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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爱拼婚之间谍夫妻》


第一章 一级残废叶小姐

“叶小姐,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轮椅上的叶翡慢慢回头,明澈的深褐色眼珠里倒映出雪白墙壁,镀金枝型水晶吊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和夸张的米白色调的洛可可风格家具,她轻轻摇了摇头。

佣人小杨推门出去,未合上的门缝里飘进几句碎语浮饶在叶翡耳边。

“这叶小姐不会还是个哑巴吧?来了五六天了,我可从来没见过她说一句话!”

“真是的,我们少爷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那么多名媛哪个不行,老爷子非要个残废做孙子媳妇……”

“也是……还生在那样的小地方……”

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叶翡却依旧坐在轮椅上,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像。

半饷,她忽然一伸手,仿佛要捏碎那些闲言碎语似的,停在空中的手最终缓缓收了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叹了一口气,来这个地方不过一个星期,听到类似于方才的对话却是不少。

这些人不同情她这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却要觉得那位即将娶她为妻的大少爷不幸……原来世人的心啊,还真是长偏的。

“叶小姐!今晚有家宴,少爷也会回来,请您提前准备好!”小杨忽然又折了回来,她站在门口迅速的说完就要往出走——

叶翡忽然出声,“准备什么?”

小杨条件反射的转身,有些愣的看着她口里所谓的“哑巴”。

“哑巴”的声音不比一般女孩子清亮婉转,反而更低些,带着海水波澜般诱人的轻微沙哑,也像午夜星光下优雅的中调弦乐。

“这……就是换件衣服,打理打理头发。”小杨瞥了一眼叶翡普通的灰色体恤和牛仔裤,谨慎的收回目光,却依旧带了几分鄙夷。

叶翡笑笑,“你来帮我,我自己没办法换衣服。”

小杨似乎有些不情愿的进来,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裸粉色的连衣裙,也不问叶翡是否满意,就将她从轮椅上搀扶到床上,手脚麻利的替她换好又将她挪回轮椅上,“叶小姐,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叶翡抬头,“你是专门残疾人护工?”

小杨抚平自己衣角的手尴尬的在衣襟上僵了一下,“……是。”

“哦,你出去吧!”叶翡随意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小杨默默的推门出去,叶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粉裙子,骂:“shit!”

天知道她最讨厌粉色!

她捋了捋自己头发,随手将长发绾起来,从一边的梳妆台上敛了一个茜红水钻发卡固定住,正想着要不要挑一条项链时,门外脚步声又起——“嗒,嗒,嗒”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面,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而风情,叶翡一挑眉,女的?

叶翡房间的门掩着,来人却还是极有礼貌的敲门,短促三声,接着是一道清亮柔和的女声,“叶翡小姐在吗?”

“请进!”叶翡高声说道。

门推开,走进来一位身姿娇小的女子,长了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打扮的却很是成熟,浅粉色小西装包臀裙,高跟鞋至少十四厘米。

“你好,我是言悄。”

“叶翡。”

言悄俏皮一笑,“不请我坐下吗?”

叶翡滚着轮椅后退一米,“随便坐,反正是你家。”

言悄噎了一下,在小沙发上慢慢坐下来,打量着卧室里的陈设,“叶翡小姐,屋子装修的还满意吗?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挑的家具!”

哦……这抽搐到大洋彼岸的洛可可风格,简直像一个深入骨髓的妄想症患者的审美!叶翡腹诽,嘴上却平静的说:“非常满意!”

“那就好!”言悄夸张的长舒了一口气,“还怕你不满意,我特意挑了法国路易十五时代宫廷特有的风格……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些你不懂的东西,不过还好你满意,叶翡小姐你真是随和,也只有江宁那样慢节奏的三线城市才能养出叶翡小姐这样随和的人呢!”

叶翡呵呵两声,“没你随和……”

“谢谢!”言悄连忙感谢,“叶翡小姐真的是很随和……”

叶翡扶额,也只有首都这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出言悄小姐这样的奇葩人物……

两人持续着毫无营养的对话,叶翡早已不耐烦,言悄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卧室门忽然又被推开,今天第n次。

“言悄,原来你在这儿!”人未到声先至,这回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眉目俊朗,身姿英挺,只是衬衫领子下的领带打的有些歪,却又平添几分绢狂之气。

言悄皱眉,“言逾,你进来怎么不敲门?虽说叶翡小姐不会介意,可是作为言家子弟,在外人面前你的礼貌和教养呢?”

“嗨——你还教训上我了?”言逾两步跨过来坐在她旁边,翘起二郎腿,“哟!这不是未来大嫂?您在言家宅子里住的还习惯?”

叶翡:“还好。”

“还好?”言逾收了腿直起身,“红墙大院儿您也看不上,这标准了有点儿略高了吧……”

“你只是问我住的习惯否,这和我看不看得上大院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恕我直言,你的逻辑……真的有点混乱。”叶翡淡淡说。

“嘿!”言逾倾身,将自己本来就垮着的领带又松了松,“你这小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

言悄伸手推了推他,“你是来找我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吧,不要打扰叶翡小姐休息,毕竟她身体不好。”

“你别推我……你别……”男人的皮鞋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和女人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从门里隔绝出去,叶翡终于低低笑了一声。

虽然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她还是觉得这些人实在难应付,或者根本就是她疲于应付。

曾经她奔行于暗夜里星光倾落的大厦通道,玻璃光将她迅捷的身姿切割成细碎光影。

也枪林里来弹雨里去,硝烟里眯着眼睛看火光纵裂的蘑菇云;也手持最前沿的高端器械,天南海北,人群中穿行而过……

只是如今,她双翼折毁,困顿于方寸之地,与人周旋于言语,轮椅代步,寄人篱下,再不能去任何属于她的地方。

一年前那一场巨大的事故发生后,她被诊断为创伤性高位截瘫,恢复的概率在百万乃至千万分之一。

可是到今天,她的上半身已经恢复如常。如果被当初为她诊断的医生看见,大抵会惊呼为医学奇迹,可是叶翡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倘若是真的永远瘫痪下去,才是真正的奇迹。

她从来,都不是个正常的人。

因为失去了行动能力,她便不能再去执行等级任务,于是她被安排了新的身份,签署保密协议,从此远离特工生活。

就好像她前二十四年的生活是一场梦,就好像一年前那一场让整个特工行动组受到巨大创伤的事故是一场梦,无关谁和谁,只是岁月的长河里因风而起的涟漪,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该记住的人却一天天的淡忘。

那些死去的,活着的,离开的,留下的,都已经无关重要,可是谁也不知道,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被安排的新身份,是某军区陆战队牺牲先烈的遗孤,籍贯是江浙省江宁市,高中学历,母早丧……除了是先烈遗孤这一点有那么一丢丢的特殊之外,剩下的人群中一抓一大把。

刚开始她还挺满意自己这样的蜗居于县级市的小市民身份,觉得可以享受慢节奏生活的情调,可是后来……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小市民竟然是上将言其桐老爷子的未!来!长!孙!媳!妇!

这是什么新设定?

叶翡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差点眼珠子瞪出来,来北平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难道这是一项特殊使命?

可是一直到今天——她来北平的第六天,也没有接到任何渠道传递过来的命令,宴会请柬倒是收到了一大堆,她又不禁想,难道……叶翡本来就不是麻雀命?

------题外话------

今天立夏,开个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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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是言臻

言家的家宴,从来都不是可以简单了事的。佣人从下午四点时分就开始准备。言家三代包括言老爷子都会出席,而如此隆重,只是因为言家来了一个“重要人物”——言大少爷的未婚妻叶翡小姐。

言宅上下在叶翡小姐到来那一天气氛尤其诡异,除了言老爷子满脸慈和笑容迎接了那个三线城市出生的残疾姑娘之外,其余人看着她轮椅上的削薄身姿,都笑的有点抽搐。

让军委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委员言老爷子的长孙,言家大少爷,娶一个出身寒酸的残疾女子,你有没有搞错?!

因此自从叶翡小姐来到言家之后,整个言宅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仿佛气球一般一戳就可以破,可是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一致,谁也不戳破。

而此刻,诡异气氛制造者,低气压中心的叶翡小姐,正拿着自己的手机上网查资料。

手机是如今市面上最火爆的iphone6p,她拿在手里手指生风一般点了一阵子,最后还是默默的鄙视了手机系统储存软件应用等等,顺带鄙视了这里的网速。

原谅她之前二十四年所使用的设备都是世界顶尖科技……只是在自己告别特工生涯时,她所有设备都上交,信息痕迹也都注销了。

叶翡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手机却屏幕依旧亮着,搜索栏显示一个她今天才想起要关注的词:言臻,一个人的名字,传说中的言家长孙,言大少爷,她所谓的未婚夫的,名字。

她思索着方才搜索言臻显示的词条,觉得这个人有点神奇——出身军政世家,却既不从政也不参军,读的反而是北平电影学院,毕业后从事演艺事业,凭借爆表的颜值和出众的演技一跃成为超人气偶像,出道不过五年,却已经是资深实力派男艺人,年纪轻轻便已得hk金像奖封帝……

属于他在那个圈子里的传奇数不胜数,不过叶翡奇怪得并不是他为什么二十六岁就成影帝,而是,言老爷子以及他的父母为什么会同意他这个言家长孙成为公众人物,发展演艺事业?

当然她是想不出来的,她也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她已经远离政治,便再也不想关注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信息。

至于言臻,就算自己他是自己未来的伴侣——这种命运明显她不能违抗——又有什么关系?

消极逃避怨天尤人?不是她的风格。

傍晚六点左右,小杨进来说是家宴马上就要开始,来推叶翡出去。叶翡淡淡点头,小杨便上前推她的轮椅。由于叶翡身体的缘故,她的卧室就在一楼,出门过一段走廊就是大会客厅。

大客厅的装修风格偏现代,处处透着简洁却又不失精致,不论是顶上的水晶中式吊灯还是原木色调的家具,都体现了主人庄重简练的审美,只是……人有点多了。

其实并不是很多,毕竟言家三代今天都会来了,可是对于叶翡这个极度讨厌政治社交的人来说,真的太多了!一个两个都懒得应付,更何况一打?再何况,还不止一打!

而且她一出走廊,那些人的视线就全都投射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她是珍惜动物一般!啊……这真是一场堪比黑子风暴的灾难,叶翡想。

“这位就是叶小姐吧?住的还习惯吗?”一阵静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口。

可是叶翡觉得他还不如不开口,她讨厌回答任何重复两遍以上的问题,包括两遍!

可是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搜索了自己脑子里储存所有的社交语言,答道:“非常好,感谢关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叶翡就被言家人所有人不动声色的目光洗了个遍,尽管心里早已翻了无数白眼,叶翡却还是姿态得体,任人打量。

……

据说轮椅上那个女孩子出身寒微,早年丧母,花季却遭逢车祸成了瘫痪,只能靠轮椅度日,孤零零一人为了生计艰难辗转在小城的大街小巷。

因此所有人都以为叶翡会是一个面色枯槁,形容削瘦,眼神胆怯,一举一动都毫无余地的暴露出身的乡巴佬。

可是此刻大厅亮白灯光下那个女子,即使坐着,也看得出她身形高挑修长,曲线玲珑精致,明知她是残疾人,她也表情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却让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姿态优雅的站起来,错落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是意蕴风流的诗。

似乎……不该是这样?

“怎么回事?”楼梯处忽然传来老爷子威严洪亮的声音,“叶翡过来了?”

小杨忙将叶翡推到他面前,言老爷子今年已然七十六高寿,却依旧身板直挺,面色红润,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直铁血,让人一眼就心生敬畏。

“老爷子好。”叶翡也是军人出身,对这位早年曾参加过无数共和国重要战役的将军由衷敬佩。

因此相对于这个屋子里其他长袖善舞的政客和少爷小姐们,她更愿意和这位老将军对话。

“说了多少遍叫我爷爷就好,嗨,你这丫头和你爸一样倔!”言老爷子笑着说。

在叶翡了解的资料里,叶翡的爷爷叶永,是言老爷子当年的部下,与老爷子交情匪浅,两人本来想结为儿女亲家。

奈何两人都没有女儿,两位老人就把心思打在了孙子辈上,这就是叶翡和言臻婚约的由来。

而叶翡的父亲叶友良则是老爷子做军区司令时军区陆战队的一名连长,在演习时出了事故为救战友而牺牲,据说老爷子当年为他的事唏嘘不已。

等回过头来想安顿叶友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时,母女俩已经离开了北平回老家去了,一去二十多年没有音讯,老爷子总觉得亏欠了自己老战友。

可是这么多年言老爷子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那对母女,只是等找到时却只剩孤女一个,还是个残疾人。

老爷子当机立断将叶翡带回了北平,并要履行自己当年的承诺,让老战友的孙女做自己的长孙媳妇。

这也是叶翡来北平的原因。

“言爷爷。”叶翡从善如流的叫道。

“这才对!”老爷子当即开怀的笑了一声,“好了,都到齐了?”

沙发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嘀咕,“就剩大哥了……”

“怎么,言臻那小子还没来?”老爷子用拐杖重重的拄了一下地面,可是面容却上看不出什么生气的神色。

“就差他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别打!儿子说他过会就来了!”他身边一个长相十分秀美的女人拦住他的动作,“他毕竟那么忙……”

男人避开她的动作,“再忙能让全家人都等他?更何况叶翡也在这!”

女人看了叶翡一眼,暗自皱眉不语。

叶翡偏头略一思索,想起来这是言臻的父母,言老爷子的大儿子言韬和大儿媳妇沈婧清。言韬是北平市委书记,沈婧清是燕京大学的教授,也是官政家庭出身,看不上叶翡很正常。

“让他打!”老爷子洪亮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这小子,老早就告诉他今天的事,怎么还迟到!”

就在这时候,门“嘎吱”一声忽然开了,玄关里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那人声音不急不缓的说:“还不到七点,不算迟到。”

叶翡闻声抬头,她自认汉语还算不错,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他的声音,比之鸣奏大提琴的低沉优雅多了疏淡清漠,却又带着东方男人特有的磁性,让叶翡想起先秦时击缶敲罄的礼乐。

“差六分钟就七点,你还有理儿了?”言老爷子笑道。

“爷爷,爸,妈。”言臻走过来,对其他的人只是淡淡颔首,便走到了言老爷子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佣人,“给您买的茅台。”

老爷子脸上笑容更盛,“好小子!知道你爷爷我好这一口!”

“爷爷,您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言悄也走过来,“大哥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可得多住几天!”

言臻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冷淡的移开了目光,看向旁边轮椅上的叶翡——

“我是言臻。”他说。

“哦,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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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将世家

得到叶翡的回答之后他依旧只是淡淡点头,就站在老爷子身边不动了……

是真的不动了,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无表情,站的笔直挺拔,像旷野上一颗树。

他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身材诚然是颀长挺拔的,让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虽然叶翡之前看过他的照片,可是远不如真人来的惊艳。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眼角微微上翘,却没有翘出多少风流的意思,反而显得无限淡漠冷冽,灯光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上了一层釉的白瓷,再加上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更像一尊清俊冷漠的神祇雕像。

好看是好看,只是……为什么总觉得他此刻清冷疏淡的气质,和网页上出来的当红影帝男神那么不搭呢?

“行了,既然都来了,就开饭吧!”老爷子率先进了餐厅,言臻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余下的人也都进了餐厅,叶翡回头看了小杨一眼,小杨才如梦初醒般推着叶翡进去。

“叶翡!来坐这儿,爷爷身边!”

老爷子下了命令,小杨只得将叶翡推过去,她刚挪了椅子准备将叶翡推上去时,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将轮椅从她手中接了过去,小杨抬头,猛然对上言臻清冷迥澈的眼眸,她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小声说:“我自己来,您……您不用……”

“谢谢。”叶翡回头对他说。

言臻点点头,依着叶翡坐在了她旁边,小杨抬头,整张脸都红的像煮熟的虾子,眼眶也有些泛红,她一抹眼睛,匆匆的出了餐厅。

言臻挨着叶翡坐的很近,却依旧一言不发,叶翡偏头去看他,他即使坐着也是笔直的,脊背挺直,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而规整的放在大腿面上——很标准的军姿。

他又不是军人,怎么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叶翡眼角瞥到老爷子坐着与言臻一个姿势,顿时明了,原来是家族遗传。

她唇角抿起一抹了然的笑,言臻敏锐的回头,正撞进她深褐色的眼瞳里,那眼睛像一片深海,蕴了神秘笑意,荡漾出诱人而魅惑的波澜。

言臻怔了片刻,又回过头去,忽然倾身,抬起一只手肘支在桌上撑住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翡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呆,只是神色如常的淡漠,看不出什么来,她又想笑了,于是很不厚道的又笑了一下,只是这次言臻没有看到。

佣人早已经上了菜,可是老爷子不发话,没有人敢动筷子。

老爷子拉着叶翡的手,“叶翡啊,你来了也五六天了,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以后有谁欺负你,就回来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出气!”

叶翡点点头,“谢谢言爷爷。”

“谢什么!”老爷子松开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你爸妈都去的早,你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回家了就随便点,谁敢给你脸色看,有爷爷给你撑腰呢!就是言臻这小子也不行!”

老爷子这话明面上是在安慰叶翡,可是在座的都是官场人精,那个不懂的老爷子这是在警告他们,叶翡这个乡下丫头有老爷子庇护,其余人可得当心点儿。

桌上其他人神色各异,沈婧清更是看着叶翡眉头紧皱,唯有言臻连姿势都没换,叶翡却觉得他的心思肯定早就飘到直布罗陀海峡去了。

“来,先认识认识你的叔叔婶婶……”老爷子挨着将桌上的人指给叶翡,叶翡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挨着将他们问候了一遍。

言家三代,老爷子言其桐即使在军委中也地位超然,自然不必说,他的妻子,也就是言臻的奶奶早在八十年代辞世,老爷子和老伴感情深厚,也就没有续弦。

言韬是老大,已经是省级干部,却只有言臻一个独子。

剩下三个儿子,要么从政要么从军,三代的孙子孙女也都极其有出息。

言家这一大家子人各个身份不凡,搬出去哪个不得礼让三分,这是真正的军政世家!

而今天来的出了言家本家的人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言悄,言老爷子的侄孙女。

另一个,说起来也是有点来头的,是北平市副市长的女儿,叫邵予琳,邵家和言家是世交,本来这两家的人都十分看好言臻和邵予琳这一对,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叶翡来,当真是煞风景。

“还是那句话,既然来了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老爷子这句话一出,桌上的众人更是各怀心思,老爷子这是打定主意要让这个乡下丫头嫁进言家来啊……

众人都不自觉的去看今日的另一个主角,只见主角单手支着下巴,一副思考者的样子,面无表情仿佛方才老爷子说的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行了,动筷子吧!都是自己的家里人,随便点儿就好!”后一句话是对叶翡说的,叶翡笑着应了一声“是”。

其实家宴说是吃饭,求得不过就是一个气氛,一大家子三代同堂人和谐的坐在一起吃晚饭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温馨美好的事情,如果除了叶翡这个外人的话。

桌子上其余人都是有说有笑,唯二不说话的人就是叶翡和言臻,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俩满有默契……叶翡对于现在这个状态是非常满意的,她很不喜欢这些人的刻意的试探,虚伪的问候和隐含不屑意有所指的目光。

因为叶翡坐的是轮椅,和饭桌上配套的椅子不同,轮椅笨重而占地方,她就不能离桌子很近,再加上她又不能自己挪动身体,所以她的筷子所能及的就只有她面前的那道酱爆洋白菜……叶翡表示,她真的不喜欢吃洋白菜!

而就在她忍着吃下第九片洋白菜的时候,盘子里忽然多了一个牛肉丸。

她眨了眨眼,又多了一个牛肉丸,又多了几块排骨和一堆京酱肉丝。

叶翡抬眼,入目的画面是言臻白皙修长的手执着筷子,又夹了一筷子翠绿翠绿的韭菜放在自己盘子里,嗯,她也不喜欢吃韭菜,比不喜欢洋白菜还不喜欢!

可是没有人在乎她喜不喜欢吃韭菜,大家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她面前的满是菜的盘子上,或者说是在给她的夹菜的人上。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停了停,桌上热络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静寂。

而就在这个空档里,言臻又夹了一片梅菜扣肉和几根茼蒿累在叶翡盘子里,叶翡心想,终于夹到自己喜欢的菜了……

“哈哈,这小子,终于学会关心人了!到底是自己媳妇儿……”打破这一刻尴尬沉寂的是老爷子一声爽朗的笑,仿佛解除了禁锢咒一般,气氛一下子又恢复了。

“是啊,言大哥可从来没有给我夹过菜,叶小姐,你真是好福气……”这是一道很温柔的声音,仿佛春天山清水暖,而那声音是倒映在秀丽春水里的云。

叶翡含笑的目光落在自己斜对面的年轻女子身上,她秀发乌黑,整齐的披在肩上,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笼翠小山眉,眼睛不大,却弯弯的,看人时仿佛总是带着暖润笑意,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女孩子。

她这“情敌”话说的可真是巧——答了就是承认自己高攀的言家大少爷,不答又是没修养没礼貌,不知道这位小白兔邵予琳小姐是无心言辞呢,还是故意让她难堪呢?

邵予琳看向叶翡,眼角偶尔瞥见言臻的手和西装袖子,脸上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和向往。

言臻又夹了几根茼蒿放在叶翡盘子里,抬眸对着邵予琳,清漠声音泠泠如乐,“你是残疾人?”

叶翡到底没忍住笑,她默默的低下了头。

邵予琳一愣,在明白言臻话里意思之后脸色顿时红了,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我……我只是……”

“好了予琳,你言大哥一向善良,他也是看叶小姐身体不便才帮她夹菜,你呀,就不要介意了!”沈婧清在旁边安慰道。

邵予琳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言臻,“言大哥……”

言臻继续夹了一筷子茼蒿放下叶翡盘子里。

“菜够了,谢谢你!”叶翡连忙说道。

言臻看着她的盘子,似乎觉得这些菜够叶翡吃了,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就低头自己吃菜去了……并没有理会邵予琳。<!--over--></div>

第四章 静夜思(上)

沈婧清眼刚要呵斥自己的儿子,邵予琳却站了起来,“抱歉,我吃饱了,各位叔叔婶婶慢用!”她说完姿态优雅的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言悄一见她要走,也搁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

“既然都吃饱了就去客厅和言悄聊天吧……”沈婧清话头一转,对邵予琳道。

邵予琳应了一声,挽着言悄娉娉袅袅的出了饭厅。

沈婧清有些不悦,带上碍于别人面前也就没有发作,只是看向叶翡时眉头又皱的深了一些。

而叶翡,低头愉快的吃完了自己盘子里所有的茼蒿和肉。

这顿饭吃到八点多,吃完了饭以身体疲累为由老早的回了自己的卧室,只是她在回去的走廊上意外的碰到了邵予琳。

邵予琳穿着一身冰蓝色及膝连衣裙,银色高跟中空凉鞋,先前坐在饭桌上看不出来,这身打扮对她来说非常合适。

叶翡做出讶异的表情,“邵小姐,你这是……?”

邵予琳脸上温婉的笑容不变,“事实上,叶小姐,我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哦?”叶翡也笑,“那么请进,邵小姐。”

邵予琳跟着叶翡的轮椅进了卧室,倒是被装修风格惊讶了一下,“叶小姐……喜欢洛可可风?”

叶翡将自己散了一缕的头发绕到耳后,“这是言悄选的。”

“原来如此。”邵予琳点头,脑海里却回放着方才叶翡挽头发的动作——她的手指纤长细致,当真如古人所说的“指如削葱”,那手指刚才挑起一缕乌黑的鬓发,拈花拨叶似的被她轻轻拨到耳背。

一个自然到全世界所有女人每天都要做无数遍的动作,在她手底却是如此随意的风情,极致的优雅。

正如她此刻蕴着笑的面容,白到洁净的肤色,让人怀疑她的血统是否是欧裔,她的五官立体深邃,尤其是一双海洋般深远的眼睛和饱满的嘴唇,她的唇型接近完美,没法让人不羡慕。

也正如她那独特的气质,明明生在小城市,还是个残疾人,却无时无刻都带着自信神秘而惑人的浅笑,惹人沉迷。

“邵小姐?”叶翡轻声叫了一声,邵予琳才回神,脸色有些尴尬。

“不知道邵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叶翡主动开口问道。

邵予琳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叶小姐聊聊,毕竟言悄和我年纪差些……”

“这样……邵小姐芳龄?”

“我比言大哥小一岁……”

叶翡听了一耸肩,“那恐怕要让邵小姐失望了,我今年整好二十二,和邵小姐年纪也差些……哦不,是差很多!”

邵予琳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话。

“而且——”叶翡接着说:“邵小姐如果只是因为无聊想找我聊天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您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我需要休息。”

邵予琳小山眉皱起,脸上表情明显不悦,“叶小姐,我只是想找你聊天而已,这个请求不过分吧?你有必要这样对我?”

叶翡脸上也没有了表情,语气却波澜不惊,“你是残疾人?”

“我……”邵予琳顿时语塞,她吸了几口气,还是自持着礼貌与修养说道:“那叶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说完推门出去,叶翡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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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和自己的儿子在客厅里聊天一直聊到十点钟,老二老三老四几家都回了自己的家,只有老大一家为了商量言臻的婚事留在了老爷子这里,夜深了之后也都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邵予琳走后叶翡直接反锁了房门,关上灯只开了一盏桌上的小台灯,才打开笔记本开始开始写。

她之前一直都有写作的习惯,虽然工作的保密性迫使她写作的题材受到很大限制,但是她也断断续续的在同一家网站上上传了不少自己的文字,这么多年下来,倒是积累了一些读者。

当然,她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瘫痪的日子对她来说太无聊,她就给自己找些事做,写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一直写到十点半,她才活动了一会肩膀手臂,到盥洗室简单的洗漱之后爬上床睡觉,因为腿的缘故,动作比她平时慢了一倍,躺在床上时她想,人活着真艰难。

叶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是被疼醒的。<!--over--></div>

第五章 静夜思(下)

仿佛骨髓中起了火,从骨头缝中灼烧到血管肌肉皮肤,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毛孔;又仿佛跌入了正运作的机器,巨大的旋转的涡轮刮开腿上的血肉,再绞碎成渣,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洪水似的立刻就要决堤。

叶翡艰难的将枕巾塞进嘴里好让自己不叫出声,只是这疼痛太过折磨,她睁大的仿佛要爆裂的眼瞳,青筋突兀颤动的脖颈,撞击的牙齿和挣扎的呜咽时断时续,让她像深夜林中被困陷阱的兽。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褪去,叶翡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头发和睡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她眨眨眼,将眼里残留的泪水眨出来,咳嗽了几声想喝水,她无奈的打开手机看时间,三点十七分。

昏暗夜色里叶翡抬起青白的脸颊慢慢的笑了一下,这疼痛已经持续了十一个月月零十七天,而她由最初的高位截瘫慢慢变成了下肢瘫痪,现在右脚脚趾已经可以动弹……或许她这残疾人还真的当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最终还是撑着下了床,剧痛过后四肢疲软,她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放在了轮椅上,慢慢滚着轮椅到墙边打开灯,出了卧室出去喝水。

卧室离厨房太远,她只能去客厅,深夜里坐地钟“滴答滴答”的寂寞的响着,叶翡的轮椅轧过窗帘缝里透进来洒在地上的霜白月光,而就在那月光尽头,大落地窗前透出的星罗云布的天幕下,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修长,他也站的端正笔直,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静静的望着窗外的苍穹星空。

似乎是察觉了叶翡出门的动静,男人转头,冷淡的看了走廊口的叶翡一眼,却又转了回去,继续寂寞看天。

言臻?

叶翡倒是惊讶了一下,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但言臻没有理会她,她也不打算理会半夜抽风的言臻,她滚着轮椅到了大茶几旁想倒水喝,可是茶几太大,茶盘放在茶几中央,她手太短够不到……

先前她从床上下来时已经耗尽了力气,所以这会怎么也拿不到水杯,她在尝试了几次还是无果之后,终于决定放弃,半晚上不喝水也不会死人。

就在她驱着轮椅准备回卧室时,窗户边的言臻忽然大步跨了过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叶翡盯着他手里的水杯愣了二秒,抬手要接时,言臻的手忽然又收了回去,叶翡盯着他收回去的手又愣了二秒……这是逗她玩呢?

言臻却端着那杯水进了厨房,几分钟后他出来,又将手里的水递到叶翡面前,半边脸颊映在月光里,古玉一般皎白清冷。

叶翡注意到杯子里的水冒出一丝丝的热气,袅袅的散在夜里泛凉的空气中。

他方才是去厨房换热水?

轻轻地,叶翡抿唇笑了一下,接过了他手里的水。

水温度刚刚好,像一只轻柔的手,抚平她心里的焦躁和残余的痛楚,留在她嘴唇上的水珠渐渐凉了蒸发,她脸上的笑容却像东方破晓的光,卷掠起一阵馥郁缱绻的风。

“谢谢你。”叶翡轻声说,说完她忽然发现,她今天对言臻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

言臻依旧国际惯例的点了点头,叶翡慢慢喝完杯子里的水,将杯子搁在桌子上,“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言臻“嗯”了一声,起身,却不是朝楼上走,而是推起她的轮椅往走廊方向走去。

叶翡:“……”

这个人的思维真的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

走到一半言臻忽然停了下来,问:“你的卧室是左边第三间?”

“……是。”

言臻推着她很快进了卧室,将轮椅停在床边,后退了一步,又站在墙边不动了。

叶翡:“你怎么不走?”

言臻:“你上床,我关灯。”

叶翡咬着嘴唇又开始笑,这人还真是……如他妈所说的一般,挺善良细心。

可是她撑着轮椅扶手试了几次都不能爬上床,很明显是因为先前的动作已经力竭,她的手臂酸痛的厉害。

叹了一口气,她正想着要不要找言臻帮忙时,言大善人已经自动上前,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叶翡无奈的眨眨眼,“其实我之前可以自己撑着扶手上床的,今天胳膊有点脱力……”

言臻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的体重最多五十千克,以你的身高来说偏轻,好好练习臂力完全可以撑起身体。”

叶翡眼角跳了两跳,她躺下去扯过被子盖上,面朝着言臻,透亮的深褐色眼睛里倒映出言臻修长的身影,“言臻,晚安。”

言臻依旧没有回答,关了灯出去了。

卧室门“咔哒”一声锁上,叶翡却彻底清醒了,她无聊的想,那家伙到底抱过多少女人才能瞬间测量出她的体重最多不过五十公斤的?

唔,其实在出事瘫痪前她的体重就一直保持在五十公斤,现在……估计更轻些,他量的不太标准……

------题外话------

所以说,叶翡的腿很快就可以好,再所以,男神萌吗!萌的话留言夸一夸!<!--over--></div>

第六章 男神的微博

叶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窗外静寂,窗帘缝里跃进天光一线,竖在她的脸上,仿佛割开泾渭分明。

她一下子爬了起来,昨夜虽说半夜折腾了一回,可是现在她却异常的精神,觉得就是去跑个五公里武装泅渡越野也不会喘气……她又忽略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瘫痪这个事实。

等她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小杨才推门进来,似乎是来帮她起床的,结果看见她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窗边,连床上的被子都已经收拾停当,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叶小姐——”

“记得以后六点半之前来我房间,我习惯早起。”叶翡转头淡淡的盯着她,“既然你是专门来照顾我的话。”

小杨一时失语,站在墙边不知所措,叶翡开口,“现在可以推我出去了吗?”

“好……好的!”小杨上前来推着她往客厅走去,叶翡回头,“捎上我的手机!”

小杨又折回去送床头柜上拿了她的手机,精致银色金属边框在她白皙的手里显得尤其好看,将手机递给叶翡,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里自己的手机,买的时候也就不过几百块,还已经用了好几年,怎么比得上人家手里六千块一只的名牌?

她看着叶翡将那只“六千块”随意的搁在腿上,一弯身差点掉下去,眼里氲起落寞而羡慕的光芒。

这会正好七点,言老爷子已经起床出去晨练了,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起床,厨房里佣人忙着做早餐,小杨按照叶翡的要求将她推到客厅落地窗边,又去给她倒水。

叶翡懒洋洋的窝在轮椅上玩手机,她的指尖在鲜艳的手机屏幕来回滑动,刷了一遍今天早间的新闻后她将手机上其他的app的挨个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国人的无聊程度早就已经超出了她匮乏的想象……

不过看在以后她也是这“无聊”大军的一员的份上,叶翡怀着微妙的心情,点开了微博……

她当然知道“微博”是现下一款非常火爆的社交软件,不久前也曾有读者建议她开自己的微博,她一直都没怎么在意,今天刚好想起来,就随手注册一个好了。

她注册的id是自己的笔名,“九霄环珮”,这还是当年北斗特工组刚刚成立,子夜那货还是个装逼的文艺青年的时候,给全组的人都起了充满浓郁装逼中二气息的代号,结果遭到全组特工的群殴,于是也就作罢了。

她却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名字,如同没有忘记那些年出生入死的战友和惊心动魄的时光。

编辑完善了自己资料,她随意的刷了两页微博,就准备关掉时,忽然看见热搜榜上排第一的一项,言臻?

她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言臻那家伙是当红国民男神,有关他的话题上了微博热搜榜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那么违和呢?

叶翡不自觉的点开了那个链接,出来是“言臻v”的首页,正好小杨端来她的水,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目光所及言臻微博封面图下最新的一条微博——“噗!”,她直接将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叶小姐,你怎么了?”小杨在她身后连忙问道。

叶翡呛的咳嗽连连,却怎么也不能止住脸上的笑意,小杨动作的麻利的拿了纸巾给她,又去卫生间取来墩布擦地板。

叶翡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气灌了下去,终于不再咳嗽了,她拿起手机飞快的瞄了一眼,又“噗嗤”笑了一声。

擦地的小杨抬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叶翡已经自己驱着轮椅走开了。

叶翡也没有走远,只是换了个偏角落些的位置继续看言臻的微博,最新的那条只有两行字——“《神谕》终于杀青,回北平已经累成狗,感觉不会再爱了!——言男神亲笔”

底下的配图是一张言臻在片场的照片,抓拍镜头,他古装打扮,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眉目清冷如画如濯,只是左手提着一个快餐袋,右手指这前方的某个方向,不知道在说什么。

旁边还有一行字:男神说先吃饭,吃饭!

叶翡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掩着嘴唇,半饷笑的停不下来。原谅她实在不能把这逗比的语气和高冷寡言的言臻联系起来……

“你怎么又在笑?”

身后忽然传来言男神清冷的声音。<!--over--></div>

第七章 争执

叶翡含笑将手机递上去,言臻看了一眼,“很好笑?”

“呃……”叶翡挑眉,难道言男神其实是一个隐藏的逗比?她又忍着笑意看了一眼那条微博,发布时间显示“6—2,19:00pm”,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七点钟言臻在餐厅和他们一起吃饭,期间他并没有使用手机,那么这条微博……其实不是他本人发的?

叶翡瞬间收了笑意,如果这不是言臻自己发的,那就一点也不好笑了。于是她摇头,“不,不好笑。”

言臻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去看报纸了。

叶翡继续刷言臻的微博,连着看了几十条,她终于发现,言臻的微博逗比风格从一而终,也明显不是他本人在操作。叶翡想象了一下如果言臻自己更新微博的话,上面那条肯定会变成“《神谕》杀青,我已回北平。”诸如此类简明扼要的好像地下党电报的话语……

他微博下面的评论也都萌萌哒,大家嚎的无非两件事,坐等《神谕》上映,以及要睡男神~

叶翡毫不犹豫的对“言臻v”点了关注,然后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条微博,“微博已开,另:今日起《星悬》更新恢复正常,题外话中也有通知。”都点了发布才觉得这语言风格怎么不自觉的言臻化了,不禁莞尔。

“叶翡起的这么早?”言老爷子晨练回来,看见客厅窗前的叶翡,上前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叶翡收了手机,“您都晨练回来了,怎么还能是早?”

老爷子精神极好的笑笑,“你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些。”

“我只是腿不能动而已,其他的身体指标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叶翡云淡风轻的说。

“你这丫头心态好!”老爷子赞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就得有这样的心态,年轻人嘛,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要往前看!”

“嗯,我记住了!”

“你还得记得锻炼臂力。”言臻忽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插了一句。

叶翡:“……好吧,多谢关心。”

老爷子一看着情势,立刻起身进了厨房,步子快的叶翡都来不及挽留一句。

她滚着轮椅到了茶几边去拿自己的杯子接水,言臻一下子站起来,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走进了餐厅。叶翡在原地仔细回味了他方才的话。

他说,该吃早饭了。

叶翡抬头看了看钟表,七点四十分,确实该吃早饭了。

今天的早餐餐桌比起昨天晚上的餐桌人就少多了,只有老爷子,言臻和他的父母,言悄,言逾,还有邵予琳以及叶翡。

邵予琳住在言家?和她住在一个房子里?

叶翡轻轻挑眉,她真的很不喜欢邵予琳这个女人,比不喜欢韭菜还不喜欢!

“叶小姐,昨晚休息的好吗?”比韭菜还不如的女人开口问道。

叶翡咽下嘴里的鸡蛋,“很好,谢谢关心。”

“那就好,”邵予琳脸上笑容澹澹,看向叶翡的眼里带着歉意而关切的目光,“昨晚打扰了叶小姐休息,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她说着转向了沈婧清,解释道:“我昨晚本来是想找叶小姐聊天的,可是没说几句叶小姐就说自己要休息了,我只好离开了……”

这话听上去都不怎么舒服,沈婧清看向叶翡的目光本来就掩着不满,这下直接开口,“叶小姐,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

“是她自己说的。”叶翡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是她自己说和言悄年纪相差大没有共同语言才来找我说话,可是我比言悄还小一岁,和她就更没有共同语言了,聊不到一起很正常吧?”

“无论怎样,你也不能打断长辈说话!”沈婧清秀美的眉宇间起了怒色,“向我道歉!”

“我拒绝。”叶翡放下手中的筷子,语气平静,“我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你有说话的权力,我同样有。”

“你!”

“好了!”

“你闭嘴!”

言韬和言老爷子的声音同时响起,沈婧清适时的缄口,只是对叶翡不满的神色愈发的深了些。

叶翡直接驱着轮椅出了餐厅。

“脾气还挺大……”沈婧清见她出去小声说。

言韬重重的搁下手中的筷子,“一大清早的你和一个小辈闹什么?”

“言叔叔别生气,这不怪沈阿姨,”邵予琳连忙出声相劝,“您也知道,残疾人的性格都比较敏感,和健康人相处都很困难……”

餐厅外蓦地插进来一道优雅悦耳的声线,“邵予琳,我能清楚的听见你说的每一个字!”

说话的是餐厅外的叶翡,餐桌上邵予琳瞬间涨红了脸颊,沈婧清皱着眉头生气的叹气,而言逾,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戳了戳言悄的胳膊说:“看见了吗,背后嚼人舌根子迟早都要被人家知道的!”

言悄嫌弃的拍了他一下,转身去安慰邵予琳了。<!--over--></div>

第八章 神谕之言

言臻一言不发的起身,也出了餐厅。

出去在走廊口遇到叶翡,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径自上楼去了。

小杨推着叶翡回了卧室,她见叶翡自进来后就一直低头看手机,忍不住说道:“叶小姐,虽然邵小姐背后说您不对,可是是您先顶撞言教授在先,您——”

“杨小姐,你以什么身份训导我?”叶翡抬头面无表情,语气却如常的平静缓慢,“我以为我的阅历、文化程度、智商等多方面都高出你许多,所以,你并没有什么资格来训导我。”

小杨的脸白了又青,眼圈也瞬间红了,“叶翡!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

“侮辱?”叶翡轻轻的一挑眉毛,她的眉梢本就微微上扬,眉峰处却宛转出近乎妖娆的弧度,这一挑只让人觉得她狭长的眼尾仿佛飞了起来,是颜色深沉魅惑的宽尾凤蝶翼。

“我的话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意思,是你理解错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你的言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我用言语侮辱……”叶翡淡淡说道,她记得上一个被自己用言语侮辱的人,是美联邦调查局的一位讨人厌的黑人特工,他们曾合作过三个工作日。

“你!你……这个,你……”小杨的脸涨成了酱紫色,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翡将轮椅掉了个方向去拿电脑,“我建议你换个语词,不过现在请你出去,我不喜欢你。”

她的语气甚至没有多少厌恶的意思,平淡好像剔掉了餐盘里的生姜。

小杨的声音尖利而刺耳的充满整个房间,“叶翡!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瘫子——”

卧室门“哐”一声被推开,言臻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无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杨她的话哽在喉咙里半天进出不得,她看一眼眉目清濯的言臻,期期艾艾的说:“您……您怎么来了?”

言臻的目光却越过她停在房间里某处,小杨下意识回头,却发现叶翡正盯着她……那双大而深邃的深色眸子犹如深渊谷壑,望进去只是一片不见底的黑,让人觉得幽怖喑哑,仿佛深夜的海底,静寂里忽然窜出捕食的白鲨来——那是属于掠夺者和杀戮者的的眼光!

小杨不自觉的打了一个颤栗。

“出去。”叶翡低凉优雅的声音却好像深夜拍在沙滩上的白浪。

小杨收了目光,立刻低着头出去了。

……

小杨出去了,言臻却没有走,他依着门框站的笔直,却一言不发。叶翡将膝上的电脑放回写字桌上,正准备询问他是否找自己有事时他清冷淡漠的声音已经传递到她耳边。

“你不喜欢她?”

叶翡拨了拨头发,干脆的答:“是。”

言臻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来,“嗯,我也不喜欢她。”

叶翡:“……”

“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吗?”她开口问道。

“没有。”

“……没有?那你来是?”

言臻走到一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坐姿笔直规整,望去好似一尊英俊的雕像,“爷爷说让我来和你培养培养感情。”

叶翡:“……”

你真是有一百种方法让我无言以对,叶翡在心里默默的说。

“那……要怎么培养?”叶翡试探的问他。

言臻干脆的答:“我不知道!”

叶翡:“……”我也不知道啊亲!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瞪了半饷,终于叶翡艰难的开了口,“我刚才看到你的新剧杀青了,什么时候上映啊?”

“八月十六晚八点五分。”

叶翡忽然觉得她挑的这个话题并不是那么完美,“……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部剧?”

“《神谕》是由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北平市晨风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紫荆花影视制作公司联合出品的古装奇幻剧,由李柯沉,孙宇联合执导,言臻,闵菁华,张祺宣,容卿言等联袂主演。该剧讲述了一代大侠宁溯寒的成长过程。”

叶翡点点头,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这段话怎么那么熟悉呢?她一转头看见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早上她在baidu上搜索《神谕》时出来的……词条简介吗?

叶翡扶额,言臻这人还真是……言简意赅!

她也真的无言以对……

“那……你演的是宁朔寒?男主角?”

“是。”

“……那女主角是谁啊?”

“闵菁华。”

“就是那个因为《湘园故梦》一炮而红,被称为‘湘水女神’的闵菁华?”

“应该是吧……”

“……你怎么连自己的女主角定位都记不清?”

“我和她不熟!”言臻的语气淡淡,仿佛说的真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叶翡再次扶额,“你们合作了一部长达五十多集的电视连续剧,我从网上看到说你和她对戏多达四百多场,当下网上正疯传‘寒月’cp,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她不熟?”

言臻忽然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起来翘成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工作和生活怎么能混为一谈?她是合作伙伴,并不是生活伴侣,至于你说的那什么cp,只不过是制作方的炒作罢了。”

叶翡看着他几乎是瞬间转换了自己的气质,从深刻的永恒的雕像变成了鲜活的清绝风流贵公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清贵风华,灼人眼目。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相信他是一个演员了。

不过方才听到他说“生活伴侣”这个词语的时候,她心中忽然有点异样的兴趣,于是她问道:“那你觉得……生活伴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回言臻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回答的很快,反而是低眉略思考一阵才说:“现在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等我思考出来,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好吧。”叶翡耸耸肩。

言臻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好了,时间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叶翡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长腿一迈到了门口,一侧身,“顺便说一句,和你聊天感觉非常轻松愉快。”

说完他出去了,叶翡轻笑着看着掩上的门扉,和她聊天愉快?

可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况且,他们方才那“你问我答”模式规整的对话叫聊天?他的理解能力是……扭曲的让人费解。

------题外话------

好了,小杨退场了。<!--over--></div>

第九章 茉莉

接下来的几天都过的风平浪静,邵予琳依旧留在言家没走,可是神奇的是她竟然没有和叶翡翻脸,她的态度依旧如春风般温暖,不仅每天早上像叶翡问好,据说她还跑去安慰了和叶翡争吵的小杨。

说起小杨,她自从那天早上和叶翡起了争执后便再也没有来照顾过叶翡,言老爷子却专门命令自己的警卫员给叶翡重新找了一个残疾人护工来照顾她,这回找的是个老实的乡下妹子,叫茉莉。

而言臻也严格的执行了他爷爷的命令,每天早上九点钟都到叶翡的卧室来和她“培养感情”,每天半个小时,一分钟的误差都没有。至于他们聊的话题……第一天的不必说,第二天他们说的却是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近期第二次下跌对国内的市场菜价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第三天说的是《刑法修正案九》中新添自媒体造谣入罪能否抑制互联网上八卦的传播,说到这儿,言臻表达了对网上时常传出有关他的毫无根据的八卦话题的不满,叶翡表示了对他的同情。

第四天……第五天,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时间延长了五分钟,因为言臻认真的听完了叶翡关于国际恐怖主义的看法,同时发表了自己看法后才离开。

叶翡含笑的若有若无的目光一直笼罩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才垂眸,拨弄着手腕上一个岫玉镯子——这是前天沈婧清送来的——想着言臻的职业明明是一个艺人,为什么他关注的话题好像和他的只有有那么点不搭,她们甚至讨论过美国和俄罗斯究竟谁会率先实现“第六代战机”计划……不过话又说回来,言臻出身军政世家,会对国际政治军事感兴趣也很正常。

而叶翡,她从前的职业就与政治紧密挂钩,她也曾执行过不少特殊任务,对这方面更是了如指掌,恐怕也正是因为有点共同语言,惜字如金的言臻才会每天来和她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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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那一天叶翡几乎是和太阳一起醒来的,她睁眼时窗帘缝里正透出一线碧蓝天空,好像水里氤氲开了蓝墨水一样清透的颜色,她下床拉开窗帘时,天际尽头正有一轮硕大鲜红的太阳冉冉升起,金光漫越,瞬间便从白云那头奔到了她的窗柩。

窗前的叶翡试着抬了抬右腿,发现虽然不能完全抬起来,可是已经可以移动大约十厘米的距离,她心情很好的觉得,自己摆脱残疾指日可待。

“笃笃笃。”敲门声轻轻响起。

“进来。”

进来的是新来的护工茉莉,茉莉姓肖,叫的快了就成了“小茉莉”,她年纪又小,脾气也好。

比起小杨,叶翡更喜欢这个新来的十九岁小姑娘。

“叶小姐早上好,你起得可真早!”茉莉眨着圆圆的眼睛说。

“你起得也很早,早起是好习惯。”

叶翡心情好,语气也不在是平常的冷静沉缓,多了些轻快,这使她的声音愈发的像悠扬典雅又不失风情的古欧洲弦乐。

小茉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叶小姐声音真好听……”

“谢谢。”叶翡滚着轮椅从窗边过来,微笑着说:“不介意的话帮我去客厅倒杯水,用桌子上那个大马克杯,最好是华氏四十五摄氏度……就是温水。”

“好的好的,您稍等。”茉莉拿了桌子上的杯子出了卧室,等她回来时叶翡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且洗漱完毕。

将水杯递在叶翡手上,看着她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轮椅上,茉莉有些惊奇的说:“我见过很多残疾人,可是从来没见过像叶小姐这样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叶翡淡淡的说,“再者,残疾人跟正常人本就没有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需要比正常人对付出些努力而已。”

“嗯!”茉莉认真的答应了一声,“叶小姐,这会还早,要不我推着你去外边转转吧!”

“好。”叶翡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来北平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出去过,一来是身体不便,二来她也没有什么兴致,就整天窝在房间里写东西,今天天气不错,她觉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时间还早,不过早上六点五十分,茉莉推着叶翡出了言家的院子,清晨凉爽带着冷露气息的清风直扑胸臆,仿佛羽毛儿一般撩的人心里发痒。叶翡慢慢的拢了拢被封吹散的头发,忽然觉得从前雷厉风行,刺激危险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现在再想起来,都觉得那只是一场倥偬的梦境,只是那梦境的尽头,却是惨烈如此。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叶小姐,我们去那边看看荷花吧!”<!--over--></div>

第十章 你太瘦

红墙大院里住的大都是国家领导人,景致自然不必说,一水儿仿古式建筑,远处青山层叠,云岚氤氲,近处小池碧绿清透,其上长廊折转,景亭精致,朱红的廊柱和翠绿的藤萝交织,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小茉莉将叶翡推到小池塘边,叶翡见水里荷叶田田,仿佛少女的裙摆,而那莲叶中娉婷袅袅的荷枝就是绰约的少女,浅粉色的脸儿上落了一只蜻蜓。

“莲花啊……”叶翡感叹,她记得从前鸟儿时常说神女就是一朵大大的白莲花,那时她很少上网,听不懂当下时兴的网络词汇,最后还是子夜笑嘻嘻的说,神女可是她们北斗之花,怎么能是白莲花呢,好歹也是大王花……

她当然知道大王花是花叶巨大足有一米,味道却恶臭的马来草本植物,可是……她看着神女美的不似人间的脸,觉得怎么也不能用这种植物来形容一个大美女,可是后来当她知道神女曾经在马来热带雨林执行任务的“壮举”之后,她再也不这么想了。

“嗳……”叶翡揉揉眼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想起些从前的事儿。

“回去吧。”她转头对小茉莉说道。

“好咧!”茉莉听话的推着她沿路返回,不过回去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人——出来晨练的言老爷子。

“言爷爷,早上好。”叶翡颔首问好。

言老爷子一见叶翡,顿时声音爽朗的笑着说:“叶翡?早就想跟你说让你出来转转,整天呆在房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叶翡点点头,老爷子身边另一位灰色运动服的白发老人开口问道:“怎么老言,这就是你未来孙媳妇儿?”

“这次你可猜对了,这就是叶翡,”老爷子走过来同时给叶翡介绍,“叶翡啊,这是老向,你叫向爷爷就行了!”

叶翡从善如流,“向爷爷好。”

向老爷子年纪比言老爷子大些,如今已经须发全白,满脸的褶皱让他看起来分外慈祥。可是叶翡知道,这位慈祥的老爷子可不简单——他是退下来的上届军委,也是元老级的人物,资历甚至比言老爷子还老些。

向老爷子打量着叶翡,语气温和的打趣,“是个俊俏姑娘,这长相,可完全配的上小阿臻了……”

“长相当然不肖说!我们叶翡可比那些个电影明星漂亮多了!”言老爷子颇有些自豪的说。

“也是好姑娘,现在穿着这么朴素的年轻人不多见了……”向老爷子感叹,“我家那个最小的丫头,整天花里胡哨,晃得老头我眼花缭乱,倒是老大家那个丫头,安静的很……”

他说着声音忽然有点飘忽,渐不可闻。

言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些,“你说的是铭彻家当年那个丢了,前些日子才找回来的小女儿?”

“可不是?”向老爷子摇头叹气,“那孩子在外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总算找回来了,却和家里人都生分了,安静的让人心疼……我一想起这家里的孩子在外边那么些年,心里直打颤啊!”

“总归是找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言老爷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哎……”向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话说回来,我家那小丫头整天嚷着自己无聊,不如让她来和叶翡说说话?”

言老爷子点头,“这样也好,叶翡和予琳合不太来,让过来也行……”

叶翡听着两人的话,虽然不了解缘由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让她有些惊奇的是,以向家的背景,丢了的孩子竟然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找回来,这怎么说……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她的思绪还在这件事儿上没有转过来,言老爷子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叶翡,你向爷爷家有个比你小不了多少的丫头,叫向晚,今年刚高考完,是个活泼丫头,叫她过来和你玩儿一阵子行不行?”

叶翡倒是没有想到言老爷子还会征求她的意见,她向来不喜和人打交道,可是现下却也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于是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向老爷子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可就说好了,我明天就打发了那丫头过去,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要被她闹死了……”

言老爷子哈哈大笑,叶翡也不禁莞尔,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叫向晚的女孩子得是有多皮才能让向老爷子这样脾气温和的人都嫌烦……

回到言宅时刚好七点四十分,言臻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看见言老爷子和叶翡进来,问了一声“爷爷好”,同时神情淡漠的向叶翡颔首示意,算是问候。

叶翡朝他笑了一下,茉莉将她也推在了桌子旁,言臻将盘子推到她面前,盘子里有一个鸡蛋,两个小包子和一个巴掌大的鸡蛋饼,上面洒满了诱人的葱花。

叶翡看着盘子,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她觉得有点太多了,可是话还没从喉咙里上来,言臻已经开了口,“全吃掉。”

语气清冷淡定不容置疑。

叶翡:“太多了……”

“你太瘦了。”

叶翡一只眉毛挑的老高,“我瘦?!”她这明明是标准体重好吗?连神女那个强迫症后期都曾说她的身体比例和体重无可挑剔,不胖也不瘦的!

言臻掀起眼皮,目光像一把螺旋测微器一般将她上上下下“量”了一遍,“你多高?”

叶翡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一米七三。”

“一米七三的你才五十千克的体重,你可以让爷爷说说,你到底是胖还是瘦?”他说着伸出手朝老爷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老爷子正笑眯眯的性子盎然的听着两人说话,猛地见言臻叫他发话,反应了一秒才正色道:“阿臻说的对,叶翡,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叶翡:“……”<!--over--></div>

第十一章 向小爷(上)

叶翡最终被迫吃完盘子里的东西,还被迫喝了一杯牛奶,早餐结束的时候她心里很有些郁闷,还从来没有人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呢!

吃完早饭就径自回了房间,她这几天都是呆在卧室里,除了吃饭连客厅都很少出去,原因嘛……当然在于很不想看见某些人。

九点钟的时候言臻过来和她“联络感情”,今天倒是没有扯远,言臻只是就“叶翡应该怎样摆脱现在这个‘瘦’的状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核心观点就是一个,多吃!

叶翡全程都是以一种懵逼的状态听完他的讲话的,他实在不能理解,言臻为什么总是对她的体重如此执着?

言臻说完就走了,他走后叶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开电脑开始写。一直到中午吃了饭,她想睡一会午觉,结果睡得迷迷糊糊里听见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杂响,她烦躁的抓了抓枕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是还没等她睡着,又是一声“呲——”好像马路上紧急刹车时轮胎划出去的刺耳声音,隐约还有一声清亮的唿哨。

叶翡彻底醒了,她一下子坐起来,板着一张脸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声音干巴巴的喊:“茉莉,茉莉!”

过了好一阵子小茉莉才推门进来,苦着脸说:“叶小姐,你被吵醒了?”

叶翡一见她的脸色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家里来了谁?”

茉莉将她从床上扶下来,“是向家的小小姐……她这会正在客厅滑滑板呢!”

“向晚?”叶翡斜着眼问。

“您认识她?”茉莉推着她进了盥洗室。

叶翡洗了脸,“我不认识她,只是听言爷爷说过她而已。”

“是吗……”茉莉拣了一把梳子给她梳头发,声音小小的说,“那位向小姐嘴巴可厉害了,才来不到两个小时,就把邵小姐说哭了!”

“啊?”叶翡回头,眼底晕开了笑意,“真的?”

“千真万确,”茉莉的小圆脸鼓得很是认真,“茉莉亲眼看见邵小姐捂着嘴巴上楼去了!”

叶翡示意她头发不用梳了,语气意味深长,“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还有意思!”茉莉夸张的叫了一声,“现在全家的佣人都躲得她远远的……”

“才来两个小时大家就都躲得远远的,向老爷子也是因为她太能闹腾才将她指在咱们这儿来的,可见她是个小混世魔王。”叶翡笑着给尚未见面的向晚下了定义。

茉莉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嗯嗯嗯!”

“好了,咱们出去看看这位小混世魔王吧!毕竟她是来找我的。”

茉莉有些反应不过来,“真的出去啊?躲都来不及……等等,您说什么?什么来找您的……”

她还在原地嘀咕,叶翡已经滚着轮椅出去了。

刚出了门的叶翡耳边就炸响一道嚣张的唿哨,她捂捂自己的耳朵,还是出了走廊。

言家的客厅很大,她停在走廊口准备回头喊茉莉,眼前就刮过了一阵红色亮烈的风。

“风”从她面前卷过去,却又折了回来,停在离她不远处,眼神活泛的转来转去,似乎仔细的打量着她。

叶翡这才看清,那是个穿着火红色风衣的女孩子,脚下踩着滑板,风衣扣子敞开着,袖子歪七扭八的卷起来到肘部,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胳膊。

她头发不很长,随意的披在肩上,头上斜斜的扣着一个红色的鸭舌帽,上面画着一团张牙舞爪的黑色火焰,像她帽子下凌乱的刘海儿。

这小姑娘长得却非常秀气,皮肤白皙,两弯细致的柳叶眉,鼻子小巧挺直,下巴尖尖的,大眼睛却乌黑,眨着狡黠的光,像一只精明的小猫儿。

叶翡一挑眉,“向晚?”

向晚眼睛盯着她的眉毛,也学着她一挑眉,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像宣纸上毛笔写出的“一”,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指向叶翡,

“呔那女子,你是如何识得小爷的?”

语气嚣张凌厉,气势十足,十分有江湖少侠、绿林好汉的气质。

叶翡“噗嗤”笑出了声,“那敢问少侠,自何处来啊?”

向晚摇摇晃晃的从滑板上跳下来,“小爷来自碧湖之南,今日来此的缘由,乃是奉祖父之命寻一女子,那女子姓——”

“姓叶,单名一个翡字,”叶翡弹了弹自己指甲,“是我!”

“是你!”向晚的语气终于穿越回了现代,“你就是叶翡?”

“叶翡是个残疾人,这里还有其他残疾人么?”叶翡淡淡说。

“小爷……小爷不是那个意思来着……”她语气有点讪讪。

叶翡滚着轮椅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我是叶翡。”

向晚一愣,眼睛似乎都瞪大了一圈,“啊?我知道你是叶翡,哦——”她反应过来叶翡是在介绍自己,于是整整自己的衣服襟,抱拳躬身作揖,“这里向晚,叶姑娘有礼!”<!--over--></div>

第十二章 向小爷(下)

她躬身时微微偏头,动作俏皮,眼神也俏皮鲜活,眼珠子清亮黑白分明,像白水银里嵌着两丸黑水银。

叶翡再次笑出了声,也学着她的样子作揖,“向公子,有礼!”

向晚听见她的称呼,眼里顿时光芒大亮,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大笑道:“不愧是言臻哥哥的媳妇儿,是个上道的!”

她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圈,一脚将滑板踢远,“这屋子里闷得慌,走,小爷带你出去玩!”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角没有飞出去,她就推着叶翡大步往门口走去。

叶翡哭笑不得,“现在外面的温度最少三十度,你确定要出去?”

“呃,这么热?那就不出去了,咱们就在这屋子里把酒言欢!”向晚煞有介事的点头,又推着叶翡往回走,转头问边上的佣人,“这屋子里可有什么好地方?”

“去我的卧室,”叶翡回头对她道:“对,往里走,就在走廊那靠左手第三间……”

“好的好的。”

两人的声音隔绝在了卧室门里,客厅的佣人都松了一口气,动手将一团糟的客厅收拾好,心想这小祖宗终于消停了,同时也都打心底里感谢叶翡。

茉莉刚刚出了门就被叶翡又叫了回去,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沙发上的向晚,“向……向小姐?”

“怎的,没见过小爷这么帅的?”向晚嚣张的睨了她一眼。

茉莉:“……”

“茉莉,你去厨房里拿饮料来,我要石榴汁,向晚你呢?”叶翡说。

向晚手一挥,“可乐,冰镇的!”

茉莉出去拿饮料了,向晚打量着卧室,“你竟然喜欢这种风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叶翡知道她说的是卧室的装修风格,微笑,“你以为我会喜欢那种风格?”

向晚想了想,又看了她好几眼才说:“反正不应该是洛可可风,你给我的感觉没有这么天真浮夸……”

“这是言悄选的,”叶翡直截了当的解释,“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这种风格,室内装修的话我比较倾向于欧式旧古典风格,或者中式风格。”

“切——”向晚不屑的啐了一声,“也只有她一把年纪还喜欢这种小女孩的公主糖果屋。”

叶翡莞尔,一大把年纪?这小孩的嘴果然还挺毒的。

“你猜我喜欢什么风格的房子?”向晚眨着眼睛问她。

“你?”叶翡挑眉,“你喜欢中式古典风格,该是唐朝或者元朝的建筑风格。”

“你是怎么猜到的……”向晚有些不能置信。

“看出来的。”

“这怎么看的出来?”向晚追问。

叶翡微微颔首,“华夏五千年历史,建筑史上第一个发展高峰在秦汉时代,但也只是奠定了古代建筑的基本格局。魏晋南北时期受佛教严重,建筑都有古刹之风;隋唐时期是第二个高峰,彼时建筑气势雄浑又遒劲简朴;宋朝色彩增多,建筑体态受儒家思潮影响,稳重而清雅;而元朝建筑精致,色彩绚丽;而明朝,建筑色彩浓重悦目,整体风格却工丽秀雅,颇有南工之风;至于清朝,看紫禁城就看的出来,色彩复杂,规模宏大——你性格活泼不受拘束,言辞间喜用古语,不会喜欢太工整,太秀丽,太复杂严谨的风格,所以一一排除,就剩下唐代和元代。”

向晚这回有些佩服她了,“厉害厉害,向晚惭愧,我确实喜欢唐代的建筑风格……”

叶翡有些走神,她的战友兼同事,代号“神女”的国安部高级特工上官媛,酷爱中式古典风格,她自己房子就装修成这种风格,家里的家具都是仿古样式,甚至居家常服都是汉服……

可是她也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偏爱古时代的一切,也倾心于现代高科技器材,据说她在被调往“北斗”特别行动组之前就曾在国安部技侦科技局就任……

“你在想什么?”向晚十分活泼好动,此刻见她神游天外,立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回神。

叶翡的思绪瞬间被她晃走,她静寂半响,脸上水起涟漪一般慢慢浮现一抹怀念又复杂的笑,“想到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向晚尾音语调扬的高高的,“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哪来多少阅历?”

