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后逆袭手册 - xp1024.com
《男后逆袭手册》


第一章 皇后之死

大燕王朝206年,深秋时分,万物萧条。

首都燕京城,正值十七妙龄的掌金皇后,薨了,死因不详,此事震惊朝野。

有人言,小皇后是得了绝症重病,此流言刚传出,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这一说法。

那掌金皇后可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想当年,她还未嫁入皇宫的时候,整日骑着一匹金棕色的小马,在燕京城里横冲直撞,拆了无数百姓的摊子店铺。

她老爹的管家,就负责整天在后面给她擦屁股,这家馄饨摊赔十两银子,那间胭脂铺赔百两金子,一天就要赔人家几千两真金白银。

这样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得重病?

有人言,小皇后是出了意外,被宫内的其他妃子整了,这个流言一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嘴了。

掌金皇后性情暴虐,喜怒无常,仗着父亲是燕京城的首富,到处为非作歹,确实将燕京城里的世家千金与公子哥都得罪了个遍。

燕京城里的贵族子女,十有九个半,见了掌金皇后,皆是皮笑肉不笑。

做人做到这种地步,也算举世罕见打着灯笼难找了。

凭借着掌金皇后独特的为人处世,她定能将宫里的妃子得罪个遍,这一点也不稀奇。

一群虎视眈眈的美人妃子们,推一座人缘极差的烂泥墙,轻轻松松,力道尚有余存,因此,此流言,最为合情合理,众人都很信服。

还有一个最隐秘的林间小道消息,说掌金皇后做了那一枝出墙的妖娆红杏,被皇上亲自捉奸在床,绿云压顶,皇上一怒之下,将她掐死了。

此流言,最是有趣生动兼八卦,却没有人敢妄加非议,闻此流言者,先掩嘴惊愕再猥琐窃笑。

皇后大葬,三日之内,燕京城内全是缟素一片,百姓们披麻戴孝,蓦然一看,城内竟比下了一场雪还要白上三分。

女人们都要将自己的胭脂水粉洗去,露出素颜,以显示国丧的隆重庄严。

听人说,爱女如命根金子堆成山的燕京城首富,皇后亲爹百里钰,已经哭晕兼哭死了好几回。

燕京城内,得闻皇后死讯,除了百里钰与掌金皇后的婢女月牙,是真的流了几滴眼泪外。

其他众人,皆是笑逐颜开,苍天有眼因果有报,也不知是哪位绿林好汉冒死下的黑手,真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若不是国丧之内,不准点放鞭炮焰火,城中的百姓,定要大肆放烟花普天同庆一番。

三日之后,正是秋高气爽微风习习,端的是一个下葬埋人的好天气。

百里钰还在昏睡之中,老了,心脏受不了刺激,一下子疼失爱女,伤心绝望了几回,便缠绵病榻倒在了豪华玉床上。

婢女月牙,则跟在皇后的棺材后面,哀嚎痛哭了一路。

为皇后送葬的队伍,文武百官四妃九嫔,披麻戴孝一身白,那个英俊潇洒文质彬彬,这个貌美如花恍如仙娥,除去姿色平淡的月牙,个个脸上,却都笑成了一朵迎春花,知道的是送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亲送喜呢!

下午申时过后,送葬的队伍终于来到了皇家墓陵。

一望无际的墓场,奢华庄严的墓陵,黑洞洞的大墓穴,先将殉葬的器物摆放整齐,再将那一口上好的紫檀香木御棺放进墓穴。

那棺身上刻了一只金粉展翅凤凰,象征着皇后的国母威仪。

棺内有一柄赤金如意,一对祖母绿手镯,十二支生肖玉簪,一把七星莲花玉柄短剑,还有几件名贵的首饰器物,皆是百里钰送给宝贝女儿的陪葬品。

“落葬,填土!”殡礼太监洪亮的声音响彻云空,随后,九个白衣侍卫将黑色的墓土填进墓穴。

一锨锨黑土从半空中落下,围观的妃子们,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皇后之死,已成定局。

第二章 凰棺诈尸

突然,一道闪电横空劈过,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狂风大作,乌云遮日,皇陵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时间隧道大门,轰然打开,一缕青烟被卷进了这座乌黑的棺木中。

待那缕青烟湮灭在棺木缝隙后,眨眼间,却乌云散去,阳光驱逐黑暗,天空重现湛蓝。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殡礼太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死人下葬,最怕变天,若是变天,鬼邪易生,皇陵中的众人也都收起了刚刚的笑容,唯恐被秽物沾上。

此时,漆黑的棺木中,却有一双眼睛猛然睁开。

面色惨白的女尸,平躺在棺木里,金色的九凰凤冠精巧夺目,乌黑的青丝盘成了鸾凤凌云髻,凤袍华丽且雍容尊贵,躯体冰冷且无生机,唯有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珠,显出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片刻后,女尸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女尸又猛然从棺材中坐起,眼神里却满是迷茫。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陈木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刚刚明明被炸成了粉末,灵魂一直在空中飘荡,无意间被风卷进了一片黑洞之中,再次睁眼,便来到了此处。

他用手摸向四周,突然触到了一片坚硬,这里好似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他的灵魂,被人关到了一个木盒子里?

不对,灵魂怎么会触碰到实物?这个有违常理啊......

陈木将手指放到自己的鼻子前端,热气萦绕在指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这黑暗寂静的小空间里,格外清晰与突出。

莫非是借尸还魂?

可是,周围空气越来越浑浊,氧气逐渐稀疏,照此下去,就算借尸还魂成功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有人吗?有人吗?”微弱的女声,回荡在棺木里。

三日三夜滴水未进,这副喉咙,嘶哑干渴的厉害,根本发不出响亮的呼救声,再加上,有一层厚厚的木板阻隔着,呼救求助这条路绝对行不通。

一心自救的陈木,完全遗漏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浑厚有力的男中音,而是清脆如黄鹂的少女声音。

陈木在黑暗中来回摸索着,寻找着身边的可用之物件,准备另寻其他生路。

忽然,他摸到了几件细长的物件,尖尖的,长长的,好像还雕刻有花鸟之类的物形,有点类似古代的簪子,簪子虽尖细,却不是最佳的利器,只能当作备用求生工具。

又摸到了一柄长长的弯弯的物件,感觉有点像古代的如意。

这时的陈木,终于惊出一身冷汗,他摸到的物件,好似都是女人的陪葬品,莫非,他被困在了一座古代的棺木里?

东南西三个角落都摸遍了,还有最后一个北方角落,那是他最后的一丝求生希望。

一朵冰冷的玉连花,触到了陈木的指尖,再摸下去,弯弯的弧形物件,形状好似一把短匕首。

拔出匕首,陈木笑容如鲜花般灿烂。

“砰!砰!砰!”棺材内发出一声声巨响。

“啊!有鬼啊!”正在填土的一个侍卫,被这几声巨响吓破了胆,他猛地坐到了地上,手里的铁锨,也落到了墓穴里。

“混账东西,青天白日的,胡言乱语什么?”殡礼太监狠狠蹿了侍卫一脚。

忽然间,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另外八个在填土的侍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紧张的盯着那口入土半截却传来阵阵怪声的紫檀香木棺材。

“诈尸了!!!”一声极为细长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皇陵,惊走了方圆十里的枯树昏鸦。

身穿金色凤袍的掌金皇后,举着一把七星莲花玉柄短剑,从紫檀香木棺的烂洞口爬了出来,笑的一脸明媚得意。

果然是把绝世好匕首,竟将这棺材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嗨!老兄,哪部戏啊?你这戏服,很逼真嘛!”陈木凑到殡礼太监的面前,热情的打了个招呼,还摸了摸太监的衣服,料子光滑似水,像极了杭州的上等丝绸。

“鬼啊!”殡礼太监那张雪白的小脸蛋,已经变得惨白了,他浑身哆嗦着,两秒之后,口吐白沫,被吓晕了过去。

莫非这具身体奇丑无比兼面目可憎,陈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嗨!美女,你好,请问......”“问”字刚说出口,面前的古装美女,也两眼一翻,晕倒了!

整个皇陵,乱成了一团,宫女侍卫妃子四处乱蹿,恍如被惊吓到的兔子,诈尸一事,自古有之,但听说传闻远不及亲眼见到来的恐怖瘆人啊。

这一场闹剧,是怎么收尾的呢?

听人说,是有一个叫月牙的婢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搂住了掌金皇后,喊了掌金皇后一声小姐后,皇后才冷静了下来。

但是,掌金皇后冷静之后,又做出了两件令人极为意外的事情。

她先是低头望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一身火红金凰凤袍,纤腰细臀,看到此情此景,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之后,她又再次抚上自己的胸口,急速的心跳声,以及......那高耸的部位,她的脸色又从惨白变成黑青,仿佛天塌了一般。

这一次,她没有把别人吓晕,她自己晕死了过去。

掌金皇后娘娘诈尸还阳了,还阳之后,又变成了一个疯子,这成了燕京城最劲爆的热点奇闻,没有之一。

第三章 燕京首害

皇后诈尸的当夜,燕京城里的万千小姐与公子,皆是对月悲叹,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啊!

甚至于,一伙纨绔贵族子弟们在醉仙楼里伤心买醉,酒后吐真言,当街骂了掌金皇后一箩筐的恶行,此行径颇似骂街长舌妇,惹来路边众人频频侧目。

围观城民想拍掌喝彩又畏惧惹来是非,只得暗叹一声真英雄也,竟敢当街辱骂大燕之国母,这是多么不怕死的壮士们啊!

第二天早上,大燕王朝的皇上,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掌金皇后百里雁,犯了七出之罪,为表惩戒,为正大道,废去百里雁皇后之位,将百里雁贬入冷宫,令其反省自身。

几个时辰后,“百里雁”望着冷宫的高墙围院,一脸懵逼。

他本是异界的大龄理工科剩男陈木,地地道道的山沟娃,没有家世背景,凭借着自身的勤奋刻苦,挨了无数白眼歧视之后,几年后,终于挤进了上海最有名的科学院,做了一个小院士,逐渐成为小有名气的发明科学家。

正所谓苦尽甘来草木逢春,马上要迎来人生的巅峰时刻,却不想,一场爆炸,将他炸的灰飞烟灭连个渣儿都不剩。

谁知,命运难测,灵魂又被一场狂风卷进了一具死尸里。

昨日,待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照铜镜,望见镜中的少女模样,陈木只觉得如遭雷劈,男穿女,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先装傻扮做被棺材闷坏了脑袋,一不小心忘了前尘往事,再借机从月牙嘴里套出百里雁的身世。

据月牙描述,燕京城里最恩爱的夫妻,非燕京首富百里钰与妻子穆丹娘莫属,此夫妻伉俪情深,结婚多年,虽一直未有子嗣,丈夫却是个难得一见的痴情男儿,不愿纳妾。

好在船到桥头自然直,在穆丹娘三十九岁时,终于喜得贵子。

只是高龄怀嗣,本就稀奇少见,高龄生产,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婴儿体积过大,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生产当日,眼看妻儿性命不保,众位医师皆是束手无策,一位怪医却恰巧路过百里府上,实施了破腹取子之法,最终,穆丹娘却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

生下的女娃,取名百里雁,字掌金。

几年过后,百里钰纳了一个年轻姑娘陈语梦做继室。

继母更是将百里雁当做手心头宝,百依百顺,千娇万宠。

百里雁九岁之时,随同继母上天象山烧香,却抽中了一支百年难得一遇的凤凰签,只不过,皇家血脉何等高贵,他们又怎会看得起百里雁这个商贾之女?

在皇家人心中,百里雁仅是走了一次狗屎运,皇后之位,岂容她亵渎玷污?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百里雁十三岁那年,又再次走了一次狗屎运。

那一年,钦天监的长老测国运,国运没有测出来,却测出了一个帝后之运。

百里有雁,皇家之凤,凤庇大燕,国昌民旺。

这一次,皇室家族的人终于坐不住了,这个百里雁竟然有旺国运!

好吧,天意如此不可违,只要能旺国旺民,皇家就算捏着鼻子忍着恶心,也得让百里雁进宫做后,哪怕她这个皇后进了宫去,只做一个花瓶摆设也行。

如此,百里雁十六岁那年,终于进了皇宫,被策为掌金皇后。

晨光照在“百里雁”的身上,这个十七岁的少女,眼睛圆圆的,似梅花鹿般无辜清澈,一双纤眉,高而挺的小鼻梁,粉嘟嘟的樱唇,面容清秀。

“对了,别人为啥说我是祸害啊?”陈木指着自己的鼻子追问道。

听月牙说,燕京城里的人,都恨的百里雁牙痒痒,还给她起了一个绰号“燕京首害”。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您以前骑马撞翻了祝员外的小妾,然后,赔了她五百两黄金。”月牙磕磕巴巴的说道。

“五百两黄金啊?她怎么不去抢劫啊?这绝对是碰瓷!我把她撞死了吗?”陈木气的直跳脚,撞翻一个人,就要赔五百两黄金,这个世界的物价,咋恁贵?

“祝员外家的小妾,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您将人家撞的当场流产了......”月牙又幽幽的吐出了一句话。

“啥?我竟然去骑马撞身怀六甲的孕妇?我是脑抽了吗?”断人子嗣,最是缺德无赖,尤其是伤害孕妇,那简直是天理不容,这样看来,赔人家五百两黄金也不过分。

“那小妾走路走的慢了些,挡了您的道,还有,祝员外的正妻生不出孩子,娶了一堆小妾,就那个小妾肚子争气,好不容易才怀了一个娃儿......"

“......”果然是个祸害,名不虚传啊!陈木扶额,表示鸭梨山大。

第四章 树敌无数

“还有,您......您还踹过城北李家公子的命根。”月牙继续解释道。

“没有把人家命根给踹坏吧?还有,那城北李家,不会是只有李公子一根独苗吧?”陈木再次将眼睛瞪大。

“命根可没有踹坏!......”月牙突然兴奋的回答道。

“嗯。”陈木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落下了。

“可......您把李公子的两个蛋蛋踹碎了,城北李家李公子也不是独苗,他还有个弟弟,但是,李公子那个弟弟是傻子,不会和女人圆房。”月牙冷不丁的加了一句话。

“难不成......李公子也挡了我的道?”陈木突然重重的坐在大石头上,浑身虚脱无力。

“不!这次是您挡了他的道,他有急事请您让一让,然后,您转过身去,直接提了他两脚。”月牙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模样。

“这次又赔了人家多少钱?”

“一千两金子。”

一脚一个蛋,一个蛋五百两金子,踢得可真准!

以百里雁这脚力这准头,不去踢国足委实可惜的很,她若是出面,保准能为祖国踢来一个小金杯,搞不好还能来个横扫五洲争霸世界。

“咱挑一个不断人子嗣的事情讲一讲吧”陈木浑身无力,只觉乌云罩顶。

“詹家的大小姐詹雨,和一个穷书生私会,被您撞见了,在城外桃花林的桃花灯会上,詹大小姐和您拌了几句嘴,您便将詹大小姐私会穷书生这件事抖露了出来。”月牙继续开口说道。

“一时口误,应该没有造成什么人命官司吧?”陈木突然比刚刚轻松了一点,这百里雁,终于没有动手撞人打人了。

“没有出人命,但是......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再也没有谁家公子向詹家大小姐提亲了。”

“那......那詹大小姐与穷书生不是自由恋爱吗?这样,也算间接的帮了他们一把吧。”这次总算不用赔钱了吧!

“我的小姐啊,您不知道啊,那个穷书生是个大草包,要钱没钱,要才华没才华,只会几句甜言蜜语,詹老爷让他苦读寒窗,什么时候能金榜题名,才能让他娶詹大小姐,他连着三年考取功名,年年都是倒数第二啊!更别说金榜题名了,简直是遥遥无期啊!”月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为那詹大小姐惋惜一般。

“难不成,那詹大小姐要老死在闺中吗?”陈木突然觉得心惊肉跳。

“依照目前这情景,十有八九是如此了。”詹家大小姐已经年过十九,至今还在闺中待嫁,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只能守着那个穷书生了。

这一辈子,詹大小姐还不晓得能不能穿一回嫁衣呢?真是可怜啊!

“毁人清誉,坏人姻缘,断人前程,我可真是作孽多端啊!”陈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皱的愈发深了。

“小姐,您竟然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太难得了!您之前,从来不觉得这些事情是您的错?”月牙嘴巴张的老大,她家小姐,可是从不会承认错误的人啊!

“呵呵!......”真正的百里雁,是一个娇生娇养的大小姐,她自然不会认错。

“对了!!!燕京城里的人,是不是让我得罪了个遍?”陈木看着月牙,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恐怖的预测。

老天保佑啊!千万不要是这样子,他才刚刚穿过来,心脏还是很脆弱的!

请给他留下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吧!

“小姐,燕京城是个燕朝的首都,有几十万人口呢!你哪能全得罪遍?您也没这个功夫啊?”月牙憨憨的笑了一下。

“嗯!”这是至今为止最令人满意的答案。

老天果然还是有一丝人性的,给他陈木留了一条生路,某人嘴角也弯了起来,一个甜美的笑容即将出炉。

“只是......凡是和您见过的人,十有九个,都和您有过节罢了,也不算......全得罪吧。”月牙继续憨笑道。

“......”“百里雁”脸上的笑容,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空气突然安静了起来,四周一片静默,只能听到风在飒飒的作响。

“燕京首害”果然名不虚传!

陈木突然有一种撞墙自杀的冲动。

“小姐,您还要让我再讲一下您之前的事迹吗?”月牙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暂时先别讲了,请先让我安静一下吧。”陈木摆了摆手,表情很是心酸无奈,穿越到一个树敌无数的冷宫废后身上,前途很是堪忧啊!

环顾四周,此时正值深秋,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四周都是深灰色的高墙,将这座冷宫包围其中,这是一座深宫里的囚笼,被废黜的掌金皇后,即将在这里度过她凄凉悲惨的一生。

第五章 冷宫欺凌

这座冷宫的名字,叫做三思殿,寓意:一日三思,反省自身。

三思殿内的院子早已荒芜,院内有一口水井,一棵苍老的梧桐树,上面的叶子,黄黄的,还有几块大圆石头,剩下的,就是半人多高的荒草了。

院子的最中间,就是她们的住处,至于茅房,就在院子的后方。

月牙掏出钥匙,打开屋子门前的锁,推开屋门,里面有一间正厅、两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杂物室。

房间有些破旧,屋内沾满了蜘蛛网,墙上的白色墙皮,也脱落了许多。

“小姐,委屈您了!这冷宫的房子,也太破旧了吧!咱们百里家的下人住的房屋,都要比这好上许多呢!”月牙的眉头皱的老高,这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嘛。

“咱们是来住冷宫的,又不是来享福的,住这样破旧的房间,也是在情理之中。”陈木宽慰月牙道。

他一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又是一个山里娃,啥苦都吃过,丝毫不会在意房屋的破旧,能有一个安息之所,已是很好了。

“小姐,您......怎么变了这么多呢?从前的您,可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停留一秒的。”

小姐自打生下来,就住的是最最奢华的上等屋子,屋内要铺上细细的狐毛毯子,还要熏上梅花香,摆设与家具,都要选用燕京城内最奢华的物件。

“额!......人总是要向前看嘛!”陈木内心一惊,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哦。”小姐可比之前和气多了。

“月牙,咱们将房间重新打扫一下吧。”陈木拿起屋子角落的扫把,准备好好打扫一下卫生。

“小姐,怎可脏了您的手?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使不得的,这种粗活累活,让奴婢来干就好了。”月牙急忙夺过“百里雁”手里的扫把。

“......”

陈木望着空空的双手,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在别人眼里,他终是一个娇弱的千金小姐。

月牙在屋内打扫,陈木则悄悄的到院子内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

这具少女的躯体太多娇嫩了,只是提了一桶水,手里就磨出了一个小水泡,平日里,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他举起那双白皙嫩滑的玉手,上面的白色小泡泡,格外的显眼。

杂物间里有一块发黄的棉麻布,刚好用来做抹布,将抹布沾湿,陈木仔细的擦拭着破旧的木桌与椅子。

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会看着月牙小姑娘独自干活哩?

待月牙将屋内打扫干净之后,她一回首,只见屋外的阳光照了进来。

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娇贵大小姐,弯着腰弓着背,正在卖力的擦拭屋内的每个角落,娇贵小姐的额头,早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这样的百里雁,是月牙从未见到的,却又是如此的亲切可人。

月牙捂着嘴,泪如雨下。

两个时辰后,主仆二人,将这屋内的几间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冷宫宫门的大锁。

大燕后宫,一旦有妃子或皇后被打入冷宫,进了冷宫之后,冷宫外面的大门就要被太监锁住,以防冷宫女子走出冷宫半步。

当然,每天一日三餐之时,会有两个小太监为冷宫女子送饭菜,此时,太监才会将冷宫的大门暂时打开一会儿。

果然,有两个身穿蓝袍的小太监各端着一碗饭菜走进了三思殿内,其中一个长的又白又胖,一双眯缝眼,一对肥耳朵,活像尊泥菩萨,只是眼神里却露了点点凶光。

另一个却长了一张尖嘴猴腮脸,身材高瘦,眼睛凹陷,像只瘦猴子,眼神里却冒着精光。

白胖的那个太监叫多金,尖嘴猴腮的那个太监叫多银。

“开饭了,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接你们的饭菜?瞧你们那傻样儿!”多金亮出尖细的高嗓子,冲着“百里雁”和月牙吼道。

“就是,也不看看你们进了什么地方?是冷宫啊,进来的女子,论你是贵妃还是皇后,都废了,再也无出头之日了,还摆什么皇后的架子?”多银将端着的饭菜往地上一放,叉着腰,就就破口大骂,比街上的泼妇还凶了三分。

昨夜就有人为他们送来了白花花的银子,让他们务必要好好“关照”一下这个冷宫废后,收人钱财,当然要替人消灾了。

第六章 月色微凉

“你们......你们也忒可恶了!”月牙气的浑身发抖,向来只有她家小姐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欺负她家小姐的道理?

“我们......我们就是可恶,那又怎么样?”多金瞪起双眼,卷起蓝色宽衣袖,满脸嘲讽之气。

“哎!两位大哥息怒,我家月牙年龄小些,顶撞了两位哥哥,两位哥哥切莫生气。”陈木赶紧出来打圆场。

“咦?曾经的掌金皇后,竟然叫了我一声哥哥,多银,你听到了吗?”多金一下子转怒为喜,眼睛都眯笑成了一条线,模样也有几分滑稽可笑。

百里雁的飞扬跋扈,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先前她做皇后的时候,对手底下的太监宫女十分苛刻,稍有不满,非打即骂。

说句难听的,整个皇宫里的太监,都盼着百里雁早死早投胎呢!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回去我要和喜贵他们好好炫耀一下,保准他们会嫉妒死我,先前他们还笑话我俩只能守着冷宫,现如今,咱们也翻身了。”多银高兴的手舞足蹈,眼睛里冒着点点亮光。

“这是你们今天的午饭,吃完之后,记得将碗洗一下,晚上,我们再来给你们送晚餐。”多金冲着“百里雁”说道。

“好勒!谢谢二位了。”陈木礼貌性的冲他们点了点头。

“哎呀,曾经的掌金皇后,竟然还对我说谢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多银搓着手,一副急着回去炫耀的猴急模样。

两个小太监嘀嘀咕咕的走出了冷宫大门,走的时候,还一蹦一跳的,那模样,比磕了药,还要兴奋三分呢!

“啪嗒!”一声,冷宫的大门,又被人锁上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小姐,让您受委屈了。”月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小丫头,不就是叫声哥哥吗?少不了两斤肉。”想当初,他陈木在找工作的时候,喊了无数个哥哥姐姐,给人端茶倒水,哪怕上司骂他,他都要笑脸相迎。

“月牙,在这冷宫里,咱们要先存活下去,才能同别人谈尊严,才能有逆风翻盘的时机。”陈木擦干净月牙脸上的泪水,捏了捏月牙的小脸蛋。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他们的食物,就是对方端过来的,若是得罪了那两个小人,下一点慢性毒药,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简直是易如反掌。

冷宫里的女人,死了也只不过一张草席而已,还有谁会为她们主持公道吗?

“嗯,月牙不傻,月牙也知道咱们如今落了难,只是......只是替小姐难受而已。”月牙将肩膀靠在“百里雁”的肩上,不停的呜咽抽泣着。

“我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面子、尊严、身份在这冷宫里可救不了咱们的命。”陈木继续帮月牙擦拭眼泪。

中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倾斜下来,星星点点,璀璨生辉,照在了相依为命的两个少女身上。

她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灵魂,却在此刻,靠的异常亲密。

咕噜咕噜,月牙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脸上突然泛起了红霞。

“走,去看一下饭菜吧。”陈木扶起月牙,向着前方走去。

地上有两个朱漆五福捧寿托盘,上面分别放了一个青花白瓷碗,碗里是雪白的米饭,几片青菜叶子,两根咸菜,三块肥膘肉。

“小姐,有馊味,这是隔夜的剩菜,这明明是猪食嘛,我去倒了它们。”月牙捏着鼻子,端起两个碗,准备倒进茅房里。

就算她身为下人,也没有吃过这等差的食物啊。

“哎!你倒了它们,咱俩吃啥?”陈木拦着月牙,他一早就查看了冷宫的厨房,里面除了一口有烂洞的大铁锅,连个碗都没有,更别说吃的了。

“小姐,你......要吃它们?”月牙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她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挑食啊,肉见不得半点腥气,米要吃十两一升的翡翠白玉米,菜必须要是最新鲜的,水果必须要是最贵的,就连喝的水,也是要放了茉莉花煮过的才行。

“......”在吃馊饭与饿死之间,前者简直小菜一碟。

“......”

折腾了一天后,微凉深夜,陈木躺在卧室的木床上,望着窗外的弯钩银月,月色清冷,院外有几声鸦雀的叽喳声,更显出冷宫的寂寥。

此情此景,却勾起了床上之人的前尘往事。

时光倒流,重回到穿越前那日,彼时陈木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戴一副黑框眼镜,板寸头,模样清俊又温和,精神抖擞的去参加第三十九次相亲,万万没想到,一时心急,竟穿了一双半旧皮鞋,引得人家相亲姑娘盯着他的脚蹙了半天眉头。

意料之中,姑娘仰起下巴高傲转身走人。

而他则低头挤上地铁来到了科研室里,和助手王恩君打过招呼交接过班后,便一头扎进了智能HRC机器女管家研制开发中,谁料,刚拆开机器人,卸下一颗螺丝钉后,还未来得及调试程序,却触发了隐藏其中的炸弹,一朵巨型蘑菇云升入碧空后,他终化为空气中的尘埃烟雾。

除他之外,唯有王恩君能进入科研室......

凶手是谁?昭然若揭,只可惜......往事如烟,只留一味苦涩在心间。

第七 章 多金多银

同一个深夜里,多金与多银正在数着手里的金银与首饰。

“这是楚美人送来的一对金镶玉手镯。”多金在灯光下举着一对金色的镯子,镯子上面还镶着一颗玉佛像,恍的多金的眼睛里满是金光。

“她的要求很简单,在百里雁的饭里放几只蟑螂,难度系数为一颗星。”多银拿着一支毛笔,在一个米黄色的小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楚美人,一对金镶玉手镯,几只蟑螂。还在这行字的后面,画了一颗五角星。

“这是陈婕妤送来的一支银凤镂花细长簪。”多金又拿起一支银色的簪子,在灯光下恍了恍,那支簪子上的凤凰,雕刻的真精致啊,还是纯银的呢!

“她的要求也很简单,在百里雁的饭里放一窝黑蚂蚁,难度系数为一颗星。”多银又提起毛笔,在小本上写了一行字:陈婕妤,一支银凤镂花细长簪,一窝黑蚂蚁。再画上一颗五角星。

“这是安容姑娘送来的一支孔雀银步摇。”多金摸了摸银步摇上面栩栩如生的金孔雀,眯缝眼都要笑成了一条缝,单凭这金孔雀,就值好几两银子呢。

安容姑娘可是修仪娘娘的心腹婢女啊,这百里雁,咋得罪了这么多人呢?

“她的要求不简单,在百里雁的饭里放几粒泻药,难度系数为三颗星。”多银又在小本子上加了一行字:安容姑娘,一支孔雀银步摇,几粒泻药,再在后面画了三颗五角星。

灯光下,只见多金与多银不停的忙碌着,一个查看首饰与金银钱财,另外一个不停的写字记账。

三个时辰后,两个人的胳膊都酸了,桌子上堆满了金银首饰,小本子上,也密密麻麻的记了十几页字。

“今天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啊,累死本公公了,这百里雁,咋这么多仇敌呢?”多金气喘吁吁的瘫倒在椅子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了。

“可不是嘛,我的手都要写麻了,就这儿,还有一大半的名单没登记呢,算了,今天不整理了,明天晚上再继续吧。”多银将毛笔一扔,直接趴在床上打起了哈哈,写了大半夜,困死个人了。

这是“百里雁”在冷宫里睡的第一个夜晚,无数的宫女妃子与太监,等着看她的笑话与悲惨遭遇。

众人都摩拳擦掌,欲把这座烂泥墙推的一干二净,这个夜晚,燕京城的宁国公府,也起了一件争执。

事情起因:前夜,在醉仙楼里撒泼叫骂的众位公子中,宁国府就占了两位,偏偏两位公子嗓门又大,叫骂声最为响亮不说,样貌也相当出众,路过的人,都要暗叹一声宁国公府家的两位公子最是英俊威猛不怕死,竟将掌金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来二去,燕京城里人人皆叹两位公子的勇气可嘉。

宁国公听闻此事后,脸色猛然大变,一个时辰内,便命侍卫将两位公子捉回了宁国公府,先是各打三十大板,再各自掌嘴二十下,再对墙罚站思过一天一夜。

第八章 宁国公府

说起宁国公府,可算是大燕王朝鼎鼎有名的望族之门。宁国公是世袭的一等爵位,他们的祖上是大燕王朝的开国功臣,世代功勋之子,位高权重,地位尊崇。

现任宁国公是左禄,他今年四十有九,身材高大威猛,一张国字脸,一双铜铃眼。早年的时候,左禄领过兵打过仗,也立了不少战功,现如今,他早已辞去朝廷官职,一心在家养伤看病,两耳不闻朝廷事。

国公夫人姓尚名雅,出身名门世家,年轻时候,是有名的大美人,现如今四十八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宁国公与国公夫人共育有一子一女:谪长子左西权,谪女左瑶。

宁国公还有一房妾室,姓祝名红艳,今年四十三岁,姿色也极其艳丽,好巧不巧,祝红艳的亲哥哥,正是与百里雁有过节的祝春来祝员外。

而宁国公与妾室祝红艳则育有一子:庶二子左南浩。

宁国公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左福,左福今年四十有六,模样清瘦,一身正气凌然,现任职太史令,掌管大燕王朝的文史编修,官居从四品。

左福有一正妻,姓柯名霜,柯霜是大燕王朝巨贾商人柯图的亲妹子,今年四十有三,模样端正,性格耿直。左福与正妻柯霜育有一子:左穆。

那日在醉仙楼喝酒的两位公子,正是:宁国公的庶二子左南浩,太史令左福的独子左穆。

左南浩今年二十五岁,模样风流,俊俏多情;左穆今年二十岁,模样端正;两人平日里关系十分要好,整日里同出同进,虽是表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

月色下,两位难兄难弟穿着一身白衣,低垂着头,屁股上都是红艳艳的一片血迹,还在院子里面壁思过,看着十分可怜。

“阿穆,你的屁股疼不疼?我老爹也太狠了吧。”左南浩揉了揉自己的烂屁股,一脸的不满。

“表哥,这一次,是咱俩错了,骂是没骂错。”左穆闭上眼睛,满脸的懊悔。

众目睽睽之下,在醉仙楼里骂当朝皇后,不是上赶着给宁国府抹黑吗?

“她昨天不是才被废了吗?”左南浩小声嘀咕道。

“我们骂她的那天晚上,她可没被废去后位啊。”左穆叹息道,只差一个晚上,那也算是骂了当今皇后了。

“还在狡辩,不思悔改,不悟正道。”正气凌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个模样清瘦的中年男子,从月色下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太史令左福,他穿了一身青色衣衫,表情十分严肃。

“叔父。”

“父亲大人。”

两位公子看到来人,又将头颅低了三分。

“南浩,你可知错?”左福望向左南浩,眼神锋利,他这个侄子,心性漂浮,不务正业,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知错,下次再也不骂那个祸害了就行了呗。”左南浩摇头晃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阿穆,你可知错?”左福失望的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幼子,南浩终究是不成器啊!

