然后用正规的法律途径，把你领养过来，毕竟你现在还是未成年，需要有人陪着。” 一听说温如意的打算，周丹若整个人都震惊了，她的表情皆是不可置信。 “阿姨，你~” “我和漫兮也说过了，漫兮没什么意见，漫兮她爸爸也没什么大的意见，只不过以后要是真的来了我们家，你见到她爸爸发脾气的话，尽量远着些就行。”想起宋父，温如意又是调侃。 周丹若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们也只正式认识了不到几天。 367：回忆篇（六十九） 领养她？周丹若凤眸里闪过了一道怀疑的光。 真正的领养她的话，恐怕也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吧，没有血缘关系，就凭着和宋漫兮的情，温如意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从小到大，她想哭，想抱着人寻求安慰的时候，一个能够依靠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周鸣易逼着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都还曾保有不伤害别人的心。 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又是怎么践踏她们这些努力生存，苦苦挣扎的人的？连尊严都一起剥夺。 而温如意和宋漫兮，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有钱，才会把那些可悲又可怜的同情放在她身上。 她们只是想彰显自己的高贵罢了。 “阿姨，我，我不知道，我爸爸他们……” 周丹若不懂温如意的心思，温如意自然也猜不完全她的心，温如意在试探周丹若是否愿意，而周丹若则是在试探她话的真假。 “丹若，阿姨知道，让你一时半会接受阿姨的建议恐怕你也不太敢相信，但阿姨和你保证，阿姨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的。” 她握住她的手。 “你爸爸那个人，你应该了解，他赌博，吸毒，还有暴力倾向，而且精神上可能还有点问题，还有你哥哥，你也是知道的，阿姨是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可是，我真的害怕爸爸……”周丹若端坐着，两只手紧紧地搅着裤子，表现出很害怕又恨纠结的样子。 “丹若，你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或者站到阿姨身后来，你爸爸和哥哥，绝对不会有机会伤害你的。” 最后，也不知道温如意劝了她多久，周丹若才弱弱地应了一句。 “嗯！” ~ “啪。”的一声，被扇巴掌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沉浸。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周丹若被自己的父亲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嘴角磨破了，还渗出了鲜血。 父亲大步走过去，揪起她的头发，逼迫着她仰头和他对视。 “好你个小贱人，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到大，你倒好，心里整天盘算着让老子死。” 他的力道非常大，扯得她的头皮生疼，眼睛里直流出眼泪来。 “爸爸，爸爸饶了我这一次吧，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他那让人恶心又狠毒的眼睛，她的身子抖得厉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灰尘染污了她身上的衣服，狼狈不堪极了。 “饶了你，你这小贱人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说完，他反手又给了周丹若一个巴掌。 周鸣易在边上冷冷地看着，还火上浇油：“我就说呢，我的好妹妹前几天怎么那么不正常，原来是攀上了高枝，打算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你也不想想，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当只乌鸦都还有人嫌弃，更别说凤凰了。” 周丹若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着头，眼底的害怕卷着恨意都被她隐忍着。 “爸爸，哥哥，你们听我说，听我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生活。” 368：回忆篇（七十） 她跪在地上挪过去，扯住父亲的裤腿，眼泪混着血污，一起流入了她的嘴，又苦又恶心。 她颤抖着唇说道：“爸爸，那个要收养我的人，是宋家人，很有钱的宋家，江城的宋家，她愿意收养我，肯定也会给我钱的。” “爸爸，她肯定愿意给我钱的，你看，如果我过去了，我就是他们家法律上的女儿，我也有继承权的。” 一想到如果不这么说，就会被打得半死，即使是刚才被踹了两脚的肚子叫嚣着疼痛，周丹若也依旧撑起身子仰视他。 “不信，不信的话，你问哥哥，哥哥知道的，那天那个阿姨带我去~带我去商城，出手真的非常阔绰，爸爸，只要我能从她手里拿到钱来给你们，你们还害怕没有钱花吗？” 她怕他们不听她的解释，说话又快又急，还被自己的嘴巴里的血给呛到咳了好几声。 “鸣易，她说的可是真的？那人家当真如此有钱？”父亲没有用腿去踢开周丹若，但用一种很冷的眼神看着她匍匐在地上。 仿佛那地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牲畜。 倚在门边上的周鸣易冷嗤了两声，碍于父亲，没敢说假话。 “确实是很有钱的人家，她们家里还有个女儿，她们养女儿也是出手阔绰。” 周鸣易这么一解释，周丹若赶忙接了话：“爸爸，你听了吧，哥哥说的，我说的那都是真的，爸爸，那些人说，只要你关进去几个月，戒了毒就可以放出来了，几个月而已，爸爸。” “几个月而已，这几个月我在宋家就可以得到很多钱了，你出来了还怕没有钱花吗？” “你辛辛苦苦地去偷去抢，可又能得到多少呢，我这个办法是最快赚到钱的办法啊，爸爸。” 不管她怎么解释，父亲都还是对她存有一丝防备，周鸣易在此时又补了一刀。 “爸爸，要我说，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我的这个好妹妹，心眼多着呢，要是真的进入了豪门，当了豪门的名媛，谁知道她有钱了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父亲被周鸣易这么一提醒，整张脸都阴沉了。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爸爸，我不会的，我不会那样的，你们是我的爸爸和哥哥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更加地拉紧了父亲的裤腿。 “再说了，哥哥，哥哥手上还有那些，我不会不听话的，我不会不听话的。” 为了让父亲和哥哥能够让她走，周丹若把自己的底牌都亮了出来，那些最让她恶心和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呵，我倒是忘了，这个小贱人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呢，谅她也不敢不听话。”父脚踢开了周丹若，她再次跌在了地上。 “只不过，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自己提出来，没皮没脸，还真是贱。” 被自己的父亲这么骂，垂着头望着肮脏地板的周丹若，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在不断蔓延滋长。 369：回忆篇（七十一） 她恨，可是她只能忍，在没有能力反抗他们的时候她只能忍，即使是遍体鳞伤，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恨在他们面前。 “爸爸，依我看，这个小贱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我们得留后手，不然，谁知道她去了宋家，不受我们掌控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周鸣易这人比父亲更有些心机，更会为自己留后路。 “切，难不成她还能翻天？她的那些照片可都在我们手里呢，有了那些，她即便人不在我们视线之下，但一定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那~要不然，让她帮我做一件事，来证明她的忠心。” “什么事？” “三天后，让她把慕语初带来。”周鸣易痞痞的笑着，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早就想尝尝那个丫头的滋味了。” 地上的周丹若被他这么一个动作给吓得浑身发抖。 “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慕语初，我要定了。” 那时，她答应他，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可周鸣易这个人又怎么会是善茬，他想要什么，都会在心里头心心念念着，抓着这个机会还不为自己捞一笔？ 父亲上前去，蹲在地上把扯着她的头发让她被迫抬起头来：“听到了没有？你哥哥要的那个女的，你去把她骗过来，只要你能做得到，我就同意你去宋家。” “这算是，我们先讨要的甜头。” 他的眼睛里照样有周丹若最厌恶的恶心，是那种发情了的牲畜才会有的眼神。 “爸爸，语初她……” “别说你不答应，你早就答应你哥哥了，小人就是小人，都做了，现在才来反悔？”她轻微拒绝的话都引起了父亲的不悦。 “不，爸爸，我会把她带来的，但是，但是你们不能让她发现是你们，或者，不能让她发现我也参与其中，我还要去宋家拿钱的，语初和那家人的女儿也是好朋友，不能让她知道，就这一点，爸爸，只要你们答应，我可以骗她来的。” 慕语初要是知道她参与了这件事的话，肯定会告诉宋漫兮，那她的计划就会全部被打乱。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离开这个深渊，所以温如意亲自来和她提的时候。 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心开始慢慢复苏。 更何况，那是宋家，是和君家有些世交关系的宋家。 只要进了宋家，她肯定能够再见到君骁，见到那个她本以为自己不敢再去碰触的人。 ~ “语初，今天是星期六，晚上你和我一起去个地方行不行？” 慕语初一个人来网吧上了会网，也是在家无聊没事就过来陪周丹若。 那天和温如意一起去了商城以后，她一直对周丹若的事情很关心。 按着宋漫兮之后的说法，她也已经知道了温如意的打算。 而且现在警察也已经介入了调查，周家现在一片的血雨腥风。 “你想去哪儿？”慕语初调侃她，“我们周丹若小姐都即将成为宋家的女儿了，和漫兮一块儿，我要落单了。” 370：回忆篇（七十二） 慕语初无意间说的这番话，让周丹若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她依旧笑着：“阿姨也只是看我可怜，她能让我重新有学上，我已经很感激她了。” 周丹若擦着网吧收银台的手顿了下，又开始道：“宋家那么有名望的家族，我一个外人，终究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我也只希望能够完成自己的学业就行了。” 慕语初：“说的也是，那我以后不拿这个说事了，对不起。” “毕竟阿姨为了帮你，可是花了很多精力的，还有漫兮，阿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是一点儿都没犹豫就答应了，要知道，那可是宋家啊，宋家的一举一动都是很受外界关注的。” “虽然我们家在江城也是挺有底蕴的家族，但比起宋家来说，还是九牛一毛的。” “行了，阿姨跟我说过了，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等真正到了宋家再说吧。”周丹若岔开了这个话题，因为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和我去一个地方，我知道你没有事情做的，可别拒绝我。”她收起了自己手上的那块擦布，背起包包，拉着慕语初就往外走。 “行行行，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没说我不去。” ~~ 夜色正浓，一轮半弯的月牙攀在天幕上。 “哎呀。” 她们两个走到隔了网吧好几条街的一个巷子口，周丹若摸着自己的包包，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慕语初问她。 “我刚刚出来的太急了，一下子忘记把网吧钥匙拿上了，明天早上还是我值班呢，没钥匙我进不去。”周丹若急切的解释自己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回头拿吧。”慕语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有点晚了，我怕等会再回去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关门了，语初，不然这样好了，我出去打个车，尽快拿回来，你在这里先等我一下，可以吗？” 等她说完了这个想法，又急忙否认：“唉，不行不行，天色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安全，我不放心，要不然，我们今天还是别去了。” 慕语初的性格周丹若很了解，像是这样的情况，她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让她委屈。 这不，她刚想拉着慕语初的手离开，慕语初自己就停下来了：“丹若，你先去吧，你去拿钥匙，我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啊。” “可是，天那么晚了~” “怕什么，姐姐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这里哪条街我不熟悉，慌什么，你没看到，那头的人家都还亮着灯吗？” “但~” “磨磨唧唧的，去去去，快点回来，我等你，你要去哪里买东西，趁着今天就买，别拖拖拖，就受不了你这个拖沓的性格。” 果然，她的所有反应周丹若都料到了，一模一样，可她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刻，内心也忽然动摇了一会儿，可抬眼望着某个漆黑方向里站着的某个人。 她的心，狠狠地悚了一下，又把自己反悔的话收回。 371：回忆篇（七十三） 因为如果她不收回，那么死得最惨的人将会是她自己。 周丹若望着慕语初的眸光晦涩不明，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而在慕语初眼中，都是因为她太急了。 “怎么了你，还要不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啦？快点去拿钥匙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被慕语初伸手一碰，周丹若猛地一回神，收回自己望着黑暗角落那让她恐惧的眼的眸光。 “哦，我刚刚在想我到底把钥匙放在网吧哪个角落，好像是放在柜子里了，那我先过去找找，你就等我十多分钟，我会尽快回来的。” “行了行了，快去。”慕语初推了推她，磨叽，她最受不了别人磨叽了。 周丹若背对着她转过身去，眯了眯酸涩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腿像铅块一样的重，她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对不起，语初，对不起，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向你赎罪。 但这辈子，我有舍不掉的东西要去夺取，只能牺牲你。 狠狠地一咬牙，她冲进了这夜色里，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让人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慕语初有些无聊地望着周丹若离开的方向，伸脚踢了踢面前的石子。 一边碎碎念：“丹若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呢？看她这样遮遮掩掩的，不会是带我去见什么新交的男朋友吧？” 随后，她又摇头，不可能，要是带她去见她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中途逃脱，难道是临场了害羞不成！ 她低着头望着那地上的石子，因为黑夜太过于安静了，这里有些偏僻，又没有车子走过。 所以在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慕语初微微蹙眉，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也不会没行人往这里过。 可当她抬起头时，借着不远处微弱灯光，她却发现了有个影子在渐渐地向她靠近。 她的心猛地一紧，立刻马上做好了警惕，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然后是快走，想要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去。 黑夜里，所有的恐惧，阴暗，冷漠，麻木，都藏匿在黑暗中。 可身后的人似乎脚程也加快了，慕语初开始撒丫子跑起来，跑了好一阵，气喘吁吁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身边也没有了那种脚步的声音，可她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环视着周围的这一切，风声静谧，她离有人家的灯光还有那么一两条街。 “唔~” 可终归，她还是疏漏了，因为她是轻度近视的，黑暗让她的能见度更低，没有声音后，有人从她的背后突然冲出来，她都不知道。 慕语初的身体很好，跟自己体型类似的人打架也不一定会输，但这一块捂着她嘴巴的帕子，上头有药物的味道。 仅仅一下，她就觉得自己全身发软，只能拼了命地用手去扯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双手。 “唔唔唔~” 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呜咽，脑袋也越来越沉，重得不成样。 而那个人把她紧紧地反扣在怀里，力道足以撕碎她的骨头。 372：回忆篇（七十四） “唔~”慕语初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仍旧拼了命地挣脱了手去挠了身后的人的脸。 “嘶。” 那人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不注意地就松开了禁锢慕语初的手，慕语初身上的禁锢一消失，她撑着身子就要往前跑。 可脑袋因为药物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那人似乎也没有要继续上前去抓她的打算，就这样站在黑暗里，看着她垂死挣扎。 “救，救命~”因为药物，不单只是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就连她的视线都晃悠悠的，她的声音细如蚊音。 在跌下去的那一刻，慕语初的心里全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再睁开眼睛，一切都会变得不堪入目。 她趴在地上，用那已经软弱无力的手试图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却撑不起分毫。 黑暗里，意识朦胧间，有个气息很让她恶心的人狠狠地扳过了她的身子，随后又在她的脸上扇了很重的一巴掌。 疼！ 非常疼！ 她觉得自己在被火烧，被火烤，原来那药物不单只是迷药而已。 她从来没有哭，长这么大，即使爸妈出差扔她一个人在家，她也从来没有哭过，可这一次，她真的哭了。 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周丹若的。 泪水浸湿了她的脸，划入她的发间。 “不要~不要~”慕语初感觉的有双恶心的手拖着她的身子，拖了很远，然后她就被扔在了很硬的板子上。 那人开始撕她的衣服，可在黑暗里，她一点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不~” 那个人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烟酒味让她恶心。 就在他去脱衣服的时候，慕语初最后一次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踢他，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双腿之间。 那男人闷哼了一声，冷冷嗤了一下，抓住她的一只腿，就把她整个人拖了回来。 雨，整夜不停地下，这样的折磨也一直在继续，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片大海里浮浮沉沉，茫然无比，感觉就快要死了。 泪，也流干了。 ~ “呜呜呜。”一直尾随着周鸣易的周丹若，看见他把慕语初拖到了这个更偏僻的荒宅，然后整个过程她都目睹着。 夜雨里，她借着雨声，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止不住地哭泣。 整个人都跌坐在了那荒宅的门外，雨水把她整个人都淋湿。 里面的动静持续了多久，周丹若就哭了多久，她揪住自己的衣领，觉得自己窒息。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示弱，可就是忍不住。 那是语初，那是慕语初，那是她唯一的朋友，慕语初啊！ 直到周鸣易重新穿好了衣服一身舒爽地出来，全身湿透了的周丹若才无神地抬起头。 望着他，眼睛里的水，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 “哭？”周鸣易微微挑唇，“你都是帮凶，你有资格哭吗？” “行了，里头那小贱人晕过去了，你还不赶快按照你自己的计划进行，她过不了多久要是醒过来的话，第一个找的就会是你了，蠢货。” 373：回忆篇（七十五） “果然什么样的蠢东西就跟什么样的人凑一块儿，慕语初不是自诩清高，一向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周鸣易挑起了一种很讽刺的笑容：“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可以继续进入宋家拿钱，我肯定会让知道，到底是谁睡了她，哈哈——” “那个小贱人脸上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见着外头的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周鸣易说完了这些话，就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周丹若。 也不再说什么，扣好上衣扣子，戴了顶鸭舌帽，双手插着上衣口袋就离开了。 雨水从她的发丝上落下，打在她的睫毛和脸颊上，冷，无比的冷，她的瞳孔是无神的，身子是抖的。 不知道是因为雨水带来的冷，还是这心冷。 又在地上待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泪水不再无底线地蔓延了，周丹若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好似后头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着她那样。 跑到了好几条街外的电话亭，她手抖着开了门，从衣服口袋里找了一枚湿漉漉的硬币，然后塞进了投币口。 周丹若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两只手紧紧抓着话筒，颤抖地放在了耳边。 电话响了好几声，她的心情也一直浮浮沉沉。 “喂，这里是宋家。”接电话的人不是宋漫兮也不是温如意，而是帮忙打扫的阿姨。 “喂，请问你哪位？”阿姨拿着擦布，把话筒放到自己的耳边，可只能听见对面的人的呼吸。 “谁啊？也不说话。”她刚想挂掉，对面却传来了一个挺熟悉的女孩子声音。 “阿姨，阿姨，你别挂，我是丹若，漫兮的朋友。”周丹若声音颤抖地开口。 “哦，原来是丹若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她声音的异常阿姨还是听得出来的。 “阿姨，阿姨，你帮我~让漫兮听电话。”她抽泣着说话。 “找小姐，可小姐今天晚上是君家太太的生日宴，小姐一早就和老爷夫人出门去了。” “阿姨，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找找漫兮，或者找叔叔阿姨谁~只要能够找到的都可以，阿姨，我求求你了，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她说着已经在那头哭了起来，哭得非常伤心，撕心裂肺。 “丹若小姐，你现在在哪里，一个人安不安全？” 因为之前温如意和她们通过气，所以即使是她，也知道温如意打算把这个叫做周丹若的女孩接回宋家。 还有她的家庭状况，隐约也提到过那么些。 所以，周丹若在那头这么一哭，阿姨立刻就觉得出事了。 “我~我没事~可是，可是语初~语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我现在~找不到她，阿姨我现在找不到她。” 那个接电话的阿姨当即有些慌了，慕语初那个孩子，她也是知道的，她们三个是在一起玩的。 她安慰着周丹若：“丹若小姐，你先冷静下来，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通知姥爷夫人和小姐。” 374：回忆篇（七十六） 今天是君临的妈妈，姚榆树的生日，她的生日在他们学校临开学的前几天。 因为姚榆树的性子实在是太静了，不喜欢请太多的人。 所以，即便以往宋漫兮不在江城，她也只是让汪妈请了一些熟人。 大家一起过来吃顿饭，再切个生日蛋糕，就这么算过了的。 宋漫兮今天虽然不是寿星，但也穿了件很亮眼的粉红色套裙，因为在外头没有暖气，她是到了君家别墅里才把外衣脱下的。 一见到姚榆树和君临站在一起，小天使般地跑过去抱住姚榆树：“姚伯母，祝你生日快乐。” “哎呦，原来是茜茜呀，我还说谁一进门就这么扑了过来，原来又是你这小调皮。” “嘿嘿。”宋漫兮把自己的身子从姚榆树的怀抱里拉开，又开始调侃一边的君临：“君临哥哥今天穿这西装有够帅的，也没找个女朋友回来？” “茜茜妹妹，你可别整天开我玩笑了，我可是正努力准备高考呢！”君临无奈笑她。 也许是因为最近和宋浅浅在一起，即使远隔两地，还是有短信电话上的互动，他的最近的心情也格外好。 “君临哥哥你可别急着否认，我有感觉，你肯定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成天打电话。” “茜茜妹妹，你可别冤枉我，我清白的。”两个孩子的打闹斗嘴看得大人都觉得甜蜜。 这也是为什么，温如意和姚榆树一开始看好他俩的原因。 等到所有大人都去谈他们的事情了，宋漫兮才神秘兮兮地拉过君临的手，去一边的角落里。 “君临哥哥，君骁哥哥来不来？” 今天可是姚榆树的生日，君骁去年还在君家的，自然会参加，但宋漫兮疑惑，今年他和君爷爷那样的关系。 君骁会不会不来了？ “我跟你说啊。”君临用手捂着侧脸，低头跟她说话。 “我昨天就已经打电话问过阿骁了，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就会赶过来，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不排斥我提出来君家。” “那君骁哥哥这算是同意回来了？”宋漫兮睁着圆乎乎的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君临。 “或许吧，阿骁自己没提出，我也不想乱猜他的心。”说到这里，君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加低声地问她。 脸上有些得意的笑：“茜茜阿，你这是不是在担心阿骁啊？你这么关心你的君骁哥哥，看着我都吃醋了，你是不是喜欢你君骁哥哥啊？” 吃醋？ 喜欢？ 莫名地被人这么一说，宋漫兮有感觉，自己的脸肯定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她有些别扭地扭开头。 嘴上却在无力地辩驳：“我，我，我没有，我哪有，君临哥哥，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哼。” 宋漫兮甩了甩裙子，转过身去，心里却在吐槽，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喜欢看她的笑话。 “哎，茜茜，你跟君临哥哥说说嘛，说说啊，你到底是不是芳心暗许了，是不是对阿骁红鸾心动了？” 375：回忆篇（七十七） “红……红鸾心动什么，芳心暗许什么？君临哥哥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宋漫兮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跳个不停，那胸口砰砰的感觉让她不得不重视。 自己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叫喜欢，自己喜欢君临哥哥，喜欢君骁哥哥，她以为这样的喜欢是一样的。 也不是第一次被说，她自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纯洁，但这次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茜茜，你跟我说说嘛，你跟我说说嘛。”君临像是刻意逗她似的，她不愿意转过头来看他，他就围着她转。 故意让她忽视不了自己的话。 “君临哥哥，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君骁哥哥啊，这一样的，你们是哥哥，我是妹妹，就这样而已。” 十五岁的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母亲和姚伯母的那些心思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来没有认真过。 纯白得不能再纯白。 君临还想再问，不想她逃避，却突然被一个拿着电话听筒的佣人打断。 那佣人走了过来，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茜茜小姐，宋家那头打过来的电话，本来说要找宋夫人的，但我见她和宋老爷正在忙，就把电话拿过来给你了。” “哦，行，我来接好了。”这个电话简直就是个救命的电话，她刚好可以用来躲避君临哥哥的追问。 “君临哥哥，那我先去接电话了，你自己先玩，等会君骁哥哥要是到了，我再过来找你。”她说话行动都像是风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君临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笑着喃喃：“我的傻妹妹，自己的心都猜不透。” 等到去了一边挺安静，不嘈杂的地方，她才把电话放在耳边。 “你好，我是宋漫兮。”她的声音清脆，也许是方才跑得急了些，现在说话有些哑。 “哦，阿姨呀，怎么了？”到这里的对话，她的情绪还是很正常的。 “什么？你说什么？”等到对面阿姨把事情简略说了说，宋漫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一双汪汪的大眼睛除了震惊之外，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慌。 “你说的……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几乎失语，她的左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领。 “小姐，是真的……我方才已经打了好几通的电话过来，可能是因为今天姚太太的生日宴会，打电话过去的人多，所以一直在占线。” “我看着情况确实不太好，丹若小姐又一直在那头哭，所以我就先报警了，警察现在正在外头找，目前还没有线索。” 宋漫兮听到了一半赶忙往回跑，跑得很急，呼吸十分沉重，慌乱得不成样：“那语初爸妈呢，他们那边通知了没，我楼上房间的本子里，对，本子里有语初爸妈的电话，你上去拿，快上去拿，打电话通知语初的爸妈。” “丹若呢，丹若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让司机送我过去。” 她跑到了君家别墅的大门前，猛然发现外头正大雨滂沱。 376：回忆篇（七十八） 偌大的雨帘阻挡了她的去路，那噼里啪啦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更让她觉得心烦意乱。 自己竟然就这样拿着君临哥哥家的座机听筒跑了出来。 阿姨在电话那头告诉了她周丹若现在的位置。 她调转方向又跑了回去。 “阿姨，外头正在下着雨，我去找君临哥哥，让他家的司机送我，你让丹若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马上就叫人过去。” 说完，她啪嗒一声挂了电话，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不懂自己是怎么穿过人群的，只觉得自己跑得急，目标也只有找到君临哥哥和爸妈，或者谁都可以。 她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像是心脏被人凌迟一样。 “茜茜。”见她拿着电话听筒就又跑回了大厅，呼吸还一上一下的十分不平静，怕她撞上人，也怕她被人撞上。 君临大手伸过去抓住了宋漫兮的手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跑得那么急？”君临的力道让宋漫兮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定了定心神，一手反抓住他的手臂，表情慌乱又茫然：“君临哥哥……君临哥哥，快，你家司机呢，你家司机呢，让他送我一个地方，语初，丹若她们……” 她说话模棱两可的，君临也听得不大明白，但他知道，一定是非常着急的事情。 “好好，茜茜你别太着急，我现在就让他们准备车子。”君临放开了她的手，就去找人。 宋漫兮一获得自由就赶忙往二楼跑，什么也不顾了，什么名媛小姐的优雅姿态，什么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她通通抛在了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妈妈和爸爸，让他们也找人去帮忙。 “妈妈，妈妈……”还在楼梯上的宋漫兮就一路喊着跑了上去，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温如意和宋父还捧着一杯红酒在和生意上有来往的人说话，姚榆树和君爷爷也都坐在一边。 见她匆忙地跑了进来，也是一顿，因为刚才她跟着君临出去了，小孩子跟小孩子在一起玩，他们觉得也合适。 现在，她很失态地跑了进来，大家几乎都能猜到出事了。 ~ “呜呜呜。”一身湿透了的周丹若，顶着凌乱无比的头发，在别人的屋檐下坐着。 她抬起双腿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上披着一件警察帮她披上的外衣。 泪水伴着哭声一涌而出，面前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来来往往地走动，警车的灯光晃得她眼花。 “小姑娘，你先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们说说，你是那个女孩失踪之前唯一和她见过面的。” “你不说，我们也没办法啊，现在又下着大雨，很多气味混杂在一起，我们的警犬也找不到准确的位置。” 有警察蹲在一旁安慰着她，周丹若什么话也没说，警察来到以后她就一直哭，几度哽咽。 “现在除了这件被扔在路边的衣服，我们什么也没找到，这件衣服，你看看，是不是那个女孩的？” 377：回忆篇（七十九） 一边的警察拿了一个证物袋子过来，里头那件衣服，正是按照周丹若的计划，周鸣易拿出来后丢在隔了几条街的路边的。 周丹若抖着身子抬起头来，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眶在看到那件衣服以后，又立刻流出了眼泪。 她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痛苦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警察叹了一口气，有个女警察更是过来揽住她湿漉漉的肩头：“我们还在路上找到了一块帕子，虽然经过了雨水的冲刷，但经过检查，还是发现了有轻微的迷药和那种药的反应。” “小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可能任何的一点线索都可以拯救那个女孩子于水火。” 有女警察这么一说，周丹若才再一次抬起头来，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了那个警察的衣角。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求求你，救救语初，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 等到宋父开车带着温如意宋漫兮赶到这边时，雨水也小了一些，而在此期间，那间荒宅已经被人发现。 荒宅的周围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很多警察和法医都在记录着现场的情况。 拍照的闪光灯亮了好几次。 车一停，宋漫兮就急忙从后车座拉开车门跑下来，眼前的景象混乱不堪，警车的灯光晃得她有一瞬间的头重脚轻。 “茜茜。”温如意跟着下车，看着她跑了出去，就喊了她一声，因为今天她穿了高跟鞋，也实在追不上一路奔跑的宋漫兮。 只能和宋父快步走过去。 “丹若，丹若，丹若……”人群里，宋漫兮一路跑一路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到脸颊，冰冷无比，都砸在了心上。 有警察见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还一直叫着这另一个当事人的名字，也赶忙上去问她。 “小姑娘，你叫着的人是不是周丹若？” 有人扯住了她的衣服，宋漫兮这才听了下来，一见是警察：“是，我找的是周丹若，她呢，她在哪里？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你们找到了没有，她们在哪里？” “你是她们的朋友？” “我是她们的朋友，我是她们的朋友，她们人呢，人在哪儿？”后来，宋漫兮也不用那个警察为她指路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周丹若那哭泣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的脚很重，加上雨水打湿了裤腿，她更觉得重，宋漫兮松开了自己扯着警察衣服的手，茫茫然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走到了那个声音来源处。 她眨了眨眼睛，又扫了眼不远处的警戒线，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目的地，周丹若那里。 她有些踉跄地走了过去，俯视着那坐在地上还哭得非常厉害的人。 “丹若……”宋漫兮低低地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不成样。 她又叫了一遍，双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衣服。 “丹若……” 这一下声音大了一些，周丹若听到了以后抬起头来，借着灯光望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周丹若就哭出了声来。 378：回忆篇（八十） “呜呜呜，漫兮……漫兮……都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 她还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开始把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都怪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中途要回去拿钥匙，如果不是我那么没警惕性，如果不是我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也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 她对着宋漫兮这么一吼完，又自顾自地哭了起来，身体抖得不成样，甚至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哭声停在宋漫兮的耳朵里，又是很长时间的空白，但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眼泪就积蓄在那里，仿佛在轻轻眨一眨眼睛，就会掉下来。 宋漫兮有些不能接受地摇摇头，她摇晃着身子走过去，走到了周丹若的身边。 她很无力地蹲了下来，舔了舔自己苍白的唇：“丹若，你说清楚，你说清楚些行不行，我听的不是太明白，语初怎么了？你告诉我，语初怎么了？” 周丹若扶着自己的膝盖直哭，宋漫兮轻轻地把她拉起来，两个人对视：“你说啊，语初呢？语初呢？” 一边的女警察见她的情绪如此激动，忙去拉她的手：“小姑娘，她现在情绪也很激动，还是我们来说吧。” 警察把宋漫兮带开，这一下，她滚烫的泪水才从眼睛里滑落而出。 “那你说，那你说啊，语初呢？”她的情绪有点失控，要不是赶过来的温如意和宋父扣住她，只怕她都会扑上去和那个警察干架。 “你告诉我，语初呢？” “茜茜，你冷静些好不好？”温如意抱着自己的女儿，刚才她一路过来也看见了警戒线，也听到了一些人在嘴碎。 整件事情是什么样子，她也略有了解，而宋漫兮自然也是，一路跑过来，围观着的那些人说得即便七零八落，在她脑海里也有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真相。 可她不愿意面对，她更宁愿周丹若自己亲口告诉她。 “小姑娘，你那位朋友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等会你就可以赶过去看她。” 她情绪太过于激动，警察也是好心地出面劝她，毕竟她现在在这里发火情绪失控的什么都没用。 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咳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缘故，宋漫兮的嗓子已经非常嘶哑，就跟鸭子的嗓音一样。 她对着那个警察吼了好几声，就开始捂着自己的胸口，里头疼得不像样，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 “茜茜，茜茜……你怎么样，心口痛是不是，你等等……”温如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赶忙去推宋父，“快，快去拿药。” 一听，宋父加快脚步回车上去拿药去了。 被这更加混乱的场景惊讶到了的周丹若，发现了一件事，宋漫兮似乎心脏有毛病，她受不了刺激。 泪水还在脸上蔓延，周丹若扶着一边的警察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泫然哭泣：“阿姨，漫兮，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379：回忆篇（八十一）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漫兮，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哭红着眼，过去和温如意一起搀扶着宋漫兮，她的那张脸苍白无比，捂着自己的胸口处，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姨，阿姨，漫兮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 “她是觉得心口哪里疼还是闷啊？” 周丹若脸上还有泪痕，一双眼睛被泪水灼烧得彤红，自己都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过来扶着宋漫兮。 让温如意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同时也对这个孩子多了一份不忍。 她对周丹若摇摇头：“茜茜身体不太好，准确来说，是心脏一直不太好，天生的，一直在服药呢。” 对于这个孩子，温如意自认为看过那么多人，她的内心善恶她还是心中有谱的，所以也没打算瞒着她宋漫兮的身体状况。 “心脏？”果然，周丹若在心里帮自己记了下来，这有关宋漫兮的生命，自己记下来，保不准哪一天就会用的上。 “对啊，算了，阿姨先不和你解释那么多了，得快让茜茜吃药。” 温如意撇到了从车子里折返回来拿药的宋父，暂停了自己和周丹若的对话。 宋父拿了一瓶水，手机捏着那药瓶子，呼吸急促地道：“药拿来了，快点给茜茜服下。” 温如意匆忙接过，倒出了几粒，把药丸给宋漫兮兑水服下后，怀里逐渐人逐渐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也许是太累了，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睡了过去。 “丹若，刚才事态紧急，阿姨没来得及问你，你自己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温如意怀抱着宋漫兮，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周丹若依旧摇头，她的唇色也非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嗯，那你今晚就先去阿姨家吧，你这身衣服全都湿透了，也得去换一换。” “嗯。” “阿姨刚在来的路上和语初她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两个人现在还在澳大利亚出公差，不过已经订了最早的班机赶回来，一时半会儿的也到不了这里。” 温如意这算是给周丹若解释现在的情况，以及解释慕语初父母现在的动向，一边的警察也可以听得到。 “警察先生，想必你们也听到了，我女儿和那个受伤的孩子也是很好的朋友，她的爸妈现在人在国外，她家也没有其他亲戚，只有照顾她的阿姨。” “现在那个阿姨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我也很担心那个在医院的孩子，所以等会儿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块儿过去？” “我丈夫带我女儿和这孩子先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因为警察实在是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慕语初的父母，还不知道该怎么通知，现在有人主动站出来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行吧，那你待会儿和我们一起过去，如果那孩子醒过来了，第一眼能看见熟人也好。” 温如意点点头，把宋漫兮交给了宋父，叮嘱了他几句，就让周丹若和他们一起先回去了。 380：回忆篇（八十二） “丹若小姐，这里原本是客房，后来夫人特地让人重新做了装修，因为时间也有些急，可能有很多没有顾及到的地方，你先将就着住着。” 说话的是之前接周丹若电话的那个阿姨，因为他们回来以后，宋父不放心，要守着睡着了的宋漫兮。 就让阿姨来照顾周丹若，宋父和周丹若不太熟悉，虽然听说了妻子的打算，但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态度来对这个孩子。 阿姨把房门打开，周丹若粗略地扫了一眼，这里虽然不及宋漫兮的房间，但也算奢华，看起来温如意是真的用了心的。 “阿姨，谢谢您了，我想先洗个澡。” 她的声线低而柔，在阿姨的眼里，这是很正常的对待不太熟悉的人的梳理和尊敬。 叹了口气，阿姨道：“好，那你先洗个澡，洗好了之后就好好睡一觉。” 阿姨待她进了房间，就想顺手把门关上，却又被周丹若细细的声音叫住。 “阿姨，我想麻烦您一件事，如果漫兮醒了或者温阿姨那边有语初的消息了，请您务必告诉我。” 她说话时被阿姨看着，嘴唇微微动了动，在别人看起来，就是麻烦了别人的不好意思。 “那个……麻烦你了阿姨。” “行，丹若小姐你自己先好好休息吧，盥洗室里的热水是随时都有的，你打开浴缸那里的水龙头就会有热水出来了，冷水在莲蓬头上，试试水温再洗，别被烫着了。” 阿姨的细心嘱咐，不知道又触碰到了周丹若哪里的伤心事，她的眼眶又再一次红了起来。 却隐忍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好的，阿姨。”周丹若点了点头，转身把门从里头关上了。 站在门外的阿姨无奈地叹息，都是苦命的孩子，这个是，那个还在医院躺着的孩子也是。 —— 门被合上的那一刻，周丹若吸了吸鼻子，静默了片刻，就抬手抹掉了脸上那刚才落下的泪水。 炫目的琉璃灯光，照得这里一室的亮堂。 房间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公主床，床上的粉色白色床单被套也都是崭新的，还有百叶窗上的纱帘，也是少女心的粉红色。 温如意这是打算把她当成公主来养了是吗？ 公主！ 呵，真是蠢，不过她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不是吗？从今往后，这里，宋家，就将会是她的家。 周平台傻兮兮地听她的话要配合警察进监狱，周鸣易也会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想用那些照片威胁她，她就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拿不出照片来。 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谁出来阻拦，都该死。 周丹若施施然地走过去，抬起手，手指缓缓划过那些精美至极的家具，楠木的椅子桌子，然后定神走到了两个大柜子前。 这两个柜子外层的刷漆还有檀木的幽香，柜子上还雕镂着凤凰图案。 周丹若两手拉着柜子的拉环，把柜子门往外拉开，一件件新款潮流的衣服整整齐齐摆在了里头。 381：回忆篇（八十三） 红的，粉的，紫的，绿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还有些特制的衣服上镶了亮闪闪的彩钻。 挂在衣架上的蕾丝边公主裙也格外好看，这些，都是曾经的周丹若想也不敢想的。 看起来，这都是温如意帮她准备好的，早就在等着她入住的那一天。 因为现在周平台的案子还在调查中，只要一被定案，周平台被剥夺了她的抚养权，温如意就可以立马办手续把她接回来。 慕语初？ 凝视着眼前的这些衣服裙子，有那么一瞬间，周丹若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笑得那么天真，那么无邪，好像一切磨难都压不倒她的笑容。 她的手有些发紧地捏着柜子门的板子，但心里头的飓风也不过持续了十多秒，随后她从柜子里抽出一套很素色的衣服裤子，“嘭”的一声关上了柜子门。 连贯的动作有几分决绝。 她不能仁慈，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她不能也不会仁慈。 —— 等到周丹若洗了个澡，穿了那件素白色的衣服走下楼去时，阿姨正了端一锅粥出来。 见她下来，忙问道：“丹若小姐你下来了，过来吃点粥吧，这是我今晚上熬的白菜肉粥，你淋了一场雨，吃些清淡的最好。” “好的，谢谢阿姨。”她的声音还依旧那么哑，穿了件素色的衣服在身上，更显得憔悴，阿姨又不免心疼了几分。 周丹若走过去找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阿姨也递了一碗粥和一个汤匙给她。 “有点烫，你吃的时候注意点温度。” “嗯。”她把那个汤匙捏在手里，搅拌了一会儿碗里的粥，似乎是想吃，又抿了抿嘴唇，把汤匙放下了。 “怎么了，这粥难道不合您的口味么？”阿姨问。 周丹若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抬起头，凝视了好一会儿宋漫兮的房间。 她的担忧之色，全部显露在表情上。 阿姨知道了她的心思：“丹若小姐，您别担心了，老爷正在陪着漫兮小姐呢，没事的。” 闻言，周丹若收回了视线，又拿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热气蹭蹭地往上冒。 “阿姨，温阿姨那里有没有语初的消息，她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知道她一直在担心医院里的那个慕语初，阿姨也只能如实相告。 “夫人方才有打电话过来问你们到家了没，我也将着问了一下那个孩子的情况，说是已经送去vip病房了，没什么大的危险。就只是……” 其他的一些事即使阿姨不说下去，周丹若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放下了汤匙，轻轻吭的一声跌在了碗里，眼眶又红了些许，语气还有些哽咽。 “阿姨，我现在，很想去看语初，我可不可以去？我是真的很担心她。” 她垂着眸，避开了阿姨的视线，十分难过。 “外头的雨刚停了一会儿，现在又下起了大雨呢，有你温阿姨陪在那里，你就放心吧啊，好好喝粥。” 382：回忆篇（八十四） 阿姨把那碗粥推到离她更近的地方，那个汤匙也拿起来示意让周丹若自己拿着。 周丹若点了点头，才终于接过来一小匙一小匙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送。 这样一来，她愿意吃了，阿姨的脸色也好看了些，至少，愿意吃，能吃就还不算糟糕。 在她吃粥的时候，外头别墅大铁门的铃声在不停地响起，因为还下着大雨，阿姨很疑惑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丹若小姐，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是谁在按门铃。” 周丹若也疑惑，点头答应：“阿姨，你去吧，我会把粥喝完的。” —— 等阿姨从连接门铃的监控器里看见了来人的面孔时，立刻去急匆匆地去置物室拿了两把雨伞，小跑着穿出大厅。 周丹若见她这么急，边喝着粥边问她：“阿姨，是谁来了呀？” “哎呦，我还在想这么大晚上的谁会过来，原来是君家的君骁少爷，你说说，这大雨滂沱的连把雨伞也没拿。” 阿姨说话间还有些无可奈何，回答了周丹若之后，就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望着她那远远离去，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周丹若惊愕地眨了眨眼睛。 君骁？ 这么晚了，君骁居然会过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刚进宋家，今晚上就遇上了，君骁，那个曾经站在升旗台上，穿着白色校服，高高瘦瘦，面色白皙的大男孩。 那个上课下课只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仿若拒绝一切人过问的大男孩。 那个让她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男孩，现在，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上次因为宋漫兮的缘故，她见过君骁一次，但那一次想必君骁也不会记得太清楚，可今后，她就要住在宋家了。 按照君家和宋家的交情，他们以后能够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想到这里，周丹若那张苍白的脸上微微浮起了一丝笑容，他等会就要进来了，自己脸色白成这样，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再说，如果现在再去换衣服，难免会让人起疑。 周丹若埋头喝了好几口热粥，热气烘得她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去而复返的阿姨领着一个高大身影的人走了进来，君骁的发丝全被雨水打湿，水渍顺着他的脸颊鼻尖上划下，黑暗让他的气质更为浓烈出众。 他在玄幻急匆匆地换上了一双拖鞋，就往里头走。 “哎，君骁少爷，你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去看漫兮小姐啊，她现在还在睡呢，你全身湿漉漉的，担心感冒着凉了。” “没事。”君骁两个字就驳了她，往里头大步走了好一会儿，顿时发现在大厅的沙发上，还坐了面色苍白的人。 他也是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周丹若见他看着自己这里，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来，一双手背扣在后头，紧紧捏住自己背部的衣服。 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用很嗫嚅的语音轻轻说了声：“你……你好。” 君骁审视打量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383：回忆篇（八十五） 她的脸色苍白，是一种白色瓷片的那种病态透白感。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君骁对她有些印象，应该是宋漫兮的朋友，又碍于她人在宋家，她面前又摆着一碗粥，肯定是宋家的客人，所以君骁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把视线完全从周丹若的身上移开，恍惚被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宋漫兮的房间。 刚才也是太急。 这才回过头去问：“阿姨，茜茜的房间在哪里？” 那阿姨把雨伞放在了玄幻的柜子前，不由得好笑地回答他：“在二楼左边那一间，老爷现在也在上头陪着漫兮小姐，君骁少爷你上去的话，记得敲门先跟老爷说一声。” 阿姨怕他这么贸然闯进女孩子的房间，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嗯。”君骁回复了阿姨以后，便大踏步地往楼梯上走。 ~ “阿姨，方才这位是……”周丹若把吃完了粥的碗轻轻递给她问道。 君骁刚刚来得太匆忙，周丹若只是问了声好以后，他就跑上去了。 风风火火的样子，让人一猜就知道他是奔着宋漫兮而去的。 看起来，宋漫兮对他而言，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看来，她现在不仅仅是帮着周鸣易毁掉了慕语初。 以后这个宋漫兮，也照样不能留。 阿姨把她用过的汤匙和碗一起收了过来，笑着答。 “哦，丹若小姐你是说君骁少爷啊，君骁少爷家和我们宋家交情很好，两家的夫人又是多年往来的好姐妹，所以也可以说是亲如一家了。” “漫兮小姐和君骁少爷小的时候又是在一块儿玩耍的，所以呀，两人的交情肯定也不浅。” “我在宋家二十多年了，还记得啊，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小小的孩子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这也是在间接解释了君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看宋漫兮，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出于交情过来探望。 “那，那个君骁少爷，是不是很喜欢漫兮啊？”周丹若试探性地问，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自己没有参与的他的过去。 “哎呦，丹若小姐你这就不能这样认为了，小孩子能懂什么情啊爱的？我看啊这君骁少爷更多的是把漫兮小姐当成妹妹看的，毕竟夫人和姚夫人。” “也就是君骁少爷的伯母是好姐妹，两个人从很早之前就看好君临少爷和漫兮小姐了，君临少爷是君骁少爷的堂哥。” “他们俩小的时候，夫人还曾想过帮他们订个娃娃亲呢。” 阿姨有些好笑地跟她提旧事，眉色微扬：“所以说啊，以后丹若小姐可别把君骁少爷和君临少爷弄混了，他们两兄弟长的还挺像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温如意更中意的是那个叫做君临的少爷，而不是君骁。 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不管君骁心里想的是什么，想要的人是不是宋漫兮，他都很难实现。 再说了，现在宋家可是又有了她这个小姐，只要她表现好一些，让这些人都对她印象好一点。 384：回忆篇（八十六） 迟早连君骁也会对她有好感的，到时候他们会更幸福，她会把以往的一切都抹杀掉，而她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阿姨，那……那个君临少爷对漫兮怎么样？”她的表情和言语都显得弱弱的，更能博取人的同情心。 “君临少爷对漫兮小姐也很好啊，三个人，哦对了，还有浅浅小姐，应该是四个人，都是看着彼此长大的，只不过浅浅小姐小时候就不太喜欢和君临少爷玩，想不通那时候小孩子都在想什么。” 感觉自己真的已经老了的阿姨轻笑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里还有个浅浅小姐。”原来，这个家还有女儿？ “浅浅小姐是漫兮小姐的堂姐，不是老爷夫人的女儿，但大老爷和大夫人过世得早，浅浅小姐也是跟着老爷夫人长大的，和漫兮小姐的感情也很好。” “虽然浅浅小姐看起来对不熟的人比较闷，但以后啊，等你真的搬进来之后，会慢慢熟络起来的。” 阿姨的话，无一不是在让她放宽心，别担心。 “阿姨，你原来都已经知道温阿姨的打算了啊？” “夫人第一个通气的就是漫兮小姐，漫兮小姐一口就答应了，第二个通知的人就是我。” 她说话间还伸手过去拍了拍周丹若的手背：“放心吧，宋家这一家子人我最清楚，心善，你过来不会吃苦的。” “嗯。”周丹若被她因为拿过那些碗和汤匙而油腻腻的手握住，眸光里有一下子的厌恶。 却也只能学个三好的乖乖学生，对她点头。 ~ “进来。”敲门声过后，二楼房间里传来了宋父那低沉浑厚又带了些沧桑感的声音。 君骁站在外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拧开了门把，门一打开，他就站在门外对着里头宋父问好。 “宋叔，晚上好。” 宋父一直守在宋漫兮的身边，刚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自家阿姨上来找，却没想到，居然是君骁。 他站起身来，回头打量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灯光下，更显他的脸色苍白，但完全压制不住那遇事稳重，不动如山的气势。 “原来是阿骁啊，我还以为是我家阿姨，先进来吧，你是听君家那边说了，特地过来看茜茜的？” 这是君骁第一次踏进宋漫兮的闺房，他站在外头有些迟疑，自己全身是水，还滴了一路，这要是进去，宋漫兮房间的地板也得遭殃。 “我……我身上湿，还是等会儿干了些再进去吧。” 宋父也是糙汉子，如果不是他这么一说，他指不定还注意不到君骁的衣服全湿了。 “啧，你这孩子，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感冒了你姥姥又得担心了，去去去，你进来，去茜茜房间里头的浴室冲个热水澡，我也去房间帮你找一套合适你穿的睡衣过来。” “可……” 居然要进去，宋漫兮的浴室洗澡？ 他的面色是正常的，无比的正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耳朵早就有了一阵升起来的热度。 385：回忆篇（八十七） 热乎乎的，围绕着耳朵的周围，那里的肉也都是暖的。 这是什么，君骁自己最清楚。 “哎呀，进来吧，地板湿了也没事，反正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打扫，还跟宋叔还客气些什么。” 宋父走过来把君骁推了进去，所以这进不进去的问题就完全不是他的思考了。 “浴室在里头，你先帮宋叔看下漫兮，虽然先前已经吃了药，但也还要人守着比较保险。” 知道他要去帮自己拿睡衣，君骁嗯了一声，宋父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关门出去了。 这一下，君骁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起那个在柔软的被子底下，睡得正沉的人。 宋漫兮的脸泛着绯红，鼻尖发出一阵一阵清浅的呼吸，带动着胸口也忽上忽下的。 可能是睡得不太安稳，小脸上的眉心都皱在了一起。 不过也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这样地睡着，他才觉得自己的心重新有了跳动。 他是照顾完姥姥睡下了以后，才赶过去君家的，因为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去面对爷爷，所以也是在君临答应会带漫兮出来院子里的前提下，他才会过去的。 没有人知道，他从君临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呼吸是怎么窒息的，君临说话又没有说重点，他还一度认为出事的是宋漫兮。 君骁轻轻吐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宋漫兮房间门口甩了甩，然后才放在她房间里的挂衣服的架子上。 他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宋父方才坐的椅子，垂眸看她，凝视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伸出手去。 刚想要碰上女孩儿的脸，又轻轻收了回来。 自己的手凉，刚又碰过水，还是不要碰的好。 “那个，阿骁，我去房间里找了找，你的身型比较适合我之前的睡衣，给你，你去洗个澡先吧。” 宋父匆匆忙忙过来，开了门就把衣服往君骁那里递过去，对于房间刚才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倒是没太关注。 “哦，嗯，好。” 害怕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被宋父发现，君骁急切地应了好几声，就拿着睡衣转身去了浴室。 宋漫兮的浴室里有一面半身镜，他刚一进去就看见了镜子里耳朵有点红的自己，还有那一头的湿发。 这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还有洗手台上的各种保湿霜洗面奶，瓶瓶罐罐的和他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里，就是宋漫兮的浴室，有她的味道，她的气息。 因为实在是不敢在里头待太久，他开着花洒简单淋了一下就出来了。 身上还有着宋漫兮身上那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让他都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好的错觉。 “阿骁，洗好了？” 看着他一身清爽从浴室出来的宋父问。 “嗯。” 第一次，他是如此木讷地反应，还害怕被别人，特别是漫兮爸爸发现，自己心里头那小小的得意。 “那你过来坐，坐茜茜的床边吧。”宋父让他过来，脸上的神色也和方才刚刚拿衣服过来时的神色略有不同。 386：回忆篇（八十八） 不同在于，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君骁低眉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做好了一切准备，面对宋父质疑的准备。 毕竟，不管他和茜茜再怎么亲近，这么三更半夜地跑过来，不顾大雨，不顾天黑，要说自己没企图，任由谁也不会相信。 就连他自己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等到君骁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定在了床边时，宋父才开口。 “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跟宋叔说嘛？” 宋父这么一问，君骁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里猛地撞了两下以后，低着头又想了片刻。 “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我是认真的，非常的认真。” 他那双坚定而且泛着深邃光彩的眼睛望向宋父，虽然眼睛不会说话，但不会骗人。 宋父也惊讶于这个自己很少看见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而且还是对自己女儿用这样的眼神。 他板着脸站起来开始在房间踱步，自己这么小的女儿居然被一个臭小子这样惦记，他本该生气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生不起气来，还有就是那眼神里的坚定，更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字。 宋父的动作落在君骁的眼里，或许是他的烦躁，君骁的眉头拧了拧。 良久，宋父终于停下，坐回了位置上，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阿骁，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和你温姨通了电话，把你来这里的事告诉了她。” “如果不是她和我说可能是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完全想不到，茜茜这个孩子我们最清楚，缺根筋，我们也一再和她说过不能早恋，虽然茜茜妈妈和你姚伯母的关系，会让外人以为她们在有意撮合君临和茜茜。” “但只有我们最清楚，在他们都还没有成年之前，不会让他们有压力，而且以后在不在一起，决定权还是在他们。” 宋父把自己现在的想法告诉君骁，也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总而言之，一个字，现在，不可以。 “我可以等。” 本来宋父说话间就有些激动，君骁的这一句“我可以等”却把他的气完全浇熄。 他抿了抿嘴唇，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当着睡着的女儿的面，给他承诺的人。 他收了收自己不进人情的语气：“我跟你说一件事，如果你知道了以后，还是觉得你可以等，我也无话可说。” 他的语气低了许多，也有叹息，君骁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来，他有预感，宋父说的事情会很重要。 “关于……茜茜？” “对，关于茜茜的，非常重要，你要知道，之前茜茜在乡下她姥姥家住了那么多年，其实并不是说我们忙到不可以照顾她，而是因为乡下的环境适合她。” “适合？” 君骁的眼眸闪了闪，又疑惑，却不见动摇。 “对，适合，那里的空气非常宁静清新，不像江城这里，到处是汽车排放的废气。” 君骁的心脏紧了紧：“茜茜……她是身体有问题吗？” 387：回忆篇（八十九） 周丹若喝完了粥，又和阿姨聊了一会儿天，就上了楼，她的房间在宋漫兮房间的右边，中间隔了二楼的大厅。 刚才君骁上楼的时候，是直冲着宋漫兮房间去的，她上去了以后转了个身，就直接躲在了门外。 中途，宋父出来帮君骁拿衣服，她匆忙地又躲到了一边的人身高的大青花瓷瓶后。 等着宋父转去了自己的房间，她才快速又小心翼翼地往宋漫兮房间里看。 仅一眼，就觉得自己被那画面冲击得窒息，纵然早就有所准备，可还是觉得眼睛发疼。 君骁，那个清冷矜贵，拒人于千里之外，更是从不和异性有过多交流的人，此时此刻，竟然会对着一个女孩子露出那样温柔的眼神。 看到过一句话，有的人不是对你不够好，而是你并不是他想全心力去温暖的那个人。 周丹若透过门的缝隙，往里头看过去，看他是如何温柔对她，看她是如何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又木愕地收回来。 一举一动就好像那女孩是他轻易不可亵渎的珍宝，他护在手心里的珍宝。 面前的这一切，刺着她的心，她用手紧紧地捏住了青花瓷瓶里插着的百合花瓣，狠狠地揪碎了好几片。 不远处传来了宋父走路的声音，她才又退回了能够藏人的地方。 等到宋父拿着一套睡衣进了去，她继续蹑手蹑脚地躲在门边，偷听他们的对话。 君骁洗了澡出来，面对宋父的质问连否认都没有，直接承认了，周丹若重重地吸了口气，眼神里抹上了几分阴冷。 “茜茜的心脏不好，准确地来说，她的心脏衰老得比正常人要快，而且伴随着心脏不好带来的其他疾病，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慢慢展露出来。” 宋父在说着宋漫兮的病情，同时也在看着他的反应。 君骁先是一愣，震惊了好久，然后沉默地低头看那床上睡着的女孩儿，眼神又恢复了宠溺和温柔，没有因为任何的关于她身体的原因而觉得自己有所迟疑。 “那现在，她还一直在服药吗？”望了好一会儿床上的女孩，君骁才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有，一直都在服药，可现在，那些药物也逐渐开始降低作用了，我找了国外知名的医生分析了病情，说是，药物治标不治本，最有可能延续茜茜生命的办法就是，换心。” “那就换啊！” 好像有些不理解，既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宋父没有早点带宋漫兮去，所以君骁的声音也稍微变了变。 宋父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对着君骁：“心脏这种东西，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即使我联系上了最有权威的医生，也还要找到合适的心脏源。” “找了多久，难道一直都没有？” 因为怕吵到了已经睡着了的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 只不过，房间有回声，躲在们外头的周丹若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心脏有问题。 388：回忆篇（九十） 她看见宋漫兮捂着自己胸口，温如意急切地让宋父去取药所做出的猜想是对的。 宋漫兮的心脏，有可能会让现在的局势完全转变，用余光扫了好几眼房间里的人，周丹若才冷笑着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害怕待久了，宋父他们会发现，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都不能出差错。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一直联系着人在找，可你也知道，心脏源本就少，主动捐赠的人更是少，特别是像茜茜这种病，对外来的器官排斥反应会更加强烈，一不小心都会是致命的，所以她一直在吃药，送她去乡下静养，因为我们也不敢轻易送她去开刀。” 宋父的说法让君骁整颗心都往下沉，他已经听着医生宣判了姥姥的病，现在又听宋父宣判着宋漫兮的病。 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两个人却都有可能永远离开他。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地颤了颤，藏在身后的指间都发白：“那，医生有说过，迟迟不进行手术，会有什么后果吗？” 宋父低眸叹息一声：“心脏的病，谁也说不清，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有可能是最后的结果。” 谁也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君骁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 像是一颗巨石压在心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凝视了片刻宋父苍凉的背影，再看向床上的人，眸色深邃。 ~ 翌日。 温暖柔和的冬阳，从东方的天际慢慢升了起来。 照在了亮堂堂的白色大床上，阳光下的微尘在地板上轻轻飞舞，显现出一条光束。 睡在床上的宋漫兮似是在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语初……” 昨夜的一幕幕划过她的脑海，即使是在自己的房间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漫兮小姐，你醒了？”实在是忙，宋父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临行前交代了家里阿姨要时刻关注着宋漫兮的情况。 “漫兮小姐，我煮了一些面条，你洗漱好了以后就下楼去吃点吧。” 阿姨见她抿唇又不愿意说话，眼神里还有着无尽的悲伤。 “小姐，先吃点吧，夫人还在医院帮守着还没醒的语初小姐，你要是想过去，等会儿司机来了，就让他送你过去。” 她一提到了慕语初，宋漫兮那眼眶里立马就打转着眼泪。 她吞了吞火辣辣的喉咙，用含着泪花的眼睛看她：“阿姨，伤害语初的那个人有没有被抓到？” 阿姨摇头：“夫人说，昨晚上太黑了，那里又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再加上一场大雨，把很多痕迹都冲刷掉了。” 见她低落下来的表情，阿姨立刻换了另一种说法：“不过你放心，现在的高科技这么发达，警察也不是好糊弄的，小姐放心，总会抓到的。” “我要去看语初。”宋漫兮声音生硬地说。 “好好好，我们过去，但小姐你总得换身衣服，这我昨晚帮你换的，都还是睡衣呢。” 389：回忆篇（九十一） “走，走，滚，都给我滚开，别碰我，都滚开。” “你们都给我滚，我不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不要在医院里，我不要……” 医院的特别监护病房里，远远地就传来了东西砸下来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还有慕语初那嘶哑着骂人，以及后来慢慢变成了嘶喊哭泣的声音。 听得外头站在的三个人面色都愁了，宋漫兮更是眼眶泛红了好几圈。 她临出发前，一脸苍白的周丹若匆匆跑下楼，恳求着让她一起过去，虽然昨夜周丹若一心想要揽错误，但宋漫兮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周丹若的错就只是没有提起太高的警惕而让慕语初落了单而已。 虽然她也没有责难她，但这一路上，她也没有和周丹若有过多的交流。 在门外顿了顿。 宋漫兮和周丹若，还有阿姨都顶着不是很好看的脸，走到了病房门口。 宋漫兮深呼吸了一口气，一眼就看见了被很多医生护士紧紧抓住的慕语初，还有一边沉默着叹气，眼眶也有许多血丝的自己的母亲。 慕语初被护士抓着胳膊打了一针，还没有来得及看来人是谁，就这么满面泪痕的昏睡了过去，然后又被人扶上了床。 “语初……” 在外人看来，宋漫兮和周丹若的心都是狠狠地颤了颤，看着这画面伤心无比。 “茜茜，丹若。”温如意看着医生把慕语初安置好，转头发现她们都来了，立刻走了过去。 “阿姨。”周丹若柔声地打着招呼。 而宋漫兮的目光还紧紧地锁在了慕语初的身上，对温如意的话充耳不闻。 “嗯，你们吃了早餐了吗，怎么看着脸色还是这么不好，要是没吃的话，我让司机去帮买过来。”温如意揽着宋漫兮的肩膀，同样柔声地问周丹若。 “阿姨在家里煮了面条，我勉强吃了些，倒是漫兮，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温如意握着宋漫兮的手，传给了她一点温度。 “茜茜，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你身体不好，不能饿肚子，算了，等会儿还是我和阿姨出去买些吃的回来。你要想看语初，陪着她，那就去她的床边陪着，等镇静剂过了，她就会醒过来。” “一定得看好她，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爸妈预计也得今晚上才到，我们一定要先照顾着她，知道了吗？” 一听自己可以陪着慕语初，宋漫兮才轻轻地点头答应，脚步沉重地走到慕语初的病床边，那些个医生和护士做好了相关记录，病人也睡着了，也都先离开了。 “丹若，你和漫兮一起在这里吧，我和阿姨先去买些吃的，一下子就回来。” “嗯，阿姨你们放心，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语初的。”周丹若懂事地回复。 温如意走过去浅浅地拍了拍周丹若的肩膀，这下才终于放心地和阿姨离开，因为相对于宋漫兮昨晚的激动和发火，周丹若的性子倒是更沉稳些，有她在她也放心。 390：回忆篇（九十二） 周丹若看着阿姨和温如意一起离开后，背对着宋漫兮，眼里的那些伪装出来的悲伤尽数收回。 转身，看着坐在宋漫兮旁边沉睡的慕语初那张满面泪痕的脸，她那点保留在自己情绪里真的悲伤，才稍稍溢出了些。 只不过，等她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抵着眉心揉了揉后，那些真实的悲伤又被她全都压了回去。 “漫兮，你先喝杯水吧，阿姨她们先出去了，等她们买了吃的东西回来，你再吃一点吧，方才在家里你才吃了那么少。” 她帮着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她，见宋漫兮不接，才又放回了桌面上。 周丹若拉开病床边的椅子，歉疚愧对的表情又升了起来，她低声道：“对不起，漫兮，还有语初，都是我的疏忽，都是我……” 她说到这里再一次哽咽，扭开头不愿意再去看床上的人。 “丹若。” 她本来想着要悲伤好一阵子，至少也把戏份演足了，却没想到宋漫兮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 她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在别人看来，那悲伤欲收不收，恰好就写在脸上。 宋漫兮把目光从床上的慕语初脸上移开，抬眼直视她。 周丹若望着她的眸子，又用那种歉疚的目光回应。 “你……昨天晚上，要和语初去哪里？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也好把那个人渣找出来，让法律对他做出应有的惩罚。” 被宋漫兮这么看着，周丹若轻轻地呼了口气，差点就以为宋漫兮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坐姿微微正了一些，一双手交叉握在膝盖上，声音低低：“我昨天，本来是想让语初陪着我去那条街附近的一家电脑维修店，买一个电脑零件的，因为那个店家我认识，我经常去的，他那里的东西也便宜。” “本来我想和语初走一条大路，谁知道那条大路因为住户用水的缘故，地面出现了塌方，紧急围了起来，所以我们就临时改了小路。” “那条小路边上以前也是很多人住的，我们小时候上学就走那附近的的路，只是后来街道改了，那里的人才都搬了出去。” “我想想，都那么熟悉了，就壮着胆子走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中途，我发现我居然忙到忘了带钥匙出来，想到第二天还要去开网吧的门，我就和语初说，要不然就先不去了。” “语初就说我做事都喜欢拖拖拉拉，她不喜欢，就推着我自己去打车拿，那里太黑了，附近的人家又离得太远，我还是不放心，可语初就一直说，让我放心，快去，后来实在拗不过她，我就答应了。”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提到这些事还会伤心：“我临走的时候，还和语初说，让她去附近的人家那里等我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的，语初满口答应地赶我走，后来，我从网吧拿了钥匙回来，围着那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语初，因为我实在太害怕了，不知道找谁帮忙，就只能打电话给你们了。” 391：回忆篇（九十三） “是阿姨接的电话，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以后，就把脑袋低得更低了，完全就是“如果你实在要怪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也知道这是我的错”的样子。 如果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在你面前乖乖地承认错误，想必，你也怪不起他来。 “漫兮，真的对不起。”在宋漫兮那似乎有些怀疑的目光下，周丹若再一次重重道歉。 道完歉之后眼眶又红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打死我都不会离开语初半步。”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宋漫兮敛了自己那略有怀疑的目光，也在心底暗暗骂自己，真是多疑了。 其实这些说辞都是昨晚上周丹若做笔录时候的说辞，只要两相对比，就会发现这两次说的话，就跟打好了腹稿一样。 这也还多亏了他那个不要脸的哥哥，认识的那些社会上的不良青年。 还特地找了认识的出租车司机帮她做了假口供。 七八年前，监控这种东西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普遍，所以这些笔录里的漏洞也很难找。 至于那家卖电脑零件的店面确实是她经常去的，和那个老板也是真真地认识，就算最后警察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也拿不了这些来做证据。 至于周鸣易对慕语初做了那种事，她千万遍地和他商量后，他也还是做了措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连那些帕子什么的，都是临时在路边摊买的。 还有那些药水的来源，都可以确保即便查到了，也不会牵连到她周丹若的头上。 如果实在是那么不幸，周鸣易被抓了，那她就打死不认，可以说自己和这个所谓的亲哥哥也不合，他要托她下水。 至于那些照片，她在这之前必须把那些照片和底片全都拿到手，努力了那么久，不能让那几张薄薄的纸，毁了她的所有心血。 见她低头啜泣着，宋漫兮终究还是不忍心，她抓住了周丹若的手，手上传来了温度，周丹若才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只听宋漫兮小声道：“丹若，对不起，自从语初昨晚出了事后，我情绪就不太好，可我也忘了，你也是一样的，是我多心了。” 周丹若咬着唇摇头：“确实是我疏忽了，你怪我也没错。” 病房里，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陪着慕语初。 “我现在只希望语初能尽快好起来，能忘掉那些事，那个人渣能尽快落网。” “放心吧，警察已经派了很多人在追查了，总会抓到那个~人渣的。”周丹若生生回了她几句，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骂周鸣易。 其他的时候，她对周鸣易都是恐惧，要她骂他，她也不敢。 “茜茜。” 没多久，病房门外传来了温如意的声音，阿姨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她们手上还提着几个袋子。 不过，她们两个抬头望出去的时候，跟在温如意和阿姨身后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392：回忆篇（九十四） “君骁~哥哥，你来了？” 风尘仆仆，发丝还被外头的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君骁轻轻地应了她：“嗯，来看看。”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来看看你，可又不敢太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思。 宋漫兮发现自己在看到这个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哥哥的瞬间，眼眶又泛起了丝丝血色。 这本该是在昨晚上姚伯母的生日见到的人，却因为语初出了事，直到今天才见到。 不懂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看到他的一瞬间，自己的难过全都忍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后来熟络了以后，他一直照顾自己，她都产生了依赖，才会这样。 本来在看到慕语初这副样子的瞬间，她该哭得不成样的，可情绪也在看到君骁的那一刻，倾泻而出。 宋漫兮愁着一张小脸，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三步两步地就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直接扑在了那个温暖的怀里。 在脸颊贴上他炙热温暖的胸膛后，她才低低地哭出声来：“君骁哥哥，君骁哥哥，语初她……” 泣不成声，泪水从她的眼睛里落下，全都落在了君骁那件很单薄的外套上，他可以感受得到，胸口的湿意。 还有那因为哭而在他怀里发抖的身体，软软的，虽然之前不是没抱过，这一次也是毫无准备的，但就是觉得，她对他的那种依赖感更重了。 可他觉得这样的变化，他很愿意。 她环抱着他的腰，力道很小，触感却也清晰非常。 所以，他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也不懂是不是宋漫兮的错觉，她抱着他，能够闻得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居然是和她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 没有料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举动的温如意也有些发愣，一想起昨晚上宋父和自己说的事，她本能地想说句话让他们分开。 可一看到自己女儿哭成那种样子，又于心不忍。 房间里，只有她的哭声，还在时断时续。 被人忽略了的周丹若，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那么熟悉，那么自然地扑进了君骁的怀里。 纵然有一口血和在一起都要往肚子里吞。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齿，右手手指紧紧地抓着盖在慕语初身上的那条棉被，那被套都被她抓出了好几道痕迹。 终于，还是等宋漫兮的情绪缓和了好久，温如意才开了口，她的脸色不太好。 “茜茜，等会你就要把你君骁哥哥的衣服都给弄脏了，行了，妈妈买了些清粥回来，你再喝一点。” 温如意把手上提的袋子放到了桌上，还拿起边上的暖水壶，倒了一小杯水。 因为她也从来没有往君骁居然喜欢自己女儿那方面想，上一次遇到的时候，他们关系比从前好了，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君骁，她觉得按照她一直以来看着他长大来观察，这孩子也是个死脑筋，认定了的人，要他放弃，也是件难事。 393：回忆篇（九十五） 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她迟早要带女儿出国去接受更进一步的治疗。 短则一两年，长则好几年，她还不敢保证治疗后会全面康复。 时间这种东西也往往比人们想得都要厉害，在无形之中，不知道抹杀掉了多少人的初衷。 即使君骁愿意等，她又有什么理由拖着那孩子的青春呢？万一不好，那以后的回忆便会更伤人。 他们都还太小，不懂得这个世界的残酷，可他们这些大人不一样，不能让他们走了歪路却还不纠正。 “茜茜，听话。”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温如意再叫了一边宋漫兮的小名，让她不要再抱着君骁。 宋漫兮不懂，可君骁却懂了，昨晚宋叔告诉他的那些事，他也懂，他们为人父母的担忧他也懂。 “茜茜，先听温姨的话，把东西吃了，有什么事等你吃了再说。” 温如意叫了两遍宋漫兮都不愿意动，等到君骁开了口，她才慢悠悠地，满面泪痕地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一直观察着她的温如意无声地叹了口气，事情发展成这样，该如何是好？ 宋漫兮喝粥的时候，君骁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低着头埋进碗里没看到，可是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宋漫兮的。 阿姨和温如意都一一看在眼里。 周丹若更甚。 温如意买了好几份，周丹若的自然也买了，也一并递给她让她自己喝。 周丹若看着旁边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时不察，被温热的粥水呛了一口，温如意急忙从包包里抽了张纸巾给她。 “喝慢点，别着急。” 周丹若被呛得眼睛都有了一丝水雾，对温如意道了声谢。却又听那头的宋漫兮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君骁却急得好像是自己感冒了一样，从上衣口袋拿了一块手帕递给她。 “冷吗？先拿着擦擦，多喝点热水，待会儿我去问医生拿些药过来，吃了你就在另一张床上睡一觉。” 这里是一房两床，只不过慕语初的情况特殊，没有另外安排病人入住。 宋漫兮轻咳了两声，接过他的帕子，拿着擦了擦。 乖乖地应了一个字：“嗯。” 周丹若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白色纸巾，和那块君骁贴身带着的手帕一对比。 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和侮辱。 她把纸巾捏在手上，隐忍着情绪继续安静地喝粥。 从头到尾，君骁的视线都没在她的身上停留过一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将要成为宋家的女儿。 不行，她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周平台还在被调查中，周鸣易做的这些事也还没有被揭露。 她现在在宋家，说是女儿又不是，说是客人又比客人高贵了那么一点点。 她本来可以等，可以慢慢等，等到时机成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更好了，她开始有点害怕自己能不能拖到那天。 她得让事情发展得更快一些，她不能坐以待毙，让别人来宣判她的命运。 394：回忆篇（九十六） 她不能变回那个一无所有，还可怜兮兮的周丹若。 那个被父兄欺辱，毫无尊严可言的周丹若，如若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一种生活，那她宁愿谁也不好过。 面前的那碗粥，周丹若是一口一口地把它给喝完了，就像不管那是毒药还是其他的什么，她都会喝下去的决绝。 君骁在宋漫兮喝完了粥以后，还很细心地帮她把一次性碗和筷子整理好，扔到了病房外的公用垃圾桶里。 一点一滴，细心仔细。 温如意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太过亲昵，超出了兄妹的界定范围，想要上去和君骁单独谈谈。 却被同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阿姨伸手拉住，阿姨摇了摇头，温如意最后只能作罢。 ~ 因为姥姥还在家，陪了她守着慕语初一整天的君骁，在七点多的时候就先走了，温如意昨夜一夜没睡，宋漫兮也提出让她跟阿姨一块儿回去休息。 至于周丹若，同样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 周丹若和宋漫兮都静默无言，恍惚之中，在夜晚的灯光照明下，透过窗户玻璃映衬出来了一张周丹若十分熟悉的脸。 是周鸣易。 他竟然大胆到来到慕语初的病房外头，就这么毫不畏惧地站在了靠里的窗台边。 夜色，加剧了这一幕的惊悚，让周丹若那习惯性地恐惧又渐渐地升了起来。 周鸣易仅是看了一眼，在确定周丹若已经看到了自己后，就退了出去。 周丹若沉了沉眸，压抑住自己那慌乱的心，昨夜那一幕幕划过她的脑海，周鸣易的暴力，周鸣易的冷血。 “漫兮，我先出去上个厕所，顺道去外头买些吃的东西回来，我看语初也快要醒了，肯定会饿，再晚一点，我怕外头就没有东西卖了。” 她碰了碰宋漫兮的肩膀，说话也依旧小声。 “嗯，那你快去快回。” 宋漫兮守了一整天，也觉得自己乏累想睡，但还是硬撑着继续守着，希望等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 因为航班延误，语初爸妈的飞机要明天一早才到，在这之前，能守着她的只有她们。 得到了肯定的周丹若这次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她才把门给合上，就匆匆往周鸣易消失的那个地方跑去。 环绕着夜晚人少得可怜的住院部找，找了好久，才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见到了周鸣易。 “哥~哥哥。” 照样跟上次一样，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这里那些警察都在住院部楼下守着呢，你怎么上来的？” 她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以后，才拖着他的手，把他带到更偏僻的楼梯处。 周鸣易被她拉得一点儿都不耐烦，等到找了个位置，就不由分说地甩开了她的手，还很嫌弃地拍了拍她碰过的地方。 周丹若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也恨不得现在就马上去洗手。 “哥哥，你最近还是先去远一点的地方躲躲吧，警察到处在找你呢。” 395：回忆篇（九十七） “虽然他们现在并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做的，但你出现的次数越多，风险就越大，哥哥，要不然，你还是去朋友家待一阵子吧。” “学校也先别去了。” 她的话说得很诚恳，要不是了解她如周鸣易，照样也会被她这副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他嗤笑了两声，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说，我的好妹妹，你有必要把你自己的自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都像是在为我好吗？” “你让我躲着，与其就是不想如果我不小心暴露了，会把你拖下水吧。” 楼梯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里蓄满了阴狠，好像是黑暗中不断滋长的腐木，让周丹若觉得恶心又厌恶。 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天差地别，她现在已经在一步步地摆脱他们控制。 一想到这里，周丹若的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哥哥，我这都是在为了我们好，如果我暴露了，父亲不单只是会白白被抓，我们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更何况，宋家那么有钱有权，还和君家是世交，如果我们做过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的话，他们难道就会那么简单的用法律来惩戒我们？” “不会，到那时，我们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哥哥，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走，还要赔上自己的命吗？” 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他，里头的坚定和莫名的冷鸷让周鸣易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他有一种错觉，刚刚这个说着阴冷威胁的话的人已经不是自己那个妹妹。 而是一个六亲不认，杀伐果断的人。 “所以，哥哥，你还是听我的，能躲着就尽量躲着吧，等到我从宋家那里拿到了钱，父亲也戒了毒出来，就安排你们远走高飞。” 其实，周丹若也是在胡扯骗他的，宋家即便再有钱，也不会随便地拿出好几百万给一个养女做零花钱。 更何况，她在外人面前表现是一向乖巧，更不会做出那种张嘴就要一大笔钱的事。 她想要的，是真正地成为宋家的女儿，能够拜托自己贫民的身份，能够拥有宋家财产的继承权。 至于在这之前，周鸣易和周平台，她就先晾着他们，时不时拿着小钱堵他们嘴。 如果到最后连他们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想必那时，她也已经不再是现在的周丹若了。 她会让他们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周鸣易想了想，又俯视了好几眼面前的人，最后还是跟她说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没办法进入宋家联系上你，那里的安保太严格，有件事要和你说而已。” 见他似乎被她说动了，周丹若也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她温声道：“哥哥，你说。” “父亲今早已经被人给带走了，看样子，加上以前做的那些事，关上个一两年的完全不是问题。” “你的那位阿姨，如果还没有着手办理领养你的事的话，我劝你还是要旁敲侧击，和她多提提。” 396：回忆篇（九十八） “所以，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宋家没有领养你的话，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周鸣易冷笑一声：“毕竟，你不是真的宋家女儿。别真的以为自己换了个监护人就是凤凰了，我可是找人查过的，人家家里头，有两只真正的凤凰呢。” “你也不过是他们彰显自己的善良而养着看的花瓶罢了，就算你改头换脸，也改不了你身上流淌着的那肮脏的血液。” 这么一番话，让周丹若的脸彻底的白了。 她以往就知道这个哥哥对自己的从来没有好脸和好话，所以他嘴巴里吐出来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周丹若垂首，眼神凌厉，嘴上还依旧要表现出感谢。 ~ 温如意回去休息了半天，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就回来和宋漫兮换班。 算着慕语初醒来的时间，她还特意带了一盅熬了一个下午的鸡汤过来。 拎着保温瓶走在走廊的时候，看见周丹若一个人就坐在长廊外头的椅子上。 侧着脸，低着头，边上摆了几个袋子，因为她坐的位置离慕语初的病房有些远，所以温如意满是疑惑。 边走边问她：“丹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和漫兮一起在病房里陪语初？” 这么一问，邻近一看，才发现周丹若是在哭，发丝遮盖着侧脸，泪水之下的眼神仿若受了极大的打击。 “啧，怎么哭成这样了，是和漫兮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才躲在这里哭，还是又在为了语初？” 她提着保温瓶坐在周丹若边上的椅子，周丹若一见是她，匆忙地抬手擦了擦眼泪。 “我没事，阿姨。”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温如意看向她边上摆着的那几个袋子，里头好像装着一些吃的。 轻声问她：“你这是，给漫兮和语初她们买的？” 周丹若缓和了一些自己的情绪，淡然扯出了一抹一碰就碎的笑容。 “是啊，语初大概在半夜会醒，我怕她饿，可我怕夜市不会摆到那个时候，所以就提前买了一些，都是可以留的。” 苍白无力的解释，让温如意猜到了些事情。 她揽过周丹若的肩膀：“你，是不是知道你父亲的事了？” 温如意这么一说，周丹若又立刻把头沉了下去，一言不发，可脸上的表情却很痛苦。 “嗯。” “谁告诉你的？” 周丹若犹豫了一会儿，放在椅子上的手都握成了拳：“是我哥哥，阿姨你也知道，我哥哥那个人在外面吃喝嫖赌抽，他都干的，很可怕的一个人，刚才他就来医院，说了一些威胁我的话，” “还想把我抓回去，说我痴心妄想，成为你的女儿，阿姨，在家里父亲打我的时候，他就会在旁边递棍子，有时候还会跟着父亲一起打我，阿姨，我真的好怕。”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顺着那细长的睫毛滑落。 “要不是刚刚有医生和护士路过，恐怕他真的就把我给拖走了。” 397：回忆篇（九十九） “自从父亲被调查，他一直认为是因为我和外人说了家里的事，所以他一直怪我，怪我害了父亲。” “如果他把我抓回去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合掌把脸埋在掌心里，枕在膝盖上，后背恐惧地颤抖着，可怜极了。 温如意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联系人做的这些事，本来以为是面面俱到的，没想到，还有一个哥哥的存在。 让周丹若这么恐惧，看来，她是真的小看了那个和君骁同龄的周鸣易了。 不过想想觉得也是，一个在社会上呼朋唤友的人，心性又会好到哪里去。 她是昨天才被带到宋家的，周鸣易却对周丹若的行踪如此了解，想必也一直在暗中观察。 可能真的像周丹若说的，如果这个人想要报复一个人，真的可以恐怖到如影随形。 这孩子才十多岁，一直生活得凄苦不说，还被至亲这么对待，真是令人唏嘘。 “丹若，好孩子，你别哭了，等会要是语初醒来看见你哭成这样的话，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至于，你那个哥哥，阿姨会让人留意的，等过了这阵子，阿姨就正式办理领养你的手续去，以后别管那个什么哥哥的了，你的家人就是我们。” “上下学和漫兮一样，都有司机接送，在我们家那么严密的监控下，你那哥哥绝对进不来，危害不到你的。” 周丹若像是被什么点了一下，蓦然地与她对视。 “你放心，阿姨还帮你找好了学校，不过课业可能有些紧，你要下一番功夫了，如果你想，我还可以帮你找家教老师。” “只不过，阿姨得先和你透个气，漫兮身体不好，以后，我们是要带着她一起出国的，可能会移民，如果你来了，肯定也会跟我们走。” 因为想让周丹若心里有个底，温如意在今晚就把自己所有的打算都和她说，省得这孩子一直记挂。 “阿姨，你说真的？” 像是不可置信，更像是在黑暗里找到了唯一的一条光束，周丹若问她的时候很没有底气。 “真的，阿姨不骗人的，特别是，你又是漫兮的好朋友，在我看来，又更像是我自己的女儿了，来了以后呢，如果觉得改不了口的话，你可以继续叫我阿姨，没关系的。” 想着她可能还不信，温如意又补了几句：“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就是阿姨特地让人装修的，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还可以跟我跟漫兮或者家里的阿姨说都可以。” 她的柔声安慰，细心解释，都一一落在周丹若的眼里。 可惜，你是真心实意的，我却有我更在乎的东西要去争取。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没有被周鸣易拍了照片，如果周鸣易不是那么恶心的一个人，或许她确实可以当她乖乖的女儿。 或许她也可以和宋漫兮一样天真无知，却无忧无虑。 可是，这都是如果。 她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顺着温如意揽住她的动作，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阿姨，谢谢你。” 398：回忆篇（一百） 温如意带来的汤宋漫兮喝了一小碗，周丹若买的吃的宋漫兮也吃了一点，基本上果腹。 “不吃了？” 温如意过来收了她的碗。 宋漫兮摇头：“嗯，不吃了。” “漫兮啊，妈妈要和你说件事。” “丹若家里的？” 周丹若情绪稳定了以后，温如意就劝她去边上的床铺睡一觉，她不肯，可眼睛那么红，任谁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 最后拗不过温如意，她还是去睡了，不过千嘱咐万嘱咐，只要慕语初一醒就叫她。 本来温如意是要宋漫兮一起去的，可宋漫兮说怎么也得慕语初醒来。 温如意嗯了一声：“丹若的爸爸被警察带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还不太清楚，她哥哥又把这件事怪在她身上，还会跟踪她，所以妈妈想，尽快把她接到家里来。” 领养周丹若，温如意之前和她说过，所以宋漫兮并不惊讶。 “我也觉得妈妈尽快把丹若带回来吧，听你说过，她哥哥不是什么好人，能尽快到我们家里来，也好。” 温如意见她依旧为了慕语初而兴致不高，周丹若也还在睡，坐的位置就更靠近宋漫兮了。 亲昵的母女之间的谈话。 “漫兮，你跟妈妈说说，你是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妈妈自作主张地把丹若带回来。” “丹若是语初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过得好，我没什么意见的。” “嗯，行，不过要是有什么你一定要和妈妈说。” “好，我知道了。”宋漫兮浅浅弯唇。 慕语初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凌晨一点，她们本来都做好了她会又闹上一顿的准备。 就连宋漫兮自己，都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语初一醒，她要是做出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举动，她就立刻抱住她。 可没有。 慕语初一双眼睛是睁开了，可人却是一动不动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俏皮和灵动。 取而代之的都是空洞，就像那种茫茫宇宙里，黑色的物质，看不见，又没有亮点。 她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宋漫兮的眼眶也是瞬间红了。 她死死得握着慕语初的手，想要她感受到自己掌心最真实的温度。 “语初，语初，你听得到吗？我是漫兮，语初，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 她的语气激动，温如意也是，这孩子和第一次醒来时太不一样了，说是身体里全部的生气都被剥夺了也不为过。 慕语初没有理会，只是睁着的一双眼眨了眨，又眨了眨，身边的气息完全没有影响她。 就连周丹若也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腕：“语初，我是丹若啊，漫兮也在，阿姨也在，你说句话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她们关心太过，都没有看见在周丹若拉住慕语初的手的时候，慕语初的手指，是狠狠抖动了两下的。 过了片刻，又恢复了平静。 看着床上的人，宋漫兮怎么叫也不见她理会，她转身拉住了温如意：“妈妈，走，我们快去找医生过来。” 399：回忆篇（一百零一）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按了夜间的呼叫器，值夜班的护士一看是这间宋家安排的病房，立刻就去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怎么样？”温如意问。 白色的病床被人围住，几个医生和护士帮着慕语初做检查，可不论他们弄出什么动静，她都丝毫不觉，好似什么也不能影响到她。 主治的医生收起了照她眼睛的手电，又在慕语初的手指上用力按压了几下。 她的眼睫毛也是轻微地眨了眨。 “现在这种情况，初步判断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她把自己的感官和外界都断开了，下意识地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不听不闻不言不语，家人朋友能做的就是陪伴，多和她说说话，尽量别刺激她，多带她出去走走，这也是最能让她尽快恢复的方式。” “或许明天就有反应，或许后天，这个过程需要无微不至的陪伴。” 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这种词汇宋漫兮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过，今天却在自己的朋友身上上演。 特别的，还是在慕语初这样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山崩地裂都不关她的事的人身上。 宋漫兮和周丹若脸色都不好看，温如意保持着镇定继续问：“那这种情况，需不需要住院治疗或者还是带回家里？” “一般创伤后应激反应的恢复，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得看病人自己，你们可以住院治疗，也可以带回家，治疗期间和医院保持联系，这个得看你们家人自己的选择了。” 医生把基本的情况说了以后，就带着护士离开了，留下了三个人在房间里沉默不语。 宋漫兮走过去趴在了慕语初的床前，望着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睛。 “语初，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等你好起来，好起来我们再一起闹天闹地，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m国玩，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哥哥他们长什么样么，我也带你去看他们。” “只要你能好起来，你从前想要的礼物我都带你去买，还有你想要的闺蜜装，我们买个百八十套的，天天换着穿。” 可是不管宋漫兮说得再情深意切，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宋漫兮低着头，一颗颗泪珠跌在了白色的被子上，印出了一圈圈水痕。 冰冷的夜，就这么混杂着雨声走了个过场，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慕语初父母的到来。 她们还迎接了好几个听闻她已经醒了而赶过来做笔录的警察。 不过都被慕语初的父母堵在了外头。 慕语初的母亲在见到床上一动也不动，呼吸都微薄的女儿时，哭得撕心裂肺，也许是情绪激动，又没把整件事听全，揪着周丹若质问了好久。 吓得周丹若直哭，一直说着对不起，还好温如意在一边保护着她，才免了周丹若被她的激动伤到。 因为两家母亲是好朋友，等慕母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温如意再把事情说清楚，慕母才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自己的女儿直落泪。 400：回忆篇（一百零二） “语初妈妈，你和我都是这么疼爱孩子的人，谁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它也已经发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孩子，孩子比任何身在之物都重要。” 温如意让宋漫兮把被骂哭的周丹若带了出去，用同龄人的身份安慰着慕语初的母亲。 在宋漫兮去姥姥家修养身体的时间里，温如意有几年是m国居住的，她了解国内和那里对待这种事情的区别。 也许是因为传统，所以国内的人会特别在意这种事，甚至外界的态度，仿若那个受害者才是不知检点，十恶不赦的人。 可不管外界的眼光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孩子，按照慕语初这样的情况，可能要用很长很多的耐心去陪伴。 慕语初的父亲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虽然不像她妈妈表现得那么明显，但他的背整个都弯了下来，眼神里也满是后悔和痛苦。 “都怪我们，是语初她爸和我都太忙了，太重视那些公务职务，以至于一直忽略了对这个的孩子的照顾。” “我们这些家长真的是做得太不称职了，就连她出事，也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她把柔软无力的慕语初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而慕语初也是顺着她的力道，整个人腻在她的怀里。 她闭着眼睛，呼吸清浅，好似从未醒来过。 “究竟，有没有，那个人……那个人的任何线索？”慕母已经用了最大的接受程度来接受女儿已经出了事的事实，现在，她最想做的还是要抓住那个罪犯。 “正在查，我们也派了人查，只要存在过都会留下痕迹的，总会抓到的。” 正和温如意聊着天的慕母没有察觉到，她怀里慕语初，在她说到那个罪犯的时候，她的眼皮轻轻地颤了颤。 是夜。 正当君骁轻手轻脚地回到姥姥家里的时候，他随手关掉了走廊那昏暗的灯光。 他是走路从医院回来的，把背包放在了玄幻上，就走去倒了一杯水。 正在他讶异今天姥姥怎么没有出来迎接他的时候，从姥姥房间里就跑出来了一只黑猫，喵喵的声音，让人都听得凄切。 握在手里的茶杯还传来温热的温度，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滑落在地。 君骁有些慌乱地跑进了姥姥的房间，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虽然听了医生的宣判，他早就有了准备，可当这件事真的到来以后，他还是觉得冲击很大，站在姥姥的床边，他无力地垂下了手。 修长的眼睫毛轻微颤抖，没有眼泪，没有嘶喊，只有无尽的沉默。 他轻轻地靠在了门边，缓缓地闭上了眼。 