叶翡笑容深了一分,“比如——我身残志坚,曾近为了生计苦苦奋斗,为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向晚就“噗嗤”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唉呀妈呀你真逗……”

“我逗?”叶翡不动声色挑眉,她逗?

她问的疑惑,奈何向晚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这里,“你这样真好看!”

叶翡:“谢谢,有很多人这么说,可是说我的逗得你是no。1。”

她还没有从上一个问题里出来,向晚的注意力却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难怪言爷爷说言臻哥哥对你可好了……”<!--over--></div>

第十三章 压马路的女人,们(上)

叶翡的注意力终于成功的被转移,她觉得自己对眼下这个问题更感兴趣,“言臻?”

“是啊,”向晚点头,起身挪到了叶翡身边的床上,“言臻哥哥从来不和别人说话,我们同辈的人他都不大理睬,这些年他工作也忙,就很少回大院里来了……我所知道的除了你之外,也就我大哥能和他搭上两句话了。”

“这样……”叶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幸亏你是言臻哥哥的未婚妻,不是那个矫情女人。”

“你说的是邵予琳?你对她成见那么大?”叶翡笑问。

向晚嗤笑,“我就是看不惯她,整天作作作,前几天有个宫斗电视剧的台词怎么说来着?贱人就是矫情!”

“我也不喜欢她,”叶翡好整以暇的理这自己的衣袖,“但是向晚,背后说别人是不对的。”

向晚一思索,“你说的甚对,背后诋毁非君子所为……”

“要说就当面说!”叶翡接上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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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向晚和叶翡才从卧室里出来,向晚依旧一脸嚣张明媚的笑,说话也十足的嚣张,活脱脱一个小混世魔王。

饭桌上邵予琳的眼睛依旧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言悄坐在她旁边,很是不满的看几眼叶翡。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向晚一眼对着她瞪回去,“没见过美女啊?”

言悄也不生气,说:“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是男的吗?”

向晚哈哈一笑,“小爷说的是叶翡!”

“叶小姐?”言悄抓了邵予琳的手,“说起叶小姐,您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下去予琳会哭吗?”

邵予琳似乎有些窘,拉了拉言悄小声道:“别说了,我没事儿……”

叶翡连眼都没有抬,“与我无干。”

“这里谁都知道你不喜欢予琳——”

“是我,我也不喜欢她,”向晚戳着自己的盘子,“还有,我就说了两句她就掉眼泪,心里素质这么差是不是应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没什么心理疾病吧?”

叶翡再一次确定这小混世魔王真的惹不得。

“行了行了,小孩子家闹点矛盾隔夜就好了,”言老爷子随意的说,他和向老爷子不一样,他喜欢热闹,“你们这些孩子整天待在家里就容易生事儿,叶翡来了这么些时间也没有出去过,明天降温了凉快点,不如你们几个去商场里转转,买几身衣服首饰……”

“你确实应该出去晒晒太阳,再这样待下去你会发霉。”言臻忽然开口道,语气认真的仿佛叶翡一个大活人真的会发霉似的。

“我尽量——不要让自己发霉。”叶翡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神却刀子一般刮了言臻一下。

言臻坐正了,皱眉说道:“不要这么凶,我说的是实话。”

叶翡:“……”

……你看见了也真的没有必要说出来,真的。

翌日。

言言老爷子下了命令,几个女孩子当然得出去,话说回来她们都还是很乐意出去的。

九点钟的时候言臻又准时来找叶翡“联络感情”,两人乱七八糟的扯了一堆,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叶翡和向晚昨天的话题上,关于房子装修的事儿。

言臻似乎对叶翡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很在意,一直连着问了许多问题,比如窗户喜欢落地窗还是悬空窗,窗帘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材质的家具等等。

当叶翡提及家里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厨具齐全的厨房时,言臻略惊讶的问:“你还会做饭?”

叶翡微笑着答他:“我一直以为烹饪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最好体现。”

言臻以拳击掌,“perfect!”

分针指到九点半的时候言臻一秒不差的起身走了,叶翡也滚着轮椅出了卧室。

向晚这熊孩子虽说调皮,习惯却非常好,老早就起床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玩游戏。

“不是说要出去吗?”叶翡问。

向晚今天换了件水洗色牛仔超短裤,纯白工字背心打底,上面套了件薄荷色打结衬衫,头发也扎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清爽洒脱,可是也越发显得又高又瘦,看着都没有几两肉。

她剥一根香蕉塞在自己嘴里,嘟嘟囔囔说:“有人在上头化妆呢!再化也就是那副姿色,撩给谁看啊……”

叶翡不置可否,从桌子上拿了报纸慢慢的看。

“话说回来,”向晚丢了香蕉皮,挪到叶翡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你怎么不化妆?”

叶翡放下报纸,“又不是去参加晚宴,我为什么要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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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压马路的女人,们(下)

“可是像你这么大的女生都喜欢化妆啊!”向晚道。

“我没有那么蠢,”叶翡转头对她说:“三十摄氏度的气温,还在自己脸上涂抹一堆化学药剂,我的毛孔告诉我说它们想自由的呼吸。”

“哈哈……说的对说的对!”向晚关了平板,朝着楼上喊:“言悄!告诉邵大姐,别在脸上涂太多bb霜,她的毛孔都要哭了!”

她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两分钟后言悄从卧室里出来,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皱眉道:“向晚,一大清早你能不能消停点?”

“小爷方才说的话可挺清楚了?你务必一字不差的传达给邵大姐!”向晚兴致盎然的继续喊。

“不用你操心!”言悄转身又进去了。

向晚得意洋洋的朝着叶翡一昂头,叶翡回她以微笑。

十点四十的时候四个女生出了门,叶翡看着一身白色雪纺长裙,飘逸的跟仙儿一样的邵予琳道:“邵小姐,在别人还在等待的情况下,能麻烦动作迅速一点么?不可否认你的裙子很美,但是并不适合你,你的身高——有点差强人意。”

“你!”言悄一手伸了一半,似乎是觉得失礼便又收了回去,语气却不怎么有礼,“叶翡!你不要太过分!”

“那叶小姐觉得,我该穿怎样的衣服?”邵予琳竟然没有生气,笑的暖融融的问道。

叶翡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很中肯的建议道:“你身高约一米五八,又身材娇小微瘦弱,不适合穿这种及脚踝的长裙,即使高跟鞋也不能弥补,建议穿长度大约在一百三十厘米左右的裙子,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的裙子那个长度——还有颜色,你五官太柔和,建议选择亮浅色的裙子。”

“谢谢叶小姐的建议,我会好好参考。”邵予琳得体的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不用谢。”

这两人的对话实在让旁边的言悄和向晚惊讶了一把,这不是刚刚还阶级敌人似的讽刺呢吗?怎么一下子画风就变了?

邵予琳却一直保持着微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叶翡这人,她就算是讨厌你,你只要不和她争锋相对,她也会和你和平相处。

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老爷子专门派了司机接送几个女孩子,本来茉莉也要跟来照顾叶翡的,可是叶翡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出行,于是茉莉就留在了家里。

叶翡往车里一望,发现车子里座位早已经卸掉了一个,正方便她上车。

不知道谁的安排,真是细致入微。她想着,不禁对那个人心存了一分感谢。

等到众人都上了车,司机将平稳的将车子开出了大院,问道:“几位小姐打算先去哪儿?”

向晚立刻出声,“去欢乐谷!”

“今天是去逛街的,不是去游乐场的!”言悄皱眉说。

邵予琳慢条斯理的说:“不如去盛荣国际吧?那边是个综合体,商场餐厅什么都有,正好适合。”

“江城道呢,那边怎么样?盛荣国际在二环,今天是星期天,过去正赶上堵车高峰期。”叶翡抬眸道。

向晚应道:“江城道也行啊,步行街也是什么都有,正好也方便。”

其余两人都没有意见的点点头,邵予琳却多留了个心眼儿,不是说叶翡自小长在江宁那个小地方吗,怎么会对北平这么熟悉?还是说……这是她提前上网查好,这个时候用来装的?

叶翡不知道邵予琳此刻脑洞开的这么大,事实上她在江宁不过住了一年,而且足不出户,但是之前的工作单位却是在首都,因此比起江宁,还是对北平更熟悉些。

车子很快到了江城道步行街,时间刚好十一点二十。

司机把车停到停车场,几人下车后便往最近的商场走去,星期天的步行街当然人不少,却也没有到摩肩接踵的程度,是个逛街的好时机。

几人下车后直接进了最近的商场,结果一进去,向晚一眼就瞄准了一家轮滑专卖,非要进去逛,言悄和邵予琳自然是要去看衣服鞋子和包包,于是只好分道扬镳,叶翡陪着向晚进了轮滑店。

轮滑店大得很,向晚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就推着叶翡往出走。

叶翡疑惑,“你不认真看看?”

“北平的轮滑专卖我早就逛遍了,这家也不是最大的,没什么意思。”向晚随意道。

“那刚才?”

“我就是不想和那俩人一起逛,”向晚推着叶翡往和邵予琳言悄相反的方向走,“走,咱们先去那边看看!”

叶翡莞尔,任由她推着自己往衣帽区走去。<!--over--></div>

第十五章 妹子气质

再加上衣服颜色太深,“叶翡叶翡,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帅不帅?”向晚指示着导购员取下架子上一件深咖啡色的休闲夹克兴奋的问。

叶翡摇摇头,向晚又拿了一件朋克风的黑色体恤,胸膛中央是一个滴血的骷髅头图案。

叶翡再次摇头。

她又拿起一件藏蓝色的格子衬衫,叶翡很好心的提醒她,那是男式款。

向晚的小眉头皱了起来,“我觉得第一件挺好看的……”

“你穿上试试,效果绝对不佳。”叶翡无奈道。

向晚高高兴兴的穿上了那件休闲夹克,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小姑娘身材纤细苗条,那件深咖色夹克套在她身上显得尤其宽大,估计塞两个她差不多的样子。

她又长的白,亮白的日光灯下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看着好像营养不良似的吸血鬼。

“呃……好吧,确实有点差强人意。”向晚脱下夹克交给导购员,一脸郁郁,“那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叶翡打量着她身上颜色浅淡清新的衬衫裤子,问道:“你身上这套是谁帮你挑的?”

向晚低头,揪了揪自己衣襟,道:“这是我小姐姐买的,我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小清新的衣服呢!”

“这套衣服其实很适合你,你那小姐姐眼光不错!”叶翡评价道。

“啥?”向晚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爷怎么会适合这种风格!”

叶翡嘴角弯了弯,滚着轮椅往另一边走,“向晚,跟我来。”

向晚好奇的跟上来,叶翡却一直往最里边走,最后到了少女连衣裙专卖区。

这里有很多年纪和向晚相仿的女孩在挑衣服,她们脸上洋溢着花朵一般的笑容,看着便让人觉得朝气蓬勃。

“我们来这干嘛?”向晚眉头都皱了起来,“我又不穿裙子!”

最后一句说的极其肯定。

“向爷爷说你今年高考完毕,九月就要上大学了?”叶翡答非所问。

“是啊……你问这个干嘛?”

叶翡转头看着她,饶有兴致的说:“大学生就已经半步踏入社会了,应该学会打扮自己。”

“切——”向晚嫌弃的说,“不要!”

“你已经是成人了,还穿着中学生的衣服,不觉得幼稚?”

“我哪里有穿中学生的衣服!”向晚反驳,“小姐姐说这身衣服我穿着很有妹子气质!而且你刚才也说这衣服好看的!”

“……妹子气质?”叶翡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你那小姐姐用的这什么形容词,难道你不是个妹子吗?”

一旁的导购员得了闲,看见叶翡和向晚两个女生,连忙上来作介绍,“两位,看裙子吗?我们这里有新上的款,现在购买还有优惠哦!”

那导购员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叶翡便指着模特身上那件米色小碎花荷叶领a字裙说道:“把那件按着她的号拿一件来。”

导购员很快拿了一件裙子过来,“这是l码,按照这位美女身高刚刚好!”

叶翡提着裙子看了看,“太大了,换个m的来。”

导购看了一眼向晚干瘦的身材点点头,又换了一件m码的。

叶翡将裙子递给向晚,“拿去试!”

“不要!”向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叶翡把裙子塞她手里,“为了想我证明你有‘妹子气质’,快去试,只是试试,又不一定买。”

说着推了她一下。

向晚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叶翡朝她做了个“快去”的手势,向晚才磨磨蹭蹭的进了试衣间。

过了几分钟,试衣间的门开了一个小缝儿,向晚探出半个头。

叶翡朝她招手,“出来看看。”

“不要!”向晚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叶翡滚着轮椅到了试衣间门口,一手拨开门,另一手用了巧劲直接将她拽了出来。

旁边的导购“哇”了一声,接着夸张的赞叹道:“好漂亮!”

当然她的语气里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向晚穿了这件裙子确实很漂亮。

她本来就长得秀气,又白,穿上米色的裙子就衬得脸颊越发白的珍珠似的,五官也越发柔和明媚。

微微翘起的裙摆刚刚遮住膝盖,露出她两条俏白纤细的小腿,显得青春妍丽,看着仿佛风里初绽的白色广玉兰。

“你自己照。”叶翡将她拉到镜子前。

向晚站在镜子前仿佛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

“漂亮吗?”叶翡问。

向晚期期艾艾的点头,“可是感觉好怪……”

“那里怪?只是你自己看不习惯而已。”叶翡换了个角度继续欣赏小姑娘初荷般的美,“女孩子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个世界才会多一点色彩。”

向晚被她的话逗笑,“这话可真有意思,都不像是你说的!”

叶翡心想这确实不是我说的,我怎么可能说这么露骨的话?这是子夜那个专业勾搭妹子二十年的伪文艺青年(男!)说的,我今天为了让你买裙子连那个撩妹狂魔的话都用了,你还不赶紧多买几件穿着让我欣赏欣赏?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子夜这么多年也没有追到鸟儿做他的女朋友,肯定是那个逗逼太不靠谱,朝三暮四……

“那就买这件?”叶翡问。

向晚一脸纠结到不行的表情,“还是别买了……我不适合穿裙子……”

叶翡瞄了一眼她几乎看不见的胸,说:“除了你瘦了点其他地方都很合适。”

“啊还是不要了……”

她说着进了试衣间,很快换掉了裙子出来。

将裙子还给导购员的时候她脸上呈现一种好像解脱,又有点不舍,还很纠结的神情,叶翡低头在别人看不到角度翻了个白眼,心想小女孩这种生物果然麻烦,先前神女说鸟儿少女心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她伸手扯了扯向晚,“还是买了吧!”

向晚继续纠结着,“买了怎么穿的出去……”她嘟囔着忽然抬头,对叶翡道:“要不这样,你买一件裙子,我也买一件,好不好?”

叶翡:“……干嘛非拉上我?”

这倒不是她不肯买裙子,但凡买衣服,总是要试的,她现在是个残疾人士,要怎么试?

“好不好啊?”

叶翡无奈道:“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试衣服?”

向晚一愣,旁边的导购员又冒了出来,“美女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这边都有专门设置特殊人群试衣间的,完全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叶翡:“现在的残疾人专用设施都这么齐备吗……”

向晚立刻高兴了,“和我一起买吧!”

“好……”叶翡无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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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觉得女生穿裙子就是比其他衣服好看。<!--over--></div>

第十六章 刷谁的卡

向晚跟着导购员去收银台付完款,提着裙子过来找叶翡时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很开心。

叶翡也笑了笑,这男孩子性格的小混世魔王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我刚才问过了,女士连衣裙在三楼,我们现在就上去吧!”向晚说完不等叶翡回答一句便推着她进了电梯间。

三楼。

这一整个楼层都是卖女装的,叶翡推着叶翡很快找到连衣裙专卖区,手一挥大气豪迈的道:“挑吧!”

好像整个商场都是她开的。

叶翡滚着轮椅慢慢的看,最后看中了一件浅紫色中长款连衣裙。

向晚看着那件裙子,道:“看着有点晚礼服的意思……”

“没有礼服裙那么庄重,这就是件平常穿的裙子,风格简约大方,公主线完整,合身却不紧身,设计的不错。”叶翡买菜似的点评。

“小姐真有眼光,这款裙子使我们品牌特邀设计师设计的,不同的色系在细节上都有所不同呢!”导购员看叶翡有意,立刻热情的介绍道。

“怎么样?”向晚问叶翡,“看着还不错的样子,你试试?”

叶翡点点头,“请问你们这里的特殊人群试衣间在哪里?”

导购员将叶翡引到试衣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小姐需要帮助吗?”

“谢谢,我自己可以搞定。”叶翡从她手里接过裙子,一个人进了试衣间。

导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向晚,下意识问:“您的姐姐真的可以一个人换上裙子吗?”

向晚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道:“她说可以就可以,裙子坏了我陪你!”

导购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叶翡从试衣间里出来,导购员看见她,目光立刻直了直。

向晚奔过去将她推到镜子前,大声赞,“我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叶翡长的漂亮气质又好所有人有目共睹,却没有想到她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可以漂亮到耀目。

她五官深邃精致,微微蜷曲的长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得体纤致,同样也彰显了她身材的完美。

而她的眼睛蕴着笑意,深海一样迷人,又或者是灯光月光交错映照下的醇酒,带着致命的诱惑和醉人的馥郁。

“您真漂亮,这条裙子太适合您了!”导购赞了一句,目光落在她的露出来白玉一般的小腿上——她不用站起来也看得出腿很长——眼里闪过羡慕和惋惜。

“我也觉得……”向晚在一旁附和。

叶翡照了照镜子,深以为然的点头。

“你们也在看裙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和如水的声音,向晚回头,看见邵予琳和言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她们不远处。

不到一个小时不见,邵予琳已经换掉了出门时那件白色雪纺裙,换了一件碧色上衣和同色系的及膝裙,却依旧是雪纺的料子,整个人轻柔得好似一道春风。

向晚还没说什么,“春风”已经飘过来,问叶翡,“叶小姐,我现在这身衣服怎么样?”

叶翡本来背对着她,听见她的问话,慢吞吞人将轮椅转过来,看了她一眼说道:“比早上那件好多了。”

一旁的言悄却第一眼看见了叶翡身上的裙子,惊讶道:“这不是予琳你刚才看的那件裙子吗?”

话说完才觉得自己一时失言,略带抱歉的看向邵予琳,余光里瞥见叶翡,却还是忍不住惊艳。

“是啊,”邵予琳却仿佛丝毫不介意,温温柔柔的回答,“我身高不够,没想到叶小姐穿上刚刚好。”

叶翡抬眸看进她的眼睛,准确的捕捉到了一丝嫉妒的情绪。

邵予琳收了目光,貌似不经意的说道:“我记得这款裙子是luna·li设计的新款,正好赶上贵店周年庆,所以打7。5折是吗?”

“是的,”导购立即过来解说,“这件裙子确实是我们周年庆推出了特别商品,原价3558元,但是由于搞活动所以打7。5折,所以现在只需要2668元就可以买到。小姐若是喜欢的话要赶紧入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最后一句话是对叶翡说的,叶翡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却进了试衣间,将裙子换了下来。

导购见她似乎没有要买的意思,有些不甘心的继续道:“小姐,这裙子真的非常好,无论是款式还是质量,您穿着也非常漂亮有气质,您——”

邵予琳唇角噙起一抹轻柔的笑,打断了导购的话,“不如这样,难得出来一次,我买来送给叶小姐好了。”

说着她已经从手包里掏出银行卡。

“予琳!”言悄喊了她一声,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儿嗔怒和责怪。

“不碍事,也就是一件裙子,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邵予琳笑笑。

“可是——”

“谁说要邵大姐送了?”向晚清亮的声音尾音上扬,脆生生的打断了言悄的话。

她神情里带着轻蔑,睥睨的说:“一件裙子不劳邵大姐费心,我买来送给叶翡,刷我的卡!”

她出身不凡,又是家里么女,备受各个长辈疼爱,零花钱自然不会少。

“向晚,你年纪还小,不要乱花钱。”邵予琳轻声道。

向晚“嘁”了一声,道:“哟,叫你一声邵大姐你还真以为是我大姐啊?我大姐叫向苒,你是哪门子大姐?”

“向晚,你不要太过分,予琳也是为了你好!”言悄喝道。

“小爷活了十八年,要她操心?”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导购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架,却听见一道低凉优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麻烦包起来,谢谢。”

导购回头,见叶翡将那件裙子递上来,同时递给她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她看看身旁争论着的三个,再回头看看淡定坐在轮椅上的叶翡,接过裙子和银行卡,浑浑噩噩的往收银台走去。

争论的三个人也不争了,空气里似乎有一瞬间的静默凝滞,叶翡抬头,语气澹澹,“有什么问题吗?”

言悄,邵予琳,向晚:“……”

导购很快拿了包好裙子和pos刷卡机过来,叶翡接过pos机按了密码,收回自己的卡拿好裙子,在账单上签了字,回头见那三个还站在原地,便叫道:“向晚,咱们走了,邵小姐、言小姐,回见!”

向晚跑过去将她腿上的裙子提起来挎在自己手腕上,推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邵大姐,言悄,回见!”

说完嘻嘻哈哈的推着叶翡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了,言悄语气忿忿的说道:“她太过分了!你有意帮她,她却连声谢谢都没有,这是什么教养!”

邵予琳拢了拢自己耳边的头发,缓缓地道:“你也知道她的出身,是个遗腹子,听说母亲也早早的去了,教养……呵呵,谅解谅解吧!”

“说的也对,”言悄若有所思,“江宁那样的小地方出来的,能奢望她有什么教养?”

“不过方才也真是难为她了,”邵予琳捻起一件和方才买的同款不同色的裙子,“这裙子对我们来说不贵,对她……啧,不知道她花了多久的积蓄,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买了那件裙子呐……”

她说的颇为感叹,言悄却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鄙夷,“非要装就让她装,我看她能装到几时?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尽然让一个瘫痪做大哥的妻子……明明予琳你要比她强几十倍!”

“谁让她爸是烈士,她是言爷爷的老战友的孙女呢……”邵予琳叹了一声,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我再比她强有什么用,能改变言爷爷的意思么?”

“哼……大哥那样眼高于顶的人,能看上她?”

言臻会看上那个三线小城市来,而且身体残疾的叶翡吗?

邵予琳有些恍惚的想起那天晚上言家的家宴上,言臻对自己的冷言冷语,而对叶翡,却是关怀备至。

没错,她看见他从佣人手里接过叶翡的轮椅,亲自将叶翡推到餐桌前,后来还给她夹菜……

明明是个清冷寡淡,惜字如金的人啊……

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她脑海里又浮现叶翡精致瑰丽的容颜,那个出身学历各方面都不及她的女人竟然生了那样一副好相貌!

明明是个残废,却有一身不输于言臻的气质风华。

不过这又怎样?

她再漂亮气质好,能当饭吃?能当资本嫁给言臻?不过是个花瓶罢了,还只是个外面裹了一层金箔纸的劣质花瓶,沈阿姨能满意?她嫁到言家能有自己嫁过去带来的政治利益大?

如此想着,她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想起自己当副市长的父亲,心中的底气顿时足了不少。

“予琳?我们去那边看看短袖吧!”

耳边忽然响起言悄的声音,她点点头,和言悄娉娉袅袅的往短袖专卖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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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还是多更点好了,求收藏求评论。<!--over--></div>

第十七章 小姐姐

叶翡买完裙子其实已经中午一点,她和向晚商量先去吃中午饭,稍作休息再去逛街。

向晚选了一家自助烧烤说要请她吃饭,叶翡对饮食一向要求比较高,烧烤这种东西她是不太感冒的,可是架不住向晚喜欢,也就答应了和她一起。

挑了靠窗户的位置,向晚找了服务生挪走了椅子,将叶翡推到桌子旁安置好。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拿!”向晚坐在了叶翡对面,说完又补了一句,“别嫌麻烦!”

……

和向晚吃完饭正好是两点钟,两人在附近的饰品店随意转了转,最后在一家猫咪咖啡店稍作休息,向晚很开心和一只姜黄色的小猫玩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推着叶翡离开了。

“喜欢小猫?”叶翡不经意的问。

叶翡推着她进了一家民国主题的丝巾店,回答道:“觉得小猫很萌啊,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太萌了!”

“喜欢的话可以在家里养一只。”叶翡建议。

向晚小脸垮了下来,“不行,我妈是医生,洁癖严重,不准在家里养任何小动物!”

“这样……”叶翡点点头,随意的说道:“其实饲养宠物对人来说可能是一种乐趣,但是对于动物来说却意味着失去自由。比如刚才那家猫咖啡,猫咪多了店主有时候就会顾不过来照顾所有的猫咪,于是就有猫咪生病死亡。再有,猫咪喜静,可是咖啡店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猫咪又处在强光照射之下,生活的必然很痛苦。”

“说的对……叶翡你是环保主义者吗?”向晚歪头问道。

叶翡按了按眉心,“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我的理念更倾向于理性的自由和平等,可能有些偏西化……”

“嗳,确实有点像十四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向晚仿佛来了兴趣,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堆卢梭孟德斯鸠康德之类。

“你这么小年纪就看康德?”叶翡有些惊讶。

向晚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看了一点他早期的著作,并没有读最著名的‘三大批判’,而且我觉得我也看不懂……”

“不错不错。”叶翡毫不吝啬的夸赞,她对哲学不感兴趣,可是在北斗,有人感兴趣。

恶鬼对西方哲学史有些研究,对康德更是推崇,他是九局重点培养的天才情报人员,智商高达一百二,阅读康德大师的著作都是极其谨慎认真的,更何况向晚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对了,你大学读什么专业?”叶翡随意的问。

“在燕京政法大学,读社会学。”

“我以为你会读考古、古汉语什么的……”

向晚“哈哈”一笑,“本来是有这种意愿的,但是分数没有达到燕京大学古汉语系的分数线,就没有报,而且——”

她拿了一条水绿色的纱巾戴在自己脖子上试,“我爸想让我报人民大学的财政学,说女孩子学经济比较好,我妈想让我去第一军医大学,学医继承母业,我爷爷呢?又想让我去军校学军事指挥,最后我和我小姐姐商量,瞒着他们报了政法大学,他们争论不下来,等到发现的时候我的志愿表已经提交啦!”

“大人总是对孩子寄予厚望。”叶翡淡淡道。

向晚忙着试纱巾,好像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话。

将那条丝巾从脖子上拿下来,向晚转头问:“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很清淡,但是太沉静了,不适合你这个年纪,你应该戴颜色活泼一点的。”叶翡建议道。

“不是我戴,是买给我小姐姐,她比我大四岁。”

“那倒是可以,不过水绿色很挑人的,你那个小姐姐要是气质不搭的话,可能效果也不佳。”

向晚忽然叹了一口气,“小姐姐继承了大伯母的相貌,长的比我漂亮多了,比家里其他女孩子都好看,可是我总觉得她很沉静忧郁,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质的缘故……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想起那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叶翡脑海里什么东西一闪,她觉得自己抓住了,又好像没有,她若有所思道:“你的小姐姐是不是从下被拐卖,一年前才找回来?”

向晚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叶翡了然,“我那天早上在大院里碰见你爷爷和言爷爷,他们谈话我偶尔听了几句。”

“是啊,小姐姐从小就被拐卖了,大伯和大伯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回来了!”向晚喟叹,言语里满是庆幸。

“可是毕竟耽误了这么多年,”向晚接着道:“家里同辈的人都不喜欢小姐姐,暗地里说她是乡下来的,没有学历没有修养,小姐姐性子好不和他们计较……可是我觉得小姐姐气质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好,学识也非常渊博!”

叶翡意识微动,觉得这个女孩子和自己的经历何其相似,不过她比自己更糟心些,她所处的那个环境是自己真正的家庭,而叶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言家应该怎样定位。

她最后的结局是否是嫁给言臻,现在谁也不能下定论。

“水绿色不错,应该很适合你的小姐姐。”

她并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潜意识里却觉得她就是很适合这个颜色,或许是向晚方才那句诗让她想起青雨濛濛,绿意葱茏的江南。

她觉得那个沉静的女孩子应该是江南苍青瓦檐下一身素衣,走过颓圮斑驳的篱墙,微雨中静寂的身影气质悠远,恰似戴望舒《雨巷》里那个丁香姑娘。

“那就买了吧!”向晚招呼来导购,去收银台付款。<!--over--></div>

第十八章 暗巷惊魂(上)

叶翡的思绪又有些飘忽。

经历了太多,一旦平静下来,就总会喟叹过去。

她记忆里美丽如画却强迫症后期,骨子里潜藏着疯狂因子的神女;一身学者气质,其实却是个战争狂热分子的恶鬼,永远冷静刚毅却爱说冷笑话的老大——他们的指挥官,长了一张精英人才脸却是个*的子夜,忧郁清雅的妹子鸟儿,却是个土匪爆炸脾气……还有已经长眠地下——其实不能说是长眠地下,因为他们连她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他们的骄傲,北斗的王牌,叶翡最亲密的朋友,f·a……

“好了!我们去对面那家旗袍店转转吧!”向晚的身影打断了她牵扯的思绪。

叶翡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点了点头。

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两个人终于逛累了。

向晚除了早上那件裙子之外还买了一双白色带点华丽哥特风的浅口鞋,一个学院风的米黄色邮差包——这些都是在叶翡的怂恿之下买的,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喜好,买了一顶深紫色的ny棒球帽,斜斜的扣在头顶上,叶翡觉得像个中二少女。

叶翡也买了一双和她同色的浅口鞋,一套红白色运动服和一支口红。

向晚看着她买了那支九百多的玫瑰色手工口红时,脸上的表情实在不能理解,叶翡却很愉悦的表示,等向晚年纪再大点,她很愿意教她化妆。

本来叶翡的意思是回去车上等邵予琳和言悄一起回大院,向晚却不太愿意,说是想去江城道后面的一家川菜馆吃晚饭。

叶翡知道她是不想和邵予琳一起回去,就打电话叫来司机提走她们的东西,然后两人坐地铁去向晚的那家川菜馆。

言悄和邵予琳还没有逛完,司机只能回停车场继续等。

向晚推着叶翡往地铁站走,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地方。

“要不坐出租吧?”叶翡问道。

向晚却仿佛来了劲儿,“我还不信找不着!明明上次来过的!”

她气冲冲的拿出手机查地图,查了半天发现她们并没有走错,一时间有些郁闷,又去找人问路。

问了很一阵子也没有问清楚,人家只是说沿着江城道一直往里走,看见一个小巷子进去左拐就到了。

“别找了,坐出租吧!”

向晚摇头,“坐出租得绕一大圈呢,而且现在是堵车高峰期,那家菜馆的顾客又多,等我们过去早就没有位置了!”

叶翡无奈,只好由着她推着自己找地铁站。

找了大概十分钟终于找到了。

原来地铁站入口所在的那个商场正在重建,隔离板隔了好大一圈地方,原先的建筑都拆了,难怪向晚找了那么老半天也没有找到。

向晚看见头顶的指示牌,推着叶翡进了隔离板和旁边居民区院墙隔出来的小巷子,这巷子竟然离奇的很长,远离了步行街最繁荣的中心,这里人很少。

巷子本来就窄,两边却还堆放着水泥袋子,钢筋,搅拌机,软塑料水管,以及一个巨大的天蓝色铁皮桶里装着清水,看起来是用来和水泥的。

“这要怎么走嘛,真是的!”向晚抱怨道,她推着叶翡的轮椅走的很辛苦。

“不别推了,我自己来吧!”叶翡说道。

向晚推着她又艰难的走了一段距离,“那怎么行,我这个健康人都走不稳,你身体不好,怎么自己来?”

叶翡笑笑,正要说些什么,耳边却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多年的特工生涯让她格外机敏谨慎,此刻落在她耳朵里那一点几乎不闻的缓慢轻巧的脚步声让她立刻警惕起来——“呼!”

在那道破风声到达耳边之前,叶翡遽然回身抓住向晚的胳膊将她甩了出去!

“哐啷”一声巨响,因为刚才动作的推力,轮椅漂移了出去,撞上巷子角搅拌机,水泥渣子落了她满头。

而向晚被她甩出去没有站稳,又被水管子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擦破了小腿。

可是这也比重物落在脑袋上强!

叶翡抬头,视线里她和向晚方才的位置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截手臂粗的钢管,而他旁边,还有一个稍微矮一点的,手里攥着一把刀,似乎是超市里卖的那种最普通的水果刀——叶翡心里慢慢下了定论。

“小娘们反应倒是挺快!”拿钢管的男人狞笑着上前来,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看着十分凶恶。

拿刀子那个迅速的把住巷子口望风,声音很小的说道:“大刘,你动作快一点!”

半天向晚才终于扶着水泥袋子站起来,这小姑娘心理素质竟然不错,虽然害怕的脸色发白,却还是两步跨到叶翡面前,抓住轮椅扶手警惕的站着。

叶翡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嗯,这两个人还算有点犯罪经验,正好将她们逼到了死角。

“你们!不想死的赶紧把身上的现金银行卡和密码还有贵重东西都交出来!”那个叫大刘的挥了挥手中的钢管喝道。

巷子口那个听见了,忽然回头急切的说:“说了先要她们的手机!我们得和老大再联络!”

叶翡挑眉,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劫财?<!--over--></div>

第十九章 暗巷惊魂(下)

“我说,”她淡淡开口,“市中心也敢抢劫,你们胆子可真大。”

“哼!知道爷爷胆子大,还不把东西都交出来!”

向晚轻轻拉了拉叶翡的袖子,小声说:“都给他们吧,安全重要!”

叶翡向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道:“我们交出财物,你能保证不伤害我们?”

大刘一脸不屑的表情,“你当老子是谁?”

“你是劫匪。”叶翡语气平淡的回答,“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个劫匪?”

大刘似乎被她的话噎了噎,吸了几口气,才说道:“我保证不伤害你们,只要你们交出钱和手机!”

“好。”叶翡答应的很干脆。

劫匪大刘很满意她的识相,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等她们掏出财物来。

“先让我们到巷子口,我们只能先交出钱包,等我们离开了巷子,会把手机放在指示牌下。”叶翡平静的提条件。

“你们出了巷子怎么还会留下手机?”大刘脸上的凶色一闪而逝,叶翡看着若有所思。

“你们可以在后面跟着,或者让我妹妹先走,我在后面。”

“叶翡!”向晚急切的喊了她一声。

叶翡朝她微微一笑,向晚确定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失措,反而镇定如常,脸上甚至带着她惯有的神秘优雅的笑意,眼瞳明澈,仿佛静水。

“怎么样?”她问道。

大刘想了想,觉得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答应了。

叶翡掏出钱包递给他,向晚也递了过去。

大刘打开钱包翻了翻,示意巷子口望风的同伴回来。

“怎么了?”攥着刀子的矮男人跑过来,询问道。

大刘把刚才和叶翡商量的条件和他说了一遍,他立即反驳:“不行!要是她们两个跑了怎么办!”

“张建!我们现在没有其他办法!”

张建看了一眼叶翡,满是肥肉的脸抖了抖,绿豆似得小眼睛里顿时凶气盎然,“不如将她们两个做了,谁也不知道——”

“闭嘴!”大刘喝了一声,“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警察随时有可能找过来!”

“放了她们,难道她们不会向警察泄露我们的行踪?”

听了这话,大刘有些犹豫。

“我……我们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向晚声音颤抖的说。

“哼!”张建扬了扬手中的刀子,向晚顿时害怕的往后缩了一下。

“杀了我们,你们的行踪就不会败露?”叶翡抬眸问,“两个人,尸体要怎么处理?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我们的家人就会报案,到时候警察就会全市搜索,你们有把握二十四小时之内逃出北平市?”

大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握着钢管的手紧了紧。

张建哼了一声,对他道:“别忘了,咱们手上还有……老大不会……”

叶翡倏地打断了他的话,“放了我们,只要没有警察逼问,我们什么也不会说。不过是丢点钱财罢了,我们不会在乎。你放我们走,我们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闭嘴!”张建两步走到向晚面前,“现在就把手机交出来,否则……哼哼!”

他举起刀子,向晚吓的脸色惨白,动都不能动了。

眼见着就要架在向晚脖子上——

叶翡豁的伸手再次抓着向晚的胳膊一甩,这次用的力气比上次还大,向晚被她甩出将近两米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晕了过去。

“你个婊子!”张建一巴掌甩在叶翡脸上,刀子直接朝着她的脸落了下来!

那明晃晃的不锈钢刀刃在叶翡明澈眼睛里放大,她却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就在那刀子落到一半的时候叶翡忽然一挥手——一团透明的液体忽然“噗”一声泼在张建的脸上!

他下意识闭了眼,张开的丑陋的嘴巴上水流稀稀落落的淌下来,喉咙里“呵呵呵”的叫唤着,手中的刀子也偏离了方向——叶翡瞬间闪电般出手,推着他攥着刀子的手,精准的送进了他胸膛上心脏的位置!

“张建!”大刘大喊了一声,看向叶翡目光里带着血一样的憎恶和杀气,“你个臭婊子——”

呼喊声里他扑了上来,手中的钢管重重落在叶翡腿上,发出“咚”一声钝响!

叶翡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借着推力后退了一段距离,轮椅“呲”一声划破了水泥袋子,灰色的粉末在空气里弥漫飞扬。

“嗨——狗日的!”

大刘跨了一步,钢管再一次砸了下来,叶翡偏头,钢管砸在轮椅扶手上,却还是擦到了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一道深深的血痕,渗出殷殷的血迹来。

电光火石之间,叶翡一手撑着轮椅扶忽然起身,翻滚动作之间另一只手拍在铁皮桶里的水面上——

水花飞溅起来,又受重力原因瞬间往下掉落,叶翡精致纤长的手指从透明飞溅的水珠中拨叶拈花般穿过去,忽然虚虚一握!

那些没有形态的,正在落下的水流忽然在她手指间静止,凝固,成型,最终仿佛锻造利剑般化作一截棱角分明的冰锥!手臂般粗,日暮霞光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奇异鳞光。

大刘被眼前神奇的一幕惊到,呆呆的看着叶翡握着那截凌厉的冰锥,刺入他的腹腔。

而叶翡,居然还缥缈的,风里摇曳的霞光般,朝他笑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捂着腹部瘫倒在地,而叶翡也因为方才的翻转从轮椅上跌了下来,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透过尘土和飞扬的水泥粉末,她看见,在离她不远处——

大刘躺在地上捂着腹部浑身抽搐,那一截冰锥在他腥热的奔流的鲜血里迅速融化,最终化作一滩水渍,稀释了的鲜血呈现一种诡异稀薄的粉红色,在铺满尘土的,肮脏的小巷子里,蛇一般蜿蜒着。

叶翡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里世界摇晃着连绵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好像眼里孕着一个巨大的奇异的卵。

有人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传入她的耳朵里,还有谁的惊呼……不止一个人在说话,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自己的方向涌了过来。

叶翡放心的闭上了眼睛。<!--over--></div>

第二十章 未婚夫,有意见?

叶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一片明晃晃的白。

她立即被刺激出了满眼的生理泪。

闭上眼睛,她缓了好一会才再一次睁开,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亮着炫目的日光灯,窗外是黑沉沉的天幕,灯火璀璨里难见繁星。

茉莉在旁边守着,还有两个中年女人在收拾东西,她认得那是言家的老佣人,头微微偏过去往墙边一看,愣住了!

言臻?他怎么在这?

叶翡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正准备说些什么,茉莉忽然喊了一声,“叶小姐醒了!快叫医生!”

一个中年女佣应声出去叫医生了,茉莉立即问道:“叶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言臻闻声从角落的小沙发上起来,也过来了叶翡的病床边。

“没事。”叶翡简短的说。

言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毫无征兆的出声道:“股骨受重击出现有断裂情况,大臂外侧血口长约十三厘米,还有其他小伤口共六处,你没事?”

叶翡干裂的嘴唇抿了抿,觉得他最后那句很值得推敲。

她想了想,肯定的道:“我有事!”

茉莉:“……”

“向晚怎么样?”

“向小姐只是暂时昏迷,早就醒了,没有受其他的伤,现在正在外科病房里休息。”一个中年女佣人和缓的说道。

言臻拉了把椅子在叶翡床边坐下来,语气有点冷的说:“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叶翡立即道:“我怎么样?”

茉莉,其他两个佣人:“……”

“你没事。”言臻语调平平,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你别学我说话!”叶翡乜了他一眼。

言臻“哼”了一声,靠在椅子背上不理她。

茉莉看着这个看看那个,最终没话找话的向叶翡介绍道:“叶小姐,这位是何姨,刚才出去那位是柳姨,都是家里帮佣,您也见过,是老爷子专门叫过来伺候您的。”

叶翡点点头,问候了一声,才问道:“言爷爷也过来了?”

“这会儿回去了,先前知道您和向小姐出事了的时候,老爷子连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茉莉答。

“真是麻烦他老人家了……”叶翡声音里充满了歉意。

“知道麻烦以后还不小心点?”言臻抬起眼皮,生硬的说道:“第一次出门就出事,真让人操心!”

叶翡:“……这话其实不是你说的吧?”

言臻微微有些不自然,“是爷爷说的,怎么了?”

叶翡觉得自己舒了一口气,“就说……吓死我了!”

言臻这尊“雕像”大神怎么会说出这么带着嗔怪又心疼的充满人间烟火气儿的话?

他不让你赶紧学习自卫手段就不错了!

“等伤好了以后好好学习怎么自我保护!”言臻生硬干板的话随之而来。

叶翡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挺了解言臻的。

“邦邦邦!”有人在外边叩门。

茉莉连忙去开门,进来了一个小护士,边走边翻着夹子上的纸页说道:“36床叶翡,收费单出来了,麻烦家属签下字,去收银台交下住院费!”

言臻从她手里接过收费单,小护士一抬头看见他清俊逼人的侧脸,瞬间眼睛都直了。

“言言言言……言臻?”她语无伦次的叫道,激动的仿佛中了五百万。

言臻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签字笔,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嫌弃的道:“不要把我的名字拉那么长。”

他利落的在收费单签了字递过去,小护士怔怔看着他的脸,忙不迭的接过去,看了一眼收费单上“家属”一栏他的签名,又抬头看看病床上的叶翡,有些不敢相信的下意识说道:“家属?”

言臻拿了手机,闻言抬头,冷声道:“未婚夫,有意见?”

小护士狠狠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答:“没有没有……”

她将收费单的附页撕下来递还给言臻,脚步匆匆又有些不舍的出去了,关门时还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

叶翡此刻也有些愣。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言臻的关系定位,她这次来北平也就是为了完成和言臻的婚事,可是刚才听见他亲口承认,心里就有种舒了一口气的安然,还有些庆幸,有点高兴,只有一点点高兴……总之就是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言臻这人很不错,很不错……

言臻正在打电话。

“你过来承兴路那家博远医院,七楼36床,对,就现在。”

他说完立即挂了电话,好像多说一句就会死似的。

病房里忽然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茉莉稍微重些呼吸和叶翡的吊针瓶子滴液的声音。

“你在给谁打电话?”叶翡觉得她现在就是在没话找话。

“梁恒川。”言臻答道。

叶翡想了想,“经纪人?”

“嗯。”

又没话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这回进来的是柳姨,叫来了夜间值班医生。

是位上了年纪女医生,进来后检查了叶翡的各种情况,又仔细的询问了她的感受,才语气和缓的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股骨得静养,不能移动。”

叶翡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医生笑着点了点头,一转眼看见端正坐在旁边的言臻,眉头却皱了起来,问:“你是病人的丈夫?”

叶翡正要解释,言臻已经开口,声音清冷,“未婚夫。”

“病人身体不方便,你怎么还能让她在没有专人监护的情况下上街?这样很危险!”

“是我不要别人跟着的。”叶翡连忙解释。

医生责怪的看了她一眼,继续朝着言臻说道:“女孩子喜欢逛街很正常,既然你未婚妻身体不便,你是男人,怎么不跟着?”

叶翡以为依他的性子会起身离开,却没想到言臻竟然点点头,“下次我跟着。”

女医生满意的出去了。

叶翡想象了一下言臻跟着她逛街的画面……

嗯,她记得他的微博粉丝有六千多万,实际应该还不止这个数,刚才那个小护士一看见他就两眼冒着桃心,这要是拉到大街上去溜,估计得万人空巷。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over--></div>

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未婚妻

“想什么呢?”

叶翡瞬间被惊醒,看着言臻帅的掉渣的一张脸,她淡定的不为所动的道:“没什么。”

过了一阵子,病房的门又被敲响了,茉莉打开门,进来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

西装革履,黑亮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薄亮的镜片后一双眼睛黑而有神,面部轮廓也十分英俊,再加上一身干练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职场精英。

这大概就是金牌经纪人,梁恒川了。

叶翡想。

“精英”一进门就大步跨可过来,看见悠然坐在椅子上的言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说说!一年到头跟着你不得闲,好不容易戏杀青了放个假又被你叫过来,我是经纪人不是助理!你就不能打给沐一或者原野?”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叶翡,再看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言臻,顿时又笑嘻嘻的问:“这位小姐是?”

他问的期待,言臻却不打算回答他,将床头柜上的收费单一扯,“去交费。”

梁恒川的脸立刻又垮了下来,一把拿走收费单,念念叨叨的出去了。

叶翡咳了一声,问:“他一直都这样吗?”

言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的答:“偶尔正常一次。”

“真是难为你了……”叶翡忍着没有笑出来,她算是知道言臻的微博是哪个活宝发的了。

“对了,”叶翡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个护士会不会把你来医院的事儿传到网上去?”

“他们医院有规定。”

叶翡略一想才反应过来这是私立医院,“这样……”

“你再睡会儿。”言臻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

叶翡:“呃……好吧!”

她其实并不想睡觉,她刚醒来,可是看着言臻认真的神色她就知道,如同上次吃早餐一样,但凡涉及她身体的事,她绝对拗不过他。

于是就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是他轻浅的呼吸声,和吊针瓶里药水的落下来的声音,以及墙上一个石英钟表,秒针走过时的“哒哒”声,她觉得安心。

刚才看了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九分,她大概昏迷了七个小时。

方才听言臻说,她所在的是北平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住院部环境极佳,她住又是高级病房,因此一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

平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胳膊上缠绕的纱布下面火辣辣的疼,不过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完全可以忽略,而右腿上,固定着坚硬的石膏。

是的,她感觉得到。

其实这点伤完全不足以导致她昏迷,她之所以昏过去,是因为动用了异能。

从一年前身体受到重创开始,她就再没有用过异能,而昨天因为紧急情况,她不得已而动用,效果如她所想的一般,身体情况大不如从前,连异能,也不能发挥出它本来的效果。

她凝固出的冰不在如原来一般坚固,而是融化的很快,几乎维持不了五分钟……

叶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回到国安部显然不可能了,不用执行任务,再要异能也没什么用处,既然腿部神经在逐渐恢复,那她现在只求,能站起来,健康的活过下半辈子罢了。

……

她最终还是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

天亮的时候叶翡还没有醒,吊针瓶子里缓缓泛起一个挨着一个的鱼眼一般的气泡,冰冷透明的液体在薄薄的曙光里微微泛红,沿着细长的软管注入她的身体。

而她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脸上的红掌印了还没有完全消退,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脆弱。

言臻依旧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报纸,眼神却从没有离开过叶翡。

梁恒川在一旁“啧啧啧”的叹,“这位叶小姐长的可真是漂亮,我看和闵菁华差不了多少……”

他在收费单上得知了叶翡的名字,此刻他说话声音其实很小,却还是招来言臻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

“不会吵到叶小姐休息的,”梁恒川比着口型,几乎没什么声音的说:“你还是不告诉我叶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经纪人,不是狗仔队。”

言臻清清淡淡一句话堵得梁恒川哑口无言,半响,梁恒川忿忿的念叨,“我只是好奇,作为的你经纪人,我——”

“未婚妻。”言臻打断了他的话。

梁恒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碎碎念,“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权知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未未未……未婚妻?!”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略有些大,语气惊异得仿佛天上下了红雨,表情大概参见“我吓的瓜子都掉了”系列表情包。

言臻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小声,他却没看见似的继续说:“才几天不见你哪来这么大的未婚妻?”

一旁的茉莉在心里默默吐槽,什么叫“这么大的未婚妻”?说的好像我们叶小姐是童养媳一样!

“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就有未婚妻了?!”他顿了一下,“这这这……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妈呀,吓死宝宝了……”

茉莉继续吐槽:这么大个男人还自称宝宝,真是吓死老娘了……

“让我喝杯82年的开水压压惊……”他打开手提包拿出一瓶矿泉水一气儿灌下去,仿佛才终于把惊压下去了。

“你真的要这个时候结婚?”这一句梁恒川问的很慎重,“你事业现在正处在高峰期,你知道,公布这个消息恐怕——”

“不公布。”言臻再一次打断了他。

梁恒川将矿泉水瓶子扔进垃圾桶里,抹了一把嘴,“这么说你是坚定的要结婚了?”

言臻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眸,“爷爷的意思。”

“老爷子的意思?”梁恒川作为言臻的经纪人自然对他的家世很了解,他英挺的眉毛皱了皱,“那你的意思呢?结还是不结?”

“结!”言臻说的很肯定,看向叶翡的眸光却从来没有变过,一直深沉如海,带着点晦暗不明,又蕴含了一些温柔的神采。

他注视着睡着的叶翡,仿佛注视着一场漫漫春雨过后的清润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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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被坑的老梁,还要被茉莉无情的吐槽哈哈哈<!--over--></div>

第二十二章 二十四孝未婚夫(字推求收)

“好吧,被你打败了!”梁恒川的表情有些郁郁,他跟了言臻五六年,从他出道开始他便是言臻的经纪人,一直到现在,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成为了国内演艺界数一数二的明星大腕,知道他下定主意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那婚礼的事情总要筹备吧?档期总得排开……”梁恒川觉得自己就是老妈子命,眼下已经开始做打算了……

言臻按了按眉心,“暂时不用,她身体不好。”

梁恒川看了一眼病床上苍白精致的叶翡,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的看着确实是虚弱了些。”

“她刚遭遇了一场抢劫,两个劫匪都当场死亡,她和同伴却都没有生命危险。”言臻忽然开口说。

“你说什么?劫匪死了被抢的却没事?这丫头还真是幸运……”

他话音未落,叶翡就睁开了眼睛。

梁恒川的话骤然卡在了喉咙了,看着叶翡的眼睛,他觉得仿佛看进了深夜里迷离魅惑的海洋,深蓝色的海波缓缓荡漾,折射出水晶一般的水光和妩媚的月光,充满了让人疯狂的诱惑和美丽。

“我的个乖乖……还说和闵菁华差不多,光这双眼睛,闵菁华差的就不止一点半点,怪不得你坚定的要结婚……”

“你说什么?”叶翡问道。

梁恒川被她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咱没说什么,话说回来,叶小姐不仅长得让人惊艳,声音也这么有吸引力!”

“谢谢。”叶翡朝他微微一笑。

梁恒川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现在怎么样?”言臻偏头问,“伤口?”

“不是很疼。”叶翡觉得自己只要一和言臻对话就格外言简意赅,她想着自己得改变这种状况,于是又补了一句,“没有预想的那么疼。”

言臻点点头,“腿有不舒服吗?”

叶翡:“这个……真的没办法有感觉。”

“不好意思,”言臻有点抱歉的替她拉了拉被子,“那要吃东西吗?”

“……暂时不了,想喝水。”

茉莉连忙将病床摇高,拿了靠枕垫在叶翡的背后,正要起身去给她倒水时言臻已经端着一杯过来,递到了叶翡手里。

叶翡将杯口凑近嘴唇,喝了一口,嗯,以她多年的特工生涯锻炼出来的敏锐的判断力和超强的记忆力,这杯水的温度和上次那天晚上言臻同志给她倒的水的温度,一模一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那天晚上,反正就是想起来了,想起来就越发觉得言臻这个人很不错……

而梁恒川则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看叶翡手中的杯子,再看看已经坐回在椅子上的言臻,内心几乎是奔溃的——神啊!谁来告诉他,眼前这个给人家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还是他家高贵冷艳惜字如金的言男神吗吗吗吗!

这个人不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吗?在片场的时候哪怕衣服上的扣子不和他意他就是拖着全导演组的人也不开拍,偏偏导演副导演还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女演员也都是一脸愿意等待的样子,男演员就只有嫉妒的份儿,而他这个经纪人就只有跑腿的份儿!

可是现在这个看起来要巴拉拉能量魔仙变身成二十四孝好未婚夫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摔!

梁恒川内心咆哮着,脸上却是极其淡定的保持着自己职场精英的招牌笑容。

叶翡喝完水放下杯子,一转头看见他隐隐抽搐的面孔,笑眯眯道:“梁先生,不要强迫自己总保持一种表情,这样容易患上面瘫。”

梁恒川:“……”

真不愧是言臻的未婚妻,这一句话堵死人的本事简直师出同门似的!

“你先回去吧,昨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叶翡对言臻说。

言臻换了个姿势坐着,“没事。”

叶翡也不强求,言臻又不傻,累了他自己就知道回去休息。

……

中午的时候老爷子又过来了一趟,言韬夫妇和言悄邵予琳也来了,连言逾也跟过来了,老爷子还担心医院里的饭不好吃,专门提了家里佣人做好的饭菜,这让叶翡很是感动。

昨天言悄和邵予琳在知道叶翡向晚出事后也跟来了医院,后来在医生确定叶翡和向晚都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回了大院。

沈婧清虽然不喜欢叶翡,却还是细细的询问了叶翡的身体情况,并叮嘱她以后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千万不能走偏僻的地方,言韬也叮嘱了几句,叶翡都极其耐心的应了。

只有言逾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直呼叶翡命大运气好,结果被言悄用细细的高跟鞋踩了一下,说这种关乎生命健康的事儿不能开玩笑。

一直到下去三点多,大家都要走了,沈婧清叫言臻回去休息,言臻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声“不用”,便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报纸了。

沈婧清喊了几次,言臻也没有搭理她,老爷子便笑着说:“让这小子待着去,年轻人,累点不怕!”

沈婧清没有办法,只能由了他,后来邵予琳又叫了一次,言臻连头都没抬。

终于所有人都走了,病房里清净了下来,只有茉莉、言臻梁恒川和叶翡在。

言臻才突然放下报纸,一动不动的盯着叶翡,道:“今天还没有聊天!”

他语气比平常说话重些,因此更引起其他三个的注意。

“聊什么天?你不是最反感和人聊天吗?”最先回答的是梁恒川,他的语气有些莫名其妙。

叶翡却秒懂他说的是什么,难怪今天早上九点她喝八宝粥的时候言臻总是盯着她看,弄得她以为言臻想喝她的粥就把碗递了出去,结果言臻一脸嫌恶的告诉她自己讨厌糯米,叶翡莫名其妙又把粥收了回来,自己喝了……

原来是因为九点钟“联络感情”的时间到了!

后来她又做了几项身体检查,又睡了一会儿,后来就是老爷子一行人来了,也就将这以往的习惯忘到了脑后。

却不想言臻记了一整天。

这人还真是一根筋!

叶翡哭笑不得,“那要不现在聊吧,你想说什么?”

言臻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薄唇抿起,“等你好了。”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叶翡和梁恒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词: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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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询问(字推求戳求收)

作为昨天的抢劫案的主要受害者,叶翡有义务为警察提供相关情况。

来的是三个刑警,两男一女,女警察很年轻,乌黑马尾,身材高挑,笑起来活泼好看,让人觉得有朝气。

两个男警察却都已经是中年,穿着藏蓝色的警服,身上带着一种“打击犯罪”的正义严肃气质,看得出是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言臻坐在一旁,脸隐在阴影里,似乎在闭目休息。

茉莉搬来椅子让三位警察坐下,那位年轻的女警察看了角落里的言臻一眼便谨慎的收回了目光,她拿出笔记本,随时准备做记录。

“叶小姐,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公安局的肖警官,这位是周警官,我姓赵,叫我小赵就好。”姓赵的女警官面带微笑,一一介绍道。

叶翡微笑点头。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女警官问道,她语气轻快随意,但是碍于场合又有些刻意的收敛。

“可以。”

开口询问是那位姓肖的男警官,“叶翡小姐,请陈述一下四天前,也就是七月十三日下午六点四十分许你在永安区江城道商业街所遇到的事情。”

“嗳,老肖,这么正式干什么?”周警官斜了他一眼,回头笑得和善的对叶翡说道:“叶小姐,你就说一下六月十七号你被抢劫那件事儿,尽量说的详细一点。”

叶翡点点头,“那天我和向晚,就是另外一位受害者一起在江城道逛街,大概六点的时候我们准备去荣业大街的一家川菜馆吃晚饭,于是就往江城道地铁站走去。

因为地铁站外的商场在重建,所以我们找地铁站用了大概十几分钟。后来找到了地铁站的入口,也就是事发的那条小巷子。向晚推着我——相信你们已经了解到了,我的腿有残疾,不能正常行动,只能依靠轮椅代步——进到小巷子里之后大概走了一半的距离,就有两个男人出现,其中一个拿着钢管,在我们后面,想砸向晚的脑袋,被我发现了,拉了向晚一把,后来另一个也出现了,拿着一把刀子。

他们两人分工一个在巷子口望风,一个在逼迫我们交出身上的钱财和手机,我同他讲好条件,说先给他们钱包,然后让他们跟着我们出了巷子,我们在将手机放在指示牌线面,可是那个望风的劫匪不同意,两人起了分歧。

拿刀子那个逼着向晚交出手机,我想就她,就拽了向晚一下,向晚被脚底的水泥袋子绊倒,晕了过去。然后那个劫匪扇了我一巴掌,要杀我,我躲了一下,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也晕了过去,剩下就不知道了。”

女警官停止了记录,对赵警官小声说:“和另一个受害人向晚所陈述的一致。”

显然他们已经询问过向晚了。

赵警官点点头,对叶翡道:“叶翡小姐,相信你也听说了,昨天抢劫你和向小姐的那两个犯罪人当场死亡,其中死亡原因是心脏中了一刀,”说着他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水果刀。

叶翡认出来正是昨天劫匪张建手里那一把。

“希望你能指认一下证物,这把刀是不是当时劫匪手里所持的凶器?”周警官接着道。

“是。”叶翡答,“我记得很清楚,是一把翠绿色手柄的水果刀。”

“好,”周警官将证物袋收了起来,“另一个犯罪人死亡的原因是腹部遭受了利器创伤,你有没有在现场看见过除了刚才那把水果刀之外的其他利器?”

“没有,他们的凶器分别是一根手臂粗的钢管和一把水果刀,没有其他利器。”叶翡说。

肖警官忽然开口问:“你有没有在案发现场看见过其他人?”

叶翡偏头想了想,道:“没有,那地方除了坐地铁的路人之外很少有人进去。”

“也就是说案发当时只有你和另一个受害人,以及两名犯罪人在现场?”

“是的。”

“那……”周警官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你还有什么其他讯息刚才没有提到的,或者……当时有没有觉得,两个犯罪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没提到的?”叶翡反问。

周警官点头。

叶翡揉了揉太阳穴,“他们的名字,一个称呼一个‘大刘’,另一个叫‘张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至于可疑的地方,我觉得他们胆子太大了,首都市中心也敢抢劫……还有,听他们向我和向晚要财物的口气,他们迫切的需要手机,似乎是为了和他们的老大还是什么人联络,以及,他们很害怕警察发现他们的踪迹。”

周警官和肖警官对视了一眼,眼中皆能看见发现新线索的欣喜。

叶翡略思索了一下,还是善意的提醒道:“我建议你们和周围的省市,或者扩大范围到全国各地的公安局查找备案,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某一起案件的在逃犯。”

说到这的时候言臻忽然换了个坐姿——先前他坐的很端正,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话声音很小,离他最近的叶翡也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两个警官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些,看向叶翡的目光里也带了欣赏和审视。

肖警官语气有些玩味的说:“小姑娘不错嘛,能推理出劫匪的身份,面对那样的场面还能和劫匪谈条件,这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吓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周警官搡了他一下,神色里带着不赞同。

叶翡微微扬起下巴,淡淡道:“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如您所预料的那么差,还有,关于劫匪是不是在逃犯,我觉得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类,在综合当时的情况稍作考虑,就能得出一些浅显的结论,并非是我天赋秉异。”

一旁的茉莉默默忍着笑,暗暗道,想和叶小姐在嘴巴上占到便宜,想的太美了吧您呐!

肖警官的脸上有些讪讪,尴尬的别过头去。

周警官连忙出来打圆场,“是,是,也小姐说的也对……那,问完了?问完了就回局里去……”

“等等!”肖警官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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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警察询问证人或者受害人的实况,这段是想象的,如果哪里有不妥的地方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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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3,16案

周警官有些不自然的朝叶翡笑了笑,叶翡回以善意的笑容,转头看向肖警官时面色也没有变化。

“请问。”她道。

“对于两名犯罪人的死亡,你真的一无所知?”

这问题问的有些犀利了,不应该属于询问受害人的范畴。周警官低低的叫了一声“老肖”,肖警官却固执的看着叶翡,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破绽来。

“一无所知。”叶翡淡淡道,“肖警官不会以为那两个劫匪的死和我有关吧?”

肖警官没有说话。

叶翡低低笑了一声,“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就算有反抗的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别忘了,叶翡是个下肢瘫痪,依靠轮椅代步的残疾人!”

先前她说话语气总是平和缓缓的,而方才那一句,倏地加重了语气,让人听着略有些心惊。

“没有没有,他不是那个意思,”周警官连忙道歉,“叶小姐误会了,误会了……”

叶翡颔首,“那么请问几位问完了吗?”