“孩儿知错,当街辱骂皇后是大不敬之罪,按罪当诛,身为宁国公府的子嗣,言行不端,举止如同泼妇,败坏了宁国公府的名声,按照家法,理应被逐出家门,大伯父是轻饶了我们。”

左穆将头低下,满脸羞愧之情,一时贪杯,却险些酿成了大祸。

“说的好,宁国公府的这块招牌,可不能在你们手里砸了,你们是世家子弟,一言一行,皆需三思而慎重。”

左福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就是骂个女人嘛?燕京城里的人,哪个没骂过百里雁,何苦扯出这么多大道理?”左南浩小声嘀咕道。

“朽木不可雕也,老夫与你交谈,真是白费口舌!”左福气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真恨不得上去踹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两脚。

“表哥,你还不懂吗?皇后是一国之母,大燕王朝最尊贵的女人,骂她,那就相当于骂皇上,也等同于与这个大燕王朝为敌。”左穆低头思过。

骂狗也要看主人,就算那条狗是一只不受宠的恶犬,照样也要给她的主人三分薄面。

伯父宁国公昨日对他两的惩戒,可不单单是为了处罚他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也是做给皇家看的,更是做给整个大燕王朝看的。

“啥?还能这样推理啊?”左南浩惊得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鸭蛋。

“继续面壁思过吧。”太史令左福强忍住要痛揍左南浩一顿的冲动,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儿子,果然随了自己,至于南浩,还是留给大哥来管教吧。

“哦!对了,现如今,百里雁已是废后了,大燕王朝的规矩,废后是不可能再入主后宫的,从今以后,你们便可以随心所欲的骂她了。”左福漫不经心的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便扬长而去。

其实,太史令左福左大人,也看不惯那个掌金皇后良久了,只是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史令,又怎么好意思去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七日后,夕阳西下,冷宫的茅房门口。

“月牙,你好了没?赶紧出来,快要把你家小姐憋死了。”陈木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哭丧着一张脸。

熊奶奶的,那两个缺德太监,竟在她们的饭菜里下了泻药,害的她们整整跑了一天的茅房。

自打进入冷宫以来,他和月牙就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

第一日,她们中午吃的一顿馊饭菜,晚上吃的是稀汤配老咸菜。

第二日,中午吃的还是馊饭菜,只是吃到最后,碗底却突然出现了几只蟑螂,把他们主仆两个恶心的将吃下去的馊饭全吐了出来。

第三日,终于不是馊饭菜了,碗底却又多了一窝又黑又大的死蚂蚁......

第三日,馊饭菜,外加几条细长的泥土蚯蚓。

第四日,饭里爬了一堆毛毛虫。

第五日,碗底一只死老鼠。

第六日,这次不在碗底了,在饭的中间,夹了几只苍蝇。

第七日,他们主仆用筷子将饭菜戳了个遍,细细查看了三遍,终于,什么也没发现。

结果,这次更惨,刚刚吃完饭,就开始拉肚子,从中午一直拉到太阳落山,照此情景下去,今天晚上也得在茅房里度过了。

“嗯,小姐,马上好了,您稍等片刻。”月牙赶紧回答道。

我能等,可是我的肚子等不了啊!陈木将小拳头砸到茅房的木门上,恨的牙痒痒的。

主仆二人一直拉到深夜,才算消停。

窗外,月明星稀,秋色凄凉,窗内,主仆二人正在促膝长谈。

陈木今日穿了一件八素绣月华锦衫,一头青丝,简单的束起,雪白的肌肤,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梁,月色下,更加清秀可人了几分。

“月牙,老实说,你家小姐我,到底在宫中得罪了多少人?”陈木坐在那件破旧的花梨木交椅上,表情很是严肃。

“也.......也不算多吧!百来号人吧。”月牙努力的扳着指头细算小姐在皇宫中得罪过的人,算了十几遍,依旧算不完。

“若我猜得没错,那两个为我们送饭的小太监,肯定被人收买了,不整死我们,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陈木头疼的要死。

事到如今,重新投胎做人也来不及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百里雁,从前惹的仇家太多了。

百里雁欠下的债,只能由他陈木来背这个黑锅了。

“那咋办?小姐,月牙还没活够呢?”月牙哭丧着一张脸,不安的绞动着手指头。

“从明天起,咱们不能再吃那两个太监送来的饭了,昨日,他们竟然敢下泻药,再过一段日子,我估摸着,就会有人收买他们来要咱们的命,慢性毒药的种类可是多的很。”

“不吃饭,咱们吃啥啊?”月牙一脸迷茫,难不成去吃院子里的荒草。

“院子里有一种青色野菜,用来做汤最是鲜美可口。”陈木笑的一脸调皮,他这几日可没闲着,每天都在研究冷宫里的物件,连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的很。

“啊......”

“呃!对了,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你家小姐我,之前到底是怎么进入棺材里的?”穿到这具身体上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忘了询问这件最重要的事。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百里雁,到底是自杀?是病重而亡?还是他杀?还是谋杀?

只有弄清死因,才能避免百里雁的再次死亡。

“嗯......这个,这个.......小姐,您还是别问这件事了,过去的事,就算了.......”月牙咬着嘴唇,头都快要缩到肩膀里去了。

月牙似乎很抗拒这个话题,那么如此看来,百里雁的死因,就更加可疑了。

“月牙,乖,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本小姐的生死,弄不好,我还得再去阎王那里报到一次。”陈木对着月牙循循善诱道。

“再死一次?小姐,您还要再去找五王爷吗?不要.......千万不要,月牙求您了,忘了五王爷吧。”

“噗通!”一声,月牙微胖的身子,跪倒在了“百里雁”的面前,她双手抓着“百里雁”的衣角,目光凄迷,眼神哀伤。

第九章 百里家族

“莫非......是那五王爷杀害了我?”陈木只觉得如坠深渊。

“不是他害了您,您却是因他而死的。”

“那到底是谁杀了我呢?”

“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您,我只知道......您死之前是和五王爷在一起的。”

“这又是为何?”

“您果然什么都忘记了,您这一辈,最在意的,就是五王爷了,他在您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月牙哭诉道。

掌金皇后百里雁,心系大燕王朝的五王爷,人尽皆知。

“咕咕!”窗外,忽闻公鸡啼鸣,夜色散去,东方早已露出了鱼肚白,不知不觉,一夜已经过去了。

“算了,都已经折腾了一夜了,你连眼睛都不曾合过,我也累了,来日方长,抽个时间再谈论五王爷吧。”上下眼皮子来回打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陈木竟然瞌睡了。

主仆二人暂且去歇息了,皇宫的那一头,却有一位男子彻夜未眠。

金华殿内,皇上慕容虞正在看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他的五官立体而清晰,棱角分明的脸庞,灿若星辰的双眸,深邃的眼神,这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年轻男子。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了。”大总管太监孟舍,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

昨夜,皇上便拿出这个金步摇,整整观摩了一整夜,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真真是入了迷啊。

“睡不着啊!美人如玉,爱不释手啊。”清冽的男音响彻了金华殿内,慕容虞将背靠在金色雕龙靠椅上,目光里有柔情流淌过。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美人的身影。

那一片红色的海棠花中,她身着一身素白色纱衣向他走来,杏目清澈,似一汪清泉,柳眉微挑,不扫自黛,樱唇娇艳,青丝撩人,竟将那满园的海棠花比了下去。

秦清莲,不愧是大燕王朝的第一美人儿。

这支金步摇,便是她落下的,他跟在她的身后,竟像一个心怀不轨的浪徒子。

跟了她一路,只得了她一个憎恶的眼神,他却甘之如饴,竟像一个初恋的毛头小伙子般手足无措。

每一日,每一夜,他都要将这只金步摇放在自己的枕下,细细摸了一遍又一遍,方能入梦。

谁说帝王无爱?

帝王之爱,深沉如海。

一身金色龙袍的慕容虞,轻轻将双目阖上,嘴角微扬。

“启禀皇上,有人要谋杀废后百里雁,要不要......”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侍卫,身着一身黑衣,突然走进了金华殿内。

他是宁国公的谪长子左西权,位居正五品武骑常侍,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今年二十有七。

“嗯?有人要杀她?这个不足为奇,不用管她,自己做的孽,让她自己尝去吧。”皇上嘴角一撇,露出了一副嫌弃的神色,似乎听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百里雁与秦清莲,一个是地上的臭泥土,一个是天上的月宫仙娥。

在他思念月宫仙娥的时候,有人提起了臭泥土,真是把他恶心坏了。

“对了,必要的时候,也推波助澜一下,她......确实不该存活于这个世上啊。”掌金皇后百里雁,死不足惜啊。

圣上一言,就是金口御旨。

“西权明白了,谨遵皇上圣意。”

......

此刻,燕京城的东部,奢华堂皇的百里府上,早已乱成了一片。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被装上了马车。

百里府最大的正厅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正在与一个满头银发的华衣白须老者,争抢一座一人多高的红珊瑚。

这间正厅宽敞明亮,屋内的墙壁上用了金粉装饰,家具都是用最好的紫金檀木做的,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翡翠细玉铸的。

“老爷,你是糊涂了吧,这红珊瑚最少价值千两黄金呢,你竟然要贱卖?”粉衣貌美妇人,一脸的错愕与不甘,她白嫩的玉手,紧紧的抓着红珊瑚的底盆,早已使出来了吃奶的力气。

“见识短的愚妇人,我家宝贝雁儿此刻正在冷宫里受罪,我要变卖所有的家财,将她赎出冷宫。”白须老者一脸怒气,他咬着牙,目光坚定无比。

那粉衣貌美妇人正是百里雁的继母陈梦语,她今年三十有六,颇有几分姿色。

而那个满头银发的华衣白须老者,正是百里雁的父亲百里钰,今年五十有八,老爷子满面红光,精神头足的很,尤其是与妇人争抢东西。

“老爷,你的心里眼里,全是你那宝贝女儿,可曾有过我半分,我与你过了十几年,你可曾怜惜过我一次?”陈梦语紧紧抓着红珊瑚的底盆,眼眶都红了。

这个老不死的,一心系在他的女儿身上,根本没有考虑过她这个妻子的感受。

“怜惜?若不是为了让雁儿有个健全的家庭?我会娶你做续弦?别忘了,你进百里家的大门时,亲口对我承诺,要将雁儿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老头子两眼一瞪,眼里精光四射。

为了让女儿有花不完的钱,他年轻的时候,整日忙着赚钱与扩充生意。

一时大意,他竟将女儿交给陈梦语照看,谁料到,女儿的性情却一日坏过一日,他实在是悔不当初啊!

“老爷,我从来都是把雁儿当作亲闺女看待的,这个,整个大燕王朝的人都知道。”陈梦语突然心里有几分发怵。

百里钰的精明,可是在整个大燕王朝都出了名的。

不过,她这个继母做的也不赖啊,要星星绝不给月亮,要金子绝不给银子,什么事都依着百里雁来,把百里雁当祖宗一样供着。

哪怕百里雁要杀人放火,她作为继母,都会递给百里雁一把刀,还会教她捅的狠一点深一点。

这样的继母,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你把她骄纵成了一个废物,你还说是为她好,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百里钰一脚将陈语梦踹翻在地。

都怪他发现的太晚了,等他发现这些情况的时候,女儿的性情已经定了型,再也难改过来了。

这个毒妇,若非怕女儿伤心难过,他早就派人解决了她。

“哎呀,我的大哥大嫂啊,你们这是在干啥啊?”远处,有一对锦衣中年夫妇走了过来。

那对锦衣中年夫妇,正是百里钰的亲弟弟百里承和弟媳吴妙玉。

百里承今年四十有七,长的人模狗样的,吴妙玉今年四十有五,姿色一般,一张嘴巴却是伶俐的很。

他们育有一子,名叫百里封,今年二十三岁。

“大哥,大嫂,家和万事兴啊,别再吵了,免得让下人看笑话。”吴妙玉扶起哭哭啼啼的陈梦语,笑着打起了圆场。

“就是啊,大哥,你把家里的金银财宝都要变卖了?太可惜了?哎呀!这盆红珊瑚可是个大宝贝啊,卖不得啊!”百里承盯着那盆红珊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阿承,这儿没有你们的事,赶紧回你们的院子去。”百里钰指着屋外,语气强烈生硬。

那对中年锦衣夫妇对视了一眼,随即又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的好大哥呀,你把百里家的金银珠宝全卖了,等阿雁回来,你让她花什么啊?咱们家阿雁那可是吃不得半点苦头啊,就连擦脚用的干布,也要是燕京城里最贵的最好的软银绸啊。”

吴妙玉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打蛇要打七寸,拿人要拿软肋,劝人要劝重点,大哥的心尖肉,可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大祸害百里雁啊。

“这......”百里钰一时怔住了。

是啊,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最了解,雁儿可是受不得一点罪的,若是将百里家的所有家底全部变卖了,阿雁从冷宫出来之后,再也过不上好日子了。

“大哥,现在雁儿只不过在冷宫里呆了几天,一夜夫妻百日恩啊,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念着雁儿的好,又将雁儿从冷宫里放出来了,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啊。”百里承也凑到了百里钰前面。

这个黑良心的大哥,要将百里家的所有家产全变卖了,铺子,房屋,金银财宝,加起来最起码有几百万两的黄金呢。

百里府上没有了钱,他和妙玉怎么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啊?他一定要劝阻大哥打消变卖家财的念头。

“好,我就再等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家雁儿若还是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冷宫里,我必定要变卖百里家的所有家产,务必要将雁儿从冷宫里赎回来。”百里钰一跺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百里家的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刚刚差一点,百里家就要散了败了。

而此刻通往冷宫的道路上,一胖一瘦两个小太监正在鬼鬼祟祟的商议着什么。

“多银,谋害后宫妃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多金缩着一张粗脖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怕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废后,再说了,只要等她一死,咱们将这些证据都丢到茅坑里,谁还能找的着?更何况,这还是慢性毒药,外人看起来,就像得了重病一般。”多银嘴角挤出一个冷笑。

第十章 秦家有女

皇上既然废除了那百里雁的后位,也就等同于,百里雁是彻底的失宠了。

一个失宠的冷宫废后,谁还会在意她的死活?

“也是,咱们每天少下点慢性毒药,日积月累,她们就如同得了重病一般,等到她们一死,五百两黄澄澄的金子就到手了。”多金一提起金子,又笑成了一朵花。

两个小太监各自端着一碗青叶白米饭,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他们在饭里下了马钱子粉末,那马钱子粉末无色无味,日久服用,必将重病而亡。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太监志得意满的从冷宫里走出来了,那百里雁与她的婢女,一看到吃的,两眼都放起了光,想必,定是饿了好久了,然而一桩谋杀,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冷宫内,待那两个太监走出冷宫,将冷宫的大门锁上之后,陈木与月牙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将饭菜端进屋子内,掩上屋门,关上窗户,将所有的饭菜都倒进一个破布袋里,扔到床底下,等深更半夜之时,再借着上茅房的时机,将饭菜堆进茅房里。

而屋内的厨房里,此刻正生者一堆小火,铁锅里正煮着一锅野菜汤。

今天早上,陈木在冷宫的杂物间内找到了一块废铁,将铁块放在大火上烧成熔浆,再将铁浆堆在破铁锅的漏洞处,勉强为铁锅打上补丁,好在厨房里还有一缸陈旧的粗盐,足够他们吃上一年半载了。

月牙看着正在搅锅的“百里雁”,目光里满是崇拜。

她家小姐现在好能干啊,又会补铁锅,还会劈材生火,还会在院子里找野菜,脑袋也比先前聪明了好多,野菜汤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好在新鲜又安全,吃着也放心。

燕京城内,正在举办一场诗词晏会,地点就是燕京郊外的红色枫叶林里的望枫楼,举办人正是当朝秦太师的外甥女秦紫烟。

秦紫烟的母亲名叫秦灵,是秦太师的亲妹妹,父亲叫秦宽,是一个落魄公子哥,他是入赘到秦府上的,秦灵与秦宽一共生了两位千金。

大女儿秦芳语,今年二十四岁,姿容出色,誉满京城,早早的嫁给了二王爷慕容桓,做了二王妃,一时风光无限无人能及。

二女儿秦紫烟,说起来,也算是燕京城里的一位传奇女子了。

秦紫烟今年十九岁,长相艳丽无比,似一朵带刺的红玫瑰,平日里风流又多情,最爱和燕京城内的权贵公子哥打交道,行为放荡,举止轻佻,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偏偏她又是秦太师的亲外甥女,地位尊贵,平常百姓又不敢妄议她的为人。

此时正值深秋时节,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林木,微风来袭,荡起一圈圈金红色波浪,看起来颇为壮观醉人,一座朱红色的三层楼上,七八十个燕京城的世家权贵子女,正在吟诗对词。

“咱们换个新玩法吧,咱们来猜拳,输了的就要当众接受惩罚,赢了的,可以指派惩罚方式。”秦紫烟穿了一身紫色烟纱裙,模样更显的妖娆了几分。

“好!这个提议不错。”众人皆赞同道。

说玩就玩,很快,第一对猜拳的人就来到了最前方。

猜拳的一方是端木家的公子端木鸿,另一方是宁国府的公子左南浩。

一阵划拳过后,左公子不幸败北。

“我要提一个问题,请南浩兄务必老实作答。”端木鸿穿了一身银衫,露出一脸坏笑,他今年二十二岁,与左南浩是至交好友,今日偏偏想打趣左南浩一番。

“好,知无不言。”左南浩也爽快。

“请问,左兄屁股上的伤是因何而来?”端木鸿盯着左南浩的屁股,一脸猥琐模样。

自从上次醉仙楼一别,他与左南浩几日未曾见过面,他被父亲关在家里罚抄经书,听人说,左南浩也被宁国公重罚了。

今日好不容易聚在这望枫楼上,左南浩却不愿意坐椅子,还不时的揉着屁股......

“还不是你害的?若不是那日你起了头骂那个大祸害百里雁,我又怎会跟着一起叫骂?害的我这几天连椅子都不敢坐。”左南浩差点蹦起来。

众人哄堂大笑。

“哎呦!那小弟在这里先给左兄赔个不是了,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废后好了。”端木鸿一提起百里雁三个字,咬音都特别重。

“我倒觉得,端木兄与左兄骂的极好极秒啊!”

“就是,端木兄与左兄真乃大燕王朝第一直言勇士啊!”

“那百里雁品行不端,性情暴虐,简直是燕京人心目中的一条恶犬啊!”

“只怕,百里雁的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冷宫里哭鼻子了。”

“不知廉耻之女百里雁,人人得而诛之。”

众位世家公子小姐,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激情澎湃,骂的极为过瘾。

“就是,她还妄想勾搭五王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席间的一位妙龄女子,也突然站了起来,她是燕京的一个贵族小姐,模样娇俏,家世显赫,早就看不惯百里雁了很久了。

“咳!咳!背地里说人,算不得真本事,落井下石,更非君子所为,何必再去踩上那穷途末路的百里家小姐一脚?她平日里做皇后的时候,你们可是乖顺的很呢!”

座位的最角落处,一个青衫年轻公子微微咳嗽了起来。

那青衫公子模样清俊,只是脸色苍白,面带病容,一看,就是先天体质较弱之人。

众人一看是他出言,皆是噤声闭了嘴,唯有端木鸿与左南浩,还是一脸忿忿不满的模样。

“表哥,切莫激动,小心伤了你的身体。”秦紫烟立刻走到青衫男子面前,帮他轻轻捶起了背。

原来,那清俊公子正是秦太师的公子秦一白。

秦太师秦墨今年四十有七,有一正妻,姓袁名迎夏,今年四十有五,还有一妾室,姓康名薇。

秦墨与袁迎夏育有一子:秦一白,今年二十一岁。

秦墨与康薇育有一女:庶女秦清莲,今年十七岁,这姑娘却有着天赐的祸水容颜,小小年纪,就被世人推为大燕王朝第一美人儿。

正在此时,楼下有马车的叮当铃声响起。

一阵阵莲花的清香传来。

众人皆挤到栏杆前面向楼下眺望,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哥,一个一个伸长了脖子,眼睛里透露着贪念与痴望,马车帘子被一个娇俏的婢女掀开,一双素白绣荷鞋映入众人的眼中。

那女子一身素白色纱衣,杏目清澈似一汪清泉,柳眉如远山,不扫自黛,樱唇娇艳,青丝妖娆,貌比九天仙子,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

倾国倾城,除了她谁还能配得上这四个字?

秦紫烟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不甘与嫉恨,只要有秦清莲出现的地方,她秦紫烟就只能做陪衬品,这个样貌极美的表妹,理所当然便是大燕王朝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不远处,有一谪仙般的白衣男子,也在一辆黑色马车中痴痴的观望那位绝世佳人。

“王爷,清莲姑娘已经安全到达了望枫楼,您看?我们还在再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吗?”一个黑衣高个侍卫躬身问道。

“自然,她的模样太过娇美,太易招来祸端,本王爷自是要处处护着她的安危。”谪仙男子声音温润如玉,目光里也满是痴念迷恋。

秦家有女名清莲,有倾城祸国之颜,大燕王朝的五王爷慕容狄,则是秦清莲的特属护花使者,他不上朝,也不做官,更不关心民间疾苦,只将所有的心思花在保护红颜的安全上面。

佳人一步一登楼,步步生莲,步步留香,楼上的公子小姐们,皆自动为佳人让开一条路。

就连桀骜不驯的端木鸿与玩世不恭的左南浩,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们两个红着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大哥,天气冷了,我来为你送件白狐斗篷,且莫着凉了。”佳人声音如玉珠落盘,宛若天籁。

“谢谢二妹,这里的空气有些污浊,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脏了我的鼻子,咱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咳!咳!。”秦一白披上白狐斗篷,更显得文弱了三分。

“嗯,大哥小心脚下。”

兄妹二人互相搀扶着,缓步下了楼,片刻后,佳人坐上马车扬长而去,楼上的众位男子,还是一副痴呆模样。

一场诗词会,最终不欢而散,而参加聚会的众位男子,则个个心满意足,只要能见“秦仙子”一面,哪怕远远的望着她,他们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冷宫的月色,看起来特别清廖。

月光下,陈木与月牙坐在屋前的两个大院石头上,看着那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若有所思。

“月牙,说说那个五王爷吧,我与他,到底有何渊源?”陈木今日穿了一件素色锦袍,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清丽可人。

“小姐,您与他,那是剪不断理还乱啊!”月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份孽缘要从何说起呢?

百里雁七岁那年,第一次遇到五王爷慕容狄。

第十一章 女追男,隔座海

那一年,当今圣上慕容虞才十二岁,还未登基,五王爷还是五皇子,才满十岁,却是最受宠的皇子。

燕京城的那条最繁华的长平街上,八岁的月牙正陪着主子百里雁逛街,她们身后跟着一群面目可憎的打手奴仆,七岁的女童看谁不顺眼,就会喊那群恶仆上去打人,将人打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恶仆再扔给被打者几两碎银子,以平息事端。

她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的全是百里雁买下的吃食与玩物。

长平街的人,一看到那个仰着下巴斜眼看人的女童百里雁,就赶紧退避三舍,点头哈腰,浑身颤抖如筛子,可巧,前方街道拐弯处,一个浑身脏臭的黑脸小叫花子,被几个锦衣孩童追打了上来.

只因那小叫花子多看了几个孩童手里的肉包子一眼,便要被那几个孩子当狗一般骑在身下,小叫花子宁死不从,双方便厮打了起来,好在上苍怜悯,小叫花子用力挣脱,眼看就要成功的逃脱了。

谁知,他跑的太快如一阵风般,竟一头撞到了百里雁的身上。

“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叫花子惊慌失措的赔礼道歉。百里雁的刁蛮跋扈可是在燕京城里独树一帜的,就连乞丐窝里也流传已久。

“一句对不起有何益处?我这身衣赏是用南蜀国最好的蜀绸做的,价值千金,你赔的起吗?”百里雁大为恼火,她的脾气一向暴虐,当即左右开弓痛打了那小叫花子十个耳光。

“......”小叫花子被百里雁的恶仆踹翻在地,模样狼狈不堪,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连半文钱都没有,又如何赔得起千两金子?

“拿本小姐的鞭子来。”百里雁怒目相瞪,一个仆人立马将一条红色的鞭子送到她面前,那红鞭上满是锋利的倒刺,一鞭子下去,一条红色的血痕出现在小叫花子的脸上,凄惨的叫声响彻了长平街的每个角落,十分钟过后,那小叫花子身上全是烂肉,伤可见骨,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一条鲜活的生命,眼看就要丧失在百里雁的鞭子下。

月牙被吓得捂住了双眼,却不敢上前为那小叫花子求情,她家小姐若是被激怒了,连她都要挨上好几鞭呢。

“青天白日,竟敢害人性命,简直不可理喻。”一个极美的小男孩,从一辆奢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身边,还跟着几十个银甲侍卫,一看,就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大人物。“真......好......看.......!”百里雁早已看呆了,她怔怔的看着眼前那极美的小男孩,眼神呆滞无神。

这便是百里雁与五皇子慕容狄的初次见面场景。一见钟情这个梗,虽然老,却是百试不爽啊!想必,从此之后,那百里雁就再也忘不了那个英雄救乞丐的玉面小王爷了吧。

陈木盘起了两条腿,怡然自得的听着月牙讲那老掉牙兼狗血的爱情故事。

“咳咳!小姐对五皇子那可是痴心一片,朝思暮想,可五皇子对小姐,却是避如蛇蝎,满脸厌恶啊!”月牙突然穿插了一句旁白。

避如蛇蝎就对了。如此看来,那五皇子还算是个正常人,他若是对百里雁一见钟情兼痴心一片,他的脑子才进了水呢!陈木忍不住在内心小小的吐槽了一番。

自从在长平街邂逅了五皇子,百里雁便对五王爷展开了最猛烈的爱情攻势,今天派人往宫里送一车上好的南蜀国蜀绸,明日再派人送一车鲜红的月季花,以表百里雁那颗爱慕的红心,后天,百里雁穿一身花衣服,梳一头小辫子,抹一脸胭脂,满脸堆笑的蹲在五皇子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与五皇子来个浪漫的邂逅偶遇。

可惜,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商贾之女,就连守宫门的侍卫,也是斜着眼看她的,那车上好的蜀绸,被泼了一车毛粪,臭气熏天的摆在百里府的大门口,那车月季花,则被一把火烧成烟灰,洒在宫门口,任人践踏,就连前去送花的家丁仆役,都被宫内的侍卫揍了个鼻青脸肿满身淤青。

至于准备与五皇子来个偶遇的百里雁......

“前方有女鬼,改道绕行。”五皇子连车帘都没掀开,便命人调转了马车头。

这一场女追男,整整持续了五年,五年之内,百里雁就像一个被爱冲昏头脑的愣头青,不顾自己的女子身份,也不顾他人的冷嘲热讽,更顾不上五皇子的冷眼,她一心想用自己的赤诚热心捂热五皇子那块冰冻的心脏。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一个雪花飘落的寒冬腊月,秦太师的府上举行了一场赏梅宴会。白雪皑皑,红梅朵朵,众位千金小姐与贵族公子们都在吟诗作对,就连几位皇子,也屈尊降贵来到了秦府上赏梅。

说是赏梅,其实是一场变相的贵族相亲联谊。

小姐们,个个面露羞涩,公子们,则个个伸长了脑袋,睁大了眼睛,就为多瞄妹子们一眼,从上瞄到下,从左瞄到右,有些公子,更恨不得那个尺子上去量一下妹子们的胸围腰围臀围,量一量哪个腰细好搂,哪个胸大好摸,哪个臀大好生养。

气氛是真和谐,空气也是真暧昧,俊男美女也是真养眼啊!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份和谐的暧昧......

红色的高墙上,有一个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探出头来,十二岁的百里雁,披着一身雪狐斗篷,脚上踩了一堆恶仆摞成的人墙。熊奶奶的,秦府看门的狗眼看人低,硬是将她这个百里家的千金小姐挡在了门外。

若不是听闻五皇子也在秦府,她又怎会巴巴的赶过来找气受?那些世家贵族看不起她百里雁,她百里雁又何曾将他们放到眼里过?

那一堆公子小姐们,有两个人最为耀眼。一个便是五皇子慕容狄,才十五岁的年龄,却丰神俊貌,美若谪仙,偏偏他今日也披了一件雪狐斗篷,更是增添了一份仙气。把百里雁给看的老馋了,小心肝里直冒红色的心形小泡泡。另一个便是秦太师的小女秦清莲,红颜祸水,绝世佳人,说的可不就是她?

“咳咳!”那秦清莲太过娇弱,只受了一点寒气,却咳嗽个不停,带病的小西施,却更增添了几分撩人。周围的小公子们,皆是露出一副扼腕疼惜的模样,恨不得替佳人生了这场病。

五皇子慕容狄眉头一皱,他将自己的雪狐斗篷解了下来,亲自披到了秦清莲身上,这一举动,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场的小姐们,无不嫉妒秦清莲的好运气。在场的公子们,则无不嫉妒慕容狄的好手段,为美人披斗篷,这是多么绝佳的与美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啊!偏偏他们的脑袋都装进了雪花,一时短路了。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一块红色的大砖头从天而降,眼看,那砖头即将与秦大美人的额头来个亲密接触。

此危急时刻,一个身披黑色貂皮的玉面贵族公子,一跃而起,只轻轻一脚,便将那块砖头原路踢回,角度是如此精确,力道是如此完美,身姿是如此轻盈,“啪”的一声,百里雁被那块大砖头砸中了肚子,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喊,一个倒栽葱,便一头栽进了秦府的垃圾堆里。

那玉面贵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慕容虞。

众人见此情景,皆是目瞪口呆状。

一分钟后,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百里雁,向一头健壮的小牛一般冲向秦清莲。既然砖头砸不中她,那就给她来个人肉炸弹,保准要将那勾搭自家心上人的狐狸精撞个心肝碎裂。

她这一撞来的太突然,待众人要去拦的时候,她已经一头将那秦清莲撞进了冰河里,与此同时,因为用力过猛惯性太强,她自己也刹不住脚了,也跟着秦清莲掉进了冰河里。

秦府里的众人慌做一团。

“噗通!”“噗通!”一个个会游泳的公子哥们,皆跳进了冰河里,跟下饺子似的,不用说,他们铁定是要去救秦大美人的。

就连五皇子也下了水,不到十秒钟,秦清莲便被人救上了岸。

而那百里雁,还在冰水里苦苦挣扎着。

说起游泳来,她就只会几招狗刨式,下到冰河里的公子哥们,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句不好听的,以她那可怜的人缘,人家没有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已经是极好的了。

百里府上的仆役们和月牙,却被秦府的人挡在了府外,他们只能在墙的那边干着急,有几个机灵的仆役,赶紧往百里府上通风报信。

凭借着那几招狗刨式,百里雁硬是游到了河岸边。

正当她喜滋滋的准备扒上岸时,一双白色绣月纹的男靴出现在她的眼前,下一秒,她便被这靴子的主人狠狠的踩了两只白嫩的手。

“噗通!”一声,她又再次落进了冰河里。

三分钟后,百里雁再次游到了岸边,却又再次被靴子的主人踩到了双手。

第十二章 欲加之罪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靴子主人的模样,只一眼,却心如死灰,那一身雪白长袍,容貌似谪仙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上人,五皇子慕容狄。

“噗通!”一声,她再次被慕容狄踹进了冰河里。也正是这一脚,将她那颗火热的爱他的心脏,也一同踹进了冰河里,寒冬腊月,刺骨凉意。

她这样的人,谁又肯多此一举救她一命?