短短的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慕语初的事，君骁哥哥姥姥去世的事，还有君临哥哥，听说他因为和某个世家子弟打了一架，还把人揍到了半残，那人也是有点来头的，死活不愿意调解，现在被警方扣着。 还有姐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娱乐圈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也是绯闻缠身。 401：回忆篇（一百零三） 君家不太平，宋家也不太平，似乎从慕语初的事情发生以来，所有事情都往坏处发展。 还发展得没有任何逻辑和规律可言，就像是他们这些人都被人刻意诅咒了一样。 君骁哥哥姥姥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很多人，姚榆树虽然担心自己还被扣着的儿子，但还是出席了葬礼。 就连宋家这边，除了宋漫兮，温如意和宋父，也都还有其他人过去。 姐姐宋浅浅自然也去了，那也是她的姥姥，只不过，母亲去世得太早，她和姥姥的感情自然也没有了君骁那么深。 宋浅浅安慰了几句和自己一样披麻戴孝的君骁，然后隔天就又飞去了剧组。 葬礼那一晚，宋漫兮不知道的，还有君骁和周丹若之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君骁后来也没有和她提过。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君骁回到君家和君爷爷说了些什么，宋漫兮只知道，当天晚上他就回到了君家。 然后，以往那些看中他才华的知名钢琴家，也开始来找他合作。 希望他可以重新登上钢琴的舞台，所以特地准备了一次他的回归演出，而且在这之后，还会有个人演奏会。 曾经他放弃了的所有光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至于为什么君爷爷会让君骁选择钢琴这条路，虽然没人说，但了解一点个中厉害的人都清楚。 对比君骁，君爷爷更看中的是成绩优异又头脑极好的君临，纵然他这次被扣，君老爷子依旧千方百计地保他出来。 既然决定了君临要继承他的事业，那么君骁存在的意义呢？那就是给整个家族带来荣誉。 有个在乐坛属于风云人物的孙子，想必没有人会拒绝。 商人本色，精打细算。 就连自己的亲孙子也都一并算了进去。 “给你的。” 重新回到了君家以后，君骁就开始了自己以往一样，一尘不变的钢琴训练。 今天好不容易拿到了经纪人给他的，他的回归演出的票，第一时间他就拿来医院给了宋漫兮。 因为还没有开学，大家的时间都还非常充裕。 “给我的？”宋漫兮伸手接过。 他们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虽然现在的宋漫兮因为慕语初的事情少了些笑容，但面对自己的君骁哥哥的时候，她自己觉得自己很平静。 “这是君骁哥哥你的回归演出？你决定要回到乐坛了？” “对啊，总归还是要找点事情做，等一开学，我也会重新回到学校。” “真的？”虽然语音很淡，但还是掩藏不住宋漫兮眼里的浅浅笑容。 “真的，回归演出的时候，记得把慕语初一起带来吧，让她接触多一些外界的人，或许对她更有帮助。” 慕语初现在可以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即便她还是那一副排斥外界一切的样子。 宋漫兮把那几张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对他表示感谢。 “谢谢，谢谢你，君骁哥哥。” “你是我的茜茜妹妹，和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 402：回忆篇（终章） 那一次，君骁的个人回归演出简直办得轰轰烈烈，整个江城知名人士都慕名出席。 地点也订在了知名的音乐厅。 宋漫兮和慕语初的母亲说了这件事，也顺利地把她带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周丹若。 母亲温如意已经在联系相关的人正在办理领养她的手续，而她也在宋家住了小半个月了。 那一晚，那个穿着白色燕尾服，五指在钢琴键上轻快跳舞的人，是宋漫兮真正地第一次见到。 “漫兮，君骁哥的钢琴谈得可真好。” 周丹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君骁，就私底下询问了宋漫兮的意见。 宋漫兮就说要不你直接叫他的名字吧，周丹若推脱自己和他不太熟，不敢这么叫。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发展的对话，周丹若就跟着宋漫兮一起叫君骁——哥哥。 宋漫兮是推着慕语初的轮椅的，慕语初虽然眯着眼睛，但她是醒着的。 “君骁哥哥的钢琴一向很厉害，上次我听他弹奏过，但这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么金碧辉煌的大厅的舞台上，我还是第一次见。” “君骁哥是从小就学习钢琴的吗？” “算是吧，应该是从七八岁的时候开始学的，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太小了，不太记得他有没有弹过给我听。” “真羡慕你们可以看着彼此长大的人。” 周丹若依旧还是很会夸人，很会讨人欢心，她在宋家的表现都是进退有度。 温如意也对她很好，就连零花钱包包衣服鞋子，买了宋漫兮的，就不会少了她的。 她今天出席穿在身上的这一身，没个五六千，也有个三四千，这样的生活她好像也适应得很快。 为了补习以前落下的知识，温如意替她请了家教老师，她也很认真地学，完全是一个听话的完美女儿。 因为演奏会要持续两个小时，君骁要在舞台上弹奏七八首钢琴曲，所以在每一曲终了的时候，他都会暂时休息。 第三首曲子停下的时候，周丹若拉了拉宋漫兮的手：“漫兮，我觉得有些内急，我先去个厕所。” 周丹若还把手里的包递给她，宋漫兮依言接过。 “那你快去快回，下一首曲子的演奏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知道啦，很快就会回来的，要是我一下子还没赶回来，你就陪着语初先看。” 相处久了，周丹若也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开始有了些灵动气息，越来越像上流名门的大小姐。 “行，你注意点安全啊，外头人多。” “我又不是小孩子。”周丹若微微一笑，踩着公主靴弯了点腰，从一排椅子前的过道走了出去。 舞台上。 那个还在和工作人员做着准备的君骁，也往观众席上望了一眼，宋漫兮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回了他一个岁月安稳的笑容，隔着不过大大几米的距离，他们都把彼此看在了眼里。 等到君骁收回了目光，宋漫兮才低下头来，蓦然觉得手背一热。 抬头看去，恰好对上了慕语初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403：撤职（1） “漫兮，你别喝了，你都已经吐了两回了。” 金碧辉煌的ktv包厢里，文佳怡试图阻止正往自己嘴巴里一杯杯灌酒的宋漫兮。 喧嚣的dj音乐在整个密闭的空间里震动，炫目的灯光晃得她双眼迷离。 充满着水气的眼睛里，还因为红酒而染上了一丝丝的血红。 “你给我。” 文佳怡把她的酒瓶抢了过去，宋漫兮摇晃着身子又伸手过来抢，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鼻尖，面颊粉红。 “你给我，我就还喝这一瓶，你给我。” 文佳怡伸出手隔着她，让她够不着自己手里的红酒瓶。 这瓶酒度数很高，就算是酒量很好的人也不敢像她这么个喝法。 “你刚刚让服务生拿上一瓶的时候，你也说是最后一瓶，可现在你喝完了却又是最后一瓶。” “佳怡，你给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证，真的就是最后一瓶了，不喝我难受，我心里难受。” 宋漫兮欲哭未哭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文佳怡是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公司，徐哲哥和她到底说了什么，她一晚上是挨着文佳怡睡着的。 紧紧地挨着，像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今天一大早文佳怡都还没有醒，宋漫兮就顶着黑眼圈，去了公司。 而公司的人在讨论着什么呢？讨论的是撤她临时总裁职务的事。 这次的命令不是君爷爷下的，而是身为董事长的君临亲自下的，书面文案直接通过邮件发给了欧阳，欧阳再发布到公司网站。 最重要的是，昨晚接到总部的要求之后，欧阳诚景就群发给了每一个员工，除了宋漫兮和文佳怡。 就说明，徐哲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昨晚什么也没有说。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把宋漫兮排除出了公司，不久后，也将会有新任总裁上任。 而最讽刺的是，文佳怡到公司以后就接到了徐哲的电话，所以说，就连被撤职，宋漫兮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宋漫兮进入公司，所有人都在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她，小声议论着也不敢让她听到。 最后还是欧阳诚景亲自过来把文件交给她，她才知道的。 “谁下的令？” 望着桌面上面那一沓一沓厚厚的交接文件，宋漫兮有些青黑的眼睛底下，严肃又凛冽。 欧阳诚景对她的态度一向如此，不好不坏，他当即就回答了她。 “总部。” “我问是谁？” “你自己看。”欧阳诚景伸出右手，把其中的一份文件打开，两只手指夹着纸张，翻了几页，再转正给她看。 “你自己看。” 【君临】这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就签在了那一页最底下的横线上。 宋漫兮认识君临哥哥的字迹，这确实是他写没有错。 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君临会下这样的命令。 宋漫兮没有立刻去看欧阳诚景，而是自顾自地拿出了手机，背过身去拨打了一个电话。 关机。 君临的手机是关机了的。 她又不死心地重打了一遍，依旧是关机。 “宋小姐，你就别再打了，这个决定确实是君总做的。” 404：撤职（2） “这里的文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果你还是有怀疑的话，我可以把邮件的内容调出来给你看。” 欧阳诚景见她这个样子，解释给她听。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有君总助理的电话，我想相对君总本人，他更愿意让助理和你谈。” 他的语气清淡，像是他被撤职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稀松平常的。就是他这样，才惹得宋漫兮当场发了火。 她把那文件撤职的文件一手掀开，哗啦啦地跌在了地上。 “他助理的电话难道我会没有？用得着你给？” 不动如山如欧阳诚景，即使宋漫兮在发火，那文件就往他的侧脸擦过，他依旧站立如松。 “那就最好了，那宋小姐可以自己亲自打电话去问问看了。” “成，我亲自打电话过去。” 她说完，空间就再度静了下来，宋漫兮划开了手机屏幕，查找通讯录找到了君临哥哥助理的电话，当下又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四五下，却又被那头给挂了，看来，这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让她下台，而又不愿意让她联系上他们。 “如何？”欧阳诚景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见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以后问她。 宋漫兮闭了闭眼，眼睫微微颤了颤。 君临哥哥什么时候开始管她这边的事了？她来这里的时候是君爷爷下的令，君临也是知道的，更是他默许的。 她这都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君临要是计较起来的话，早就计较了，何必等到现在。 宋漫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欧阳经理，那邮件里，还有说即将要担任我这个位置职务的人，是谁么？” 欧阳诚景摸着下巴冷笑了几声，眼神也和方才不一样：“有啊。” “谁？” “宋小姐你应该最清楚，她的名字。” “男的女的？” “顾明霜。” 宋漫兮微微一怔：“顾明霜？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是她。” “怎么不可能，她现在可是君家名正言顺的夫人，君老爷子都亲自承认了的。”欧阳诚景道。 “t市这边的君家分公司，相较于其他的分部，别说是谁，大约都看不上，她有什么理由来这么一个偏远之地？” “这不得问你么？” “问我？” “这一年来，这分公司可是在宋小姐你的手上，发展得今时不同往日了，发展的潜力极大，谁不会惦记？更何况，想必宋小姐，也很愿意拱手相让给她，何必生这么大的火？”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尖酸刻薄，好像眼前的宋漫兮就是这一切罪恶开始的根源。 “你什么意思？” 欧阳诚景在她那满是疑问的目光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忍了忍，偏开头什么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 宋漫兮接近了他几步，语气凌人地逼问。 “我为什么会愿意把公司拱手相让，你给我说清楚，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你为什么要说得如此笃定？” “宋小姐。” 她的语气很不善，欧阳诚景也厉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405：撤职（3） “宋小姐，有些事情说得太清楚明白，就不好看了，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君总既然能够做出这个决定，那就说明了你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被他厉声吼了的宋漫兮一顿，右手紧紧地扣住了手机。 其实从一开始欧阳诚景就对宋漫兮担任这个职务很不满，后来看在她拼了命工作的样子，一直保留着自己的默然态度。 可他自始至终服从的也就只有总部而已。 君临是他最大的老板，君临所做出的决定，他根本不会反驳。 宋漫兮哽了哽，闭了一会儿眼睛后，把手机扔在了桌面上：“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会收拾东西离开的。” 说着，宋漫兮转过了身子，不愿意再看欧阳诚景半眼。 等到他走了以后，宋漫兮安静地站了片刻，才又拿起了手机，再打了一个电出去。 那头传来了一个很恭敬的女人的声音：“宋小姐。” 宋漫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开口就是厉声厉语：“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顾明霜和君言琛那里有任何的变化，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为什么顾明霜都要来跟我抢总裁的位置了我才从别人那里知道，我养着你是用你来当花瓶的吗？” “如果你们做事就是这样的态度，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和你们中止合作。” 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才问：“她要和您抢总裁的位置？可顾明霜现在还是待在总部的啊，职位也不高，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调过去当分部的总裁，谁下的令？” “君临。” 这是宋漫兮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称呼君临哥哥为君临。 或许职场就是这样，成长就是这样。 会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君总？怎么可能，君总素来不会管这种分部的事，人员的调动他更是交给江助来办，莫不是文件签错了？” “欧阳诚景亲自拿过来给我的，他接收的邮件，难道你还想说，这件事是他整出来的？” 宋漫兮的音量再度飙高，话音里透着不悦。 “不，宋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边一直在关注着他们，实在没什么异常的啊，顾明霜现在还在上班呢，完全不知道总裁位置调动的事。” 宋漫兮缓了口气，把情绪控制了一点，抬眼远眺那高楼之上能够看到的青天白日还有连绵不绝的山峦。 “言……君言琛那里呢，顾明霜不知道，他呢？他有没有异常？还有周丹若。” “他们都跟平常一样，早上上班，喝下午茶，下午再上班，有时候，君言琛还会和周丹若一起共进晚餐，生活得很……惬意。” “惬意？”宋漫兮觉得自己想要冷笑一声，像是一年多以前君言琛还是顾言琛时，他对她说了那一番感天动地的话。 说什么都是为了她，转身以后呢，就和她最恨的周丹若成为了一船之人。 进入了君家还不够，现在还把手伸到了这个可能是君骁哥哥唯一在乎的公司。 406：撤职（4） 而现在，他们拿着本该属于君骁哥哥的一切生活得如此惬意，真是又讽刺又可笑。 什么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她，到最后不还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 宋漫兮冷着脸，长久以来养成的肃杀眼神凝聚在眼底，一字一句道：“他们的惬意，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们一回到君家，便把君骁哥哥赶走了，后来我出车祸查出来的那些证据，哪一个不是指向他们的，我不相信这里面没有他们的阴谋，现在他们的手是伸得越来越长了。” “宋小姐，要不然我还是派人去查查君总的口风，看看他到底为什么把顾明霜派去你那里。” “不用，既然君临都开口了，顾明霜要进来，也是铁板订钉的事，有谁的权利能够大得过他，反驳他的决定。” 宋漫兮不知道君临的态度，虽然年少时候的感情曾经那么美好，可在医院她醒过来以后，姐姐宋浅浅说过的那些话，让她也不得不揣测君临所站的对象。 她现在不单只是要防备君家的那些族人，就连她以前亲密叫着哥哥的人，她也要留一个心眼。 “那宋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任由着顾明霜大大方方地进公司？” “她想来，自然就让她来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跟着她一起的可能还会有周丹若。”再一次提到周丹若这个名字，宋漫兮的眼眸更加深沉。 “她们到底想干嘛？” “不管她们究竟是想来耀武扬威，还是要来跟我炫耀她们的丰功伟绩，我都奉陪到底。” 两个人之间谈论着的东西，无一不是围绕着那三个人，加上这次的事情，这家公司已经不知道在明里暗里受到过顾明霜多少绊子，她都顽强地挺了过来。 “顾明霜和君言琛看似风光无限，可他们刚进君氏一年，根基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不稳，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能够把他们烧得连灰都不剩，既然我没有去找她们，她们亲自送上门，自然就不能那么轻易地让她们好过。” “宋小姐，您想怎么做？” “给我君言琛的手机号码。” “要他的手机号？” “你没有？” “有，只不过，您要他的手机号，联系他，如果你们还见面了，会不会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带风气。毕竟这么一来，外界的人也都会以为宋家和他们是一伙的，会更支持他。” 宋漫兮不悦地咬了咬唇：“没事，就算真的是那样，我也有办法让这件事情反转过来，君骁哥哥如今被亲族污蔑抛弃，全都是拜他们所赐，我也要让他们尝一尝这种滋味。” “不惜用您自己的名誉？” “不惜一切。” “行，等会我就把他的手机号码发过去，你做事之前尽量深思熟虑过。”那边的人也是在好心提醒她。 宋漫兮知道，自从徐哲带给她的那一顿宵夜开始，她就已经忍不下去了，本来就想要提前出手，却不想顾明霜先宣战。 407：再见君言琛（1） 却不想顾明霜先宣战，那她自然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宋漫兮收了一下自己语气里的暴戾，对手机那头说了句：“你用不着担心，我自然会好好考虑之后再出手。” 她的考虑，肯定会让顾明霜付出代价，至于君言琛，即使所有的事情他身为一个旁观者，却也是他在纵容。 对顾明霜的纵容，和他那不坚定的善良，往往会成为对别人造成更大伤害的武器。 纵使，那不是他的本意。 ~ 宋漫兮打电话过去给君言琛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着震惊和讶异。 “我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手机那头，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有些一些沙哑。 站在落地窗前，正对着外头的阳光，她的背影高挑，又让人觉得有些孤傲。 “如果不是发生了某些事，我也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你。” 她这边的话刚落下，那头就又是长久的静默。 对那轻微急促的呼吸，宋漫兮视而不见。 她的语气非常陌生，冰冷得不像话，对他完全就是像在对一个陌生人。 许久，君言琛才问，语气也恢复了些许平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漫兮抬眼看向那已经升起来的太阳，有些刺眼：“君先生，想必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和你坦白过了一些事情，你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其实都不干我的事，因为你们想要的那些东西，不是我在乎的。” “但是你们却一次一次踏着我的底线在打擦边球，还当做我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她没有点到重点上，君言琛一时之间也是被她说懵，但唯一可以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是在为了某些人的某些事而指责他。 为了谁，君言琛一猜就可以知道。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轻易发话，怕一不小心说错了，宋漫兮又会往更深一层去误会他。 “漫兮，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不懂……” “别叫我的名字。” 那头的宋漫兮突然厉声一呵，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 他说了另一番话，语气自嘲：“你现在……是真的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君言琛，君三少，你难道不清楚吗？自从你选择了改掉自己的姓氏，回到君家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的信任就死了，我这个人特别袒护自己的人，所以君骁哥哥不喜欢你，我自然也不喜欢。” 她这么一解释，君言琛也上来了一些脾气：“你说来说去，无非是在为君骁鸣不平吧？我就想不通，明明都是君家的孩子，我回到君家就让你这么不悦？我都说过了，骗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 “打住……你回不回去，是你的事，可你们企图拿走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就不单只是你们的事了。” “宋漫兮，你究竟要我怎么样，你说你要去t市的君家分公司，虽然求的是爷爷，但爷爷问了我的意见，我二话不说地就赞同。” 408：再见君言琛（2） “你要求把君骁曾经住过的属于公司的房产都保留，文件递上来的时候，我也同意了，你一次次对我来说如此刻薄的要求，我反对全公司也要支持你。”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宋漫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就是这样任你打，任你骂，还肆无忌惮对你好的傻瓜。” 他吼完，双方都沉默了，其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感情都变了。 “我……不需要你对我的好。”最后，宋漫兮有些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宋漫兮，你当真这么恨我吗？恨我恨到可以否定以往我们之间的一切？”似乎是君言琛找了一个门板靠着，宋漫兮可以清晰地听到那木板的撞击声。 恨他？ 宋漫兮应该没有想过，就连以前他刚刚开始坦白的时候，她都没有明确自己恨他。 但她知道，自己不信任他，因为君骁哥哥，这可能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仅是出于直觉。 她低了低声音：“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吧。” 君言琛更是哑然：“说到底，一切都还是因为君骁。” 宋漫兮已经不想和他继续说这些没有办法追回的话，她也不能否认。 “我们见一面吧，等我明天回江城，约个地点，约个时间，见一面，有些事，我要跟你方面谈谈。” “君骁的事？” 君言琛知道，她这一年多以来从未停止过寻找和等待，每每想起来，都还会觉得自己的呼吸仿若都要停止。 可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我自己的事。” 先把君骁哥哥排除在外，这以后，不管她要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他的声誉。 “好，既然你打算当着面谈，我也可以接受。” 两个人通话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而且既然他都已经答应了，宋漫兮也没有再和他多聊的理由。 “那行，就先这样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言琛~” 宋漫兮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了另外一个亲昵娇媚而且柔软无比的声音。 她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发出者，是周丹若，是那个她一直恨着的周丹若。 君言琛似乎是被她碰了一下神地方，然后他立刻挥手出去，厉声道：“别碰我。” 宋漫兮眼眸一寒，收回自己的声音之后，并没有立刻去挂电话。 “言琛~干嘛对我那么冷漠，你昨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啪。”的一声，不是宋漫兮挂的，而是君言琛自己先挂掉的电话。 宋漫兮凝视着已经暗了下去的手机屏幕，再想起了刚才周丹若的那些话，虽然只是短短两句，可也能够猜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不简单了。 更或者，他们可能都已经发展到了更亲密的地步。 宋漫兮扣着手机，环抱着双臂，向着那些阳光，温暖的洒在了她的身上。 薄唇微勾，带着冷意：“顾明霜，等着吧，我会送你一份难忘的大礼，祝贺你荣登总裁的宝座。” 409：那股熟悉的气息（1） 结束掉和君言琛的通话之后，宋漫兮就叫来了文佳怡，当晚，宋漫兮就和她一起去了t市有名的“卡斯汀”ktv的包厢。 同时，也还请了齐苒苒和余娅两个人。 齐苒苒最近已经找了个游戏直播的工作，作为某知名平台挺有人气的游戏主播，她的直播间也是人气爆棚。 一夜直播下来，粉丝的打赏足够她活得如鱼得水。 还有余娅，学的英文专业，找了个高中的英文老师职业，虽然不能时时见面，但四个人总归还是在同一个城市里。 炫目的ktv灯光映衬出她们几个人的脸，更成熟，更精致。齐苒苒和余娅也都已经在很多日常的聊天中，也都知道宋漫兮的现状。 而且文佳怡发消息给她们的时候，也说了一些今天的事。 所以当宋漫兮像是发疯了一样猛喝酒的时候，虽然也在劝说，但总还是有些放纵她。 “苒苒，小娅，你们都过来劝劝漫兮吧，她力气实在是挺大的，我就快要撑不住她了。” 宋漫兮整个人挂在了文佳怡的身上，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浓烈的酒气全都喷在文佳怡的脸颊上。 还混着沐浴露的香气，那味道，简直又撩人又醉人。 文佳怡侥幸，自己只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被她这么温香软玉地扑进来，铁定忍不住。 “快快，把她放下来，”齐苒苒力气也大，她代替了文佳怡的位置，把宋漫兮拉过来，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余娅也过来帮忙，三个人在包厢里有些手忙脚乱的。 等到已经喝醉了的宋漫兮被安抚好了些，齐苒苒感叹：“你别看，这人平时没什么力气，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样子，喝醉了以后，力气还挺大的。” 余娅附和她：“唉，喝醉了才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她这一年多以来，心里肯定满是委屈和难受。这一次，那头的事，也只是她情绪爆发的导火索罢了。” 文佳怡把手上的红酒瓶放在了玻璃桌上，扯过两张纸巾擦了擦溢出来在手上的红酒渍。 “君家那头，虽然在外界看来，在君临总裁的管理之下，是风平浪静的，但这自古拥有大位的家族，那家不是兄弟争夺，不择手段的，特别是有私生子的家族。” 文佳怡说的私生子，正是君言琛，这个半路杀出来，一夜之间就手握了重权，把君骁逼得消失了的人。 虽然在她们日常的讨论中，她并不认为君骁会是那种未战就退的人，但一定有这一方面的原因，让他选择了隐蔽锋芒。 齐苒苒吭哧了一声：“这君家的大少爷也真是的，像是纳兰容若的诗写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就很好吗？即使做不到，也要做到对自己的女人忠诚，这私生子二十几年以后突然冒出来，算是个什么事，到最后，还不是给自己的子孙找麻烦。” “我最讨厌那种小说里，身为种马的男的，如果是男主，不管他是高颜值还是高富帅，我都第一个弃文。” 410：那股熟悉的气息（2） 余娅顺着了齐苒苒的话继续说：“这能跟小说的一样吗？这比小说还刺激，而且是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君家，谁人不知道它的势力强大。” “势力越是强大的家族，对子嗣就越是分外看中，管他是不是私生的，只要是亲生的，就总会被重用，然后争大位，就看各人本事了。” 君言琛就是这样，不管他母亲的出身，只要他身上流着君家的血，就比很多人都幸运。 齐苒苒拿过几粒瓜子慢腾腾地咬着，看了余娅一眼：“那君骁人也是君家爷爷的亲孙子，还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就没被君老爷子重视，况且，他的智商和手腕也是有目共睹的好吗？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重用。” “还被流放到离总部最远的地方来，说实话，t市的上流社会是真社会，但它的贫富差距，是那些生活在沿海东部城市的人所不能想象的好吗？” 她的字里行间，说的无非都是君家这种做法，简直像是古代的君臣制度，流放也是一种酷刑，折磨人精神的酷刑。 文佳怡望了一眼宋漫兮靠着沙发睡过去的脸：“君总和君老爷子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在商业上，虽然把一个分公司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总归还是小区域，展现才华的平台始终比不上在君氏总部。” “像是君临董事长，虽然以前不在总部，但他自己开的影视公司也是在总部城市，也就更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得到君老爷子的重视。” 文佳怡是宋漫兮的助理，对比其余两人，她更加清楚君家的事。 齐苒苒：“那漫兮现在该怎么办，那不要脸的顾明霜一来就直接抢了她的总裁之位，可能还有那个什么周丹若，她是顾明霜的助手，应该也会一起过来。” “即使漫兮最后不在那里再上班，可这公司毕竟也还是漫兮君骁哥哥的，被她们这么污染，我都看不过去。” 文佳怡默了默：“这件事情上，我知道，漫兮有自己的考量，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可我怕她会不顾一切，甚至伤害自己来让她们吃下自己种的苦果，到那时，更苦的也只会是她。” “要是最后君总理解还好，要是不理解，她的苦心就都白费了。” 三个人趁着宋漫兮醉得迷迷蒙蒙之际，讨论了一下最近的事情，包厢里头也已经放着比较舒缓情绪的歌。 聊着聊着，边上的宋漫兮就突然睁开了那双血丝浓重的眼睛。 她呆呆地望了灯光好一会儿，余娅才心细地发现了她睁开了眼。 “哎，漫兮她睁开眼睛了，是不是酒醒了？” 三个人一齐看过去，只见宋漫兮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非常平静地站了起来。 脚步很稳也很准地走到吧台边，伸手拿过自己的手包，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漫兮，你要去哪里？”大家一起追了上去，急切地问她。 “回家啊！” “家，家，哦，你要回家啊，佳怡，那你先带她回去。”余娅道。 411：那股熟悉的气息（3） 文佳怡怕她走不稳，就走过去搀扶着宋漫兮，虽然她表面上能够平静地走路，但这后起的酒劲还是不能被忽略的。 “漫兮，你慢点。” 宋漫兮抬起了一双迷蒙水雾般的眼睛，看了文佳怡一眼。 “佳怡，我要回家了。”话音温软，明显还有醉意。 “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了，回家了。” 文佳怡把挂在她手上的包包拿过来：“包包我帮你拿，你走路看着点啊。” 回过头来，文佳怡又对齐苒苒和余娅说道：“漫兮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先送她回公寓了，你们两个要是想接着玩，就接着玩，如果不的话，就早点回去。” 齐苒苒摆摆手：“行啦行啦，我们自己有度，你快带她回去吧，醉鬼一样婶儿的。” 余娅也是赞同。 道别了两个人，文佳怡搀着宋漫兮出了包厢，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在路边的时候，宋漫兮很是难受地捂住腹部。 蹲在路边把胃吐了个干净。 文佳怡轻轻拍着她的背后，心疼之余又斥责她：“你看看你，我都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多，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吧。” 唠叨归唠叨，文佳怡还是从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撕开了抽出一张给她。 “漫兮，你快擦擦，唇角都还有水渍。” 宋漫兮胡乱地接过，胡乱地抹了抹，脚步依旧很稳，她直起腰来，视线转了转，看到文佳怡的那一刻，她伸出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 依旧有醉态，她嘟起粉嫩水润的红唇，像是撒娇一样：“佳怡，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 “我们现在就是要回家啊，出租车都在等了，我现在没有买水，等回到公寓了我再拿水给你漱口啊。” 她安慰性地拉住宋漫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细语。 可眼前这个已经醉得不成样的人却摆了摆手：“不，不去，不去公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文佳怡被她胡闹的样子整得懵了一下：“我们就是要回家啊，公寓。” “不是，那里不是我的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回去。” 这下，文佳怡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耐住性子问她：“那你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好不好，你告诉我了我才能送你回去。” 她说的不会是指江城那里的家吧，文佳怡表示这大晚上的，她要真的回去江城，少不了一阵折腾。 “我家，我家，在一幢大别墅，我家很大的，很大的一幢大别墅，有榕树，还有一个观景花卉，剪裁成了我的兮字，还有一个很精致的大门。” “那里，那里很多家具都是上乘之品，而且，那里很有生活气息的。” 文佳怡暗自叹息，这下惨了，莫不是她真要回江城宋家吧！如果真的是，这样肯定还要人来接，又还要通知宋家的人。 只不过，这都是在没有办法安抚宋漫兮的情况下。 “还有很多东西的，徐助跟我说过的，但我找不到，君骁哥哥那个大坏蛋他不让我知道。” 412：那股熟悉的气息（4） “他把东西全都搬空了，就像从来也没有过那样，可是我就是知道，那里有的，我们的家里，是有过的。” “我想要有两个人，甚至以后可以有孩子，我们可以一起住的，我们可以住在一起的，那才是我的家。” “他以前没有得到过的，我可以给他，他拥有过，我可以帮他守护着，只要他在，不管在哪里，我都觉得幸福。” 她迷迷糊糊地拉着文佳怡的手，脸上的那抹红润久久挥之不去。 原来，她说的那个“家，”指的是君总曾经住过的那间别墅，那里原本是属于公司的，也是特地分派给当时身为总裁的君骁住的。 后来君骁消失，别墅也就退回给了公司，但宋漫兮自己花了一大笔钱，把别墅的所有权给买了下来。 细心认真地进行了重新设计装修，房间里白冷的琉璃灯全都换成了暖黄色的白炽灯，还在阳台上添加了各种各样花卉的架子，现在，那里已经花团锦簇。 隔一段时间宋漫兮就会去那里帮花浇水，打扫打扫卫生。 还有装修墙壁的壁纸，她也全都把原本的黑白色调换成了更有人气味的浅蓝色。 守着一个家，等着一个人。 但，她却不愿意住进去，说到底，还是因为那里，没有她想要的人。 知道了她想要去的地方，文佳怡只能顺从她的想法，她把宋漫兮拉上了出租车，报了那幢别墅的地址。 ~ 到了目的地，付了钱以后，文佳怡把宋漫兮扶下了车，还帮人出租车司机合上了车门。 “家，我的家到了。”宋漫兮指着那重新刷过油漆的别墅铁门，乐呵呵地对着文佳怡。 “是是是，到了到了，到家了，这是你的家不？” “嗯！” 文佳怡把找的零钱塞进钱包里，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赶忙扶着她。 “走路小心点，我找找钥匙，我们回家了。” 宋漫兮的包包是文佳怡拿着的，她翻了好几层，才从一个小标袋里找出了那两把被保存得很崭新的钥匙。 顺利地开了门以后，文佳怡把宋漫兮扔在了大床上，脱了她的外衣和鞋子。 “啧，一身酒气，臭死了，最好你明天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否则，你肯定会讶异自己喝醉了的糗态。” 把她的两条腿拉上了床铺，文佳怡把那叠得很整齐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宋漫兮的身上。 被子刮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睛，眼皮动了动，等到文佳怡把被子拉下来了一些，她才舒服地沉沉睡过去。 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文佳怡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扫了一眼自己刚刚发出去的消息。 没一会儿，外头的门铃便响了起来，夜色正浓时，响声无比的有些迫切。 要不是文佳怡早就知道了是谁，恐怕也会被吓死。 她踩着毛拖鞋，走到庭院的别墅铁门边。 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还把连衣帽戴了起来的，笔直地站在门外的人。 她走近，带着毕恭毕敬道：“您来了。” 413：那股熟悉的气息（5） 融入夜色里的身影，让人看不清这人的面容。 连衣帽下微微露出的下颚，精致冷贵，薄唇是淡淡的一条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只那么站着，都带着天生的贵气。 文佳怡快速地从里边把铁门门栓拉开，单手把一边铁门往外推，然后很严肃正经站在一边对着那人解释道：“宋小姐方才实在是喝了太多酒，醉得不成样，我还没来得及准备醒酒汤，她就已经睡过去了。” 简单的解释，公事公办的态度。 “嗯！”轻轻的低应声，在静谧的夜里传来，文佳怡低垂着眼睛，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是对他的亵渎。 进了别墅大门，那人微微抬起头，审视了一会儿这里的摆设和装饰。 灯光打在他的脖颈，映出一些模糊的暗影。 那些墙上的壁画都被人换过了，花卉油彩画多了些，看得出是名师的大作，让整幢别墅多了一丝生气。 在路过那精装的楼梯时，他伸出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文佳怡站在边上解释：“这些都是宋小姐一个人精心设计以后，请装修师傅动工的，花费了整整半年时间，大到结构图，小到一草一木，看得出来，的确是费了些心思的。” 面前这人只是抬头看，不言不语，不发表任何一丝评论。 “宋小姐这一年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累了苦了也不找任何人说，为了公司，可以说是天南海北都跑过了。” “本来应该养在豪门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媛小姐，却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实在也是令人感叹和佩服。” 她解释着她的，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进去。 大概走了一圈以后，他终于停下了观赏性的脚步。 冷着声音吩咐道：“你说的太多了，去煮醒酒汤，好了就端上楼来。” 原来，他还是记着宋漫兮没有喝醒酒汤的，文佳怡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因为这一年多以来，她和宋漫兮朝夕相处，能看出她对他的感情不像是假的。 而他对她也是关怀备至，虽然有很多原因重叠交织在一起，导致了现在这样重重迷雾的情景。 但绝对不会是他说的那种，全是为了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替她最想帮的人，拿到最想要的东西。 她见过宋漫兮的泪，见过她奔跑在大街上只为了寻找一个人身影的无助，见过她喝醉了说着这里才是家。 见过她每周都要来这里打扫却胆小的不肯住下，见过她逞强自己可以就是为了守住公司，见过她漫长的一年里，守着一座城，等着一个人。 夜幕之下，她看着霓虹的眼眸里有些无数的星子，文佳怡却发现，她眼底的那些星星，灰暗非常。 仿若一直在等着某个人来点亮。 所以，她不相信这一切是假的，是演的，更何况，宋漫兮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何必演。 只是一次次地尝试去解释，去调和，面前的这个人，却总是不听罢了。 414：那股熟悉的气息（6） 冷冷地扔下了一句吩咐，那人就已经踩着毛绒拖鞋往楼上走去，留给了文佳怡一个很决然的背影。 她望着那孤傲坚毅的人，唇瓣轻微动了动，最后还是低下头，把某些话吞了回去，转身往厨房走去。 每一个生活在人世间里活生生的人与人之间，只要熟悉，只要有过交集，就必然会有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 就像，他们那两个傻子。 ~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宋漫兮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居然是华君地产的别墅。 一只手撑在床铺，让自己坐了起来，宿醉让她头疼欲裂，喉咙也嘶哑得很疼。 她默默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对昨晚自己醉酒断片的事情，丝毫想不起来。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青瓷花雕的碗，里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凤头白玉的汤匙。 这套餐具是宋漫兮在买厨具时一并订购的，也只有从头到尾陪同的文佳怡知道。 她拿过已经空了的碗闻了闻，果然是醒酒汤，她昨晚都醉成了那样，文佳怡是怎么让自己喝下去的？ 把碗放了回去，穿上了摆在床边的毛拖鞋，宋漫兮走到落地窗前，把层层遮挡的窗帘拉开。 唰的一声，初升的阳光簌簌地洒落了进来，微尘飞扬。 她伸了伸懒腰，温暖的阳光透着勃勃的生机。 房间里的味道，被阳光这么一照，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微微蹙了眉。 她的眼神一瞬间清明，猛地回过头来，鼻尖轻轻嗅了嗅，顿在原地仅仅两秒钟，然后立刻冲了出去，脚步凌乱，下楼梯时震得整幢别墅都响了起来。 “君骁哥哥，君骁哥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她沿着楼梯一路下来，一路叫着那个她熟悉无比的名字。 心跳几乎要涌出心房，既害怕，又期待，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直想哭。 不过，她的期待在文佳怡推开楼下客房门，穿着睡衣揉着眼走出来时，彻底落空了。 “漫兮，一大清早慌慌张张的，你怎么了？” 文佳怡睡眼惺忪地望着站在楼梯最后一格的她，不解地问。 停了一下，宋漫兮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佳怡，你送我回来这里的？” 文佳怡揉了揉脖子：“对啊，你都不知道，你昨晚喝醉了直嚷嚷要回这里来，我要带你回公寓你就死活不愿意，最后，我也只能把你带来这里了。” 自己醉酒后的样子，宋漫兮确实是不知道的，懊恼自己失态的同时，她也追问起了房间那股熟悉的味道的事。 “那，昨晚，有没有人……”话到这里，她停住了，文佳怡一直守着，有没有人进来她会不知道？ 要是君骁哥哥回来了，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怎么了吗？”文佳怡疑惑。 宋漫兮话到嘴边又改变了问题：“呃，那个，我只是想问，我房间里有股很淡的薄荷香水的味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哦，你说那个啊。”文佳怡做出恍然大悟状。 415：那股熟悉的气息（7） “哦，你说那个啊。”文佳怡做出恍然大悟状，“那个是因为昨天晚上你喝醉吐了一地，味道非常重，我见你床头柜里有好几瓶香水，我就拿了喷了喷，散散味。” “怎么了吗？”文佳怡还转过话题问她。 其实她这样的解释确实有够合理了，也解释了房间会有那种宋漫兮熟悉的味道的原因。 宋漫兮咬着左边的下唇低了低头，眼睛里那些微弱的光辉彻底散了开去。 “哦，没事，可能是我睡得有些懵了，早上醒来脑袋有点迟钝而已，我先上去刷牙洗漱了。” 宋漫兮转了个身，扶着扶手，又往楼梯走上去，她的脚步在文佳怡看起来有些无力，轻飘飘的，好像随时某会摔倒，可又死命地撑着。 “那你待会儿洗漱好了记得下来吃早饭，我等下打电话叫外卖。” “嗯！”宋漫兮有气无力地应了。 背对着她，文佳怡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闪动，但最终，她还是收回了视线，把房间门给拉上了。 宋漫兮边走边嘲笑自己蠢，凭借着一个味道，都可以魔怔到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真的是，太没救了。 今天下午还约了君言琛，宋漫兮也不能多在别墅停留，她特地买了两辆宾利停放在车库里，一红一蓝的情侣款。 从车库把自己那辆红色的开出来。 文佳怡帮忙一起整理好她的行李，也帮忙放到了她车子的后车箱里。 把车门合上，宋漫兮按下车窗和站在路边的文佳怡对视：“佳怡，你自己叫出租车回公寓真的可以吗？” “行，没事。” “那，如果顾明霜真的过来上任，你就先好好招待她，至于我的职位，到时候再安排吧，哦对了，她过来的话，你记得拍张照片发到我的手机里。” 文佳怡嘴角顿了一下，随后又微笑地点头：“行，我知道了。” 红色的宾利远远地离去，文佳怡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拖鞋，无声地叹了口气。 宋漫兮这次地行程是去见君言琛的，这边顾明霜才刚确定要上任，还是君临董事长审批的。 这在外人看来，无论怎样，也都会觉得他们关系极好，好到宋漫兮可以把公司拱手相让。 这一切，又怎么不会让那个人误会呢！ 记得他当时来自己表哥家，喝醉了的那一晚，是她帮忙收拾的，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就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拉住她的手轻声呢喃。 她记得他说：“你欺骗我的样子那么投入，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输！” 她震惊，像他那样清贵孤傲的一个人，竟然会说出那么没有底气和委曲求全的话，会爱一个人爱得这么深沉。 可当她真的了解了他爱的那个人之后，却觉得，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个为爱，活在了黑暗里。 一个为情，死守着这座城。 明明都有情，为什么说给彼此听，总有人不信。 大概，觉得自己是单恋的哪一方都是傻子吧！不然，那些校园剧里的经年分别又怎么会那么长！ 她可以告诉那个人宋漫兮的清情，这样两方都不会再有谁会痛苦，可是，她想再看看，他们之间真的可以走下去吗？ 就算，她不承认自己有私心！ 416：那时的你，那时的我（1） 下午四点，宋漫兮准时到了江城。 她和君言琛约的地方，不是什么酒店包厢，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咖啡店或者高消费的西餐厅。 而是一家露天的奶茶店，这里摆着一张张小小的桌子椅子，整间店面小巧又玲珑。 宋漫兮泊好了车，踩着一双七寸高的高跟鞋下来，头发盘成丸子头，只有几缕碎发散在脸颊两边。浅灰色的女士职业西装更衬得她肤色苍白。 只不过她画了个比较浓的妆，遮盖了一些。 黑色的大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充满了邪魅和妖艳。 君言琛的助理远远就看见是她，在君言琛的示意下，毕恭毕敬地走过来，半躬着身子道：“宋小姐，你好，我是君总的助理，刘杨，君总已经等您很久了。” 宋漫兮墨镜下的眉头轻轻挑了挑，红唇轻启：“我记得，我和你们君总约的时间才刚到不久吧。”她抬起手看了下腕表，掉点了点太阳穴，“哦，不好意思，你看看我，我把时间记错了，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的语气有些刺耳，让助理顿觉不满，君总在这里等了她将近一个小时，她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可言语上又不能不敬：“宋小姐，君总也是刚到了没一会儿，你只是比君总晚了一点。” “哦，是吗？这样刚好，让女人等的男人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你们君总还真是有绅士风度。” 话虽然是夸赞，可刘杨听来，却带了满满的挑刺。 传闻，这宋家的二小姐自小开朗纯真，被宋家宠爱着更是没有经历过丝毫风波。 既善良又单纯，可现在再怎么看，都不像传闻说的那个样子。 刘杨更觉得，她身上全是那些职场老练的女精英才有的气场。 “宋小姐，君总是男人，确实不能让您等，来早点也是好的，那这边请，我带你过去。” 刘杨觉得还是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为好，这宋小姐的态度似乎和君总不太对门。 等到宋漫兮坐在了君言琛边上的位置，隔着墨镜她偏开了君言琛审视的目光。 她脑袋一转，君言琛交握着撑在下颚的手就放了下来，轻笑，笑容里还带着轻微的自嘲。 “你现在，连见着我，都需要带墨镜了吗？” 宋漫兮了然的，伸出手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放在石桌上，这个动作给了君言琛答案。 他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把奶茶种类的单子推过她的面前：“你想喝点什么？我让刘杨去点。” “不用了，喝不下。” 君言琛眸色暗了暗，示意刘杨把单子撤下去：“是了，我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喝茶的，好，既然这样，你说吧，我听着。” 宋漫兮略有所指地看了刘杨一眼。 君言琛立刻吩咐道：“你也先去车上待着吧。” “是！” 虽然很是不悦这位宋小姐趾高气扬的样子，可刘杨依旧得服从命令地退出去。 “好了，你放心，这家奶茶店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包了，没有人会来，这下，你可以放心地说了。” 417：那时的你，那时的我（2） “在谈话之前，我还想先喝杯这店里的招牌奶茶。” 她方才还在说自己喝不下，现在一转眼又说自己想喝，明显就是在为难人。 可君言琛就是不恼，还一副很宠溺她的样子：“行，既然你说你想喝，我们就点，老板。” 他喊了一声，奶茶店的老板知道这是个大顾客，没有任何拖延地就小跑过来。 点头哈腰道：“来了来了，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 宋漫兮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神有些冷，看着君言琛对这种场合的习以为常。 他点了老板递过来的单子上的几样小点心，再加上了两杯奶茶，还专门是按照宋漫兮以往地口味来点。 “就先这样了，漫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宋漫兮没开口，转着眼睛往另一边看过去，似乎是同意了，又似乎是不愿意再看这里。 君言琛的眸色从细微的发亮又转为了暗沉，他合上了单子，递回给老板，没有再询问：“就先这样吧，尽快上来。” “好的好的。”老板接到任务就退了场。 现在，又剩下了两个人沉默。 过了挺久，宋漫兮看着外头街道的车来车往，才缓缓说：“以前，在m国的时候，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吧。” 一听她主动提起过去，君言琛抬起的那双眼睛里有些许光芒，有欣喜，可他也拿不住宋漫兮说这些话地原因，不敢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但追忆起那段什么都没有变得的时光，他还是眉眼温和：“对，那个时候，我在cool咖啡馆上班，你和同学一起过来喝咖啡，那个时候认识的。” 宋漫兮弯了弯唇，再次看向他，甚至是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我却没有想到，那个主动出头为我们赶走流氓的言琛哥，今天居然会一跃成为君氏让人一提起就会闻风丧胆的副总经理。” “而且，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流氓的出现，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为了让言琛哥，出现在我的面前。” 君言琛凝视着她那平淡如水的脸，他知道，她怒火中烧，可她也不像以前那样表现出来，相反，微笑以对。 也正是因为这种微笑，让他都觉得自己卑鄙。 “君总，你说这样的手法是不是既聪明又大胆，让我都不得不佩服那个人的好手段。” 君言琛被她的话引得低了低头，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她的话，只能紧紧抿住嘴。 “君总，你说是不是？”宋漫兮还在笑，“我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可我最后又仔细想了想，想通了以后，我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那时，我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她对我露出这么熟悉的眼神，就好像不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那是因为，她，你，你们，都对我做了足够的调查，才会觉得我这张脸无比的熟悉，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目标。” 事实如此，君言琛冷着脸，没有无地自容，却也不能反驳。 418：那时的你，那时的我（3） “你们故意接近我，为什么？我曾经不只是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我明明不认识你们，怎么就进了你们的贵眼。” “可和君家一联系起来，这整件事的脉络就会变得无比的清晰，君骁哥哥挡了你们的路，你们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他那里不好下手，所以才会从我这里开刀。” “你母亲接受了周丹若做她的助手，这件事，我也分析过，你们和她的交情看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看起来，你们也应该是知道那个时候发生所有事。” “从我七八年前，刚出国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你们的掌控里，而你们，每一次的对我好，对我笑，都只是在算计。” 宋漫兮站了起来，面上依旧有笑容，她环抱着双手，俯视着君言琛：“君总，你说我这么分析对还是不对？” 君言琛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手指与手指之间，用了别人不知道的力道，紧紧地捏着。 他知道，宋漫兮今天约了他出来，一定会旧事重提，更甚至会语气不善，可猛然被她戳着脊梁骨，他还是会觉得呼吸不顺畅。 宋漫兮见他不言语，冷笑道：“你也用不着觉得被我戳穿了会怎么样，既然我能够坦白，那也表明，在我的心里，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了。” “你……不在乎？”他轻声问。 “在乎什么？在乎你们骗了我？以前可能会，到现在，我一点儿都不会。” “那你只在乎谁，君骁吗？”君言琛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比宋漫兮高了十多厘米，现在，换成了他俯视着她。 “你以为，你的君骁哥哥又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他曾经做过什么事，你知道吗？他容留周丹若在他的公司又是为了什么，你又知道吗？”他的语气有些急，也有些气，像是在发怒一样。 宋漫兮坚傲地抬了抬头，冷冷道：“他容留周丹若，你不也是吗？即使他真的做过了什么，你又比他高贵多少？更何况，我早就在心里鉴定了信念，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 她这些话说出来是没有多大底气的，但也是为了输人不输阵。即使，最后证明，君骁哥哥真的有错，她也依旧会听他好好解释。 “宋漫兮！”君言琛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这是他第二次用这样的语气来叫她。 “君总用不着吼我，有些感情，就是盲目的相信。” “你会后悔的！” “是吗？那等我后悔的哪一天，我再来跟你说说，后悔这两个字的写法。” “你……” 话题被引到了哽塞的地步，君言琛收了收自己凌乱的呼吸，两个人对视着，都不再说话。 君言琛只说了一个你字，又重新坐了下来，全身散发着凌寒之气，宋漫兮也是，两个人的面色都非常不好。 过了好久，两个人的呼吸才终于平静了些。 “我曾经说过，我会让你看到君骁的真面目的，我说过。”君言琛望着她冷然的脸。 419：那时的你，那时的我（4） 宋漫兮自觉和他已经到了提起君骁就会怒火上涌的地步，所以并没有继续接着他的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她缓了缓自己的呼吸：“我今天来，是想说另一件事，君骁哥哥现在人不在这里，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在人背后议论人的长短，太掉价了。” 既然她已经主动绕过这个话题，君言琛也不想再咄咄逼人。 “可以，你说。” 至此，两个人才得以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只不过，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就是了。 宋漫兮组织了一些语言：“你母亲，将要接任我的位置，这件事，君总知不知道？” 君言琛有些懵懂地凝聚眼眸看她，似乎有些不相信：“你说什么？” “君总的母亲，好大的手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君临董事长签了字，把我踢下了总裁的位置。”她平静地叙述一件事。 “虽然说，我进入公司，是有私心的，但时间久了，也难免不会有感情，而且似乎我也不太愿意屈居人下了，可君总母亲这么一闹，我似乎真的不太高兴呀！” 君言琛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过了什么，特别是现在周丹若和她在一起，办公室又不在同一个楼层，他更是没有别的精力去注意。 猛地听见自己母亲去插手了宋漫兮的事情，他也觉得惊讶，要说插手，已经一年了，现在才动手又算什么，要是要介入早就介入了。 “这件事，有没有相关的文件，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他问。 “你觉得，我会弄错君临董事长的签字？还是会弄错撤职的文书？又或者是弄错我们欧阳诚景经理，公事公办的性格？” 宋漫兮恢复了温和的微笑望着他：“我不懂，为什么，你们就非要那个位置呢？比起总部的浮华，那里不值一提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君临的命令，我也……” “没错，如果真的是君临董事长的命令，你这个副总经理也是无权反驳的，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您可以替我问问令堂吗？” “什么？” “我想知道，她到底想要我的这个位置来干嘛？” 其实，宋漫兮查到许多事，不单只是这一次，还有以往的很多旧账，她也想一次通通快快地说明白。 然后指着君言琛的鼻子，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回头问问她。” “好！那话已带到，我就先走了，回头，君总问了话以后，看情况联系我吧。”宋漫兮拎起自己的手包，连方才点的，老板还没有端上来的奶茶和餐点都不等了，踩着高跟鞋就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她坐进了车里，车子飞驰而去，君言琛也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老板把东西端了上来，迟疑着：“方才那位……” 君言琛扫了他一眼：“东西放下就行了。” 老板见他情绪不太对，只得点头，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区域。 420：那时的你，那时的我（5） 君言琛沉默地看着面前老板送来的托盘，上头摆着两杯招牌奶茶，还有几份小点心。 恍然想起那年的河畔绿茵，那年的教学楼下的草坪，那公布栏，那围墙，那有空就会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和自己一起跑图书馆做课业的女孩。 那会对自己浅浅微笑，会和自己并肩走在马路上，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地女孩。 他伸出手，把面前的一杯奶茶插上了管子，捧着喝了一小口，轻轻地抿了抿唇上的奶渍。 他的眸子里轻微有润意，但最终还是没有一丝泪水。 那时的你，那时的我，那时的我们，都被岁月的风吹走了！ 宋漫兮回到江城，除了去找君言琛，也打算在江城住几天，因为工作，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爸妈了。 不过最先去的，还是慕语初坟墓所在的墓园。 买了一束很好看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她在那里待了一两个小时后，转头就去了君氏总部。 大堂的接待人员见到是她，立马就联系了高层，却接到了君临已经出国公干的消息。 这下宋漫兮又明白了，君临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在躲着自己。 为什么躲着她，或许是因为君临做的这件事毫无道理可言吧。不过宋漫兮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明明以往，几个人是那么好的关系，一旦进了职场，或者是继承了家业，一切就开始变了。 既然君临不愿意见她，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前台的招待人员见她脸色不太好：“宋小姐，要不然等君总回来，我给您打电话？” 说来也是的，宋家和君家关系那么好，谁人不知道，她可不想开罪这个宋二小姐。 更何况，还是他们君氏二少的前任太太！ 宋漫兮自然没有听到这位接待人员内心的话，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既然董事长出国了，就不用了，也别特地告诉他我来过。” “呃，好的！”接待人员总觉得这位宋二小姐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 莫名其妙的还有些伤感。 离开了君氏总部大厦以后，宋漫兮一个人开着小车，走走停停，围着整个江城转，就是不回宋宅。 似乎是在怀念以前的美好时光，又似乎是在送别往昔的回忆。 宋漫兮把车子开到了以前和君临君骁一起看过流星雨的湖边，她停了车，走上了他们两个曾经站过的高坡。 满目远眺，欲落未落的太阳，照得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的，光芒闪着她的眼睛。 宋漫兮轻轻地眯了眯，在高坡找了块石头坐下。 她以前说过，要带慕语初君家的，还有带她去看自己的几位哥哥，那时候他们也都还没有功成名就。 依旧是半大的孩子。 自己的大哥也还没有进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队伍，那个时候，她们每天都还有笑容。 宋漫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随手拍了一张湖面的照片，调好光和滤镜，就发到了慕语初的博客里。 配文道：“八年了，我还在这里！” 421：他是年少时的错误（1） 宋漫兮是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宋宅的，在车库停好了车，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门外掏了好一会儿钥匙。 一开门，里头就冲出了一股温暖的气息，是地暖，家里头有人。 宋漫兮想也没想就叫了几声：“妈妈，阿姨我回来了。” 宋父出差去了m国，不在家，应该就只有温如意和照顾家里的帮佣阿姨在。 可她听到的却是宋浅浅的声音，轻柔温和：“茜茜你怎么回来了？” 客厅的沙发上，宋浅浅满头青丝垂坠而下，横靠着，大腿上还盖着一条白色毛毯。 “姐，你怎么在家，你不是还在剧组拍戏吗？”宋漫兮在玄关换了双拖鞋，把行李箱放一边，拿着手包过去。 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我有点事回江城，顺着回家看看，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最近剧组太累了，没休息好吗？” 宋浅浅把手中的那本闲杂时间看的书放在了面前的玻璃桌上，浅笑着摇头。 “姐姐，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宋漫兮不明白，她直直看向宋浅浅，只是觉得她的脸色太苍白了，白得不像人，而且眼底有青灰，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更是憔悴。 宋浅浅转着身子半坐起来，有些僵硬的动作，宋漫兮蹙了蹙眉，只是见她不连贯的动作，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伸手过去扶住宋浅浅。 “慢点。” 宋浅浅但笑不语，把自己调整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才对着宋漫兮轻声道：“你别这么看姐姐，姐姐自找的。” 宋浅浅这么一说，宋漫兮眸光微闪，隐约猜到了什么。 原来，君临出差，不仅是为了躲着自己，还因为他和姐姐之间又出了事。 “没人在家照顾你吗？” “有，婶婶昨天还是在的，只不过公事要紧，叔叔在国外的项目被卡了，婶婶这才赶过去的，阿姨在别院忙着呢，我说了，有事我会叫她的。” 宋漫兮顺着在宋浅浅的身边坐了下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款毛衣，比起以往那些剧组里的衣服，这一套，更居家了。 “你怎么受的伤，重不重，医生怎么说？” 虽然宋浅浅可能不愿意说，但宋漫兮总得问。 宋浅浅笑了笑：“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从威亚上掉下来了，摔伤了腰，尾椎也受了伤，不过已经动过手术了，挺理想的，约莫休息个半年也就好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宋漫兮却不这么认为：“我今天去找了君临哥哥。” 她这么一提，宋浅浅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只听宋漫兮继续道：“她们告诉我说，君临哥哥出国公干了，就这么把一个公司丢下了。” 宋浅浅低了低眸，双手放在自己大腿的那本书上。 “最近，我听说君临哥哥行事越发不正常了，整天冷嗖嗖的，谁一不小心触了他的眉头，他就会大发雷霆，杀鸡儆猴，手段干脆又不留余地，总部也没几个人敢去惹他。而且，我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就像故意在躲着我一样。” 422：他是年少时的错误（2） “而且他和那些个明星模特的绯闻是越来越多了，一本书恐怕都写不下来，我经常在财经报和娱乐报上看到。” “本来我回来就是想找他说些事的，可怎么也联系不上，姐，你们之间我原本不应该过问，但到底有什么事是让你不能释怀，不能让君临哥哥释怀的吗？” 宋浅浅一早就猜到了宋漫兮恐怕知道一些苗头了，可也没有猜到她居然已经这么笃定她和君临之间有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宋浅浅垂着眼帘问。 “从医院醒来，君临哥哥和姚伯母过来探望，我就隐约猜到一点了，你失踪那时有辆车跟踪过我，我觉得很熟悉，也是后来很久我才想起来那是君临哥哥名下的车，那时报纸上有拍到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宋浅浅喃喃，唇角微微勾起，略有自嘲。 可她也好像没有意思要和宋漫兮深谈这件事，反而是淡笑着对她说：“茜茜，我突然有点渴了，你帮我去厨房的冰箱里泡一杯我最喜欢喝的果奶过来吧，小袋装的，也在原来那个位置。” 她的情绪宋漫兮也理解，不太想强人所难，所以她应了：“好，那你先等着，我进去看看。” 等到宋漫兮的身影进了厨房，宋浅浅才把脸上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收了起来，有些吃力地把身子前倾，拿过手机。 指间有些颤抖地在一个人的微信界面上打字：“你想要的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再插手茜茜和阿骁的事。” 打完，点击了发送。 过了许久，那边就有了消息，阴测测的：“你求我啊！” 这四个字，宋浅浅看在眼里酸涩无比，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泛着生疼。 她眼神一凛：“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又过了挺久：“现在，不算。” “你疯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宋浅浅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没有办法说服他了，最后只能决然地对话框里输入：“我求你。” 这一回，那头立刻就回了消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呵！” 宋浅浅没有再回复过去，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命，早就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就算他要整死她，死在他手里不也挺好的吗？反正她也早就不想活了。 眼眶微微泛红，宋浅浅把手机关了机，夹在了书本里，不愿意再看任何一眼。 宋浅浅抬起眼，厨房那头，宋漫兮正端了两杯温热的果奶走了出来。 她看着她，至少，你们得幸福啊！ “滚，通通给我滚！”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一名陪酒的女服务生被眼前这个上一秒还在言笑晏晏，下一秒就突然变了脸色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 直接踢在了她的腹部。 桌面上的红酒瓶被他掀翻了一地。 半醉的男人扔掉了自己的手机，摇摇晃晃，却又用一种很是阴冷的表情望着地上的那个女服务生。 “正正经经的女朋友你不要做，反倒要来给我做秘密情妇，真他么贱！” 423：他是年少时的错误（3） 被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莫名其妙地狠狠踹了一脚腹部的服务生，跌坐在地上泫然欲泣。 一双眼睛被不敢落下的泪水浸得通红。 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她贱，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边上的那些是君临职场上的朋友，还有以前认识的那些导演副导演或者制片人。 都纷纷出来稳住他，还劝他消消气，至于地上的那个女服务生，在得到了自己该有的报酬以后，哭哭啼啼地还是离开了包厢。 “君董，君董消消气，消消气，她新来的不懂规矩，要是有哪里伺候得不好的地方，还望你多包涵包涵。” 最后，就连酒吧的经理都出场了，只为了不让这几位大爷以后拿自己的ktv撒气。 他们拼命地说好话。 君临喝得半醉，又被方才宋浅浅发过来的信息惹得脑袋一阵生疼，别人一碰他，他就立刻推开。 “滚！” 他只阴冷无比地丢了一个字给那经理，经理是一刻也不敢多待了，麻溜地滚了出去。 其他服务生又端了好几杯红酒过来，点头哈腰地帮用开瓶器打开。 “来来来，君董，喝酒喝酒，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败了我们喝酒的兴致。” 那人倒了一杯红酒给君临，君临自己也是怒气上涌，一把接过就闷头灌。 接着，又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到他了，他眯着猩红的眼睛，盯着包厢的某处看了看，又一脚把面前的红酒瓶全部踹翻在地，又是一片狼藉。 “谁他么让你们画月季花的，谁他么让你们在包厢墙壁上画月季花的，都他么想死了是吗？” 手里的红酒玻璃杯被他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四分五裂。 几个人后背是一阵地冒冷汗，忙解释：“君董，那个，那个是盛开的玫瑰，不是月季花，不是……” “谁他么让你不画月季画玫瑰的，啊？”君临怒火冲冲地抓住了那个说话的人的领子，很有干架的样子。 这被抓的人也是无奈，这画月季花不行，不画又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 都说君董上任以来性情大变，他原本还不信，如今一看，妥妥地信了！ 宋宅。 “这果奶，还真是姐你之前给我喝的那个味道。” 宋漫兮不渴，所以她只是浅酌了一口，就开始和宋浅浅聊家常。 “我记得，姐你一直很喜欢喝果奶，有很久了吧，这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宋浅浅垂眸望了一眼自己手里装着温温果奶的玻璃杯，里头的白色液体映照出了她的脸。 那眼眸里盛满了不可掩饰悲伤。 “是很久了，记得我以前上大学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成天跑剧组，累得虚脱。”她把玻璃杯举了起来，灯光打在那上头，闪闪发光。 她浅笑：“有一次，君临来看我，说我的脸色太苍白了，他劝我不需要那么累，那个时候叔叔刚答应给我一年时间，我不能懈怠，嘴上应了他，却依然我行我素。” “他发了消息过来，跟我说了很多遍，我全当没看见，第二天就有人送了两箱果奶来。” “那是他送的，我喝着喝着就有了这样的习惯，只不过后来那个果奶的牌子不在了，虽然还是果奶，却不再是最初的那个了。” 424：他是年少时的错误（4） “却不再是最初的那个了。”宋浅浅轻微地扯了扯嘴角，把举起来的手轻轻放下。 眯了眯眼睛，抬头的瞬间灯光刺了一下，有些涩，有些疼。 “姐，你对君临哥哥和你之间的这一段感情，到底有什么态度？” 她难得愿意提起过往的事情，宋漫兮也顺着她说的话，想要追问得深一些。 宋浅浅沉默，幽深无波的眼睛望着自己腿上的那本书，里头还塞着自己刚联系过君临的手机。 她垂眸，轻轻吐出了几个字，语气平和，却夹杂着颤音：“他是，我年少时的错误，如果可以，我更愿意这一辈子，都不再遇见他。” 此言一出，宋漫兮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宋浅浅极少干涉她和君骁哥哥之间的事，她自然也不能过多的掺和她和君临哥哥之间的事。 宋浅浅顿了顿，把书本和玻璃杯都放到了面前的玻璃桌上，回过头，拉着宋漫兮的手，交叠放在手心里握住。 “茜茜，我们不说他们了，说说别的吧，我最近突然想买很多东西，可腿这样，也不能去，等会儿拿我手提下来，我们就在网上买，别在意价格，好用实用就成，你帮我选选。” 话题顺利地过渡到了网上购物这件事上，宋漫兮知道，姐姐是不愿意她深挖。 也不愿意说谎骗她，干脆直接跳过这些敏感的事。 “好。”她甜甜地答应了，可两个人眼睛里的光，都暗了下去。 姐姐说，君临哥哥是她年少时的错误，那君骁哥哥对自己呢，也是吗？ 她觉得不是，因为，年少总有错过和过错，可也不缺乏甜蜜！ 宋漫兮回到江城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访君爷爷和姚伯母。 也是因为她的身份实在尴尬。 和君骁哥哥也不再是夫妻了！ 足足陪着宋浅浅在家里宅了两天，在网上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以后，宋漫兮才抽出了时间打算去君家一趟。 还是夜晚去的，为的就是别在白天碰上那么多以前的长辈们，她听不得他们对这段婚姻的唏嘘短叹。 也看不得他们落井下石。 当她提着几个精美包装的礼盒在别墅佣人的带领下进去时，还没踏进大门，就从楼下听到了二楼书房噼里啪啦摔瓷器的声音。 二楼书房是君爷爷专用，里头摔东西的人也只有他，再加上他那中气十足地谩骂声，宋漫兮更加确定。 他这是再骂君临哥哥。 果不其然，等她站在了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时，那些谩骂声更加清晰了。 君爷爷把几份报纸狠狠摔在了桌上。 “这不肖子孙，当上了董事长之后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没人管得了他，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还去国外泡女人，泡女人啊，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模特女明星暧昧不清我就不追究了，他么这次更过分了啊，给我去跑去国外的艳丽场所去泡，还被人拍了照片闹这么大，公司股份一夜跌了那么多我……” 他吼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一下子喘不过气来，赶忙扶着桌子定了定身子。 “等他么回来我一定得抽死他。” 425：我故意错开时间（1） “等他么回来我一定得抽死他，让他看看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君爷爷的怒吼声响彻了整间别墅，他也没有想到宋漫兮会突然过来拜访，骂的话更是没有收敛。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来气我，一个两个的，都没一个消停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老爷，您消消气吧，先喝口水，喝口水。”边上的汪妈递上了温热的水。 君爷爷一手拿过，猛地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 宋漫兮知道，君爷爷说的，自然是君骁的失踪和君临的反常，两个都是他的孙子，从小一直培养，花费了不少精力，最终，却两个都脱离了他最初的掌控。 当权人最在意的就是继承自己事业的人，一定能是挑起大梁，撼动全场的。本来他认为至少可以让君临听话，可还是棋差一招。 他咽下了水，缓和了呼吸，汪妈才开始劝：“老爷，这二太太都睡下了，她一向浅眠，虽然是在别院，可如果动静闹得太大，保不准就把二太太给吵醒了。” 这个二太太，是指姚榆树。 “这二太太要是听到了，肯定很闹心，又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了。” 汪妈搬出了姚榆树这么一劝，君爷爷这才有所收敛。 宋漫兮站在门外的楼梯口，没有立刻去打扰，只是沉默地站着，沉默地听着。 边上的佣人已经把她带来的礼物拎在手里，一脸歉意地对她说：“宋小姐，真是抱歉，老爷子最近心情不太好，您看您这……” 按照佣人的意思来说，宋漫兮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为好，免得被老爷子暴躁的情绪波及。 可宋漫兮却淡笑着摇摇头：“你过去帮我敲门吧，就说我来了。” 佣人审视了她两眼，拽紧了手里的礼盒绳子，顶着老爷子随时可能爆发的气，过去敲了敲那半遮的门。 “谁啊？不是说过不要上楼吗？”果然，君爷爷语气很是不善。 那佣人被吓得手抖了抖，立刻缩了回来，没敢说话。 “君爷爷，是我茜茜，我带了些礼物，过来看您了。” 书房里头的君一守和汪妈对视了一眼。 “是宋小姐，老爷您看……”汪妈担心这书房实在是被他砸得太乱了，要是让宋漫兮进来，肯定不合适。 老爷子给她使了个眼色，汪妈立刻会意思，立刻对着门口喊到：“那个，宋小姐啊，老爷这看了些文件，就下去了，请您在客厅等等。” 宋漫兮自然知道他们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也不拆穿，依旧甜甜地应着：“好，那君爷爷，我就在客厅等你吧。” 说完，她转身下楼了，拿着礼盒的佣人也一并跟着她下去，生怕老爷子追究带宋漫兮上来，还让她听到了这些事的责任。 佣人给宋漫兮倒了一杯热茶，老爷子年纪大了，自然也就喜欢喝这些清胃去火的茶叶。 宋漫兮谢过那个帮自己倒茶的佣人，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心无旁骛地等着君爷爷下来。 426：我故意错开时间（2） 也许是老爷子心绪太不稳定也不平静，宋漫兮在楼下等了约莫十分钟，他才下来。 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厚毛衣开衫外套，头发灰白，撑着一根拐杖从楼梯上拾级而下。 汪妈就跟在他的身边，半扶着他。 脸上还有着已经调整过的微笑：“原来是茜茜啊，你什么时候回的江城，也没人跟我这老头子说说，要不是你过来，我还不知道呢。” 他蹒跚着步伐，宋漫兮一见到他，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拿着包包站了起来。 “君爷爷，汪妈，晚上好，我也是前两天刚回来的，这次是我唐突了，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 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成熟稳重，虽然对着他们，依旧很甜，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见了面就抱，聊天聊地，没个正经。 想到这里，君一守坐下了以后，也开始感慨：“唉，看着你这样，爷爷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之前，你都还是我们家的人呢。” 这意思，指的就是宋漫兮和君骁婚姻存在的那段日子。 宋漫兮跟着坐下，汪妈把老爷子扶到客厅沙发上，就识趣地找了理由去厨房了，方才的佣人又立刻倒了一杯茶给老爷子。 宋漫兮浅笑：“君爷爷，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君爷爷笑着附和她。 他捏起小瓷杯喝了一口茶：“对了，之前你去t市去的急，也没来得及问你，爷爷听说你之前和言琛在美国是认识的对吗？” 宋漫兮唇角略微僵硬，没多久，又恢复如常：“是啊，之前我高中刚去m国那会儿，君总是我们学校高三级的学长，以后我又和他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他人……挺好的。” “君总？”君爷爷有些愕然。 “嗯。”宋漫兮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但也只是低低应了。 君一守曾经查过，他们在m国是感情不是挺好，而是相当好，宋漫兮会亲切地叫他言琛哥。 可一样的，他也没有拆穿。 “哈哈，既然这样，那你帮爷爷评论评论，这言琛为人如何？” 宋漫兮敛了敛眸，表情依旧如常：“也挺好的吧，我和君总只有同校之谊，也不敢评论得太过。” 好了，现在就连宋漫兮也会跟着他打哈哈了！ 君一守默默叹息，也不愿意和她绕了：“唉，行了，你是特地来和爷爷谈他们的事的吗？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这里，你们刚好错开了。” “爷爷，我故意错开时间，就是为了错开他们。” 宋漫兮也不再和他斡旋了。 “……好吧，那你就说说吧，爷爷也想要看看，做了一年总裁的你，能和爷爷讨论什么样精深的话题。” 这下，算是完全摊开了，宋漫兮收了笑，从包包里抽出了几分文件夹分类夹好的文件，一份一份地递给君老爷子。 “君爷爷，你先看看这几份文件吧，我想，我的问题可以在你看了以后，再问你。” 曾经的小小女孩，如今已经可以如此从善如流，君一守也很是欣慰。 427：百分之十的股份拥有者（1） 不过欣慰归欣慰，但她这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的严肃，让君一守心里也有了底，宋漫兮要和他说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他慈祥地点着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动作还显得有些迟钝，暴露在灯光下的手背皱纹明显，让宋漫兮更提醒了自己君爷爷已经老了的事实。 待会和他说话更要平和。 像是看报纸一样的，君一守透过老花镜，把白色复印纸上头的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地看完。 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宋漫兮坐在一边抿唇不语。 等到桌面上摊开的文件挨个被君爷爷看了一遍，他才语气平和地问宋漫兮：“茜茜呀，你给爷爷看这个，到底是想问爷爷什么问题呢？” “爷爷，我想知道，这最后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拥有者，到底是谁？”宋漫兮也不再跟他绕弯，直接点出问题。 之前宋浅浅就跟她说过，君氏企业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的拥有者身份不明，虽然她们查不出来，但不代表君一守不知道。 他是曾经这个企业巅峰时期最英明的领导者，不可能连一个拥有了百分之十股份的股东的名字都不知道。 听了她的问题，君爷爷先是透过镜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把脸上的老花镜给摘了下来。 “茜茜，你想问的真的是这个问题吗？” 宋漫兮顿了一下，点头：“对，就是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了以后呢？知道了以后又有什么意义？知道了这个股东的身份难道就会对阿骁那个孩子在集团的地位有所帮助吗？” 被君爷爷这么一反问，宋漫兮愕然，是啊，那个股东手上的股份，也不比君临手上的多，知道了又如何。 不，其实这么想也不全对，只要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可以劝他千万不要把股份转给君言琛和顾明霜他们，只要他们没有，在集团里也不会有更大的地位。 “有！”思索了一会儿，宋漫兮坚定地回答。 君老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毕竟是君家先对宋漫兮有愧，她没有过多地要求过什么，除了她和君骁刚离婚那时闹过一阵子不愉快。 最后在许多公众场合也再度维护君骁和君氏的颜面。 如果让他拒绝回答，他恐怕也昧不过良心去。 “这个人，我确实知道她是谁。” “是谁？” 宋漫兮凝视着君爷爷的眼睛，他的眸光打在她的身上，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这才确定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 听到了这个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宋漫兮微微睁大了眼睛，错愕恍然之间还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茶水滋溜滋溜地洒了好大一块地方，她收神后立马用纸巾来擦，好几块白色的纸巾都浸透了棕色的茶渍。 呼吸平顺了些，她才开口：“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没人跟我提过。” 根本没有人和她提过这件事，她手上有没有君氏企业的股份没人比她本人更清楚。 428：百分之十的股份拥有者（2） 现在君爷爷却和她说，她手上有她一直在调查的股份，她手上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怎么可能，要是有的话，她早就和顾明霜开战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正因为不敢轻易动手，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她才一次次忍了。 直到顾明霜要登堂入室，她还是要忍，因为她要守护，而不能轻易出差错。 “我没有签过任何的关于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的文件，也没有看到过任何股份是归我所有的文件，不可能的啊……” 她喃喃自语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边上有一个君爷爷，她狠狠摇头：“君爷爷，这不可能。” 这下，君一守更是可以坚信，她确确实实不知道任何关于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的事。 他有些莫名地望着宋漫兮，问她：“难道你母亲没有跟你提起过？” 母亲？ 怎么又牵扯到温如意身上去了，虽然不懂君爷爷这么问的原因，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这也是了，你母亲没有跟你提起过，你又怎么会知道。” 宋漫兮更是懵。 她有些急切地问他：“爷爷，你快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和我母亲扯上关系了？” 君爷爷语重心长：“你母亲不同你讲，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可以问她，但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的来历我可以和你说。” 宋漫兮呼吸略重，一眨不眨地看他。 “你和阿骁确定要结婚时，我就已经把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当做聘礼，和着其他礼物一起送到了宋家。” 啪啦的一声，有一种闪电似的东西在宋漫兮的脑海里乍起，经久不息。 原来是作为聘礼，原来是作为聘礼！ 这几个字在她的大脑里深深地刻着，炸得她有些缓不过起来。 在自己手上那就再好不过了，可转念又一想，不对，这根本不对，要是作为聘礼，为什么温如意不告诉她。 要是作为聘礼，身为新娘的她，为什么却一点也不知道。 要是作为聘礼，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为什么没在她名下。 她面对着君爷爷，表面上依旧平静，只是微微蹙眉，可内心早已经波涛暗涌，海水狂卷。 “君爷爷，我可以确定，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没在我手上。” 她之前去总部确认过了，她的名下没有登记过任何股份。 君一守也反应了过来，这温如意骗了宋漫兮，至于为什么要骗，他也不知道了。 “那这个，你就得问你的母亲了，茜茜，爷爷是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你母亲骗你，但说到底，我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吧。” 宋漫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出君家别墅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驾驶座上，一直没开，就望着这个黑夜的。 只是觉得心有些空落落的。 不是因为温如意动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是觉得自己又被家人骗了一次，更准确的，是又被瞒了一次。 上一次是顾明霜带着君言琛入君家，这一次是有关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429：跟踪（1） 原来，她还是那个被隐瞒得很彻底的人。 虽然她不认为母亲会无缘无故地瞒着她，也不认为母亲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但心里还是闷闷的。 透过前方的车窗，宋漫兮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中的泪意眨去。 等到情绪缓和了一些，声音也没有那么嘶哑了，她才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划动着屏幕找到温如意的号码，拨打了出去。 现在，m那国边还是白天，她打过去应该不会影响到母亲的工作。 她想找温如意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夜色如泼墨，席卷着微凉。 等到手机铃声响了好几遍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了温如意的嘶哑的声音，还有些模糊：“茜茜？” “妈~妈妈，你声音怎么这么嘶哑，是没有休息好吗？” 那头传来了棉被被人掀开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如意找了双拖鞋穿上，走去倒了杯水。 “还好，昨天上和客户谈项目谈到了挺晚，所以睡到现在。” 宋漫兮低了低眸，望着车内的导航显示板：“是我吵醒你了吗？” “唉，也没有，睡了十多个小时了，也该起了，怎么了，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还在加班的吗？” 宋漫兮拼命工作地事情温如意是知道的，自然也劝过，但宋漫兮不愿意听，她人也不在t市，管不到那么远去，只能在电话里时常提提。 “我前些天回江城了。” “嗯？你回江城了，见你姐姐了吗？她拍戏时摔伤了腰，在家修养着呢。” “见到了，我这两天都住在家里，和姐姐一起。” 温如意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妈妈最近工作忙，你爸爸这里的项目一直被卡，我就只能过来了，你要是放假休息的话，就多陪陪你姐姐，省得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嗯，我知道，妈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宋漫兮终于要进入正题。 突如其来的严肃让温如意不明所以，同时也有些担心：“怎么了，你突然严肃了不少，是江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我……” 宋漫兮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君家别院的铁门就“哐”的一声被人拉开，从里头出来的车的昏黄灯光，照了一地的亮堂。 宋漫兮的车子停靠在了离君家大门比较远的地方，又没有开车灯，来往的人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几乎是看不见这里停了一辆车的。 所以，当周丹若开着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从君家别院离出来时，并没有看到宋漫兮，而宋漫兮却恰恰发现了她。 顾明霜竟然把周丹若给带到了君家，还任由她随意进进出出，即使是作为她的助理，这么明显的偏袒也再清楚不过了。 宋漫兮盯着那辆车子慢慢远去的背影有很长时间的出神。 “茜茜，茜茜，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温如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漫兮才收回了神游的思绪：“哦，没什么，我就是想打电话问问你，那边的项目进展，顺利就好了，妈妈，我这里还有些事，改天再聊。” 430：跟踪（2） 匆忙地挂掉了和温如意的通话，宋漫兮挂了车档，车灯一开，踩下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跟着方才周丹若的车子远离的方向，宋漫兮开着车一直跟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只是猜测周丹若从顾明霜这里出来，那么她一定就是接了任务的，搞不定又要使什么小手段。 毕竟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准没有好事。 宋漫兮一路跟着，在周丹若转弯的时候极为小心地减缓车速，让两辆车别离得那么近，以免引起她的怀疑。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跟着她一起到了江城一家新开的很有名的会所包厢。 之前姐姐宋浅浅剧组的杀青宴上，姐姐打过电话过来，应该就是这一家【xj会所】。 还真是奇怪，人会所的名字不是一向很艳丽，只为了吸引客人的嘛，可这家会所倒是做别人不敢做。 宋漫兮找了个树影遮挡的位置，靠在路边停下，离周丹若的车子大概二十多米远。她亲眼看着那穿着亮丽，眉目好笑多情的周丹若，踩着十寸高的高跟鞋，在侍应生的接待下，进入了这家会所里。 宋漫兮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握着的方向盘，上头的海绵垫都让她捏出了一些凹陷。 一想到慕语初，又看到周丹若的生活原来这么奢靡，心里依旧意难平。 如果要跟，她自己穿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去玩的人，想了想，宋漫兮还是拿过手包取出手机，找了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宋小姐？”那头的人有一丝惊讶，毕竟这么晚的时间宋漫兮主动联系他，还是第一次。 宋漫兮低了低声音：“我要你尽快帮我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和高跟鞋，送到xj会所的门口来，对了，尽量也帮我找一张这家会所的vip金卡。” 江城的会所几乎都有设定vip金卡，为的是给那些高消费用户开通快速办理渠道。 “衣服？xj会所？宋小姐你这是回到江城了？” “别问我不想说的，我只要衣服，给你半个小时，来不了就后果自负。”黑暗的车里，宋漫兮的眼睛亮闪闪的，带了些肃杀。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办，马上就去。” 那人办事还是挺准时，宋漫兮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男孩手里拿到了所有东西。 黑暗的夜色里，宋漫兮从手包里头抽出了几张一百给了他，当做小费。 和她联系的那个人是不会亲自出面的，每次都是手下的人代劳，而且他们的嘴巴也够严。 拿了衣服回到车上，宋漫兮把车后座的隔板降了下来，换上了这身衣服。 坐回前座之后，拿出自己手包里的化妆包，取出化妆品往自己脸上抹，不多时，一个精致又妖冶的妆容就展示在镜子里。 涂上口红以后，宋漫兮抿了抿唇，这个口红的色号太妖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 “小姐，单人进去请出示你的vip会员卡。” 等她站在xj会所的大门口时，果然被人拦住了。 宋漫兮微微扬了扬眼角，勾出了一抹精致的微笑。 431：你的眼睛，我记得（1） 宋漫兮微微扬了扬眼角，勾出了一抹精致的微笑。 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还问自己要会员卡的侍应生，语气邪佞：“如果我没有呢，你要赶我走吗？” “并不会，但我们会请你走。”侍应生面无表情，背挺得直直的，一点也不接受别人的撩拨。 “看起来，你们这家会所倒是作风挺正。”宋漫兮不由得感慨一句，从手包里抽出了那张vip会员卡递给他。 侍应生依旧面无表情地接过，用手腕上戴着的简单扫描仪验证了这张卡的真伪。 “你好，简小姐，您的卡是限量发行的特殊vip卡，请从这边进去，会有人全线为您服务，祝您今晚愉快。”侍应生恭敬地递回了那张卡，而且还使了眼色让所有人都小心伺候。 宋漫兮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把那张卡夹了回来，红唇勾出一抹浅浅笑意：“谢谢。” “请。” 侍应生帮忙开了大门，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弯腰鞠躬。 宋漫兮把卡收回手包里，跟着另一个人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起来，我来找个朋友，她刚进去大概二十多分钟，周丹若周小姐，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侍应生略微抬起头，望了一眼宋漫兮身后的那个领路的侍应生，很是抱歉地微笑道：“对不起，小姐，这有关个人隐私，我们会所在不明情况下，不会向任何客人透露另外的客人的信息，请您谅解，如果那位小姐真的进了这家会所，就请您多走走，指不定可以找到，再不然，请您拨打她的手机号。” 服务到位，不畏惧权势，倒还真是有个性，就是不知道这家会所的老板究竟是怎样的人，居然能够训练出这样的职员。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想我还是待会儿自己给她打个电话吧。” 宋漫兮也微微垂下了头，跟着另一个侍应生走进去，转过身的那瞬间，嘴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一路走进去，这家会所外围是好几条四通八达的道路，要是没有侍应生领着，宋漫兮觉得自己真的会迷路。 而且墙壁是那种可以反衬所有光线的玻璃墙，黑暗之中，整条路都是黑篮黑篮的颜色。 幽暗之中，只有靴子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音。 侍应生没有主动多说什么，只是一直领着她往更里头走，宋漫兮稍微适应了一会儿这里的光线。 眯了眯眼睛，问他：“那位小哥，我是在朋友的介绍下，第一次来这里的，至于这会员卡也是托朋友帮忙办理的，对这里不太了解，不然你给我介绍介绍。” 江城大部分会所的会员卡并不是谁出钱买都可以得到的，而是要是会所的常客，或者消费达到了一定的上限，才可以办理，一个人最多可以办理五张卡，可以赠送。 至于没有会员卡的人怎么进来，自然只能跟着有会员卡的朋友。 侍应生听她这么一说，脚步略微放缓了些。 432：你的眼睛，我记得（2） 等宋漫兮稍微走到了他前边一点，他才做起了简单的介绍：“我们这家会所只开放会员入场，没有办理会员的人可以跟着有会员的人，每张卡除了自己只能再带三个人。” “换句话说，一张卡是四个人的承载量，至于简小姐您的这一张边角上有蓝色条形码的卡是我们在会所一周年庆的时候特殊发行的，只有一百张。” 宋漫兮在这里插了话：“一百张？那就是说我的这张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侍应生点了点头，领着她继续往里走：“是的，这一张卡在全场的所有消费都可以打五折，并且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向会所要求特殊的房间休息，因为我们会所临河，房间观景台后方是整个城市河道的夜景，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受到正堂音乐的干扰，是个很好的休息地。” “会所分为五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娱乐项目，有健身房，游泳池，网球室，保龄球室……只要你能想到的娱乐，我们这里都为您提供。” “三楼全层是大型的酒吧，里头的有许多很名贵的酒，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去酒吧，我现在带您去的，就是三楼。” 他简单的介绍让宋漫兮对这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等到走出了这一长串的道路，宋漫兮这才惊讶地发现。 原来刚刚那里，只是一条通向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的通道，走了那么久，才算真的走了进来。 这家的老板，倒是真的会玩。 而且这大厅的占地面积也够大，四周的装饰都是夺目的色彩，凌乱地交织在一起，却不会让人觉得多余。 那侍应生跟迎宾台那里接洽了几句，这才拐了个弯，把宋漫兮带到了不远处的电梯。 “简小姐，您请。” 宋漫兮知道，他这是要带自己上三楼，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周丹若去了那个楼层，倒不如先上三楼也行。 毕竟指不定她就去了三楼。 她踏进电梯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等到站在了酒吧里，宋漫兮的脑袋还有些眩晕，扶着墙，才勉强适应了一下这里昏暗的灯光。 “简小姐，您还好吗？”侍应生见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又尊重地没去触碰，只是一般地询问。 等到脑袋那阵眩晕过去了，宋漫兮才站直了身子：“没事。” “那我带你到楼上的雅间，不会那么嘈杂，而且可以看到全场的所有表演，当然了，这费用自然会从您的卡里扣除。” 下面人山人海的，大型舞台上头还有人在唱歌跳舞，全场雷动不亚于一场演唱会。 确实是人太多了，根本不适合宋漫兮这样的个性，她点了点头，对侍应生的建议并不反对。 侍应生把雅间的椅子拉开，宋漫兮放下手包坐了上去。 服务生拿过一边的本子：“简小姐，我们这边的饮料果品还有其他吃的喝的，都在这份菜单里，您看看要吃点什么，对了，墙壁上有呼叫铃，只要您按一下，我们自然会有人上来为您服务，自然，这也是这限量一百张卡的客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433：你的眼睛，我记得（3） “因为现在是夜晚，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随时帮您开一间房休息。”进了雅间后又换了一个侍应生为宋漫兮服务。 足够可以看出，这里的一条线服务是多么紧凑而且有秩序。 宋漫兮接过菜单，拿着侍应生递过来的笔随意地在本子上勾了几个她比较喜欢吃的菜。 “就这些吧，我心情不太好，等你们把菜上了，就别轻易过来打扰，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了，房间也不需要帮我开，我待到晚一点就走了。” 宋漫兮把本子递回给了侍应生还吩咐道，侍应生收回本子和笔，微微低头表示知道：“那好，不过房间我们会为您预留到您离开会所的前一秒。还有，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为您送餐，在此之前，请您耐心等待。” “好。”宋漫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知道了的微笑。 她在赶人，同时让人不要打扰，就是为了空出时间她出去找周丹若，毕竟这家会所的人看起来也是不允许客人惹事的态度。 她要找周丹若的事，还是私底下进行比较好。 等到侍应生退了出去，宋漫兮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起雅间窗口的纱帘，将酒吧大堂的一切看入眼底。 黑压压的一片，四处都是人头，还有穿着奇形怪状的荧光衣服的人，在黑暗里亮闪闪的，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舞者身上穿的也是亮片衣，晃得宋漫兮的眼睛有些花。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要尽快找到周丹若，不然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她把事情办完就离开了。 那她就会扑空。 不过她也不必太担心，毕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周丹若既然敢进来，就必定不会太早离开。 放下雅间的纱帘后，宋漫兮还把室内的灯光调整到最低的状态，昏黄昏黄的，这样一来，就降低了别人注意这间雅间的几率。 做好一切准备，宋漫兮才从纸袋里抽出了自己放在车上备用还带了进来的黑色女式风衣，将自己身上露出的地方都团团包裹住。 黑色，是夜里最致命的颜色，也是最好的保护色。 宋漫兮等着侍应生把食物都上了之后，再三说明没有按铃声，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人出入那个包间。 还说了她心情特别不好，要是不按她的做，铁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干这一行的人懂规矩，听了客人这样的吩咐，自然不会再私自闯入，宋漫兮也找到了机会出去。 这家会所确实大，从雅间走出来之后，宋漫兮围着走廊走了一圈，大概弄清楚了这里雅间号排列的规律。 她要从这些雅间先找起，之后如果没有的话，就应该从特殊的房间找起了。 因为如果周丹若真的是来办事，或者找人商量事情的话，铁定不会在酒吧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最有可能的还是找个清净地。 但距离她进入这里，已经有四十多分钟了，宋漫兮自己也不太肯定，最后找不找得到。 “哎呀，抱歉这位客人。” 434：你的眼睛，我记得（4） 宋漫兮沿着走廊走，又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没有看到前方走过来的端着酒的侍应生。 一头就撞了上去，幸亏她反应及时，眼看着那托盘上的红酒瓶就要被撞倒下来之际，她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把酒瓶固定在托盘上，那被撞的侍应生还跟道歉。 这里的侍应生倒还真是与众不同。 宋漫兮松开了自己握住酒瓶的手：“是我该说抱歉才是，都怪我走路不看路。” 侍应生也不再多做辩驳，弯了弯身子，侧着从宋漫兮身边走了。 宋漫兮刚才扫了一眼那上头的红酒瓶，是一瓶lamothedemargaux，是法国玛歌葡萄酒庄生产的，中文名就叫玛歌。 玛歌葡萄酒以优雅、细腻、温柔著称，热爱收藏红酒的藏酒师，绝对不会错过这一款。 之前找人调查过现如今的周丹若，查出来的资料有记录，她最喜欢在社交场所点的红酒就是这个玛歌酒。 宋漫兮忍不住嗤笑，明明就中途辍学，根本没什么文化，还坐了七年的牢，却还是那么爱显摆自己知识渊博，品味独特。 也是带着一点侥幸和疑惑去的，宋漫兮就这么看着那个端酒的侍应生走远，然后跟着他拐了个弯，走到了另一边的一个雅间门前。 侍应生敲门的那一瞬间，宋漫兮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找了个视角盲区，把自己的风衣帽子戴了起来，悄悄地在门打开以后，在门锁孔里塞了一张纸巾。 这样一来，那门并没有被完全合上，里头的传话也被站在门边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确确实实有周丹若，她谄媚的声音让宋漫兮觉得刺耳，偏偏那些人还喜欢听。 “哎呀，王总可还真是客气，每次我们来xj谈合同，您总会记得我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红酒。” 侍应生把托盘里的红酒用脖子上挂着的启瓶器旋转着打开，把取出来的木塞倒立着放在玻璃桌上，拿过边上的红酒杯帮他们斟满。 那位叫做王总的男人嘻哈了几声，把手放在了周丹若的肩膀上，还将她往怀里带。 “周助理说的哪里话，你看看，只要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你我的前途还不是无限量，到时候何止这一瓶红酒，买他个百八十瓶的庆祝个够。” 周丹若眯了眯眼睛，视线全然放在了那个攀着她肩膀的手上，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和厌恶。 但举着红酒杯的手却没有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精致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王总您说的哪里话，要是我们合作愉快，从今往后啊，我也请您喝个够，还希望王总多提携提携我们。” 她是跟着人一起来的，里头王总这边的人也不少，宋漫兮只看了一眼，大概十多个。 大家都围坐在矮桌边，纷纷附和，说话都阿谀奉承着。 宋漫兮用背抵着墙，透过露出的门缝去看周丹若那张画满了化妆品的脸，眼里的光更是阴冷。 果然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走到哪里都是这副夜总会小姐的模样。 435：你的眼睛，我记得（5） 果然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走到哪里都是这副夜总会小姐的模样。 以前她还在网吧上班的时候隐藏得太好，那些和她有过交集的不良少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她和慕语初出现的时候，总不会来找周丹若。 好像就是刻意帮她隐藏身份一样，直到最后的最后，慕语初在君骁哥哥的演奏会尾声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了那一番话，才让宋漫兮想到，这个表面看起来娇娇弱弱，心地善良的女孩，可能真不是这样的性格。 事情真正爆发成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宋漫兮还找周丹若确认过，两个人面对面地谈。 可周丹若还是一副嘤嘤哭泣的样子，让她都觉得自己无比过分，然后她就和慕语初说，可能这一切都是她哥哥的贪念，可能她真的不知道。 慕语初当时受了极大的伤害，身心俱创，也不欲和她辩驳什么，只是之后就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又恢复到了沉默寡言的状态。 一想到那时候自己居然为了这种人，去质疑语初，宋漫兮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起，疼得彻骨。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周助理这就太客气了，客气了，我还希望能跟君氏长期合作呢，只要能够长期合作，其他的都好说好说。” “王总果然是王总，都比我们深谋远虑，您放心，等回去了我自会把事情告诉我们君总，只要您能把手上百分二的股份让出来，其他的事儿那都不算事。”周丹若言笑晏晏，左手举着红酒杯，右手还有勾引意味地伸过去碰了碰那叫王总的男人。 这样的撩拨，把控不稳的男人都会沦陷，果真，王总的眼神里刹那就夹杂了各种欲望，碍于工作伙伴在，他还是强忍着笑容依然。 “不就是股份嘛，好说好说，有商量的，有商量的。”他一双粗糙老茧遍布的手捏住周丹若那白皙的手，在众人看不见的盲区又揉又搓。 即使看不见他们的动作，可他们亲昵的样子就让宋漫兮一阵的反胃恶心。 最后干脆不再去看里头，只靠着墙壁听。 那为众人都倒了红酒的侍应生，收起了之前那瓶的空瓶子，右臂夹着托盘，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 宋漫兮眼疾手快，闪得神速，在不远的地方拿起手机装出来走廊打电话的样子。 