“问完了问完了,叶小姐好好休息!”周警官笑得愈发和善,说着起身,“小赵啊,把手机和钱包还给叶小姐……”

“哦,好的。”女警官从手提包里取出两个证物袋,分别装着叶翡的手机和钱包。

叶翡没有接,而是问道:“痕迹采集结束了?如果没有的话请继续带回去采集,我不急用。”

女警官对她的配合似乎很高兴,眼睛亮的星星似的,“谢谢叶小姐,已经采集结束了!”

“嗯。”叶翡点点头,接过了手机和钱包。

“那我们先走了,叶小姐,祝你早日康复!”周警官说。

叶翡笑了一下,“谢谢,再见。”

周警官一行人出去了,茉莉边给她倒水,一边嘀咕,“这些警察真难缠……”

叶翡不置可否,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从证物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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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警察出了医院,上了警车,肖警官从后面探过头来问,“那个叶翡的基本资料调取出来了没有?”

小赵点点头,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a4纸,“我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她的语气有些迟疑,面色也和古怪。

“就是什么呀?”肖警官从她手里接过资料看了看,半响,一拍大腿,“我的乖乖,怪不得这么牛,来头不小啊?言其桐上将的孙媳妇儿!”

“可不是?”小赵把资料收回去,“不过我觉得叶小姐也没什么架子,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

“哎……”肖警官往座位上一仰,转移了话题,“这案子本身就离奇,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什么线索,难道又成无头案了?”

开车的周警官笑着说:“老肖,别这么悲观嘛,叶小姐刚才不是提供了些线索吗?我们回去再查查。”

警车在马路上飞驰着,忽然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又堵了?”肖警官抬头问。

“可不是?”周警官一拍方向盘,向窗外看了一眼,“这不知道又要堵到什么时候,北平这个堵车啊……”

“能堵到天荒地老!”小赵接了一句,语气里有浓浓的嫌弃。

她话音未落,周警官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接通,“喂,我是周庆邦……哦老曾啊,什么事儿?……过去一趟?好的好的,行,局里见,嗯!”

“怎么了师父?”小赵问道。

周警官回头看向同样好奇的肖警官,皱眉说道:“是3·16专案组的老曾,他说我们六月十七号叶翡那个案子的犯罪人,可能和他们那个案子有关,让我们回局里后过去他那儿一趟。”

“3·16?”小赵的柳叶眉也皱了起来,“就是去年那个特大洗钱案?”

“可不是?”肖警官面色同样凝重了起来,“这案子一年多了,听说至今也没什么进展,牵扯上3·16,咱们有的事儿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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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叶翡的眉头同样皱了起来。

刚才那个肖警官的洞察力实在是敏锐,竟然真的怀疑到了她身上,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从抢劫现场死里逃生,人人都说她运气好……可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却总是心里有些放不下。

能死里逃生当然不是她运气好,是她异能好身手好还差不多。

可是自从那次灾难性创伤之后她第一次动用异能,所涉及的事情却全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江宁一年平静的生活让她几乎沉浸在无波无澜的日子里不再醒来,可是来北平才不到一个月,她就被迫动用了一年不曾动用的异能——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顺从命运的弧线来北平究竟是对是错?

这个国家经济政治文化乃至是军事科技中心,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呢?

是如这次事故的不幸,还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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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神叶翡(求戳求收)

接下来的日子里抢劫案的事儿再没有波及到叶翡,这桩案子似乎再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在医院里呆了十天之后医生表示她可以回家静养了,于是言臻让梁恒川办好出院手续,她又回到了大院里的言家宅子。

言宅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她回来时依旧坐着轮椅,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轮椅换了新的……

向晚比她早五天出院,不过她出院是真正的出院,在医院里观察了几天之后,确定除了胳膊以及额头的擦伤再没有其他毛病,向晚便高高兴兴的出了医院,不过之后她还是每天冒着酷暑来医院里看叶翡。

叶翡出院之后,向晚又从自己家里跑到了言宅,说要再和叶翡一起住几天。

言老爷子自然是很高兴的同意了,不过言悄和邵予琳却不怎么开心,因为本来叶翡就和邵予琳不对盘,这下又来了向晚,更不对盘了。

现在叶翡的任务就是吃了睡,让骨头赶紧长好。

其实她的股骨并没有断,只是受了重击出现了裂缝,比起骨折好修养多了。

她回到言家的第三天,言臻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又走了,说是要去一趟澳大利亚。

叶翡专门去送了他,因为她生病期间大部分时间言臻都守着她,虽然也没什么实质性用处,但是叶翡觉得,言臻坐在那里随便摆个动作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放着欣赏也能让人心情愉悦,因此她很感谢言臻。

言臻显然对她这一行为很满意,承诺自己回来的时候会给叶翡带一个可爱的纯羊毛毛毯和一件艺术陶雕。

尽管叶翡一再强调自己对一切毛制品都不感兴趣。

言臻走后叶翡觉得言家宅子好像静悄悄的,言悄和邵予琳整天待在一起很少出房间,向晚现在学乖了,知道叶翡要静养,于是经常坐在叶翡旁边看书,或者自己跑出去找同学玩。

叶翡就整天窝在房间里写。

住院前几天她都没有更新,评论区一片哀嚎呼唤作者之声。不过好在她存稿多,后来都补了上去。

她现在连载的名叫《星悬》,是星际科幻题材,她已经完成的作品有四部,三本是暗黑系悬疑推理,一本是科幻,现在这本也是。

她的以情节跌宕,逻辑严谨,文笔厚重著称,因此读者男女都有,年龄分布也很广,上至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下至初中生高中生。

不过她倒是有意写一部武侠或者历史题材的,原因嘛……她才不会承认是那天看见言臻清冷脱俗的古装扮相忽然起了灵感的……

正想着什么时候动笔,手机指示灯忽然闪了个不停。

先前在医院时言臻不准她动手机,说什么辐射太强,叶翡只好将手机关机,在者也没有人联系她,她今天才想起来把手机充电开机。

她划开屏幕,发现是微信来了消息,是她在网上认识的一个作者,闲暇时会聊几句。

未若涟漪因风起:

【九霄?九霄?】

九霄环珮:

【有事?】

未若涟漪因风起:

【联系上你真是太难了……我发了至少几十条消息!】

九霄环珮:

【嗯?】

未若涟漪因风起:

【(流汗)你的读者群管理找你!】

九霄环珮:

【他的为什么不自己找我?】

未若涟漪因风起:

【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有没有加他!】

九霄环珮:

【……好像没有。】

未若涟漪因风起:

【好了好了,快去看看他到底有啥事……可怜好好一个汉子,都快被你搞疯了……】

九霄环珮:

【……】

叶翡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前她工作忙,写了就发,圈子里认识的作者只有写古言的“未若涟漪因风起”,和另一个叫“从不吃药”的,是个写*的。

她也很少看评论区,很少和读者交流,就连读者群也是早年热心的读者帮她建立,帮她打理,她这个作者倒成了甩手掌柜的。

叶翡默了默,打开联系人列表中群聊,只有她的读者群“九霄云在”,她点进去,默默打了几个字:

【我回来了。】

本来聊的很欢腾的屏幕忽然停了下来,过来大概两秒钟,群里直接炸了。

沉默之初: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见了谁!(惊讶)(惊讶)】

九霄的小棉袄:

【我艹!九霄!大帝!(震惊)】

橙子橙子菠萝:

【妈呀,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活的大帝,真是尼玛活久见!】

黄泉碧落九霄: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帝在哪儿!在哪儿!】

薄柳:

【都让开都让开,让姐看看上次大帝来是什么时候,姐有截图!(得意)】

泪滴森爱九霄大帝:

【求截图!】

蓝宝宝:

【我擦我擦,来迟了吗!听说大帝终于出现了!】

九氏牛皮糖炒鸡粘:

【嗳?大帝呢?不会被我们吓走了吧?卧槽!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活的大帝呢!】

叶翡握着手机,唇角渐渐弯起一个上翘的弧度,读者的热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很少出现的作者在他们眼里,只是冰冷的陌生人,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九霄环珮:

【我没走,只是你们刷的太快的了,我跟不上。】

她这一句话一出现在在对话框里,大家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闻韶:

【都安静安静,咱们大帝好不容易来一次,都认真看看大帝有什么诏书要下达!】

叶翡认出来“闻韶”这个id,是个老读者,从她写第一本就一直在看她的书,也是她的读者群管理之一,为了打理这个读者群,没少费心思。

九霄环珮:

【其实没有什么,只是终于得了闲,所以来看看大家。】

屏幕又炸了。

橙子橙子菠萝:

【卧槽今天太幸运了赶上大帝探班!明天就去买彩票!】

圆圆啊:

【橙子我记得你在封闭式学校上学,怎么去买?不过我可以代你买!啊啊啊大帝跪舔!】

沉默之初:

【明天组团买!大帝保佑我中五百万!】

我是人才静:

【卧槽!不是,艾玛还是卧槽!大帝!】

闻韶:

【大家别刷屏啊!】

闻韶:

【其实我想说,溟河今天不在真是太好了!明天瓦要嘲笑死她!】

蓝宝宝:

【左相右相两大管理相爱相杀第二百三十六期连载明天奉上——】

……

大家聊着聊着就不自觉歪了楼,叶翡看了一会儿,编辑了一段话发了上去。

九霄环珮:

【最近丢了工作,我可能以后就是全职了,以会有更多的时间和大家交流,大家对有什么意见可以随便提,评论区的评论我都会看,希望可以写出大家喜欢的。

另外,我的微博已经开了,id就是笔名,大家有问题也可以在微博上问我。】

手机屏幕里的消息滚动快的好像流水,“哗啦啦”就全都滚上去了,叶翡觉得自己看的眼都花了……

又聊了一会儿,她在群里说了再见便关上了手机。

揉了揉发花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很不错。

就算没有从前的特工生活刺激,可是每天在乳白的阳光底下刷刷手机,写写,心情好时出去逛街买衣服,回家自己做了好吃的甜点,打包给附近的朋友邮寄过去……

其实宅女也是可以很惬意的,像她这样,都不用自己走路。

她懒洋洋的想。

可是一直待在言家也不是个办法,她在北平是有房子的,但按照现下这个情况,言老爷子肯定不会同意她搬出去,而且……

她想到言臻,忽然无奈的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

一时想的太快,竟然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一桩“婚事”!

结婚……结婚?

从前的叶翡一直是坚定地独身主义者,现在挨上她考虑这件“人身大事”,想了想,她觉得这件事,其实考虑了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题外话------

这里说明一下,文里凡是出现在社交通话软件或者网页上的对话一律使用【】隔开,大家不要和现实中的对话混淆了。

另外,继续求收藏求评论啊,作者虽然不会卖萌,但是作者会写文啊,保证不会断更,请小天使们不要大意的来追文吧!更新时间中午十二点半,么么哒。<!--over--></div>

第二十六章 曾经的约定

言臻前几天来了电话,说是在澳洲那边接了一部电影,已经开机了,可能要晚些回来,老爷子纵然很不高兴,但也不能耽误了他的工作。

他在电话里还特意提到了叶翡,询问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叶翡告诉他自己已经差不多好了,言臻有些不相信,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距离她出院已经半个月有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股骨已经长的差不多了,这大概就是异能者和平常人的不同之处,她即使受了重创,身体素质也比一般普通人要强的多。

向晚见她好的差不多了,便每日和她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讲话,讲的累了又坐在她的落地窗前看书,玩游戏,她也看电子书,有次将平板仍在叶翡床上出去拿饮料,叶翡随手拿起来瞄了一眼,觉得页面上这个故事情节十分的熟悉,再一看,呵呵,是她的《末日之河》。

叶翡:“……”

不过她还是明智的没有挑破,现下她借住在言家,向晚年纪小又天真烂漫口无遮拦,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有的时候,向晚也会窝在小沙发上和网友聊天,她聊天的动静特别大,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手舞足蹈。

叶翡至今记得有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向晚同学捶天抢地,简直悲愤不能自已……叶翡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被她那个专业坑队友的网友给坑了。

时间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过了近一个月,七月的天气格外的热,叶翡整天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却还是觉得燥热异常,不由得有些怀念江南小城江宁湿润的气候来。

七月底的一天,叶翡写完随意的浏览着网页,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过来一看,显示的是未知归属地。

疑惑里她放下鼠标,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您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她的声音似乎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手机传出来一道低醇和缓的男人声音,“siren(塞壬)?”

叶翡顿时坐直了身体。

玩游戏的向晚疑惑抬头,“谁啊?”

叶翡的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低声说道:“一个朋友。”

“哦,”向晚适时的站起来往出走,“你要讲电话吗?我出去透透气。”

叶翡点点头,重新将手机搭在耳边,“yeah。”

电话那头男人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叶翡没有听清,唇间那句“say…again”还没有说出来,男人的声音便再一次传了过来,这次说的却是汉语。

“你还好吗?”他问道。

叶翡捏着手机半响,才说:“再好不过了。”

“……距离上次听到你的声音,已经十一个月了。”男人的声音打手机里传出来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是吗?”叶翡几乎没有反问语气的问了一句。

“显然,”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接到我的电话并没有使你高兴。”

“你在哪儿?”叶翡问。

“机场。”

“哪里的机场?”

“金陵市。”男人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起点是大不列颠的伦敦。”

叶翡倦怠的眉目骤然冷峻,“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得到了某些……secrets?”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如你所愿。”

“等等,卡纳里斯!”叶翡喝了一声,“我不在江宁。”

“什么?”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讶。

叶翡无奈道:“我在北平。”

“你怎么会又——”

“我会在三天内找时间去江宁一趟,”叶翡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在江宁等我。”

“好,”男人答道,“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叶翡挂掉了电话,愣了几秒钟,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数据线将手机和电脑相连,速度极快的消除掉手机上所有的信息痕迹,慢慢将手机拔下来,仍在了一边。

即使不在时特工,她依然谨慎。

何况联系她的那个人,和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都极有可能让她陷入困顿之境地。

卡纳里斯是她在出事故醒来后不久联系的。

事故后她昏迷不醒,等到她醒来时手术已经结束,自己被禁锢在秘密的医疗室,每天见到的只有全身防护服的医疗人员。

所有的一切都措手不及。

她申请面见特工组其他人员遭到了上级严厉拒绝,再后来便传来f·a牺牲,神女被记大过处分,鸟儿不知缘由的退役,以及北斗解散的消息。

尽管她在醒来那一刻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这一切,还是让她狠狠的愣了半天。

f·a牺牲?

那个国安部最厉害的特工,史上最年轻的上校,价值相当于半个团的北斗王牌,她最好的战友,最亲密的伙伴,竟然……牺牲了?!

她在巨大的悲痛中,没有了解到任何细节,便被迫交出所有装备,注销信息痕迹,签署保密协议,并接受新的身份。

他们的动作甚至快到她只来得及联系卡纳,留给他一串网络代码的地步。

后来她的身体状态慢慢趋于稳定,就被秘密的送到了江宁。

在这期间,她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曾经的上级,战友,同事,所有的讯息都由专门的传讯员负责,并且单线联系。

当所有的一切梦幻般尘埃落定,失去了特工身份,失去了顶尖的设备,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失去了引为倚仗的异能力,她从国安部北斗特别行动组的高级特工,一下子变成了三线小城市瘫痪多年的孤女。

曾经的所有都仿佛一场大梦,梦里一响不知,醒来懵懵懂懂。

懵懵懂懂里过了大概一年,就被言老爷子又接回了北平,只是时过境迁,故人已改。

她到现在都不能弄懂,重回北平,究竟是上级的故意安排,还是巧合使然,她的假身份,叶翡这个人,真的就是言老爷子看中的孙媳妇儿……

“叶翡?想什么呢!”向晚拿了两瓶果汁进来,“电话讲完了?”

叶翡接过她手里的果汁,“嗯”了一声。

“哈!”向晚拧开果汁灌了一口,“我本来以为你会讲很长时间,毕竟是故友难逢,应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是啊,”叶翡有些怅然若失,“他说已经十一个月了……”

上次联系卡纳里斯,还是在她到江宁的一个月后,按照她留下的那串代码,卡纳里斯定位了她所在的区域,最终进行了网络通话,她将需要调查的事情交代给了他。

思虑再三还是留下了她现在的电话号码,毕竟网络上联系实在太不稳定。

“男的女的啊?”向晚凑上来贼兮兮的八卦道。

“是位绅士。”叶翡毫不窘迫的回答她。

“绅士?”向晚歪头,“这个词语可是对男士很高的评价哦,看来他在叶翡对他的映像非常好!”

叶翡微笑,“确实。”

向晚嘀咕着“言哥哥知道了要吃醋”之类叶翡看来毫无逻辑根据的话,嚷着还要问那位“叶翡映像很好的绅士”的事儿,叶翡却缄口不言了。

向晚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最后缠着叶翡让她说说江宁的事儿。

其实国安部上级将叶翡送到江宁修养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宁位于江北省省会金陵市的东南方,是个历史颇悠久的古城。

本来只是个小县城,这些年由于旅游业的发展渐渐壮大,最后成了一个地级市,可是人口依旧不多,经济也较为单一,出了旅游服务业的发展,其他产业依旧较为落后。

可是风景气候确实极好,山环水绕,绿树掩映,即使是城区也能见到年代颇长的青瓦白墙平房。

夏季傍晚的时候狭窄的苍青瓦檐低垂的街道里,男人穿着白衬衫骑着自行车穿梭往来,居家的女人手里打着蒲扇,细腻白皙的手腕晃纤细的翠绿美人镯,夹杂几句江南吴地的娇哝软语,刚降下来的雨洗白了半边青天。

叶翡傍晚的时候经常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人滚着轮椅在路边慢慢的走,街上的人看见她就会询问有没有家人照顾,是否需要帮忙,她笑着婉拒后人家也笑眯眯的不生气。

在那里确实有一种北平没有的闲适和安宁。

叶翡敛了一些有意思的讲给了向晚听,向晚听后连连表示自己以后一定要去一趟江宁,先前去南方旅游去的都是临安、姑苏等著名的城市,从来没有去过小城市。

叶翡笑笑应了她,脑子里却想着如何离开北平去江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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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赴约

第二天早饭过后叶翡向言老爷子提及自己要回一趟江宁,被老爷子严词拒绝了,说她的身体还没好,经不起旅途折腾。

叶翡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她解释道:“本来我回去是见一个很长时间不见的朋友,他刚从英国过来,到金陵出差,逗留的时间不长,来不及过来北平,所以我想过去看看他。”

向晚在一旁一听顿时来劲了,嚷着自己也要去。

叶翡看着她一脸向往的表情心神一动,继续道:“其实从北平到江宁也不远,飞机四个小时就到了,我就去一天,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向晚附和,“对对对,就去一天,早上过去第二天就回来!”

老爷子态度却坚决的很,就是不同意。

不过到下午的时候他就同意了,因为向晚充分发挥了她小混世魔王的功夫,在老爷子耳边苍蝇一样“嗡嗡嗡”念叨了几个小时,还连续不间断,念叨的老爷子脑袋都快炸了,最后只好同意了。

不过前提是他们这次出去必须带上保镖出去。

这相当无于变相的监视了。

叶翡却欣然的答应了,只要到了江宁,她有的是办法单独行动。

于是当天晚上老爷子就叫人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机票,一再叮嘱叶翡和向晚注意安全,又叮嘱叶翡注意身体,向晚被他训的有些不耐烦,叶翡却耐心的一一听了进去,也都答应了。

叶翡心中其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次她“利用”了向晚,当她向向晚道歉时向晚却浑不在意,得意洋洋的说对付这些老头子,她是最有办法的!

叶翡想起她今日早上小尾巴一样跟在老爷子后头念叨个不停,实在忍俊不禁,向晚又向她一一细数了她这些年在大院里的“光辉事迹”,这些老头子一个个都怕她的“念叨神功”。

大院里老一辈领导人都要么戎马半生倥偬,要么政坛动荡好不容易挨过来,向晚这么个活泼阳光的小姑娘,在老人这里当然颇受喜爱,更何况还是自己老战友老同事的孙女,从小看着长大的,哪里能不有求必应。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钟叶翡就起床了,这次出去老爷子命令必须带上茉莉和柳姨,叶翡也答应了,收拾妥当之后,向晚背着一个双肩包从楼上下来,和她们一起上车去了机场。

北平时间十二点二零三分,飞机降落在了金陵机场。

和她们一起的是两个高大的男兵,换了常服也是一身冷冽于常人的气质,打机场出来的时候引得众人侧目。

从金陵到江宁还有两个小时的动车,叶翡一行人到了火车站,兵哥哥甲帮着他们所有人在窗口买了高铁票,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他们只好在候车厅里等。

金陵火车站是附近几个市最大的客运站,高铁,动车,火车甚至是金陵市区的地铁都在这里汇集,因此候车厅占地面积极其的大,进出来往的人也很多。

茉莉将叶翡推在了离检票口最近的一排座位旁,自己就坐在叶翡的旁边,一手还紧紧的扶在轮椅扶手上,好像她一松手轮椅就自己跑了似的。

柳姨和两个兵哥哥都坐在她们对面,兵哥哥的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大厅各处的人群里,却丝毫不被人察觉。

至于向晚,多动症的小姑娘这个时候也乖乖的坐在茉莉身旁玩平板,似乎是上次抢劫被吓怕了,而火车站又是人流最多,最杂的地方。

“你不用这么紧张。”叶翡转头茉莉道。

“不不不,我只是警惕一点……我不能让叶小姐再受到伤害。”茉莉认真的说道。

叶翡知道,茉莉这女孩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简单的,能进这红墙大院的,恐怕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她淡淡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流转,落在候车厅来往的人群里,看了一圈觉得无聊,刚要收回目光时却倏然一顿,那是……

她不着痕迹的收了目光,安静的坐在轮椅上。

检票口的扩音器忽然响了起来,“乘坐t168次列车的乘客请到3检票口检票,列车马上就要到达……”

他们旁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会儿便排成了一个长队。

茉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将叶翡的轮椅往后撤了撤,却还是难免拥挤的队伍里其他乘客的碰撞——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经过时被其他人不小心撞到,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眼见就要倒在叶翡腿上,那男人却倏然抓着座椅扶手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美丽的小姐,实在抱歉!”男人开口,说的是汉语,口音听着却有些南腔北调的怪异。

茉莉抬头看向男人,目光里带着谨慎。

一看之下,不由微愣……是个白人。

那人身材实在高大,站在检票的队伍里显得尤其惹人注目,他穿着一身深咖啡色的笔挺西装,一手提着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臂弯里夹着一个和西装同色的绅士礼帽。

他有一头深棕色的漂亮卷发,五官深邃迷人,带着西方人独有的明厉硬朗的线条,十分英俊。

目光却是温淡亲和的,他关切歉意的看过来,让人看清楚他那双翠绿迥澈的眼睛,好像一汪柔和的湖水,或者没有丝毫杂质的宝石。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叶翡微笑,“谢谢,我没事。”

白人点点头,朝着叶翡微微鞠躬,站到了检票的队伍里。

茉莉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指松了松。

叶翡的指腹抚了抚手心里的纸条,低低对她道:“推我去洗手间。”

茉莉闻言起身,推着叶翡往洗手间去了,却没有发现,身后刚才那个差点撞到叶翡的白人,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海中。

洗手间里,叶翡关上特殊人群专用的单间门,另一只手展开,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纸条。

她展开,上面写着一句法语,翻译成汉语就是,二十分钟之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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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卡纳里斯

叶翡皱了皱眉,将纸条撕碎了扔进便池,冲水。

看着那纸条消失在水流里,她打开单间的门,示意茉莉进来将她推出去。

回到候车厅时,那个白人男人依旧站在检票的队伍里,叶翡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沉了些。

候车厅的大钟表“哒哒哒”的走,很快,分针转过了四个格子的轨迹,叶翡他们身边的检票队伍已经到了尽头。

扩音器里干练悦耳的女声说着,“由金陵开往春城的t168次列车检票即将结束,请未检票的乘客——”

广播还在继续,却忽然有比广播声音更大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嘀——嘀——嘀——”回荡在宽旷的大厅里,像一根鞭子,将人的情绪抽打出紧张惊慌来。

“是火警!”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候车厅分三层,地下一层,地上两层,此刻他们所在的正是地上二层,警报一响,人群如潮水般都向电扶梯涌去,瞬间就将叶翡几人冲散了。

“叶小姐!”茉莉大声的喊道。

叶翡淹没在人群中央,轮椅被人潮拥的打了几个转,她费力的驱着轮椅往人群边缘走,走了半天却几乎在原地没有动弹。

却忽然有一双手从人群中间伸出来,抓住她的轮椅,轻而易举的,将她拽到了一旁的开水间内。

背后那人将轮椅转了过来,叶翡才看清楚,正是刚才那个白人男人。

男人抬头看向屋顶的摄像头,摄像头上的红色指示灯闪了两下便灭了下去,叶翡低凉的声音传了过来,“卡纳,你太鲁莽了!”

卡纳里斯却愉悦的笑了一声,俯身拥抱住叶翡,“好久不见,亲爱的!”

叶翡伸手也拥抱了他,“我的绅士,好久不见!”

卡纳里斯放开她,柔和的目光掠过她的腿,声音里带着惋惜和痛楚,“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吗?”

“还好,”叶翡双手放在腿上,毫不客气的责备,“你这样做实在是不妥,很容易造成事故。”

“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卡纳里斯耸肩,“你应该知道,有人监视你亲爱的!”

“到江宁后我可以摆脱他们!”叶翡声音里依旧带着不赞同。

“不不不,亲爱的塞壬,”卡纳里斯语气里有些沉思,“看来你并不知道,斯科特在跟踪你的手机信号时还发现了一组信号,非常隐秘,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在秘密的跟踪你的动向!”

叶翡的神色遽然严肃了起来,“能查出是哪一方的吗?”

“不能,”卡纳里斯摇头,“这组信号非常非常隐秘,斯科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发现它。”

“*!”叶翡骂了一声。

“亲爱的,淑女不应该有任何粗俗的言行,这样会破坏你完美无瑕的气质。”

叶翡懒的理挑剔的英国人,“讲重点,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

“哦,好的。”卡纳里斯不由得说起了英语,并且语速很快,“你的那位伙伴,f·a,她的事故档案被中国安全部门和军方列为绝密,我也试着按照你给的方式联系了那位‘神女’,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怎么会这样……”叶翡呢喃,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这是事实,亲爱的,”卡纳里斯又恢复了说汉语,“那次事故我有所耳闻,听说连美国安全局都损失惨重,你那位伙伴生还的可能恐怕很小……”

“我知道,”叶翡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敢相信命运的嘲弄。”

“上帝保佑你,亲爱的。”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卡纳里斯看了一眼开水间外的渐渐空旷的大厅,继续道:“不过斯科特却有一个十分戏剧性的发现,你要听吗?”

叶翡抬头,卡纳里斯湛蓝的眼睛里映出她雪白的面容,“你难道不知道你那位伙伴为什么叫f·a么?”

叶翡沉吟,“‘f’代表‘flame’,是‘火焰’的意思,‘a’代表‘ace’,是‘王牌’的意思,而正好,她的代号是‘炎帝’……”

“不不不,你们完全理解错了——”卡纳里斯有些夸张的打断了她,“这是她的真名的简称,她叫芙蕾雅·艾斯,所以才简称‘f·a’,而非常凑巧的是,她的姓氏,是安尼克……”

“啊?”无怪乎叶翡惊讶,因为她很清楚,卡纳的全名,叫做“卡纳里斯·安尼克”。

“她不可能是安尼克家族的成员,她是一个纯正的亚洲人!”叶翡道。

卡纳里斯似乎对她的惊讶在意料之中,“她是爱德华叔叔和洛尼娅婶婶的养女,二十六年前,在她一岁的时候,她们一家人来到中国旅游,她被可恶的人口贩卖者偷走了!”

“那是人贩子……”叶翡下意识的纠正,却还是止不住的惊讶,“怎么可能……”

“这是我这次调查得出的所有的消息了。”卡纳里斯总结道。

叶翡看向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我的疑问你一个也没有解开,相反,我对f·a的身世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是这对安尼克来说很重要,她是安尼克的一员!我的叔叔婶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我现在都不敢告诉我的叔叔婶婶,是可恶的中国安全部门封锁了她的消息,否则安尼克家族早就找到她了,她就不会去世了!”卡纳里斯激烈的说。

“我也很难过。”叶翡平静的道。

卡纳里斯张了张嘴,有些懊恼的道:“……抱歉。”

“没有关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再一次回到北平,你身边那些人是谁?”

叶翡抬头,深沉如海的眸子笼罩向他,半响,她才开口,“卡纳,我要结婚了。”

语气平静深沉的仿佛一个静谧无伦的深夜。

卡纳里斯呆了几秒钟,不自然的说道:“不不不,亲爱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身边那些人是我未婚夫的家人,那个少女是我的新朋友。”

卡纳里斯碧绿的眼睛里涌起一片浪潮般悲伤的情绪,他慢慢道:“我以为,你的未婚夫会是我……”

“对不起。”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卡纳里斯侧身对着她,声音闷闷的说。

叶翡道:“我上次已经拒绝了你。”

“可我总是还抱有一丝幻想!”

“你不该这样,好姑娘多的是。”叶翡安慰似的说道。

卡纳里斯转过头来,认真的说,“可她们都不是你,塞尔。”

“我们是朋友。”

卡纳里斯苦笑,“我们只能是朋友……”

叶翡缓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卡纳,你了解我。”

“……也许。”卡纳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让我们终止这次不愉快的谈话吧!我觉得我需要冷静。”

叶翡点点头。

“明天在江宁,我会安排斯科特和你见面,他会向你阐述有关不明来源的追踪信号的事情。”

“谢谢你,卡纳。”叶翡真诚的说道。

卡纳里斯有些艰难的笑了一声,“你们中国人有种习惯,亲近之人不说感谢。”

叶翡轻笑,“好,我以后不会再对卡纳里斯·安尼克说‘谢谢’了。”

“需要什么帮助,请尽管说。”卡纳里斯补充,“明天斯科特会给你新的秘密联系方式。”

“ok!”

大厅的警报解除了,车站工作人员解释说是计算机系统出现了紊乱故障,现在已经排除,并没有发生火灾,请大家放心乘车。

茉莉他们在车站安保人员的协助下在二楼角落里一个隐秘的开水间里找到了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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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江宁(求戳求收)

找到叶翡时向晚吓得脸色都白了。

“我的神那,最近出门总是遇到事儿,小爷点儿就这么背?”向晚一脸郁闷的向叶翡抱怨。

叶翡安慰她,“只是巧合罢了。”

茉莉也有些惊慌未定,一个劲儿的责备自己没有抓住轮椅。

“我这不是没事?幸好离那个开水间比较近。”叶翡也安慰她。

茉莉看了一眼开水间的位置,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车站的秩序很快恢复了,不过叶翡他们的车次又延迟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列车到达车站,检票员开始检票。

这一回推着叶翡的是柳姨,茉莉和向晚都走在她旁边,两个兵哥哥跟在后面,谨防有人再撞到她。

一行人非常顺利的上了高铁,两个小时候,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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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离金陵不过五百公里,气候却大不相同。

从高铁上一下来,一股清凉舒朗的风就迎面扑来,向晚欢快的跑到众人的前面,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世界似的,“啊!太爽了!”

“这里确实比北平要凉爽多了……”茉莉欣喜的感叹道。

柳姨点点头,推着叶翡往出站口走去。

出了车站已经将近四点,众人决定先去找酒店,解决吃饭住宿问题。

“叶小姐,方便告知一下,您和您的朋友约在什么时间吗?”兵哥哥乙上来询问道。

叶翡答:“在明天,大家今天都先休息吧!”

兵哥哥甲正要去找宾馆,向晚拦住他回头问叶翡,“江宁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住的离好玩的近一点!”

叶翡想了想,说:“四里巷子那边有夜市,绿镜子街那边晚上有灯可以看,还可以自己放河灯,离车站最近的是林海清将军故居,往北是照河公园……”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向晚反而不知道去哪儿了。

柳姨忽然开口问道:“叶小姐难道不想回家去看看?”

叶翡头也不抬,熟稔的道:“我家在城西那一片的老城区,太远了,等明天见了斯科特,我和他一起过去看看。”

“斯科特就是你那位朋友?听着像个外国人嗳!”向晚插道。

“是混血,”叶翡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爸爸是英国人,妈妈是江宁人,他爸爸是位民俗学家,来江宁考察的时候遇到他妈妈,一见钟情,于是结为夫妇,后来有了他,他们家住在我家隔壁,后来他妈妈去世了,他就跟着爸爸回英国了,这次是到金陵出差,就回来江宁看看。”

“哇!他的爸爸妈妈好浪漫!”向晚感叹。

“是啊,可惜那位夫人去世的早……”叶翡淡淡道。

她和卡纳里斯相熟,自然也和他的助手斯科特关系不错,斯科特是混血儿没错,爸爸是英国民俗学家,妈妈是中国人,去世的早也没错,可是其他诸如在江宁相遇,和她是邻居之类,倒都是她编来骗向晚和其他人的了。

虽然她知道不应该欺骗朋友,可是曾经身为特工的叶翡表示,有时候只有谎言,才能保证安全。

向晚最后决定去绿镜子街看河灯,长在北方平原的她对武侠里经常出现的方河灯的浪漫情节很是向往,于是决定去看看。

叶翡也表示其实绿镜子街离四里巷子很近,看完河灯他们可以去夜市上吃糖莲藕小混沌之类的玩意儿,向晚欢呼雀跃的答应了。

打了出租车,一行人很快到了绿镜子街。

兵哥哥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到了时候立刻找了条件最好的酒店,定了几个标间,众人先进去休息。

柳姨和茉莉住一家,两个兵哥哥一间,向晚和叶翡一人一间,而茉莉和柳姨就住在叶翡的隔壁。

酒店的房间很大,叶翡进去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直到六点,向晚在外面敲门,嚷着说饿的不行了,几个人才下去吃饭。

本来是要在酒店里吃的,可是向晚却说既然出来了就得吃特产,老在酒店里吃没意思,叶翡没什么意见,反正江宁的饭她都吃了一年多了,柳姨却嫌外面的饭没有酒店里干净,怕她吃坏肚子,结果怎么都拗不过向晚,只好同意。

在叶翡的指导之下,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要了鸭血粉丝和咸水鸭等等一系列的本地吃食,向晚和茉莉两个年纪小,乱七八糟的吃了一通倒是很高兴,柳姨自己是东北人,有些吃不惯南方的食物。

吃完饭后柳姨胃不太舒服,先回酒店了,其他人都没有回酒店,茉莉推着叶翡,向晚跟在后面,沿着照河慢慢走,吹吹风,消消食。

眼下天还没有黑,河灯自然都还没有放出来,但是照河秀丽逶迤,碧色流水沿着河堤缓缓向东,仿佛一个美丽婉约的少女,风姿绰绰,引人遐思。

向晚一边走一边对叶翡道:“南方的水傍晚真的是‘澄江静如练’,我们大院里都是人工湖、人工河,根本和自然的没法比!”

叶翡莞尔,“大院里的景致都有百年历史了,在国内都是难得一见、保存完整程度很高的古迹,到你这里,还不如江宁一条河了。”

“我这不不是没怎么见过水吗?”向晚漫不经心道。

“照河只是长江的一个很小的分支,没什么好看的,等明天去了西边,就能看见秦淮河了……”

“我知道我知道!”向晚抢着说道:“古时候秦淮八艳很有名的!”

“那都是后人之言,不过秦淮河最繁华流段的在金陵,江宁的流域,就没那么繁华了。”

“看看也行啊!好歹是著名大河……”向晚抢道。

叶翡含笑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更远了的地方。

正如向晚所言,夕阳渐沉,绮丽浩大如千匹蜀锦的霞光奔流在天际,绚烂的颜色倒坠,染入照河碧绿的河水,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斑斓的彩练蜿蜒在大地上。

倒真的不负那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咱们去那边看看!”向晚藏茉莉手里接过叶翡的轮椅,推着她大步往河上游走去。

青石板的堤岸上生了经年的青苔,葱绒潮湿的在石板缝隙里蔓延着,河岸两边倒垂着绿意葱茏的垂柳,夏日傍晚有悠悠清风,将河面上湿润的水汽扑上人的面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直到黑沉沉的夜色终于压了下来,向晚也推着叶翡走完了整个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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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儿童节快乐!不管是真的儿童而是伪儿童(比如不要脸装嫩的千秋我),无论如何,儿童节还是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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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接头(求收藏)

“这地方不错嗳……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我以后一定要经常来!”向晚语气里带着欣喜。

叶翡回头拍拍她的手,“你呆的日子多了就会觉得这里不如北平,毕竟北平是你的故乡。”

“不是啊,我不完全是北平人,”向晚歪头,俏皮的眨着大眼睛,“我爷爷说他的故乡在皖州,所以我应该是皖州人才对!”

“也对……”叶翡淡淡一声,不在言语。

她是不知道自己故乡在哪里的。

她的父母都是国安部人员,母亲更是稀有的异能者,她的出生能带着的只有利益——她一出生就接受了各项指标检查,在确定她也是异能者之后便被带离了父母身边重点培养,一直到父母双双在任务中牺牲,她才不过六岁,见过父母的次数,不过五次。

“叶翡,那就是河灯吗?”向晚忽然兴奋的喊了一声。

叶翡抬眸,见河水上不知何时漂流而下一盏盏河灯,在漆黑的河水上仿佛点点闪烁星辰,而那一条河,也仿佛化作的宇宙里美丽的星河。

“是啊,”叶翡应了一声,“只有七月才放灯的,据说是为了照亮牛郎织女相见的路,你来的还挺是时候。”

“不错不错,运气终于好了一回!”向晚拍手道。

叶翡慵懒的倚在轮椅扶手上,明澈的眼瞳里乘着“星河”反射出的细碎亮光,也美丽的醉人。

“大姐姐!给你一张好吗?”

叶翡抬头,见是一个发传单的小孩,一只手里吃力的抱着一摞广告册,另一只手正拿着一个朝自己递过来。

叶翡笑着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广告册,小孩说了一声“谢谢”,飞快的跑开了。

叶翡看了一眼广告册,似乎是附近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商品房要开盘了,正在做宣传,广告册做的倒是很精美,深绿色的卡纸上印着银色的花体英文和圆体中文,看起来尊贵典雅。

她对房地产不感兴趣,随意翻了几页便放在了腿上,过了几秒钟却又忽然拿了起来,一只手暗暗的伸进广告册的内页,果然摸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工业塑料制品,用胶带纸固定在订书针的位置上。

广告册因为是新做出来的,又是硬卡纸材质,页面都蓬散着,在靠近册脊的粘着,天色又黑,还真是一时看不清楚。

叶翡不动声色的将那东西从广告册内页上拆下来捏在手里,接着翻起的广告册页面看了一眼,是一个无线通话耳机。

她向四处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低头默默的将广告册合上,她对向晚道:“河边风有点大,你把我推到那儿去吧!”

向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一排粗壮的垂柳,密密的叶子匝地,风一吹,随风而舞,在夜色里“沙沙”惬意的响着。

“好!”向晚立即将她推到了柳树下,又转身跑到河边看灯去了。

茉莉看着她蹦跶的背影有些羡慕,但还是守在叶翡旁边,时不时踮起脚尖往照河的方向看两眼。

河面上的渐渐密了起来,一大片一大片金亮色闪跃浮动在水面上,交错着粼粼水光,璀璨灯光,实在好看。

河边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都是出来玩耍乘凉的孩子和带着他们在大人,很快河岸边站了一排,人墙似的,将河面上的风光都挡住了。

茉莉看了几次也没有看到河面,只好有些沮丧的垂头,默默的玩自己手指。

“你要是想看就过去看看,”叶翡幽凉悦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即使是在江宁,也不过一年一次,有时要是遇上雨水天气,也是看不到的。”

茉莉犹豫了半响,还是道:“我还是不去了,叶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

叶翡似乎失笑,“我怎么是一个人?那两位不是也在呢吗?”

茉莉循着她的声音看去,不远处两个兵哥哥的高大的身影在夜色的仿佛坚实的铁塔,他们的视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叶翡和向晚的方向。

“真的可以吗?”茉莉期待的问。

“没什么大事的,你可以看一会儿就回来。”叶翡蛊惑的建议。

“好吧,我真的只看一会儿!”茉莉说着认真的点点头,小跑着往河边去了。

叶翡忍不住淡淡一笑,到底是年纪小的小姑娘啊……

她眼角的余光顾忌到两个兵哥哥,微微偏头,鬓角的长发垂了下来,挡住她半边侧脸,她抬手,仿佛拂过鬓发似的一个动作,再落手时,一直被她捏在手里的无线通话耳机已经插在了耳朵上,并且打开了通话开关。

耳机显然是已经调试好的,她稍稍将轮椅调转了方向,看起来像是在远眺街道里的灯火,而实际上,她耳朵上那只耳机里已经传出了声音来。

“嗨!亲爱的东方美女,我们又见面了!哦,不不不,说见面不太合适,我们又通话了!我的上帝,这样听起来好生硬……”

耳边那道活力蓬勃的年轻男孩声音还在念叨,叶翡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她没有猜错,斯科特!

斯科特自顾自的念叨了一阵子,忽然疑惑的问,“塞壬?你能听见吗?明明显示通话开始,我为什么听不见你的声音……”

叶翡这才嘴唇微动,细碎的声音从她唇齿之间传了出来,“斯科特,听见你的声音我很高兴。”

斯科特肆意的笑声随之传了过来,“我就说嘛,我的作品怎么可能出错!”

还有一个人的声音透过耳机模糊的传了过来,那人离得比较远,说的又是英语,叶翡一时没有听清,不过她却可以肯定,旁边那人一定是卡纳里斯。

斯科特“哎哟”了一声,不知用英语回了句什么,再对叶翡说话时,语气正经了狠多。

“亲爱的,我现在就安尼克先生的吩咐,将对追踪你位置的信号进行简单阐述,请你仔细聆听。”

“好。”叶翡道。

斯科特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这组信号波频很微弱,不连续,没有任何规律,不容易监控,保密性很高,难以破解,所连接的卫星不是全球任何一个官方组织曝光的卫星。”

“就这些吗?”叶翡轻声问。

“是的,亲爱的小姐,我能力所及,只有这些。”斯科特慎重的慎重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他接着说道:“我想相信你已经有了某些猜测,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塞壬——”

“塞壬?”斯科特的声音被一道低醇浓厚的男声打断,“不要担心,他们只是对你的位置进行了监测,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卡纳,我并不担心。”叶翡淡淡道,“我已经脱离了安全部门。”

卡纳里斯有一瞬间的窒静,却还是接着道:“我会帮助你。”

“感谢你的承诺。”叶翡凉淡的声音通过耳机传了过去。

卡纳里斯还想再说什么,叶翡却已经掐断了通话开关。

小心翼翼的将耳机取了下来,叶翡谨慎的将它塞入了裤子口袋,而这时,茉莉刚刚从河岸边跑回来。

同一时刻。

距离照河五百米之外的一家小家庭旅馆的某房间里,卡纳里斯正将耳机从头上取下来。

“上帝,我们明明能找到更好的酒店,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金发绿眼的年轻人抱怨着,将桌子上的无线波频装置收了起来。

“斯科特,你需要谨慎。”卡纳里斯对他平和的道。

“这话你一天能说七八遍!”斯科特将自己的那些装置收进箱子里,“你非得要今晚就出发去澳洲?”

“机票定好了没有?”

“呃,订好了,凌晨两点的……”

卡纳里斯抬头看向他,“不要忘了,明天在西青路,你将以故友的身份,去见塞壬。”

斯科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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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间谍红楼之天上掉下个叶妹妹

晚上大概九点钟,叶翡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茉莉照顾她洗漱完毕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来向晚又过来闹了一阵子,一直到快十点的时候言老爷子忽然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孩子们休息了没有,向晚这才后知后觉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翡上床时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酒店的床和她房间里得了床程设有点相像,都是正对着窗户,刚才茉莉走的时候特意按照叶翡的吩咐将窗帘留了一条缝,这样叶翡躺在床上也能看见外面的夜景。

她向来是喜欢看夜景的,尤其喜欢俯瞰夜色里的城市,因此她在北平的那套房子是个高层,二十六楼。

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视野极其开阔,有时她一个人的时候会端一杯红酒,站在钢琴旁边,静静的看自己脚下繁弦急管红灯绿酒的城市,璀璨的灯火沿着街区公路分布,仿佛倒垂了河汉,或者明丽如天街。

可是现在她住的酒店只有六层,她住在三层,躺在床上看着窗帘缝隙里,一个路灯孤单伫立,投射出晕黄色的光圈,再被街道上偶尔经过的人惊碎,成了散乱的光斑。

朝南的方向丝毫的不突兀的传来几声狗叫。

叶翡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她出事前那天早上言臻问她喜欢怎样的房子,她说是喜欢高层,他又问喜欢什么风格的,她说了什么来着?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翡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一看号码,不认识……

她按了接听,换了只手将手机搭在耳朵上,“喂,请问哪位?”

那头隔了几秒钟,才传过来了声音,清泠泠的透彻,“是我。”

叶翡一愣,哟,言臻同志!

这人是属曹操的吧?想起就来!

不过她竟然忘了存言臻的电话号码……不过他这么大半晚上打电话干嘛?

于是叶翡就这么问了,“你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言臻又默了一下,语调却平平板板,“爷爷说你去了江宁。”

叶翡“嗯”了一声,想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来见一个朋友,他这次回国时间很紧,不能去北平看我,我就过来江宁了。”

言臻也“嗯”了一声,“男的女的?”

叶翡怔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道:“男的。”

“男的?”言臻反问了一句,语气有点重。

“嗯,男的。”叶翡重复。

“……你不要被骗了。”

言臻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叶翡觉的自己可能得了幻听症,随后她又回想了一下,好像……大概……确实……言臻就是这么说的!

然后她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被骗了?

且不说斯科特和她相识近十年,是老朋友,再者,她好歹是前国安部北斗特别行动组高级特工,能是那么轻易被骗的?

她正是睡前,又平躺着,她的声线本就优雅悦耳,美如醇酒,此刻更是慵懒绮丽,比白天多了一分沙哑,听着却更性感诱惑,笑声里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根羽毛儿似的撩的人心脏发痒,或者低沉舒缓的弦乐骤然风雨突来般快了一个调,带的听众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言臻这个唯一的听众此刻便感觉自己心脏一紧,仿佛停顿了几秒才恢复了跳动,可是却比先前跳的跟快了些,好像还快了不止一个节拍。

叶翡的笑声止住了,言臻的声音半响才传了过来,听着有些闷,“你别那样笑。”

“为什么?”叶翡问。

言臻思考了一下,如实答:“我听了心脏不舒服。”

不舒服?

叶翡皱眉,她笑得有那么恐怖?怎么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这大半晚上的,自己毫无征兆的忽然笑了一声,言臻又是个普通人,不比她以前的那些同事,心脏一个赛过一个的强悍,他不被吓到得可能性……很小。

于是叶翡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言臻又“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叶翡本来想说声“晚安”挂了电话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又不想挂了电话,于是想了一下,随意的问:“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啊?”

言臻“啊?”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情,有点懵。

“你和我讲电话别走神。”叶翡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诡异,于是立刻转移话题,“我从来没有听你叫过我的名字。”

言臻这回声音清晰,“你说的对。”

叶翡不禁来了兴致,“你现在叫一声。”

言臻不说话。

“……你是不是没记得我的名字?”叶翡怀疑的问。

言臻还是不说话。

叶翡以为他真的没记得,不由得心里有些沮丧,但还是继续道:“我叫叶翡,叶子的叶,翡翠的翡。”

继续沉默。

叶翡却卯上了劲儿,语气诱哄似的道:“你叫一声‘叶翡’。”

半响,电话里透出言臻干巴巴的声音,“我知道你的名字。”

“那你叫一声啊!”

又是半响,言臻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妹妹。”

叶翡:“……”

“你叫啥?”黑暗里她一脸懵逼的表情。

“妹妹。”言臻又重复了一遍。

叶翡:“……为什么要叫妹妹?我不叫‘妹妹’,我叫叶翡。”

言臻固执的又叫了一遍,“妹妹。”

“叶翡!”

“……叶妹妹。”

叶翡再一次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次她机智的把手机递出去老远,她笑了大约半分钟那么长时间,笑完了她把手机收回来,发现言臻竟然神奇的没有挂电话。

梁恒川不是说这个人不是耐心奇差,最讨厌电话里等人的吗?

不过她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些问题,她笑得有些喘,却还是咳了一声把电话搭在了耳朵上,笑着说道:“言臻,你是不是在看《红楼梦》,正好看到第三回?”

言臻却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喝水。”

“你在喝水?”叶翡反问,“喝水是怎么想到红楼——哦,你是让我去喝水啊?好吧我去喝水……”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床,把自己折腾到轮椅上,喝了水立刻回到了床上,拿起手机,一本正经道:“我喝完水了。”

“嗯。”言臻又是极其简单的一声,再不说话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我妹妹。”叶翡提醒他。

“不为什么……”言臻嘀咕,叶翡几乎没有听清。

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也就不再问了

静默半响。

“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有。”言臻这次倒是回答的快的很,“你早点睡。”

叶翡:“……晚安。”

也没有再等到言臻的回音,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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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惊动(二更)

估计又是言老爷子命令了,言臻才会打电话过来,打过来又不知道说什么,结果乱七八糟说了一通。

还有,妹妹什么鬼?

我就比你小两岁好不?

她郁闷的翻了个身,又想起身份证上叶翡的年纪是二十二岁,不由的更郁闷了,虽然装嫩妹子没什么不好,可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胡思乱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又被痛醒了。

她的腿最近几天腿痛的尤其频繁,甚至有时候接连着几天都痛的她睡梦中惊醒。

现下她又醒了。

她揪着床单,头埋在枕头里让自己不叫出声,一直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疼的她浑身抽搐,冷汗连连,腿上的疼痛才渐渐减了下去。

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力气起来去洗漱喝水,而现在叫茉莉过来显然也不合适,她就只能这样躺着,经过了一波蚀骨的疼痛,脑子反而异常的清晰。

想起白天傍晚斯科特的话,和那组追踪定位信号。

她很肯定,从能力上来看,现在的她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一个特工失去了执行任务的能力,那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秘密追踪?

答案很明确,情报。

有人企图从她身上得到情报。

她虽然已经不是国安部工作人员,但是却有义务为国家保守秘密……看来自己以后得越发谨慎行事了。

休息了一会儿,叶翡觉得自己大概恢复了些力气,于是撑着坐起来,艰难的从床上挪下去,进了洗手间。

好不容易洗漱收拾好了,却发现洗手间太窄,轮椅在转向时卡住了。

叶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抓着扶手试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她有些恼怒的砸了一下墙壁,继续尝试。

半响,她觉得自己又出汗了,可还是困在洗手间里,出不去……

叶翡弯腰去看轮椅轮子和水管子卡在一起的地方,伸出去一只手企图把水管子和轮子分开,哪知身体探的太出去,又用力过猛,她一下子从轮椅里倾了出去!

手来不及抓其他东西,只能用力扳着洗面台的边缘,瞬间连轮椅都往前滚了一段距离,她却没有摊在地上……

叶翡低头,发现自己的左腿在危急时刻本能的升了出去,抵住了地面!

她愣了一下,左腿上传来阵阵针扎般的疼痛,她捏了捏小腿,有僵硬木然的刺痛感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这条腿,是清晰的有感觉的。

她不敢置信的试着抬了抬,发现左腿就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只能微微的抬起,离地十几厘米。

可是饶是这样,她也高兴的翘起了嘴角。

天知道,腿不能动的日子有多麻烦!

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喝了杯水,却没有急着上床,照现在这个恢复的速度计算,再有半年的时间,她的左腿应该就可以动弹了……

墙上的钟表轻轻的“嘀”了一声,叶翡回头才发现,原来是整点报时,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窗外天色里的漆黑幕布般渐渐褪去,黎明追着子夜就要来临。

她干脆不睡了,驱着轮椅到了窗户边,将窗帘拉的更开了些,看着窗外的街道从干净清寂变得喧闹繁华。

天亮了。

六点二十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茉莉轻声的询问,“叶小姐,你起了吗?”

在北平时叶翡一般都是六点钟准时起床,这个时候茉莉就会过来帮她收拾。

“请进。”叶翡说道。

话落门就被推开了,茉莉走进来,笑着说:“我还以为您会多睡一会,昨天那么累。”

说着她将房卡放在桌子上——因为叶翡的身体缘故,前一天晚上她便把自己的房卡给了茉莉。

“习惯了。”叶翡淡淡说了一声,并向茉莉道了早安。

茉莉很快帮着她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又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给她倒了一杯水,才问道:“叶小姐早餐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

“等向晚起床吧,一起。”说着她端起了杯子。

向晚起床收拾好过来的时候正是七点钟。

小姑娘揉着自己的头发,打着呵欠道,“我还以为自己起的挺早的,结果你们都已经起来了!”

叶翡瞄了一眼她的头发,毫不客气道:“你是想今天顶着一个鸡窝出去吗?”

向晚闻言,无可奈何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昨晚上头发没干就睡了,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没用吹风?”

“我妈不让用,说什么吹风吹的头发太干了……”

叶翡盯着她那张牙舞爪的刘海实在不忍直视,“你去重洗一下吧,洗完了吹干,偶尔用一次吹风没事。”

“这么讲究做什么,小爷行走江湖多年从来都不拘小节……”

叶翡:“看着不顺眼。”

“强迫症!”向晚嘀咕着,进了洗手间。

刚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了,“叶翡,这是你的耳机?”

叶翡看过去,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无线耳机,正是昨天晚上她用来和斯科特通话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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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茶馆相会

叶翡微微皱了眉。

大概是凌晨她挪轮椅时不小心掉出去的,后来也没有注意。

她点头,“是我的。”

向晚将那个通话耳机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个蓝牙耳机样式挺好看,你在哪里买的?”

叶翡接过来装进口袋,淡淡道:“忘了。”

向晚“切”了一声又进了洗手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收拾好了自己,几个人便一起下去吃早饭。

斯科特和叶翡约在十点钟,西青路一家茶馆里见面,因此吃过早饭后叶翡便要过去西青路,为了方便起见,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

江宁是古城,因此建筑多还是老样式,“玉壶缘”茶馆也不例外,茶馆上下两层,门窗都是仿古的十字海棠雕花镂空样式,刷着赭红色的漆,连门楣上的招牌都是黑底儿金边的牌匾,其上铁钩银划三个草书大字:“玉壶缘”。

进去自然也是古色古香的装修,浅青绿色的窗纱,一个一个精致的木几中间悬挂着竹帘,室内茶香袅袅,无人高声喧哗,穿梭其间的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女子,穿着青花瓷纹白底旗袍,婷婷袅袅,悦目娱心。

“你那位朋友真会挑地方!”向晚赞道。

“斯科特一向喜欢中国文化。”叶翡应了一声,其实是卡纳比较喜欢中国文化,他甚至对中国茶艺都颇有一番研究。

他们几个一进去,就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几位喝茶吗?”

一口娇哝软语,听得人极其舒服。

“约了朋友,在‘草长莺飞’雅间。”叶翡道。

“您请跟我来。”服务员说着做了个优雅的邀请手势,伸出去的手指柔嫩纤细,当真如春荑一般。

叶翡回头对茉莉道:“待会你带着其他人在隔壁的雅间等我,”说着又转头对向晚道:“这里柠檬茶味道很好,你待会尝尝。”

向晚一听有新鲜饮料,顿时高兴了。

柳姨却似乎不怎么赞同,“按说您要见朋友,不该被其他人打扰,但是……”

她欲言又止,叶翡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那茉莉和向晚和我一起吧,劳烦您和其他两位在隔壁雅间等一会儿。”

柳姨点头答应了。

茉莉推着叶翡往里头走,向晚也跟了上来。

在“草长莺飞”雅间门前,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得了允许之后才推开了门,退到了一边。

“这服务快比上五星级酒店了……”向晚赞叹。

一边的服务员忽然抬起头,对着向晚感谢的笑了一下,那服务员长的美,皮肤白皙,柳叶双眉,瓜子脸颊,笑起来脸上竟然晕开两个梨涡,眼弯弯如新月,露出一点糯米似的牙齿,标准的江南美女。

向晚眼睛里有惊艳神色闪过,又觉得不好意思,便也笑了笑。

叶翡偏头看了一眼,看见那服务员的容貌时微微惊讶了一下,她在去北平前经常过来这家茶馆,倒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估计是新来的。

茉莉将她推了进去,叶翡就看见清晨熹微的光影里,闲散的坐在雕花镂空圈椅上的金发年轻帅哥。

他斜斜的坐着,还翘着二郎腿,穿着休闲的绿色t恤和白色牛仔裤,耳朵上还插着耳机,半边脸匿在光影里,露出来的半边精致年轻,好像电视上的欧美明星。

“斯科特?”叶翡叫了一声。

斯科特这才惊觉有人进来,连忙拔了耳机,待看清是叶翡后他夸张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过来拥抱了叶翡,“嗨!好久不见,亲爱的塞壬!”

“好久不见,斯科特。”叶翡也拥抱了他。

服务员自觉地关上了门。

叶翡放开了他,指着茉莉和向晚介绍道:“这位是茉莉,这是向晚,都是我的新朋友。”

斯科特挨个拥抱了她们,并夸两个小姑娘都长的很漂亮。

向晚似乎不以为意,对叶翡说了一句“你朋友真帅!”

茉莉的脸却悄悄地红了,小声道:“我是叶小姐的护工……”

叶翡笑着拽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回头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斯科特给叶翡几人倒了茶,“从伦敦过来,天气糟透了!”

“你应该挑一个晴朗的天气。”

“没办法,”斯科特耸了耸肩,“工作不能耽误。”

两人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态度熟稔,气氛也很轻松。

向晚要了一杯柠檬茶,趴在杯子边小口小口的啜。

而他们隔壁,“烟雨濛濛”雅间里,坐着柳姨和两个兵哥哥。

方才那个美女服务员婷婷的站在旁边,问道:“几位想要点什么茶?”

柳姨瞧了一眼茶单,道:“给我来杯铁观音吧!”

“您二位呢?”

其中一个兵哥哥随便的看了一眼,说:“碧螺春。”

“好的,请稍等。”美女服务员说着便要出去,半路上却又被叫住了。

开口的是柳姨,“这位小姐是江宁人?”

美女服务员笑得完美,“是的。”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刚才轮椅上那位小姐?”柳姨接着问道。

“没有,”服务员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来这里半个月,不过看刚才那位小姐的态度,显然对我们茶馆是很熟悉的。”

柳姨笑了笑,“我也是好奇……”

“您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泡茶了?”

“好的。”

服务员泡茶去了,柳姨轻轻的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

两个兵哥哥立即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出去了。<!--over--></div>

第三十四章 旧故里草木深(上)

和斯科特叙旧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叶翡乘着茉莉和向晚不注意,将通话耳机还给了斯科特,本来她是想销毁了的,但是鉴于年轻的发明家斯科特对自己的作品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怜爱,于是她还是完璧归赵了。

分别的时候斯科特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建立的秘密聊天室的网址。

几个人一起吃了午饭,斯科特便上了高铁,往金陵去赶飞机了。

叶翡几人的行程却定在下午六点,买了九点回北平的机票。

下去的时候他们去了西城区,也就是叶翡在江宁时住的地方。

叶翡本来觉得没有理由过来这边,但是昨天柳姨刻意提醒让她有所怀疑,于是便不动声色的答应了。

西城区是老城区,没怎么改建,街道仍旧狭窄逼仄,两边青瓦白墙的平房上生长着茂盛的绿苔,隔几条巷子便能见到青石的小拱桥和碧绿的逶迤流水,垂柳临水照姿,倩影徘徊在水里天光云影之中。

“感觉这里完全没有现代化的干扰……”向晚边走边看边评论。

连茉莉也跟着道:“对啊对啊,我家在农村,也没这里这么安静呢!”

“江宁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古城,不过也就这一片还没有改建了,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回到原来居住地,所说不过一个多月,叶翡心中却还是有种苍然的情绪。

这里的确很安静,安静到能够清楚的听见人家院子里的狗叫,叶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一点刚过,正是午睡的时间,也难怪这么安静。

到了西城区他们便再没有坐车,而是沿着街道慢慢的走,也不着急,叶翡原来的住所离他们下车的地方还挺远,等到走过去,已经是两点过了。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上班的年轻男女,有跑出来玩耍的娃娃,也有在树荫下乘凉闲聊的老人。

青石板路面因为经年雨水的洗刷已经痕迹斑驳,轮椅轧在上面,走的有些颠簸。

茉莉因此走的更慢。

“小叶子回来啦!”坐在柳树下打着扇子的老大爷看见叶翡,顿时熟稔的朝叶翡招招手,喊了一句。

“叶姐姐,叶姐姐……”路边的一群小孩听见了也跟着跑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语气里也带着儒慕。

叶翡挨着摸了摸小孩的头,笑着道:“怎么都没长高?刘宝宝,你的脸怎么了?”

“他是调皮爬树刮的!还被老师批评了呢!”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告状”。

“童画,老师明明没有批评我!”边上的小男孩气呼呼的喊道。

向晚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小孩儿真好玩!”

茉莉掏出叶翡先前在超市买的糖发给了小孩们,一旁的的老头儿摇着头念叨,“小叶子啊,又给他们买糖,都被你惯坏了!”

叶翡滚着轮椅过去到老头儿身边,声音很大的说道:“给您买了茶叶呐!”