那一日,她整整在冰河里泡了一个半时辰,被五皇子慕容狄踹进冰河里十三次,差一点,就要永远沉睡在那条冰河里,事情发展到最后,有一位公子哥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人悄悄离席,去通知了秦太师此事。

庆幸的是,百里雁被秦府的一个下人救了上来,事情的最终结局是,百里钰黑着一张脸,将面色苍白铁青、浑身湿淋淋的百里雁抱出了秦府大门。

那一日过后,百里雁才清醒了过来。

原来,她终究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炮灰角色,比路人还要陌生上三分。

“自古男追女隔座山,不曾想到,这女追男,却是隔了好大一座海啊!”月色下,陈木托着一张小下巴,唏嘘个不停。“可不是嘛!自从那次冬日落水之后,小姐可是生了一场大病啊,整整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呢,连半点风都吹不得。”月牙恨恨的说道。

冬日里浸入冰水,最是令人体寒伤身,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

“后来呢?”都被人踩在脚底心了,那百里雁总该死心才对,陈木急忙追问下去。

诚然,经此一事,她家小姐果然痛了心伤了情。然而,别人是化悲痛为力量,她家小姐却是化失恋为暴虐,索性破罐子破摔,仗着百里家的权势,更加嚣张跋扈,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

第二年春天,当朝燕文帝慕容复驾崩,三皇子慕容虞,在端木家族的辅助下登上则皇位,封号燕昌帝。五皇子自然也变成了五王爷。新皇登基,按照规矩,第一件事就是测国运。可任谁都未曾料到,未来帝后的运势竟太过强盛,竟然直接盖过了帝王的运势。测不出国运帝运,却测出来了百里雁的凰后之运。

三年后,待百里雁过完了十六岁的生辰之后,皇家便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将她迎娶进了长乐宫,御封掌金皇后。

不出意料,帝后之间,冷若冰霜。

“那这些和我的死因有何干系?”陈木皱眉,帝后之间恍若路人,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件益事,他可未曾想过用这副女人的身躯去侍寝。远离皇上,逍遥自在,远离宫斗,健康长寿,远离宅斗,少死一堆脑细胞。

“您......进宫一年后,又私自出宫幽会五王爷,去的时候,您是活蹦乱跳的,但......”月牙欲言又止。

“......”

莫不成,这掌金皇后出了一趟宫,见了一次老情人,回宫的时候,就死翘翘了?“但,最后您是被几个太监扔进长乐宫里的,浑身惨白,死不瞑目,十几个太监公公轮流扯了您的眼皮几个时辰,才将您的眼皮拉下去的。”月牙又开始掏出小手帕抹眼泪了。

陈木顿觉心酸无奈,摸了摸眼角的红肿之处,又是一阵唏嘘感慨,怪不得醒来之后眼皮老是疼呢?

“无缘无故,身为帝后私自出宫幽会男人,按律可是要斩首的,谁借给我的胆子?”陈木继续向月牙套话,务必要套出幕后的黑爪子。

“在宫内与您交好的充媛娘娘白春菲,向您通风报信,说五王爷要向秦家的小姐秦清莲提亲,您一时心急,第二天早上,便买通了宫内的人,晚上,您趁着夜色,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溜出了皇宫。”月牙哭丧着一张脸,还欲讲下去。

此刻,一根根火把出现在冷宫的街道上,像一片红色的火云,百来号银甲士兵,如幽灵一般悄声出现。

前方领路的正是多金与多银,一个高大俊美的年轻侍卫,身着一身黑衣,紧随其后,表情冷酷肃杀,黑衣侍卫的身后,是一百零三个手拿铁棒的银甲士兵。那些士兵则是皇上的直属亲卫,武艺超群,且铁面无私,个个都是沾过血的杀人魔头。

“砰!”的一声,冷宫大门,被黑衣年轻侍卫一脚踹开,众多银甲士兵一拥而上,将“百里雁”与月牙重重围住,模样很是凶神恶煞。“左侍卫,就是她们昨日正午时分在冷宫内辱骂皇上,我亲耳听到。”多金冲着左西权点头哈腰,笑容谄媚,像一条讨肉吃的哈巴狗。

“她们不仅骂了皇上,还骂了皇太后,语言不堪入目,实在是大孽不道。”多银转动着眼珠,也开始搬弄是非编纂谎言。

“胡说,我们明明没有......”月牙气的直接从石头上弹跳起来。

“......”解释是没有用的,这些人一看,就是故意过来找碴的,若不然,谁会大半夜喊上一堆大爷们拿着大铁棒,围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陈木冷眼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这幕后的黑爪子又是哪个?

“百里雁?要解释吗?”左西权突然有一丝诧异,静默不语,可不像掌金皇后的作风啊!若是先前的那个她,早就破口大骂兼张牙舞爪了。

“我要是说我没骂过,你信吗?”娇俏少女微微一笑,似三月晴天般清澈透亮。

“自然是不信!”左西权嘴角轻扬,英俊面孔上浮现出邪肆的笑容,这出无中生有的栽赃陷害,本就是他亲自谋划设计,自然是要将百里雁逼上绝路。“这不就得了。”少女咬牙切齿道,又来一个推墙的。

“对了,在宫中辱骂皇上与皇太后,最轻的惩罚是什么?还有,能不能和您商量一下,帮我和月牙打个折,我和月牙可是初犯啊!”少女突然转换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事到如今,只能老实认罪背黑锅,祈求他人手下留情了。

“小姐?”

“嗯?......”左西权突然当场愣住面若石雕。人算不如天算,他本想激怒百里雁,以她之前的作风,定会冲撞辱骂他,正好再给她安个对宫内侍卫不敬之罪,两罪并罚,可是要被乱棒打死的。

“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心胸定是犹如大海一般宽阔,您又怎么好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呢?给个痛快,打三折行不?”陈木举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信誓旦旦的说道。为了生存,老脸都不要了,不对,现如今,自己可是顶着一张小姑娘的嫩脸皮啊!

“.......”月牙与众士兵皆无语,掌金皇后的脸皮,啥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事实证明,人人都有一颗禁不起赞美的玻璃心,在陈木左一句英俊,右一句潇洒,上一句善良,下一句慈悲的软语恭维下,左西权竟然有些飘飘然,内心的正义感愧疚感全被激发,头脑一发热,那一夜,左西权竟然鬼使神差的徇了一次私情,给百里雁打了三折,原本要打九十大棒,却变成了三十大棒。

待左西权走出冷宫大门之时,他才恨恨的将拳头砸到冷宫门前的那尊大石狮上,一拳头将狮子头砸出个大窟窿,他今夜,绝对是脑子进了稻草!竟被那句风度翩翩心胸宽阔冲昏了脑壳。

许是月色太过迷人,那个向他求情告饶的少女,竟有几分俏皮可爱,他一时,竟被惑了心窍。该死!!!想到这里,左西权又将脚踹向路边草丛中的一块黑色大石头。

“是哪个混蛋将老鼠夹子放在石头上的?”深夜中,皇宫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声,中气十足,嘹亮无比,响彻云霄,愣是将宫里的老鼠们都吓散了。

“报应来得真快啊!”陈木撅着白嫩的小翘臀,趴在木板床上,幽幽的来了一句。

“可不是,亏他还有点最后的良心,竟还留了一瓶金创药。”月牙用手指沾了些米黄色的药膏,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百里雁”那娇嫩白臀上的一条条血痕上。

“哎呦!轻点儿,月牙,他们下手也忒狠了。”老子的屁股都要开花了,陈木哀嚎道,古代的刑罚果然名不虚传,何况这具女性躯体又是如此的娇嫩。

片刻后,两人对换位置,月牙褪下裤子,躺在了木板床上,姿势很是撩人。“......”老子为啥要穿成一个女的?穿越之前,老子也是直男一个,也想娶一个软软嫩嫩的小娇妻,过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此情此景,陈木很是悲催.....

少女一边往月牙屁股上涂药膏,一边独自心酸抹眼泪,内心直喊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

一家欢喜一家愁,深宫中的另一处,有两位衣着华丽的美人,正在下着黑白围棋,透过窗纱在灯光下,只见两个美人玉影微动相谈甚欢。

“贤妃姐姐,你这一招瞒天过海真是高明啊,妹妹自叹不如。”一位身穿鹅黄色彩蝶长裙的娇俏美人,含笑望着对面的女子。

第十三章 月黑风高

“我的好妹妹啊,你也太过自谦了,谁人不知,在这皇宫内,你的棋艺远在我之上,连皇上都要对妹妹另眼相看呢。”对面的端庄女子,正是近来颇得隆宠的贤妃娘娘司徒曼。她出身于燕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司徒家族,其父是殿阁大学士司徒观,她模样端庄大气,性格又圆滑,做事又得体,未出嫁前,也是极受父母宠爱。

更令人称道的是,至今为止后宫之内,也只有司徒曼为皇上添了一个小公主慕容兰香,其他妃子,皆无所出。

而贤妃对面的娇俏美人,正是充媛娘娘白春菲,其父只是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县令,连燕京城的边都沾不上。"姐姐尽夸我来着,我可没有姐姐那般的好福气,能有小公主傍身,这一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说到这里,白春菲面露愁色,眉毛也不展了。

“夜深了,你们且先去门外守着吧。”贤妃一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皆退出了门外。

“要想有龙嗣,也非难事。”

“可是,皇上一年顶多才翻我三次牌子啊。”白春菲面露娇羞。

“傻妹妹,后宫女人那么多,皇上怎能个个记得?”贤妃似笑非笑,眼里有着神秘莫测的光彩。

“好姐姐,妹妹我一生的荣华富贵,就依托在姐姐身上了。”白春菲“噗通”一声跪倒在贤妃面前,眼睛里有着哀求的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想让本宫出手相助的人多了去了,但后宫之中都是妹妹,不好厚此薄彼啊。”贤妃冷笑一声。

听闻此言,白春菲面色顿时煞白无比。

“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孤军奋战,终究势单力薄了些,本宫刚好缺一个战友。”贤妃又换上一脸诚恳。她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宫中人人皆知。

“妹妹地位低下,脑子又笨,唯恐拖了姐姐的后腿。”皇宫之内,凡是和贤妃沾上边的,大多都是做了炮灰下场,她白春菲可不愿为她人做嫁衣裳。

“是吗?前几日,本宫听人说了一件趣事,也不知妹妹有没有听闻过?”贤妃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抿了一下口。

“愿闻其详。”

“妹妹身边的贴身婢女碧雪,深夜里,好似去过两个冷宫看守太监的屋内啊。”贤妃眼睛微眯,一双细长丹凤眼格外迷人。

此言一出,白春菲脸上血色顿时全无,半响过后,她才恢复了常态。

“......只是丢了件首饰,派碧雪前去询问了一番而已。”

“丢的是一件孔雀翡翠绿珠链吧?”贤妃语气淡然。

“姐姐,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愿意为姐姐当牛做马。”白春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贤妃的衣角,浑身僵硬,嘴唇直打哆嗦。那日,她托碧雪将那件孔雀珠链赠予多金多银,并向两个太监做出承诺,若是他们能将百里雁成功除去,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一大笔金银之物。皇宫之内,谋人之命,可是死罪啊!还有,到底是谁向贤妃透漏的消息?

“这么娇俏的妹妹,我怎忍心让你当牛做马,事到如今,你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自然,从此之后,我便任凭姐姐驱使差遣。”白春菲银牙一咬,她终归要与虎谋皮了。

“很好。这第一件事嘛,自是除去冷宫中的那位有凰后之运的绊脚石,免得春风一吹,这草儿又冒出了芽。”贤妃嘴角虽在笑,目光里却仿佛带了一把刀。

“姐姐可有何除草良策?”

“九日后,宫内要举行一场庆丰欢宴,太后仁慈,有意让冷宫中的那位重新见一下圣颜,如此良机,咱们万万不可错过。”贤妃笑的一脸端庄迷人。夜深了,窗前的两个美人还在细细谋划着那场未来的宴席。

深宫里的女人,大都带了三副面具,一副用来给外人看,这副面具,要将自己画的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外人自然不敢随意欺凌你了。另一副面具给皇上看,要将自己画的端庄贤惠些,又要加上少许的妖冶魅人,最好再增添些清纯无辜感,犹如一支迎风招展的白莲花,既能惹皇上喜爱,又能蒙蔽了世人。

最后一副面具给敌人看,要在面具上面加上利齿獠牙,找准时机、找准要害,出其不意的一咬锁喉,将敌人咬的鲜血淋漓。

七日过后的一个黑咕隆咚的夜晚,贤妃口中的那棵“草”,正在撅起屁股爬冷宫的那座三米高的围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噗通!”一声,娇俏少女跃下冷宫围墙,身着一身黑衣的陈木,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月色下,却有几分甜美动人。

“月牙,将东西扔给我。”

一个黑色的大包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从墙内越过墙外,“咚!”的一声,落到地面上。紧接着,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锨,也成功的越狱成功。

“小姐,我爬不出这座墙啊,太高了。”墙那边的月牙,微胖的身躯,费力的扒着那座高高的围墙,满脸通红,急得都要哭了。

“无碍!”体力活自然应由他这个男子汉来做。片刻后,在距离冷宫一千多米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影子,飞速的挥动着锄头和铁锨,一个时辰后,一条细长的深坑,出现在满头汗珠的陈木面前。解开包袱,里面一堆细长的废旧铁钉、几十根被人削的又尖又细的长木条。

第二日,早饭时辰刚过,红彤色太阳刚刚爬到半山坡上,两声惨叫响彻皇宫之上的云霄深处,嗓门之洪亮,差点将云朵震入凡间。冷宫太监多金与多银,早上出门前往冷宫送饭时,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兼活蹦乱跳。

无奈,一个时辰后,却是被两副雪白担架抬了回来,呲牙咧嘴面目煞白简直惨不忍睹。两人浑身上下皆扎满了废旧钉子与长木尖刺,鲜血淋淋,遍体鳞伤,若非两人反应灵敏些,侥幸让小心肝躲过了长钉与木刺,此时早已一命呜呼哉。

天杀的,那个缺德鬼在冷宫前方的街道设下了陷进?“啊!啊!啊!”被抬进太医院诊治的两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御医用了粗长铁钳,硬生生的将钉子与木刺一个个拔出,他们地位又卑下,连麻药都不配用得,只能生生挨着。

“木刺扎入臀部、腹部、大腿、肩部皆一寸有余,伤及五脏六腑,则还有一堆尖细铁钉伤了血肉筋脉,要躺床静养半年一载,不能下地做活计。”半年之后,就算伤口愈合,也相当于半个废人了,当然,为了让病人有活下去的勇气,御医只好将后半句话悄声咽了下去。

自此之后,多金与多银整日缠绵于病榻之上,面容日渐消瘦,可怜他们受贿的巨额金银财宝,只能躺在床底独自发霉却见不得天日了。此事一出,太后命人彻查此事,却终归一无所获。

冷宫街道上凭空多出了一道陷阱,然附近连个凶手脚印都无,目击证人也无,犯罪动机也查不到,就连最近的冷宫里,也只有两个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娇弱少女,冷宫门上了大锁,只那三米多高的围墙,便能将她们拦在冷宫里。

夜色深深,一黑衣侍卫飞上屋檐,穿入一处阁楼上,躲在柱子后,双目注视着冷宫三思殿的风吹草动。此处原名为屏渊阁,只因离冷宫太近,宫内众人嫌此处晦气,时日悠长,屏渊阁便荒废了起来,日渐了无人烟,今日,阁楼上总算迎来了近些年的第一位访客。

一个半时辰过后,月色幽幽,万物俱籁,静的如水一般安宁。“吱呀!”一声,冷宫屋门被人悄声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娇俏少女,鬼鬼祟祟的踏出门槛,手里还掂了一个深黑色的破布袋,向着屋后茅房疾步走去。

“果然是她!”藏身于阁楼暗处的黑衣男子两拳握的咯吱作响。那男子正是左西权,今日他听闻了多金多银的遭遇后,便锁定了一个嫌疑目标,待看到百里雁半夜鬼祟出门,还欲将作案罪证销毁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百里雁对那多金多银怀恨在心,设下陷进,以报复两个小太监,委实狠毒的心肠,他今日定要揭穿百里雁的恶毒面目。

陈木轻轻推开茅厕的屋门,正要伸手将黑色布袋扔进粪坑里。突然,有一双健壮的胳膊反扭住了他的双手,将黑色破布袋一把抢夺过去,行动迅速动作敏捷如同一道闪电般,不用说,定是皇宫里武功高强的侍卫。

“人赃俱获,百里雁,你还要作何解释?”左西权将陈木拉到正面,一副我终于捉到你把柄的大义凌然模样。

“啥?一碗过夜的馊饭也能做物证吗?”少女目瞪口呆,一脸无辜状。

“......”

片刻后,左西权的一张俊脸羞得白里带红、红里带黑,打开布袋后,果然是一份过夜的馊饭,也不知放了几日,菜和饭上面还冒着丝丝绿毛,恶心的要死。

第十四章 仇人相见

又过一日,冷宫之内又来了一位新的嬷嬷,叫张雪莲,今年三十八岁,徐娘半老风姿犹存,年轻的时候也是花骨朵儿般的人。这位张嬷嬷也是位妙人,说话极客气周到,语气又温柔,只是笑的太过刻意做作,倒有些令人起鸡皮疙瘩了。

只不过,饭菜依然是馊的。

“姑娘头上的簪子真好看,碧绿碧绿的,真喜人。”张嬷嬷盯着百里雁发髻上的一支翡翠玉簪,目光里流露出贪婪。“嬷嬷既然喜欢,那就拿去吧,权当送给嬷嬷的见面礼了,还希望嬷嬷能多照拂我们几分。”陈木将头上的簪子拔下,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却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张嬷嬷接过那支翡翠玉簪,双眼直冒精光,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月牙咬着小嘴唇,心肝脾肺疼的死去活来,我的小姐啊,这可是老爷送给你的十二岁生辰礼物啊,虽然其貌不扬,却价值千金呢。

待张嬷嬷走出冷宫好远后,月牙还是一副抑郁模样。

“那嬷嬷口蜜腹剑,又爱财如命,不是个善茬,她这般见钱眼开的人,最是好收买利用,无数个人等着借她的手除掉我们,只有让她在咱们身上尝到了甜头,她下毒手之时才会网开一面悠着点。”谁都不会与钱过不去,一只吃了腥的贪猫,在未榨干猎物身上的血之前,才舍不得让猎物死去。

陈木望着远方的晴空,那里有白云三千,自由虽触目可及却又远在天边。在宫内生存,与群狼为伍,注定也要沾一手鲜血。

听闻小姐的这番话后,月牙却倒退了两步,她家小姐,何时变得这般机智冷静聪慧了?

闲言少叙,且说宫内的另一端,一群群身着宫衣的妙龄女子,正在一座宫殿内进进出出,她们手里端着各色器物,不消片刻,殿内焕然一新,灰尘早已被人扫去,家具装饰也摆放齐整,时令鲜花也摆满了殿内,满殿皆是香气环绕。

原来此处是庆丰殿,今夜,皇上欲在此摆下庆丰晏,要与百姓同祝这太平盛世。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宫内却处处张灯结彩,比白天却更有一般热闹繁华,半个时辰后,庆丰晏即将开场,一群群官员及其家眷们正在落座,后宫之内的妃子们,则都在对镜查看妆容,龙颜难见,这么好的争宠机会,谁都不愿落在人后。

今夜,若是谁被圣上翻了牌子,谁就是今夜的头号赢家!而此时的冷宫之内,却是一片凄凄惨惨景象,张嬷嬷早已立在冷宫门外等候多时,看着天色,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才慢吞吞的打开冷宫的大门。

“哎呀!我是来给姑娘道喜的。”

“谁?”月牙迅速打开屋门,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素日里,鲜有人在晚上造访冷宫,这张嬷嬷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今夜,皇上要举行庆丰晏,可巧儿,你家小姐也被太后娘娘邀请了去,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张嬷嬷满脸堆笑的说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家小姐?现如今天都黑了......”月牙闻言,早已急得满头大汗。

哼!有人给老娘塞了银子,务必要让老娘将这消息拖上一拖,老娘在冷宫门外等了整整两个时辰,可不是白等的!张嬷嬷依旧在笑,目光里却流露出了一丝嘲讽。

“月牙,算了,我先跟着嬷嬷去赴宴,你在家里等我。”陈木提着一个陈旧的饭盒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姐,你这个样子去参加宴会,定会被人耻笑的。”月牙看着陈木的装束,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长裙,头发被一条白色布带扎成一个马尾,连一个发髻都没有绾,一件像样的头饰都没有,这样的小姐,连宫外的贫民女子都不如啊!要多寒酸有多寒酸。“时间紧迫,顾不得了。”陈木淡淡一笑,在圣晏之上迟到,估计也是个不小的罪名,看来,想让他不得好死的人还真不少。

庆丰殿内,各位后宫佳丽早已端坐在上位,金簪玉饰,彩衣花带,一个个恍若神仙妃子,艳光四射,而坐在东边的贤妃娘娘,则身着一身红色牡丹锦袍,姿容甚是雍容华贵,她怀里搂着一个粉雕玉刻的小女童,一副天真模样。

坐在贤妃娘娘下边的充媛娘娘白春菲,则有些心不在焉,她望向殿内的那柱香,神色颇有些期盼,这香已经快燃完了,只要再过一分钟,百里雁若还是未到场......哼哼!

正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音。

莫非?莫非是皇上提前到殿里来了?那么,在圣晏之上迟到的百里雁,定会遭到皇上的责罚,白春菲嘴角的笑意早已压抑不住了。可是,待她转过头去看向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了。

引起殿内喧哗的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百里雁”。

“衣衫破旧,发饰寒酸,且提着一个破木盒,就敢来参加圣宴,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殿内的几个老儒生,早已脸皮涨红了,他们为了参加这场来之不易的圣晏,早上鸡鸣时分起床斋戒沐浴,然后穿上熏过兰香的官服,再拜过玉帝神位,早早的在宫外等候。

而这个废后百里雁却.....哎!国之不幸啊!

一时之间,嘲讽声,议论声,叹息声,不绝于耳!而引起这场争论的当事人陈木,则大摇大摆的坐在宴席的角落处,一个离皇上位置最远的旮旯处,他淡定的将饭盒子放在桌角处,冲四周的人群微微一笑。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监的宣声响彻殿内,紧接着,有两位太监掀开珠帘,一位身姿修长的玉面男子走上金龙椅,男子身着龙袍,姿容雅俊,目光深邃。其后则跟着一位年长的妇人,妇人身着金色凤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无人可及,她正是大燕王朝的太后娘娘,当今皇上之生母端木柔。

一时之间,殿内之人皆起身参拜,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赐座!”慕容虞坐上龙椅之后,目光却径直瞟向了席间的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青丝撩人,容色绝美如空谷幽兰。

“咳咳!”太后娘娘微微咳嗽了两声,这才唤回了皇上的神志。

“开晏!”慕容虞急忙吩咐下去,脸上却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绯红,真真令人可叹,自己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为何一见到她,还是如毛头小子一般焦躁?

眨眼间,宫女们将晏菜逐个端上,一群绝色舞姬涌入殿内,开始跳起了开场舞,香风飘醉,彩带起飞,此情此景,恍若参加瑶池圣晏。

不愧是圣晏,能蹭吃蹭喝,还能免费欣赏歌舞节目,皇家服务果真是一流!此时的陈木,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他被关进冷宫多日,整天馊饭青菜粥,早已忘了荤腥的滋味,现如今,左手拿起一块鸡翅,右手拿起一根鸡腿,啃得精光,连渣儿都不留。

将半桌子美食吃进肚子之后,陈木又开始将剩下的半桌美食往木饭盒里装,奈何饭盒太小,装不下这么多的美食。这可将陈木急坏了,要知道,月牙还在冷宫里挨饿呢!早知道应该将冷宫里的水桶掂过来的。

“哼!百里雁,你也有今日。”一个年轻男子的戏谑声传来,眨眼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夺走了木饭盒,陈木抬头,只见一个模样风流的俊俏公子哥,一脸得意的望向自己。那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宁国公的二公子左南浩,自从百里雁进来的那一瞬间,他便盯上了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又是百里雁的哪个仇敌?陈木暗道不好,来到这个陌生的异界,离了月牙,自己竟一个人都不认识,真是处境艰难啊!“那个?我得罪过你吗?”少女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你!你竟敢装糊涂!我的名誉都让你给毁了,你还敢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左南浩只觉得怒气冲天,恨不得一拳头砸向旁边的少女。

“莫非?莫非我非礼过你?”少女做惊愕状,惨了,这男子容貌尚可,颇有几分姿色,以百里雁的荒诞行为,难免会做出一些有伤大雅之事。

“你?你?”左南浩的脸颊瞬间红成一片,她对他所做的事,估摸也算得上非礼吧,那可是他人生中的头一件奇耻大辱,往事不堪回首!!!

那一年,左南浩刚满十八岁,他生性洒脱,不喜拘束,素日里最爱去烟花柳巷,那一日,他又受到了父亲的责骂,一怒之下,又偷跑到了青楼里喝酒,酩酊大醉后,便醉倒在了大街上。朦胧之中,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抬起了他的下巴。

“月牙,这个试验品你觉得怎样?”这是左南浩醉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待他醒来后,已是第二日中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个个都冲他指指点点,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嘲笑声。

第十五章 撞见鸳鸯

左南浩睁眼一看,原来,有人将他吊在一座酒楼门前,上衣也被扒光了,露出精壮腰身,街上人烟不绝,过路小姐们都羞红了脸颊,他那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亦或是直接找个豆腐撞死算了,等到宁国府的仆人赶来之后,他才被解救下来。

回到宁国府后,整个府里的人都在围观他,仿佛看猴儿一般,贴身的小厮递给他一个镜子,待他照完镜子后,这回是真不想活了。

镜子中的男子披头散发,最可怖的是,男子被人涂了胭脂水粉,活像一个女鬼。

街上传言,百里家的小姐那段时间酷爱玩弄胭脂水粉,尤爱在貌美男子脸上胡乱涂抹,很不幸,左南浩就是其中的一个不幸中招者,事情是如何收尾的呢?百里钰亲自登门道歉,还留下千两黄金作为左南浩的精神补偿费。

只是,从那之后,这件事便成了左公子人生的重大污点。

“这位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我向您道歉,请您海涵!”陈木转身朝左南浩低头做了三个揖,为今之计,只有替百里雁赔礼道歉了。“......”左南浩瞬间呆若木鸡,这百里雁还会给人认错,他咋没听说过呢?

“现在,可以还我的饭盒了吗?”陈木冲对面的仇人谄媚一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谁让他占了百里雁的身体,少不得要多替她背些黑锅。

“哼!想的美!”这道歉来的太迟,他拒绝接受。

“不还也得还!”软的不行来硬的!陈木银牙一咬,猛地将饭盒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左南浩也不甘示弱,双方瞬间拉扯了起来,一时之间,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两人身上。坐在高处的太后,将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脸色也越来愈黑,就连皇上,也将目光瞟了过来。

“非......”礼,那个礼字还未喊出口,陈木的嘴就被左南浩捂住了。

“算我倒霉!我将盒子还给你,此事一笔勾销,如何?”左南浩低声附在陈木耳边说道,他一时情急,竟忘了此时是在宫晏上,一不小心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嗯!嗯!”少女连声答应。

一场干戈就此化解,却有人暗生不满,白春菲手里的帕子越握越紧,最终却悄无声息的松开了。贤妃娘娘眸中却闪过一丝异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半个时辰后,宴席顺利结束,众人开始离席。

“今夜......可真是个好日子,千载难逢啊!”贤妃从白春菲身边经过,微微一笑,只留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陈木提着木饭盒,不顾众人的指指点点,泰然自若的走出了大殿,人群拥挤中,有一个宫女和陈木擦肩而过,却将一块手帕塞进了陈木手里,待他反应过来,那宫女早已消失在茫茫人群中,无影无踪。

粉色方巾帕子上绣了一朵海棠花,帕子的右下角还绣了一个银色小月牙,帕子里还包着一个小纸团。这是?这是月牙最贵重的一个手帕,一直被月牙贴身收藏着,平日里都舍不得用来者,糟了!难道月牙出事了?

心急如焚的陈木跑到一个偏僻角落,借着宫灯,打开那张小纸团,上面只写了两行字“月牙有难,请速来御花园商议对策。”字下面,还画了一个宫内小地图,御花园的位置,还被人重点标记了。

去?还是不去?这很有可能是谁设下的圈套,不过,人命当天,他不能看着月牙白白枉死,打定主意后,他按照地图的指引,一路摸索到御花园。

此时夜已深沉,御花园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得一两声鸦雀声,更显得寂静清幽,奇怪,这里除了郁郁葱葱的假山草木,并无他人啊。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请皇上体恤民女。”突然,从树影斑驳里走出一位白衣女子,紧接着,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也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那男子拉着女子的玉手,意欲将女子搂入怀中,女子却拼命的挣扎,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

坏了,差一点撞破皇上的好事,陈木眼疾手快的钻进旁边的假山洞里,身上全是冷汗。

借着假山里的小洞,能清晰的看到御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只见,那一男一女还在纠缠着,女子背对着陈木,身形窈窕,声音清冷动听,男子俊美非凡,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阿莲,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只要你愿意,这皇后之位就是你的,这江山,朕将与你同享。”男子急切的向心上人表白自己的心意。

“民女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何曾贪图过江山社稷?皇上这是轻看了阿莲。”女子身躯微颤,声音里也带了一丝薄怒。“是,是,朕的阿莲冰清玉洁,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是朕轻薄了你。”男子连声道歉,脸上满是懊恼之情。

啧!啧!好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男女啊!

这一出月下鸳鸯私会戏,陈木看的十分畅快,只是剧情发展有些缓慢,若是男子再粗暴些,女子再开放些,或许就是一出更好看的活春宫了,他不停的吞吐着口水,期待着剧情的推进与高潮。

陈木却做梦也没想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也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原来,假山里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尾随白衣女子而来的左南浩,他今夜穿了一身黑衣锦袍,与假山几乎要融为一体,陈木一时慌张,才没有发觉假山中的另一个人。

曾经的皇后,看到自己曾经的夫君在调戏良家女子,不仅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兴致勃勃,模样也甚猥琐,好似还期待皇上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来。这百里雁怎么变得令人如此不解?

左南浩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正在此时,月色下,身着龙袍的男子搂住白衣女子腰身,随后竟欺身而上,意图强行强吻那白衣女子,“皇上,求您放过民女吧。”白衣女子拼命躲闪,声音幽怨。

“砰!”的一声,假山里传来一声响动,惊动了月下的野鸳鸯,也将陈木吓瘫在地,

“阿莲,你在这里等着,容朕前去那边查看一下。”

“喵!喵!喵!”从假山那里传来一阵阵猫叫声,恰巧这时吹来一阵小风,树影婆娑,御花园的草丛里也传来了几声猫叫声。“原是这园子里的野猫发情了。”皇上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女子的身边。

此刻,假山中的两人早已汗流浃背,陈木看着左南浩那张惨白的俊脸,喷火的双眼,恨不得将他一拳打倒在地,偷窥就偷窥吧,何苦发那么大的火?不仅将他自己的手都砸烂了,还差点连累自己这个局外人。

左南浩则死死盯着外面的白衣女子,眼神里满是哀伤与无奈。且慢,不会是三角恋情吧?陈木的脑子突然闪过这个荒诞的念头。

“清莲,你在哪里?我们该出宫了。”远处又传来一个男子的脚步声,男子的声音温润如春,说不出的熟悉感,陈木只觉得心跳加快,一切都是本能的反应,这具百里雁的身体好像对这个声音很敏感,莫不是来人正是......慕容狄?

月色下,那男子五官绝美,身着一身白色蟒袍,恍若天上谪仙。

“阿狄,我在这里。”白衣女子转头,扑向来人怀抱,只这一瞬间,陈木终于看清了白衣女子的相貌,清冷出尘,恰似九天仙子下凡。眼前的那对白衣男女,才真算得上是绝配啊!

而皇上慕容虞的脸色早已变得狰狞不堪,拳头紧握,手心依然掐出了血迹,眼睛里满是火红的妒火,躲在假山里的左南浩也是双目血红,一副恨不得与人拼命的模样,陈木赶紧握住他的手,拼命冲他眨眼睛,示意他冷静下来,生怕他一不小心又将拳头砸向假山。

红颜祸水,四角恋,不,带上原来的百里雁,应该算得上是五角恋,将他引来这里的幕后黑手可真是缺德啊,可惜啊,任谁都想不到真正的百里雁早已死去。

“皇兄,夜已深了,臣弟这就告辞。”慕容狄拉着秦清莲的手,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准备向御花园外走去。“且慢,朕有些话需要同五弟当面将清楚。”不愧是帝王,眨眼之间慕容虞已经平复了内心的情绪波澜。

“皇上请讲。”

“五弟之前勾引皇后百里雁之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清莲是朕未来的皇后人选,朕希望你能与未来的皇嫂保持些距离。”

“笑话!臣弟何曾主动勾引过百里雁?满燕京城的人都知道,是她自己不知礼义廉耻,主动要痴缠臣弟的,臣弟早已将她拒之千里之外,奈何她还是贼心不死,多次来跪求臣弟接纳她。”

陈木突然觉得老脸绯红,好好的,怎么又牵扯到自己身上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旁边的左南浩则紧紧盯住“百里雁”,生怕她一时激动又跑出去跪求老情人垂怜,从而连累了自己。若果真如此,被圣上发现他撞见皇家秘事,自己可不见得有何好下场。

正在这火烧眉毛时分,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了御花园。

第十六章 精美饰盒

“皇上,太后娘娘有请,请您移驾长安殿。”小太监垂首说道。

“哼!”慕容虞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白衣男女,怒气冲冲甩袖而去,片刻后,那对璧人也携手而归。

“今夜之事,绝不许你对外人讲起,若是你敢污了清莲的清誉,我定会将你撕成碎片。”两人从假山石里走出来,左南浩指着陈木的鼻子吼道。

“也好,今夜之事,也希望公子能守口如瓶,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陈木冷笑了一声,提着木盒子扬长而去。

“你?”左南浩被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他转念一想,今夜若非百里雁学了几声猫叫,自己也怕凶多吉少了,如此说来,自己其实应该感谢她来着。啊呸!那个坏女人无恶不作,又如何能担得起自己的感谢?