那侍应生也根本没有往她这里看，只是按照他来时的路返回。 宋漫兮原以为他就会这么走了，打算还继续偷听一下，哪知道那侍应生抬起手在耳边按了按，然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突然把头扭了回来。 惊得宋漫兮赶忙往拐角拐，躲开了侍应生的目光以后，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幸好躲得快。 方才周丹若提到了股份的事，她们果然是在私底下收购这些股东身上的股份。 这是想把股份收集到了一定程度，想要和君临哥哥决一死战的态度。 看起来，她们已经不满足于现在君言琛的副总经理的位置了，而是要的更多，更大，甚至是整个君家。 436：你的眼睛，我记得（6） 顾明霜让君言琛认祖归宗，根本不是想让君爷爷享受天伦之乐，而只是想要夺取一切，让这些原本看不起他们母子俩的人对他们俯首称臣。 他们想要的，就那么一句：“十年风水轮流转。” 只不过她坚信，这顾明霜到最后她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漫兮捂着自己跳动激烈的胸口，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 因为她不断地听到，那侍应生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位置离她原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监控设备，虽然自己站在了她自认为的盲区，可不一定就一个衣服的边角都看不到。 刚才那侍应生伸手过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也不是在整理头发，而可能是他的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或者特制的耳麦，工作时用来通讯用的。 肯定是因为监控室发现了她的行迹太可疑，才通过耳麦联系他，让他警惕的。 现在宋漫兮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那有力敲击在地板上的脚步还在慢慢地靠近，方才情急之下，宋漫兮躲着的这边又是出入口的死角，根本没办法逃出生天。 她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那侍应生走到和宋漫兮仅仅只有一个拐角的地方，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呼吸声，也被宋漫兮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先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又扶上了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可疑人物，我并没有见到，是不是你看花眼了？有谁敢在xj闹事，不想要命了么？” “确实没有见到人，你再找找监控吧，指不定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客人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老板确实有交代过今晚上格外注意安保，我也这么做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说多少遍……” 他骂骂咧咧地开始往回走，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里宋漫兮越累越近，而是离她越来越远。 逐渐的，就再也听不见了。 直到那声音终于消失在听力的范围之内，宋漫兮那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呼吸才敢略微重一些。 好险。 差一点就要被当场抓包，宋漫兮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方才被人发现了，这家会所的人会怎么处置自己。 因为像很多其他名义上是会所的地方，私底下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像是来调查的条子的人。 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真的是千钧一发之际，只要他再往里头走进一点，她定会暴露无疑。 宋漫兮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发丝，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着后，才从拐角处走出来。 仅一眼，猛地缩紧了瞳孔，两三个人的身影猛地撞入了她的眼眸里。 其中有一个，就是方才那去而复返的侍应生。 此刻的她戴着风衣的帽子，只露出了一张神色复杂的脸。 有一位侍应生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位小姐，你这是在干嘛？” 437:你的眼睛，我记得（7） “这位小姐，你这是在干嘛？不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好好地唱歌听曲儿享用美食，难道是在围着我们这家会所的玩躲猫猫吗？” 这位侍应生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可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用躲猫猫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情况，也把宋漫兮堵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她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们那犀利的眼睛，即便是知道这样的做法很怂，但不管出于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情绪，还是给自己一个舒适的姿态想方法，都是很好的。 可那侍应生却不给她这个理清思路的机会。 “这位小姐，你的沉默会让我们下意识地把你归类在图谋不轨的犯罪分子身上，不如这样，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旁边那个戴着金丝边框的侍应生也跟着说：“请您放心，我们会所秉承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如果最后查出您并没有任何的不法行为，我们自然会送您回来，并且还会跟您道歉，您的一切损失皆有我们会所负责。” 宋漫兮紧了紧手上的手包，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只不过她盯着地板上的眼神已经有了轻微的变化。 那几个侍应生也耐心地等了许久，大约过去了五分钟，宋漫兮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他们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位小姐，如果您不配合，那么我们就会请求相关的……”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漫兮打断了。 她语气冷静平和：“不是要走吗？走吧，我跟你们走，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能从我身上查出什么来。” 够拽！ 一向来这里的客人不是出自名门望族，就是青年才俊，还有知名的名媛明星。 所以他们看过的也不乏那些说话很有底气，做事雷厉风行，无惧无畏的人。 只是很多人都知道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来历不俗，想要在这里谈事情的人都会有所忌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么，有胆玩命的人。 不过既然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无异议。 “那，小姐您这边请。” 宋漫兮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底的不舒服，脚步平缓的往前走去。 因为这家会所的雅间除了端酒端菜的侍应生外，是很少有人会在走廊上四处游荡的。 他们穿的又是清一色的制服，一个比较特别的，戴着帽子的人走在他们中间，显得非常扎眼。 但也没有围观的人群就是了，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宋漫兮跟着他们走过了一个酒吧的二层长廊，这长廊足足有五十多米长，她从上往下望，除了酒吧中央的舞台，舞台两边都是疯狂跳舞唱歌喊叫的人，跟里头雅间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宋漫兮收回自己被五彩灯光晃得眼睛花的目光，一路都在盘算计划着该怎么逃脱。 这些人只是前后围着她，似乎也没有要拿绳子或者其他东西绑住她的想法，这更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438：你的眼睛，我记得（8） 只要有机会，她可以动作迅速地逃开，只要混入这群黑压压的人群里，她也不怕走不掉。 即便之后他们要拦人盘查，这里的灯光那么昏暗，他们只见了她一面，在成千的人群里，也不一定能够再认出来。 只是，他们都走在她的前后，这样的位置堪堪断了她的前路，也断了她的后路。 这样一来，想要逃脱的困难程度也增加了。 只是如果不逃，任由他们把自己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她也没有办法预料到会出什么事，这家会所刚开了一年多，她这一年来又是待在t市，很少回江城，对这里是不了解，对这家会所幕后的老板更加不了解。 要是它们老板苛刻抠门一些的，把她的身份调查并且暴露出来，难免周丹若和顾明霜不会有所察觉。 打草惊蛇这种事最致命。 想到这里，宋漫兮更是捏紧了自己的手包。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脱身，但她的身手也不是很好，成功率很低，只不过也只能赌一赌了。 不过假装肚子疼这些烂大街的方法，也不懂他们几个侍应生对不对付。 “哎呦，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宋漫兮走着走着，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眉头紧蹙，额头被她硬逼着出了些汗，看起来更像冷汗。 “我可不可以先上个厕所，刚刚喝水喝多了，实在是憋不住。” 几个侍应生被她的声音逼停，其中那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侍应生倒还算客气，但说话也还是一语中的:“这位小姐，您不会是在故意装的吧，只为了要逃跑？这样拙劣的方式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都已经烂透了。” “我说了要跟你们去就跟你们去，我又没干亏心事，我怕什么，我是真的喝多了水，现在憋得慌，再说了，你们这几个人，还看不住我一个人吗？还有这里可是三楼，三楼，这第三层楼还是有长廊的，少说二十多米高，我还穿了高跟鞋，你们还怕我跳下去逃走？我不要命了吗？” 她半弯着身子，双手都往肚子里扣，摆出了一种更加难以忍耐的样子。 另一个方才说她躲猫猫的侍应生脾气有些暴躁，见宋漫兮这样吹毛求疵，也一样不耐:“我看你就是事儿多，不愿意跟我们走，想要借着上厕所的由头中途找方法逃脱吧。” “我还怕你们一个小小的会所？也不看看我是谁，赶紧给个话，同不同意我去，要是不同意我去，我就只能露天了。” 跟刚才被抓包时不同，刚才的宋漫兮让人觉得冷静，思维清晰，现在的她却很流氓，死缠烂打，蛮横不讲理。 “要是逼得我露天了，丢脸了，我就立刻跑去长廊栏杆那里衣不蔽体地跳下去，按照我的身份，引起的轰动肯定也很大，如果你们不信，我等下让你们会所也出一桩命案试试。” 以死相逼，是最愚蠢的行为，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必须离开，不能把把柄留下来。 439：你的眼睛，我记得（9） 更不能被他们抓到，不然牵连出来的人就会数不胜数。 宋漫兮的话让这几个侍应生心头略微一跳，毕竟如果真的在会所里出了命案的话，不管事实如何，最后遭殃的人都只会是这家会所。 此事必要权衡利弊。 双方对峙只有两三分钟，宋漫兮忍不住地催：“到底怎么样，你们倒是给个话，我快憋不住了，憋不住我就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了。” 明明就是她有求于人，但现在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居然变换了双方的角色。 那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侍应生先做出了决定：“小姐，我们可以同意你去，但也请你遵守承诺，毕竟，我们的以礼相待，还望小姐能够以礼还之。” 这不过是个侍应生，说话倒是文人腔调满满。 “可以。” 嘴上说着答应，可宋漫兮却不觉得违反自己的承诺会有什么不妥，因为跟着这些不确定是好人的人，根本不用信守诺言。 她这一年在职场上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都不知道违约过多少次，这种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在职场，谁真的拿谁的话当真。 “那小姐这边请……” 见她答应，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侍应生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而那个说宋漫兮躲猫猫的侍应生一脸地看她不顺眼，可自己的同事已经做出了的决定，他也没有再反对。 “小姐，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后你没出来，我们的人会立刻进去查看，到时候，别怪我们不讲理。” 看不顺眼宋漫兮的侍应生不情不愿地帮她打开了厕所的门，眼角微微下垂，依旧不肯多看她，而他的其他同事都在走廊的外头等着。 见宋漫兮没动，他更是觉得这女的根本就不急，她就是在耍花招。 所以他更加不耐烦地催：“小姐，请。” 宋漫兮睨了他一眼，随即走了进去。 这里的厕所分男厕和女厕，而且厕所的面积极为宽广，细数过去也有上百个小间，昏暗的室内还焚着除臭的香，所以味道也不是特别重。 宋漫兮等着厕所的大门被合上了之后，急匆匆地往一个又一个小间走过去，可正如她所说的，这里窗户的高度果然容不下人从里面逃跑。 宋漫兮放下了自己拉开的玻璃窗户，在一间小间里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她想办法的空隙，外头传来了两个女人的谈话声。 “这些人还不就是这样，充其量也就是想要和我约，还不是见哪个漂亮就撩哪个，怎么可能会有真心，要知道，哪家的贵族，都不会容许他们的子嗣娶一个风尘女子。” 穿了一身烈焰红衣，在洗手台前抹口红的女人唇角微勾，露出一脸讽刺的笑容。 “也就是你这样的傻女人会相信男人在风月场上说的鬼话。” 她涂好了口红又把盖子盖上：“陌陌，你听姐姐一句话，还是尽快和他散了，对大家都好，也避免以后弄得太难看。” 440：你的眼睛，我记得（10） 那个被叫做陌陌的女孩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听着红衣女人说话。 “唉，我说陌陌，你怎么这么倔呢，人家黄公子出身名门，家里又有父母看上并且认同的未婚妻，跟结了婚也没什么区别，就一张纸的事儿，而且那未婚妻也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别执迷不悟。” “如果你和他不尽快断了，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他未婚妻那里还能放过你？” 那陌陌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盖住了里头穿着的暴露衣裙，脸色苍白，那唇上的一抹淡淡红色，在镜子里更显得刺眼。 又被她这么一说，那张小脸更是白得不成样，可眼眶是瞬间红了。 “红……红姐，我……我……” “陌陌，也不是姐说你，只是这都已经工作了两年了，你那柔柔腻腻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正因为这样，会所里的同事才会那样欺负你，她们就笃定了你不敢还手，还有那黄公子，不也正是因为你不敢反抗他，才这么得寸进尺的吗？” 说到那个黄公子，那红姐是蹙着眉心里都恨不得咒骂他全家了。 “姐今天就把话留在这里了，如果这个礼拜不能和他断得干净，以后要是那未婚妻找上门来，姐可不能违背了老板的意思保你。” 宋漫兮躲在隔了她们三四个小间的隔间里，听她们说话，也没指名点姓的，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是哪个黄公子。 只是略微在心中念出了几个名字。 “姐，我会尽快的，你再给我点时间……”那叫陌陌的女孩说话吞吞吐吐模棱两可的，看得那个叫红姐的人也没了耐性。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了，我先出去，你弄完了赶快出来，还有客人在呢。” 那红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走到一边扯了一张纸巾，擦干手出了厕所大门。 只留下了陌陌一个人站在了原地发呆。 然后，过了没多久，宋漫兮就听见自己隔壁的小间被人拉开了门，随后又轻轻地关门声，再然后，就是低低的啜泣。 听得人怪不舒服的。 其实宋漫兮也不是不了解这江城里的贵族公子，确实是没几个会那一时动情当真的。 而且如果家里的长辈比较霸道的，还会控制小辈后半辈子的婚姻，美其名曰为了家族利益考虑。 可真正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却是那些被安排的人，还真是令人唏嘘。 她有点同情隔壁间的那个女孩，如果不是她爸妈开明，而且家里在江城的权势也够足的话，她也不一定能够把握自己的婚姻。 当初不管不顾地就和君骁哥哥结了婚。 宋漫兮低着头，坐在马桶盖子上，想还是等着隔壁间的女孩走了之后自己再出去吧。 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酒吧那么多人，她待了挺久的，除了这两女的，怎么就没见其他人进来。 难不成真是外头表演正精彩。 “嘭”的轻轻一声，隔壁间的关门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宋漫兮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视觉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真的好香，这里焚的香是不是香味太重了。 441：你的眼睛，我记得（11） 这里焚的香是不是香味太重了，气味冲进鼻子，非常刺激，还会让喉咙染上丝丝苦味。 有些会所确实会为了追求过分的香气赢得口碑而使用一些不在用量合格范围内的香，但为了和检查部门打擦边球，还是挺控制配方含量的，如果没有精密仪器，基本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出来。 但这里的香气确实超出常人的正常感官程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香气，宋漫兮觉得很困，头一沉，就靠在了隔间的门板上，迷糊晕过去之前，只听到隔壁“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 之后，她也陷进了沉沉的昏迷，像是跌落在无尽的深渊一样，一个看不见边际的深渊。 ……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我，不是我，难道你们没听清吗？我跟那个女人早就断掉了，没关系了，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会相信？” 靠在椅子上沉睡的宋漫兮是被一个男人的吼叫声给吵醒的，她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后，刺目的光芒瞬间射入她的眼底，她厌恶地拿手背挡了挡。 耳边的嘈杂声依旧在继续：“你问我多少遍我都还是这样的回答，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杀她，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还有，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身份吗？啊，小心我用诽谤罪告得你们一个个的都倾家荡产。” 死人？ 心里一咯噔。 宋漫兮蓦然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好几个人在长廊上四处的行走，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本子询问着一个被作为嫌疑犯而铐住的男人，戴着一双黑色边框的眼镜，下巴长了些胡渣，白衬衫，黑色贴身裤，一看起来就是斯文败类的样子。 那个人宋漫兮眼熟，是江城上流圈子里一个挺有名的花花公子，叫黄坤，他家里和宋家企业还有商业上的往来，也为君氏提供制造葡萄酒的优质葡萄来源。 姓黄？ 刚刚好像那个两个女的也说有人姓黄来着。 宋漫兮还是觉得脑袋疼，特别是后脑勺，就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敲了一样的疼，她伸手去按了按，用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挺直了腰杆。 等等，他们刚刚说死人了，死了谁？难不成是刚刚那个女的？ “你怎么样，先喝一点热水吧。” 边上走过来了一位女警，用一次性的纸杯端了杯热水递给宋漫兮，宋漫兮依旧不太能清楚当下的情况，但还是伸手把纸杯接了过来。 她轻轻抿了一口，就用双手捧在手心里，放在了膝盖上。 默了良久，宋漫兮清了清嗓子：“这是，怎么了？我刚听那些人说的模棱两可的，什么杀人，什么凶手的，这是出命案了？” 宋漫兮不经意间地抬头，才发现原来跟着自己的几个侍应生，现如今都在配合着警方做笔录，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过来管她。 刚才的气势凌人也都染上了沉默。 看起来，是因为这场案子，他们不得不中断了对自己的审问，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442：你的眼睛，我记得（12） 她还真是乌鸦嘴，刚才还用自杀这种蠢方法逼迫人家，现在居然一语成谶地出了一场命案。 虽然这命案让他们那几个再没有空闲来管自己的闲事，可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活生生的一条命。 “你没有想起什么来吗？”女警听了她问自己的话，反问她。 宋漫兮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她自己身份太敏感，也不知道周丹若知不知道她跟踪了她，毕竟，她都坐在这长廊的椅子上那么久了，过往的人也都可以看见。 如果真的出了命案，她是可以对这些警察知无不言，可也不能全盘托出。 “看来，你是真的被那香气给迷得有些记忆模糊了。”女警感叹道。 “香气？” “对啊，方才在厕所里，您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那香气的不对劲吗？”女警察拿了一本做笔录的本子过来。 宋漫兮想了想：“确实，挺香的，香得还有些苦味，聚集在喉咙里，难受得很。” “那就对了，因为那种香，是被人提前换过的，有安眠还有产生幻觉的作用，这个看个人的体质，你的体质，应该就是安眠。” “意思就是说，我昏过去是因为那种香？” “对的，而且初步判断，这次的死亡受害人就是在睡眠过程中死去的，死者当时就在你的隔壁。”女警把基本的情况跟她说了。 果然是在隔壁，她听到的那一声“咚”，果然就是那个女的出事了。 宋漫兮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位警官，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昏过去了，昏过去之前，我听到了一声东西撞在门板上的声音，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女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被害者死在了她隔壁的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和恐惧，相反，是平静和镇定，她知道她要做初步的笔录，她也条理清晰地说了。 “你好像，对你隔壁间死人这种事，并不感觉到害怕。” 宋漫兮抬眼与她对视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望着自己手里纸杯里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是吗？也许是因为我曾亲眼看到过有人死在我面前，对这种没有看到的，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女警顿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还需要做什么吗？”宋漫兮打破她的静默。 女警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咳了几声：“那个，总而言之，我们接到报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所以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然后我们也通知会所提前封闭二楼，就对外说出了故障，你看看，楼下的那些人都还在狂欢中，压根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这些雅间里的客人，因为要接受盘查，我们都还让他们在原地等着，他们现在大概也不是很清楚状况，说起来，你也是重要的案件相关人，做完笔录以后，我希望你能跟着我们再走一趟。” 像是害怕她误解：“你放心，要是没什么别的，我们自然会送你回去。” 443：你的眼睛，我记得（13） “好，那现在走吗？” 宋漫兮问那个女警察，女警察点了点头，找了个她也不知道身份的同事问了几句话，意思大概也是在说，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但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目前还不能随便定论，还是先带回去的好。 她和同事商量的时间里，宋漫兮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沉思，到底这件命案为什么这么巧合地就碰上了她？而且还因为这样解除了她的危机。 那些站在边上的侍应生现在就连看着自己都要躲避目光，而且不找她的茬了吗？她莫名地偷听别人说话，这件事会所就打算这样过去了？ 她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那个女警察回来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行了，我和我们队长已经打过招呼了，我开了警车来，我先送你过去，你确定已经没有哪里不适吗？那些香。” 原来那个人是她的队长：“没有，我觉得没什么事。” “行，那走吧，回头如果你想多了解一下这案子，可以多关注新闻，因为在我看来你和那名女死者，真不像有什么过节的样子。” “你怎么肯定呢？万一，我就是个变态杀人凶手，杀人不管那人的身份，随机就挑了这么一个。”宋漫兮像是听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两个人一起慢慢地往外头走廊走，打算避人耳目地从后门窜出去。 “呵，你这是在歧视我的智商还是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呢，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你不是凶手，你就不是凶手。” 侧着脸望着面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女警察，宋漫兮的目光有些放空，她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 注意到她停止前行了，那个女警察也顿住往回看，疑惑地问她：“怎么不走了？” 宋漫兮捋了一下自己额前凌乱的发丝，嘴角微微一扯：“你似乎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现在的警察做笔录就连那个要被记录的人的姓名都不问的吗？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那些个侍应生没一个想要让我走的，可是却敢怒不敢言一样，他们本来和我就有些矛盾，可是会单单因你们警察的介入，就不把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抖出来，所以，一定是看在某个人的面子上，那你说，这某个人，会是谁呢？” 两个人目光互相注视，一个瞳孔微微收缩，一个炯炯有神，两道锋芒在空气中，互不相让。 突兀的掌声打破了这深夜幽暗的沉静，走廊里特殊的昏黄壁灯让她们两个人的脸色都隐藏在了皮囊之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呵呵。” 女警察轻笑，眼睛里不再是紧绷，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光芒：“二哥跟我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起初还不相信，不过现在，我信了。” “你二哥？” 宋漫兮再一次在脑海里对比着自己认识的人和面前这个人的脸，再一次确定没有任何符合的。 444：你的眼睛，我记得（14） “对啊，我二哥。” 这句话的重音在“二哥”上头。 女警察眼睛里带着一点戏谑，她把头上的警官帽子摘了下来，放在食指上转了个圈，动作潇洒利落，帅气至极。 “我不认识。” 宋漫兮肯定道。 “这不可能，你肯定认识，而且你还很熟悉。”女警察反驳她的话。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是因为我和你那位朋友长得比较像，所以你才这么帮我。” “这更加不可能，我是一个资深的警察，在位也六七年了，那些个犯人的脸，我只要见过一次，别说是逃跑了在人群里，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记得。” 她说的斩钉截铁，眼神里带着坚定不移。 宋漫兮垂下了眼眸：“我真的想不起来，或许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你那位二哥的名字。” “你不想先知道我的名字吗？我的名字可比我二哥的好听多了。”女警察紧紧盯着宋漫兮的眼睛，里头的笑容深意。 宋漫兮正了正身子，示意她接着说。 “我的名字，叫林奕兮，我二哥，叫宋-辞-易。”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出来，砸得宋漫兮有些不知所以，脑海里被宋辞易那三个字占据。 “这下，你该知道了吗？漫兮妹妹，我的名字和你的有一个相同字。” “二哥？”宋漫兮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宋辞易，就是她哥哥们中的一个，也是爸妈的第二个儿子，和其他宋家孩子一样，从小就养在m国。 她和姐姐从小就和大哥比较亲厚，和这个二哥，到不怎么对付，因为他时常捉弄她们。 但终归，感情还是在的。 也许是因为兴致不高，偷听又被人当场抓住，即便是听到了宋辞易的名字，宋漫兮还是觉得有些干的喉咙不怎么能说出自己开心的词。 “原来是二哥，今天给姐姐添麻烦了，请你也帮我谢谢二哥，既然这样，警局的笔录我就不去了，我觉得有些累，想先回去了，留个联系方式，改天我约你出来吃饭。” 林奕兮原来还以为，这姑娘肯定会大跌眼镜然后按照自己料想的那样说：“原来是这样，真的没想到，谢谢姐姐，我请姐姐吃饭，现在就走”之类的。 毕竟按照二哥以前对他这个妹妹的概述，为人温和，性格也好，但被人碰了逆鳞就会立刻像个炸毛猫。 总之很有趣，很适合逗弄。 可现在看起来，并不太像啊。 “漫兮妹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漫兮也没否认，只是整个人很泄气的样子。 “奕兮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有机会的话，我再来听听你说我二哥的趣事。” 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完全不同。 林奕兮忍不住多在心底腹诽几句，然后跟了上去：“漫兮妹妹，我送你吧，等等我。” “站住，请等等。”走在前头的人突然说了这句话，林奕兮也没反应过来，以为宋漫兮是在说自己，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茫然无措地望着她：“怎……怎么了？” 445：你的眼睛，我记得（15） 林奕兮没敢动，被宋漫兮突然发出来的声音叫住，心里还在打着小鼓，这漫兮妹妹该不会因为她方才有意无意的戏弄。 现在生气了不让她跟着吧，但送她安全回到家里，也是她的本职工作。 “漫兮妹妹，你别和我闹了，我这人就这样，有些直，要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就看在你二哥的面上多担待担待行不行？” 林奕兮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暗道：“想要讨好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妹妹现在都那么难了吗？不是说三年才一个代沟的吗？” 她和她也才差了那么一点儿。 宋漫兮站在原地没有动，林奕兮也没有正面对着她，只是看见她的身形有些颤抖，是她的错觉吗？她居然会有一种，宋漫兮是在哭的感觉。 林奕兮刚想错开和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上前去询问她怎么了，却又被她喝住：“我让你站住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这一声，比方才的那一声更加情绪激烈，只要仔仔细细地听，就会听出，就连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么一来，更是弄得林奕兮不知所以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说，漫兮妹妹，我站住了……呀……” 哪知道，这些话根本就不是冲着她说的，而是冲着她身后那个，被几个黑衣正装的人围住，看起来来头不小，脚步也微顿的人。 那个人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继续抬起步子在几个人的保护下往里头走。 宋漫兮不知道自己到底下了多大决心，才能在双眼通红，心跳剧烈，十根手里都在颤抖的情况下，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转头小跑着冲回去。 却被那几个贴身保护着他的人给用手拦在了两米之外，决绝不带一丝人情。 “小姐，对不起，请您离开，从现在开始这条路除了警察和相关工作人员外，不进其他人。” 意思就是只有出，没有进。 “胡说八道，你们给我松开，我说松开听没听到，你们给我松开。” 宋漫兮试图用手去挣脱，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那人的步子徐徐又平稳，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背影挺拔，似乎是睥睨黑夜的王者。 眼看着那道身形就要离开她被水雾浸的视线。 宋漫兮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思念和委屈，她狠狠地抓着那两个黑衣的袖子，再试图挣扎，最后，即使是被人拦着，她还是喊出了那两个字，不管不顾。 “君骁。” 这两个字，语气柔软又愤怒，满带着这一年来所有倾注在上头的感情，一瞬间爆发。 黑色的皮鞋在踩下最后一步时，慢悠悠地停住了，那双精致的脸上只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露出那双桃花眼，眼神闪烁了一会儿。 黑色口罩遮挡住的唇，抿成了一条微薄的线。 “我知道是你，我记得，你的眼睛，君骁，我记得你的眼睛，是你，对吧？” 见他的脚步停下来，宋漫兮更是可以确定自己的直觉。 446：你的眼睛，我记得（16） 心跳如雷鼓，他的犹豫，他的止步，都无一不证明了他就是这一年多以来，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王八蛋。 把一切的烂摊子留下来，失踪得无影无踪的混蛋。 她都把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了，却依然不露面的死傲娇。 有一滴滚烫的泪珠沿着湿热的眼角滑落而下，跌碎在了她的风衣领口，晕染出一小圈水渍。 她继续道：“你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即便是在人群里，只要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只要有你，我就认得出来，君骁……哥哥……” 那个不动的身影让她有些慌，最后就连她的语气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软了。 “你转身，看看我，行不行？我还有很多话对你说。” “小姐，请您遵守公共场合的规则，那是我们老板，不是您认识的那个人，您认错了。” “错你妹夫的王八蛋，他化成灰我都能够认出来。” “……” 突如其来的爆粗口，让站在一边像个木头的林奕兮心中狠狠一跳，二哥这妹妹，原来这么辣椒的吗？一吃就辣一嘴巴。 几个黑衣保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女人怎么办，只能尽职尽责地拦住她，不让她接近他们老板一丝一毫。 “小姐，你要找我们老板寻私仇的话，请会所之外，我们上班时间之外，其余时间里，我们都不能放你过去，请离开吧，不然我们赶人了。” 保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像以往一样，如果冲过来的是一个男人，他们肯定擒拿手制服，可这女人还是要比较以礼相待的。 “君骁，你个怂货，你都怕得不敢回头看看我了是吗？你怕我找你算账是不是？” 宋漫兮觉得自己在难受之余，更多的是欣喜，自己这一趟来的是对的，现在她完全不想管自己有没有被周丹若发现的风险。 也完全不想管那些野心勃勃，不安好心的人，她现在，只想留住那个，她想留住的人。 “老板，我们该走了。”那个身影停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回一次头，对着身边那个提醒他的人，侧了侧脸，低声说了几句。 也就几句，之后就跨步继续往里走，这一回，不管宋漫兮在后头喊什么，闹什么，他似乎都没有听到了，也不再停下坚定的步伐。 “君骁，我艹你二大娘的大爷的，你敢不理我，你这混蛋犊子敢不理我，还用一大群废物瓜子堵我，你堵我你，你给我等着。” 说着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可终归，一切还是好的不是吗？最重要的是——他平安地回来了。 即使现在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 保镖以及林奕兮的反应是很一致的：“……” 其实，宋漫兮不常骂人的，可这一次是真的被他的冷漠和疏离给惹毛了，再加上等了那么久，心中怨气更是让她骂完了过后都不知道自己骂了什么。 但华丽丽的，她被几个保镖架着扔出了会所，力道还是挺轻地扔。除此之外，她还很光荣地上了全会所的客户黑名单里，高高地挂着。 447：好不容易等到的人（1） 好似把她扔出来的工作人员也并没有瞒着她的意思，还当着她的面就跟边上迎客的保安和侍应生说了几句。 “以后，你们再见到这位小姐想要进来的话，好生劝她回去，如果她不听，就报警。” 方才因为久别重逢而涌出来的感动，导致她的眼眶还是湿热的，可现在这位保镖说的这几句话，让宋漫兮红通通的眼镜睁得老大。 这肯定是君骁刚刚吩咐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再踏足这里。 林奕兮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宋漫兮被推出门的那一瞬间，冲过去扶住她，还跟这些人理论了几句。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样是侵犯人权的，懂不懂？” 那守着门口的几个人倒不怎么说话，只是那个扔她出来的保镖还拿着来客记录仪扫了几眼。 “这位小姐，按照您大概两个小时之前的入会所登记，您的名字是叫简凝。简凝小姐我是见过的，简氏老总的外孙女，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拿到她的会员卡的，但总而言之一句话。” “您已经违反了诚信至上的顾客最基本的底线，虽然这些纸醉金迷的会所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会很不正经，但不管我们会所干了什么，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那保镖咳嗽了几下，把记录仪交还给了门口的侍应生。 “这一次念在您是初犯，我们会所不追究您的其他责任，只是碍于诚信问题，也请小姐您以后要消费的话请移驾到别的会所，谢谢您的配合。” “你们这些人也太势利了吧，小心我到消费者协会告你们。”他说的话很过分，林奕兮忍不住骂了几句。 可保镖公事公办地把话说清楚，给了旁边的几个人一个自行领会的眼色，随后微微鞠躬，又往原先出来的路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在意她。 夜风有些凉，吹得宋漫兮因为流泪而有些红的鼻子微微发冷。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方才保镖的那一番话。 眼睛一眨不眨地站着，湿热的眼眶被光刺得生疼。 “漫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惹上这家会所的老板？” 宋辞易并没有说过君家和宋家的关系，所以林奕兮自然不知道宋漫兮喊出来的“君骁”那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奕兮的手抓上她的手臂，温热的触感，宋漫兮摇了摇头，似乎是从方才的情绪脱离出来了一些。 宋漫兮苦笑了一下，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拉下去：“奕兮姐，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也还有些事。” “那可不行，这么晚了，你又是一个女孩子，我不送你回到家的话，这心里怎么都不会放松，你这……是想在这里等，方才那个人？” 她的表情太明显，虽然她没有正正经经谈过恋爱，但也可以从中看出来，方才那个人肯定是她喜欢的人。 至于，那个男的为什么会这么决然地让人把她扔出来，这就有待追究了。 448：好不容易等到的人（2） 被人点破了心事的宋漫兮低了低头，右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自己脚下的青石地板出了一下神。 想的都是君骁哥哥依旧不愿意见自己的事，他到底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见她，他到底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跟她好好谈一次？ 他送饭去公司，不就是为了示好吗？不，可能又不是，因为除了那张纸条，他没有任何留言是说送饭给她的！ 也可能是想要送给徐哲。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她之前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实在是因为脑子太乱，那些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想法一下子都冲了上来，让她忽略了徐哲是男的，这个最本质的问题。 宋漫兮对林奕兮的提问也是嗯了几声草草地敷衍过去。 一些达官贵人的名牌车子在这家会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有的下车碰上了熟人，都还会满怀笑容地打招呼。 林奕兮和她一起站在夜风下，换抱着双臂忍不住吐槽：“像他们这些有权有势名声在外的人，最是会耍嘴皮子，也很会伪装自己，表面上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别人，恨不得人阴沟里翻船。”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今夜才第一次见面，所以林奕兮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她聊些什么，找的话题都是十万八千山里远的。 站得久了，这里的蚊子也开始肆虐，让林奕兮止不住地伸手去挠痒痒。 宋漫兮也觉得这里蚊子太多了，可能是因为过往人也多的缘故，但她又不想离开，生怕会这样再次错过。 “奕兮姐，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是车上等，这里还有保安守着门，没事的。” 她不能让别人不计代价地陪着她。 “你能回车上等？漫兮，姐是没怎么认真地谈过恋爱，但是我负责关于各种感情的案子也是一数一堆了的，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思，等不到人你能回车上？” 被人再次戳破了心事的宋漫兮彻底没了话。 “要不然，趁着那人没出来，你可以把你和他之间的故事说给我听听，指不定我能帮你排解排解，你可别小看我，很多中学生早恋的，逃课约会的，局里都是让我去做的调节，这我最有经验了。” 夜幕上的晕月渐渐高过了路灯，两种光线交织在一起，在虫鸣叮咛的黑夜里，很多往事再一次被抽丝剥茧而出。 宋漫兮把不该说的，还存有疑惑的，还有一些太过悲伤的通通剔除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找个人谈谈，也就把基本的事情经过跟她说了。 “所以说，他，就是之前大名鼎鼎的君氏消失了很久的那个君二少爷？”林奕兮看见宋漫兮的目光盯着她，她赶忙解释，“那个，之前我不在这里上班的，我先下了基层，有了些功劳，才被调上局里，所以对江城以前的事，不来了解。” 也许是宋漫兮觉得自己用这样觉得她“孤陋寡闻”的眼神盯着她也不太合适，便移开了视线。 449：好不容易等到的人（3） 因为二哥和大哥的职业特殊性，他们也都没有把自己工作伙伴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习惯。 很久以前她还听说过，大哥和二哥为了保护家里人的信息，防止敌人的报复，更是硬生生地三四年没回过一次家。 她那时候也在美国，是真的好几年才能见到他们一面，从来没想过会遇见二哥工作过的伙伴，而且这林奕兮还是她第一次见，毕竟不太熟悉，所以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清楚。 宋漫兮把玩着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和林奕兮一起找了快干净的石板坐下，一抬眼就能看到xj会所那金碧辉煌的大门。 侍应生们很是恭敬地接待来往的顾客。 宋漫兮盯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高跟鞋，脚后跟被磨破了，她伸出手揉了揉：“在那段时间，因为车祸，我住院昏迷了大概一个月，醒来以后，所有人都告诉我说他失踪了，我一开始以为，他就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可某一天，他的助理就找到了我，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我之前没说，我们是结婚了的，但现在离了。” 身为警察，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恨不得倒头就睡，有了假期更是死宅着补觉，林奕兮这样的根本就没特意八卦过江城这些上流社会的绯闻。 更没想到，二哥的这个妹妹，居然已经嫁过人了，而且嫁的还是那个她略有耳闻的君氏失踪了的二公子。 “如果我问你，你们为什么离婚，会不会让你觉得困扰？” 林奕兮盯着她的眼睛，黑色是围绕在那双眼里最安全的底色。 “没什么觉得困扰的，只是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听到别人这么问我了，有些不适应，毕竟我的那些朋友们，都心照不宣地在我面前不提，可我也知道。离婚，在那个时候是最好的选择吧。” 宋漫兮说话间，眼神一直锁定在那家会所的大门口，刚刚乍一看见他，她还有一种随后就涌上来的感觉，他瘦了，身形没有以往的健壮了，而且还让她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好像他的周围没有任何活物，他的眼神也犹如一汪死水，冰冷彻骨。 想到这里，她就紧紧地捏住了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串钥匙。 “我们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我也说不清，但总归就那么一句话，他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人。”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坚定无比，而且又充满了无限的柔情，还有一抹淡淡的悲伤。 林奕兮觉得，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铺垫，完全就是为了烘托这最后一句话的重要性，爱情啊，真让人说不清楚。 如果你真的在乎一个人，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不尽如人意？也许往往就是因为在乎，才最容易出错吧！ “好吧，我陪你等，不就是等人嘛，我们警察也经常蹲人，而且有时候一蹲就是一整天，我就不信，他们这会所到天亮还不打烊。” 林奕兮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干一番，毕竟二哥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妹妹。 450：那位小姐还在等着（1） 金碧辉煌的长廊里，几个黑衣保镖神情严肃地站在君骁的背后，摆出了一种非常标准的姿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他很少来这里，毕竟有些东西不是明面上的生意，他露脸露太多，反而不安全，可是今天出了命案，还是在这家会所里出的。 这些警察自然而然地通过了很多渠道找到了他。 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 其实以往的话，如果真的有人找他，他也会让手底下的那些人出面摆平，可这一回，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突然想来管一管。 毕竟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了宋漫兮，他之所以敢大胆放心地在江城打开自己的商业王国，完全就是因为知道她一直在t市。 天高皇帝远，加上工作的繁忙，还要和那些人斗智斗勇，脑袋空了，就不会那么去想她，可也许还是挨不过自己内心的贪念，他去看过她几次。 一次，是杨家老太太生日宴上，还出了杨裕华堂弟那档子事。 一次是去t市出差，无意间听说了夜间九点过后，她还在加班，就忍不住偷偷给她送了饭。 还有一次，就是文佳怡给了他消息，说她情绪莫名不好，狠狠灌了好几瓶酒，醉死了过去，其中具体的细节文佳怡没有明说。 他当时已经在入踏的酒店冲了澡，也不打算要出酒店了，可一接到信息，还是忍不住开车过去看她。 原本他住的房子，就是公司拨下来给总裁住的，宋漫兮身为代理总裁，会入住那里，这也无可厚非，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多想别的原因。 这一年多以来，他觉得自己就跟个生活在黑暗里，却自私地觊觎天光的人，有了一点点苗头，就拼了命想要往那道光靠近。 可又一次次被打回了不堪的原型。 还有，刚刚，他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抹俏丽的身影，戴上口罩是下意识的动作，就跟之前在杨老太太宴会上，从电梯下来时，恰巧碰到她那样。 说到底，他总归，还是卑微的！ 有些事，不该扯上她，也不能让她知道，温如意是这么想的，他也一样是这么想的。 如果真的注定会有人痛苦，那不如，就他一个人痛吧。 “老板，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方才听了他的吩咐把人带出去的保镖去而复返，看见君骁站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担心地问。 放下自己抵在眉心的手，君骁摇了摇头。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个小姐给请出会所了，她用的是别人的卡，我借着这个理由和那些门口迎接的侍应生说了，以后别让那位小姐进来。” 君骁听完他说的，往右边低了低目光，一双凤眼伶俐无比，声音低沉如闷雷：“确定没受伤？安全吗？” “安全，那警察会送她回去，这也是她们的工作。” “嗯！” 确保没事以后他这才放下心来，现在那些警察都还忙着采样，没时间顾着他。 他就随意地往一个角落里一站，从风衣口袋掏出了一盒香烟。 451：那位小姐还在等着（2） 他就随意地往一个角落里一站，从风衣口袋掏出了一盒香烟，昏黄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微低的脸上被额间的发丝遮出一片阴影。 娴熟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随意地咬着，保镖也习惯性地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火。 殷红的火光在这个昏暗的长廊里细微地闪着，君骁狠狠地抽了一口，呼出了一个烟圈。 心里的那一些不平静才被他极力压下去。 “老板，你胃不太好，还是不要吸太多烟比较好。”保镖把打火机装回了口袋里，还提醒道。 君骁扫了他一眼，没回答，继续抽了一口，侧身靠在墙壁上摆双腿交叠，姿势有些慵懒：“对了，今天是不是周丹若又带着人过来了？” “周小姐？或许是，回头我会让人去查一下来客记录的，老板放心。” 君骁看了他一眼，眼色不分明，他伸出手，仅抽了两口的烟，边按在了边上的垃圾桶桶盖上。 “你觉得，如果不是她，会有人追查到这里吗？” 他说的这个人，是刚刚被他让人强制赶出去宋漫兮，保镖倒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恭敬地站在一边，微低着头。 “老板，你放心吧，您吩咐过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分一秒都没敢松懈过，虽然不会时时刻刻向我汇报，但总还是有记录的。” “如果他们想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我们都会提前得知消息，今天那位小姐闯进来，算是个意外。” 君骁抿了抿唇，抬头望着那些忙碌的警察，冷声道：“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意外。” “是。” 保镖的保证在君骁看来，也就是这样了，两只手插入风衣口袋，信步走到了长廊正对窗的那面。 他好似有所感应地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会所大门不远处，坐在青石板上的那个人。 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因为距离远，他看不清她和别人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只是那个人看似那么近，其实又那么远。 现如今，还有他的原因，他刻意把她推远，越远越好，这些肮脏的，阴暗的，沾满邪恶气息的东西，他也永远不愿意让她触碰。 留恋贪念的，他盯着那道身影静静出神，直到保镖的一句话，才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里。 “老板，那位小姐，还在等着？” 他站在君骁的身后说话，可君骁没回头，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老板，这她难道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外头等到您出去，我们的车还停在外头呢！” 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他们想要出去，那么就一定要和她打照面，这不正如她的意。 君骁侧了侧头，保镖看不见的视线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随后他淡定吩咐：“你去让人把我偶尔过来住的房间打扫出来，我今晚就在这里。” 保镖懂了，他这是要跟她耗下去了，说的也是，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房间。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452：你到底在想什么（1） 保镖把话留在这里，主动地离开了这个一方之地，把空间全都留给了君骁。 他走之后，君骁还在一动不动地望着，街道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像心里那些遥远记忆里的那样模糊。 仿佛一眨眼，就全碎了。 有些人要是注定不属于自己，就不要奢求了，求多易伤，还不如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平淡生活。 “你们老板来了吗？”或许是因为旁边的那些警察做好了最基本的调查。 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个黑衣人，活像黑社会那些人来找人算账了。 最后还是有人提醒了，那带队的警察队长才知道这原来就是这家会所老板出场的阵仗。 这有钱人，就爱搞这虚的一套。 “我们老板在那边。”中间有个保镖回了警察的话，他这才把目光转向了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君骁身上。 —— “啪”的一声，有一只正在吸着林奕兮手背上的血的蚊子被她狠狠地拍死。 林奕兮清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漫兮，这里蚊子确实太多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可对于她说的话，宋漫兮只是点点头，好久才消化了她的话：“哦，对了我想起来我车上有花露水，我去拿给你。” “那感情好。” 听到居然有花露水这东西，林奕兮那是两眼放光，好似抱到了金主的大腿一样。 说着，宋漫兮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拿了车钥匙开车门拿花露水。 回来时递给了林奕兮：“我随手放在置物箱的，不小心洒了些，但应该还是够用的。” “嗯，谢啦。”林奕兮接过，“对了，你刚还是在想你的前夫的事吗？我问你问题你回答得非常迟钝。” 对于“前夫”这两个字，被人乍这么一说，宋漫兮表示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刚刚突然遇见他，我确实有些转不过脑子来，可现在平静下来了，我才有些关注到刚刚那起命案。” “那个叫陌陌的女生被杀的案子？我刚才问你，你还说得一脸不情愿，怎么，现在打算主动和我提了？” 林奕兮开了花露水的盖子，倒了一些在手心，擦在那些被蚊子叮了的皮肤上。 “我刚才不知道你是二哥的朋友，也不知道你认识二哥，突然有个人死在自己隔壁间这种事，我又不认识她，也不太想参与，而且，我之前心情非常低落，不太想理会人，奕兮姐，抱歉。” 宋漫兮倒是缓解得快，很是正经地道起歉来。 “行了，道什么歉，我和你谁跟谁。说吧，你想到了什么？你说了我也可以尽快向队长领功。” 宋漫兮两手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思绪幽深：“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厕所里，完全是因为我和会所的侍应生闹了些不愉快，他们……可能认为我是什么坏人吧，想让我跟他们走一趟，中途上厕所也是因为我想落跑，他们一群人站在女生厕所外，如果被别的上来的客人看到也不合适，所以他们就站远了些，大概是在厕所的一个拐角，不过正巧是视线盲区。” 453：你到底在想什么（2） “但总归他们还是守在外面的，要是有任何人进出一定会看见，但前提是排除犯人是从窗台爬上来的，虽然会所窗台陡峭，反正我是爬不了，可是不排除有人就那么特殊，他爬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所感应，宋漫兮忽然抬头望了望那会所长廊处的窗台，入目依旧一片昏暗。 仅仅一秒钟，她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犯人事先就在厕所里等着，香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等她进去了，然后对她进行犯罪，这也是一种猜测。” 她已经说了两种可能，林奕兮自己也听得聚精会神，连那围着自己乱转的蚊子都没再去管。 “那还有其他可能吗？” 宋漫兮竖起了三根手指：“第三种，那就要等尸检报告出来以后才能深推，因为这种可能取决于死者的直接死因。” “直接死因？”林奕兮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尸体的那个场景，“没错，因为尸体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但有挣扎的痕迹，可这种挣扎却不像反抗犯人，也就是说可能是由于某种隐藏的病因才导致了她下意识地去抓自己。而且，她当时可能产生了幻觉，幻觉加深了她的恐惧。” 林奕兮把宋漫兮想说的话补充完整：“这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只要掐准了香焚起来的时间是她进入厕所的时间，就有可能达到目的。” “所以，要有一个人把她引入厕所，而且这个人跟她还不是一起去上厕所的，因为她要提前离开，但她找什么样的理由呢，比如——补妆。”宋漫兮浅笑着看她的眼睛，话音清晰。 听到这里，林奕兮笑着赞扬：“果然，二哥说过你跟着他大哥练过一阵子，有些功夫家底，现在看起来，不单单只是有一些了。” “过奖。我还可以跟你说，那个补妆的女人，听那个受害人说她叫红姐，而且这个红姐，知道受害人和黄公子的关系，并且言语里一直在劝说受害人和黄公子尽快断掉。” 宋漫兮侧了侧头，眼神有些迷离，盯着某一处像是出神一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一个女人决定要杀另一个女人，那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情，或许她们之间并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么姐妹情深，可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也不一定，呵，狗血吧？” 林奕兮点了点头：“确实狗血，跟八点档的偶像剧挺像的。” “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或许那个红姐只是恰巧地和她一起进了厕所，但又恰巧地不上，补妆也是她本来就想的，又或许那个黄坤就是个口是心非，事到临头还在辩解的犯人。奕兮姐，查清楚这些可都是你们的事了。” 夜更加深了，吹来的凉风一下一下地掀着她们的衣服。 宋漫兮凝视了一会儿她的脸色，笑道：“你去吧，该说的我都说了，看起来今晚某个人也不打算出来见我一面了，我也先回去了。” 454：你到底在想什么（3） “回去了，你不等了？”林奕兮见她这么说，有些惊讶，虽然她现在确实很想跟进案情的进展。 “不等了，等不来的人，我干嘛还要等呢，与其坐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等到天明也等不到他出来，还不如回去睡个觉，改天再想这些烦心事。” 宋漫兮用松了一口气的语音跟她说着话，让林奕兮有一种仿若刚才那个易脆的宋漫兮只是她的错觉。 “你确定？” “确定，奕兮姐，你回去吧，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要飞过去呢，抓犯人的事情可不能拖，我也确实要走了。” 宋漫兮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车钥匙，笑容浅淡：“但可能你查案会很晚，我就不送你了。” “行，那你一路小心，我……看着你先走，我再进去，谢谢你把知道的告诉我们。”这是很例行公事的道别，宋漫兮知道是她的职责所在。 她也知道，林奕兮要看着自己先走，也是为了确定她是安全离开的，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责任。 “好，我先走，保证不耍诈。” 最后拗不过林奕兮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宋漫兮还是打开了车门坐上去，在她的注视下把车开走了。 透过后视镜和昏暗的路灯灯光，宋漫兮可以看到林奕兮穿着制服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 拿起置物台上的蓝牙耳机，挂在右耳上，她也确实把车开远了，直到那头的人接起了电话：“是我。” “宋小姐？你现在还在那个会所里？”那人有些奇怪，因为如果真的要进去调查什么，宋漫兮是不可能在时间那么紧的情况下还给他打电话的。 “出了一些意外，我现在开车在路上。” “意外？您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 宋漫兮低声应了。 “那……” “你把手底下的人拨出一些来，要那些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面生的，不管用什么样的身份，给我安插到xj会所。” “为……为什么这么突然？那周小姐和顾总监那里，还盯不盯？” 宋漫兮转着方向盘拐进了一条小巷道里，眼神偏冷：“这还用说吗？只是我刚才可能打草惊蛇了，我不保证没被周丹若发现，所以你们在最近尽量都小心一点，别没事被一波裁员。” “是，那如果要安插进xj会所，用什么样的身份？那个xj会所听说用人的制度很严格，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上。” “这种事情，得看你自己的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我明白了，宋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车灯一闪一闪地照着前方的一棵风景树，树影摇曳婆娑，飞虫低鸣。 她低了低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右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上的软垫：“还有，帮我弄一份xj会所老板的资料，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好能把他这一两年以来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还有打过交道的人都一一查清楚。” 宋漫兮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几个黑子保镖的身影，立刻猜测到君骁这一年多以来做过的事情肯定不少，也许现在他的身份也不一般。 “会所老板大有来头，你让人查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被发现了的话，必要时，也可以说是受我指使。” 455：你到底在想什么（4） “受您指使？您确定要这么说？”对方有些讶异，按照常人的思路一但被发现，都恨不得把事情撇得离自己远远的。 隐藏住自己的身份不让人查到头上来，这才是正常的吧，可她却还要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就照我说的办，安插的人不用太多，两三个就行，还要能够随叫随到的那种。” “好。对了宋小姐，最近我收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不能证明消息的可靠性，但是这是关于周小姐的。” “周丹若？说吧。” “最近公司有人说周小姐，似乎是要和君三少订婚了。” 这君三少三个字虽然不常听到，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谁，君言琛，那个原本她最不想成为敌人的人。 “什么小道流传出来的？”宋漫兮克制地压住了内心的不适应，镇定地问。 “近日公司的员工群里，有人说出来的，我也只是恰巧看到了。” “这种事情也不会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出现的，不论怎么样，纵然他们要结婚，也必定要经过君爷爷，再昭告全江城的话，起码也要有准备一两个月，这事听听就行了，不必太在意，他们要在一起，也不是你和我该管的。” 那头沉默了一下：“可是我还是觉得如果他们真的会结婚，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坐在君三少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和自己母亲的一个助理在一起，这一点本身就非常可疑。 还有，现在在公司，谁人不知道，君董事长的行为作风简直能用荒唐来形容，放浪形骸，左拥右抱，管事不管事都这样，有时候他会很长时间不来公司，我怕周小姐他们利用这一点会把人架空。” 宋漫兮也知道，因为姐姐的事，她也觉得君临变得非常陌生，就好似叛逆期，他的叛逆期延迟到现在才爆发。 爆发的导火索就是她的姐姐。 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多注意点就行，让人时刻注意总公司股份持有人的动向，特别要注意那些散股的交易，如果被他们偷偷收购了去，还收拢了人心的话，肯定会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知道了。” 切断了通话之后，宋漫兮把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扯了下来，盯着车窗外的夜色出了会神。 刚才那人说的也没错，如果君临真的被架空了，君骁哥哥不被君爷爷看重，又没有族人和股东的支持，那么上位的人一定会是君言琛。 如果君言琛一上位，那她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特别是周丹若，她不难想象出那时候周丹若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难猜出她会奚落她的话。 看起来，最近确实要在江城呆一阵子了，现在的局势太不稳定，如果她回t市，可能前脚刚走，君氏都会后脚易主。 还有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到底什么时候作为聘礼交给了她？既然没有在她的手上，经手的人又是她的母亲。 她就必须把事情问清楚，希望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还在她妈妈那里。 456：你到底在想什么（5） 只要捏在手里，就有了更大的应战底气。 还有君骁哥哥，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人就在江城，她更不能就这样回t市，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会所的老板竟然是他。 看情况，他已经在江城呆了很长时间了，也难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要是换做以往，她就算是猜遍了全世界，也不敢想象他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一家会所，不透风，不露骨，就这么融入黑夜里活着。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不少，就觉得很心疼，很心疼这一年以来，他那样不见天日地活着。 宋漫兮抬手拭去右脸不经意间滑落的泪，挂了档，踩了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 “你说什么？”君家北苑的书房里，一身雍容华贵，涂着深红色唇彩，踩着黑色高跟鞋的顾明霜右手端着一杯红酒。 在听到低着头的周丹若说了几句话以后，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 “你说你看到宋漫兮出现在xj？她回了江城，不好好地在t市待着，好端端地回江城？” 周丹若没有穿在会所时那样露骨的衣服，一件长及膝的灰色风衣把她全身盖住。 她咬了咬唇，眼神冷漠，也有些底气不足：“是我疏忽了，我回来后问了主院里还没睡下的佣人，她们说今天确实有人来找过老爷子，大概是我开车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跟踪的。” 顾明霜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红酒一整杯灌进嘴里，调整了一下情绪。 她踱步走过来，看着周丹若：“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你做事就不能小心再小心吗？” “抱歉，我的疏忽。” 顾明霜有些发狠地抓起她右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咬牙切齿：“你的抱歉有用吗？要是等我们被警察抓了进去，道歉有用吗？如果那小贱人发现了我们正在做的事，你和我，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周丹若被扯得头皮都像撕裂了一样，却不敢叫痛。 数落了一顿周丹若，顾明霜这才松开了自己扯着她头发的手，周丹若也不敢吭声。 顾明霜胸口极力地起伏着，背过身去，看着窗外在那一轮高高挂起的缺月。 周丹若咬着唇，不让自己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顾总，我以后做事会更加小心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更何况，那些客户现在大多都看在我的面子上，您要是临时换人，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没人跟你说过，我最讨厌别人的揣测和威胁。” “顾总，我这不是揣测，是实事求是，现在你和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是一块儿死的，要好也是一块儿好的。” “这你倒是精打细算。”顾明霜用余光撇了一眼周丹若的表情，借着灯光，能够看出这个人，虽然目前为止还是受自己控制，却越来越心思深沉。 她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能拿捏住她，毕竟，这人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七年牢狱后，更是死生亲友，她没有什么能用来被威胁的。 “顾总，我在为了自己好的同时，也是为了您好不是吗？想要让他们不好过，这还不容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七年前的，那件事。” 周丹若含着阴冷的笑容和顾明霜对视。 457：他会来的（1） “那件事？哪件事？”她这么一提，顾明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一圈，才回过神来。 同样也勾起了唇角，大红色的唇，艳丽妖冶。 “你说的对，只要这一张王牌还在我们手里，就什么也不怕，先别说君骁那个小崽子失踪了那么久，现在这君临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了的主。只要我们手里的股份够多，立刻就可以召开股东大会，让董事长的身份易主。” 想到这里，顾明霜方才还觉得做事时被宋漫兮看见了是件难办的事，可现在算完全放松了下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手里抓着的底牌，足以让她们那不自量力的自以为是，不堪一击。 “哼，到时候，这君家，不也都会掌握在我的手里，君骁，君临，他们又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斗。”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丹若会说话，顾明霜现在的心情完全不能用“好”来形容，而是“非常好。” 她尖锐的冷笑在这个别苑里回响，有些午夜凶铃的意味，让人听了都不禁会冒鸡皮疙瘩。 周丹若垂着头，没有去看那个似疯非疯的女人，在顾明霜看不见的视线里，她狠狠地咬着唇瓣，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放心，等你帮我办成了这些事，我的言琛登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我一定会把你嫁给他的。”顾明霜见她低着头的样子，忍不住又送了一颗定心丸给她。 “我们的合作肯定会很愉快，如果到时候用到那张王牌，你就是最好的铁证，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吧，毕竟，君氏董事长夫人的位置，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 她的语气有些诱惑的意味，就跟拐卖孩子的人用糖来骗孩子跟他们走的语气一模一样。 周丹若抬起头，微笑着点头：“自然，这是顾总的抬举，我一定会为您好好做事的。” 结束了和顾明霜那个疯女人的谈话，周丹若才从她的书房退了出来，右手握着门把手合上以后，她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了下来。 周丹若扯了扯唇角，不禁冷笑。 董事长夫人？ 她当这话真的是在哄骗三岁小孩吗？她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她那种人看上还成为她的儿媳妇？ 顾明霜，她的眼睛看得太高太远，太自以为是，太目中无人，习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却又接受不了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要她死心塌地为她所用而已，为了她好？怎么可能！ 周丹若冷冰冰的眼神划破这间别苑里的空气，似乎有一道锋芒穿刺了这里。 她心道：“顾明霜，你真当我周丹若那么傻？会信你的那些鬼话，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为你办事的，但未来，只要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周丹若最后看了一眼书房紧紧关闭的门，轻哼了一声，松开门把手，把手放入风衣口袋里，踩着高跟鞋往楼下走去。 夜风席卷着别苑窗户的窗帘，拍打得窗檐啪嗒啪嗒地响，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远。 458：他会来的（2） “你说，你见到阿骁了，在xj会所，这你确定吗？”一大早，宋浅浅正坐在餐桌边用勺子沾着蓝莓酱抹吐司。 听宋漫兮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一怔，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 宋漫兮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咬着蛋卷，眸色深了些许：“只不过他不愿意见我，我没办法再进去。” 在这个世界上，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同样没有办法见到一个刻意躲你的人。 特别是她打草惊蛇之后。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我和剧组在xj会所聚过餐，它那里的菜色有点像望州菜，起初我还在奇怪，在江城怎么能够有特地做望州菜的，因为望州菜比较小家子气，一般是不会搬上台面的，可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了。” 望州县，是她的母亲和君骁的母亲一同长大的地方，君骁跟着姥姥在望州成长到八岁，才回君家的。 两个人都在江城上了大学，因为成绩不错，后来她妈妈拿到了出国留学的名额，在国外遇见了宋家的大少爷，也就是她的父亲，自由恋爱，水到渠成。 而君骁的母亲是个性子比较刚烈的，在江城上了大学以后，认识了君家的大少爷，只不过因为出身问题，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不被看好。 并不像宋家这样，因为宋家上头她的爷爷奶奶辈的人很早就去世了，而且宋家亲缘关系微薄，也没什么人会阻止她父亲的自由恋爱。 或许，她的母亲确实比她的阿姨更为幸运。 后来君家大少爷为了阿姨弄出了私奔的荒唐事件，带着身怀六甲的阿姨躲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气盛，当初以为爱情可以胜过一切，物质只是外在。 可真正没有了物质的爱情，就像是一盘散沙，不管怎么拼了命地往手里抓，它还是散了。 因为没有领结婚证，他们分手也分得痛痛快快，君家大少爷跟老爷子服了软，回来后依旧风风光光，而她那个可怜又可悲的阿姨，本来可以凭借着学历，在江城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因为这样被毁得一干二净。 带着年幼的孩子和满身的伤痕回了望州，身体也大不如前，一病经年。 最后离开人世时，才不得已临终托孤，让自己的母亲把君骁送回了君家。 而且，更讽刺的是，冒出来的那个君言琛，只比君骁小了两三个月，也就意味君家大少爷的心早就不在她阿姨身上了。 只不过，在那场车祸之前宋浅浅还有一件事不了解，那就是，她母亲和阿姨，和君家的那兄弟俩曾经在同一个大学上过学，而且关系十分地牵扯不清。 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些，宋浅浅悲伤地弯唇笑了笑，把这些记忆全都赶回了脑海深处。 “茜茜，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进会所去帮你找阿骁，你想问什么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带到。” 宋浅浅就着牛奶咬了一口吐司，窗外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毕竟，我这个表姐的面子我不信他敢不给。” 459：他会来的（3） 宋浅浅提出要去见君骁一面的时候，宋漫兮凝视了一会儿她的脸，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笑容浅淡。 由不得的，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关于那家会所的事，有消息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宋浅浅现在腰伤脚伤，还有心伤，没一处是完好的，既然事情都这样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家多休息。 宋浅浅笑了笑：“行吧，既然你自己有打算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宋漫兮拿了自己的那一杯牛奶喝了两口，可宋浅浅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我说茜茜，既然你已经知道阿骁现在在哪里了，你怎么不急？按照我的猜测，我以为你会寸步不离地堵在那里。” 按道理，宋漫兮自己设想过很多次再次和君骁哥哥重逢的场景，或悲伤，或愉快，或茫然。 却从未真正想到是昨天那样的场景，见到时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还骂了他，虽然她自己也已经不记得骂了什么。 但是骂过了以后站在会所的门口，抬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一切，却又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 或许是因为心安了。 她等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完好的，过得很不错地回来了，没有露宿街头，没有遍体鳞伤。 “茜茜，茜茜……你在发什么呆？” 她沉思的时间有些久，眼睛微微垂着，望着餐桌一眨也不眨，宋浅浅忍不住叫了她两声。 宋漫兮回过神来，笑回：“哦，没事，我刚才就是在想事情，姐姐，你就放心吧，既然已经知道了君骁哥哥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永远不再踏入那家会所。” 其实还有很多可能性，比如他为了躲着她们，把会所转让了，或者把会所卖了，还有就是出国。 这一切都有可能，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漫兮就觉得他不会，因为他不可能不在意顾明霜和君言琛。 最近他们的动作确实不大，但君氏上下暗流涌动，你争我斗，他这样隐蔽地就在江城，就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他的目标是他们，她的目标也是他们，既然拥有相同的目标，就不可能不会碰面。 昨晚，君骁当着那些侍应生的面把她赶了出来，她就知道，那家会所她暂时是进不去了，堵着他他可能也不会出面，还不如另找机会。 可周丹若那么明目张胆地在那家会所和那些人讨商业上的事，君骁哥哥就一点也不知道吗？这里头，也许另有隐情。 “你们一个两个的，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既然中间有误会就尽早把误会给说来，人生有多少个七年能够给你们挥霍？” 宋浅浅一想到自己心里最在乎的两个人终于能够重逢，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越来越顺遂，脸上的笑容一直洋溢着。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全都被忘记了。 “我知道了，姐。你总是先想着我们，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和……的事呢？” 460：他会来的（4） 宋浅浅脸上的笑容只是微微顿了顿，一时的哑口无言，片刻后又恢复了。 她边吃着吐司边说话：“你们就好好地幸福去吧，这一次你千万别再把阿骁弄丢了，很难得的，就要好好地握在手心里。” 宋漫兮知道她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沉默着吃东西，也没有太刻意地拆穿。 只听宋浅浅露出了一抹苦中带涩的微笑，继续说道：“茜茜，你知道吗？你们之间是有误会，误会解开了以后你们可以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可是我和君临之间，没有误会。” 她的语气一语双关，既说明了她和君临之间有误会，又说明了这个误会是真实的，她并没有错怪。 而且，她真的不再打算用感情作为他们之间关系的解释。 “姐，我还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好好谈一谈吧，君临哥哥最近的那些事，我知道你肯定也听说了。”宋漫兮顿了一下，“原因，你可能比我更清楚，姐，即便最后不在一起了，可这样僵硬的关系我还是觉得不算个事儿。” 宋漫兮认为还是尽地说开比较好，虽然她也知道宋浅浅不怎么想她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可她还是不希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两个人变成陌路人。 甚至是仇人，那样的话，纵然她幸福，也同样会心酸，也不会心安理得。 “姐，找个时间，劝劝君临哥哥吧，你说的话，他可能会听。” 如果宋浅浅真的可以劝他重新认真地对待公司事务，也尽可能避免被顾明霜她们趁虚而入。 “嗯。” 她说了那么多，宋浅浅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行了，不说这些，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关于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宋漫兮还是不放心，但毕竟她还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轻易下结论。 所以也没打算告诉宋浅浅，至少得等到她查清楚了以后再说，但用了早餐以后就叮嘱宋浅浅，如果知道母亲温如意什么回来的话，一定要立刻打电话告诉她。 她还是觉得这些事得当面谈。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公司的事。 她今天要去一趟陆氏，是因为之前和陆氏签的一份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这一次她要去续约。 陆氏的陆梓铭，陆氏的总裁，安善堂的老大，要从他的手上拿合同，当初她花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 几乎跑断腿，可合同签署以后，为公司争取到的利益确实不是一星半点。 开车去陆氏的路上，她接到了文佳怡从t市打过来的电话。 “漫兮，已经四五天了，顾明霜还是没有来。”文佳怡在那头简单明了地告诉了她。之前顾明霜的调令到的时候，她还花了好多功夫去猜测君临哥哥的想法，始终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却弄得好像一场梦一样搞笑。 文佳怡继续说：“最重要的是，今天我接到了总公司君董事长助理的电话，说……” “说什么？” “说，这只是君董事长喝醉了一时的玩笑罢了。” 461：他会来的（5） “君董事长有一次喝醉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想把顾明霜给调走，调去的地方就是我们公司，那个助理说，他也是脑一热，不小心趁着酒意签了这么一份撤职文件而已。” 文佳怡顿了顿：“过后，董事长忘记了自己醉酒时做的事情，也是这两天才听助理突然提起才想起来的。” “还有，助理让我转述董事长给你的一句话，他说，对不起了茜茜，原谅君临哥哥这一次。” 宋漫兮听了文佳怡说的话以后有很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或许她更应该生气，想必是个人被耍了一道都会意难平。 可她却没有，如果是放在以前君临哥哥敢这样耍她玩，她肯定二话不说上去找他问理由，然后追着他满大街地打。 但现在，她做不出来，或许还做不到感同身受，可就是宁愿息事宁人。 又或许，君临说的那句对不起，用这件事来达成了某一种目的，这种什么酒意上来犯浑的事，说着是给了大家台阶下。 可她又怎么会相信，宋漫兮轻叹一声：“那就算了吧，把我之前准备好的文件都收好，用不到了。” 她之前说过，只要顾明霜敢明目张胆地进公司，她肯定会给她一份大礼，可现在做好的一切准备都派不上用场了。 “我知道了。”文佳怡在手机那头应了一句。 “对了，佳怡，你帮我问徐哲一件事，他如果愿意回答的话，你就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有什么事是你不能主动先开口问他的吗？”文佳怡疑惑，毕竟徐哲现在也算是她的助理，如果有问题，可是却连自己的助理都不敢开口问，那也太奇怪了。 “我怕他不愿意说。”宋漫兮低声回答。 “好，什么问题你说吧，回头我转告他。” 宋漫兮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嗓音沉在喉咙里，临到想要说出来的时候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漫兮，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那头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文佳怡等了挺久，最后才忍不住叫她。 “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在交给我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让我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欧阳诚景的态度，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会觉得我去公司是别有所图？” 在回来江城之前，她本来从未这么想过的，不管是徐哲的态度，还是欧阳诚景的态度，她本来都不太在意。 因为她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可现在性质不一样了，自从从君爷爷那里知道给她的聘礼里有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可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却又不在她的名下，而且温如意还瞒着她，还有她和君骁哥哥婚礼的那一天晚上。 他对她的态度可以用冰冷两个词来形容，那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她主动提出婚约，让他觉得是她让君爷爷逼他接受了这婚事。 可徐哲给了离婚协议给她以后，她意外发现了这段感情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既然不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君骁哥哥对她那种态度肯定事出有因。 462：他会来的（6） 到底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他用那种冷淡态度来对她？思来想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她都认为问题可能出在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上。 他们的婚礼，她的聘礼，他们之间冷淡的相处，越是深思下去，她就越觉得自己在一开始就被人摆了一道。 不只是她，君骁哥哥可能也被算计进去了。 那个人拿捏住的就是他们的久别重逢，感情一时之间还不够稳固，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而且，她的性子比较烈，一但满怀期待的婚礼洞房花烛夜，却受到了冷遇。 她肯定待不下去，更甚至会大发雷霆，指不定转身就会找借口离开，她还在上学的年纪，即便结婚了住在君家，也会找个临近的大学就读，也许那个人正是算准了她的这一点。 制造出婚礼那天的事情，让她凭着一时的意气，选择了离江城最远的t市。 她这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如果不是君骁哥哥的分公司在这里，她选择的时候又没刻意避开，她不敢想他们会有多长时间也不见一次。 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那顾明霜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现在。 最重要的点出现在温如意的身上，如果母亲真的在背地动了什么手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母亲同意把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出去？ 股份不在她的手上，现在最有可能在的就是顾明霜手里，他们处心积虑从她出国没多久就开始算计。 很可能连她的家人都一起算计了进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温如意屈服。 一想到这里，宋漫兮更是觉得火气一涌而出，如果能够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她觉得，顾明霜似一种病毒，让人讨厌不愿意沾染。 以前她可以温柔地叫她霜姨，在并不知道她算计了那么多的情况下。 到现在那两个字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文佳怡听了这段话，也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她知道，这就意味着，宋漫兮已经在试图解开和君骁之间的矛盾了。 至少，现在已经有这种苗头了。 也不懂为什么，文佳怡就是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语气依旧平静非常。 “我知道了，回头我帮你问问他，至于他愿不愿意回答你，这得看他的意见了，漫兮，你这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才想这么问的吗？是因为在江城那边怎么了吗？” 车子在红绿灯的路口被红灯拦了下来，宋漫兮一脚踩下刹车，在离前面的车只有半米的距离时稳稳停了下来。 太专注了，差一点追尾。 宋漫兮松了一口气，鬼使神差的没有告诉文佳怡她碰到了君骁的事：“没有，突然就想问问看，毕竟他们两个要是时不时地就看我不顺眼，我也觉得浑身不对劲，问清楚了总归比较好。” 文佳怡自然不会多想，她这么解释也勉强接受：“好，知道你最爱屋及乌了，我懂了，保证帮你办好。” “谢了。” 463：他会来的（7） 挂掉和文佳怡的通话，宋漫兮继续往陆氏集团总部开过去。 一说到陆梓铭这个人，就不得不说他的父亲，同样身居高位，他的父亲更是在世纪初期就成为了江城豪门的龙头。 当初江城的整条商业线几乎都被陆氏垄断，它的影响力深入江城商业的骨髓。 到他这一辈，虽说因为各家的崛起，使得陆家没能再一家独大，可几十年来，一个家族能够屹立不倒，足以看得出这底下的盘根错节，它的人遍布之广。 陆梓铭早年比较意气风发，做人做事不会像别人一样看人面子就迫使着去合作。 她之前能够和陆氏达成共识，签署了合同，也是因为那时候，宋漫兮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 和他的妻子秦子夏，那个秦大影后zeo，开了三局十点半，她至今都可以记得，那个双手纤细修长，笑容绝艳，穿着一袭酒红色晚礼服，玩牌玩得非常得心应手的女人。 那些扑克牌在她的手里就跟会跳舞一样，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她们互相对坐在牌桌两头，身后同样有人撑着场子，气势说不出的剑拔弩张。 不过秦子夏倒是没像她那样严肃，就跟个东道主一样，招呼着在场的人围观这一场比赛。 其实，如果说上流社会的人有那么几项兴趣，说的怕也就那么几样，赌牌，球桌，宴会，会所……那时候宋漫兮还提前调查了这位陆氏总裁夫人的兴趣爱好。 十点半，就是她经常玩的。 听说陆总对他的夫人特别宠溺，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如果商业上遇到了不愿或者不想做出决定的，就会让他的夫人和那人玩三局十点半。 三局两胜，胜了合同拿走，输了自己滚。 虽然这种方式让很多求合作的人苦不堪言，可碍于面子，又只能逼着自己笑着和陆总夫人玩牌。 简直不要太过分。 宋漫兮记得，对面那个女人手里洗着牌，虽然目光不在牌身上，可依旧洗的得心应手。 她浅淡笑着问她：“宋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宋漫兮点了点头，也回了一抹笑：“陆夫人，请。” 秦子夏微微抬起了眼眸看过来，那双眼睛在一抬一收之间似乎会说话：“我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样原因，能让你觉得我们陆氏会舍弃君氏总部的合作，而和你一个分公司签合同？更何况，即使没有君氏，其他家族恐怕都会比一个分公司强吧。” 确实，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这根本就是远水不救近火，舍近求远的话，更是愚蠢的表现。 在此之前，宋漫兮也早有准备，可没想到，这陆夫人却一点也不含蓄，开门见山。 这也避免了她绕弯子，所以她也直接回答了：“陆夫人说笑了，我们分公司的前头，还带了一个君氏，说白了，这依旧是陆氏和君氏的合作。” “哦？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出这么有趣的话。”秦子夏挑了挑眉，右手食指和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闪闪发亮。 464：他会来的（8） 特别关注过陆总夫妻的人都知道，她的食指上戴的戒指，是和她妹妹柳絮手上戴的一样的，代表着姐妹情深。 而她无名指上戴着的，就是她和陆总的婚戒，和陆梓铭手上的是一对。 当初有人还调侃过，他们明明可以买个鸽子蛋大的钻戒，却朴实地买了一对白银的。 虽说是白银，可这对戒指背后的设计师来头可就值得深究了，只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宋漫兮当时穿了件灰白色的连身洋装，一顶贝雷帽把头发全都盖住，只留了脸颊两边的发丝：“陆夫人觉得有趣，那是因为我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的。诚信合作，自然得拿出诚心。” 秦子易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把洗好的牌给了发牌的侍应生，侍应生又洗了两次，才把牌递给了宋漫兮。 宋漫兮接过，按着规矩也洗了两次，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既是防止别人出老千，又是为了让赌牌的人心安。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能让宋小姐跟自己的总公司抢这一份蛋糕呢？” 等到侍应生发了第一张牌，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去翻，而是继续像寻常聊天一样，说着场面话。 宋漫兮想了想回答了她：“蛋糕太少，所以，能者居上，不是吗？” 可秦子夏却竖起食指摇了摇：“nonono，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君氏总部这次关于和我们陆氏合作派来沟通的人，是顾明霜，我说的对不对？” 聪明伶俐，观察细致入微，看似毫不在意，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把事情的一切脉络理清楚。 这女人，果真够厉害。 幸好，她不是坏人，如果撺掇着陆梓铭干坏事，一定会让江城的警察很头疼。 宋漫兮收了收笑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想想，怎么说呢，其实我和你姐姐关系还不错。”秦子夏的坦白让宋漫兮怔了一下。 来之前宋浅浅就告诉过她，如果实在为难，可以挑明自己是她的妹妹，她和秦大影后确实有交情在。 但宋漫兮没有主动提出来，后门并不是不想走，可她却想先试一试，毕竟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可以赢顾明霜。 光明正大地赢。 “姐姐跟我提起过，现在一看，陆夫人确实很有风范。”宋漫兮淡淡应了一声，正襟危坐。 这个女孩，根本就不适应这种场合，就跟一块清脆透亮的蓝田玉石一样，两个字形容：“清纯。” 可秦子夏就喜欢她这种明明不愿意，孑然独立，却还是可以改变心态适应一切的样子。 但起先，接到君氏分公司合作意向的电话时，她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分公司，不管不顾一下子就会被刷下去了。 可是没想到，居然是浅浅的妹妹，浅浅的这点面子，她秦子夏怎么也不会不给。 就这么有心袒护似的，这君氏分公司也就入围了。 本来马上就可以签署合同了，只要她一声令下，可她还是想会一会这个宋漫兮。 465：他会来的（9） 会一会这个领着总公司薪水，却又敢和总公司对着干的人。 秦子夏粲然一笑：“想不到浅浅的妹妹能够对我有如此大的评价，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陆夫人自谦了，我之前只是听说过您的名气，但现在一看，您的胆识，您的聪慧，确实担得起这国民夫人的称号，漫兮佩服。”宋漫兮也回了她一抹敬重的微笑。 秦子夏觉得她的称赞和别人阿谀奉承的不同，她的赞美，就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这“国民夫人”的称号是江城所有人赋予她的，当初他们的那场盛世婚礼，普天同庆。 江城的望海阁连放了三天三夜的烟火。红毯白纱，教堂牧师，无一不是最富有名望的。 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和她当初与君骁哥哥的简约婚礼不同，他们夫妻俩可真是不低调。 虽然当初在国外，宋漫兮没有亲眼看见，可她听说，这陆总可是在婚礼的一个礼拜之内，每日定点地和秦子夏跑到商业大厦楼顶撒钱玩。 想到那个场面，宋漫兮不由得轻笑。 “漫兮，哦，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自然。” “那你也可以随着你姐姐叫我zeo姐。”秦子夏这一番也是有意无意地在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好。” “你刚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能不能说给我听听？”秦子夏这一会已经伸出手去翻看她面前的那一张牌的点数。 做庄的人都看牌了，宋漫兮自然也翻看了自己的牌。 把牌捏在手里，宋漫兮一笑：“我只是无意中想到了听说过的一些关于陆……zeo姐你们夫妻俩的趣事。” “哦？什么趣事？”秦子夏问了宋漫兮一句，又对着发牌的侍应生说，“加。” 侍应生从手里的那副牌里发了一张给她，秦子夏看了一眼手里的第二张牌：“不加了。” 然后用目光示意该到宋漫兮跟了。 “我只是想起了你们婚礼那段日子里，发生的很多趣事，比如当街撒钱玩，坐热气球飞过了整个江城，还有各大商厦的电子荧光大屏幕播放的都是关于你们婚礼的视频之类的事。” 被她这么一提，秦子夏也想到了之前年轻时疯狂做过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漫兮回答了她的话，也说了一个字：“加。” 翻开了侍应生发来的一张牌，她继续说：“再加。” “再加。” 秦子夏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里，忍不住问了句：“我说漫兮妹妹，你这再加下去，难道就不怕点数超过十点半吗？这万一运气不好超过了，不管我手里这两张牌的点数是多大，这一局你都会输。” “赌一赌，总归比不敢赌的好。”宋漫兮虔诚地道，“或许，这幸运女神是在我这边的。” 秦子夏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侍应生收到了目光，又发了一张牌给她，宋漫兮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先自己翻开了那一张牌，嘴角弯起了一抹笑意。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张牌，转着给大家看：“你看，我就说指不定幸运女神会降临在我这边，十点半，zeo姐，你要是十点半呢，我们平局，要是不是，那就我赢了。” 466：他会来的（10） 宋漫兮把手里夹着的那一张牌放在了桌面上，扑克牌和桌面碰触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接着，她把其他几张盖着的牌全都翻开，不多不少，加起来刚好十点半。 宋漫兮轻笑了一声：“zeo姐，我说的没错吧。” 秦子夏低了低头，两手摊开，做出了一副无奈状，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 她才两张牌，任是个人都会知道，两张牌再怎么加都不会是十点半，这一局，她输了。 可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漫兮妹妹胆识比我还过人，敢赌，敢拼，这样的性子虽然会让我很有危机感，可是我喜欢。”秦子夏用食指点了点她，同时也把手里的牌翻开，一张4，一张6。 刚好十点。 她没有去赌下一张牌，也不是因为不敢赌下一张牌是半点。 可就是想看一看，她都十点了，这幸运女神是否眷顾对面的女孩，可现在一看，确实是天意。 虽然只是半点的差距，可总还是输了。 但她也不恼，反而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棋逢对手，就是这种感觉。 这一次在等着侍应生洗牌的过程里，秦子夏又和她聊起了家常，无视周围人的气氛紧张。 “我听浅浅说过，你们家有好几个哥哥。你们姐妹俩都是家里掌上明珠，你们的哥哥肯定很宠你们吧？” “相必兄妹之情，陆总和zeo姐的夫妻情深更是让人心生羡慕。” “那漫兮妹妹也羡慕吗？”秦子夏这一次是盯着她的眼睛问的，里头有说不出的认真。 “自然，人常说人生一世，最难遇见的是良人和佳人，七情六欲，我自然也会羡慕。” “好吧，那我也就接受了漫兮妹妹的羡慕，不过俗话也说，何必羡慕他人，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风景。漫兮妹妹，如果以后你发现自己有那样的一种风景了，别忘了来告诉我一声。” 宋漫兮不知道，她的这一番大理论到底为什么而出，但话就是随口而已，也没有太在意。 那场对局，是怎么样的呢，最后，她三局两胜地赢了。 可她却知道，除了第一局，秦子夏是在试水，其他两局都是在放水。 赢的那一局应该是没有计算好，刚好比她多了半点。 因为相较于一个在拉斯维加斯赌场里一夜豪赌赢了上千万的人来说。 她临时补的那些卡牌知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秦子夏这是故意在放合同给她，这也不奇怪了，陆梓铭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夫人用这种荒唐的行为来决定公司项目。 因为秦子夏自己心中有数，该合作的，她可以不动声色地输，不该合作的，她一点面子也不会给。 夫妻俩都是会玩的人。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此时的宋漫兮已经坐在了陆氏大楼的特别招待的休息室里。 她面前的玻璃桌上，放了一杯秘书给她倒的咖啡，她小抿了一口，就把小瓷杯放回了杯托里。 秘书恭恭敬敬地对她说：“宋小姐，请您再稍等一会儿，我们夫人此刻还在会议室里召开紧急会议，她让我转告您一句，本来约好的，可现在可能会延迟，先对您说声抱歉，如果你有急事的话，也可以先去办，合同的事，可以改天再聊。” “不用，我等等她吧。”宋漫兮浅笑，把文件夹放在了桌上，毕竟也是好不容易来一次，等等就等等吧。 467：他会来的（11） 秘书把基本的情况告诉了宋漫兮以后，拿着托盘走出了休息室，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低着头叹了口气。 转身往总裁办走去。 敲了两下门以后，里头的人允许她进去，她这才敢进去，只不过全程都是低着头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低头不行啊，这里头的两个人可是可劲儿地秀恩爱，她怕闪瞎眼。 在这种地方，在古人看来可真是有辱斯文，可这是她的老板，她能说什么。 秘书低了低头，以示恭敬：“陆总，夫人，你们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宋小姐正在休息室里休息，保证没露馅。” “行吧，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去忙吧。”秦子夏都发话了，秘书才又退了出去。 总裁办里，秦子夏的那双紫色高跟鞋就摆在沙发脚下，她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头靠在自家老公的大腿上。 怀里抱着一个玻璃碗，里面装着新鲜的水晶葡萄，不用吐皮的，她悠闲地捏起一个又一个往嘴里塞。 一双修长的腿随意地搭在了沙发靠上，而陆梓铭右手揽着她的身子，时不时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左手拿着平板在看公务。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给两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芒。 说不出的时光静好，岁月安谧。 哪有什么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的姿态。 “哎，你说我这样骗漫兮是不是不太好啊？”秦子夏微微扬起头，把一颗葡萄塞进了陆梓铭的嘴巴里。 陆梓铭没看她，只是在咬过葡萄的瞬间，顺带揩油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那夫人说呢？你觉得怎么样把人留下来才是好的？”陆梓铭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莫名的磁性。 秦子夏把头收了回去，笑道：“我觉得吧，这点子就挺不错的，虽然以后可能会被人拆穿，可我也是为了漫兮好啊，浅浅可是特地跟我说了，君骁这小子，喜欢个人还东躲西藏地不想让人发现。” 秦子夏摇了摇头，带着调侃的语气：“跟你年轻时一样，一本正经的，骨子里不知道成天都是什么龌龊心思。” 突然被自家老婆拿着跟一个外人相比，还是个男人，陆总不乐意了。 俯身下来凝视着自己老婆的那张小脸，红唇一张一合的，一低头狠狠地就咬了一口。 “唔……”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秦子夏稍微睁大了眼睛，可缓过神来以后，也顺着他的力道舔了舔他的舌尖。 陆梓铭的心顿时酥酥麻麻的，心想，他这是调戏不成，被反调戏了。 一吻结束后。 秦子夏微微喘气，怨愤地瞪了他一眼：“色令智昏，这还是办公室。” 可陆梓铭却不以为意，还意犹未尽似的：“夫人可真甜。” “是葡萄。” “不，就是我家夫人的味道。” “甜言蜜语，不知羞耻。” 陆梓铭脸不红心不跳：“羞耻什么，我对着我家夫人乐意羞耻，还有，我就喜欢夫人害羞的样子，不过刚刚你说我色令智昏，你这可真说对了，我不单只是年轻时脑子成天龌龊思想，我现在也是，夫人要不要试试？” 468：他会来的（12） “不要。”秦子夏果断拒绝，这人可是真不要脸，她还要呢。 “真的不要？” “不。” 秦子夏偏开视线，还把自己的脑袋给移出了某人的大腿，拒绝得非常彻底。 莫名的距离让陆梓铭心里一恸，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她的抗拒和疏离。 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即使她已经回来了很多年，即使他们的女儿宓宓都已经六年级了，他还是忘不了那些没有她的日子。 陆梓铭把手上的平板电脑往桌上扔，又抢过她手里的玻璃碗给放回去，把人一把从沙发里捞了起来。 让她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眼里心里都只对着自己。 “哎，你……” 被人这么一扯，秦子夏还不知所以，可猛然间对上了他严肃的脸，深邃的眼，秦子夏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有跟她说过的，只要她不经意之间退拒，他都会心悸。 心里闷闷的，不由得心疼。 想到这里，秦子夏也大大方方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动作亲昵至极。 “好啦，拧着个眉干什么，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一直陪着你。” 陆梓铭沉沉地松了口气，把脑袋往她的颈窝里凑，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一次次地在心里宽慰自己，她还在这里。 好吧，这男人都三十好几了，还跟个小孩似的，算了，姑且看在他是为了自己的份上，纵容他吧。 其实她已经纵容了很多次。 过了片刻，陆梓铭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要不要？” 这问题，真的是……因为她的迟疑，禁锢着自己腰腹处的那双手更加用力，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哎呀，我……” “要不要？”