“啥?树杈上有爷爷?爷爷在树下呢!”老头儿将扇子搁在腿上,笑眯眯的说。

向晚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叶翡解释道:“陆爷爷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老头子,回家吃药了!哟,小叶子回来了?”台阶上颤颤巍巍的跑下来一个小脚老太太,头发都白光了。

“陆奶奶,您慢点!”叶翡不由得道。

“哟,怕什么,奶奶身子骨硬朗着呢!”老奶奶跑到半路又想起什么似的,念叨着进了门,不过一会儿便又出来,往叶翡手里塞了两个温热的鸡蛋。

“这里的人真好……”茉莉感叹。

“小丫头头一回来江宁?”陆奶奶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脸上的皱纹浅浅的沉寂着岁月,看着分外慈祥。

茉莉点点头,陆奶奶笑着露出粉红色的牙龈,上面没长几颗牙齿,“江宁风景好啊,以后常来……”

茉莉又点点头。

“叶姐姐,你看程老师来了!”一个小孩跑到叶翡身边,抬头认真的说:“程老师和叶姐姐一样好!”

叶翡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抬头看见孩子们围着一个纤细雅致的身影,不知道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那身影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来,两弯柳叶眉,笑起来如新月般的眼,白皙的脸上还有两个美丽的梨涡。

这不是早上在“玉壶缘”茶馆遇到的那个美女服务员吗?

孩子们拥着她走了过来,叶翡微笑,道:“你好,程老师。”

美女老师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你好,我姓岑,岑参的岑,不是程,孩子发音不准……”

叶翡闻言,略有些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岑老师。”

岑老师抬手豁了一下鬓边的头发,露出的半边脸颊白嫩如新雪,她拽住一个年级稍微小点的快要摔倒的孩子,才慢慢道:“没关系,我才正教孩子们拼音呢。”

她说话语气柔软,好像江南岸上的拂水的柳枝,随水的落花,美好的不可思议。

叶翡本不欲多问什么,她没有打探人家*的爱好,陆大爷却开口道:“岑老师就住在你那套房子里,你走后不久她就租了那套房子,说起来也是你们有缘……”

这下叶翡倒是有些惊讶了,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极高,因此当初来江宁,为了安静选了老城西城区的房子,而那套房子的前主是一个老艺术家,装修按照巴洛克风格,很是精致典雅。

但是房子很大,而且是在一楼,除了东边一个大卧室,其他房间光线都不怎么好,单身的女孩子一般不会选择这样偏僻古怪的房子。

“原来这位小姐是那间房子的前主人?”岑老师的语气里也有微微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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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旧故里草木深(下)

叶翡点点头,“是啊,从前的时候住在那里。”

“啊,我还经常和阿情还有雅葵说呢——她们是我的室友——那房子的前主人一定是个美丽有情趣的姑娘,主卧里的墙纸配的相当漂亮呢!”岑老师感叹道。

“谢谢。”叶翡微笑,原来是合租。

“嗨哟两个小姑娘还客气起来了,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你们俩认识认识,交个朋友?”陆大爷在一旁提议。

叶翡点点头,向年轻美丽的岑老师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叶翡,叶子的叶,翡翠的翡。”

岑老师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叫岑湘,湘江的湘,是那边华彩幼儿园的老师,也在‘玉壶缘’茶社做兼职招待。”

“你是江宁本地人?”叶翡问道。

“是啊,先前在皖州上大学,毕业了便留在那边几年,一个月前才回来,就是叶小姐刚离开的时候,不然我也找不到那么好的房子。”岑湘笑道。

叶翡不置可否,“叫我叶翡就好,那房子光线不好,位置又偏僻,其实也不算什么好房子。”

“至少价钱适中,装修也很漂亮,”岑湘无奈的笑了一下,“像我这种三流院校毕业的,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能找到那样的房子,已经很好了。”

“这样……你其实可以看一下——”叶翡一句话未完,旁边的向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离得近,倒是吓了叶翡一跳。

原来向晚找了一截毛线给小朋友们变了个小魔术,看着小朋友们佩服的星星眼,向晚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得太浮夸了。”叶翡提醒。

“啊?是吗?”向晚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笑得眯到了一起,随后又转头和小朋友们玩去了。

“那是你妹妹吗,真是活泼漂亮!”岑湘问道。

叶翡看了一眼向晚,道:“活泼漂亮是事实,可惜不是我妹妹,是朋友。”

她一边和岑湘交谈,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姨在和陆奶奶说话,柳姨似乎问了什么,陆奶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叶翡眼波一转,看见两个兵哥哥站在离巷子口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仿佛两个哨兵。

几个人一直在西城区逗留到三点钟,叶翡和岑湘聊的很是投机,最后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

岑湘这个女孩子,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年轻貌美,进退得宜,谈吐不凡,气质也优雅温润。

起初叶翡觉得这和她自己口中那个三流院校的毕业生身份一点也不符,后来在交谈中得知,她的母亲是一个舞蹈老师,而她自己,又学习瑜伽,茶艺,和插花,因此才会去“玉壶缘”做招待。

叶翡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向晚倒是和小朋友玩的非常开心,陆奶奶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走的时候给叶翡和向晚装了一口袋吃的,什么煮鸡蛋,唐莲藕,向晚高高兴兴的拿着了。

三点二十的时候几人从西城区的巷子里出来,拦了出租车回酒店。

因为要赶车,因此不到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就吃了下午饭。

随后便去了车站坐高铁去金陵,正好买到四点二十七的高铁票。

“还有十分钟才开车,干嘛检票那么早,这车里空气又不好……”向晚抱道。

“我们上来的早嘛,还有其他人没有上来呢!”茉莉看了看前后空着的座位,说道。

向晚站起来把双肩包取下来塞进行李架,又一屁股坐下来,抱着手臂嘟囔,“我这下一点也不想回北平了,雾霾那么严重,哪里有江宁空气好,还那么安静!”

“陆奶奶让你常去呢,还说你去了以后她管食宿。”叶翡提醒。

向晚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我去陆奶奶做的东西太好吃了!什么都好吃,连白鸡蛋都好吃!”

“因为那是土鸡蛋,你在北平吃的鸡蛋都是饲养鸡的鸡蛋。”叶翡不在意的插了一句。

“那我也可以在大院里养鸡,然后下鸡蛋自己吃啊……”她说着仿佛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脸“我好机智”的陶醉表情。

叶翡扶额,天哪,大院要变成饲养场了……先烈们会气活的!

茉莉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柳姨不赞同的目光中又强憋了回去,忍得十分辛苦。

列车开动了,加速到匀速后,窗外的景色连绵成一片暗绿的光影。

叶翡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向晚插着耳机拿着平板在打游戏,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严峻一会儿嘻哈,变得特别快。

柳姨忽然开口问道:“叶小姐,我听陆老太太说,您是一年前才搬去江宁西城的?”

叶翡转头,目光里有些晦暗不明的意味,“您很喜欢打听别人的*?”

她说的毫不客气,柳姨的表情一下子尴尬起来,语气也有点讪讪,“没……没有,我只是好奇了……”

叶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先前住在东城的瑞厢里,我妈妈去世之前我们就在那儿,一年前瑞厢里整体拆迁改建,我才搬到了老城区。”

柳姨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仿佛那目光里带刺,或者蕴着某种令人畏惧的波澜,她有些僵硬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人老了,话也多了,您别在意……”

叶翡点点头,继续转头看向窗外。

六点半,他们准时到了金陵火车站,一出火车站便奔向机场,一直到凌晨一点多钟,飞机终于在北平机场安全降落。<!--over--></div>

第三十六章 咖啡豆风波

在外面跑了两天,一行人都是身心俱疲,凌晨回到言宅之后几人便迅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

尽管睡得迟,可是叶翡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六点钟起床,不过茉莉却迟到了十分钟。

“叶小姐对不起,我来迟——呵欠——了。”茉莉边道歉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没关系。”叶翡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她回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抽屉里有黑咖啡豆,你可以拿一点去煮杯咖啡提神。”

“不用了不用了——呵欠,”茉莉噘着嘴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谢谢叶小姐。”

叶翡被她的娇憨的姿态逗笑,“你去拿吧,正好我也想喝一杯,一起,就在你手边那个抽屉里——对了,你会煮咖啡吧?”

茉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转身打开了抽屉,一看之下却傻了眼,“……叶小姐,这里有好几个罐子,那个才是咖啡豆啊……”

“看字儿啊!”叶翡头忙着看手机,头也不抬的道。

茉莉把那些罐子挨着看了一遍,除了一个竹筒的她知道里面装着茶叶,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密封罐上写着“cube…sugar(方糖)”她认识,其他的……她连字儿都不认识,天知道那些拉丁字母拼出来的是哪国语言……

“叶小姐……我不认识……”茉莉的声音很小,仿佛羞愧难当。

“啊?”叶翡抬头,滚着轮椅到了她身边,一看才想起来,她的咖啡豆还是一年前恶鬼去巴西执行任务时给她带的,黑色的马口铁密封罐上,印的当然是当地的官方语言,葡萄牙语……

叶翡:“……就是那个黑色的,你拿去拆了,煮两杯。”

茉莉拿了咖啡罐,局促的道:“我不用了,谢谢叶小姐。”说着就要出门去。

“嗳,那就煮三杯,”叶翡叫住了她,“这会儿向晚应该起了,你去叫她,就说我请她喝咖啡,你也一样,我请你喝咖啡。”

“……好吧,谢谢叶小姐。”

“不用谢。”

果不其然,茉莉刚出去没多长时间,向晚就蹦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头乘着昨天陆奶奶给她带的唐莲藕,她一口一口咬的咯吧脆。

她上来就要往叶翡嘴里喂一个,叶翡连忙向后一避,“我不喜欢吃甜食。”

“好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不吃!”向晚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叶翡提醒,“清早空腹吃甜食不好。”

“空腹喝咖啡才不好呢,”向晚“咔咔擦擦”的咬着嘴里的莲藕,有些含糊不清的道:“里……你是怎么想起来今天喝咖啡的?吾记了你原来没有这个习惯的。”

“正如你所说,忽然想起来的。”

“好吧。”向晚将莲藕吃完,出去放盘子,过了一阵再进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个托盘,显然,她把自己和叶翡的早餐端进来了。

“不想看见那两张脸!”她如是说道。

紧接着茉莉也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三杯热气袅袅的咖啡。

叶翡吃了一个煎鸡蛋,端起茉莉的咖啡啜了一口,便毫不犹豫的赞道:“茉莉,你的手艺真是不错。”

茉莉腼腆的笑了一下,“以前培训的时候学过一点,您别嫌弃就好。”

“不会不会,非常香醇。”叶翡举起杯子示意她也来一口。

茉莉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抬头道:“您的咖啡豆品质很好——呀!我忘了把罐子拿回来了!”

她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叶翡连忙叫道:“不要紧,喝完再拿!”

然而茉莉已经出去了,叶翡只好和向晚先吃早饭。

然而等到两人早饭都吃完了,咖啡也见了底,茉莉还是没有回来。

“小茉莉怎么回事儿啊?”向晚问了一声,开门往出望了一眼。

屋子的隔音效果好,先前门关着也听不见,这会儿门开了,外面隐约的争吵声顿时传了进来。

向晚转身望了叶翡一眼,便立刻推着她往出走。

等她们俩到了餐厅,争吵声已经止住了,何姨一脸怒色,低声训斥着身边两个年轻的女帮佣。

而饭桌上,言悄、言逾,还有邵予琳都在,老爷子晨练还没有回来。

饭桌上摆着咖啡杯,一杯被打翻了,也没有人收拾,浓烈的咖啡香味充斥整个饭厅。

叶翡微微吸了一口气,确定饭厅里的咖啡香味和她方才喝的没有区别之后,也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茉莉不慎将咖啡豆罐子落在了流理台,有人误将她的咖啡豆当家里的煮了?

这么点事儿怎么还闹成这样?

“小茉莉!”向晚已经先于她开了口,“怎么回事?”

站在流理台旁边的茉莉抬起头,叶翡才发现她的眼眶整个都是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了。

“何姨,”叶翡叫了一声,“我能向茉莉询问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吗?”

“叶小姐你好,可以。”何姨侧身站在一边,茉莉过来到了她身边,叶翡这才看清楚,和茉莉一起被何姨训斥的女佣,竟然是……小扬?

叶翡的目光深了些,事情大概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叶小姐,”叶翡还没问出口,桌子上的邵予琳已经出了声,声音倒是秉承她一贯的风格,很细腻柔和,可是语气里带着不屑,“不过就是一罐咖啡豆,你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

叶翡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向了茉莉,“茉莉,怎么了?”

茉莉吸了吸鼻子,她似乎有些感冒,刚才又哭过,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的,“我刚才过来拿罐子,小杨正好要给邵小姐和言小姐煮咖啡,她拿了您的咖啡豆,我就说那是叶小姐的,她应该去柜子里拿家里的豆子,可是她不听,硬说放在流理台上就是家里的,就用了叶小姐的豆子煮了咖啡,我本来想着就是点儿豆子拿错了也没什么,就让她过去和您解释一下,她也不肯,还说我要偷家里的东西,这罐豆子本来就是家里的……”

叶翡拍了拍她的手,抬头,声音沉静,“杨小姐,请你向茉莉道歉。”

小杨一听,顿时不敢置信的抬头,尖锐的道:“凭什么!她想偷东西,为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闭嘴!”何姨喝了一声。

叶翡向何姨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对小杨道:“你是家里的帮佣,经常出入厨房和餐厅,应该清楚的知道家里并没有这种咖啡豆,你只是和我有矛盾,想间接的通过茉莉报复我而已,我说的对吗?”

她说完,只是目光澹澹的看着小杨,深褐色明澈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一面清亮的镜子,倒映出小杨的面容身形。

“你……你胡说什么呢!”小杨连忙道,脸上的神色倒还镇静,只是眼底有些慌乱掩不住。

邵予琳忽然嗤笑一声,“叶小姐,你该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叶翡转向了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角,仿佛抚掉了什么灰尘,才淡淡的开口道:“抱歉,我没有。”

邵予琳噎了噎,却也不好发作,只是抱着手臂冷笑一声,看着叶翡。

“家里应该有采买清单备份吧?”叶翡问何姨,“麻烦您拿过来对一对。”

何姨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这……没有必要吧叶小姐?不过就是一场误会……”

“不,这很重要。”叶翡否决,“这关系到茉莉的名誉和自尊,以及杨小姐的人品和道德。”

她说的平平淡淡,其他人的反应却各个不一。

茉莉看向她的目光里蕴含的感谢和激动;小杨的神情却瞬间难堪起来,脸涨的通红;言逾和向晚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邵予琳嗤笑一声,言悄缄默着,什么话也没说。

何姨无奈,只好去找来了专门负责厨房采买的刘姐。<!--over--></div>

第三十七章 看不上

叶翡吩咐茉莉从里头拿出那罐咖啡豆,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清单比对,刘姐就拿起罐子辨认了一下说道:“家里从来没有买过这种咖啡豆,老爷子不喜欢进口东西,家里买的都是国内的牌子,这种一看就是进口的。”

“您确定吗?”叶翡抬头确认。

“确定,”刘姐重复了一遍,“您要是不信,给您看清单,就这——您看,四季工坊咖啡豆,前面也是,从来没有买过外国牌子的!”

叶翡点点头,“谢谢您。”

刘姐受宠若惊的连忙摆手,带着清单离开了。

“所以,杨小姐,”叶翡再一次看向了小杨,只是这次目光冰冷,“家里并没有这种咖啡豆,它的所有人是我,你不承认想报复我没关系,但是请你为你的诬陷负责,向茉莉道歉。”

小杨的在方才刘姐来是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一阵儿白一阵儿青,看她的样子似乎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道歉!”向晚喝了一声,“要不要脸?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叶小姐,就算你是对的,何必得理不饶人?”邵予琳慢悠悠地说道,她已经收了唇角冷笑,恢复了她一贯的春风般微笑。

“做错了事情伤害了别人,应该向受伤者道歉,这是小朋友都懂得道理,邵小姐难道不懂?更何况我还只是让她道歉,这是最轻的惩罚,这种人格上的侮辱,就是向她索要精神损失赔偿也是不为过的。”叶翡淡淡说道。

邵予琳顿时冷哼了一声,再没有多言。

何姨训斥了小杨几句,“……快给茉莉道歉,这件事明明就是你的错,扣你一个月工资!”

小杨抬头,眼泪流了满脸,抓住何姨的胳膊哽咽着软声道:“何姨,我错了,你怎么罚都行,但别扣我工资啊……我弟弟还等着下月的生活费呢……”

何姨有些嫌恶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丢不丢人!先给茉莉道歉,剩下的事再说!”

小杨期期艾艾的过来,向茉莉道了歉,茉莉也顺势接受了她的道歉。

“都散了吧,老爷子马上要回来了,等着早餐呢!”何姨推着小杨往厨房里头走,又招呼其他的佣人来收拾桌子。

“请稍等!”

说话的是叶翡,邵予琳的脸色顿时不悦起来,她走了一半,转过头来,“叶翡,你不要太过分了!”

“sorry!”叶翡挥手,“我叫的不是邵小姐,而是那位杨小姐,杨小姐,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邵予琳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她扭头“蹬蹬蹬”的上楼去了,言悄朝着言逾耸了耸肩,也跟着上去了,只有言逾倚在墙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叶翡。

小杨从厨房里出来,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可是一张口,对叶翡的憎恨怎么也掩不住,“我已经道过歉了!”

叶翡摇摇头,对茉莉道:“茉莉,我把那罐咖啡豆送给你,刚才的杨小姐那样伤害你就是因为那罐咖啡豆,既然她那么喜欢那罐豆子,不如你把它转送给杨小姐好了?”

向晚听了眼前一亮,顿时附和,“对对对,送给她,送给她下午小爷请你吃披萨!”

茉莉一经怂恿,也确实被欺负的委屈,便将那罐咖啡豆推到小杨面前,道:“喏,送给你。”

“你!”小杨咬着牙,恨恨的看向叶翡,却没想到叶翡也同样看着她。

……

又是那种目光!

那种深不见底,喑哑可怖,仿佛暗夜里深海一样目光,诡谲而神秘的水波似乎蔓延进了她眼瞳里,人一旦望进去,便觉得好像挣扎不出,只能溺死其中,或者被寸寸凌迟。

那目光带着森然的侵略性和凛冽的寒冷,深深的厌恶,一直看进小杨心底。

小杨不由得打了个战栗。

就连偶尔瞥见的茉莉,也瞬间惊了一下,怎么感觉……叶小姐的气质一下子变得这么冰冷?

“走吧。”叶翡出声。

茉莉瞬间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推着叶翡,和向晚往卧室走去。

身后“哐啷”一声响,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咬牙切齿的低呼,“杨玉妍!你干嘛?我刚才扫的地!”

叶翡没有回头,只是走到走廊口时,被言逾挡住了去路。

“劳驾,让让。”叶翡道。

言逾仿佛没听见似的,忽然倾身,在离叶翡的脸只有大概二十厘米时才停下,揶揄的笑着说道:“未来大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太嚣张了?”

叶翡伸手推开他,“你不是第一个。”

“呵呵。”言逾理了理被她推的扭起来的领带,“真是够嚣张的……”

叶翡没有理他,自己滚着轮椅进了卧室,茉莉连忙跟了上去。

向晚看了一眼仍旧笑得一脸欠扁的言逾,说:“你是不是闲的蛋疼?”

“爷的蛋疼不疼,还不用着你操心。”言逾回她。

向晚嗤笑一声,“你还有蛋?”

“嗨,小丫头片子!”言逾的眉斜斜的一挑,挑出几分风流狷狂的意味来,“你要不要试试,看看爷有没有蛋?”

向晚抬手,戳着他的胸膛,一字一字道:“小!爷!看!不!上!”

说完迅速的转身进卧室去了,言逾一个人在原地笑了两声,又进了厨房。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一回头看见角落里的小杨,乐呵呵道:“哟,哭着呢?”

小杨闻言抬头,白净的脸上满是压出来的红色的褶子,眼泪刷刷刷的水龙头似得,怎么也收不住。

“一点也不梨花带雨,”言逾摇着头,语气轻佻的评价,“长的还没有叶翡身边的护工小丫头好看,爷还是不要看了。”

说完他貌似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小杨蹲在角落里哭的更狠了,手掌心里指甲深深的嵌了进去。

叶翡!

要不是她和自己闹矛盾,自己怎么会被调去做清洁,清洁的工作又苦又累,工资还低!

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厨房的小周不在,邵小姐问谁会煮咖啡,自己有了表现的机会,有希望从室外清洁那里调进来,结果又被她搅和了!

还要被她,被别人这样的羞辱!

啊!

“小杨?何姨叫你!”

小杨这才慢慢擦了眼泪,起身,挪着酸硬的双腿,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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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怎么这么红?”叶翡看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向晚,她进来时以一种逃的姿态,进来后“碰”的和上门,仿佛后面有狼在追似的。

“被言逾气的!”向晚尖利声嚷嚷了一句就扑在了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啊啊啊啊她竟然和言逾那个家伙说了那么没节操的话!啊啊啊言逾那个不要脸的货!

叶翡也没有在意,只是拿起手机随意的翻看。

茉莉收拾了她们的早餐盘子,想对叶翡说些感谢的话,可是叶翡身上还留着些冰冷森然的气息,她不敢开口。

叶翡何其敏锐,当然察觉的到她的情绪变化,她抬眼道:“觉得我这样很让人害怕?”

茉莉咽了一口唾沫,“只有一点点……”

“我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叶翡关了手机,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慢慢道:“我只是,给她一点压力。”

茉莉觉得自己没有听到叶翡的话,却也没有多问,“不管怎么样,您是在替我解围,谢谢叶小姐!”

茉莉说着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不用谢。”

向晚这个时候终于从被子里抬起了脸,可是脸上的红潮依旧没有褪去,“咱们晚上叫外卖吃披萨!就在卧室里吃,我不想看见某些人的脸!”

“卧室里吃晚饭?”叶翡挑眉问。

“是!”向晚坚定的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看见某些人!”

语气很重,当然表面上是她不想看见言悄和邵予琳,至于她是不说真的只是不想看见这两个女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茉莉,到时候只能又麻烦你收拾残局了。”叶翡道。

“没事儿,这是我该做的。”茉莉忙不迭应道。<!--over--></div>

第三十八章 追剧事业(上)

晚饭的时候向晚果然叫了披萨,还叫了肯德基全家桶和一大堆零食,三个人吃到撑也没吃完,向晚留了一些零食搬去了自己卧室,说要晚上继续吃,叶翡看着她纤瘦的腰肢,总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向晚却狐疑的看了一眼怀里的零食,道:“多乎哉?不多也!”

她一脸孔乙己姿态,叶翡不禁莞尔,没看出来这姑娘还有吃货属性。

晚上叶翡没有出卧室,吃完晚饭便一个人在屋子里写,一直到九点半,她放下电脑去洗漱,完后便直接上了床。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明明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来着……

她无聊的拿着手机刷微博,发现自己的微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上万的关注量,第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已经有两千多条。

她有些意外。

大意浏览了一遍,她发现她的粉一个一个都特别能卖萌,比言臻的粉还能卖萌!

想起言臻,她理所当然的点开了言臻的微博,距离她上次浏览,只跟新了一条:

“澳大利亚。”

简简单单四个字,下面配了一张机场的照片,时间显示“7—26,19:00pm”

看起来是他去澳大利亚那天发的,不过这语气……不对啊,一点也不是梁恒川那个纯血统逗逼的风格。

叶翡点开评论,发现言臻的粉丝们也有和她一样的疑问,热门上有几个这样是这样说的:

烟雨迷蒙:【男神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这么严肃?小心脏都差点停了!男神注意身体啊!(亲吻)(亲吻)】

蓝99:【今天风格陡变……说好的萌萌哒男神呢?(鲜花)】

我是一只鱼:【啊啊啊啊啊啊感觉不对了,同意的赞我!】

……

叶翡却瞬间明白了,发这条微博的,一定是言臻本人。

看这言简意赅的话语,一看就是手机匆匆拍摄的配图……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简直能描绘出言臻发微博的脸,一定是面无表情,眼底带着冷淡的不屑和鄙夷,发这条微博,估计也就用了二秒钟吧。

她虽然不知道言臻为什么开始自己发微博了,却知道这条微博一定是梁恒川逼着他发的,啊……当然用“逼”这个词不对,估计是“求”,或者“哭谏”,或者“死谏”也行。

她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半响,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兴味的浅笑,带着点儿狡黠,手指动了动,打了一句评论。

九霄环珮:【或许这才是男神的风格?(惊讶)】

然后她便关了微博,打开浏览器随意的浏览,结果又瞥见头条上,赫然是“《神谕》、《鄯善王妃》明晚同时开播,收视率第一将花落谁家?”

叶翡这才想起,《神谕》要开播了,自己要不要追剧?

要说追剧这件事,叶翡同志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虽然闲暇时也会看几场电影,但是抱着电脑,电视机贡献收视率这种事,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追剧这种事,是宅女的专利嘛……自己现在也算是宅女,当然要追啊!

更何况报道分析说,《神谕》的特效在国内是个大突破!更更何况,这是言臻主演,就算是打着亲友团的牌子,她也应该看,还应该拉着茉莉向晚一起看!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忽然有些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明晚早些到来。

手机乍然响了起来,胡思乱想的叶翡吓了一跳……

又是未知归属地的陌生号码,但是叶翡凭借着自己超群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辨认出,这是言臻的号码。

很显然,她上次又忘了存电话号了……她有些心虚,人家都记得给他打电话呢,她连人家的号码都不存。

“喂,言臻?”为了减弱自己的心虚和内疚,她接上电话直接喊了言臻的名字。

“嗯。”言臻答应了一声,便没声啦。

叶翡:“……你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唔,上次爷爷说让我经常给你打电话。”言臻的语气和他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

“哦。”叶翡慢吞吞的应了一声,“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

嘴上这样说着,手机却依然搭在耳边,她并没有挂电话。

过了二秒钟,言臻干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妹妹。”

叶翡郁卒的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又在看《红楼梦》?”

“没有。”

“那叫什么妹妹,叫叶翡!”

“……叶妹妹”

又开始了在江宁那晚上的蜜汁循环。

最后叶翡败北,“好吧好吧,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无所谓……”

“嗯,妹妹。”言臻用一种办公事的商务语气很满意的说道。

和言臻讲电话十分的费劲,正如和他聊天一般,叶翡觉得自己的撩话本领在认识言臻之后急速上升,总是能从不干特工的无聊日子里抽经扒皮的剥拣出无数琐事来作为她和言臻对话的素材,这不,她又无聊的想起了刚才微博的事儿。

“对了,问你件事儿,你走那天——”

她的话被电话里言臻那头一道很大的声音打断,她却听的不太清楚,只清楚的听见言臻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未婚妻”。

估计是谁在询问言臻和谁讲电话吧……她不禁为那人默哀,言臻特别讨厌别人打断他做事,估计事后这人又会被言臻的毒舌照顾。

不过刚才那个问话的人叫言臻什么?头儿?

多么奇怪的称呼,搞得言臻好像某种神秘组织的头领似的。

“你说。”言臻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叶翡便不及多想,接上了刚才的话,“你走那天的微博是不是你自己发的?”

沉默几秒,似乎在回忆微博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知道?”明明说的是问句,却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平平的好像在读公文。

“我猜的。”叶翡说着,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一点小得意,“我深谙你的讲话风格!”

电话那头言臻“嗯”了一声,因为愉悦,尾音有点上扬。

又随意的说了几句,电话那头忽然嘈杂起来,仿佛起了很大的风,气流呼啸着从手机的音孔边刮过去,还夹杂沉重的轴承转动的钝响。

叶翡莫名的想起了直升机。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言臻匆匆的说了句“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叶翡握着手机愣了一秒,才淡定的将手机仍在了一边,闭眼,睡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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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追剧事业(下)

第二天叶翡直接没有出卧室门,写了一整天的,晚上的时候叫了茉莉和向晚一起来和她看《神谕》,向晚贡献了一大堆零食。

《神谕》做为年度最受观众期盼的小荧幕连续剧之一,除了演员阵容强大之外,当然还有其他重要因素。

它根据同名网络改编,《神谕》的原作者是一位老一辈网络大神,成名已有近十年,原著粉丝就有上千万。

再加上这次制片方十分慷慨,投资过亿,原作者也是编剧之一,又有言臻,闵菁华等当红演员的加盟,没有理由不受万众瞩目。

叶翡看的时候也确实体会到了这部剧的优秀。

比如演员演技自然精湛,动作表情一点也不浮夸,人物性格也不傻白甜;布景道具真实细致,古色古香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再比如剧情紧凑跌宕,开篇几个悬念设置的恰到好处,毫不牵强;后期剪辑做的确实比同期国产剧要优秀的多,特效也炫酷得绝对不止五毛……

但是,最重要的是——

言臻演的男主角真特么的帅哭了!

帅的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打开,说是帅裂苍穹也不为过啊不为过!

言臻本来就长得很东方,眉眼都很修长,再加上气质清冷,是那种人乍一看便觉得是古老中国才能生出来的优秀内敛的男人。

而古装扮相的言臻……

长眉如青羽一般清美冷隽,眉梢飞起入鬓,眉宇间似沉寂了千山深雪,眉下一双幽幽深瞳,望进去仿佛凛冽的红尘淡漠了喧嚣繁杂,深阔的苍穹下逶迤开长河碧流。

而他肤色如古玉皎白到极致,鼻如玉管,一线薄唇精致,唇色浅淡,如山间早开的棠棣。

……

片花上有言臻的场景并不多,只有几幕,而且都是侧身或者变换极快的打斗场面,因此看片花和剧照远不如剧开播时第一集里那个活的,清冷出尘如谪仙的宁溯寒(《神谕》男主角)来的真真实实的视觉冲击上的惊艳。

原著粉在看完第一集后的广告空挡里便开始刷剧评,一溜子整整齐齐的“神还原”。

而没看过的原著的——言臻的粉丝自然不必说——不粉他的,分分钟路转粉,并且还是脑残粉。

言臻微博首页那条关于《神谕》的置顶微博都快被刷炸了,热评平均每十分钟换一个……

叶翡还算淡定,向晚和茉莉这两个几乎天天见真人的都眼冒红心,可想而知其他观众看剧时的样子。

“我去我去,言臻哥哥简直帅出新高度……卧槽演技太棒了!”向晚兴奋的在床上一个翻滚,大喊,“从现在开始言臻哥哥是我的新男神,大哥我对不起你了!”

“关你大哥什么事儿?”叶翡在一旁好奇的问。

向晚一个鲤鱼打滚又翻起来,“因为我大哥是我原来的男神啊,不过现在不要他了,言臻哥哥比他帅一万倍耶耶耶!这次言臻哥哥回来我一定要签名!”

叶翡:“……他都演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之前没有发现他帅吗?”

“之前?”向晚抓了抓头发,“我记得这是言臻哥哥出道以来第一部仙侠题材的剧吧?再说了,之前不敢看他演的电视剧,当然了,高中太忙了,也没时间……”

“我也想要少爷的签名……”茉莉盯着电视屏幕,念叨了一句,然后眨巴这湿漉漉的圆眼睛,祈盼的看向叶翡。

叶翡:“……看我干吗?”

茉莉继续眨巴眼睛,“想要签名……”

向晚从床上蹦下来,拍了一下茉莉的脑袋,“虽然言臻哥哥是男神,但是我们都不能觊觎,言臻哥哥是叶翡的!”

茉莉蠢萌而郑重的点头重复,“对,少爷是叶小姐的!”

叶翡:“……”

这都什么鬼?

她开始怀疑昨晚那个揪着这俩货一起看《神谕》的决定的正确性……按照这种势头来看,言臻的电视剧完全不需要她们贡献收视率……

不过话又说回来,叶翡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满屏的“跪舔”、“男神帅的掉渣”、“电脑屏幕终于干净了”之类的留言,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还有点儿骄傲的成分在里头。

全国都觉得帅的那个男人,她认识,昨晚上他们还讲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还是……

呃,她的未婚夫……

叶翡忽然扶额,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诡异。

然而还没等她理清楚这种诡异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向晚就打了一声口哨,《神谕》第二集开始了,她和茉莉向晚又投入了和许多国人一样的,贡献收视率的活动中去了。

完全将仿方才的思绪抛在了东非大峡谷之外

------题外话------

男神帅的要上天。<!--over--></div>

第四十章 读者

看完两集电视剧已经九点四十五分了,向晚抱着平板又在b站上刷第二遍,时不时的念出几句神之弹幕,和茉莉“嘻嘻哈哈”的笑一阵子。

不过十点钟的时候她的作息规律催促她回去睡觉了,茉莉帮着叶翡洗漱好上床躺着,也回房间去了。

叶翡躺着,却和昨晚上一样,睡不着。

又开始刷微博。

言臻的微博大现在依旧处于一种爆炸的状态,叶翡随意的看了看,全都是一片溢美之词,可以说,《神谕》的播出将给言臻带来极大的成功。

她想了想又打开了网站上自己的作者专栏,点了正在连载的一本书,开始看评论。

作为一个作者,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正式的看读者的评论。

从前因为忙没有时间,最近……是因为她才才想起来。

评论区当然很和谐,她的从来都是情节旁枝逸出出乎意料,读者们由此每天在评论区讨论剧情,最高的楼可以盖到一百多层。

当然也有类似于这样的:

【作者君,我是你的新粉xxx,求你眼熟我!】

当然底下就会有其他的读者这样回复他:

【亲,今天是大帝不在评论区的第七百三十八个日子,你愿意和我一起祈祷大帝的到来吗?】

【楼上一看就是新人,本宝宝都数了一千三百多了……】

【楼主,大帝从来不来评论区你不造吗?】

【我是萌萌哒广告君:无论你是妹纸还是汉纸,只要你正版订阅大帝任意一本书全本,就可以加入我们“九霄云在”帝国大家庭,在这里你可以任意调戏志同道合的妹子或者汉子,如果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的话,你还可以见到甚少出世的九霄大帝!机不可失!这里溟河,先眼熟我!】

【楼上凑表撵,加群请找我,我是右相闻韶,我们的群号是xxxxxx】

……

叶翡默默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她写已经差不多五六年了,然而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评论……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如果有空闲时间,一定要回复评论,一定!

她觉得对不起读者,于是开了微信跑到群里和大家聊天,当然刷屏速度快的她根本跟不上,但还是眼花缭乱的聊了很一阵子。

最后她才发现,“未若涟漪因风起”又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她一条也没回……她从来没有看微信的习惯来着……

连“从不吃药”都发了消息给她,她印象里这个妹子一向比较冷淡……

从不吃药:

【编辑找你。】

【编辑找你。】

【她说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看微博私信。】

【编辑夙愿找你】

……

叶翡一愣,她竟然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编辑这种职业……

她记得先前编辑曾经发给她的合同在邮箱里放了近两个月,她清理邮箱时才找出来,抽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签好了寄过去,她的书才上架了的。

后来就再没有和编辑联系过,编辑似乎也知道她的德行,上传新书的时候她也不问编辑,编辑也不问她,字数够了就入v,订阅的分成和道具收入直接打到她的账户里,她也从来没管过,反正她钱多。

九霄环珮:【能不能把编辑微信号给我?】

这个点儿了,“从不吃药”竟然秒回:【suyuan27901】

九霄环珮:【多谢了。】

从不吃药:【明天多更点。】

九霄环珮:【啊?】

从不吃药:【《星悬》,多更点,我也在看。】

九霄环珮:【……】

从不吃药:【真感谢我就多更点。】

九霄环珮:【好吧……】

对方达到了要求,便不再理她了,叶翡有些好笑的退出了聊天界面,又回复了“未若涟漪因风起”的消息,向她表示了抱歉。

她给编辑发了加好友的请求,便打开了微博私信……还真不少,挑了些做了回复,她才终于从一大片私信里挖出了编辑的私信,一看之下不由惊讶,竟然是出版的事儿。

网络作者其实大都向往实体,她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回事儿,从前的时候是因为工作的保密性,她作为中国公民的出版权受到极大的限制。

可是现在……将自己写的东西印刷出来,打上书号,摆在书架上……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她顿时来了兴致,版税多少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书本身。

回复了编辑的私信,她忽然觉得,生活远离了特工的紧张刺激,似乎更美好了些?

正想着,墙上的钟表走到十点四十分,电话准时的响了。<!--over--></div>

第四十二章 周年祭(下)

去年这一天,那个冷峻睿智,能力超群的女特工死于一场爆炸,年仅二十七岁。

也是在同一天,叶翡因为同一场爆炸,流弹跳弹四处横飞的情况下被气浪冲飞,从十二层楼上破窗撞了出去,要不是底下有颗巨大的榕树卸去了一些冲击力,她所受的伤就不仅仅是瘫痪那么简单了。

她幸存下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深入敌人内部,那次行动的核心任务不是她执行,她只是负责外围救援,毫无疑问,执行核心任务的,是f·a。

她牺牲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她最好的战友,她甚至不知道她的陵墓在什么地方,她甚至不能在她坟前放一束白菊,倾一杯薄酒……

说一句,我回来看你了!

她记得行动之前老大还打趣说,这次任务回来,炎帝该升大校了,她的军功,上校这个军衔已经担不住了。

他们甚至商量了庆功宴在哪里开,商量了要灌f·a几斤白酒,休假时一起去巴厘岛度假……

可是后来,她甚至,不知道她优秀的伙伴有没有举行一场和她的军功相符合的葬礼?

她的英魂有没有得到安息?

她的碑上,可曾留下曾经亲人指尖的温度,和泪迹?

叶翡想,这些事情,或许她一辈子都不得而知了……

八月二十三日。

这一天叶翡起的尤其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早餐桌上,她提出要去*广场,尽管老爷子有点奇怪她为什么要过去,却还是同意了,按照他的意思,至少*比较安全。

向晚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是吃过早饭,向家打了电话说今天有家宴,她必须回去,也就不情愿的回去了。

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儿,叶翡便上车出发了。

从大院里出来的时候她一直看着窗外,八月底正是仲夏的好天气,中海和南海的水域一碧万顷,波光潋滟,红墙青瓦之间,有遮天绿荫交相掩映,雪白飞鸟翱翔其里,日光明晃晃若流动的金砂,连天穹也格外的蔚然。

就是在这样一个浮光跃金的天气里,叶翡手脚冰凉的往*广场而去。

很快上了长安街,*广场不能开车进去,茉莉便和司机将叶翡挪下车来,接受检查后,将她推了进去。

今天还是工作日,这会儿又是上午,广场里人不算很多。

叶翡自己滚着轮椅来到离人民英雄纪念碑最近的地方,默默的看着那座几十年来风雨里伫立,刻着英烈们威名的丰碑。

她死去的战友,也是英雄。

她不知道她的英骨埋葬在何方,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去祭奠,只好来到这里,头顶着祖国的蓝天,脚下是祖国的土地,背朝着悬挂伟大领袖画像的*,面向着,记载一代为国家奉献热血和生命的英烈永垂不朽的,丰碑。

奠念着自己故去的战友。

她的眼睛忽然发酸起来,喉咙里也哽着,血液从心脏流淌到全身的血管末节,也觉得冰冷膨胀。

叶翡低头,抹去眼角的一滴泪。

她在广场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茉莉似乎察觉了她心情不好,也默默的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

“姑娘,太阳这么大了,先回去吧!”身后忽然有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传来。

叶翡回头,见是一个提着折叠小凳子的老爷爷,白发白须,眉目慈祥。

“您是?”

“嗨,我就是一闲老头子,看你这丫头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你身体又不好,怪累的,先回去吧,男朋友站完了岗,自然就回去了!”老爷爷笑眯眯道。

叶翡有些懵,“您说什么呢?什么男朋友?”

老爷爷笑容越深了些,“那边红旗下那个兵,不是你男朋友?你一直盯着看了一个小时了!”

叶翡一愣,随即明白这老爷子大概是误会了,笑道:“那位护旗兵不是我男朋友,我刚才也不是在看他,我是在看人民英雄纪念碑。”

“噢!”老爷子一拍没剩几根头发的脑门,“原来是这样,老头子搞错了,前些日子就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在这等男朋友,哈哈,对不起啊姑娘!”

“没事没事。”叶翡摆摆手。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会看纪念碑看那么长时间了……”老爷子的语气有些感叹。

叶翡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里仍旧有些钝痛,不由的道:“英雄们总是不朽的。”

老爷子点点头,也转身看向纪念碑的方向。

叶翡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喂,言爷爷?哦好,我马上回来。”

叶翡挂了电话,对自己身边的老爷子道:“家里人喊我回去呢,我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吧,再见!”

老爷子点点头,笑着说:“再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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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段时候正好想起那个“护旗兵的女朋友在烈日下等待男朋友两小时”的新闻,所以加了一个小情节进去,生活里还是有很多令人感动的细节,有时候想起来很值得回味。<!--over--></div>

第四十三章 龃龉

言老爷子打电话叫叶翡快点回去的是有原因的——言臻回来了。

叶翡当然得赶紧回去不是?

叶翡出了广场上了车,方才和那位老爷爷聊了几句,她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伙伴逝世她固然沉痛,但是却也不会沉溺于痛苦无法自拔,她一向心志坚定于常人。

二三十分钟后她又回到了言宅,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坐的端正的言臻。

明明屋子里还坐着邵予琳,言悄和言逾,还有言韬夫妇和老爷子,但是她一眼就看见了言臻。

其他人似乎在她视线范围之外。

她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邵予琳温雅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她耳边,语气带着点玩笑,“叶小姐今天出去的可真不是时候,言大哥刚好回来,你都没有赶上迎接他,不过话说回来,天气这么热,叶小姐还外出……真是勇气可嘉。”

叶翡把笼罩着言臻的视线转向了邵予琳,她真的,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讨厌这个女人!

眸光冷了些,她淡淡的说道:“我去祭奠一位朋友。”

“呵!”邵予琳短促的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我没听错吧,叶小姐去**广场,嗯?祭奠朋友?”

“是。”叶翡冷声道,声音沉凉的仿佛一川冰河水,冷而凝滞,“我的朋友是位军人,在战斗中牺牲,我不能去她坟前祭奠,我以为她是位英雄,虽不能和先烈们相提并论,但至少她是为国牺牲,故而我去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对她进行哀悼,邵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她平常说话一向温和轻慢,没有多重的语气在里头,让人听着觉得慵懒随意,散漫的很。

可是方才那段话,她说的极其冷静认真,一字一字仿佛齿间碎了金玉,语气锋锐,说出来是一段话,却好像一阵凛冽长风。

客厅里有一瞬间的凝滞。

“当然没问题!”老爷子洪亮的声音打碎了沉默的气氛,“任何一个为国牺牲的军人,都应该受到人民的敬重!”

“谢谢。”叶翡诚挚的说了一声,向着老爷子微微躬身。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穆,道:“我完全赞同叶翡的做法。”

邵予琳脸上尴尬的表情怎么也掩不住,瞬间又红了眼眶。

言悄拉着她的手,不悦的道:“叶小姐,予琳也是不明情况,你刚才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了。”

“sorry!”叶翡微微偏头,“我为方才的失礼向邵小姐道歉,但是——”她话锋一转,“我同时也希望邵小姐能意识到她的失礼之处,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永远不要开任何玩笑!”

邵予琳的神色越发尴尬忿忿起来,她本来是不喜欢开玩笑的,可是刚才……她只是想让言大哥认识到叶翡举止怠慢,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想竟然弄巧成拙,倒让自己出了丑。

“年轻人,随便说两句玩玩,叶小姐别放在心上,予琳也一样……”沈婧清笑着出声,打了个圆场。

叶翡微微颔首向她示意,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才转头看向了言臻,“欢迎回来。”

言臻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来到她身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推着她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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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求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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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些。

茉莉很高兴的点点头,拿了个抹布哼着找不着调儿的歌擦家具去了。

她无奈的摆摆手,“好吧好吧,我明天问问言臻。”

这孩子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叶翡:“噗——”

“哦……”茉莉磨磨蹭蹭的磨过来,“签名……”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叶翡无奈的道。

茉莉站在墙根,脚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来摩擦去,如果配个乐的话那一定是神曲《我的滑板鞋》——她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翡摇了摇头。

茉莉推门进来,往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叶小姐,你没和少爷多呆点时间?”

见叶翡答应了,言臻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门没有关紧,叶翡听见他上了楼,而不是去了客厅。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言臻竟然点了点头,“那就说好了。”

“……你动作还真是快。”

“结婚以后住的房子,”言臻说的极其淡定,语气都没什么变化,“按照你的喜好,高层公寓,装修成了中式风格,偏现代,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没有解决——我知道你有完美主义倾向——所以,你去看看好了。”

“嗯?”叶翡回头,“什么房子?”

言臻仿佛没听见似的,“你后天和我一起去看房子,可以吗?”

叶翡滚着轮椅到了窗户边,将窗帘拉上一点,她觉得太晒了,“还是将日程调整的节奏慢一点吧,你似乎太忙了。”

“没有什么正式的工作,但是很多事情要处理。”

“接下来还有其他工作吗?”叶翡不经意的问。

言臻不置可否。

“我看出来了。”叶翡微微一笑,“你简直惜字如金。”

“不是,”言臻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似乎在斟酌着字句,“我和他们,很少交流。”

“你不喜欢很热闹?”

叶翡挑眉,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而已,他怎么会觉得,呃,不舒服?

言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待在外面不很舒服。”

叶翡被他看的不自在,“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问道。

他微微的皱起了眉,更加认真的看着叶翡,似乎想比较出,澳洲的海,和叶翡的眼睛,哪个更美丽。

他想起澳洲珊瑚礁绚美艳丽的色彩,衬着深蓝色的海洋,洁白的浪潮,金色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炫目的妩媚水光,和浅蓝柔和荡漾的海波,就像叶翡明灭流沔的眸光……

“非常美丽。”言臻毫不吝啬的赞美。

“是吗?听说那边珊瑚很漂亮……”叶翡的语气有些过分的热切,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对大堡礁很感兴趣,然而事实上,她已经去过不下十次……

“《海洋奇迹》,有一段情节取景取在大堡礁附近。”言臻答道。

她僵硬的转移话题,“你这大半个月在澳洲怎么样?拍了什么电影来着?”

叶翡有些晕乎,结婚?啊,多么神奇的名词儿……

言臻却只是淡定的点点头。

语气疑问成分很强。

叶翡对于他神一样的跳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婚?搬出去?”

“结婚了可以搬出去。”言臻忽然道,

叶翡揉了揉眉心,道:“谢谢。”

“节哀。”言臻清清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咒骂了一句,她向后仰在轮椅后背上,她其实有点生气了。

叶翡“碰”一声将手机扔在床上,“damn…。it!”

卧室里,言臻进来之后便关上了门,将跟上来的茉莉关在了外面。<!--over--></div>

第四十五章 交换

晚上理所当然全家人在一起吃饭,气氛有点诡异的和谐,甚至邵予琳还和叶翡毫无压力的进行了一段为时五分钟的对话,好像今天早上两人的争锋相对都是浮云。

叶翡觉得自己确实小看了邵大小姐的脸皮。

吃晚饭她就回了卧室,七点多的时候向晚又跑了过来。

一来就撵着正在给叶翡泡茶的茉莉进了卧室,坐在小沙发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谁又惹着向公子了?茉莉,去拿罐可乐给她。”叶翡打趣道。

“等等!”向晚直起身子,对正在推门的茉莉道:“不要可乐,给小爷来罐啤酒!”

茉莉一脸为难的看向叶翡,叶翡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拿,茉莉这才出去了。

“怎么了?”叶翡柔声问道。

向晚工整秀气的眉毛竖起来,杀气腾腾的戟指喝道:“杀尽不平方太平!”

叶翡“噗”一声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这怎么《七杀碑文》都出来了?”

“啊——”向晚哀嚎了一声,语调转了十八弯,听着极其诡异,“家里那些人烦死了!”

叶翡又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来今天向家家宴,向晚那位小姐姐因为一个电话中途离开了,她走后,其他的同辈人就开始指责那位姑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向晚反驳了几句,反而被她爸爸训斥了一顿,结果向晚的爷爷也生气了,好好的家宴不欢而散,向晚就直接跑过来了。

“我大哥肯定生气了,我觉得他眼睛里都冒火了!”向晚窝在小沙发里嘀咕,“拳头也攥起来了,就差出手打那几个讨厌货了……哎呀大伯为什么要拦着他啊……”

叶翡对她家里的情况不甚了解,问道:“怎么又扯到你大哥了?”

“哦,是这样,大哥和小姐姐都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孩子,他们是一个爸妈的亲兄妹,像我和大哥,小姐姐是堂兄妹。”向晚解释道。

“哎……”叶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毕竟你那个姐姐是最近才回来的,不被家里人接受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看不惯他们的样子,”向晚嘀咕道:“以为自己住在大院里就了不起啊,这还不是因为老一辈出生入死换来的?”

叶翡摸了摸她的头,“人生而平等,你这么想没什么错处,至于他们,只是价值观不同罢了。”

向晚郁郁的点点头,接过了茉莉手里的啤酒,打开灌了一大口。

==

追剧的日子不会太无聊,言臻在的日子更不会无聊。

早上九点言臻又准时来找叶翡聊天,她为了兑现自己给茉莉的承诺,向言臻提出了签名的要求,言臻清冷迥澈的黑眸看了她两秒钟,尔后很干脆的掏出笔在茉莉的笔记本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凌厉厚重,一看就是好字。

她满意的收了起来。

结果言臻却说道:“作为交换,你也要给我签你的名字。”

叶翡:“……”

叶翡:“你这是什么神逻辑?”

她又不是偶像,他又不是她的粉丝,干嘛要签名?

言臻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递到叶翡面前。

叶翡推过去,“不要!”

言臻一言不发,又推回来。

叶翡:“不要!”

言臻再次推回来。

如此循环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叶翡败北。

她发现只要是对上言臻,她就没有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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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秘密计划(上)

叶翡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签字笔,打开笔盖,磨蹭了半响,又“啪”一声合上。

她想起方才言臻那力透纸背气势凛凛的字体……啊,fuuuuck!天知道她写的汉字有多难看!

全北斗,全九局,全国安部,除了办公室非中国国籍的文秘和翻译人员以及看门的李大爷那只智商特别高的边境牧羊犬,恐怕就她写的汉字儿最难看啦!

为这事儿北斗的那几个货没少嘲笑她!

老说她写的字像小学生写的,她也没有上过小学好吗!

不就是写字一笔一划的吗?谁规定中国人写字必须龙飞凤舞的,啊?

言臻带着疑问的眸光看向她,她瞬间有些心虚……言臻这个人这么优秀,连写的字都那么好看,自己绝对,绝对不能不能在他面前写汉字,太丑了,连她自己都嫌弃的不行……

叶翡明亮的眼珠子一转,手里的签字笔也在指间灵活的一转,她在白纸上刷刷刷的写下了一个名字,siren。

汉字写不好,可是英文字母她写的好啊,反正都是她的名字,中文名英文名都一样。

“siren?”言臻叫了一声,看着纸上的华丽的斯宾塞体英文签名,眸光晦暗不明。

叶翡答应,“嗳!”

“这是你的英文名?”

叶翡点点头。

“塞壬?古希腊神话里河神埃克罗厄斯的女儿,利用完美歌喉诱使水手触礁的海妖……怎么用了这个做自己的名字?”言臻抬头问。

叶翡笑而不语。

言臻看着她的目光深了些,却也及时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明天看房子的事儿。

九点三十的时候言臻离开,叶翡看着背影出了卧室门,眼里若有所思。

而言臻出门后径直上了楼,到了楼梯拐角处,他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快步进了自己卧室。

进去后习惯性的锁上门,才接通,“沐一,事情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一道飒爽的女声,“没什么问题,除了是网上一个很有名的网络作家之外,其他资料充分显示她就是个普通人,和你提到的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破绽?”言臻的声音冷硬而凌厉。

那边的女声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

“继续查。”

“好嘛……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明明那么关心人家,却非要刨根知底……”

言臻利落的挂了电话。

从口袋里掏出叶翡签名的那张纸页,她写英文的时候非常娴熟,写出来的字母优雅圆润,标准的斯宾塞体,完全看不出僵硬模仿的痕迹……这个突然空降的女子,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爷爷的老战友儿子的遗孤吗?

虽然之前爷爷曾提起过他那位老战友,提及自己和老战友口头上的婚约,但是他知道爷爷一向不提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旧社会的言论,然而这次……却坚持自己和叶翡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言臻心里起疑的时候,二楼书房里,言老爷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原木书架前,明净的窗户里透进稀落的阳光,照的书架顶上一盆绿萝格外清新。

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柳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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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秘密计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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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一切未知。

而明面上看起来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或者说价值大不如从前,还有什么保密性强到连自己都不知晓的计划,需要她来执行呢?

她有什么必须待在他身边的理由?

甚至言臻的某些言行带着明显的试探性,而同时她也怀疑言臻的身份……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和言臻缔结婚姻?

然而从江宁回来,谁也没有任何动静,又让她怀疑猜测的正确性。

上次去江宁,柳姨和那两个明显不简单的卫兵已经让她起了疑,更何况她一直都猜测,她来北平是提前预谋好的一个计划。

明面上她和斯科特是朋友,偶尔打一个电话很正常,这也正是她没有打给卡纳里斯的原因。

叶翡倒了一声谢便挂掉了电话,不过这次并没有消除通话记录。

“没问题,愿意为你效劳,我的淑女!”

“另外,上次你说的那组讯号,请继续帮我追踪。”

“ok,ok,”斯科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嗯,所有你所能接触到的有关言臻的讯息,我都要。”叶翡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叶翡才会把调查f·a的事情托付给卡纳。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了,但是卡纳的能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预计的到的,这不仅得益于他大不列颠政府公职人员,以及女王亲封的伯爵身份,还得益于安尼克家族在全英,甚至世界的影响。

叶翡一点也不奇怪斯科特已经知道她和言臻是未婚夫妻这件事,毕竟见识过卡纳里斯·安尼克的情报网和年轻的天才斯科特·谢尔的超强能力之后,她觉得世界上几乎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我听见了什么?亲爱的塞壬对自己未婚夫不放心?”

叶翡懒得和他闲聊,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名叫言臻的中国人。”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紧接着便传来斯科特年轻明亮的声音,“wow——siren,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接通后她不等对方出声便直接道:“斯科特,我是叶翡。”

言臻出去之后,叶翡的手指敲着桌子边缘半响,终于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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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点点头出去了,老爷子却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书架上那盆茂盛绿萝叶子间隙里漏下些碎金般的阳光,洒在地板上,仿佛夜空里神秘的星云轨迹。

“行了,你出去吧!”

老爷子的神情变得越发端肃,也带着些疑惑不解。

柳姨摇了摇头。

老爷子斟酌了半响,问了和言臻相同的问题,“真的没有任何破绽?”

“我们监听了叶小姐和她那位朋友的谈话,没有任何可疑内容……”

“她那个朋友呢?”

“其他……其他和档案上显示的没什么两样,叶小姐对江宁的风土人情特别熟悉,不在那里生活五年以上,绝对不会熟悉到那种程度的。”

“其他的呢?”老爷子继续问道。

柳姨道:“没错,那边的老人和孩子都和叶小姐非常熟,一看就是认识很久的熟人。”

“这么说,东城区的居民都认识叶翡那个丫头?”老爷子缓缓的开口问道,语气却威严端肃,让人心生凛然。<!--over--></div>

第四十八章 水中妖(上)【PK求收】

这一天下午吃过晚饭,叶翡本来想去回复读者的评论,茉莉却说推着她出去转转。

前些天推去检修的轮椅终于推了回来,据说没什么大问题,叶翡也就没有在意的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轮椅。

“怎么今天想起来出去散步了?平常也没见你出去过。”叶翡随意的问。

茉莉端了一杯水“咕噜噜”喝下去,摸着肚子道:“是老爷子刚才吩咐的……唉呀妈呀撑死我了,我今天终于喝了二升水……”

叶翡不禁莞尔,“让你坚持喝二升水是出于养生考虑,我怎么觉得这成了你的一个负担呢?”

“不是啊,就是刚吃完饭,又一不小心喝了水……就撑了,呵欠——”茉莉说着打了个呵欠。

“困了?来清醒清醒!”叶翡滚着轮椅过去,作势要在她肚子上戳一下。

茉莉笑着抱着肚子警惕的跳出去老远,嘟囔道:“才不困,这么早怎么会困?”

两人开开心心的出门了。

向晚这次倒是没有跟过来,她忙着和自己网上的小伙伴聊天,当然如她上次一般,动作有点浮夸。

仲夏的黄昏,日色还没有完全落下去,硕大而鲜明的一轮红日,在清淡的碧色天穹,晕开浅金镶边的彤霞之间浮沉,天际逐渐有一抹魆黑的夜色弥漫上来,就要吞没那苍凉浩大的明光。

茉莉推着叶翡走在石板路上,一边是青青幽幽的的草坪,一边是一截斜坡,坡下是一望无际的碧水,在绮丽的夕阳下浮光跃金,微风里一波一波鱼鳞般的水光滑过水面,向着远方而去。

“不要走得太远了。”叶翡叮嘱。

“好嘞,”茉莉答应额一声,却接着道:“这里其实也不远,只是饶了一个圈,绕过去就回去了!”

叶翡无所谓的道:“随你,反正尽量早点回去。”

“哈欠——叶小姐,急什么,您整天都不出来呢!”茉莉现在和叶翡相熟,说起话来也没有原来那么拘谨。

叶翡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着,她现在可是忙人,前些日子和编辑已经谈妥了,准备先出版正在连载的《星悬》第一部,她还得赶在九月之前改四十万的稿子出来,还得商量封面设计,板式,等等一系列的事儿,再加上现在还正在连载,光听起来就觉得挺忙的。

不过有时间出来散散心也好,毕竟大院里风光不错。

又走了不大会儿,湖边长廊转折处赫然一个精致的观景亭,茉莉乐颠颠的推着叶翡过去了,结果亭子里好些人……

言逾陪着言老爷子出来遛弯儿,言悄和邵予琳也都在,向老爷子也在,还有一个叶翡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坐在向老爷子身边。

她们都已经离亭子很近了,不过去问一声实在说不过去。

茉莉只好推着叶翡过去了。

亭子在高处,上去要走一截不高不低的台阶,大院里住着老人,出于人性化考虑,旁边当然有轮椅走的斜坡,可是茉莉推着叶翡走了两次,却怎么也上不去。

“怎么了,难道我最近胖了?”叶翡打趣道。

茉莉打了个呵欠,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手上没力气……”

这时候言逾从亭子里下来,打茉莉手里接过叶翡的轮椅,轻而易举的走了上去,茉莉跟着走了上来。

“轮子有点死,是不是该给轮轴上点儿润滑油?”言逾看着叶翡若有所思的道。

叶翡点点头,“好,我回去让茉莉弄。”

但是这个轮椅明明是刚检修过的,轴承怎么会死?

刚准备问问茉莉,一回头看见小姑娘靠着柱子站在自己旁边,困得眼睛快眯上了。

叶翡摇了摇她的手示意她清醒点儿,将轮椅的事暂时抛在了脑后,同时问候了亭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她甚是厌恶的邵大小姐。

向老爷子身边那位年轻女子是向家长孙女向苒,也就是向晚的大姐。

向苒很和煦的询问了些向晚的事儿,向老爷子听得直摇头,眉眼间却全都是对么孙女的宠爱。

叶翡和向苒、向老爷子聊得很是投机,其他人时不时会插一两句,亭子内的气氛很是和乐融融。

一直到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际金霞弥漫如蜀锦,向老爷子才站起身来,“和孩子们聊天就是气氛好……”

言逾邵予琳几人客气了一番,向苒扶着向老爷子回去了。

“咱们也回去吧!”言老爷子喊了一声,几个人往亭子外走去。

“茉莉?”见身后的茉莉没有动静,叶翡轻轻叫了一声。

茉莉如梦初醒般,推着往下走。

经过言悄身边,她微微侧身让了让,好让轮椅过去,叶翡转头说了声“谢谢”。

余光里顾忌到茉莉的侧脸,这姑娘平时红润的脸蛋此时却有些苍白,眼睛怎么也一眯一眯的?

“茉莉——”

叶翡的呼叫声里,茉莉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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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水中妖(下)【PK求收】

轮椅从茉莉手里脱出去,顺着斜坡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下滚,轮椅上的叶翡来不及回头看晕倒的茉莉,连忙拉住了轮椅上的手刹——

可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拉,轮椅照样依着惯性横冲直撞的滚下了斜坡,轮椅撞在人柔软的**上“咚”一声闷响,身后不知是谁“啊”的尖叫了一声,忽然有巨大的推力叶翡推了出去!

她尚未反应过来,轮椅便已经翻了个个儿,滚了两滚,带着她滚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闷响。

“叶翡!”

“叶小姐!”

……

进了水五感反而更清晰起来,水很清澈,叶翡看见轮椅缓缓沉了下去,沉入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叶翡也在缓缓下沉。

她却没有挣扎。

从水底可以看见水面上跃动的金色的鱼鳞浮光,一波一波的荡漾出去,将扑在水里的残阳绮霞荡漾得如梦似幻,那些亮白柔红金黄的霞光一道道切入水中,融入黑暗,将水底切割成一个个色彩斑驳朦胧的水晶世界。

叶翡的脸在水光霞光经纬交错的世界里,雪白美丽而不真切。

她一直在下沉。

背朝着水底,双臂张开,漏在水里的细碎金光从她纤致的手指间穿过去。

她的长发海藻一般散在水里,飘逸如墨,精致瑰丽的容颜经温柔的水浸润,鲜明如画,她飞起的狭长如宽凤尾蝶翼的幽魅眼尾,乌黑柔润的睫羽,以及鲜妍饱满的菱唇,让她看起来好像水底生出来的美丽妖女,回眸一笑,魅惑众生。

一连串透明的水泡从她唇间吐了出去,她慢慢的笑了,水光仿佛都妩媚起来,她慢慢道:“想让我死?哪有那么容易?”