待两人皆离去之后,有一个宫女却从暗影里走出,脸上颇有些遗憾之情,片刻后,又如鬼魅般消匿在御花园中。且说陈木返回冷宫之后,张嬷嬷和月牙早已候在门外。

少顷,嬷嬷落锁离去,陈木将月牙拉进屋内,掏出来怀中的帕子,一脸严肃之情,今夜,就是这张帕子差点害了他的性命。“咦?这不是我刚刚卖给张嬷嬷的帕子吗?小姐,你是如何得到它的?”月牙一脸诧异。

“你卖给张嬷嬷的?”陈木惊愕道。

“对啊,刚刚你走后,张嬷嬷又折回来与我闲聊,问我可有值钱的物件,她在宫里有门道,能贩卖这些物件。”

“然后呢?”

“这帕子上的绣线可是金线呢,能值好几个钱呢。我就......”

陈木闻言,不由跌坐在椅子上,脊背上直冒冷汗,片刻后,他便将今夜之事悉数讲给了月牙,月牙听闻,浑身颤如筛子。“这冷宫里也呆不得了!”陈木望着窗外的皎月,喃喃自语道。

几日后,温度骤降,冷宫院内落满了梧桐叶子,院里的青草也开始衰败,月牙和陈木却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衫,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两人早已被饿的肌黄面廋。

“小姐,咱们没有厚衣裳,床上的被子也有些单薄,这屋子还漏风,咱们连窗纱纸都没有,就连野菜也快枯萎了。”再过一段时日,野菜粥都吃不得了,月牙靠在陈木肩头,不停的抽噎着。

再这样下去,她们不是被冻死就要被饿死了。

“放心吧月牙,再等上一日,明日我们就有钱花了。”陈木拍拍月牙的肩膀,转身进了一间屋子。月牙透过门缝,只见杂物间内,素衣少女正席地而坐,四周全是废弃的木材,少女手执一把破匕首,在一块废木板上细细刻画,木屑飘落到地面上,秋风一吹,屋内少女被冻的直打哆嗦,她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雕刻手里的木材,傍晚时分,屋内又传来“钉钉”的敲打声,

直至深夜,杂物间的油灯才将将熄灭,次日中午,张嬷嬷准时送来饭菜。

“嬷嬷随我来一下,我有个东西要赠予嬷嬷。”

“哎哟!姑娘何苦来着?我一个老太婆子,哪里值得姑娘花费心思?”张嬷嬷喜逐颜开,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要,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跟在了陈木身后。

“口是心非的老婆子!”月牙撅着嘴,心内不由腹诽道,也急忙跟在她们身后。

片刻后,陈木从杂物间内拿出两个长方形的首饰盒,其中一个是紫红檀木所做,盒子上面还刻了一枝梅花,看上去既高贵又典雅,另一个是黄梨木所做,盒子上面雕了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淡雅,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清莲首饰盒就送予嬷嬷,另一个紫檀香梅首饰盒,麻烦嬷嬷能帮我们卖掉,好换一些吃食和衣物。”

“妙极!妙极!宫里的妃子娘娘们都极爱这种盒子,可惜外面的样式又老土,所用木材也低劣,这物件真真是新鲜又别致,定能卖个好价钱。”张嬷嬷接过两个精巧的首饰盒,欢喜的不得了。

“谢谢嬷嬷抬爱,还请嬷嬷能多上点儿心。”

“姑娘客气了,我现在就去张罗此事。”张嬷嬷将两个盒子装进怀里,抬起小脚,飞快的向冷宫门外走去。

第二日中午,张嬷嬷就往冷宫里面捎带了一些瓜果蔬菜,还有一小袋陈米,原来她昨日下午就将两个首饰盒转手卖出,买家就是后宫内的一个大宫女,那宫女又将此物献给宫内的一个妃子,那妃子极爱那个紫檀香梅首饰盒,便重赏了宫女。

而张嬷嬷也得了半两银子,消息传开后,宫内的一些小太监和宫女纷纷上门来求张嬷嬷的首饰盒。

短短一天,张嬷嬷手里便得了几两银子的定钱,现如今,百里雁早已成了她的聚宝盆,她自是要好好养着这个废后,以求能在百里雁身上多压榨些金银。

“这些东西,姑娘可还满意?不瞒姑娘说,老身也有一事相求,昨儿的两个盒子极为稀罕,宫内的人都爱极了这个,姑娘可否再多弄一些出来,不拘什么颜色款式,只要精巧别致即可。”

“多弄一些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做这些物件极耗费精力,还缺乏得力的工具与上好的木材。”陈木低头,面上表情颇有些为难。

“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工具与木材,让老身来帮姑娘弄。”只要有利可图,哪怕百里雁要天上的星星,她张嬷嬷也要搬着梯子往九重天上跑一趟。

“可是,嬷嬷,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啊,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闲下来就爱数一数钱,要不,没有力气干活啊”哼!想从他陈木身上拔毛,那人最起码也得下点儿小米啊。

“好,赚的钱八二分,我八你二。”张嬷嬷痛心疾首道。

“嬷嬷,五五分吧。”

“不行,要不三七分,我七你三,姑娘看能接受不?”这个百里雁,可不算傻哩,还懂得讨价还价,张嬷嬷又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少女。

“好,嬷嬷七我三,不过,嬷嬷每日还要为我们准备新鲜的食材与粮食。”陈木立刻痛快答应道。

张嬷嬷办事效率极高,当天晚上就为陈木捎带了一些得力的工具和上好的木材,而陈木也不负张嬷嬷所托,第二日又赶制了几个精巧的首饰盒。自此之后,陈木和月牙在冷宫内日夜赶制首饰盒,张嬷嬷在宫内兜售,几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半个月后,张嬷嬷已经发了一笔小横财,不过,也早有人盯上了她。三更时分,有一宫女披着黑色斗篷提着宫灯,如鬼魅一般来到了张嬷嬷的门前。

“嬷嬷,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已经收了我们主子如此多的财物,却为何还是暗地里帮衬百里雁?主子最近很生气,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了了。”

“姑娘息怒,且听老身一言,冷宫死人,此事可大可小,老身早已准备了万全之策,只消两年时间,百里雁就会得病而死。”

“你在她饭里下了慢性毒药?”

“错,那百里雁极为谨慎,我猜想,她从不吃我端过去的饭菜。”

“那?”

“老身送给她一套工具,那工具的手柄处,被老身用慢性鬼陀罗浸泡过,只要百里雁日日抚摸它,三百九十九日后,她自会毒发身亡,这药是西域产的,极为罕见,就连宫里的御医也从未听闻过。”

“好,不愧是宫里的老嬷嬷,办事果然妥当,我定会向主子表明你的忠心。”

片刻后,一个黑色影子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里。

且说最近燕京城内又起了新的风波,传闻宫内新出了一种首饰盒,用料极上乘,款式极新颖,盒上的雕刻极其精美,刻的花儿草儿栩栩如生,那首饰盒还会散发一种兰花淡香,就连宫内的妃子也得排队订购,可谓是千金难求,宫外的小姐们皆争相抢购,奈何千金难买心头好。

宫外的一个偏僻角落处,一堆丫鬟们围着一个小太监。

“公公,你上次明明说了要帮我家小姐捎带首饰盒子的,怎么能言而无信?”一个小丫鬟撅着嘴,模样极为气恼。

“就是,前日你也答应我来着,害的我家小姐空欢喜一场。”旁边的一位小丫头也不满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们,这东西现如今走俏的很,宫里的妃子都要排队等着呢,更何况是宫外的小姐们。”小太监眉头紧皱,模样颇有些可怜,早知不敢夸下那么大的海口了,张嬷嬷那人又极小气,只肯匀给他两个首饰盒子来卖,害的他现在极难做人。

“那好,今天这两个盒子总该有我家小姐一份吧。”离小太监最近的那个丫头,两眼紧紧的盯着太监怀里的东西。

“想得美,万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几个丫鬟瞬间争吵起来。

小太监被吵的头都要炸了,他埋头蹲在墙角处,哭笑不得。

“我家小姐是尚书千金,地位尊贵,她看中的东西,没有平白让给别人的道理。”一个丫鬟据理力争。

“我家小姐家产万贯,整个燕京城没有她买不起的东西。”旁边的一个丫鬟也撇嘴道。

第十七章 余城水灾

“嗨!你们都让开,我家小姐是秦太师的嫡亲外甥女,谁敢与她争东西,谁就是与秦家过不去。”人群外的一个娇俏丫头,一把推开众丫鬟,劈手夺过小太监怀里的首饰盒子。

“呸!了不得了,最看不得你家秦姑娘那狗仗人势的样儿,不就是秦太师的远房破亲戚吗?我家夫人可是大王爷的正妃,端木家的正牌嫡小姐。”一个粉衣矮个丫鬟朝地上啐了一口,她是当今大王爷慕容杰的王妃的陪嫁丫鬟红萍,平日里最烦人家拿权势压她。

“你?”那娇俏丫头正是秦紫烟的贴身婢女春枣。

两个丫鬟一言不和直接动手打了起来,又有丫鬟趁机抢夺小太监怀里的首饰盒,争抢之中又打了起来,不消片刻,这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引得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最后还是巡街的官衙将她们劝阻拉开,第二天,此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你是说秦紫烟与端木婉在争抢一个首饰盒,两家丫头还为此撕破了脸皮?”宁国公府内,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满脸疑惑的看向下人。

“嗯,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燕京了,昨晚,还有人看见秦太师亲自押着春枣,前去大王爷府上负荆请罪呢,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王斗,那春枣也有些太过鲁莽了。”下人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秦紫烟向来眼高过顶,她身边的春枣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这回可算碰上硬碴了,不过,我倒有几分好奇,那首饰盒到底有何稀奇?”座上的公子哥,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奴才也没见过。”

“哎!有了,既是首饰盒,想必清莲姑娘也会喜欢,你再去打听打听,好歹帮爷买回来一个,爷要拿它送人。”公子哥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

“既是宫里的物件,何不托大公子为爷弄来?何苦让小的为难?”

“你懂个屁?我哥最是爱装假正经了,他又怎会帮我弄女人的玩意儿?被他知道了,又该对我说教一顿。”

这位公子哥正是左南浩,而他大哥左西权,则刚刚从灾区视察灾情归来,近日来,秋水绵延不断,远在百里之外的余城因地势低迷,城外群山环绕,阻挡了雨水的去路,余城已经变做一座水城,而里面还有几千个老百姓在垂死挣扎,余城唯一的出路也被从山上卷下的泥石赌死。

赈灾官员在余城外面急得团团转,负责监察的左西权也束手无策,情急之下,他只能回京向皇上复命。

燕京城内,有一男子骑快马从宫门处闯进,那男子一身泥垢,模样极为狼狈不堪,手里却持着圣上所赐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

“皇上,左大人回来了。”一个小太监急忙进殿奏禀。

“启禀圣上,臣办事不利有负圣托,余城近万名百姓被困于险境之中,我等赈灾官员却束手无策,臣特来请罪。”左西权跃下马匹,噗通一声跪倒在殿门外,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爱卿快快请起,今年余城灾情极为罕见,此事岂是爱卿一人之罪?你且告诉朕余城还有救否?”皇上将左西权扶起,眉间隐隐有愁色。

“余城的出路被山石所断,雨势丝毫不减,那里宛若一个大口之锅,城中百姓宛若锅中蝼蚁,眼看锅中的水越聚越多,锅中蝼蚁却无路可逃,只能等死。”左西权一脸沉痛之情。

“那可如何是好?”皇上闭目沉思,在殿门口来回徘徊,手上青筋已然暴出。

“来人,广贴皇榜招徕治水人才,凡能解余城危机者,朕亲赐他一块免死金牌,再许他金口一诺。”一刻钟后,圣上终于愁眉微展,现如今只能招贤纳士。

“吾皇英明。”殿上之人皆为余城百姓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陈木,却正在细细雕琢他的首饰盒,天气转寒,他需要赚更多的钱来填置些厚棉被,还要多多储备过冬的粮食。一刻都不得偷闲。

“小姐,我也来帮你。”月牙刚刚将一批首饰盒熏上兰香,得了空,她也想助她家小姐一臂之力,她随手拿起那套张嬷嬷送来的崭新工具,就要下手打磨首饰盒子。

劈里啪啦!那套崭新工具被人狠狠打落在地,月牙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你不要命了!张嬷嬷送来的工具你也敢用?连她送来的蔬菜大米,我都让你最少淘洗够二十来次,若非情势逼人,她送来的食物,我连碰都不敢碰。”陈木脸色极为阴沉,自打进入冷宫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火。

“可......可小姐为了赶制这些首饰盒,连手都磨出了茧子,月牙只想替小姐分忧解难。”

“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套工具万万碰不得,宫内有钱有势之人极多,其中想取我性命者亦不计其数,那张嬷嬷爱财如命,我估摸着,她早已被人收买好了,只是她那人又极贪,舍不得让我快速死去,以免断了她的财路,可她迫于宫内的势力,又必须让我死去。”陈木一脸憔悴。

“所以,,,,,,她要给小姐下慢性毒药?”月牙脸色顿时煞白煞白。

“是,凡是她送过来的东西,都有可能沾了毒药,亦或是昨日咱们吃的那棵大白菜,亦或是咱们日日吃的米粥,亦或是她送来的那两件厚衣衫,这套工具,也有可能浸泡过毒液。”

“那,小姐与我岂不是在日日饮毒止渴?”

“对,可要活下去,就得吃东西,天冷了,也得添衣物,若不然,还未被毒死之前,咱俩便会饿死冻死在冷宫里面。”他本不愿将这些事告知月牙,整日活在死亡阴影中的,有他一个就够了,何苦让月牙跟着他担惊受怕。

“这冷宫,忒可怕了。”月牙只觉全身颤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也骤然加快。

“百里姑娘,老身来为你送财神爷了。”远远传来一声吆喝,打断了主仆之间的对话,来人正是张嬷嬷,陈木赶忙拉着月牙走出杂物间,迅速将门闭合掩好。

“可了不得了,姑娘最近做的东西极为走俏,可谓是千金难求,今早儿,果真有一个钱多人傻的燕京公子哥,要花千金来买姑娘做的首饰盒。”张嬷嬷今日穿了一身金边琵琶襟外袄,口里还磕着五香瓜子,体态也丰盈了许多。

“哦,哪家公子哥?为个首饰盒一掷千金,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陈木递给张嬷嬷一杯热茶。

“宁国公家的左二公子左南浩。”

“哦!”真是个极品败家爷们!陈木冷笑了一声。

“对了,嬷嬷,这两日燕京可曾有过什么新鲜事?”月牙强压住心头的恶心,与这恶毒嬷嬷攀谈起来。

“燕京倒是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余城却出了一件极大的事,这两日秋水泛滥,余城发了洪灾,听说有数万百姓被困在那里,赈灾官员们却束手无策,我刚刚还碰到一群张贴皇榜的侍卫,略晃了一眼,上面好似写着,能治洪水者,赐免死金牌一块,还赐皇上金口一诺。”张嬷嬷细细回想起榜文的内容来。

“你说什么?免死金牌?金口一诺。”少女瞬间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眼睛里神采奕奕,天知道,他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了!!!

“哎呦,百里姑娘你激动个啥?吓死老身了。”

“张嬷嬷,快细细告诉我,那余城到底是何境况?它那里地势如何?天气如何?”陈木将椅子挪向张嬷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里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形如一个圆口瓷碗,常年阴雨连绵,一到秋季,更是易下瓢泼大雨,现如今余城出路被堵,里面数万百姓只能等死。”张嬷嬷也感慨了一回,余城那里还有她两个远房亲戚呢,哎!要只怪他们命不好。

“张嬷嬷,太后娘娘身边的紫玉姑姑有事找您。”冷宫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呼声。

“哎呀,糟了,我得先走了。”嬷嬷闻言,撒开小腿就往门外跑,紫玉姑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可得罪不得。

且说自那皇榜贴出之后,燕京城内早已议论纷纷,自古以来,人不与天斗,更何况早有传闻,说前去余城赈灾的几批官员中,有好几个都是无功而返,更有甚者,还有两个官员将性命丢在了余城,在此次赈灾事件中,死亡的官兵也不计其数。

富贵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因此看榜者无数,揭榜之人却寥寥无几。

此时长安殿内,太后正在翻阅经文,“娘娘近来心神不宁,何苦在为冷宫之事烦恼伤忧?那百里雁先前目无尊长,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也是该多受些挫折。”座下侍女念慈边为太后揉肩边说道。“错!我不是为百里雁担忧,我是为吾儿的江山社稷担忧,那废后刚进冷宫,余城就发了大水,莫不是?莫不是她真的身负国运?”太后敛眉,细细思量起来,上了年纪的人,终归有点信命。

“富贵在天,生死由命,那废后若果真有造化,自会逢凶化吉,娘娘不必担忧,仔细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念慈继续开导太后。

第十八章 准备丧事

“话是这个理儿,可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关乎国运,不可大意。”妇人将经文放下,眼里一派清明。

“奴婢张雪莲叩见太后娘娘。”张嬷嬷跪在长安殿外,虔诚叩首,“嬷嬷起身,进殿回话。”念慈将张嬷嬷引进殿内,紫玉姑姑则垂手立在太后身侧。

“嬷嬷最近越发有出息了,连气色也好了七分。”紫玉姑姑开口道。

“不敢,不敢。”张嬷嬷脸色顿时大变。

“在宫中倒卖饰物,此罪可大可小,素日里你们为非作歹收财敛物,太后娘娘心地仁慈,不忍责罚你们,不曾想到你们这些狗奴才越发胆大妄为,连后宫规矩也不曾放进眼里了。”念慈疾言厉色,直接对张嬷嬷掌嘴二十,将张嬷嬷打的头晕眼花。

“好了,念慈,太后面前不得造次,你且退下,让老奴来细细审问她。”紫玉姑姑走到张嬷嬷跟前,笑容慈祥。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啊。”张嬷嬷磕头如捣蒜。

“你勾结冷宫废后,在宫内宫外倒卖首饰盒,可是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你收取后宫妃子贿赂,欲将废后置之死地,也敛了不少财,嬷嬷可真是贪得无厌啊,只是,后宫之内的哪桩事能瞒过太后娘娘的眼睛?蠢奴,小人得志,你以为你能猖獗到几时?”紫玉姑姑面上仍是笑着,眼里余光却让人心惊胆寒。

“奴婢......奴婢......”事到如今,张嬷嬷早已乱了方寸,是啊,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会想到太后娘娘会来管这茬事?她原本以为墙倒众人推,太后娘娘也会踩上那废后一脚。

“嬷嬷莫要惊慌,这些事情本宫都不会与你计较,你且站起来答话。”太后和蔼一笑。

“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张嬷嬷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内。

随后太后又细问了一下百里雁的近况,张嬷嬷不敢有半丝隐瞒,将她所知之事皆细细告之太后,只隐去了自己暗中下毒之事。

“从前之事我都既往不咎,只是,从此之后,你的手脚要放干净一点,若百里雁死了,我便让你为她殉葬,嬷嬷意下如何?”太后微微笑道。

“啊!......这?”

“怎么?你竟敢忤逆太后懿旨?”紫玉姑姑将张嬷嬷从地上掂起来,模样狰狞。

“奴婢不敢啊!奴婢谨遵太后懿旨。”张嬷嬷只得哭哭啼啼的应答着。

“你且下去,将百里雁叫来回话,说哀家也想见识一下她的雕刻手艺,让她现场为哀家做一个首饰盒。”太后挥了挥手。

半个时辰后,陈木便进了长安殿,两个时辰后,一个精巧的雕刻着石榴纹样的檀木首饰盒出现在太后的手掌之上。

“太后鸿福齐天,将来膝下定会儿孙缠绕,罪女百里雁,特将此多子石榴盒献与太后。”陈木对着太后娘娘,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倒有心!”端坐在上位的貌美妇人,突然心中有异样情绪涌过,这百里雁同先前完全判若两人,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就连紫玉姑姑和侍女念慈,脸上也全是疑惑神色,多日不见,这废后身上的戾气与煞气全无,面容干净,目光澄澈,举止沉稳,衣着朴素,宛若脱胎换骨。

“启禀太后娘娘,罪女有一事相求。”陈木盯着太后,眼里有一丝亮光,他忍辱多日,等的就是今日。

“哦!你竟然求哀家?有趣!”百里家的刁蛮千金,可是出了名的硬气,一生从未向人低过头,今日的百里雁,她竟有些看不懂了。

“我要亲自揭下宫外皇榜。”少女抬头,目光里写满坚定二字。

“你说什么?”太后慕然起身,神色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且再说一遍。”余城水患迫在眉睫,至今还未有人敢揭下这道皇榜,她一个小小女子,如何敢口出妄言?太后既惊又疑。

“揭下皇榜,前去余城治水,以赎己罪!”少女语调铿锵,吐字清晰,没有半分犹豫之色。

长安殿里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状,今日之事宛若梦中,从古至今,还未有过女子治水先例,更何况这女子之前声名狼藉暴虐无常,她与治水能臣之间已然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陈木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大事,不消半日,此事传遍燕京之城,宛如一声惊雷,炸起了一朵朵舆论浪花。

“她要能治水?我还能当上太上皇呢?”

“就是,百里雁要是有这个本事,老子就去剃了光头吃斋念佛去。”

“我看她是在冷宫里呆傻了,做起白日梦来了。”

“定是她又发起了疯,凭她那样,到了余城也是死路一条。”

燕京之人,无不等着看百里雁的笑话,就连她亲爹百里钰,也被此事吓了一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闯进宫内将女儿拉出火坑,被侍卫拦在宫门外后,又回家准备变卖家产,一心一意想将女儿救出冷宫,待他第二日早上醒来之时,却又被人告知,女儿昨夜已随左西权出宫前往余城了,一个激动又被吓晕了。

昨夜,月牙在冷宫内彻夜无眠,她至今想不通小姐为何要前去余城送死,眼前浮现出她与小姐分离时的场景。

“小姐,现在前往余城,危险重重啊,您游泳的本事又不太好,何苦来着?”

“月牙,与其待在冷宫等死,不如前去余城搏一搏,赢了,你我皆能活着走出冷宫,输了,是我自己命不好,我若死去,她们自然也不会再针对你,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少女目光平静,语调也极冷。

“那小姐有几分把握?”

“......”静默片刻后,少女惨淡一笑:“五成。”

百里雁,你何苦要对我如此好,我不值得啊!月牙望着窗外黑压压的苍穹,目光里竟有一丝迷茫。

燕京城外,三百名侍卫护送十几辆黑色马车前往余城,为首的那辆马车内,一个黑衣少女正在闭目养神,那少女五官清秀,肤色白净,身材窈窕,她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浑身散发着安静的气息,风吹起,马车帘子起起落落,马上的左西权不经意晃了少女一眼,只一眼便如触电一般急忙将头扭到一侧,脸上也泛起淡淡红晕。

她是废后,曾是皇上的女人,左西权啊左西权,你切不可对她起了心思,马上男子身姿挺拔,背影里却透着丝丝无奈。

而此刻的百里家早已乱成了一片,下人们将白色灯笼挂满府内,百里夫人陈梦语正在细细张罗府上陈设,“陈叔,赶紧去西街棺材行里定棺材,要一具女性棺木,质量要上乘,款式要新颖,刘妈,赶紧去多扯些白布,让府上的人裁成孝衣,还要准备一件上好的年轻女式寿衣。”

几个时辰之后,百里府上早已变成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众人皆以为府上出了丧事。

百里钰醒来之后,看到此情此景,立刻脸色大变。“陈梦语,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走在百里府上,步履竟有些蹒跚。

“做什么?当然是为你家宝贝女儿准备丧事啊,妾身在街上听闻,最近凡是去余城的人,皆是被水淹死了,咱家雁儿水性又一般,到了余城去,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淹死的,我这个做继母的,自然要为她筹备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陈梦语似笑非笑。

“你!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话还未讲完,百里钰早已瘫在地上,浑身不停的哆嗦着。

“不好了,老爷中风了。”管家急忙上前查看百里钰的症状。

“胡说,老爷是瞌睡了,来人,送老爷回房休息,从今往后,百里府上的事,皆由我这个女主人当家作主。”大夫早已同陈梦语讲过百里钰的病情,说他怒急攻心,不易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定会有性命之忧,谁都没曾想到,大夫的这席话,却给了陈梦语可乘之机。

这百里府上的主人,只能由她陈梦语一个人来做,谁敢挡她的路,她就扒了谁的皮,抽了谁的筋!!!

两日后的一个午后,余城附近的如梦山庄,金碧辉煌,歌舞飘摇,一个个美艳歌姬穿梭在山庄的客人们之间。

“今朝有酒今朝醉,来,让我们痛饮一杯。”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举杯说道,他面带愁色,眼神迷离,似乎有难言之隐。

“来,与高大人同醉。”席间众客也纷纷举杯相邀。

这些客人皆是余城的赈灾官员,那位高大人则是赈灾首领高鹤,这两日他们被赈灾之事闹得焦头烂额,一时得不得发泄,憋得实在难受,恰巧有一个官员去过附近的如梦山庄玩过,说那里舞姬如何迷人,饭菜如何可口,将这些官员说的春心萌动,再加上左西权这两天去了燕京城里,无人敢约束他们。

于是,他们便大着胆子来到了如梦山庄寻欢作乐。

山庄外面秋雨淅淅,余城之内,则是汪洋一片,水中还漂浮着几百具尸体,水势还在上涨,暴雨声中,却还能听见妇孺儿童的哭喊声。

第十九章 如梦山庄

余城的知府徐春来,正背着一位老妇人往悬崖上攀爬,悬崖上聚集了许多老弱妇孺,他们皆是在此次洪灾中与亲人失散的落伍者,后被徐春来找到,一个个背到上面来的,此处叫望木崖,地势较高,且上面草木旺盛。

“徐大人,您歇一歇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的。”几个年轻妇人急忙将徐春来拉上崖来,还有一些老人前去安抚被徐大人背上来的老妇人。

“不碍事的。”中年男子喘着粗气,他身上全是泥水,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鞋上全是破洞,瘦骨嶙峋,只有一双眼睛流露出悲天悯人的色彩。

“大人,城外救援何时会来?都已经十多天了,崖上的草皮都要被啃光了,再过几天,恐怕只能吃观音土了。”众人将徐春来团团围住,眼睛里满是期盼。

“是啊,是啊,再这样下去,余城只怕连一个活人都不剩了。”

“我已经派了五个最健壮的衙役翻出山外,让他们寻求朝廷援助,大家放心,很快就会有援兵来到。”徐春来急忙安抚他们。

众人听罢,面上皆是喜色。只是,他们做梦也未曾想到,待那两个血肉模糊的衙役,千辛万苦翻过余城大山之后,看到的不是朝廷救援,而是空无一人的朝廷营帐。

“狗蛋,朝廷是不是放弃我们了?”余城山外,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对另一个男子哭诉道。

“不知道。”狗蛋也沉默了,他们从余城来的时候是五个人,路途艰险,另外三个全部殉职,只余他们两个得以幸存,却.....

“石头,我将剩下的干粮全交给你,你去京城搬救兵,我回余城向徐大人禀明状况,让他早做打算。”狗蛋解下仅剩的干粮,将它轻轻的系在石头肩上。

“没.....没有干......干粮,你很有能是死路一条,狗蛋,你.....你不要命了。”石头声音哽咽。

“我是一条命,你身上却背负着余城上万条百姓的命,所以.....你的命比我的值钱。”男子转身,重新踏上那条来时的荆棘死亡之路,再也不曾回头。

华灯初上,夜色迷酡,山庄内却是一片靡靡之色,客人们正在与歌姬们玩捉迷藏,欢声笑语绵绵不断。“轰隆!”一声巨响,将山庄众人惊醒。“莫不是天边打了一个雷?”高鹤将一双手从舞姬怀中抽出,面带诧异。

“轰隆!”又一声巨响,山庄之门被十五个侍卫用粗木桩顶开,如梦山庄匾额被人一剑砸下,大门也忽然倒塌,一黑衣挺拔男子身骑白马,慢悠悠踏进山庄,他侧身弯腰,将那柄插在匾额上的剑拔出,姿势甚悠闲,脸上表情却甚是铁青,他身后跟了百来个侍卫,一长列马车。

“不好,宫内御前侍卫来了。”如梦山庄的张管家,匆匆跑进迎客殿内。

“左大人这是?”高鹤勉强镇定下来,余城附近消息闭塞,这几日山洪泛滥,更与京城断了联系,他还以为左西权要隔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更加不知晓有人揭皇榜来余城治水之事。

“我来取尔等狗命!”黑衣男子只轻轻一抬脚,便将马下中年男子踹出一口老血,殿内众位官员皆匆匆下跪叩首,慌成一片。

“诸位同僚好兴致,余城之内百姓危在旦夕,余城之外的你们却沉迷在富贵温柔乡里,今日不杀一个,不足以告慰余城百姓死去的冤魂,来人,将高鹤拖出去,军法处置。”一身黑衣的左西权犹如修罗在世,他只一挥手,片刻后,如梦山庄外便多了一具陈尸。

“你只是一个小小赈灾监察,竟敢妄杀赈灾大员?你这是草菅人命滥用职权,左西权,你凭什么?”素日与高鹤交好的一个小官员不满道。

“来人,抬尚方宝剑。”左西权面色阴沉。俄顷,有四个侍卫从一辆马车里抬出一柄金甲宝剑,在座众人见此情景,皆跪下参拜三呼万岁。

“将这些人捆了,押进燕京,交由大理寺处置。”黑衣男子吩咐道。

“咳咳!且慢,我这里缺一些人手,可否请左大人先将他们借我一用?”一位黑衣少女从马车上走下来,她面目清秀,头发高高束起,目光清澈透亮,身披一件黑色斗篷,神色泰然自若。

“百里姑娘是此次余城治水的主将,左某自然听从姑娘吩咐。”左西权此言一出,如梦山庄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朝廷的治水大将,何时变成一个小姑娘了?