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低沉。 “要，好啦好啦，要还不行吗，回家，回家再……” “你说的。”陆总的不要脸程度在自己夫人面前可真的是祖师级别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以后，这才松开了一点力道。 陆梓铭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这才把她放了回去，今晚上，可真的是令人期待。 两个人整了一下气息，秦子夏盘腿坐在他身边，盯着眼前毫无响动的手机。 “你说，君骁那小子，怎么还没到啊，这天要是掉馅饼，也早该被人抢完了，他也太没有危机感了。” 陆梓铭挑了挑眉，为了自己的福利，只能继续听着老婆腹诽其他男人。 “嗯，对。” “你说，他会来吗？万一不来怎么办？我不是白白放了漫兮鸽子。” “嗯，会的。” “你说，这万一以后漫兮同我计较了怎么办？” “嗯，凉拌。” “我说，你怎么就只会嗯嗯嗯了，说句话不行？” 陆梓铭叹了口气，自家夫人的迟钝程度还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他嘴硬：“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我家夫人一天了都在我耳边和我讨论着别的男人。” “哦，原来陆总吃醋啦。”秦子夏眼底光芒一闪，这才回味过来，这人一整天的别扭劲在哪，“这空气里醋味可真浓，我说怎么这么酸呢。” 陆梓铭轻哼了一声。 “不成吧，陆总可是千帆过尽，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男人了，还跟一个小弟弟计较？” “这事，不分老幼，只分性别。” 秦子夏已经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他计较了，主动偏头过去靠着他的肩膀，这个人，是她今生最大的依靠：“等露露带着宓宓回来，我们一家人去欧洲旅游一阵子吧，我想去玩了。” “好。”陆梓铭揽过她的肩膀，什么也不看了，就这么两个人窝着。 “我还想再要一个孩子，和宓宓作伴。” “好。” “我还想，以后每年孩子的生日把朋友们请来，让他们一起帮我们孩子过生日。” “好。” 不管她说什么，陆梓铭都同意，要知道，这可是自己的老婆。 宠得无法无天也是自己的。 469：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1） 这里的咖啡纯属黑咖啡，也没有备糖精和糖浆，也不懂这陆氏夫妻到底是什么品味，反正宋漫兮是接受不来。 等秘书离开后，她没再去碰那杯咖啡，舌尖上的苦味也久久消散不下。 墙上的壁钟滴滴答答地响，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 宋漫兮停下了翻看杂志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她都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这会议开的可真够久的。 放下手中的杂志后，她松了口气，踱步走到了落地窗前，抬眼远眺，入目的是一片高楼大厦错落，白云淼淼，风景怡人。 也许是因为太过舒适，宋漫兮享受般闭上了眼睛，细微的碎光就落在了她的眼睫毛上。 “咔嗒”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宋漫兮猛然睁开眼往回望，是去而复返的秘书。 秘书款款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宋小姐，很抱歉让您久等了，会议已经结束了，我们夫人现在在待客室等着您，请随我来。” “好。”宋漫兮了然点头，走到玻璃桌边拿起自己带来的文件夹和手包，跟着秘书走了出去。 不过，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去她的办公室商量，而去待客室呢？以前她为了合同来找秦子夏，她都是让秘书直接领着她去的办公室。 虽然秦子夏在陆氏的职位不高，也不怎么管事，但她办公室的规模和设计可是不容小觑的。 算了，或许有什么不方便吧，邀请她去待客室，也是给足了面子。 “宋小姐，您请，我们夫人此刻就在里头。”秘书给她指了一间比较隐蔽的房间，表情诚恳，一丝破绽也没有。 面前的那扇棕色实木大门让宋漫兮心生犹疑。 心想，要不是她认识秦子夏，姐姐还和她有交情的话，还真的会以为这次被人给骗去卖了。 宋漫兮递给了秘书一个不解的目光。 秘书恭恭敬敬地笑着说：“宋小姐，您请吧。” 宋漫兮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点了头。 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秦子夏不会平白无故地弄出这些幺蛾子。 也不会以愚弄她为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这么做都是有深意的。 至于这个深意，恐怕得她自己去发现。 宋漫兮伸手捏住了那扇门的门把手，紧紧地捏着，手心的触感分明，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手心都出了一丝薄汗。 她回过头来，不知何时，秘书已经离开了原本她站着的位置。 这一下，宋漫兮的疑虑更深了，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加深了阴郁。 她回过神来拧开了门把手，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就这么把门给推开了。 宋漫兮抬步走了进去，打量起这里的摆设。 这间待客室，还是很窗明几净的，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隐隐措措地摆动。 纱帘的底部拖着地板上的光，给人一种大学里画室的安宁之感。 窗边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钢琴椅上还有一丝褶皱，似乎是方才的人还没离开多久。 往更里头去，就会发现原来这里是一间图书室，笼统地数恐怕有七八个书架。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在那儿。 470：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2） 这里的书恐怕没有上万本，也有好几千。 包装精致，有些甚至都还没有拆封，怕是数量太多，还没来得及看。 这秦子夏还真是会闹中取静，居然在陆氏总部大楼里建了一间这样的图书室。 上班休息或者闲暇时能端着一杯咖啡来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这里恐怕会是追求生活宁静的人的天堂。 可是她扫了一圈，居然没有见到秦子夏，那秘书是特地骗她来这里的？ 为什么？ 宋漫兮走到一层书架前，看了眼上头的标签，随意抽了一本书下来，书封上写着这书的名字。 《时间简史》。 她是粗略看过的，想着也没什么意思，又把书放了回去，寻着书架上贴着的标签，走到了尽头，转身过了另一层。 手指轻点着扫过那一排排的书，在点到某本书时，她停下了脚步，终于找到了放置音乐和娱乐报刊杂志书籍的行列。 或许因为秦子夏之前在娱乐圈的影响颇大，所以这里有很多杂志都是关于她的。 有些封面标识出来的内容，也零散地介绍了一些柳絮，孙茹卉之类的红极一时，却已经隐退了的明星。 还有她的姐姐，她拿出一本都是关于她姐姐被采访的杂志，看了一下封面上的内容，几乎都是姐姐刚出道时的小事情。 没太多人关注，这杂志也是一家小杂志社出版的，没什么名气。 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价值，可对姐姐来说，这是她最美的年华，一本杂志足以说当时的她的青春。 想到这里，宋漫兮微微扯出了一抹淡笑，随意地翻开一页，打算先粗略看一下。 她倚靠在书架的实木框边，竟然能挺有意味地看了起来，杂志里的照片还有些是宋浅浅为了拍戏留着短发的照片。 眼影浓重，眼线过深，唇彩太浓，跟个妖精一样。 这造型师，当初可真的是跟她有仇。 不料，突如其来的“嘭”的一声，打破了宋漫兮沉浸在里头的静谧。 寻着声音她抬着头若无其事地看过去，本来以为是秦子夏来了，她也不太在意。 可这一不在意就猛地撞入了一双深邃犹如一汪潭水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毫不掩饰，里头的情绪复杂，紧紧地盯着宋漫兮。 宋漫兮移开了视线，先是往下看见那地板上掉落的几本书，凌乱地开着，甚至有一本书的扉页打开了来，露出了作者序言的那一页。 她捏着杂志的之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心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还直起了靠在书架上的身子。 眼睛一眨不眨地从下往上盯着那张脸，喉咙有些干，暂时什么话也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就想这么看着眼前的这个“他”。 君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猝不及防地遇见她，本来想错身离开，可慌乱当即让他手里的书就掉了下去。 还这么的不给他丝毫准备的时间。 他今天刚跑了邻市和人谈了一个案子，这陆总夫人就催命地让他过来教她弹钢琴。 他自己是不可能再碰触钢琴的，只是在理论上能够指点一二，这也是之前和陆氏达成合作，他答应了那个女人的。 本来想着既然秦子夏没到，自己就先找几本书看看，不曾想居然被她故意地设计了。 471：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3） 因为君骁知道秦子夏和自己表姐宋浅浅的关系很好，两个人都是在娱乐圈里认识的，时不时还会在宴会上碰面。 他当初答应秦子夏的前提也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包括宋浅浅。 秦子夏也是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原因是因为对这个年少成名，拿过很多钢琴赛事大奖的少年也很感兴趣。 说白了，心里也很崇拜这个富有才气的小弟弟，更何况，君骁当初来求合作，更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他的钢琴造诣在圈子里至今都是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他的恩师也是钢琴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秦子夏一开始并不知道君骁和宋浅浅的关系，也是后来无意间听宋浅浅提起宋漫兮的时候，顺带谈论的话题。 她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俩是一对。 宋浅浅当时问她怎么了，她只是一笔带过，没有透露君骁的行踪。 而现在呢，君家大少爷君临的所作所为她也略有耳闻，君言琛一个私生子登堂入室。 君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而君骁这个似木头一样的孩子，整天围着他的那个什么会所转，一天天的周身都泛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完全没有抢位和回去的打算。 正在昨天，宋浅浅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君骁出现在了xj会所，她暗中让人查了，发现陆氏竟然持股百分之二十。 这不，一大早就把电话打到了秦子夏的手机上，秦子夏还在睡着回笼觉，一个机灵就给吓醒了。 被逼着必须想办法让他俩见上一面。 这实在是没办法的没办法啊。 空气里莫名地散发着沉默和诡异，两个人久久地对望，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宋漫兮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说，可又想不到该先说什么，而君骁，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开这里。 一时的心软和不忍，只会把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他，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可能因为她的请求。 对君言琛做出任何的让步。 最终，是君骁先动了，他眼神平常又肃然地半蹲下来，把地板上掉落的书捡了起来，还拍了拍上头的灰尘。 仿若眼前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人。 宋漫兮也知道他这是想走，步子不由地就随着他的动作往前迈了几步。 她觉得眼前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单薄身影，更像是她的一场梦，一场易碎的梦。 唯恐她一出声，眼前的情景就会片片破碎。 “你好，我是秦子夏，现在有事正忙，请留言。” 君骁背过身来，垂下头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就回拨了秦子夏的号码，机械的女声说明了秦子夏并不想接他的电话。 明显是做了亏心事，逃之夭夭了。 君骁不悦地抿起了唇，眼神冰凉寒透，他把抱着的那几本书放在一边的钢琴上。 默不作声地停了会儿，就算他知道宋漫兮此刻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他也逼迫自己不要回头。 长身玉立地站了一会儿，君骁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那扇实木门走去。 472：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4） 也许，什么也不说，总比说错好，同时他也自私地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有关于君言琛的消息。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或许，他还是怕的，怕她把事情挑明了，让他艰难地做出抉择。 嘴里的苦涩逐渐蔓延开来，跟苦瓜的苦味有得一比。 君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矫情，就让他最后地再逃避一次。 逃避这些他并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见他加快了步子往门口走，宋漫兮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发出比较沉闷的声音叫住他：“……等等。” 君骁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大门边，抬起右手捏住了门把手，还没做出动作旋转，就被她叫停。 而他，也下意识地真的停下了动作。 反应过来之后暗骂自己还是这么的不争气，她一开口，身体就先做出反应。 君骁闭了闭眼睛，捏住门把手的右手一紧，就要转开。 这里的空气太过于压抑，现在的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秦子夏要这么做，他也不愿意再去追究。 只是不想在她面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保护壳，那么没底线地再次撤掉。 “你等等，君骁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宋漫兮只觉得喉咙生涩，又放平和了自己的情绪，做出了让步，至少，想要先稳住他。 可君骁却不为所动似的，在她再一次挽留的情况下还是拧开了门把手。 “咔嗒”的一声。 这一声不是他开门的声音，而是有人从外头落锁的声音。 君骁微微蹙起眉，心生不妙地又试了几次，可是不管他再怎么试，怎么拧，这扇门依旧不为所动。 这下，他懂了，为什么秦子夏会突然约在这里，原来，是因为这扇门可以从外面反锁，而即使是里面的人，没有钥匙也没办法出去。 从钥匙孔里抽出钥匙后，站在门外的秘书重重地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还好，差一点就忘了要锁门。 君骁把手从门把上拿开，右手握了握拳表示不满，却没有任何办法。 宋漫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开不了门的动作，一颗高高悬起，害怕他就这么又一走了之的心终于落了地。 zoe姐还真是面面俱到，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宋漫兮松了口气，嘴角微弯，却不敢把这种得意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门锁了，出不去，君骁哥哥，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君骁背对着她，丝毫没有转过身来的打算，她不见他的脸，他自然也看不见她的。 只有她那清脆的话语在两个人之间环绕。 在静谧的空间里，更是有久久的回音。 君骁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强迫着自己转过身来，目光仅仅扫了她一眼，就从她那处移开，微微扬头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只不过我还有要紧事要处理，时间不多，你尽快。”这是再一次重逢后，他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 昨天在会所的时候他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曾给她。 473：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5） 在会所，他看着她就跟在看一个路人一样，眼神那么冷，那么冰。 似乎再热的热情都不能化开眸子里的寒冰。 而且立刻就移开了，当时有保镖在场，他更是顺理成章地站在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背影坚毅，仿若否决了和自己过去有关的任何人。 君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站在门边，好似随时都会离开。 宋漫兮见他是那副了然无趣的样子，心头突了突，可也把自己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 她凝视着面前这双并没有看着自己的眼睛，想要把这张脸也一同映入脑海里，她语气柔和地道：“君骁哥哥，你这一年多以来，过得好吗？” 君骁懵地一怔，目光从落地窗外的风景中收了回来，落在了她那轮廓分明的面庞上。 半晌，又低下了视线，盯着自己和宋漫兮之间的地板，那地板是红木制的，纹路分明，木块之间的缝合更是细密无瑕。 君骁就这么盯着出了会儿神：“你想问的就是这个？”末了，他自己又抿了一下唇：“挺好的。” 可宋漫兮没有因为他的这个回答而觉得自己有任何的放松，她知道，这一年多以来，他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瘦成这个样子。 以前是那健壮的身体，如今连那麦白色的锁骨都更加凸显。 “你瘦了，也黑了一些。”宋漫兮没有问关于商业上的事情，而是自顾自地，像是在出神一般地自言自语。 她甚至还想抬起手，一边凝视他的脸，一边抚摸上来，像极了情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君骁的眸光紧了紧，侧了侧脸，就这么看着那双如葱的玉手慢慢抬起，一寸寸地接近他的左侧脸。 君骁不解地眯了眯眼睛，思维还在不断地聚拢，身体却先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抬起左手，把宋漫兮那只不规矩的右手牢牢抓在了手里。 动作被人打断的宋漫兮也是一顿，有些无措，脸上难得露出了慌乱。 抓住她的手，仅一瞬间，君骁又倏然松开：“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别说话了，我现在头疼，不想听你说。” 宋漫兮微微睁大了眼睛，把手收了回来以后，忙问：“你头疼？具体是哪里，我看看，我帮你揉揉，不过一定要去医院看的，你有没有去看过……” “茜茜。”揉着自己太阳穴的君骁将她的关心和担忧都收入了眼底，他不懂，这些情绪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他还是叫住了她。 他更想说的是，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只会更头疼，我不想听。 如果是关于他的，我更不想听。 再次听到他这么叫她的小名，宋漫兮无措后点了点头，以为他这么叫她是要跟她谈正事。 她也有正经事要和他谈，所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在。” 君骁没立刻回话，径自拉开了自己和她的距离，把双手插入风衣口袋里，踱步走到钢琴边，在钢琴椅上坐下。 他把琴盖打开，指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按上了那黑白分明的钢琴键。 474：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6） 他动作并不是很连贯地在上头试了一下音准，是用左手试的，琴音从他的手指间倾泻而出。 并不算很华丽的音符在不停跳动，有些杂乱无章。 宋漫兮站在原地望着他，明显察觉到了这些琴音之间的不和谐，但他是单用左手，她暂时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在哪儿，可总觉得他这么做是话里有话。 宋漫兮后知后觉地往前迈了几步，语气有些喑哑：“君骁哥哥，你这是想要弹钢琴？在这里？” 君骁左手调音的动作一停，没回答，碎发遮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笔挺地坐着的人，双手姿势端正地摆在琴键上，外头的风吹着纱帘，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那画面优美得像一副油画。 而她更情愿沉溺在这样美好的图景里。 宋漫兮哽了哽，扯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你已经很久没有谈过钢琴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害怕你难受，现在我可以问你，为什么选择退出乐坛吗？” 君骁咬了一下牙，觉得有些发紧，垂下头，依旧没有回答，可却把右手也从风衣口袋里拿了出来。 两只仿若涂了油蜡的手就摆在了钢琴键上，似乎是真的想要在这里弹钢琴。 宋漫兮不解，不懂他突然要弹钢琴是为了什么，可她却有一种预感，似乎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会让自己很难过。 “叮”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较长的静谧，一开始，君骁只是左手的中指按下了一个音符。 顿了顿，他那十根被上帝嫉妒过的手指便在琴键上飞舞，可动作却异常的怪异。 倾泻而出的音乐缓缓交织在一起，更是杂乱，好像被人闷闷地敲了一只大钟鼓一样。 仅仅只是乐谱的开头，君骁的右手便止不住地颤抖，那特地用来遮挡的手表更是发散着刺目的光芒。 宋漫兮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空，脑海空荡荡的，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眶就先开始发红。 他弹奏的音符没有任何出错，左手的速度也还算是可以，可她曾经为了他认认真真地研究过钢琴，乐谱也是为了他而学的。 所以她可以听得出来，虽然右手在极力配合着左手，可右手弹奏出来的调子总跟不上左手的。 而她的思绪还没有持续多久，一抬眼，就把他那还在键盘上跳动却轻微颤抖的右手看在了眼底。 原来是右手，原来是因为右手有了什么差池，所以，他才会选择在最巅峰的时期急流勇退。 其实别人都是这么说的，他退出的时期选择得非常好，这样一来，更是为了他这个传奇增添了神秘色彩，有遗憾才能让人更多人深刻铭记。 她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她才惊觉，原来并不是他不想弹，而是他的那双“上帝嫉妒的手”，早已经名存实亡。 被这种想法盘聚的宋漫兮咬了咬下唇，只觉得嘴里苦涩，一滴泪更是从侧脸滑落跌碎在地。 君骁并没有特别逼着自己去弹，只是慢悠悠地划过每一个琴键。 每一个音符都回荡在这间不算特别大的密闭空间里。 475：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7） 乐声悠悠扬扬，他选的乐谱又是极其轻快的那一种，却直直击打着宋漫兮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沉重。 眼前的人，是她心头白月光，一直都是，不管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 而他的那双手弹出来的音乐，更使得曾经的她无比沉迷和喜爱。 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可是不管那音乐如何不协调，在外人看来又是如何的糟糕。 宋漫兮却依然觉得，不管它变成了什么样的音调，它就还依然和七八年前毫无差别。 她没有去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他弹奏出来的，可能刺破人耳膜的钢琴之音。 七八年没有碰过钢琴，就算是之前和秦子夏讲课的时候，君骁也是在一旁指点，尽量避开触碰钢琴的机会。 说不出生疏，因为这些乐谱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也许这也是他的执念。 如果，如果当初……并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的他可能就不会是如今的他，他不用坠入商海，只用做一个君家在外炫耀的招牌。 他不用违心地和商业圈里的人尔虞我诈，处处算计，即便身旁没有心爱之人。 他也会孤身浪迹天涯。 可是，这也只是他最初想要成为的人，现在，他却成为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君骁那修长的手指还在钢琴键上不停跳耀，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这一切不和之音。 就好像是在七年前，他身处在闪光灯炫耀的舞台之上，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穿着一件迷人的燕尾服。 台下的人静默以待，不管他们是不是听得懂他的钢琴，可是他的观众们都在聆听。 而他也仿若还是那个光环围聚的君骁，仿若还是那个声名远扬的“君”，而面前这个女孩，是他最想刻入心底的女孩。 音乐划过最高昂的欢快处，转而到了结尾处，已经慢慢地变低沉，一个一个音符钉在了琴键上。 君骁又收起了右手，只用左手弹出结尾，慢慢的，最后一个音碎落。 他停下了动作，一只手却仍旧放在了钢琴上，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莫名的哀伤。 眼底的阴影依旧很深，可他的呼吸却很平静，真的就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习惯了承认自己的手是废的，习惯了承认自己回不到过去，习惯了承认这一切都成了一场梦。 他微微低下了头，左手无声地收回了口袋里，在宋漫兮看不见的地方，难过地颤抖着，连指尖都在莫名刺痛。 打破了他的悲伤的是一阵回音往复的鼓掌声，那鼓掌声似乎从旧时光的深处穿透而出，撕开了黑暗，破开了阻碍，直撞他的心脏。 君骁有些不敢置信地侧身抬头，眼前的这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红了眼眶，却依旧顽强地鼓掌。 宋漫兮鼓足了勇气，目光直视他，毫无怯懦：“君骁哥哥，我可以跟你说句心里话吗？” 君骁望着她，眼眸深邃，一汪寒潭里却冒着难以言说的心火。 476：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8） 似他的心魔，又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无天地想要撞破他的肉体，出来窥视天光。 见他不回答，宋漫兮眼底的柔和又多了几分，目光温柔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傻瓜啊，从不会对别人说心里话，从来不对别人展露自己懦弱的一面。 就连受伤，也不曾外露出来，要么就是不理不管，要么就是糊涂了事。 却不知道，他受他的伤，却会让他心伤。 宋漫兮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压制着内心那强烈想要抱住他的冲动，装作粲然微笑：“你知道吗？我喜欢……喜欢你的钢琴，一直都是。” 君骁偏开头，深刻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幻觉，所以他内心是无比的抗拒，抗拒宋漫兮提起来。 整个身子紧紧地崩成了一团似的，他发出低哑的声音想要阻止她：“够了……别说了。” 宋漫兮停顿了一会儿，没理他，却又走近了一两步：“为什么不说？因为你现在弹不出从前的之音吗？因为你不是从前的你吗？” 君骁一顿，想反驳，想制止，但如鲠在喉，只能用舌尖顶着腮帮，身体说不出的发烫。 宋漫兮依旧紧逼着，她不允许他再次退缩，有些过去你自己不面对，任何人都帮不了。 “可是，对于我来说，不管是曾经那个光环围绕的你，还是一身孑然的你，都是一样的。” “因为你就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不管你做什么，经历过什么，你还是那个你。” 君骁一开始只以为她想要和他谈商业上的事情，他并不想听，只想找个东西来阻止她说话。 无意间扫到了一边的钢琴，因为多年多去，他的右手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灵活，季节变化也会疼痛难忍，可是对于弹钢琴，他虽然没有特别自信。 可也能在刻意隐瞒之间，让听者发现不了其中的错处。 更何况，他不觉得宋漫兮能够听出来，而且他特地做了修饰，在音节直接衔接更自然。 可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这是听出了音乐的不和谐之处，借此，得出了自己肯定经历过了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才会说什么因为他弹不出曾经的之音的话。 而且，她这是在赞扬？还是鼓励他吗？ 巨大的混乱让君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当中。 既害怕这安慰是因为后头有求于他，又害怕这安慰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出于什么心态？处于什么角色？ 朋友？ 还是青梅竹马？ 还是因为…… 宋漫兮说了那番话以后就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仔细观察君骁的反应。 君骁默了一会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抬眼望了望外头刺目的天空，他坐着，她站着，画面本该是好的，那么近的距离。 却好像还隔着一道天堑，把两个人拉得很远很远。 想到了一些东西，君骁猛地站了，眼神里的微光早已熄灭了下去，他平静地道：“这么看来，你确实没什么正事和我谈，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477：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9） 走？ 也是。 他的冷漠和疏离毫不掩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他不想离开。 全都是因为门关着，所以他出不去才做出的妥协罢了。 眼神凉凉地扫过了她有些不明情绪的脸，君骁放低了语气：“我今天确实还有事，得走。” 这也算是给了她最基本的解释。 宋漫兮找不到话题留他下来，她思索了一会儿，忙开口：“君临哥哥这一年来变化特别大，他在外面很……颓废，不爱管事，他现在在君氏的权利正在一点一点被有心人慢慢架空。” 君骁本来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发来的短信，上头回复他会马上到，大概上电梯过来还有几分钟。 却不曾想，宋漫兮会突然主动提起了君氏，还有君临。 君临最近一阵子在外头的作风他确有耳闻，可是即便是兄弟，也管不上感情之事。 就算这事还牵扯到宋浅浅，他为了不暴露踪迹，也不太适合出面管。 更何况，君家现在在警察局立案是他失踪，失踪了一年多，至今未找到人。 试问，这样一个君家，他会愿意主动插手进去吗？ 如果不是因为顾明霜和君言琛，他八成也不会再待在江城，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如果，如果君临哥哥的权利真的被架空了，我担心，君爷爷，还有伯母他们，毕竟他们身体都不太好，可能会被气到。” 宋漫兮又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和他的距离渐渐缩短：“君骁哥哥，你也是君家的孩子，你是君临哥哥的亲弟弟，你回来好不好？回来帮帮他！”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不愿意让她碰他，也很抵触她。 可她还是要说：“君骁哥哥，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君氏改名的那一天吗？君临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现在只是太情绪化了，他现在做出的一些事情才会让人无法理解。我不想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君氏弄丢了。” 君骁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她，直面着大门口的方向，好似随时都准备要大步离开的样子。 宋漫兮只见他的身子因为呼吸微微起伏了一下，语气淡然：“我知道了。” 他说他知道了，可是却不说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他的抗拒依然丝毫不退，全身好似有倒刺竖起来，随时处于亢奋防备的状态。 宋漫兮狠狠地咬着唇，那粉嫩的唇瓣都被她咬出了一个又一个齿痕。 静默，依然还是静默，无形的屏障仍旧阻隔着彼此。 “咔嗒。”的一声，外头门锁声再次响起，君骁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他余光往后看了宋漫兮一眼，在心底打算只要门一开，就大步离去。 把自己的这份执念重新甩出去。 果然，他也这么做了，一看见门被人推开，来的人也是自己叫来的，君骁心头一松，脚步稳中带乱地就往门口走去。 眼看还差十多步就要走到门口了，身后却冷不妨地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他一怔，目光微闪，低垂下来，望着自己面前这双紧紧扣住自己腰腹的如玉双手。 478：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10） 那双手在他腹部处交叠着，十指纤细，上头还涂了浅粉色的指甲油，就这么紧紧扣着，好像要把他这个人扣入她的心里。 宋漫兮呼吸着门打开以后，走廊处的空调涌进来的暖气，她把侧脸贴在了他背后的风衣衣料上。 用肌肤去深切感受这人的一点一滴。 开了门走进来的是一个戴了黑框眼镜的小伙子，他并没能想到自己一开门就会撞上自家老板这样旖旎的一幕。 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捏着门把手的动作蓦然停住了，而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震惊的秦子夏的秘书。 方才被人强迫着给钥匙时的委屈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两眼发光，都冒出了粉红色的星星。 太好了。 夫人交代的事情她没有搞砸，宋小姐您真的是太厉害了，干柴烈火，孤男寡女，果然一举拿下了。 给你点个赞，不要太骄傲哦！ “呃，那个，对，不起，打，打扰了。”带黑框眼镜的小伙子回过神来，立刻马上退了出去，还很识趣地又把门给带上了。 空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君骁的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却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握紧成拳。 他想去推开她，他也知道他更应该狠狠推开她，不管因为什么，她要留住他。 纵使他也想要时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只听门外的小伙子喊了几声，语气生硬：“老板，我们还要正事儿要办，请您……尽快。” 他的催促，让站在原地犹如木头的君骁思绪聚拢，他顿了一下，才抽出手去掰面前这双手。 虽然看似很用力，可是却还是没有摩擦她手上细嫩的皮肤。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而且宋漫兮似乎更加搂紧了。 君骁只觉得自己背部在灼烧，好像在被火烤，但他分得清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他两只手分别抓着宋漫兮的手，低沉的声音划过空气，严肃又认真：“茜茜，放手，我该走了。” “不。”宋漫兮嘶哑着声音坚决拒绝。 君骁的眸光一沉，喉头有些发苦。 他松开了自己握住她的手，眸光暗淡，低声说道：“茜茜，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因为帮君临？” 宋漫兮贴着他背后的脑袋抬了起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知道他问这句话时无比的认真。 她的唇瓣颤了颤，微微张了张，却很久没有开口。 君骁只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紧绷，也察觉到了她的无声和难以开口。 等了一会儿，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是认命了似的，再一次抬手去掰宋漫兮的手。 这一次的语气无比冰冷：“我真的该走了。” 他的反抗如此明显，宋漫兮感觉得到，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对他说：“因为，这一年来我过得很忙，很充实，身边有无数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爸妈对我很好，姐姐对我很好，只是想到了你会难过。” 479：那是因为，我喜欢你（1） 君骁只觉得身体一僵，全身的反抗气息瞬间偃旗息鼓，他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无声无息地垂了下来。 感觉到面前的他已经把锋利的尖刺收敛了一些，宋漫兮这才继续说：“这一年以来，我每天都在公司和公寓，还有出差之间往返，我让自己每天都很忙，让自己无时不刻都有事情做。” 她把脸重新贴上他的后背，双手紧扣的力道也松了些：“因为有事情做了，我就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更不会时时刻刻陷入自己编织魔障里。” 眼底的泪水开始一颗颗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但也许是因为衣服太厚了，君骁还没有任何感觉。 可宋漫兮却被倒流回来的泪水给呛了一下，忍不住咳了两声，君骁蹙着眉，想要转过身来看她。 却被宋漫兮制止：“咳……你先听我说完。” 君骁眸光淡了一下，他随意的抬起头，目光盯着莫名其妙的一个地方，眼底的情绪却无比的复杂。 好像是抓住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他却被那种想法给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甚至有些害怕，全身散发着不对劲。 腮帮子里有一股气紧紧的，心跳快速地在跳动，好像下一秒要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 她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你离开那一天，我记得，我记得是在君爷爷的生日宴会上，当时，言，君言琛要邀请我跳舞，我们被一群媒体记者围着，本来我打算回过头就去找你的，可是我出不来。” “等到好不容易一舞结束，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却先离开了，而且离开了一年多，一年三个月零八天。” 背对着她的君骁微微睁大了眼睛，呼吸开始有些重，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被抽丝剥茧一样，痛苦，却又是那种重获新生撕裂般的痛。 宋漫兮咬了咬唇：“君爷爷生日宴会上，我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君爷爷的孙子，他们两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很茫然，完全搞不懂怎么一回事。” “之后，我大概能了解你当初对我说，你想要君家的话，我想你或许早就知道了，他们是不怀好意，所以才会那么抗拒他们。” “那天我在宴席上说的话，也不是因为君临哥哥，而是因为我想护着的人不是他，是你啊，君骁哥哥。” 宋漫兮眼眶发烫，大滴大滴的泪水在他的背后晕染开来：“可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连告别都没有，你还发了短信约我在地下车库见，可我那时候跟君言琛吵了一架，我一时情急就忘了和你约定的，可我根本就不想去，因为你一直想跟我离婚。” “我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君骁哥哥，我当时出车祸了，那个大卡车司机当场就死了，我昏迷了足足一个月，你知不知道？当我在医院醒来，身边所有人都在，唯独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死灰复燃是什么感受？是不可置信，无比震惊以后，重新呼吸人世间的空气。 480：那是因为，我喜欢你（2） 他听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的跳动，更觉得牙齿紧得想要找一些东西去咬。 而且周围的空气已经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虽然现在是秋季，窗外的风席卷着吹进来，却有着淡淡地花香。 是那种初恋的味道。 她说，她那天是第一次知道君言琛的身份。 她说，她不想和他离婚。 她说，她这一年来，数着日子在等着他？ 君骁嘴角无奈地抽了抽，并不是讽刺，而是另一种飘飘然的感受。 像高高坠落山崖，却被一棵树拦截住的那种劫后余生。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冷冰冰的，姐姐跟我说，你已经失踪了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多无助？？还有，徐哲拿给我那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有多生气？你知不知道？” “离婚，把动产不动产都给我，给我干什么？屯着以后用来养猪吗？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养得活那些猪吗？” “还是要我去找个山头，建一个山庄，专门种植各种农作物，没事就往城里批发着卖？” 这是责骂吗？ 好像还挺好的。 他眼神里的冰冷已经在她倾诉的时候，就渐渐散掉了，心里想通了一些事以后用重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原来，她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喜欢自己的吧！ 既然，她不知道君言琛是君家人，也不知道他们会回来，所以，那些文件都是假的。 也不能说是假的，或许，她自己根本也不知道。 更何况，在她说到养猪和建山庄的时候君骁更是忍不住，几乎是被自己打败一般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本来宋漫兮还很煽情地在抒发自己的委屈，整个人奄奄地趴在他的背上，还打算借着哭泣数落他一番。 却没想到，这一声轻笑，把她的泪水都憋了回去。 可他的笑容，却划破了两个人之间最深的尖冰。 “笑什么？”她埋怨地问，却霸道地不让他转身，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没什么，想象你去养猪，那场景还挺搞笑的。” 还有心情嘲笑她？到底给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了。 宋漫兮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眼泪都回到眼眶里了。 “我刚刚在哭，你没听到？” 君骁停了一下，却不似方才那么冷了，甚至还有些得意，眼神却很温柔：“听到了，你说，你很担心我，你还说，你一直在等我！” 他重新抓住她的手，心跳如擂鼓，却还在极力克制，喉头有些紧，他问她：“你这样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宋漫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换了一种说法，不过内容是一样的：“哼，你离开的这些天，我对你的喜欢每一天都在减少。” “那我回来呢？会不会每一天都在增加？”他把她的手握着，重新扣在自己腰上，因为他的配合，这样的姿势更加亲密无间。 “并不会，我会每天都更埋怨你一点，一点点叠加，看我哪天受不了了，我也搞个失踪玩一玩。” 481：那是因为，我喜欢你（3） “让你全世界地去找我，让你自己试试看受不受得了。”宋漫兮接着又冷哼了一声，把左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脸上黏腻腻的，有些难受，她抬手抹了抹，这样的动作，也让君骁有了回过身的机会。 他拉着她的右手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她那被泪水浸染过的眼睛。 他蹙了一下眉，顿时心软如棉絮。 好似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挠过心房。 再看她用手揉的动作，君骁赶紧制止，右手伸向前拉住她的：“别用手揉，对眼睛不好，等着。” 他留下这一句话，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能用的，便又大步走了出去，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宋漫兮站在原地，眼睛还是不太舒服。 又不能揉，但她还是很听话地只是用手压了压眼皮。 虽然心里还在抱怨，刚刚也确实很毒舌。 但现在她觉得美滋滋的，全身很暖，比那空调的风吹进来还要暖。 至少她把人给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宋漫兮忍不住地又扬了扬唇角，随后，门把手又被人给扭开了。 她抬眼看过去，她的君骁哥哥，面色依旧是柔和的。 果然，她看见别墅后院那些风景以后猜的没错，这人就是这么喜欢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间接承认了自己的喜欢，就给人的感觉那么欢快。 似乎连脚步都轻了许多。 君骁应该是问了那个秘书，用一次性纸杯装了一杯温水进来，还拿了一条温热的毛巾。 他把纸杯递给了宋漫兮，等到她接过了还揉了揉她的发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先拿着，头抬起来，我看看。” 宋漫兮听话地接过那杯水，又听话地抬起头来，也没去管自己的发型已经被某个人给灭了。 君骁左手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不会太累，俯身下来，一点点靠近她的脸。 湿热的呼吸就打在宋漫兮的脸颊上，让她有些意兴阑珊。 可君骁却很认真仔细地在用湿毛巾，一点点地把她眼角和眼睑上的泪给擦掉。 湿润的毛巾在她的脸上，宋漫兮却感觉好像有他的味道，捧着那杯水，直直地站着，跟个站军姿的小学生一样。 等到君骁觉得满意了，他又轻声问了一句：“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漫兮摇了摇头，表情仍旧很平静，仿若刚刚哭成狗的人不是她。 君骁顿了顿，也不理她这个戏精，又用湿毛巾把她的脸颊也擦了一遍。 “好了，坐着乖乖喝水。” 他撤掉湿毛巾，把她拉到钢琴椅上，宋漫兮边把被子往嘴巴上凑，一边睁着水盈盈的眼睛望着他。 轻轻喝了一口。 然后，不说话了。 “喝完。” 某人的命令再一次下达，她认怂，端起纸杯把那杯子里温热的水一口气喝光。 “完了。”宋漫兮把喝光了水的空纸杯递给他，一副你拿去扔了我不愿意动的样子。 “嗓子还哑吗？”君骁把纸杯从她的手里抽走，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482：那是因为，我喜欢你（4） 宋漫兮把两只手压在了大腿下，穿着高跟鞋的脚规规矩矩地放着，她仰视了君骁一会儿。 似乎是在看他的眼神。 然后咬着唇点头：“哑，我现在觉得我喉咙好像有火烧一样，而且我已经穿了一天的高跟鞋。” 看似说的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意一提，而且她的眼神还有些闪躲。 可这么明显的暗示，是个人就不会听不懂。 君骁低着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把那个纸杯放到了钢琴架上，随后半蹲下身子。 换成了一种他仰视着她的姿势。 宋漫兮一怔，下意识地去看门口，看到那大门还是关得好好的，心下才松了口气。 她压着声音，小声问他，脸上灼热灼热的：“你干嘛呀？被人看到多不好。” 但唇角微扬，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抿着唇凝视了她的脸好一阵，才低头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塑料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一小颗糖果。 “张嘴。” 君骁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那颗糖，递到她的唇边，示意她吃下去。 “什么东西？” 一颗绿绿的糖果，他现在是要她吃糖？她嘴巴又不苦。 “薄荷糖，我身上没带润喉糖，但这个很清凉，先凑合。”君骁解释。 “哦。”宋漫兮应了一声，咬了下唇，面庞滚烫，如此亲密的姿势，她一时半会还是不太习惯。 借着他的姿势，宋漫兮凑近把那颗薄荷糖吃进了嘴巴里，果然凉凉的。 而且，她还闻到了他手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混和着薄荷糖的味道，让她更加心猿意马。 可面上却极力保持平静。 君骁把手收了回去，压制住她的舌尖划过他的手指带来的电流，伸手去握住她的脚踝。 不论对于男的还是女的来说，双脚都是最敏感的，他这么一碰，宋漫兮下意识就要往后缩。 君骁抬起眼睛，似乎是在询问她。 “我，我痒。”宋漫兮弱弱的解释。 “你要习惯。”君骁仍旧心无旁骛似的把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慢慢地帮她揉捏起来。 宋漫兮看着眼前这个蹲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百般照顾，还如此亲切的人，对比一下昨天，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她思索着，嘴巴里的糖被她顶在了腮帮处，侧脸鼓鼓的，一双大眼睛失神地看着。 “你这高跟鞋也太高了，出个门没必要穿这么高的，如果非要穿，一定要在车上备置舒服的鞋子，这样可以办完事了就回到车上换。”君骁一边帮她揉脚踝，一边说。 其实他还想把她高跟鞋脱下来，但总归还是觉得这才刚打破壁垒的关系，太过于亲密怕她更不习惯。 就连他自己，现在也不太习惯。 也许是因为习惯一个人太久了，身边突然有了个人，而且还是自己想过无数次共度一生的人。 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惶恐和小心翼翼。 “还有，你车厢里有没有医药箱，我记得你以前出门连创可贴都不会带在身上，这是个不好的习惯知不知道？” 483：那是因为，我喜欢你（5） “万一哪天磕着碰着流血了，又没有医药箱看你怎么办？总是等着出事了才来急，你就是个温吞的性子，总让人担心。” 君骁低着头，揉了她左脚好一会儿，又换右脚。 宋漫兮含着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薄荷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柔柔软软的，直戳心脏。 她顺口冒出了一句，间接表示自己感情：“可我有你啊！有你我可以无限偷懒。” 君骁手上的动作蓦然一顿，揉捏她脚踝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地板某处静默了下来。 宋漫兮本来还挺得意的，一看到他又沉默，脸上的浅笑也倏然收敛。 “怎么了？君骁哥哥，难道我说错话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怀疑和猜忌已经成为了日常，袒露了心声后，彼此都更小心谨慎。 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了某些禁忌。 没有君骁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放下了宋漫兮的右脚，然后站起身来，虽然眼神还是很柔和。 可宋漫兮却觉得从他的眼睛里，她仿佛能够看到一层膜。 一层挺浅，可就还是存在的隔膜。 “老板，那个，我虽然不太想打扰你们，但是，我们时间可能来不及了。”静默的此刻，门外的小伙子似乎是等得太久，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你要去哪里？”刚刚宋漫兮确实是听到了那个人说了他们有事，君骁哥哥也一再强调自己要走。 可临到要走时，他却又沉默了下来，这种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君骁先是回了外头的人一句“知道了”，然后才回过头来对着宋漫兮：“临时有工作，本来今天陆夫人叫我过来是有些事要找我谈的，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所以耽搁太久了。” “那你现在要走？”宋漫兮有些失望的语气，毕竟两个人才刚刚破冰。 “嗯，时间太急了。” “哦，那你先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虽然很想很想和他待在一起，可是她并不想做那个无畏无知的人。 她应该理解和学会分担他的忧虑。 即使她很想知道他眼底那一层最后的坚冰是因为什么。 可之后有的是时间。 “茜茜，对不起。”君骁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种明明不想，却为了他依旧说好的表情。 “没什么对不起的，工作重要。”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大度，大度得前所未有。 “不单只是没办法陪你，还有，让你一个人守着公司那么久，而且，我一开始还以为……” 话语一顿，他说不出口后头的话，因为他还以为她是另有所图，为了君言琛。 为了君言琛，苦心经营着那间公司，就是为了回不到他的手上。虽然一间分公司的价值，并不太高，可是后来他听说顾明霜要去接手。 他还有种她故意拱手相让的感觉。 逼不得已要在江城和t市露面，说实在的，如果没有顾明霜那个子虚乌有的调令，他根本还不打算浮出水面。 而且还是在君氏最可能坍塌的时刻。 这么一想来，不可能只是巧合。 484：那是因为，我喜欢你（6） 既然不可能只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而最有可能促成这件事的人。 肯定不会是一点都不想他好的顾明霜，那么就只能是君临了。 他那位天之骄子，享誉盛名的堂兄，真的会变成如传闻一般，沉迷美色，酒池肉林，昏庸做事的人吗？ 他不信。 可千方百计，苦心积虑把他逼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君骁并没有告诉宋漫兮自己的疑虑，反倒是宋漫兮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误会。 赶忙开口，还很傲娇：“你以为是什么？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把自己忙成狗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仗着我喜欢你。 哼！ 她这样傲慢的语气，在别人耳朵里可能是另一种态度，可在君骁心里，他却更喜欢她这么说话。 无法无天，但是自己的。 “那调令？”君骁没遮住，顺口就说了三个字，还是用疑问语气说的。 “调令？”宋漫兮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哦，顾明霜的？我怎么会知道，君临哥哥签的文件，没两天就给我注销了，他助理还打电话过来跟我说是因为他喝醉了，一时签错，我还一头雾水呢。” 解释完了，她又隐约觉得不对劲，蹙着眉：“不对啊，你怎么……” 他怎么会知道？他不是一直在江城？ 不，也不是，宋漫兮眯了眯眼睛，自顾自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她那天在杨老太太宴会举行的酒店楼下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确实是他。 还有，那个送饭过来的，还说什么归期不定，勿念。 怕这根本不是写给她的，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暴露踪迹，八成是徐哲理解错了。 把他给他的纸条，当成给她的了，饭也没点名送谁的。 该死的坑货，让她因为这纸条还去买醉，差点喝吐血。 远在t市的徐某人，还在会上做总结报告，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喷嚏。 还有，看起来，并不只是送饭啊，他一直在关注着公司的动向还有她的动向。 想通了的宋漫兮感慨了一句：“你这人，怎么那么欠揍呢？” 看事只看表面，也不往深层去查，还是说因为什么，他不愿意也不想查？ 所以才会一直误会她是顾明霜那边的人？ 自觉理亏的君骁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转过身去，闪躲她的目光：“那个，我还是先走了，客户等着。” 他顿了一下，又向前走了几步，把她拉近自己的面前，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俯身就可以看见她的发顶。 温热的气息环绕着两个人的周身，距离太过于亲近，彼此都能听清对方的心跳声。 “我让人送你，你眼睛肿成荷包蛋一样，见阳光肯定难受，别自己开车了。” 他那低磁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诱惑着她无底线地点头同意。 君骁在她的发顶落下了一个吻，薄唇轻轻擦过她的发丝，他揉着她的发顶：“回家等我。” 这句话，这个动作，让宋漫兮觉得才刚消散一些热度的脸颊又升腾了起来。 485：你说呢，陈励言（1） 她突然发现，他这个人是真的很坏，和你不好时，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往你心上插刀子，和你好时，情话是一个又一个接着来。 “哦，知道，不过你说的是哪个家啊，我那么多家。”她点头答应，却反将一军。 她面皮这么薄，本来还想欺负欺负他的，现在都不知道是谁会欺负谁了。 所以在日常里就一定不能怂。 君骁挑了挑眉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但两只手还放在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你有多少个家，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都离婚了，我签字啦，还公证啦，两个绿本子还在我手里呢，对了，说实在的，你之前全部身家都已经在我手上了。” 她用一种特别可爱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说话，说完还侧了一下脑袋。 有恃无恐。 啧，君骁轻声发出了一个气音，他怎么忘了这一茬，他当初签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以为放她自由，就是最大的成全。 “这么看来，确实挺难办的，虽然领个证确实只要九块九，可我只有一百的，找不到零，还是算了吧，怎么办呢？我还挺想拿你的钱去找第二春。一沓一沓钞票给，养在家里当花瓶就好了。” “你舍得？” 不是你敢，而是反问，你舍得？ 得意洋洋的宋漫兮果然消停下来了。 怎么可能会舍得，如果真的舍得的话，她又何必等到现在！要是可以接受得了别人。 她恐怕连孩子都要有了。 确实舍不得。 “好了，不逗你了，茜茜，你喜欢我吗？”他俯身下来，脸贴着脸，一双桃花眼紧紧凝视着面前的人，无比认真。 宋漫兮同样望入他的眼眸里，她可以看得见他眼底的火光，那是一种抓住了生机的期望。 她喜欢看到他眼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光，而不是如一汪死水一样。 宋漫兮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靠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纵然不说话，可答案呼之欲出。 君骁是看着她靠过来，又离开的，好像慢动作一样，直到脸颊上那股温热消失了以后，他才像个傻子一样漾开了笑容。 君骁轻轻拉住她的手，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心魔很深地追问了一句：“知道了，我要是很晚才过去，你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等我？” “我都等了一年三个月零八天，还会在乎等一夜吗？”说不出的埋怨，可却酥酥麻麻地划过君骁的心房。 “我会尽快回来的，要实在太晚，你累了也可以先睡，总之我答应你，办完事就回去。”这是最基本的承诺。 宋漫兮也不追问他要去办什么。 “要是我睡着了，没人开门呢？” “那我就你家门口站一夜。” “谁和你一样狠心。” “好，我最狠心，行不行？” 门外的小伙子苦着一张脸，到底还走不走了？唉，这秋天，恋爱的季节啊，单身狗不仅要被秀恩爱秀死。 而且还不能反驳，那是他家大老板，顶头的上司。 486：你说呢，陈励言（2） 虽说答应是要尽快走的，可是最后因为君骁的拖延，还有两个人腻腻歪歪的。 还是拖了二十多分钟。 四个人站在陆氏大楼一层大厅时，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家老板要是再不出来，他就要原地爆炸而死了。 可他放松得还是太早了，临别时而且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告个别都会磨磨唧唧。 虽然你们两个人牵着手，郎才女貌，男的帅，女的漂亮，这幅图景确实让人很羡慕。 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可观众也是有审美疲劳的啊，一对陆氏夫妻就天天在公司狂撒狗粮。 现在又来了一对。 日子啊，你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呢。 小伙儿无语望天。 而秘书用那冒着星星的眼睛毫无避讳地盯着他俩牵手走出来，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在这之前她还发了短信给秦子夏，秦子夏这个人闲不住，仰天大笑了好一会儿又转发消息和秘书偷拍的照片给了在家里修养身心的宋浅浅。 宋浅浅轻笑了一阵子，在家族群里又把消息转发了出去。 秘书姿势端正，心里虽然热烈如火，面上表情却十分平静：“那个，君总，您的车已经让人备好了，宋小姐我们也可以让专人送回去，您看怎么样。” 君骁牢牢地牵住宋漫兮的手，因为是在大堂，来往的人太多，他戴上了自己的墨镜，把眼睛遮挡住了。 “不用麻烦了，我会让我的人把茜茜送回去，你帮我转句话给陆夫人就可以。” 笑话，我的人，我不能亲自送，也要让我信得过的下属送，你们送算什么意思。 秘书心一跳，心里明了，这肯定是秋后算账来了。 她嘴角抽了抽，两只手在身前无措地交叠，笑道：“君总，你说吧，我一定帮您带到。” 君骁眼底犀利的眸光一闪而过：“之前陆夫人一直想问我拿恩师弹奏过的曲子的胶片，我本来是找到了的，可是就在刚刚我一时又想不起来我放哪儿了，所以，我要回去仔细想想，找到了再拿过来。” “呃……”这一回，秘书的嘴脸不是抽一抽，而是三连抽，秋后算账果然狠。 秦子夏最喜欢他那个已经去世了的恩师弹奏的钢琴曲，但存录的不多，市面无货更无价。 要是让她知道了君骁刻意扣着不给她，指不定要把江城翻个底朝天了。 宋漫兮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很不厚道，但就是忍不住。 “还笑，走啦。”君骁跟着弯了弯唇角，携手自己最想爱的人一起走出了陆氏。 宋漫兮这人，完全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小荣，你开茜茜的车送她回去，我自己开车过去。”君骁把宋漫兮的手包递给了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儿，吩咐道。 “老板，可是……” “有意见？” “没。”小荣认命地把宋漫兮的手包接了过来，收回要去开自家老板车的手，转身拿着钥匙去找宋漫兮的车。 等他走后，宋漫兮拉着他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 487：你说呢，陈励言（3） “你们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吧，他送我，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宋漫兮紧了紧手里握着的他的手。 按照这个小荣一直催促的语气来看，他要去处理的这件事肯定很重要，不仅重要，而且她有预感，是和顾明霜她们有关系的。 “刚才说了什么？你答应了我不要开车的。” “那我可以叫代驾，不用小荣了吧，他跟着你一起去。” “不行，我不放心，你叫的代驾谁知道他安什么心。” “不是，你这……”宋漫兮一哽，她好像找不到语言来反驳。 但在这一点上，两个人似乎都很坚持。 最后是宋漫兮做出了退步，让小荣送自己，但到了以后就立刻过去找他家老板。 临别时，君骁先上了车，他按下车窗，眼神无比温柔地看着一个执着于要目送自己先离开的人。 他一把车窗按下来，宋漫兮先是看了一眼他系好的安全带，才举手跟他挥了挥。 “路上小心，我在家等你。”动作可爱，无比乖巧。 让君骁有些想要立刻下车，把她拉入怀里狠狠亲一通的想法。 他右手抬起撑在车窗上，笑容洋溢：“怎么办呢，看到这么可爱的茜茜，我突然不想工作了，我就想做个老婆奴。” “说什么呢，没结婚呢，不害臊。”宋漫兮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听见，才回怼他。 “害臊就没老婆了。” “君骁，你再撩我我就不让你走了。”气急败坏的小兔子咬人了。 “好啊，我也不想走。” 宋漫兮点头笑了一阵，在他的头顶也揉了揉：“正经的，快走吧。”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可惜。” “什么？”君骁透过墨镜去看她，她脸上的遗憾十分真实。 “我之前手上有一对手绳的，那天去看语初的时候我给扔了，惨了惨了，我得回去找找，看还找不找得到。”宋漫兮有些自言自语般。 却没有发现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和温柔都沉迷了下来，君骁望着她这个样子，很颓然地说了一句：“那对刻了兮字和言字的手绳吗？” “对啊，我当初特地定制的，就这么一对，也不知道那家店的师傅有没有把模子给我留下来，如果没有，又找不回来，那就真糟糕了。”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遗憾里，可也慢慢地察觉面前的人，没再和自己说一句话，表情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 她微愣。 突然这样了？ 宋漫兮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光微闪。 原来，他见过她戴的那对手绳，而且，他该不会以为，那是…… 宋漫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她这个蠢货，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件事。 她应该跟他解释的，可他这样，她该怎么说。 宋漫兮在车边站了多久，君骁就臭着一张脸捏了方向盘多久。 最后还是宋漫兮轻笑了问他：“喂，陈励言，你说，要是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488：你说呢，陈励言（4） 最后还是宋漫兮轻笑了问他：“喂，陈励言，你说，要是找不回来，我该怎么办？没有模具了的话，我又不能再做一对，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惜了。” 君骁那紧紧捏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顿，他的表情里带着茫然和不解，直视着前方的目光都开始有些涣散。 他冲着前方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到有些刺痛，隔了一会儿才扭过头来，由下往上仰视着把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一脸含笑望着他自己的女孩儿。 指间轻微地颤抖在彰显着他莫大的震惊。 胸腔里的空气在一点一点地回笼，暖意蔓延周身。 他像是不敢确定地又问了宋漫兮一遍：“陈励言？” 宋漫兮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这副几乎怀疑人生的样子，很无辜地笑道：“对啊，就是陈励言，一个很讨人厌的家伙。”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砰砰砰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害怕之余，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惊讶。 君骁下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牙齿，呼吸粗重又带有一丝质问：“那手绳，是给陈励言的？” 他从一张臭脸转瞬变成了一种仿若要吃人的态度，君骁盯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 有种想要下去揍她一顿的感觉。 “对啊，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把一对的手绳分半只给别人，那不是在耽误别人嘛，我又不可能会回应。”宋漫兮表情平静地点点头，幸灾乐祸。 “那你叫的小言哥哥？”君骁追问了一句，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词出现的是如何不妥。 “就是他呀，怎么，他不会以为我在叫别人吧？言琛哥？不可能的，我只叫过他言琛哥。” 他们的对话看似在围绕着一个陌生人来展开，可两个人都无比地心知肚明。 宋漫兮笑眯眯地望着他，心里道，好了吧，这下我都解释清楚了，你还臭着一张脸我也没办法。 可君骁这一下是不再臭着一张脸了，但表情比那还要难看。 “shit！” “什么？”宋漫兮没有回过味来，又突然听他爆粗口，似是没听清，顿了下。 君骁咬着牙狠狠低声对自己说，早知道，她叫的人是陈励言，一年前在别墅的时候他就应该先把人弄到手。 管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呢。 他竟然还当了那么久的柳下惠。 还有，他竟然吃了那么久自己的醋？而且莫名其妙地还折磨着自己。 好好的叫他君骁哥哥不就好了，好端端在梦中叫什么小言哥哥，害他误会。 坑货，果然宋漫兮从小到大的属性都是坑货，而且还把他坑得死死的。 要知道，陈励言这个名字是他八岁回君家之前随母亲姓起的名字，当时刚刚回到君家时，一时还没改过来。 六岁的宋漫兮追在自己身后跑的时候，叫的就是这个称呼。 而不是君言琛，什么滚犊子的君言琛，名字这么难听，主要的还和他“励言”这个名字撞了一个字，该死的君言琛！ 489：你说呢，陈励言（5） 该死的君言琛，取个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和“励言”撞，你取个阿猫阿狗山大王的，恐怕都比“君言琛”好听。 宋漫兮自然没有听到他这番心理运动，只是不太肯定地又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了，shit？” “没有。”君骁只觉得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冷静，他早就该想到，这人活得没心没肺，当初更是走得利落干脆。 叫个名字都还是模棱两可的。 曾经误会时，一点解释都没跟他说过，要是早点跟他说，他们怎么可能会蹉跎这么长的时间。 君骁眯了眯眼睛，带着一股怨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宋漫兮见他语气不善，怂了一下，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还在强词夺理：“你没问过。” “那你之后有很多机会可以说。”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喜欢小言哥哥，话说回来，我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心虚的他顿了一下，仅仅一下：“你记得才怪，成天脑袋里装水的。” 你是在梦里叫的，虽然知道你在叫我我很开心，但这并不妨碍我生气。 宋漫兮咬了咬下唇，一脸无辜，委屈巴巴：“你凶我了，才刚和好，你又凶我了，我不花九块九了，我要去找花瓶。” 此话一出，君骁危险地挑了挑眉，下一秒动作利索地解开了安全带，大步迈开，开门下来。 宋漫兮暗道不妙，见状就要跑，可她穿着高跟鞋的，能跑多快？一下子就被身后的人大步追上，一把扣住了她的腰。 他的手指捏住她的腰，给她一种痒痒的，麻麻的感觉。 “拿我的钱找花瓶？你坑我我还没委屈呢，你倒先委屈起来了，嗯？看来今天我要正正夫纲。” 被他闹得宋漫兮只觉得痒，一边求饶一边笑：“哎呀，哎呀，我错了，错了嘛，大庭广众的呢，陈励言，你注意点影响。” 君骁揽住她的腿，把她整个人高高地抱了起来，宋漫兮只觉得自己全身远离了地面，身体还不够平衡。 吓了一大跳就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一张小脸，红润灼烫。 她俯视着他，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我错了，这里人太多了，放我下来吧。” 言语间带着恳切。 君骁知道她的脸皮薄，也适当地收敛了一些，让她的双脚触地，却依旧抱着她，语气亲昵：“以后，除了我，不准你再见个人就喊哥。” “可你们都比我大，不叫哥叫什么？”宋漫兮继续作死。 “都可以。” “那我也要叫君临哥哥君临吗？太没礼貌了。”宋漫兮委屈。 “别管他。”一提到君临，君骁心里就有些不爽，“以后见了他你爱叫就叫，不叫就把他当透明人。” “……” 小荣把宋漫兮的车开到了陆氏大门口以后，坐在车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原本他以为老板早该走了，可这腻歪劲儿，什么时候才给单身狗一些空气啊！ 小闹了一会儿，君骁终于雨过天晴般地开车走了，挂在脸上落不下来的笑容简直闪瞎人眼。 490：一个文件袋（1） 目送着君骁开车离开后，宋漫兮也由小荣送回家。 一路上脸上洋溢的笑容简直不要太过分，整个车厢里弥漫着爱情的腐臭味。 在车子行驶到高架桥时，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来陆氏的。 得意到忘形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坐在车后座的宋漫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个，小荣，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专心开着车子的小荣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可以的，宋小姐，老板也这么叫，您是老板在意的人，自然。” 这么一句“老板在意的人”说得更是让宋漫兮心花怒放，她低着头含蓄地微笑。 不过也不能忘了正事：“那个，我刚才才想起来，今天我是有事要去找陆夫人的，可不可以，请你掉个头，那个，送我回到陆氏大楼就好，可能谈事情需要点时间，你可以开我车先去找你老板。” 小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对着后视镜里的宋漫兮笑了笑：“宋小姐，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难道您没有发现您带来的文件早被老板拿走了吗？” 他这么一提醒，宋漫兮四下看看，傻到又翻了翻自己那根本装不下文件夹的手包。 确实，没有，君骁哥哥什么时候把文件拿走的？难道是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煽情上，所以没有发现？ 见她疑惑的样子，小荣开了口：“在老板第一次出来拿毛巾和热水的时候就把文件夹带出来了，直接交给了陆夫人的秘书，您放心吧，那文件肯定会签好了他们夫妻俩的大名，快递回t市的。” 其实，他没有把话说完，秦子夏要是还想要那胶片，不签也要签。 只不过他一提到毛巾和热水，宋漫兮就会不由自主想到他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揉脚的样子。 幸福洋溢的同时，脸颊更加绯红。 小荣看破不说破，只是在车上和宋漫兮闲聊起君骁这一年多的事情。 但不是他主动提起的，而是宋漫兮追问的，表情也严肃了些：“小荣，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哦，我忘了，我先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付荣，老板习惯叫我小荣，其实我也是t市人，就是老板上的那所商管学院的学生，也算是老板的学弟吧。”付荣随手拿过车前置物柜上的几张复印纸。 向后伸手递给宋漫兮。 “这个，是我们在m国那边总公司的具体资料介绍，我们公司是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的，当然了，老板持股最多。”付荣说话间还带了些骄傲。 宋漫兮略微茫然地接过那几张复印纸：“你随时带身边的？” “工作需要。”付荣嘿嘿笑了两声。 宋漫兮确实很愕然，即便她知道了君骁哥哥是一家知名会所的幕后大老板，可也不知道，他居然还在m国开公司。 他这一年到底还干了些什么？ 宋漫兮简单地翻了两下，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公司注册的时间是在五年之前，也就是说，大概在君骁去了t市上大学不到一年后。 491：一个文件袋（2） 也是她离开江城去m国不到两三年之间，他从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计划着将来的一切。 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总部留不下自己，还有君言琛会回来。 话说她一直想不通透，为什么君爷爷可以接受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私生子，为什么就是接受不了君骁哥哥呢？甚至还一度想把他培养成君家一个可炫耀的光环。 和君临之间的区别对待十分明显。 也怪不得君骁一离开君家，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宋漫兮凝视了一会儿这家名叫“mylife”的公司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 又发了一条信息让远在t市的文佳怡用自己的账号进入君氏机密档案找。 等待的期间付荣继续说：“我是一年多以后才跟着老板的。大二那年我们在学校一个科技研讨会上认识，当时老板也才刚大学毕业，打算读研，后来就慢慢熟络起来，那时老板正是用人之际，就把我招了进来，不过我一开始并没跟在老板身边，我是去的m国总部那边。” 宋漫兮心里咯噔了一下，难怪当初在t市遇见他的时候，会觉得他成天都很累，因为他手里头，不单只是一个君氏分公司。 宋漫兮捏了捏手机：“一年多以前，你才跟在他身边的，是吗？” “对啊，那时候老板突然来了m国，他跟我说以后会把工作重心放在国外，你可不知道，那时候我就觉得他非常不对劲。” 宋漫兮只觉得呼吸略微变重，直觉告诉她，他当时的状况肯定很不好：“怎……怎么个不对劲法？” “怎么说呢，老板当时就跟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除了正经工作时看不出来之外，其他时间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和发呆。” 付荣咽了咽唾沫：“这人睡不着，原因有很多，但我有一次半夜去老板公寓里送资料给他，刚好碰见他在沙发上盖着毛毯小眯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他像是被噩梦吓醒了一样，睁开眼以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半天都认不出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可把我吓得不轻。” 付荣边说还边回头注意着宋漫兮的脸色，她的脸色早已经变得一片苍白。 捏住手机的手指毫不掩饰地颤抖。 他心下似是确认了什么事：“有一阵子，老板去了一个地方，回来后就特别颓废，公事都是我代为处理的，他整天醉生梦死。” “去酒吧喝酒喝到胃出血，我们是连夜把他送到了医院，手术后半醉半醒之间他还会拉着我表妹的手，呢喃着说，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宋漫兮能够深切地感受出他当时的无助和绝望，他那时候认为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是君言琛，一个人独自远行。 心得有多痛啊。 宋漫兮眼眶通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捂在心口处，说不出的难受。 “可那次手术醒来以后，老板又跟寻常时没什么两样，就像是突然心血来潮折磨折磨自己过过瘾似的。” 492：一个文件袋（3） “他对醉酒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既然他不提，我们做下属的也不好主动提出来，只能看着老板成天流连在工作之中，不分昼夜。” 付荣解释得很平常，像是在念一本提前打好腹稿的文本一样，又或许是因为感触太深了，记忆太深，出口即来。 他却也注意到了后头的宋漫兮脸色一片惨白。 语气也放缓了些：“可老板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因为他的努力，现在公司的规模在一天天地扩大，覆盖的员工也在一天天地增加，其实说实在的，我觉得现在江城这几个大家族的分开的家产，都不一定比得上我们老板手头上的。” 他说了那么多，可宋漫兮在意的并不是他说的多少资产，她现在脑海里想到的算是他在国外孤身一人，把自己活成所有人勿近的凄寒模样。 她甚至可以想象，在某个夜深无人的夜里，他一个人站在沙滩边，远望无边无际的月色下苍凉海平面的样子。 宋漫兮本来想问，他这一年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话题，也都被付荣几句话给堵了回去。 一个连觉都不能好好睡的人，怎么指望他好好吃饭呢？ 宋漫兮的沉默不语，让付荣深切感受到了她的悔意，最后他还安慰似的说了句：“宋小姐，您也别太难过了，毕竟都过去了，那些事情就当你们在一起之前的磨难吧，雨过天晴，彩虹最美丽的时刻。” 宋漫兮听见他安慰自己，抬起头望着后视镜，刚想说句话，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抱歉。”她抬手擦了擦泛红的鼻尖，一看手机屏幕，竟然是徐哲打过来的，她刚让文佳怡查资料，接到电话下意识以为是她。 没想到居然会是徐哲。 大概是文佳怡跟他说了，他思考过后才会打这通电话给自己。 宋漫兮调整好了自己的嗓音，打算先把自己已经找到了君骁的事情告诉他。 可接通电话以后的徐哲倒先火急火燎地对她说：“宋小姐，你之前让文助转述给我的话，我已经知道了。我再三回忆了很久，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君总的意思，我答应过要守口如瓶的。” 他这么一说，宋漫兮把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你现在……”宋漫兮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燥。 “现在，君总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我想，我还是说出来，也比一直瞒着好。” 宋漫兮听了他说的微怔，她记得她之前让文佳怡问的是，为什么徐哲和欧阳诚景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偏见。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欧阳诚景的态度，在她进入公司之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他对自己却有些说不出口的偏见和冷嘲。 就像她是有所图谋，要把公司毁了一样，跟君骁哥哥以为她是站在顾明霜那边的人不谋而合。 “宋小姐，您还在听吗？” 见她那头没有回应，徐哲试探性地问。 宋漫兮忙回神：“哦，我还在听，你说。” 493：一个文件袋（4） 徐哲得到了回应，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好，那我就开始说了。其实在当初在接到老爷子要你们俩结婚的消息时，少爷虽说表现得不是非常开心。” “但他的心情还是很稳定的，当时我就在他身边，我觉得他还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像是突然中了五百万彩票的那种坐立不安。” 他的比喻还很生动又形象，甚至有点冷笑话的意味，但宋漫兮笑不出来。见她在通话，付荣识趣地不说话。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徐哲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 “我不太记得他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约就在知道了你们将要结婚的四五天之后，那一次，他的表情是我见过的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的开场白不算很生硬，听到了这里，宋漫兮更是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会更接近主题：“然后呢？那次发生了什么？” “少爷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但他的身体是承受不了那么多酒精的，主治医生曾经说过，让他不要触碰太多的酒精。” 宋漫兮今天才知道君骁的手出了问题，她心里有个底，但没有打断徐哲的话。 “只不过因为商业上的应酬，喝酒是种再寻常不过的事。”徐哲又把正题转回来，“那天他喝得很醉，全身都不舒服，我本来想帮他清理一下，让他睡得舒服些的。” “就在这时，有个同城快递的快递员送了快递过来，我以为是少爷在网上买的什么日常用品，但想想又不太对劲，毕竟他的生活用品一般都是由我帮忙定制的，极少会在网上买。” “是我开的门，我打算签字的时候，少爷却醒了过来，很……出乎我的预料的，他不清醒地要跟那个快递员干架，还一直嘶吼着让他滚。” 宋漫兮轻咬下唇，把手机抵在耳朵上的手有些吃力。 “少爷的性情我最了解了，他沉默少言的同时，连个正眼也不会给无关紧要的人。可那一天他借着酒疯实打实地把人给揍了。” “后来还是我善的后，等赔偿完了，那快递员也走了，我才有心情过来看他。我永远忘不了当时那个场景。” 徐哲轻声叹了口气，宋漫兮的心被高高吊起。 “当时他就颓然地靠在沙发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刚想去动那个快递，少爷立刻出声呵斥。他说让我也滚。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失态的样子，他还把客厅的东西都砸了，我怕我再待在那里，会更激起他的脾气，就只能退了出去，可我实在害怕他出事，就在门外车上守了一夜。” “所以说，我们结婚之前，他态度的转变，可能是因为那个快递，对吗？”宋漫兮的眼睫毛微垂，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 “嗯，不过那几天就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正常，我也尝试过要去翻看快递里装的是什么，有一次我借着放文件的机会，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少爷突然进来，我就没能得手。” “不过也因为那次，我发现那些快递，不止一个。” 494：一个文件袋（5） “不止一个？” 宋漫兮也很惊讶，她本来也以为只有那么一个的，可现在看来，那些快递里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有好几个吧，都是同一种包装，同一家快递公司，具体寄来的地址和寄件人我就没注意看，但按照少爷当时对那些快递的排斥程度来看，我觉得那东西铁定不简单。” “你之前，让我去华君那里的别墅看得是什么东西？后来全被移走的那些？” 宋漫兮急切追问，那时她收了那离婚协议书，还没有同意签字，徐哲就告诉她要想确定君骁心意，就去别墅看一看。 她到的时候，那里的东西已经全被移走了，只有那精心修剪的后花园还在。 可正是因为那后花园，她确定了君骁的心意，漫长的一年时间里，她也就没再追查那些东西。 可现在，她怀疑，里面会不会有那些快递？ 徐哲在那头回忆了一下：“您一提起来，我还隐隐约约有印象，但因为东西太多，我记不太清了，我当初让您去看的也不是快递，而是其他东西，至于这个，我觉得，您还是等少爷回来以后亲自问他吧。” 徐哲话到这里，又觉得不太妥当，君骁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那个，宋小姐，我能说的，都说了，说句坦白的话，您这一年以来的努力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如果您真的是为了君总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还有，欧阳，总有一天，他也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徐哲的潜台词是，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对宋漫兮有所改观。 而听完徐哲的话后，宋漫兮整个人靠在车后座里，捏着手机轻轻弯了弯唇角：“谢谢，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本分罢了，我也希望少爷好。” 沉沉地舒了口气，宋漫兮切断了和徐哲不长不短的通话，她坐在位置上，捏着手机双手交叠，沉思了片刻。 “小荣，你知不知道你老板现在住在哪里？” “宋小姐，您这是要过去？” “对，我现在有急事，想过去一趟，放心，回头我会和他说。” 付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了口。 宋漫兮听了付荣说的，又听了徐哲说的这些事情以后，觉得脑袋乱得很，可却有一条非常明白又清晰的线，那就是问题一定出在那些快递上。 不管是不是像她猜测的，君骁是随身带走，并且放在自己住的地方，她都要去看一看。 也不管那些快递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都要知道，既然能让他性情转变那么快。 这些快递最有可能就是顾明霜寄过来的，因为她看不得他们结婚，看不得他们幸福。 最有可能的就是要在他们婚前闹一闹，可又想闹得不那么人尽皆知，那时候他们还没回来，也不想那么快掀底牌。 所以，她就把目光放到了君骁这里，用了某件东西牵制住了他，而且，还是君骁不能告诉他人的东西。 会是什么？ 难道……股份？ 495：一个文件袋（6） 车子从高架桥下来以后，一路平稳地穿过了城市中心区，拐了个很大的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渐渐远离了繁华的闹市。 一路过去，柏油马路两边的植被郁郁葱葱，透过树影两边的阳光斑斑驳驳地洒下来，宋漫兮把车窗打开，初秋的微风穿过窗户吹拂在脸庞上。 她把头枕在车窗上，闭上眼，感受着边城郊区独有的清新空气：“他回国了以后一直都住在郊区？” “基本上没什么特别大的事都会在这边住，如果实在有要事要去处理，就会在会所凑合凑合。”付荣解释。 “这里环境那么好，君骁哥哥果然很会选地方。”其实她说这句话时有些酸酸的。 也难怪，都跑到了郊区，一年前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想得到。 “老板先前是打算在周围小区找个公寓落脚的，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后来恰好听说郊区这边有河还有一个大型的骑马场，就决定过来了。不是什么大别墅，只是一个小木屋，里头有壁炉，骑马场就在附近。” 宋漫兮拂了拂微乱的发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一弯。 付荣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她侧脸的笑，问她：“宋小姐，您想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那个啊，秘密。”被人这么一问，宋漫兮也不觉得突兀，只是笑着回答，还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付荣见她开心，也知道点到为止，没再追问下去。 其实，也不算是特别私密的秘密，只是想到了十五岁时刚回江城的那些年。 有段时间因为君临哥哥带着，她就特别喜欢去马场骑马，当时君骁哥哥就在边上帮她牵绳，所以即使后来她去了国外。 也经常会在国外的马场或者大草原，和同学朋友们一起策马奔腾。 或许是因为纪念，在国外那几年，这个习惯一直都存在。 等到终于到了小木屋，付荣把一把钥匙递给了她：“宋小姐，这把就是小木屋的钥匙，那我就先去找老板，回头我会让老板过来。” “也好，不过你不用这么着急告诉他，会影响他办正事，我先在这里看看。”宋漫兮把钥匙拿在手心里，目送付荣开自己的车子离开以后。 才打量起这一间有篱笆栅栏，灰白色的小木屋，实在有点小，不过住一个人可能刚刚好。 围墙下还有半开的蔷薇花，也许是因为背光，花瓣上头还有些水珠。 也有点像睡美人故事里那种木屋的感觉，很宁静，很温馨。 宋漫兮用钥匙拧开了红木门，踱步走了进去。 里头也是很复古，很欧式的设计，有壁炉，有小书桌和摇椅，宋漫兮能够想象夜深人静时，燃着的壁炉边坐着一个正看书的他的场景。 虽然很想仔细看看，可她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放下手机和手包，宋漫兮开始把这间小木屋里的纸质文件，放在书架上的书本都翻了一遍。 连夹在书页里的纸张都没有放过。 忙忙碌碌找了好一大圈。 496：一个文件袋（7） 忙忙碌碌找了好大一圈，可这里除了书还是书，一些工作上的文件也整整齐齐地摆在案台上。 有些还用贴条记录了编号，看得出君骁生活得条理性和便捷性。 可也正因为这样，在宋漫兮看来，想要找到那东西，根本无迹可寻。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快递给转移到这里，应该是放到了别处。 当初他离开时，就把别墅清空了，东西自然也是带走了，如果不带在身边，那会带在哪里？ 会所？ 应该不会，会所那么人多眼杂的，而且他应该没有在会所那种地方处理公事的习惯。 话说回来，他开那家会所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丹若在那里谈生意，他肯定知道，所以就放任她一笔笔生意的促成？ 不可能。宋漫兮否认地摇了摇头，他那么在意顾明霜，自然不会忽视帮顾明霜做事的周丹若。 那当初他又为什么把周丹若从监狱里带出来？周丹若又是用什么条件和顾明霜谈判的？ 她觉得她还是想不太明白，但这些，她现在也不想太关注了，有些不值得你介意的人，不要让她们影响了你的幸福。 宋漫兮泄气了，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把这些文件书籍都重新整理收拾好。 按照编号把它们排好，就好像没有人翻动过那样，宋漫兮没敢弄乱君骁摆在案台上的那些复印纸。 只是轻拿轻放地扫了几眼，都是公司的一些文件，和她要找的东西沾不上边。 宋漫兮坐回椅子上，就着茶几上的那盅凉茶，随意地喝了几口，她的舌尖很敏感，一沾上那些茶味。 就知道，这应该是他们当初大婚时，她妈温如意给的那块作为嫁妆的君山银针茶饼。 因为是“君”字打开头，温如意当初还一度认为这个寓意非常好，自己很聪明。 原来，他把那块茶饼都带来了？ 这也太可恶了吧，都收了她的嫁妆，还玩冷战？ 搞笑。 宋漫兮定神凝视了一会儿那茶杯里浸出了润色的茶，上头还漂浮了几片小茶叶。 悠悠然然地在茶水里晃荡，她把手里的茶杯倾了倾，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双脚随意搭着。 因为茶杯的角度，她能够看见自己身后那三幅画的倒影，不觉得她回过头来凝视。 很奇怪，她看见那三幅画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这三幅油画画的都是历史人物，都是在物理学数学上很有建树的名人。 可是很明显的，三幅画的画框大小不统一，有些边角还有水痕。 这种木屋不太防水还能说得过去，这左边那副画就像是被人缩小了一倍一样。 让整个画面非常不和谐。 宋漫兮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自己手上还捏着的钥匙，像这种木屋，难不成还有保险箱？ 君骁哥哥不会这么干的吧！ 可这木屋之前又不是他的，他又能干涉别人放保险箱吗？如果真的有，她会觉得这木屋的前主人肯定是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 小偷都不会觊觎的好吗？ 心里想归心里想，但她还是带着疑惑把那几幅画给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 497：一个文件袋（8） 第一幅画后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宋漫兮还用敲一敲的方法来确定它是不是空心的。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第二幅也一样，只不过等到那个很不和谐的第三幅画被她拿下来了以后，宋漫兮就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有些侦探潜质的。 谁会想得到，一个小木屋里居然有个暗格，而且还是那种上了密码锁的电子暗格。 九个数字的按键，还闪着轻微的光亮，应该是她把油画拿下来，就会自动触发它的灯控开关。 宋漫兮把画框放下，默默叹了口气，环抱着双臂仔细端详着这个很出格的保险箱。 心里想，君骁要是以后敢背着她藏私房钱，或者金屋藏娇，她也不至于找不到。 前提是他敢！ 宋漫兮定定地站在原地，垂眸沉思，密码会是什么呢？ 这种很戏剧性的剧情，这密码难不成会是她的生日？ 一想到这个，宋漫兮还是觉得内心滚烫，这种几个小时前才刚刚和好，又接连发糖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她带着一丝笃定伸出手，在那九个按键下，按下了自己的生日日期。 等了一会儿，这保险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连股尾气都没有冒，宋漫兮不悦地挑了挑眉，眸光沉了几分。 呵，看起来不是她的生日啊，居然没把她的生日作为保险箱的密码，可气！ 随后宋漫兮又试了一下君骁的生日，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最后她把君临的生日都给试了，那保险箱动都没有动。 可恶啊！ 宋漫兮咬着下唇坐回了椅子上，胸口起伏着，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宋漫兮眯着眼瘫了一会儿，心想要不不试什么密码了，直接给砸了吧，可纠结了好一阵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后来又想着要不直接打电话问君骁，事到如此她才恨不得拍晕自己，只顾着高兴，连君骁现在的联系方式都忘记要了。 最后的最后，她已经开始在盘算，她光明正大问君骁开保险箱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了？ 可一想到君骁瞒了自己这么久都没有说出口，这个几率铁定很低，要不还是砸了吧？ 宋漫兮哭丧着一张脸，揉了揉自己的发丝，那凉茶喝完了以后，她更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刚才的运动全白做了。 她跟那个镶嵌在墙壁上的保险箱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先放弃，在壁炉升个火吧，将近夜幕，这里真的是又冷又潮湿。 小木屋又不能很好效果的防潮，看来这前任主人还是个不会享受生活得主儿。 以前在m国，她们一行人如果去山庄或者山顶别墅做客时，也有会多人家装了壁炉。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可如果现代的仪器，比如空调，又会破坏它的历史感，所以壁炉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明亮地火光熊熊燃起后，宋漫兮觉得这里更有了烟火气，身子暖和起来了，她又踱步走到保险箱前，继续和它做着抗争。 她必须得尽快了，拖延久了，君骁就回来了，万一他并不乐意让她知道呢？毕竟做贼心虚，宋漫兮还是很担心的。 498：一个文件袋（9） “不会是君骁哥哥妈妈的生日吧？”宋漫兮合衣蹲了下来，在火光的映衬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可我也不知道他妈妈的生日呀！” 想到这里，相当于她已经决定要放弃去猜测保险箱的密码了。 她站了起来，从一边的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思量再三拨了一个越洋电话出去。 等到对面接通了以后，是她先开口说话：“喂，二哥，在忙吗？” 对方应了她几声，就询问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一种保险箱，我发图片过去给你，你指导我开锁，但现场工具有限，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就地取材。” 对面的宋辞易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急切地开口问她：“你干什么？你不会是在什么犯罪团伙的老巢里吧，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宋漫兮失笑：“你不就是警察吗？还有，如果我要是在犯罪分子的老巢里，我也不会打给你呀！” 她二哥在太平洋那头，如果有事，火箭飞过来恐怕才能救她吧。 那边宋辞易松了一口气：“那你是在跟踪别人？有人委托你辩护了，所以你想开人家保险箱找证据？” 宋漫兮扶额：“我的二哥，你别问了，我现在只想开个保险箱。” “行行行，你拍个图片过来我看看，设计简单的保险箱，我要是在现场两分钟就可以搞定。” 他哥吹牛的程度，宋漫兮已经习以为常。 她按下相机，发了一张保险箱的图片过去，约莫等了两分钟，他哥又打了电话过来。 “挺不错的呀，画框后头藏保险箱，我们前一阵子抓的一个毒枭就是这么干的，在保险箱里藏毒品。”宋辞易在那头絮絮叨叨。 “那可以打开吗？我找到了一个工具箱，扳手锤子什么的，都有。” 宋漫兮刚才在翻找的时候就知道了工具箱的位置，她把那木箱给拎了出来，打开以后确定有这些工具。 “我看过了，基本上是可以，不过这种缺德事，你得告诉我你的目的？” “二哥，我觉得你还真是原则的俘虏，你抓犯人的时候也这么跟他们谈条件的吗？” 她二哥的中二病，其实真的是没得治了。 “你先把目的告诉我？” “行行行，我告诉你，行吧？我在偷偷调查你妹夫有没有偷藏私房钱，背着我包养胸大无脑的女人。” “……” 此话一出，那一头的宋辞易沉默了，似是有些震惊，不太确定地问她：“妹夫？不会还是那个吧？” 宋漫兮挑挑眉：“嗯哼，你说呢！” “靠，大哥的春天要结束了，这件事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能立刻从任务里撤出来，赶回江城。” “所以你别跟他提了嘛，我的好二哥。” “那保险箱不会就是君骁的吧？那小崽子虽然只比我小两岁，可我从小就一眼看出他不是个好人。”宋辞易似乎把正事忘记了，开始尽全力地吐槽。 “哥……”宋漫兮制止了他，“等我自己会和大哥说的，你别提前告诉他，我没做好准备呢。” 499：一个文件袋（10） “是啊，就像你当初也没做好准备，可你也说风就是雨地就跑回了江城结婚。”宋辞易吐槽的是她当初那段短暂的婚姻。 主要的是，当初她和君骁离婚，他哥乘坐航班回m国之前，走路都带风，口头上安慰着她，也陪着她难过，实则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两个妹控！ 宋漫兮在心里总结。 “以前的事那是以前的事情，我现在挺幸福的。” “幸福？你还怀疑那小子偷藏私房钱，包养女人？” “……”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宋辞易也只来得及和她比比两句，最后虽然埋怨，却还是教了她开保险箱的办法。 可能是之前的木屋主人没什么特别珍贵的值钱东西，所以在设计这个保险箱的时候也很简单。 宋漫兮按照电话里宋辞易说的方法，并没有破坏它的主要功能，可还是把它给打开了。 简直犯规！ 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半蹲下来，在保险箱打开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 “二哥，谢谢你，等你回国请你吃大餐。” 宋辞易却没那么好兴致，他轻哼了一声：“我信你才怪，恐怕回国请我吃的，就是你们复合婚宴上的大餐。” “一样是吃不是吗？”宋漫兮笑着划过了这个话题。 宋辞易那边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叫他，他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宋漫兮收好手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这个被她耍小聪明开了的保险箱，里头果真是没钱没珠宝首饰，也没有名牌车钥匙。 整一个大字——穷。 但说的也是，之前君骁在分公司的钱现在可都在她的手里，她虽然不知道他另一个公司“mylife”里他的身价是多少。 可正常人也不会蠢到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木屋里藏多大笔的现金吧。 宋漫兮边胡思乱想，边把里头唯一的一个文件袋拿了出来，而且，还挺沉的，厚度也挺厚，应该不只是纸张。 然后她再三确认，除了这个牛皮制的文件袋后，里头连鸟毛都没有了。 难道那些快递，寄来的都是文件？如果不是，那这东西有值得放入保险箱里的价值吗？ 顾明霜寄来的，在他们婚礼之前，在她当初回到江城，还没有正式和君骁见面之前。 她会寄什么东西？ 看情况，又不只是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的问题，毕竟股份的转让文件几张纸就可以，没道理那么厚。 她边想着，边做出解开文件袋上那绳子的动作，然后一股脑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那些一片一片类似于纸片的东西，瞬间铺满了整个桌面。 照片？ 全都是照片。 宋漫兮微微张了张嘴，略感震撼，因为这些照片的数量真的是太多了，粗略计算，大概会有五百多张，每一张反射出来的光芒都是很刺眼的。 她压着心里将要喷薄而出的答案，果断地去翻那些照片拍出的东西。 这一张，是她，没错，这里的照片拍的全是她，更准确的说，拍的都是当初在m国时的她。 当时，她还留着及腰长卷发，不像现在，因为剪了再长出来，虽然也是长发，可不是卷的。 500：烧了一些垃圾（1） 照片里的她，有些还很青涩，笑得很腼腆，对人对事都是清清淡淡的样子。 更主要的是，她的身边时不时地都会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君言琛。 那是那段她在国外求学时的日子最好的证明，她当时对这位学长一点疑心都没有，更甚至一度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 虽然非常不敢相信，但现在这些照片就摆在她的眼前，她不得不相信。 原来，是因为这些照片，这些角度由于人为而显得很暧昧的照片。 有他们站在阳光下，她抬起头，笑容浅浅地仰视着君言琛的，也有一些并肩走在路上，谈天说地的。 还有朋友在一起聚会，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的。还有那时候在山庄里，篝火堆边，君言琛帮她拿饮料的。 每一个细节处理得很是精妙，让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男生对那个女生非常照顾。 她记得，这里的很多场景都只有她和君言琛两个人，那拍摄这些照片的人，不是顾明霜，就是顾明霜请来的其他人。 果真是从一开始就把她算计得彻彻底底。 怪不得，君骁在收到了这些东西以后，性情会大变，试问你的未婚妻，就要和你结婚了，还很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而且这个人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能坦诚地说没关系吗？ 宋漫兮撑在桌子边沿，闭上眼睛，胸口那不平顺的气堵得死死的，有一种很想要立刻去找顾明霜算账的冲动。 只不过她知道此事要从长计议，所以尽力压了压，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宋漫兮随意地捏起一张照片，对着光仔细看了几眼，心绪不太平稳地坐回了椅子里。 她把照片扔在了桌子上，静默了好一阵，然后站起身把那些照片全部抱在怀里，走到了壁炉边蹲下，开始一张一张地把它们往火堆里塞。 跳跃的火舌像是嗅到了什么猎物一样，沾到了照片的边缘就开始蹭蹭往上窜动，把那些经过了精心打光的照片给卷入了火焰里。 在火光的映衬下，宋漫兮的眼睛异常的光亮，也有着说不出的阴狠。 先前只是一张一张地扔，到了最后，她开始一次扔好几张，看着那些照片里的自己和君言琛都被焚烧殆尽。 小木屋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就跟烧塑料时发出的气体没什么两样，同样很难闻。 等到手里最后几张照片全被扔了进去以后，宋漫兮垂眸看着那火苗，腾地站起身来，松开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说了句：“好热。” 埋怨着什么，她又跑到了桌前，满满地灌了一杯茶。 喝完了她还自言自语：“顾明霜这个人，洗个照片又不是拿来保存的，居然还打磨，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吐槽归吐槽，她心里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现在也不用执着于那股份的转让君骁是不是知道。 这件事得等她回头问过温如意之后，再来和君骁谈。现在的当务之急，她只想等他回来。 501：烧了一些垃圾（2） 宋漫兮看了一眼自己手腕的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现在这个季节的夜来得特别快，这个时间点，门外的夜色已经悄然而至。 她想着如果等君骁回来，肯定会饿的吧。 又或者他已经在外头吃了饭，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帮他煮宵夜。 说到宵夜，这一下她才发现，这个家里居然一点存粮也没有，唯一能喝的东西就是她面前的这壶茶，还有一些放在茶几上的紫葡萄。 难道他都不用吃饭的吗？还是一直让人给他送饭？ 果然一个人就神经大条地瞎凑合。 她刚才坐在车上从大路进来的时候，沿途看见了有一家小型超市，住在附近的也还有不少人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家超市很方便。 拿了手包锁上门，宋漫兮沿着这一片庄园景象，慢慢地散步走去了那家小超市。 在广阔的天地间，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那夕阳之下，正在发白的弦月。 这景色，真美。 —— 君骁接到付荣的电话时，刚刚结束了和合作商的商讨，和公司里一些正装白领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去了那边？你送她去的？”君骁停下脚步，蹙了蹙眉。 身后跟着的人低着头，对于老板的私人电话选择性地过滤。 “好，我知道了，这边结束了，你也不用过来了，把她的车开到宋家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挂断电话后，君骁略微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想到今天她的那个样子，心底的疑虑又打消了。 身后的职员见他挂了电话，才敢跟他说行程：“老板，江总那边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他想请您吃个便饭。” “江洛那边？” “对的，在粤菜馆，他说请您赏脸。” “不去。”君骁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 女职员一向被他的冷气场吓怕了，他这么一说，她也不敢劝了。 其实刚才在谈论的过程里针对一些原材料的供给问题产生了一些分歧，本来在场的所有女职员都以为这个大老板肯定又会像前几次一样，一言不合就开始冰冻。 可他没有，破天荒的没有，而且还很反常地全程好脾气，最后竟然还不计较地做出了让步。 她们都在私底下怀疑老板不是被附身了，就是没睡醒，不然就是变性了。 再不然，就是恋爱了，恋爱使人脑热，热恋中的人更会思考浅显地就做出让人不理解的事。 “对了，你帮我去花店订一束浅粉色的玫瑰花，包装精致点，不要叶子，不要白色的纸，刺也剪掉，要最新鲜的，还有，帮我在附近看看有哪里环境优美，安静适合住人的公寓。” 女职员被他这么几句话，惊得立刻顿在了原地，她没有听错吧？玫瑰花？这……男人订玫瑰花，一般都是送人的吧。 吩咐了她们之后，君骁就走路带风，唇角压制不住地弯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两个女职员面面相觑：“老板这是谈恋爱了？” “很大的可能，你没看他一个下午都春风拂面的吗？” 502：烧了一些垃圾（3） “这订花我可以理解，可这重新找公寓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板要用来布置新房？” “也许哦，看着样子我就觉得像。” “可老板不是习惯住郊区吗？” “习惯，那是可以为了爱的人而改变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 两个职员你一言我一句的，把猜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 —— 基本上把公事处理完了以后，君骁一个人驱车回了家，在夜色的笼罩里，他的车速不算快，可也不慢。 就像他心里所渴望的那样，既希望能够早点到达，又害怕早点到达。既矛盾又无奈。 他内心是渴求能够和心爱的人共度一生的，可因为长期以来的患得患失，让他现在根本不能肯定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就像是当初在m国的时候，一个人凌晨熟睡时，梦见的那些幻影，醒来以后独自一个人清醒孤影。 把自己赖以生存的抽出自己身体之外，那段日子，真的非常无所适从。 