水底她幽凉的声音随着水波慢慢荡出去,消失在一连串的水泡中。

她左腿遽然一动,身形便轻飘飘的飘了出去,好像一尾灵活的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水底就是她的世界。

言臻曾问她为什么要叫“塞壬”,原因就在于,她天生就是属于水底,属于海洋。

要知道,她在国安部的中文代号,就是“水妖”啊。

她不畏惧水底的阴寒会影响她的体温,也不在乎氧气是否充足,不在乎水底的压力和阻力。

在水里,她甚至行动的比在陆地上更迅捷。

水面上传来“噗通”一声,岸上有人在焦急的大喊,叶翡看见言逾跳了进来,大概是为了救她。

叶翡暗暗的笑了一声,手一撑往上浮了一段距离,让言逾能轻易的看见自己,好一阵子,言逾吃力的游了过来,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艰难的划着水。

叶翡没动。

好在她虽然高,体重却很重,言逾拖着她游了大概五六分钟便钻出了水面。

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一接触到凉爽的陆地气流,叶翡反而打了个寒战,言逾一边往岸边游一边大声道:“没事了!安全了!”

叶翡点点头,任由他带着自己游到了岸边。

赶来救援的人立刻接应了他们。

言老爷子满脸紧迫的焦急,黄昏里显得尤其压力重重。

言悄和邵予琳也都脸色苍白,显然惊吓过了度。

旁边正有人抬着一个担架上了救护车,叶翡看见上面躺着的正是茉莉,有人将她也平放在担架上,往救护车上抬。

她沉默着微微了偏头,看见邵予琳的裙子上一大片污渍,小腿上也有擦伤。

所以,刚才轮椅撞上的,是邵小姐?

将她推出去,跌进水里的,也是邵小姐?

邵予琳抱着伤痕遍布的胳膊,一转头就看见担架上的叶翡正盯着她。

深棕色的眼珠子明净澄亮,甚至眸光都是平静无澜的,邵予琳却慌乱的偏过了头。

……她怎么可能,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言逾救的再及时,她也在深水里泡了十多分钟,更何况她还是个残疾人……怎么可能,连昏迷都没有?

叶翡被抬上了救护车,很快消失了踪迹。

------题外话------

【间谍画外音之一】

这篇文一开始的时候名字就叫《水与妖》,对应的就是“水中妖”上下两章。

“水与妖”说的其实也是言臻和叶翡,言臻是典型的东方男人,清润,细致,内敛,深沉。他可以是冷静凌厉的特工,也可以是颜值逆天的男神,身份上的双重性让他处于变换之中,于是我将他比作“水”,千变万化,无其形态却蕴意深刻,设定这个人物的时候无端的想起希腊神话里的早期海神普罗透斯,这个神明的面目也和水一样,一直处于变化之中,而博登·海默曾用普罗透斯的脸来比喻正义,言臻的职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象征着正义,所以他是“水”。

“妖”当然是叶翡,因为魅惑迷人的笑容,她的代号,她是红海上美丽诱惑的妖精,而他是她依托的海洋,所以他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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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失效【PK求收】

从湖边到医院全程,叶翡都是清醒的。

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本来在她上车的那一刻就欲对她这个“溺水人员”进行抢救,氧气管都准备好了,却发现病人眼睛明亮,呼吸均匀,除了浑身湿透,看不出任何溺水的痕迹。

医生一脸懵逼的问:“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叶翡盯着他,慢吞吞道:“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我很不舒服。”

医生:“……”

我问的是病症上的不适好吗!

医生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觉得这位“溺水”的小姐身体肯定有某些肉眼看不出来的毛病,于是到了医院之后,又给她做了全身检查。

结果当然……没有任何毛病。

包括肉眼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七点钟的时候,言家的其他人都聚集在了叶翡的病房,只有邵予琳去外科上药了,言悄陪着她。

叶翡觉得自己现在住医院的频率大大提升,真的好像体弱多病的林妹妹……哦不,叶妹妹。

她换了病号服,头发还微微湿着,躺在病床上目光明亮的看着一屋子的人。

言臻推门进来,看见躺在病床的叶翡,眉头微微皱了皱,语调平板的问:“掉水里了?”

叶翡:“嗳!”

其他人:“……”

言老爷子搁言臻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怎么说话呢!”

言臻:“……”

老爷子拍完了仿佛犹不解恨,又拍了一巴掌。

叶翡连忙劝,“言爷爷,别拍了,拍傻了怎么办?”

言臻:“……”

沈婧清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言老爷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能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我很好。”叶翡肯定的说道。

言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旧笑了一脸轻狂浪荡,“我说什么来着,未来嫂子命大的很,这水里那么长时间,还清醒着?”

毫无疑问的,言老爷子又拍了言逾一巴掌。

言逾象征性的“哎哟”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倚在椅子上,眼底深处却有探究的神色。

叶翡却也不生气,随意的解释道:“我出生在江宁,江南水乡,三岁就下水玩,五六岁就会游泳,现在虽然腿不能动,但是我憋气能憋近十五分钟,所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人却都已经明白她脱险的缘由。

言逾大喇喇的翘起二郎腿,一点头,“也对,忘了你是南方人!”

“谢谢你救了我。”叶翡诚挚的向他道谢。

言逾还没开口,言臻接着叶翡道:“谢谢你救了她。”

语气刻板平调,和叶翡一比完全没什么诚意。

言逾却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连忙客气的说:“没事没事,大哥客气,我应该的!”

叶翡饶有兴致看了一眼言逾,果然如向晚所说,言家的小辈其实都很怕言臻,可是……为什么呢?

言臻这个人虽然不爱说话,无聊了点,但是他善良细心,很会关心人,又长的这么帅,有时候也很可爱,这些人干嘛要怕他?

叶翡百思不得其解,决定找个时间问问言臻。

正说着,向晚跑了进来,她先前也在叶翡着,确定叶翡没事后她便去看茉莉了,这会儿又回来了。

叶翡理所当然的问:“茉莉怎么样?”

向晚拉了把椅子坐下,回头道:“还没醒,医生说是过量服用安眠药导致的昏迷,不过也没什么大危险……话说回来,茉莉不是一向睡眠很好吗?干嘛要吃安眠药?”

叶翡的眸光蓦地一顿,“茉莉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失眠,也没有任何自杀倾向……”

向晚“啊”了一声,似乎意识到问题的蹊跷,便也再没有说话,神情严肃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言老爷子忽然出声问,“我记得轮椅上是有手刹的,叶翡你怎么还……”

“手刹失效了。”叶翡平静的说道。

“什么?”老爷子遽然目光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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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PK求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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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晚,叶翡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翡再有所怀疑,也只能压在心底了。

结案,即真相。

可是她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结果,因为小杨已经承认了罪行,这个案子算是结了,中央官员家里出了这样丑事,不管是谁,都再难调查。

她所留心的是,小杨一个帮佣,从哪里得来大量药剂,又是怎么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在自己轮椅上动了手脚的?

叶翡听后一笑置之,这种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总是抱怨外界的人,活在这个社会上,估计也没什么用处。

小杨的结局她不太知道,但只听言逾说她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理由是叶翡曾多次挑她的毛病,侮辱她,她想报复。

当然不出叶翡所料,女佣小杨,因为和自己、茉莉有矛盾,便在茉莉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趁着轮椅检修还回来的空挡剪断了手刹,并且在轴承上动了手脚,后来那天晚上,曾经潜入叶翡的房间想销毁茉莉喝水的杯子,因为不能确定哪个是茉莉的,便拿走了两个。

等到出事第三天,事实已经基本清楚了。

她自己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做,便叫了向晚,三个人坐在阳台上聊天。

叶翡不置可否。

茉莉的脸色有些古怪,还是固执的嘀咕道:“我应该发现的……”

叶翡哭笑不得,“你又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怎么可能发现?”

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羞愧而灰败,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叶翡询问的时候她难得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的答道:“我竟然没有发现那杯水里有问题——啊,真是太失败了!”

茉莉自己倒是满不在乎,她身体底子好,回来之后只休息了一天,便过来照顾叶翡了。

下午茉莉便出了院,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回来休息几天也就可以了。

言臻丝毫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冷淡,很快便找来了保卫部门介入调查。

当即叫了言臻,叶翡冷淡的道:“我请求对自己房间进行痕迹采集,包括指纹,脚印,以及对家里的其他帮佣,进行排查。”

不过……她竟然胆子这么大?

叶翡暗嗤,心里却已经大概知道是谁这么没脑子了。

当她这个高级特工,中校军衔是摆设吗?

以为拿走两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水杯自己不会发现?

真是拙劣的伎俩。

分别是她喝水的大马克杯和茉莉的水杯,两个杯子外形极其相似,颜色也一致,都是家里原有现成的,而闯入者不拿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却只是拿走了两个水杯……

而叶翡,在回到自己卧室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卧室有细微的变化,她细致的环视了一遍,发现桌上的两个杯子,不见了。

事情的性质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翌日清晨,茉莉清醒之后很快恢复了神智,清晰的表示自己从来没有主动吃过安眠药,而前一天她除了吃饭、喝水,没有摄入过其他任何食物。

于是在医生确定叶翡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几个人便回了言宅,留了柳姨在医院里照顾未醒的茉莉。

叶翡点点头,她也觉得医院里不舒服。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只有言臻点了点头,坐在叶翡床边问:“没事了就回家去吧?”

众人心中一凛,老爷子这是……动真怒了!

叶翡看向言老爷子,老爷子却已经是一脸怒容,“等那小姑娘醒了问清楚,让公安部门介入调查!”

向晚点点头,道:“故意伤害。”

“如果真的有人给那小护工下了药……”言逾淡淡说了一句,“这触犯了《刑法》吧?”

叶翡看了她一眼,道:“轮椅已经沉在了水底,无法查证,这没有关系。但是茉莉究竟有没有自己服用过量安眠药,我想,等她醒来,询问过后,应该是要介入调查的。”

她说的隐晦,最重要的都没有说出来,其他人却瞬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婧清眸光变了几变,最后有些僵硬的问道:“听你的意思,这是……有人,嗯?”

而且,指的,还不止一个人……

叶翡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最后一句带了微微的惊讶,在场的个人却都或多或少的变了神色,叶翡这段话,明显意有所指。

“手刹不知道为什么,失灵了,而且轴承上似乎也有问题,按照轮椅的灵活度,就算我撞上了邵小姐,也不会被她一推就卡死了翻过去,而且,邵小姐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那么大力气?”<!--over--></div>

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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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总有人说,人性,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房间里叶翡勾唇浅笑,能放下自尊来道歉,却不敢承认自己害人的**和恶行。

邵予琳脚步一顿,咬咬牙,却还是推门出去了。

叶翡的幽凉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不能直面自己黑暗的内心,你最终要走入深渊。”

“告退。”她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转身便要走。

这一次她鞠躬的动作停止的比上次还长,直起身时她脸色苍白弱质,好像溺水不能呼吸的人。

她的语气诚然是真挚愧疚的,甚至带着几分执着而逼迫的颤抖。

说着,她再次鞠躬,道:“我很抱歉。”

邵予琳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将自己的愤怒、疯狂、难以置信等等一系列的情绪整理妥帖,慢慢开口,“不管叶小姐接受与否,我都是要道歉的。”

叶翡淡然的欣赏着她的变脸似得表情变化,一言不发。

她眼底燃起幽幽愤怒的火焰,每一缕似乎都在疯狂的质问叶翡为什么不接受她的道歉,但同时她又勉力将那些火焰用理智的灭火将那些“火焰”掐下去。她面部扭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而同时她又企图让这个笑容看起来赏心悦目一点,使她的面部表情越发的诡异。

邵予琳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那么,邵小姐的道歉,我不能接受。”她语气里还夹杂着方才的笑意,淡漠而凉薄的浅笑,任谁听了,都觉得仿佛有冰凉的水注入了耳朵。

叶翡轻轻笑了起来,却没有再重复方才的话。

“叶小姐……你,你在说什么?”她的疑问语气很夸张,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她说的很慢,邵予琳的神情从原本复杂的释然慢慢变成不可置信,一种名叫心虚的情绪仿佛染色剂般涂抹在她的眼底,一时难以消退。

叶翡拨了拨指甲,绕于兴致的问:“那,不知道邵小姐是为了自己那一个行为道歉?是推我掉进水里,还是蛊惑教唆,或者买通杨小姐在茉莉的水里放安眠药,在我的轮椅上动手脚,还是……其他?”

“嗯?”

她鞠躬的动作静止了足足有三四秒钟,才直起身,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叶翡不能理解的,纠结的释然和仿佛害怕的心虚。

“是的!”邵予琳动作很重的点头,紧接着立刻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双手和握于腹,深深鞠躬,同时道:“叶小姐,对不起!”

叶翡挑眉,“道歉?”

“道歉”两个字她说的又不情不愿又真心诚挚,矛盾的连她自己都些不能习惯。

又过了两三分钟,邵予琳终于抬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不自然,眉头也未曾舒展,她很艰难的开口,嘴唇张了几张,又合上,最后又张开,“事实上,我过来是向叶小姐道歉的!”

叶翡也不急着说话,她倒是想看看,这位邵小姐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气氛又凝滞了起来,叶翡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注视着她,她微微偏着头,手指摩挲着衣摆上的刺绣,好像一接触到叶翡的目光,就会被烫伤似的。

“只是擦伤而已……”她慢慢的说道。

叶翡的目光落在她满是血痂的手臂上,邵予琳似乎也有所察觉,很不自然笑了一下,灯光下白皙的脸颊又白了一分,仿佛有些余惊未退。

“没事。”叶翡简短的答道,“倒是邵小姐,看起来不太好。”

“……叶小姐的身体,没事吧?”邵予琳终于出声道,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醒什么的似的。

叶翡依旧淡漠而好奇的注视着她,等着她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大概两三分钟,邵予琳的手藤蔓一般纠结在一起,秀气的眉毛也始终皱着。

前几天她被轮椅撞到,胳膊和小腿上有大片擦伤,虽然不甚严重,但是这会儿结了血痂,看上去一片血红,甚是触目惊心。

邵予琳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叶翡注视着她,愈发的疑惑起来。

“请坐。”她滚着轮椅离开了电脑桌,到了邵予琳坐着的小沙发前。

叶翡又惊讶了,竟然不是来聊天的?

邵予琳笑得有些勉强,咬着嘴唇点点头。

“邵小姐?”叶翡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惊讶,“您有事吗?”

事实上,自第一次邵予琳来找她聊天强人不欢而散之后,邵予琳便再没有和她单独交流过了。

叶翡有些惊讶,她当然没想到邵予琳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请进。”幽凉悦耳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邵予琳竟然似乎有些决绝的,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邵予琳闭了闭眼,终于伸手叩响了叶翡卧室的门。

她说完微微躬身,转身去了厨房。

“在。”茉莉听不惯她的语气,便草草的答了一句,“您找叶小姐,我就不打扰了。”

“那,叶小姐现在在房间里吗?我找她……有点事儿。”邵予琳的语气还是有些犹豫,却又带着高傲与骄矜。

茉莉点点头,脸上的神色疑惑而差异,甚至有些警惕,她可没忘记,这位邵小姐,总是冷不丁的找叶小姐的麻烦。

骤然传来的声音让邵予琳吓了一跳,她猛然转身,看见身后的茉莉,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优雅而不自然的笑容,“你是,茉……茉莉?叶小姐的护工?”

茉莉往前走了几步,好奇的问:“邵小姐,您有事找叶小姐吗?”

时而迈着娉婷优雅的步子来回走动,偏头看向叶翡卧室的方向,目光里带着强烈的不可容忍和犹豫不定。

她时而走到叶翡的门前,抬手准备叩门,曲起的手掌在空中停留了几秒钟,又收了回去,拳头攥紧,捏碎了暖黄的灯光。

八点多钟的时候茉莉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去帮叶翡倒水,发现走廊里一道纤秀的人影徘徊不前。<!--over--></div>

第五十三章 水域墨庭

茉莉推门进来,好奇的问:“邵小姐找您有事呢,她来过了吗?”

叶翡从她手里接过水杯,“来过了。”

茉莉也没有问她来干什么,却小声的抱怨道:“邵小姐说话真让人听不惯,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就从来没从向晚身上发现优越感。”

茉莉现在和向晚是好朋友,脾气性格都十分投机,两个小姑娘说话随便多了。

“邵予琳和向晚是两个人。”叶翡道,“正如你能和向晚做朋友,和邵予琳却不能。”

茉莉点点头,“我就是刚才看见邵小姐在您门外边站了很长时间……”

“是吗?”叶翡倏地笑了起来,“真是难为她了。”

茉莉没懂她后一句什么意思,却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随意的劝道:“叶小姐,您整天坐在电脑前,当心眼睛呢!”

叶翡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茉莉从她手里接过水杯,笑的娇憨,“您太客气了,以后不用对我说谢谢啦!”

叶翡看着她清澈的黑眼睛,依旧带着纯真的笑容,默然的想起卡纳在金陵火车站时说的,亲近之人不须言谢。

“那么,也请你以后不用对我太过疏离,我们是朋友。”

茉莉高兴的弯起了嘴角,“您还说让我别太疏离,您刚才的话就用了‘请’字!”

叶翡微笑,“你也用了敬称‘您’。”

“啊!”茉莉夸张的叫了一声,“我习惯了!”

“以后可以改过来,另外,你也不需要再叫我叶小姐,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啊?这样多不好……”

“那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无所谓。”

茉莉点点头,拿了水杯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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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叶翡和言臻商量去看房子的,结果因为叶翡又出了事儿,之能推迟几天。不过叶翡身体没有问题,从医院回来的第四天早上,言臻来和叶翡聊天的时候,便再一次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时间定在了当天下午。

听说叶翡和言臻去看新房,茉莉一脸高兴又悲伤的表情,和叶翡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搞得好像要永别似的。

最后叶翡才明白,原来茉莉以为自己搬出去了就会重新找护工,以后她们会很长时间见不到面,才这样一幅表情。

搞清楚缘由的叶翡实在哭笑不得,她是问过言臻,茉莉能不能跟过去住,言臻虽然不同意茉莉和他们住在一起,却表示可以在同一幢给茉莉买一套小房子,也方便茉莉时常过来照顾叶翡。

叶翡觉得这样很麻烦,但是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言臻是男神,男神毛病比较多。

按照叶翡的喜好,言臻买的房子是一套面积颇大的高层公寓,出门就是电梯,即使叶翡坐着轮椅,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茉莉推着叶翡出门,邵予琳和言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看见叶翡,邵予琳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言悄的目光里却带着鄙夷。

叶翡没在意别人的有色眼光,出了门后言臻已经等在外面,他端直挺拔的站在一辆宝石黑的宾利慕尚旁边,看见叶翡过来便从茉莉手里接过叶翡的轮椅,亲自将她抱了了上去,又指挥着一个叶翡没有见过的男人将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里。

茉莉看了一眼正在关上后备箱的男人,忍不住道:“请照顾好叶小姐,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言臻抬头,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你也去。”

“啊?”茉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叶翡从车内探出头,“茉莉,上来。”

茉莉依着她的话上去坐在了她身边,伸手给她系好安全带。

言臻坐在的副驾驶的位置,那个男人开着车,很快驶出了大院。

车开的很慢,很稳,叶翡坐着很不习惯。

前几次出去,她坐的都是商务车,卸掉了座位,连带着轮椅都抬上去,她和在平地上没什么两样。

而此时坐在车座上,她的腿又不能动,窝着十分不舒服……她多么怀念从前国安部时出行都坐直升机的酸爽日子啊……

言臻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应,转过头来道:“很快就到了。”

叶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开车的男人转头看了叶翡一眼,目光里有难以察觉得诧异。

“这是我的助理,原野。”言臻目光落在开车的助理身上。

原野目光注视着前方,却出声道:“叶小姐你好,我是言先生的助理,我叫原野。”

“你好,我是叶翡。”叶翡简单问候了一句,脑海里却已经浮现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这个人的讯息。

她第一次听见原野这个名字,是从梁恒川口中,如果这位是助理的话,那么另一个叫沐一的,应该也是助理。

开车的原野极其端肃认真,方才上车的时候叶翡曾和他打过照面,这个人身高不输于言臻,比之清瘦的言臻,他看起来更健壮些。

相貌很端正,凌厉的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嘴唇总是紧抿着,很有几分不苟言笑的意味。

叶翡看他第一眼,觉得这个人气质端肃凝练,怎么看,怎么……像个军人!

可是再看又觉得不像,毕竟是男神的助理,没有几分卓尔不群的气质怎么能行?

她觉得大概是她在国安部和一群特工呆久了,看谁都觉得像军队出身。

车子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便停了下来,叶翡再向窗外看,发现他们已经进了某个居民小区,环境倒是很好,无论高层低层建筑都是干净的白色,路两边绿化带整整齐齐,再往里走,叶翡忽然嘴唇抿了起来。

车窗外一大片澄澈的蓝碧水域,水岸以岩石鹅卵石砌成仿自然形态,岸上青草萋萋,有一摆接岸的梅树,盛夏里虽不见清馨梅花,却也自成一番情趣。

水岸边是一条原木栈道,悬空而建,栈道上每隔十步便有仿古的黑白色系路灯,再往远处看,能看见盛开的雪白广玉兰,青玉一般的修竹,还有折转的长廊和角亭。

叶翡忽然出声问,“这里是水域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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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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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说什么玩意儿引号没有成对出现,检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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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深以为然的点头,“对,必须改口。”

只笑了一声叶翡就收了表情,准备向沐一道歉时沐一却无所谓道:“随便笑,反正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改口!”

言臻和原野站在旁边,言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的看一眼叶翡,而原野一脸习以为常,显然沐一的凶悍和梁恒川的犯贱他已经见得太多了。

叶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这一群人真是欢乐。

沐一踩爽了,一转头看见茉莉嘴张的圆圆的看着她,她瞬间恢复了明丽温和的笑容,“茉莉妹妹,姐姐带你去看房子吧,反正以后你还得由我来照顾!”

茉莉低头,原来沐一的十厘米锥子跟高跟鞋照顾了梁恒川的脚面,并且在她的脚面上停留了大约十秒钟。

梁恒川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说——什——么——呢?”沐一笑得很动人,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干净的牙齿,闪着耀目的眩光。

茉莉目瞪口呆的看向沐一的脸,觉得这张明艳工丽的容颜实在不能和“男人婆”、“一哥”这这样的称呼挂钩。

梁恒川从旁边冒出来,贱兮兮的道:“什么一姐,你知道圈子里的人都叫她什么吗?一哥!听听多霸气,也就这男人婆能hold住这名字!”

“叫什么沐小姐,叫‘一姐’,来叫一声姐姐听听?”沐一笑得一脸嘚瑟,好像拐卖了小孩的女人贩子。

茉莉使劲挣脱了沐一的手臂,“沐小姐……”

这孩子在家里的时候叽叽喳喳像个黄鹂鸟似的,出来一见生人就害羞了。

茉莉有些慌的看着叶翡,叶翡却轻轻的笑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话还没说完,沐一就过来楼了她一下,笑道:“小茉莉,害什么羞,走,姐姐带你去看你的小房子!”

茉莉有些害羞,站在叶翡身边低着头绞着衣角说:“我是茉莉,姓肖,是叶小姐的护工……”

叶翡从善如流叫了一声,又对她和原野介绍了茉莉。

沐一眨眨眼,让人觉得她那生动的眼珠里仿佛活了起来,“叫我沐一就好啦!”

叶翡也露出友善的笑容,“沐小姐你好,我是叶翡。”

她说话微微躬身,从叶翡的角度看她也不会觉得压迫睥睨,足见她的细致体贴。

沐一上前来对叶翡露出明媚温和的笑,“叶小姐您好,我是言先生的助理,我叫沐一,沐浴的沐,一二的一。”

女人走到言臻面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言臻点点头,对叶翡道:“这是沐一。”

当然她长的也很漂亮,瓜子脸颊,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明艳的朱砂泪痣,而她工丽的眉宇间却透着女儿家不常有的英气。

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七岁,身材高挑,栗色的短发精致爽利,她穿着一身藏蓝色商务小西装,一双黑色经典样式的漆皮高跟鞋,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梁恒川从不远处跑了过来,道:“都收拾好了!”

叶翡当然有所察觉,却不置可否,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车子继续行径,在大概靠近小区中心的位置停了下来,原野和言臻都先下了车,原野将叶翡的轮椅取了出来,言臻又钻进车内将叶翡抱了下来,动作轻柔的放在了轮椅上,原野看向叶翡的目光这一回是实质性的诧异了。

原野又有些诧异的看了叶翡一眼。

言臻仔细的看了她两秒钟,却定在她脸上没有找到任何“不喜欢”的情绪之后,满意的转了回去。

“没有,”叶翡笑着答,“很喜欢。”

“不喜欢?”言臻看着她有些寂寥的样子问,“不喜欢就换。”

叶翡觉得恐怕也就神女那个既强迫又分裂的人才,才能忍受这样的房子……

后来神女这个强迫症觉得他们和房子太格格不入,就又把别墅一楼重新装修,改成了现代样式,于是对比更明显起来,一楼还在二十一世纪,上了二楼立马穿越。

当然这里也成了他们闲暇时聚会的场所,几个人不出任务时经常过来聊天,烧烤,喝酒,一圈人拿着最高端科技设备待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买的是东边的一栋小别墅,完全按照神女的喜好装修成古建筑风格,雕花长窗,红木阑干,房子里的陈设也一应是古代样式,衣柜、妆台、案几、圈椅、卷缸……甚至是拔步床,一进去都仿佛穿越了似的。

这房子是他们几个合起来送给神女的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当时买房子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几乎找遍了全北平所有的高档小区,最后选在了这里,名字优雅,环境清美。

神女的家,就在水域墨庭。

难怪……叶翡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天注定,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

言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over--></div>

第五十五章 调戏?

几个人又坐了一阵子,便下了楼,出小区后原野开着车到了一家饭店,说是提前订

叶翡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职业病又犯了,肯定是想多了,人家那就是一般的玻璃割伤,只是凑巧看起来比较像军匕扎伤而已。

沐一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像她这样的职场女丽人在北平随处可见,她身上怎么会有军用武器留下的伤痕?

可是,怎么可能?

沐一脚踝上那个伤口的形状其实一点也不像是玻璃扎伤,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应该是某种特殊型号的军用匕首所造成的伤口,边缘呈锯齿状,明显是能做万能锯的格斗匕首……

叶翡默然的笑着,缄口不言。

“是挺疼的,我好几天不能正常走路……不过现在好多了!”沐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叶翡点点头,“看着很疼。”

“嗯?”沐一竟然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目光,一低头看见自己腿上的伤口,了然的看向叶翡,解释道:“上次在摄影棚,一个道具灯没摆好,结果倒了摔碎了玻璃罩子,我正好在旁边,就遭了殃。”

叶翡目光一转,蓦地看见她脚踝上靠近小腿位置,有一道两寸许的伤口,已经结痂,紫黑色的血痂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的痛。

沐一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她坐下时裤子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显然她理解的“一家人”和沐一所说的,有天壤之别……

叶翡咀嚼着这个词语,觉得有些奇异的欣悦,她和言臻以后就会像北斗的伙伴一样亲密,一家人?不错不错。

一家人……?

倒是沐一笑眯眯的打趣,“您和言先生马上要是一家人了,还在意这些?”

叶翡也不强求,反正一套小房子也贵不到哪里去。

“不用。”言臻看了她一眼,道。

“茉莉的房子多少钱,我来付。”叶翡重复道。

“啊?”沐一一时没懂什么意思。

叶翡点点头问:“房子多少钱?”

沐一看着他娇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是31层的一个小套,一室一厅,专门卖给单身女性的,小丫头住刚刚好。”

茉莉满脸感激,尖声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怎么样?”叶翡回头问道。

正说着,沐一拉着茉莉上来了,不知道沐一说了什么,茉莉脸上的害羞之色已经少了很多,跟着沐一倒是行止自然的很。

他目光里善意的惋惜和沉痛叶翡当然察觉的到,她却淡然的一笑置之,就算是残疾人,她也可以活的很好,更何况……她残疾的日子,不长矣!

原野的目光转向了叶翡……这姑娘明明是个残疾人,气质风华却这么出众,容貌又这么让人惊艳,如果她健康,当然配的上言臻,只可惜那双腿……

梁恒川和原野对视一瞬,原野炯黑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梁恒川却要淡定很多,他煞有介事的看了原野一眼,仿佛在说,有了叶小姐的言男神已经不是原来的言男神了,以后让你吃惊的机会还多着呢!

她真的无言以对。

叶翡:“……”

言臻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你在老宅子里总是出事,得搬出来。”

“不急吗?”叶翡反问。

“急吗?”言臻抬眸,温润又冷淡的眸光看向她,有淡淡的疑惑。

叶翡换了个姿势,艰难的问,“这么急?”

这么急真的好吗?

梁恒川,原野:“……”

叶翡:“……”

言臻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答:“明天去领结婚证。”

“……为什么后天搬过来?”叶翡问。

言臻也露出一丝浅笑,清冷如画的容颜立刻鲜活潋滟起来,“那后天就搬过来。”

梁恒川立刻露出了和他精英脸极不相称蠢笑,原野在一旁看的直摇头。

“很好。”叶翡也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怎么样?”梁恒川得意洋洋的话被言臻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打断。

“怎么样叶小姐?满意吧,这可是我老梁亲自督工装修的,这——”

四间卧室,东西各两间,叶翡随意的进去看了看,都十分满意,至少装修风格她是非常喜欢的,不像她在言家宅子的那间卧室,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见任何和洛可可有关的东西了。

窗边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再往过是浅色真皮沙发,巨大的原木茶几,叶翡滚着轮椅进了饭厅和厨房,厨房也很宽敞,也很齐备,至少她能看见的算是应有尽有,能够满足她挑剔的风格。

客厅很大,大到她滚着轮椅随便旋转,明净的大落地窗,青色的纱质窗帘,透过来的阳光在瓷白的地上投下浅碧的光影。

叶翡滚着轮椅进去,一进去就露出了笑容。

“叮——”一声,电梯到了,言臻将她推了出去,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你随便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再让他们改。”

房子是32楼,标准的高层,叶翡在心里默默地点点头,她喜欢这个高度。

言臻过来推上叶翡,几个人也进了电梯。

沐一俏丽一笑,挽着茉莉先上楼去了,茉莉还回头去看叶翡,叶翡朝她做了个“去吧”的手势,茉莉这才放心的去了。<!--over--></div>

第五十六章 合法同居

回到言宅已经是七点,叶翡指挥着茉莉在厨房里拽了饮料立刻薅着向晚和茉莉回了卧室,她可是急着要看电视剧的人!

开播已经近两个星期,《神谕》的收视率只增不减,言臻的粉丝也从六千万增加到了七千多万,叶翡每晚刷微博时都有淡淡的忧伤,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把言臻拉到大街上去溜。

看完电视剧照例又是一阵闹腾,向晚和茉莉回房后叶翡又打开电脑将已经修改了一次的稿子开始修改第二次。

可是看了十分钟她就不想看了,自己写的再好,看这么多遍也不想看了。

于是她觉得留着明天再修改。

收拾了一会儿她便上了床,躺在床上又想着,《星悬》马上写完了,她该开个什么文?

嗯?要不写古言好了,可是她从来没写过古言,明天去找几本未若的书看看好了……

胡思乱想着,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言臻来找她,说是忘了今天是星期天,民政局不上班,所以不能去领结婚证,得等到明天。

叶翡点了点头,“不着急,什么时候都行。”

说这句的时候她心里反问自己,真的什么时候都行?

她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想的答案,言臻就道:“不行,不领结婚证你就不能搬过去住。”

叶翡下意识问:“为什么?”

言臻谨慎认真的道:“非法同居。”

叶翡:“……”

孩子你婚姻家庭法了解的真清楚。

果然九点半的时候言臻推门出去了,叶翡抱着电脑开始写《星悬》的最后**部分。

……

言臻慢悠悠的上了楼,刚准备进自己的卧室,旁边卧室的门就推开了,邵予琳平躺的走出来,看着他道:“言大哥,言叔叔和沈阿姨找你,他们在书房。”

言臻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往书房走去,邵予琳合上还要说话的嘴,转身进去了,门被她甩的“碰”一声巨响。

言臻敲了敲书房的门,沈婧清立即打开了门让言臻进去。

言韬坐在书桌前一把转椅上,沈婧清拉着言臻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有事?”言臻冷淡的开口,解开了自己衬衫袖子上的扣子。

沈婧清小心的看了一眼他清瘦的下巴,心疼的道:“阿臻,你这次出去……怎么又瘦了?”

言臻坐的笔直,心想叶翡怎么好像又瘦了,道:“还好。”

沈婧清眼里竟然瞬间氤泪花,潸潸然的就要落下来,言韬过来搂住她,抬头对言臻慢慢道:“儿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言臻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不去看微微抽泣的母亲,她细碎的哭泣声让他觉得内心压抑。

半响,沈婧清终于止住了哭泣,言韬拍了拍她的肩膀,沈婧清朝他努努嘴,又指了指言臻。

言韬按了按眉心,“儿子,你什么时候和爸妈回家一趟?”

言臻看向他,微微挑眉——他记得叶翡经常做这个动作,他觉得好看便多看了几次——现在他也学会了这个动作,“我不是在家吗?”

言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耐心的道:“爸爸说的是我们三口的家,不是爷爷家。”

“哦,”言臻淡淡应了一声,“再说吧。”

沈婧清期待的目光顿时暗了下来,她靠在言韬的肩膀上,又向言韬使了个眼色。

言韬无奈的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继续问道:“爸爸听说,你明天要和叶翡去领结婚证?”

“嗯。”言臻点点头,这次回答的很快。

沈婧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阿臻,如果你不想娶叶翡可以不娶,你爷爷那里我和你爸爸去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嗯?”言臻再次挑眉,“谁说我不愿意和叶翡结婚?”

沈婧清脸上流露出极大的悲恸不忍的神色,“阿臻,这是人生大事,你要知道……你和叶翡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你但凡有一点不愿意就说出来,你爷爷不会强怕你的!”

言臻垂眸,生活一辈子……一辈子是多长?

十年,几十年,一直到死?

这样一直和叶翡在一起?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幕场景,那大概是很多年后,他推着叶翡在水域墨庭的长廊栈道上来来回回的走,叶翡伸手摘下一朵广玉兰放在膝上,脉脉的风里有回忆的幽香……

“儿子?”

他的想象被言韬的呼唤打断。

言臻抬头,不满的看向他,言韬却毫不在意的道:“儿子,你得考虑清楚了,叶翡……毕竟是残疾人……”

“那还有谁?”言臻冷冷的问,“除了她,还能是谁?”

沈婧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眼泪又溺了出来,她哽咽着道:“谁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言臻又陷入了沉思。

喜欢……

他喜欢叶翡吗?

他似乎……不知道喜欢是怎样的心理状态。

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想喝叶翡在说话,想和她一起吃饭,想看着她笑……唔,还想听她叫自己“男神”。

言韬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妈妈说的对,叶翡确实配不上你,你要是不想结这个婚,我们可以去说服你爷爷。”

“那和谁结?”言臻问了和前面相同的问题。

言韬叹了口气,“予琳,向苒,或者其他女孩子——”

“不。”言臻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宁愿是叶翡。”

沈婧清看着他的目光里混杂了心疼无奈,还有微微的吃惊。

“至少,她不会让我感到厌烦。”言臻慢慢说着,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那——算了,只要你愿意!”言韬叹了一口气,最终再没有表示反对。

言臻点点头,“还有事吗?”

“没有了。”

言臻起身出去了,身后传出沈婧清崩溃而压抑的哭声,她伏在言韬肩膀上,一边哭一边拳头无力的擂在言韬胸膛上。

言韬也不制止她的动作,只是将她搂在更紧了些,脸上的神色,又痛苦,又愧疚,但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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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们求追文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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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男神的小想法

晚上,言臻躺在床上,清醒异常,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便起身,他穿上衬衫,光着脚慢慢出了卧室,慢慢下了楼,最后走到客厅的大落地窗前看着璀璨的星河,深邃的苍穹。

站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聊,便又往楼上走去,走到走廊门口,鬼使神差的就进去了,停在左边第三个卧室门的位置,站了良久。

他忽然想起来,叶翡身体不方便,明天又是星期一,去民政局肯定很多人,要是等的时间长了,她能受得了吗?

不……不能这样!

而且……结婚证上是要贴照片的,民政局的摄影师的技术和照相机的像素,他绝对不相信!

所以……不能这样!

再而且,他如果去民政局,肯定会有很多粉丝拦着签名合照什么的,叶翡没有那么多粉丝,这样她就会一个人被晾在一边,他照顾不到叶翡,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肯定……不能这样!

再再而且……叶翡长的这么漂亮,民政局又都是来结婚的,万一那个男人发现他的未婚妻没有叶翡长的漂亮,就不想结婚了反过来追去叶翡怎么办?

绝对绝对……不能这样!

那……不如明天找原野来拍好他们的照片,然后让言书记给民政打声招呼,直接办好了送到他手上好了。

言臻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万全之策,于是他满意点点头,上楼睡觉去了。

不得不说,男神的逻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门里腿疼的厉害的叶翡一点也不知道,某男神连她领结婚证的机会都剥夺了,她要是知道了言臻内心的小想法,估计狠狠的笑一阵子。

……

天亮后叶翡从床上爬下来,她的右腿现在基本上能活动了,只是肌肉僵硬,神经迟钝,动作比较缓慢。

但是她依旧非常高兴,毕竟她喜欢自己站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一想起今天要去和言臻扯证,她严肃的思考了今天的着装问题,想了半天,最后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收腰的白衬衫,和一件酒红色宽摆半身裙,换上后她倚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小心的移到穿衣镜前照了照。

从前她很少照镜子,因为她坚信自己的身材和脸蛋都是完美的,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自己缺少了这份高傲的自信。

毕竟……全国大部分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言臻帅得惨绝人寰,她要是不漂亮得惨绝人寰,怎么配的上言臻?

镜子里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纤致,白衬衫勾勒出她柔韧曼妙的腰肢,红裙子衬得她的小腿白皙如玉。

而衬衫洁白的立领衬着一截优雅如天鹅的脖颈,往上是她精致的下巴,饱满鲜妍的嘴唇,精致而深邃瑰丽的轮廓,和那双美丽的,深海一样的眼眸。

她微微笑着,笑意波澜般从蕴着海洋的眸子里荡漾出来,晕上她狭长的眼角,隽永的修眉,仿佛暗了清晨金色的薄光。

叶翡习惯性的挑眉,挪过去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根发带将本来披着的头发束成马尾扎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顿时精神又青春。

她这才满意的挪回去坐在轮椅上,茉莉正好敲门进来。

她一进来就“哇”一声赞叹,“叶小姐你今天好漂亮!”

叶翡反问,“我其他时候不漂亮吗?”

茉莉圆圆的眼珠子一转,“今天尤其漂亮!”

叶翡被她的语气逗笑,“好了,先去吃早饭吧!”

吃早饭的时候没有见到言臻,倒是邵予琳看着叶翡也客气的夸了一句“漂亮”,转瞬她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一直到早餐结束,她的脸色再没有好过。

九点钟的时候言臻来找她,说是要照相。

叶翡挺好奇的问:“照什么相?”

言臻一边看着叶翡的裙子和衬衫,一边漫不经心的答:“结婚证上的合照——你今天很漂亮!”

最后一句说的比前一句认真多了。

“谢谢……等等,结婚证上的合照不是去民政局再照的吗?”

“唔,”言臻顿了一下,干巴巴道:“我觉得他们照不好。”

叶翡哭笑不得,“你照了去人家不让用怎么办?还是一起过去再照。”

言臻顿时道:“我们不过去了,让他们弄好了送过来!”

叶翡目瞪口呆,“……办结婚证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没有,”言臻嘴唇抿了起来,“让爷爷或者我爸去打声招呼。”

叶翡:“……上面有人好任性!”

言臻却推着轮椅就要往外走,叶翡立刻制止了他,“等等!你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啊?”

言臻的嘴唇抿的更紧了些,他当然不能让叶翡知道他昨晚上的那些想法,叶翡肯定会觉得他小心眼的!

于是他道:“星期一人很多,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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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结了个婚

叶翡顿时了然,言臻这人最讨厌等待她是知道的,但她还是说道:“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自己去领。”

言臻看她的目光有点……哀怨。

叶翡觉得她肯定是看错了,她放柔了声音耐心的解释,“结婚这件事很重要,结婚证当然要自己去领啊,等以后我们想起来的时候是多美好的一段回忆……”

这段话当然不是叶翡说的,这是昨晚她和未若聊天时说起她今天要去扯证,未若祝贺了好半天后想起她自己结婚的时候的事儿,从她言语里听得出她生活的很幸福,她向叶翡回忆了半天自己扯证时的心情,期间就说了叶翡刚才说的那句话。

当然了,叶翡最后才知道,她不过结婚才三个月……

言臻听了叶翡,不,未若的话后开始思考亲自去领结婚证这项活动的意义,如果以后能和叶翡一起回忆人生,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他最终同意和叶翡一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但是坚持照片自己来照。

叶翡无奈,只能由着他推着自己到书房——那里布置好了红色的幕布和日光灯。

原野早就已经砸书房里等着里,他手里拿着一架德国徕卡,示意言臻和叶翡坐在红幕布前的椅子上。

叶翡再一次目瞪口呆,只是照一张结婚证上的合照而已,用得着用徕卡?

言臻将她从轮椅抱出来放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叶翡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淡干净的味道,像是一场透明冰冷的雪。

“来来来,笑!”

叶翡和言臻同时勾起嘴角,原野按下了快门。

照片很快被打印了出来,梁恒川一看就直嚷嚷,“你们俩颜值要逆天了!”

叶翡接过来看了一眼,觉得老梁实在说的很对。

她笑容微深,修眉沉眸,惊艳动人,言臻虽然只是淡淡的笑,但是架不住他本身颜值比叶翡还逆天,所以一笑顿时仿佛清冷的冰雪消融后看见隽永的春,而三春的风景也不及他的笑容。

她觉得言臻在家里照相的选择是正确的。

照片照好后言老爷子忽然推门进来,他并没有如叶翡所想的一般满脸笑容,反而带着沉郁和微微的压迫。

“照好了?”老爷子沉声问道。

梁恒川应了一声,将照片递过去。

老爷子接了照片,细细的看,指尖摩挲着照片上年轻男女美丽的笑容,半响,终于长叹了一声,“既然打定主意要结婚,就一定要好好生活!”

言臻点点头,又将叶翡抱到了轮椅上,梁恒川和原野率先走了出去。

就在言臻推着她走到门口时,叶翡忽然打了轮椅的手刹,言臻停下来,叶翡滚着轮椅转回去,言老爷子正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见叶翡忽然转了回来,不禁问:“丫头,怎么了?”

叶翡看着老将军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容,忽然低声道:“上将,谢谢您!”

谢谢您愿意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残疾女人,愿意她和您的长孙结婚。

愿意她,成为您家庭的一员。

老爷子一愣,看向叶翡的目光里带了审视和探究,叶翡却浑不在意似的,她慢慢举起右手,向老将军敬了军礼。

即使坐在轮椅上,她也脊背挺直,面容端肃,军礼标准。

而就在她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言臻也站的挺直,右手沉稳有力的停在耳边,亦是一个神圣而标准的军礼。

老爷子神情一凝,慢慢站直了身体,好像一杆风雨沧桑的老枪,他面向着叶翡和言臻,缓缓的,敬军礼。

叶翡放下手,朝着老爷子弯身鞠躬,言臻向旁边移了移,也鞠了一躬。

“嗨,那照片给老头子也打一张!”

凝重严肃的气氛顿时被打破,言臻过去开了电脑,很快便打印了一张照片出来。

老爷子挥挥手,朝着俩人道:“快去吧,早点回来,等着你们吃饭!”

言臻推着叶翡出去了。

言老爷子从书桌抽屉里拿出老花镜戴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照片。

半响,他将照片放下,自顾自的笑着念叨,“阿臻这小子,和老头子年轻时候一样俊朗!”

他拿起桌子上一个相框,简单的相框里嵌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依稀能看出来上面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穿着浅色九分袖上衣,深色半身裙,纱袜和黑色小皮鞋。

她齐耳短发,面容秀美,即使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也能让人感觉到她清雅秀毓的气质。

老爷子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喟叹,“映弦呐,阿臻那小子都要结婚了,他媳妇儿长的比你还好看,啊?哈哈……”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哎哟我算算,你走了都二十九年了,老头子也合该马上入土咯……”

“哎……不知道让阿臻取了那丫头是对是错,那丫头究竟什么来头,我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啊……你说我会不会害了阿臻,啊?”

他的手指在照片上那人的脸上珍爱的描摹过去,最后长叹了一声将照片搁在原来的位置。

日光渗破浮云打在桌子边缘上,白色的光斑暗影来回飘荡着,晃漾成一片轻薄的纱幔。

窗外青山绿水,参天老树上残云浮绕,一只雪白的鸽子掠水而飞,惊起水波纹一圈一圈,仿佛悠久转圜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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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别担心男神和女神的婚就这样简单粗暴的结了……婚礼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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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基督

领结婚证的言臻和叶翡去了大概一个小时便回来了,言韬似乎真的给民政局打了招呼,两人去的时候直接进了后厅,言臻将存着照片的优盘和证件递了上去,工作人员很快办好了证递了出来,笑着说了句“新婚愉快”,连九块手续费都免了。

从民政局出来叶翡看着天上的太阳,总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连眼前的阳光都虚幻了迷蒙起来。

迷迷糊糊的回了大院,老爷子和言韬夫妇已经等在餐桌前。

马上要开学,向晚回家准备东西去了,邵予琳和言悄出去吃饭,言逾也不在,因此只剩下老爷子和言韬夫妇。

“回来啦?”言臻推着叶翡进来,老爷子抬起眼睛笑着问了一声。

“嗯。”言臻淡淡的应了一声,将叶翡推到饭桌前。

叶翡将腿上文件袋里结婚证递给了言老爷子,老爷子看了两眼,又递给了叶翡,“丫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老言家的媳妇儿了……”

“我明白。”叶翡简单明了的应了一句。

“你们两口子还有什么话要叮嘱的吗?”老爷子将目光转向了言韬夫妇。

沈婧清对叶翡有诸多不满,这个时候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皱着眉头叮嘱了两句,言韬目光很深,有些隐晦的看了叶翡一阵,道:“叶翡,希望我儿子能和你生活的幸福。”

他浸淫官场多年,又身在高位,自然不怒自威,说话间已经带了几分睥睨压迫之意。

“会的。”言臻忽然抬起头看着他道,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却没有什么表情。

叶翡倒有些诧异了。

其实她感觉的到……不止言韬夫妇,甚至老爷子,都并不希望她和言臻结婚,那么她来北平,和言臻成为夫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话不多说了,吃饭吧!”老爷子淡淡说了一句,动了筷子。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平常饭桌上一大片人,里头虽然有她不喜欢的,但是向晚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会和言逾呛两句,她也偶尔插嘴,或者和邵予琳装一装,好歹也有点乐趣。

可是现在,一共只有五个人,三个是长辈,言臻又不爱说话,虽然食不言……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的午餐很快结束,言臻将她推回了卧室,半路竟然还叫了茉莉。

回到卧室之后,言臻站在门边,向茉莉命令道:“先收拾她的东西,再收拾你的东西,明天一早我们搬去新房子那边。”

茉莉立刻得令,转身开始扒拉衣柜。

叶翡:“这么着急?”

“急吗?”言臻抬头,淡淡一句。

“好吧……”

“你的证件先留在我这里,我让原野去江宁把你的户口迁过来,我们需要重新上户。”

“你拿着吧,我不急用。”叶翡随意的应答着,将抽屉里的一叠笔记本拿出来搁在桌子上,又弯身去找柜子里的东西。

她随意散漫的语气里言臻的目光深了一分,落在她刚在搁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上。

她的笔记本都是硬壳,装帧古朴精致,好像十四世纪的欧洲书籍,封面上也都是拉丁字母,组合成某种古老的语言。

“我可以看一下吗?”言臻指着最上面一个墨绿封皮的本子问道。

叶翡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指的东西,“随便看。”

又低下头去。

言臻拿起那个厚重的笔记本,翻了第一页,满页密密麻麻的黑墨水拉丁字母,字体华丽流畅,然而——他看不懂。

言臻抿着嘴唇又翻了第二页。

和上一页一样,不过期间倒是冒出了两句法语他看的懂,意思分别是“上帝你真是吃饱了撑得”和“我得赶紧去拜拜孔圣人”。

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言臻默默的记了两句,将本子放在了桌上,向叶翡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他出去后叶翡抬起头,笑容狡黠冷冽。

看不懂吧?看不懂就对了,你要是能看懂古拉丁文我才佩服你!

不过就算你看懂了也没啥卵用,这不过是她练习语法和用词时抄的圣经,哦……好像还有她的独家吐槽?

她也不担心言臻会疑惑她为什么会写拉丁文或者其他语言,她不是有一个英国民俗学家的邻居吗?

斯科特的爹教的,她天赋秉异,学了学就会了。

呵呵。

言臻出了叶翡的卧室,马上上了楼进了进了自己的卧室,将刚才背的叶翡笔记本上的两句话写了下来,又编辑在了手机上,发给了沐一。

随后她又打了电话给原野。

“到江宁了吗?”他问。

“在金陵。”

“嗯。”言臻同志就这样挂了电话。

而身在金陵,刚从机场出来的原野盯着手机,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他办事还不放心?还要专门问问进程?

不对啊以前从来怎么没见问过?

原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商务皮包,包里装着叶翡证件……他顿时明了,显然这事儿更“重要”些,他还是赶紧办好回去“复命”!

而这头北平,沐一很快给了言臻回复:【您最近对基督教很感兴趣?】

言臻:【嗯?】

沐一:【这是《旧约全书》第一卷里的两句,还古拉丁文,您从哪儿看的啊?】

言臻:【《圣经》?】

沐一:【是啊……】

言臻再没有回复,他将手边写着那句拉丁语的白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扔进了废纸篓。

过了半分钟,他又一脸郁卒的将那团纸拣了出来,拿出打火机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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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眼力见儿

宁溯寒毫不犹豫的

水面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层,卿问月用了一个术法打破了冰面,银白色的冰屑飞舞着,她举身一跃,翩跹的身姿瞬间没入了冰蓝色的水中。

液晶屏幕里卿问月(女主角)跳进水里去寻找自己被冰封的剑,宁溯寒(男主角)拦不住,只好跟着跳了下去,而此时,正值隆冬……

叶翡莫名其妙的转了回去,将声音调小了一点儿,继续看电视剧。

言臻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沙发上,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刚看了半集,言臻忽然从书房里出来了,叶翡疑惑的问:“声音太大了吗?我调小一点儿……”

幸好《神谕》很好看,弥补了她一个人看电视的空虚。

她只好一个人看电视剧。

她明明记得茉莉的整理速度简直逆天,分分钟就能收拾一个房间来着,这丫头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本来打电话叫茉莉上来,可是茉莉说她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

吃完饭后言臻在书房里看书,叶翡坐在客厅里一个人看电视。

她决定明天去买菜,真是的!

下午的饭依旧是吃外卖,虽然言臻叫的酸菜鱼吃起来味道很不错,但是叶翡觉得,放着自己的厨房,两个大闲人还要吃外卖,简直就是浪费资源好吗!

好生简单粗暴。

叶翡:“……”

言臻用行动回答了她,直接掏出手机叫了外卖。

没有饭怎么吃?

叶翡:“……”

打厨房里出来,叶翡看着言臻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应该吃饭了但是没有食材这种奇葩的情况,言臻却秒懂了,“该吃饭了。”

言臻是不打算自己做饭吃啊?

冰箱里除了饮料水果,连包方便面都没有。

茉莉走后叶翡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她到厨房瞄了一圈,发现工具应有尽有,然而食材连个渣都没的。

收拾完东西茉莉就下楼去了,嘴上说着是她要下去收拾东西,实际上,她觉得言大少爷站在旁边总有一种厚重的压迫感,她很是不自在,于是决定留给叶小姐和少爷二人世界。

言臻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表情变化丰富,心情莫名的便好了起来。

一个念头没转完,又想起她的东西还有不少在菀世华府——她之前那套房子里——嗯,应该找个时间过去都搬过来……

不行,她要买买买!

叶翡的眉头皱了起来,作为一个追求卓越生活品质的女人,她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少,衣柜才放了少一半!

很快收拾完了,才发现除了桌上多了个笔记本电脑,其他基本没什么变化……她的东西太少了。

她又进了卧室里,窗帘盒客厅一样,是浅青色厚纱质落地帘帷,她很是喜欢,其他家具,诸如写字桌,书橱,衣柜之类她都很满意,觉得没什么需要改造的地方,于是满意的将手包扔在桌上,开始和茉莉一起收拾东西。

这间卧室里的确有阳台,阳台面积也不小,叶翡滚着轮椅在阳台上看了看,觉得自己可以养一些,不,是很多绿植,然后买木桌藤椅放在中间,冬季的时候可以晒晒太阳,喝喝茶,看看书……

叶翡点了点头,茉莉立刻开始按照她的指示放东西。

茉莉拉着箱子跟了进去,“就这间吗?”她问。

叶翡滚着轮椅进了言臻卧室对面的那间,她记得这个卧室里有阳台和落地窗,而且视野比较好。

不过茉莉是个有眼色的小护工,她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她默默的拉着叶翡的箱子,等待叶翡小姐的命令。

茉莉的小眉毛皱了起来,你不是应该说,我住那间,你也住那间的吗!

而言臻也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住那间,剩下的你随便挑。”

茉莉在心里直嘀咕,你不是应该和少爷住一起的吗!

叶翡理所当然的问言臻,“我住哪个卧室?”

到了新房子后茉莉先去放了自己行礼,随后便来帮叶翡收拾东西。

老爷子却也没有拦,临行告别时还叮嘱叶翡改口叫“爷爷”,以及经常过来看他。

动作之迅速简直令叶翡震惊。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言臻就找人来搬了她和茉莉的行礼,开车去了水域墨庭。

挪了近一个小时,累了她一身汗,她随意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她换了衣服,锁了卧室门,开始围着床挪。

现在她右腿已经完全能动弹,左腿也能微微抬起来,一年多没有下地,她觉得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练习走路。

倒是晚上回去后向晚打了个电话,嘻嘻哈哈闲扯了一阵子,十点茉莉回去睡觉了,叶翡却觉得有一件事她得提上日程。

叶翡有点儿无语,但是也没有办法,结果全程茉莉没有和她闲聊一句,言臻也不说话,三个人沉默的好像追悼会现场。

吃了下午饭,茉莉要推着她出去吹风,言臻立刻跟了上来,理由是怕她再掉水里。

叶翡想了想索性让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装进了电脑包,就剩一个晚上,她懒得再改稿子。

叶翡的东西不多,茉莉和叶翡收拾了两个小时就打包好,茉莉自己收拾的更快,一个半小时已经打包完毕来向叶翡报告。<!--over--></div>

第六十一章 两组信号和他的迹象

洗漱完毕后她不想睡觉,便打开电脑改稿子。

改完稿子已经是十一点多,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斯科特竟然给她发了微信消息:【今天午餐的沙丁鱼真不错。】

看起来很不知所谓的一句话。

叶翡却瞬间关掉了文档,打开了浏览器,在最上方的搜索栏了敲了一串数字符号字母。

出来的网页正是斯科特建立的秘密聊天室。

斯科特:【说句心里话,今天的甜甜圈和意式蛋糕也不错。】

塞壬:【……说重点!】

卡纳里斯:【斯科特,今天工作量太轻了吗?】

斯科特:【亲爱的塞壬,你要的关于言臻先生的资料我已经传到你的手机上,文件名字“沙丁鱼的一百种美味做法”,密码是xnsioap,以及对监控你行踪的秘密信号我做了具体分析,发现那信号不止一组,后面发现的一组比前面一组更为复杂和隐秘,目前两组信号的来源都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属于大不列颠。】

塞壬:【两组?确定吗?】

斯科特:【十分确定,请相信斯科特。】

塞壬:【这真是……令人意外的惊喜。】

斯科特:【亲爱的,我从你的语句里读出了你生气冰冷的情绪……】

塞壬:【显然。】

卡纳里斯:【别担心。】

塞壬:【没什么问题。】

谈话很快结束,叶翡从聊天室里退出来,永久消除掉浏览历史,才关了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很显然,今夜和斯科特的接头又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追踪定位她的位置的不止一方,并且这两方究竟是什么来历,她一无所知。

忿忿的在柔软的床垫上擂了一拳,叶翡拿过手机,找到了斯科特发送过来的文件,输入了密码,开始浏览。

一直差不多看到结尾,都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资料确实很详尽,但是同时也有很大的缺失。

比如这份资料的开头是从言臻十八岁考上北平电影学院开始的,他十八岁以前的事迹经历,一无所录,只有简简单单一句“在国外长至十八周岁”,其余一片空白。

这个“国外”究竟是英国还是美国,日本还是俄罗斯,或者是阿尔巴尼亚,都无从得知,而这十八年里言臻究竟干了什么,更是无处知晓,似乎成迷。

再比如资料里虽然记录了言臻十八岁之后的生平经历,但是仍然有很多空白部分,有时有一个月乃至的一年的时间他会不知去向,资料上倒是写的很明确,去某某地拍摄,参加某社交活动,但是都是一笔带过,实在让叶翡生疑。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叶翡几乎没有挑出任何实质性有用的信息,她挑眉,言臻虽然出身不凡,是红三代的大院子弟,但是他只是个演员,他的档案按理说保密性不会很强。

可是卡纳的能力她也相信,他甚至能调查到九局的秘密特别行动组北斗,那么言臻这份资料,真实性她当然不会怀疑。

正是因为这份资料是真实的,才会漏洞百出,让她生疑。

翻到最后,叶翡终于剔出两人一条还算有用的信息。

就在上个月,言臻去澳洲拍摄《海洋奇迹》的期间,他去过格林乔治港,曾经有一个夜晚的时间待在游艇“哈里森·格罗特菲尔蒂号”上。

叶翡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她记得“哈里森·格罗特菲尔蒂”这个人是一个英国银行家,出生在二十世纪后期,已经死去差不多半个世纪了。

以他名字命名的豪华游艇曾属于他的家族,而在他去世之后,游艇被他的侄女安德琳·廷代尔继承,成为私人财产。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位格罗特菲尔蒂先生曾是bcci(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创始人之一,上世纪震惊世界的一桩洗钱案里,就有他的身影。

而在格罗特菲尔蒂先生被逮捕审判,洗钱案平息之后,安德琳·廷代尔,也就是游艇的所有人,曾经多次在游艇上从事灰色活动,最后都因为其夫家的权势,她逃脱了警察署的传唤和询问。

这是个危险人物。

言臻上那艘游艇去做什么?

叶翡又将资料浏览了一遍,便删除了,确定手机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她慢慢的躺了下去,似乎……事情并不如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她闭上眼睛,墙上的钟表正好走到凌晨零点二十。

毫无疑问,夜半时分她又被腿上的灼痛折磨醒,一直到后半夜,她才勉勉强强的睡着。

第二天早上她依旧六点钟起床,六点二十分的时候茉莉敲了门。

叶翡从卧室里出去个茉莉开门时发现言臻的卧室门紧闭着,她记得言臻往常起床挺早的来着……

茉莉在楼下做好了早餐直接用保温桶带了上来,叶翡夸了她一句“好姑娘”,茉莉的小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花儿。

她将早饭在餐桌上摆好,才抬头看了一圈,问:“少爷呢?”

叶翡耸耸肩,“大概还没起。”

“啊?”茉莉目瞪口呆,虽然这个时候还早,可是少爷他老人家不是一向起的比叶小姐还早么……

叶翡也有这样的疑惑,她滚着轮椅到言臻卧室门前,“邦邦邦”扣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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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又完了……时间真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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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男神喵

叶翡也有这样的疑惑,她滚着轮椅到言臻卧室门前,“邦邦邦”扣了三下。

没有回音。

又扣了三下,还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还是没有回音。

叶翡和茉莉瞪瞪眼睛,道:“应该已经出去了——”

她话音还未落,卧室里就传出来言臻闷声闷气的声音,“干嘛——”

尾音拖得很长,一点也没有言男神平时咬字干脆如分金的气势,倒是让人想起没有睡醒的猫,清晨那一声撩人而绵软的“喵——”

言喵喵显然还没睡醒。

叶翡,茉莉:“……”

叶翡呆愣过后立刻声音轻缓的道:“茉莉做好了早餐,叫你起床吃呢。”

茉莉在“男神竟然还没起床”的呆愣中还没有反应出来,又一次陷入了呆愣了之中——叶小姐竟然还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听起来不像是叫少爷起床,倒像是哄猫……

“不吃了!”

这会语气很是干脆利落,说完之后便再没有回音了。

叶翡又叫了几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翻了个小幅度的白眼,叮嘱茉莉先去厨房收拾,她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竟然没锁,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进去了。

窗帘依旧紧闭着,晨光光影透过窗帘在地上投射下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那光斑也投射在言臻的脸上,他侧身睡着,半边脸在光影里呈现一种光晕的暖黄,看起来静谧舒适非常。

叶翡滚着轮椅到了床边,慢慢的从轮椅上下来,一只腿撑着跪在了床上,又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好,她看了言臻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言臻光洁如玉的脸,戳!

戳,戳,戳。

言臻忽然动了一下,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仰面睡着了。

叶翡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戳。

言臻咕哝了一句什么,手在脸上扫了几下,继续睡。

叶翡眨眨眼,这么弄都不醒,实力睡将啊……

吐槽完了,她伸手继续戳。

言臻似乎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叶翡却戳的乐此不疲。

言臻忽然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叶翡触了电一般将手倏地收了回去,脸颊微微红了起来,不自在的将手指放在手心里揉了揉。

她收了手,言臻也醒了,迥澈的眼珠子含在清晨的生理泪里,水汪汪的纯净,他睡眼朦胧的看了叶翡两秒,又看了一眼床边的轮椅,问:“你怎么上来的?”

“哦,我撑着挪上来的,”叶翡朝他摇了摇手,“我早说过我臂力不错哟!”

言臻坐起来,抱着被子坐了两秒,又问:“刚才是你戳我的脸?”

叶翡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叫你起床吃早饭。”

“哦。”言臻木木的应了一声,开始解睡衣扣子。

叶翡立刻出声,“你干嘛?”