“咳咳!那个,谁是如梦山庄的管事?”黑衣少女环顾四周。

“这里,我是如梦山庄的管家张城,姑娘有何吩咐?”人群中有一只手高高举起,举手的是一中年男子,脸上有两撮小胡子,笑容谄媚。

“请出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为我们的一个伤员治病,还有,将你们的好饭好菜全端上来,记住,不要上酒,来!来!来!众位将士辛苦了,先坐下吃饱饭,晚上咱们加班干活。”黑衣少女满脸笑容,招呼在场众人入席。

“哎!那边的小妹妹们,赶紧坐下吧,你们唱了跳了那么久,肯定也累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少女又指着那一群舞姬,一脸善解人意的邀请她们入席。舞姬们惊慌失措,纷纷看向张管家,看到管家点头,她们才敢入座,侍卫们也一脸茫然坐下。

“姑娘可是来余城赈灾的,不是来请人吃饭的。”左西权脸色更加黑沉。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加班干活?”赈灾又不是靠嘴吹的,黑夜少女翻了个白眼,他正是刚刚从冷宫出来的陈木,也是世人眼里的百里雁,刚刚踏入山庄的门口时,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你?”吃货,蠢货,笨货,某男子腹诽道。

侍卫们从马车里抬出一个壮年男子,那男子浑身血污,衣衫上全是泥水,这男子正是前往燕京城的石头,他还未走出十几里地,便和迎面而来的左西权他们碰头了,待将余城境况告知左西权后,他便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如梦山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张管家便将石头安排进了一个暖阁,还为他请了庄里最好的医生。

一个时辰后,待山庄众人吃饱喝足,陈木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坐在山庄的最上面发号施令,他吩咐山庄的男仆们前去厕所提毛粪,侍卫们则劈材挑水,山庄里的婢女与舞姬们则去烧火。十几分钟后,山庄里支起几十口大锅,将水烧开后,将毛粪也倒进开水里,那些赈灾官员则被逼着不停的用一个木棒在锅内搅拌,他们一个个用衣袖遮住鼻子,面目表情痛苦狰狞。

“你们这是侮辱人,我不干了,大不了杀了我。”一个官员不堪忍受刺鼻的臭味,将木棒扔进大锅内,满脸羞怒。

“好,那我就成全你,左大人,你派人将他杀了,尸首扔进山林里,找一个狼多狗多的地方,待他的尸首被啃得只剩骨头之时,再一把火将他的骨头烧了,将骨灰撒进山野里,让他生生世世只能做孤魂野鬼,连投胎也投不得。”陈木冷笑,对付这些人,他有的是法子。

“好,来人。”

“慢着,我做,我做还不行吗?只求你们不要将我挫骨扬灰。”还未等左西权说完,那人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瘫倒在地。经此风波之后,山庄内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那黑衣女子年纪不大,手段却有些毒辣,众人做事愈发规矩。

片刻后,陈木又带了几十个侍卫前去山庄的茅房、庭院墙角处寻找一种泥土,他从墙角扣下蚂蚁粪状的泥土,放在烧的火红的木炭上,噼里啪啦,木炭爆燃,陈木喜出望外,这里果然有上好的硝土,随后,他将这些泥土样本分散给众侍卫。

“从今夜到明天早上,你们前去方圆百里处搜寻这种泥土,越多越好。”陈木吩咐道。

“是。”众侍卫散去。

“百里姑娘,朝廷派你前来是治水的,可不是过家家的,耽搁了余城大事,你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倚在墙角的黑衣男子语气凉凉,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百里雁了。

“左大人放心,在下自有主张,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这附近可有熟知余城地势的?”少女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自然有,就在那群赈灾官员内,并且,我还有余城地势图。”左西权不以为然。

拿到地图后,陈木彻夜未眠,他细细的在灯下研究图纸,最终圈出了一个红点,鸡鸣时分,他又派出三人前往余城,命他们找到余城知府并告知他,两日之内,务必要让余城所有人远离秋冥山十里开外。

眨眼间,天色微亮,山庄之内仍臭气熏天,那些粪便被熬制了一遍又一遍,锅底已经熬出了白霜,这可苦坏了山庄众人,干了一整夜的活,肚子早已饿得呱呱叫。

陈木命人将那些白霜收集起来,又将侍卫们收集回来的一车车泥土堆进大锅里熬制,又忙活了整整一天后,终于熬制出了两缸白霜。

第二十章 炸山治水

深夜时分,筋疲力尽的山庄众人进入梦乡,唯有一个少女还在后院内忙活,她将白霜与一种黄色粉末和木屑倒入大锅内,不停的翻炒着,直至炒出黑色粉末。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暗夜中的平静。

“他娘的,哪个混球干的?老子要与他拼命。”被爆炸声惊醒的张管家,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后院内五米多宽三米多深的大坑,以及被炸后的满院狼藉,他心疼的都要滴血,庄内仆人赶紧来劝慰开解他。闻声而来的左西权和官兵们也目瞪口呆,大燕王朝何时出现了如此具有杀伤性的武器?

“我......咳!咳!”微弱的女声从某角落里冒出,将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坑外三米处趴着一个黑衣人,那人满脸乌黑,脸上还有几道血痕,衣服上也被炸出了几个破洞,发梢也被烧焦,模样好生狼狈可怜,待众人将她掺起,才发现她竟是个小姑娘。

“百里雁,你这是在做什么?”左西权一脸铁青,她就不能安分些吗?

“那个,我在研制炸药,一不小心放错了量。”陈木一脸委屈模样,熊奶奶的,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做炸药啊,哪里能控制好用量?

“炸药?是什么东西?”左西权一脸迷惑。

“等我以后再给你解释,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在这里继续研究用量比例,还有,不许偷窥,谁偷窥,我就将谁炸成末末。”少女一脸凶相。

“那......那......”我们的山庄呢?再研究下去,如梦山庄会不会被炸平?张管家忐忑不安。

“放心,放心,顶多将半个山庄炸平,我是不会赶尽杀绝的。”陈木笑的一脸灿烂。

“啥?”张管家瞬间倒地晕厥。

那夜,据众人回忆,每隔半个小时,如梦山庄便发出一声惊雷,捎带一场小型地震,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声音一次比一次响,山庄建筑倒下了一座又一座,张管家则躲在被窝里不停抽泣。第二天一早,待众人起床之后,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昨日还是金碧辉煌的如梦山庄,一夜之后,几乎成为废墟一片。

张管家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他操起厨房的大菜刀,要与罪魁祸首来个鱼死网破,幸亏被一群侍卫拦住。

“你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左西权将一件斗篷披在衣衫破烂的少女身上。

“不用,我先去睡一个小时,你让侍卫们去准备好羊皮筏子,等我醒来之后,咱们前往余城炸山。”一身狼藉的陈木,不停的打着哈欠,折腾了一夜,虽受了些皮外伤,总算是将炸药研制成功。“你都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了,治水不急在一时。”可以多睡几个时辰,左西权终归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怎么不急?余城的百姓可等不了了。”少女望向远处余城,那里山势高耸乌云罩顶,雨水还在上涨,无数条性命正在黄泉边上盘桓。一个时辰后,赈灾大军准时前往余城。

“为何要前往秋冥山?”马上的黑衣男子看向马车中的少女。“很简单,那里地势最低。”最易炸平,少女漫不经心的答道。

三个时辰后,余城的一个山洞内,被放了八个木桶粗的炸药包,药包上面有一条浸过油的粗长棉线,棉线的那一头,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二,三,跑!”少女用火苗将棉线点燃,然后,迅速转身逃跑,她身上背着一个鼓鼓的羊皮筏子。

在远处高地势观望的左西权则一脸不解,那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三十秒后,“轰隆!轰隆!轰隆!”秋冥山传来一阵阵爆炸声响,那声音响彻云霄,方圆百里都听得到,俄顷,一座座巍峨高山被炸成碎末,整个余城都摇晃了起来,城里的百姓被吓得四处逃散。城内的洪水,宛如一条条巨龙,开始顺着秋冥山的方向倾泻,此刻的余城,好比一个被打破了口子的瓷碗,碗中之水不断下降。

“百里雁,你真是个疯子!”直到此刻,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洪水,左西权才醒悟过来。

天上依旧下着绵绵秋雨,一个巨浪打过来,将陈木呛得满鼻子耳朵都是水,他浑身瑟瑟发抖,身体随羊皮筏子漂浮上来,只觉得精疲力尽,幸亏跑的快,再慢一点儿,他这条小命定会丢在余城。

“徐大人,徐大人!水势下降了,下降了!”惊慌过后,余城之人开始欢呼起来,那急速下降的水位,那倒塌的秋冥山,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他们有救了。“是谁将秋冥山炸倒了?”徐春来满脸的难以置信,紧接着,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余城被困整整十四天,他以为朝廷早已放弃了他们,甚至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

身体越来越冷,在巨浪中漂浮的陈木,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终究还是将自己的命赌上了,昏迷之前,却好似被一双宽厚的手拉出了漩涡。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干净的小屋内,眼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

“这是哪里?”陈木从床上坐起身来。

“姑娘还是躺下吧,这里是余城的一处宅院,我是左大人请来的老妈子,专门负责照看姑娘的。”老大娘一脸笑眯眯,甚是和蔼。“哦!我昏迷了几日?”看来,余城水灾已破,陈木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整整两日呢,大夫说姑娘是劳心伤神兼落水伤寒所致,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呢。”

“是谁救的我?”

“是左大人,听人说为了救姑娘,左大人在水里整整泡了一个多时辰呢,像他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可不多见,还有,为了治姑娘的病,他将余城所有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咳咳!大娘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同姑娘讲。”正在此时,门外来了一位俊美男子,正是因为下水救人而患了重感冒的左西权。“多谢左大人救命之恩。”陈木突然觉得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你想多了,我是怕你死了,我没办法向皇上交差,所以.......”左西权面上一片绯红。“哦!”皇上何时在意过我的死活,他巴不得我早早死去,好替他家清莲妹子腾出皇后之位才对,口硬心软的家伙,陈木暗自窃笑。

“余城水灾已解,我已向朝廷上报了你的功绩,你就在这里安心修养几日,等我处理了余城的杂事,便带你回燕京城。”

“哦!”少女微微点头。

“这是一盒去疤膏,记得一日抹三次,女孩子家家的,总是要多多爱惜自己的容颜,别太逞强了。”某人将一个小小白玉盒子丢在陈木床上,转身疾步出门。“谁是女孩子家家?你才女孩子家家呢!!!你全家都是女孩子!”被惹恼的陈木,气的在床上直跳脚。

此刻的燕京城内,皇上正在看一封来自余城的密信,信中将百里雁在余城一举一动皆详细记录下来,写信之人则是皇上安插在侍卫内的密探。这两日,慕容虞将此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信中的百里雁,仿佛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有趣,难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连性情、做事方式都会改变吗?

更令他喜忧半掺的是,百里雁所掌握的炸山秘器,几秒内可以炸掉一座山,何其厉害何其威武!这种秘器,只能存在于大燕王朝,万万不可落入他国之人手中。

“圣上,余城水患已除,可您还没拟定好炸山治水的英雄名单,满朝文武都等着瞻仰此人风采呢。”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疑惑不解道。“此事先压下去,容朕再多考虑几日。”慕容虞眉头轻皱,他早已对知晓百里雁炸山之事的人封了口,满大燕王朝的人,只知余城水患已除,却不晓得到底是谁炸开了那座山。

百里雁,你既然身怀异禀奇术,就注定要做大燕王朝的一枚棋子,永生永世不得自由。

那龙椅上的男子拳头紧握。

近日来,百里府上貌美如花的陈梦语,可谓是风光无限。

“夫人,二老爷求见。”婢女喜桃弯腰对座上美妇行了个礼。

“哦,请他进来吧。”美妇白眼一翻,露出讥笑神色,这该死的百里承好比一只烂苍蝇,整日里围着自己嗡嗡叫,还不是打着百里家的家财的主意?他当自己是百里钰那个冤大头吗?

“多日不见嫂嫂,嫂嫂风情更盛,越发让人怜爱了。”一身银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掀开珠链,脸上溢满了笑容。

“二弟可真闲啊,不去围着你那爱吃酸醋的娘子,何苦来招嫂嫂的嫌?也不怕下人们嚼口舌吗?”粉衣美妇低头摩挲自己的纤纤嫩指,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我那娘子醋味太大,又无趣的很,姿色也不如嫂嫂,依我看来,她连给嫂子提鞋都不配,我的心在谁身上,嫂子又不是不知?”百里承抬头仰望着前方美妇,眼神灼烈,口里都有几分干燥。

第二十一章 瘟疫爆发

“哎哟哟!二弟弟嘴可真甜。”陈梦语抿嘴一笑,宛若一枝含羞牡丹,模样更加娇俏了三分。

“我的好嫂嫂,我这都是掏心窝的实话,你要不信,大可拿一把剪子剜出弟弟的心,看它是红的还是黑的,要不,你摸摸它?”百里承快步走到美妇面前,三下两下竟要扒开自己的衣服,还拉住陈梦语的手,急切的往自己怀里摸索。

“哎呀!二弟这是干什么?也不怕人笑话。”美妇急忙挣脱,脸上早已起了红霞,模样娇艳欲滴,百里承看的不由痴了。

“喜桃,你们且先退下,我有要事禀告你家夫人。”中年男子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喊道。

“这?”喜桃望向美妇人,不敢擅作主张。

“嗯,你先下去吧。”陈梦语浑身娇软无力,对着百里承欲迎还拒。下人们红着脸,皆退了下去,还将屋门虚掩上了,片刻后,只听屋内桌椅倒下的声音,还有男女的推搡声。

“二弟,你对嫂嫂放尊重些。”屋内传来美妇的责骂声。

“嫂嫂说一,弟弟不敢说二,何来的不尊重?我只愿将嫂嫂当做观音菩萨,日日供奉在床头才好。”百里承急切的发着毒誓,不停的表明真心。

正在此关键时刻,一个姿色平平的妇人,匆匆赶来,身后还跟了几个粗使丫鬟与老妈子。

“二夫人万福。”喜桃急忙上前行礼。“让开,百里承那王八羔子呢?你家妇人那个小蹄子呢?”吴妙玉脸色铁青,大清早的,就听丫鬟们小声议论,说他家老爷又去巴结大夫人了。

“二夫人请留步,夫人和二老爷正在商量要事。”喜桃连忙挡在门前。

“滚开,青天白日的,小叔子和大嫂子共处一室,也不怕人说笑话,都是一群不害臊的主儿。”吴妙玉将喜桃一把拽开,一脚将门踹开。屋子内,一个美妇躺在桌子上,衣衫半解,露出雪白臂膀,另一个中年男子,则半压在美妇身上,双手还搂着妇人的小蛮腰,此情此景,真是羞煞人也。

“贱人,竟敢勾引我家老爷,我要撕破你这狐狸精的脸蛋儿,看你还怎么兴风作浪?”吴妙玉双眼喷火,一巴掌扇过去,双手在陈梦语脸上不停抓挠。

“够了,嫂嫂身体不舒服,我刚刚是要将嫂嫂抱出屋外给她看病去,你这个疯婆子,过来添什么乱?”百里承将吴妙玉推翻在地,转身安抚哭成泪人的美妇人,还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披在妇人身上。

“哎呦!我不活了,嫂子勾引小叔子,家门不幸啊!百里承,你杀了我吧,我都没脸见人了,你的亲哥哥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作孽啊!”吴妙玉躺在地上,撒起泼来。“嘴巴不干不净的东西,明明是你家男人有求于我,你倒诬陷我,弟妹可别血口喷人啊。”陈梦语也气的浑身发颤,这老不羞的婆娘,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也罢了,还倒打一耙,竟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陈梦语,你个狐狸小蹄子,老娘要与你拼命。”吴妙玉也不甘示弱,从地上爬起来后,便追着陈梦语厮打起来。一时间,喜桃她们也开始保护自己夫人,而吴妙玉带来的婢女老妈子也加入战斗,整个屋内乱成一团,整整打骂了几个时辰,直到百里承的儿子百里封匆匆赶来,才将百里承和吴妙玉拉走,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远在余城的陈木,自然不知晓百里府上所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百里钰已经病瘫在床上,此时,他正在余城的街道上闲逛散心,淅淅秋雨中,街上人烟稀少,遭受过一场重灾的余城,甚有几分荒凉。

远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屋檐下,一个老者躺在地上,好似生了重病,陈木撑伞走了过去。

“老唐,你再去屋里帮我求求情,好歹让我死在家里面,不要让我横死街头。”老者衣衫单薄,气息也有些紊乱。

“刘五哥,你家儿媳不好惹啊,再说你儿子也不向着你,你还不如自己找一个地方悄悄的等死,何苦临时之前还要受他们的窝囊气?”老者身前的一位干瘦老人,也眼里泛着泪花,他与刘五是发小,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好友惨死,内心也颇为苦痛。

“我不甘心啊,我活着的时候为他们做牛做马,还为他们盖起了新房子,现如今我病了,他们却要把我一脚踢开,苍天不公啊。”老者眼泪纵横。围在他四周的街坊邻居们,也暗自伤心抹泪。

素衣少女撑伞走进人群,听了老者的话后,突然心生不忍,他在那个世界的父亲,也是这般大的年纪,只可惜阴阳相隔,他再也不能尽孝,心中只有无限的悔恨。

“开门,开门,谁将银子掉在门口了?”少女绕过老者重重叩门。

“掉在我家门口,自然是我家的银子,谁都不能拿走。”没过几秒,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与妇人的急吼声。

吱呀一声大门敞开,一位胖胖的妇人,两眼直直的盯着门口,细细的搜寻着银子的下落,却看也不看门口的老者一眼。

“轰!”的一声,人群中爆出一阵阵大笑。

“这位大姐,地上的老人,可是你家的亲戚?”陈木出声询问。

“银子呢?是不是你刚刚喊的门口有银子?黄毛小丫头,竟敢欺骗老娘。”胖妇人朝着少女挥出一拳,不料,少女反应更快,一个急速转身,再顺势一推,胖妇人不仅扑了个空,还因失重倒在了地上,沾惹了一身泥水。

“刘小汪,你个没出息的,人家都欺负到你媳妇头上了,你还躲在屋子里装孙子,赶紧给我滚出来。”妇人身重,一时难以起身,嘴里不停咒骂着。

片刻后,从屋内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一脸讨好的去拉妇人。“地上的人是你父亲吗?为何看都不看他一眼?”陈木拽住男子,语气愤怒。“这老不死的得了瘟疫,会传染人的,我家哪里容得下他?”妇人拉住瘦弱男子,迅速跑进院内将大门重重阖上,再也不肯露面了。

听闻此言,刚刚还在围观的众人,都下意识的远离了老者,眨眼功夫,众人都已散去了,空荡荡的街上,只剩下一个撑伞的少女与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

水灾之后,余城又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瘟疫。

三天之后,燕京城内却传开了一件秘闻:余城的百里雁,突然感染上了瘟疫,性命危在旦夕,而前天夜里,宫内却派出最好的御医前往余城,圣上此举分明是要保住废后的性命,宫内的局势,或许要重新洗牌了。

处在舆论中心的陈木,此时正发着高烧,熊奶奶的,他个倒霉催的,一时大意竟染上了瘟疫,这次出宫,真是万事不顺啊。若不是左西权竭力维护他,此刻的他,早已被众人隔离了出来。

而那些所谓的御医,对于瘟疫却束手无策,关键时刻,陈木只能自救,他在那个世界的年幼时候,家乡也曾爆发过一场洪水,之后也爆发了一场瘟疫,当地部门及时组织救治,疫情很快得到控制,可是那个世界用的多是西药,好在他记忆力极好,当时村里有几种治疗瘟疫的土药方,他只看过一遍就记住了大半。

这几日,他亲自配药,又派人前去药铺抓药熬药,一个一个尝试药方。

门外有一个老大娘,正在熬药,药香透过纱窗钻进陈木的鼻子里,他只闻得微微苦香,全身也打着冷颤,朦胧之中,有一男子将他扶起,还将那碗药放在他嘴边。

“都怪我,应该早些让你离开余城的。”男子将他揽入怀中,语气中满是自责与内疚。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喝了那碗药后的第二天,陈木竟然清醒了,高烧也退下了,得知此事的左西权,立刻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务,不顾一切的跑回那个小院子,一时情急连马也忘了骑。院中少女沐浴在晨光之中,一身素衣,宛若一朵雪白茉莉花。

满头热汗的黑衣男子,突然觉得心脏在急速跳动,那一刻,他露出了极为罕见的傻笑,咧着嘴,朝气又俊朗,宛若邻家大哥哥般温雅。

“左公子,我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了。”陈木冲左西权挥动手臂。

“你还活着,真好!”黑衣男子却听不清少女的话语,他只觉得阳光普照万物开花,他冲过去,一把将少女拦腰抱起,还转起了圈圈,继而仰天大笑。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自家主子啥时候变成疯子了?竟敢抱皇上睡过的女人,真是勇气可嘉啊!

“喂!喂!姓左的,放开老子,你竟敢占老子便宜!”陈木一脸黑线,后又死命捶打黑衣男子,熊奶奶的,若不是他身体才刚刚痊愈,早将这吃他豆腐的王八蛋踹到墙那边了。

“老子?小姑娘家家的,谁教你学男人讲粗话了?”左西权满脸懵逼。

“.......”这还用学?老子本来就是男的,只可惜苍天不长眼,让老子穿错了身子,想到这里,陈木整个人都蔫蔫巴巴的。

第二十二章 蛇蝎妇人

“咳!不好意思,是我鲁莽了。”左大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将陈木轻轻放下,脸上也讪讪的。“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他好像听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我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了。”陈木瞪着左西权,两眼几乎要喷出火花来,半个时辰后,左大人拿着一张药方,被一个少女连轰带赶撵出了院子,躲在大门外偷窥的侍卫们,则憋着一脸坏笑,难得看左大人吃瘪,有趣的很!有趣的很!

“槟榔两钱,厚朴、知母、芍药、黄芩、各一钱,草果、甘草各五分,左大人,这药方是何人所开?此人医术高明,且用药如神,在下自愧不如。”为首的太医看着那张药方,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说,这药是否能治瘟疫?”左西权面色平静。

“倒是可以一试。”太医答道。

男子拿起药方,疾步走出门外,余城瘟疫来势汹汹,上千个患有瘟疫的人都被隔离在余城外等死,这药方可谓是雪中送炭。

七日过后,余城瘟疫渐渐得到控制,而这里的天气也突然转晴,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只是,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左西权身上,传说,废后百里雁在此次赈灾之中毫无建树,连参与赈灾的最末等侍卫也被升了职,而朝廷论功行赏时,竟连百里雁的名字都未提及。

夕阳西下,暖橘色的落日余晖下,一辆辆马车向着燕京的方向行去,余城知府徐春来和百姓们为他们挥手送行,这一场洪涝与瘟疫,终算落下了帷幕。

马车之中,一男一女相对而视。

“百里雁,你为何要将所有功绩让给我?”男子疑惑不解。

“这功绩于我而言是穿肠毒药,于你而言却是锦上添花。”女子轻笑,灿如三月桃花。

“明明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却被你说的如此不堪,真令人费解。”男子嗤笑一声,面上无忧无喜,他虽时时刻刻将振兴家族声威放在心上,却不愿意假借他人的功劳来为自己添光。

“哦!一个小小商贾之女,一夕之间,竟然拥有了炸山毁林的秘器,你说,她会不会成为天下人争抢的目标?亦或者也会变成天下人的眼中之钉。”女子轻轻叹息。

“所以,你就让我替你担了那功名,也顺便当了那钉子,你却从此之后高枕无忧辛福安康吗?你良心何在?亏的我三番五次来救你。”男子将头重重靠在马车靠垫上,语气颇为无奈。

“错!不是我,是皇上,若不然,他也不会将参与此次赈灾的所有人提前封了口,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皇上这只老狐狸,果然心机深沉,女子腹诽道。

“也罢,这是我的宿命,怨不得旁人。”身为人臣,必当以圣意为先,身为人子,必当以家族荣耀为己任,从此之后,余城治水之功由他来认,而天下人的猜忌与笼络,也由他替百里雁扛了。

一夕之间,余城炸山的消息,似星火燎原般迅速传开,南蜀国、西夏国等国君早已连夜召集文武百官,细细商谈如何才能获得此等炸山秘器,而其他的小国们,也是躁动不安。

天下之势已隐隐开始改变,大燕王朝则悄无声息的占了上风,而宁国公府的左西权,也变成了天下人心目中的英豪。

秦太师府内,一白衣美人在临湖抚琴,湖色青青,杨柳依依。

“小姐,这是宁国府的左二公子送来的粉嘴鹦鹉,羽毛鲜艳,性情乖巧,整个燕京城都难以寻到第二只。”婢女青衣提了一个鸟笼走近。

“哦!左南浩吗?他怎么还不死心?我已经拒绝了他九十八次了,这人脸皮可真厚。”美人目光清冷,眼神里流露出不屑与嘲讽,男人骨子里果然是极贱,越是得不到越是舍不得,娘亲说的果然没错。

“我倒觉得这人傻乎乎的,倒是有几分可爱呢,不像别的男子,被小姐拒绝几次后,就转而去追求别的女子。”青衣微微一笑,模样乖巧。

“你要是觉得他好,不如,让本小姐替你牵牵线,我秦清莲的婢女,做他宁国府家的媳妇,身份虽不配,模样性格倒是绰绰有余,做一个妾室,也是挑不出错的。”美人冷笑一声,似寒冬冰剑,戳人心肺。

“小姐息怒,青衣身份卑微,向来只有服侍小姐做下人的份儿,又怎敢惦记宁国府的权势?”婢女冷汗直流,急忙跪倒在地。

“你又没有犯错,何须下跪,再说,贪慕权势也是人之常情,起来吧。”美人轻轻一笑。

“小姐,左二公子、五王爷、端木家的公子都来邀你去游玩,明日,你要赴哪位公子的约?”青衣起身询问。

“左二公子。”美人思考片刻后答道。

“可你之前从来没拒绝过五王爷啊?”拒绝端木家的公子,那是理所当然,可五王爷明明与小姐那么要好,小姐怎会?青衣十分不解。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左西权而已。”那个突然名声大震拥有绝世秘器的左大公子,才值得她秦清莲多多研究一番,至于上不得台面的左南浩,注定只是她的踏脚石而已。

而燕京城的百里府上,也是热闹非凡。

这几日,百里承正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夫人吴妙玉,今日为夫人买来上好的胭脂水粉,明日给夫人捶腿揉腰,后日再为夫人请来一台唱戏的,白日里为夫人做几道可口小菜,深夜里再极尽温柔服侍自家夫人,使出千百花样,终于让吴妙玉消了大半的气。

“这道炒牛腩,是本爷亲自做的,来,献给夫人。”百里承半跪在地上,笑容十分谄媚。

“起来吧,算你还有几分良心。”吴妙玉娇羞一笑,脸上颇有三分得意。

“夫人大人有大量,何须与我置气?我接近大夫人,为的也是咱们这个小家啊,咱家封儿才是我大哥的嫡亲血脉,那陈梦语不过是一个外人,根本不配做百里家的女主人。”百里承一边为吴妙玉揉肩,一边振振有词。

“就是,封儿可是大哥的亲侄子,现如今大哥病倒了,就该咱家封儿做主人了,那陈梦语简直狼子野心。”吴妙玉也极怒。

“等我将那陈梦语骗到手了,再将她手里的大权哄过来,百里家的所有财产,就全是你与封儿的了。”百里承继续煽风点火。

“说到底,你还是要收了那贱人,她可是你亲大嫂,你也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吴妙玉用手指戳着男子的太阳穴,恨不得将他一指戳死,这爱吃腥的野猫,还惦记着那块骚狐狸肉呢。

“为了你与封儿,哪怕天打雷劈,我都不怕。”那鲜花一般的可人儿,怎舍得轻易放弃?眼前的妇人,连嫂嫂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百里承暗自吞着口水。

“没良心的东西,先不要打你嫂嫂主意了,你那亲侄女马上要从余城返回燕京了,她要是回到了百里家,咱们的好日子可算到头了。”吴妙玉语气凉凉。

“哼!放心,百里家岂是她想来就来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百里家的财产,她休想带走一分一毛。”百里承冷笑了两声,眼神里似猝了毒般冰冷。

深夜寂寂,乌云挡住白月,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百里府上溜过,影子背着简单行李,笨拙的翻着院墙,“咚!”的一声,影子落在墙的那侧,终于逃离了百里府。

却突然间燃起无数火把,将漆黑夜空照的明如白昼,也照亮了影子的相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年龄约四十来岁,模样和蔼,正是百里府上的大管家汪城,不过,自从陈梦语当上家主后,汪城早已被撤了管家之职。

火红的亮光中,走来一娇艳美妇,美妇身披黑色斗篷,眼神毒辣。

“汪城,这大晚上的,为何要擅离百里府?”美妇冷笑。

“老爷病重,奴才在府里也没了用处,就想着回到老家耕田种地,还请夫人谅解。”汪城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做事一向机密,是谁向夫人走漏了消息?

“我只问你一句,前些日子老爷清醒过一次,他和你私下讲了什么话。”美妇继续逼问。

“老爷......老爷神志不清,反复念着小姐的名字,什么也没和奴才讲。”汪城的额间也渗出了豆大的汉滴。

“胡说,他一定是让你去向百里雁通风报信,这老不死的,临死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宝贝闺女。”美妇一巴掌将汪城煽倒在地,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求夫人饶小的一命。”汪城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来人,将他拉下去,砍掉双腿,拔掉舌头,毁掉容颜,扔进山野里喂狗,从此刻开始,谁敢背叛我,下场就如汪管家一般。”美妇轻笑。

“陈梦语,你这蛇蝎妇人,你毒害老爷,你谋夺百里家主之位,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被几个彪形大汉来走的中年男子,一边哭喊一边咒骂。

第二十三章 滚出宫外

“喜桃,去将二老爷请来,就说我要与他商议大事。”几日后,百里雁就要回到燕京城了,她这个做继母的,定会为她送上一份大礼。

三日后,秋风和畅天朗气清,一队队马车进入燕京,城墙内外皆站满了人,无数名门闺秀站在楼阁上,悄悄打量那宁国府家的大公子,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则低头沉思心事满怀,看也不看街两旁的佳人们一眼。

“公主,这就是宁国府家的左大公子,那个炸山治水整治瘟疫的盖世豪杰。”街两旁的一个不起眼酒楼内,一个姿色卓然的婢女,附在另一位面带黑纱的女子耳边悄声说道。

“目不斜视,身姿端正,一身凌骨凌然之气,不愧是出身名门世家的佼佼者。”黑纱女子目光从容,语气里颇含兴味。

“可不是嘛?这样的男子,若是能为咱们南蜀国所用,三十年之内,南蜀国必然横征多国,到时候,就连燕国也会成为咱们手里的囊中之物。”婢女语气兴奋。

“晚栀,你对他,可有几分把握?”黑纱女子轻轻抿了一口淡茶。

“九分吧,这天底下的男子,我还从未失手过。”婢女一脸自信。

今日,大燕王朝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将宁国府吹捧了一遍又一遍,什么虎父无犬子,什么青出于蓝。

被众人夸赞的左西权却面无波澜,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上,也有些似笑非笑,夜间,宫内又举行了一场欢庆圣晏,宴席之上,皇上对赈灾众人皆进行了提拔,就连余城的知府徐春来,也官升一级,唯独对前往余城的百里雁,圣上连一句话也不曾提及她,圣晏之上,也未见到她的半丝踪影。

宴席结束,一身风尘仆仆的左西权,终于踏进了宁国公府的大门,当夜,国公大人面色阴沉,他将儿子叫到书房,只问了一句:“余城之事,可是你所为?”左西权却沉默不语,半响之后,国公大人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森森夜色中,那身影挺拔的中年男子好像一下子驼了背,连步履都有几分蹒跚,凉凉夜风中,父亲的叹息依旧萦绕在左西权耳边。

今日,皇上竟没有招人侍寝,他命人在一个清幽廷院中摆了一桌酒菜,对面坐着一位素衣少女。

“百里雁,你恨朕吗?”皇上亲自为对面的女子倒了一杯酒。

“不恨。”陈木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皇上终究坐不住了。

“我与你夫妻一场,却将你赶入冷宫贬为庶民,还任由宫内妃子作践糟蹋你,你不会觉得朕太薄情了些吗?”慕容虞盯着眼前的少女,目光里满是好奇,却未有半分愧疚。

“圣上是国君,自然要博爱天下,后宫之内也必得雨露均沾,民女自知无才无德,皇后之位也如坐针毡,是以,圣上将我贬为庶民,可见圣上之英明果断,民女都要拍手称赞呢。”若是能快快将我赶出宫外,那就更加英明神武了,陈木笑容灿烂。

“你倒是真的变了。”慕容虞将少女细细打量一番,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碍眼。

“死过一回的人了,总要想开些。”陈木答得滴水不漏。

“谁教你的炸山之术?你又怎会有治疗瘟疫的法子?朕百思不得其解。”慕容虞目光凌厉,眼神变幻莫测。

“......从棺材爬出来之后,我其实失忆了,脑子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连我自己都有些费解。”该来的总是来了,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

“也罢,每个人都有隐秘,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去,我只问你一句:炸山秘器的制作方法,何时交给朕?”这才是他今夜宴请百里雁的真正目的。

“这个秘方,我不会交给任何人。”陈木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终于要惹怒龙颜了。

“你?简直胆大妄为!”慕容虞“啪”的一声拍桌而起,脸上盛满怒气,若非他还想要那张秘方,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早已被人拉出去斩了十回。

“圣上息怒,就算你今日将我就地正法,我也不会吐露秘方的半个字。”少女却依旧沉着自若,连眼睛也未曾眨一下。

“说,你想要什么?皇后之位?亦或是朕的半壁江山?亦或是五王妃之位?”凡人皆有软肋,百里雁的弱点,不就是五弟慕容狄吗,或许,他可以来个成人之美。

“圣上多虑了,民女对这些毫无兴趣。”陈木苦笑一声。

“那百里府上的几百条人命呢?”诛九族这种事,他慕容虞也不是没做过,只是用此事来要挟一个弱女子,却是第一次呢。

“他们若死了,我也不会存活于世,从此之后,燕国再有水灾出现,圣上只能干着急了。”少女终于将眼皮抬了一下,面上却无喜无忧。

“百里雁,你竟敢威胁朕?谁借给你的胆子?”慕容虞一把掐住少女的咽喉,身上怒气早已滔天,第一次,竟有人敢威胁他这个一国之君,简直不可思议。

“咳!咳!杀了我,等于断了千万个百姓的活路,圣上是明君,定会权衡利弊,也定会心系天下百姓。”熊奶奶的,赶紧放开老子,老子都要喘不过气了,你要不是皇上,老子早揍你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嘴。”皇上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也松开了手。

片刻后,两人重新入座。

“很好,朕倒是小瞧了你。”慕容虞嘴角轻扬,露出一丝邪佞的笑容。

“.......”圣上这只大尾巴狼,果然不是好惹的!!!