君骁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开着车行驶在黑魆魆的国道上，侧眸往副驾驶座上看过去，一束包装精致的浅粉色玫瑰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还附带了一张浅粉色的卡片，那张卡片上的字不是他写的，是花店的人代写的。 因为，他害怕自己连握笔都会握不住。这也是他第一次用爱人的角度送她礼物。 本来在结婚之前，收到顾明霜那些东西之前，他也是精心为婚礼做过准备的，新房里的窗帘，床单被套，地毯……小到一个茶杯，都是他亲自精挑细选的。 可自从知道了那件事，他当晚就把新房里的东西全砸了。 一片的混乱，那时候的他简直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想拼了命地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又害怕自己的强留会伤害了自己心爱之人。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翻涌而过，就像是幻灯片一样，除了声音听不见，但每一处的场景都是那样清晰。 她现在是爱自己的？ 那以前呢？ 是不是因为有小道消息流出来说君言琛要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订婚了，伤了她的心，她才会重新回来找自己？ 今天下午那些都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正是因为今天的幸福感充满了自己的思绪，现如今一个人开车回去的他，才会想那么多。 可是也不对，她说她是喜欢陈励言的，他也是亲耳听到过她在梦中说自己喜欢陈励言的。 他只觉得心绪很糟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本来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的路程，硬生生在他的胡思乱想里，延长了将近半个小时。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那间小木屋围栏前，他沉着脸从车里望过去，里面一片的黑色。 没有灯，没有光，没有声音，他严重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今天这一切全都是幻觉。 他定定地坐了一会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猛地拉开了车门，连车门都没推上，直接大步向里头走去。 503：烧了一些垃圾（4） 推开木门的力道大得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都觉得震惊，并没有锁，可当时看着屋子里一片黑暗的他并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其他的。 他动作凌乱地跑过去“啪嗒”地一声按下了木屋里的昏黄小瓦灯。 瞬间能够清晰地看到这狭小的空间里，并没有任何人在。那墙角下的蔷薇花都萎靡的低下了头。 君骁一眨不眨地扶着桌子撑了一会儿自己虚脱的身体，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没有吗？原来又是没有吗？原来又是他产生了超越真实的幻觉了吗？ 他慌乱地推开了自己唯一一间卧室的门，慢悠悠地打开了灯，室内也是空荡荡的。 轻微地叹了口气，他后背抵着门板，侧脸隐没在了昏黄的灯光下。 没有人能猜得出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或许又是因为麻木到了一定程度，连失望都不外露。 “咦，原来你回来了，我还在想灯怎么全开了？”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响起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 灯光下，因为这一声君骁蓦然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在了拿着一根木柴的宋漫兮身上。 宋漫兮被他那种目光看得心一颤，她不解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因为君骁现在是靠着门板的，借着支撑有气无力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他脸色微白，很像生病。 宋漫兮把那根木柴扔在了门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过去，煞有介事地抬起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 君骁是注视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步履轻缓，脸色可能因为他也不太好看。 “没发烧啊。”宋漫兮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再三确定，“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把距离轻轻地拉开，更加不解地望着他，这人真奇怪，她说了那么多他也没回一句。 却在撤开距离的下一秒，被一只手扣住后腰，往怀里带去，温热的气息围绕着她的四周。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宋漫兮顿了一下，同样用手搂住了他的窄腰。 而他的一颗心才重重地撞回了原位。 宋漫兮有些调侃意味地问他：“怎么，才分开了几个小时，就这么想我了？” “嗯。”君骁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处，闭上了眼睛，也隐去了情绪。 “刚回来以为不在，所以，你在害怕啊？”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毫不留情地点出来。 “没有。”矢口否认。 “我才不信。”宋漫兮笑了一会儿，“我刚才在后头搭个火堆呢，我跟你说，你这里也太简陋了，连最基本的厨具都没有，我去前面那家小超市买了包装的肉回来以后才发现没有地方煮。” “还好，超市那个老板给了我一些烤肉用的工具。我们今晚上就在湖边吃烤肉吧，房子后头那片湖水真的好漂亮。” 这算是简单地解释了她没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临了，她又说了句：“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很准时地出现，不会让你有半点担心。” 504：烧了一些垃圾（5） 说完，她把上半部分的身子撤离了君骁的怀抱，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右手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在你第一时间找我的时候出现，你叫我一声，我就不会让你叫第二声。” 环抱着她的纤腰的君骁心落下地以后，看着她这样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实在是什么气都没了。 “噗，行了，我没生气，你这么发誓算是你亏了。” 宋漫兮撇撇嘴，没接话。 君骁松开了她，走出了卧室，这才看见沙发上还放着她的手包。 他刚刚一时情急，居然没有看见，手包在这里，人又去得了哪里？ 君骁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宋漫兮亦步亦趋地跟着。 等君骁把皮鞋也换成了最舒服的毛拖以后，才过去拉着她的手，大掌紧紧牵住那只柔软的手：“你刚才说你在烤肉，难怪我会在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你不会把肉烤焦了吧？” 他说这话时还带着一些嘲笑她的语气，很岁月安稳的感觉，对话平常又自然。 “呃，这个，”宋漫兮揉了揉有些许凌乱的五黑长发，一副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人都有不擅长的对不对？所以说，我有工具，有材料，但说到底……” 这里，她的话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哀求似的看着君骁。 君骁不太理解地低头问她：“嗯？” 宋漫兮心一横，说了句：“我，不会架火堆，太难了，我试了好多次，每一次都会塌下来，我从太阳临下山的时候就在堆了，直到你回来。” 苍白的解释不够，她又很不死心地补了几句：“这你不能怪我的，虽然以前在姥姥家我也做这些，也升过火，但那毕竟是个炉灶，架起来的火堆，我真没试过。” 她在一边解释，君骁就在一边听，还一边点头，很惋惜又遗憾：“所以说，我白天忙工作，晚上连老婆亲手做的爱心宵夜都吃不上。” “哪有，我，我要是平日里煮个菜，烧个饭，还是可以的，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好吗？”她只顾着反驳君骁表面上的话，却没有特别注意到君骁话里的重点。 “嗯，所以说啊，我老婆什么时候跟我去领个九块九的本子呢？”君骁很没脸没皮地表达了自己话里的重点。 被人调戏了还不自知的宋漫反应过来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这算是跟我求婚了？” “嗯，你都含蓄地承认了你是我老婆了。” 宋漫兮倏地变了脸：“君骁，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当初把我甩得那么狠，抓住我一句话的错漏就想让我花九块九，没那么简单。” 宋漫兮边说还边用指尖戳着他的胸口。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同意，要不然，我跪下，你点头。”君骁抓住她那只手，很虔诚诚恳地说。 “谁要你的双膝盖。”宋漫兮哼了一声，她要的是他的单膝下跪，标准版的。 而且还有特别高调的给顾明霜她们看到的那一种。 505：烧了一些垃圾（6） 这要是就他那几句简短还是说了类似调侃的话，她就这么答应了他的求婚，那就太对不起她当初说过的话了。 她说过，等他回来了，一定要他重新求婚，特别大特别隆重的那种。 不让全世界知道都不能善罢甘休。 宋漫兮转过头，表面上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其实她是在回忆自己当初说过的所有话。 君骁见她表情不善，脸上也没那么嬉皮笑脸了，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认真地对着她：“好啦，我错了，这事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我之前也没吃什么东西，走吧，烤肉去，我饿了。” 其实他知道女孩子的那种通俗的心思，都一样有一个非常浪漫的求婚和婚礼。 刚才他也不应该那么急切地让她答应，虽然他很想重新把那两个红本子拿回来，但也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不过也确实，他说他还饿着的时候，宋漫兮的心就软了下来，方才那些事情也被暂时搁在一边了。 “那你生火，我不会。你负责烤肉做饭，我负责消灭美食。” “行。”君骁利落地答应。 到了这个时间点，其实宋漫兮的胃里也是空空的，先吃饭的这个话题，把方才的所有情绪都冲刷了个干净。 —— 君骁确实是个动手能力超强的人，他以前不跟什么人聚过会，也不会像宋漫兮在m国那样，成天出去疯。 宋漫兮可以有样学样，可君骁，那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想法，搭起来的火堆。 还挺稳固的，高度也正好，火苗能够勾到烧烤铁架子的位置，火候正好。 宋漫兮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膝盖上盖了一件君骁找出来给她的衣服，身上还穿着一件厚毛衣。 按照他的话来说，虽然在室内感觉不到，可夜再深一些，湖边的冷风吹过来，人都会被吹飘。 冲着这句话，宋漫兮在乖乖穿衣服的时候，还笑了好久。 君骁自己也加了一件大衣，半蹲在火堆边，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肉串了一大串，刷了一层油，才放在烧烤架子上。 “为什么要加那层油呢？别人烧烤不都是只放调味粉之类的？”宋漫兮觉得好奇，盯着那火光问君骁。 “这个，为了防止烤焦的，刷了一层油，相当于有了一层保护膜，不然你直接把肉放在火堆上烤，不黑就算不错了。”君骁把手里那根木柴扔进了火堆里，解释给她听。 “哦，怪我只会吃，素来动手能力差，会煮，又不经常下厨。”她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负责吃啊，你自己说的。”君骁勾唇笑了笑，在她对面的地方，也同样找了块石头坐下。 “你说的，别反悔。” “反悔是小狗。” 宋漫兮觉得美滋滋的，这样以后家务全他包了，只不过现在的她不会想到，以后的她，再看到君骁忙里忙外做家务的时候。 心疼得不行，自己主动打破了这个约定。 “对了，君骁哥哥，我得跟你说件事。” “什么？”君骁抬起头，透过炫目的火光去看她。 506：烧了一些垃圾（7） 宋漫兮在他那有火光跳跃的眼眸的注视下，清咳着转开了脑袋，有点底气不太足的样子跟他说了几句：“你，屋子里的那个，藏在油画下面的保险箱，我，撬了。” 也确实，君骁在听了她说的话以后，所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嘴角的笑容收敛，直视着她毫不避讳的炽热眸光下意识往下移开，有闪躲的意味，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 像是极力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却被人突然提及，心里毫无准备的哪一种不安。 他这个样子，确实让宋漫兮的心底挺慌的，但她知道，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当初他的误会就是开始于那些照片，她也知道他的心底有疙瘩，所以才必须摊开了说。 而君骁的心里想的全是，她知道了，她看到了那些东西，她会怎么想？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隐瞒着这些事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可恶？ 她会不会跟他坦白说，以前在m国的时候，确实喜欢过君言琛，哪怕现在她喜欢的是自己。 可他脑海里的这些想法几乎还没成型，就很快地听见了宋漫兮的解释。 “我真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那些照片，可我跟你保证，那些照片不是借位的，就是逆光角度下产生的误会，我跟他，从来没有什么暧昧的，真的没有。”她转过头来，非常认真，“我当初不知道顾明霜把这些寄给了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跟你解释的。” 火堆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却不知道，究竟正在灼烧的是谁的心脏。 如果说，今天一天他的心都是浮在半空中漂浮不定，那么现在的他的心，就像是有了一层保护膜，很稳固的保护膜。 毕竟她现在能跟自己坦白了说，这些，都是他无比希冀的。 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有了矛盾和误会就说个清楚。 君骁无比得意地扯了扯嘴角，重新抬头与她对视，方才被突然拆穿的不适应消失殆尽：“那你没有喜欢过他，哪怕一点点吗？” 他这样快速的情绪转换让宋漫兮禁不住笑出声来：“我当初因为老师安排了相关方面的题材，要写论文，加上他可能在顾明霜的撺掇下，刻意的接近，所以我才会和他认识的，要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他曾经帮我拿过头发上的落叶吧。” “其他的，如果不是这些照片让我重新想起来了，我也不会注意到，那样站着拍出来的照片会那么暧昧。” “那我刚才在屋子里闻到的那股气味“君骁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是我，把那些照片给烧了，没什么值得纪念的意义，而且都是假的，角度问题，所以为什么要继续留着？所以，我只是烧了一些垃圾。”她的回答很果决。 巨大的欣喜却逐渐在君骁的心底蔓延开来，他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笑容得意，却没吭声。 “当时徐哲拿着你，给我的离婚协议书给我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你在别墅里藏了东西。” 507：我要你，一辈子（1） “我之后回去找过，可你却把所有东西都搬空了，那些家具全被白布盖着，但我还是很聪明的，我去看了你后院的植被修剪，那是我的（兮）字，我知道，虽然剪裁的角度确实会让某些人看不懂，可我不是某些人。” 说到这里，宋漫兮也挺得意的，笑容浅浅，像火光般温暖：“你故意把一些杂七杂八的花卉插在那修剪成我名字的植被里，在地面看着，确实看不出来，还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凌乱美，刻意的。在其他房间看也看不出来，只有你的书房，那个角度才会特别明显。” 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了他暗搓搓动起的芳心，以及做过的那些默默爱她的事情。 这次真挺让人难为情的。 君骁再一次别开头，这一次完全是因为耳根红的。 宋漫兮呢，看破不点破，她俯身拿了根木柴扔进火堆里，整个人呈现一种蜷缩的样子：“所以说呢，我希望我们之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和误会，能够在第一时间向对方坦白，同时，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这个静谧安宁的夜里，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相处的空间里，她的这番话就是最美好的告白。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宋漫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骁哑着声音打断：“不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要你，一辈子。” “这么肯定的吗？”宋漫兮蓦然地带了哭腔，却又被他肯定的语气给逗笑。 一边哭一边笑，还真的跟个孩子一样。 “茜茜，过来。”君骁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让她把手交给他，宋漫兮抹了抹些微的泪，伸了手出去，被他一把拉着抱到了怀里，坐在了膝盖上。 “我才说了一句情话，你就哭成这样，那以后可有得你哭的了。”君骁搂着她的腰，把她原本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背对着风口，这么抱着她，把湖面吹过来的冷风都挡在了身后，宋漫兮借着这个姿势握住了他的手，感觉有些凉，就顺势搓了搓，把他的手也放进了衣服里扣着。 宋漫兮窝在他的怀里，没吭声。 “不说那些，饿了吧，我看这个应该可以吃了，你尝尝看。”君骁主动地掐断了这些话题，伸手往前，要把一串肉拿下来，可毕竟只有一只手，最后还是在坐在前头的宋漫兮的帮助下，才圆满结束了这个动作。 “你要加其他调料吗？” “我先咬一口看看熟不熟。”宋漫兮很肯定地拿着肉串咬了一口，然后把自己咬过的递给他，示意他自己尝。 君骁顺着她的手，在她吃过的那块肉上也咬了一口。 “怎么样？”宋漫兮把肉咽下去问他。 “还成吧，有点淡，加了孜然粉可能会好吃一些。” 说完，他把那串递回给了宋漫兮，搂着她的腰，把她抬了起来：“你先站一会儿，我来。” 宋漫兮继续啃着那肉，心里在想：“当然是你来，我四体不勤。” 508：我要你，一辈子（2） “你还漏了一个词吧。”君骁笑着拆穿她。 宋漫兮小口小口地啃着那味道不算太好的烤肉，眨巴着眼睛问他：“什么词啊？” 她的直觉告诉她，君骁下一秒肯定会损她，还是那种不顾私情地损。 “五谷不分。”君骁一边撒着孜然粉，一边连头都没有抬起地笑着答。 “哼，我五谷不分也是你和君临哥哥那时候一起惯着我的，你可别忘了，以前一起出去吃个烧烤什么的，你们可都没让我亲自动过手，我只是在一边等吃。”宋漫兮啃了好几口，把木签上的肉全都吃下了肚子，扔进了火堆里。 君临见状又递了一根给她，开玩笑似的：“那如果别人叫了也没见你主动动过手啊！以前还在你姥姥家的时候，恐怕你还分得清小麦和大米，现在你还能分得清？” 宋漫兮咬着唇接过那肉串，两个人重新在石头上坐下，小声埋怨了一句：“我分不清了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我。”君骁应得倒是很快。 两个人跟以前还在上中学时一样，排排地坐着，他拿着全部吃的，不论是什么，她就时不时取一些，吃完了再拿。 “所以说，自己选择惯出来的，跪着也要惯下去，还是说，君总惯不起？” “没……怎么会，我家茜茜就得我惯着，跪着也惯下去。” “算你识相。” 两个人说话都很轻松平常，因为超过了饭点还饿了很久，所以他们吃得特别快，君骁把宋漫兮喂饱了以后，开了瓶酸奶给她，同时也把自己给喂饱了。 就这么围在火堆边聊天，宋漫兮恍然想起，今晚八成是要在这里过夜了，君骁肯定累了一天了也不适合开车。 疲劳驾驶什么的，简直不可能存在。 那，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也许是“饱暖思”的意思，她现在吃饱喝足了以后，脑袋里浮现的都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那她是和他一起睡？还是要他自己打地铺？或者自己打地铺？她来的话君骁肯定不会同意。 如果是他睡地铺，她又觉得自己那样做是不是太过分？这才刚和好。 难不成，真的一起睡？ 湖面吹过来的风直直打在了脸上，这一下，她真的是被风吹清醒的。 嘴角经不住地扬起，可也没多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要是被君骁察觉了，指不定有多尴尬。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 君骁见她很久都没吱个声，偏过头来，一眼就看见她抱着脑袋埋入膝盖的样子。 “怎么，头疼？还是肚子疼？”君骁还没有任何的察觉，第一意识就是认为她不舒服。 “难道，是这肉不新鲜？”说着，他把那些没有吃完，但已经拆开了保鲜膜的肉拿起来闻了闻，“应该没有吧，茜茜，你是真的吃了这肉肚子痛吗？” 宋漫兮都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这人就开始慌乱地检查原因，还火急火燎地站起来：“走，我开车送你去诊所，这边最近的诊所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来我抱你走。” 509：可以吗（1） 宋漫兮的脸埋在了膝盖上，一双眼睛恨不得闭上不睁开，这也太难为情了，要她说还是不说。 不过这人，还真的是让人恼火不起来。 火光的照耀下，她把脑袋抬了起来，因为有火加上夜色，所以她脸上的绯红君骁没看见。 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还像以前哄她那样说话：“茜茜，马上就不疼了，你乖啊。” 可这一拉，却没把宋漫兮给拉起来，反而她坐的更稳了。 她没好气地说了声，无语又无奈：“乖什么乖啊，我没事，哪儿哪儿都没事，好的很。” 说完，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一样，她还站了起来跳了几下：“你看吧，我哪儿有事啦，神经太敏感可不好，君总。” 可君骁却没接她的调侃，因为他不认为这是什么玩笑，吃东西吃死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宋漫兮的身体还不太好。 但很明显的，君骁在得到了她的肯定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脑袋里也没那么空白了。 他叹了口气，坐回了原位，什么话也没说，也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沉思。 自觉自己犯了错的宋漫兮看着他那副样子，才很精神地反应过来自己做过火了。 低声地道歉：“我错了，”只说了三个字话风又一转，“可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只是，只是……” 只是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她没能再说出口，说她在脑海里yy他们晚上一起睡的场景？太污了吧。 这大起大落的心，其实双方也挺难受的，毕竟猜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消解的，这需要长期的磨合。 良久，君骁还是沉声问了一句：“茜茜，你是不是还在试探我对你的心？你是觉得，我哪里没让你感觉到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试探我？” 宋漫兮也觉得好笑，不过也心疼，他到底是有多敏感，才会这么的没有安全感。 “我刚才是在想事情的，一下子没注意到你在喊我，所以才，想事情出神都不可以了？这么霸道的吗？君总？” “那你在想什么？” 宋漫兮一哽，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你这么刨根究底的性子到底跟谁学的。 “我，我在想……我在想明天吃什么？” “假的。” “哈？” “你刚才回答我的问题，犹豫了好几秒，虽然没有精确掐秒表，但我就是知道。” “好吧好吧，你赢了，大哥我真的是佩服你了，我就是在想，我今晚要睡哪儿！”宋漫兮终于没好气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你不是要知道吗？刚好，你知道了我也好决定我今晚要不要打地铺。 不过，这话一出来，整个空间的氛围都变了，不单只是宋漫兮，就连君骁也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了。 可惜的是，他们都没办法看到对方此时此刻略显滑稽的表情。 “要不，我打地铺好了。”见他为难，宋漫兮自动做出决定。 “地铺什么的，你别想了。”君骁立刻回了一句，可能觉得语气太过于生硬，又委婉了一些，“这里，只有一套床单被套，所以……” 510：可以吗（2） “什么？只有一床？你平日里都没有什么备用的床单被套吗？”宋漫兮惊了一下，差点要从石头上跳起来，这简直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君骁说了那个“所以”停住了以后，语气就慢了下来，也不太找得清自己的语言逻辑。 他对着宋漫兮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有些僵硬地点了头：“我平时就一个人住，床单被套也是脏了就换，我也没什么时间洗。” “你想说的是脏了就丢吧，看来你把之前那些钱给我了，不也还是很有钱吗？床单被套只用一次。”宋漫兮现在满心满脑都在想着一件事，怎么办？ “咳咳，那你要不然，现在我开车送你回宋家？”见她有些烦躁，纵然有很多美好的设想，君骁也只得退让。 “回宋家？现在？你都开了一天车了，你不累我都累了，还有还有，我也不能开车，我今天哭过了，眼睛还肿着呢，出事故几率会提高的。” 一听君骁说要送自己，刚才还在装着不明不白，不懂怎么办的宋漫兮马上就找了无数的借口。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离开。 都在一起了，还把她送回宋家，这不是明摆了告诉在家里的宋浅浅，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呆到了这个时间点，她和君骁哥哥依旧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她姐肯定会笑话死她的。 “宋漫兮，你要有勇气，迟早得跨过这一步的，他是君骁哥哥，你的君骁哥哥。”宋漫兮捂着心脏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 可是某人似乎真的是丝毫邪念都没有，非常的光明正大：“那我还是让小荣开车过来把你送回去。” “？”宋漫兮一口血几乎都要喷出来，虽然她没有说自己要留下来，但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居然听不懂。 还是说，他的情商太低了，在他心里，谈恋爱处对象就是用来摆的？ “那个，那个……小荣今天送我回来，又跟着你工作，肯定很累了，这么晚了还把人叫来偏远郊区，不太好，疲劳驾驶出事故几率也很大。”她接着找借口，和君骁斗智斗勇。 “那不然，我去那个小超市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毯子枕头之类的，我打地铺，你睡，咳，床。”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要站起来，往超市的方向走。 本来还在心里得意的宋漫兮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他这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在躲避这个很严肃的问题。 被人潜台词里多次拒绝了的宋漫兮情绪也不高了，她叫住了他：“等等，不用去了，我觉得我还是自己开车回去吧，等明天早上我再开过来，如果你上班急的话，——那就急着吧。” 有点小脾气的，宋漫兮哼哼了两声，就往和他相同的方向走，要去屋前取车。 莫名其妙的生气，杀了君骁一个猝不及防，他这是哪里说错了？应该让女生睡床的吧？难不成她要睡地铺？ 511：可以吗（3） 女孩子睡地铺不太好吧，湿气太重，他展现出来的难道不是绅士风度？ 再不然，她是真的睡不习惯这里？毕竟这里真的不是城里那样的生活条件。 君骁还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整理思绪，宋漫兮一气之下已经走出了好远的距离。 大概是走着走着没听到追上来的脚步声，气呼呼的脸上更加奔溃，她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想要挽留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简直是个不识风情，不懂女人心思，情商极低的蠢蛋，君骁哥哥笨蛋。 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其他的，宋漫兮觉得眼眶发烫，不过也没有眼泪落下来，她加快了步伐往君骁的车子走过去。 临了开门时，还是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没有追上来，这个呆头鹅。 宋漫兮已经在心里脑海里骂了君骁不知道多少遍。 最后，她只能再次确定，他根本就不想留她下来，其实宋漫兮更想骂一句：“谁他么只想跟你做兄妹，我还叫了你那么久的哥哥，纯洁地分床睡，古代人都没你那么保守。” 在心里骂归骂，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说出口，带着一股气猛地把车门拉开，动作却在看到了车子里的某样东西，在下一秒停了下来。 那是一束安安静静摆在车子副驾驶座的红色玫瑰花，她素来只喜欢红色的玫瑰，不管是什么红。 就连之前在婚礼上的花也是红色的，他居然知道，这束花，是他今晚上带回来送给自己的？ 宋漫兮没有坐上去，而是合上了驾驶座的车门，转身倒了另一边，把副驾驶的车门给打开了。 俯身钻进去把那束花给拿出来，借着屋前的路灯灯光，她还能看到那玫瑰花瓣上还有些许的水珠。 因为这种天气，也没有大太阳，这花放在阴凉的车子里，水珠也不会蒸发掉，看来，他还故意挑了特别新鲜的。 再看到这束花以后，宋漫兮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下来，之前的那股气也一扫而空。 情商低是低，可智商还是在线的，还加了卡片，宋漫兮把卡片抽出了简单地扫了两眼，字迹并不是君骁的。 可能是花店代写的，不过并不影响那字里行间的情意。宋漫兮把花凑近了自己鼻子闻了两下，就这么站在车门边直到君骁反应过来追出来。 他一路都跑得很急，头上的黑发都被风吹乱了，在不远处见到宋漫兮依旧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自己要送给她的那束花时，一颗心才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应该是那束花的作用，还好他一下车就急着找她，忘记了这束花的存在。 这才顺利地把人给拦截下来。 他的步伐很轻很缓，出现在宋漫兮身后时，她都还没有察觉过来，她都还在满心欢喜地看着怀里的玫瑰，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吓了一跳。 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以后，心安下来，她问他：“你送我的？” 512：可以吗（4） “嗯，我刚才就想拿给你来着，一下子忘记了，还好这些天不是很燥热，花放在车子里也没枯萎。”君骁老实巴交地解释，忠犬模式彻底开启。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卡片上打印的字没有你手写的字好看。”宋漫兮侧了一下头，向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哦，这么说来，你这是在夸我写字写得好看是吗？还是在说，我好看？”君骁揽住怀里的人，笑着问她。 “我是在说，这花真好看。”宋漫兮装作听不懂的耍赖。 “这花好看，我就不好看了吗？”君骁追问，却在宋漫兮的不知不觉之间伸手把车门给推上了。 心机。 还在诱导着宋漫兮说话，把注意力分散，落在别的地方，自己却先把车门给关上了，阻挡她开车走的意思吗？ 宋漫兮抿了抿唇，半开玩笑道：“不是呀，你也好看，但你没有这花好看。” “嗯？你再说一遍。”君骁像是带着一些威胁似的，两手装腔作势要挠她痒痒，宋漫兮却很迅速地从他的怀里滑开。 “花好看，你没有花好看。”宋漫兮扬了扬头，拉开了一点距离毫无畏惧的顶嘴。 “你这不是实事求是，完全是在胡说。”话虽然有责备的意思，但终归两个人还是笑闹开来。 “我哪有，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我不会撒谎骗人的，我这么乖的孩子。” 孩子？ 君骁一顿。 其实这个隐藏地含义挺深刻的，孩子的意思包含着无数的潜台词。 在这个平常的夜里，君骁的身边，终究还是有了那个不平凡的人。 —— 也不知道两个人闹了多久，终于消停了下来，宋漫兮把花放在了木屋里的桌上，两个人窝在壁炉边的沙发里，瘫得比谁都懒散。 “那你不会回去了吧？”君骁从后面抱住她，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给这个不大的空间增添了一份旖旎。 “我当然要回，不是你说让我回去的吗？”宋漫兮含笑继续捉弄他。 “我刚才是以为你不愿意留在这里，我觉得可能对于你来说，太早了，毕竟我们才刚刚和好。” “都结婚离婚一年多了，还早啊。”宋漫兮觉得语塞，她是很保守的人，可也不是封建的人，何况在m国呆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强制要求说“没结婚不准碰彼此”。 在她心里只要是自己心爱的人，都没关系。 君骁翻了个身，右手撑着右脸，借着光火去看她的脸，她确实很容易害羞，这么近的距离，滚烫滚烫的。 他低下头去，在她的耳边低语：“茜茜，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他把她圈外怀里，也好在这个沙发够大，宋漫兮躺着仰视他，一双盈盈的眼睛眨着看他。 顿时也觉得心浮气躁。 可他的眼神里有些炽热的虔诚和让人不可忽视的认真，让她避无可避。 直到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都已经开始发酸了，宋漫兮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513：可以吗（5） “那你知不知道，你今晚如果留下来就走不了了？我不会停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哄着她，反正这么近的距离，君骁就这么俯视着，把她的那张脸全都融进了自己的眼眸里。 宋漫兮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襟，脸庞灼热地和他进行对视，她轻轻的，却又无比认真地回答：“我知道。” “不会后悔吗？” 宋漫兮抬头望着他眼底的倒映出的壁炉的火光，一个字一个字无比虔诚地对他说：“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从没有想过后悔。就算当初周丹若的出现让我几度有过怀疑，可我不后悔。” 她的肯定和信任，现在都无不是给了他莫大的支持。 他停止了说话，只是轻轻地揉着她的发，眼眸紧缩在她那润红的唇瓣上，那唇的弧度很美。 让君骁一直有种“多一分也多，少一分则少”的感觉。 两个人的心跳声交叉混杂，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比较快，加上这昏黄的环境，更是增添了一份情味。 君骁微微一翻身，把她整个人压在了下面，他左手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冰凉凉的触感让宋漫兮的身体往后退了退。 可她的身子却还是被人带了回来，他轻声哄着她：“茜茜，闭眼，听话。” 声音宛若三月清流的山泉，从泉水中心叮咚清脆地躺过宋漫兮的心间，带着一丝迷惑性，她闭上了眼睛。 双手依旧拉着君骁的衣襟，纵然再不适应，可君骁哥哥在她的身边，她足够勇气去习惯。 宋漫兮能够感觉到带着凉意的唇慢慢地吻过她的发顶，额头，眉间，眼皮，每一次都逗留很久，仿若是在感受着这彼此情动的滋味。 最后他才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无比的虔诚，一点一点地摩挲，又不太敢深入，害怕会吓到她一样。 最后还是宋漫兮使了个小聪明，让两个人吻得更加深。 这一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和他的唇才慢慢分开，两个人的呼吸都无比的凌乱。 君骁的双手触碰到了她的衣领，碰到她的肌肤时，还是让她紧张地抖了一下。 她的轻微颤抖让君骁察觉，他的动作一顿：“改天吧，累了吧？今天先不做了。” 说着他的手就要从她的衣领处离开，宋漫兮茫然地睁开了眼睛，里头还带了些水雾，却又伸出手去抓住了他将要离开的手。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手上的力道却不小：“你说了，我留下来，就不走了的，我都没投降，你也不能。” 君骁的心脏微微过电，起初是被她拉着才没有松开，最后是自己主动去扯开她的衣领。 意乱情迷之中，两人的身体都滚烫滚烫的，没有一个人的思维还停留在地面，都恍然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疼了告诉我，我会停下来。” 他的声音诱惑着她的精神，宋漫兮水润的眼眸对上了他那双有泛红血丝的眼眸，她双手攀上他的窄肩，咬唇道：“疼了我也不会让你停下了，你是我的。” 514：可以吗（6）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要是谁敢抢，我会让她匍匐着滚出去。”像是要宣誓主权一样，宋漫兮攀住他肩膀的手用了一些力气把他往自己怀里带，那粉嫩的唇再一次精准地贴上了他的薄唇。 两个人的气息再一次交缠。 霸道又不讲理，简直就是女人的天性，他对她有着占有欲没错，可她对他也是一样的。 没有什么急不可耐，君骁在那深吻之中，非常温柔地解开了她的衣领，还把里头的打底衣服从裤头里抽了出来，冰凉的指尖触碰在宋漫兮的白嫩肌肤上，却也降不下这灼热的温度。 他的唇缓缓地离开了一些，抵着她的鼻尖轻声问她：“可以吗？” 身处迷乱之中的宋漫兮只是觉得他的身体像是冰凉的水一样，止不住地往上蹭，这也是用行动给了他最恳切的回答。 让他不由自主地沉进她的身体里。 夜，翻涌着情深的浪潮，让彼此陷进了最原始的渴求之中，颓靡旖旎至极。 —— 阳光从窗帘的细缝里钻了进来，卷着微尘落在了宋漫兮白皙的小脸上，一头散乱的黑发铺散在枕头上，她侧着身，想要躲避阳光，又往抱着自己的人的怀里埋了埋。 然后，终于在嗅到那熟悉的气味和摸到那健壮的胸膛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她略带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却深深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又无比熟悉的眼睛里。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脑袋宕机似的用仰视的姿势看着那个撑着脑袋，俯视自己的人。 君骁那种吃饱餍足后的满足感爆棚，嘴角携着轻浅的笑，戏谑地看着身边的宋漫兮。 她下意识地脸红，躲开了那道炙热的视线，身体却又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她知道，这被子底下的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的。 “现在才来害羞，晚了点吧。” 她不自然的表情和忸怩的姿态，让一大早醒来就看见心爱之人睡在自己身边，心情大好的君骁更加愉悦，她要退，他就死命地把她拉回来。 紧紧地禁锢在臂弯里。 见这情况自己逃不掉，宋漫兮极力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道：“还不都怪你，我都说了，不要了。” 昨夜的疯狂，她根本都没有准备，但自己撩的人，跪着也要爱下去。 只不过，昨天晚上跪着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他，跪了整整一夜，天将明才终于放过她。 “你撩我的。”君骁也不觉得羞，一只手还在摩挲着她细碎的发丝。 “我撩你，你也撩我了。” “彼此彼此。” “哼，不理你了。” 宋漫兮把被子一卷，猛地一抽，让某个人血脉喷张的身子暴露在了空气里，而她自己呢，则是用被子把自己裹着，翻身滚向了另一边。 被冷空气这么一贯，被子被人这么一抢，君骁想也没想，就翻身过去把某个人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里。 宋漫兮挪了挪身子，没挪开。 “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别气了，气坏身子怎么办？”君骁哄着她，没有一点不耐烦。 515：那就生下来（1） 宋漫兮没理他，依旧只给了一个乌黑的后脑勺给他。 不过，某人的心机她又怎么会懂，某人的赖皮她又怎么能看清，某个人还把这种赖皮发挥到了极致的状态。 昨天晚上，他把她折腾到了天快亮了才放过了她，宋漫兮一晚上脑袋都晕晕乎乎的，还被人这样那样，翻来覆去，简直不要太疯狂。 君骁见她不理会自己，心知昨晚确实闹得太过火了，没有考虑到她可以承受的程度，可是这也不能怪他不是，要怪的话，就怪她的滋味太过于美好，他一时半会儿，浸在那种美好里头，就跟做梦一样，无法自拔。 带着这种醒过来以后的不真实感，他再三地道歉：“好了，我错了嘛，我昨晚确实闹得太过火了，可是这还不是因为你的滋味太美好了，所以我一时没控制住，看在这是你和我的第一次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呗，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背对着他的宋漫兮轻哼了一声：“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男人在床上的诺言，不可相信吗？我可是深深地记得这句话。” “那都是别的男人不是吗？我能是别人嘛，更何况，我确实是在你身上下不来的。”君骁说这话也不羞，还说得理直气壮。 惹得宋漫兮火气一上来，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把被子一抽，再一卷，整个人滚到了床铺的另一边，某个人血脉喷张的身体就这么冷不防地被暴露在了冷空气中。 冷气让君骁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下好了，软的硬的都不吃了，真把人给惹毛了。 他死皮赖脸地贴了上去，把身边的人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宋漫兮挣了挣，没有挣开，一下子就放弃了。 她沉默不语，做着无声的抵抗。 “老婆，原谅我，就一次。”君骁还在很不要脸地帮她洗脑，要说以前，别说要他用这么撒娇的语气跟她说话，宋漫兮连想都没想过。 在她生气之间，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的一阵寒气，嗖嗖地席卷过来，让没穿衣服的某人一个机灵打了一个喷嚏。 他还很自觉地扭过了头，没有对着宋漫兮。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喷嚏，闭着眼睛假寐的宋漫兮睁开了眼睛，目光沉了沉，转了个身回头，主动和自动地拉开被子，把某人裹了进来。 简直可以说是送货上门了。 她还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冷死你算了，冷死你我好恢复自由身。” 暖意把自己重新包裹了起来，君骁的眼角弥漫着说不出的笑意，他顺势又把人拥在了怀里：“我知道，你舍不得。” “哼，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 被子下，两人的肌肤再次触碰到了一起，给这个原本就散开着暧昧气息的空间更增添了几分粉色。 君骁难得地没有去回怼她，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用被子里的温度温暖着彼此：“茜茜，昨晚，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觉得我已经活了过来，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爱上我，把你自己交给我。 516：那就生下来（2） 也许以往的误会，让我曾经觉得一度要放弃你，失去你，不在一起可能才是最好的，可是现在却证明是我错了，错了很离谱。 和你在一起，才是全世界。 宋漫兮对他这些好话还是挺受用的，迷迷糊糊之间被人抱着，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已经到了快要夕阳西下的时间，宋漫兮伸手摸了摸一边的床铺，发现没有人，空荡荡的，可能是出去了，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起床整理自己，在室内的盥洗室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用了某个人的毛巾和牙刷。 还很没有选择地挑了一件某人衬衫穿，衬衫的长度刚好到她的大腿，所以还是好冷啊，她又添了一件某人的风衣。 窗帘一掀开，百鸟都回巢了，天边晕开了一层层的彩霞。 身体的疼痛，还有脖子上的吻痕咬痕，无一不是在提醒着她，昨天晚上的疯狂，对着窗外，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还依旧是灼热的。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几乎都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太丢人了，她昨天晚上居然，晕了过去，麻蛋，要是被宋浅浅知道，肯定会赞扬她家表弟的持久，贬低她的身体差。 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宋漫兮一听就知道是君骁的，现在轮到开始纠结要不要出去面对了，虽然今天醒过一次了，对了，她醒过来，干了什么，好像主动把自己贴上去了。 “……” 丢人！ 也许是不知道里面的人醒没醒，门外的人轻手轻脚地过来打开了门，正打算如果没醒的话，自己就吻醒她，如果醒了，那就直接吻。 可没想到，君骁一开门，撞上的就是宋漫兮站在窗户边，还有些怨怼的表情，难道是因为醒过来他没在身边，所以她生气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只能贴着好脾气去哄：“茜茜，你醒了？我带了肉粥和米饭，还有一些熟菜回来，饿了吧，走，出去吃东西。” 说话的空档，他的目光慢慢往下滑，才惊觉宋漫兮这是穿了他的衣服，一双白嫩的脚丫就这么踩在地板上。 虽然场面是很让人口干舌燥没有错，但他的第一想法还是不能让人冻着：“怎么没穿鞋就踩在地板上，地上凉。” 也没有让她自己爬回床上，而是他快步走过去，把人一个横抱，抱回了床上，还用被子团团盖住她的下半身。 可宋漫兮却还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也不说话。 君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无辜地抬了抬手，往她的额头一探，没发烧啊，难道还真的是因为他昨晚太狠，才一直露出这么奇怪的目光。 “我错了。” 他求生欲非常强地先道歉，不管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还是其他的事，老婆生气了先道歉，老婆难过了先哄着，别问发生了什么，先平息她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我错了，先吃东西好不好，饿着我可心疼呢。”君骁继续没脸没皮腻味着她。 517：那就生下来（3） 宋漫兮斜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脸上却带着笑容：“错哪儿了？” “真得说啊？”君骁语气不太明确地商量着。 “说啊，我听着。” 这话怎么还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让君骁的天灵盖都抖了抖，这预感十分强烈地在说着不妙。 他蹭着宋漫兮的脖颈有些讨好地细数一遍自己的过错：“太久，太长，太旺盛。” “……” 本来宋漫兮还在很认真地听他陈述自己的错误，在他说“太长”的时候，她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但说到后头的那几个字，她脸上除了灼热的温度，还有就是怒火中烧。 君骁说完就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我没说错的样子，却被宋漫兮一个横扑，双双跌进了棉被里。 他明明知道自己会害羞，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侃，真是太不要脸了。 “茜茜，你这是觉得昨晚没够，还想继续颠鸾倒凤一番吗？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吃饭啊。” “……” 她已经不忍听下去了，这人根本就是鬼刀一开，不要脸的模式就来了，这些话说得那是脸不红心也不跳。 “摸哪儿，哈哈，小心你又把我的火撩起来，得你负责的。”君骁还在作死的边缘，顽强地活着。 宋漫兮终于听不下去了，在他的耳边很是埋怨地来了一句：“你没戴套，我不是安全期。” 吼完两个人终于消停了，两个人都有些呆滞地对视，君骁脑海里也是长久地空白，简直就像是没听清宋漫兮在说什么一样。 他的沉默，让宋漫兮尽收眼底，她轻哼了一声，从他的身上翻身下去，没好气地把被子全裹住了自己，简直是今天第一次醒来的翻版。 他这是不想要，或者说，从没想过可能会有？ 其实昨天晚上事情发生之前，宋漫兮是短暂地想到了这一点的，可是因为当时真的是情意太浓了，她的思绪一下子就被他吻了个干净。 君骁沉默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的人又把自己给裹回去了，生气的提示更加明显了，仿佛每一寸欺负都在叫嚣着他是渣男。 他刚刚只不过是来了个缓冲的时间而已，任谁一下子想起这种事情来，也会懵的吧。 “茜茜。” 他轻声地叫了她一声。 没理。 “宝宝。” 没理。 呵，这会还真是彻底惹火了。 君骁想着她还么吃东西，饿着可不好，只能把人带着被子抱了起来，投降：“我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种事，你自己愿意，我就更加愿意，有了，那就生下来，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注意。” 宋漫兮终于睁开了眼睛，气消了大半，不过还是顽强地瞪着他：“你养。” 君骁哭笑不得，扶额道：“我养。” 这么一说开，某人的心情自然不再郁结了，在君骁的脸上琢了一小口，猛地拉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我爱吃饭，肚子饱饱。” 她还改了“我爱洗澡，皮肤好好”的歌词，还一边哼唱了起来。 518：那股份不是我给的（1） 她腾地跑出去之后，君骁扶额叹了口气，他总有一种预感，她说的孩子交给他养的意思，可能就是完完全全地给他养了，虽然也不是完全不管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真奇怪，在他眼里，她都还是个孩子，也永远是孩子，如果真的有的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猛地想到她没穿鞋子，君骁又跟着追了出去，去找了自己的那双棉拖鞋给她，宋漫兮则是完全没理会，盘腿坐在沙发上，拆开一次性筷子吃饭。 不得已，某人逮着她的脚，愣是把自己那洗干净了的大了她脚好几码的袜子给她穿上。 “嗯！好吃，哪里买的，那家超市应该没有卖吧？”宋漫兮伸着脚，让他帮穿着袜子，自己倒是在一边享受美食。 君骁对于她的事情都很认真，就算只是个穿个袜子：“我去市区附近买的，赶着时间就随意装了些，怕你先醒会饿。” 含着筷子的宋漫兮笑着看了他认真的样子一眼：“确实，毕竟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昨天晚上也才吃了一些烧烤，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谁说你只吃了烧烤？”君骁脱口而出。 那种不好的感觉又在宋漫兮的脑袋里疯狂蔓延，她总感觉君骁接下来说的话会很禁忌，所以她先投降：“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说完，又乖乖地扒饭，因为她知道他接下来肯定会说：“你还吃了我。” 呵！ 这种陷阱，掉进去一次就够了，再不长记性地掉进去无数次，就真是她蠢了。 君骁眉眼含笑，把她的袜子穿好以后，也没有再继续逗她：“你先吃，我先去后面整理整理昨晚烧烤的用具，等你吃完休息好了，我们回市区。” “市区？”宋漫兮抬头疑惑地问他，“为什么？我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这里多好啊，又没有人来打扰，我喜欢。” 君骁垂了垂眸，眼底的阴影隐在了灯光下，这是一种宋漫兮很难以言说的感觉，她直觉不对劲：“出什么事？” 君骁站了起来，胸腔微微起伏，大概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君骁哥哥，你怎么了吗？顾明霜，还是周丹若？”宋漫兮有感觉，最有可能让他表现出这种眼神的人，就是她们。 “嗯，周丹若，要订婚了。”君骁不知道犹豫了多久，才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了她。 宋漫兮的脑海先是被电了一下，虽然之前就略有耳闻，可那时候还是流言的状态，现在蓦然地就要变成真的了，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君骁一个人站着，一提到他们背影就开始冷硬，表情也开始变得很严肃。 宋漫兮扯了扯嘴角，有嘲讽的意思：“不会，是和君言琛吧？” 君骁保持沉默，双手环抱在身前，只是透过空气用眼睛看着她的表情，却没回答她。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听到过这样的风声，但我实在想不出，顾明霜这一手到底是在打什么样的牌，毕竟没有利益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519：那股份不是我给的（2） “特别是订婚这种事，她看儿媳妇的眼光一向很差，周丹若那些事她肯定知道，那她又为什么会这么极力促成这件事呢？” 宋漫兮笑了笑，坦然直视他的眼睛：“除了周丹若身上有可以牵制她的东西之外，就是周丹若对她还有莫大的用处，这两种都很有可能，只不过，前者是威胁，后者是被威胁，性质不同罢了。” 像是心情突然松了下来，又像是得到了宋漫兮的某种回应，他的心安定了一样，君骁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重新坐了下来。 宋漫兮用筷子指着他：“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为顾明霜很少会错漏把柄给别人，我那次车祸最后查出来的，也只是那个死去的司机稍微和周丹若有些沾亲带故，但也是表了十万八千里的表亲，所以说，从这件事就能够证明，顾明霜的狡诈。” 她没有动用自己的人，同时也让周丹若很远的亲戚，如果不是刻意去查根本查不到的那种来办事，更有甚的，里边查到了周丹若的头上，只要威胁她不开口，顾明霜就是安全的。 买凶杀人这种事，凶手都死无对证了，还不是活人说了算。 一听她提起那场车祸，他就觉得心咯噔了一下，其实还是很想解释的，但总归还是不太好开口，他能说他当时见到了君言琛和她拉拉扯扯，然后自己断章取义为他们情侣之间为了某些事吵架吗？ 在当时的他看来，就是那样的，可能是因为各种没有达成一致意见的原因，然后宋漫兮开车走，他是有悄悄跟上的，只是没有跟很远，然后在她行驶上了高架桥，自己车子还在桥下，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车和别人的车撞在了一起。 然后，那种心都空了的感觉，瞬间脚就软了，宋漫兮一直记得是自己意识模糊之中从车里爬出来的，可她爬出来以后距离漏油的车特别近，警察后来到的时候，她是处在一个相对安全距离的。 那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当时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然后把满头是血的她抱了出来，救护车能够那么快地到来，也是他让人驱散了车辆，其实他当时可以开车送她去的，那样会很快，但他做不到，抱着她的手都开始发颤，他连握住方向盘都做不到。 在警察和救护车赶来之前，他也一直捂着她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循环着对她说，就跟梦魇一样：“茜茜，你别死，你别有事。” 他当时哭了吗？大概哭了，但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在警笛响起之后，就跟犯了错一样地把宋漫兮放了下来，然后恍恍惚惚地上了自己停在桥下的车，一直坐着，坐到救护车警车都开走。 她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他是去看过她的，但选的也都是晚上人少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外头抽烟，等她病房的灯熄灭了，他才匆匆推了门看一眼，然后默默离开。后来她醒了，他才出了国。 “君骁哥哥？” 君骁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宋漫兮觉得他的力道特别大，赶忙叫醒他：“想什么呢？” 520：那股份不是我给的（3）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被人喊醒，君骁自然是怔了一下，然后扭头对上了她的担忧的目光：“哦，我在想他们订婚的那日要不要带你一起去。” 君骁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手肘顶在了膝盖上，做沉思状。 “带我一起去吧，他们的订婚我怎么能不参加，而且我总觉得，订婚典礼那一日，一定不会太平。”宋漫兮放下筷子，把手覆在他的大腿上，“所以，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要去面对君家，就带我一起去。” 没什么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努力解决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撼动她现在要拼尽全力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就算顾明霜和周丹若她们真的在算计什么，她也不怕。 “一起吧，君骁哥哥，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都拿回来。还有，那股份不是我给的，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君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宋漫兮终于提到了股份的事情，这个虽然在那个文件袋里没有看见，但她还是确定，应该有复印件在君骁身上。 君骁的手抖了抖，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怎么……” “你想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对不对？起先只是姐姐和我粗略谈了一下，一开始也还没有联想到的，后来，有了别的契机，我就去查了一下，又问了君爷爷，才知道那是作为聘礼给我的，可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当时结婚时这一切都是我妈妈在处理的，所以，我猜可能是从她那里出了问题，而且我名下也没有，她也没有对我说，就代表着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在我手上了。” 她说了那么多，其实最想强调的一句还是，这股份不是她给的，让他一开始就那么困扰，那么悲观的事情不是她做的。 虽然这一两天之内，宋漫兮带给他的惊喜不是一般的多，可此时此刻，她说那股份不是她给的时候，他的内心依旧波澜涌动。 他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难以掩饰激动：“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这婚姻，也没有想过用婚姻去帮君言琛得到百分之十的君家股份是吗？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君家的人。” “我跟你解释过了呀，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在君爷爷生日宴会上，我也是第一次了解。”宋漫兮点着头。 “那那股份……”君骁说着突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才眼底的光亮暗了暗，唇瓣还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也说了呀，那股份可能性在我妈妈那里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前几天跟踪周丹若，然后又在会所遇见了你的话，我恐怕早就在电话里问个明白了，毕竟我不认为我妈妈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宋漫兮还在自我分析地说个不停，右手的几根指尖就突然被君骁抓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君骁的手指在发抖。 “君骁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 521：那股份不是我给的（4） “你是不是在担心她们会干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特别是在知道了她们阴谋以后，我更不可能再那么容易上他们的当了。”宋漫兮牵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 她认为君骁一定是在担心她，担心她去了订婚的现场，会成为顾明霜和周丹若首先选择攻击的对象。 可是她并不害怕。 他就是她最大的勇气。 “再说了，你不还在我身边嘛，我那天，不会离开你半步的，不会让她们有可乘之机。” 君骁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握着她的那几根手指沉默，宋漫兮只能从这边看见他的侧脸，额头上的碎发还把他的眼底遮出了一些阴影。 “君骁哥哥……” “没事，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市区，我先送你回宋家，这两天我有挺多事情要忙的，没时间陪你，就让浅浅姐先陪着你吧，等这阵子过去了，我们就出国玩。”君骁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还在和她计划着以后的事情。 她跟他说，那股份并不是她给的，他表现也没有特别的激动，这可是他一直以来介怀的事情不是吗？还有她说出了那一番像是要一同殉情的话，他怎么也不带一点感动的？ 还有故意转移话题的嫌疑。 真奇怪。 宋漫兮用这种怀疑的眼光在看着他的同时，君骁也移开了视线，借口自己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出去打个电话，连和谁打电话都没有让宋漫兮知道，真的是太奇怪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可她还是只能乖乖地待着吃饭，然后准备回市区的事情。 —— 君骁一出门，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确定宋漫兮听不到，也没有跟出来以后，才一边点了一根烟，一边把电话拨了出去。 等着对面接通了之后，君骁就直接单刀阔斧进入主题：“是我，对，我回来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这样啊，我总有一种感觉，也就是这两三天，如果你出现了的话，就会打过来的，怎么样？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君骁觉得喉咙有苦涩的味道，一边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对着那头很尊敬诚恳地说：“我想请您，别说，别告诉她，永远。” 对面哽了哽：“阿骁，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了，您也把她送来了我身边不是吗？这让我很感谢了，虽然一开始并不算太好，到现在我和她都很好，所以，过去了的事情您能不提就不提，我也不希望她知道了难受，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快带她出国的。” 对面的话语微变，甚至有些颤抖：“你和她，在一起了？” “对，我们在一起了，除却以前的那些事情，什么都成不了我和她之间的阻碍，我想带给她幸福，想必您也是希望看到她幸福的。” “好，在国内的事情平息之前，我不会回国的，可你要防备的，终究只会是她们，不是我。” “我知道。” 并不算太长的通话在模棱两可的对话中结束了。 522：她不是真正的快乐（1） 要回市区的话，宋漫兮自己也就只有一个包要带而已，至于君骁，也没什么好拿的，而且那个保险箱里头的照片也都被烧了。 在上车之前，宋漫兮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个小木屋，君骁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先回去吧，要是实在想过来住，以后有空了我们就过来。” “嗯。” 即使再留恋这里，再喜欢这里的安逸，她都要和他先去处理好该处理的事情。 —— 晚间九点多，宋浅浅刚喝了一杯阿姨端上来的牛奶，还在闲暇地看着自己演过的电视剧，里面的古装扮相她自己也挺喜欢的。 大门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叫了好几声阿姨，但阿姨可能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没有听到，她只能自己撑着拐杖来到了监控屏前。 从屏幕上就可以看到自己家的妹妹正和那个消失已久的表弟站在一起，两个人的手还紧紧牵着，认真地说着话。 宋浅浅淡笑着按了开门，也不打算出去迎接他们，反正总会有他们坦白的时候。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自己开车小心。”宋漫兮看着门开了，只能把牵着他的手放开，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地倒退。 宋浅浅是没有想到他们谈个恋爱的那种腻歪劲儿，居然在她开了门以后半个小时，宋漫兮才脚步轻快，但又不是特别兴奋地走了进来。 一看到宋浅浅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下意识地就把嘴巴给捂上了，这一举动逗得宋浅浅轻笑出声：“哎呦，我家妹妹这是害羞了吗？还是说阿骁那小子把你嘴巴咬破了，所以才在外头犹犹豫豫那么久？怎么，怕被我看见啊？” 被人当场拆穿，宋漫兮也不好继续捂着了，她松开了手，露出了那有些红肿的唇瓣：“姐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可我不知道，阿骁……那么厉害呀。” “姐姐。” “嗯，跟姐姐说说，你们肯定已经……那个了吧。” “姐，再说我生气了。” 两姐妹彼此逗起来还真是给这个冷清的家增添了几分柔和。 宋浅浅的个性原来不是这样的，在君临还没有和她在一起之前，在他还没有跟她表过白之前。 她是真的想过要放下的。 所以才会对君临那么视而不见，每逢节假日，君临来了家里找宋漫兮，她不是装作视而不见，就是匆匆地低了一下头，全当礼仪，然后上楼去。 受伤了的这阵子，她整个人看上去倒是轻松了许多。 宋浅浅把她拉过来坐着，握着她因为外出而有些冰凉的手：“说真的，这一次，你们要好好地在一起呀。” “嗯，我们会的，姐姐也要尽快好起来。” 因为秦子夏之前有发过信息给她，他们重新在一起的事情，宋浅浅也不会觉得惊讶，两个人坐着聊了挺多的事情，不过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些闹心的事。 等到阿姨煮了两碗面给她们，她们各自吃了宵夜，就回了各自的房间。 523：她不是真正的快乐（2） 虽然宋浅浅一直以来，在宋漫兮面前表现出的就是岁月平静安好的模样，自从受伤以后更是恢复了慵懒，跟个贪睡贪吃单纯无忧的小孩子差不多。 可是宋漫兮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姐姐，不是真正的快乐。笑着的时候，她的眼底总若有似无的出现一种黯然的光。 出现这种光的缘故，宋漫兮再清楚不过了，不过那个造成这种光的人，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宋漫兮把自己的包包扔在了床上，轻声叹了口气，摸着自己有些吃撑的肚子，躲进了盥洗室泡澡，泡着泡着还差点睡着。 等她披着毛巾出来之后，发现手机上显示有两通未接电话，还是君骁打的，立刻就给回拨了过去。 他已经到了，也就开始闲聊，宋漫兮今天睡了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困意，就让君骁开了视频聊天，自己趴在床上，翻着一本杂书，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了某人认真工作的样子上。 “怎么也不把头发吹干？这样湿哒哒的，对你们女生特别不好。”君骁是坐在办公桌前的，但不是在公司，看周围的装饰，应该是在他某个住所的书房。 “哦，不想动。”宋漫兮随意翻了两页，趴在床上没个动静。 “你要是不把头发吹干的话，我现在只能回头去你家了。”君骁说话的语气还带了一些威胁的味道。 “别别别，你不是说你还有国际会议要开吗？我找吹风筒自己吹，我吹。”最后还是宋漫兮投了降，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做。 等她把头发弄干，隔着手机屏幕，君骁也在认真地和别人开着会，说着流利地道的英文，宋漫兮也听得懂，只不过有些专业的名词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默默地陪他开会，等到凌晨两点钟会议开完以后，君骁才把目光转移到手机里，发现某人已经盖着被子，继续趴着睡着了。 还传来了轻浅的呼吸声。 幸好她盖了被子，不然又得自己担心死。君骁没有挂掉视频聊天，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也没有什么睡意，直到屏幕上显示已经通话五个多小时了，宋漫兮那里才传了电量不足的声音。 君骁也没有理会，一边处理着文件，一直等到宋漫兮那一头因为电量耗光，屏幕暗了下来。 ——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某个忘记自己在和某人聊天的人，才一身酸软地爬了起来，她居然趴着睡了一整夜，不酸才怪。 拿起身边的手机一看，居然按不开，插上插头以后，宋漫兮就洗漱下楼，和宋浅浅一起吃了个早餐，宋浅浅这阵子嗜睡，也是八点多九点才会起来。 然后，她就上了楼，拿着充了百分之二十多电的手机发呆。 她在犹豫要不要给君骁打个电话呢，可他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吧，开着视频通话都把她的手机弄没电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如果他醒了，肯会回复，如果没有回复，那肯定还在睡。 524：订婚消息正式发布（1） 结果，在宋漫兮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了挺久的之后，也还没有人回复，他昨夜的视频会议也不知道开到了多晚，肯定是累坏了。 再见到，一定要跟他说说，熬夜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对身体很不好。 宋漫兮坐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把手机收了回去，眼看着都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这次在江城耽搁了太久的时间，t市那边，她过几天也要回去看看了。 叮咚一下，刚收回去的手机又响起了接受信息的声音，宋漫兮还以为是君骁发过来的，赶紧拿了出来，点开消息框一看，原来是文佳怡发过来的。 准确来说，她今早才重新打开的手机，之前在木屋那里，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那时候和君骁在一起，也没有急着充。 之前文佳怡就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可是一直没有回复，打电话过来也是关机，只能就此作罢。 宋漫兮没有犹豫的，立刻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佳怡，是我。”一开口，宋漫兮就算是给她报了个平安，毕竟害她担心了这么长的时间。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有些事情在外头，没给手机充上电，就关机了，不过我没事。” 文佳怡此时此刻正坐在君氏分公司大厦的总裁助理办公室里，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翻开自己面前的这几份资料。 有意无意的，在眸光划过了那文件上的公司名称时，表情严肃了起来：“你之前让我调查mylife公司，你还记得吗？” 其实在宋漫兮提到这个公司名称时，她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她有预感，联系不上宋漫兮的这两天，她肯定是和那个人待在一起了吧。 也是啊！注定要相遇的两个人，不管外人再怎么阻挠，他们，也都还会找到能够相遇的路。 “记得，你这是查到了什么吗？”宋漫兮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隐没进浓雾中的山峦。 文佳怡闭了一下眼睛，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公事公办地回答：“是的，经过调查整理，我发现这个mylife的公司，和我们的总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准确的说，是和顾总监有生意上的往来。” “顾明霜？” 总共司里，除了顾明霜，不会再有人唤做顾总监。 “是的，确实是顾总监，而且交易的金额巨大，本来应该是由董事长亲自交涉的，可不知怎么的，这几个项目就全都交给了顾明霜。” 宋漫兮的手指有规律地敲了敲手机壳，也许是站着累了，她坐到了阳台的秋千上：“交易的金额有准确的数字吗？” 文佳怡翻了翻那些资料，粗略找了金额的数字看了几眼：“大概，有二十多个亿。” 竟然涉及了这么大的交易金额，就连宋漫兮都差点要跳起来。 “这么大的数字，怎么可能交给一个总监负责，再怎么样，也应该交给君言琛这个副总，简直是太胡来了。”这个君临哥哥，真的是性格大变之后，连行事作风都变了。 525：订婚消息正式发布（2） 且先不说，这个项目是君骁的公司在和总公司交涉，就冲着总公司对数额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的不上心，只派了一个总监过去，诚意也不够。 一般人，也都不会选择继续合作下去了吧，除非，这是有人一手促成的，她不认为君骁看不出来，所以，一定是君骁哥哥故意的。 “确定签约的时候，总公司派了多少人跟随，还是只有顾明霜一个？周丹若呢，有没有跟着？”宋漫兮也只是再一次确认而已，周丹若身为顾明霜的助理，应该是跟着的。 文佳怡应了一声：“确实是跟着的，只不过，在真正签约的时候，她有没有在顾明霜身边，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你和我知道，别告诉其他人。” “明白。” “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回t市一趟，现在看来，这t市，我还是先不回去了，毕竟回去了，这江城我就鞭长莫及了。所以，这阵子麻烦你和徐哲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倒是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他了？”文佳怡的话题转换得有些快，宋漫兮一下没反应过来，可仅一下，又想明白了。 她迟疑了一下，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着文佳怡，也还要迟疑，她的声音有些低：“我……在江城，确实遇见他了。” “怎么样，他过得还好吧？” “还不错吧，而且，我们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我现在觉得我自己，没有比这个时刻更加幸福的了。”宋漫兮一想到君骁，想到这两天，嘴角都会弯起温柔又幸福的微笑。 文佳怡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沉默的时间还有些长，隐约还有翻纸张的声音，宋漫兮在这头等着，还以为是她又开始翻资料。 没多久，又听见了文佳怡有些哽咽的声音：“是吗？那这样真的挺好了，祝贺你，漫兮，祝福你们。” “谢谢。”宋漫兮会心一笑，两个人又接着闲聊了几句，就断掉了通话。 “茜茜，你下来一下！”她才刚挂掉电话没多久，还在琢磨文佳怡哪里不对劲，楼下就传来了姐姐宋浅浅的让她下楼的声音。 “哦，来了！”宋漫兮对着房门外喊了一下，把手机扔到了床铺上，噔噔噔地下了楼。 —— 文佳怡把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整个人往椅子的后靠上倒下去，嘴角牵了牵，对着虚无的空气怅然一笑。 两天啊！ 两天的时间，既然他们的误会都解除了，那该发生的，也应该都发生了吧，那个与世独立，气质矜贵，一眼就把她深深吸引了的人，终究不是她的。 文佳怡把两只手埋进了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不见她的脸，自然没办法肯定她有没有流泪。 只不过就是一瞬间，她就把双手从脸上移开了，眼眶虽然微红，可是脸色却还不错，她随意抽了几张纸巾抹了抹，把用过的纸巾扔到了垃圾桶里之后。 立马坐了个端正，拿着手提，又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526：订婚消息正式发布（3） 宋漫兮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宋浅浅端了一盘切好的哈密瓜，盘坐在沙发上，正在认真专注地看着电视，里头正播放着实时的娱乐经济新闻。 她背对着宋漫兮，所以宋漫兮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是什么平常的事：“姐，你叫我干嘛？是你之前主演的哪部电视剧又要开播了？” 她还笑着去边上拿了一个抱枕，这才坐到了宋浅浅的身边：“哈密瓜呀，我也要吃。” 宋浅浅没有阻止，在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把一整盘哈密瓜全部递给了她，自己也是稳着气息，看着电视屏幕。 宋漫兮拿着盘子，就着里头的牙签，插了一块放进了嘴巴里，用有些含糊的语气说话：“姐姐，到底什么事呀？你最喜欢吃的水果都全给我了，难不成世界末日，你终于知道心疼我这个妹妹了？” 宋浅浅倒是没什么心情回应她的开玩笑，只是沉着一张脸，指着电视屏幕：“你自己看。” “？” 宋漫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电视机屏幕上，蓦然闪过了两个人笑容满面的脸。 有记者还在现场报道，这是一个小型的记者发布会，那个她熟悉的人正西装革履，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 和某个礼服款款的很相携而坐，对着所有的记者说着话：“我和丹若，认识了将近一年，这一年以来，我们在工作上相互帮助，也让我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里头的君言琛顿了顿，镜头里的他又勾起了一抹微笑：“可爱，善良，懂得体恤人，我告诉我自己说，这就是我君言琛，最想要的女人，我想和她相濡以沫，相守一生。” 在桌子底下，他们两个人的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周丹若在听着他这些情意甚浓的话时，也偏头十分深情地看着他。 “所以，丹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自然，订婚结婚的仪式是一点都不能少，如果你愿意，那我们的订婚典礼，将会在三日后举行。” 在所有的聚光灯和闪光灯之下，这无疑是很多人艳羡的一对，郎才女貌，一往情深。 现场都开始有人起哄着：“嫁给他，嫁给他……” 周丹若含蓄地笑着，不敢直视面前的闪光灯，很正常的娇羞姿态，似乎还小声地和君言琛抱怨了几句，只不过没有人能听到就是了。 最后，所有人都看到那娇俏的人轻轻点了一下头，引得男主人公露出了一抹痴汉的笑容，捧着她的手，相视而笑，然后就是宣布订婚仪式举行的地点和请柬方面的事情。 这么一来，有头有脸的君家，再一次因为君言琛求婚的事情霸占起了娱乐和经济报纸的头版头条，他们之间的故事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呵～这两个人演戏可比我还要精湛，完全可以进军m国，争夺奥斯卡了呀，明明那么厌恶对方，还能做出这么情深几许的样子。”宋浅浅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把视线转了回来。 527：订婚消息正式发布（4） “看着，可真是又让人闹心又觉得恶心。”宋浅浅轻轻扯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不再给予评论。 “姐，你怎么看出他们在做戏呢？万一，他俩就是看对眼了，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要在一起，也挨不着我们什么事儿，顶多就是说几句违心的祝福语。” 宋漫兮偏头对她笑着，又插了一块哈密瓜往嘴巴里塞，完全没有被这些事给影响。 宋浅浅倒是觉得好笑，她这个妹妹，一向小心眼得紧，对待这个曾经害过慕语初的人，更是毫不留情，她还一味地担心，她的戾气太重，伤身伤心。 这前些天和君骁待了那么一下，连看世界的眼光都有了变化，还真是…… “那你是打算要参加他们的订婚典礼了？”宋浅浅侧身看她，眼底笑意满满。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按照我们家和君爷爷家的情分，这么大的喜事怎么可以不参加，我不单只要参加，我还要隆重地参加。” 宋浅浅似乎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一些激动和不明的兴奋，不由得一笑：“是不是，阿骁也会和你一起去？你们说好了的？” “姐姐，可真会猜。”宋漫兮放下了那个盘子，哈密瓜在嘴巴里，弄得腮帮都鼓了起来，可爱极了。 “我还不了解你？能够让你笑的这么开心，连敌人的喜上眉梢都没能影响你的心情的，只有我那个傻弟弟了呗。” 宋浅浅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头：“怎么，这是想好了什么对策了？” 宋漫兮捂着额头摇了摇：“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君骁哥哥也要参加，所以我也要去而已，我都和他说好了，一起去。反正不管到时候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都一起承受。” “所以说，你们这是打算让阿骁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头了？” 宋浅浅突然感觉很不安，突然宣布订婚的消息，而且还那么紧急，这背后的原因，总不会那么简单。 “这个，一定要的吧，因为都一起去参加了，还是自家的宴会，总不能让君骁哥哥躲在一个角落里，然后当成什么也没看到吧。” “那茜茜，你有没有想过，君言琛他们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宣布订婚吗？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话，他们对待日子应该是慎重再慎重，这么急的，除了有阴谋，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宋浅浅有些担心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我相信，阿骁肯定有所察觉，也一定有准备，我担心的是你。” “姐，我知道，这我都和君骁哥哥说过了，你就放心吧，那一天，我会全程跟在他身边的，我也相信，他们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手段吧。所以，只要我不落单，顾明霜和周丹若就不可能在我身上得手，不管她们想干什么。” 宋漫兮用右手覆上了宋浅浅的左手，还轻轻捏了捏，对她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笑：“所以，别担心了，我的好姐姐。” 528：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1） “好不好？姐，我是一定要去的，因为君骁哥哥在。” 宋漫兮撒娇的模式一开启，就把头靠在了宋浅浅的肩窝里，整一个小孩的样子，双眸还非常灵动地仰头看着她。 “嗯，我也没说不让你去。”拗不过她的耍赖，宋浅浅还是点头同意，“不过，除了你不离开阿骁一步的要求之外，我还想让人暗中保护着你，我知道阿骁也会有安排，我也不是信不过他，但多一些人，多一些保障。” “好好好，我听姐姐的，都听姐姐的。”宋漫兮附和她。 “对了，你是前几天回过君家探望过君爷爷，对吗？” 宋漫兮满意之余，宋浅浅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既然要做准备，就不能忽略掉任何可能成为顾明霜利用的人。 “姐姐突然问君爷爷……难道说……”宋漫兮的话停了一下，双眸转动，“姐姐在担心君爷爷，会被她们利用对吗？” 宋浅浅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神色阴郁：“阿骁和……君临，他们都不在君家住了，姚伯母一个女流之辈，如果顾明霜和周丹若她们真的要做些什么，我担心，他们反抗不了，茜茜，不能排除她们以此来要挟的可能。” “姐姐这么想也没错，可君爷爷身边不止只有姚伯母一个人，还有管家，汪妈，手底下也应该有人，我觉得即便她们要动手，也会有难度。” “如果君爷爷就是相信他们相信到了不觉得他们会对自己不利呢？” 宋浅浅突如其来严厉的语气，让宋漫兮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茜茜，你是不是觉得，君言琛再怎么做，都不可能会做到利用君爷爷的地步，你还在相信他对吗？” 宋漫兮咬唇顿了一下，她再怎么想之前他们见面，君言琛对调令一无所知的表情，总归还是觉得他不会做得太过分。 她是说过可以为了君骁，不去在乎任何人，可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受情绪驱使。 “我只是，不觉得他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我虽然也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我还是觉得他不是顾明霜那样的人。” “可他现在，已经为了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目的，选择跟一个他知道，并且厌恶的周丹若订婚，茜茜，你真的觉得，他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他吗？” “我没这样想，姐，我知道你这是在尽量排除一切可能危害到我和君骁哥哥的危险，纵然君言琛不会，可我知道，顾明霜一定会，只要有机会能够掐住君爷爷的脖子，她一定会做得出来，任何事，我了解了，会安排下去的。” 两姐妹最后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宋漫兮也逐渐感觉出宋浅浅在说到君爷爷的时候，情绪就会变得不一样。 “姐姐，你对君爷爷，是不是……” “没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浅浅厉声打断，“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都没有。” 她想说，你是不是对君爷爷有什么误会，可宋浅浅情绪的不稳定让她没了问下去的勇气。 529：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2） 宋浅浅背对着宋漫兮，两只手交叉紧握了一下，还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会儿，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正视她：“茜茜，对不起啊，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毕竟敌在暗，我在明，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希望你们能一世平安幸福。” 宋漫兮暗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该对宋浅浅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抱着什么样的表情。 “茜茜，你只要记住，姐姐是为了你们好，你相信姐姐的对吗？所以，有些事，你不该知道，就不要去问，也不要去查，姐姐会处理的，可以吗？”宋浅浅漫步走过去重新拉住她的手。 她知道，这么一来，宋漫兮肯定会对她对君爷爷的态度产生疑惑，疑惑的最后就是解惑，可这件事谁都不可以知道，只有她清楚，她一个人痛苦就够了。 “答应我，好吗？” 她的哀求，让宋漫兮的心软得一塌涂地，这想必又是和君临哥哥脱不开关系的吧，既然她之前并没有管，现在也不应该插手。 算了。 “我不查，姐姐自己处理吧。姐姐想我们幸福，我也想姐姐幸福，所以，如果有一天，你想说了，我一定听。”最后她乖乖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算是给宋浅浅一个莫大的安慰。 这下，宋浅浅略显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些血色。 这么说起来，宋漫兮才回忆起过往很多事情。 例如，君爷爷和姚伯母的生日宴会，不管是在哪里开，从她有记忆开始，宋浅浅就没有参加过哪怕一次。 例如，君临哥哥之前送来的很多节日礼物，生日礼物，她拿给宋浅浅的时候，宋浅浅总会露出开心接受的笑容，可之后，那些礼物就跟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她没在见她拿出来过。 例如，以往，避无可避的和君家人碰见了。大家坐在一个地方吃饭，宋浅浅总会能省则省，有时候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冷着一张脸只吃自己面前的菜，就连君临热情地夹菜给她，她的谢谢都会带着冷漠。 例如，从小母亲经常带她去君家，姐姐确实一次也没有去过。 很多很多。 仿若君家，就是她心中的一个禁忌。 她还记得有一次，君爷爷来了家里，那时候他还依旧中年，头发也不是全白，笑着要抱小漫兮和宋浅浅，七八岁的宋浅浅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了退，然后又露出了一种她记不清了的笑容，甜甜地说：“君爷爷，我太重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我了，我也不喜欢别人抱我。” 那时候，君爷爷的表情确实有错愕的吧，她也记不太清，但综上一看，姐姐和君爷爷之间，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不管是什么事情，既然答应了宋浅浅不再查，她就不会再主动去翻旧账。 和宋浅浅一起又像往日一样吃过了午饭，宋漫兮这才回了房间，打算看看君骁有没有给自己回复消息。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宋漫兮就把插头拔了下来。 530：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3） 拿了手机坐回了床上之后，宋漫兮才打开了微信的聊天页面，果然有回复。 虽然隔了那么久是挺让人不爽的，可是再怎么说，看在昨晚他工作的份上，她就大方地不计较。 宋漫兮粗略地看了两眼消息，就用微信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某人这一次是响了一声就接听了。 她可以从这一头看到他也在房间里，身上还穿着浴袍，应该是刚刚起床的样子，眼底还有着淡淡的青灰，君骁一看到宋漫兮那张小脸，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 “怎么了，你这样……怎么笑得那么淫荡？” 宋漫兮这话一出口，自己也后悔了，她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有辱斯文。 君骁也是被她的话说得顿了一下，而后又清脆地笑了出声，眼神温柔地盯着她的脸：“是啊，因为我现在心绪并不稳定，特别是在看到了你以后，更想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你……你这人……”宋漫兮被他怼了很久都没能反驳回去，只能把手机拿远了自己的脸，摆在了床头，“哼，我说不过你了呗，尽情得意吧。” 君骁却是看穿了她的小脾气，耐着性子哄：“没得意，我很想你。” “哦，那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很想你。” “这个你说了不算，你也很想我。”君骁用很肯定的语气答。 “你怎么知道，你还有透视眼不成。” “我有直觉。” 宋漫兮趴回了床上，撇了撇嘴，脸上染起了两抹绯红，不想再和他计较：“你吃饭了没有？我看你这样肯定是刚起来，这个时间又过了饭点，还真是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知道你关心我，所以我已经叫人送餐了，放心吧，饿不着我的。” 不管宋漫兮现在说些什么，都可以归结到是在关心他，虽然也确实是关心没有错，可就这么被人明晃晃地点出来，她还是要脸的好吧。 “哦，还有，你今天有没有看娱乐经济的新闻？” 宋漫兮提到了这件事，君骁也不能当成没有发生过，他点了点头，表情平和无波：“我没看，不过付荣打电话和我说了。怎么，我家茜茜对这个还有什么其他的看法？” “不算是我的看法，是姐姐。” “浅浅姐？她……说了什么。”君骁也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也是在有意无意之中，察觉到了宋浅浅担任了某种角色，可也不愿意又觉得没有必要说破罢了。 “啧，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姐姐有事瞒着我，可我答应了她，不去查，所以，现在我心里就跟有根刺一样，可又不能拔掉，总而言之，就是觉得挺不安的。” 透过屏幕看着她脸上有些失落的表情，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拍两下她的脑袋，想跟她说，别想那么多，可现在人不在她的身边。 “茜茜，有我呢。”这是最温暖的几个字，温暖进了她的心房。 “好吧，我不想这个了，你现在在哪儿呢，都不能跟我说个地点吗？” 531：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4） “你去哪里都不能和我说，怎么，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到手了就不重要了？” 宋漫兮也是挺委屈地看着手机屏幕那一头的他，他这次离开连个地点都没有跟她说，这要去工作，不能让她知道她也认了，可他在哪儿这件事也没和她说，就太不应该了。 莫名地就想到了文佳怡给她说的那些话，君骁的公司是和总公司有商业往来，数额巨大，而且他也不曾主动要和她提起的意思，这是不愿意让她参与进来的表现。 可能是害怕她有危险？顾明霜能够在这八九年时间里，步步为营，把一切都算计进去，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他担心也不可置否。 可同样的，他也应该想到，她也会担心他。 被她这副莫名委屈的样子给弄得心浮气躁的君骁，对着手机连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茜茜，可我这里，确实不太适合你过来……” “怎么，你还金屋藏娇，在外头养了小蜜，不想让我知道对不对？” “……” 这都什么跟什么，女人的思维果然是个难以理解的东西，但能怎么办呢？错了还是对的，求生能力就是这么强大。 不过和好了的后果就是口无遮拦，君骁急着解释，又急着哄她，自然就口无遮拦：“没有，哪有的小蜜，你一个就有够难搞了，再来一个，我消受不起。”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就是在说我无理取闹，无事生非，不懂体贴，不理解你，你嫌弃我烦你了是不是？” “……” 这张嘴，君骁恨不得在自己嘴巴上扇两巴掌，知道她有气，在那种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把她送回了家，别说她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种过河拆桥的下作感。 可他要去处理的事情不能和她牵连在一起，这也是他对她的保护。 “茜茜，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怎么会没这个意思？你说一个我就够难搞了，这不就是在嫌弃我？你还说再来一个你消受不起，我让你消受不起了？你不想要别要啊，我找个花瓶也比你强，对了，我要找花瓶去，养着放着都好看，也用不着你来气我，花瓶还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呢，哼……” “……” 花瓶这个梗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的了，怪他自己不会说话，方才还在你侬我侬，互相寒暄，一转眼，把这兔子都给惹急了。 君骁低了一下头，狠狠地咬了一下后槽牙，终于狠心地对着那头的宋漫兮承诺：“键盘，榴莲，方便面。” “……” 宋漫兮一下子没听太懂。 “你选，回去我就给你跪。” “……” 跪多了，看他这张嘴还会不会没经过大脑就说话，其实也是真的，在宋漫兮面前，他一向是不太会说话的，越在乎，越不敢靠近。 他的认真，让开着小玩笑的宋漫兮一下子噗嗤出声，她这是在闹他，他难道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出来？ 532：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5） “君骁哥哥，我在闹你呢，我在开玩笑的，难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宋漫兮捂着嘴巴笑了一会儿，随手拿过一包饼干，就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吃了起来。 君骁的表情先是微愣，随后是沉默，接着就放松了下来。 他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算是认了，有些无奈地道：“我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这是“活了”呀，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把宋漫兮给惹毛了，她现在削尖脑袋都要红杏出墙了呢。虽然也不是没有想过她这是在开玩笑，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把她说的话全当真。 “好啦，是我错了，以后不闹你了，既然那里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呗，只不过，他们的订婚典礼，你答应了要带我去的。” 这是有些撒娇意味的，大有他要是反悔，她就会再一次生气的意思。 “好，说了带你去就一定会带你去，可也事先说好了，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冲着这一点，宋漫兮狠狠地点了点头。 “对了，君骁哥哥，你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怎么面对君家了吗？” 宋漫兮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挺让人在意的。 君骁从屏幕上温柔地看着她的脸，开口道：“顺其自然吧。” 不管如何，这君家迟早是要面对的。 —— 君言琛和周丹若的订婚典礼一定下时间，君氏的官网上就po了一些往日他们在一起工作时的照片，大部分是相互指着文件的。 场面让人见了一度觉得郎才女貌。 官网还大大方方地祝福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周丹若的身份也被很多媒体记者和狗仔挖掘。 最后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出身平凡，意志坚强，幸福美满等”这些词，无一不是在宣扬周丹若的励志事迹。 这些娱乐报纸和杂志的头版头条一刊登出来，宋漫兮看着都嗤之以鼻。明显的，周丹若的那些过去被人刻意地抹去了，至于抹去的原因，不言而喻。 网上的风向也很看好他们这一对，虽然不算门当户对，可周丹若有能力，是顾明霜的一把好手，更是好儿媳妇。 在前一天的晚饭前，宋漫兮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她手底下的那些人打来的，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宋漫兮才有些神色犹豫地看着在一边看报纸的宋浅浅。 宋浅浅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问她：“怎么了？他们又做了什么妖？” 无非也就是大肆地秀恩爱之类的，让所有人的风向都转到他们那边而已。 宋漫兮默了默，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宋浅浅察觉不对劲，才抬起头看向她：“怎么，还是说世界即将末日了，他们连订婚典礼都举行不了了？” “不是他们的事。” 宋浅浅捏着报纸的手一停，自然也就猜出了是谁的事情，她浅浅地加深了自己的微笑：“不是他们的事情的话，其他人的，我不关心。” “姐姐，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宋漫兮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说。 533：能使她最不堪一击的（6） 宋浅浅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份报纸：“那你说吧。” “这几天因为周丹若和君言琛的事情，君家的人，又再一次回归到众人的视线里，很多媒体都在跟踪报道。除了要订婚的他们，其他人也被跟着。” 这就是造势的后果，很多人都会被牵扯，被拉到公众的视线里。 宋浅浅不太明白，她反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漫兮叹了口气：“所以，狗仔们也自然留意了君临哥哥的动向。” 宋浅浅捏着报纸的手轻微地一紧，眼神随后又平淡无波：“所以呢？” “他们有拍到，君临哥哥在拉斯维加斯，揽着一个女人……”宋漫兮停了一下，在仔细观察她说话时，宋浅浅的表情，可她平静得出奇。 似乎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事，还笑着对宋漫兮说：“他揽过的女人还少么？这些八卦新闻，我早就听腻了。” “姐，不是那个女人的问题，而是因为……君临哥哥揽着一个女人……进了妇科，还照了b超，应该是……怀孕了。”宋漫兮说话时，语速刻意放缓，她自然知道宋浅浅可能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 所以说完之后，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宋浅浅短暂轻微地错愕之后，苍白的脸上再一次浮现起了笑容：“我当什么事儿呢，这个你得跟他说，恭喜他了呗，终于能够当爸爸了，对了，你记得买礼物的时候算上我一份，我就不亲自去了，会给他添堵。” 宋浅浅和宋漫兮说话的时候条理非常清晰，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而且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对了，我想想看啊，买个什么东西好呢，银手镯还是平安锁，算了，如果实在是太难选择的话，就直接包一个大红包过去吧，红红火火的。” “姐姐……”她的这个样子，让宋漫兮更是难受，“你不好受可以说出来的。” “没有啊，我哪儿有……”宋浅浅懵懂地看着她的脸，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我怎么会难受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茜茜，你可以当婶婶了。” “姐……” 宋漫兮叫了她好几次，可宋浅浅脸上的笑容就是没落下来，表情更可以说得上是无懈可击了。 可宋漫兮就是觉得她心里在哭，即便她脸上的笑容再绚烂，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是骗不过彼此的。 “行了，你怎么这副表情呢，我真的没事，呃，时间也挺晚了的，茜茜，你也别看杂志看那么晚，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去了，晚安。”宋浅浅自顾自地说完了道晚安的话。 就没有再看宋漫兮，径自从椅子上把身子撑了起来，拿过身边的拐杖，拄着拐杖往楼梯那边走过去，背部挺直，无比坚强。 其实只要宋漫兮换个角度看的话，她就可以看得到，宋浅浅的手在碰触到拐杖的时候，是在不断颤抖的，只是动作细微，不仔细看看不见而已。 而且，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转过身去之后眼神一片的悲凉。 我崩溃了，我崩溃了。 跟你们说，我刚刚码字，我妈叫我出去吃宵夜，我美滋滋地黯灭平板，翻身出去吃了个饱，回来一看，我刚刚写的稿子全不见了。暴风雨的哭泣，崩溃了，崩溃了。 可恶的平板。 不写了不写了，我自暴自弃一会儿，凌晨再更新吧。 535：订婚典礼（1） “直到姥姥离开人世，我也只能在葬礼上匆匆见上一面。”提到这件事，宋浅浅的语气就染上了无限的悲凉。 但她看向宋漫兮的目光依旧那么柔和。 “总之，你打开看看吧，也算是把阿姨带去君家一次。” 君骁哥哥的母亲，到死也没有被君爷爷承认，想想还真是无限的哀凉。 宋漫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捧着那个盒子轻轻打开，一只翡翠的祖母绿玉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盒子里头。 色泽鲜润，毫无杂质，通透，为上品。 姥姥当初生了那么严重的病，需要那么多的钱，也没有想过把这只玉镯给卖掉吗？要知道，这种玉镯，是价值连城的。 宋浅浅一边帮她盘头发，一边解释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当初虽然我和姥姥不联系，可还是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姥姥生病从没缺过钱，但我那时候也还在上大学，拍戏两头忙，一年没有多少天是留在江城的，总还有看顾不上的。” 把她的头发用固发带固定好，宋浅浅才伸手过去把那只镯子从盒子里轻拿起来：“茜茜，把手伸出来吧，阿姨不在，我算是阿骁那头可以说话的代表，把这个给你，理所应当。” 宋漫兮望着她那双认真的眼睛，把手伸了出去，让宋浅浅帮她戴上：“姐姐一直把这只玉镯放在家里吗？还是去哪里都随身带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随身带，自然是一早就存进银行保险箱里头了，本来想在你们之前结婚时，忙完了工作回来就给你的，但没想到，你自己先一个人跑去了t市。” 说到这里，宋漫兮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只玉镯，就忍俊不禁。 “之前，我和君骁哥哥之间有误会。” “那现在呢，现在算是没有了吗？你心里不会再有芥蒂了吧？” 宋浅浅找了个位置坐下，算是一次简单的谈心。 “虽然还是有一些事情我没有得到答案，可是我相信，君骁哥哥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相信他，而且，我也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害我。” “呵～行，我算是看清了，这狗粮啊，还没复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哦，不对，应该说，你的胳膊肘一直都在外头。” “姐姐又开始打趣我了吧？” “谁让你好逗呢！行了，赶快化你的妆吧，等着白马王子到了，你这个公主却还没有准备好那就尴尬了。”宋浅浅甜滋滋地对着她笑，那种看人秀恩爱的表情，倒是先让宋漫兮害羞了起来。 “姐姐真的不去吗？其实我可以帮你推轮椅的。”宋漫兮在开玩笑上又扳回一次。 宋浅浅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要是坐个轮椅去，你也不怕明天（宋浅浅轮椅现身）这个标题把他们订婚典礼的头条给占了？” “这倒是。” 宋漫兮嘟囔两句，在宋浅浅的催促下，把妆容给化好了。 宋浅浅今天一大早就跟她说了很多的话，这是一次非常庞大的交心。 宋漫兮都开始有些疑惑地问宋浅浅：“姐，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是我不会回来一样？”……不对，反了，这更像是宋浅浅不会回来一样。 536：订婚典礼（2） 她的语气里头充满了不舍的意味，说句难听的，有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漫兮自己察觉错了。 她反过头来拉住了宋浅浅的手，微微扬起头对上宋浅浅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浅浅的脸上却露出了没有任何破绽的笑容：“除了周丹若的事情，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在担心你和阿骁罢了，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摆在第一位，知不知道？” 宋漫兮暂且半信半疑，她也没能看出宋浅浅其他地方的不对劲，只能接着由宋浅浅帮自己化好了妆容，再安安静静地等着君骁来。 在送宋漫兮上车的时候，宋浅浅始终保持着她那坚不可摧的微笑，对上君骁的眼眸时，更是一点儿情绪都不流露。 宋漫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留恋地抱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宋浅浅再三催她，她才松开了手。 宋漫兮上了车以后，君骁把车门合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领带上还覆了一枚领带夹，整个人精神状态还不错。 “浅浅姐，你真的不去吗？” 宋浅浅披着外套，站在风中对他稳稳一笑：“不去了，你们君家的那些场合我一向也不习惯，只是茜茜，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我会的。”君骁的语气低沉，“姐，君临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 宋浅浅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意：“不用，我和他的事情，别人都说不通，就像你和茜茜之间的事情一样，我当初也没能帮上你什么。” 君骁了然地点了点头，话题莫名地沉重：“我觉得，我和茜茜打算是一样的，如果姐你觉得实在不可以，你去哪里，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呵～知道了，走吧。” 宋浅浅拍了拍他的肩膀，催着他快走，其实时间也还来得及，不用赶，可是早些去也还是好的，毕竟君家二少爷失踪了一年，再一次出现，肯定要给现场的那些人多些时间适应。 “嗯，姐，你……保重。” 君骁没有多余的情绪，表情也十分平静，却让宋浅浅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把那些错愕收了回来，对他重重地点头。 直到君骁上了车，把车开离了宋家，连那辆车子的身影都再也见不到了，宋浅浅才收回了视线，眼眶有些酸涩，她难受地抬头望了望天空，苍茫一片啊。 “大小姐，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车子我也叫好了，您看，您是不是要现在马上就走呢？”阿姨拉了两个行李箱走了出来，看着宋浅浅的表情有些不忍。 “阿姨，把东西放车上去吧，我的护照和机票一起放到包包里给我，现在……就走吧，刚好可以错开他的航班。”宋浅浅对她莞尔，情绪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似的。 阿姨点了头，追问：“真的不打算告诉二小姐了？” 宋浅浅摇了摇头，对着一切都仿若看开了一样：“不了。” 537：订婚典礼（3） 君骁在一边开着车，宋漫兮凝视着车窗外头的景色陷进了久久的沉默中，这沉默久到君骁足够发现她的不对劲。 “茜茜，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宋漫兮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刚才姐姐哪里怪怪的，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她哪里怪。” “没事的，浅浅姐姐可比你精明，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是，什么叫浅浅姐比我精明，说得好像我很笨，什么也不会做一样。”宋漫兮俏生生地反驳，绝对不同意这样的道理。 “可我就喜欢你不精明，这样就只有我宠着了，宠坏了你也找不了别人，因为别人～受不了你。”君骁很是理直气壮地道。 好吧，这热恋啊，就是不一样，狗粮是精神上的粮食啊。 “行，求生欲这么强啊？” “那是自然，熟能生巧。” “那就勉为其难地再原谅你一次，不过没有下次。”说是说没有下次，可下一次以后，终归还是会有下一次的。 “谢谢老婆宽宏大量。” “不要脸你。” 这么一闹也算是好的，把宋漫兮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散了出去，这下她也可以用另一种心态去参加周丹若的订婚典礼了。 —— 在阿姨把行李全都搬上了后车厢以后，宋浅浅才拄着拐杖慢慢地进了出租车里。 阿姨透过车窗握住她的手，脸上满是依依不舍，连泪花都溢了出来：“大小姐，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你这个样子，阿姨也觉得心里不好受。” “阿姨，没什么事情是时间磨洗不去的，我离开，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我的心在这里始终不能平静，离开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会回来？” 