“换衣服。”说的无比理所当然。

叶翡默默转身将轮椅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让我先出去。”

她正准备撑着床沿下去,言臻却双臂一展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从床上下来,他的睡衣头两颗扣子还开着,叶翡的脸正贴在他光洁精瘦的胸膛上,她觉得她的脸的温度顿时不受她自己控制了。

言臻绕过床走了半圈将她轻轻的放在了轮椅上,她立刻滚着轮椅出去了。

“少爷他起床了?”茉莉站在餐桌旁边问道。

“起了起了,”叶翡将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些,“麻烦你你早饭重新热一下,等他收拾好估计都凉透了……”

“没问题。”茉莉应了一声,将早饭端进了厨房。

过了十多分钟,言臻从卧室里出来,头发好像也没怎么梳理,乱七八糟的戳着,穿着一件灰色的v领体恤衫和一件宽松的家居裤子,满脸没睡醒的懵逼,边走边打呵欠。

叶翡:“……有这么困?”

言臻走过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的,语气木然,“这么早……”

叶翡觉得她听出了一丝哀怨。

嗯?什么鬼?

“你在言爷爷那边的时候不是起的挺早的吗?”叶翡问。

“那是在爷爷家……”言臻仰在沙发上,头埋在靠枕里,瓮声瓮气的拉长了声音,“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不多睡点儿……”

眼见着他又要睡过去,叶翡机智的驱着轮椅过去将他拽起来,亲切的道:“来,先吃早饭,茉莉做好了端上来的,吃完了你再去睡,我没有意见。”

言臻“刷”一下坐直了身体,脸上还留着在靠枕上压出来的红印子,“茉莉在?”

叶翡点点头,指了指厨房,“在热早餐。”

“哦。”言臻淡淡的应了一声,又呆坐了两秒,忽然站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叶翡善意的提醒道:“注意你张牙舞爪的头发。”

言臻边走边抬手抓了两把,叶翡很想说他越抓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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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乍然造访,让我在酷暑七月也不时的寒战栗栗……这种要上天的感觉想必妹子们都懂……所以,我写的少,你们别pia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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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大厨?

茉莉热好了早餐,言臻也从盥洗室里出来了,头发整齐了些,然而表情依旧懵逼,看的茉莉也有些懵逼。

吃完了早饭,茉莉收拾了餐盘急匆匆的下楼去了,叶翡想拦着她聊一会天都拦不住。

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卧室写改稿子,言臻不知道是在补觉还是在干嘛。

叶翡的《星悬》写到了大结局,她觉得再有两三天她就能写完,开新文是一定的,她现在这么闲,问题是写什么。

她所擅长的当然是悬疑推理和科幻,然而她想写一部架空历史题材的,却吃不准应该怎么写。

不打无准备之仗,她决定看看好基友“未若涟漪因风起”的书,未若也写了很多年了,从本科开始一日不辍,这么些时间下来也算是古言界的大神,前些日子还得了个奖,加入了她们本市的作协。

叶翡觉得既然未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说明她的书一定有可取之处,于是她找了几本,什么《庶女纪事》、《后妃》、《相思回廊十寸灰》、还有一本叫《帝阙》,在网上评价很高,被誉为“女主权谋经典之作”,叶翡怀着微妙的心情翻开了《庶女纪事》。

看了一些,觉得自己看不下去,倒不是说未若写的不好,她文笔娓娓自然,又古韵清新,也不愧是大神,只是叶翡觉得这种“庶女一路打怪升级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苦逼设定她不很喜欢。

于是换了一个,看《后妃》。

叶翡起初看的还好,但是看了大概百分之二十她又看不下去了。

她是女权主义者,这样一本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斗来斗去的宫斗她看不下去。

于是再换,《相思回廊十寸灰》是经典虐文,叶翡倒是看完了,好看也挺好看的,但是她觉得男女主角背负的爱情太过沉重,她写不出来这种。

于是又看了最后一本,《帝阙》。

这本看的很开心,朝堂江湖,尔虞我诈,翻覆乾坤,文风大气雄浑而不压抑,人物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让人欲罢不能。

叶翡一拍大腿,真不愧是经典之作!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成未若的粉了,这姑娘确实厉害,几本书完全都是不同类型,她却驾驭的游刃有余,叶翡记得《庶女纪事》里多次用到《红楼梦》里的句式,古代典故更是层出不群,难怪是大神……

她将手机扒拉过来,在微信上给未若发消息:【《帝阙》的实体样书你还有没?我上网搜,断货了,你给我邮一套?】

过了一会儿,未若涟漪因风起就回道:【你竟然看我的书!(惊恐)(惊恐)】

九霄环珮:【……怎么了?】

未若涟漪因风起:【天啦撸,你这尊神竟然看我的书!】

九霄环珮:【我怎么就成一尊神了……】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这下有的给她们炫耀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九霄环珮:【……】

未若涟漪因风起:【她们都打赌说你这么高冷,肯定不看网文!】

九霄环珮:【……我自己就是写这个的,为什么不看?】

未若涟漪因风起:【得了吧,你的书其实都不算网络,我和药药还说呢,你要是出版,绝对卖的比站里其他作者都好。】

九霄环珮:【我准备下本写架空历史,你觉得怎么样?】

过了好一阵子,未若才弱弱的回复:【求你别抢我饭碗(可怜)】

叶翡一下子被逗笑了,不过未若接着就开始给她讲写架空历史需要注意的细节,这姑娘打字速度飞的特别快,一会儿一大片一会儿一大片,叶翡看的目不暇接。

心里却是温温融融的,未若热心又大度,这个朋友她真是没有交错。

两人聊了大半个早上,叶翡越发觉得这个姑娘和她十分投机,当然最后她不忘要一本实体。

微弱涟漪因风起:【地址来,邮费姐给你掏了!就是这么酸爽!】

九霄环珮:【北平市缙云区长兴街水域墨庭f栋3204号,收件人叶翡,电话xxxxx】

未若涟漪因风起:【……你是帝都人?】

九霄环珮:【嗯。】

未若涟漪因风起:【卧槽咱们俩离得这么近!面基!必须面基!】

九霄环珮:【你也在北平?】

未若涟漪因风起:【姐姐津门人啊!离你就半个小时的高铁啊亲!】

九霄环珮:【好吧……】

未若涟漪因风起因风起:【算了也不用了给你邮书了,我下次过来直接带给你。】

九霄环珮:【你最近要过来北平?】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老公在北平工作,我是全职写手,过几天正好过去看他,到时候给你电话~】

九霄环珮:【ok】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电话号xxxxx,真名叫江絮,存好,接我电话吧!姐姐给你带牛皮糖!】

九霄环珮:【好的,提前谢谢你。】

最后未若说她要去做饭,叶翡一看时间,这才发现发现已经十一点了,吃饭时间到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未若竟然是津门人,津门是北平边上一座直辖市,距离北平也就公里,一趟高铁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

她心情很好的从卧室里出来,看见言臻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叶翡问。

言臻表情很是严肃,“中午吃什么?”

叶翡:“……你想吃什么?”

“外卖没什么好吃的。”言臻下了定论,随即又开始思考。

叶翡豪迈的手一挥,“不吃外卖,点菜,我来做!”

“你会做饭?”言臻很怀疑的问。

叶翡一点也不生气他的质疑,笑眯眯道:“会啊!”

“那我们吃糖醋里脊,糖醋小排,鱼香茄子和拔丝苹果。”言臻毫不客气的点菜。

叶翡嘀咕,“怎么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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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意外来电

不过她还是进了厨房,一边在柜子里翻看一边掏出手机给茉莉打电话,“喂,茉莉,麻烦你去超市帮我买些东西,对,就现在,要里脊肉,排骨,茄子,水淀粉,生抽……”

她分分钟报了一大堆,茉莉表示她记不住,于是叶翡挂了电话编辑一张清单给她发了过去,茉莉立刻跑去超市买食材了。

可是还没等茉莉买回来,言臻接了个电话,就说他要走。

“不吃饭了?这么急?”

言臻两步跨到卧室去换衣服,叶翡隔着卧室门问。

“很着急。”里头言臻答了一声,不过三两分钟,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

依旧深色西装,工整笔挺,帅的掉渣。

他去书房拿东西,叶翡又跟到书房门口,“出去记得吃饭啊……”

言臻应了一声,很快出来到了玄关换鞋,叶翡又滚着轮椅到玄关口,“要不要带点东西在路上吃?”

“不用了。”言臻整了整领带,“我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你把茉莉叫上来陪你好了!”

说完不等叶翡回答一句,就推门出去了。

叶翡愣了两秒钟,慢慢自己滚着轮椅回了客厅,这说风就是雨,一下子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按门铃。

叶翡开了门,茉莉提着一大包东西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两步奔到厨房将东西放在流理台上,长舒了一口气,“妈呀,可重死我了!”

从厨房里出来,她东西张望了两眼,问:“少爷呢?”

叶翡淡淡道:“他工作有事,走了。”

“啊?”茉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严肃起来,抿着嘴唇不说话。

叶翡滚着轮椅进了厨房,“他不在咱们自己总得吃饭,进来帮忙,我下厨,他吃不到我做的饭算他不走运!”

茉莉蓦然的点点头跟进了厨房,她总觉得叶小姐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刚才那句话字咬的真重!

她悄悄的吐了吐舌头,按照叶翡的吩咐开始洗肉。

一个小时后。

茉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小姐会说少爷吃不到她做的饭是不走运,叶小姐做的菜……闻着太香了!

而且特别好看!

白瓷盘子里的金红色糖醋里脊闪着诱人垂涎的光,拔丝苹果甚至有些晶莹剔透,好像一件艺术品。

袅袅的香气在餐桌上空蒸腾,茉莉觉得自己眼睛都直了。

叶大厨从厨房出来,看着她道:“傻愣着干嘛呢?拿筷子吃饭啊!”

茉莉立刻乐颠颠的盛了两碗米饭,取了筷子和叶翡坐着吃饭。

夹了一块糖醋小排,茉莉的筷子停在眼前半响,她仔细的端详了这块深褐色,上面撒着白芝麻,旁边还沾着一朵翠绿香菜的肉,想着为什么自己每次做排骨都会炒糊了呢?

“别看了,肉又不能长出花儿来!”叶翡低头吃了一口饭,“吃完了和我一起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回来。”

茉莉忙不迭的点头,将那块排骨塞进了嘴里。

她觉得自己的味蕾仿佛都开始唱歌了……

一顿饭吃完,茉莉满足的叹,“要是每顿都吃这么好吃的饭,我一准胖成一个球!”

叶翡过去捏了捏她的圆脸,“你已经快成球了!”

“啊!有吗?”茉莉惊恐的站起来去摸自己的腰。

叶翡笑了起来,“快收拾盘子,收拾好了我们去超市!”

茉莉马上洗碗去了。

收拾完后是一点多,叶翡认为外面温度太高了,于是将去超市的行程推到了四点钟。

她去睡了一个小小的午觉,茉莉打扫了屋子,并把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四点的时候两个人准时的出了门。

小区里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叶翡滚着轮椅在前面走,茉莉推着购物车在后按照她的指示往车里扔东西,不一会儿,车就满了。

茉莉觉得自己推起来读有点吃力,于是艰难的问:“叶小姐,我们是不是拿不回去……”

叶翡回头,这才意识到东西已经很多了。

其实按照她的意识里,自己可以提两个超大购物袋健步如飞,但那是她健康的时候,现在她显然不能提两个袋子,于是她只好遗憾的作罢,“好吧,我们明天可以再来一趟……”

茉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明明记得家里什么都不缺……

显然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这种可怕的生物。

她推着车去结账,叶翡跟了上去,刚把钱包掏出来,手机就开始响。

将钱包递到茉莉手里示意她付钱,叶翡滚着轮椅远离了收银台,这才接了电话,“喂,请问哪位?”

“请问是叶小姐吗?”对方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声音亮丽而活泼。

叶翡执着手机略一思索,“赵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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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走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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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掐断了线索链条,她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明天可以看看具体案情,她毕竟曾经是特工,洞察力,逻辑推理能力都不会低于公安局的刑警,最重要的是她的信息来源肯定比警察广,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她会尽量帮上一些。

按照规定来说,一般的走私直接由缉私局侦查,可是这起走私案竟然惊动了刑警队,那就说明这起走私案要么性质严重恶劣,要么……牵扯上了其他的案子,不单单是一起单纯的走私案了……

走私案?

挂了电话,叶翡滚着轮椅来到了卧室的阳台。

“叶小姐再见。”

“再见,赵警官。”

“没事……”

“好的,谢谢您,打扰了。”

“这倒是可以,”赵警官答应了下来,“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会带一些过来。”

“不需要很详细的资料,”叶翡打断了她的话,“就是案件基本情况就可以。”

赵警官有些犹豫,“……这,局里资料调动——”

“我想,您明天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就您所说的那起走私案,带一些资料过来,我看看,说不定能回想起一些有关犯罪人的细节。”叶翡斟酌着道。

“这个……不客气,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抱歉赵警官,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叶翡轻声道。

“喂,叶小姐?”对方的语气有些惊讶。

很快接通了。

茉莉走后叶翡想了想,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和茉莉看完了电视剧,茉莉问要不要留下来陪着她,叶翡笑着摇了摇头,于是说了声“晚安”便下楼去了。

叶翡也没怎么在意,反正言臻的档期总是排的很满,经常去影视城那边连着几天也不回来,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想到,言臻回来,已经是近一个月之后。

晚上的时候言臻来了电话,说他可能过几天才能回来,叶翡又叮嘱了两句注意身体,言臻就立即挂了电话。

叶翡又到附近的水吧买了杯蜂蜜柚子茶给她,两个人一路晃晃悠悠的晃回了家。

等到两个人收拾好了一大堆东西,都已经懒得不想动了,叶翡干脆拿着钱包带着茉莉下馆子吃晚饭,去了一家川菜馆,吃完后出来时茉莉还吐着舌头,辣劲儿没有退。

冰箱里只有可乐这一种饮料,连瓶酸奶都没有,这可不行。

有厨房食材调料,还有很多零食和饮料。

其实大部分都是吃的。

喘了一会儿她去给叶翡倒水,叶翡才滚着轮椅将塑料袋子拖了进来,一件一件的取出里面额东西来。

等回到家里两个人都累瘫了,东西堆在门口没人理,叶翡歪在轮椅上,满脸是汗,茉莉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茉莉艰难的提了剩下的一个袋子,两个人超额载重出了超市。

“你把剩下的那个挂在轮椅扶手上,我们出去打个车。”

正想着,茉莉推着购物车欲哭无泪的出来,一脸“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的看着她,叶翡默了一下,提出一个塑料袋放在自己腿上,沉重的重量瞬间压得她大腿疼。

她那天确实有些欠考虑,当然死在她手上的罪犯不差这两个,可是问题是她掐断了重要线索……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她以后再也不要干这种欠考虑的事儿了!

叶翡挂了电话,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的扣着。

“不客气,明天见。”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记一下地址……那么就这样,实在是麻烦叶小姐了!”

叶翡想了想,道:“缙云区长兴街水域墨庭附近,有家‘time’咖啡店,赵警官能明天下午三点钟过来一下吗?”

“您答应了?”赵警官的声音里有些喜出望外,“您不需要过来,您提一个地方,我们过去找您。”

“这样……需要我过去刑警队吗?”叶翡问。

赵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一起走私案。”

“恕我冒昧,能问一下他们牵扯到什么案子吗?”叶翡沉声问。

叶翡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早知道那两个抢劫犯不会只是简单的抢劫犯,却不想竟然是“重要线索”,她好像……杀错人了。

赵警官默了一秒钟,迟疑着道:“是这样,您在六月那个案子的犯罪人身上还有其他犯罪行为,他们可能是一起特大重案的重要线索,所以……我们想请您再一次回想当时的情形,为我们提供一些或许当时遗漏了的线索。”

“是的。”叶翡简短的应了一句,“请问赵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女警官惊讶的道:“叶小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over--></div>

第六十六章 颂懿思儒

让叶翡意外的是,第二天茉莉忽然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老家出了点急事需要回去几天,她想着联系了下何姨,这几天会重新来一个护工过来照顾叶翡。

叶翡谢绝了她的提议,表示自己能很好的照顾自己,茉莉似乎很匆忙,电话里风声呼啸,她留了何姨的电话给叶翡,让叶翡有事就打给何姨,要不回去大院那边也行,说完很快挂了电话。

叶翡盯着手机半响,最近都很忙吗?

言臻有急事,现在茉莉也有急事,只有她一个人闲在家里……

好吧,她也是很忙的,她要修稿,写更新,和出版社洽谈,下午还要去配合赵警官。

中午吃过午饭,叶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床换好衣服,出了门。

其实她现在能走路,但是走的实在太慢了,只有一条腿可以动弹,所以她现在出行依旧靠着轮椅。

咖啡店离得很近,叶翡用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选了靠窗的座位,要了一杯拿铁,一边和未若聊天一边等赵警官来。

三点整的时候赵警官准时到了咖啡店,不过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警察。

他们两人都穿着便衣,走在路上像两个大学生。

赵警官进门看见叶翡便微笑着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让叶小姐久等了。”

叶翡关了手机,“没事,请坐。”

赵警官和男警察坐在了叶翡对面,侍者很快上前来问:“二位要来点什么?”

“蓝卡,谢谢。”赵警官回头微笑道。

“拿铁,”那位年轻的男警察也笑了一下,露出两颗白亮的小虎牙,让人觉得阳光又可爱。

当然他长的也很帅气,轮廓很温和,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好像调皮阳光的邻家哥哥,叶翡看第一眼,就对他很有好感。

他的目光落在叶翡的腿上,眼底有惋惜和惊讶一闪而过,转瞬却已经恢复如常,脸上笑容温暖阳光。

“对了忘了介绍,我自己就不用说了,刑警队赵颂懿,这位——”赵警官回过头来,指着身边的男警察对叶翡道:“这位是津门缉私局的缉私警察,孟警官。”

孟警官朝着叶翡笑了一下,又露出了小虎牙,大眼睛也弯了起来,他道:“叶小姐你好,我是孟思儒。”

“你好,我是叶翡。”叶翡也回他以微笑,对于善意的人,她从来不在意回复以善意。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赵颂懿赵警官温声询问道。

叶翡想了一下,道:“能不能先把资料给我看看?”

“可以。”赵颂懿说着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a4纸递给了叶翡。

叶翡接过来开始一页一页翻看。

越看越有些心惊。

这案子……竟然出乎意料的重大。

赵颂懿见叶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斟酌着字句,解释道:“叶小姐,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不是一起一般的走私普通货物案,它牵扯到走私军火,毒品,货币,乃至跨境贩卖人口……因此一点点的线索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否则我们也不会再一次麻烦您了……”

叶翡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她哪里知道她闯了这么大祸……

“不仅是走私吧?”她将资料翻到了其中某一页,“还有洗钱?嗯,贩毒?这样的特大案件,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吧?”

赵颂懿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那起洗钱案从去年十一月就成立了专案组专门侦查,但是至今进展都很小,对方是一个严密的特大犯罪集团,我们几乎举步维艰。”

叶翡挑了挑眉,赵颂懿接着说道:“前几天津门缉私局送来了一些案卷,我们才发现这两起案子有很大关联,所以今天孟警官和我一起过来……”

“哎……”叶翡叹了口气,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出门就被抢,被抢了还要牵扯上这样几十年难见的特大案件,简直是日了狗了。

她将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在脑子里稍作梳理。

这起案件的起因是去年三月份的时候,北平市辖区贡岚县两个黑社会性质组织因为地盘火拼,被当地公安局逮了个正着。

却不想在讯问的过程中,那个组织头目招出来一些和火拼的无关的东西。

公安局根据他的招供连续蹲点侦查两个多月,最后端掉了一个城里名气很大的ktv——也是一个地下洗钱窝点,俗称,黑钱庄。

那次行动抓了不少犯罪分子,审讯室里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对他们各个攻破,最后得了不少线索。

但是将线索一一梳理才发现,原来他们抓的仅仅只小鱼小虾,而所了解的案情,也只是冰山一角。

随着调查陷入瓶颈,贡岚县公安局只得将案件移送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接手之后立即了解情况,最后作为特大案件成立了专案组,结果越调查越心惊,这案子就仿佛被浓雾遮盖的泥沼一般,掀开一角,陷进去,再掀开一角,马上又陷进去。

一直有新的线索出来,但同时新的线索总是指向四面八方,让专案组的刑警们焦头烂额。

赵颂懿也是上次回去之后跟着师傅周庆邦加入了3·16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这起案件。

------题外话------

又完了几个小时,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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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失落的渔船

“你们确定了上次那两个抢劫犯的身份了吗?”叶翡问道。

赵颂懿又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递了过来,叶翡看了一遍,语调有些讽刺的道:“从津门过来的走私船上的水手?五月份就开始缉捕,一直到六月也没抓住……”

孟思儒微微有些哧然,“是我们的失职……”

叶翡将资料放在桌子上,“能不能确定他们所在的那艘走私船?”

“那艘船三月就被我们盯上了,是艘中型渔船,也正是因为那两个是从船上下来的我们才会缉补他们,但是没想到从六月开始,那艘船就不见了……”孟思儒解释道。

“不见了?”叶翡抬眸,“怎么可能不见了?要么是找了避风港躲风头去了,要么是被上层解决了,从两个抢劫犯水手的行为来看,后一种可能更大些。”

“可是搜寻了很长时间根本找不到船只残骸和船上的人,除了那两个,剩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孟思儒皱着浓黑的眉头道。

“它若是沉入了大海的某个角落,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它。”叶翡淡淡说了一句,即使是她,能不用任何装备下潜到和潜艇差不多的深海里,也从来对海洋保持着敬畏探索的心态,从来不敢保证在海里寻找什么。

孟思儒叹了一口气,“但那是最后的线索……”

叶翡也叹了一口气,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两个抢劫犯水手不会是什么大角色,那艘渔船也就算挖出来估计也没什么价值,但是谁也说不准啊……

她杀了人,她还得负责啊……

她随意的翻阅着资料,将那艘渔船的船号暗暗记下来,准备回去又麻烦斯科特。

“叶小姐,您能在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况吗?比如确实还有别的人在,只是你当时没有注意……”赵颂懿脸色凝重的问道。

“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叶翡摇摇头。

她忽然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影片一般在她脑子里播放过去,她幽幽道:“如果非要再挤出点什么信息来的话……他们敢杀人——在我晕倒之前,他们曾要杀了我和向晚灭口——这说明,他们被逼到了绝路上,或者他们根本就是老手,身上本来就背着人命……

他们称要联络的人为‘老大’,对——我确实忽略了一点,他们手里有某样东西,需要交给他们的‘老大’!”

叶翡睁开眼,眼底一片浓郁混沌的黑暗,当时她顾着谈条件,又要护住向晚,竟然忽略了张建那一句模糊不清的话,现在看来,那才是重点!

赵颂懿脸上露出喜色,“叶小姐,请您再回忆仔细些,实在麻烦您了,这真的很重要!”

叶翡又将当时的情况细细的叙述了一遍,几乎连抢劫犯的原话都一直不变的还原,但最终还是停在张建举刀的那一刻。

赵颂懿也认真的做了极为详细的笔记,又问了叶翡很多细节,叶翡也都一一作答了,并委婉的建议了一些侦查方向,赵颂懿看着她的目光又惊奇又有些敬佩。

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受害人在遭受侵害后能这么详细准确的还原当时的场景,并且神情镇定自若,全无后怕之感,甚至还能严谨的推理出犯罪人的心态和身份……

询问结束的时候赵颂懿一边收了笔记本,一边感叹的道:“叶小姐,您不做刑警真是可惜了……”

叶翡失笑,解释道:“我的专业水平其实完全不及你,只不过我是当事人,而且,平常爱好悬疑推理作品,看过一些专业书,自己也写过一些……”

赵颂懿点点头,低头一看表,“呀,都五点了!”

三个人一起出了咖啡店,赵颂懿提议道:“今天耽误了叶小姐不少时间,不如这样,小孟,我们请叶小姐吃完饭吧!”

孟思儒点点头,“我也觉得有必要。”

“可别,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赵警官太客气了。”

赵颂懿将她推到了路边,“我和叶小姐也算是熟人了,就别一口一个警官的叫了,叫我颂懿,或者小赵都行,您别拒绝,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这顿饭是一定要吃的!”

叶翡汗颜,这本来就是她的错……不过她确实打算以后和赵颂懿保持联系,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

“一起吃饭可以,但是得我来请。”叶翡抬头微笑。

“这怎么行?”赵颂懿说着往周围望了望,“还是我和小孟来,叶小姐对这边熟悉一点,来说说,我们去哪吃?”

“你叫我叶翡就行了——你们都吃辣吗?附近有家川菜馆还不错……”叶翡提议。

“我当然没问题,小孟你呢?”

孟思儒点点头,“正好我妈是巴蜀那面的人,我也没问题哦!”

“ok,走吧,离这儿不远,我们走过去就行!”叶翡说着滚着轮椅在前面带路,孟思儒和赵颂懿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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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名伶赵警官

到了菜馆后三个人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菜上来之前坐在一起聊天。

赵颂懿活泼幽默,是个很健谈的姑娘,不谈工作的时候逗逼本质暴漏无疑,二得简直不忍直视。

孟思儒刚开始还正经些,结果聊到一半的时候赵颂懿说起自己忙着都没有时间看,他顿时像遇见了人民币一样凑上去问赵颂懿看什么,赵颂懿手一挥开始讲她在警校时为了藏mp5看和导员斗争的离奇曲折的故事,孟思儒和叶翡听得一愣一愣的。

于是两个看的和一个写聊的十分欢快。

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说起了年龄,孟思儒的年纪竟然比赵颂懿和叶翡都小,名牌院校今年刚毕业,顺利通过了全国公务员考试,进入了津门市海关缉私局工作,言谈里提及他学业工作,说是已经报考了国防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正在准备之中。

赵颂懿掩面长叹,“这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小孟同学简直是吾等学渣的楷模……”

叶翡被她愤懑不平的语气逗笑,打趣道:“赵大警官好歹是帝都刑警队一枝花,何苦悲伤至此?”

赵颂懿放下捂脸的手,换了杨函数的经典捂嘴姿势,杏眼含泪,柳眉轻锁,假做抽泣道:“人家明明是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若非生计所迫,何苦做那衙门里的苦差事,日日同那些破皮无赖打交道……”

叶翡:“噗——”

孟思儒:“……赵大警官,北平警察系统欠你一个奥斯卡!”

赵颂懿还要再演一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忙不迭的接了电话,脸上哀怨悲戚的神色还未褪去——

“您好,刑支六大队赵颂懿,请问——哦曾队……”一听是领导,赵颂懿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立刻严肃端重了起来,瞬间转换铁面高冷女刑警模式。

“对,我和叶小姐在一起,我们还没有结束,对……您不必等了,我今晚回去整理后明天直接给您送过去……好的,再见。”

赵颂懿挂了电话,孟思儒笑着对叶翡道:“看,真不愧是帝都的女刑警,这变脸的本事完全不输京剧里的角儿!”

叶翡接着补刀,“其实你刚才那句话不对,警察系统欠她的何止一个奥斯卡,还有一个大舞台……”

赵颂懿抽了一张餐巾纸在手里,翘起兰花指,雪白的餐巾纸一甩,媚眼横飞,“讨厌啦,这样说人家——”

服务员正好将菜送进来,被她吓了一跳,以一种强烈的“妈的智障”的目光看着她,出去的时候还专门绕过了她,走了一个大圈儿。

赵颂懿:“……”

“好了好了,既然连领导都骗了,好好吃饭,吃完回去还要整理资料。”叶翡轻描淡写的道。

赵颂懿和孟思儒脸同时垮了下来,赵颂懿哀怨的道:“我这几天都快忙成狗了,今晚还得加班……”

孟思儒一脸沉痛,“明明《星悬》大结局都出来了,我却不能看,太对不起男神了……”

叶翡手里的筷子一顿,“你追《星悬》?”

孟思儒抬头,“正解,我男神的我每本都追!”

“男神?!”

“对啊,你知道九霄环珮吗?网络大神,写悬疑和科幻的……”

叶翡木然的点点头,脑子里疯狂的搜索着自己哪里信息栏的性别填成了“男”。

“你知道九霄大帝啊,你看过他的书吗……”孟思儒顿时来了兴致,这回的表情仿佛遇见了真爱。

“都知道。”

“真的?你追《星悬》吗?追吗?”

叶翡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头去看他,淡定的道:“我知道所有情节,你要剧透吗?”

“不不不不……”孟思儒摇头。

“那么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再聊。”

叶翡又把筷子拾了起来,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想着原来自己都这么出名了,身边的人都看过她的,言臻有没有看过呢……

这一顿饭吃的无比漫长,他们都是聊一会儿吃一会儿,欢乐的根本停不下来,等最后吃完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叶翡被他们两个影响,暂时忘记了今天家里人都走光了以及她杀错人的郁闷,跟着他们好好欢乐了一把,以至于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称兄道弟。

孟思儒年纪小些,性格外向,又是个光风霁月的警察,叶翡觉得逗他特别好玩。

赵颂懿妥妥一个猴子派来的逗逼,放在那里就是用来搞笑的,但同时身上又有浓烈的刑警队熏陶出来的正气和年轻无畏的朝气。

叶翡对他们的第一映像都很好。

“你送叶翡回去,我回一趟局里,拿资料回去加班!”赵颂懿对孟思儒道。

孟思儒有些迟疑,“你一个人行吗?天已经黑了。”

“我去,我是刑警好不好?刑警,criminal…police(刑事警察)!警校里专门训练的,犯罪分子见我都跑的!”

叶翡拉了拉她的袖子,“颂懿,你是不是喝的有点高?”

“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别担心,我真回得去!”赵颂懿大力的点头,以表示自己的意识尚清醒,“让小孟同学送你回去,你身体不便……”

“我就住在附近——”叶翡插话道。

赵颂懿立刻还口,“你又不是警察!”

孟思儒笑了一下,“确实,比起她,我倒是更担心你。”

叶翡也知道当下的她在别人看起来特别好欺负,于是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对赵颂懿道:“那就这样吧,你到家之后给我和小孟都回个电话。”

“好嘞!哎公交来了!”赵颂懿说着跳上了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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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男神?女的!夭寿

叶翡目送着公交车在霓虹闪烁的街道里走远,才滚着轮椅转了个方向,道:“走吧,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孟思儒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应该的。”

其实菜馆和叶翡住的楼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速度又很慢,于是便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当然聊天的话题依旧是孟思儒最感兴趣的,九霄环珮的。

叶翡颇有种扶额长叹的冲动。

“你有加群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拉你进去,我是管理——”他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得是正版读者!”

“管理?”叶翡的疑问语气重了一点,“你的昵称是什么?”

“修己,我的微信名儿。”孟思儒答道。

顿了一下他忽然又道:“你不会认识我吧?”

叶翡默默点头,“我和你在同一个公屏聊过天……”

“啊?你的昵称是什么?”孟思儒一脸开心的问。

叶翡:“……九霄环珮。”

孟思儒:“……”

“你怎么用我男神的笔名的做昵称啊……”语气里颇有些埋怨。

“我是女的!”叶翡几乎用吼的,她这么一个长得好身材好有才华的顶级女特工,不,女作家,怎么可能是男神……言臻才是男神好吗!

“啊,这个……我就是有些不习惯你用男神的笔名做昵称……”

叶翡:“……”

感情半天都是鸡同鸭讲。

她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对孟思儒道:“首先,我是女的,其次,我就是九霄环珮,《星悬》的作者……”

孟思儒一脸懵逼,“你说什么……?”

叶翡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拿出手机,直接登录的a站作者后台,将屏幕竖在孟思儒眼睛前头,“看,我就是九霄环珮!”

孟思儒一脸懵逼平方,“你说的是真的啊……”

叶翡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艹!你说的是真的啊!”小孟同学忽然一声大喝,惊起周遭黑暗里进行传宗接代大事的流浪狗若干以及偷偷摸摸约会的学生小情侣几对……

隐约里还有某大妈的咒骂,“夭寿啦,大半夜的……”

叶翡:“……你的反应略大了一些。”

孟思儒大力的抓了抓头发,“艹……不是,我是想说,啊啊啊,男神——”

叶翡忍无可忍,“再说一遍,我是女的!”

“哦女神……叶翡,你你你……”

他语无伦次,叶翡淡定的坐在轮椅上等他突发性歇斯底里症痊愈。

等了大概四五分钟,孟思儒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一脸殷切傻笑掏出笔记本和签字笔,乐呵呵的道:“男……女神,求签名!”

叶翡内心更崩溃了,尼玛为什么一定要签名!她写的字真的奇丑……丢脸好吗!

上次言臻就为难她,现在小孟同学又为难她!

夭寿啦!

她面无表情的将孟思儒的笔记本推了回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等下次,我签在书扉页上送给你。”

同时心里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练字!

孟思儒一脸可惜的收了本子,过来两秒却反映了过来,“女神的意思是,你的书要出版实体?”

“从客观上来说,是这样。”叶翡依旧面无表情。

孟思儒立刻鼓掌,“我就说女神的书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出实体?”

叶翡滚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孟思儒乐颠颠的跟上来问:“那女神,我能把实体的消息告诉大家吗?放心我不会泄露你私人信息的,只说书的事儿!”

“可以。”叶翡答道。

反正她已经修了两遍,这几天就可以去给编辑交稿子。

“那真是太好了!”

一直走到叶翡家楼下,孟思儒都是一脸傻笑,脚步轻快,好像出门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叶翡开了电梯门进去了,孟思儒朝她招了招手,说了再见。

一直到电梯门关上,他还站在原地。

半响,他忽然一拍脑门,兀自道:“竟然就这么和男神……女神邂逅并且成了朋友!人生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说完才转身出了小区。

------题外话------

这章还可以叫做“忽然发现我男神变成了女神怎么办在线等急”,“论男神的性别”……以及,关于九霄环珮大神的性别问题,后文应该还有很**的后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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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闲

回到家里叶翡内心依旧是郁闷的,进门后她立刻上网买了硬笔书法字帖和临摹米字格纸,并且从抽屉底找出她多年不用的,恶鬼送给她的钢笔,又跑到书房拿一瓶墨水,一副“我要马上开工练习一血前耻”的架势。

她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便打算直接休息。

过来一阵子赵颂懿果真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挂了电话后叶翡从轮椅上下来,十分辛苦的走到了盥洗室,又十分辛苦的洗漱完毕后她坐在了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和卡纳联系的聊天室网页,她将今天暗自记下来的船号发了过去。

斯科特表示这完全难不倒他,他会很快给叶翡答复。

过后她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开始刷微博。

特意点到言臻的微博页面,发现他并没有更博,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上次去澳大利亚那里。

她又随便的看了些东西,并发了一条微博,大概说了一下书结局的事儿。

就这样一直躺到十点四十,手机并没有来电想起。

她又睁着眼睛躺了二十分钟,到了十一点,言臻也没有打电话来。

叶翡郁闷的翻开手机通讯录,给言臻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冰冷的机械女声说完手机便自动挂断了,叶翡将手机扔在一旁,睡觉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家里一片寂静,茉莉也不在,言臻也不在,叶翡罕见的慢吞吞的下了床,洗漱完毕后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窗帘还拉着,光线投射进来在雪白的地板上,形成了不规则的光斑。

她将窗帘拉开,又随意的吃了点早饭,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什么好。

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无聊过。

她开始漫无目的的在房子里乱转,转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才想起自己打算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种花来着,于是将轮椅拉出来,提着包便出了门。

去了最近的花鸟市场。

盆栽和绿植倒是看了不少,但是她一个人搬不回去,于是便留了地址和电话,让人家给他送过去,最后她只提着一个装着三条金鱼的袋子和一个金鱼缸回去了。

回去后才想起自己没有买菜,她又觉得自己家庭主妇的功力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

将金鱼装好放在客厅的窗台上,叶翡开始做午饭,行动不便又没有帮忙,动作当然无比的缓慢,等她吃完并将厨房收拾干净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钟了。

她又上网去找定做拐杖的店,准备给自己定做一副拐杖,方便走路练习。

下午三点多她买的盆栽和绿植都送到了,摆在玄关里,她来回了十几趟,才终于把这些植物都搬到了自己的阳台上。

吊兰,绿萝,观音莲,芦荟,水竹,文竹,君子兰……都按照她的喜好摆在了她喜欢的位置上,等她折腾完,又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吃过饭后在网上预订了两个藤椅和一张茶桌,她才开始当下里自己的正经的工作,改稿。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依旧坐在电脑桌前,一直到九点多,才关了电脑,蓦然的想起自己忘了看电视剧。

于是又打开电脑看电视剧,等看完已经是十一点了,言臻今天依旧没有打电话,茉莉那个小没良心的也没有一个电话过来。

叶翡只好自己安静的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一如这一天般,平静又无聊,却又忙碌着。

定的家具到了,她花了一个下午终于安装好,跑了平常最喜欢的玫瑰花茶,却觉得索然无味。

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给金鱼喂食,打扫卫生,超市里购物……做一切家庭主妇该做的事。

最初拄着拐杖的时候她很不习惯,但是没过几天,她已经能拄着拐杖走的脚步生风,速度完全不输于正常人。

逛书店的时候搜罗了一堆食谱,回来挨着将自己感兴趣的全都做了一遍,却也是吃的少扔的多,蛋糕点心一盘一盘寂寞的堆在冰箱里,结了一层冷寂的白霜。

距离言臻走十一天,距离茉莉走十天。

依旧没有一个电话过来。

她打了三四遍,两个人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之后也就放弃了,埋怨着这两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宇宙那个角落,竟然仿佛完全失联了一般。

倒是老爷子打过两个电话过来,随意问了两句便也就挂了。

向晚早就开学了,扑向了新学校和帅学长的怀抱,也将她忘在了脑后。

她也曾打过电话给赵颂懿询问案子的进展,但是她似乎忙得天昏地暗,接上电话没说两句就被叫走了,此后叶翡也再没有打扰过她。

拜托卡纳调查的渔船也依旧没有什么消息,日子平淡的像是一滩死水,让叶翡想起她在江宁的一年。

但是那个时候……似乎没有这么无聊过。

也不会觉得房子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这个疑问一直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一直到她和言臻举行婚礼的时候,她才蓦然的想起,原来那个时候的房子里缺的,是一只没有睡醒的男神喵。

不过现下里她唯一能期待的一件事,就是未若给她打电话说自己要过来北平了,让她抽个时间出去面基。

------题外话------

好了,叶翡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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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面基

叶翡郁闷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她和未若约在了**广场,目标够大,容易寻找。

约定日子的早上,叶翡起床收拾好之后拄着拐杖在房子里走了几圈,觉得自己应该给未若带点礼物,思虑了半天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带的,最后打开冰箱把昨天做的千层糕和山药糕用保鲜膜封好装进盒子里,决定带给未若。

她觉得自己做的糕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十点的时候她便出了门。

她这几天出门都不再坐轮椅,而是拄着拐杖自己走,一来方便灵巧,而来锻炼恢复自己的行走能力,别腿好了却发现自己不会走路了,她就哭了。

在**广场见到未若的时候正是十一点。

广场里人不是很多,因此叶翡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未若爱微信里描述的“穿着白底小碎花连衣裙本来想装个文艺青年却发现自己只是装了个嫩的怪阿姨”的年轻女人。

她深褐色长发编成一个松松的蜈蚣辫,真的穿着一件白底小碎花的连衣裙,米黄色针织短袖衫,背着一个浅蓝色斜跨帆布大包,真的看起来特别装嫩……

但是也确实挺文艺。

符合她新一代古言大神的形象。

但是等她走进的时候,叶翡才发现,这姑娘……长的有些黑……

其实也不是很黑,她是晶莹的浅蜜色的肤质,眉毛很长,嘴唇却薄而有些锋锐,眼瞳颜色也带着一种奇异浅褐色,看着颇有些异域风情。

虽然和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叶翡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她就是未若,却还是礼貌的询问了一声,“请问是江絮小姐吗?”

正在左顾右盼寻找她的未若似乎惊了一下,循着她的声音转过来,忙不迭问道:“你是九霄——叶翡?”

叶翡笑着点了点头。

未若“啊”一声,两步走到她跟前,细长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眼底惊艳的神色,“美女!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叶翡也轻轻笑了起来,“你好,未若。”

打完招呼,未若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笑嘻嘻道:“美女,你太漂亮了,真是出人意料。”

“谢谢,你也很漂亮。”

“客气什么,”未若一只手拢在眉上档住太阳,“我们先去吃饭?”

叶翡点了点头,“好的。”

餐厅是未若老早找好的长安街一家私房菜馆,两个人要了一个小包间,环境很是幽雅,正适合她们俩聊天。

叶翡将拐杖立在傍边的墙壁边,未若不经意的问,“你的腿——”

她适时的停住,叶翡接上她的话茬儿,“以前出了点儿事故,不影响正常行动。”

未若听后又笑了起来,她似乎特别爱笑,眯着眼睛道:“这样的心态才是现在该有的!”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妹子你上街还是小心点……出事多痛吗?”

叶翡淡然一笑,她大概是以为自己出车祸骨折了什么的吧?

焉知她所说的“事故”,可是比车祸严重多了。

点了菜,未若打开自己巨大的帆布包,掏出厚厚一摞书本来放在了叶翡面前,“喏,你要的《帝阙》,独家签名版!”

这一套书一百多万字,上中下三本厚厚的大部头,她竟然仿佛不嫌重似的就这样装在挎包里走了一路。

叶翡心里有点抱歉,于是便多说了几声“谢谢”。

未若笑着道:“都说让你不要太客气,我们虽然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但是已经是认识四年的好基友了!”

叶翡恍然,原来她和未若认识已经四年了……

她慢慢的翻开面前的书本,扉页的洒金白纸上写着,“赠给九霄,愿山河悠悠,浮生静好——友,未若。”

寄语写的简单而深远,而她的字体,竟然是细致纤秀的古体簪花小楷,用小狼毫书就,还留着淡淡的墨香。

叶翡和上书,揶揄道:“才女未若小姐,但凡作文,书法,写段子,秀恩爱,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未若眨眨眼睛,笑意晕开在眉梢眼尾,风情灵俏,“但凡上述言之,俱烂熟于心,未曾言之,亦有所涉也!”

叶翡摇摇头,“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她一开玩笑,未若自然也不在拘谨,话匣子拉开,两个本来就很投机的年轻女子,聊的简直风生水起。

饭吃到快完的时候,叶翡将自己的糕点奉上,送给了未若。

未若尝了一块,顿时眼前一亮,执着筷子轻轻敲着盘子边缘,声音清脆,她也慢慢吟唱似的道:“美人赠我美食,何以回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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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往故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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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叶翡干脆的答应了。

未若双手叠在桌子上,一个优美的姿势,“去故宫怎么样?我上一次去已经是三年前了,一直没有时间再过去看看。”

“北平这么大,你想去哪儿?”叶翡问她。

未若叹了一口气,以一种“哥们我懂你”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饭桌,建议道:“饭也吃完了,我们找个地方去转转?”

叶翡被她苦大仇深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确实,我也不太喜欢改稿子……”

“这个过程却是特别烦……”未若一脸遇到了知音的表情,“我告诉你,第一次《庶女》出版的时候我的稿子被打回来五次!五次啊我擦!当最后一次通过的时候我几乎感谢上苍让我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是啊……”叶翡点点头,“第一版四十万,稿子我已经修完发给编辑了,等她审核过后再修改第二遍……”

她语气轻松,听不出方才微微的凝滞。

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未若再一次开口,“听说《星悬》要出版了?”

两人意见相左,于是气氛沉默了下来。

未若啜了一口茶,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不付出代价,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生来就比正常人多了强大的力量,所以她肩负起的责任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

比如她,比如北斗的异能特工们。

叶翡摇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任何所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是先天得来……”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从来没有人说过你颜值逆天?”未若瞥了她一眼。

叶翡失笑,“哪里有这么夸张?”

“明明颜值足够,却偏偏要靠才华吃饭——你这种人就是全人类的公敌!”未若将筷子搁在碟子上,颇有些一本正经道。

不可否认,这是个美丽的能魅惑人的姑娘。

她面容含笑,精致瑰丽的容颜好像一朵娇艳妩媚的玫瑰,完美的菱唇也是明丽的玫瑰色,她的眼睛确实有些令人看不透,却并不如迷雾泥沼一般,而是泛着碧海一样的濛濛翩跹的水光,深邃也如神秘的仲夏夜。

她看着面前的叶翡,她并没有穿西装高跟鞋,而是一身简约的烟蓝色长裙,穿着白色的浅口鞋,微卷的长发绾起来成一个简单蓬松的髻,旁边别着一个米色的花型发卡。

“我去!”未若一拍桌子,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起来。

“难怪。”叶翡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和你想象的那个人物实在不一样,你感受如何?”

未若浅浅一笑,“我本科的专业其实是心理学。”

叶翡看着她,“你真是写成精了……”

未若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底下,“从里见作者,你的情节暗潮涌动,大跌大宕刺激非常,但是你掌控的恰到好处……你一定是一个热爱冒险的人!”

“最后一句——”叶翡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未若接着道:“但是我很早就知道你是个女的,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想——你应该是一位麦格教授一样的女士,高学历,戴着严肃的黑眼睛,穿着黑西装和高跟鞋,走起路来每一步伐敲在地上,都能带起直扣人心的声响……但是你一定拥有一双深邃的让人看不透的眼睛,眼睛里蕴含着疯狂和运筹帷幄!”

叶翡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嗯……”未若托着下巴,纤薄的嘴唇抿成一个微微凛然的弧度,“我看过你的书,文笔厚重,最突出的,是逻辑严谨到几乎毫无瑕疵的地步,这很可怕的……要不是提前知道你是个女生,我绝对会觉得写书的是个男的,而且是个阅历丰富,冷静沉稳的成熟男人……”

叶翡饶有兴致的问:“那在你想象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又闲聊了几句,未若忽然道:“说实话,你和我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

“哈哈……”未若笑了起来,细长的眉眼弯成了新月。

“我觉得,他说的有点对。”叶翡深以为然。

“哪里有那么讲究?”未若又吃了一块叶翡的糕点,“只是姥姥姥爷都算是高知,又都是研究中国古文化的,我是他们带大的,难免会沾染些老一辈的作风,我老公经常说我是从古代穿越来的,所以才会写古言……”

“这么说,你家是书香世家?”叶翡偏头问。

未若抹着眉笑,解释道:“我姥爷是古汉语教授,有些习惯是从他那里沿袭来的呢!”

叶翡“啧啧”的叹,“真不愧是写古言的,这习惯,还停留在古时候……”

“不能这样算的,”她细眼一挑,嗔怨似得道:“书是你提前知会我带的,不是我给你准备的礼,你赠我糕点,我得向你回礼才是。”

叶翡失笑,“你已经赠我书卷了,我的糕点才算是回报。”

她声音很明媚,细细的仿佛杨柳碧波间脉脉的清风,说话也很柔,倒和她的灵俏动人的面容略有不符,方才那一句更是似在吟诗,浅斟低唱里,最是那一撇烟眉风情。<!--over--></div>

第七十三章 王城遗殇

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长安街,离故宫近,今天也不是节假日,人也会相对少一些。

从包间里出来,两个人又因为谁来结账而“争执”了一番,叶翡觉得未若是客人,来北平她应该尽地主之谊,而未若觉得,这顿饭应该算是她给叶翡的回礼,最后叶翡妥协,饭钱由她付了。

未若的表情很是坦然。

出了菜馆没走几步,两人又进到了**广场,从**进去买了票,便已经到了故宫的范围。

过了端门。

午门巍峨的城门楼拔地三丈许,飞檐卷翘,深黄色琉璃瓦在蓝天下熠熠生光,城门洞下的锁链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同心锁,或新或旧,有的已经生了斑驳的铜绿,有的尚泛着锃亮的黄铜光。

“求姻缘的人那么多,能求得此生不悔的到底有几个……”未若叹了一句,伸手拿起一个同心锁,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李嫣*陈思源,一生一世”。

叶翡随意的瞄了两眼,“谁知道呢?”

却默然的想起了言臻。

她和言臻认识不过两个多月,却已经成为了陌生人发展的最高亲密程度……想想忽然觉得真的比铜锁上那句“一生一世”还要梦幻。

“来摸摸铜钉,有福哦!”未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目光落到午门上久经历史风雨洗礼的九九八十一颗硕大铜钉上,不知道“摸铜钉”这个说法是从哪来的,平常叶翡对这些都是嗤之以鼻,但是此刻,她却淡淡笑了一下,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一颗铜钉上。

触之生凉。

铜钉被来来往往的游人摸过成千上万遍,顶端显现出和它苍老的年纪不大相符的圆润凉滑来,颜色也不同于周边的铜黑,而是一种半褪去尘垢的亮黄,仿佛新生。

“走吧,我们进去!”未若走在她的前面,步子迈得很小,明显是故意在等她。

叶翡唇角微微弯起,拄着拐杖大步跟了上去。

虽说今天不是节假日,但是慕名来参观的游人依旧不少。

太和门沧桑的伫立着,金水河碧绿的河水慢悠悠的不知流淌了多少个春秋,斑驳历历的玉带桥上,游人拿着相机来回的走。

过太和门,看见巍峨宏大的太和殿。

未若拄着保护栏悠悠的道:“其实第一次看见故宫的时候我是有些失望的,她和我想象中那个浩大端重的皇城一点也不一样……”

“她不再时皇城,只是国家保护的文物建筑群,闻名世界的5a景区。”叶翡淡淡道。

未若一合掌,“你说的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初中一个五一假期,我觉以为自己的会看到一个饱经历史与岁月洗礼,伤痕历历却依旧巍巍雄立的古老东方皇城,却不想……”

“你见到的全是游人。”叶翡接上了她的话,“皇城或许依旧恢弘雄伟,你想看见的却只是她的当年。”

她低头,目光落在一块失了棱角的清灰地砖上,“她已经在这里伫立了上千年,从前是权力之巅,万民敬仰的所在,现在或许依旧举世闻名,却也失去了她真正的功用了……她只是一座受保护的观赏物,不是你里,真正有百官参拜,万臣朝贺古皇城。”

未若脚步一顿,忽然抬头望着灰蓝的天穹,“是啊……历史已经过去了,而现在是工业的时代,无产阶级的政权。”

她说着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叶翡听着却觉得微微心酸。

渴望目睹过去浩大历史的未若,也许真的憧憬活在古代的未若,无论如何,在看见已经沦为观赏物的皇城时,心里一定有那么一瞬间,是极其沮丧的吧?

或许大部分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热爱汉服,省吃俭用几个月就为了那一件并不实用的曲裾大袖襦裙,买回来最多穿一两次,拍几张照片……

为什么她们会喜欢冷门的古风歌曲,花费大把大把的时间自己动手做一支簪子步摇,一个手镯耳坠……

因为她们和未若一样,活在工业发达的这个时代,却深爱憧憬着历史长河彼岸的那个时代。

他们从晦涩干瘪的历史记载里知道那个时代的浩大繁盛,隔了千年的岁月感受那个时代的沧桑风霜。

中华历史流长五千载,正是因为底蕴深厚,魅力独具,才惹得那么多热血的年轻人为之倾倒沉醉。

叶翡也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未若的肩膀,绕过太和殿继续往里走去。

因为这里神女最喜欢的地方,她也来过故宫许多次,但是每一次过来看见的都少不了数量可观的游人,和又被刻字的砖墙。

于是神女每每都要感叹,紫禁城恐怕再也没有寂静的白天了……

从太和大殿绕过去,她们慢慢走近乾清宫,未若看着飞檐下那张孔雀蓝镶金边匾额,感叹的道:“乾清,坤宁……这名字取得多好,帝后寝宫当真非凡!”

叶翡默然的笑了一声,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过中和殿,保和殿,慈宁宫,储秀宫,最后来到了御花园。

时值盛夏,御花园里苍松翠柏,亭亭如盖,堆秀山上御景亭巍然高伫,盛开的广玉兰雪白如灯盏,未若还拉着叶翡专门去看了浮碧亭内双龙戏珠八方藻井。

啧啧叹了一番,两个人最终从神武门出来,紫禁城后墙绵延数许,护城河里茵绿的细细水波悠然荡<!--over--></div>

第七十四章 情敌满大街

叶翡握着杯子的手一顿,不提及还好,一说起来她就想起家里那两只跑出去很多天没有一点音讯,言臻倒也就罢了,工作忙她不说什么,可是茉莉怎么回事?电话老无法接通,她老家不会还没被移动电话信号覆盖吧?

还有……新娘子什么鬼?!

这诡异的称呼,比言臻平白无故喊她“妹妹”还惊悚!

叶翡的表情有些不好看,未若便换了个问题,“我刚才都说了我的恋爱史,咱们俩好歹是认识多年的好基友,你也讲讲的?”

叶翡皱眉,恋爱史,这种东西她有吗?

她恋爱了吗?

并没有。

她只是结了个婚而已。

于是她耸肩,坦诚的道:“我的人生经历的没有这种东西。”

未若这下惊讶了,“那你和你对象是怎么领证的?别告诉我是相亲!”

叶翡挑眉,相亲还有自主选择的余地,她有吗?

没有!

言臻就摆在那里,挑不挑都是那货!

“是祖父定下来的,我只负责领证。”叶翡平静的道。

未若嘴里的饮料差点喷了出去。

“乖乖,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叶翡戳着吸管在杯子里搅来搅去,“没有拒绝和反抗的余地。”

未若脸上戏谑的笑容淡了下来,似乎有些理解,唏嘘道:“这样还真是……让人为难呐!”

沉默了一秒,她又问道:“那你就这样屈服于命运了?”

叶翡骤然的有些心乱,她将杯子里的柠檬片戳的稀巴烂,她冷声问:“为什么要反抗?”

未若一愣,下意识道:“人之常情也,受逼迫的强制性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叶翡也有些愣神,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和言臻结婚后会不会幸福的事情。

她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上将命令她和自己的长孙结婚,她下意识就接受了,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反抗”这个介入因素……

在加上,言臻这个人吧……

未若这个时候也终于发现了她诡异的思维逻辑,迟疑的问:“你不会真的没有想过要拒绝非自由婚姻吧?”

她震惊的目光里,叶翡缓缓的点了点头。

未若目瞪口呆,“我了个去……”

半响,未若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接受了被动的婚姻,万一将来你遇到了真正心仪的男性,你该怎样面对你的丈夫和家里的长辈,以及自己的感情?”

叶翡盯着她,继续陷入沉思。

人的感情有多复杂她当然知道,只是……心仪的男性?

她思忖着未若添上去的定语,“将来遇到”,“真正心仪的”……

呃……听起来,为什么会觉得有点诡异?

叶翡撑起下巴,表情严肃。

跟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言臻颜值更逆天,心思更善良细腻,还那么可爱,还对自己那么好,还刚好是自己男神,还和自己是合法夫妻的男人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那她上哪里去遇到“真正”、“心仪的”男性?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神情冷厉而肃穆。

未若一惊,“你你你你想说什么……”

叶翡转头定定的看着她,“我不会遇到真正心仪的男性。”

她语气平淡冷静,仿佛在说“我吃了”这样毫无波澜的日常话语,而不是婚姻大事。

未若一脸懵逼,“啥?”

叶翡好整以暇的将见底的杯子推出去,道:“我觉得现在的配偶很完美,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让我替换了。”

未若被她诡异的用词和形容吓到,一脸半懵逼半惊悚的表情。

但过了大概半分钟不到,她就又恢复了过来,反而一脸兴致勃勃的问:“这么说你对你的另一半很满意咯?”

叶翡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和言臻那么默契,搭档什么的不要太完美。

“他多高?”语调十分八卦。

“目测一米八五以上。”

“有车有房吗?”

“有。”

未若一脸“探究八卦奥秘”的激动表情,看的叶翡嘴角直抽。

“他帅吗?”

“帅。”

叶翡回答的太干脆,未若细长的眼睛兴味的眯起来,她在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忽然指着窗户外问:“难道是传说中的高富帅?那……有我男神帅吗?”

叶翡的眼神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人行道边广告窗里一张电影海报,海水蓝的底色,鲜艳的珊瑚礁……底下四个鲜明的广告体大字,海洋奇迹。

她的目光落在海报中央身材颀长的男人身上,这不是言臻么?

她挑眉,不答反问,“这是你男神?”

未若双手合十,笑得一脸荡漾,“真爱粉,脑残粉,各种粉!”

叶翡:“……”

知道言臻粉丝多,但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是真爱粉,心好累。

提起言臻,未若一下子来了精神,顿时将叶翡的对象这个问题抛到了苏伊士运河,噼里啪啦的问:“我男神啊!你看《神谕》吗?你肯定看过,现在这么红……你知道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男神能演一次我的男主角,就是不<!--over--></div>

第七十五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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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又彳亍徘徊的两圈,她决定出去一趟。

她想不出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又在客厅里乱转悠了两圈,窗外暮色渐沉,叶翡却觉得烦心更甚。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莫名的心烦气躁。

她拄着拐杖进了房间,在电脑桌前坐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有打开电脑。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指尖在冰面上一抹,那些冰蓝色弥漫的冷气的结晶体便慢慢融化变形,最终又成为了液态,瓷缸了一泊清澈的水,水竹翠碧的枝干浸泡在里头,青玉翡翠一般。

叶翡:“……”

她望着外面,手指无意识的搭在水竹的瓷缸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瓷缸里的水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凌。

叶翡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朋友都已经不在了,故地保持旧景,又有什么用?

神女那个洁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家变成那个样子的吧?

而现在,从前同生共死的伙伴们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她们的聚会基地不知道是不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积尘,如同长满悲哀莠草的记忆,再也无人清扫?

在从言宅搬来这里之前,她就和自己的同伴们来过无数次。

她对这些再熟悉不过。

水域墨庭的环境上佳,她站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底下的夕阳下闪着金光的水域,青碧的草坪,花林还有古朴的栈道和亭子。

躺了一会儿又起身去了自己卧室的阳台,将所有的花都浇了一遍,浇完了就站在阳台上看外边的风景。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叶翡一回去就仰躺在沙发上,觉得实在无聊。

半路上遇到下班高峰期,堵车堵了半个多小时,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叶翡在原地朝她招了招手,看着她拖着巨大的行礼箱又进了车站,这才转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好,谢谢啦!”岑湘朝她点了点头,“等我安顿好了请你吃饭,再见!”

叶翡回想了一下,道:“坐地铁的话,六号线在七里街倒一号线,长安街站下就行。”

岑湘也站起来,“正好遇见了你,我就不查地图了,快给我指个路,从这边怎么过去长安街?”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已经五点了……”叶翡说着站起身。

岑湘将喝完的果汁杯子扔进垃圾桶,笑道:“谢谢。”

“那恭喜你了!”叶翡真诚的祝贺了一句。

人民大会堂的服务员选拔程度堪比空姐,学历升高样貌素质缺一不可,不过岑湘这样气质的,倒是可以胜任。

“是啊,我报考了人民大会堂的服务员,好不容易从选拔里脱出来……”

“报名?”叶翡重复了一遍。

岑湘笑了笑,“谢谢,不过得改天,我还得去报名,报了名会给安排住处,到时候再吃饭也不迟。”

叶翡将她滚出去的行李箱拉了回来,问:“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和我一起去吧!”

她鬓边的头发丝因为汗水黏在脸上,马尾也有些松松垮垮的样子,衬衫也压得皱巴巴的,旅途辛苦,更何况像她这样孤身一人穿越半个国家的长途跋涉。

岑湘也不推脱,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便拆开吸管扎进去喝了起来。

她脸上不见任何哧然羞涩,叶翡也澹澹笑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杯刚才买的蔓越莓果汁,便掏出来递给她。

岑湘恬然的一笑,大大方方的道:“这个季节机票不打折,全价的我买不起。”

“怎么不买机票?”她问。

“硬座?”叶翡挑眉,二十三个小时的硬座,还是夏天……这孩子也是蛮拼的!

“可不是?”岑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买的还是硬座……天哪!”

叶翡感叹,“那可真是够辛苦的。”

岑湘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二十三个小时……本来十八个小时可以到,但是正逢上高校学生暑假返校,没买到直达,就多坐了五个小时。”

“从江宁到北平的火车,有二十个小时吧?”叶翡随意的问。

“我当然没什么事儿,刚好火车上太闷,我有点气短,在这里休息一个再去住的地方也好。”

叶翡摇摇头,“刚才送一个朋友上车,现在没什么事,你呢?”

“你到车站是有事吗?如果有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一步……”岑湘道。

岑湘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和她一起出了火车站,在车站外广场上花坛边坐了下来。

叶翡淡笑着点点头,“确实——我们先出去吧,这里人实在太多。”

她说着眼睛弯了起来,两弯月钩似得。

“这样也好……轮椅确实不方便。”岑湘淡然的应了一句,立刻换了话题,“看来我们两个真是挺有缘的,能租同一套房子,我刚来北平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哪里,”叶翡挑眉,“勉强能走,我嫌轮椅麻烦,就这样出来了。”

岑湘拉着她往通道边上走了几步避开拥挤的人群,看见她手里的拐杖,不禁问道:“你的腿痊愈了?”

“我也没有想到。”叶翡笑着道。

自从上次和岑湘在江宁分别之后,叶翡和她只是有时在微信上问候一下,并没有多少往来,却不想今天竟然在车站偶遇。

她语气优柔,声音婉婉,和在江宁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岑湘拉着行李箱小跑着过来,也颇为意外的道:“真没想到刚来北平就遇到你!”