“你再细细想一想,若是你将这秘方交予朕,这天下,朕也愿与你一同享用,朕定能保你一世荣耀,这可是千万人求之不得的机遇。”有了那炸山秘方,大燕王朝将会成为最强盛的国家,这是一个国君的最高理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说服百里雁。

“圣上,秘方一旦交予您,您定会让人大批量生产,到时候人多口杂,迟早会有人将秘方透漏出去,若是国与国开战,这种炸山平海的武器,必将使百姓血流成河,也有可能,毁灭这个世界。”我不能做这个世界的罪人,陈木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看来你是宁死也不愿意将秘方说出口了。”是的,眼前少女说的没错,他确实一心想将那秘器用在战场上。

“对。”这个世界给了他新生,虽然前途艰险,他却仍然感恩在心,炸药只能用于救人,不能当做与国君交易的筹码,更不能做成武器,从而威胁这个世界的安全。

“好,既如此,那你就一辈子保守住这个机密,记住,若是你敢泄露给任何一个人,朕都会诛你九族。”凡事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与百里雁周旋,总有一日,要让她心甘情愿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是!”

“滚!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宫外,将你的婢女也带出去,朕不想看到你。”慕容虞将桌子踹翻,酒菜撒了一地,他转过身去,不愿再看那废后一眼。

“好的圣上,谢谢圣上!”陈木差点喜极而泣,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总算能逃出宫外了。

次日早上,宫内早已炸开了锅,传闻,废后从余城回宫的第一夜,竟然冲撞圣上,惹得他大发雷霆,当夜就被圣上轰出宫外,这下子,废后百里雁可算是真的凉凉了。唯有藕香殿的贤妃娘娘愁眉不展,她将怀内的女童抱紧,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皇上竟然要保她,可真是令人意外啊。”从前的百里雁与皇上,他们两人之间势若水火,她甚至一度怀疑,百里雁之死与皇上有着莫大的干系,为何一夕之间,宫内局势骤变,圣心难测啊。

“娘娘何苦烦忧,那百里雁一旦出宫,就再也威胁不到你我的地位了。”白春菲一脸喜色,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她便立刻与贤妃娘娘分享。

“蠢货!原本是瓮中之鳖,现如今变成了漏网之鱼,她一旦出宫,再想下手可就难了,圣上此举是要保她一条小命,你竟连这个也看不透,真是废物啊。”贤妃怒极,脸上也露出讥讽神色,她早已安排了计策,预备将张嬷嬷除掉,再换一个得力人手前去冷宫,现如今,可全都泡汤了。

“......”白春菲脸上讪讪的,头垂的低低的,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握的紧紧的。

而此刻的宁国公府也不太平。

自从那日与秦清莲游玩之后,左南浩的心情便极差,这两日,他将屋内的器物全摔烂了,见人便骂,稍有不顺心,便面色阴沉。

他恨,恨自己为何处处不如大哥,恨自己为何是庶出的,恨自己不争气,更恨老天无眼,那一日,他终于得到了梦中情人的眷顾,他穿上最好的服饰,一大早就沐浴更衣精心梳妆,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去见她,山明水秀湖色潋滟,她依旧淡雅如兰,甚至还冲他淡淡一笑。

却未曾想到,一路上,她总是打听大哥的事迹,左西权,他就那么好吗?竟值得清莲一再询问。

第二十四章 过街老鼠

身为庶子,就注定要比嫡子低贱三分吗?连心爱的女人,也只看得起宁国公府嫡出长子,而看不起自己这个庶出的二子吗?

“南浩,你又在喝酒了,昨晚你大哥回来,府上的人全都去看望他,唯独你一人躲在屋内,你父亲对你很失望!”有一艳丽妇人推开屋门,看着屋内正在灌酒的年轻男子,妇人面色焦急,她正是左南浩的生母祝红艳,宁国公的妾室。

“他是宁国公未来的主人,府中之人自然要好好巴结他,我这个弟弟连为他提鞋都不配,何苦去丢人现眼?”男子醉眼迷蒙,语气暗含嘲讽。

“嫡子如何?庶子如何?宁国公府一向是能者居上,你若是强过你大哥三分,依老爷的性子,府上的主人未必就是你大哥啊,切莫自怨自嗟。”祝红艳面色阴沉,从前她家人贪图权势,逼着她嫁进了宁国公府,为妾二十多年,哪一日都得看夫人的脸色,连自己的儿子也身份低微,屈居人下。

“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余城的赈灾英雄,万千百姓心中的楷模,我这一辈子,都别想赶上他。”长兄光芒万丈,一出生便得万人青睐,而他却是别人眼中的烂泥,怎能扶的上墙?

“你不争不抢,怎知道比不过他?”祝红艳怒火中烧,一巴掌煽向儿子,后又转身饮泣而去。

“左西权,我恨你!”男子平躺在地上,面上有一个红色掌印,泪水从眼眶无声滑落,打湿了一层层衣衫。

昨夜从宫内出来之后,因天色太晚,陈木与月牙宿在了一间客栈,今日一早,两人便赶往百里府上,月牙一脸兴奋,在前方带路,陈木却有几分忐忑,毕竟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冒牌货啊。令人称奇的是,百里府上大门紧闭,守门的两个仆人,半眯着眼,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福伯,禄伯,我是月牙,赶紧去禀告老爷,小姐回家了。”月牙背着小破包袱,模样笑嘻嘻。

“不好意思,我家夫人有令,外人不得随意进出百里府。”守门仆人眼皮抬得老高。

“......?”陈木一脸懵逼,刚出冷宫,怎么又遇上这等倒霉事?

“你们疯了,她是百里家小姐,我是百里家婢女,何时变外人了?我要见夫人与老爷。”月牙坐在大门前嚎啕大哭,模样凄惨,瞬间引来众认围观。

“吱呀”一声,大门突然敞开,一美艳妇人及时出场,她身后还跟了一群群仆从,黑压压全是人。

“哭什么?本夫人在此,不得放肆!”陈梦语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只觉光阴似箭,眨眼一年多,终于又见面了,原本以为那没脑子的继女会丧身宫内,没成想到,小丫头还会涅槃重生。

“求夫人重罚福伯、禄伯二人。”月牙擦干眼泪,向陈梦语做了个万福。

“出了门的小姐,自然是外人,这个道理自古有之,福伯禄伯可没有说错话,本夫人还要重重赏赐他们。”陈梦语冷冷一笑,笑意里却藏着一把刀。

“夫人,你......你变了?”月牙面色煞白,小姐还未出门时,夫人可是最疼小姐的,舍不得小姐受半分委屈,还处处替小姐打理身后之事。

“家门不幸,我那继女百里雁整日胡作非为,败光了府上家财,惹得我家老爷重病缠身,前几日,老爷又听闻女儿在宫内犯了错,一气之下,竟瘫痪在床,乡亲们都来评评理,这样的姑娘,谁家还敢要?”陈梦语眼眶微红,泪珠刷刷的往下掉,看的周围的人我见犹怜。

“......”眼泪似喷泉一般,委实好演技啊,这继母的段位可真高,陈木由衷钦佩。

“你胡说,老爷最疼小姐,他才舍不得将小姐赶出家门。”月牙气的浑身直发抖,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你们看看,这丫头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夫人,对当家主母口出脏言,简直是恶仆一个,我那继女也不管不问,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说完之后,陈梦语又是低头呜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围观的街坊邻居,也纷纷指责陈木与月牙,什么目无尊长,什么没大没小,本来他们对百里雁也没啥好印象,自然会偏袒陈梦语多一些。

“母亲啊,从前的事,全是孩儿的错,孩儿日夜反复思量,终于幡然悔悟,孩儿只想回到府上见见父母一面,百年之后,孩儿愿为母亲捧灵,原为母亲哭坟啊,求您不要赶走孩儿啊!”陈木突然半跪在地上,抱住陈梦语的大腿,鼻涕儿一把泪儿一把,哭的肝肠寸断,惹的围观之人好一阵唏嘘感叹,多么懂事的娃啊。

来吧!我的好继母,不就是拼演技吗?看谁拼的过谁!!!

陈木此举,可算是将陈梦语吓了一跳,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了百里雁竟会低头服软。

“夫人,奴婢刚刚错了,求夫人谅解,这些时日,小姐常常念叨着你与老爷呢,还说要回家好好孝顺你们。”看着小姐痛哭,月牙也反应了过来,她也抱住陈梦语的一条大腿,使劲将眼泪鼻涕抹到陈梦语的衣衫上,边抹边哭,越哭越有劲。

“哎呀,好可怜啊,终归是孩子啊。”舆论开始反转,陈梦语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我的好闺女啊,不是继母不让你进门,这是你父亲与百里家族的决定,你若不信,问问我身后的百里族长,还有你的亲叔叔、亲婶娘、亲表哥,他们全是知情人。”做事做全套,她陈梦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自然可以颠倒黑白。

“我是族长,这是你父亲的亲笔信,他对你失望透顶,要将你赶出百里家门,逐出百里宗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将百里家交给你继母来打理。”一个八十多岁的鹤发老者,被两个仆人掺了出来。

“......”他又不认识百里钰的亲笔信,给他看干啥?将信递给月牙看,月牙也支支吾吾,“小姐,我也没看过老爷写的字儿。”

“......."陈木差点晕厥在地。

“我敢保证这是老爷的亲笔信。”陈梦语一把夺过书信,她对着百里钰的字迹练了十几年,就是等着今日一用啊。

“我不仅有物证,我还有人证,来人,去请二老爷、二夫人、大公子。”陈梦语得意非凡。

果不其然,百里承与吴妙玉、百里封迅速赶到现场,他们纷纷替陈梦语作证,都说亲眼看到百里钰写下这封亲笔信,说的有鼻子有眼,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细细数落百里雁的种种罪状,好似在开批斗大会。

“......”熊奶奶的,亲叔叔、亲婶婶、亲表哥、亲继母早已统一战线,唯有的亲爹也瘫痪了,他这个孤苦无援的百里家小姐,还能翻出什么花浪来?

“雁儿啊,你爹没几天活头了,你赶紧离开百里家,免得又气到他,要不,叔叔送你几两盘缠?找个乡下,好好过日子吧。”百里承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状。

“你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接济你侄女,可真伟大啊。”吴妙玉扯着百里承的耳朵,满脸不情愿。

“表妹啊,从此之后,你可要改过自新,京城险恶,尽快离开为妙。”最好一辈子别回来,省的与我争家财,百里封语气甚诚恳。

“我想见父亲一面。”陈木站起身来,事到如今,只觉得心疲力竭。

“雁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父亲瘫痪在床人事不省,任何人不得打扰他。”陈梦语使了个眼色,后面的那一堆堆恶仆慢慢围了过来,眼神凶狠,似乎要将百里雁痛揍一场。

“好,我走就是。”陈木低着头,拉起泪水涟涟的月牙,灰溜溜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二日,百里家大小姐净身出户的新闻,传遍了整个大燕王朝,恶人自有天收,从前娇蛮霸横的燕京首害,终于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燕京的万香楼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位花魁,国色天香,姿色卓然,她名叫白栀,容貌竟能与秦清莲相媲美,一时之间风头无限,引得各家公子争风吃醋。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花魁不爱金银不爱权势,至今守身如玉,她此举更是引得权贵子弟们着迷。

“妈妈,将你家白栀姑娘叫出来吧,给爷解解闷。”心情极差的左南浩,也醉倒在万香楼内。

“我家白栀轻易不见客的,公子还是另请他人吧。”老鸨微微一笑,这新来的白栀姑娘,手段可是颇有几分,将这些公子哥们耍的团团转。

“本小爷可是宁国府的公子,她竟敢不给我面子,管她白栀黑栀,我要将她打成红栀。”左南浩醉的左歪右倒,脸色酡红,举止也越发无礼,竟要硬闯万香楼的花魁香闺。

“公子请自重!”老鸨和打手们将他拦住,正要把他驾出门外,此时,珠帘响动,一白衣女子从帘后走出,宛如一朵清新欲滴的栀子花。

“且慢,公子可是宁国府家的公子?”女子声音脆如黄鹂,婉转动听。

第二十五章 深夜抓贼

“正是,姑娘有何见教?”左南浩醉眼朦胧,面前的白衣女子可真美啊,姿色竟能与清莲相提并论,只可惜,她身上却没有清莲的清傲之气。

“我与左西权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心中一直仰慕他,你既是他的家人,也算是我的朋友,白栀不才,愿邀公子楼上一叙。”女子微笑动人,还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哈哈!又一个仰慕他的,可笑!你既倾慕于他,自可邀他入楼,别妄想透过我来了解他,我与他不熟!不熟!”左南浩几乎笑出了眼泪,他再可怜再卑微,也不愿借着左西权的面子接近美人。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相貌英俊的公子哥手提酒壶,醉步蹒跚前行,引得街上众人指指点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一次,他被人吊在酒楼门前,也是这般颜面无存心如死灰。

左西权,百里雁,你们且等着,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们跪倒在我面前磕头赔罪。

被赶出百里府上的月牙和陈木,则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凭借着那时在宫里卖首饰盒赚的钱,他们先在燕京郊区买了一间四合院子,置些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打扫打扫拾掇拾掇,忙的脚不离地。

陈木看着自己的小院子,青砖碧瓦,院里还有几棵樱花树,院子后面则是一片片桃李林子,再往后面是一座座小山丘,等明年春天时分,保准是一片片花香锦簇,这小日子简直甜蜜蜜啊。

数了数手里的碎银子,买了房子与生活物件后,只剩下七八两,还要再买上几亩田,种些瓜果蔬菜,除去日常开支,钱已经不太够用了。

要想办法赶紧赚钱了,少女坐在院子的石头凳子上,细细的思考着财路。

“小姐,我已经调好了饺子馅,还擀好了饺子皮,咱们一起来包饺子吧。”月牙从厨房里走出来,向陈木招了招手。

“哎呀,好香啊,萝卜猪肉馅的。”陈木吸了吸鼻子,先填饱肚子再说,他走进厨房,笨拙的包着饺子,由于生疏,手下的饺子一个个像小耗子,惹来月牙一阵阵嘲笑。

“好个月牙,竟敢取笑你家小姐。”

“小姐饶命啊,咯咯!”

院子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将四周的云彩也染上了欢快的色彩。

五王爷府内,则是一片片愁云惨淡,王府后边的假山花园内,那一身白衣的谪仙男子,竟也染上了清愁,假山池内飘散着一朵朵菊花香瓣,曲水流觞,却驱不尽人间情丝。

这两日,王爷心情着实不太好,连三餐都清减了许多,惹得府上众人胆颤心惊。

“王爷,清莲姑娘最近身子虚弱,一直躲在太师府内,也不愿意出门见人,还让小的回府保护您。”远处走来一高个男子,一身黑色劲装,面上有一道斜疤,五官冷峻。

“冷锋,她终究是长大了,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谪仙男子眉尖微蹙。

“王爷与秦姑娘青梅竹马,为了秦姑娘,您连天下权势都不放在眼里,想必,秦姑娘只是一时贪玩,并没有远离您的意思。”冷锋出言劝慰。

“不!美人都爱英雄,清莲也不例外。”慕容狄将一个石子投入水中,水面溅起涟漪,他的面色也越来越冷。

“你是说,清莲小姐看上了宁国公府上的大公子?”最近新出的英雄,也无非就是名震多国的左西权了。

“若不然,她为何要接近左南浩?”只是,我爱她至深,不忍揭穿她的小心思,也不忍看她伤心难过,慕容狄闭上双目,面上表情全是隐忍。

“......”也罢,随她去吧,他可以让她胡闹一阵,过后,她只能属于他,再也不能看他人一眼。

“还有一事,王爷,那百里家的小姐,被赶出百里府了。”在这个世上,唯有那个女子才是真心待王爷,可身在局中,王爷却参不透啊,冷锋颇有感慨。

“哦!她又与我没甚关系?一只呱噪的苍蝇,死了最好。”他厌她,早已深入骨髓。

很快,日落西山,万家灯火照亮黑夜,百里府上,一个年轻男子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跳墙而进,花枝轻颤月色迷离,青灯夜影下,有一美人在沐浴更衣,三十多岁的妇人依旧肌肤胜雪貌美妖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布谷鸟叫声,更加显得夜色深幽。

“喜桃,我累了,你且先下去吧。”妇人从浴桶出来,用绸布裹住身子,迈着白嫩的纤足走向床边。

“遵命,夫人。”喜桃转身将门轻轻带上。

几分钟后,屋门被一个陌生男子推开,转身落锁,床上的妇人背对着他,曲线起伏,露出莹白臂膀。

“你来了。”陈梦语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宛如春花。

“这么长时日没见,我自然想死你了,今日戏班无事,我便抽空来看你一趟。”灯光下,年轻男子五官清秀,一身青色衣衫更显风流倜傥,唇红齿白,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柳生,过来坐啊,几日不见,你益发俊秀了。”陈梦语喜上眉梢,她爱极了这公子的好皮相,可比百里钰那个糟老头子顺眼多了。

“夫人就爱取笑小生,今日听闻夫人可是干了一件大事,竟将百里家的正牌小姐赶出了家门,还当上了百里家的家主。”柳生侧躺在床上,搂住妇人的纤细腰身。

“这几日风头正紧,等过个几年,我便将你接进这百里府上,要与你做一对快快活活的好鸳鸯。”陈梦语勾住柳生的脖颈,目光娇媚柔情似水。

“我的好夫人啊,你真当百里家的人都是棒槌吗?那二老爷与二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柳生嗤笑一声,到底是深宅妇人,头脑还是有几分简单。

“小东西,你竟敢轻看我,实话告诉你,他们两个只是银枪花蜡头,中看不中用。”就凭那个色欲熏天的百里承,与那个爱吃酸醋的吴妙玉,也想斗倒她,门都没有。

“那百里雁呢?”能从冷宫里平安逃出的女人,这天底下可没几个啊。

“那绣花枕头更不足为患,从前她在府里的时候,都是被我拿枪使的,她那一身臭脾气,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妇人一脸不屑神色。

“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来吧,夫人,长夜漫漫,就让小生好生伺候伺候您吧。”柳生面露得意之色,他翻身压上妇人,两人正要亲近亲近,忽然,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将床上二人吓得神不附体。

陈梦语急忙吹灭青灯,而柳生也悄声钻入床底。

“嫂嫂开门啊,我有要事与嫂嫂相商。”屋外那人刻意压低声音,床底下的柳生却重重哼了一下,这一对叔嫂,倒是关系亲密非凡啊。

“二弟先回去吧,夜已深了,让人撞见可不太好。”陈梦语也羞的满脸通红,这老不正经的,也忒胆大了。

“正是夜深人静,才不会人多口杂啊。”好容易将吴妙玉哄睡了,他立刻马不停蹄的来见大夫人,却没成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也罢,还是赶紧将他打发走吧,以免招来更多的人,如此想着,陈梦语便披了一件纱衣,将灯点燃,把门打开,她这身打扮却将百里承看的心肝只跳口水直流。

“嫂嫂,你吩咐我的事,我都做了,人也买通了,关系也打点好了,保证不出几日便能将百里雁赶出燕京,嫂嫂要怎样谢我?”中年男子一脸色迷迷的模样。

“乖,等嫂嫂想好了再告诉你。”陈梦语急忙将百里承往外推。

“何须再想,嫂嫂只要留我一夜,便是最好的报答了。”百里承反手握住陈梦语的纤手,将她往床上推去,一边推还一边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

“来人啊,来人啊,喜桃,你死哪去了。”陈梦语气急败坏。

“夫人屋里遭贼了,赶紧来抓贼啊!”喜桃看着屋内两个影子在推搡,又听到夫人喊叫,还以为百里府上来了贼,她这一喊,可把百里承给吓坏了。

“二夫人来抓贼了!!!”另一边,披头散发的吴妙玉,举着一个大锤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了一堆堆的婢女仆人,刚刚她忽然被噩梦惊醒,一摸床头,自家男人不见了,再一打听,那不安分的男人果然又往大夫人那里溜去了。

“嫂子不怕,弟妹来替你捉贼了。”吴妙玉气的咬牙切齿。

陈梦语只觉大事不妙,她本是想着虚喊几声喜桃,好将百里承吓跑,可没想到会招来这么多事,那百里承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此时此刻,出门也不是,呆在屋内也不是,唯有床底下的柳生,捂着嘴窃笑不停。

“砰!”的一声,一锤子将屋门砸的稀巴烂,再一看屋内的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吴妙玉简直要疯了。

“贼呢!贼在哪里?”妇人举着大锤,不停的打砸着屋内的摆设,一锤子下去,小方桌塌了,再一锤子下去,梳妆台扁了,就连地面也被砸出好几个大坑来,金银首饰撒了一地,却没有人敢阻拦,谁都能看的出来,这哪是捉贼呢?这分明是砸屋子呢!

第二十六章 借刀杀人

“哦!这贼定是藏在床底下了!”屋内只剩下一张好床了,吴妙玉扭过身子,将锤子重重砸向床铺。

“弟妹且息怒,好歹给我留一张床吧。”陈梦语急忙上前阻拦,床底下的柳生,也吓得直冒冷汗。

“嫂子错了,万一这贼藏在床底下,岂不是要害了嫂子?”吴妙玉一把推开陈梦语,猛地一下子将大锤捶下,“劈里啪啦!”床板都被砸碎了,将百里承吓得心肝冒着冷汗,这悍妇!!!

一锤子不解恨,非得要将床砸成碎末末,她方能消去心头之恨,“砰砰砰!”床板被砸得咯吱咯吱作响,床底下的柳生,咬着牙泪流满面,这夫妇两个哪里是银枪蜡头?分明是荒蛮野夫嘛!!!

“来人,快将二夫人拉走!”不能再砸了,再砸就要砸死她床底下的心肝小宝贝了。

“谁敢过来,我就一锤子将他砸扁!”吴妙玉早已疯魔了,她眼神血红,将前去拉她的人吓个半死,趁着这功夫,“砰砰砰!”又是好几大捶下去。

苍天啊!我的肋骨啊!大地啊!我的屁股啊,观音菩萨,我的大腿啊!柳生抱着脑袋,被砸的口吐鲜血,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终于,吴妙玉砸累了,陈梦语咬着小白牙,气的浑身直打颤。

终于可以解脱了,床底下的男子,忍着巨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嗨!再吃老娘一锤!!!”攒足全身的力气,也要砸上这最后一锤。“砰!”的一声,床板被砸成两半,床底下的男子,也彻底被砸晕了过去!

“嗯?嫂子,你这里果真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贼!”吴妙玉扳过床底那人的脑袋,真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现如今被砸的面目全非,可惜了。

“二弟确实是来帮我捉贼的,弟妹这下信了吧。”陈梦语面上讪讪的。是夜,那贼被百里府上的仆人用凉水浇醒,又抽打了五十大鞭,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之后,又被百里承亲自押到了官府,吃了不少的苦头。

且说第二日早上,一群群的男女老少们,早早的围住了陈木的院子,他们都是素日里与百里雁有过过节的人,从前,他们畏惧百里家的财势,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敢反抗,现如今,风水轮流转,百里雁被逐出了百里家门,且还有人给他们银钱,唆使他们来找碴,这等好事,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百里雁,你个缩头乌龟,你撞坏我家的铺子,打伤我家的小马驹,赶紧出来受死。”一个汉子骂的唾沫横飞。

“对,你宰了我家的小狼狗,还将它抛尸荒野,我要你替它偿命。”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她可是把那小狼狗当亲孩子来养的。

“你败坏俺儿子的名声,说他与寡妇私奔,逼的俺家儿子三十多岁了,还娶不上一房媳妇,至今俺家香火没有继承,呜呜!”一个老婆子坐在地上抱脚痛哭。

“......熊奶奶的,你家小姐可真能惹麻烦!”躲在大门后面的陈木,从门缝里细细偷窥,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个个背着锄头铁锨,还有提着白菜萝卜的。

“......”我家小姐不就是您吗?月牙一脸黑线。外面继续骂声一片,陈木与月牙则缩在大门后面,老老实实,一声不吭,骂了约一个时辰之后,众人都口干舌燥了,院子内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哎呀妈呀,我的喉咙啊,再骂下去,没将百里雁骂死,我都要先干死了。”院外众人怨声载道。

“乡亲们,渴不渴?院子后面有一条小溪,水可甜了。”一个素衣少女突然开大远门,一脸得意洋洋。

“百里雁,你欺人太甚!!!”众人怒火冲天,将手里的锄头、铁锨、大白菜、大萝卜、菜筐子全都一股脑砸向少女,少女赶紧插上大门,跑进屋内将门锁上。

“咚!咚!咚!”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被砸进了院子里,将窗户上的纱纸都砸烂了。“明天我们还会再过来的!!!”留下这句警告后,众人趾高气扬的走了。

半响,月牙推开屋门,看着院内的一片狼藉,眼眶微红,“小姐,咱们搬家吧,离燕京远远的。”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就被一堆仇家找上门,这日子,也过的忒艰难了。

“咱们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院子,为何要搬?”陈木冷笑一声。

将几把锄头与铁锨从地上捡起,他要种些瓜果蔬菜,正好缺这些用具呢,把几个筐子洗干净,放在屋内备用,至于这么多的大萝卜与大白菜,洗干净了,摘去烂叶,用辣椒与盐腌了,味道美滋滋。看着正在认真腌菜的小姐,月牙突然破涕为笑,是啊,只要有小姐在,所有的坏事都能变成好事。

腌好辣白菜与辣萝卜后,陈木又活了一些泥,将一些瓷碗打碎成尖锐的小碎片,将尖尖的碎片用泥垒在墙上,防止有人从院外翻墙而过,还在大门屋檐下放了几个老鼠夹。后半夜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几声惨叫声,待陈木与月牙提灯查看的时候,只见东边的墙上血迹斑斑,大门也被人撬开了,还少了几个老鼠夹。

远处,几个黑衣男子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向燕京城内。

“不是说对方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吗?为何她们还会设置暗器?”一个黑衣汉子抱怨道。

“我哪知道?黑灯瞎火的,咱们去刺杀人,总不能提着灯去吧?谁能想到院墙上会有杀器?”另一个男子也哭丧着脸,多么惨不忍睹的刺杀生涯啊。

“俺就知道,那百里雁不是好惹的,想当初,她可是京城一霸呢,没几分手腕,如何能做成举世无双的大坏蛋呢?”另一个矮个瘸腿小杀手,一脸认真的总结着刺杀心得。

“去找那百里承敲点医药费,这单生意咱不能做了。”杀手也是要懂得欺软怕硬的,黑衣汉子振振有词。

“行!大哥,俺们都听你的。”两个兄弟异口同声道。

“阿嚏!阿嚏!谁在骂我呢?”刚刚进屋的陈木,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姐,估计你是着凉了吧。”月牙为陈木披上一件斗篷。

之后的每日,都会一堆堆的人群聚集在院外,先是骂上两个时辰,骂的口干舌燥了,再向院子里砸东西,而陈木与月牙却一声不吭,待他们走后,又将砸在院子内的东西一一整理清扫。

“哎!奇怪了,最近怎么没有人砸罗卜白菜了?”月牙看着满地狼藉,眉毛都皱了起来,小姐腌的酸辣白菜萝卜,可好吃了。陈木嘿嘿一笑,“人家也都留点过冬的粮食啊。”这小姑娘捡菜捡上瘾了。

“现在他们都往院子里扔石头了。”月牙一脸沮丧。

“将这些石头捡起来,咱们垒成一个小石房,回头养几只母鸡,好让它们下鸡蛋。”要学会废物利用,人家那些大妈大叔大老远的将石头掂进来也不容易啊,少女一脸乐呵呵的模样。几日后,百里府上的二老爷被气的辗转反侧,夜里都失眠了好多次,吴妙玉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色,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他娘的,银子都砸下几百两了,那小婊子还安安生生的守在燕京郊外,连挪都不挪一下的,我请的那些人,真他娘的是废物,连两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一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百里承就肉疼加心梗。

“是大夫人让你去驱逐百里雁的吧,你啊你!净被人当枪使,大夫人这一招借刀杀人,使的真妙!!!”吴妙玉讥讽一笑,这负心的汉子,被那小蹄子耍的团团转,还妄想替那小蹄子数钱呢。

“你闭嘴!不是你整天里拈酸吃醋,我早就将陈梦语骗到手了,百里家主的位子也早坐在我屁股下了。”百里承猛的坐起身来,面容可怖。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也不照照自己啥模样?她又怎会看的上你?”吴妙玉一头撞向百里承,屋外的老妈子一听形势不妙,急忙去请大公子出面。等百里封过来的时候,两口子已经打了起来,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个遍。

“你们都住手,没见过窝里斗的这么厉害的。”年轻的公子将两人隔开,一脸生气模样。

“封儿。”吴妙玉靠在儿子的肩上,放声痛哭。

“百里雁不足为惧,眼下,怎么绊倒大夫人才是紧要,爹爹可别找错了目标,替别人了了心愿。”他平日里虽喜欢吃喝嫖赌斗鸡遛狗,心眼却是一等一的够用,爹爹这几日是被大夫人迷昏了头,一心想要抛妻弃子呢。

皇宫之内,圣上正与贤妃灯下下棋,贤妃一脸羞涩模样,圣上可是好久未曾来过藕香殿内了。

“皇上为何心事重重的?”她观察了面前男子的神情许久,一直在细细揣摩着他的心思。

“爱妃,朕一直有个疑惑,你说,如何让一个女子心甘情愿说出秘密呢?”慕容虞将黑棋落下,这几日来,他总是思索此事,却终究一无所获,问遍了宫中的妃子,答案却众说纷纭。

有人说许那女子一个正妻之位,有人说送那女子金银财宝,可这些都行不通。

第二十七章 暖床婢女

贤妃淡淡一笑,沉思片刻:“臣妾倒是有一个妙计,只是阴毒了些,也颇有些伤情。”

“你只管讲便是。”慕容虞来了兴致。

“让那女子爱上一个男子,她就再也没有隐密可言了。”爱情,是对付女人的致命武器,谁都别想逃脱,连她自己也深陷其中啊。

几天过后,天气转寒,陈木的小四合院里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也很少有人来闹事了,归根结底是百里府上开始争抢家主之位,将战火转移了。

过冬要储备粮食与御寒衣物,后边有一座座小山丘,一大早,陈木与月牙背着锄头、提着筐子,去山上寻宝,红彤彤的枫叶落满一地,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一棵棵梧桐树擎天遮日,山林里空气清新,偶尔听得几声鸟鸣。

一路走来,采摘了许多新鲜蘑菇,还挖了不少粗大的山药,偶尔挖几个小陷阱,等回去的时候,万一逮到几只肥兔子野山鸡,夜晚,再炖上一锅鸡肉蘑菇汤,加上一道凉拌兔肉丝,啧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穿花度柳间,忽闻得水声潺潺,原来,这山林深处有一条清澈小河,河内皆是鹅卵石,一条条小鱼在里面自由穿梭。这小河只有膝盖深,水波微漾,偶有几片红色花瓣漂浮在上面。

“真美啊!”月牙来到小溪边,欢快的跳了起来。

“今晚加餐,红烧小鲤鱼、清炖大王八。”陈木将裤腿挽起,露出两条雪白嫩腿与小巧玉足,他折下一根尖细树根,准备用来叉鱼。

“小姐,我也来帮忙。”月牙也有样学样,一脸兴奋的加入其中。

一个时辰后,月牙沮丧着脸,她的小筐子里只有一条短短的小鱼苗,而小姐的筐子里则装满了大鱼,甚至还抓了两只小王八、七八只手掌大小的螃蟹。

“小姐欺负人,你从前都不会抓鱼的,还不会做家务。”小月牙嘴撅的老高。

“小东西,来来来!这些全算做是你抓的,行了吧。”陈木对着她宠溺一笑,将筐里的鱼大半分给她,这小姑娘跟着自己久了,连脾气都见涨。两个人提着筐子背着锄头,沿山下行走,忽然迎头看见一棵棵高大的树,上面结满了毛刺刺的小果子,陈木愣住了,这是......?

“这是小毛刺,贼扎人了,惹人厌的很。”月牙满脸不在意。

“你吃过里面的果实吗?”