宋浅浅低了低头，没有回答，也表明了自己并没有任何的计划，就像浮萍一样，可以漂浮无依，随波逐流。可不用自己使力，也未免就是一件坏事。 “好，夫人那头我会去说的，她肯定也会理解您，您一路保重啊。”纵然再舍不得，阿姨最后还是放开了宋浅浅的手。 宋浅浅对着她浅浅一笑，扭头对前头的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机场。” “好咧。”司机师傅应了她的话，把车窗关上了，车子一溜烟划了出去。 宋浅浅回过头，看了一眼这座别墅，这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家啊。 包包里的手机不停地响了起来，宋浅浅知道这是谁打的，自然也知道，他这一定是回到了江城，不然也不会这么准时地就联系上她。 她把手机从包包里抽了出来，盯了两眼那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二十多秒，才接通了通话。 那头的人语气冷硬阴沉，一丝善意也没有：“为什么那么久才接？” 宋浅浅抿着唇顿了一下，看着外头的过往行人和车辆，语气淡然：“我在车上，没听见。” “下次不准听不见，我打电话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就接。” “没有下次了……”宋浅浅喃喃了两句。 538：订婚典礼（4） 她的语气有些低，透过手机对面也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呵～没什么，和司机说了几句话而已。” 那头的人语气没有放缓和，依旧生冷，甚至带了无数的嘲讽意味：“哼～一个司机，你也有那么多话来说。” 宋浅浅往后靠了靠，满不在意：“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一个司机，乃至是一个路人，都会让我觉得，和他们谈心无比地畅快，和你，却一句话也说得艰难。” “宋浅浅～”那头的人厉声喝了一下，宋浅浅足以从语气里听出了他的不悦。 “呵～君总别气啊，我向来说话就是这样，君总难道是第一天了解吗？” “废话别说，你现在到哪儿了？” “车上。” “具体位置。” “没有。” “你别逼我。” “君总，您还是放一百二十颗心吧，订婚典礼开始之前，我一定会出现在君家的，不会让你丢脸的，情妇二字，我还是理解它的内在含义的。”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轻佻和毫不在意，语气更是没有人情味似的，引得君临在手机那头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最后冷笑：“你知道就好。” 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通话，宋浅浅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着司机又说道：“师傅，麻烦快一些，我的航班，就要起飞了。” “好。” 为了客人的需求，那个司机师傅又一脚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车子稳稳地行驶上了大马路上。 宋浅浅半枕在车窗上，视线漫无目的地追着不同的风景，眼神里一片的平静。 两辆车，一去，一回，在某个交错点相互对视，却完全没有发现，两个人坐着不同的车子里，已经擦身而过。 —— 今天的订婚典礼分外热闹。 这也是除却将近两年之前君骁和宋漫兮那场婚礼之后，君家难得的又一次喜事。经历过改朝换代，君临上位，经历了认回君言琛，经历了君临的那些绯闻以后。 这算是苦尽甘来。 从主宅一路铺出来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喷泉池边，被邀请来的上流人士，穿着各种名牌礼服，结伴而行。 大家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啊。 周丹若是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现场的，所以在大门口迎接宾客的人，只有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和盛装的顾明霜。 老爷子不在现场，但他的年纪大了，站太久也对他的身体不好，宾客都没有多想。顾明霜脸上带着消不下去的笑意，和那些人握手寒暄。 君言琛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对那些宾客也算有礼貌，却不热情。 君骁那辆宾利稳稳地停泊在君家大门口时，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的特别之处，因为今天来的都是名牌车。 宋漫兮握了握君骁的右手，有些调皮地对他眨眼睛：“君骁哥哥，你先在车里等一会儿吧，我先下去会会他们。” 君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应下来，宋漫兮这才微笑着提着裙摆下了车。 539：订婚典礼（5） 宋漫兮拉了拉自己斜肩，踩着高跟鞋站定在了车子面前，浅紫色，搭配上她的肤色，特别的柔和。 远远的，就和君言琛还有顾明霜对视，君言琛眼神惊了一下，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是出乎预料之外，宋漫兮这一年以来，对君家的事情素来不关心。 一门心思都放在了t市的分公司里。 君言琛还以为她在那天见了面以后回了t市，纵然知道他要订婚的消息也不会出现的，没想到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君家。 宋漫兮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们面前，自动忽略掉了顾明霜眼里地厌恶，慷慨又大方：“言琛哥，阿姨，恭喜你们了，一个解决了人生的头等大事，一个得到了贤惠如斯的儿媳妇。” 被她这么炫目的笑容盯着，君言琛都觉得自己快要无地自容，尴尬的，介意的，无意的，都会觉得她的出现很不舒服。 顾明霜也是看过了不少台面的，自然知道宋漫兮这话里的讽刺，可她也不恼，表现出更加闲适的姿态：“我说是谁呢？这么漂亮的人儿，原来是我们茜茜啊。” 顾明霜也算是今天的重点人物之一，她这么一说，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都纷纷议论着宋漫兮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不合适。 虽说宋家和君家是世交，可无论如何，她和君家二少爷还是离了婚的，这离婚的女人，再回这里，而且还是别人订婚典礼上，说不太过去。 宋漫兮却继续着自己的对答如流：“阿姨过奖了，您今天也很漂亮，您说您这快五十岁的人了，也就只有眼角有皱纹，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小狐媚子今天过来一定不安好心，说不定过来搞破坏的，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宋漫兮又算什么东西，跟她玩？ 顾明霜手上戴着白纱的手套，她勾起了气场全开的笑容，像个好长辈一样，想要伸手过去握住宋漫兮的手：“茜茜啊，既然来了的话，就进去吧，里头有很多好吃的，糕点饮料，虽然你已经……唉，但说到底啊，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们家的孩子。” 这些话，听得在一边站着的君言琛的脸色都变了又变。 宋漫兮依旧是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高手过招，必然比的就是心态，她的情绪一定要稳。 “阿姨，我是宋家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你们家的了？还有，今儿个这场子，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呢，怎么也没见姚伯母和君爷爷？” 宋漫兮环视一周，环抱双臂对着她说：“难不成，君爷爷不出来，是因为根本就不同意今天这场订婚宴？还是说，您把订婚宴的地点定在了这里，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弦外之音，谁都清楚，顾明霜和宋漫兮对视间，更像是电光火石般，如果有硝烟，这里一定风波四起。 “哎呀，你看你，茜茜净会和阿姨开玩笑，你君爷爷身体不太硬朗，站着迎接宾客的事情，还是交给阿姨和言琛来做就好了。” “是嘛，我记得我结婚的时候，君爷爷还是陪着君骁哥哥一起出来迎接宾客的呢，看样子，还是我比较幸运，君爷爷那时候身体还硬朗着呢。” 540：订婚典礼（6） “这么说来，还是得说阿姨和言琛哥你们的运气不够好。” 宋漫兮回答这些话的意思里，充满了讽刺，她和君骁的婚礼上，君爷爷出了面，这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意思了，反面的，讽刺了顾明霜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认回了君言琛，可她又是个什么身份，住在了君家偏院？也怪不得她想要把老爷子和君临都弄下去，然后占据一家之主之位。 不然的话，等百年之后，君家的宗祠上更不会有她的名字，而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墓碑上，刻着爱妻的名字，永远都会是君骁的母亲，那个姓陈的女人。 顾明霜盯着宋漫兮的眼睛，里头有火，燃烧得正旺盛，可她却又不动声色地把情绪收了回来：“你们看这孩子，还真的是，阿姨知道你关心你君爷爷心切，说话有些词不达意的，不过没关系，阿姨理解，你君爷爷在楼上休息呢，等他下来你再去陪陪他～啊。” “你是一个人来的？浅浅呢？要是你一个人来也没有关系，待会儿可以让丹若陪陪你。” 好一个慈母做派。 完全是在做戏给外界的人看。 宋漫兮略微抬了抬头，抹了口红的唇瓣也弯了起来：“阿姨，我和周丹若待在一起，您难道就不怕我一个不留神，会梦游掐死她的。” “……” 围过来的人，像是顾明霜那边的人，在听到宋漫兮毫不避讳的恶语之后，整张脸都黑了，君言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顾明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还是君言琛站了出来：“二嫂，今天宾客太多，你还是尽快进去吧，里头确实有很多好吃的。” 宋漫兮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君言琛这边，像是很惊讶地表情，也没有接他的话：“哎呀，言琛哥你这一身可真是好看，难怪别人都说，结婚那一天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我看这句话放在男人身上也没错，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就这么僵着，拿着那些礼盒站在一边，有一些人就当做看戏一样。 “漫兮。” 君言琛的语气又放低了一个调，像是在恳求她今天给他一点面子，别在这里闹。 “哎，你说错了，你应该叫我二嫂，就像刚刚那样。” “我……”他刚刚明明就是顾及到所有人都在，才会在称呼上一再避嫌，毕竟即使君骁和她离婚了，她仍旧还是他曾经的二嫂。 可冷不丁地被当事人这么要求，君言琛的脸色也青了一些。 “二嫂”那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你看看，我这个言琛哥呢，就是这么害羞，以前我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叫我漫兮，好吧，这时代变了嘛，人也总得往前看，既然你叫了我二嫂，我也改一个称呼吧，就叫你～君副总经理？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好听多了？” 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喝醉了酒一样，在发酒疯，让人免不得联想，她这是触景生情，看见这婚礼的场景，想到了自己的那一段婚姻。 541：订婚典礼（7） 可在顾明霜眼里，她就是一个来闹场的，不管她有没有喝醉，有没有在为了君骁那个贱种撒酒疯，她都不能让她破坏今天的一切。 “漫兮啊，你这是不是喝醉了，想到了以前阿骁和你那场婚礼难受是不是？头疼吗？哎呦，这可怜的。”顾明霜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也没有等着她回答，就自顾自地吩咐了一边的人。 “你们几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漫兮扶回去？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她知不知道？要是漫兮出了任何岔子，你们就都不用在这儿待着了。” 那几个仆人是站在一边端茶倒水的，一听顾夫人这么吩咐了，碍于强势，只能上来作势就要扶住宋漫兮，要把她带进去。 顾明霜的算盘打得很精明，说她喝醉了，顺理成章地把她拖进去，她即使说再多的话，别人也都会当成是她的醉话。 “母亲……” 君言琛还是叫了一声顾明霜，意在她适可而止。 可顾明霜装成没看见，她现在就只想把这闹事的小坯子拉下去，别扫了她的兴致。 见他们几个人要上来，宋漫兮也不慌不忙，冷冷一笑：“我说阿姨，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呢？” 顾明霜先是惊愕，随后看向了宋漫兮下来的那辆车的驾驶座，唇瓣微颤，瞳孔都有些涣散：“你……难道说？” “阿姨，这份大礼，我猜您一定很喜欢。”她重重地把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还审视着顾明霜那张神色变换的脸。 “难道说……” 顾明霜的不对劲儿，连君言琛也下意识地望向宋漫兮的那辆车，是宾利车，据他了解，君骁就很喜欢宾利，这不是宋漫兮的车，她的车子是红色的。 “对啊，就是阿姨您猜的，一模一样，是不是觉得我很体贴呢？” 在车子坐着，却一直蹙着眉头观察着这边的君骁，心一直悬着，他一直专注着宋漫兮的表情变化，她一直在笑的时候，他就没有下去，直到顾明霜身边的那几个人要作势过去拉宋漫兮。 他才一脸沉重地捏紧方向盘，扣着车门，就想下去，可宋漫兮下一秒的笑容，又让他停止了动作，她的不卑不亢，真的让他刷新了对她的看法。 他的茜茜，也不弱。 “漫……二嫂，你没在开玩笑吧，一个失踪了将近一年的人，一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你和他已经离婚了。” 君言琛的心确实在这一刻就慌了，他做戏，他不怕她看，可一想到她居然真的把君骁找回来了，他就心慌。 “是啊，我们确实离婚了，可这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复婚，你说对不对，阿姨？” 君言琛问她的问题，宋漫兮却对着顾明霜答，明显是故意的。 顾明霜右手搭在左手上，左手止不住地颤抖，那个贱种，真的是在那辆车上吗？好不容易等他失踪了，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好不容易她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他回来干什么？老天插手让他回来做什么。 542：订婚典礼（8） 不对，应该说宋漫兮把他重新找回来做什么？可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吗？他们之间横亘的矛盾解除了吗？这莫不是宋漫兮这小妮子想出来的障眼法吧。 她一直让人留意着机场和火车站那边的动向，君骁要是重新在江城活动，没理由她不知道。 “漫兮，你是不是真的很想阿骁啊？我也知道，这孩子做了一些事，伤害到了你的感情，我们做长辈的也惋惜，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自己也要好好的。” “阿姨，客套话你说了那么多，不会觉得嘴巴烙得慌吗？我是不是喝醉了在说笑，你们看着不就好了吗？” 宋漫兮最后凝视着顾明霜的脸，往回倒退着走，倒退了两三步以后，转身踩着高跟鞋，重新回到了车边，直接站在驾驶座边上。 手搭在车门上，还抬头对着顾明霜抛了一个媚眼，无比地挑衅。 顾明霜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嘴巴里还在念叨着：“怎么办，这不会是真的吧？她真的把君骁那小子找回来了？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君言琛站在她的身边，自然把她的话全听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宋漫兮，她站在车边，却像是站在宽阔无比的草原里，抬手就能触及到自己的幸福。 所有人的心都紧绷着。 “要是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宋小姐是不是在说君家那个二少爷就坐在这车上？” “大约是这样的，你没看见顾夫人的脸色吗？” “我听说那君二少爷都失踪了一年多了，这次趁着君三少订婚宴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君家这一年多以来，集团大换血，加上君老爷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确实是个多事之秋啊。” “……” 宋漫兮像是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在打开车门之前，对着顾明霜又喊了几句：“阿姨，您要是看了真人不相信，又认为我是在找了一个整了容的人来糊弄你们的话，大可以让君爷爷和君骁哥哥验个dna，我完全没有意见。” 她承认了。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车子里坐着的人就是君骁了。 顾明霜捏着手上的那块丝帕，几乎要把上头的蕾丝扯下来。 说完，也不再看那两个人的反应，宋漫兮伸手把车门打开了，动作利落，她这样，让车里的君骁有些无措，女人给男人开车门，很奇怪的好吗？ “君骁哥哥，阿姨和君副总经理很想念你呢，你还不打算下来吗？”宋漫兮带着调皮的笑容，对着他还眨了眨眼睛。 最后，在这样的笑容之下，他还是只能把车子刹车拉下，踩着自己那双灰皮鞋，下了车。 君家的大门有些刺眼，他一下车，眼神犀利，不是撇向顾明霜和君言琛，而是那个铁门，那个他很熟悉的铁门。 先是背对着，宋漫兮挽了他的手臂之后，他们才一起转过了身，正对着顾明霜。 在看见君骁那张脸时，顾明霜整个人都往后退了退：“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543：订婚典礼（9） 顾明霜往后退的身子被君言琛从后头轻轻托住，看她脸色不好，君言琛也不敢说什么重话：“母亲，冷静一些。” 等顾明霜有了足够的缓冲，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之后，君言琛才放开了托住她身体的手，宋漫兮挽着君骁，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顾明霜他们面前。 “真的是君骁。” “君骁啊，君家那个报了失踪，一年多都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君骁啊。” “他不是和宋家二小姐离婚了吗？现在又挽着手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别怪我多想，这是要复婚的意思吧？” “这君骁一回了君家，你们看看那顾夫人的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一样，我猜啊，这里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辛。这豪门里头后妈的事情，一向如此。” “……” 在场的人一言一语的，说得这件事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听得非常刺耳，顾明霜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这么一点场面也吓不到她，就算失神恍惚也没有多久。 表现得非常大度地不去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笑容温婉地对着君骁：“阿骁啊，你可算是终于回来了，你可不知道，你爷爷在你消失的这些日子里有多挂念你，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 做戏做全套，她的眼眶还泛起了一丝血红，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酸的那种。舆论立刻有了些变化，别人开始觉得她这后妈不好当了。 “阿姨，这君骁哥哥回来了的话，您是不是也应该带我们去看一下君爷爷和姚伯母，毕竟久别重逢，加上今儿个是君副总经理的订婚典礼，再怎么说，我们也得看看长辈，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是啊，君骁一露面，就代表着告诉了所有人，他回来了，回到了君家，按照那个家族里头的规矩，这回来了就一定得先去见一家之主。 宋漫兮就是猜中这一点，顾明霜死要面子，一定会带他们去看君爷爷的，这样他们就可以确定君爷爷是不是好好的。 “这……” 顾明霜和君言琛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得到意见，可君言琛却把目光移开了，甚至都不再看前方这两个十指交叉的人。 “阿骁，漫兮啊，你们可能是不知道，这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们也懂，人老了，这都是常态，他现在还在房间里头睡着呢，等他睡醒了，我们再一起聚一聚也不迟。” “阿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等君爷爷睡醒了再一起聚一聚，这么大的日子，这鞭炮放得这么响亮，君爷爷居然还可以睡得着？” “漫兮，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老爷子睡眠不好，我们做后辈的，总不能硬拉着他过来迎接宾客吧，这万一他身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付不了责任。” “你……” 宋漫兮算是知道了，君爷爷和姚伯母现在的处境一定不乐观，不然也不会在这么重大的日子里缺席，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现在人身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544：订婚典礼（10） “茜茜，我来说，你先休息一下。” 君骁伸手，把宋漫兮整个人用力道带了回来，宋漫兮也知道她刚才有些冲动了，差一点就直接骂街了。 君骁这么说了也好，她刚好可以整理整理思绪。 他把宋漫兮整个人护在了身体后面，目光不善地看了顾明霜一眼，又盯着君言琛看了一会儿，起初心中见到了君言琛就恨不得嫩死他的心情完全没有了。 “顾夫人，既然我爷爷在睡觉的话，我们也不好打扰，可是伯母不会也在睡觉吧？她的作息时间一向很准，不会多睡，也不会不睡。” “这个……” “顾夫人，今天是个这么大好的日子，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们见爷爷和伯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君骁的话说得很在理，就连一边听了去的人，都开始怀疑这整件订婚典礼后头的目的了，这一出豪门狗血大戏啊。 没想到，他的气场这么强，三言两语就把顾明霜堵得需要去组织语言了。 顾明霜被他那死亡视线盯得久了，连自己都毫无察觉地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君骁啊，君骁，你这么心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对老爷子不利？原来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还以为我能够代替你爸爸好好照顾你呢。” 这女人的戏还真是多，一言不合就会哭着博取同情。 宋漫兮看着她的那张脸，眼光也和君骁的一样阴沉。 “漫兮，二……哥，我母亲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你们真的误会了。”顾明霜被逼的当众流泪，君言琛身为儿子的，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阻。 现场一度很难看。 直到姚榆树穿了一件旗袍，在汪妈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之后，场面才有所变换：“阿骁。” 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姚榆树匆匆小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块丝帕就抓住了君骁的肩膀，转着他的身体四处打量：“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这傻孩子，我看看，这一年来，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啊？” 君骁若有所思地和宋漫兮对视了一眼，宋漫兮无声地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是无话可说。 姚榆树自己激动得让在场的所有人动容，她说了好多话，才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转头过去问顾明霜：“明霜，你怎么能让孩子就在这外头站着呢，还站了那么久，阿骁终于回来了，你也不派个人跟我说一声。” 顾明霜不知道姚榆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神里头的错愕在她叫她的那一刹那也隐退了下去，只能柔柔地说了几句：“大嫂，我这也是刚刚得知阿骁回来，也才刚见了面，也许是这孩子对我有些偏见，说了挺多难听的话，所以我才……” “不管他说的话有多难听，这也是我们君家内部的事情，让他们两个跟罚站一样在外头，说得过去？你也没能顾一顾全大局，我平日里教你的，你都忘了？”姚榆树说话也是很温柔的那种，现在训斥顾明霜也没有特别强势，可就是让人不能忽视。 调整作息中 你们的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黑白颠倒，想要调整过来，就只能撑着过渡到第二天，写完《大神》上架的，我觉得几乎要凉凉。感觉身体被掏空，等我一觉醒来，再补之前的。给我缓冲缓冲。 亲们，安啦。 546：订婚典礼（11） “明霜，不是我说你，这君家很多事情还等着你处理，所以你自己也得学习学习，公司里的事情固然重要，可这家，是比公司还要重要的存在。” 姚榆树在众人的面前并没有给顾明霜留脸面，知道内情的，像是君骁和宋漫兮，自然可以看得出姚榆树这是在给他们出气。 而不知道内情的，像是今天来的这些媒体，都会认为姚榆树和顾明霜之间的相处并不是那么融洽，甚至是有矛盾的。 偏偏顾明霜还不能对着这个大嫂发脾气。 不然这些媒体和那些看好戏的外人，还指不定怎么戳她的脊梁骨。 “是，大嫂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也怪我没能把君家的规矩好好学学，阿骁，漫兮，阿姨真的很抱歉，你们快，快进来吧。”顾明霜没有去拉他们，也就没有刻意地表现出亲近，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做到非常和蔼自然。 “进去吧。” 见她松动下来，姚榆树也趁着这一个机会，拉着他们两个进了主宅，留下那些看了半吊子戏的很不知所谓。 顾明霜看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眼神紧缩，冷着脸和身边地人说了一句：“谁把她给带出来的？” “这……这我也不知道，都一直有人看着的，按理说不会散步到大门口来，夫人，要不等会儿我去找人问问。” “问？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有用？” “……” 她脸上的阴郁在下一个宾客到来之后，又变成了方才那种喜笑颜开，却在暗中和身边的人咬耳朵：“让人给我盯紧他们，他们去哪里都盯着，要是姚榆树不让，你们就偷偷盯，我有预感，君骁这次，来者不善。” “好的，夫人。” —— 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君家宅院里每一个角落的布置都做到了极尽的传统奢华，大红的地毯一路伸展，红色的丝带装饰着每一棵观景树。 每一幢欧式建筑下，都挂着金边纹路的红灯笼，一到夜晚，景色一定是极致的美。 因为穿着旗袍，所以姚榆树走路还是挺慢的，不过也是刻意的就是了，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和他们说话。 “阿骁和茜茜都来了，我们许久未见，都很是想念，所以我想和他们两个说说体己话。” 她这些话明显是对着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个佣人说的对，明显是在赶人，那些佣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没给出答案。 姚榆树气势顿时冷了一些：“怎么？我现在就连聊聊天，身边也要跟着一堆人吗？是不是我要告诉他们银行卡的密码，你们几个也得跟着？” 几个人面色瞬间难看了一些，可也不敢私自做决定答应，还是有人偷偷发了消息以后，一众人才对这着姚榆树颔首，退了开来。 汪妈和姚榆树对视了一眼，找了个地方放风。 宋漫兮和君骁都猜到了些事情，也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睛里头都有些别样的情绪。 “姚伯母，跟着你的这些人，都是顾明霜的？” 547：订婚典礼（12） “只能是她的了，除了她，没有人能够做出这种事。”姚榆树叹了口气，确定没有人能够偷听以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最先还是打量审视君骁的：“阿骁，你瘦了，整个身子骨都瘦了，脸也少了些肉了，这一年，在外头过得很辛苦吧？” 君骁站在一边，摇头说了声还行。 宋漫兮对君骁的“瘦”，还是深有感触的，总觉得他受的这些苦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只能愧疚地低了头。 宋漫兮脸上的愧疚没能逃脱姚榆树的眼睛，她捏着丝帕拍了拍她的手：“你们，这算是重归于好了吧？” “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好，两个人都是大人了，以后可不能一言不合就闹离婚，你君爷爷为这事可没少发过火，还有你阿骁，失踪了一年多，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个性，还真的以为你想不开了。” 姚榆树看着这两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其他的心狠的训话。 君骁沉声道：“伯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漫兮主动挽住她的手，和君骁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姚伯母，我们以后会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你放心吧，我们现在很好。对了，你说那些是顾明霜的人，也就是说她一直派人跟着你，怎么回事啊？还有君爷爷呢？” 姚榆树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气：“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爷子了，自从半个月前，顾明霜来了主宅，和老爷子谈了关于订婚典礼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爷子就一直在闭关，他也到了别院居住，我对那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 宋漫兮和君骁的脸色都沉了。 “伯母，他们是不是把君爷爷给关起来了？” 姚榆树拉着他们两个坐在了石凳上：“我也不知道，我让汪妈找了机会偷偷去别院那里看过一次，那里还有保镖驻守着，真枪实弹的，但我知道那是老爷子自己养着的，所以说，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顾明霜关着他，还是他自己不出来。” “那那些人一直跟着你，肯定是有目的的监视，所以不管君爷爷到底有没有被囚禁，他不出来，就和顾明霜脱不了干系。” “我也明白，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我住的住宅里，通讯设备什么的，都被切断了，就连我的手机也不见了，汪妈也是一样的，所以一直没能联系上你们，就连阿临，他也很久没回来了，更别说和他说明情况了。” 看来，这件事真的不简单。 那他们踏入这里，就代表着不会得到绝对的自由，很有可能现在说话都还被人监视着，顾明霜已经把这里画地为牢，作为自己管辖的范围了。 “虽然我不知道阿骁会回来，但我清楚你们宋家一定会来人，就算不来，也有其他人，所以不管怎么样，我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至少把消息传出去。” 548：订婚典礼（13） “我一个妇道人家，素来也不掺和公司里的事务，也没有什么老道的经验，自然也不敢和顾明霜斗什么，抢什么，所以一出了事，只能盼着你们回来，这次，也得靠你们了。” 宋漫兮点了点头：“好。” 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了，姚榆树拉着他们两个进来后，也没来得及说太多，又生怕隔墙有耳。 只能把她了解到的基本情况和他们简单地说了一遍，这时，汪妈就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说是有人过来了。 宋漫兮和君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几个佣人行色匆忙地正朝这里走，步伐凌乱无章法。 姚榆树见情况不妙，就赶紧借着手帕盖住，拉过宋漫兮的手，把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茜茜，阿骁，怕是过来请人了，也不好让明霜担心，这些事，我们就留着以后叙旧再说吧。” 明显是说给那几个赶过来的佣人听的，而且宋漫兮感觉到手里多了一件冰凉的东西之后，就把手给拽紧了才收了回来。 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还回笑地说：“好的，姚伯母，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嗯，走吧，过去吧，阿骁也一起跟上。” “是。” 站在一边的君骁自然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动作，还刻意地用身子帮她们挡了一会儿。 那几个佣人原以为他们过来带人会比较困难，肯定还得花费好一番心力，没想到这人就正打算要走，一时之间，尴尬得只能做了请的姿势。 他们也不拒绝，反而很顺从地跟着走。 其实本来也不着急的，只不过这汪妈一直站岗，她们偷听不得，把情况和顾明霜说了，顾明霜当即要她们过来请人，生怕他们几个多待。 聚在一起越久，就越能够商量出对策，姚榆树是什么打算，她顾明霜也不是不知道。 君骁揽住了宋漫兮的肩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走在姚榆树的身边，一起往主宅那个方向走去，在那些佣人看不见的地方，宋漫兮捏紧了手里那个发凉的东西。 加上汪妈，一共四个人，因为有人跟着，他们只能一路的沉默。 —— 君家大宅门口，宾客越来越多。 一辆suv加足了马力，发动机轰响着，远远地飞驰而来，黑色的车体和顾明霜他们擦身而过之后，又往前行驶了几十米，猛地转身，扬起了一地的飞尘。 那车停了停，又被人一脚踩下油门加速冲到了大门前，在顾明霜和君言琛的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有个没有眼力见的来宾嘟囔了一句：“谁呀，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却被身边的人打断，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顾明霜知道这是谁的车子，和身边的心腹对视了一眼之后，脸上的笑容僵化又勉强升起，看来这事出了变故，她原本以为这两兄弟都不会回来的。 毕竟，不管失踪的君骁后，君临在拉斯维加斯也是琐事缠身，没理由那么快脱身的。 549：订婚典礼（14） 可事实往往说明她想错了。 要知道，君临的难缠和张扬，冷面和狡猾，那可是比君骁那种难对付多了，君临远比君骁圆滑和狠辣。 她临危不乱地想要用最好的表情去迎接她这个名义上的家人，可坐在车子里的君临，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只见到驾驶座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头发还染得全金黄的人，嘴角露出了一股嗜血的笑容，一身黑色夹克，耳朵上戴了一个环，流里流气的，他紧握住方向盘还拼命地按喇叭。 本来大喜的地方，顿时被这嘈杂刺耳的声音打乱。 顾明霜蹙了蹙眉，这人莫不是打算直接冲进去？ 她和君临极少打交道，就算是在公司里碰面了，也只有她垂眉低首，君临往往看都不看一眼，仿若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们进了君家，也只不过是多了两副碗筷而已。 君临一开始是一下一下地按着喇叭的，可是没人给他让开，墨镜下他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冷冽。一个用力，喇叭声长长地响起，刺破耳膜的声音更加厚重，那辆suv还上下地震动着，大有下一秒就冲进去的架势。 顾明霜都忍不住要抬手捂住耳朵。 几经纠结，最后还是只能让所有人让开了一条道，而她的身后，是那条长长的红毯，表示这条红毯将要被他的车子碾压而过。 既野蛮，又让顾明霜在外人面前丢尽脸面。这两兄弟一前一后地闹一顿，让顾明霜整张脸都彻底黑了，可也不能发作：“干什么吃的？没见到这是大少爷的车子吗？都给我让开路来。” 一排的佣人只能退开。 君言琛本来也就不太在乎这件事，此刻他的心绪更是飘到了在这家里头的那两个人身上，更无暇顾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辆车子，嚣张得如同它的主人，碾过红毯，飞扬起一地的烟尘，绝驰而入。 直到车子消失在了密集的观景树小径的尽头，顾明霜才没好气地把自己手上的帕子狠狠砸到地上：“君临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加上君骁那个贱种，情况非常不妙啊。” “夫人放心，君骁和姚夫人也没能说上几句话，顶多就是参加个订婚典礼，我们静观其变吧。更何况，老爷子……”边上的心腹宽解道。 顾明霜咬了咬牙，顺下了一口气：“周丹若呢？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怎么化一个妆还需要这么久吗？一点儿也不急，我最看不惯她这一点。” “接送周小姐的车子都已经在路上了，一切都在进展中。” “好。” 那边的人把一地狼藉的红毯重新收拾了干净，顾明霜又在继续迎接着其他的宾客。 在假山流水和喷泉小道里绕了不久，加足了马力的suv直接在主宅别墅大门口停了下来，车子喷出的气体仿佛和它的主人一样着急。 而且刚巧的，他一下车就和宋漫兮一行人撞上了。 姚榆树有些意外：“阿临。” 可君临也只是非常平和地喊了一声“妈”，随后就动作利落地摘下了墨镜，合上了车门，对于君骁的出现，他没有一丝的惊讶。 也不问。 直接用一种挺不善的语气对着宋漫兮，表情阴侧莫辨，他微微挑眉，很是不悦的样子：“宋浅浅呢？” 宋漫兮对这个不太一样的君临哥哥有点怂，加上之前的误会，更觉得见面尴尬，可也只能如实回答：“姐姐说，她行动不便，所以就不来了。” 可她的话一出，君临周身气压全都冷了下来，他手里还捏着拔下来的车钥匙，眼神冰冷，勾起一抹冷笑：“呵，我就知道，她又骗我。” 狠狠地吼完，又转身开了车门。 550：订婚典礼（15） 一把车门打开，君临整个人几乎是用极限速度跳上车的，一个抬手再重重地把车门给甩上。 姚榆树也不知道他这一来一回来去匆匆到底是要干什么，而且她对宋浅浅和他的事也是后知后觉，所以直到喷着气体，加满油门的车子从她眼前飞驰一般消失了之后，她嘴里的那一声“你要去干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徒留三个人站在风中，脸色都不太好。 姚榆树有些自责：“茜茜，你说你姐姐和阿临的事情，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做妈的太不称职了，所以才会发现得那么晚，没来得及开解他，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毕竟，之前在宋漫兮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发现了君临的不对劲，可那些她也总结成了孩子大了，有自己心思了。 可那是真真没把他这种情绪往宋浅浅身上带啊。 两家人在她们都还很小的时候，关系就很不错了，再怎么样，她都只觉得这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宋漫兮自然也担心，而且刚刚君临的神情也不好，还用很严厉的声音说着宋浅浅又骗了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安慰了一下姚榆树，和身旁的君骁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在汪妈陪着姚榆树坐在主宅大厅沙发上之后，宋漫兮还是出了大门打了好几遍电话给宋浅浅，得到的结果是一直在占线。 进了门，她无声地和君骁摇了摇头，而君骁则是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进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是此刻，她只能把心收了回来，打量着这里装饰的摆设，这个地方，少了以往的朴素，多了夸张的红色，待会儿，周丹若和君言琛，就会在这个地方，交换属于他们的订婚戒指。 大门这边，刚刚才重新铺好的红毯上走着几个人，佣人们也赶紧把刚刚的扬尘清扫干净，可没十分钟，君临开着的车子再一次碾压而过，这一次，他连喇叭都没有按，也不管旁的人。 只是脚上踩着油门，车子一直在不断地加速。 黑色suv的来势汹汹，让那些个来不及避让的人都只好紧急地扑倒在了一边的水泥地面上，要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顾明霜的脸，现下已经是全黑。 君临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往宋浅浅的手机上打电话，他现在心里满是只要电话一接起来他就先骂的念头，只是不论他打多少次，那头都是机械性的女声在重复说着：“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也正是因为他一直打，宋漫兮这里才会显示占线，而他那里则是关机。 车子离开了君家，往宋家的那个方向走，打了很多遍依旧没有人接之后，君临脸上的冷笑当即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寸寸的难看。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拐个弯舍弃了大马路，打算抄近路赶去宋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特别不安，总感觉这一次会发生什么让他不可逆转的事情。 551：订婚典礼（16） 和之前那些吵架，冷眼，冷嘲热讽完全不一样，那些吵架虽然看似惨烈，可最后只会是两个人的相顾无言，顶多见了面不说话。 说话了也是夹枪带棒，说真的也是他说的讽刺话多，宋浅浅不怎么耐心搭理他。 再则，宋浅浅这么讨厌他，他又自以为这么憎恶她，两个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可按照她的性格，也不可能面上说着自己会来，背地里又爽约。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把他当成冷空气已经是她的日常。 纵然以前她也骗过他很多次，可从不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所以说，这一次，她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肯定是因为其他原因，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乱成这个样子，明明说过了恨她，恨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但是为什么还会舍不得呢？ 把墨镜戴上之后，他再一次加速前进。 在宋家别墅大铁门前稳稳地停了车之后，君临一下来就拼了命地在她们家的门铃上按，这里他不是没有来过，算起来，从前的自己可是三天两头找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借口往这里跑。 可如今，竟然也陌生了起来。 门铃声响了很多遍，可里头的主人不想见他似的，没有人回应，电子屏幕也没有打开，他开始放弃了门铃，走过去用力摇动那铁门：“宋浅浅，你给我出来，宋浅浅。” 他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一声比一声狠，一声比一声尖利。 “你给我出来，宋浅浅，你再不出来，我直接开车撞门了你信不信？” 他知道，里头肯定是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而且肯定知道是他，所以怒气火气一起涌上来的时候，他说话更是没个遮拦：“宋浅浅，你不是喜欢骗人骗上瘾了吗？你不是拿我当笑柄了吗？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他么心里笑着吧？你骗了我不敢出来，在家躲着了是吧，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贱吗？你这种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倒贴我还嫌脏……” 这种在别人家门口泼妇骂街的做法，他本是极其不喜欢的，素来也不会做这么失格调的事情，纵使之前分手，他还是保留了两个人最基本地体面。 冷嘲热讽也没有人身攻击过。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的心悬浮在半空中，没个落脚点，有没有人出来搭理他，他更是不安极了，他骂得再过分，也只不过是想让宋浅浅自己忍不住了先出来，他就只看一眼，确定她还在就立马翻脸离开。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出来的人会是一脸沉默，眼眶还肿了不少的佣人阿姨。 阿姨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苦着一张脸，也没帮他把大门给开了，只是透着铁门的镂空处，对着他还挺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不过说话可一点儿也不客气：“君少爷，在别人家门口，还是留些口德吧。” 君临没管，也没道歉，抢着一口气问：“宋浅浅呢，把她叫出来。” 语气如同命令一般。 阿姨沉了沉眸光，良久才答：“我们小姐不在家。” 552：订婚典礼（17） “二小姐不在，大小姐也不在，君大少爷不如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阿姨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把目光移开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看起来也很是不待见君临。 君临幽暗的眸子再一次渡上了一层冰霜，沉得吓人，他紧捏着钥匙的手死死扣住铁门：“不在？不可能，她受伤了能去得了哪里？去哪里是不需要你跟着的？我自己进去看，你给我让开。” 他说着就用力地去摇动铁门，铁门上下震荡，发出刺耳的声响。 阿姨一个人肯定受不住他的力道，又看着他这样地发疯，在好几次劝他冷静之后，阿姨也吼了一声：“她受伤是因为什么，君大少爷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就非得把我们小姐逼疯你才罢休吗？” 君临那冰坠的眸光紧紧一缩，有一瞬间地错愕和慌乱，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些，可猛地他又往前一把抓住铁栏杆。 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地龟裂，笑容愈发地寒冷。 “你想骗我？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的路，再不让开我直接开车撞。”他言语激动，完全没有往日的那种风度。 这位阿姨是后来为了照顾宋浅浅，才特地从m国那边叫回来的，在他们几个小孩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当时的君临，和现在的君临，完全没有一点儿的可比性。 也不如当初的君临可爱。 “君大少爷既然要撞，那么您就撞吧，把这里撞了，把那些回忆也一并毁了，岂不两全其美？反正，我家大小姐也不愿意留着。” “你他么知道什么？”君临激动地又骂了一句，刚想坐上车子，按照刚才说的那样，把铁门给撞了，可脑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停了停脚步，面上是极致的寒，他扭过头去看那个阿姨，喃喃地道：“不对，不对，你在拖延我的时间，你顺着我的话来说，为的就是稳住我，因为宋浅浅她真的不在里面，她骗了我，就是因为她要走，而她撒谎让我回君家，也是因为在争取时间，对吗？” 他有些魔怔地紧紧盯着那个阿姨，注意着她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一点儿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这时候，他的语气竟突然地平和了下来，温柔得无比渗人：“阿姨，她要去哪里啊？是去拍戏？还是旅游？或者说，还是去m国，找她哥哥们？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也说了她受伤了，总该要人去照顾她的，她的伤还是为了我受的，我去照顾她更是理所当然。” 他这一冷一热的态度，让阿姨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阿姨知道，不能轻易相信他。 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能信。 “小姐自己会过得很好，君大少爷请回吧。”阿姨的声音再度的冰冷，可能因为刚才和宋浅浅分别她哭了一场，现在声音还是嘶哑的。 “阿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或者是去找了什么人，我把她找回来，我跟她道歉。” 553：订婚典礼（18） “我发誓，我会好好对她的，今生今世永远都不负她。”君临指着天，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就差跪下来发誓了。 可他这个样子，和方才兴师问罪的样子相差实在是太大了，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而他脸上的那些慌乱，真真假假的，阿姨也根本不在乎，他这种害怕失去的，耍赖得跟个小孩一样的行为，在她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也没有义务去相信。 阿姨哽了一下，继续推辞道：“君大少爷请回吧，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我也不会背叛大小姐，把她的行踪泄露出去。你们今生，还是不必再见了，再见伤情，更伤心，而且。” 阿姨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就算您现在去，用两百码的速度，也来不及了。” “她敢！” 君临恶狠狠地喝了一句。 果然是个善变的，一言不合，一不如意，他就立刻暴露脾气，果然是个不能托付的，大小姐离开了这里也好，这孩子，还没办法撑起一片天。 对于宋浅浅来说，更不是良人。 “君大少爷，我们小姐有自己的人生，也希望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要一味地沉溺过去的种种，她都已经决定放下了，您也放下吧。”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阿姨包含泪光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入目，是一片苍茫的白和蓝，飞鸟和白云相接，华美如画。 君临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阴侧侧地笑了几声，有些邪恶地道：“阿姨，有些事，放不下的，我也不准她放下，这是她欠我的。” 阿姨没大听明白，可这些也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瞪了君临一眼。 君临挑了挑眉，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按下了一个号码：“给我找，江城国际机场，宋浅浅的航班号，身份证密码——没错，还在的就把她给我拦下来，起飞了的，就继续查，我要她，生见人，死见尸。” 最后那六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的。 让人觉得那是爱恨交加。 阿姨：“你……” 君临冷笑着把手机收了回来，对着她哼了一声，还很示威地理了理衣服：“我没说游戏结束，她就哪儿也别想去，就算是她死了，我也照样把她的尸体给挖出来。” “你变态！！！” “哈哈，是啊，我不就是这样的嘛，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还是很愿意陪我玩儿，放心吧，这次也一样。” “君临，别怪阿姨没说，你这么做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不，会。” 君临边带笑边倒退着走，脚步悠闲，笑容满面，倒退了好几步之后，他再次坐上了自己的那辆suv，从宋家这边飞驰而去。 车速极快，划破空气猛地擦出去，和他刚刚谈笑风生的样子不太符合，而且，车载通话又立刻拨打了出去，他的语气又急切又狠毒：“找找找，给我找，翻遍了机场也给我找，她受伤了肯定是拄拐或者有人扶着的，拦下来，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拦下来，拦不下来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滚。” 554：订婚典礼（1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面说了些什么，君临又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我管他们去死！！！我现在只要看到人，其他的我一概不想知道，派！所有人都撤回来，把机场给我围起来，绑也要给我绑回来。你是吃素的吗？说人话听不懂吗？把一切能够动用的人力都给我聚集起来。” 他说出的话，又重又急，迫切里头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握紧方向盘的手更是不自觉地颤抖，证明着他的不安。 对面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暴戾地发布命令去找一个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君家里头的人也要撤出来，一起派过去吗？” “我没说清楚吗？我说了，所有人，所有人！！！” 说着，君临又一脚狠狠地踩下了油门，再一次加速。 “大少爷，可是君家……” “他们的生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君临的声音显得极其不耐烦，而且明显有情绪不受控制的嫌疑，更加深了他语气里头的深沉和肃杀。 “大少爷您是不是现在情绪很不平静？姚夫人还在君家呢，如果我们把人都撤回来了，姚夫人怎么办？” 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君临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下来，刚才疯狂了一般的理智才渐渐地聚拢，而他眼底的害怕，爱恨，恐惧，忧郁，所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一同涌入了他那双精致的眸子里。 看着前方一条遥远的高速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他顿了顿，觉得喉咙里头苦涩无比：“君家里头的，不撤了，派手上的吧。” 见他理智回笼，手机那头的人才沉声答了一个字：“是。” 挂掉和那人的通话之后，君临又恢复了用手机不断按着宋浅浅手机号码的动作，可是说真的，不管他按多少次，都依然是那个机械的女声不断地往他心头倒冷水。 虽然知道这样是于事无补的，可一直这么打着，总还是给了心里一丝安慰，侥幸地会认为，也许下一秒她的手机会接通。 会听到她那熟悉无比的话音。 可也只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 车子依旧在高速路上狂飙，开往江城国际机场的方向，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刚才的人又通过车载通讯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样？”君临的语气有些压抑，可总归还是比方才平静了不少。 “大少爷，我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已经查到了宋浅浅小姐的航班号，她是上午十点半的航班，从江城飞往香港，转机去澳大利亚，还有……五分钟，就要过安检了。” “五分钟？五分钟，呵～”君临对这个时间，敏感地喃喃了一会儿。 她还真是能算，算到即便他发现了她不在君家，肯定会去宋家找人，和阿姨磨磨嘴皮子，套套话，再从宋家赶过去机场，怎么也会消耗掉不少时间。 现在更是可悲的，他还在高速公路上，而她，却将要踏上飞往陌生国度的班机！ 是他的错吗？矛盾的初始是由于她狠心摔掉他们的孩子吧？难道不是他更委屈？难道他不够爱她吗？难道这一切最终还是他不应该了？ 她说走就走。 她说留就留。 她一次次地骗他，设计他，把他当成一个傻子一样玩弄在鼓掌之中，最后沦陷了心的可笑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却抽身出来，一丝不留。 他不该恨吗？ 可现在，她再度骗了他之后，又想不告而别，他还是巴巴地追上去想要留人。他一遍遍在心里对着自己说：“我只是没恨够，所以她不许走。” 可是也许是谎言说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连自己的话都不信了。 555：订婚典礼（20） 每次说要恨她恨彻底的，此生也不会原谅她。可终究还是心魔，他没把事情做绝，凡事还留着余地，纵然逼着她，可也没用太惨烈的手段。 所以，留有余地的后果就是，这次换做了宋浅浅来把事情做绝了吧。 君临突然觉得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无力，在高速公路上狂飙的速度也随着他的无力而减速下来不少。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那头听了他喃喃地说了两句“五分钟”，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失神了，赶忙追问：“大少爷，您想我们去拦吗？可是五分钟的时间，我们离机场最近的人赶过去也不一定来得及，过了安检口，飞机一起飞，到了香港，地大物博的，事情也就成定局了。” 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君临有没有听到，他只知道，他说完这些话以后，那头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只有车子开动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循环响起。 约莫过了一分钟，他才听见君临语气平和，甚至有些失望至极所以毫不在意了的声音：“你说，如果在危险面前，你妈和你心爱之人之间，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你会选谁？” 那头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突然转问类似“我和你妈一起掉水里了，你会救谁”这种求生欲的问题到底为了什么，他想了想郑重地答了一句：“我妈。”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然后陪着心爱的人一起死。” 君临就截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把人全都撤回来吧。” “什么？”那头有些懵。 君临却冷然地笑了一声：“把人全都撤回来吧，是我欠考虑了。人要走，我再绑她一次，怕是会恨我恨到死吧，我也恨她，倒不如，放了吧。” “……呃，好的，我马上打电话把人叫回来。” 是啊，放了吧，也不枉费她最后还大费周章把他当成傻子骗了一次。 他更应该在乎的，是他那个还在君家面对这次顾明霜突然发难的母亲，而不是这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 君临挂断了电话之后，沉下的眸光里虽然还是有一片冰霜，可那里头的冰霜不再是肃杀的，反而死气沉沉的幽静。 他踩了一下油门，车速又逐渐地加快了起来，终于在十点半的时候，出了高速路口，明显在拐弯回头的时候，车子有一瞬间的停滞。 可一个漂亮的旋转漂移之后，还是原路返回。 控制着方向盘的君临微微抬起头，透过后视镜去看自己的那张脸，有些苍白，眼底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些许雾气，他轻轻地眨了眨眼，再次睁开的时候，里头的软弱已经全然消散。 他还是君临，没有宋浅浅的君临，站到了权利制高点的君临。 —— 机场内。 在通知安检广播的声音响起时，宋浅浅拿着自己的护照和机票站了起来，一双墨镜把她的眼睛全都盖住，一身黑色的套头羽绒服，也把她整个人团团包裹起来。 556：订婚典礼（21） 身边帮忙送她上飞机，还帮她办理托运行李手续的助理，伸出一只手给她挽住，还不忘加了一句：“宋姐，要过安检口了。” 宋浅浅轻轻地嗯了一声，右手把自己的双肩包拉得更紧了。该说的，在这之前都说了，该交代的，该办理的，她都办好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助理送她到安检口之前，还有些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宋姐，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你在这里的事业发展得这么好，你现在正是名气鼎盛的时候。” 宋浅浅只是轻轻地又应了她一声：“嗯。” “可我不放心，你的伤，即便有预约好的医生。” “不碍事，再说了，我是去上学的，又不是去下地狱。” 助理沉默了，上学的借口非常地好用，她也不再能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在安检口外，她只能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那好，宋姐，一路平安，在国外安顿好了以后，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宋浅浅全都应承了下来，一一听入了耳朵里，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飞机一旦落地，她会切断所有一切和国内的联系，包括，宋家。 这不是太绝了。 而是她不能冒任何一点儿被君临找到的风险。 安检人员对她全身上下进行了扫描，宋浅浅把墨镜和羽绒服的帽子摘了下来，仅一会儿就又戴了上去，她这次的行踪真的太隐蔽了，她又把自己包起来。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身后才有人发觉，原来前头的这个人居然是宋影后。拿着手机也只是拍到了她的一个背影而已。 因为特地有交代过，所以宋浅浅被人搀扶着走，大概走了十步，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墨镜下，看不见她的眼睛。 助理以为那是在看她，就站在外头对她挥了挥手，停了片刻，宋浅浅似乎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再次往里头走进去，没再回头看过哪怕一眼。 在你生活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做出悲伤的决定离开这里，你会用什么样的姿态？ 恐怕大多数人是昂首挺胸的，不管内心有多少伤，多少痛，都自私地想要留下自己那一抹傲然的背影，而不是落荒而逃的表情。 —— 在往君家赶回去的时候，君临又开始一边打电话一边让自己忙碌起来，从别人的嘴里，他大概了解了君家现如今的处境。 而且按照刚刚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姚榆树和君骁宋漫兮他们在一起，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事儿。 只不过，趁着他在拉斯维加斯诸事缠身的时候发难，顾明霜和君言琛还真是敢想，要不是他谨慎，自己在背后留了一手，只怕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被扣着。 让他们进了门，就拎不清他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人了。 虽然十点半已经过去，可有意无意地他还是一直在关注时间，那红色的字体一分分地跳动，像是跳过了他的心口。 君临狠狠地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更快速地驶离，正如他那个决绝断开的念头。 此刻，在主宅别墅里，红毯两旁摆放了许多宾客落座的椅子，不知道到底能出什么事儿的宋漫兮几个人，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着。 宋漫兮有意地拉了拉君骁的手，像是两个人在耳语调情，可她手心里，有一个冰凉的东西，也贴上了君骁的手心。 两个人的表情平静淡然已极，都没表现出有什么异样。 事儿 有亲戚过世了，这两天忙着，又连着下雨，寒风中站立，幸好我不是守灵的，不然现在的作息，通宵我肯定受不了。 亲们推荐票把我炸出来了，可是没能把更新炸出来。（实在是我的锅。） 因为这书不上架，我又还有上架的书，一定要写，花费在这里的时间可能就少了。 等白事儿过了，我会尽快正文完结。（谅解。） 558：订婚典礼（22） 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交握着的手，明显的触感让彼此都知道，这是一把冰凉的铁钥匙。这是姚榆树刚才偷偷给宋漫兮的钥匙。 不过时间紧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宋漫兮这是开哪里的。 宾客陆续而至，上午十点的时候，顾明霜和君言琛也已经走了进来，过了大概五分钟，又有佣人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知，说是穿着华美婚纱的周丹若，刚刚已经在家里司机的接送下，来到了君宅，现在人已经在休息间了。 “你说什么？” 严厉的话语响彻这个密闭的空间，周丹若前一秒还在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身上这一套价值五百万的婚纱，婚纱的裙底还镶嵌了许多碎钻，下一秒就有人跑进来和她说，君骁回来了。 周丹若坐在椅子上转过头，睁大了的眼睛无不在表示自己的震惊，似笑非笑的嘴脸充满了对这件事的讽刺：“你说真的？他和宋漫兮一起回来的？” 被问话的佣人打了个寒颤：“是的，我方才下去取茶水上来，路过主厅的时候往宾客席上扫了一眼，那个君家二少爷和宋家二小姐，就坐在姚夫人的身边，虽然没说什么话，可我看到他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握在一起？握在……一起？”周丹若对这四个字异常的敏感，重复了地念了好几遍，微弯的唇角不知道是微笑还是冷笑。 她缓缓地站起身，头纱顺着她的头发摆下来，水晶的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地板上，看似无意的，却直接走向了那个佣人，一把扯住了她的前襟，神色透露着危险：“你没看错吗？” 佣人身子抖了两抖，慌乱地辩解：“不……不敢啊，周小姐，君家二少爷我也是认识的，那张脸我没看错，绝对没看错。” 周丹若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儿，冷笑着，慢腾腾地松开了手。 她刚才是被人安排从后门走的，直接上了主宅三楼，和宾客们都错开了，自然是看不见正厅的情况的。 周丹若转过了身，走回梳妆台前，半撑着身子扶在桌面上，那戴着白纱手套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几近扭曲。 静谧的空间承受着她那承重的呼吸。 最后。 她狠狠地一扬手。 唰地一下把梳妆台上所有的化妆品全都扫了出去，哗啦啦地一通，全都滚到了地面上，粉扑，粉刷，面巾，全都洒了出来，霎时，一片的狼藉。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滚！！！” 她瞬间爆发的脾气，让捧着茶水的佣人和另外几个伺候着的佣人，面色俱变，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门嘭地一声合上了以后，周丹若顶着一口气，瞧着镜子里头妆容无比精致的自己，像是着魔一样开始自言自语：“呵～握在一起？凭什么？凭什么？” 她最后那个“凭什么”，用了足大的力道吼了出来，不知道手边抓了个什么东西，她猛地一砸，梳妆台的镜片顺时裂开了一条巨大又丑陋的缝隙。 559：订婚典礼（23） “我订婚，我嫁给别的人，你就那么开心吗？开心到忘记了那件事，和宋漫兮这个贱人在一起，安心地享受你的幸福？不可能的，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意吗？我不幸福，你们，也妄想。” 周丹若沉了沉目光，死死地盯着碎裂镜片中扭曲的自己，冷冷一嘲：“君骁，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算是死，我也把你一起拖进地狱里，至于你那洁白无瑕的天使，我不介意帮你送她——上天堂。” —— “小姐，您的位置在这里，您的背包我帮你放到置物架上了。”帮忙扶着宋浅浅上飞机，并且还帮她找到座位的人在交代了相关事宜之后，就又回去自己的岗位了。 戴着墨镜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宋浅浅，坐到了自己那个靠窗的位置上，透过舷窗往外看着那一架又一架铺陈排列的飞机。 她甚是开始失神地去看着那飞机机尾处的标志。 她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君临一直守在被绑住手的她的身边，当时那绳子伤了她的手腕，他就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抓着阿姨问有没有什么不伤手还可以绑住人的东西。 阿姨沉默了片刻，跟他说，可以用手铐。 他就真的去找手铐了，等真的找到了手铐来的时候，他还非常害怕松了绑，换手铐的间隙宋浅浅会挣脱做出其他事情来。 就违背了自己的心思让两个佣人帮忙抓住她。 宋浅浅没有说话，被抓住了以后也不反抗，只是用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目光往上盯着他，盯得他惊慌又心虚地不敢去看她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手铐换好了以后，她日常地把他喂过来还逼着她吃的食物全都吐了，吐得一地都是，他也不嫌脏，只是不辞辛苦地喂。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他下巴的青黑一时的心酸，所以，她吃了个小半碗，他却像看见了一丝曙光一样，轻笑着用餐巾帮她擦嘴角。 还抱着她，腻着她，哄着她。 真正地也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珍宝般对待。 没多久，他更是心细如发地发现手铐铐久了，也是同样伤手的，他又去找了一些细软的棉花来帮她垫手，那时候，她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和他说话一句话了。 揽着她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他把她的头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和她说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迷蒙着将要睡着。 她讨厌沉浸在那种温暖里的自己，却又贪恋着那种致命的温暖。 他跟她轻声说了以后的打算，一家三口去哪里定居，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她那时迷糊着，也没仔细听，只是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随后，就是君骁那一通电话的到来，她也被吵得消失了睡意。 趁着君临伸手掏手机的片刻，她坐直了身子，让自己脱离了他的怀抱。 “对不起，吵醒你了吧，我去接个电话，回来继续陪你。”君临满是歉意地轻声说，临走前还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560：订婚典礼（24） 他的唇缱绻留恋着离开，可从他说话到走出房门这一段时间内，宋浅浅一句话也没答，甚至低着眸，不去看他一眼。 然后呢？他去接了君骁的电话。 然后发生了什么？ 宋浅浅透过墨镜去看舷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何时起，她的眼眶竟开始默默地灼烫。 君临走去书房前，跟里头和外头守着她的佣人透了声气，也许他也知道这通电话可能会打得久，而且事情也会很紧急，特地交代除了上厕所，哪里也别让她走动。 宋浅浅没听到，可她也知道，不论哪个时候，她最恨的人永远是她自己。不恨君临换了避孕药，不恨他让她怀孕，更不恨他绑着她，囚禁她。 恨只恨自己一次次在他的温柔宠溺下，变得贪婪起来，变得不会知足。 最重要的是，她恨着又爱着这个本不该来的孩子。 “我想上厕所。” 她当时被铐着，动也动不了，大概也还是在君临走去书房后的两三分钟，她才低声跟看着她的人说话。 当时那个阿姨也不在，只有几个小辈的人，也不是很圆滑世故，被她三言两语说了个通，手铐被松开的那一瞬间，那几个小姑娘似乎也很是战战兢兢的，围成了一圈，看她一直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才带她去了厕所。 “宋小姐，我们这几个在这里看着你，你上吧。” 她踉踉跄跄地起来，揉着自己的手腕，很不识趣地冷笑了一声：“你们几个这样看着，我上不出来。” “宋小姐，对不起，大少爷吩咐了，时时刻刻都得看着，不许超过两米远。” “好，看着就看着吧。”最后还是她宋浅浅妥协了，本来都是女的，厕所里头还有玻璃门，纱帘挡一挡，也没什么要紧。 这两日君临派了更多的人过来，即使她要硬冲出去，还没出房间门指不定都会被人拦住，更别说出这间公寓了。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跟外界切断了一切通讯，指望不上别的人来救她，她也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待着，八九个月以后把一个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 等她上了厕所出来，那几个人看着又要帮她上手铐，宋浅浅眼神微闪：“我先洗个手，你们几个人，还怕我一个不成？” 佣人低了低眉，给她让了一条路，宋浅浅一边洗着手，一边慢腾腾地按了几滴洗手液，开始找个油头和她们说话：“其实我这几天也仔细想过了，与其这样跟阿临冷着，给自己找罪受，还不如舒舒服服些，还有这孩子，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总归还是一个女人，不忍心的，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也喜欢，只不过我的工作太耗青春，这退十个月，名气也就大不如前了。” 佣人们有些惊愕地看着她，这宋小姐往日冷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所有人用东西砸出去，今儿个倒是主动和她们说话了。 “我就是想着不那么早要孩子，等工作稳定下来再谈以后的事，可是阿临不肯。” 561：订婚典礼（25） “他说他还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这也是一条生命，后来，我的意见就和他相佐了，闹成了现在这样的不愉快，但他刚刚那样，我看了也着实心疼，我想和他说说心里的话，各位妹妹们，麻烦你们了，帮我去把他，叫，下，来。” 宋浅浅一边和她们柔声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地面上甩了甩手上的水，苍白的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明显的，还是笑了。 “宋小姐能这样想得开，大少爷肯定也很高兴，翠儿，快去让人通知少爷去。”带头做主的那一个佣人立马让人去找君临。 宋浅浅顺其自然地跟着她们亦步亦趋地走出来，她们几个也还是不太放心的，两个人一人一边跟着她，把她圈在里头。当时的她，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心想让君临痛，一心想让君临悔。 一时的狠心和怨恨，她对着左边那个佣人说了声：“咦，我鞋带可能掉了，我手铐了很久，还很酸，不太能动，麻烦这个妹妹帮我系一下吧。” “是吗？鞋带吗？好的。”那个佣人两三句被宋浅浅说开了，在完全蹲下了身子之后。 宋浅浅冷眼两三步走了上去，盯准墙壁上放着的一个大型鱼缸，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动作把那玻璃鱼缸给推翻在地，“嘭”的一声，玻璃鱼缸碎裂了一地，里头饲养的好几条热带观景鱼在地上濒死地扑腾。 鱼缸里头的水洒了一地。 宋浅浅怒目地看着，快速地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碎玻璃，抵在脖子上，转过身来对着她们：“都别过来，都别动，过来我就割了。告诉君临，我就是死，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除非，他先去死！” 几个佣人忙反应了过来，原来刚刚那都是她演出来的戏。 “宋小姐，宋小姐，您冷静，冷静。”带头的佣人做了一个让她冷静下来的手势，“冷静下来，把玻璃片放了，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说的。” 宋浅浅手执玻璃对着她们，随后又抵上自己的白嫩的脖子：“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不可能，不可能会好好说的，我把玻璃片放了，这个孩子就一定会出生了。” 几个佣人乱成了一团，看她接近疯狂的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宋小姐，那也是您自己的孩子呀，您想想看，您就要做妈妈啦，那个可爱的孩子现在就在您肚子里，正在长大着。” “呵呵——可爱？你知道什么？这个孩子，”她用玻璃片抵上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是一个冤孽，是一个冤孽，他就不该来。” 她对着她们恶狠狠地吼。 方才玻璃鱼缸砸碎的声音太过于巨大，在书房还在和君骁说着电话的君临被人这么当头敲了一棒，匆匆挂掉电话以后，慌忙地奔出书房。 一开门，就见到了那个让他一生都忘不掉的画面，他当即失神了两秒，又慌乱地推开那些拦着他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呼吸都仿若停了下来：“浅浅，你别乱来，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别求我。”不知何时，宋浅浅竟然也红了眼眶，“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药？本来不会有他的。” “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错了，可我保证，浅浅，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君临刚想近两步，却被宋浅浅喝止。 “呜呜……”宋浅浅收了收手，却再一次把玻璃片抵上自己的要害处。 “你讨厌我，我知道，可你把孩子生下来吧，我求你了，还有八九个月，他出生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呀，会对着我们哭，对着我们笑，如果……如果到时候你真的不愿意再看到我，我就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我会把他带出国，我保证再也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浅浅，浅浅，月儿，月儿，我求你了。” 562：订婚典礼（26） 月儿，他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更准确来说他叫着的是他们初初相识时她的名字，宋浅月。可那个名字，就犹如八岁的她，跟着父母一同，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一想到小时候的事，她的思绪就有些飘忽，抵着玻璃片的手也有了松动的预兆，也不知道是不是君临看到了，一直在稳着她的他便冲了过来。 一手狠狠地抓住了她手上的玻璃片，真实的触感让宋浅浅恍若梦醒，两个人陷入了僵持的纠缠，边上的佣人们都不敢上来帮忙，生怕添乱。 君临也没顾及自己，徒手抓住了玻璃片，上头都被血水染湿了，他的唇苍白间还在颤抖，一手还抓着她的腰：“月儿，把玻璃片给我。” 可宋浅浅哪里会愿意，她也死死地抓着，还用冰凉的眼神去瞪着他：“君临，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愚蠢？我不要这个孩子，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因为我不想要你，我不爱你。这个孩子没有了，也算是断得干净。” 蓦然的，君临被她这么一句“我不要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不想要你”给轰得天灵盖一阵生疼，错愕之间捏着玻璃片的力道就松了那么一些。 可宋浅浅没有，她的力道依旧是用了十足十的，那头一松，她自然就往后退了几步，电光火石之间还一脚踩到了那一大滩的水里。 脚下猛地一打滑，还捏着玻璃片整个人就这么像后头栽下去。 “啊！！！” 她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后脑勺直直撞到了地面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君临站在原地呆住了好几秒，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中，恍然回神以后，发现宋浅浅就这么躺在地板上，顿时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浅浅，浅浅……” 他慌乱地奔向前头，喘着粗气，无比恐惧地把她整个人拖起来，拖在自己的臂弯里，开始对着那些早已经被吓了个半死的佣人们大声吼：“还愣着干什么？把我的车开出来，去医院，去医院！” 言语里头尽是慌张。 佣人们乱作一团，赶紧去取车。 宋浅浅只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地板之后，头晕目眩的，被他抱进怀里之后，也不觉得暖，反而觉得很冷，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君临抱着她，不敢抱太紧，眼眶被逼得通红：“浅浅，浅浅，没事的啊，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没事的。” 他说的那些“没事”，大概也只是在麻痹和安慰自己。 宋浅浅只觉得连喉咙里都有血腥味散出来，她哽着嘶哑地说了几个字：“肚子，肚子，疼。” “肚子？肚子。”君临失神地呢喃了几句，转头往她的肚子看过去，整个人犹如被晴天霹雳，她的大腿处已经流下了一小滩的血迹，晕染在那水里，化开了很大的一个圈，触目惊心。 君临还在震惊中，宋浅浅一手抓了过来，抓上了他的白衬衫，君临忙看了过去，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是安慰着她：“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他伸手摸了摸宋浅浅的脸，刚想把她一把打横抱起来，却猛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竟也全是血迹，而刚刚宋浅浅抓过他的衬衫，他的衬衫上头也全都被染红。 563：订婚典礼（27） 猛地一看地面，不知何时，宋浅浅的腰间也开始溢出了一大片的血水，君临整个人的呼吸仿若停止。 刚才宋浅浅那么猛的一摔，她的腰部正摔倒了一片玻璃片上，玻璃片扎进了她的血肉里，或许是因为腹部过于绞痛，连半昏迷中的宋浅浅都没察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 已经是两日后了。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半躺在病床上，透过白色纱帘带进来的阳光，去看那背对着她，面向落地窗外站着的人，阳光把他的周身渡上了一层金白。 却让她心里寒。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盖在棉被下的手，忙去探自己的肚子，虽然感受不到，可她却有直觉，那个孩子，可能真的不在了。 她的唇苍白，眼眶一下子冲了热气上来，心里头，刹那间都是酸楚。她一直口头上说着恨他，恨这个孩子，可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没有想过用这么惨烈的方式去杀了他的。 她也没有故意踩到那滩水上。 君临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她砸碎鱼缸，也只是想要一片玻璃片而已，又或许，连她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想要玻璃片了。 听到了身后床单的窸窸窣窣声，背对着她站在的君临也转过了身来，宋浅浅一眼对上去，心头一惊，她看到的，已经是那个眼神空洞苍白，没有温度的君临。 她吼间哽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用灼热滚烫的眼睛看着他。 君临身上还是事发当天穿的那件衣服，白色的衬衫上依旧有血迹，是不曾换过，一直守着她的，他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可看着她的眼光却那么冷，冷得她全身发冷。 可君临却在笑，笑得极致的灿烂难看。 他的声音也挺嘶哑的：“醒了啊？我让人给你带了热粥，你要不要喝一点儿？” 他脸上的笑容和眼底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浅浅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眼眶里的灼热隐了下去后点了点头。 等到那碗香糯绵密的粥被君临喂她喝完了之后，他还非常温柔地用纸巾帮她擦了擦嘴：“我让阿姨帮你熬的，半天重新熬一锅，生怕你醒过来，喝不上热粥。” 君临又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宋浅浅一脸茫然虚弱地没说话，刚想张嘴叫他的名字。 君临却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了一句：“宋浅浅，你赢了。” “什么？” 她抬眼去看他，君临却无比温柔地用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柔和，力道却很大：“我说，你赢了。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该高兴，对不对？” “我……” 她只说了一个我字，君临原本温柔的脸瞬间升起了冰霜，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像是情人之间软语呢喃：“多么美的一张脸啊！可是，在这张脸底下，我终于知道藏着一颗怎样的心了。” “阿临……”宋浅浅抬起了手，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君临却先抽了出来。 “宋大影后，你的戏真的很不错，把那些佣人骗得团团转，把我也骗得团团转，影后的名头，给你，还真的是实至名归。”君临边说着，一边从衬衫口袋里头抽出了一张黑卡。 扔在了她的床头，宋浅浅看了一眼那张卡，又网上不解地看他。 “分手费。”君临冷冷地吐了三个字，“以后，就如你所愿，断个干净。里头有五千万，算是感谢你，这么些年来的演出费。” 564：订婚典礼（28） “小姐，这个给你。” 正当宋浅浅一个人沉浸在以往的回忆之中，痛苦得无法自拔时，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位置里站了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拿着公文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老实又敦厚，标准的职业人士。 宋浅浅低眸透过墨镜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那张纸巾，没立刻去接过来，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男子把公文包放到了置物架上，坐下来之后才又把纸巾递过来：“擦擦吧，眼泪淌在脸上，对皮肤也不好。” 宋浅浅下意识地抬了下左手轻轻一触，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流下了眼泪，她自己还没有一点察觉。 低着头，伸过手把那纸巾抽过来以后，她才沙哑低声地说了句：“谢谢。” 随后，像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冷静沉稳。 “宋小姐，你果真就像你助理跟我说过的一样，性情真的，太冷了。”那位男士语出惊人，倒让宋浅浅主动回过头来看他了。 “你……” “宋小姐你好，我是您通过助理金小姐特聘的医生，贺希，加拿大华裔。我会为您往后在国外生活时身体的恢复做出最好的治疗计划，您的腰，我看过片子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出两个月，保证您能正常地行走。”许是因为他也知道宋浅浅的身份，这些又是病人的隐私，他刻意放低了说话的语气。 在这相对空旷的商务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至于为什么是加拿大华裔，那是因为宋浅浅根本就不打算在澳大利亚停留。会中途转很多次机，也是为了掩盖行踪。 “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浅浅没有多大的惊讶，下一刻便接受了这个现实，脸上也没有什么怀疑的神色，大概现在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提前了解一下我的病人，也是我和金小姐说，能和你搭乘同一班飞机，下机时也能照顾你。” “是吗？谢谢。” “你刚刚……因为什么事情，哭得那么厉害？” 一提到刚才的事情，宋浅浅藏在墨镜底下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冷了：“没有什么，想到一个人要出国，难免不舍。” 她刻意隐瞒，他也不好拆穿，两个人的对话也就这么停了下来。 飞机在地面滑了好长一段距离，宋浅浅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随着飞机的移动而移动，随后，飞机一个往上，脱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宋浅浅把头靠在后头，再次看向舷窗外。 透过墨镜的些许白光都让她酸涩得闭了闭眼。 再见了，阿临！ —— 车里头计时器响起来的十点半一过，君临的心猛地空了一下，捏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紧，同时也把脚下的油门越踩越快。 一路飙车，飙回了君家大宅。 先是把车停好，随后从外头的旋转楼梯上了二层自己的房间，不顾一切地洗了个冷澡，直到他穿着浴袍站在半身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身出门换衣服。 565：订婚典礼（29） 自从上了位，助理一直都会在他的衣柜里放许多放下流行的西装款式和领带，他自己对穿着没什么要求，只要是正装就行。 所以，当他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搭配了一件灰白色的西装，站在房间的全身镜前，真的和方才那一身非主流的他一点儿也不像。 他捯饬着领带，双手竟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以前有那么一个人，也是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为他系领带的。 面对面地站着。 她对他总是笑得那么无害，那么单纯，单纯到他以为那真的是爱情。 每次他看见她一个人站在某个地方，低低沉默着的时候，总想去为她抚平眉间的伤痛。 可是，都是假的。或许一开始是有真心，可也正像她所说的那样，娱乐圈这个染缸太大了，什么人进去，都会被染得面目全非。 没有人会在乎你曾经经受过什么，人们只会在乎你成名后，你的那些八卦，绯闻，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她会变，说真的，也是预料之中的吧。 他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破了，他甩了甩自己放下来的刘海，对着门口说了一个字：“进。” 佣人轻轻地推开了门，之前应该有被警告过，她只敢站在门外靠边一点的地方，低着头：“大少爷，刚刚夫人似乎有听到的您的车声，想着许是您回来，特地让我来叫您，订婚典礼十一半点举行，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夫人特地让我跟你提一句，别和周小姐下来的时间撞上。” 君临看着她面生，也不像是他母亲的人，语气里由不得地冷笑：“夫人？哪个夫人？” “自然是顾夫人。” 又是顾明霜，这个家，说到底目前也还是他爷爷的吧。 “我母亲呢？” 君临没有继续纠结，八成是有人通报了顾明霜，说是看见他开车又回来了。这里的隔音那么厉害，能听到车声才怪。 “姚夫人和二少爷，宋二小姐，已经在席位上坐着了。” “行了，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会下去。” “是。” 佣人恭敬地退了出去，又把门给带上了。 君临收回视线，把自己洗澡脱下来的手表给重新戴上，一双凉冰冰的眼睛直视着镜子里头的自己：“不要和周丹若下来的时间撞上？呵，这人还真是一天比一天不要脸，居然上三楼，不知道三楼那个房间原来是谁的吗？” 三楼空旷，只有一个房间，和三个隔间，用作书房，化妆间和浴室，也就是他们已经过世了的奶奶的房间，为了纪念，那个房间至今都没有被用动过，他爷爷年轻些时还会亲力亲为地打扫。 现如今，鸠占鹊巢。 楼下。 还并未知道君临已经回来了的三个人，只能找些不轻不重的话题聊着，又不敢聊得太深入，还故意把话题往很偏的方向引。 只是君骁和宋漫兮的手，一直都是牵着的。 十一点半一到，大厅内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手来，拿着礼花炮筒撒了漫天。 566：订婚典礼（30） 礼花炮筒突然一响，让很多人都吓了一大跳。 毕竟，礼花炮筒发出的声音，真的很像枪声。 一直都在防备着有突发事故的君骁，在第一时间把宋漫兮护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而宋漫兮的手，自觉地去抓住了姚榆树的手腕。 在惊觉这只是噱头之外，宋漫兮慢慢地从君骁的怀里撤出来，在他眼神的询问里，轻轻说了声：“我没事。” 转而，宋漫兮也去问姚榆树，姚榆树也没怎么被吓到，因为她方才一直在出神想着君临的事情。 等到那些礼花炮筒的碎屑全都洒落在了红毯上之后，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主持人才走到了最前面，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副的谄媚样：“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些礼花也只是为了增添今日的欢悦气氛。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参加我们帅气英伦的君言琛先生，和美丽善良，知性大方的周丹若小姐的订婚典礼。” 她们的花样还挺多。 在场的宾客们，各个正襟危坐着，对主持人说的这些话，更是附和着说，能来的都是荣幸。 “好了，接下来在我们准新娘准备的时间里，我们先有请我们的准新郎，和他的母亲顾明霜顾夫人上来为我们说话。” 顾明霜倒是保持着大家的气质，站起来转过身去，对着后头的人连连地鞠躬，表示了对大家今日到来的感谢。 场面上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君言琛则是在座位上坐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才在顾明霜的推搡下，跟了上了台。 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低语交谈：“我告诉你，别再想着宋漫兮了，人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这里，没看到她和君骁那个贱种正卿卿我我，好不恩爱吗？你要是清醒点，今日的事情就给我做好了，不然，等到他江山美人都在手时，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君言琛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自己左侧的那两个人，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跟着顾明霜站定在了一边。 “顾夫人，三少爷，你们请。”主持人很恭敬地把话筒让了出来。 “谢谢。” 顾明霜微笑着接过，见君言琛不拿，她就亲自把另一个话筒递给了他，她知道，她的儿子，肯定会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更该要的是什么东西。 顾明霜脸色不太好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倒是恢复得极快，她拿着话筒对着下头的宾客说道：“我很高兴，能在这样的日子里，看到我的儿子，和他喜欢的人，能够和和美美，以后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在这里，我只有几个字送给他们这对准新人。妈妈，祝你们幸福。” 君言琛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把话筒搁在嘴巴处，说了声：“谢谢……妈妈。” 纵然说了，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说得是极其不情愿的，或者说是看不出这是自愿的。但也许看在是自己母亲的份上，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话给接了下去。 顾明霜现在很想发作，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一个宋漫兮来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这个儿子，根本就没有接她的性子，完全跟他那个懦弱的老爸一模一样。 见他们母子俩有剑拔弩张的气势，主持人低声询问：“顾夫人，我看三少爷也有些累了，那这样，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顾明霜被人拉回了神智，轻轻点了头。 快速进入正题也好，尽快结束，尽快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君骁在这里，方才佣人通报君临也赶了回来，她总觉得不太妙。 567：订婚典礼（31） 得到了顾明霜的准许，主持人更是把之中的一些细节类的环节全都省略出去，直接跳到了让周丹若下楼来，两个人互相交换订婚戒指。 这个订婚戒指由两个穿着雪纺白纱连衣裙的女孩子托着礼盒捧着，一左一右地站在舞台两边。 在又一次礼花炮筒响起来之后，一袭婚纱款款，裙摆逶迤铺地的周丹若从白色的楼梯上拾级而下。她的头上套着白色头纱，面上妆容艳丽。 裙摆由两个佣人帮忙提着，而她自己，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在白瓷台阶上。 穿过顾明霜和君言琛的脸，她的目光直接扫向了坐在宾客席里的君骁，一年多没见了，可他还是那般，风度翩翩，让她不由自主地沦陷。 而且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习惯了用这样一副冷漠至极，不进人情的表情，来推拒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他们才该是同一条路上要一起走的人，他们才是共同在黑暗里生生存过，知道对方辛苦的人。 可是，该说是谁先背叛了谁呢？ 向往光明有错吗？ 没有。 既然他可以，为了光明，把她扔下一个人。她也可以亲手毁了他的光明。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君骁微微偏了偏头，不去与她对视，可是表情却比方才沉重了不少。 他不看自己，周丹若也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自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红唇微弯，在踩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她款款来到了君言琛面前。 自然而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君言琛的眼前：“阿琛。” 她轻声唤他。 语气十分温柔。 君言琛转了个身，对上她白纱底下的那张脸，宾客们看不见的他的左手，紧紧地蜷曲到了一起，像是极力在隐忍。 见她不答，周丹若也不恼，似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的双眼笑得弯弯的：“怎么？是不是我今天太漂亮，你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害羞了？” 顾明霜在一边都看得着急了，又不敢变脸，只能碍着性子：“这傻孩子，铁定是太高兴，什么都忘了，阿琛，快点，把丹若的手挽起来，你们还要交换订婚戒指呢。” 被顾明霜拍了两下肩膀，君言琛才依言去挽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所有人面前，现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自然，前排的家属席上，是完全没有响起过掌声的。 周丹若站在台上，再一次往台下看过去，是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订婚典礼，这就是她想要的往后的生活，不用屈膝于人，不用面对着父亲的毒打，哥哥的刁难，一次次地磕头认错。 也不用为了一分一毫就跟别人低头。 更不用为了一两条华丽的裙子伏低做小。 她走到这一步，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比她更努力。 虽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情，可是她的爱情，别人也不一定能够得到。 周丹若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君骁，在看见他和宋漫兮紧紧牵着的手时，目光确实黯淡了些许，可仅仅一会儿，她又微笑了起来。 用一种只有她和君骁才知道的目光说着她的心思：“我想要的，你给我就好了，只要我没事，大家都相安无事，可要是你偏偏不给，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宋漫兮自然不知道，她这样的目光是有其他的潜意思，只是以为这女的还在觊觎自己的人，二话没说就往君骁那边挡了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瞪了回去。 周丹若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 568：订婚典礼（32） 周丹若的目光一撤，宋漫兮自然也把挡着君骁的身体坐直了起来，她侧了侧头，目光不太友善地望着身边的始作俑者。 “这可不是我的错。”君骁读懂了她眼底的责怪，为自己辩解道，“我又没去和她勾勾搭搭。” “这还是没有勾勾搭搭？她眼睛都快钉在你身上了吧？还有，她能出来，不还是你君总的功劳吗？而且，还是非常大的功劳，帮别人缩减了不少刑期呢！” “……” 她的语气有点酸，说不出来的吃味。 周丹若之所以能够提前从牢里头出来，有君骁的帮助。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觉得最憋屈的那一件事情，宋漫兮就越发觉得君骁的罪恶罄竹难书。 一边看着他俩斗嘴的姚榆树，安抚了一下宋漫兮之后，还跟君骁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让着点吧。 君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微闪的眸光暗了一下，随后还觉得腮帮无比的紧绷，那是一种很难以排解的感觉。 他的眼神里头，开始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台上。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这对准新人开始帮彼此戴上那属于永恒承诺的戒指。 跟在周丹若身后的佣人帮她理了理裙摆，她戴着白纱的手套，从玫瑰花铺满的礼盒里头取出一枚男士铂金戒指。 “阿琛。” 她轻轻唤了一声君言琛，君言琛在顾明霜的注视之下，垂了一下眼眸，而后又把左手伸了出来，伸到了周丹若的面前。 让她帮自己把戒指给戴上了。 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的掌声。 而扣在他中指上的戒指泛起了微薄的光芒。 主持人会心一笑：“那么下面，有请我们的准新郎为他的准新娘戴上这枚代表着山盟海誓的戒指。” 周丹若笑着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还非常温柔地说道：“麻烦你了，阿琛。” 君言琛望着眼前那只手，眼前的这个人，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侧了一下身，把自己身边礼盒的那一枚戒指拿了起来。 左手捧着她的右手，作势就要给她戴上。 花瓣从楼顶处飞落而下，一片片地铺落在地面上，影子拉得时光非常的漫长。 君言琛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戒指，余光往台下有意无意地望过去，其实，舞台下，那个正襟危坐的女孩，才是他最想要娶的人。 可是，这戒指，他却要为另一个人女人戴上。 所有人屏息以待，纷纷开始羡慕着浪漫的时刻。 “阿琛，快帮我戴戒指吧，你在想些什么呢？”周丹若见他发呆，特地地出声提醒，她只想赶快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免夜长梦多。 君言琛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抬眸看了她一眼，捏着戒指开始慢慢往她的中指里头套。 却在这时，楼上响起了一下一下清脆地拍掌声，还伴随着一个男子独有的磁性声音：“真热闹，真热闹，两大影后，一大影帝同台飙戏，我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569：订婚典礼（33） “我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赶上了最精彩，最高潮的部分。” 空旷的客厅里，白色的吊灯之上，只见一身西装的君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正撑在楼梯扶手上，用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楼底下的人。 周丹若和顾明霜的目光纷纷往上，在看到君临的那一眼，两个人脸色都霎时变白。 捏着那枚戒指的君言琛，手指不禁地抖了抖，戒指从他的指尖跌落，掉在了地面上。 被他这一个动作唬到的周丹若，提着婚纱的裙摆忍不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阿临。” 坐在宾客席上的姚榆树，在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带着宋漫兮也一起站了起来。 微风里，君临那额前的刘海还被带着飘了飘，邪魅狂娟无比。 “身为这个家的主人之一，我们的君三少爷订婚这么大的一件事，我却没有收到邀请，还真的是令人不禁伤心难过啊。”君临收回自己的手，从旋转楼梯处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上头瓷白的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顾明霜抿着唇，目光如炬地盯着从楼梯上下来的他：“阿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拉斯维加斯，所以就没有……邀请你。” 君临环抱住双臂，皮鞋敲在地板上铿锵有力。 “哦？阿姨对我的行程居然这么清楚，连我助理都不知道我在拉斯维加斯，我母亲好似也不知道，你却知道？看起来阿姨当真是很关心我们啊。”君临一步步走到顾明霜她们面前，站定。 身形傲然挺立，拥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这个，我们是一家人，我想邀请你来参加订婚典礼的，自然，自然多关心了你一些。”顾明霜强词夺理道。 她不可能承认自己派人跟踪了君临，并且在拉斯维加斯给他制造麻烦，本意就是不让他回来。 “一家人？” 君临侧了侧头，似乎觉得这个词很可笑，“谁——和你，是一家人？” “这个……老爷子把阿琛接了回来，而我也是阿琛的母亲，所以……” “阿姨难道没有听过一件事吗？古代的帝王要继承大位时，上一任的皇帝都会把他的母亲给弄死，这个就叫做去母留子。你想把君言琛弄回来，君家接受，毕竟这也是我们君家的血脉，可是你这个母亲。”君临抬了一下头，露出更为邪魅的笑容，“我看着，不太算一回事。” “呵，我就是进了君家的门怎么样？老爷子迎我们母子进来的，君大少爷难道还想赶我们出去，在这么多人面前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成？” 顾明霜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也不愿意再做面上的亲和，干脆直接撕破脸，不然也对不起今天一天受的气。 要说君骁是这个世界上苟活着的蚂蚱，那么君临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狼，他可以活在白日里，更是可以游走在暗夜。他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侵扰，更是蔑视这个世界的规则。 顾明霜不怕君骁，不怕君老爷子，唯独对君临有所忌惮。 一个比她小二十几岁的孩子，她居然怕他，说出去还真是可笑至极。 570：订婚典礼（34）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今天是订婚典礼，所有人都在看着君家，如果他想要让别人看一出好戏，尽管闹。 只不过，顾明霜好像忽略了君临的个性，自从和宋浅浅分开后，他最是离经叛道，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阿姨你也说过了，你们在这个家，是孤儿寡母，自古有孤儿寡母是不被人欺负的吗？”君临挑了挑眉，气势上全场碾压。 没想到他完全不接茬，顾明霜只能先服软。 “君临，订婚典礼以后，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聊聊怎么样，别让大伙儿看了咱们家笑话去。” 此话一出，君临更是不着痕迹地笑出了声。 “咱们家的笑话？阿姨又错了，外人要看的，不是君家的笑话，而是你……的笑话。”君临无比笃定地答。 君临围着舞台走了走：“你说说你吧，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你非要觊觎，爷爷宽厚仁慈，把你也接了回来，本意是让你安分守己，君家也不会差了阿姨的那一口饭，可是，你却奢望着并不该是你的位置。” “君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可是你……可是你却一次次地来诬陷我，别的也就不说了，今天是你弟弟的订婚典礼，我希望你纵然对我再有意见，也得等到典礼结束。” 顾明霜字字句句都在谴责君临故意闹事，说完了以后，她还不想给君临继续开口的机会，对着主持人就吼道：“仪式开始，戴戒指。” 只要把戒指戴了，得到应得的东西，其他的她什么也不在乎。 “谁敢！这里是君家，什么时候由得一个外人在这里指三道四？”君临斜看他一眼，跟着就摆了冷脸色。 主持人受了君临的脸色，拿着话筒愣是没有勇气开口，他也只是一个做苦力的人，惹哪一边似乎都不太成。 在宾客席位上的姚榆树赶紧在宋漫兮的搀扶下上来，君骁沉着脸，也跟着走了上来，四对三，顾明霜这边的气焰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顾明霜压着一股火气，被周丹若扯着到了自己这一边。 她扬着好看的眉，对着君骁笑了笑，笑容绝色：“君骁，今天是我的订婚典礼，你不应该给我个面子，让君大少爷息事宁人吧，我这看他，约莫也像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宋漫兮微愣，往后看了君骁一眼，随即又转过头来，轻轻笑了：“你叫君骁哥哥帮你？周丹若你怎么还是那么地天真？” “天真吗？宋漫兮，你自以为你们现在在一起，你就放心了？你面前的这个君骁，他当真什么事都没有隐瞒你吗？”周丹若话落，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还是问问你身后的君二少爷吧，今天，你们是不是真的要拆我的台？” 周丹若把脸上遮盖住的头纱一手掀开，真真地和他们毫无阻碍地对视：“今天我要是订不了婚，心情肯定很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喜欢整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好了。” 她的语气非常笃定，好像手里有什么君骁的把柄，更是肆无忌惮地放狠话。 灵动的眉眼更是往君骁那边看，眼底全是戏谑。 宋漫兮疑惑，可又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去握住了君骁的手，给他勇气，更是给自己勇气。 “君骁哥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事情，是她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她用这件事来逼你帮她减刑了是吗？” 571：咳嗽到吐 这几天，没更新，实在是对不起大家，我真的自从月初高烧到四十度，吃了药退了以后就开始感冒咳嗽，半个多月了到现在还在咳，一咳就想吐。枇杷叶熬中药，或者连续吊针好几天，什么止咳糖浆，连花清瘟胶囊，冲剂的，药粉的都吃了，喝水我都只喝温的，都还是降不下来，南方的潮气逼得我又咳姨妈来了更加疼。 刚才还跑去厕所吐了一场，什么也吐不出来，主要是哽在喉咙里头，整个脊背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非常难受。 眼泪鼻涕都一直掉。 