“岑湘?”叶翡惊讶的叫了一声。

她穿着一件藕荷色衬衫,水洗白的休闲牛仔裤,长发简单的扎成马尾,一双点漆似得杏目,两弯春风般柳叶眉,白皙面容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下意识转身向人群里望去,一眼就看见出站口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正笑着向自己走来。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就听见了身后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

两个好基友就这样一直聊到下午四点多,又一起吃了下午饭,未若要回津城去,叶翡送着她到了北平西站,过了进站口看着她进去,自己便也就从候车厅里出来了。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严肃的婚姻问题说到了粉男神,最后来收换新饮料的年轻女服务员耳朵一尖听见她们讨论的是男神,一脸隐忍的找到组织了的激动,奈何店长就站在前台,她默默的朝叶翡和未若递了一个眼神,给她们的蔓越莓果汁里多放了一勺果酱……<!--over--></div>

第七十六章 幽灵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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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纵有疑惑,时下却也没心思探究这个问题,她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墙上的钟表上。

老爷子一向宝贝他的长孙,说话时常三句不离言臻,怎么这会倒是一句不提了呢?

但是令叶翡奇怪的是,从始至终,老爷子都没有提一句言臻。

叶翡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沉默了几秒,她轻轻“嗯”了一声,又和老爷子说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

他的声音隔着电话,在静寂的屋子显得格外沉,叶翡还没答应,他又接着道:“若是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这是你的家。”

言老爷子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阵子没有声音,直到叶翡以为信号出问题了老爷子才出声道:“你既然不愿意我也就不强求了……”

叶翡握着手机,面上的表情不由暖了起来,“也不孤单,没事的,茉莉和言臻很快会回来……”

“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要不明天回来住吧?”

“……是的。”叶翡沉默了一下,还是撒谎道。

言老爷子却爽朗的笑了起来,“叶翡啊,你一个人在家呢?”

“喂……爷爷?”她语气里有些惊讶。

叶翡拿出手机接通。

铃声在寂静的房子里尤其突兀,有种令人心颤的毛骨悚然。

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思考半响,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她拉出椅子坐下来,眼睛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幽灵似得钟表。

她不知道这个钟表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一个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叶翡的嘴唇抿的很紧。

哪怕是灰尘,都是沉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

半个小时后她又回到了原地,因为除了莫名多出来的钟表,房子么有任何变化。

她退后两步,开始动作迅速的检查屋子其他地方。

一连串的疑问闪电般劈在叶翡脑海里,她却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线索答案。

这个钟表,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知道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又是谁会费心费力在一座无人的房子里安一个没电的钟表?

那么……它是怎么出现的?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好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书柜旁边的墙上并没有这个钟表!

哪里来的钟表?

叶翡的目光却有一瞬间的凝滞。

黑框白底,指针凝固,在久无人居的房子里,停止的钟表,再正常不过。

她将书柜门关上,一抬头,忽然看见书柜旁边挂起来的钟表。

叶翡将书本放了回去,无奈的笑了一下,也只有恶鬼会花那么精细的功夫去做这样以假乱真的东西,自己还真是佩服他了。

只是她中间虽然有空隙,但是空隙里夹着和书页内容一模一样的3d图页,再加上光线昏暗,她竟然一时没有发现,差点以为这是本真书!

她将书本在手里掂了掂,基本就是书应该有的重量,她又有些不相信的将书重新打开仔细看,这次终于发现,这不是真书,而是一个藏东西的纸壳子。

叶翡打开书封,前面的部分还是印着书籍内容的书页,她随意翻了几页,发现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中间是空心的,她不禁有些惊奇,社会学哲学这些类的书绝对不是她原有——而是恶鬼带来的,怎么这本竟然不是纸壳子而是真书?

她还是打开了书柜,抽出一本硬皮厚书,封皮上规整的英文体现了主人的兴趣爱好——《西方哲学史》。

只是当初那个被她嘲笑的男人,却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

现在看来她的嘲笑果然是对的,着东西她真没什么用场。

这些掩人耳目的玩意儿是恶鬼——北斗组里唯一知道这套房子的人做的,当时他说自己一定会有用场,她还嘲笑了一番。

柜子里的有些“书”,其实只是装帧精致的纸壳子而已,现在还空着,至于里头该装些什么东西,她自己心知肚明。

叶翡略带嘲讽的笑了一下,视线转走了。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站起来,走到书柜边,看着柜子里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脊。

屋顶上一盏华丽的度金色水晶枝形吊灯,影子晕晕乎乎的在她明澈的眼瞳里旋转。

空气里弥漫着晦涩的积尘和阴潮的樟脑丸味儿,她双手撑着床,慢慢仰起头。

打开床头一盏小灯,她掀起床上的防尘布一角,慢慢坐了下来。

叶翡茫然的看了两眼,转身进了卧室。

窗帘紧紧拉着,隐隐有光线透进来,经纬杂乱的切在浅色地板上,屋子的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昏暗蒙昧的光线里好像一只只巨大的白怪兽。

“叮”一声,电梯到了,她又大步走出去,站在那扇陌生多于熟悉的门前,慢慢掏出钥匙,打开,进去。

很快走到30号楼,她进了电梯,按下26层。

拐杖拄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四周略有些嘈杂的环境里,只有她能听得见。

她走很快。

出租车到了明阳路,她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视线里一幢幢摩天大厦规整林立在深广浩瀚的苍穹背景里,星河和霓虹融为一体。

因此知道这处房产的人几乎为零,但是在她脱离特工队伍之后,这里是否被纳入监视范围,她就不知道了。

那是她私人的不动产,之前还是特工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去过,更何况房产证上写的所有人还不是她。

她决定回自己之前的房子一趟。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一起热闹的住习惯了,她一个人在新房子里的时候,总有一种世界也空荡荡的感觉。

叶翡抓着拐杖,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逝的夜景残影上,心底有些沉。

司机师傅开着车很快进了车行道,晚上相对白天车流量小一点,司机开的很快。

她沉默了一秒,最终道:“明阳路菀世首府。”

“妹儿去哪儿?”司机师傅一边将空车的牌子取下来一边回头问她。

下了楼,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出了小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套了一件薄外套,她背上包拄着拐杖很快出了门。<!--over--></div>

第七十七章 恶鬼其人

依旧没有什么重大的头绪。

既然只有恶鬼知道这个房子的存在,那么钟表是他挂上去的可能性就肯定大于其他人。

但是他挂这个钟表的用意是什么,叶翡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只是让她看时间?

怎么可能呢?

时间晚了些,叶翡也没有想出什么来,她甩了甩发胀的头颅,倚着桌子站起身,准备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她拉过拐杖,又站在了书柜面前,将方才放进去的那本假《西方哲学史》抽了出来,看了看却还是放了回去。

恶鬼费心费力的做了这些个东西,她却只能留着它们字空房子里吃土。

这东西带出去容易惹出事端,所以还是放在这里吧!

她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小灯,出了房子下楼,打了电话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翌日她倒是没有急着赶到菀世首府那边,而是起床后动手做了些软糯的点心,准备拿去大院儿里看老爷子。

昨夜老爷子那句“这是你的家”其实让她感触良多,老人愿意将她当做家人,她又怎么能辜负了老人的好意?

于是她早早的吃过了午饭,提着点心盒子上了地铁。

她也没有坐轮椅,而是直接拄着拐杖自己走。

她的腿在慢慢痊愈的事儿总有一天所有人都要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隐瞒。

她也没有提前给老爷子打电话,所以等她敲门,而何姨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叶翡时,表情是震惊的。

一来惊讶这个时候叶翡怎么回来了,二来,也是她最惊讶的是——叶翡不是坐在轮椅上,而是站在她面前!

“叶……叶小姐?”她的语气里有些许的不确定。

叶翡微笑,“怎么了何姨,不让我进去吗?”

何姨这才惊觉叶翡已经站在门口近一分钟,忙不迭的将她迎了进去。

老爷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听见门响头也不回的问:“谁来了?”

“是我。”叶翡简短的应了一声。

老爷子听见声音立即回头,“叶翡来了,快——”

他的声音梗在了喉咙里,瞪着眼睛隔着厚厚的老花镜看了叶翡一眼,又摘了眼镜仔细看了她足足一分钟,才慢慢道:“丫头,你的腿……”

叶翡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坐下,将点心盒子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的道:“能走了。”

老爷子攥着老花镜竟然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拍着叶翡的肩膀,声音感叹而欣喜,“能走了就好啊……好啊!”

叶翡不置可否,笑着道:“早上起来做了些点心,爷爷尝尝?”

“你腿不方便,怎么还自己做东西……”老爷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接过来叶翡递过来的绿豆糕,咬了一口。

“好得很,”老爷子咽下口里的糕点,毫不吝啬的称赞,“比外面买来的好吃多了!”

叶翡道:“您不嫌弃就好。”

“叶翡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厚重的男声,叶翡回头,看见言韬和沈婧清从楼上走下来,方才出声的正是言韬。

她扶着沙发站起身来,对上言臻的父母,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候才好,于是便微微躬身示意。

倒是沈婧清,见了鬼一般盯着她,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言韬看着她的身影眼底也有大面积的惊讶,但是他神色却不显露,只是搂着沈婧清过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叶翡坐吧!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老爷子出声,慈和的道。

叶翡坐下来,目光好不避讳的对上言韬探究的眼神。

他在官场里浸淫数年,又身在高位,气质厚重严肃,不怒自威,看人时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锋利而沉敛。

沈婧清忍不住开了口,语气却小心翼翼,“叶翡,你的身体……”

她问的巧妙,没有明确提及叶翡伤残的腿,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如您所见,”叶翡干脆的回答,“能不能痊愈尚且不知,但是再也不需要依靠轮椅了。”

“那也好……不管怎么样,能站起来已经是万幸了!”言韬接上她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沈婧清也点点头,她面上倒是真真切切的有些欣喜。

叶翡微笑:“当然。”

几个人一起尝了叶翡带来的点心,都赞不绝口,午饭过后叶翡又待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老爷子专门派了车将她送到水域墨庭,但是她下车后却并没有回家,而是顺势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菀世首府。

和昨夜一样,一路尽量避开监控,她很快进到了自己原来的房子里。

窗外明媚敞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朦朦胧胧的渗进来,房子里被淡白模糊的光线笼罩,阴影纵横徘徊,如梦似幻。

墙上的那个突然入侵的钟表依旧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好像从一开始它就在那里。

叶翡盯着它,眉头暗暗皱了起来。

如果这是恶鬼装上去的,那么他究竟有什么用意呢……

说到恶鬼,叶翡不由想起这个家伙的来历。

恶鬼原名江滁云,只是这个温雅的名字除了他们几个还时常挂在嘴边之外,其他人都直接喊他那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代号。<!--over--></div>

第七十八章 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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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卡文是病,怎么治?

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像个宝宝了,托腮。

和家里小朋友看了两集《中华小子》,还挺好看的,干啥被腰斩了呢……

------题外话------

北斗七星。

她将“手机”反过来,背面印着独特的logo,七颗银色星辰依次排列成长勺形状——

她立即将一层一层的锡纸拆开——银白的锡纸里包裹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黑色类似于手机的电子仪器。

叶翡长舒了一口气,手伸进去将箱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用锡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

她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似乎是一个小密码箱,锁扣开着,显然是方才因为自己的拨动了钟表指针打开的。

又将最底层的小抽屉抽出来,手伸进抽屉箱里摸了半响,终于在夹层的角落里摸到一块方方正正的突起。

她将小柜子翻了个底儿朝天,没有任何发现。

叶翡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书柜的门是玻璃的,似乎没有任何可以掩饰的角落。

钟表挂在书柜旁边的墙上,离它最近的当然是书柜,还有床。

她再拨回去,干燥滞涩的空气因为那声轻响仿佛震颤了一瞬间,叶翡最终将那声音源头的范围确定在钟表周围一米以内。

她再一次站回去椅子上,将钟表指针拨离原来的位置,那细微的响动再次出现,叶翡很容易的捕捉到了。

叶翡从凳子上下来,将卧室环视了一遍,和那一声轻响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也只是那一声轻响,接下来一秒内立刻恢复了静寂。

那是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类似于某种精密的锁扣弹开的声音。

当她拨到第四组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她衣服梭梭的摩擦和细细的呼吸声之外,忽然有了其他动静。

她凝神屏息,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什么。

她刷刷刷算了一大堆,最终得了五组答案,面无表情的再一次站在了凳子上,开始播指针。

她并不能懂这个公式是数学还是物理,或者是恶鬼专门推演出来,供她计算答案密码的。

叶翡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纸笔将公式抄了了下来,又将方才数的几组数字都列在纸上,开始演算。

这个公式显然是他写的。

恶鬼的字体很特别,她记得非常清楚。

她将所有的假书挨着翻阅检查了一遍,终于在黑格尔的一本演讲稿集末页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用铅笔写的非常的小的计算公式。

叶翡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叶翡却不气馁,从左到右数了一遍书本的摆放的位置个数,又反方向数了一遍,用这两组数字将指针又拨了一遍。

屋子里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又一次爬到了椅子上,站的和钟表一样高,将钟表的指针按照书本的数字拨到一定的时间位置。

钟表的玻璃壳子这么容易就拆下来,书柜里的书又故意摆乱了……

书柜分了三层,最上面一层放了三本假书,第二层放了六本,最后一层放了两本。

自己是不是家庭主妇做久了脑子生锈了?这么明显的破绽竟然看不出来!

叶翡一拍脑门!

她目光一深,她的书摆放都十分规律整齐,恶鬼带来的假书……在书柜三格架子上东一本西一本大小薄厚不一的插在她的书中间,完全破坏了书架的整洁,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其实有点强迫症,摆东西从来都整整齐齐,可是这套书……

真是的。

三本书本来是一套,可是怎么没有放在一起?

无聊的目光又落在书架上第一排的三大批判上。

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有些站不住了,于是便从凳子上下来,坐在书桌上愣神。

她苦着脸将没有玻璃的钟表指针拨来拨去,觉得高智商的世界她不懂。

叶翡扶额,质量也忒差了!

叶翡又敲敲打打半响,结果是,她将钟表的玻璃罩子卸了下来……

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说句不想说的实话,恶鬼的智商比她略高些,好吧,高很多……可别他想的很美好,结果自己智商不达标,破不了他的迷局。

但是她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这钟表除了拿不下来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叶翡这个时候肯定钟表是恶鬼装上去的。

她将手神经钟表背后仔细摸了一遍,试图将它从墙上取下来,钟表就像镶嵌在墙上一样,试了几次也纹丝不动。

她立即站起身来,将凳子拉过去,扶着墙站在了凳子上,和钟表一个高度。<!--over--></div>

第七十九章 她的迷津

叶翡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升腾起某种潮湿的雾气,心脏深处仿佛触了电一般,酸麻疼痛沿着脉络迅速的走出去,走遍了全身。

她慢慢仰躺在床上,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在眼前。

从她到江宁那一刻起,就再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这玩意儿。

她清晰的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时所有人的神情——鸟儿的好奇,子夜的不屑不顾,老大的探究谨慎,f·a的面无表情,以及自己,看着制作者神女和恶鬼饶有兴致的挑眉。

那个场景在f·a遇难以后的很多个日子她都无数次想起,也想起自己手里这个——用来联络北斗组员,记录所有资料,世界上独一份的——手机!

其实真的是手机。

神女这个强迫症觉得市面上现有的手机都配不上她的逼格,于是自己拉着恶鬼在实验室里研究了个把月,终于做出了这款地上有天上无的“北斗plus”。

手机里装着恶鬼自己做出来的各种app,大部分都是协助他们工作的,但是也有那种很丧病很暴力其他人都很喜欢但是她一点也不喜欢的手游……

叶翡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随后进入了主界面。

叶翡顿时明白这部手机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应该是恶鬼偷偷重新弄出来的。

这货胆子也真是大,当初上级批准的时候只批了七部,拿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也是人手一部,不多不少。

她的装备在当初离开国安部的时候都上交了,那些东西的结局……估计是都被销毁了吧?

叶翡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剔除出去,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

时隔一年,再次拿到自己熟悉顶尖电子装备,她心里有种难言的滞涩感,仿佛距离上次和伙伴们分别,已经有一个世纪。

手机上最主要的一个软件就是北斗专属的聊天工具,平时他们商量任务,日常交流,或者灌水都是在这个软件里。

不过它的作用显然不止于这些。

它的保密性极高,聊天记录和上传的文件基本不太有被窃取的可能,并且记忆功能极强,记录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使用它的时候。

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功能,总之用着十分方便。

叶翡直接点了那个黑底银色字母的图标,登录了自己的账号,进入联系人列表。

所有人的头像都是黑的。

叶翡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了聊天公屏。

而最后一次交流显示的,还是20xx年八月二日。

是去年出事之后的第四天。

将手机摔在床上,叶翡一拳重重擂在墙壁上。

连交流记录都没有了,看来这个设备,包括他们之前所使用的区域网络,都已经弃用,或者说是禁用了。

那么一年前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北斗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折损了一员大将,却也没有到解散的地步……而且,她不信上级会不知道她的腿完全可以痊愈,究竟为什么要将她秘密送到江宁去?

重重的疑问乱麻一般萦绕在她心头,她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又舒展开,再皱起来。

将手机重新拿起来,她开始翻开交流记录。

其实大部分都有所有人的参与,唯独后来四天的记录里,只有恶鬼,老大,和子夜。

f·a离世,她被秘密隔绝进行治疗,可是神女和鸟儿这个时候去了哪里?

当然她最终得到的消息是神女被处分尔后离队,鸟儿不知缘由的退出,但是那都是出事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出事第四天,她们……

她又仔细看了那四天里为数不多的几句记录。

出事当天晚上,鸟儿还曾在公屏里呼叫过所有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

出事第二天凌晨,只有子夜问了一句【大家到哪了?】

应该是在询问任务完毕后回去的行程。

但是依旧没有人回应。

中间隔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也就是第四天的凌晨,子夜似乎是察觉出不对劲,又问了一句,【回国了吗?说话!】

依旧没有人回应。

一直到第四天中午十二点三分,恶鬼终于说了一句,【我没事。】

又隔了半个小时,老大也回应,【我还是自由的。】

子夜直接开骂:【艹,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恶鬼:【你们现在在哪?】

子夜:【在家。】

天机:【在九局中央指挥室门外。】

恶鬼:【……来不及了,老大你尽量在四点前出来到基地,见我们一面,子夜也来。】

天机:【我尽量。】

子夜:【我现在就过去……靠,外面有鬼!】

恶鬼:【务必过来。】

这一天白天的记录停在了这里。

他们有没有见到对方不得而知,但是光凭这段对话足以看出,当时情势危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曾陷于危机之中。

而在最后面,当天接近零点的时候,恶鬼发了最后的一段话:

【下一站未知,带着罗盘去寻找启示录,望自珍重。】

但是看上去非常不知所谓。

就像是某个酸腐的文艺青年深夜于星空之下思考人生之后对孤独,和对远方的友人发出的喟叹。

叶翡恶寒的想,她从来不知道恶鬼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三流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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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来自星星的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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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钟,卡纳里斯的对话框弹了过来,却只有一句话。

叶翡察觉到不对劲,问:【你先解释一下这艘渔船的由来。】

卡纳里斯:【介意和我说一下这件事的由来吗?】

塞壬:【……可以这么说,怎么了?】

卡纳里斯:【那么我可以认为这件事和你有直接关联吗?】

抱着电脑的叶翡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些,【中国警方。】

【亲爱的,你是从哪里知道这艘船的船号的?】

斯科特一阵沉默,最终却是卡纳里斯开了口。

塞壬:【我只知道这是一艘走私船,但是这么小的渔船和二十几个船员能走私什么东西?】

斯科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渔船!】

塞壬:【没有……我只是奇怪,一艘渔船你查了这么长时间?】

斯科特:【怎么样?有不对的地方吗?】

文件不长,记载了那艘渔船的型号、装置、出产厂家和一些基本信息,船员和船长的资料也有所记载,还有详细的出海记录。

叶翡打开那份文件,看了大概十分钟。

斯科特很快上传了一份加密文件,密码也同时也发到了叶翡手机上。

【发给我看看。】

叶翡的眉头皱了起来。

【塞壬,你上次要调查的渔船资料搞到了。】

是斯科特打来的,闲聊了几句挂掉电话后她立刻上网打开了网页聊天室,果然斯科特已经等着她了,卡纳也在。

回到水域墨庭后叶翡复杂的心情依旧没有平息下来,她想着吃过饭就去小别墅看看有什么一年前他们留下来的线索,结果饭还没有吃,计划又被另一个电话打破了。

又将床上的防尘布盖好,清除掉自己的指纹,拄着拐杖离开了屋子。

恶鬼用的只是一般的材料,她非常容易的就拆下来了,随手将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盒子扔进抽屉,叶翡才将小抽屉装了进去。

将两个手机都收好,她找来工具和手电筒,将床头柜抽屉的夹层里那个小小的密码盒子拆了下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便也就将这个荒诞的念头抛之脑后了。

不过是一个清晰一个模糊而已。

听力灵敏,分辨率当然也要好很多,她揉了揉耳朵,想着方才电话里茉莉身边的声音和言臻电话里声音怎么……有点像?

叶翡挂了电话,耳朵边上还残留着刚才的重音的轰鸣,她的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刚才那一阵子真是……魔音噬脑!

“好咧!叶小姐注意身体!”

叶翡将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些,“算了算了,你没事进行了,处理完那边的事早点回来。”

茉莉继续喊道:“我要回去家里,车路过一个轧钢厂,吵的要死!”

“你在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吵?”叶翡皱眉问。

茉莉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古世纪里传来的,夹杂着厚重的轰鸣和凛冽的风声,她对着电话喊道:“前几天手机丢了!我们这里不能补办北平的卡,得去县上,今天才刚办好的卡!”

“茉莉?怎么前几天一直打不通?”

叶翡一遍按下接听键一遍嘀咕,“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言臻应了一声,她刚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拨茉莉的号码,她就打了过来。

“那行,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去问问茉莉,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信号好多天了……”

他又补充,“不过快了。”

“哦。”

隔了几秒言臻才答:“可能还得几天。”、

叶翡“哼”了一声,随手将床上的“北斗plus”关掉,问言臻,“你出去的时间够久了,什么时候回来?”

言臻没有说话,却隐约的笑了一声,声音好听愉悦。

叶翡:“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却听见言臻接着道:“我在机场呢。”

她今天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够用,刚才破不了恶鬼的密码也就算了,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交流功能是不是也出了障碍?

叶翡:“……”

言臻的语气比她还四平八稳,“我马上就要上天了。”

她学着他四平八稳的语气道:“你这么牛逼,咋不上天呢?”

这个人偷换概念的本事也是要逆天,他大抵是不想告诉自己他去了哪儿,于是一直在这兜圈子。

叶翡:“……”

“是你的问的……”

叶翡斜眼,“没有信号的地方很多要你告诉我?”

“没去哪,就在地球上。”言臻钝钝的答道,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地球上没有信号的地方很多。”

“我的意思是前几天你的手机为什么都无法接通,你去了什么地方了?”她翻着白眼解释了一遍。

这个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叶翡:“……”

“我没去火星,在地球呢。”言臻的声音里灌进去呼呼的风声,将他清漠的声音撕扯的有些破碎。

叶翡抿着嘴唇思考了几秒人生才没有把电话挂掉,冷冰冰的道:“你终于从没有信号火星回来了?”

言臻慢吞吞的声音隔了大概半个世纪终于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嗯。”

她接通了电话,“喂?”

叶翡一挑眉,终于从火星回到了地球了,有信号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言臻。

响说完当然不是“北斗plus”,而是被她嫌弃了无数遍的普通手机。

她从抽屉底拿了自己留下的别墅钥匙,正想着不如现在就过去一趟,赶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但愿那房子没被处理掉。

他们所说的“基地”,就是水域墨庭东边那套属于神女的小别墅,也不知道几个人当时有没有见到面,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得过去一趟。

她长叹了一口气,又将记录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他们当时约见的地点上。

但是寥寥几句没有任何根据的话语,她又孤身一人,甚至被围困孤岛,要怎么抽取调查当时真相?

恶鬼冒着危险将这部已经禁用的手机留在她的房子里,意图有一天她有机会回到这个房子里时,能发现他留下的线索么?

之后的四天时间里,大家的手机都还在使用中,但是四天之后,就任何痕迹也没有了。

它的第一次启用,应该就是在出事当天晚上。

这也足以说明,这是部全新的手机,只有第一次联网使用时候的交谈记录被同步记载了下来。

无论是数据库还是任务计划记录,什么的都没有。

她从交流公屏里退出来,将手机其他记录翻看了一遍,发现里头全是空的。<!--over--></div>

第八十一章 红色通缉令下的T.H.G

叶翡却无暇注意这些,她交了稿子之后忙着和编辑商量印数和定价等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事儿,等到出版事宜终于敲定,她也将签好的合同

叶接下来的三天叶翡都在改稿子中的渡过,言臻倒是沿袭前些日子的习惯每天晚上都给她打电话,茉莉也开始给她打电话,每天都要打几次,奇怪的是两个人的来电显示都是位置归属地。

是出版编辑打来的,说书号已经下来了,封面版式也已经按照她的要求修改好了,让她三天之内将出版稿交上来。

她无奈的掏出手机,觉得今天事儿真多。

揉了揉眼睛,叶翡拿了打火机到卫生间将资料烧在马桶里,冲水后她从卫生间里出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刚准备出门时电话又响了。

资料的最后记录了一段,这艘渔船曾和thg的成员有过几次接触,但是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长期交易还是短暂接头,这一切都有待查证。

能在通缉的情况下逃这么长时间,光靠那两个人肯定做不到,必然还有其他同伙,不知道赵颂懿他们有没有查到什么。

两个人竟然也十分有能耐,一直逃了一个月,最后竟然不要命的逃到了北平来,又不长眼的想对叶翡杀人劫财,最终丧命于叶翡之手。

而意外的是,今年五月份时刘元华和张建两个人搭乘往返于内陆和琼州省辖的某个小岛之间的客船上岸,上岸后不到一星期便被发现,津门缉私局立即发布了通缉令,全国缉补二人。

而和孟思儒的说法一样,从去年三月开始,缉私局就盯上了这艘船,但是三月中旬的一天,它出海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从此失去了踪迹。

这么明显的疑点警方应该已经察觉到并且着手调查了,上次赵颂懿拿来的资料十分简单有限,这样的信息她上次当然没有看到。

而且这艘船的出海时间记录也十分诡异,大部分日子都是黄昏出海,第二天早上或者中午回来。

叶翡抿着嘴唇继续往下看。

这两个人却都并非津门籍贯,而是西北人,显然是到渔船上做工挣钱的。

叶翡逐一浏览了一遍,找到了六月份在江城道被她误杀的两个船员,一个叫刘元华,一个叫张建。

船员的资料都十分简陋,一共有二十七个船员,这只是主要船员,流动的工人并没有计算在内。

着重看船上的船员和出海时间。

叶翡觉得自己今天铁定是去不成小别墅了,于是抱着电脑来到书桌前,将刚才斯科特传过来的资料打印了出来,决定再仔细看看。

如果那艘渔船真的和t。h。g有联系……那么赵颂懿的案子就不止是特大走私洗钱案了,估计得上升到国际上去。

它能在国际红色通缉令下安然无恙的存活这么多年,足以说明它的能耐。

叶翡在进北斗之后的秘密任务中也和这个集团交过手,当时老大给出的命令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和t。h。g正面相对。

想不到今年又出来了?

这个集团两年前曾经在中缅边界活动十分频繁,但却在苗疆省的警察进行大力度的缉毒清扫之后销声匿迹。

它的头目是一个十分聪明又狡猾的家伙,据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但是却臭名远扬,让国际刑警十分头疼。

除了抓获了t。h。g一名二号人物之外没有任何收获,而那名所谓的二号人物,也在引渡回其原籍国美国的途中自杀,因此案情只能搁置。

叶翡还没有进北斗之前曾和其他国家的特工配合对此集团进行围剿,但是结果却并不理想。

它的全名是“the``hunting``ground(猎场)”,是一个起源于巴拿马地区的犯罪集团,经常在欧美各国边境活跃,进行走私毒品和军火犯罪,最近几年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亚洲,而国际刑警组织也早已对其发布了红色通报。

在她多年的特工的生涯里,t。h。g扮演了一个让人十分厌恶又畏惧的角色。

随随便便出去一趟,就能招来thg这么个庞然大物来。

结束了和斯科特的对话,叶翡将电脑推到一旁,扶着额头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招黑体质。

塞壬:【好吧,我会做好心理准备。】

卡纳里斯:【说不准——斯科特说了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

塞壬:【我衷心的希望结果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卡纳里斯:【我会让斯科特继续调查,尽快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

塞壬:【呵呵。】

卡纳里斯;【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塞壬:【虽然现在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它真的是个巧合。】

卡纳里斯已经顾不上她的淑女气质,直接道:【如果不是已经知悉你脱离了中国安全部门,我会以为你又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

塞壬:【……damn```it!】

斯科特:【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

塞壬:【你确定是t。h。g?】

搞什么鬼?

t。h。g?

叶翡慢慢瞪大了眼睛。

卡纳里斯:【t。h。g】

塞壬:【某个——哪个?】

【这艘渔船可能和美洲的某个犯罪集团有关。】<!--over--></div>

第八十二章 旧事喑哑

“那份米皮你别吃了……还辣不辣?”叶翡穿上鞋子,坐到了言臻身边

说完她又笑了一阵子,言臻坐在一边看着她笑,依旧面无表情。

“哈哈哈……”叶翡窝在沙发上笑成了一团,笑够了她直起身子,拍拍言臻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言臻托着腮呆了几秒钟,最终面无表情的道:“我可以陪着你吃。”

叶翡“噗”一声笑了起来,戏谑的道:“那可怎么办,我特别能吃辣椒。”

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一小截距离,以表示他真的只吃一点点。

言臻道:“有时会吃一点点。”

“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她问道。

她喜欢刺激性食物,做的辣椒酱当然辣的很,但是刚才她也没放多少进去,言臻怎么就辣成这样?

所以言臻明明觉得辣却还是吃掉了小半份,刚才她出来的时候是去漱口了?

叶翡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言臻点点头,过了两秒又补充道:“但是很好吃。”

叶翡抬头,看见言臻正将拐杖递过来,她连忙接过去,一瞥又看见言臻嘴唇上的艳色依旧没有褪下去,便问道:“桌子上的米皮太辣了?”

“喏。”

好基友也不行!

男神是她家的,别人不准觊觎!

啊。

一边搓一边想起和未若面基时说起言臻,未若和旁边的服务员小姑娘都是一脸荡漾的表情,慢慢停了手。

而坐在沙发上叶翡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温度好像又不受自己控制了。

推门进去卧室后言臻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边想着其实叶翡一点也不重抱起来还舒服的样子一边拎起墙边的拐杖,出了卧室。

言臻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将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卧室里拿她的拐杖。

“你先把我放下来。”叶翡扭过头去,低声说道。

叶翡略有些不自然的抬头,却正正撞进他幽邃如寒潭的眸子里,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沉黑浓密,上翘如蝶翼的漂亮睫羽,和挺直如玉管的鼻梁,那双幽幽沉沉,却又迥澈清寂的眼瞳里,倒映出她带着不自在表情的面容。

他的怀抱不像他的人一般清冷干板,反而出乎意料的温暖舒服,他的动作很轻,环着她仿佛揽了一件精致的瓷器在怀里,稍有不慎就会摔坏了似的。

言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忽然低头看着她。

她耐着性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去帮我把拐杖拿出来。”

叶翡:“……”

言臻“哦”了一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叶翡道:“拐杖在卧室里。”

她刚依着墙往前走了两步,言臻就两步跨到她面前,环着她的肩膀,扶住了她。

叶翡挑眉,这是得知她能走路后最平淡的一个反应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平淡呢?

“嗯。”言臻应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话语。

叶翡循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随意的道:“哦,忘了告诉你,我的腿好了。”

言臻也盯着叶翡,准确的说是盯着她倚墙站立的,修长笔直的双腿。

叶翡眯眯眼,这个属性有点萌……

言臻竟然不能吃辣?

叶翡看看桌子上的米皮,再看看言臻,顿时明了。

男神和一个月前离家时一样帅,容颜清漠,眼瞳幽深冷冽,脸颊古玉一般润白,只是嘴唇颜色似乎艳丽了些,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彤红。

叶翡扶着墙挪过去,正好看见言臻出来。

半响,盥洗室里传来“唔”一声。

也没人答应。

“言臻?”她喊了一声。

她往客厅里张望了一圈,没人啊……

嗯?

放下手机,也懒得拿拐杖,她扶着墙慢悠悠的出去,可是刚一到餐厅,就发现她的米皮明显比刚才少了一小半。

她这才想起桌子上那盘米皮。

天南海北的扯了将近半个小时,向晚缠着叶翡一定要让她明天去学校看自己,叶翡无奈答应了,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叶翡一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六点十几分了。

……

“寝室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好着呢,大学挺好玩的……”

“怎么样,大学还习惯吗?”

向晚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会,一直都记得呢,只是刚开学忙得很。”

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花圃,叶翡笑着道:“终于想起我了?”

难为她在缤纷绚丽的新鲜大学生生活里还能记得给叶翡打电话。

打电话的是向晚。

杵着筷子在盘子里戳了两下,正好手机响了起来,叶翡扔下筷子回了卧室。

洁白的餐桌收拾的整齐干净,中央还摆着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棱形的凹凸面里水里影子倒映出孤孤单单的叶翡和面前孤孤单单的盘子,她忽然就没有了胃口。

五点钟的时候她到家,懒洋洋的换了衣服,将米皮倒在盘子里,拌上自己做的辣椒酱,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

和赵颂懿两人分手后叶翡在小区附近乱逛了许久,家里就她一个人,她也不想回去在做饭,于是便在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一份米皮,准备带回去当晚饭。<!--over--></div>

第八十三章 追踪者与神秘者的邂逅

小别墅里竟然依旧是叶翡上次离开的样子,只是门窗紧闭着,空气里有股怪异的味道,像是滞涩刺鼻的灰尘味和某种发霉食物的混合。

没有人打理的屋子显得死寂而让人不知所谓的惶恐,仿佛流失的岁月里谁默然无奈的转身,和心有戚戚的留白。

叶翡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从柜子里拿了一盒没有开封的空气清新剂打开扔在桌子上,清甜的柠檬味逐渐盖过了那股怪异的味道。

她大力的扯开窗帘子,白濛濛的日光里顿时扬起一片灰尘,呛得她连连后退,又将窗户打开,外面清爽的风顿时灌了进来,屋子里的气味好了不少。

叶翡在一楼到处转了一圈。

茶几上还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干了,褐色的茶垢凝结在白瓷杯壁上,原来发出怪异味道的是桌子上的青瓷茶壶,叶翡打开一看,里头渥着已经腐烂发霉的花茶骨朵,上面爬着两只带翅膀的小虫子。

她连忙将茶壶盖子盖上。

无奈的摇了摇头,神女要是知道她最喜欢的茶壶在这里生虫,估计得把恶鬼子夜他们几个骂死,然而……

他们人都去了哪里?

连水杯子都来不及收拾,屋子里插线板来没有拔,甚至冰箱里还躺着几只干瘪的橙子和坏掉的快餐……一切都表明,他们在紧急的情况下忽然撤退,甚至来不及清理房子里的痕迹。

那得是多么危急的情况,能让这些顶级特工手无足措?

叶翡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一样,主人的乍然离开,除了屋子里降落的无数的灰尘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二楼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又回到了一楼。

既然这里是他们最后联络的地方,那么,必然会有有用的东西留下来吧?

但是她在各个边角缝隙里都做了检查,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之后,叶翡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论断。

难道当时的情况真的紧急到什么都来不及留下?

将靠枕扔在一边,她沮丧的坐在了沙发上,也不管沙发垫子上满是灰尘。

叶翡撑着额头慢慢屈身枕在膝盖上,脑海中却全都是曾经北斗七个人聚在一起时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正是f·a经常坐的,她做事规规整整,机具计划性,又和神女一样是个强迫症晚期患者,于是连座位都是固定的万年不变。

苦笑半响,叶翡无意识的抓过刚才被她扔在一边的靠枕抱在怀里,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呸……”她再次将可怜的靠枕扔了出去,冲到厨房想用清水漱口,却发现房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交物业费,水电早就停了。

她只好默默的将满嘴的灰土咽了下去。

一转眼看见被她扔在地上的靠枕,又弯腰捡起来,端端正正的摆在沙发上。

顺便将其他几个也整理了一下。

整理到第四个时她觉察到不对。

将那个看起来和其他没有什么两样的靠枕在手里掂了掂,果然重量有问题!

叶翡直接将靠枕整个撕开,把里面的棉芯扯了出来,抖了两抖——某个金属质的东西“哐啷”一声砸在地板上,将白色的瓷地板砸了一个浅浅的坑。

她想将地上东西捡起来,却在弯腰的那一瞬看向了窗外——蒙着薄薄灰尘的玻璃上有细细的光影一闪——叶翡不动声色的将脚下的东西踢进了沙发底。

再起身时她借着身形的掩护,将茶几底部小抽屉把手上镶嵌的玻璃珠子抠了下来。

坐直了身体,她故意将玻璃珠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半响,才似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动作随意的将珠子抛在空中。

玻璃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落地窗边蹦了几蹦,滚到角落里不动了。

叶翡无所谓的靠在了沙发上,眼角的余光却再次瞥向了窗外。

异能者身体的各项机能都高于常人,再加上她多年从事高危职业,锻炼出极其敏锐洞察力——就在刚才低头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对面那栋别墅上有异常于平面镜的反光。

无论是凹面镜或者凸面镜,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用远程望远镜监视着她所在的这栋小别墅。

因此她才没有去拣靠枕里跌出来的那件东西,又故意抠下茶几上的玻璃珠子抛了出去。

而被她踢进沙发底的物件,是一把微型手枪。

5。45的小口径,世界上罕有的技术,据说只有俄罗斯军方才配备的战斗用兵械。

叶翡的唇角缓缓弯起一抹似乎愉悦的弧度。

将手枪直接藏在靠枕里,这种大胆疯狂又十足危险的风格,显然是神女那个疯子才能做出来的。

她竟然敢真的留下一把枪!

而且还是国安部专用的秘密枪械。

无奈的摇了摇头,叶翡貌似不经意的起身,绕到沙发背后,随意的弯腰仿佛在系鞋带一般的一转身,已经将沙发底下的微型手枪揽进了袖子里。

站起身,她看向窗外微微揶揄的笑了一下,同时庆幸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行动方便的长袖长裤。

她将立在墙边的拐杖拽过来,又将房子再次检查了一遍,再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over--></div>

第八十四章 绝命毒尸

两个小时前。

“沐一,华清宫有动静,你带着人先过来。”言臻语气冷沉的打完电话,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刚刚从走廊的壁灯支架下面拆下来的定时炸弹上。

这个时候叶翡刚和莫里森莫里森一起走进了高尔夫球场。

炸弹已经被排除,只有半个指头大的计时屏幕上数字混乱的闪烁着,红光错乱的映照在言臻脸上,有些莫名的诡异。

言臻的目光落在自己所在的包厢对面那个包厢的门号上——208,他刚才正是从那扇门旁边的壁灯地下面拆下了炸弹。

他淡淡的将炸弹裹好扔进柜子里,立刻又出了门。

走廊上不知为何有些过分的静寂,言臻似乎随意的走着,却不受控制的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叶翡那个女人,腿都还没有痊愈,就这么冒然的去追踪……这个地方今天明显会不太平,自己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她,真是——让他生气!

言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脚步却倏地停止,下一瞬他遽然转身将身后的一个悄无声息人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单膝压在那人的脊背上,抬手便卸了那人手中的枪,捏着那人的下巴迫使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转过脸俩面向着自己。

当然是一张平凡而陌生的面孔。

“谁的人?”

明明是疑问句,但是从言臻嘴里冷冷淡淡的说出来,却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在里头。

那人挣扎了两下见挣不脱,垂头丧气的道:“白四少。”

“白礼的人这个时候不会出现在这里,说实话,否则扭断你的头。”言臻说完,捏着他下巴额手移到了喉咙上,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微微抬眼看了看言臻,忽然一咧嘴——然而他张开的上颌还没有落下去,言臻已经卸掉了他的下巴。

言臻嗤笑一声,竖起手掌砍在他大动脉上,那人白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将他扔进包厢里锁上门,言臻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喂沐一……我在二楼,对。”

挂掉电话后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而他不会知道,方才拆下炸弹的壁灯旁边那扇门里,半个小时前叶翡刚刚跟着莫里森走出去。

……

“头儿!”

沐一带着茉莉从楼梯上快步走上来,她一身黑色休闲装,脸上神情冷厉刚毅,哪里还有半分职场女丽人的精明妩媚。

而茉莉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圆眼睛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瞳凝而静,眸光仿佛深夜里魅月诡谲变换的幽光。

“其他人呢?”言臻淡淡的开口。

“原野去了停车场,老谷去了上面。”沐一答道。

两句话还没有说完,茉莉忽然低声道:“一姐,有人上来。”

言臻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沐一和茉莉分别侧身藏在了楼梯口的暗处。

脚步声逐渐近了起来。

走上来的是两个持枪的男人,他们的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茉莉就飞起一脚直接将其中一个踢倒在地,他滚了两圈头撞上墙壁,瞬间不动了。

而另一个被沐一卡住喉咙,他四肢乱舞着想掰开沐一的手,奈何箍在他喉咙上的那只纤细的手仿佛铁钳一般,怎么也掰不开。

暗处的言臻又打了一个手势,沐一拽着那人的头“碰”一声撞在墙上,然后随手将晕倒的男人扔了出去。

言臻看也不看地上的两个人,一边往三楼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白礼这几天不在,这些人还真会挑时候。”

沐一的手按在腰部别着手枪的地方,一边谨慎的四处观察一边道:“您说的那个车牌号根本查不出来,应该是假号,华清宫今天来的客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

“除了谁?”

沐一的表情有些古怪,“阿尔凯诺·莫里森,卡塔尔银行董事弗兰基·莫里森的侄子。”

“弗兰基·莫里森?”

言臻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道:“豫州上次是不是查到他利用自己位置和职权为迈阿密的黑社会洗钱?”

沐一点点头,“但是数额很小,这个人也非常谨慎,目前没有发现他和慕容开有过联系。”

“那么阿尔诺凯·莫里森呢?”言臻忽然问道。

“似乎没什么问题……”沐一犹豫着说了一句,“还有待查证。”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茉莉一抬手将一个站在三楼楼梯口的男人敲晕,出声问道。

“肯定是白开水在道上的惹着谁了呗……”沐一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的道。

茉莉听了有些犹豫的开口,“呃……我一直不能确定,白大哥的代号到底是‘白开水’,还是‘夜隼’……”

然而还没等沐一回答,就有另一道清冷薄凉的声音说道:“白开水。”

茉莉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言臻,连忙点了点头。

沐一在一旁小小声的补充,“白开水才是白礼真正的代号,登记在十一局档案上的,你年纪小,别被他骗了。”

茉莉再次听话的点头。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上了两层楼,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四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深阔的天井将半个大楼掏空,工作人员带着矜持的微笑在走廊上来来往往。

言臻一行人走过去,细微的脚步声消融在空气里。<!--over--></div>

第八十五章 漂流的叶翡

莫里森大声呼喊着,湛蓝的眼里倒映出夜幕背景之上,北斗星辰逐渐转显现之时,那辆黑色的奥迪义无反顾的撞破护栏开进了河水里。

其他的车都停在了河边,领头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边扯开自己的领带,一边咒骂道:“这婊子疯了?一个劲儿的往没路的地方开!”

莫里森脚步踉跄的从车上下来,看着河面上慢慢沉下来的轿车,眼里逐渐显现出失望的神色。

“真是可惜。”他道。

“他妈的……”领头的男人又骂了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

身边的人连忙答道:“这已经出了六环了,这河应该是扶水河……”

“我他妈管你什么河!”领头的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半响,又若有所思道:“扶水河?我记得出了北平市区的扶水河上游有个水库是吧?”

“是是是,就是长门水库,离这不远……”

另一个手下接上他的话,“成哥,水库的水最少有十米深,那女人肯定活不了……”

“是吗?”

问这话却是莫里森。

“呃……是这么说的……”

领头的男人挥挥手让他退后,狐疑的道:“说起来,莫里森先生,那个女人似乎是你的熟人?”

莫里森没有回答他,而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熟人么……”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众不见叶翡的尸体浮上来,也就失去了耐心,都开车离开了。

莫里森倚着车窗,神色在一片光影变换里模糊不清,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的扶水河面,那里黑幽幽的水面平静依旧,闪着粼粼波光,水畔生长着杂乱芦蒿染上夜色都呈现出诡异莫名的轮廓,偶尔有夜蛙厉叫,衬的周围越发死寂。

而那个美丽的女人被河水吞噬,再不回来。

“真是可惜……”

莫里森再一次呢喃道。

==

叶翡转醒的时候依旧泡在水里,而且是水底。

天似乎已经亮了,有明灭的光线透过水面折射进水底,水倒是清澈非常,甚至看的清底下的生长出的奇形怪状的水草和砂石。

叶翡的外套和鞋子都已经被冲走了,这个时候她就该庆幸她的异能体质。

她还在研究院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接受各种各样的异能数据测试,其中有一项就是水底潜藏,她最高的一次记录保持了四天十一个小时,而且水压强还相当于两百米的深海。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晕了一晚上体力似乎恢复了,便浮出了水面。

一浮出去她就有些懵逼。

她昨晚上这是跑到什么地方了……荒郊野岭的?

其实说是荒郊野岭也不太准确,因为她一上岸耳边充满了震耳欲聋的“隆隆”水声,往远处看了看,才发现这地方原来是个水库。

难怪水这么清……

叶翡将头发拧干,见四下无人便将衣服脱下来拧了拧又重新穿上去,虽说穿着湿衣服对她没什么影响,但是别人看见了把她认成精神病怎么办?

检查了身上的东西,手枪不见了,应该是在水里飘的时候跌了出去,手机倒是还在,但是一拿出来就淌水,肯定是要退役的。

裤子口袋里的钱和钥匙也都还在,叶翡苦哈哈的笑了一下,拨开岸边的芦苇沿着河堤向前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她身上衣服都干了,才终于看见路标上写着,“前方300米—贡岚县”。

叶翡舒了一口气,她没有鞋子,光脚走路辛苦的很,再者……她失联将近两天,她得给言臻报个平安。

到了城区里,叶翡赶紧找了一家商场换了衣服和鞋子,虽然导购一脸“这是哪家精神病院墙倒了放出来的疯子”的表情,但还是给她拿了合适的衣服和鞋子,她直接结了账后穿在了身上。

就是收银台的妹子一脸狐疑看着她手里湿哒哒的钱,再一脸狐疑的看看她,最后定格的表情和导购差不多。

叶翡装作没看见。

她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零钱,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收银台上方的电子钟表,上面显示着“20xx年八月二十八日,13:03”。

叶翡悚然一惊,她记得她去看向晚是八月二十五号,今天已经是二十八号了……也就是说,她在水底飘了一天半?!

她脸上的表情陡然有些不好看起来……

出了商场,她在街道上找人问了路,立即去了离自己最近一家网吧。

……

北京市公安局刑警队在八月底一天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举报电话。

电话时中午休息时间打进来的,值班警察接通后电话里是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说是举报北平市五环青山区东湖街的殡仪馆,有运毒藏毒嫌疑,并且数量巨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值班警察懵逼了半秒钟后立即上报,刑警队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后决定出警,最终真的在青山区东湖街的殡仪馆里搜出海洛因冰毒大麻吗啡若干,殡仪馆管理人员全都被逮捕,其他涉案人员一律到刑警队进行询问。

简直顺利的不像话。

有心思细腻的刑警怀疑上那个帮了大忙的举报电话,于是技术人员查了来电号码和通话记录,却发现这段通话的声音根本就是电脑合成的,而且对方技术高明,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over--></div>

第八十六章 当归【二更】

“呃

“有事吗?”言臻以一种政府办公人员应付盖章市民的敷衍语气问道。

叶翡:“……”

她扶着门框好不容易站稳,门口的言臻慢慢的收回了伸出去——很明显是准备扶她的——手。

叶翡一把扣住门框,生生的收回了腿,虽然因为惯性带出去的力道她不得不将自己扭成一个麻花一般的奇诡形状,但是好歹没有脸着地。

开的真特么不是时候!

显然某人是急了,八百年不说的粗话都冒了出来,然而就在她抬腿大力踹出去的那一瞬间,书房的门美好的,自带喜之郎果冻bgm的——开了

“卧槽我真的踹了!”

门另一边言臻面无表情的心想,说的好像不是你家似的!

依旧没有反应。

“我真踹了……反正是你家!”

没有反应。

“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她又敲了一会,言臻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叶翡纠结成麻花的心里又有了点无奈好笑的成分——这个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把门锁起来?

言臻把自己锁在里面了?

她一转门把手,却发现并不能转动。

不会出事了吧……叶翡违心的想着,为自己进门找了个拙劣的理由。

然而她敲了好几声,言臻都没有任何回应。

又折回去将书扔在茶几上,站在书房门口啃着拳头思考了半响,还是抬手敲响了门。

当然没过几分钟她又出来了,将那本被她抛弃了的《红楼梦》抱了回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站起身来,大步走回了卧室。

她面无表情的关了电视,“啪”一声将遥控器和书本扔在一起。

叶翡泪下千行。

电视里的言臻依旧帅的惨绝人寰,白衣墨发,修眉沉眸,气质出尘,仙姿飘举,可是叶翡总觉得电视里那个言臻一转身一挑眉一回眸都在盯着自己,那双似沉淀了大千红尘,包罗了六界万象,惊艳天下的眼眸里,尽是对自己嘲讽和不屑……

喵了个咪的……

电视里在重播《神谕》。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书房,又看看沙发上的书,不知道和谁置气似的重重“哼”了一声,打开了电视。

扔在自己对面,言臻常做的那个位置上。

她一抬手将书扔了出去,扔的远远的。

看了两眼书本上仿佛蚂蚁腿而似的文字,她觉得那蚂蚁腿儿仿佛顺着她落在书页上的手指爬进了她的皮肤血脉,最终爬进了她的心里,挠的她心底痒痒的不安。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优雅靠着沙发,将书正过来拿好后才想起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于是脊背顿时垮了下去。

看了好一会儿书叶翡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倒了,怪不得看起来这么费劲!

然而书房的门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打开。

刚进去没几分钟就又出来了,抱着一本硬皮的《红楼梦》装模作样的坐在沙发上,并时不时的偷瞄一眼书房。

叶翡悻悻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叶翡无语凝噎。

没有营养的尴尬对话终于维持不下去,言臻洗完盘子后擦干了手从厨房出来,直接进了书房,嗯,绕过了厨房门口的叶翡。

“……”

“有。”

“……有准时吃饭吗?”

“工作。”

“啊,那你去了哪儿……”

言臻从水池里捞出一个盘子,“没有。”

“那啥……你这几天都在家吗?”叶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翡站在厨房门口,摸摸胳膊,捋捋头发,又眨眨眼睛,言臻慢慢卷起衬衫袖子,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修长手指更是白皙如玉,看的叶翡一个女人都有些嫉妒起来。

这顿叶翡吃的压抑无比,言臻却悠然自得的吃完后收了盘子,径自去厨房洗碗。

这个人本来话就少的可怜,这下好了,直接不说话了。

叶翡:“……”

她将菜端出来,言臻盛了饭,等她拆了围裙坐下后言臻一言不发的端着饭碗便开始吃饭。

叶翡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比中午白礼的那口气还要长些。

终于饭做好了。

而言臻倒是应她要求进来帮忙,但是每次进来都能眼尖手快的干完所有的活然后沉默的出去,留下叶翡站在流理台前提着锅铲,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咽下去。

这顿饭做的比平时快些,叶翡似乎哪里不自在似的,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打翻了蜂蜜罐子,提着平底锅大声喊言臻进来擦按板,电磁炉上的水开了又不知怎么的找不到锅盖,于是大声的呼喊言臻进来帮她找锅盖……总之就是各种找寻理由让言臻进来厨房。

因为平时她做饭时言臻都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

更心虚了

叶翡随意的笑笑便进了厨房,言臻却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什么动作。

“在厨房里。”

叶翡换了鞋进了客厅,“梅干菜买了吗?我做梅菜扣肉给你——”

言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叶翡有些心虚的道:“你吃饭了吗?”

这天晚上叶翡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精疲力尽的进了家门,一眼就看见言臻直挺挺的雕像般坐在沙发上。<!--over--></div>

第八十七章 启示录(上)

她立刻站起来抬头望着天花板,又不自

叶翡的脸又烧着了,她“豁”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速度比她和莫里森打架时出拳还快。

像一只慵懒依赖的猫猫。

言臻却忽然一偏头,半边脸压在了她手心上,还仿佛觉得舒服似的,蹭了蹭。

她有点不舍得松手。

言臻的脸贴着她的手心,温暖干燥的触感衬贴着似乎透过手心的皮肤一直流转到心里。

叶翡“诶”了一声,一脸郁卒的表情,又拍了一下言臻光洁如玉的脸,“再不起来早饭凉了——”

言臻依旧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哦。”

叶翡拍拍他的脸,“男神同志,九点钟了!”

他看了一眼叶翡,又看了一眼窗帘外的天色,沙哑着嗓子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她手劲不小,这一顿闹下来,言臻自然醒过来了。

叶翡干脆掀开被子在他身上一顿乱挠。

从来没有见过谁睡觉还自带回话功能,并且回答的恰到好处。

叶翡:“……”

言臻翻了个身继续睡。

叶翡:“言臻,你醒了对不对?对不对?”

言臻又将她掀开,“你又不是我妈……”

她眨眨眼,继续趴在言臻耳朵边喊:“你妈喊你起床吃饭!”

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事情……《末日之河》是她的,末日科幻题材的,言臻怎么知道的?

叶翡:“……”

言臻一抬手将她的脸掀到旁边,闭着眼睛嘟囔,“《末日之河》看多了吧你……”

她慢慢走到窗边,俯身,对着言臻的耳朵,运气,然后大声喊道:“丧尸来啦——病毒感染了——快逃啊!”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把她家言臻这些小毛病告诉别人的,谁也不告诉,就她一个人知道好啦!

她想,要是言臻的八千万粉丝知道他们的男神是一个热爱赖床和甜食不能吃辣还动不动就抢人遥控器的高岭之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叶翡一脸微妙的表情推开了言臻卧室的门,床上的人睡得还很香……

言臻还是没起。

九点钟。

于是她将菜和水果收进冰箱,又吃了早点,最后想了想又慢悠悠的将客厅打扫了一遍。

嗯,似乎还早。

叶翡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八点二十五分。

买了油麦菜和山芋,最后又挑了一个巨大的柚子,出了超市顺便买了手机补办了电话卡,又在附近的早点店里买了早点直接带回去,然而等她进门的时候,言臻还是没起……

超市里的菜价她贼清楚,什么时间什么菜最新鲜,今天什么商品特价,她都知道的溜溜的……

叶翡觉得现在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家庭主妇了。

最后到处闲逛着实在没意思,她干脆去了超市,买点新鲜蔬菜食材什么的回去好做饭。

转念一想,水域墨庭即使在北平也算是顶尖的高档私人小区了,似乎不少名人都选择在这里居住。

闵女神和她住同一个小区?

路上遇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匆匆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叶翡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认出来,竟然是《神谕》的女主演闵菁华。

又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久离开了,因为花园里全是遛狗遛鸟打太极的大爷大妈,她一个年轻姑娘走在里头尤其不和谐,于是赶紧退了出来。

现在腿好了,又有大把的时间,倒是可以多运动运动。

早上小区里都是晨练的居民,叶翡一向是喜欢运动的,但是自从瘫痪之后她走路都难,更别说锻炼。

叶翡将“北斗plus”塞进抽屉,郁闷的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将莫里森和他的同伙投入监狱,但是……她没有权力。

明明,她有能力去驱散这些罪恶,却因为没有权力,而只能坐待更多的陷入毒品的泥沼里去。

明明亲眼目睹,却只能如同秘密般藏在心底,无能为力。

稀里糊涂的和言臻结婚,一起生活……嗯,虽说她也很喜欢现在安逸悠闲的生活,但是——思及她两天前的晚上在东湖路殡仪馆所看见的,那些苍白冰冷不能瞑目的尸体,那些掩藏于腹腔里毒品,那些手持着禁用枪械在平静社会下肆虐的犯罪者……

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懂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她曾经以为离开是为了某项秘密任务的权宜之计,但是在江宁的那段日子,真的所有的信息链全部断裂,她仿佛与世隔绝。

思绪乱飞之间,她又想起江宁一年近乎隐居般的生活。

他要表达什么?

叶翡越看,越觉得恶鬼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下一站未知,带着罗盘去寻找启示录,望自珍重。】

盒子里装着她从旧房子找出来的“北斗plus”,她将手机打开,再一次翻到公屏的聊天记录上,盯着恶鬼最后一句话。

打开抽屉,从最里头拿出一个小盒子。

翌日她醒的的时候照样是早上六点十分,她起床洗漱完毕后在阳台上转了一圈,进来后坐在凳子上无聊的看了一会儿天,出去喝了杯水,见言臻没有起来,就又回了卧室。<!--over--></div>

第八十八章 杯酒

来电话的是卡纳里斯。

“塞壬,你最近很忙吗?我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他如是说道。

叶翡顿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最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事……”

“没有关系吗?”

“我自己尚可以解决……”叶翡抬眼看向了窗外的远方,“怎么,你找我有事?”

卡纳里斯的声音有些沉闷,过了几秒钟他才道:“如果我只是想向你问好呢?”

叶翡沉默了一瞬,道:“卡纳,我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塞壬……”

“我们还是尽量少联系,毕竟——你知道那个原因。”

“好吧,好吧,”卡纳里斯泄气的嘟囔了两声,但是随即就一本正经道:“我找你确实有事,塞壬。”

“嗯?”

卡纳里斯的语速又变得特别快,并且不自觉的开始说法语,“在这一点上斯科特要向你道歉,塞壬,亲爱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告诉你,追踪你位置的两组秘密信号吗?本来斯科特打了包票说其中没有属于中国安全部门的,但是——毫无疑问——斯科特失算了,他的监测出了问题,第二组信号,确实属于——嗯,你所想的那个地方。”

叶翡握着手机半响没有说话。

“塞壬?”

“……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嗯?”

“卡纳,我在任务中……他们可能知道,我一直在和你保持联系。”这一句叶翡说的非常慢,而且用了拉丁文。

卡纳里斯似乎一头雾水,“这是——上帝原谅——怎么回事?你不是说……”

“好了!”叶翡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

“塞壬……你还没有说到底怎么回事?”

“抱歉,我不能说。”叶翡道。

卡纳里斯的声音里重叠了惊疑和愤怒,“你不是已经——原谅我再次提起——退出了吗?”

叶翡微微仰起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异常讽刺。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你刚才不是也说,他们还看着我吗?”

卡纳里斯半响无言。

“好了,”叶翡的声音慢慢冷静柔和了下来,“今天就到这里吧,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能正常行走了——再见。”

“真的吗?你的腿——”

叶翡直接将他的声音掐断在电话里。

她随手将手机插进裤子口袋里,转身依旧淡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说完她进了卧室,而客厅里众人神色各异。

沐一在她转身进卧室的那一刻工丽眉宇间的笑意就收了起来,她看向白礼,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的问道:“怎么样?”

白礼的表情依旧懒洋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她的话倒是能听见,但是根本没有实际信息……何况中间还有一句我根本听不懂的鸟语。”

沐一翻了个白眼,“说什么精通八国语言,都是在放屁!”

“嗳你——”

言臻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白礼和沐一瞬间闭了嘴。

梁恒川一脸莫名的看着沐一和白礼,“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沐一瞪了他一眼,“闭嘴!现在下去开车。”

梁恒川躺枪表示很无辜,他看了一眼言臻,还是默默的按开电梯出去了。

言臻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底也晦暗不明,此刻他的眸光和叶翡一贯的眸光有点相似,当然不是蛊惑和妩媚的迷人,而是深沉如海,变换莫测,如同笼上了一层冰冷的雾气,沉重又凉淡,让人觉得仿佛当头降了一泼冷雨,一直寒到了心底深处。

“言臻!”戚谷城适时的叫了一声。

“怎么,您有事吗?”言臻慢吞吞问道。

戚谷城无奈一叹,“你这孩子,沐一和白礼又没有为难——”

“擅自行动,回去领罚”言臻冷淡的说了一句,抬步走向了窗户边。

……

叶翡换了上次和向晚在江城道买的裙子,那次出行遭遇了意外,裙子拿回来干洗之后就一直扔在了柜子里没有穿过,今天忽然想起来,于是拿出来换上了。

又找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换上,才打开卧室门出去。

“耽误你们时间了,可以走了吗?”她边走边拿了手包。

客厅里的众人闻声都转过了头来,六七双眼睛同时盯着她,叶翡挑眉,“怎么了?”

茉莉欢脱的跑到她身边,转了个圈将她打量了一遍,道:“叶小姐好漂亮,裙子也好漂亮,叶小姐穿这个裙子好漂亮好漂亮……嘤嘤嘤我也想穿裙子!”

叶翡哭笑不得,“谢谢……不过你现在可以去换件裙子,时间来得及吗?”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看向了沐一。

沐一也一脸嫉妒的起身跑了过来,拽着自己身上的商务小西装,嫌弃的道:“不行不行,我也要换个裙子,否则会被叶小姐比成村姑!”

白礼似乎又想吹口哨,但是瞥见言臻的身影立即停住了,倚在沙发扶手上对沐一道:“你就是穿了晚礼服也比不过叶小姐,沐村姑。”

沐一扑过去掐着他的脖子阴测测道:“小白,说什么呢?”