“没!就连最穷的人家也不愿采摘它,里面的果实老硬了。”月牙摇摇头,这个东西是不能吃的,大燕王朝的人都知道。陈木一脸凝重,他爬上一棵绿油油的大树,将那毛刺刺的小果子摘下,然后扳开里面一看,黑黑的、圆圆的、硬硬的,放在嘴里嚼了一下,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妹的,果然是板栗!!!

“月牙,咱们发财了!”陈木抱着月牙,差点喜极而泣。

“啥?啥?”这东西连牲口都不愿意吃,怎么用来发财,小姐是穷疯了吧。之后的几天里,月牙与陈木天天去山上采摘毛刺刺果子,在院子里堆成了小山一般高,又用剪刀将毛刺剪开,将板栗一颗颗取出来。

烧起大锅,将从山上挖来的细沙与板栗参杂在一起,再加入麦芽糖、蜂蜜、油,陈木用大铲子不停翻滚,月牙则不停添材加火,半个时辰后,沙子逐渐变成黑色,而板栗也变得乌黑亮泽,还透着红光,香甜味也弥散开来。

剥开栗子皮,将炒的发红的板栗放入口中,啧啧,“小姐,太美味了。”月牙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多炒一些,明日,咱们去燕京里卖炒栗子去。”有了钱,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小姐,咱们之前做的首饰盒子不是卖的挺好的嘛?干嘛不做了?”月牙边吃边问。

“那日前去百里府上的时候,我瞟了一眼街上的店铺,已经有好多家在推出新款首饰盒了,样式和我之前做的相差无几,这种东西容易被人模仿,才出的时候新鲜别致,时日久了,也就不值钱了。”供过于需的时候,自然也就无利可图了。

更何况,宫里多的是废弃的好檀木,宫外的檀木,却是要花好多钱来买的,成本太高。

“嘿嘿!听不懂。”小丫头傻傻一笑,继续啃手中的香甜板栗。

第二日,两人扛着一大袋子炒好的板栗,早早来到燕京城的早集上,鸡鸭鱼、柴米油盐酱醋茶、衣服首饰等各色摊子罗次栉比,花几文钱买了个小摊位,陈木也开始吆喝起来。

“糖炒栗子啰!新鲜的,甜滋滋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素衣少女将高高扎起,双手做大喇叭状,声音清脆甘甜。小月牙则羞的脸色酡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小摊贩呢。

香甜的气息从袋子中散发出来,引得过路的人们频频回首,有几个小娃娃还吞着口水,吆喝声终于引来了第一个顾客,尝过的人都说好,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购买,三十文一小袋,大半天功夫,已经卖了大半袋,数着手里的一堆堆钱,陈木笑的乐呵呵。

“公子,那不是百里雁吗?”街角拐弯处,有一个小厮指着陈木的方向,他身旁跟着一个风流潇洒的锦衣年轻男子。

“择日不如撞日!”他正要派人去找她的麻烦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年轻公子展开手里的青梅折扇,露出邪肆的微笑。

“砰!”的一声,有人将那小半袋板栗踢翻在地,正在数钱的陈木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妹啊,这不是与他在圣晏上起了争执的男子吗?他们还一同躲在假山里看野鸳鸯私会来着。

“你过的很好嘛!”上次还是有点面黄肌瘦的,现如今出了冷宫,也白嫩了三分,左南浩一脸讥讽。

“凑合凑合!”不是说好后会无期的嘛?这人可真无赖。

“百里雁,你还欠我一笔旧账呢,我已经想好了还债方式,签一个三十年的主奴契,当本公子的暖床洗脚丫鬟,本公子要日日折磨你。”左南浩笑的一脸邪恶无耻。

“啥?啥旧账?......”陈木嘴巴张的老大,月牙急忙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那般说了一下。

“他就是左南浩?那个钱多人傻的蠢公子?我还欺辱过他?”越往下听,少女的眉头皱的越深。

“你说谁蠢呢?百里雁!”左南浩脖上青筋暴起,很好,她又一次重伤了他的自尊心,此生不将她踩在脚底下任意践踏,他左南浩誓不为人。

“就说你呢!谁让你踢了我的板栗。”少女猛地站起身子,挺直了小腰杆,卷起袖子,来吧,他在那个世界也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对付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上!”左南浩轻轻一招手,从后面涌来一群群的打手,个个手提木棍,膘肥体壮,不下百来号人,眼神也甚凶狠,渐渐朝他们围了过来。月牙被这气势吓得浑身瘫软,勉强挂靠在陈木身上。

“......一、二、三,开跑!!!”将钱塞进怀里,拉起月牙,朝着角落里钻去,动作十分迅猛,将旁边的摊位都带翻了。

“追!”左南浩愣了两秒之后,立马领着一群打手,追赶了起来。

“去找宁国府家的二公子要钱!”一边跑,一边将路边的布摊子、菜摊子、肉摊子全都掀翻,留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陈木拉着月牙,风一般的逃了。被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堵住了路的左南浩,狠狠锤了捶墙,小兔崽子,逃的可真快!

“公子,这条胡同的终点是在一家寺庙门口,小的知道一条近路,可以围追堵截她们。”底下的打手们赶忙献殷勤。

“很好,赶紧带路。”左南浩喜出望外。

半个时辰后,两个少女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胡同口的尽头,貌似已经甩开他们了,前方就是出口了,有一堆堆的彩旗在飘着,还有诵经的声音。

庙里面,有一个孱弱青年男子正在上香,他肤色惨白,身子清瘦,旁边还跟着两位女子,一位端庄贤淑的妇人,穿着一身淡青色锦袄,头上珠饰华贵,另一位是长相艳丽的年轻女子,姿态风流,一身淡紫色烟纱裙。

“愿吾儿早日安康,愿老爷平步青云,愿秦家百年兴旺。”妇人将香插入鼎内,虔诚三叩首。

正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宁国府家的公子强抢民女啦,救命啊!”两个少女被一群黑衣打手包围着,一个锦衣小公子去拖拽其中的一个素衣少女,模样十分凶狠。

“住手,青天白日,竟在庙外劫持少女,你们也太可恶了。”庙内老方丈身披袈裟,前去查看情况。

“老秃驴,本公子做事何须你插手,专心念经拜佛是正经,别扫了本公子的雅兴。”左南浩横眉一挑,脸色也有些恼怒。

“岂有此理,佛门圣地,你?你?你?”老方丈被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住手!”妇人被紫衣少女掺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位白衣青年男子。

第二十八章 秦家公子

“原来是秦夫人在此,冒昧叨扰,抱歉!”左南浩立刻换了一张脸,眼前的妇人是秦太师的正室夫人袁迎夏,也是秦清莲的嫡母,而那紫衣女子则是秦紫烟,白衣男子则是秦一白。

“左二公子何时这般鲁莽了?”妇人淡笑,左南浩一心苦求自家的庶女清莲,从来都是恭敬有礼的。

“这女子委实心肠狠毒,且作恶多端,她害我不浅。”他指着陈木,满脸写着替天行道大义凌然。

“你胡说,明明是你欺我们孤苦无依。”少女急忙反驳。

“她是?”妇人一脸迷茫,总觉得那少女有几分熟悉。

“臭名昭著的百里雁,想必,夫人也认识吧。”左南浩瞥向陈木,眼神里满是戏谑。

“哦!”原来是她!!!坏事做绝,为害燕京,这也是她的报应,妇人点头,准备转身走人,也不愿再插手此事。

“咳咳!人人都会犯错,你今日将她强掳去宁国公府上,又和当日作恶多端的她有何区别?咳咳!左二公子,好好学学你大哥,将心思花在报效朝廷上,别整天为难一个小姑娘!”秦一白突然开口,一边说一边咳个不停。

“吾儿,何苦要劳心费力?”妇人眉头一皱,将一件白狐斗篷披在儿子身上,她家一白,向来不愿插手人间俗事,今日难得替人求情。

“哼!我自是比不上我大哥,不过,我与此女的过节是私事,也不劳秦大公子插手。”进了笼的小雀儿,谁也别想放走!!!

“我偏要插手呢?”秦一白眉头越发紧皱,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我再说一遍,此事不劳秦公子费心。”左南浩咬牙切齿。

“咳咳!咳咳!愿意和我去秦府吗?我向你保证,今日谁都不能伤害你。”秦一白突然走到陈木面前,牵起那双白嫩的小手,

“愿意!”那人目光柔和,脸上漾起微微笑意,虽面带病意,却不减儒雅,陈木只觉心跳加快,鬼使神差下竟说出了那两个字,过后只觉脸色酡红,恨不得将那两字收回。

秦一白此言一出,秦府的下人们也都围了上来,既是少爷要保的人,那也是秦府众人要护的人,双方人马分居在两边,隐隐有要开打的趋势。

“南浩,今日之事,就当伯母向你求个情了。”妇人语气甚诚恳,既是在庙外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况且,一白此生从未出手护过谁,就连妹妹清莲,也甚少得过他的袒护。

“.......”沉默良久后,左南浩终是松了手,他狠狠瞪了少女一眼,转身愤怒离去。

片刻后,陈木急忙挣脱男人那双温暖的大手,眼睛盯着地面,手足都有些无措,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梅花鹿。

“怎么?你怕我?”秦一白好似发现了某件有趣的事,嘴角轻弯,露出浅浅的微笑。

“不,不怕!”只是不习惯有人对他这么好而已,少女舌头都要打结了。

“咳咳!一白,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吧。”一旁的妇人表情颇无奈,好容易儿子遇上一个愿意多说几句话的人,偏偏那姑娘的名声不太好,真令人左右为难啊。

“母亲,你和表妹先回府上,我先将这两位姑娘送回家,稍后再回府。”秦一白望着母亲,眼神里满是渴望。

妇人犹豫片刻后,终归是叹了口气,在秦紫烟的搀扶下,坐上轿子离去,须臾,轿子内的紫衣少女掀开轿帘,回首望着远处的百里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表哥竟然看上了表妹的情敌,有趣,真是极有趣啊。

同一时间,宁国府的左西权却陷入了两难境地,前日皇上召见他,给他下了一道密令,让他接近百里雁,夺得她的信任,套出炸药的制作方法,关键时候可以不择手段。

圣上啊圣上,竟要把废后推到自己怀里,他只觉心绪烦乱,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感情,又似喷泉般爆发。

他一人行在茫茫街道上,直觉前途渺茫情路曲折,忽然迎面走来一位白衣佳人,莞尔一笑,似一朵雨后盛开的雪白栀子花,两人擦肩而过,女子回首频频向他痴笑。

左西权却一脸冷漠,他这个人极不爱色,视女子形貌为白骨骷髅,是难得一见的真君子,至今连烟花小巷都未曾去过。

“呸!不识好歹!!!”佳人望向黑衣男子的绝情背影,冷冷一笑,面色早已扭曲不堪。

她不信,这世上会有不爱美貌的男子!

几分钟后,黑衣男子转过拐角,却猛然发现有三个高壮男子在围堵一个貌美女子,正是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白衣佳人,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却无人敢上前营救,众人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你们放开我。”女子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里也隐隐含了泪珠,愈加显得娇弱。

“小娘子,跟我们走吧,吃香的喝辣的随你挑,保证你快活似神仙。”其中一个男子早已按捺不住色心,迅速扛起纤弱的女子,准备向附近的酒楼走去。

人群散去,被掳的女子,不停哭喊着,却无人来解救她,剩下的两个男子,也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眼看,一场人伦悲剧即将上演。

谁料到一把剑横空飞出,刹那间,鲜血喷涌,那扛人男子左手的小拇指已被斩断在地,而那把剑也飞转旋回,又插进了它的主人的剑鞘内,左西权用衣角擦了擦剑上的血迹,目光依旧平淡如初。

这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美,又引发了众人围观的兴致,众人对着黑衣男子评头论足,都叹道宁国府上的左大公子果然是个豪杰。

以一对三,对左大公子来说毫不费力,他只使出了一招半势,便将那三人打的屁股尿流落荒而逃。

“小女子名叫白栀,多谢......”白衣佳人弯身道谢,姿态甚优雅。

然谢字还未说完,那黑衣男子已转身而去,看都不看被救的女子半眼,眨眼间便消逝在碌碌人群中,仿佛他只是救了一只小猫小狗而已。

白栀那双握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掐进了掌心。

燕京郊区的一座四和院内,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两个仆人正将一盒盒点心从马车内搬下来,旁边立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白衣公子,那公子还不是干咳着。

“秦公子,无功不受禄,这些糕点我不能收啊。”陈木站在院门口,眉头皱的老高,这公子忒和善了,不仅带他们去酒楼吃了一顿丰盛午餐,还沿街买了许许多多糕点,他本以为这些糕点是那位公子买给家人吃的,也就没甚在意,岂料到了家门口,那公子竟要将糕点全部赠予自己。

“你今日在街上受了惊吓,需要吃些糕点压压惊,我这人做事向来做到底,可不许推脱我的好意。”秦一白微微一笑,目光十分柔和。

“小姐,秦公子是你的恩人,恩人说的话,你岂能不听?”更何况是一盒盒精美的糕点,月牙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些糕点,不停吞咽着口水。

“......”得嘞!这见了美食忘了小姐的二傻丫头,陈木恨的牙痒痒的。

一个时辰后,从燕京郊区离去的秦一白,坐在马车内,突然将那只牵过百里雁的手放在鼻子边,轻轻的嗅了嗅,上面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不是胭脂味,也不是熏香味,而是女子的清香味,想到这里,男子突然脸色微红。

片刻后,秦一白掀开车帘:“一会先去京城街道上,细细打听一下,今日百里姑娘与左南浩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后再回府上。”

“是!”帘外的仆人们高声应道。

几个时辰后,夜色降临,小四合院内亮着一盏灯,月牙搂着一盒桂花酥,吃的满嘴渣子,旁边有几个空盒子,陈木端来两碗小米粥,一碟腌萝卜。

“小月牙儿,你已经吃了一个下午了,再吃下去,就要变成小猪猪喽。”怪不得拼命向着秦公子讲话,原来一早就盯上了这些糕点。

“没事儿,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呜,真甜真香。”月牙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满足。

“你说,这秦公子与我初次见面,为何对我这么好啊?”自己又不是国色天香的秦清莲,现如今,也穷的叮当响,想不通啊想不通,陈木托着小下巴,眼睛眨啊眨。

“谁说你们初次见面了?明明见了好多次。”只是每次小姐都将重心放在秦清莲身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小妖精,哪里会注意到秦大公子?

“嗯?你把他的底细慢慢说与我听。”陈木来了兴趣。

月牙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忆着有关秦一白的所有事情,几乎将秦一白的祖宗八代都挖了出来。

“......听秦府上的小道消息说,这秦公子是个早产儿,先天不足,天生体弱多病,从一岁多就开始灌汤药,一日三餐都离不开人参丸,天底下的药材,几乎都入过他的口,可说来也怪,这么多年来,反而越补越虚,越虚越补,身体也一日差似一日,燕京内好多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月牙细细回忆着。

第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原来他就是秦清莲的大哥?”陈木十分诧异。

“嗯,不过,听人说秦夫人也不是很待见秦清莲,毕竟她是庶出的嘛,反而秦老爷十分偏爱这个女儿,还有,燕京城的千金大小姐们,都不愿和秦公子有瓜葛。”月牙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嗯?这又是为何?”那秦一白性情温和,家世也不错,相貌也算出众啊。

“你真笨啊,我的大小姐,他那个身子,都不知道能撑几年?且他家中权势又大,若是与他走的近了,一不小心被他相中了,推掉这门亲事吧,会伤了与秦府的和气,接受这门亲事吧,将来又得熬活寡。”月牙一脸小得意,打听八卦可是她的强项。

“那他倒是挺可怜的!”如此一个温和善良的好男子,真是可惜啊!

夜深了,秦府的一个小花院内,一个端庄的妇人,正在为一株夜海棠浇水,这花是从西域进贡而来的,只在夜间开花,花瓣还会吸收月光,盛放时,宛若一朵水晶花,十分稀有。

“夫人,老爷今夜又宿在康姨娘那里了。”一个仆人匆匆赶了过来。

“啪嗒!”一声,小水壶应声而落,地上淌满了水渍,妇人转过头来,面色苍白如灰,连嘴唇也轻轻颤抖,半晌过后,她才强自将神色镇定下来。

“再去请他,就说是关于少爷的终身大事。”出身名门的她,从小就被家人教导要温和恭谦,凡事要以夫婿为天,她也一直深以为然,他想要功名利禄,她就一心操持家事,万事不让他有心,连饭菜都是亲手做好端给他的。

他相中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她便为那女子安排好一个良家身份,名正言顺的将那女子送到他的跟前,天底下有几个像她这般大度的妻子?

他偏爱那女人生下的女儿,她就让下人们将妾生的女儿当做嫡出的小姐来对待,半分不敢委屈了她们母女。

他还想让她做到哪种地步?这么多年来,他可曾关爱过一白半分?他可曾对自己说过半句掏心窝的话?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康薇与秦清莲,想到这里,妇人愈加愤懑,一手拽住旁边的玫瑰花,却被上面的刺扎破了手,鲜血与玫瑰混在一起,更加添了几分妖艳。

秦墨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一株带血的玫瑰,与盛开的水晶海棠,还有自家夫人那只沾血的右手与苍白的脸庞。

“迎夏,你这又是何苦?”中年男子面容清雅,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一身墨色衣袍,更显得沉稳庄重,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绸帕,将妇人的手细细包扎好。

“二十多年了,你进过我房里几次?你又与我讲过几句话?偌大的一个秦府,简直是一座活生生的监狱,它困住了我的自由,也困住了我的心灵,秦墨,你......可曾有过半分悔意?”妇人推开男子,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颜面与礼仪,泪水也无声滑落。

“你想多了,我只是公事繁忙而已。”秦墨低首,面上也露出愧疚神色,他却是欠她良多......良多!!!

“你与你的小妾花前月下之时,可曾公事繁忙过?你抱着你那庶女前去庙会游玩时,可曾公事繁忙过?你们一家父女三口团团圆圆时,可曾想过我与一白的感受?”二十多年的夫妻,终归是比路人还要陌生上几分。

“......别再无理取闹了,先说正事,一白的亲事怎样了?”他终是要硬下心肠,方能无视她的眼泪。

“怎样?燕京的夫人小姐们,一听说是要给一白说亲事,全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也不愿踏进咱们秦家的门,哈哈!你宠妻灭妾多年,看来终究是要断子绝孙了,报应啊!报应!”袁迎夏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哭,像一个入魔的疯子般可怜。

“瞎说什么?放心,终会为一白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的。”凭他在燕京城内的势力,想要为一白讨一门亲事,也算不得什么困难,只是,一白向来不喜欢自己以势压人,这个儿子,终究是随了他母亲的柔软性子,半点也不如自己狠绝。

“不用了,此事不用你们为我操心。”树影斑驳中走出一个清雅的男子,月色下,年轻男子的脸庞更加惨白了三分,秦一白已经藏身在树后面好久了。

“一白,你......你都听到啦?”妇人一脸愧疚之色。

“母亲,这是我的宿命,怨不得旁人,儿子时日不多了,何苦去耽误了他人的终身幸福。”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去,再也没看秦墨一眼。

夜色下的中年男子闭上双眼,眼眶突然有些许湿润。

次日艳阳高照,快要入冬了,鲜有这么好的天气,一大早,陈木与月牙又背着一袋子炒好的板栗前去城内贩卖,刚刚摆好摊子,就有几个熟客来上前购买,摊子前的人,越聚越多,钱袋子也越来越沉,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将板栗全部卖完。

街道上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拿折扇的风流倜傥左二公子,一脸得意的大步跨来,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烟袍,腰上的白玉龙配,也随着主人晃荡起来。

“冤家路窄!!!”陈木连忙收起板栗,向月牙使个眼色,准备及时闪人。

“两位姑娘且慢,我家公子想将你们邀到府上做客,姑娘们还是赏个脸吧。”有十几个高壮的男子将她们团团围住,模样十分不和善。

“哼!百里雁,你以为那秦一白能天天护着你吗?”左南浩笑的十分得意。

“左公子,真不巧,我们又见面了。”拐角一个小胡同里,一个马车徐徐出来,车内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清雅和善的面容,身后还有一堆仆从跟着。

“真他娘的活见鬼!”左南浩暗咒一声,怎么每次都能碰到这个病秧子?

“我与她是私人恩怨,秦公子为何总是要插手?莫非你是纯心与我过不去吗?”照这情形下去,他何年何日才能报得大仇?

“她现如今被圣上厌弃,丢了后位,离了家族,变身为一介孤女,且自从离宫后,再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现如今,只是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生存,又哪里招惹到你了?”秦一白为百里雁辩解道。

“那是她自作自受,本公子只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欠了我的债,总是要还的,任谁也不能阻扰。

两个男子互相对视着,谁都不肯让步半分。

“喂喂!兄弟们!且慢,我有话。”陈木举起雪白雪白的小嫩手,准备好好发言一番。

两个男子同时回首,一个凶巴巴的,脸上写着:滚开,没有你发言的份儿!另一个文雅和善,脸上写着:放心,不要怕,有我呢,用不着你发言!

“那个谁?左南浩是吧,那次在皇宫,你家清莲姑娘.......?”话还没讲完,嘴便迅速被左南浩堵上了,“你不是说过要替我保密的吗?”大街上人来人往,真传出去,清莲肯定没脸见人了。

“呜呜!.....”你他娘的都要将我捉进府上做洗脚暖床婢女了,我还替你保密,保你个大头鬼啊,陈木狠狠踩了左南浩一脚,而一旁的秦一白也赶紧上前拉人。

“我先放开你,不许说清莲一句坏话,懂吗?”算了,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左南浩呲牙咧嘴,不停揉脚。

“嗯嗯!”少女点头。

“对了,你刚刚说清莲,我妹妹,她怎么了?”秦一白满脸诧异,他们好像知道关于妹妹的某件秘事。

“......”左南浩狠狠瞪向少女,还悄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凶狠表情。

“啊!清莲姑娘啊!上次在皇宫内见到她了,她很漂亮啊!也很温柔啊,还很大方啊。”就是红颜祸水,太容易招惹烂桃花了,当然,后面这两句要咽下去。

“哦!”秦一白做恍然大悟状。

“喂,兄弟,咱俩做笔交易怎样?我帮泡妞,你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行不?”陈木拍拍左南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顺便将他拉近一个小胡同里,悄声说道。

“啥?泡妞是啥玩意?”被拍的人一脸懵逼。

“我帮你追秦姑娘啊。”终归是从前的百里雁欺辱了左南浩,既然惹下了事,也不能老想着逃避,赶紧偿还了这份债要紧。

“哼!就凭你?你在开玩笑吧?”左南浩冷冷一笑,她追了慕容狄多年,都没有打动那人半分,现如今,又如何能帮自己追秦清莲,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个,我好歹也是一个.......女人,当然最了解女人的想法了,还有,秦清莲是我的头号情敌,这些年来,我对她一直研究颇深......”陈木继续吹嘘自己的本领,将左南浩说的颇有几分心动。

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说的好不热闹。

离他们最近的月牙,满脸黑线,小姐可真是个人才,现如今越来越会忽悠人了,离他们最远的秦一白,则是一头雾水。

第三十章 人生导师

半响过后,两人终于达成了一个和平协议,末了,从小胡同里走出的时候,左南浩还与陈木击掌为誓,看起来,两人好似相谈甚欢。

“百里姑娘,告辞了!本公子后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左二公子冲陈木恭恭敬敬的做了三个揖,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

“客气客气!慢走慢走!”可算把这瘟神送走了。

人群中的秦一白,突然感到几分委屈,他一大早就藏在小巷子里看百里雁她们卖板栗,好容易来了一个找茬的左南浩,人生中难得的英雄救美的机遇,事情也如他所料,一步步向他预定的方向发展,却在后半截里出了岔子,美人竟然自救了,这让一心做英雄的他,情何以堪?

吃过晚餐后,数了数今日赚的钱,陈木便与月牙唠起了嗑,他细细盘问了秦清莲的性格喜好,沉思片刻后,便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忙活到深夜才睡。

第二日清早,刚准备出门摆摊,还未跨出大门,迎面便碰到了一辆豪华马车,左南浩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锦服,越加显得风流过人。

“这是五两银子,你的东西本公子全买了,今日,你就与本公子好好商讨一下追清莲的计策。”将一袋银子塞入陈木怀里,转身夺过那袋板栗扔进自己的马车内,左南浩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小四合院内,又自觉的为自己添上一盏茶,比在宁国公府上还要逍遥自在三分。

月牙恨的呲牙咧嘴,这左二公子也忒随意了吧。

陈木也坐下,面对左南浩,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又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这第一步嘛,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虽了解秦清莲姑娘,可我对你却知之甚少,你最好为我做一个详细的自我介绍,性格,年龄,喜好,特长,家世,私房钱,身体健康状况.......”少女板着指头,一项一项细数起来。

“小姐,小姐,这个问题月牙知道答案。”旁边的小姑娘举着双手,一脸兴奋模样。

“性格:喜怒无常,年纪:大龄剩男,特长:一无是处,爱好:逛青楼争花魁,家世:宁国公府家的庶二公子,身体健康,至于私房钱吗,我就不太清楚了。”小姑娘挠首摸腮,急得团团直转。

对面的男子越往下听,脸色越黑,差一点变成锅底了。

“够了!!!”男子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杯子内的茶水都被震出了大半,那小丫头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怒火,一不小心将整个院子给砸了。

“月牙,赶紧去和面剁萝卜,中午吃饺子。”陈木惊的冷汗直流,这小姑娘,也太实诚了些吧。

“哦!”猛然反应过来的月牙,迅速钻进厨房,一时口快,一时口快!!!

“咳咳,性格:温柔体贴,年龄:青春正盛,芳华犹在,爱好:逛街散步,救烟花女子于水火之中,家世:宁国公的二公子,身体健康,私房钱:足够一个女人风风光光过一生了。”左二公子端正了身躯,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容,脸皮甚厚的说出了以上内容。

“.......”公子大人,您能稍微实诚点嘛!!!陈木无语望天。

“这第二步呢,叫自我反省,你看,秦姑娘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她定会选一个最优秀的男子来相伴一生,第一,品行优秀,这意味着,你从此之后要远离烟花小巷,做一个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最重要的是,以后不要在大街上强抢民女了,对您老人家的名声不太好。”少女捉住良机,对面前的男子及时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为了清莲,这条我能做到。”他可以改过自新。

“第二,家世优秀,第三,相貌出众,这两点,你也算马马虎虎,第四,建功立业,自古美人都爱英雄,公子,你要先做出点业绩,才能征服美人心啊!”陈木长叹一声,颇含惋惜之情。

“......”这确实是他的弱项,左南浩低头悲叹。

他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大志向,文不通武不就,只会围殴打群架,不怪乎清莲一直拒绝自己,原来如此,他今日才算了悟半分。

“年轻人,别沮丧嘛,学文学武,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等几年以后学出了本事,再来找我商讨下一步。”陈木翘起了二郎腿,乖乖!几年之后,等你学有所成,你定会感激我这个人生导师的,到时候,清莲姑娘也早已嫁了别人,你自然不会再找我谋划此事了。

“不行!!!清莲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用不了几年,她一定会选一个佳婿的,或许当上了五王妃,或许进宫当皇后,或许嫁给哪个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左二公子拍桌而起,一脸的激动,他仿佛已经看到秦清莲身披红衣嫁人的场景。

“......那不如你到时候直接上门抢亲?”这个办法最直接最粗鲁也最......缺德!

“抢五王爷的正妃?还是劫掳当朝皇后?哪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看你是想让我们家满门抄斩呢!”左南浩盯着对面女子,眼睛几乎都要喷射出火花,他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来这里求她帮忙。

“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有最后一计:欲擒故纵。”对面的少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嗯?你且细说一下。”男子兴趣盎然,这个主意,貌似挺新奇的。

“依我对秦姑娘的了解,她个性清高孤傲,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任哪个男子去讨好她,她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少女分析的头头是道,对面男子也频频点头,对此话深信不疑。

“但这世上的男男女女都有一个通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放在眼前的东西,没有人会去主动珍惜,而失去了的,才值得让人怀念。

“是!”左南浩突然觉得胸口一震,这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秦清莲对于他而言,就是得不到的珍宝,而他对秦清莲而言,只是摆在眼前的备用品,可有可无。

“所以,你要制造一个假象,爱上一个别的女人,对她极尽温柔体贴,让那个女子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从而让秦清莲幡然醒悟,原来她错过了一个好男人。”

等左二公子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时,他自然会发现其他女人的好,到时候,他也许会主动放弃秦清莲,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陈木暗自打着小算盘。

“这主意貌似可行,可万一清莲不会回心转意呢?”此事还是有风险的,左南浩一脸犹豫。

“那说明她真的对你没有半分兴趣,你也该知难而退了。”少女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都这样了,你左公子总该死心了吧。

男子呆愣半晌后,终于下定了觉心。

“也罢,此法值得一试,对了,我该找谁下手呢?”这可是一个大难题。

“找一个秦清莲身边的女子,这样比较好引起她的注意,最重要的一点,找一个对你感兴趣的女子,这样,剧情才能发展下去,还有,千万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可千万别做一个渣男啊,陈木暗暗补充道。

“好。”此事就这么办了,左南浩一锤定音。

半响后,月牙从厨房悄悄溜回来,看着左家二公子风风火火的背影,她突然有几分忐忑。

“小姐,你这样忽悠他,会不会遭天谴啊?”

“错!!!我这是在为他谋划出路,等他爱上了别人的那天,他定会十分感激我,最重要的一点是,赶紧给他找些正事干,省的一天到晚来找咱们的麻烦。”陈木笑的一脸狡诈,眼神颇有些阴险,看的小月牙嘴巴都在打冷颤。

此刻,燕京城内的街道上,一位白衣公子怅然若失,他今日早早起来,在街头等一个女子,左等右等,却见不到她的半分影子。

会不会是她在路上遭遇了坏人?

会不会是遇到了左南浩?

会不会是她生病了?

会不会是她不想看到自己?

从此以后,她会不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那么多恐怖的可能,简直不可想象,也不敢想象!

他疾步走在街上,只觉心跳加快,浑身都冒着冷汗,他要去找她,给她温暖,给她保护,想要替她遮风挡雨。

“公子,你慢点!”几个仆人快速赶来,他们一大早从秦府出发,少爷在这太阳底下晒了好几个时辰,连轿子都不肯坐了,现如今疯了似的往前走,真令人胆寒啊。

“噗通!”一声,秦一白摔倒在街上,他只觉天旋地转,所有东西都模糊了起来,霎那间,便昏倒在地。

一个时辰后,秦府内乱成一片,一群群大夫进进出出,婢女仆人也忙个不停,今早与秦一白外出的几个仆人,都在府上受了家法,足足三十大鞭呢。

秦夫人心疼的看着自家儿子,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易碎的瓷器,至今也没睁开过眼,大夫们都说他是忧思成疾,忽然遭受了某种重创,一时痰迷心窍失了神魄。

第三十一章 灯下血书

“娘就知道,自从碰到那百里雁,你便茶饭不思,她果真是个祸害,害的我儿昏迷不醒。”秦夫人抱着秦一白,哭的肝肠寸断。

“既然你不肯醒来,好,为娘便将那百里雁捉来,与你做伴,若是你死了,为娘便将她碎尸万断,让她到阴曹地府陪你。”秦夫人面色狰狞,早已失去了从前的优雅大方。

“来人,将那百里......”

“母亲,请你放过她.......”床上之人悠悠转醒。

三日之后的一个黄昏,依旧是那条街道,陈木与月牙收好板栗摊子,准备回家,突然听闻附近有喧闹声,两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前去凑热闹观看。

只见一群年轻力壮的乞丐,围住了一个身有残疾的老乞丐,一边合伙揍他,一边抢夺他手里的大半个雪白馒头,那老乞丐蜷缩在墙角,蓬头垢面,嘴里不停呜咽着,叫声凄惨,双腿也被人从膝盖处截断,模样十分可怜,引得周围之人频频热议。

陈木转身买了一筐热馒头,挤进人群内,将筐子放在地上,立即被一群乞丐哄抢一光,老乞丐总算躲过一劫,看官们也陆续散去。

正准备悄声走掉的素衣少女,却被一个脏巴巴的老手拉住了脚,少女回首,那老乞丐眼里含泪,不停的指着自己的嘴巴,似乎有难言之隐。

月牙见状,也颇有些震惊,忽然,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缠住小姐的脏老头,奇怪,这人为何如此熟悉?

“汪......城?汪管家?”月牙瘫坐在地上,吓得身子直发颤。

“.......”难不成他就是月牙口中的,那个对百里雁视若己出的老管家?他怎么会?