晚上又要去挂号吊针了，手都扎肿了，也不知道医院是什么药水，挂了那么多天居然没什么用，又不能不挂，不挂更加好不了，苦逼。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咳嗽这么久都不下来。 晚上家里通风开窗，或者不开窗，空气里头都掺杂了雾霾，有时候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烟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在挑战我，一到晚上我都要咳个不停，我跟我妈我弟都是在月初阴雨连绵的时候一起咳嗽的，但他们早就好了，也许就是因为我比他们多了个高烧四十度，所以到现在也没好。 本来想好了之后，补更时再和你们说的，但看到每天都有人在打卡追书，还有评论，我又吐到没精力写书，就觉得心塞塞，会补回来的，我也想尽快写到君临和浅浅。 吃了饭我就去医院挂水了，今天连上架书我都请假了！实在是请大家谅解。 572：订婚典礼（35） “君骁哥哥，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事情，是她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她用这件事情来逼你帮她减刑了是吗？是不是啊？你说啊。”宋漫兮就站在君骁的旁边，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勇气参半的。 看着周丹若那样坚定不移的目光和胸有成竹的态度，她就觉得自己心漏了一拍，不是怀疑君骁当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而是害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一旦听信了周丹若的那些鬼话，就会让自己掉进她设计的陷阱里，从而来怀疑起君骁来，她真的愿意相信他。 现在，以后，未来，她真的愿意用一生去相信他，相信他不会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可周丹若那么肯定的语气，不太像是胡诌出来的。 君骁也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一双幽深的眼眸浸满了阴鸷，他看了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周丹若一眼，随后低下了头，抬起手理了理宋漫兮鬓边的碎发，侧过身，对她露出了一抹安慰似的笑容。 宋漫兮不解他的意思，可是在看到他露出了这样一抹微笑，而不是义正言辞地跟她说不是的时候，她整颗心都落了下来。 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宋漫兮，你问他？真是好笑啊，你居然问他？”周丹若像是听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那红唇弯起了一个更加嗜血的笑容，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问他？他敢说吗？还是说，你自认为了解他，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才会那么单纯地相信他？宋漫兮，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太恶心了，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演出这样情深意切，相濡以沫的剧情，真的是太让人恶心了，明明就不是最善良的人，明明就不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明明也和她一样，都该是活在深渊的人，却站在了阳光底下，拥有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至真感情。 真的，太令人恶心了。 明明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这些人，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还过得这么心安理得的人，居然还敢在她面前秀幸福。 周丹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把自己胸口那股嗜血的滋味咽了下去，同时又压抑住了自己泛红的眼眶，依旧扬着头，在这些人面前，毫不示弱地扬着头。 宋漫兮心虽沉着，却还是升着那口气，她往前站了一两步，照样抬起头来和周丹若对视，唇角还能勉强的地露出笑容：“周丹若，我看你才是个笑话吧，我不信他？难道还来信你不成？你的卑劣行径谁人不知？要我是相信你，而去怀疑君骁哥哥，那样才是真的傻。” 周丹若并不打算和宋漫兮废话，她只是眼神凌厉地往君骁那边扫，语气诡异：“君骁，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虽说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我也不想拐着弯地来让你身边的这位生气。可毕竟人生在世，还是需要那么一点儿面子的，我这是在给你留面子呢，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硬，你们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573：订婚典礼（36） “大家相安无事，多好？不过如果你非得不给我留条活路，做人做事都那么绝情的话，也就不要怪我拉着你们一起死咯？”周丹若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微笑，她点了一下脸侧的酒窝，动作甚至还有些调皮。 跟个无害的精灵一样游走在人群之中，炫白无暇，她的婚纱就犹如她的蝶翼，一尘不染，俯视着这人间。 “你……” 宋漫兮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居然能把一件威胁人的事情描摹得那么古色古韵的，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们这边的错一样，只是她才刚刚发出了一个“你”字，就被君骁拉了回来。 “君骁哥哥？”宋漫兮抬头凝视着他，实在是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了，如果他真的是害怕周丹若说出了什么的话，那他刚刚给她的那个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人还陷在沉默的凝视里，君骁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立刻把她拉离开现场，反倒是君临先开口嘲讽起来。 他的笑容一向冷淡，一举一动之间都沉浸着邪气，让周丹若方才得意的心沉了两分。 君临挑了挑眉峰，也回了她一个无害的笑容：“周小姐，你这么一字一句的都在威胁着阿骁，这么心有余力的样子，让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可是你当真以为凭借着今天的他，可以保得住你吗？” 他的话到这里停了两分，脸上的邪气让周丹若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她拉起了婚纱，蓦然地站直了身子：“你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有些僵硬，全身都是警惕的戒备状态。 “我的意思就是……茜茜刚刚说的没有错，让人笑话的是你，而且，傻的也是你。”君临友情提醒，随后迈着步子来到了神父站的那个位置上，彬彬有礼地把人给请了下来，而刚刚被他喝止住的神父，也恍若重生地从台上踉踉跄跄地下来了。 他的眼神都略有恍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君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调整好了麦克风，两只坚实有力的手撑在案台两边，似乎是要发言的样子。 “君临，你到底要什么？今天是你弟弟的婚礼，你要当场摔君家的颜面吗？”顾明霜大声喝止，她实在是害怕他这副云淡风轻，却又有让人觉得不知不觉间致命的样子。 君临这个人，太可怕了，所以她只能一开始就设计他，给他制造麻烦不想让他顺理成章地回国，怕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 如果说她可以有七分的自信心斗倒君骁，却是只有两分的自信心能够斗倒君临，这就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区别，一个不够狠，一个又太狠。 “阿姨，别急啊。”君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让他的声音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刚刚周小姐一门心思地……威胁着阿骁，手段也实在是高明了，可是周小姐莫不是忘了一件事。” 君临本来是笑着的，可这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眼神也是常年在商场上练出来的锐利，随后他的视线似乎是要穿透顾明霜一样：“你们忘了，我，才是君家现任的掌舵人，你们要求人，也应该是来求我，才对吧？” 574：订婚典礼（37）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多变了，刚刚是一副要杀人的态度，现在又开始转变成了淡淡的微笑，和蔼和阴鸷两种表情间的变换，他相当的游刃有余。 “要说你们一群人也真是厉害，能够设计出这么一场大戏出来，妄想一步步地蚕食掉君家这百年来的基业，环环相扣，剧情相当精彩。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们既然想要整死一个人，也该整死我才对啊，我下了台，你们不就能更好地控制君家了吗？可我如今好好的在这儿站着呢，你们还拼了命地去怼阿骁，去威胁阿骁。” 君临侧了侧身子，动作越发张狂起来，笑容深不见底：“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是在做无用功吗？” 这一段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周丹若和顾明霜的耳膜，两个人具是一震，瞳孔都放大了，一边的君言琛一直不言语，可脸上的表情也很是深沉。 “哦~我懂了，我都快忘了，阿姨你啊，是心里有不甘，你嫉妒阿骁的母亲，也就是我那名正言顺的大伯母能够正式地进入族谱，而你，不行。”君临伸出右手的食指做了个“不”的动作。 “而且，你还嫉妒我大伯和大伯母之前拥有的至深感情，所以才这么针对阿骁。他们夫妻俩是真的相爱过的，虽然最后并没有走到一起，可他们还是葬在了一起不是吗？哦~我又忘了告诉你，他们葬在一起的这件事，还是我这个君家掌舵人，一手操办的。” 君临这么说着，表情难得的有些委屈的样子。让姚榆树都不禁惊讶，这还是她的那个儿子吗？她是知道他的性情变了，可……说到底也不知道他能够变得这么彻底，这么的邪魅带着魔气。 顾明霜一张脸变得铁青，她努力了这么久，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自私也想得到，不顾一切地得到。可如今，就这么被人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来，撕开了一层层的布，暴露出了最柔软的那一次处。 “君临，你别胡说八道，污蔑长辈，简直枉顾人伦。”顾明霜慌张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台下拍照的媒体记者，还有那些今天特地过来观礼，现如今纯属看戏的人。 她慌忙地就要上台去扯君临的麦克风，却被君言琛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低声在她的耳畔说道：“母亲，放弃了吧，成不了的，放弃了吧，我们一起回m国，还像从前那样，不要再掺和这里的事了好吗？” 顾明霜却不听他的劝，当即就一个巴掌甩了出去，眼眶发红，当即大怒道：“你说的什么鬼话，要我放弃，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的忽然发作，让自己一惯的豪门太太风范全都扫了地，君言琛一门心思地扣住她，让她不要做出太过激的行为，一边对着台上的君临说：“君董事长，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之后我会好好道歉，我母亲，也只是一时糊涂，请您宽宏大量原谅她吧。至于订婚典礼，不进行了，各位散了吧。” 君言琛的后退并没有换来顾明霜多少的悲悯，她只是一直努力地掰开他的手：“阿琛你放开，给我放开。别求他，为什么要求他？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求他？还有，我的儿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跪在他们脚下。” 575：订婚典礼（38） “我的儿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跪在他们脚下。”还被君言琛紧紧拉住手腕，可顾明霜反用力把正在道歉君言琛拉了回来，继续对着台上的君临怒目而视：“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能耐，今天的订婚典礼要是无缘无故终止了，你们君家能用什么理由去跟大众说。” 顾明霜边说着还边冷笑着，像是在念着什么新闻标题一样：“明天的头版头条将会是什么？呵～想想也知道，是君家董事长君临无故中断弟弟订婚典礼，还是君家明面上说容纳我们孤儿寡母，实际上却连我儿子阿琛在主宅举办一场订婚典礼都不同意？” 说出去多搞笑啊，这些君家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将会成为咄咄逼人的角色，她和君言琛都会成为弱势的一方，不管舆论还是媒体，大多数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看他们能嚣张到何时。 大概是因为刚刚君临那一番目中无人的言论，可也一语中的，穿着洁白婚纱的周丹若站在一边，两手紧紧搅着裙摆，低垂着的眼神里头却尽数是不甘。 顾明霜这一番话更是引得君临轻笑出声，他站在台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阿姨啊，你这不是……又太高看我了。” 他的脸上全是戏谑，说出来的话也更是不讲情面，似乎连道理都没有：“我现如今名声已经摆在那里了，这不是阿姨您给我的吗？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什么，外头的人的看法？” 他又摆出了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像是在征求其他宾客意见那般：“那不如我帮阿姨问问台下的他们，他们愿不愿意看我放您继续举行订婚典礼啊？”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又低了下来，眉眼微挑，眼神冰寒，斜着冷冽的眸光去看她：“毕竟，现在，君家，我说了算。” 君家，他说了算，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撼动顾明霜一伙人，不管她手上有多少收购来的股份，也不管顾明霜从温如意那里得来了多少股份，更不管她暗箱操作购入了多上股份。 说是要问台下的宾客的意见，可是在宾客们面面相觑之时，君临就又说话了，笑容又有了些调皮：“我说不给，就不给。” 非常任性，任性得跟个孩子一样。 顾明霜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宾客，又抬眼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站着的儿子，还有不远处的君骁一行人，狠狠地咬了咬牙。 看起来，今天她要是执意地举行这场订婚典礼，用舆论和媒体威胁，不单只是讨不到任何便宜，还可能会一个不小心落入了君临言语之中的圈套，她刚刚已经说错太多话了，要是媒体放大了来说，她将会失去外界的怜悯。 这样，她更会势单力薄。 很快的，顾明霜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样子：“你看看，这孩子何必呢？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何必嘴上这么不饶人？” 她低了低头，算是打算做出退步：“其实我也觉得吧，今天也不是个举行订婚典礼的好日子，而且选了主宅，我们这样的身份……也是阿姨……也是我欠考虑了，不举行就不举行吧，听你的。以后，阿琛他们选个酒店也可以，只要他们两个有情人能幸福。” 她变脸也很快，刚刚还那么意志坚定，不容反驳，更甚至想和君临撕破脸。可现在却赔着笑脸，做出了最大的退步。 “阿琛，丹若，去送一送这些宾客吧，跟他们道个歉。今天我们惹了你大哥不快，改天，改天我们再跟他赔罪。”她对着君临说完了，还没等君临说什么就想先撤，因为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形不太对劲儿。 君临能放出这么釜底抽薪的话，大抵也不是无备而来，她刚刚一时气急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起来了，只觉此地不宜久留。 576：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 有一种危险的气息环绕在这主宅里头，她现在才感觉出这原本如此浓烈的气息。 她倒是想溜得快，可君临哪有那么容易地就放她走，他一个扬手，往案上一扫，边上的订婚契约书就被他扫落在地，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果不其然，就在这一声响动之后，顾明霜想带着君言琛走的动作被止住了，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了几十个真枪实弹的穿着制服的人。 一个两个的都是警察的装扮，手上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正欲走下来的三个人，顾明霜一下子就愣住了，脚步忙不迭地后退了好几步，被君言琛拉住：“母亲。” 君言琛扶住了顾明霜之后，在抬眸一看那些个警察装扮的人，背上的寒意渐渐涌了起来，像是有一道锋的剑芒直接刺着他的脊梁。 这么多人，这么多的枪，那些刚刚还在看戏的宾客大惊失色，纷纷往外头涌出去，他们都是看热闹时热情，有危险时都是第一个跑的。 等着一阵吵闹声过去了，整个大厅里头，除了穿制服拿枪的，就只剩下了他们一大家子人。 一直被人忽略的周丹若从不甘的情绪里头回过神来，在看到那些枪口的时候，她的眼睛微微一怔，可在看到那些人肩头的警员标志时，她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微笑，搅着婚纱的手指缓缓地松了开来，脸上是毁灭性的绝望以及玉石俱焚。 “君临，过分了吧。”君言琛扶着顾明霜，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君临，呵斥道。 刚刚一直没说什么太严厉的话，可现如今君临安排了这么一大群人，还用几十根枪口对着他们，一个擦枪走火就是一条命。 纵然他母亲再有错，即使他再看不惯他们母子，他都愿意离开了，也算是宣布这场战役他们认输，君临再这么得理不饶人，还出动警力就说不过去了。 可风度翩翩的君临，却依旧眉目含笑，他从台下缓缓地踱步走下来，路过了姚榆树和汪妈，又路过了宋漫兮和君骁，薄唇微勾。 “过分？”他仔细地斟酌着这两个字，思考了一下，从台阶下一步步下来，在他们三个面前站定，“我没有动自己的手，已经很留情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自己来动手，就不会是这么一大群警察过来请他们走了，而是恐怕会直接把她们两个折磨得半死不活再扔出国去。 君言琛还没想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只听那群人里头有个明显是队长的人站了出来，举着自己的刑警的身份证明：“你们好，我是江城刑警支队的大队长魏源，现在奉命以制毒贩毒罪，绑架罪，故意杀人罪逮捕顾明霜和周丹若二人。” 君言琛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怀里的顾明霜，眼睛里头全是震惊，随后在接收到了顾明霜很无辜的眼神之后回头反驳：“你们搞错了吧，什么贩毒制毒，什么故意杀人，我母亲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些事，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她母亲一向不可理喻了一些，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做出这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那穿着制服的大队长魏源，却把一份逮捕令递了出来，展开给他们看，他的神色峻然：“逮捕令就在这里，君先生要是有怀疑，可以自行检查。我们都是奉命行事。” 577：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2） 在逮捕令被递出来的一瞬间，君言琛松开了顾明霜去接，顾明霜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她右手无力地伸出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她的手就只挽住了一阵风。 她轻轻叫了一声“阿琛”，可君言琛却还是没停下来。仿佛，所有事情都将尘埃落定，仿佛，她将要连自己唯一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要失去。 君言琛还蹙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逮捕令，上面有江城刑警支队盖上的公章，准确无误，上头的罪行列得巨细靡遗。 魏源在一边公事公办地做着陈述：“据我们详细的调查，顾明霜和周丹若两位女士这一年多以来，借着君家的名义和很多达官显贵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往来，更是借着一家名为xj会所的场地，多次达成毒品贩卖，制毒的工厂于昨日已经捣毁，多名涉案人员供述，他们的顶头老板为顾明霜和周丹若。” 至于她们两个上头的老板，这案子还会再继续跟进下去。 “她们手底下有个名叫红姐的员工，更是在她们两个的命令下，为了封口，制造了前阵子xj会所重大杀人案件，红姐也已经落网，供述详尽。” 简洁明了，却铿锵有力的宣读，让顾明霜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一个踉跄往后倒下去，直接跌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发了疯地大呵：“没有，我没有，阿琛我没有。” 她喊完了以后就慌不择路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摇晃地过来拉住君言琛，言语里头带着祈求，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更是沾上了灰尘，狼狈不已：“阿琛，我真的，我真的……没有，那些都不是我做的，都是……” 她往后看了一眼君临君骁他们，奔溃着大叫，指着他们一行人信誓旦旦：“我知道了，是他们，是他们，肯定是他们安排好的，他们一早就想用这个办法把我们除掉了，阿琛，你信我，他……” 她又回过头来指着魏源，旗袍上的扣子已经松开了一颗，让她这个方才还雍容华贵的女士顿时变得苍老不少：“他们，都是一伙儿的，都是安排好了的，他们就是想弄死我，他们就是不想放过我，栽赃嫁祸也想把我除掉。” “顾女士，我们办案讲究证据，我们这手续流程也一一齐全，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魏源语气坚定，眉峰都没动一下，就连手铐都拿出来了。 其实也不用拿手铐，他们几十个人围着，阵仗这么大，她们两个本就插翅难逃。 事情转变得太快，宋漫兮都还没有缓过来，顾明霜就要被逮捕了，她紧握着君骁的手，侧身抬头问了他一句：“xj会所，不就是……我上次在厕所晕倒的时候发生的那一起……” 君骁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似乎不太想回忆，所以他也只是捏了捏她那软弱无骨的手，勉强扯出一抹安慰的微笑：“没事，都过去了。” 宋漫兮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继续看着台下的那一出大戏，可她在触及到还在低头看逮捕令的君言琛脸上悲痛的表情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因为她知道，纵然之前的初逢是人为制造的，可君言琛对她一直以来都很好，在国外是这样，回了国内也是这样。如果她不是先遇见君骁哥哥……宋漫兮又看了一眼身边人的侧脸，掌心还有着他真实的温度。算了……没有如果。 可安慰着宋漫兮说过去了的君骁，此刻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可他的眸光却是时不时看向台下一语不发的周丹若的，眼眸深沉如海，在宋漫兮看不见的地方，他还紧紧咬着牙。 578：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3） 表情里头有防备和隐忍，可他又不想让宋漫兮知道，所以只能在一片平静的表情底下，掩藏着无限的波涛。 “阿琛，你信我，我真的没做过……”顾明霜表情决然，狠狠拽住君言琛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过来，更想要去夺过他手上的那一份逮捕令和逮捕声明。 可下一秒，她却被君言琛甩了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以后，恍惚地站定，她抬起了一双通红的眼眸，悲痛欲绝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琛……”她轻声唤了一声，语音嘶哑。 君言琛没有理她，他站在原地，尽力地保持着身形的稳定，把手里的好几张纸递回给了魏源，眼底划过了一抹悲痛，他闭上眼睛，往后转了个身，没再理会顾明霜任何的辩解。 任由着魏源和其他下属一起把顾明霜用手铐稳稳地靠牢，顾明霜起初的反应还挺强烈，可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冷漠的背影，满脸泪痕外，她大声笑出来，笑容划破了整个别墅。 她被几个警员铐上手铐，银色的铁环就这么限制了她的所有自由，面容也前所未有的凄怆：“哈哈哈哈哈哈……厉害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儿子呀，多厉害，多绝情。” “哈哈哈……他把他的亲妈送上审判席，大义灭亲，干得好，干得漂亮，够狠。”顾明霜不死心般地喊了好几声，“学到了，学到了我的狠，我还挺欣慰的。” 她语气渐渐低了下来，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她被两个警员一左一右地控制着手臂：“可是啊……如果这番狠能对着别的人，该多好。” 她像是惋惜一般的说着，君言琛则是继续背对着她默然，素日里头平静的眼眸里，也有前所未有的痛楚，他紧紧地握手成拳，还是硬逼着自己不回头去。 顾明霜扯出了一抹含泪的笑容，往上看了看这个辉煌的别墅主宅大厅，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她所有的恨意的来源者，君骁。 她对着君骁时，眼底还是一片的冰冷：“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总还是会回来，为什么是我失败。原来啊，不是我要得太多，而是你比我要得还多。” 她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对着君骁说着话，像是自言自语般，眼神却无比锐利：“对啊，其实更可恨的，是你的父亲，为什么他有了你的母亲，不能从一而终，还要来招惹我呢？招惹我就罢了，我还是被欺骗的那个。君骁，你的父亲啊，也厉害。骗了我的一颗心，嘴上说着爱我，却让我的这一生，一败涂地。哈哈哈……一败涂地……现如今这君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好。” 她的儿子，看透了她，她的手上，招满了鲜血，她喜欢的人啊，永远都会跟另一个女人长眠，笑话，天大的一场笑话。 她做了那么多，还是什么也得不到，更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顾明霜被人压着出去的时候，凄厉的笑声还久久地在别墅里头回荡，响彻着云霄，哀痛无比。 “母亲。”就在她将被人压出别墅大门时，君言琛最后叫了她一声，可依旧没有看她，他的声音嘶哑，“我会去看你的。” 被烤着手铐的顾明霜脚步突然顿住，她脸上的泪痕还犹在，在听到君言琛说的这么一句之后，她微微偏了头，清冷淡笑：“别来了，我不愿意再见你，这么窝囊。” “我想，姓顾。”君言琛没理她的拒绝，自顾着自己说。 “随你。” 顾明霜眼眸颤了颤，只留下了两个字，终究没再回头，被压上了警车之后，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579：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4） 她这一生，到底也还是被所谓的不甘心困住了，不甘心于同样是有了君家血脉，却完全不公平的待遇。不甘心于死后不能和深爱的人在一起。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呢？不甘心也只是在给自己心里找不平。只要能够生活安逸，亲人在侧，朋友相伴，没有爱情也不一定是一种遗憾。 不过这也是个人的感受，谁又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一点儿奢求。 君言琛最后只是站在了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背也好似被打弯了下来，默然地站立了好久，他才对着魏源说：“魏支队，我应该也要跟去配合调查，对吗？” 魏源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他时间让他心情平静下来，录口供的事情也不着急，还要等顾明霜和周丹若的口供过后。 所以他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们走吧，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 魏源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既然他想先行离开，他也不拦，只是让身边的下属过来带他离开。君言琛刚刚的表现是半点都不知情的样子，但并不排除他在故意演戏。 君言琛很感谢地和他点了点头，而后，目光一直追随到了宋漫兮和君骁这边，他刻意对视，直接对上了宋漫兮那略微担忧的眸光，睫毛微颤，却回以她一个勉强的微笑。 自然，后头就紧随着君骁那不太乐意还有刻意保护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嘴角无奈地扯了扯，可看向宋漫兮的目光还是无比温柔。 宋漫兮紧握着君骁的手紧了紧，脚步微顿，便被君骁给捏住了。 “漫兮。”君言琛突然叫住了她。 宋漫兮知道自己不应该停住目光去看他，可这一声漫兮，叫得她心头都忍不住一痛，眸光稍稍有了些通红，她说了不认他，可却狠不下心不看他。 “嗯？” 君骁拉着她不给她下去，她自己也知道她不能下去，可还是应了他。可应了一声之后，右眼就莫名有泪流了下来。 君骁眸光冷了一下，却还是很轻柔地抬手帮她擦了泪：“别哭，眼睛肿了你又会难受。”同时，他还是很大方地没有挡住君言琛。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宋漫兮双眼都有眼泪落了下来。 台下君言琛同样湿了眼眶，看起来跟两个恋恋不舍的恋人将要面临分别那样，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惺惺相惜，不忍心而已。 君言琛抬手按了按额头，他逼退了眼底的湿意，哑声道：“你最后叫我一次言琛哥，再笑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宋漫兮眼泪又一次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这一次她自己眨掉了，她低了低头，把手里君骁的手握得更紧了，君骁则是没动。而后，她像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还用手抹掉了泪痕。 抬起头的时候，她吸了一下鼻子，挤出了一抹还算平常的笑容，非常清灵地唤了他一声：“言琛哥。” 君言琛闭着眼，把这一声言琛哥听进了心底，放在了内心最深处，好好地珍藏起来了。他转过身，又是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前方，刺目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疼。他对着那个下属说了句：“警官，走吧。” 他眯了眯眼睛，把阳光照射着的泪意咽了回去，一步一步，不缓不徐地往外头走，宋漫兮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就收下了笑容，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却又自己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叫住他，又用什么安慰他？他想要的，她永远给不了。 580：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5） 如果那样会带给他更大的痛苦的话，那她也只能站在原地，哪里都不去，同时也什么也不说，两袖清风最好，各生欢喜最好。 姚榆树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可她能感受，作为一个局外人，她还是感受到了周围浓浓的悲伤，她对着汪妈摇了摇头，君言琛这孩子，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还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和顾明霜不一样的孩子。 顾明霜做事只有儿子。可她的儿子做事有底线，才会不够狠。才会在这一场无所谓对错的战争中失去了太多优胜的机会。 可，他没错。保持底线没错，也没有人会说他错。 “郎情妾意的干什么不考虑考虑他呢？”周丹若被人用手铐冰冷地拷上时，还忍不住地酸了一句，“君骁你也不看看，你爱的人啊，谁说她心里没有藏着别的人呢？你还跟我说一心一意，她对你呢？回报了一心一意吗？” 宋漫兮擦了擦脸上的泪，君骁还用纸巾帮她揉了揉。 宋漫兮微微扬头，眼底的泪意也没有减少她的底气：“周丹若，你输了。输了就是输了，你别受不起，还想着挑拨离间。” 周丹若蓦然一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往身侧看过去。 手铐虽然铐住了她的手，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升了起来：“魏支队，我可不可以上去和他们说最后的几句话。” 魏源也无权限制她的请求：“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有点短，不过也够了。”周丹若自嘲般笑了笑。 然后就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拷着手铐一步步走到了舞台上，就在刚才，这里还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她的订婚典礼，她的红毯，她的所有。可是现如今，一切都陨落了。 周丹若表情非常平静地站在了距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君骁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厌恶，随着而来的就是更加复杂的情绪，同时也把宋漫兮拉在了身后。 周丹若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红唇勾了勾，扯出一抹称赞又凄苦的笑容：“君骁，我不得不佩服你，不，应该说，我不得不厌恶你，你够狠的，对自己也能那么狠，可是如果真的那么狠的话？为什么你一直迁就了我这么久？久到我有点儿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让你保我出来，你就保了，我让你和她分开，你就分开了，以前在t市当你秘书的时候，我说我想要什么奢侈品，你虽然不会亲自给我买，可你还是会让人来。你的样子，就跟在小心翼翼护着我一样。” 她略有悲凉的一笑：“我知道，你在乎的只是我知道的那一个秘密，你想要我守口如瓶而已。我虽然知道，可我还是沦陷了进去，我以为我能用这个秘密一直扣住你，锁着你。我在想你那么怕，你一定不敢让我说出去，你会更加千方百计地迁就我。所以我有你的把柄，你一定会听我的……可，我想错了。” 周丹若抬起了微颤的眼：“因为你最后，宁愿消失，宁愿玩失踪，宁愿人间蒸发，宁愿活成了别人口中的一个死人，也要护着她。”她视线往左移，直直盯着宋漫兮，“宋漫兮，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羡慕你。” “我知道。”宋漫兮的语气平静极了，“我八年前就知道。” 周丹若听了她的回答，笑容却更加明艳：“是啊，一个健全的家，疼爱你的父母，宠爱你的哥哥们，心疼你的姐姐，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个世界上最明亮的一颗星星，也在闪耀着自己，照亮着你。这样优秀环境中长大的你，又怎么会没有一颗玲珑心？你会知道，不意外。” 宋漫兮哽了一下。 周丹若却自顾自地抬起了头，看了天花板的琉璃灯一眼，声音颤抖着嘶哑着：“可是我啊，没有啊。”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泛红的眼眶里面闪起了泪花，一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婚纱：“因为我，只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一个浪迹街头，把我当成摇钱树的吸血鬼哥哥，他还把我送给了，送给了那些恶心的人。” 周丹若被拷着，还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抬了起来，抹掉了自己脸颊边的泪，她的声音轻了轻，却狠狠地咬着牙：“你永远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的手，游走在身上时，有多让我恶心。那个地方，肮脏，四处都是臭味，臭老鼠臭蟑螂尸体，到处都是。最让人厌恶的，还是那些人的笑声，令人寒战又恶心的笑声，然后……然后我就成了最容易让人控制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诡异，“你说好笑不好笑，你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耍赖让哥哥抱着的时候，我的哥哥，就把她的妹妹推到地狱啦。哈哈……生不如死的地狱。” 周丹若深深地吸气，歪着身子，笑了好一会儿又站稳了身子，眸光突然抬起：“就跟语初一样的，一样的地狱，一样生不如死着。” “你不配提语初。”宋漫兮的语气照样凌厉起来，“你自己生活悲苦，就想把别人都拉入和你一样苦情的世界里，一开始就是你错了。” “错？”周丹若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汇，“是啊，我是错了，可是宋漫兮你知道吗？纵然还有一次能够从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因为，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 “妈妈曾经跟你保证过，一定会把你接回家。”宋漫兮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周丹若现在临风站立的样子，非常的纤弱，她一向把过去藏得严严实实，可刚刚那一番大声痛斥，终究还是为她博得了几分同情。 “家？”周丹若嘴角微抽，“家啊，那是我的家吗？” “八年前，如果语初没出事，你会有家的。我也从未介意过。”宋漫兮不太想发挥自己的圣母心，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平静。 “可是我介意。”周丹若突然大声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们出现在我生命里时，我已经活在地狱里啦。我那个……” 周丹若右手带着左手伸出来，指了指虚无的空气：“我那个恶心的吸血鬼哥哥，他拍了我的照片，如果我不听他的，我会身败名裂。宋漫兮，你告诉我，你……你们宋家，温如意，你父亲，你哥哥们，你姐姐，会接受一个过街人人喊打的我吗？你们宋家还要不要脸啦？” 581：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6） “你们宋家还要不要脸啦？还是说，你会告诉我，如果当时我身败名裂了，你们还会同情心发作怜悯怜悯我啊？” “从没有人在意过这些。母亲，我，当时都是发自内心想帮你。是你自己选错了。你应该报警，应该寻求我们的帮助，而不是向恶势力屈服，最后……最后才会让你哥哥……你哥哥一次次地变本加厉。才会让语初……”宋漫兮哽咽住，不愿意提起慕语初。她更加紧地拉住了君骁的手，想要借助他的温度，带来一丝安慰。 而这件事情君骁当时身为外人，并不知道全部内情，所以他一直没插话。 “呵～说得倒是轻巧？”周丹若不屑一笑，“那你说，如果你是我，你是不是就会按着你刚才说的那样去做呢？如果你和我的出生是一样的，宋漫兮，你告诉我，你会吗？” 她质问般咄咄逼人的语气，倒真的是让宋漫兮停住了，她不说，不是不敢说，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没有经历过，如果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选择和周丹若一样的路。 “你看吧，你也不敢肯定地说你会。”周丹若含泪的双眸凝视着她的表情，侧着头嘲了嘲，“这针啊，扎不到人身上，就是不疼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针没有扎到她的身上，她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同时，在场的人难免没有一些动容。可除了略微的动容以外也就只剩下了唏嘘。其他的，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啊，我一点儿都没后悔。”周丹若笑着笑着突然就冷静下来了，语气有些冷，“我一点儿都没后悔做了那些事，也没后悔为自己走到今天一步步谋划，虽然现在有些不尽如人意。” “周丹若，这只是一个你自己欺骗着你自己的借口而已，你后悔没后悔，没有人在乎。”自从刚刚顾明霜被带走，君临就一直冷着脸，“因为，你，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哦，我忘了，我忘了我有今天，还有一份君董事长的功劳。”周丹若转了身，看向君临，脸上还是在笑，“我很想知道，君董事长是怎么从拉斯维加斯脱身的？我明明安排了那么多的意外，如果你不死，也会被那些条子们缠着不放人。是您的命，太硬了么？” 君临冷眼扫了她一下，侧身往台下走去，似乎并不打算再看这场闹剧，只是边走，边很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君家，还是我说了算。” 语气也是足够霸道。 姚榆树还想叫住君临，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君临刚刚虽然是在台上说话，可明显心不在焉的，她作为母亲，还是看得出来。君临走到了魏源那里，和他点了下头，算是会个意，随后就往门外走出去，不带一点儿犹豫。 “呵～也是，有这么一个人才在，顾明霜想赢，恐怕也是在做梦。”周丹若算是最后一次对君临评价这样的话。 “你想赢，也是在做梦。”宋漫兮这冷水泼得很是时候。 因为这事情尘埃落定得让周丹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后她听到了宋漫兮说话，就转过头来，对着君骁露出了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即便她的微笑里，泪痕满面。 “君骁，你今天能把宋漫兮带过来，是不是早就已经打算告诉她了呢？关于那个秘密。”周丹若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能够理解，毕竟你们现在如胶似漆的，你当然不愿意继续瞒着她。伟大如深的爱情，还真让人嫉妒。” “什么秘密？我刚刚猜到的是真的对吗？君骁哥哥。”宋漫兮先是愣了一样，刚才她就猜测君骁有什么瞒着她的，周丹若这么一说，她还真的是心空了一下。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君骁，可君骁的脸上仅仅是眉心微蹙，面对周丹若的发难也只是双眸寒冷，手收紧了宋漫兮的手。 “君骁哥哥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到底什么事情？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君骁一直没说话，宋漫兮摇着他的手，他没回答，也没有去看她，拉着宋漫兮的手是左手，所以他的右手已经默默紧握成拳。 “他是想让我来告诉你。”周丹若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对她报以微笑，“因为他自己，并不想做那个恶人，所以，只有我这个恶人，做这个老本行了。他这是在利用我的最后价值啊。” 君骁的右手，再一次握得更紧，额头有几根青筋突出，像是在极力克制。 “周丹若，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宋漫兮语气狠厉地呵斥她，可她的心还是还是偏向了不太能够完全相信君骁的那一边了。 “可是你不听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开口告诉你。”要说周丹若了解君骁也不为过，这件事，君骁自己是不会开口说的，甚至死也不会说。 可他又想让宋漫兮知道，不想瞒着她，只能借助周丹若的口，虽然很残忍，可也最直接，最能完整真实地概括出来。 “那你来说！！！你说啊，你说。”宋漫兮睁着气红了的眼睛，瞪着周丹若。 “哼～”周丹若抬起拷了手铐的手，揉了揉眼睛，把刚才歇斯底里发泄出来的泪渍全都擦掉，“急什么啊？你要先做好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心脏开过刀，我怕你受不了，一命呜呼了，那就没好戏看了。” “你还要不要说？你不说我就不听了，我权当没发生过，谁知道是不是又是你为了挑拨离间耍的把戏。”宋漫兮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松开了君骁的手，却被君骁轻轻地拉住，有些不太能用力却极力要挽留的样子。 可她没注意，因为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周丹若的身上。 “把戏？君骁他人就在这里呢，我能耍什么把戏？我都快蹲局子去了。而且，现在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我留着这个秘密，烂死在我的肚子里，不能发作发作，我也觉得不舒服。”周丹若挑了挑眼角，一派神情冷绝。 582：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7） 她用这种语气来说话，宋漫兮也觉得不太舒服，周围的气氛更是在她那诡异的笑容和语音之下显得格外沉闷。而周丹若更像是在吊人胃口一样，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直到，魏源出了声，他的声音还带着不可反驳的肯定：“周小姐，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希望你能够快一点，我们还要回去录口供。” 周丹若侧了侧头，微微一笑：“好的，魏支队。” 周丹若转而抬头去看站在一起的君骁和宋漫兮，单看他们牵着的手确实是一对璧人没错，可是他们对视的眸光里头已经开始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呵～”周丹若不免又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就说吧，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呢？宋漫兮，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秘密呢，你就已经开始怀疑你身边的这个人了吗？” 宋漫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着君骁那样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发慌，像是周丹若嘴里的那个秘密一旦说出来以后，她将没有勇气去抓住君骁的手。 “茜茜，你愿意听吗？”一直没说话的君骁却在她双眸泛红的这个时刻出了声，语气依旧柔和却又嘶哑，“如果你不愿意听，那我们现在就回家。我可以跟你保证，什么也不会变。” 刚刚对上宋漫兮的眼睛时，君骁就想清楚了，如果她不愿意听，又或者有任何犹豫，他就把她带走，不知道真相又怎么样，他愿意护着她就行，她也用不着去知道曾经那个残酷的悲剧。 他这么说了，宋漫兮怎么可能还当成没发生过，她顿了顿，心里百般犹豫却还是最快地松开了君骁的手，转头对着新娘妆容已经化掉，现如今已经犹如鬼魅的周丹若：“我要听，我倒要听听看，你到底是用什么秘密，让君骁哥哥曾经，这么迁就你。” 说完，她又像是想让君骁放心那样，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君骁哥哥，听完我们就回家，相信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她的保证显得那么微弱，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就会被吹散一般。 君骁只是垂眸凝视了片刻自己被松开了的手，然后默默收了回来，紧握成了拳头，侧过脸去，他的表情里有隐忍，同样有认命。其实他很想说：“茜茜，我怕你听完，就不要我了。”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也最需要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宋漫兮，如果这个心结不打开，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他更不会。 “周丹若，你说啊，有什么秘密你说出来，我倒是还真不知道了，你抓了什么秘密，才会让你在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后还这么地理直气壮。” “好啊。”周丹若眼珠转了转，似乎又眯了一下，像是极其感兴趣那样，笑容迤逦，“宋漫兮，我问你，八年过去了，可你还记不记得，慕语初是怎么死的？” 宋漫兮暗地里捏紧了手，定了一下神，知道自己可能一不小心会中了她的圈套，所以回答得小心翼翼：“我记得。” 583：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8） 她记得非常清楚，虽然一次又一次地不愿意去回忆那时的场景，可只要有人这么一提起，所有的画面都会重新浮现在脑海。 那个时候周丹若一心想摆脱她的家庭，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儿，能够更加顺利地进入宋家，成为宋家的女儿。 先是谎骗她的父亲，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钱，只有这样，他们的生活才会好过，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然后她父亲傻兮兮地去蹲了监狱，这一蹲，就把自己蹲死在了里头。 其中的原由可想而知。 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不久后，周丹若的哥哥，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心。当时因为出了她父亲那件事，温如意还很善良地让她先住进宋家，虽然领养手续还没有办下来，缺乏挺多的证明，但周丹若还是提前和宋漫兮他们住在了一起。 再然后，她哥哥百般过来纠缠，从她这里拿了很多钱，可周丹若当时除了温如意给她的零花钱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了。一面是她哥哥的不停压榨，她只能把念头动到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上。 这一次是镯子，下一次是戒指，再然后就是温如意送给她的那些名牌服装，都被她偷偷拿去堵了她那个哥哥的嘴。 可是这样一个无底洞，她又怎么能一直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果然，事情最后还是爆发了。而且特别是慕语初出了事，在医院里，刻意躲开了所有人，她拉住宋漫兮时说的那些话。 宋漫兮只记得当时的慕语初虽然精神还很恍惚，但说出来的话，可是一字不落。她说：“漫兮，不要相信周丹若。” 宋漫兮当时的表情里全是错愕，不单只是因为当时慕语初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是她不久前才打消了怀疑周丹若的念头，却又被慕语初拉了起来。 正当她想要问更多事情的时候，慕语初又开始了谁问都不理会的情况，她之前也是这样，醒着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个地方。 这句话，让宋漫兮后来一直防备着住在自己家里的周丹若，可每一次看见周丹若和她父母相处得那么融洽，每一次都能逗得全家气氛和乐时，她又不得不怀疑慕语初说话时的精神稳定程度。 最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也是非常平稳的生活，她还是会下意识防备周丹若，可最重要的还是每天都坚持去看慕语初。慕语初经过了心理医生和心理专家还有家人的陪伴帮助，虽然话还是很少，但已经渐渐地能吃能睡了。 宋漫兮一开始只能趴在玻璃窗外看她，因为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特别是见到熟人更会发作摔东西，大喊大叫。慢慢的，她来得多了，慕语初也开始接受她进来陪她聊天，看她吃饭。 可太平稳的日子，总会出一些波折。 那一天，慕语初还在病床上睡着，宋漫兮就在边上看着她的睡颜，突然好几个像是社会上混混的人闯了进来，宋漫兮自己也愣住了，那带头的其中一个一脚把门踹了，还把宋漫兮面前的花瓶给砸碎在了地上。 宋漫兮慌乱之中抽了一把水果刀，直直指着他们几个，死死护住还在睡梦中的慕语初：“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滚出去，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那刺头混混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笑容流氓：“让我们兄弟几个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哥几个也只是来收债的，收完了就走。” “什么债，胡说八道什么？谁欠你们债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十六岁的宋漫兮，还没用刀切过猪肉，就更别提拿刀杀人了，她拿刀对着那几个彪形大汉时，双手都在不停颤抖。 “搞错？呸，谁他么能搞错欠钱的人，我告诉你，就是你身后躺着的那个女人的哥哥，欠了我们将近五十万的赌债。别他妈废话，赶快把钱拿来。” “哥哥？”宋漫兮回头看了一眼深睡的慕语初，“什么哥哥？她根本没有哥哥，她是独生女儿。” “你以为哥几个会信？就是你身后那个周丹若，她哥周鸣易欠我们的钱，赶紧拿来，不然就别怪哥几个不顾她还生着病，把她带走了。”刺头混混踏进了一两步，作势要动手。 宋漫兮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此刻，拿刀的手不是因为在害怕而颤抖，而是因为席卷全身的愤怒。 “等等，你们不是要钱吗？你们要钱是吧，等着。”当时为了保护慕语初，宋漫兮先低了头，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卡就扔给了他们。 说是里头有六十万。其实也都是她哥哥姐姐，父母这么些年来给她的零花钱压岁钱，过节时也给的钱，一齐攒了四五年才有这么大的数额。 “里面有六十万，密码六个八，五十万算是还你们的赌债，剩下的十万，我只有一个条件，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宋漫兮一直没放下刀。 那些人或许也因为是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有所忌惮，而且还是在钱的面前，谁会和钱过不去，拿了那十万块之后，就老老实实地说了。 听完了之后的宋漫兮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埋在膝盖里，觉得这天都快要塌了那般，她一整天都处于非常恍惚的状态。 君骁那阵子忙于复出时钢琴独奏的排练，虽然还是会过来陪着她，但也不是时时刻刻。后来慕语初的爸妈来了，慕语初也睡醒了过来，安安分分地吃着饭。 她，当时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也是很有可能再一次伤害到慕语初的决定，她打电话报了警，让警察全面追捕周鸣易。她还特地和慕语初的父母说过，不管来什么人，警察还是记者媒体，一律不给进。因为当时这件案子闹了不少的轰动，很多主流媒体都特别关注，可他们的过于关注，只会给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而已。 584：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9） 那几个混混告诉她，他们之所以会来医院这里讨债，还非常清楚的知道病房号，那都是因为这是周鸣易告诉他们的，说什么这病房里躺着的就是他妹妹，亲妹妹，他妹妹的朋友一定有钱。 后来，周鸣易开溜了，他们就只能找到这里来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告诉了宋漫兮一件事，周鸣易这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只敢在赌场和地下乐园玩，根本不敢多露一点脸，就跟是在躲着什么人一样。 可他三不逢时的又会有挺多钱进来，赌场上出手更是大方，也正因为这样，后头他问他们借钱，一借借五十万，他们才会这么毫不犹豫。 可没想到，人溜了，就只留下了一个妹妹的病房地址。 还告诉她，周鸣易喝醉了之后，经常会在地下乐园大声吆喝自己干了一个未成年，那滋味，十分的销魂，一整夜下来那是把人家姑娘说得是一文不值。 地下的生意自然有地下的道义在，那个刺头也不是没看过轰动的新闻，按着也是知道周鸣易这人的习性和常去的地方，就私私密密地和宋漫兮说了句，看他躲人躲成那样，指不定前阵子那件强暴未成年少女事件的主谋就是他。 宋漫兮一边听着，一边死死地拽住胸前的衣服，背后冷汗层层冒出来。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时的慕语初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就在花瓶被砸碎的时候就醒了，可她没有吭声，在看不见的地方，闭着的眼角处，有一串泪水滚滚滑落。 宋漫兮后来在法庭时才知道，周丹若陈诉的那些话，因为当时她实在是找不到钱给周鸣易了，东西拿太多又怕会被发现，拖了好久没打钱，才会惹得周鸣易去招惹了宋漫兮。 就这么祸水东引地想要溜之大吉。可也正因为是这样，那些人来找了宋漫兮，宋漫兮一知道事情真相，一个电话报了警，让他们两兄妹都露了馅。 当夜，宋漫兮把外出归来的周丹若拦住，和她在长街那里大吵一架，甚至还很想扬起巴掌扇她，情绪激动到周围的人劝都劝不住。周丹若发现事情不妙，慌乱之中，推了一把宋漫兮，还磕破了她的手掌心，推开了人群，就这么冲了出去。 至此，他们两兄妹被警方发布全面通缉。宋家失踪了很多值钱的东西，也一件又一件地被整理了出来。说到底，也就是他们两兄妹产生了分歧，才会让宋漫兮有机可乘。 再然后，宋漫兮和慕语初的父母都非常心照不宣地拒绝了任何探望，不管是宋漫兮陪着慕语初，还是她的父母，都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可也就是苦于周丹若兄妹两个一直没有消息。 宋漫兮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外面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继续陪着慕语初，和她聊天，纵然慕语初总是不回答她，可她还是会继续说。 说个没完，外面的趣事，冷笑话，搞笑大全，宋漫兮都会说给她听。 这一天，傍晚，慕语初的父母也因为配合警察，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照顾她，只能把慕语初托付给了宋漫兮照顾。宋漫兮下了课之后也没哪里去。她也只想过来陪陪她，只要是能过来的机会，宋漫兮都不会拒绝。 她看着慕语初把饭菜吃完，跟她说了声她去洗餐具，慕语初点了点头，宋漫兮微笑着对她说：“那你乖乖待着，我过会儿继续讲笑话给你听。” 然后，她就进了vip套房里头的洗漱台，洗着餐具的时候，君骁打了个电话过来，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就接听了电话：“君骁哥哥要过来是吧？记得帮我带两杯奶茶，加果肉的那种，语初也喜欢吃。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就帮我再买几份鸡翅，烤鸡腿，鸡柳，不知道为啥，突然很馋它们。” 君骁当时刚结束了排练，单肩背着书包，穿着浅灰色套头毛衣运动裤走在校园的路上，姥姥过世了之后，他就回了君家，辞掉了餐厅的工作，继续在君爷爷的安排下，学习钢琴。因为他的名气摆在那里，一复出就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不久后的那一场盛大的演奏会就要在江城最奢华的音乐厅举办。据说有一节还从名校里选出了一个很优秀的女选手与他共奏。（题外话：当时选的那个女的，就是于倾卿。已经远走国外，和杨裕华剪不清理还乱的那个。我还挺想写个他们番外的。摸头。） 君骁拿着两本书，边接她的电话，边浅笑着说：“吃那么多也不怕胖？” “君骁哥哥买不买？” “买，等会儿就帮你带过去。”君骁无法，又很想顺着她，还能怎么办呢？ “那行，一定一定要记得，你如果不记得的话，我会……很生气。” “好，一定记得。” 宋漫兮洗好了餐具，一边开了门走出去，走出去看向病床的那一刻，她手里的餐具整个跌在了地上，发出了吭的一声响。 “怎么了，茜茜？”君骁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问她。 停了好大一会儿，宋漫兮才回过神来，语气里头有些慌张和不安，甚至有了哭腔：“君骁哥哥，语初不见了。” 这一下，君骁匆匆跑出去，手里的书跌在了地上也没去管，一路安慰着宋漫兮，让她去找医生护士，去通知慕语初的父母，而他则是匆匆赶过去。挂掉宋漫兮的电话之后，他还报了警。 这件事情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周鸣易不知怎么的，躲开了很多人的耳目，偷偷进了医院，一直在慕语初病房外头观察着，直到宋漫兮进去洗餐具，抓住了这个空档，在慕语初面前露了脸。 当时的慕语初表面上是什么也不知道，可她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更是在听到了那一天宋漫兮和那几个混混的讲话。看见周鸣易的第一眼，她整个人都不由地往后退，脸上的惊慌和害怕丝毫掩饰不住，可周鸣易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二十多厘米的钢刀的刀柄，亮给了慕语初看。还写了一张纸，竖起来给她看。上面大致意思就是不跟他走的话，他先进去弄死宋漫兮。 585：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0） 当时病房里除了她和宋漫兮，就没有其他的人，因为考虑到慕语初平日里的精神状态，她的病房更是安排在僻静处。所以现在就连走廊外头也是寂静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宋漫兮在乎慕语初，相对的，慕语初也非常在乎她。要是现在周鸣易拿了刀进来，发了疯胡乱捅人，那后果可想而知。 更加不巧的是，虽然慕语初平日里浑浑噩噩，可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见到周鸣易的第一眼时，整个人还是清醒的。她当时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嘴巴，没让在里间的宋漫兮听到一丁点儿动静。 这也就造成了周鸣易把慕语初给带走的事实。期间的过程也不算太漫长，等到宋漫兮挂了君骁的电话跑出来之后，正撞上了周鸣易把换好了衣服的慕语初推上车。 车子冲过来，把宋漫兮还被带跌在了地上，多处皮肤被擦伤。 随后，慕语初失踪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里，宋漫兮一直在不断地自责难过，都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看好慕语初。当时君骁的陪伴也只给了她一个缓冲的作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等到警方根据一些线索找到周鸣易车子的行迹时，虽然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宋漫兮还是跟着警察一起去了现场，准备实施全面抓捕。 可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样，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更可怕的是，在半山腰的那间废弃旧屋子里，警方不单只是发现了周鸣易的一些衣服，更是发现了不少慕语初的血迹。以及一些不明液体，间接推测出，慕语初可能再一次遭遇了侵犯。 当时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宋漫兮，潜意识里头一直认为是自己照顾不善造成的，都是她的错，一个激动抢了一个警察腰间的一把手枪，当时也还不会上膛，就这么想着冲了出去，一边还大声叫嚷着，一定要亲手把周鸣易那王八蛋杀掉。 君骁当时跟在她后头死死扣住了她，还用了一些力气把宋漫兮手里的手上掰开，扔到了一边，至此，调查又再一次陷入了瓶颈。最令人悲哀的一个事实就是，那不明液体最后查出来的成分，确实证明了慕语初再次被侵犯的事实。 她不敢想象，那时的慕语初会有多害怕，多恐惧，一想到那个画面她都觉得非常想杀了自己。那个年代监控摄像头没有普及，更是给调查追踪带来了难度。 在没有任何消息的几天里，宋漫兮也没有去学校，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给进，什么东西也不吃。就连君骁来了她也不搭理。就这么坐在房间的地毯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再次传来了周鸣易的消息，更为讽刺的是，这个消息还是周丹若投案自首时带来的，她跟警察陈诉，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也就是被她的哥哥压迫着，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偷了一些东西。 她希望能够从轻发落，毕竟当时的她，也还没有成年。 当时这件案子已经让警察头疼不已，因为受害者在医院消失更是又引起了轰动，实在没线索了只能寻着周丹若提供的线索找下去。 宋漫兮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开了门，这消息还是君骁带过来的，当时她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整个人憔悴得跟个鬼一样。忙乱之中为了补充体力，宋漫兮胡乱地吃了一些米饭，又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来了些，被警方同意可以随行。 这一次，周丹若也同样在行列里，因为她的特殊性，警方并没有给她拷上手铐，她声称自己丝毫不知道周鸣易干的那些事，她也是受害者。 这让当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周鸣易身上的警察对她放松了警惕，这才让她有机可乘。等到一行人赶到周丹若指定的那个码头时，宋漫兮一下车，看见周丹若的第一眼她差点要扑过去把周丹若给掐死。 可周围的警察都在拦着，就连温如意，还有慕语初的父母都在拦着她，君骁也不愿意她过去多和周丹若接触也在死死搂住她。 这一场闹剧没一会儿就散了，因为周丹若丝毫不悔改地笑了笑，任由警察把自己带离开了这个地方。 最后，了解到周鸣易和慕语初所在的地方，君骁陪着情绪很不稳定的宋漫兮在一个集装箱前等着，而其他的人，都去了自以为是现场的现场。 却没想到，被这兄妹两再摆了一道。周丹若当时也非常恨宋漫兮，更加恨有着君骁的宋漫兮，她知道自己已经是那样了，可她照样不甘心，调虎离山这么一出大戏，说到底，就是为了弄死宋漫兮。 因为她知道，周鸣易当时的情绪也不稳定，如果宋漫兮去了，周鸣易那个疯子，肯定做得出杀人灭口这种事情。 说到底，她没有和她那个吸血鬼哥哥串通，她只是比她那个吸血鬼哥哥，聪明了一些而已。 等到偌大的码头就只剩下宋漫兮和君骁在的时候，周鸣易躲躲闪闪地果然出现了，拉着全身被绑住，嘴巴还塞了白布的慕语初，想要避开那群警察，故意往这边，却没想到和他们两个直接撞上。 “妈的，周丹若那个臭婊子，敢耍老子，看等老子逃脱我不弄死她。”周鸣易站在靠海的那个集装箱上，看着眼前的君骁和宋漫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毫无疑问的，周丹若卖了他。 他之前卖了周丹若一次，让她身份暴露，这一次，周丹若还给了他，还真是讽刺。 “语初……”宋漫兮恍惚抬起头看了一眼集装箱上的人，语气嘶哑地喊了一声。 同时慕语初也看到了她，挣扎着想要拧开绳索，却被周鸣易死死扣住，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还给了她肚子一拳，打得慕语初头昏眼花，嘴角直出血，触目惊心。 “语初，语初……周鸣易你这个王八蛋，谁给你的资格敢这么对她？”宋漫兮哪里能忍得住，还没等君骁有反应，她就冲了上去。 586：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1） “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再过来一步，我的刀就划破她细嫩的脖子，看是你跑过来比较快，还是她死得更快。”被警方全世界追捕了这么多天的周鸣易，同样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所以，他不介意拉更多的人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宋漫兮被他这么一声呵斥，脚步都赶紧止住了，因为周鸣易手上的那把刀子，确确实实已经抵住了慕语初的脖子。 君骁同样站在了她的身边，瞳孔忍不住缩了缩，两个人往上看着那发了疯的周鸣易，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鸣易那个流氓痞子舔了舔嘴角，动作轻浮，眼底的笑意让人恶心：“我说你们怎么突然找到了我这里，周丹若那个婊子没少跟你们说吧？” 宋漫兮哪有闲情逸致和他瞎扯这些东西，当时的她在乎的人只有慕语初，只有慕语初的安危才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心。 “管她说了什么，你要死，周丹若同样要死。”宋漫兮自己狠起来，也不记得自己混乱之中的语气有多强硬，她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太记得。 她的话，引得君骁侧目，同样让周鸣易冷笑：“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娃娃还真搞笑，指不定还是你们先死呢。” “赶紧把她给我放了。”宋漫兮扬头大声吼他。 周鸣易却不以为意，眼底恨绝更甚：“我不放又能怎么样？” “我弄死你！！！” “那好，那在你这女娃娃弄死我之前，我先把这小贱人给弄死。”周鸣易还很恶心地在慕语初的脖子上流连，“不过你们还别说，这大小姐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够滋味，够爽。你们可不知道，我最喜欢把她做哭了。” 他这样的一个动作，似乎让慕语初眼底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和眼泪，以及那在记忆里永远抹不掉的呜咽。 要是换做别的时候，君骁一定会捂住宋漫兮的眼睛，轻声让她别看，可慕语初不同，慕语初对她的意义不同。 “混蛋，我要杀了你。”宋漫兮眼底有怒火在燃烧，她最受不了这样刺激的画面，君骁更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她大哥闲置在家里保险柜的手枪都给偷偷带来了。 这一次，像是事先练过了一样，她还上了膛。只要一扣下扳机，一颗子弹就会飞射出去。 直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周鸣易的时候，周鸣易的脚步才有些后腿，不过他立刻又放缓了情绪，只因为宋漫兮的手在抖，她根本就握不住枪。 她也从来没有开过枪。 周鸣易把身边的慕语初拉到了身前：“你开枪啊，你开啊！！！把这小贱人给打死啊。哈哈哈……枪都握不住还想杀了我，你这女娃娃，没那个脸还要充大头，小心枪一走火，就让这小贱人下地狱了。哈哈哈……” 宋漫兮的呼吸异常急促，她的手一直在抖，左手托住右手之后抖得更加厉害。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擦枪走火，伤了慕语初。 587：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2） 她现在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最后只能君骁走上前来，把宋漫兮手里的枪拿给过来，宋漫兮的瞳孔有些涣散，她在自己手里的枪被人拿走时，下意识地偏过头。 只隐约听见了君骁轻柔地说了一句：“茜茜放手，我来，信我。” 宋漫兮就这么松开了紧握在手里的枪，眼睛眨了眨，在手枪离开自己手里的那一瞬间，宋漫兮整个人跌坐在了地面上，虽然没了枪，但她的手还是在颤抖，可她在那么防备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君骁。 等到这个时候，君骁也没有再用枪对着周鸣易，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用，周鸣易这个人在用慕语初当挡箭牌，他要是用枪，那很大的可能就是打到慕语初。 除非，有人在其他大楼顶层架狙击枪。不然，一把手枪，也就只能起到一些威慑作用，却根本不敢打出去。 “周鸣易，我知道你想要要什么，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慕语初给放了，我可以准备车，准备钱，甚至给你准备护照让你出国，让你一辈子可以在国外逍遥自在。”君骁把枪里的子弹全都撒了出来，一颗颗地跌在地上，同时对着集装箱上的周鸣易保证，“但前提是，慕语初是完完整整的。” 坐在地上的宋漫兮恍然抬了头，听到了君骁这么一个保证，她愣了愣唤了他一声：“君骁哥哥……” 君骁听见了，却没有回答她，仍旧和周鸣易在谈判着：“这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再继续跟我们耗下去，那边的警察发现没有人，肯定会调转回来，到时候，你还能跑哪里去？” 现在视死如归的周鸣易一听到君骁这些话，虽然还是很不相信的，可在生的希望面前，他总还是有松动，可却还是不全然相信：“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在耍花招，你会那么好心地让我走？”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就是这么好心。”当时意气风发的君骁自己说起一些阴侧侧的话来，也同样是邪魅得很。 周鸣易还在转着眼珠子思考着，这笔交易看起来并不亏，他自己再这么耗下去，等着那些条子折回来，他就别想跑了，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当场击毙。 “你现在，现在就打电话，安排……不，你还是给我钱，给我不连号的现金，五百万，给了我我就放了这女的，至于其他的，我自己会安排，我只要钱！！！”周鸣易自己就是黑里的，假护照，假身份证的，他自己就能弄出来，“现在，先放我走，等我安全了，也收到钱了，自然会把这女的放回来。” “我怎么相信你拿到钱以后，会把人安安全全放回来？” “你……你只能相信。” 他还是有人质在手，根本就是处于上风。也不怕提出一些更过分的条件。周鸣易把刀子更加深入地抵在慕语初的脖子上：“快打，等我走了以后，你让那个女娃娃，亲自把钱送到我指定的地址。钱收到了，这女的自然就是安全的。” 周鸣易指了指地上的宋漫兮，大概也在担心警察，他的语气里头有焦急，同时也慌乱了不少。可慕语初对他有了利用价值，他连称呼都从“小贱人”改成了“这女的”。 “好……你别冲动，我现在就打，现在就让别人安排，不过，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你要给我们筹钱的时间。”君骁就是想抛出这么一个条件，一方面可以拖延时间，另一方面，可以让慕语初重要起来，周鸣易更不敢轻易伤她。 588：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3） 本来采取迂回的方法效果还是挺明显的，毕竟真的拿捏住了一个人的想法后，就会发现事情在顺着自己所想的一步步地走。君骁也以为能够遏制住周鸣易，不管钱或者是其他，只要人平安就可以。 可就在他和周鸣易讨价还价，眼看着周鸣易答应了下来，慕语初的生命威胁也在一步步降低的时候，不知道打哪儿传来的一声：“哥哥，他骗你的，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他现在只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谁知道他提出来的条件是不是敷衍。如果真的按着他说的来做，我们两个人谁都活不过今天。” 这一声喊得不算很大声，但足够让他们听见，而且很明显的，这是周丹若的声音，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警察的看管之下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这么多集装箱的那一个方位。 君骁的眸光蓦然冷了下来，当即用一种很防备的姿势环视着这个地方。看见地上坐着的宋漫兮就在他的眼前，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哥哥，趁着那些条子还在集装箱那边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还不如听我的，直接把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这一声传出来的时候，周丹若提到了“杀”字，语气都变冷硬起来。 后来在法庭上，周丹若交代，其实这个码头他们最熟悉不过，他们还没有落魄之前，经常跟着父母来这里看父母工作。在码头不远处有一串的小平房，其中有一间就是他们一家人很长时间的住所。所以她才会这么熟悉。 但那时，周鸣易的神经本来就崩得非常厉害，再被她这么一叫，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就去推搡面前的慕语初，他的瞳孔里浮现出了巨大的俱色。才刚刚有些松动的刀子又往慕语初的脖子上按，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语初……”跌坐在地上的宋漫兮看到了那条血痕，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由于多日以来没吃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也是胡乱吃了一些又吐了一些，现在的她，头晕眼花，没一会儿又跌回了地上。 “茜茜，没事吧？”君骁有些急切地问她。虽然很想过去把她扶起来，可是那个时候，他和周鸣易正处于对峙的状态，不敢妄动，只能隔空喊话。 宋漫兮只觉得脑袋晕沉，恍恍惚惚听见了君骁的询问，吃力地摇了摇头。 “周丹若，你躲躲藏藏的就为了来这么一手？卑鄙。”君骁眼神凌厉地环视了一周，他也分不清她的方位，再加上夜色渐浓，码头雾气缭绕，更是增添了辨识的难度。 “你自己投案自首把你哥哥的位置供出来也就罢了，可别拉着你哥哥一起下水啊，你真的那么恨你哥哥，要绝了他这最后的一条活路吗？”君骁找不到周丹若的方位，索性继续对着周鸣易，“可他比你更想活下去呢。” 要说挑拨离间谁不会，周丹若要来插一手，他也可以，就看谁的本事更强了。 589：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4） 可周丹若听了他的话，却是冷冷一笑：“君骁，你可别在这里想着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我哥哥可没你那么傻，自然，他更没有宋漫兮和慕语初这两个大傻瓜傻。” 君骁是第一次很想揍一个女人。 “哥哥，反正我们两个都走了今天这一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不如要做就做绝一些，要是我们真的逃不出那些条子的手，还不如拉着这三个人一起死。”周丹若现在的心，已经变得非常冷硬。 不对，应该说她的心一直都很硬，只是她很善于去伪装。 反正，说到底，她永远都得不到面前这个人，与其到了最后，她孤孤单单地在牢里看着他们两个人幸福，还不如大家一起下地狱。而且，她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恶毒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保持什么形象了。如果得不到的，要眼睁睁看着他属于别人。 那不如直接毁了他。 谁也得不到。 “你个臭婊子，你卖了我还要拉着我跟你一起死？”周鸣易站在集装箱上，自然看得清周丹若的位置，他找到了以后就开始大骂，“要不是你这个臭婊子投案自首，老子能被那些条子逼到这一步？臭婊子，呸……贱货。” “哥哥再怎么骂我，我也还是为了你好，我也就只是不想让这些人好过而已，我和哥哥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啊。”周丹若抬起了头，对着她那个吸血鬼哥哥轻轻一笑。 笑容里有些恶作剧的味道。 “哥哥，你不想要你的那些东西了吗？只要把他们几个弄死了，我就给你。”周丹若指的那些东西，自然就是周鸣易这个老毒鬼的那些东西。 周丹若把他那些用来续命的毒～品全都藏了起来，周鸣易自己也正处于毒瘾发作的边缘，他不受控制，情绪激动，犹如惊弓之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全力忍着痛苦。 “臭婊子，原来是你拿走了。快还给我……”周鸣易低了低头，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企图控制这种万蚁啃食的痛。 “哥哥把他们都杀了，我就还给你！！！”周丹若狠狠地往上瞪着他，往日和宋家人平和相处时有的水润无辜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恨意，“放心，君骁把枪都扔了，没关系的。你就跟他说，让他把宋漫兮推下海，对，让他亲自来，不然你就划了慕语初的脖子，看他怎么选？哈哈哈，不管怎么选，即便没死光，到最后，活下来的都会痛苦一辈子！！！” 周丹若自己跟个小孩一样，在诉说着自己的计划，眼眸里难得升起了一些亮光：“哥哥，我还没听见君骁说话呢，要不然，你就先割了慕语初的一根手指，看他选不选？可是如果他要是还不选，你就一根一根剁，一根一根剁给他们看……多好……” 她还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哥哥，你别这么看我啊，我还挺怕的。你的毒瘾要发作了对不对？按着我说的做，做了我就把它们给你。”周丹若捏着一包小小的袋子，微微抬手给了周鸣易看。 590：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5） 周鸣易毒瘾发作起来，又看见了周丹若手里的这些东西，恨不得立刻下来把她掐死，万蚁啃食他只觉得自己痛苦得想死，恨不得摧毁整个和他做对的世界。 “哥哥，剁她的手，逼君骁动手，我就把它们给你。”看着一点点逐渐不受控制周鸣易，周丹若说话更是狠绝。 “周丹若你这个疯子……”跌坐在地上的宋漫兮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句。 可周丹若却很不以为意地回答：“你才知道啊。晚了呢。你君骁哥哥不会推你的对不对？你信的，我也信。虽然我很不想相信。不过这样的话，那我就要你看着慕语初死，让你一辈子都记得，你本来有机会救她的，用你的命救她，可你退缩了，你怜惜你自己的命，所以她……死了。你这一辈子都将要活在害死慕语初的噩梦里！！！” 一个毒瘾发作的人，能够控制他的，就只有毒～品。周鸣易本来就站不太稳，在周丹若三言两语的洗脑又被毒瘾折磨的情况下，一个横刀就想砍下去。可是却没有往慕语初的手指，而是直接冲着她的脖子。 慕语初虽然被绑着手脚，可是身体的冲撞力也挺大，再加上周鸣易是个毒瘾发作，连路都走得不太稳的人，她往后一撞，两个人一起退了好几大步，一起跌进了身后暗流涌动的海水里。 溅起了高高的浪花，深不见底的海水，悲伤又绝望地把他们两个人吞噬。 “语初！！！” 宋漫兮的瞳孔几乎是反射性地一缩，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撑了起来，踉跄着往岸边过去，君骁也是思维懵了好久，这才缓了过来，赶紧拉住作势要往海里跳的宋漫兮：“茜茜你在这里待着，我下去救她。” 这一句话，就把宋漫兮给喊平静了，可她却死死抓住了君骁的手，喃喃自语道：“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好。”君骁说了一个字，给了她最后的一个保证，赶紧往水下面扎进去，因为距离不是太远，就是海水汹涌了些，如果小心一些的话，他是完全可以把慕语初救上来的。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慕语初——死了。 —— “想起来了对不对？”君家主宅大厅里，周丹若眉眼含笑地看着一脸僵硬的宋漫兮。 就连宋漫兮自己也不能想到，某一天这些事情在脑海里会如此清晰，因为一直以来，她对那段记忆都有些模糊，也是下意识地不愿意想起，不愿意那么悲伤。 “当时，慕语初和我那个王八蛋哥哥一起掉了下去，你身体虚弱，所以只有君骁跳下去了。”周丹若抬起眸看了一眼同样僵硬脸色苍白的君骁。 “他答应过你，一定会把慕语初救上来的，对不对？”周丹若的嘲讽般的撇了撇嘴，“可惜啊，年少轻狂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想得很伟大。想都没想过后果就保证了。” “这也不是君骁哥哥错，他尽力了。”宋漫兮突然明白了她想说什么，赶紧反驳，“他努力去救语初了，最后没救下来，没人有资格怪他，我同样感激他，非常非常感激。” 591：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6） “感……激？”周丹若那红唇微微挑起，挤出了两个她似乎听不太懂的字，片刻她又点头，“对，你是应该感激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秘密是在指责你的君骁哥哥没有把慕语初救上来。反而是……” “别说了。” 周丹若还企图给宋漫兮洗脑一般，君骁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茜茜，我们走吧，不听了，没事的，不知道也没关系。” 君骁没把多余的视线放给周丹若，他现在只在乎宋漫兮，他突然后悔了，或许是他自己理解错了，他的茜茜，他有一辈子护着她的资本，根本没必要去经历外头的那些风雨。 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了。 君骁揉了揉宋漫兮的发顶，拉着还有些僵硬的她，用自己的手心递给她温度，想要把她带离这个充满了戾气的地方。 可是，仅仅只是拉了一两步，宋漫兮就把君骁扯停了下来，没有多大的力气，君骁也没有防备，直接回了头，两个人的目光穿透空气对视在了一起。 这么一看，君骁才恍然发现，宋漫兮的嘴唇已经有些苍白，甚至颤抖起来，她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他的脸，颤着声音：“君骁哥哥……我好像……我好像记起来了一点点。” 君骁的心狠狠地一颤：“别想那么多了，她就是最后不甘心还要发一回疯，我们走吧。” 可宋漫兮却没有走，甚至没有回答君骁。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的表情都狠狠纠在了一起。她本来因为心脏的缘故，身体一直都挺弱，再加上慕语初当时的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还有后来的手术，她对于那一段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很模糊的。 特别是对慕语初的死亡，那段时间她潜意识里刻意避开了，所以她一直记得的都是慕语初和周鸣易掉进了海里。以及后来周丹若在法庭上强行给她灌输的记忆。 像周丹若承认过的，慕语初和周鸣易掉进海里并没有立刻咽气，是她，是当时发了疯的她，死死地去拉扯君骁，纵然后面君骁踢开了她，把慕语初抱了上来，人还是淹死了。 宋漫兮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搅在了一起，崩得她的每一根神经线，都在反抗着她。 “茜茜……你怎么样啊？别想了，我带你走。”君骁松开了她的手，过来死死搂住她，把她压在了自己怀里，一边还用手按住了她的头，“不疼，不疼啊，我带你走，没事的。” 她如此激烈的反应让周丹若不禁冷笑：“直到现在，你都还是没能记起来，你都还没能记起慕语初是怎么死的，宋漫兮，你对得起她吗？” “你给我闭嘴！！！对不起她的至始至终只有你们两兄妹。” 宋漫兮的情况不容乐观，周丹若又还在那里放冷话，君骁哪还能顾及什么，厉声呵斥周丹若。 “是，我们两兄妹十恶不赦，死一百回也不能赎自己的罪。可是你怀里的她呢？她照样也是道义上害死慕语初的元凶。”周丹若指着宋漫兮，语气同样狠厉。 592：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17） 君骁怀里的宋漫兮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就连一直不太懂内幕的姚榆树和汪妈都显得略微吃惊，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想到，她居然能够说出是宋漫兮在道义上害死了慕语初的这种话。 “周丹若，我他妈让你闭嘴。”君骁感觉到了宋漫兮的颤抖，还有胸前渐渐湿濡的内衬，要不是他搂着宋漫兮，他现在能立刻一个巴掌扇到周丹若的脸上。 不过纵然是他没有做，边上的汪妈也像是一阵风一样上前，扬起手就直接给了她狠狠地一巴掌：“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着什么？滚出去，我们君家不欢迎你，请你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警察，赶紧把她带走。” 因为刚刚汪妈的一巴掌，在周丹若附近的警察已经上前去把汪妈拉住了，和她隔了开来，可是汪妈还是在骂她，那真的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怒骂。 姚榆树性子弱，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扇人巴掌的事的，但汪妈就不同了，她也是看着宋漫兮长大的，宋漫兮更像是她的孩子，护短也就是下意识的了。还有，这个女人真的在君家抖狠逞威风了好久，她也实在是看不惯。 早就想这么干了。 周丹若的脸偏了开来，被打的那半边侧脸立刻就有了肿起来的趋势，只觉得嘴角火辣辣的生疼，这还是她摆脱了那两个不算父亲和哥哥的人之后，第一次被一个这么老的东西扇巴掌。 “你个老东西……你打我？”周丹若对着汪妈怒目而视。 “打得就是你，你个小贱人，狐狸蹄子。”要不是汪妈被警察拦着，她还能上去干一架。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 “警察面前打架，成什么体统？还有你们，干什么吃的？十分钟到了，赶紧把人给我带走。”情况不是很乐观，魏源也不能任由她们打起来，怎么说他也是个副支队。所以，即便没有到十分钟，他还是报了十分钟。 也就是他这么说着，周丹若才重新被人架了起来。 可她也依旧是不慌不忙的，反而笑容很淡起来，也不去骂汪妈了，就是在被人带着走的时候，笑得愈发大声：“宋漫兮啊宋漫兮，你还是没能记起来吗？你还是没记起来对不对？那我告诉你，当时趴在岸边看着跳下去了的你的君骁哥哥，你满怀希望，希望他能把慕语初救上来，可是你呢……你啊，你心脏病发作再加上体力不支也掉下去啦。多可悲的一个故事对不对？” “一个是慕语初，一个是你，你让你君骁哥哥选择救谁呢？哈哈哈，不用想，你现在活着就意味着他选择救了你啊。抛弃了慕语初，选择去救你，能不说是你害死了慕语初，抢掉了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机会吗？” 周丹若被那些警察架到了楼梯下，推推搡搡的，硬是没有立刻走。同时趴在君骁怀里的宋漫兮也开始轻轻啜泣起来，她就这么只趴着，浑身都在发抖。同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周丹若说完了之后，还很不死心地喊出了最后一个秘密：“而且，你知不知道？你不单只是抢掉了她活下来的机会，你还抢了她的心脏啊！！！你现在胸腔上跳动的这一颗心脏，是慕语初的你知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她被捞上来时还有一口气在，可刚咽了气，你的好君骁哥哥就让后头赶过来的那些随行医生，用刀子摘了她的心脏，当场摘下来的，血淋淋的一片啊，哈哈哈……” “你踩着她的命，用着她的心脏去爱着你的君骁哥哥，宋漫兮，你才是那个最大的恶人。你讨伐我？你有资格讨伐我吗？你真当慕语初的父母是接受不了女儿死去了的事实，痛苦万分才去国外定居的吗？他们是害怕见着有着他们女儿心脏，却不敢同你说的你啊……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温如意，她为什么要把百分之十的股份给顾明霜，因为顾明霜知道，她用这件事来威胁温如意啊，你的母亲，为了不让你受伤，她能不给吗？” 周丹若踩着高跟鞋，被推搡着狠狠地扭了一下，但她还是在笑着，纵然这么狼狈，她还是在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当你们有多高尚？你当自己有无辜？哈哈哈哈……看吧，原来，不是我一个人不幸福……哈哈……”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罪……哈……你们都有罪……” 因为她的突然疯狂，让刚刚一直认为她很冷静的魏源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好不容易在几个人的合力下把她压上了警车，可是她的笑声却仿若还在这个地方飘荡。 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 她的笑声，就跟一把把刺刀一样的扎进了宋漫兮的身体里，更是扎进了那一颗仍旧在跳动的心脏，宋漫兮突然就觉得自己脚软了下来，跌在了地上，右手狠狠地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一样。 起初只是淡淡的哭声，而后是渐渐放大的哭泣，哭得连姚榆树和汪妈都红了眼眶，就连君骁也只能跪在地上，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瘦弱的身体往怀里带。 一边拍打着宋漫兮的后背，一边把她的头往胸口上压，右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上，同时他自己也红了双眼，却还是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宋漫兮只觉得撕心裂肺地哭到喘不过气来，软软地抬起了右手，还是往君骁的胸口上砸，砸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解气，又砸了一下，最后，竟然还想往自己的脸上扇。 被君骁眼疾手快地制止：“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都是我错了。” 姚榆树和汪妈在这种情形下都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就连魏源看了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打招呼就收了队。 “为什么？为什么？”宋漫兮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喃喃着问了两个为什么，而后看向君骁，声音细而哑，“不，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跟过去……我没看好她……我还害死了她……呜……” 她突然用力地推开了君骁，坐在地上，两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扯，陷入了一种很痛苦的状态：“都是我……都是我……” （作家助手发不了话，我在这里打了，其实整件事情真的挺简单的，狗血又简单，简单又粗暴。同时跪求各位大佬也别去翻我之前不太好的铺垫了，可能有些对不上的，因为真的是太久了。我自己脑袋都快撑爆了才把剧情连起来，没有大纲的，大纲就是我的脑子——暴风哭泣。你们可以骂我，但再次跪求就别骂文了，真的，我自己写出来的仔仔被你们骂，我心都疼死了。上一本书就是这样，骂到我都快自闭去踢门口的石凳了。——继续暴风哭泣。还有，同时也跪求各位大佬，爸爸，达令，哈尼，别再用什么【果然写得很烂，怪不得是免费文】之类的话了，编辑大大真的让我上架过的，可我之前答应了你们，不上架，我要是上架你们能血书让我去死一死吧。头可断，血可流，答应了你们的事情，我……尽力做到。。。咳咳……完了，没啥好说的了，茜茜不会痛苦太久了，这两天就完了正文，我去撸浅浅君临番外篇了。。。）么么哒。。。 593：那是她生命的延续（1） “都是我……都是我……为什么是她的心脏，为什么是语初的心脏？为什么我身上的心脏是她的？那是语初的啊。” “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周丹若说的没有错，我才是那个最大的恶人，你们瞒着我，都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后痛苦难过，可我不知道……我才会更难过。” “都是我的错……” 现在的宋漫兮，环抱着双脚缩在一起，弱小而无助，仿佛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顷刻之间就全都颠覆了，她一直声嘶力竭地要去声讨别人，可到头来却没想到，最大的那个恶人其实是她自己。 她曾经还口口声声地去抱怨，去不满，去问其他人为什么总是瞒着她，可其他人也正是因为关心她，才会把这些血腥的事情给瞒下来。但这样，她才会更加觉得自己罪恶滔天。 因为刚刚君骁安抚着她，是跪着的，所以被她的力道一推出去，身体是惯性地往后坐，听着她一声声地在罗列自己的罪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心里都不好受。 他自己，更是声音都哽咽了，眼睛也红得厉害。 把慕语初的心脏给了宋漫兮，其实这还是慕语初临死之前交代给他的，但是要与不要，就由宋漫兮自己决定了，但是他了解，她不会要。所以才会擅自做了决定，和温如意商量好了所有的事情。 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一旦慕语初的事情尘埃落定，就马不停蹄地出国，那一场心脏手术也是串通好了的，说是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陌生的捐赠者，从头到尾有的就只是慕语初的心脏。 至于，为什么八年前的温如意，一开始看上的好女婿是君临，八年后，也就是去年，在宋漫兮提出了要嫁给他的时候，温如意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也是因为她在八年前就知道了君骁的心意，从慕语初那一件事情就明白了这个孩子的心思，以至于后来，在小木屋，他们坦白了爱意之后，君骁特地打过去的那个电话，温如意才会说是她对不起他。 其实，是有对不起他的，这件事宋漫兮知道了一定会伤心，就像现在一样，满是负罪感，更会因为负罪感不可能会接受慕语初的心脏。所以，他瞒下了这件事情，也就代表着连同他的爱，如果慕语初没出事，他即将说出口的爱，也一同藏了下去。 只不过，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宋漫兮好，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是谁欠谁多一些呢。 “君骁哥哥……君骁哥哥……”宋漫兮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久，开始从地上爬起来，恍惚之中找到了君骁在的地方。君骁正坐在地板上，刚好给了她最好的角度，去拉住他。 “在……我在。”君骁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就只能陪着她，安慰着她，只要她能走出来，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 反正，已经等了那么多年。 “君骁哥哥，你让人……让人把语初的心脏取出来好不好？我不要……我不想要……”宋漫兮拉着他的衣领，哭着喊出了这些话。 594：那是她生命的延续（2） “那是语初的心脏，我口口声声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口口声声说会为了她向周丹若讨公道，可是……可是现在，我根本就……根本就每资格去接受她的心脏……” 宋漫兮一边说，一边哭着，一边拉着君骁请求他答应：“难怪慕叔和阿姨当初都不太愿意见我，难怪他们看着我的时候，眸光都有沉痛的悲哀……是我，是我一直没有发现，是我一直忽略。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是怪我……怪我没尽到看护好语初的责任。” “他们……他们出国的时候，我还偷偷地去送过，我当时……我当时怎么就没多问他们几句……” 她自顾自地陈述沉痛的罪过，最后一把拉着君骁，语气更加严厉嘶哑，泪眼婆娑：“君骁哥哥，取出来吧，我真的没有资格要……” 君骁知道，她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他知道，可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即便是答应，那颗心脏也已经回不到慕语初的身体里。 他只能一把揽过宋漫兮的肩，把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君总？”迟迟赶过来的徐哲老远就听到了宋漫兮的哭声，刚才他还没进君家的时候，更是在外头就看到了好几辆警车。 还以为是查驾驶证的，他出门临时，更是紧急，接到了君骁的电话就从t市赶过来了，这么一趟，还真是没带驾驶证，给他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回事？”徐哲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站在大门口不知所措，难不成宋小姐和君总久别重逢，才会哭得这么厉害？君总把宋小姐护在怀里，这也就是意味着。 他们两个……破镜重圆了？ “你来得正好，拿了钥匙去救……我……爷爷。”君骁把刚才姚榆树给了宋漫兮，宋漫兮又给了他的那一把钥匙扔给了徐哲。 徐哲接了钥匙以后，一脸莫名其妙。转头刚想问些什么，君骁却已经不看他了。不是，他这是拿了钥匙……去哪儿？开什么？ 其实，姚榆树是害怕出意外，自己保不住这把钥匙，才会交给宋漫兮的，不过如今看来，事情也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见这场景，或许给他们两个时间，她们旁观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知道在哪里……这位先生给我走吧，我熟。”姚榆树说了几句，拉着汪妈一同先出去了，徐哲摸了摸脑袋，完全搞不明白，可看着这事情……或许也已经没事了吧。 他这是行车走了几百公里，结果就是来打一打酱油？谁让他就是打酱油的职位呢，虽然还是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徐哲还是跟着姚榆树她们走了。 去的地方也就是君老爷子被关的那个地下室，至于顾明霜有没有狠到绑炸弹，八成是没有的，不然，她刚刚也不会那样上了警车，反抗都不反抗一下。 周丹若和顾明霜最大的王牌，其实也就是瓦解宋漫兮的心房而已，至于其他的，有君临在，她们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呢？ 595：那是她生命的延续（正文完） 她们百密一疏，千方百计拉住君临，想让他分不开身，顾不上国内的事情，这样才会有机可乘。可她们让君临从拉斯维加斯跑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场赌局，她们将会全面崩盘。 这一局，总归还是他们这一边赢了。 宋漫兮哭到最后，也哭不出声了，就只能趴在君骁的肩头闭着眼睛默默流眼泪，君骁等着她把心里最委屈的情绪，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这才拍着她的背和她轻声说：“茜茜，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怪自己，可是换句话说，我又何尝没有怪过我自己。” “你说过，我确实也对不起慕语初唤我一声哥。所以要说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有错。可是，如果你和我，都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负罪一生，郁郁寡欢，甚至想用命赔给她，每天活在噩梦里不能自拔，痛苦得恨不得戳死自己，折磨自己，同时也折磨他人。慕语初就会开心了吗？她愿意看到那样的你吗？” 君骁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把心脏给你，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一早就知道了你的心脏有问题，她很小心地注意着，只是从来没和你说，她就是这样，这样的心思细腻又善良。刚被救起来的那时候，是她对我说要把心脏给你的，就躺在我怀里对我说的，那个时候她看了最后一眼被赶来的温阿姨抱着的昏过去的你。” “温阿姨也知道，她听完了慕语初说的所有话。我说的也句句都是实话。” “她的心脏能给你，她是愿意的。就像你在乎她一样，她也在乎你。”君骁闭了闭眼，感受着怀里的人渐渐沉下来的呼吸，“她的心脏在你的身体里，那是她选择的生命的延续，最灿烂的生命的延续，这也是她活下去的另一种方式。” “要是你不要的话，这颗心脏就将会作废，甚至你和这颗心脏一起死亡。可是茜茜，这是语初的心脏啊，你舍得吗？你舍得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吗？” 君骁这么一说，宋漫兮的哭泣果然软了不少，在他怀里的发抖程度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即便君骁这么说了，宋漫兮也就只是浅层的想通，要真的让她完全想通想明白放开，这恐怕只有时间才可以。 时间才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其他的都不行。 ——（前方正文完结） 这一晚，君骁开着车带宋漫兮回了宋家，一路上，盖了一件衣服，已经哭停了的宋漫兮，一直窝在副驾驶座里，红肿的眼睛紧紧闭着，似睡非睡。君骁一边开着车，在红灯停下的时候，帮她拉了拉那件衣服，盖住了全身，而后附身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这一晚，宋家那间大别墅里，没有了宋浅浅。 这一晚，周丹若和顾明霜的新闻成了江城晚间的最大头条。君言琛从警局回了自己原来的公寓后，就把自己锁在了里面，默默地坐在落地窗前，感受着黑夜的侵袭，一寸一寸冰冷的空气都渗入了骨子里。 这一晚，君老爷子被人从地下室救了出来，他昏迷了很久，被送去了医院急救，醒来时已经凌晨，他坐在轮椅上，从医院病房的窗户，看向万家灯火，老花眼镜片里，反射出了其他的光亮，而他的眼底，似乎也有氤氲隐藏。 而这一晚的姚榆树和汪妈，一直默默地陪着他。 这一晚，刚刚回来的君临出了君家之后，就不知所踪，不管所有后续事宜，电话也打不通。只是有人看见好像是君家的人在某一间酒吧的卡座上，喝到酩酊大醉，空了的酒瓶子摆满了桌子，一不小心碎了一个，玻璃片划破了他的手，鲜红染了好几处，可那喝醉的人，却依旧没有清醒。 这一晚，温如意和宋季阳接到了消息，订了最早的机票匆匆往回赶，可要回到江城，起码也得明天下午之后。 这一晚，有人透过飞机的舷窗，默默俯视地表的灯光，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却始终，被她轻轻用手拭去，再抬起头时，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决定了一切要重新来过。还被身边同行座位上的小姑娘认了出来，实在躲不过，还是给她签了名。 这一晚，被莫名奇妙拉过来，处理后续的王牌助理徐哲看着眼前的一大堆a4纸印刷的文件，还有一大堆项目书，莫名地想去死一死，他打了一通电话跟远在t市的文佳怡抱怨，正在处理着一大堆分公司事务而加班的文佳怡，用同样的语气反抱怨。两个助理，用抱怨的方式默默挨过漫漫长夜。至于那份懵懂的爱恋，还从未开始过，就已经沉入了深海。 齐苒苒，余娅在没有文佳怡和宋漫兮的日子里，两个还是一起约好了去沿湖大街撸串串，一口下去，辣到怀疑人生，可是两个人含泪对视了一眼，又开始嘲讽对方吃相难看，笑声穿透整个沿湖。 遥远的欧洲国度，温暖的阳光透过树荫婆娑着照射下来，穿着大学生标准的白t白短裙打扮的于倾卿，正戴着耳机，看着书，一张枫叶飞扬落下，正巧落在了她的书上，她轻轻拾起，看着树叶的纹路出了一会儿神，而后嘴角轻扬，把树叶夹进了书页里，而后抬手挡住阳光，睁着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白色飞鸟，眼底笑意深浓。 而在t市的杨裕华，正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奢华总经理办公室里，身前摆着一份会议文件，透过电脑正用纯正的英式英文和金发碧眼的老外谈着生意，对一个出价太低的资源项目，他也不像往时，和别人吵个天翻地覆。而是不动声色地表达诉求，字里行间就能让人信服。 这一晚，世界依旧该笑的笑，该闹的闹，该哭的哭，该咆哮的咆哮。时间宛如流水一般，可它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给人的每一天，都是最平均的二十四小时。 或许，他们都是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有能力去抵挡住未来将会有的风霜雨雪，打算用最好的姿态，迎接不可预知明天。 也许，在未来，下一个转角，就能够遇见。 ——正文完 2019年3月3日凌晨三点十五分 （后话：打上正文完三个字，我有点感慨，这本书拖拖拉拉的，中间病也多，从17年末到19年初，让大家等得太久太久，我也不知道这么写，这样的结局大家会不会失望。但我已经把自己最想表达的写出来了。我【不太要脸】地还是说自己挺满意的。 再一次谢谢各位大佬追书，陪我到现在。 正如最后说的，也许，在未来，下一个转角，就能够遇见，他们或许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我这么说，也不是说没番外了【笑哭】。还有几章茜茜和君装的番外，就是看开慕语初这件事情，而后好好过上甜甜腻腻的日子，可能会有孩子的番外，不过还是等浅浅和君临的番外篇结局再说吧。） 【至于，我还没写到的人，我能说等我有了些名气再补回来了吗？也不是说我为了名气什么的，只是我觉得我写了没人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像是罗薇，钟亦可，许利朦，肖爷（他啥名字老母亲又忘了），还有齐苒苒，其实关于苒苒我有个设想的，也是江城篇，就是四大家族里头最神秘又黑暗的祁家，不过还没具体理清思路就是了。】 【至于大家组cp，文佳怡和徐哲就可能是啊，两助理，也是甜甜的一对，虽然没写，默认在一起了，来来来，给你们发结婚证。哦对了，茜茜君装番外必须有一个求婚啊。【哭笑不得】】 【天下如此之大，感谢你我相遇，感谢你在万千本书里，点开了我的这本书，我的书，废话挺多，但我往后会努力改善的。再一次谢谢大佬们了。】 ——插个广告，浅浅君临番外完了，也许加一点孩子的番外以后，你们的黎子可能就会有新书了，大家记得关注关注哦~爱你们。。。 596：番外篇（1） 温如意和宋季阳回到江城时，也已经是隔天的晚间，君骁接到了温如意的电话，再一次确认宋漫兮已经盖好了被子以后，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因为在电话里，他特地交代了动静不要弄得太大，宋季阳拉着行李箱都没敢发出太大声。 “茜茜回来以后就靠着床头一直没说话，不过现在睡下去了，她的情绪也有所缓和。”等到三个人都坐在了宋家客厅沙发上时，君骁才出了声。 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 温如意捧着温热的茶水，她的心情也不太好，一来是担心的，二来，现在确实不是上去看宋漫兮的好时机。 一向疼爱妹妹的宋季阳，接了那杯算是入了家门的茶水，抿了一口以后，还是说出了最想说的话：“她什么也不知道，不也一直好好的，那也未必是坏事，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还是借了周丹若的口，那样会显得更加残忍，难道你不懂？” 君骁的心态和之前君老爷子六十大寿时见到宋季阳时的心态不一样了，之前是宋季阳看不惯他，他自己也不凑过去讨人嫌，可现在立场不同，宋季阳是从心底接受他成为妹夫了。 “有些事情，早一点儿知道，总会更好些。”君骁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了宋季阳的话。 这下，宋季阳也不说话了，谁不愿意活得明明白白呢？谁又愿意做那个华丽金贵底下的糊涂虫？宋漫兮的个性就是这样的，宁愿死得明白，也不愿意活得糊涂。 “她知道了也是好的，不然语初的父母，总是不敢回来，总是怕一见到她，控制不住情绪，害得茜茜察觉。”温如意轻轻出了声，“说白了，在这件事情上，也算是我们宋家欠了他们一份恩情。也怪我当初，说什么为了她好，请求他们瞒下来，可其实吧，也都是自私。” “妈，过去了。”宋季阳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 这一下，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 宋季阳才抬眼看了一下二楼：“浅浅呢？她不是因为拍戏受了伤，在家修养的吗？难道是还在楼上睡着？” 温如意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并没有见到宋浅浅的身影，就连一直特地请过来照顾她的那个阿姨都不见踪影。 “对啊，阿骁，你表姐呢？”温如意转头看向君骁。 君骁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她……就只是发了一条短信给我，说什么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以前为了拍戏，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什么的，现在出国去求学去了。” “出国求学？”温如意愣了一下，“她……这孩子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她腰上还有伤呢，简直就是在胡闹。” “阿姨你也不用担心，既然她早就有打算离开，并且现在已经离开了，她就会安排好一切的。”君骁让她宽心。 毕竟，宋浅浅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会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温如意点了点头，随后又抬起了头，蹙着眉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宋季阳先抢了话，他的话语浑厚且有力：“叫什么呢？重叫。” 