“啊,额,唔.......”老乞丐趴到在地上,拼命点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舌头早已被人剪断,那些人将他弄成残疾,扔进了山野荒林,他却凭借着双手,一点一点爬出了山外,流落在燕京的街头,成为一个备受欺凌的老乞丐,上苍有眼,终于让他碰到了小姐。

一个时辰后,他们花去大半积蓄,买了一辆简易驴车,将汪管家带回了小四合院,夕阳突然有些血红刺眼,两个少女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晚饭是浓浓的小米粥,老管家吃的狼吞虎咽,半夜时分,已经沉睡的老管家,却猛然从噩梦在惊醒,他一点一点挪到陈木床边,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咬破手指,在地上涂画起来。

“救老爷,杀夫人,夺家产,赶败类。”点燃青灯,地上的一个个血字,映入陈木和月牙的眼中。

夜色灯光里,汪城的眼里是滔天的恨火,一时不慎,引狼入室,他亲眼看到大夫人让人往老爷嘴里灌毒药,二老爷与二夫人却坐视不理,他们都该下地狱。

“汪管家,为什么我们不去报官?”为何不借用官府的势力来惩罚这些人渣?

“没用的,燕京知府与二老爷是故友,他定会偏袒二老爷他们的。”月牙沮丧着脸。

“额!”汪管家也使劲点头。

“你们先去休息吧,明日我去百里府上将老爷接回来。”既然占了百里雁的身子,总不能对她的家人坐视不管,风雨已然来临,只能迎头而上,退缩不得半分。

听到此话的汪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姐终于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了。

第二日天朗气清,百里府上一片忙碌,今日是二夫人的生日,到处是喜气洋洋,许多小商人送来贺礼,吴妙玉穿的一身喜庆,百里承则接待客人。突然门房来报,说曾经的大小姐要硬闯府上,现场内引起一片沸腾。

“听闻婶婶今日寿宴,雁儿特地来贺喜,婶婶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依旧是一身淡素衣着,少女只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说不尽的清爽与利落,声音里也带着干脆。

“将雁儿请进来。”吴妙玉眼珠子转来转去,她看着宴席上正襟危坐的大夫人,露出讥讽一笑,今日她偏偏要为某人添一下堵。陈梦语低首喝了口茶,握住茶杯的手却紧了几分。

“借今日婶婶的喜宴,我要向大夫人求一件事,还需要诸位做一个鉴证。”走进院子内的陈木,向在座众人拱手作揖。

“雁儿放心吧,你好歹是嫂嫂的继女,这母女之间的情分,可是难割难舍啊,大嫂如此贤良淑德,她定不会拒绝你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吴妙玉,继续火上添柴,脸上也是得意洋洋。

“说吧。”陈梦语口气淡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驳了百里雁的请求。

唯有百里承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想将父亲接到身边尽孝。”先救人出火坑,其他的事,再一桩桩来做。

“你说什么?”茶杯掉落在脚下,一脸惊颚的陈梦语,忽然站了起来,百里雁是吃错了药吧。

“侄女啊,你爹爹都将你赶出家门了,你还尽什么孝啊?依我看,好生过自己的日子要紧,别给自己找麻烦。”百里承急忙上前劝告。

“父亲病重,做女儿的怎可置身事外?”陈木据理力争。

“你的要求并不过分,可老爷皮娇肉嫩,吃不了一丁点儿的苦,你现如今穷的叮当响,如何支付老爷的巨额药费?”陈梦语迅速镇静下来。

“我可以赚钱。”少女语气坚定。

“嫂嫂,难得雁儿有这份孝心,你就从了她吧。”吴妙玉也开始推波助澜,哼!她就是要和大夫人唱反调!

“你闭嘴!!!”百里承恶狠狠瞪了吴妙玉一眼。

席上之人也议论纷纷,往日只听闻百里雁如何混账,今日却见到这位混账小姐也有孝顺恭谦的一面,实在很难得啊。

“好!一个月内,你给我八万两白银,就可以将你父亲抬出百里府外。”陈梦语凉凉一笑。

即使大燕朝生意最好的奢华酒楼,一个月也顶多赚八千两银子,大夫人此举,摆明了是难为百里雁啊,看来,母女情深也只是假象而已,席上众人恍然大悟。

“嫂......”吴妙玉刚想插嘴,就被百里承重重掐了一下。

院内一片寂静,沉默半响后,少女终于下定了觉心。

“好,今日是十一月初九,下个月初九,我来接人,不过,大夫人要先写下一个承诺条子,诸位也要帮忙盖个手印,免得到时候有人翻脸不认账。”陈木从怀中掏出纸和笔,还有红泥,他早已备好了一切,却还是没想到大夫人的条件竟如此苛刻。

几分钟后,将那份轻飘飘的承诺书揣进怀内后,陈木突然觉得肩上好似压了千斤的担子,从此以后,他再也逃不出百里家的是是非非了。

这日傍晚,左南浩却在街上偶遇了秦清莲,以及她的护花使者五王爷,这对璧人正在一家胭脂铺里买茉莉花膏,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引得店内众人频频回首。

躲在街角的风流公子颇有几分心痛,心痛之余却想起了百里雁所说的话,追人是种策略,千万不能贸然行动,眼睛的余光,却突然与秦清莲的婢女对在一起,那婢女形貌乖巧,名字好似叫青衣,他经常托她向清莲邀约,是以两人还算熟悉,青衣也仿佛看到了他,回首冲他微微一笑。

找一个秦清莲身边的女子下手,这句话突然萦绕在风流公子的耳边,青衣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个草率的决定,却改变了左南浩的一生,多年之后,他再次回忆这次相见,不再记得那白衣女子的倾国之貌,也不再记得五王爷的绝世容颜,更不曾记得当时的心痛,只记得那个容貌乖巧的姑娘的浅浅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小四合院内就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左西权。

他带来一车的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迎风而立,俊朗飘逸,那双耳尖都染上了微微红色,他已经打听过了,女孩子们都喜欢这些东西,第一次讨姑娘嫁欢心,总是有几分忐忑不安。

“你....你...你....走错地方了吧?”月牙望着门口的年轻男子,语气都有些结巴。

“......”男子皱眉,莫非这婢女是在嫌弃他?

“月牙,谁啊?”少女的声音在院内响起,还带着几分慵懒。

听到熟悉的声音,左西权眉毛微展,继而绕过婢女,直接走进了院子内,与睡眼朦胧的陈木打了个照面。

“我来探望一下你,顺路捎了些燕京特产。”男子语气甚是诚恳,眼神也甚清澈。

“.......”大清早的,请别吓唬他好吗?左大公子又是唱的哪出戏?少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嘴巴也被吓成了O形。

左西权再次皱眉,为何对面女子的表情如此惊恐?片刻后,一男一女争执许久,最终,那车礼物还是被拒之门外,看着紧闭的院门,左西权突然有几分失落,就连转身的背影,也有些落魄。

陈木也颇有几分感慨,他本非佳人,情感于他而言,也太过奢侈。

第三十二章 奴隶市场

下午时分,左南浩也来到了小四合院内,他开门见山,直接向陈木表明来意,说是要追求秦清莲身边的婢女青衣,来讨一些策略。左二公子此话一出,陈木如遭雷劈,好久都是懵懵的。

“那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确定......?”你他娘脑子抽了,老子让你找一个身边人下手,不是让你去拐带人家婢女的,少女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要不?我向清莲的表姐秦紫烟下手?”左南浩继续追问。

“停!还是吃草吧。”公子啊,咱不能故意挑起人家姐妹纷争啊!!!这事忒缺德,还是选一个稍微缺点德的来做吧。

“对了,一口价,十两银子一条策略。”少女眉毛一挑,露出邪肆一笑。

对面的男子笑容冷冷,将一大袋银子扔在桌面上,出手甚大方,眼神甚轻蔑,一个下午,陈木说的口干舌燥,总共赚了五百两银子,月牙也跟着喜笑颜开。

送走了左二公子那个二愣子,天色已然擦黑,点灯之后,面容清秀的少女将那张承诺书拿了出来,之后又交待了昨日在百里府上的来龙去脉,听完之后,汪管家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让走投无路的小姐一个月内凑够八万两银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明日,我去燕京城向各家酒楼茶馆饭庄推销板栗,月牙去集市上采购几口大锅,后日再去交易市场上买些奴隶,大后天开始大规模采摘板栗。”这就是陈木的初步计划。

第二日一大早,两个少女赶着小驴车,晃晃荡荡的向城内行去,这是她们人生中的重大转折,也无意之中改变了大燕王朝的结局,一只蝴蝶煽动翅膀,终究是引来了一场龙卷风。

推销板栗的过程中,受到了许多轻蔑与不屑,好多次都是被人直接轰出了门外,好在总有一些商人眼光独到,愿意给陈木机会尝试一番,天黑的时候,一身疲惫挨骂无数的少女,侧躺在驴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天上星辰闪烁,远处是万家灯火,月牙将外衣解下披到睡熟的少女身上,瞟了一眼少女鞋上的破洞,眼眶微红。

她今日早早采办好了大锅,悄悄跟在小姐身后,那些店家的傲慢无礼,小姐的伏低做小点头哈腰,她都看在眼里,百里雁,你终归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虽失去了一身傲气,却庇佑了身边的众人。

迷酡夜色中,一辆小驴车缓步前行,它承载着一个少女的梦想,脚步虽慢却很踏实。

次日早上,在人来人往的奴隶市场上,陈木与月牙早已看花了眼,那些被关在笼子内的奴隶,有被抄家的家奴,也有被父母遗弃的少年,还有家道败落走投无路的公子小姐们。

买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花了五十两银子,忽然,陈木的眼光落在了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身肌肉,衣衫破烂,只不过,是一个独眼龙,他被关在笼子内,却坦然坐着,半点不曾有奴隶的惊慌与怯懦。

陈木向老板询问了价格,老板却摇头叹息,“这人叫榆木,之前是一家镖局里的镖师,因吃了官司,被贬为奴隶,本事倒是不小,只是脾气有些坏,看不得人的脸色,被倒卖过几次了。”

少女略一沉思,他以后或许会经常外出跑生意,总要留一个有本事的人看家,便花了五两银子买了榆木的死契。

在奴隶市场转悠了一圈,逛到角落时,一个矮矮的侏儒,引起了众人的围观,那人不到一米高,长着一张方形脸,五官丑陋,眼神却很灵活。

“过路的公子小姐们,买了我吧,我会洗衣服,还会做饭,还会种地。”丑陋侏儒一个劲的向路人推销自己。

“呸!卖不上价的便宜货,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人家都嫌你矮。”笼外的老板,拿起鞭子,朝侏儒抽了过去,他一时脑袋昏了,被这侏儒甜言蜜语哄住了,竟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他,现如今连本都收不回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矮子本来就受人歧视,这侏儒更是低人一等,谁都不肯买这下贱货。

“洗衣、做饭、种地?”陈木的眼睛都亮了,现成的家政保姆啊,这个人忒有潜力了,值得投资。

向老板询问过价格后,少女突然沉默了,这人要整整五十两银子呢,有点贵了,够买好多普通奴隶了,转身欲走,突然又被老板拉了回去。

“算了,难得有人问价,我再便宜十两银子。”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出价,还是赶紧将这便宜货抛了出去,免得血本无归。

“再减五两。”

“好,成交!”

一旁的月牙却急坏了,小姐莫非糊涂了,怎么净花钱买些老的矮的,只是当她回到家后,才发现小姐的决定有多么英明。

领着一群奴隶,采购了大量的植物油与蜂蜜和糖,买了蔬菜与粮食,再为那些奴隶各添置了两身厚衣服,又添了一辆驴车,满满两驴车的人和物,慢悠悠向燕郊行去。

令陈木做梦也未曾想到的是,路的尽头是一个英姿挺立的黑衣男子,左西权这次又拉了三辆马车的火红玫瑰花,在小四合院门前还摆了三个玫瑰花形,他身边的仆人们举着火把,一脸亢奋模样,汪管家的脸则黑的如炭,宁国府家的大公子何时变成无赖了?非要对小姐死缠烂打。

陈木一张老脸羞得通红,这闷骚的左大公子,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吗?他捂着小脸蛋,藏都没地方藏。

安排了众位奴隶后,左西权与陈木独自走在一条僻静的树影交错的小道上。

月影斑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细长。

“左大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是圣上派你来的吧?”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他早该想到,那人是一国之君,想要的东西,从不会轻易舍弃。

“你?.....”左西权面色诧异,为何她会知晓这一切?

“你前途光明家世优秀,且名声极好又俊朗潇洒,又怎会轻易喜欢上我这种臭名远播的破落户?就算你愿意,你家人也不会同意,除非你是身负皇命。”他陈木不傻,且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只是短短相处了数日,他又不是绝世美人,怎能轻易赢得左西权的青睐?

“你只猜对了一半。”确实,一半是圣命,另一半却是真心,可惜,他的真心里终究是掺了一丝假意。

“看来,圣上还是放不下那个秘方。”陈木长叹一声,他终究是小看了权力二字,征服天下,是每一个帝王的美梦,却也是天下百姓的噩梦。

“你救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却将自己放在了圣上的对立面,或许要与整个天下为敌,百里雁,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恨?”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局中人,连爱情都参杂了阴谋算计。

“我当时一心要出冷宫,只想活下去。”那是唯有的一条生路,容不得后悔。

“既如此,这场戏我们还是要继续演下去。”左西权盯着对面少女的瞳孔,目光里有丝丝哀愁,语气也有些伤感。

“好!奉陪到底!”陈木转身走进路边的树影中,夜色遮住了他的身躯,竟有几分的单薄与孤独,重活一世,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担起身上的责任,才不虚枉此生。

这个夜色中,还有一对男女在燕京的望柳湖畔边散步,湖面上清波荡漾银光闪闪,湖两岸是绿柳扶摇灯火璀璨,远处是一座座花楼,里面传来阵阵莺歌燕语,偶有琴瑟传音,一派热闹景象。

一身月白锦袍的风流公子,摘下一片柳叶,轻轻吹奏出一曲阳关春曲,其声婉转悠扬,其韵哀绝绵延,湖风吹过,衣袍翩跹,黑丝轻扬,说不尽的倜傥。

跟在公子后面的姑娘,穿了一身青纱衣,模样乖巧,发髻垂腰,眼神里满是钦佩与仰慕。

“青衣,谢谢你一直帮我讲话,我知道,清莲一向不太喜欢我。”左南浩将柳叶从嘴边移开,蓦然回首道。

“左公子,小姐并不是针对你,她只是......只是.......公子不要伤心,依你的才情家世,定会找到一位佳人相携白头的。”青衣劝解道,面前的男子,是她见过最痴情痴心的人,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小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像我这样的庶出子,又一无是处,只会遭人厌弃,哪个才貌双全的佳人愿意屈尊下嫁?”一个“庶”字,将他压了一生,再也难抬起头来。

“庶出又怎样?公子心地善良有情有义,不比他人差三分。”青衣淡淡一笑。

“你不觉得我是个废柴吗?”左南浩突然心胸一震,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心潮突然翻涌,放佛开了无数朵鲜花出来。

“你若是废柴,我便是污泥了,你太小看自己了。”她身份低微,只会做些粗活杂活,哪里配与这玉面公子闲逛散步,不过是借着小姐的名头,才能与他亲近几分,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敢过多奢求。

第三十三章 绝境逢生

“你才不是污泥,你是天底下最懂我的姑娘。”对面的公子突然有几分忘情,他低头在姑娘额头下印下一吻,继而面色酡红。

“......”青衣突然心跳如雷,她望着那男子,猛然间泪如泉涌,转身逃走了,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配不上他,泥土与白云怎可相提并论,今夜的所有,不过是一场华丽的梦境,那人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子,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或是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而不是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婢女,他若娶了她,定会受尽世人的嘲笑,她不能害他身败名裂。

发呆良久后,左南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夜深人静,灯火通明,着一身白衣,在湖边河边,吹奏一曲哀乐,夸赞女子几句,再诉说一下自身苦楚,伺机在女子额头上轻吻,此乃撩妹必杀技。

百里雁的这招果然有奇效,只是,撩青衣的同时,他自己也差点沦陷进去,难道此必杀技还会留有后遗症?风流公子突然有些惴惴不安。

次日清早,天色刚蒙蒙亮,燕京郊区的小四合院内,侏儒便起身劈火做饭,整整熬了一大锅粥,还特意为主人做了几道精致小菜,又摊了一筐煎饼,小小的个子忙个不停,做活干净利落,嘴里还哼着小调,里里外外都是一把能手。

中年肌肉大叔榆木则早起练武,一套拳头耍的虎虎生风,耍拳之余,还徒手帮侏儒劈了好多柴。

陈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以及正忙着打扫院子的侏儒,他忽然笑容灿烂,咧着嘴傻笑了整整三分钟,这次可算捡到宝了。

早上领着一群奴隶去采摘板栗时,侏儒表现的十分积极,他不仅摘得最多最快,还会协调组织其他奴隶们,嘴巴也甜,脑袋也灵活,深受众人信任,连话不多的榆木,也愿意听他指挥。

月牙都开始对侏儒另眼相看了,陈木细细观察众人,侏儒具有领导才能,也有几分口才,为人也算厚实,除了个子极矮,其他近乎完美,榆木则沉默寡言,体力却极好,反应也灵敏,身手也不错,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在与侏儒的闲谈中,才得知他老家在一个深山内,穷的只剩下一座草房了,兄弟姐妹共有九个,他是老大,名叫地瓜,偏偏个子极矮,父亲早亡,母亲劳累成疾,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养家重任,只是身为侏儒,没有人愿意招他做工,恰巧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生了病,为了让他们有钱就医,侏儒自愿卖身为奴。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多,家里的板栗都堆成了小山,忙活一天后,足足炒好了两车板栗,深夜,其他人都已睡去,唯有陈木,还在继续苦苦思索,两车板栗顶多卖八十两银子,一个月下来,也只能卖二千四百两银子,离八万两还远远不够,还得另外想法子啊。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突然有些怀念在那个世界的日子,睡觉之前洗个热水澡,再搓一下香皂泡泡,美滋滋,这个世界,连个肥皂都没卖的。

一刹那间,一束光照进他的心房中,是啊,肥皂?他曾经看到过手工肥皂的制造方法,貌似并不难,一个大胆的想法闪入他的脑中,八万两银子,也似乎没那么遥远了。

之后的几天内,糖炒板栗在燕京之内迅速流传开来,这种新型的美食,一下子赢得了闺中妇人与街头孩童的热爱,甚至,连看戏听书的年轻男子,也会闲下来吃几个作为消遣,这阵板栗之风很快席卷了整个燕国,陈木的生意一日好似一日,为此,又特意多买了十几个奴隶,短短七八天之内,已经赚足了千两银子。

板栗的生意已经成型,他将这块生意暂时交给侏儒地瓜来管,自己又钻进屋内,日以继夜研究肥皂。

将草木灰用细罗网筛选,把木头屑与杂质过掉,剩下较为干净的白色灰,再将草木灰用热水浸泡,生成浑浊的水,放在一个地方静置,两日过后,取上面的澄清液体,再与买来的猪油加热混合,用小火熬煮,边加热,边搅拌,最终形成乳黄色的皂液,再加入细盐,倒进圆形模具内,等冷却成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月饼形状的透明固体。

用这东西来洗手,果然像极了香皂的效果,细细的小泡沫,淡淡的皂香味,像极了幸福的味道。

之后两天,陈木拿着这块其貌不扬的小肥皂,跑遍了燕京城的每一个商铺,如他所料,这种横空出世的新型日用生活产品,完全是迎合古代人民需要的绝佳产物,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将他拒之门外,订单似雪花般飞来,利润之大,影响之巨,远远超过了糖炒板栗。

一夕之间,百里雁的名字突然响彻燕京,她不再是燕京首害,而是能掀起狂风巨浪的商场骄子。

全国各地的商家与掌柜慕名而来,他们在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门口排起了长队,交的定金都堆满了屋子,陈木干脆将附近的几处房屋都买了下来,又买了一百多个奴隶,肥皂生产效率大大提高,银票也越来越多。

汪管家这几天颇有些精神恍惚,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做事沉稳有序,凡事有理有据,脑子里尽是些新奇有用的好点子,若非长相、声音分毫不差,他绝不会认为她就是那个娇蛮无理、有头无脑的百里雁,这样聪慧绝伦的小姐,简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脱胎换骨,已经不足以形容小姐的巨变了。

就在陈木顶着百里雁的名头,声明鹤起之时,左西权对他的追求声势,也愈发浩大了,今日送一车绫罗,明日送一车绸缎,后日送一车胭脂,虽然每次都被拒之门外,可他从未松懈过,以至于,此事已成为燕京最新的奇谈了。

宁国公府内,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子,正在挥剑砍树,她一身雪白劲装,浑身香汗淋漓,眼神里也透漏着愤懑。

“小姐,你已经练了一早上了,也该歇歇了。”旁边婢女为女子端上了一杯热茶。

“我就是不服气,那个声名狼藉的百里雁,有哪一点比得上本小姐?现如今,整个燕京的人都在夸赞她的本事,不仅如此,连大哥也被她迷惑了眼,整日往她那里送东西。”娇俏女子喝下那杯热茶,目光里满是不屑。

她本是宁国公的独女,名叫左瑶,是与左西权同父同母的嫡出小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尤其是大哥最为宠她,凡事都会顺着自己这个亲妹妹。

“就是,不过是一个充满铜臭的商贾女子,再如何会赚钱,也掩不了那身铜臭味。”婢女也赞同道。

“哼!本小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要去找大哥理论理论,让他看清现实,那百里雁绝对配不上他。”女子越想越气,提剑转身向大哥的院子方向跑去。

等她跑进大哥屋内时,却被下人告知大哥早已前往燕京城外,准备去抓一只孔雀,来为心上人献礼。

“备马!!!本小姐今日要将那小贱人撕成碎片,看她还怎么勾引大哥?”娇俏女子目光里似藏了把刀,要将心目中的仇人杀个片甲不留。

等左瑶独自一人骑马赶到燕郊的小四和院时,陈木正在忙着接待门前的商人们,这里早已是一派热闹景象,一百多的家奴在制造肥皂与板栗,还有许多马车停在门外等候拉货。

一身怒气的左瑶挥起马鞭,猛地冲喧闹的人群中,直直冲向那正在与人沟通交流的少女身上,眼看,马蹄已经要踏到陈木的头顶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凌空飞出,一只铁拳挥向马肚,那马立刻翻身侧倒,马上女子也翻滚下来。

陈木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有榆木在此,否则,他早已性命垂危,这姑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欠揍的很。

轻松救下主人的榆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身上的肌肉也随之起伏不断,他那张瞎了一只眼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这个人脾气硬,不爱讲话,之前的许多买家,将他当做牲口一般呼来喝去,他忍受不了屈辱,便与买家生了争执,又被买家再次卖到奴隶市场上。

唯有新主人,从未打骂过他一句,还为他买上厚厚的衣裳,饭菜也管的很足,因此,他也愿意为新主人效一份力。

“小姐,你没事吧。”一旁的月牙早已哭红了鼻子。

“放心,月牙,那地上的女子,你可认识?”这一身白色劲装的姑娘,看起来倒是个利索人,怎么做事却如此莽撞,还特意针对自己。

“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左瑶,左西权与左南浩的妹妹,仗着宁国公府的权势,无人敢随意招惹她。”不过,她从前是不屑于与自家小姐打交道的,两人也无什么大过节,月牙也有一丝迷惑。

刹那间,地上的娇俏女子翻身而起,挥舞着剑,朝陈木刺去,剑锋渐渐逼近少女,围观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第三十四章 西夏太子

意料之中,榆木再次出手,众人看不清他的招式,却能感受到他的拳头的戾气,短短几秒钟,那女子便被打翻在地,瞬间鼻青脸肿,模样好生狼狈。

“你这狗奴才,我可是宁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欺辱我,回头我定会让父亲将你们这群人押进天牢里。”左瑶指着榆木,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没有半分千金小姐的形象,倒像个骂街泼妇。

“你先是纵马行凶,欲加害于我,后又出剑伤人,欲致我于死地,还要滥用宁国府权势,欲欺压我们,哪里像一个名门闺秀?分明是市井无赖。”少女捏住左瑶的下巴,语气冰冷,眼神锐利。

周围的人也纷纷鼓掌,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遇上了曾经的百里家小姐,气势竟输了一大截。

“你?......你?......”左瑶指着陈木,气的指尖都在颤抖,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这百里雁,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怎么啦?姑娘想必不仅是个无赖,还是个小结巴吧,来人,将这姑娘扔到附近的山沟里,把那匹害人的马炖了,中午我请大家吃一顿马肉汤。”陈木挥手,几个家奴上前将左瑶拖走。

“百里雁,你个小贱人,你勾引我大哥,你还侮辱我,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左瑶哭喊道。

“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可从未曾勾引过你大哥,回头你尽可好好盘问下你的亲大哥,别给人头上乱扣帽子,小心闪了舌头。”少女转身冷冷一笑,似寒冬里的一把利剑,直刺人心窝。

左瑶狠狠盯着面前的少女,目光里满是恶毒,总有一日,她要让她万劫不复。

傍晚时分,一身狼狈的左瑶才走回到了宁国公府,她先是向自己的亲爹宁国公哭诉此事,却反遭到了父亲的责备,责骂她行事鲁莽,还劝诫她要远离百里雁,不要与那人有半分瓜葛。

她又哭着去找母亲大人,母亲虽细细安慰了她几句,却绝口不提为她报仇之事,还让她暂时先忍让一段时间。

夜晚,她又去找大哥哭诉此事,谁知大哥听后面色深沉,当即指责她无事生非,还说若有下一次,他会亲手将自己关进宁国公府内圈禁起来。

被亲人指责的左瑶,哭的肝肠寸断,却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只待某一天发芽生根。

迷离灯火下,金碧璀璨皇宫之内,圣上正在把玩一个半透明的圆圆的扁扁的小东西,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不解,这东西据说叫肥皂,用来洗手洗脸洗衣服,效果奇佳,如今已火遍了整个燕京,而制造出这种奇异东西的人,则是他那个所谓的废后百里雁。

自她棺材内爬出来之后,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半分影子了,世间难道真有脱胎换骨之术?

慕容虞突然又想起了那年的测国运之事,钦天监众人慌乱无措的模样,深深刻在他的脑海内,帝运昏暗,后运泽厚,燕国要想平安顺遂,则需依托皇后之命,当是时,百里雁还只是一个整天闯祸的黄毛丫头,他自然百般轻视她,再加上她一心迷恋五弟,他对她更多了几分厌恶。

若非母后强逼他娶她,他又怎肯赐她皇后之位,大婚之后,帝后之间,宛如路人,他连她的宫殿都未曾踏足过。

难道,她真是那个能改变大燕国运的救星吗?

若如此,他让西权去接近她去追求她,万一两人真生了情愫,若有一天,他需她坐镇东宫掌管凤印,那岂不是他亲手将自己的皇后推进了臣下怀里吗?

想到这里,年轻英俊的圣上,忽然深皱起了眉头,他曾经以为,唯有国色倾城的秦清莲,才配与自己比肩齐案,后位也一直想留给那清丽出尘的佳人来坐,现如今,一切都变了。

而同一个夜晚,千里之外的西夏王朝,任性胡闹的西夏太子,却与朝内的众位大臣彻夜打牌,且以一战百,将众位大臣赢得只剩下亵衣,害得第二日的西夏国早朝都整整推迟了三个时辰,当然,这是后话。

现如今月色当空,那位逢赌必赢的太子殿下,端坐在牌局上,精神分外抖擞。

“太......太......子殿下?能给我留一件外衣吗?”对面的一个小官员,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自然可以,把你家貌若天仙的小妾借我用两天,本殿下什么都依你。”一身紫色便服的貌美少年,眉毛微微上挑,那双丹凤眼里波光流转,嘴角也露出算计般的得意笑容。

“算......算了.......”小官员哭丧着脸,颤抖的将外衣脱下,委屈的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泪,他就是宁愿冻死,也不能让自家小妾遭到太子殿下的荼毒。

“嗯?本太子殿下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美名远扬国内外,拜倒在本殿下脚下的佳人们不胜其数,你那小妾可暗自为我送了好多次秋波呢。”少年冷冷一笑,继续淡定出牌。

“.......”死不要脸的太子殿下,您老人家脸皮还能再厚点吗?小官员将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却只能面带苦笑。

打了一夜的牌之后,四周的官员们已经七倒八歪,有些还打起了呼噜,天色渐渐泛白,紫衣少年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出殿外。

西夏宫殿内多花草树木,尤其是太子寝宫,修建的如空中花园般精美别致,少年踏上九重寝楼,白玉环阶尽在足下,扶梯上镶满了拳头大的东海珍珠,将寝楼照的如同白昼,登上最高的寝楼天台处,那里满是蔷薇花缠绕点缀,中间有一座白玉石桌,一只黑色的秃鹫静静立在桌上。

取下秃鹫脚上的信纸,展开一看:燕朝国局变动,前废后逃出冷宫,且掌握绝世秘术,隐隐有雄起之势,不可不防。

“有趣!看来,抽个时间要去祸害祸害燕朝的佳人们了。”少年嘴角露出邪笑,宛若罂粟花绽放。

黎明破晓时分,燕京城内的五王爷府上,一伙黑衣人翻墙而过,直直冲向五王爷的寝室,轻纱飞扬的大床上,一个修长的侧影面向床内,似乎正在熟睡之中,为首的黑衣男子手持匕首,轻轻走向床边,三秒后,手起刀落,却不料,床上之人反应更快,一把抓住黑衣刺客的手,将那人摔出老远。

刹那间,从屋檐上落下数十人,将这伙黑衣刺客尽数擒拿。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面若谪仙的白衣男子。

“竟然上当了。”为首的黑衣刺客看向来人,再看看床上那面带斜疤的冷峻男子,顿时后悔不已。

“是谁派你们来刺杀本王的?”慕容狄盯着那群刺客,面上带了一份讥笑,他早已得知今日会有刺客来临,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敢在青天白日之际来他府上作乱,幸亏自己在南蜀国布置了许多密探。

“王爷,不必再盘问了,他们刚刚服下了极乐丹。”床上的冷锋一脸无奈,又是南蜀国的死士,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啊。

片刻后,这群黑衣刺客皆吐血身亡,死前脸上皆是一副极乐表情。

“看来他们是无盐公主派来的人啊。”慕容狄脸上怒气更盛,南蜀国的公主刘无盐,貌丑心毒,极富有报复心理,她最爱训练死士,最喜搞刺杀活动,虽身为一介女子,却爱好权谋斗争,一心要将燕国与西夏国吞灭,是一代乱世女枭雄。

“王爷,据燕京探子禀告,这无盐公主早在余城水灾消除之日,便悄悄潜进了燕京,还四处托人打听宁国公府左大公子的消息,似乎是有备而来。”冷锋脸色深沉。

“她应该是冲着左西权而来的。”慕容狄不假思索道。

“还有,最近她在燕京的万香楼内也出没过几次。”冷锋继续汇报详情。

“将万香楼内的所有人员细细盘查一遍,哪怕一个扫地的大娘与捡垃圾的大叔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这几个月新来的歌姬舞女,据我推测,她定是在万香楼内安插了暗线。”他虽一心不管朝政事,却也绝不允许有别国人窥视燕国国土半分,这是他身为燕朝王爷的底线。

这天傍晚,燕京城却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事情起因是,新起的商业新秀百里雁前去燕京收账,却被一伙外来土匪敲晕劫持走了,更加离奇的是,秦家小姐秦清莲也刚巧与婢女附近胭脂铺内闲逛,土匪们见色起意,又顺路将倾国倾城的秦小姐也劫走了。

此事一出,整个燕京城都乱了,一个侏儒、一个独眼龙、一个微胖的丫头,领着一百多个家奴,四处打听他们家主人的下落,声势浩大,差点将燕京城翻遍了,而秦府也出动了大量人马,对整个燕京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就连宁国公府的人也参与到了其中,晚上,连宫内的御林军都出动了,却连两人的影子都没捞到。

而那群土匪却早已乔装成商人,悄悄的溜出了城外,他们最后面的一辆马车里,有两个不起眼的麻袋,静静的躺在那里。

第三十五章 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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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婢女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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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百毒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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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郎心似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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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双魂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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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鲜花牛粪

《男后逆袭手册》第四十章 鲜花牛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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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扛刀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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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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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登徒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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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美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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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紫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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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花魁白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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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十面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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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废后复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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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鸳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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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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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宫外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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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美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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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公子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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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鸳鸯枕,花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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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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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帝星黯,红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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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姐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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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第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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