君骁怔了一会儿，面上平和下来，犹豫了半晌，还算改了口：“妈，你放心吧。” “哎～” 温如意浅浅笑了笑，总算是心里的一颗石头落了下来。 宋季阳不太乐意地切了一声：“这还像点人话。” 君骁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因为这人完全就忘了，他可以用大哥的身份再压一压他。只不过，也没必要提醒。 597：番外篇（2） 温如意按着宋浅浅原来的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可机械性的女声一直重复着这个号码是空号，其实刚刚君骁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君临这才刚回来，而且还是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宋浅浅选择离开，那肯定就是一早就抓准了这个时机的。 慢慢的，温如意也就放开了。 宋漫兮这浑浑噩噩地一睡，就足足在家里躺了三天，每天晚上，君骁抱着她睡的时候，她总会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把头往他的胸膛搁，试图拥有更多那来之不易的温暖，而君骁，往往也会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揉着她的发丝。 白天时，温如意也会进来陪她说话，可宋漫兮就还是一直没开口。宋季阳就更不行了，温如意害怕他那个大嗓门一进来，直接把宋漫兮又吼回更深的龟壳里。 所有人的陪伴一直都是默默的，宋漫兮的身体和精神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逐渐的，好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君骁每次拉着她下去吃饭的时候，她也会安安静静地下去，有时在餐桌上，还会给他们笑容。没有人逼她开口说话。 因为……陪伴，就是最深情的爱。 一个半月后。 有一天一大早，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君骁一睁开眼，习惯性地伸手去触碰身边的人，猛地翻身以后才发现另一边的床已经空荡荡。 一下子就给吓醒了。围着整个房间，包括阳台和盥洗室找了一圈都没把人找到，他赶紧拿了手机打了温如意的电话。而宋季阳在宋漫兮情绪稳定了不少，大约一个礼拜以后，就回了m国。 温如意先是大惊失色，然后给出的回答是这才刚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收拾好了以后，他赶紧冲下了楼，在楼梯转角就碰见了温如意：“妈，对不起，是我睡得太沉了，没注意到茜茜什么时候起来了。” 君骁说话时还带着颤音，他根本就没办法想象，为什么自己会睡得那么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最近公司家里两头跑，肯定会累的，不怪你，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茜茜。” “嗯。” 两个人刚下到一层时，就听新来的阿姨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姑爷和太太这是在找小姐吗？” “对，茜茜呢？”温如意赶紧上前去问。 “小姐一大早就收拾打扮好出门去了。”阿姨笑了笑，“她还特地带了一把遮阳伞，说是中午太阳大，不想晒伤，对了她还带了包，穿得也挺好看的。而且，我跟她打招呼时，她还笑容浅浅的。” 这个阿姨是后头调来的，之前那个照顾宋浅浅的阿姨他们一直联系不上。这一个月来，她打理家务这么久，也是知道一点儿关于宋漫兮的事情的。但今天看着她出门前轻浅的笑容，总归觉得到了剥开云雾见天光的时候。 “茜茜不是……她这一个多月都没出过门了，今天自己出门去，会不会……会不会……”温如意急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君骁脸色还算平和，可也不敢放松：“阿姨，茜茜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哪儿？” 阿姨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小姐倒是没有说，只不过，她说了，你们不用担心，她大概下午就会回来。她还说不想吵醒你们，就让我别去叫你们，还有姑爷，昨晚上在书房看公文看到大半夜，还说让我等会儿给您煮杯低糖的咖啡。” 这怎么听起来，都像点在安排后事的感觉。可温如意更在乎的还是其他的。 “她说话了？”温如意先是担心，后是惊讶。 因为宋漫兮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谁和她说话，她都是点头或者摇头，甚至就算是和君骁在一起时也这样。 598：番外篇（3） “当然，有人叫我时，我刚开始也被吓到了，一回过头来，发现是小姐，我又淡定了。”阿姨跟他们解释了好一会儿才去干自己的事情。 留下一脸错愕的温如意，外加不知道是心情阴郁还是平静的君骁。 “阿骁，你说茜茜她这是要干什么？她不会想不开吧？”温如意的心里一咯噔，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后果。 “不会的。”君骁摇了摇头，“她不会那么做的。只不过，她现在想干什么，这我倒是不知道。” 就是肯定，肯定宋漫兮不会这么做，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她也会为了慕语初，她的那颗心脏是慕语初的，她不会舍得心脏停止跳动的。爱她自己，其实也就是爱慕语初。 两个人略用过了早餐以后，实在是没办法，还是打了电话让熟悉的人去帮忙找找，毕竟这种情况也不适合报警。 与此同时。 背着单肩包，走出了医院玻璃门以后，宋漫兮小心翼翼地撑开了遮阳伞，墨镜下的双眼，泛起了丝丝红润。可嘴角，却轻轻地升起了一抹微笑。 之后，她先是打了出租车去了附近的百货大楼，特地去买了一双特别舒服的平底白鞋换上，还找了一家美容店，把长到腰的头发给剪到了齐胸，还让人弄了一个一次性卷，再盘了起来。化了个淡淡的妆，穿上刚买的一套黑白搭配的连衣裙，总算是把自己一个多月以来的颓气赶了出去。 出了百货大厦以后，她就直接坐着最熟悉的公交车，回了那个她记忆最为深刻，也最是思念的学校。经过八年的变迁，这里的初中和高中已经分开了，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可是已经有了两个门。 还是一样的，这里还是整个江城的父母，最想把孩子塞进去的学校。 公交车到站以后，宋漫兮才把墨镜摘了，直接去了她记忆之中最深刻的那个地方，那也就是她以前经常和慕语初厮混，去的那一家书店。 这里书店的招牌，已经换成了自动闪光灯的，一到晚上就会亮，宋漫兮从门口看过去，那个曾经头发只是带了一点白的老板，现如今头发已经全白了。戴着老花眼镜，还拿了一个放大镜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 现在是上课时间，那么一间小小的书店里，也就只有宋漫兮和老板两个人，察觉到有客人来，老板一抬头，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欢迎光临。” 宋漫兮略微收回了眼底的氤氲，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笑容灿烂：“老板，最新一期的《读者》，最新一期的《漫客》还有吗？” “呃……好像有的……”老板似乎是顿了顿，而后放下放大镜，勾着老花镜仔细看了宋漫兮两眼，“姑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宋漫兮喉间一哽，她闭了闭眼，点了头：“对啊，以前我和一个同学，经常来您这儿买书的。” “买的也是《读者》和《漫客》？”老板脸上的疑惑更加大了。 “对啊，我们在这个学校念书的时候，每一期都要来买，和您熟了，您还会特地给我们留。我记得，印象特别深刻，就是老板您，可能不太记得了。”宋漫兮浅笑着，那段时光真的非常美好。 599：番外篇（4） “姑娘，你的那个同学，是不是头发乌黑乌黑的，发尾还有些卷，笑起来眼睛特别大特别水灵？你那时候常跟着她，两个人吃什么喝什么，都是人手一份，好得几乎能穿同一条裤子的？”老板拧着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老板您还有印象？那个时候这书店旁边还有家奶茶店，我经常和语初一起去的。买了杯奶茶就过来您这边选书。”宋漫兮惊讶于时间如此长久，这书店老板看过了那么多的客人，却还是对她们俩有印象。 老板听她这么一答，脸上的疑惑可总算是消下去了，笑容更加温和起来：“对，对，是，你是经常叫那姑娘语初语初来着，声音小小的，那个语初姑娘，声音就特别大，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 “呵……对，您的评价确实很中肯。”宋漫兮欣然接受。 “哎呦，可真是，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来了呢。我想着吧……”老板一边合上书，一边站了起来，他的背部已经有些弯曲了，那是岁月磨下的痕迹。 “我们这里啊，过不久要拆迁，这些找房子都要被改建了，我这书店也不例外，你要是再不来啊，我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老板慢慢地走到了后头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用透明胶带密封着的纸盒子。 宋漫兮帮着他一起，把这个盒子抬了上来，不重，自然也不轻。宋漫兮疑惑着这是什么的同时，老板也开始剪刀把透明胶带割开。 “那个叫语初的姑娘，八年之前就留过两百块钱在我这里，说是每次过来都要给现钱，她又懒得带，就一次性给了我两百，她说啊，你的《读者》也一起在这里扣，我起初还在感叹，这姑娘可真是有个性。”老板把透明胶带割完了以后，从里头拿出了一本又一本，足足二十四本《读者》和《漫客》。 书封的表面还是崭新崭新的，又亮又白。特别是上头的文字，依旧清晰。 “这些……”宋漫兮看着都忍不住泪光闪动。 “那姑娘说会来的，可刚给了钱，下一期时间就没再见过她了。后来好久都是这样。这些，就是一期又一期，我帮你们留下来的书，直到那两百块钱用完，全都在这里了。”老板站不了多久，就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八年了，碰巧你来了，这都是缘分，你就一起带回去吧，不然啊，我这心里，还真真是一直记挂着。” 宋漫兮捧着那纸箱，把那二十四本书又装了回去，背对着老板，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了纸箱上面。 “对了，姑娘，那个语初姑娘，你同学还好吧？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帮我转交给她，也算是我做的这个生意善始善终了。” 老板问到了慕语初的状况，宋漫兮深吸了一口气，她回过头来，没打算对老人家说谎，声音更加嘶哑：“她……不太好。” 老人见她眼眶红肿的，大概也猜到了一点儿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是微痛。 “她……已经走了，一场意外走的。”宋漫兮哽着声音，低声说着，一滴眼泪划了下来，被她轻轻擦掉。 老人愣了愣，像是呼吸都轻了几分，可随即他又站了起来：“哦~这样啊，天堂好啊，这姑娘开朗，天堂里的那些人，也肯定会喜欢她的。” 宋漫兮压着气点头：“对，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老板走到了柜台前，戴着老花镜问她：“姑娘，最新一期的《读者》和《漫客》，你还要吗？” 宋漫兮轻轻咬唇，哽咽着狠狠点头道：“要。” 老板一边递书给她，一边柔声说道：“这路啊，得向前看，姑娘，你可得活得幸福啊，你幸福，她在天上，肯定也会高兴。” “嗯。” 直到她抱着一个纸箱子出了书店门，回头看过去，那个书店的老板正低着头，用那块棕色，仿佛已经用了很久的眼镜布，正在仔细地擦着他的那一副老花眼镜。 宋漫兮默默地看了两眼，似乎有想要回头的冲动，可最终她还是抱着这个箱子，等着下一站的公交车，上车离开了。 600：番外篇（5） “我特地打扮了过来的，是不是看起来精神多了。这衣服，可是以前我们和我妈最喜欢去的那一家的衣服。因为是来看你，我挑了件黑白的，所以要是你觉得不好看的话也别怪我眼光不好啊。” 宋漫兮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在慕语初的墓前展示给她看，然后把一束花放在了墓碑下。 还拿了一张湿纸巾，轻轻擦拭她的墓碑和那张黑白相片。 “也真的不怪我说你，你以前总是喜欢啃漫画书，里头的对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哪一个人物说的哪一句台词从没有错过的。可上课时就没见你那么认真了，每天要默写的几个英语单词都记不起来。” 她在边上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翻着除了《读者》以外的《漫客》，话说这里面的画风还真的是挺不错的，特别是有些插图，非常漂亮。 她以前还从来没想过去翻翻看，里头的剧情也常是慕语初复述给她听的。她也没什么兴趣去看，后来出国了就更没机会了，现在想来，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宋漫兮边捧着书，边看向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嘴里的苦涩又渐渐地升了起来，眼底的湿润也不知不觉地蔓延。 “你看我，每次见你都要哭，还真的是不争气。”宋漫兮抬手抹了抹脸颊边的泪，随即又轻笑了出来，表情再一次凝结，“你说说你，明明就是因为我，你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被人救上来。明明你也知道是我害的，还把心脏给我。” “傻瓜，你比我还傻，要是我是居心叵测的人，你把心脏给我岂不是要亏死。而且，是我没看好你，让你被周鸣易带走了，说到底，我真的觉得自己挺恶毒的。” “同时，也觉得你认识我，真的好可怜。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宋漫兮垂眸喃喃几句，又再一次哽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重新开口，那是郑重其事地道歉，同时也拼命压抑着眼泪：“语初，对不起。至始至终，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一直认为是周丹若，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君骁哥哥没能力把你救上来，所以我一直认为是她从中插手，加上她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其实……我挺能理解我妈妈和君骁哥哥的，他们的初衷也都是为了我好。” “可这一个月来，我都不敢和他们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一看到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可又不想他们担心。很矛盾的一种心态对吧？可君骁哥哥说的对，如果你在，你一定也不希望我这样下去。” 宋漫兮吸着鼻子，从包包里翻出了一张纸，展了开来：“我之前也觉得自己应该内疚很久，很久，我应该用很久很久去想通。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你，冥冥中，也许是你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要振作起来，重新生活。”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一张薄薄的纸，轻得有点让人觉得是在做梦，可又是很真实的。 601：番外篇（6） 宋漫兮把那张纸重新塞进包包里，对着她的墓碑笑了笑，拿起了一边的打火机，开始把属于慕语初的那些《漫客》一本一本的烧起来。 “我的《读者》我就不给你了，反正你也不喜欢看，我给你的话，指不定还要招你烦。”宋漫兮没有把书页撕开，就只是这样任由一整本一整本地书慢慢燃起来。 看着那熊熊烈火，宋漫兮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明明心里很难过，可她偏偏还是要笑：“语初，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往后，我会带着这颗心脏，还有和你过去一切美好的记忆，步入新的征途里。” “就像和你一起……一起迎接未来。” 其实，一个人要想通一件事，有时也真的就是一刹那的事情，某个契机一到，人自然就明白了。 早上出门时还是晨光和煦，可到了下午，就开始阴起来，墓地也给人一种凉嗖嗖的感觉，有风轻轻吹过，带起了植物轻轻地摩挲。 身后的草丛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漫兮把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扔进了火堆里，眼角还有湿意，可却清晰地听到了。 “谁？” 她猛地站了起来，回过头去，因为泪水而模模糊糊的眼睛，在微风里渐渐清明起来，同时，那两抹人影也刺得她眼睛疼。 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同时那人的声音，也在不停地颤抖：“漫兮~” 她知道，在这里，她身边的人都习惯唤她的小名茜茜，极少有人会这么叫她，也不会是齐苒苒她们，她们现在也都还在t市。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她认识，纵然岁月变迁，他们的头上多了许多银丝，可是她还是认得出来，那就是慕语初的父母，当初无比信任她，并且将自己的女儿都交给了她的慕语初的爸爸和妈妈。 宋漫兮哽了哽，哭着浑身发起抖来，语气都一顿一顿的：“阿姨，慕叔~” 这一声久违的招呼，简直就是喊进了慕语初妈妈的心尖上。她知道，他们会回来，必定也是知道了所有事情，这也意味着，她内心的牵挂也就又少了这么一点点。 当初的他们夫妇两，一定也是很在乎她的感受，才会同意了温如意提出的建议，可多留在这里，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出了国。 她不单只是欠慕语初的对不起，同样也欠他们的。 久别重逢，还是在慕语初的墓碑前，三个人抱成了一团，除了慕语初的爸爸湿了眼眶之外，宋漫兮和慕语初的妈妈都哭成了泪人。 最后，慕语初的妈妈还把耳朵贴在了宋漫兮的胸口，仔细地感受着里面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属于自己女儿心脏的跳动，再一次哽住了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她们两个才分开，特别是慕语初的妈妈，非常地不舍：“漫兮，阿姨和你慕叔，这么多年没回来过，想和语初多待会儿，你去吧，他在下面等着你呢。”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嗯。”宋漫兮狠狠点头，哭得已经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慕语初妈妈的手，“阿姨，慕叔，那你们看完语初，一定先别那么快走，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 在他们的再三保证下，宋漫兮这才慢慢地拿起了自己放在地上的包包，往山下走去。一步三回头，足以证明她很在乎他们。 602：番外篇（7） 在让人查了一番，得知她的行踪后，加上提前联系的慕语初父母，也终于抵达国内，君骁就带着他们夫妻俩一起来了慕语初的墓地。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宋漫兮今天早上如此反常地要出来，不管怎么说，也都会来看慕语初一眼。 等到慕语初的父母上去了，他觉得应该给他们时间好好聊聊，他上去反而不合适，也就在下面等着了，在半山腰这里，有一个供爬山的人休息的亭子，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心里一直牵挂着的也都还是在上头的宋漫兮，希望慕语初的父母和她聊的这一次天，多少也能让她释怀一些。 挂断了和温如意报平安的电话，君骁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向下望着长长的石阶出神，傍晚的夕阳晕染了天际的红霞，飞鸟还巢，一片宁静安好。 宋漫兮沿着石阶拾级而下，因为刚刚见到慕语初父母的缘故，她那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没有消下去，君骁察觉到上面传来了脚步声，警觉地回头看去。 一抹黑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君骁当即站起来，大步走上去，宋漫兮也跟随着自己的心意，加快脚步地撞入他的怀里。 埋首在他胸口，就又是一顿大哭，那是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时的委屈难过，以及感动。君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感觉蔓延在他的感知里，只那么紧紧抱着，才会觉得安心。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见到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再哭下去，等他们下来又该笑话你了。”君骁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劝慰。 “才不会。”宋漫兮埋在他的胸口上，哭过以后的声音闷闷的。 “嗯，好，那你继续哭，不过只能抱着我哭。哭完了我们回家用冰敷眼睛。”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宋漫兮终于松开了自己环抱着他腰的手，从他的怀里把脑袋挪出来，抬手擦了擦右脸颊，一边擦还一边颤声说道：“我现在不能哭太多。” “怎么？”君骁帮她把左脸颊也轻轻擦了擦。 他不太明白，要是她想哭的话，他随时都可以做那个让她靠着抱着哭的人，可她却说她现在不能哭太多，一时之间，他也弄不清是什么情况。 见他蹙眉疑惑的样子，宋漫兮抬手帮他揉了揉眉心：“你别蹙眉我就告诉你。” 君骁垂下眼睛，果然如她所愿的渐渐把蹙着的眉松开了。 宋漫兮拉开了一些和他之间的距离，侧身在背着的包包里头翻找：“我今天来这里之前，先是去了一趟医院。” “你哪里不舒服吗？”君骁扶着她的肩，眼神焦急，看得出来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 还没找到那张纸，宋漫兮就因为他的这个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那你去医院……” “我去医院自然是觉得身体不正常了，才会去的，也不是因为不舒服。”宋漫兮低头又找了一下，抽出了一张纸，有些心疼，“找到了，我刚刚塞进去的，有些皱了。不过，也不影响。” 603：番外篇（8） 说着，她把那张有些皱的纸正面对着君骁摊开给他看，泪中含笑：“你看，给你的礼物，我觉得也是语初给我们的礼物。” “什么礼物？” 她这么一说，君骁更加疑惑了，一知半解地从她的手机抽出了那一张纸，摆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有三幅图，黑乎乎一团的图，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太明白地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宋漫兮。 “这什么？你身体不舒服拍的片子？到底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样了？”他觉得有点迷。 而且这是医院的片子，他是看得出来的，以前他照顾过姥姥，他姥姥也是拍的这种。 宋漫兮不由得叹了口气，指着上面的字体：“既然你看不懂图，就别看图，你看这里，看字就行。” 君骁无奈地摆正身体，又垂下头去，可是这一回他怔住了，完全就是怔住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的呼吸也轻了几分。 宋漫兮双手在后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四个字君骁同学会不会读啊？如果不会读的话就跟着我读一遍，宫～内～早～孕。” 有什么东西在君骁的脑海里扯了一下，他还有几分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宋漫兮，看着她的脸，却又好像在发呆。 他的这副样子，让宋漫兮都忍不住在他的头上狠狠揉了揉：“呆子，准确来说呢，就是你要当爸爸啦。” “——” “真的？”君骁过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轻轻地发抖。 “b超单还有假的？你意思是说我在骗你？不想承认就算了。”宋漫兮冷下脸来，做出有些生气的样子，想要把他手里的单子抢走。 君骁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轻声笑了出来，他的笑像是十分克制的，可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样子，反应过来就一把抱住了宋漫兮的后腰：“茜茜等等，没有，我没有不信，有了我的孩子了，哪里也不给你去。” “……” 随后就是他把宋漫兮整个人抱了起来，不太能控制地喊着“谢谢茜茜”，声音环绕着整个墓地。宋漫兮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由于他的笑声感染，也轻笑出了声。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笑的，现在也只有她了。 “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肚子。” “哦哦~”君骁有些傻地把她放了下来，一手扶着她的肚子，还是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情意绵长：“谢谢茜茜，给我一个家。” “不是一个家，你现在有三个家。”宋漫兮双脚站定，“我们的小家，我娘家，你家，三个。” 宋漫兮认真地数给他看，君骁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头抵在她的肩膀处，唇轻轻吻着她白皙的脖子：“好，三个就三个，反正我们有家了。还是最谢谢你能走出来，给我最幸福的时刻。” “等等。” 宋漫兮也跟着他傻笑着，可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她把君骁的脑袋给移开：“君骁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君骁一脸茫然。 宋漫兮抬了抬头，郑重地道：“你把我休了啊，我们离婚了。” “……” “我发过誓，你要是回来，不给我一个盛大的求婚，我就不嫁。” “……” 宋漫兮装着生气的样子，快速地走了下去，留下一脸震惊和懊恼的君骁，悔不当初啊。 “茜茜等等，小心你肚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君骁赶紧追了上去，什么面子都不要了，“那我现在求，我跪下来求，庄重地求，你一定要嫁。” “……有谁在墓地求婚的啊？不理你了。”宋漫兮继续走。 “那刚刚我们还在墓地笑成傻子呢。” “……你……”宋漫兮回头瞪了他一眼，两个傻子一齐并肩离开。 604：孩子番外篇（1） 1——1 我的名字，叫做君念初，我爸比叫君骁，我妈咪叫宋漫兮，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说，我的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很重要的，但是早就已经不在了的干妈。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在，但是听外婆说，那就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认干妈这件事情完全就是我妈咪自己的主意，好像并没有征求干妈的意见。 我觉得这就有点奇怪了，但是我觉得更奇怪的事情是，我外婆还告诉我，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妈咪就每天在我的耳边念叨，说，念初，你有一个干妈，你永远不能忘了她。 这奇怪吧，我那时候才刚出生，每天都说，说到我两岁我都不一定会记得。可妈咪这么大个人了，她会不知道吗？索性，我妈咪意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所以，还是说到了现在，我现在五岁了，总算是记住了，我的干妈，名字很好听，她叫做慕语初。我叫念初，她叫语初，我觉得这就是天生的缘分，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我还是很喜欢她。 我见别的孩子，特别是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子，都会时时刻刻趴在爸比的肩头和怀里撒娇，我问外婆为什么，外婆告诉我说，女儿就是爸比前世的情人。 这我也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虽然也很喜欢爸比，但我确实不是爸比前世的情人啊。因为爸比总告诉我说，妈咪才是他前世今生的情人，我的情人，还没有出现。即使出现了，也一定要先过他这一关。 好吧，我不想了，可是那个情人啊，你能不能快点来，我真的也好想好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骑在你的肩头。 —— 2——2 爸比告诉我说，他第二次娶妈咪之前，求了一场很大的婚，然后才去结的婚，也就是妈咪怀着我的时候。所以，爸比说，能有我妈咪是天大的恩赐，当然了，他还说，有我也是天大的恩赐。 可是我真的好奇怪哦，爸比为什么会结两次婚呢？我问了我的大伯，我大伯告诉我说，我爸比是二婚。 我的大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公司里的人都不敢惹他，可是我敢，因为我不敢骑爸比的头，大伯却给我骑。所以我一直很相信他的话。但我有好多次会见他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好像是一直在思念着什么人。 我问过妈咪，妈咪告诉我说，如果我看到大伯在看夜色，就不要打扰他。我不懂为什么，但我还是照做了。 后来，我就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人说，二婚，也就代表着，爸比在妈咪之前，还有别的妻子，爸比怎么可以有别的妻子呢？我好生气，然后我放声大哭，妈咪从厨房跑出来看我，问我怎么了，爸比也赶紧跟着出来，他们都很紧张。 然后我说，我讨厌爸比，讨厌爸比是二婚。 爸比当时站在那里，我记得他的表情，就跟傻了一样，抱着我的妈咪也傻了，随后他们对视一眼，都笑了，我在哭，他们却在笑，真讨厌。 但我还是很爱他们的，我相信，他们肯定也很爱我。 —— 3——3 我有一个大舅舅，他很厉害，会拿枪的那一种，我在心里总是很佩服他，可我却很害怕他，所以每次他回来，我都会躲得挺远的。 外婆和大伯婆总是调侃我说，是我害羞，可我不是害羞，我是真的怕他突然拿枪出来，因为大舅舅总是对爸比说，要带我去m国教我练枪。班里的小女孩都怕枪的，我也怕，我才不练呢。而且，我才不要离开爸比和妈咪呢。 后来，大舅舅就跟我爸比说，要不让妈咪生个弟弟给他玩儿，男孩子一定喜欢枪，到时候他就把弟弟带走。外婆却借机催他赶紧娶个大舅妈回来，他像是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大舅舅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我在心里想，带吧，带吧，那样就不用带我走了。可是等到弟弟真的来了我们家以后，爸比却和大舅舅去拳击馆打了一场，两个人都受了伤，硬是没让大舅舅把弟弟带走。 他们真的好奇怪啊。 为什么要打架呢？弟弟喜欢枪，去了不也正好。后来我想通了，弟弟也还小，就跟妈咪以前和我说干妈的事情一样，弟弟也是记不住的。 对了，弟弟的名字叫做君慕城。妈咪说也是为了纪念干妈，因为干妈，才会有她，才会有我和弟弟。我是纪念干妈的，弟弟也是纪念干妈的，下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是不是也要用来纪念干妈的呢？好奇怪哦。 我还有好多个舅舅，还有外公，可妈咪说他们都在m国，等我长大些了再带我过去，她还悄悄告诉我说，舅舅们都是配枪的，好吧我对这件事不期待了。 605：孩子番外篇（2） 4——4 每年我的生日，大伯总会带好多好多东西给我，芭比公主的房子，鞋子，漂亮的裙子，他总会给我带一大堆，堆得我的公主房都放不下了。 我曾经小声地和爸比打商量，让他去和大伯说说，能不能不要送我那么多的东西了，我用不完的，也不用那么多。爸比一面夸我节俭，却又一面告诉我说，不可以。 好奇怪哦，为什么好的，却还是要反着做呢。 后来有一次妈咪哄我睡，我闭着眼，可是却没睡着，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所以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大伯是发自内心地对我好。 连同另一个孩子的一起。 我好奇怪，什么叫做另一个孩子的一起，指的又是谁呢？我不知道，也不敢问他们，更不敢去问大伯，因为妈咪还说了，大伯这么些年，一直很不好过。一直在等着她。 这个“她”是谁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她”啊，你可不可以快点儿回来呢？我不想看大伯伤心难过，一个人看夜色了。 要是有流星，我就立刻许个愿，让“她”赶紧回来。 —— 5——5 在我五岁半的时候，徐哲叔叔和文佳怡阿姨居然要结婚了，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总是在吵架，每一次我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会刚冷下脸，见到我了又立刻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知道，可我不说。 很奇怪吧。 明明就一直吵架，为什么还是结婚了呢？但是看着他们在婚礼上，让我做了花童，还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我就勉强地接受不烦恼了。 —— 6——6 我还有一个叔叔。 妈咪不跟我提，爸比也不跟我提，我却知道。因为是太爷爷悄悄和我说的。 太爷爷告诉我说，那个叔叔还活着，却不知所踪，也许是因为他不愿意回来，又或许只是想去外头走一走，或许走一走就会回来了。 而且太爷爷看起来也很想念那个叔叔的样子，每次提到叔叔，太爷爷的眼睛总会红。可他却说，让我别让爸比和妈咪知道，我知道。 活着是什么意思？死了又是什么意思？不在了又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搞不太懂，算了，或许等我长大了就懂了。电视上说，叔叔，就是指爸比弟弟的意思，就像我和弟弟一样。可是爸比为什么总是不提呢？难道是和弟弟的关系不好吗？ 好奇怪哦。 我看了一眼在婴儿车里摇摇摆摆，白白嫩嫩，笑得傻乎乎的弟弟，决定不去想那么多了，我亲了弟弟一大口，他身上总是香香的，还有牛奶的味道，我真的好喜欢弟弟呀。 叔叔，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在做什么，一定要好好的好吗？我相信，太爷爷思念的你，一定是一个好人。我也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见到你的。 —— 7——7 有一天，爸比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一个什么人死在了监狱里，还说是撞墙把自己撞死的。还有一个人，被人送去了风医院（疯人院）。 啊！我的脑袋好疼啊，因为我还是不懂死的意思。 但是妈咪当晚一个人在书房待到了大半夜，我也没睡，爸比让我去睡，他去帮妈咪煮宵夜。我趁着爸比去帮妈咪煮宵夜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妈咪哭了，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所以我也跟着哭了，妈咪把我抱进了怀里，我在她的怀里哭，我一哭，她就不敢哭了。 这也是爸比以前告诉我的，只要看见妈咪哭，我也跟着哭，我哭，妈咪就不会哭了。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哭，妈咪就不敢哭了呢？我也不知道，但妈咪不哭就好了。 爸比把宵夜端了上来，那一晚，我睡在了他们中间，真的好暖，好暖。我好爱他们。 606：孩子番外篇（3） 8——8 妈咪收到了一串手绳，是在家里邮箱收到的。红色的，上面有两个心形形状的装饰，还刻了字，是“兮”字和“言”字，这串手绳看起来还有点儿脏。 我问妈咪，这是什么人送的，还是她刚买的。妈咪却把手绳拽在手里，笑着告诉我说，这本来就是她的手绳，其他的，她没有告诉我，只是看着邮箱那里，看得出了会儿神。 晚上，我问爸比，这手绳的来由。 爸比说，这本来是妈咪弄丢了的，丢了好长一段时间，被人捡到了，那个人好心，就把手绳送了回来。 我问他，在哪里捡的啊，爸比说，就是在我干妈那里。我四岁开始记事的，之前妈咪虽然每年清明节都带我去干妈的墓地，可我却不不记得，去年四岁的时候也不太记得，就是在今年，我才知道，干妈住的地方原来叫做墓地。 我当时问外婆，说干妈住这里不会冷吗？外婆告诉我说，会冷，但是只要我记得她，多来看看她，她就不会冷了。 嗯，我会多去看干妈的。 还有那个捡到我妈咪手绳的好心人，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福报”这个词是我跟着外婆和大伯母去山上拜佛的时候学的，它的意思很美好。 —— 9——9 在我七岁，弟弟两岁的这一年，太爷爷不在了。以前太爷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记得我和弟弟，我每次和爸比妈咪回老家时，太爷爷总是会对我笑。之前他还抱得动我，后来，我长大一些了，他就抱不动了。 我现在知道“死”“活着”还有“不在”的意思了，虽然我知道了，可是我却很不开心，因为以前的那些我都明白了，确实是不怎么美好的体验。 就在我明白的这个时候，太爷爷也不在了。 医院把白布盖在太爷爷脸上的时候，爸比拉着我，把我的头扭过去，让我别看，我却哭得很厉害。 弟弟还小，他在妈咪怀里睡着了。我知道，弟弟不会记得太爷爷，可是我记得，我一直一直都会记得太爷爷。 记得他有一个最牵挂的孙子，记得我还有一个在世界不知哪个角落的叔叔。 —— 10——10 余娅阿姨是妈咪的同学，也是很好的闺蜜，我还特地查了闺蜜两个字的意思，那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和妈咪在同一个大学上学，后来去了新加坡留学，余娅阿姨去的时候，我才四岁，不太记得，但爸比却和我说，妈咪当时哭了，在机场哭得很厉害，说什么万一她一去和别人看对眼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妈咪说话还真的是很灵验，余娅阿姨去了那边才两年，果然和别人看对眼了。妈咪在电话里还调侃她说，她之前有没有拿塔罗牌占卜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新加坡人。不知道余娅阿姨说了什么，妈咪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余娅阿姨结婚了之后，不到一年就有了一个小弟弟。啊！又是弟弟，看来我们女孩子这边还要有人继续奋战啊。 于是，我把目光放在了齐苒苒阿姨的身上，我没见过这个阿姨，但是妈咪和我说，她也是妈咪很好的闺蜜，在我一岁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妈咪让爸比帮忙查一查，没几天，爸比回来了，对着妈咪摇了摇头，妈咪也沉默了，我问妈咪他们当时为什么沉默什么，妈咪说，或许，齐苒苒阿姨也结婚了，也和余娅阿姨一样，去了国外。 好可惜啊，我们女儿组人少，就我一个。看样子，我还是得让妈咪再生一个妹妹。我把想法和妈咪说了，妈咪都还没来得及感伤，就一脸通红，追着爸比说是不是他在我耳边胡言乱语了，爸比大喊委屈，我坐在床上，一脸懵逼。 —— 11——11 弟弟长大了一些，我十岁，他五岁的时候，我们全家终于去了一趟m国，我一路上心都是忐忑的，因为大舅舅总是把要教我练枪和让爸比把弟弟给他玩儿挂在嘴边。这几年外公会抽空回来，我见过外公了。 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除了大舅舅以外的舅舅。 见到他们的时候，我真的愕然了，没错，就是愕然，因为我只知道我有好多舅舅，可是这舅舅的数量，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我有一，二，三……加上大舅舅，我足足有五个舅舅。我当即感叹一声：“外婆你好会生，我妈咪就不会。” 当下得罪了两个女人。唉，女人可真可怕，哎，我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女的。 （后记） 二十岁的君念初：只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最讨厌的枪，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时时刻刻把它压在靴子里，自己当时一直躲着不想接近不敢见的舅舅们，后来会成为我最大的依靠。 我行走在荒芜动荡的世界边缘，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可是只有他们，还有爸比和妈咪，还有弟弟，是我最深最遥远的牵挂。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我小时候最期待的那个前世情人，他来的时候，居然会是我今生的仇人。 ——孩子番外篇（完结） —— （ps）：又到了凌晨三点，我拼命写完了孩子的番外，就是想明天可以写浅浅和君临的。（鼓励下我呗。。。） 孩子番外有三个点的，一个就是齐苒苒（祁染篇）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小公主念初，后面那几句话完全可以开新篇了，仇人什么的肯定够虐。。。（哭） 还有一个就是手绳，手绳送回来了，可当时陪着宋漫兮把手绳扔了的就只有顾言琛，所以他是回来了的，至少是回来过。嗯，可以了，够了。。。 好吧，完啦，完啦。。。没有啦，君骁茜茜没有啦，他们会一直一直这么美好下去。。。（别跟我说什么免费书，果然烂，我再重申一次，我有在乎的亲们，所以我不上架，编辑大大让我上过的。。。后来的你们要是用这个来议论，我会很生气。。。么么哒，还是很爱爱我的你们。。。） 607：浅浅番外篇（1） 五年后，江城。 和煦的夏风吹拂着这片优美的大地，初夏的骄阳把金芒落在人们的身上，一名女子穿着花白色的及膝连衣裙，踩着黑色的帆布鞋正走着石巷的小路上。 高高的马尾被她束在脑后，发丝随风摆动起来，她的脚步也显得轻快了许多。而她的怀里正捧着一束娇嫩欲滴的红色月季。 当走到一家挂着铃铛，装饰复古的小店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又轻轻地合了起来。 “伊姐，真不好意思，又麻烦你帮我看店。”女子笑颜盈盈地和店里面穿着围裙的女人说话，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了姣好的面容，“alan上的那所国际学校要求实在是太严格了，我陪他一起去面试，坐在外头都紧张死我了。” “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对了，那他被录取了没？” “当然啦。”女子放好花束，悠悠然一笑。 伊姐把围裙脱了下来，轻笑道：“太好了，我就说吧，我们alan那么聪明，肯定能过关的。” 伊姐看了看女子的身后，发现并没有小alan的存在，觉得有些疑惑：“小alan这是直接在那里上课了？不用回来准备准备？” 女子随意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凉开水，想起来又觉得好笑：“那小家伙还真的是……那所国际学校吧，就他被分到的那班级里，有一个特别好看小姑娘，我隔着窗子见过了，白白嫩嫩的，好像特别受欢迎的样子。” 伊姐怔了一下：“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小alan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待在那里不肯回来了？这么小小年纪，就学会撩妹了？” 女子把那杯凉白开喝完，缓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没办法，都怪他娘我啊，不年轻啦。” “去去去，说什么不年轻，你这皮肤还掐得出水呢？别再跟我说这个了啊，再说我和你翻脸。”伊姐假装生气道。 “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女子轻笑。 “哎，月儿，姐问你，你这是真的不打算再重回自己演艺生涯的巅峰时期了？”伊姐凑过来悄悄和她说话。 那个被人叫做月儿的女子捏着一朵月季花，找了把小剪刀正要剪掉它多余的枝丫，听到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什么巅峰时期，说了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人给我取了什么称号？” “什么称号啊？”伊姐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女子用剪刀轻轻把枝丫剪断，故作神秘地拖延了一会儿，才很无奈地道：“国民女二啊，我再怎么演，接多少部片子，这个称号还是一直伴随着我，看看也挺不来劲儿的，索性就不演了。” 她说得很是云淡风轻。 虽然已经五年过去了，可宋浅浅的这一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她和秦大影后，以及柳絮，许承他们都是圈内很好的朋友，一旦他们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她总是会被人连带提起来，所以这么些年，虽然见不到她的人，她的名字还是钉在娱乐圈里。 伊姐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总是感慨要是她去外头对别人说，宋浅浅是这家很不起眼的小蛋糕店的老板，别人恐怕都会把她当疯子。 伊姐叹了口气：“唉，不演也好，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小alan了。” 宋浅浅笑得很灿烂，应声说是，看了她一眼以后，又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把那修剪好枝丫的月季花，放进了花瓶里，摆在了每一张小桌子上。 她这家蛋糕店，不为钱，她不缺，不为利，她也不需要。也就只是刚回来那天，把alan交给了国外的学姐伊姐帮忙照看，她就戴着口罩在江城瞎晃悠，缘分就是刚刚好的，这家店铺招租，她就那么留下来了。 alan中文不太好，让他去普通的学校上学，课业肯定跟不上，虽然有些艰难，她还是带着alan去了那个学校，所幸，alan聪明。 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再过几个月，就会迎来自己二十九的岁的生日，那时候还没想太多，后来是来不及想什么，这么一下子，就快到三十了。岁月，当真不饶人。 608：浅浅番外篇（2） 傍晚四点，要去接小alan回家的时候，宋浅浅依旧把黑色的口罩戴上，和她从前保姆车私家车出行的方式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她正在公交车站等公交。 她很享受这种生活方式，没有跑不完的通告，也没有不愿意见的人，就这么戴着口罩，坐着公交车就能够环游这个城市。 以前啊，还真的是过去了。 宋浅浅无奈地笑笑，靠在了那一副很大的巨型广告牌前面，略微抬了一下头，就能够看见被好几个小鲜肉围着的许承，许大影帝。这节目就是他投资的，也是他参与的。 看样子，柳絮还是没让他息影，赚钱更为重要。 公交车到站，她收回了视线，跟随着行人一起挤上了公交车，吹着一路的风，她把头靠在车窗上，心情极好。 等到在国际学校接到小alan的时候，宋浅浅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才一个下午，她才把小alan放进去一个下午，他就把人小姑娘给拐到手了。 班级老师也很是为难地对她解释：“宋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念初一看见alan的蓝眼睛，就特别喜欢，alan看起来也很喜欢她，一整个下午都他们都牵着手没有松开，念初的家庭也挺特殊的，我也不敢掰开他们的手，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浅浅没把口罩摘下来，她实在是不想冒任何被人发现的风险，她现在只想好好地，守着alan长大。所以她没有对那个老师笑，就只是点头，然后蹲下来，在两个小不点的面前，抬手捏了捏小alan的鼻子。 “alan，妈咪说过多少次了，男孩子，不能不尊重女孩子，你怎么可以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牵女孩子的手呢，至少也得等到你们真正成为朋友才可以。” 小alan嘟了嘟嘴，就是没把小姑娘的手给放开。 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加英文对宋浅浅说：“妈咪，we已经是friend了。” “……” 宋浅浅一直在纠正他的话，也并不是强制他忘掉英文，全心学习中文，但这种把中英文夹在一起用，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 小alan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妈咪也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了，在宋浅浅说话之前他就立马松开了小姑娘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妈咪，我知道错了。” 小姑娘被人松开了手，也许是认为alan不要她了，或者是放弃了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扁了扁嘴，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哭得连班级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浅浅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小alan也没有预料到，小姑娘一哭，他就立刻去抱了抱她：“小初乖，小初不哭。妈咪，怎么办？小初还是一直哭。” 小姑娘不单只是哭，还拒绝给班级老师抱她，哭着嗓子都哑了，还在喊着阿勒（alan）哥哥不要走。周围的下学的小孩子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这里。 宋浅浅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立刻从包里拿出了两颗软奶糖：“小初乖，不哭了，阿姨这里有两颗糖，给alan哥哥一颗，给你一颗好不好？是阿姨不好，阿姨没有阻止你和alan哥哥玩的意思。” 小姑娘因为哭得嗓子哑，边揉着眼睛，边看向蓝眼睛的哥哥，发现他已经把糖拿着了，她立刻吸溜着鼻子，去拿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糖，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浅浅身上有蛋糕香味，甜甜的，她居然钻到了宋浅浅的怀里，继续哭。 在小姑娘的认知里，她这是被老师给训了，老师也不让她和蓝眼睛哥哥玩，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宋浅浅照顾过小alan，很自然地就把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班级老师也一直很歉疚地看着她：“念初的妈咪最近怀孕了，据说有流产的征兆，她父亲就一直陪着，半步都不敢离开，最近都是她其他家人过来接的，可能因为工作忙，常常会很晚，几乎都得等到全班小朋友都回去了才来。” 宋浅浅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她一手握着糖，脸上还挂着泪痕，闭着眼还是小声哭着。 “那老师，我在这里陪一会儿她吧，您先去看看别的小朋友。” 班级老师见她抱孩子的动作那么娴熟，又是自己班级孩子的家长，自然没有反驳。等到老师离开以后，宋浅浅才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这孩子的脸，总觉得有点儿熟悉，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熟悉。小alan也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乖乖地吃着奶糖，还会安慰着说小初不哭。 609：浅浅番外篇（3） 小姑娘毕竟还是小姑娘，哭了好一阵就紧紧地捏着糖果睡过去了，嘴边还有一小渍的口水，宋浅浅抱着软软的孩子无奈地笑笑，用帕子把她嘴边的口水渍轻轻擦去。 “妈咪，小初这是睡着了吗？”小alan轻轻问，也知道小姑娘可能是睡着了，说话也不大声。 “对啊，小声点，不要吵醒她。” alan忙点头，又十分无辜地看向宋浅浅：“妈咪，那我可不可以和小初当好朋友？” 宋浅浅明白他眼里的希冀，希望得到她的同意，alan从两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了，和她也亲，很多事情，总要她说可以做他才会做，一旦她说不可以，小alan总会停下，然后再问她原因。 这次也是一样。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他紧紧牵住小姑娘的手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提醒着宋浅浅，这孩子虽然是孩子，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主见。 宋浅浅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肩膀：“alan，你可以和小初玩，可以和她做朋友，但是有一件事，你答应了妈咪的话，妈咪就不会再干涉你。” “alan答应。” 宋浅浅都还没有说是什么，小alan就已经两眼放光地点头同意，好像不快点同意，下一刻又会有变故一样。 宋浅浅笑了笑，对他道：“你不能欺负她，要保护好她才能和她做朋友。” “好，妈咪我understand了。”alan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可一想到小初还在睡觉，自己又中英文一起用，立刻双手捂住了嘴巴。 宋浅浅这次没训他，因为那个班级老师把孩子们送走了以后，就折回来了：“宋小姐，实在是很抱歉，麻烦你了，念初睡着了是吗？我来抱吧。” “没关系，她睡着了，轻一点。” 宋浅浅也知道，这是人老师的本职工作，没说什么就轻轻把小姑娘还给了老师，小念初扭着动了动却没醒，还是回到了老师的怀里。 宋浅浅的手有些酸，四岁的小姑娘也不算轻了，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拉着小alan：“alan，和老师说再见，明天还可以和小初玩的。” 小alan一脸的不舍，可是也知道是该回家了，于是很乖地和老师说了再见，边走边回头，还是很不舍得离开小姑娘。 “妈咪，要是小初醒过来发现我不在她身边，会不会生气？”小alan牵着宋浅浅的手，一边含着那颗糖问。 “那如果小初真的生气了，alan要怎么办呢？”宋浅浅想了想，装作她也不知道地问他。 “妈咪明天我可以带一块蛋糕去学校吗？”小alan突然想到了什么。 “当然。” “嗯，谢谢妈咪。” 宋浅浅理解，孩子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一块蛋糕，有时候就可以解决很多误会，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想太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校园大门，和一辆转弯行驶而来的银灰色宾利擦身而过，蓦然，那辆车在他们身后扬起了一地灰尘，又拐了个弯，和门卫点头致意，进了学校。 “君先生，您来了。”班级老师见到了君临的车，立刻抱着小姑娘，拿起她的小书包就走了过去，笑容明艳。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对他有所觊觎的老师。 其实这也不奇怪，在江城，君临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五年前就接手了君家全部，那时候，他才二十二岁，现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七岁的光景，黄金单身汉一个，帅气又多金，哪个女子不爱慕。 君临开车门下了车，一双凤眼微挑，西装革履，气质出尘，五年的时光没有磨掉他的棱角，反而增添了沉稳。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在那班级老师抱着的小女孩身上：“念初睡了？” 班级老师含蓄地点了点头：“睡了睡了，她闹了一阵脾气，我好不容易哄睡着的。” 这样的回答就特别聪明，不动声色地就把方才宋浅浅哄睡小念初的功劳全都抢走了，而且，完全不用还人情。 “给我吧。”君临没多说话，把念初抱了过来，还接过了她的小书包，一点儿也不碰到那个老师。小心翼翼，不是好像，这本来就是他视若珍宝的宝贝。 宠在手心里的。 那老师也有所察觉，却在没事找事地问：“念初妈咪怎么样了？我见这孩子可能因为她爸比妈咪总是不来接她，所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君临不太喜欢别人过问君家的事情，但又想到这件事也用不着瞒着别人老师，就随口答了句：“挺好的。” “那她妈咪什么时候可以来接她呢？” “我来接也一样。” 那老师噎了一下，终于不敢再死皮赖脸地纠缠下去，不过内心却还是雀跃着，这也意味着，她还可以继续看见这位君家家主。 “大伯？”小念初在君临的怀里睁了睁眼，揉了一下，“来接小初回家去吗？” 君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嗯，我们回家啦。” “咦，阿勒哥哥呢？”小姑娘终于醒过来了，环视一周，却只见到班级老师和自家大伯，嘴巴一扁又哭了出来，“阿勒哥哥走了，阿勒哥哥走了。” 她突然哭起来，还把脑袋埋进君临的怀里，让他也愣了一下，只能安慰起她来，看着她哭成那副样子，心都快化了：“小初不哭，不哭，乖。小初说的阿勒是谁？” “哦……哦，是我们班今天转过来的一个孩子，是外国人，蓝眼睛的，念初说什么也不肯alan回去，可是人家妈咪来接了，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妈咪来接了，所以小alan走了，她这哭成这样，也和她这个当老师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君临这才仔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是对着念初哄：“小初乖，明天那个阿勒哥哥还会来学校的，你还会见到他的。” “真的吗？可是阿勒哥哥的妈咪看起来很不喜欢我和阿勒哥哥玩儿。”小姑娘也就依稀记得，那个阿姨很漂亮，身上还有甜甜的味道，可就是戴着个口罩，让人看不见她的脸。同时还训了和她玩的阿勒哥哥，看起来很不喜欢她的样子。 “不会，我们小初那么乖，不会有人不喜欢。” “是吗？”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终于止住了。 “当然。”君临拿出湿纸巾轻轻帮她擦了擦眼泪。 “好像是，阿勒哥哥妈妈还抱着我睡来着，我闭着眼睛，她还帮我擦眼泪。”小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不哭了。 君临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原地战战兢兢的老师，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小念初抱上了儿童座椅之后，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让人把那个老师解雇。 610：浅浅番外篇（4） 回到家后，宋浅浅特地给小alan做了一份蛋糕，蛋糕上放了很多的半片草莓，一般的小姑娘应该都会喜欢草莓，她还特地用了粉红色的彩带包装，小小的一个，刚好合适小孩子吃。 晚饭的时间，小alan托着玩具车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小蛋糕盒子，开心得不得了：“谢谢妈咪，小初肯定会喜欢。” 宋浅浅把碗和勺子给他，小alan不太会用筷子，这回到国内也没多久，要慢慢教他。 “跟你爹地说过晚上好没有？”宋浅浅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问他。 这个家不大，至少没她以前住过的大，也不是复式公寓，就这么一百多平米，两房一厅一厕，一厨房，小小的家，但被她布置得很温馨。 “alan说过了。”小alan乖乖地吃饭，“我还跟爹地说了，今天认识了小初，我很开心。” “那就好，吃饭吧，吃完饭就去洗澡，电视只能看一会儿就要去睡觉，知道吗？” “知道了。” 小alan一直都很乖，这也让宋浅浅很欣慰。 alan的爹地就是宋浅浅在国外留学时导师的孩子，alan的妈妈生下他之后大出血休克，同型血液极缺，没抢救过来，他爹地就只能一个人照顾他。 宋浅浅抱过他，在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抱在怀里软软的。可平时也不常见，没觉得缘分有多大，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在这孩子两岁时，导师和她，还有另外一个m籍学员一起去了当地的贫民区做调查，这个课题很危险，一般也很少有人会申请，因为当地的贫民区真的是一个会吸血的地方。 特别是在贫富差距悬殊的国家，一不小心就是一条命。但课题摆在那里，就应该有人去做。 当时宋浅浅没什么牵挂，也不觉得自己还需要为谁活着，就这么大胆地去加入了，她修的就是新闻类记者行业，还打算成为一个战地记者。就是觉得或许用一腔的热血，去成为自己曾经最想成为的人那也不错。 就算一不小心没了命，也曾经为了自己梦想奋斗过。 但那一次课题，他们碰上了暴乱，枪声四起，她的导师为了救一个贫民区的孩子，牺牲在了那么一次暴乱里，她和另一个学员还有一群无辜百姓，一同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能说话，一说话看守的人就是一枪。 当时望着唯一的一道天窗，她就在想，或许这就是宿命，又或许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没人知道，所以就不会有人痛苦。 幸运的是，救援来了，他们都获救了。而他们不幸去世的导师只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连积蓄都没有多少，更没有其他亲人。当时的alan才两岁，话都还不太会说。 先是被放进了孤儿院，成日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也不给人碰，非常的可怜。他们班级一行人组队去看他，alan看着他们这些曾经的哥哥姐姐，就一直哭。 宋浅浅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就像君临说过的，她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底下，藏着的是一颗非常狠的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君临这句话之后，同时又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 她受不了，一想到这个孩子，就是满满的负罪感，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就寝食难安。后来经过了许多波折，和她一起的班级同学知道了她收养的意愿，也一直在帮她。最可贵的，因为她的国籍仍属于国内，领养起来少了很多手续。 最后，和一个愿意帮助她的男同学说好了，为了能够收养小alan，他们形婚三年，三年后，也就是现在，已经在国外顺利离婚，她带着alan回到了国内。同时，也放弃了可以转正成为国际战地记者的机会。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牵挂了。不再有那种不怕死的心态上战场了。被关起来的那一次，足以让她看清战争的残酷，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天都是地狱。 她不想让小alan再一次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小alan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更知道自己的养父是谁。但由于宋浅浅无微不至的陪伴，他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情。心态也很好，性格有些软，但三观非常正。 每天晚上和那张摆在床头的他亲生父亲的照片说晚上好，是宋浅浅教他的，一是提醒他记住亲生父亲是谁，二也是在提醒宋浅浅自己，要珍惜生命，只为了保护这个孩子长大。 也许是催眠时间太长了，宋浅浅自己也开始惜命起来，开始会笑会闹，会安逸生活，性子越来越好，对别人是，对自己和小alan更是。 看着已经睡着了的小alan，宋浅浅轻轻在他的额头一吻，关了小夜灯，才轻轻地关了门，在厨房柜子顶层拿出了红酒，倒了一杯，坐在昏光灯光的室内，她看着眼前的一沓晚报，最上面的财经晚报封面大图就是那个人。 可她仅是扫了一眼，就轻轻地把报纸放到了一边，找出了美食报纸，翻到了烘焙专栏，借着台灯灯光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还在笔记本上做起了摘抄。 —— herry会来找她，她是没有想到过的，因为他们两个离婚手续办了以后，手机号码虽然摆在那里，却不再有联系。 算算，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间。 herry是跟教授团来国内的，是跟江城电视台有个联合节目，他一想起她就是江城人，这才打了电话过来。 宋浅浅在机场接到他的时候，他和那些教授说明了宋浅浅是他的前妻，国外人开放，不会在意离了婚做朋友，很了然地就走了。 “longtimenosee。”herry一来就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戴着黑色口罩的宋浅浅也直接抱住了他，在他的后背拍了拍。 “辛苦了。” “好说。浅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过奖，我们走吧。”宋浅浅笑着对他，只不过这口罩戴着，herry也没看见她的笑容。 还半开玩笑：“戴口罩干什么？这么漂亮的脸全挡住了。” “感冒了。”宋浅浅一本正紧地瞎说话。 “哦~那要多注意身体啊。alan还好吗，我好久没见他了。” “还好，不过这个时间他去上课了，晚上你就可以见他了。” “晚上？你这是在邀请我？”herry两句话以后，又不正经起来。 宋浅浅没当回事儿，直接告诉他：“你和alan睡，他肯定也很想你。” “omg！这是个悲伤的消息，打个商量行不行？”herry感叹一声，追了上去。 “不行。”宋浅浅轻笑着，果断拒绝。 611：浅浅番外篇（5） herry从国外回来，宋浅浅前两天也答应了alan让他住在家里，他曾经是小alan的养父，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把这层关系断掉。 既然决定了要住家里，那么生活必需品那是一定要买的。herry没有国内的驾照，只能让宋浅浅开车，两个人一起去了超市。 “你们国内的超市还真的是够大。”看着中心城超市的规模，herry不由得感叹一声，推着推车跟在宋浅浅的身后。 宋浅浅还是带着口罩，边在货物架上拿东西，一边笑着回了他的话：“国外的超市也不差，因地而异吧。对了，alan最近有些闹肚子，我买酱料的话就不选太刺激性的，你要是想吃什么，自己挑。” herry应了一声好，然后跑到了调料架子那一行，拿了一瓶老干妈：“浅浅，这个，这个，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很多来过你们国家的朋友都推荐这个，特别好吃。” 宋浅浅抬头看着他拿着的那一瓶老干妈，笑得跟个孩子的样子，忍俊不禁。 herry笑着把老干妈放到了推车里，然后指着别的东西：“那这个呢？这个要不要？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你吃过？”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 “猜的。” 宋浅浅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你看着拿。等买了菜，记得去买你的生活用品。” 她也彻底放弃了，不过既然他想吃那也没办法。看在他是小alan养父的份上，姑且让他一次。 “为什么要提醒我记得？” 宋浅浅哦了一声：“因为我怕我忘记啊。” “我的事情难道不重要吗，你可以忘记？”herry一脸吃惊样。 “说不定。”宋浅浅被他彻底逗笑了。 隔着他们这边货物架的另一边，君临推着车，把小念初放在了车前面，正在零食区那里拿东西，他今天穿了件套头的运动衫，跟小念初毫不违和地说着话。 “小初，不可以哦，巧克力不可以拿太多，又想被你妈咪骂了吗？” 被君临这么说一句，小念初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把其余两包巧克力放了回去，只拿了一包。小姑娘虽然已经克制了自己，但说到底，心情还是不太好。 不能吃零食的那种不太好。 君临轻轻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但是，今天小初特别乖，知道妈咪难受不去打扰她，所以大伯特别奖励你，可以吃一杯冰激凌。” 宋漫兮最近有流产的征兆，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而且，加上她曾经动过心脏手术，本来孕育子嗣这件事，是不太被允许的，从小念初那次，她差点大出血。 君骁就一直非常非常小心，可宋漫兮宁愿扎破避孕套，也要再生个孩子，用她的话来说，就想让念初有个伴，君骁一开始严厉的不同意，可她冷战到君骁放下姿态来。 被人宠着，还真的是可以胆子更大起来的。 “真的？”小姑娘向后抬头，眼睛里都是光亮，“大伯给买？妈咪不骂吗？” “不会，你妈咪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大伯买的。” “大伯太好了，喜欢你。”小念初撑起小脑袋，在君临脸上狠狠亲了一个。 “口水都沾到大伯脸上了。”君临抬手擦了擦脸颊，虽然是责备，但还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哎~我闻到了蛋糕甜甜的味道，好像……好像是阿勒哥哥妈咪的味道。”小念初的鼻子特别灵敏，而且，她闻到过很多食物的味道，只要一次就记得下来。 为此，宋季阳还常说，她这鼻子就是警犬鼻子，天生练枪入他们这一行的料，当然了，和君骁的那一场架之后，他就没再说过念初鼻子是狗鼻子了。 “蛋糕的味道？”君临环视了一圈，觉得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类似于蛋糕的食品，“小初，你是不是闻错了？” “没有，确实是蛋糕甜甜的味道。”小念初深深地吸了一口，“好像……又没有了，是我闻错了吗？” 小姑娘还在怀疑自己的鼻子，那边的君临已经推着车往前走了好几步：“走吧，我的小公主。还要帮你大伯婆买菜呢。” 殊不知，他们往前走去菜类区那里，宋浅浅和herry两个人就刚好从那一头过来，念初闻到蛋糕味道的时候，刚好隔着一排货物架擦肩而过。一进一出，再一次完美地错过。 612：浅浅番外篇（6） 出了中心城超市，herry说有些渴，宋浅浅就和他一起去了最近的咖啡座。服务生拿了两张点单的本子给他们。 宋浅浅抬手翻了翻，点了一杯拿铁和一小盘配套蛋糕，放下单子问herry：“你要吃什么？” 他们两个人全程英文对话，服务员也是懂英文的，在herry点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以后，就拿着单子去准备了。 “没想到，没想到，浅浅你自己现在就是开蛋糕店的，还吃别人做的蛋糕。”herry闲不下来，又开始打趣。 “作为一个励志做美食家的人，我必定得尝遍各种美食。”宋浅浅一边翻着娱乐杂志，一边还是低着头回答他。 “是啊是啊，这回alan有福了，有个美食家妈咪，能从小吃各种好吃的吃到长大。” “你在羡慕还是嫉妒？”宋浅浅弯唇一笑抬头看着他。 “都有。”herry大大方方承认。 宋浅浅轻笑，还是很无奈，继续翻面前的杂志。服务员把她的拿铁，herry的意式咖啡，还有两个小蛋糕都端了上来，中途，为了吃东西，她把口罩给摘了下来。 露出了精致白皙的面庞。 “我说的对吧，还是看得见脸好看，天生丽质的别戴什么口罩了，用你们国家的话怎么说呢，就是那个……那个暴殄天物。” 他还特地说了一个四字成语，真的莫名地有趣。宋浅浅的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 “我就是戴习惯了。” “这个习惯可不好，口罩一直闷着，对皮肤不好。” 宋浅浅笑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两个人聊了很多事情，都是闲来无事。 想要离开前，herry去了一趟厕所，宋浅浅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翻看着杂志，她拿起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也不着急，特地让伊姐帮忙去接小alan了，自己开车来的，回家也方便，也就不着急。 玻璃墙的外头，君临抱着小念初，后头有司机跟着帮忙拎东西，三个人一起整坐电梯往下走。 “大伯，我们现在是要回家了吗？”小念初在君临的怀里，乖乖地吃着冰激凌。 她坐电梯从来不闹腾，很乖很乖的一个小姑娘。 “对啊，那如果不回家的话，难道我们小初是还有什么东西想买吗？”君临一边问，一边下了手扶电梯，特别注意小孩子的位置。 下了电梯直接往左拐，君临托了托小念初，小念初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我还好想吃甜甜的蛋糕啊，阿勒哥哥妈咪身上味道的那种蛋糕，肯定特别甜特别甜。” “阿勒哥哥的妈咪？这个阿勒哥哥的妈咪是做蛋糕的吗？”君临终于抓住了这个重点，刚才小念初就一直念叨着阿勒哥哥妈咪身上有甜甜的蛋糕味。 小念初摇了摇头，含着冰激凌的棍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阿勒哥哥妈咪身上的味道特别甜，就很像蛋糕。” 君临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小孩子的话哪里能够特别认真，所以也没打算深究，既然她喜欢吃蛋糕，就去找个蛋糕店，买一个很大的都行。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念初的脑袋，眼底全是温柔。刚想往前走，却蓦然被玻璃墙的某个身影狠狠一震，嘴角的弧度立刻沉了下来。 613：浅浅番外篇（7） 刚想往前走，却蓦然被玻璃墙后的某个身影狠狠一震，嘴角的弧度立刻沉了下来。他抱着小念初的手都毫无察觉地在慢慢收紧，呼吸都弱了下来。 这一次确认那是她！真的是她！ 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离开后的五年一个月零五天，她终于回来了。 君临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墙里的那个人，好似不紧紧追着她的身影，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 虽然以前她也很瘦，但现在明显比以前还要清瘦，以前他最喜欢碰的她脸颊上的肉都没了，下巴也尖了。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地用发带绑在身后，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脚上是一双小巧的白色运动鞋。随手翻着杂志，惬意非常。 和她以前的严谨优雅不同，现在的她，全身尽是朴素大方。 “大伯？”小念初被他的力道锢着腰，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弱弱地叫他，“大伯，你抱小初，太用力了。” 君临回过神来，下一秒就轻轻松了一下力道。小念初一获得自由，刚巧也看到了正在玻璃墙后坐着的宋浅浅，小姑娘一下子就乐了：“阿勒哥哥妈咪，大伯，你快看，那就是阿勒哥哥妈咪。” “阿勒哥哥妈咪？”君临的心脏猛地震了一下。 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她再回来身边可能会有其他人，那个时候骗着自己说只要她回来，只要她回来，她的身边有谁都不重要。可是现在，她有的是孩子。 她对面还有一个空位，那里摆着同系列的杯子和蛋糕，应该不是小孩的分量，那么就很有可能会是……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的。 君临觉得全身都僵硬了起来，被脑海里一个可怕的设想再一次震到。他心里想着要过去，可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开。司机跟在他的身后，都可以感受得到他老板周身蔓延着的浓烈悲伤。 小念初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爬下来，小跑着过去趴到玻璃墙前，两只小手搭在玻璃上，眼睛直往里头张望：“阿勒哥哥妈咪，阿勒哥哥妈咪……” 玻璃墙隔音，过了好一会儿宋浅浅方才觉得玻璃墙外头有些什么，微微一抬眼，第一时间看到的还是小姑娘，两只大眼睛直望着里面，大概是喊她她却没听见，急得直掉金豆子。 “小念初？”宋浅浅微怔，回头一想小孩子也不可能一个人在商场，肯定有家长陪同，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念初的身后。 宋浅浅的瞳孔微怔，恍然地站了起来，手里的杂志应声掉到了地上，连带着她面前的包也被带着掉到了地上。 临风而立。这是多年后再相见，宋浅浅对君临的第一眼评价。 当初的他，身上还有着气质张扬，一举一动都是阴戾，一言一行皆让人胆寒。可现如今，他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不少，腹黑也收敛了不少，可独独多了些怆然，好似历尽千帆，把最后的一点点棱角都磨掉了。 两个人的这一面，隔着将近五年的时光。 宋浅浅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偏开了视线，蹲下身去捡自己的包，心里盘算着的，却是站起来她就要跑。 这里的店，隔着玻璃墙，君临即便是要追过来，也要绕路，绕到这里肯定需要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走。 “浅浅？” herry回到这里，看见她面前一片的狼藉，往外看过去，又发现了一个小女孩趴着玻璃，一个挺帅的男人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这里。他有些莫名其妙，却又正和那个对视上，一瞬间，莫名的电光火石。 “herry，回家吧，alan等着呢。”宋浅浅把包捡了起来，控制着不让自己姿态尽失，一手去拉住了herry的手，直接转身往外走，没再把一丝的目光放到君临身上。 君临没有追，他仅是站在原地，死亡凝视般地盯着他们互相握着的手，脸色越发地沉。 614：浅浅番外篇（8） 君临没有追，他仅是站在原地，死亡凝视般地盯着他们互相握着的手，脸色越发地沉。如果说，他刚刚还是不确定他们关系的话，现如今是非常确定了。 不过，没关系，不管她身边的人是谁，他都不在乎。 “大伯，阿勒哥哥妈咪被人带走了。”小念初已经看不见宋浅浅的身影了，这才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君临身边，“阿勒哥哥妈咪也不理我。” 小姑娘看起来挺不高兴的，心里更是失落。 君临蹲了下来，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嘴角勉强还有一个弧度：“小初乖。小初是不是很喜欢阿勒哥哥的妈咪？” “嗯，阿勒哥哥妈咪的身上总是有甜甜的味道，小初很喜欢的味道，而且我喜欢阿勒哥哥，自然也很喜欢阿勒哥哥妈咪。” “那好，那大伯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把阿勒哥哥的妈咪带过来的。”君临的眼睛深邃得不能见底，可相比方才的震惊和怆然。 现在他的眼睛里，更是蓄着久违的光亮，那是一种死而复生的星芒，久旱逢甘霖的欢愉，从地狱扒开了淤泥冲破石块重新回到了人间。 “把阿勒哥哥妈咪带过来？”小念初转了转黑亮的大眼睛，“是让阿勒哥哥妈咪做蛋糕给我吃吗？” “没错。” 君临的回答自然让小姑娘乐了一晚上。 晚间，助理把调查好的资料复述给君临听，而君临转身而立，站在书房一幅月季花的油画面前，闭着眼睛静听。 “君董，我查到了，按照资料显示，宋小姐是三个月前入境的，现如今，在永乐巷口那里开了一间蛋糕店。” 看起来，念初说的没有错，她身上那甜甜的味道，确实是蛋糕的味道。 “然后呢？” 君临更在意的是其他事情。 助理翻了翻资料，停在了一页上：“按照宋小姐的入境记录来说，确实有个孩子是跟她一起回国的，那是个男孩，名字叫alan，今年四岁多一点，名义……” 助理突然顿了顿。 君临猛然睁开了眼睛，灯光下，他的眼眸里极具危险气息。 “说下去。” “名义上……”助理咽了咽喉咙，清咳两声，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名义上……是宋小姐的孩子。” 君临仰了仰头，面色依然波澜不惊，好似并没有听见。 “她在国外的行程轨迹呢？”君临回过头来，浴袍下，胸前的肌肤还滴着水气，手机还握着半杯红酒，似醉未醉，“我只想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毫无消息，这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其实根本没关系，就算是会嫉妒，会吃醋，会发怒，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把她重新放回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那个孩子，他可以有很多的处理方式。 “呃……”助理翻到了最后一页的资料，上面是一片的空白，“抱歉，君董，除了这孩子是宋小姐的孩子之外，我没有查到任何相关的记录。包括孩子的父亲，还有这几年宋小姐的生活。” 太干净了，干净到一片的空白，毫无踪迹可寻，就好像是人为刻意地抹掉一样。 君临闭了闭眼，把那半杯红酒全都灌进了嘴里，眼睛却一片清明，唇角微挑：“没有，那就是最好的，你去帮我办件事。” 助理若有所思，也只能点头答应。 君临垂了垂眸子，划过了一抹狠光。 今天这次的碰面算是打草惊蛇了，按着宋浅浅的个性，以及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她会选择连夜逃跑，可是他不可能再给她这个机会。 自私也好，自利也罢，他就只是想要她。 多年之后，他对她的占有欲依旧那么强烈。 当年，也就是她走后的那段时间。他选择了回君家，舍弃她，那个时候他一直在自我催眠，自我麻木，生活过得醉生梦死。 615：浅浅番外篇（9） 每天沉迷在酒吧里，觉得只有酒才能让自己稍微有些生气。当时助理也不是没劝过他，实在熬不下去就去找找，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把人找到。 可是，他当场把所有红酒全摔了，拒绝了助理的提议，还把人给轰了出去。 追什么？找什么？别人都没拿他当回事，他眼巴巴地上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不起他呢。 他把一腔的真心交付出去，换回来的又是什么，是她宋浅浅决绝的背叛和伤害，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的撕心裂肺。 明面上答应了他疯狂的情妇提议，背地里却无时不刻都在计划着要离开，对他说过的就没有一句真话。 够了，真的够了。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假惺惺。 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君骁和已经走出了心病的宋漫兮才过来看了他，他当时看着他俩在眼前紧紧交握着的手，并未多说什么。 可是那一次，宋漫兮不仅仅只是和君骁过来看他而已，她还带来了很多礼盒，准确来说，那些都是他曾经送给宋浅浅的东西。 年少心意朦胧之时，他总会刻意去掩饰，所以才会给宋漫兮一份，她一份，每一次给她的那份，又有着别样的不同。 “我和君骁哥哥打算来这里住，等孩子出生，我妈要去m国，这边有姚伯母在，我妈他们也会放心些。所以就收拾收拾了家里，这是我在地下仓库找到的。” 宋漫兮看着眼前的礼盒，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有一份，她自然也很眼熟这些：“我以为姐姐把它们带去了当时的大学，才会看不到，没想到，她是把这些东西扔到了仓库里。” 这话说得还真的是很决绝，也很伤人。 君临一直以为感情是后来才变化的，却没想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一直在演戏骗他，只是他入戏太深，沉迷于爱情的深渊里，忽略了她的假意。 君临扯了扯嘴角，漠不关心地答了一个字：“哦。” 原来，她早就把他的心意，像是扔垃圾一样的，扔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这还真的是……让人自嘲不已。 “君临哥哥，我姐姐的为人我清楚，她自小都是很懂事的一个人，家里长辈或者亲戚送来的东西，即便是再不值钱，她也会珍惜。”宋漫兮被君骁揽着，话语有些严厉。 “你想说什么？”君临的面色不太好，长期的酗酒更是让他脸色苍白，“你想说，她一早就是那么不待见我的，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 后半句，轻飘飘的。 “不是。”宋漫兮否认，“姐姐对待他人尚且如此，为什么到君临哥哥这里，反差就会那么大呢？君临哥哥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君临抬了抬眼睛，嘴角自嘲：“或许，她看不惯我吧。又或者，与生俱来的厌恶我。她宋浅浅眼光那么高，心肠这么毒，谁懂呢？” 他毫不关心的态度，让宋漫兮也差点破功，但碍于有君骁在，更是怀了身孕，她才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 “君临哥哥，你对姐姐的评价，可不可以等先看了这张照片再说。”宋漫兮从包包里抽出了一张照片给他，摆在了他的面前。 君临低眸看过去，像素有些模糊，而且有了些年头的照片里头，站着的是一行四个人，他们的面庞都是说不出的熟悉。 一对是君骁的母亲和父亲，应该是清楚初恋时的情景，非常羞涩地在对视。而另外两个，就是君临的父亲。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长裙飘逸，长发逶迤，笑容浅淡，眉眼间，和宋浅浅有三分的相似。君临的嘴脸倏地沉了下来，一下子就坐正了。 “这张照片，是我整理的时候，从那些礼盒的最底部找出来的。”宋漫兮轻声解释，“君临哥哥，伯父这样的眼神，说得很清楚了吧，他温柔看着的这个女人，就是姐姐的妈妈，我的婶婶。” 她的婶婶，君骁哥哥妈妈的妹妹，意思也就是他们两个最后并没有在一起，这女孩儿另择良人，又或许，女孩对君伯父根本就没有爱意。 君临的眼睫颤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犀利，语气也冰冷：“你想说什么？” 宋漫兮觉得要不是自己习惯了，恐怕也会被他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给冰冻。 君骁揽她退开了一些，接了她的话：“意思也就是，伯父他，爱而不得。” 君临抬了抬头，扯出了一抹自嘲又讽刺意味浓重的笑容：“阿骁，你在暗寓我，我的父亲曾经对她母亲求而不得，现如今的我又重蹈覆辙，对她求而不得是吗？” 君骁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浅浅姐的父母，在她八岁那年，和她一同外出旅游的时候，出了意外。” “……”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是车祸。”君骁语气坚定地说，“那场车祸之后，她抑郁自闭了很久。直到，把宋浅月，改名成宋浅浅。没有人再喊她月儿的时候，她才逐渐好转过来。” 当时，君临听了这些话，压着太阳穴心就漏了一拍。 原来，她并不喜欢别人喊她月儿。可是他却最喜欢那么叫她，原来每一次，都是在她心头插刀。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同情她多一点，然后不计较？”君临冷笑了两声，“真的是够了，如果你们两个今天只是过来和我说这些不着调的东西，那么请回吧，我没时间理你们。” 一边的宋漫兮停了一会儿，也说话了：“那么，君临哥哥记不记得，君伯父他又是怎么去世的？” 怎么去世的？他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记不太清，依稀也是别人告诉他的，说是什么在j国出差时，和人撞车，越野赛，把自己给撞死了，他那个父亲，他印象也不深，感情更是不深。 君临没说话。 “那君临哥哥，你记不记得，为什么你会记得姐姐曾经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会记得喜欢月季花，喜欢姐姐？” 君临回忆了一下，记忆拉扯到了最深的地方：“我当然记得，是她告诉过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当时她穿的白色裙子上，有月季花的图案。大概，是在去你家玩的时候。” “不是。”宋漫兮否认，“不是在我家。” 616：浅浅番外篇（10） “不是。”宋漫兮否认，“不是在我家，君临哥哥你记错了，又或者说，关于小时候，你的记忆很混乱。” 君临顺了一口气，当时他还在宿醉当中，并不太愿意听见宋漫兮提起宋浅浅的事情，可碍于君骁在，还有以往的情分，他并没有发火。 “所以呢？”君临只是反问她，眉目里有一丝丝地不悦，“所以你告诉我，有关于我记忆混乱的事情，是想证明些什么？不过，不管你是想证明些什么，都无所谓了。” 确实是无所谓了，人都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宋漫兮叹了口气：“君临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去找一下君爷爷，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妈跟我提了提，我大概能够了解姐姐的心情，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确定。” 宋漫兮和君骁相携而去，留下了一个他独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沉醉于过去。可也就是当晚，他熬不过自己的心，去找了君一守，他的爷爷。 当时君家遭遇了变故，君言琛离开，顾明霜入狱，君爷爷也被人救出，抢救过来以后，像是回顾了一生的经历，原来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总是那样少。 当君临出现在他的病房时，君爷爷不再固执己见，而是把那件他隐瞒了一辈子，并且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的家族丑闻说了出来。 君临听完，只是看着地面顿了好一会儿，倏然就笑开了：“厉害，真厉害，果然不愧是我的爷爷，君家的前任家主，真厉害。” 他笑着笑着眼眶又不禁红了起来：“爷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我妈有多残忍，对我又有多残忍？浅浅，你让我怎么面对她，你让我以后有什么脸去求她原谅？” “她走了啊，她走了，我原本以为，是她的错，可现在，这一切原来都是我的错。”君临捂了一下胸口，又大笑出声，“真疼啊，呵~没关系，疼惯了。” 随后，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脚步略微虚浮地走了出去，把门给轻轻带上，一切是那么地无声却又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宋浅浅八岁那年，也正是他六岁的年岁，他的父亲和宋浅浅的父母出的是同一场车祸，在j国，警方的调查显示，是他的父亲单方面地开车去撞了宋浅浅的父母。 情杀。 这两个词说出来都觉得可笑至极。 他的父亲，那可是家中有妻儿，又是江城有头有脸的疼爱妻儿出了名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场曾经失去了的初恋，选择玉石俱焚。 其中的很多秘密已经随着当事人的离去而变得不能再深究，唯一有的就是，当时的宋浅浅拿着那朵爸爸给她摘的月季花，乖乖地等着去谈公事的爸妈，听到了熟悉的车声就跑了出来，当时所有人都住在同一家民宿里。 六岁的君临也在车上，大抵是他父亲不愿意让孩子跟着自己一起死，把他扔了出来，才去撞上了宋浅浅父母的车子。 而那朵鲜红的月季，直接碎在了一滩刺目的血迹中，车子油箱爆炸，火光冲天，边上还有君临大声地哭泣，她自己也怕，爸妈就在火光里，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撕心裂肺地大喊，喊人报了警，然后呆愣愣地捂着君临的眼睛，让他不要去看。 两个小孩，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坐在名宿的屋檐底下。 “姐姐为什么捂着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君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自己很害怕。 “没什么，”宋浅浅的声音有些嘶哑，她也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因为一哭，这个弟弟肯定会哭，“别看，别怕。” “姐姐你是谁？” “月儿，爸妈叫我月儿。” “你喜欢月季？我刚刚看见地上有朵月季花。” “爸爸喜欢，妈妈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很无助，很无奈，很令人伤感的话语。 后来，他们两个被送到了警察局，闻讯而来的是当时和君临父亲一起出差的君家爷爷君一守。当时君氏正处于上升期，这样的丑闻要是曝光出去，君氏不知道会损失多少。 在商言商的君老爷子当年也是意气风发，二话不说就是私了，他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以及给予对方最大的赔偿。 只是他当时也没想到，人缘关系是那么紧密而不可分，他的儿媳，姚榆树居然和温如意是好姐妹，这被撞死的人竟然是温如意的小叔子一家人。 可是他别无选择，只是说意外车祸，温如意很难过，纵然知道个中有隐情，可是碍于姚榆树，碍于君宋两家的地位，以及后来的儿女婚姻，她和丈夫硬是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她们感触不深，可宋浅浅却不同。 “不，不是意外，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就是那辆车上的叔叔开车过来撞我爸妈的，我看见了，你们在撒谎，你们都在撒谎。”小小的宋浅浅，在温如意还没到的时候，抓着君老爷子上去就踢。 一抓住他的手，就狠狠地咬了一口，被边上的女警察给从后头狠狠抱住，她哭着喊着，可是却没人听她的话。纵然所有人都知道，那才是真相。 可温如意在电话里都同意和解了。 她才八岁，八岁的一个孩童又有什么话语权。 她在警察局边上的旅社住了两天，直到温如意到来，这期间，她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君临受到了惊吓，当夜就发烧到了四十度，老爷子让人立刻安排就医，一个礼拜，他都是浑浑噩噩的，醒来之后，他把车祸忘记了，却还是记得被人捂着眼睛时的美好，以及那个女孩，叫月儿。 七岁时，在宋家见到了因为父母亡故，被温如意接了回家里照顾的宋浅浅，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上去就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月儿姐姐？” 宋浅浅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她依旧默默地看着电视，也不去看他，可是君临打那以后，就非常喜欢去宋家，尽管宋浅浅都很不待见他。 617：浅浅番外篇（11） 尽管宋浅浅都很不待见他，可他就是愿意。后来，青春期萌动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暗生情愫。 可原来，他自认为那是一段旅游时候注定的相遇，他爱屋及乌喜欢上的月季，包括那个名字，都是她心底最不愿意提起来的伤痛。 君临望着那幅画，月季花上的水珠泛着白，花瓣鲜艳欲滴，仿若真花。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再失去她。 —— 那一晚，宋浅浅匆匆拉着herry出了商城以后，一停下来几欲站立不稳，herry眼疾手快拉住她以后，追问了刚才事情。 宋浅浅只说是前任，看见前任尴尬，也不愿意见面罢了。 可是，她下一秒就催促herry明天一早就去找酒店住，她和alan要搬家，确实是要搬家，江城是君家势力的延展范围，她要是再停留那么一两天，恐怕君临就会找上门来纠缠。 那她平静的生活，还有小alan，都会受到影响。 herry虽然面带疑惑，可也猜出了什么，当晚就陪着小alan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如她所愿地去找了酒店住。 宋浅浅告诉他，一旦他们安顿下来，如果他还没有回国的话，自然会联系他。 第二天中午收拾好了东西，他们就直接退房搬了出去，行程非常匆忙，伊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让他们先留宿在她家。 当天，君临接到了一个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地，她带着孩子离开了，搬家公司都到了楼下。虽然心里泛着酸楚，可是他还是压了下去。 另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在医院疗养的宋漫兮，一听下来，宋漫兮也惊愕了，随后便被人安了一个身体不适，恐会危急生命的头条。 君骁还在帮宋漫兮削苹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直接过去削君临的脑袋，胡乱诅咒什么，他老婆好着呢。 可是宋漫兮却制止了他：“君临哥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清楚，姐姐也那么久没有回过家了，我也很想她。君临哥哥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他。这样的话，就不如让他们去闹腾吧。” 宋漫兮身体不舒服，可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变得很好，君骁没办法，只能任由她，所以，君临用这一个头条，在医院顺利地抓到了来探望妹妹的宋浅浅，自然了，他全然当成了偶遇。 宋浅浅在病房走廊外的长椅上看到正捂着额头，似乎是睡着了的君临时，她脚步顿了一下，一下子就弄清楚了情况。 可宋漫兮在里面不假，她定了下神，还是走了过去。 本打算绕开他直接进门，却没想到，被他一句话喊住：“怎么没把alan带过来？” 宋浅浅的心跳了一下，果然，他去查了她的人际关系，以及alan的身份，不过她动过手脚，由于之前职业的特殊性，更是没有任何记录。 宋浅浅低了低头，看着怀中的花束，答了一句，眼底一片平静：“他在学校，念初不也在学校吗？” 她也是后来才想通了，原来小念初，就是阿骁和茜茜的孩子，怪不得她之前总觉得那张小脸，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生的？”君临的话音并无怪异，甚至是很平静。 宋浅浅握着门把手扭开了门：“对，是我生的，你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就是alan的父亲，我的丈夫。” 是前夫，而不是丈夫，可是她就不乐意和他解释。 “你的入镜记录里并没有写配偶这一栏。” 宋浅浅侧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冷，却轻轻笑了：“这是自然，因为他是我的前夫，你见过前夫还能在配偶栏上挂着的吗？不过，前夫也是夫。” 说完，她就推门进去探望宋漫兮，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他。和宋漫兮久违重逢，自然少不了寒暄，可她在心里想的却是，看样子确实摆脱不了君临的纠缠了，她必须想办法不再和他有多余的牵扯。 618：浅浅番外篇（12） 她必须想办法不再和他有多余的牵扯，至少不管他要干什么，她都只会一概拒绝。可是君临似乎并没有进来打扰的意思，君骁中途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把房间让给了她们两姐妹。 “姐，你都不知道，妈她在电话里知道你回来了的消息，开心得要立刻买机票回国呢，算算时间，应该明天就会到。” 宋浅浅帮宋漫兮削着苹果，对她抬头给了她一个笑容：“婶婶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坐不住。” “妈她这也是担心你，姐，你都五年没回来过了？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儿？你只跟君骁哥哥说，你要出国留学，也不给我们一个回音，我们都担心死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管阿骁叫哥哥，这感情……真是纯得不能再纯。”宋浅浅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很愿意回答宋漫兮的这个问题。 可如果换做以前，宋漫兮肯定会顺着她，可现在她不会：“姐姐又想岔开话题了。” 宋浅浅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水果刀。 语意悠远起来：“起初，我去了联系好的医生那里，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复健。好了以后我就去了很多地方，没有特别固定的，就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所到之处的各种艺术馆美术馆里，之后我还去爬过高山，也越过大海，跟着团队一起徒步冰川。”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我的前夫，herry，他是新闻系的，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并不想进入娱乐圈，也只是一个莫名的选择罢了。所以，也许是实在太无聊了，心血来潮，我就跟着他，一起待在了那里。” “前……夫？姐姐你……” 宋漫兮眨了眨眼睛，仍旧是不染俗世分杂的模样，看来这些年，君骁把她保护得很好，不用去经历外面的风霜，才会活得那么幸福。 宋浅浅没怎么当一回事儿的样子点了头：“对啊，他是g国人，而且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我们国家的，对了，我还有个孩子，叫alan，和念初差不多大，比念初大了一两个月吧。” 宋漫兮有听君临说，宋浅浅已经见过念初了，没细问是怎么见过的，对这个确实不意外，但意外的是，宋浅浅有了孩子。 想到外面还站着的君临。宋漫兮沉默了一会儿：“……姐姐什么时候，把alan带回来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一家人，我们都想你，还有小alan，我这个做阿姨的，你可别不给我见他的机会。” 宋浅浅拍了拍她的手，随后想到了，与其在外头躲躲藏藏，害怕被君临找到，还不如就听宋漫兮的，带着小alan回来，实则团聚，但也还有回来寻求宋家庇护的意思。 如果她和alan回了宋家，再怎么说，君临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进来纠缠。 “我……考虑考虑吧。” 两姐妹在里面谈话，外面在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同样神色凝重。 “哥你这次，利用茜茜的事情，我碍于你单身多年，就不和你计较，但是……没有下一次。”君骁语气坚定，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君临没回答，只把烟递给他：“抽吗？” 君骁撇了一眼，拒绝：“茜茜不喜欢烟味，不要引诱我犯罪。” 君临扯了扯嘴角，自己抽了一根点燃，在垃圾桶边上吞云吐雾起来。 “你烟瘾一直很大，又不戒酒，再加上熬夜失眠，能活到她回来也真的是奇迹。”君骁又没好气地数落他。 因为他这五年来，真的太颓废了，如果不是小念初时不时过去缠他，恐怕他都能把自己弄出一身病来。 君临面对他的数落，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她有孩子了。” “我听到了。” 他能够这么说，也是难得的，君临大概是在向他求援。 “你很介意？”君骁反问。 如果真的介意的话，他也不乐意宋浅浅再回到他身边。 “没有。”君临夹着烟的手指抬起来揉了揉眉心，转而又改了口，“一点点吧。” 不能说一点都没有，如果一点都没有的话，那他就不是他了。 “所以呢？” 君临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烟，总算是舍得掐灭了：“所以，我还是很想要她。” 不管是不是有过别的人，不管她是不是生过孩子。以前的他，既然都可以为了她爱屋及乌地爱上月季花，现如今的她的孩子，他定然也可以爱上。 君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励，随后抬步进了病房。宋浅浅和宋漫兮还在说着四海八方的趣事，等他进来时，宋浅浅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随后看见他走过来，才松了下来。 等回去的时候，宋浅浅和宋漫兮告别，临行前还让君骁好好照顾宋漫兮。 开了门之后才发现，君临一直都没有走。 还堵住了她的去路。 “君董请让开，我要回家了。”宋浅浅的视线一直放在地板上。 她还可以闻到那薄荷烟味，以前他身上也有淡淡的烟味，格外好闻，给人增添了嗅觉的体验，可这次的却很重。 “你现在住在哪儿？”君临语气平静，忽视了她眼中的不悦。 宋浅浅抬起头，他果然也知道她搬家了。沉默良久，她语气还是很疏离：“我住在哪里，似乎跟君董没关系吧，您也不是做户籍调查的。” 619：浅浅番外篇（13） 她的冷漠，随意，淡泊，反而让君临看起来就跟空气一样，虽然能够做到无时不在，可又没有人会刻意地注意到他的存在。 “借过。”宋浅浅后头的两个字更是生硬。 君临一顿，右脚先往后退了退，然后身体也彻底退开，并没有继续拦住她的打算，宋浅浅垂下视线，往外走去。 —— 这几天，除了去和温如意见了一面，她一直在伊姐家里。同时也在犹豫要不要从伊姐家里搬出去，可她又担心的是，只怕不管自己搬到哪里，似乎都没有用。 因为君临，已经完全知道了她的行踪。 每次到傍晚，君临的身影都会准时地出现在伊姐家的楼下，他也不上来，偶尔宋浅浅下楼倒个垃圾和他撞上，他也不过来搭讪。 宋浅浅每次都举步维艰，战战兢兢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又走上楼，两个人之间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傍晚到第二天早晨，他的车子都会在，宋浅浅好几次夜起，轻轻掀开窗帘就可以看到那辆宾利里头，还有着抽烟才会产生的红点。 白天，宋浅浅送alan去学校时，君临的车子才会不见。 一连几天，alan这孩子也发现了什么，在宋浅浅送他去学校的早上问了一句：“妈咪，那个每次都在楼下等的那个叔叔，是不是和妈咪认识？” 宋浅浅牵着小alan的手顿了顿，却没有隐瞒：“是啊，是妈咪认识的人。” “那我觉得他是好人。”小alan突然做出了评价，童稚的声音反而显得有些不可信。 “alan你和那个叔叔又不熟，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宋浅浅侧头问他，“不能看着一个人的外表就定评价的，日久才能见人心。所以，alan，你可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更不要和陌生人走。” 小alan没听懂前面的什么“日久见人心”，但是他知道，妈咪这是在提醒他，不要相信陌生人。 “可是妈咪，那个叔叔他来学校看过我，他还给小朋友带了很多吃的，重要的是，他还是小初的大伯。” 宋浅浅牵着alan走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蹙眉蹲下身，拉住小alan：“alan，那个叔叔，如果他让你跟他走，你一定不要跟他走，或者要带你去吃什么东西，你也一定不要去，好吗？” “为什么？他是小初的大伯，小初很好，小初大伯肯定也很好。”小alan顶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并不是很赞同宋浅浅的话。 “你听妈咪的，妈咪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宋浅浅沉下脸，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小alan被她这么一呵，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有豆大的眼泪滑落。 却倔强地不愿意抬起头。 宋浅浅只觉得心中一片酸楚，把他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alan，妈咪这也是为了你好。” 君临这个人，一向很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她也不是一两次吃过他给的苦头了。 谁知道他现在又是想使出什么诡计，也许是为了报复她曾经的欺骗和背叛，他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一点都没准备的好。 可这样的日子长了一些，宋浅浅总觉得她和君临之间的角色对调了，因为她无意间注意过几次，君临看她的目光，很多次都是悲伤的。 悲伤得深不见底，她看得到他眼眸里的暗淡，却看不出他的忧郁。 而君临，每次也尽量控制着让自己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不去打扰alan，只是借着小念初的名义，私底下好几次去了国际学校，给alan和其他孩子送去礼物。 小alan起初惦记着宋浅浅叮嘱的话，没和君临太接近，后来由于小念初叫他过去，他还是和君临相处得很自然愉悦。 只是小心翼翼地没让宋浅浅知道。 这一夜，九点多。 宋浅浅站在伊姐家的窗前，轻轻地拉开窗户一角，没让楼下的君临有所察觉，同时在压抑的环境里，眸光复杂地看向楼下。 “月儿，你老实和姐说，这楼底下的人是不是你的前男友？”伊姐心里明白着，一句话点透。 宋浅浅察觉身后的伊姐走了过来，微微松了手，窗帘的一角垂了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君临。 宋浅浅走到了床边坐下：“五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 “真的忘了？”伊姐问。 宋浅浅叹了口气：“必须忘了。” “可人家就不见得忘了。我看那位帅哥心里，一定还有你。不然也不会风雨无阻地在楼下等了那么多天，爱情啊，还真的是让人羡慕。” 宋浅浅摇了摇头：“有些事，说不清楚的。伊姐，我去看alan刷牙了没有，要哄他睡觉了。” 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没等伊姐回答就走到了门口，伊姐去补了一句话：“预告有说，晚一点会下大暴雨。” 宋浅浅微愣，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随后走去了alan的房间。 哄谁小alan那也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情了，宋浅浅合上了故事书，把小alan手上拿着的小车子拿下来放在了一边，又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关灯走了出去。 伊姐家的玄关处，雨伞篓里还摆着几把伞，宋浅浅看着那几把伞沉默了一下，还是移开了视线。 就算是真的下雨，他自己不会进车里吗？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儿。 等到她也洗漱好了之后，换上睡衣上了床，拿起手机想刷一下微博，窗口那里却啪嗒一声，是被风吹动的。 宋浅浅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是真的有下雨的征兆。 她心沉了沉，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继续看手机，却再没看进去一个字，她拿着的手机屏幕上，一直都在那一个页面。 要下雨了，他还不回去吗？ 又或者，他真的打算被大雨淋，也要在那里等着？ 纵然要等着，上车里肯定会的吧。 可宋浅浅起身看了一眼，天空开始飘雨了，那楼底下站着的人，却始终没有要去躲雨的打算。 620：浅浅番外外篇（14） 宋浅浅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不去想外头的事情，同时拉起被子把头也盖了过去，关上了床头灯才一会儿，她又爬了起来。 重新开灯之后，更是坐立不安。 再起身去看了一眼外面，君临依旧站在那里，现下的雨水还不算特别大，可这种春天的雨，虽然不冷，却也还是凉的。 浸入骨子里头，肯定不好受。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下去给君临送把伞的时候，伊姐轻轻开了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她，嘴角微微染上了微笑：“就知道你会放心不下，看吧，果然在着急着。” 伊姐走了过来，把两把雨伞递给了她：“要下去就下去吧，实在是不愿意回应别人的感情，至少也要把话说清楚。” 伊姐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在脑海里补的无非也就是年轻男女那些不可说的往事和遗憾，虽然有情，却又不得不分开。 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这态度看起来还那么诚恳，又坚持了那么久，伊姐的内心，也偏向了一点君临。 宋浅浅看向伊姐手上拿着的那两把伞没有动，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楚：“伊姐，我不下去。你帮我去送一把伞给他吧，拜托了。” 她的语气很软，里面也有祈求的意味。可是伊姐明白，这么好的机会都不逼她踏出那一步，接下来的路，那就是绝路了。 “哈——我好困，不行了，我要去睡了，你自己看着吧，要是实在不想去就别去了，大男人的，淋一淋也没什么。” 然后把伞放下了以后，伊姐就撑着腰走了出去，还装作喃喃自语的样子说话：“唉，这天气预报说，这可是橙色预警啊，这大暴雨，恐怕还有得下。本来冷是冷了些，可是心里暖也没怎么样，可这会儿啊，心也要跟着一块凉了。” 伊姐话里有话地走回了房间，留下了宋浅浅默默地站在原地，她侧了侧头，往下看向雨夜里的他，只觉得有一双手紧紧揪住心口一般。 熬不过三分钟，宋浅浅披了件大衣，在玄关换了一双鞋，抓起那两把伞，就往楼下走去，每走一个台阶，她总会觉得越来越窒息。 这和她五年前一步一步走进登机口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场景变换了。 君临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脚底下的十几个烟头被雨水冲刷，他身影有些低，让人莫名地感觉到压抑，可他还是没有半点儿离开的打算。 雨水冲着眼帘，他微微抬头，却在楼道口的昏黄灯光里，隐约捕捉到了一个人的人影。他定睛一看，猛地就站直了身子。 眼底的波澜毫不掩饰。 宋浅浅裹着大衣，撑着伞小跑了过来，一把伞挡住了他们两个人，她喘着气把怀里的另一把雨伞递给了他：“你要是还不愿意不回去的话，就拿着雨伞继续等着吧，不过晚点雨可能会更大，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君临只是借着夜光看着她的脸，看得十分出神，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更没有接那把她递过来的伞。 “拿着啊。”宋浅浅见他不理，语气重了一些。 君临被她一吼，仅垂了一下视线，把伞接了过来，却不打开。 他这不打开，宋浅浅也不好退走。只要她一退，君临肯定又会被雨水包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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