白礼立刻告饶,“一哥!一哥我错了!”<!--over--></div>

第八十九章 启示录(下)【二更】

寻常的手机对她来说当然是简单到掉渣,没过十分钟她就利用备份将所有的文件信息恢复到了新手

她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忽然想起自己换了新手机,原来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了,各种登录账号密码也都没有重新登录,于是又进卧室去鼓捣手机了。

她笑了笑,去厨房做好了早餐,自己吃了一份,叫茉莉上来拿了一份,留下言臻那一份放进了微波炉里,等他起床后直接给他热好。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自己的地盘上,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想起昨天言臻说他讨厌早起,叶翡也就没有叫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照旧是六点,她出门晨练外带着买水果和食材回来,刚好八点钟,言臻依旧在睡觉。

九点钟的时候和言臻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回卧室睡觉去了。

晚上的时候叶翡熬了点薏仁粥,做了几个凉拌小菜,叫了茉莉上来一吃了晚饭,吃完茉莉收拾了厨房又下楼去了,叶翡坐在客厅里看书。

==

于是这一天路上的人们都记住了那辆在车流缝隙的以将近八十迈的速度狂飙的宾利慕尚。

回去的路上果然是叶翡开车,她开着言臻的宾利慕尚,越发的怀念战斗机,而言臻的目光落再速递表几近尽头的指针上,漫不经心的转了开去。

沐一开车送茉莉回去,叶翡提着买的东西到停车场去找言臻。

等到结束了所有的活动,已经是下午快三点了。

白礼哭丧着脸回头道:“姑奶奶!祖宗!别在煽风点火了!”

叶翡深以为然的点头,并鼓励茉莉,不能轻易的原谅他。

沐一拎着新买的裙子在一边啧啧对叶翡叹,“这就是自己作的……”

吃完饭沐一很高兴的又拉着叶翡和茉莉去逛商场买裙子,白礼又一次嫌弃“女人就是麻烦”,结果被沐一薅着去拎购物袋,茉莉也对他的言行很是不满,白礼一路都跟在茉莉屁股后面絮絮叨叨的求原谅。

菜肴很是丰盛,叶翡坐在言臻旁边,总是不经意间就将言臻不喜欢的菜都挑走,于是一顿饭吃下来,言臻的唇角一直都是微翘的。

吃饭前白礼就开了一瓶白兰地,席间却只有他和沐一梁恒川喝了点,戚谷城说自己喝不惯洋酒,叶翡却是不想再让某个不喝酒的人替自己挡酒。

叶翡和言臻起身过去坐在了餐桌旁,一桌人高高兴兴的开始吃饭。

“菜上齐了,叶翡,老板,吃饭了!”沐一出声叫道。

叶翡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顿,半响,才慢慢道:“是啊……有些事情从来无关喜好……”

言臻淡淡道:“只是不喜欢,又不是做不到。”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叶翡脸上的表情从饶有兴致到森森的无奈,最后,言臻说完了,她道:“亲,你毛病这么多,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言臻竟然真的回答道:“不吃芹菜,花椰菜,盐水菠萝和榴莲,不喝黄桃味酸奶和麦香奶茶,不喜欢黄色和桃红色,不喜欢桃花,不喜欢太吵,很不喜欢早起……”

叶翡早就被他乱七八糟额称呼叫习惯了,很少再和他因为称呼争论,她掰着手指似笑非笑的算,“不能吃辣,不喝酒……还有什么?”

“妹妹……”他无奈的轻轻叫了一句。

言臻的耳朵因为她唇齿间呼出去的热气而不受控制的泛红,还有些痒,他微微向后仰了仰,叶翡顿时坐了回去,又离他半米远。

叶翡愉快的笑了起来,本来想伸手去捧他的脸,伸到一半发现这不是在家里,于是就遗憾的收了回去,凑近言臻的耳朵,小小声的道:“言臻——不,男神,你真是太好玩啦!”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干巴巴挤出一句,“喝酒对身体不好。”

言臻半响没有说话。

“那……”叶翡深海碧波般的眸光流转,“刚才呢?”

“重要宴会,应酬,陪爷爷的时候。”言臻道。

叶翡微微朝着他轻身,“什么是非常时刻?”

“非常时刻会喝一点。”

“一点都不喝?”

言臻点头,“嗯。”

“听说你不喝酒?”叶翡声音里带着笑意问。

叶翡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言臻面前。

白礼好不容易咳嗽的缓过来了,顿时远离了叶翡,过去找茉莉了。

言臻走过来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侧面向着窗外,眸光却停留在室内。

结果是白礼被自己呛了个半死。

因为言臻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他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白礼将杯子塞进茉莉手里,再次一拍大腿,兴奋的好像找到了真爱,“铁树终于开花——”

叶翡抱着手臂若有所思,“这样……”

“闻见点儿酒味都要嫌弃老半天……”

叶翡在挑眉,弧度比上次大了点,“啊?”

“滴酒不沾……”

叶翡挑眉,“嗯?”

白礼抱着那个高脚杯,一脸怔愣的感叹,“要知道,他从来不喝酒……”

“你什么表情?”叶翡凑过去小声问,回头一看屋子里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有那么点惊讶。

白礼手忙脚乱的接住他抛过来的杯子,脸上的表情震惊的好像天塌了得他撑着。<!--over--></div>

第九十章 男神你妈喊你回家

以撒?基督先知亚伯拉罕和妻子撒拉唯一的儿子?

恶鬼说,去找“启示录”,而十一局技侦六组组长代号“以撒”?

所以,其实“启示录”——恶鬼提示她寻找的,就是这位以犹太之祖的名字为代号的六组指挥官?

啊,真是好比迷踪指引一般的幼稚游戏。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游戏,困扰了她一年多的时间。

让她寝食不安,起居辗转,蕴着着怀疑纠结的心情从江宁来了北平,又无可奈何的猜测着,谨慎着,步入了她和言臻的婚姻。

现在看来,这场婚姻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秘密任务的附属,从一开始就是就是一场作假的戏,一场虚幻的,和自己利益完全不相关的——笑话!

叶翡一拳擂在床头柜上,柜子大幅度的晃了两下,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虽然心里明白这是任务的需要,但是……还是很不爽啊!

她又一拳打在墙上,墙壁当然没有任何损坏,倒是她的指骨的位置,隐隐作痛。

她在床帐躺尸躺了十分钟,终于面无表情的爬起来,她觉得现在如果九局局长张深璞站在她面前,她都敢一鞋帮子砸那老头子脑门上。

就用白天和沐一一起买的哪双十二厘米的细高跟!

情绪很快平复了下去,叶翡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很明显,恶鬼可能知道她在某项秘密任务中,但是他不能确定任务的具体细节,这个任务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于是他想方设法留下了一切自己了解到了讯息,希望叶翡在任何不知情的情况下,能顺利一点前行。

现在叶翡按照他的提示,基本猜出任务的存在和性质,但是……上级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命令下达,她该怎么办?

继续等吗?

或者……那个睡在隔壁卧室里的男人,是谁?

言臻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她想起那些深夜电话忽近忽远的高空风声,机械轴承声;那些资料里难以填补的空白;原野身上抹不去的军人气质,沐一脚腕上那个类似于军用匕首留下的深深伤口;还有……茉莉某些常人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言辞。

所以。

言臻他——

“叮——叮——”

叶翡的思绪乍然被一阵门铃声打断,她害怕门铃把言臻吵醒,于是从床上下来快步出了卧室,从监控屏幕上看了一眼来客,却是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言臻的老妈,沈婧清。

呃……

她连忙将门打开,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但是开门后还是满脸微笑,道:“阿姨,您来了。”

沈婧清被站在门口的叶翡傲人的身高吓了一跳,从前她见叶翡时叶翡要么坐在轮椅上,要么拄着拐杖,今天冷不丁的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这姑娘竟然这么高!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道:“嗳,来看看阿臻……和你。”

“您进来坐——”叶翡立刻后退一步让开了路,“您坐……您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的。”沈婧清坐在了沙发上,随意的将客厅打量了两眼。

这是她头一回来儿子家,先前她连地方都不知道,还是打电话问的老爷子……

房子大小倒是合适,收拾的也很干净整洁,无论是浅青色的厚纱质窗帘,落地窗旁的三脚架钢琴,还是钢琴旁边精致的绿植盆栽,米白色调的中式现代风格家具,都十分赏心悦目,让从心底里感受到舒适和温馨,最主要的是——有人情味,有家的意味。

她进去过一次言臻在大院里言宅的卧室,不过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诺大的屋子好像一个充满着冰冷而静寂空气的封闭空间,细微的尘埃在时间缝隙里流淌,冷冷清清的仿佛连人的说话声都要吸进去,根本不像住着人的房间。

她曾经提过一次给他的卧室添置家具的事,却被他冷冷拒绝。

她和言臻爸爸的房子里一直留着儿子的房间,他却从来没有回去过。

从来没有……

“您喝茶还是和饮料?”叶翡客气的问。

沈婧清豁然回头,耳边还残留着叶翡幽凉悦耳的声音,她摆摆手道:“不忙,不用麻烦了。”

她的目光落在叶翡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余光顾及她的手臂,她……并没有拄拐杖?

“叶翡——请原谅,你的腿……好了?”

叶翡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嗯,现在可以正常行走了。”

“真好……祝贺你痊愈。”沈婧清微笑着点点头。

她将自己桌子上的袋子递给叶翡,轻声道:“我做了一点白糖糕带过来,阿臻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哦,”叶翡接过来放进了冰箱里,从厨房里出来时她问道:“言臻是从小就喜欢吃甜食吗?”

“这……他只是小时候爱吃……”沈婧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不可闻。

她确实不知道言臻喜欢吃甜食,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吃白糖糕,而且这还是二十年前的喜好。

沈婧清陷入了沉思,叶翡也没有打扰她,而是自己端着水杯慢慢的啜。

“对了,阿臻呢?”过了大概五分钟,沈婧清终于收了思绪问道。

叶翡放下杯子,指了指卧室,“还在睡。”

沈<!--over--></div>

第九十一章 乱我心者

言臻关上水龙头,将碗放进了碗柜,幽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道:“无所谓。”

叶翡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像刚才她面对沈婧清突如其来的热情时,不知所措。

她一向十分讨厌社交。

她这个人非常看重第一印象,如向晚,如赵颂懿孟思儒,如未若,这些人留给她的第一印象都非常好,所以她才愿意和他们继续交往下去。

如邵予琳言悄之类,一言不合者,则永远形如陌路。

她有时候很不会说话,话中带刺,语气睥睨,确实很难让人喜欢。

这一点她从始至终都承认,这是她天生性格上的缺陷,或许无法弥补。

而有时面对某种情况会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就像现在——

沈婧清对自己的儿子分明满腔愧疚的情绪……为什么?

言臻为什么会说喜不喜欢自己的母亲都无所谓?

他这样冷淡到凉薄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叶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想去深入了解一个人,而那个人——很不巧——就是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怎么了?”言臻一边放下卷起来的衬衫袖子,一边走到她身边,问道。

叶翡抬头去看他。

这个男人,她想起了解他,她原本以为自己走进了他的生活,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他像海上迷雾后面漂浮的冰山,自己能接触到的,只有一角。

但是她迫切的,不可待的,想去接近他,了解他——了解这个冰山般的男人,甚至是……温暖他。

即使他如此扑朔迷离,似乎所有的信息都靠自己的推测。

即使,他们只是因为某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任务而邂逅相遇。

他幽邃迥澈的眼瞳里,又倒映出她的影子,而周围的景象和时间,都模糊着后退而去。

……

叶翡倏地嫣然一笑,伸出手臂搂住言臻的脖子,道:“你刚才说,你要回答我那个问题?”

言臻非常自然的揽住她的腰,低头温声问道:“现在回答吗?”

“不。”叶翡一根手指压在了他唇上,示意他噤声,“加上昨天那个被打断的问题,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记得吗?”

“记得。”

“ok,”叶翡收回了手,“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我在确定某些事情。”

言臻点点头。

叶翡一合掌,“好,那就这样,我们明天下去你妈妈家。”

“我说了我不去。”言臻干巴巴的陈述。

叶翡回头朝他露出明媚的笑,“我说了算。”

她说完步履轻快的去了客厅。

“妹妹——”言臻跟在她后面声调平板的叫道,“别去了。”

叶翡没有理他。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言臻的脸上都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六点的时候叶翡拖着他出了门,言臻极其不情愿的走在她旁边,脸色和他的墨镜差不多。

“嗳,你别板这个死人脸好不好?”叶翡一边走一边检查自己是不是忘了带钥匙,顺手戳戳言臻的胳膊道。

言臻没有理会她,还很傲娇的将头偏了过去。

叶翡“切”了一声,拽着他进了小区的超市。

水域墨庭这一块是高档住宅区,居住的大都是国内能排上名号的人物,明星富商国家运动员等等都有,因此叶翡拉着言臻去超市也不怕被认出来,毕竟她天天早上买菜的时候都能遇到十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天王和影后……

站在货架前,叶翡思考着应该带点什么东西,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良久的问题,因为如果是叶翡自己的朋友,她就从来不用考虑,直接冰箱开开随便拽上一盒子糕点巧克力啥的,分分钟解决。

但是这次不行,这是去见长辈……还是言臻的爸妈,一定要慎重,慎重……

“嗳言臻,言男神,你说带点什么好?”她拽了拽言臻的袖子,问道。

言臻随意的指了指架子最顶头的饼干,转身去了别的商品区。

叶翡连忙追上去,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爹和你妈的喜好?”

言臻淡然的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叶翡觉得言臻就是个不靠谱的,于是她瞪了言臻一眼,自己去挑东西了。

转了一大圈,最后终于还是选了两个水果篮,她将水果篮放进购物车里,又想着给自己家里买点水果,于是叫来言臻,询问他喜欢吃什么……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往购物车里扔东西,等到出来结账的时候,购物车里堆了满满一车。

收银员扫加码扫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终于扫完,而所有的东西装了三个巨大的购物袋。

叶翡丝毫不在意的一手提起一个就往超市外边走,她内心是很愉悦的,时隔一年,她终于又体会了提着两个购物袋健步如飞的感觉。

而其他看她的路人神色是极其惊讶的。

卧槽那个女的为什么这么牛逼!

妈妈问我为什么总是娶不到媳妇?

——因为现在的女人全都可以秒变钢铁侠!

当然言臻作为二十四孝好未婚夫……啊不,好丈夫,他是不会让自己媳妇提这么重的东西的,叶翡没走两步他就接过了叶翡手里购物袋,和她一起去了停车场。<!--over--></div>

第九十二章 闪瞎眼的棒棒糖【二更】

回去的时候

刚才他一路裹挟着叶翡下了楼,叶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甩袖子自己走了。

他带着黑沉沉的墨镜,迈着一双长腿跟在叶翡后面,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却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拉住叶翡,奈何叶翡也长了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比他还快。

而这个时候被爹当做笑料哄媳妇儿高兴的言臻正追着自己媳妇儿往停车场走。

言韬转过头暗暗舒了一口气。

沈婧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言韬却点头,重复道:“真的,巴掌大的棒棒糖,还是彩色的……喏,还在这搁着呢……”

“啊?棒棒糖?”沈婧清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言韬,仿佛他在说笑话。

言韬有意调节气氛,于是笑着开口道:“你刚刚可能没看见,阿臻那小子……哄媳妇还用棒棒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半响无言,气氛沉闷。

“会好起来的……”他叹了一声,将沈婧清搂的紧了些。

每次谈及孩子,他们都是如此沉重,沉重的不堪时间过往,仿佛肩上载着赎不清的罪孽。

“弥补……补得回来么?”沈婧清声音里夹杂着痛苦的纠结,听得言韬心中一窒。

言韬眼底漫出一点痛苦无奈的神色,但是转瞬又恢复了温和,“都过去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弥补……”

沈婧清放任自己靠在言韬身上,幽幽道:“我对不起孩子……”

言韬的手温和和缓慢的落在她肩膀上,“清清,你别太担心,阿臻他……有叶翡在呢。”

半响,沈婧清重重的叹了一声,仿佛失去重心般任自己倒在沙发上,出神的看着窗外,长街上灯火如海,闪烁不清。

言韬轻轻掰开他的手,将茶盘拿过来搁在桌子上,道:“你也不嫌重……”

沈婧清手里的茶盘久久没有放下来。

门“碰”一声关上了。

叶翡一边企图挣脱他的桎梏一边努力回头保持礼貌,“阿姨再见——言叔……”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叶翡往门口走去。

叶翡还没有回答,言臻就拖着她站了起来,语速极快的道:“没有,她一点也不饿,我们要回去了,再见!”

这个时候沈婧清正端着茶盘出来,笑着问:“吃什么?小叶饿了吗?”

她小时候虽然是在研究院长大的,但是耐不住研究院也有小卖部啊,每次七月带着她闯祸被主任骂后她都会买来辣条和自己一起躲在窗户底下偷吃,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叶翡最后狠狠的戳了他一下收了手,心想一听你就没童年!

言臻一边躲避着她侵犯知识产权的盗版一阳指,一边呢喃道:“卫龙?世界上有这种注册商标吗?”

她转身一指头戳在言臻胳膊上,一边戳一边咬牙道:“能!记得认准卫龙商标!别的我不吃!”

“那我下次到底能不能买辣条?”

叶翡正郁闷着,就听见某人问了一个让她更郁闷的问题。

她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问问沈婧清言臻这货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还家丑不可外扬……你脑回路这么清奇你麻麻造吗?

你特么为了回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翡:“……”

“哦。”言臻声调平板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高兴的道:“既然你要打我,那就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回家去打吧!”

叶翡很不优雅的翻了个大白眼,“我算第一个!”

“哦……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你长的欠扁,行了吧?”

“你为什么想打我?”

叶翡真的很想给他两巴掌,“有,区别大了去了,刚才我只是表达了我的无语,现在我很想打你。”

言臻:“这句和上句有什么区别吗?”

叶翡:“……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

言臻慢吞吞的理了理西装袖子,道:“我为什么要上天?我在地上呆的挺好的。”

叶翡:“你咋不上天呢?”

叶翡:“……”

言臻看了她一会儿将棒棒糖顺手扔在茶几格子里,慢悠悠道:“哦,那下次买包辣条。”

叶翡吸了几口气终于把气儿顺了过来,她把棒棒糖又塞回言臻手里,没好气的道:“贿赂也没用,还有,喜欢吃甜食的是你,不是我!”

男神果然非同凡响,哄媳妇用的都特么是超级棒棒糖。

叶翡低头一看,嗯,手里杵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彩虹棒棒糖,那绚烂缤纷的颜色,差点晃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言臻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塞在她手里,声音温柔和缓的道:“妹妹,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叶翡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言臻转过身来,幽澈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向她。

叶翡叹了一声,“再等一会吧,我们才刚来……”

言臻斜着眼尾微微上挑的眼,冷冽而矛盾的令人惊艳,“我家在水域墨庭f栋3204号。”

叶翡:“……大哥,这是你家,你待在你家还想着往出跑?”

“都半个小时了!”言臻忿忿道。

叶翡看了一眼墙上得到钟表,无奈道:“才来半个小时!”<!--over--></div>

第九十三章 黎明港口(一)

岑湘拉出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道:“这是我男朋友

她对岑湘微笑着道:“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没事,”叶翡的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脸上,男人很年轻,也很瘦,面容白净清秀,戴着一副窄黑边的眼镜,沉静而文弱,身上带着浓厚的书卷气。

岑湘越发无奈起来,只好对叶翡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叶翡,实在对不住……”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道:“不放心你一个人。”

岑湘看见那个男人,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语气里却带着三分欣悦,“你怎么还是来了?”

岑湘要了一个小包间,但是叶翡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叶翡走过去,和她说笑了几句,一起进了菜馆。

她下了公交车,岑湘就站在菜馆门口等她,看见她就朝她招手,“这儿!”

她没有理由拒绝岑湘的邀请,况且……她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总带着某种神秘感。

长流街离水域墨庭不远,叶翡等了公交车,二十分钟之后就已经到了岑湘说的那家菜馆。

言臻问她要不要车钥匙,叶翡果断拒绝了,她没有自己开车的习惯,尤其是一开车她就想起直升机。

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和言臻打了声招呼,自己出了门。

叶翡站在门边眯着眼睛笑了笑,回了自己的卧室。

说完他又进了书房。

言臻的下巴重重的搁在她手心里,“便宜你了……下午不用你做饭,我出去吃。”

叶翡走到他旁边,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轻声道:“一定回来,要是不回来,就吃一周不吃辣椒。”

“哼!”言臻偏过头去。

叶翡:“……上次是个意外,这次一定晚上就回来!”

“没有吗?”言臻学着她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上次就是和向晚出去吃饭,结果呢?”

叶翡面无表情,“……什么叫我怎么又要出去吃饭?我经常出去吃饭吗,有吗?”

言臻从书房里探出个头,修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你怎么又要出去吃饭?”

叶翡挂了电话,开始招呼言臻,“言臻,我下午要出去吃饭,你要吃什么我提前做给你。”

“好,下午见。”

“嗯,五点我过去,你可以过去迟一点。”

叶翡将手里的喷壶放在窗台上,边往卧室里走边道:“好,在饭店见吗?”

“我当然说真的……下午在长流街‘九州石锅鱼’,怎么样?”

“我以为你说的客气话……”

电话那头岑湘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声轻柔如絮,听得人心里极其舒服,“我一早来北平时在车站遇到你就说过的,忘了?”

叶翡闲闲的道:“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打电话的是岑湘,她说自己想请叶翡出去吃个饭。

这一天吃过午饭,叶翡正在浇花,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然后她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大部分时候言臻枪遥控器都不会成功,但是也有偶尔的情况,遥控器被言臻抢走了,叶翡就闲坐在沙发上,有时她会将言臻的手机抢过来玩,言臻竟然也任由她拿着自己的手机乱搞。

但是电视演到律师和他的女友在一起的画面时,言臻就会开启抢遥控器模式,为此叶翡看个电视还要时刻提防着。

他这个人气场强大,上镜几乎自带聚光,能将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于是理所当然的,每天叶翡都被帅一脸。

晚上的时候叶翡会自己看电视,言臻坐在她身边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半个小时书翻不过一页,他的眼睛时不时的停留在电视屏幕上,叶翡这两天正在恶补言臻从前的电视剧,看一部名叫《被告席》的现代片,言臻在上面演了一个刑事辩护律师。

偏偏她还乐此不疲……

她也想着拖着言臻出去溜溜,但是一想起言臻出行那万人空巷的盛况,就又觉得男神还是藏在家里比较好,于是言臻越发疏懒于行,天天窝在家里等着叶翡来投喂,叶翡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一个男神,而是养了一只慵懒高贵的喵。

她本来吃饭就少,但是为了保持身材依旧注意饮食,并且经常运动,于是和言臻一比,叶翡内心几乎是奔溃的。

反正就是光吃不动还不胖,这种人简直别要存活在世界上好了!

她才不会说某天晚上言臻洗完澡光着上身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她正好出来拿手机……啊哈哈男神光洁如玉的肌肤,男神流畅的人鱼线,男神诱人的六块腹肌……啊呸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问她怎么知道言臻没有长胖的?

然而令叶翡不能忍的是,这个货整天甜食不断,又不运动,他竟然一点也没有长胖?!

有时叶翡出去的时候他坐在窗户边的宽窗台上发呆,叶翡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在窗户边发呆,姿势都不带换的。

言臻同志所谓的休息,就是每天早晨必须睡到十点钟之后,吃饭必须是他喜欢的酸甜口味的菜,还总是要吃一点糖果或者蛋糕、冰淇淋,吃了饭也不出门,就这样整天待在家里。

叶翡当时无言以对。

言臻最近都是闲在家里,当叶翡询问起他有最近是不是没有片约的时候,他慢吞吞回答说,全都推掉了,他要休息。<!--over--></div>

第九十四章 黎明港口(二)

两点五十的时候她进了萨尔斯歌剧院,这家歌剧院并不是什么大歌剧院,在西区只能勉强算作中等,但是因为位于世界歌剧中心,因此也出过几个著名的歌剧演员,秒针就是其中之一。

三点这一场上演的是一场叶翡没有听说过的戏,但是她也不在意,虽然她对西方文化了解甚深,但是偏偏对歌剧没有什么兴趣,倒是黄梅戏她还能哼哼两句。

她买票的时间早,买到了第二排中央的好位置,能清楚的看见舞台。

三点钟的时候戏准时开幕,第一幕开头是一个都铎王朝时期装扮骑士雄赳赳气昂昂的举着锡剑上场,叶翡打了一个呵欠。

第二个人物——留着翘起的滑稽小胡髭的公爵上场——伴随着一段浑厚的男低音,叶翡打了两个呵欠。

又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几个人物,叶翡都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再次低下头去,她身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英国老头儿很是有点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舞台上灯光打的很亮,叶翡一直注意着秒针有没有上场,第一幕开场十分钟时,忽然所有刚才出来的人物都退了场,灯光暗了几分,终于幕后转出一个穿着水红色宫廷绸裙的妙龄女子,她身姿曼妙,声音洪亮,音色甜美,刚一出场,在座的观众顿时坐直了身体。

叶翡也坐直了身体。

她就在第二排,舞台上的演员也能很清楚的看见她,因此台上那个美丽的女戏剧演员看见她的时候,目光明显有一瞬间的惊愕。

叶翡朝她露出一个标准的“水妖式”微笑。

女演员又转过了头去,流畅的唱词从她嘴里唱出来,只是转身的时候,她微微比了一个在场只有叶翡才能看懂的手势。

两个小时后,叶翡在歌剧院的后门等到了秒针。

她和叶翡一样,是一个纯种的亚裔,但是她的长相却偏西方,黑色带点深棕的头发,蜜色的皮肤,眉眼都很细长,脸颊骨微微突出,是西方人眼中的美女。

叶翡上前打招呼,“嗨——乔安,好久不见。”

“真是令人惊喜——塞壬,”秒针,或者说乔安妮·林上前来拥抱了她,“要知道,自从上次见面,也就是近一年半前,天哪,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在欧洲生活的缘故,她的性格里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欧洲人丰富的感情和浪漫。

“好的,乔安,不要这么激动,毕竟我们再次相见了——”

“难以置信……”

久别重逢的见面寒暄之后,乔安妮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一边拉着叶翡一边走向街口的公园,一边问道:“塞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叶翡不动声色的任由她拉着走,等到了公园,两个人找了一处没人的排椅坐下来,才低声的开了口,“我以为你清楚——嗯?那件任务……”

乔安妮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快的几乎察觉不到,她的笑容收了起来,“塞壬,你在说什么?什么任务……”

“难道不是吗?”叶翡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语速飞快的道:“你接到的对……进行协助配合的任务,嗯——”

她消了音,对着乔安妮无声的说了一个单词。

乔安妮看到她的口型后顿时有些大惊失色,“他们……他们通知你了吗?”

叶翡没有丝毫笑意的轻笑起来。

乔安妮顿觉失口,懊恼的道:“塞壬……你竟然——”

叶翡深海一般的眼睛里流沔着醉人而冰冷的眸光,她冷冷的道:“这个计划——”

“好了!”乔安妮打断了她的话,“塞壬,不要再问下去了,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现在——立刻回到国内去!”

叶翡仿佛充耳不闻似的接着道:“这个计划令有我的一份。”

乔安妮却有些惊愕起来,“你说什么——呢?”

竟然连她也不知道?

乔安妮是六局特派常年驻外特工之一,等级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连她都不知道,那个秘密计划的执行人里有自己?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恶鬼是不是误传了信息。

但是下一刻这个结论就被她自己推翻,先不说恶鬼根本就不是鲁莽的人,而且正好相反,恶鬼的行事风格十分谨慎入微,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给她留几条模糊的信息……就言臻本人,言上将本人的各种言行而论,她在任务中的可能性也十分的大。

乔安妮被命令协助执行,但是她甚至不知道计划的主要执行人有谁……那就可见,这个计划令的保密程度,恐怕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乔安妮,请你告诉我,任务执行的主要时间地点以及指挥官的去向!”叶翡毫不客气的道。

乔安妮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严肃而端穆,“水妖,我不管你从哪里得来关于指挥官的消息,但是现在我以同僚的身份奉劝你一句,立刻,马上回到国内去!”

她称呼着叶翡的代号,语气冷重,并且开始说中文。

叶翡嗤笑一声,同样开始说中文,语气冷静而睥睨,“秒针,请恕我不能,因为这关系到任务的成败。”

乔安妮冷硬的道:“我知道你战力非常,但是并不是所有成功的任务<!--over--></div>

第九十五章 黎明港口(三)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远处,英国气候深润温暖,非常适合城市草坪生长,海德公园里就有大面积的草坪供市民休息,在这里你可以看书,也可以在免费躺椅上晒着太阳睡觉,几乎不会被打扰。

叶翡提着快餐袋子坐在了公园草坪上的免费躺椅上,惬意的道:“海德公园真是个能让人全身心放松的地方……”

卡纳里斯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走过公园角落里的小购物店,卡纳进去给她买了一个黑椒牛肉汉堡和一杯热可可。

叶翡一抿嘴唇,“说起早餐,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大不列颠的饭真的不适合我……”

“好吧,好吧,”卡纳里斯从善如流,“那么——照着你们中国人的说话习惯,塞壬,你吃早餐了吗?”

“啊——卡纳,那件事暂时不要提了,现在是专门和朋友聊天的时间。”叶翡打断了他的话。

卡纳里斯也没有多问,只是道:“我上次打电话你说——”

“有些事情。”叶翡说的很含糊。

“塞壬,你怎么会突然来英国?”卡纳里斯和她肩并肩走在公园草坪上,慢慢的散步。

卡纳里斯打开车门下来拥抱了她,并和她行了亲切的贴面礼。

叶翡闻言转身,看着他微笑,“嗨,卡纳。”

半个小时后,卡纳里斯开着车停在了她身边的路上,他从里车窗里探出头,“嗨,塞壬!”

不过为了不和卡纳里斯错过,她还是站在原地等着。

叶翡拿着手机哭笑不得,这个英国人什么时候这么急性子了?

说完他立即挂了电话。

“你在那里等,我马上过来!”

叶翡看了看四周,道:“海德公园门口附近,我待会——”

“你……现在在哪?”卡纳里斯声音急切的问道。

“当然,不然怎么拜访你?”

后半句简直惊喜非常。

显然卡纳里斯有点懵,“塞壬,你在说什么——我在伦敦……你的意思是,你也在伦敦?”

“那么——欢迎我来拜访吗?”叶翡心情不错的问道。

“当然,这个时候正是早茶的时间。”

“早上好,卡纳,你在家里吗?”

“早上好——塞壬,很高兴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卡纳里斯的声音十分愉悦。

太阳差不多升起的时候她给卡纳里斯打了一个电话。

随后她沿着路边开始慢慢散步,今天是六号,任务正好在明天晚上,她还有差不多两个白天一个黑夜的时间。

翌日清晨,叶翡起床后在旅馆楼下一家巴洛克装饰风格的酒吧里吃了早餐,当然作为一个中国人,她拒接了侍应生向她推荐的吉尼斯黑啤酒,只是吃了两块干面包和半个烤土豆。

晚上八点,叶翡拒绝了乔安妮一再挽留的邀请,告别了她来到接上,用了大概二十分钟就找到一个和昨天差不多的旅馆,休息了。

“好吧。”乔安妮答应了下来。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乔安妮就接到了向叶翡提供武器的命令,叶翡却拦下了她就要上楼取枪的动作,“不乔安,不是现在,我后天会过来拿。”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乔安妮打开了电视,叶翡心不在焉的看着,脑子里想的却是言臻。

“好的。”

“好吧……”乔安妮打起了精神,“但是必须得等到我接到命令才能向你提供武器。”

叶翡摇了摇头,“我得到的信息也是少的可怜,亲爱的。”

乔安妮显然吃惊不小,“可是——”

“没事,”叶翡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我要有任务了,局长麻烦你向我提供武器。”

乔安妮纠结着手指在客厅里徘徊,直到看见叶翡从楼梯上下来,才紧张的问:“怎么样?”

天已经黑了,窗外的街灯匿在冰冷的雾气里,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连窗玻璃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叶翡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关掉电脑,从储物间的暗室回到乔安妮的卧室里。

张深璞冷哼了一声,切断了通话信号。

“没问题——对了,记得这次回去之后把我的枪还我。”

“七日晚,家伙先拿秒针的。”

“好的,时间?”

张深璞道:“只由你一个人执行!秒针不会跟你上去,这次行动太危险,她不能暴漏。”

“只是断后?”叶翡挑眉。

“别兴奋太早!”张深璞泼了一句冷水,才接着道:“伦敦港,格罗特菲尔蒂号,想办法混上去,你的任务是配合六组撤退!”

叶翡微笑起来,“有行动吗?”

“好了好了——先这样,”张深璞朝着她摆摆手,“该说的闲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既然你已经过去了,我也就再不找其他人……”

“这样……”

“这和他是不是执行指挥官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知道,就是我这个副负责人,也只是知悉计划令的一部分而已。”张深璞神色凝重了些。

叶翡:“……他不是指挥官吗?”

张深璞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她,“你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等等,”叶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您的意思是,他现在也不知道我和他处于协作关系?”<!--over--></div>

第九十六章 黎明港口(四)



叶翡装扮成了乔安妮经理人。

乔安妮在剧院里带了助手和其他必备的东西,由剧院里的车送她们去了伦敦港。

廷代尔夫人邀请她们是想让她们在适时的时候给客人演唱助兴,事后当然会支付报酬,但是从明面上来说,演员们也是宾客之一。

乔安妮现在俨然是萨尔斯剧院的台柱子,但是她也只是因为和萨尔斯剧院的早期合同,以及顾念剧院老板早年的栽培恩情才依旧在那里演出,否则依着她的名气,早就被大剧院挖走了。

傍晚时分,叶翡跟着乔安妮去了萨尔斯歌剧院,这次收到安德琳·廷代尔夫人邀请帖的歌剧演员一共有三个,除了乔安妮,其他两个都来自国家歌剧院,且都是著名歌剧演员。

叶翡只好顺从她的意愿。

乔安妮烦躁的摆摆手,“我尽量小心,已经收到了邀请帖,如果不去的话显然不合适。”

“局长说你不能暴漏,但是这次——”

叶翡点点头,有便利当然就要利用,只是……

过了一阵子,乔安妮压下笑容,喘着气道:“今晚你就跟着我上船好了,也免得再去找其他目标,惹出不必要的祸患。”

乔安妮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扑过去假装挠她痒痒,叶翡左躲右闪,两个人笑成一团。

乔安妮有点炸毛,叶翡连忙低声下气的道:“乔安女王,您说的对,是小的孤陋寡闻……”

“看不起我?我好歹是著名歌剧演员好吗!在百老汇也是受过好评的,只是和萨尔斯剧院早期的合同到期所以还在那里工作而已!”

叶翡有些吃惊的重复道:“你收到了邀请帖?”

乔安妮仰起头高傲一笑,“我收到了邀请帖,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叶翡指了指电脑,“正在寻找目标。”

“你想好了要怎么上去吗?”乔安妮接着问道。

叶翡点点头,乔安妮知道个消息不奇怪,毕竟她在自己来伦敦之前她就接到了协助配合六组行动的命令。

乔安妮接过来喝了一口,正色道:“我知道你今晚要上船。”

说着让开门口让她进来,并从桌子上拿了一瓶饮料给她。

叶翡失笑,“怎么会?”

乔安妮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微微翻了个白眼道:“不欢迎吗?”

叶翡打开了门,惊奇的问:“亲爱的乔安,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就在叶翡思考着该如何去哄骗一张邀请帖的时候,乔安妮忽然来拜访她。

而这些金钱的由来,或许是风险投资股票投资,或许是正经经营的公司,或许有点儿秘密的来历,但是至少它们在表面上,都是光鲜亮丽的,安着合法已缴纳税款收入的名头,暗地里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洗钱分子“灵巧到偷天换日”的双手。

但是就是这样,这些或古老崭新的家族想要在上流社会维持体面,就必须流水一样的花费金钱。

安德琳·廷代尔——格罗特菲尔蒂号的所有人,今夜要在游艇上举办一个派对,以庆祝自己自己外甥女邦妮·格罗特菲尔蒂小姐的订婚,邀请了不少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叶翡将那些人名一个一个读过去,不由得在心中暗嗤,光是她熟悉的黑社会分子就有两个,那剩下的人估计也不怎么干净。

接下来的时间叶翡仔细研究了“格罗特菲尔蒂”游艇的结构和各种通道,并将今夜要上船的各方人物都熟悉了一遍。

叶翡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估计老张局长心里还不舒服着呢,这次任务完了回去她还得去认个错。

由于这次行动执行人只有她一个,因此上级也没有安排行动计划,一切都视她的具体情况而定。

女仆走后叶翡向旅店的老板要了一杯热牛奶,吃过早餐后不久,她就收到了来自九局的资料和六组的行动安排。

第二天早上叶翡刚起来就收到了卡纳里斯派人专门送过来中式点心,她感谢了那位专程来跑腿的和蔼女仆,并将自己的一枚民国风格珐琅彩风信子小胸针送给了她,请她代替自己向卡纳问候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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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瞟了一眼,便笺上写的地址是海德公园附近一家小的几乎没人知道的旅馆,她将便笺小心的贴身收起来,鞠躬退到了楼下。

卡纳里斯点点头,掏出钢笔写了一张便笺递给女仆,“按照这个地址,明天早上天一亮就送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卡纳里斯便上了楼,楼梯口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仆道:“您要的中式点心已经准备好了。”

“切……知道了,安尼克老爷!”斯科特嘲讽的妥协了,卡纳里斯几乎可以想象他对着手机竖中指时的表情。

卡纳里斯冷冷道:“你可以去法院提起诉讼,我的律师随时恭候。”

电话里瞬间传来斯科特忿忿不平的声音,“我现在就是在出差,是工作!你不能同时布置这么多项工作,我需要人权!”

卡纳里斯微微有些无奈的提着电话机坐在沙发上,道:“阿尔凯诺·莫里森,我希望在你回来之后两天内我的办公桌上能出现他的所有资料。”

仿佛他是古老教宗国时期的忠诚执事。

“好吧,好吧……”斯科特没意思的答应了两声,僵着声音问道:“安尼克老爷,请问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over--></div>

第九十七章 黎明港口(五)

“多谢,诺列加先生。”

女人的走路的姿态极致优雅,每一步都仿佛标尺测量般不大不小,雪白的裙摆漾起一道完美的涟漪。

“请进,我亲爱的川田小姐。”

走到某个房间门前,阿尔凯诺推开房门伸手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邀请礼,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病态的兴奋,湛蓝的眼睛里浑浊一片,仿佛起了肆虐的暴风雨。

一群女人上了螺旋楼梯,阿尔凯诺的步伐正好迈过刚才叶翡走过的地毯,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雪白的礼服裙下半截比月光还柔嫩细白的小腿,和精致的银色高跟鞋。

叶翡拉好裙摆过去走在了她身边,混乱化妆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凯瑟琳走在前面,不见她的人影,便高声喊道:“混血妞儿,你在哪儿?”

叶翡跟在人群后面,无声无息的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枪用一截胶带贴在大腿上,也这裙子只是一边开叉较高,另一边的裙摆依旧可以遮到膝盖。

她还没有思考出结果,化妆间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了,这次是招呼她们上甲板的,聚会已经开始了。

叶翡开始考虑将这满屋子的女人都打晕了藏起来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是言臻……

是不是言臻?

凯瑟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塔粗着嗓子讲了一个荤段子,一群妖娆的女人笑成了一团,叶翡却思考着,凯瑟琳话里的那个东方男人,是不是言臻?

再比如招她们来的人曾说,今晚来的人里有一个东方男人,让她们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那个东方男人……

叶翡推说自己是“来自上东区一个高级俱乐部的钢管舞表演者”,其他人也都笑着相信了。

她一边思考着各种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对着身边的女人们套话,当然最后也只是得到了一些没什么实际用的信息,比如化妆间里的女人也不全是妓女,有的事坐台女郎,有的是女招待,有的甚至是模特,但是她们无一而外的,都美丽妖娆。

况且……她听见了刚才阿尔凯诺·莫里森和罗伯特·廷代尔的对话,他们话里的以撒,到底是不是言臻?

果然,廷代尔夫妇所谓的为侄女庆祝订婚只是幌子,庆祝一个少女订婚,用得着大量招妓?

“是吗?”叶翡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莫塔伸手拿过她手里烟抽了一口,似乎很爽的咋了咂嘴,才低头对叶翡道:“大家都抢着上船呢,你看——”她指着墙角刚才那个说话的女人,“艾琳在迪莉娅的沙拉里下了大剂量的泻药才能上船……”

然而却没有人理她,凯瑟琳吐了一口眼圈,道:“各个地方的都有,很多都互相不认识,这次的金主可真他妈有钱。”

“啊,真不愧大地方的来的,妓女也他妈分三六九等!”墙角一个正在贴乳贴的女人嘲讽的说了一句。

“这里的人——当然除了我,都是伦敦的吗?”叶翡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

凯瑟琳也没有反驳,只是随意的拜拜手,又点了一支烟。

另一个叫莫塔的女人粗声粗气的调笑道:“混血妞儿,你可别被她骗了,全伦敦都他妈知道‘美女蛇’的名号,睡她一晚上就是戴套也得五百英镑……”

“七八年吧……但是至少我他妈现在过得比从前好多了!”凯瑟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粗暴的掐灭了烟头。

“你来伦敦很多年了吗?”

“普利茅斯边的一个小镇……说起来你绝对没有听过。”凯瑟琳吸了一口烟,随意的说着,神情却略有些寂寥。

“那么你是哪里人?凯瑟琳?”叶翡抹好了口红,忽然转身问道。

凯瑟琳又点了一支烟,看着她的下半张脸呢喃道:“真不敢相信你刚才竟然是素颜……”

“塞壬。”叶翡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回答她后面问题,而是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抹起来。

“哦——混血妞儿,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金发的凯瑟琳凑上来问道,“你戴面具干什么,遮住漂亮的脸蛋儿依旧勾搭不到男人。”

化妆间里又重新嘈杂了起来。

阿尔凯诺阴冷鄙夷的目光飘过休息室的门,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要不是生意……哼!”罗伯特重重哼了一声,搂着女人进了一旁的休息室,门没有关严实,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暧昧靡烂的声音。

“罗伯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以撒成见那么大?虽然我刚刚认识他,但是——我以为他是一个十分值得欣赏的男人。”阿尔凯诺淡淡说着,将凑上来的女人推到了一边。

“那个黄皮肤杂种?”罗伯特·廷代尔的语气狰狞了起来。

阿尔凯诺·莫里森笑了一下,随意的问道:“我听说安德琳还邀请了以撒?他终于肯来参加聚会了?”

“啊哈,阿尔凯诺,别太拘谨,这里的美女来自欧洲各地,你想上哪个由你挑……”罗伯特·廷代尔说着,捏了一把怀里女人丰满的胸。

是那种温醇而阴冷,热情又诡异的矛盾目光,让人心里不由一寒。

罗伯特·廷代尔身边那个男人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方向。

叶翡遽然回头,抄起妆台上的一个银色狐狸面具扣在脸上,同时掏出口红对着镜子假装补妆。<!--over--></div>

第九十八章 黎明港口(六)

茉莉还要再说什么,言臻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转而对阿尔凯诺道:“请进。”

阿尔凯诺进到了房间里,坐在了言臻对面。

“请讲。”言臻冷淡的说道。

“您知道,我先前已经和白先生聊过了。”阿尔凯诺说道,“并且您也应该了解到了我的身家,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合作……您不必只选择廷代尔一家。”

“莫里森先生,您能给我的最大数额是多少?”言臻忽然开口道。

阿尔凯诺笑着摇了摇头,“只有您真正的跟我合作,我才能做出相对应的承诺。”

“好,让我考虑考虑……有什么事情你依旧可以联系我的助手。”

“没问题,我会联系白先生的,那么,先告辞了。”

不过几分钟的谈话很快结束,阿尔凯诺礼貌的点点头,出了房间。

茉莉倚在门口见他走远了,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眼睛”之后才翻着白眼道:“这个家伙太狡猾了,说话滴水不漏!”说话间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对着沐一比口型道:“这一段白录了!”

沐一笑着摇摇头,无声的的说:“别太急躁!”

然后接上她的话茬出声道,“这个莫里森显然是在试探,显然他和我们一样也不相信对方,老板,廷代尔夫妇那里——”

“先放着。”言臻淡淡说了一句,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窗外是深邃夜和辽阔的海,浪涛声寂寥而苍凉的传入人的耳朵,仿佛古老的佛偈梵唱。

言臻看着游艇边缘栏杆,莫名的就想起刚才那个倚着栏杆的红裙妖娆女郎。

她烈火一般的红唇在夜色里尤其鲜明,唇角的笑意妩媚又诱人,仰起的下颌弧度妖娆到蛊惑,而藏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笔直长腿,和转身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光滑白皙如凝脂的背……“碰!”他忽然一拳重重的敲在窗户玻璃上。

吓得沐一和茉莉一个哆嗦,茉莉小心的问道:“那啥……老板,您咋了?”

言臻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他没有理会茉莉,而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黑沉沉的手枪,放在手里摩挲着,也不知道是想毙了谁。

沐一和茉莉不约而同的后退两步。

远离了叶小姐的指挥官如此可怕……

而此时,远离了叶小姐的指挥官心里忿忿的想着,那么多人面前穿露背露腿的裙子!还是那么多男人面前!他都没有看过,别人轻而易举就都看去了!

简直气人!不可理喻!

沐一和茉莉看着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又后退了一步。

“嗳——”沐一拉着茉莉正想说些什么,茉莉却忽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正色道:“老板,他们回来了!”

==

阿尔凯诺出了房间门,面上忽然露出一个有些扭曲的诡异笑容,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进去,就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白裙女人。

他兴奋的道:“我的川田小姐,你还没走,是在等我吗?”

川田小姐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姿态优雅,“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阿尔凯诺。”

阿尔凯诺上前,一把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脸上染上了病态的潮红,“呵呵……还有什么事呢?”

他说着,手落在川田小姐的嫩白柔弱的胸口上。

“住手,阿尔凯诺!”川田小姐喝了一声,目光凌厉的看向了他。

阿尔凯诺依旧病态的笑着,“我忽然就对川田小姐感兴趣了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川田小姐挣脱了他的怀抱,而她手里执着一把薄薄的柳叶刀,刀刃上还往下滴落着新鲜的血液。

阿尔凯诺抬起手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了伤口处殷殷的鲜血。

黏腻的鲜红色液体在他森白的牙齿间游走,一丝丝血丝在沿着他的嘴唇的纹路流淌,“川田小姐不是曾经和自己的老师也上过床么……”

川田小姐的柳叶刀这一次落在了他的脖颈上,但是并没有更进一步,“随你怎么说,但是你最好消除所谓的对我的兴趣,否则——我们的合作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川田小姐说完收了柳叶刀,出了房间。

而就在川田小姐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叶翡刚解决掉与她缠斗的杀手。

时间倒回至她安置好凯瑟琳,刚回到甲板上的那一刻。

她注意着言臻那边的动静,手已经慢慢的摸上了她的手枪,就在茉莉开枪威胁罗伯特的那一瞬间,叶翡骤然一回身,手肘击在身后那人的腹部上。

那人捂着肚子东倒西歪的叫唤着后退,叶翡才发现那是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并不如她所想的,是袭击者。

她眸光深了深,转身继续注意着言臻的方向,而身后那个喝醉了的男人自护不死心的又摸了上来,叶翡的唇角睥睨的弯了弯,倏地躬身,动作不大,但是爆发力极强的一拳打在男人面上。

男人猝不及防,一张嘴喷出两颗带血的牙齿,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已经被叶翡一酒瓶砸在后脑勺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叶翡接着人影的掩护蹲下身,在男人身上摸了一阵,果然找出一把格斗匕首和一把沙漠之鹰手枪。

她冷笑着将手枪和匕首拎在手里,正准备起身时,地上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钳住了她的脚踝!

叶翡猛地被那只<!--over--></div>

第九十九章 黎明港口(七)

阿米莉亚满脸泪痕,她哆嗦着青灰干裂的嘴唇,颤抖不定的说着,“救救我……救命——姑妈,救救我……求你……”

离得太远,叶翡看不清安德琳的神色,却听见她声音冷淡的朝着游艇喊话,“你们以为抓了阿米莉亚就能得到那件东西?”

“姑妈!救救我……”阿米莉亚的声音尖利绝望,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挟持她的男人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要她闭嘴,就连她求救的对象,她的姑妈,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

“你们还是尽快放人……”罗伯特的圆滑的声音夹杂着嘶吼的海风传了过来,叶翡的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那里。

言臻他们去了哪里?

她甚至发下不远处海面上乘坐着救生艇逐渐远离游艇的阿尔凯诺,海面上放出去的救生艇有四五只,清醒着的人都已经逃出去了,袭击者也不在意任由他们逃离,但是那些艇上并没有言臻的身影!

叶翡的嘴唇抿成一条带了某种担忧情绪的细线。

虽然知道以言臻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出什么意外,但是依旧不能减退心里清晰的忧虑感。

心脏加快了速度,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壁,让她完全不能忽视这种略微有些感觉。

袭击者和廷代尔夫妇的谈判似乎崩毁了,挟持着阿米莉亚的男人勃然大怒,掐着少女的脖子,几乎将她举了起来。

阿米莉亚纤细的手指扣着那只钳住她喉咙的铁爪,张开嘴剧烈而艰难的想要呼吸——但是却只是徒劳。

那艘载着廷代尔夫妇和其他人的小艇已经开动,慢慢的在海面上移动开来。

叶翡的眸光倏然冷了下来,她毫不犹豫的抬手开了一枪,正中那个挟持着阿米莉亚的男人的眉心!

男人站的位置正是甲板栏杆旁边,此时中枪,瞬间带着阿米莉亚一起跌入了海水里。

阿米莉亚很快被小艇上的人救了起来,而甲板上的叶翡,却暴漏了位置。

袭击者的火力集中在了一个方向,叶翡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贴着舱壁后退,到了游艇边缘,她朝着已经逼上来的袭击者邪气一笑,向后一仰跳入了海里。

……

整个身体没入海水中时她的意识感官甚至比在船上还要清晰一些,她随意的双腿一摆便在水里滑出去一大截。

动作轻巧优雅,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往上浮了一段距离,能看见游艇吃水的船底,底舱的吊门打开漂浮在海面上,锁链“叮铃哐啷”的撞击在一起,好像深夜里某种沉重幽诡的歌谣。

里头却有隐约的打斗声传出来。

叶翡慢慢浮出水面想看看底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她刚露出了半个头,就有一只充好气的救生艇从吊门里扔了出来,刚刚好擦过她的头顶。

what。the。**!

叶翡在心里骂了一句,却瞬间游出去几米远。

救生艇剧烈的晃动了几下,上面似乎爬上来几个人,船桨很快伸进水里开始划动,救生艇慢慢的离开了游艇。

叶翡飘在不远处听见艇上的人幸灾乐祸的呼喊,“啊哈——亚洲杂种,你们等着沉船喂鱼吧!”

艇上其他人都跟着起哄大笑起来。

哄笑声里乍然起了枪声!

底舱似乎又乱了起来,粗重的喘息,杂乱的脚步,以及**碰撞声和咒骂声……“砰砰!”不知谁又开了两枪,有尸体跌入海水里,鲜血顿时氤开了一大片。

死的人竟然全都是救生艇上的,皮艇失去了平衡,在水里摇晃了两下,停在海面上不动了。

“他妈的都跑的真快!”

“那是最后一艘艇!”

“跳下去,把它抢过来!”

“想的美!”

最后一句话是个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叶翡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是茉莉!

看样子言臻他们已经到了底舱,但是救生艇只剩下一艘,却有三波人争夺,那么……

她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海面上就传来“噗通噗通”好几声,昏暗的水底顿时多了几个模糊的人影向着救生艇游了过来。

但是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跳进水里,也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第一波人游的近了,叶翡辨认了一下发现不是言臻一伙,于是上前拽住链接着游艇的铁链,费了些劲儿将游艇拽得在海面上打了一个转儿,朝着后面的方向拖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呃……自己动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被凶猛的水波浪涛和风声嚼碎,那几个人又调转了方向追着游艇游了过来。

叶翡游了一段距离,最先看见的是白礼,她将游艇推了过去,白礼似乎惊呼了一声,但是立刻爬了上去,紧接着又有一个人爬了上去,救生艇下沉了一大截。

听声音似乎是戚谷城。

过了几分钟又爬上来一个。

“没事吧!”白礼大声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

“头儿!一姐!原野!”

茉莉的呼喊声透过海风有些虚幻不清,叶翡往前游了大概十米,才终于看见了沐一,隔了一段距离看见了原野,但是唯独不见言臻。

沐一和原野都游的很快,几乎没过几分钟便接近了救生艇,然而就在离救生艇还有三四<!--over--></div>

第一章 杀破狼(一)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叶翡也到了岸边,她挑了一处没人的海滩上了岸,雪白的浪潮轻而缓的涌上沙滩,叶翡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拧干后稍作整理,在沙滩上走了好一阵子才看见一家海滨小酒吧。

大清早酒吧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叶翡费了些功夫才说服了店主人将电话借给自己,她给乔安妮打了个电话。

昨夜自从自己第二次上甲板之后就再没有见到她,但是叶翡相信乔安妮应该早就逃脱了。

果然,忙音只响了两声乔安妮就接了电话。

“您好,请问——塞壬?谢天谢地……”电话里乔安妮长舒了一口气。

叶翡懒洋洋的答应道:“担心什么,还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乔安妮声音忽然低了些,并且开始说中文,“我一个小时前得到消息,说……船上出了点事儿?”

叶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道:“我在伦敦桥往东南方向大概两千米一个名叫‘疯狂之夜’的海滨酒吧里,现在只能劳烦你过来一下了。”

“好的,没有问题,”乔安妮顿了一下,发出一声鼻音,“需要为你带什么吗?”

“亲爱的你真是太贴心了,我想我需要一件长风衣。”

“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叶翡向酒吧老板解释了自己的朋友来了之后会代付电话费,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一直试图和她搭话,但是叶翡坐在酒吧椅上一直望着门外,偶尔才答应一句半句。

一个小时候后,乔安妮开着她的奥迪到了酒吧门前,叶翡和惊奇她竟然把车开到了沙滩上,而乔安妮下车后看见她更惊奇,指着她奇葩的装扮半天笑得说不出话来。

叶翡面无表情的撇着嘴,扒拉了两下自己乱的好像被雷劈了的鸟窝似得头发和成了破布片片的裙子。

等到乔安妮终于笑够了,才进来道酒吧里,问:“你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的?”

叶翡指了指酒吧老板,“给钱。”

乔安妮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十英镑的钞票递给了老板,并表示“不用找了”,然后招呼叶翡回去。

她给叶翡带了一件自己的风衣,叶翡裹在身上钻进了车里,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以便和她交流昨晚在船上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乔安妮道,“我和卡洛琳合唱了了一曲之后他们切了蛋糕,然后我们——几乎所有的女客,就都被请到了另外一艘小游艇上,大家吃了夜宵之后就都被送上岸了。”

“你应该庆幸你下船了,”叶翡吃着乔安妮留在车上的零食,“你走后船上的情况简直不忍直视。”

“船上出事是怎么回事?我五点钟才接到的消息……”

叶翡咬了一口薯片,干脆的道:“我也不知道,老张都没有给我六组的行动计划,但是后来的那批袭击者似乎并不在计划之内……对了,你向局里汇报一声,说我的任务圆满完成,六组成员全都没有损伤。”

乔安妮点了点头,再没有问其他问题。

她将叶翡带到了自己家里,因为上船之前她们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叶翡的东西全都留在这里。

叶翡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又吃了早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上言臻认出她来了,她得给言臻报个平安才是。

于是她给言臻发了个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注意用的是“回来”而不是“回去”,这样可以装作自己在家里。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转念却又想起,言臻昨天晚上晕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醒来了没有……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沮丧,因为她觉得言臻应该不能及时回复她的短信,于是就将手机扔在了一旁,拉着乔安妮的网线插在自己电脑上订机票去了。

她买了当天中午十二点飞北平的机票,乔安妮对她将行程安排的如此之紧表示不能理解,同时又有些惋惜,这次是她和叶翡将近两年来头一回见面,却又要匆匆分别。

叶翡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害怕叶翡这个挑剔女人吃不惯飞机餐,于是给她做了三明治带上。

当地时间十点,她开车将叶翡送到了机场,很是不舍的告别之后,叶翡进了候机厅。

==

回到北平刚好是中午,叶翡站在回家的地铁里心情愉悦,这次伦敦之行至少弄明白了任务的事情。

她正无聊着,身边两个高中女生低低的聊天声飘入了她的耳中。

“我去我去我去,我女神的《帝阙》要拍电视剧了!”

“《帝阙》?真的?确切消息吗?”

“未若大大都发微博了,说是版权卖给了容唯影视……”

“容唯影视,那是个啥?”

“等我搜搜……拍过《雪山涯》,《你是我的眼泪》,《东陵战歌》……哦哦哦,《被繁华吞噬的女人》,就是闵菁华演的那个,女主角叫安蕴的,那阵子可火了……”

“想起来了……前面那几个也看过。”

叶翡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果然热搜上已经有一条是电视剧《帝阙》。

点进去一看,新闻头条写的是“古言大神未若涟漪因风起女主权谋巅峰之作《帝阙》已改ip,容唯影视接手,曾拍摄《被繁华吞噬的女人》、《东陵战歌》等”。

下<!--over--></div>

第二章 杀破狼(二)

她的声音本就潮汐一般低凉悦耳,尾音上扬时更是妩媚而蛊惑如醇酒,她成功的撩到了言臻,于是言臻越发心满意足的轻轻磨了磨她的嘴唇,道:“这句话真好听。”

叶翡:“……”

她怎么觉得不是言臻在撩她,而是她在费尽心机的撩男神呢……

叶翡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广大“榛子酥”交流一下,究竟应该怎样撩男神才扑倒……啊呸,想的远了点!

她捧着言臻的脸亲了一下,顺便嫉妒了他温如玉的皮肤,然后道:“第二个答案呢?”

“第二个……”言臻的眼睫毛动了动,却再没有说话,而是进了卧室,拿出一个纸袋子来,递到叶翡手里。

叶翡没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来,于是接过纸袋子,打开一看——

是她在船上那天晚上戴着的狐狸面具。

银色,细长而诡美的眼睛,额头位置镶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玻璃晶,折射出细碎而幽沉的晶芒。

那天晚上在水底里,他意识朦胧之际却依旧固执的要看她的真面目,于是她拉着他的手将面具揭了下来,当时没怎么注意,却不想他竟然将面具留了下来,还带回了家。

叶翡一时心情难以言状。

她看着那狐狸面具半响,才抬头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全都回答。”

言臻的手按在她拿着面具的手上,声音忽然宁静而悠沉,“我只是想说,在我面前,你无须伪装——”

叶翡似笑非笑的表情略一凝滞,听见他继续道:“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伪装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一眼将你认出来。”

她的手扣着狐狸面具,似乎因为找不到着力点而攥的紧了些,手指骨结泛起苍然的青白,言臻抓着她的手将面具从她手里拿出去,然后紧紧的,不容置疑的,将她的包在了自己手心里。

叶翡靠在他胸膛上,忽然问道:“你真的不介意我是谁?”

言臻沉默了半响,才含糊的道:“总不会是敌人……”

“那要真的是敌人呢?”叶翡仿佛不依不饶了一般,转过身冷静的盯着他问道。

气氛骤然沉寂了下来,半响,言臻蓦地出声道:“那就用尽一切手段将你策反!”

他平常说话冷凝干练,几乎没什么情绪在里头,而这一句却说得异常坚定,让叶翡毫不怀疑,如果她真是是他国间谍,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策反。

叶翡轻轻笑了起来,笑得明媚而温软,比深海还妩媚神秘的眼睛里荡漾着水月波光,美丽不可方物。

她的笑容越发深了些,唇角勾起一抹睥睨冷艳的弧度,一如她在几天前的夜里随着空虚的时间和繁华的夜景般,一如她过去那么许多年里对着敌人冷静开枪的巅峰时刻般,却又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她在言臻深邃幽澈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笑容,慢慢对他道:“你多想了,我亲爱指挥官。”

……

言臻有那么一瞬间惊讶于她的称呼,但是下一刻已经被笑意淹没殆尽,随即朝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叶翡笑着握住他的手,狡黠的道:“指挥官您好,我是九局水妖,以后还要仰仗您的指教……”

言臻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又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目光很仔细额描摹着她的轮廓,却没有说话。

叶翡伸手虚挡住他的眼睛,“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对吗?”

“只是猜测……”言臻避开她的手,解释道:“但是那天晚上在船上见到了秒针,本来按照命令她是不必上船的,后来又看见了你……回来之后申请调查,但是张局长直接接手了我的申请,说你是因为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具体你自己会告诉我。”

“哦,老张可真是烦,”叶翡笑不置可否的道,“现在可以给我看看行动计划吗?

“要等命令下来才行。”

“不用等了,”叶翡忽然坐直了身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觉得言臻亲自己上瘾了,“直接回去告诉老张一声,我回去一趟好了……”

她说的豪情万丈,言臻也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在联系张局长的时候出了岔子。

局长他老人家不同意。

叶翡抱着双臂盯着电脑,很是不满的道:“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张深璞依旧一脸端正的严肃,声音即使隔着电脑屏幕也大的吓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来的用意!他们几个都外调执行长期任务去了,你回来一个也见不到!”

叶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咕哝道:“那我回去拿我的家伙总行吧……”

“不行!”张深璞毫不犹豫的拒绝,“你现在不归我管,以撒才是你的直属长官,你这次行动的所有装备都由十一局提供,剩下的事儿等任务终结了再说。”

“那我回去看看你总行吧?从去年八月就没见过活的了……”

张深璞一拍桌子,“还贫?”

叶翡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

“我也知道你想回来,”张深璞声音和缓了些,“但是这次任务实在特殊,从着一年来的境况就可以看出来……要是能让你回来,何必费尽力气把你送到江宁,又毫无纰漏的伪造出一个假身份再把你送到以撒身边呢?孰轻孰重你自己掂的清楚,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轴的不行……”

难得老<!--over--></div>

第三章 杀破狼(三)

原野接上茉莉的话道:“六组特工原野,大尉军衔。”

叶翡向他点头示意后转向了茉莉身边的白礼,笑眯眯道:“小白?”

白礼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因为不喜欢别人叫他小白,而且他的代号很容易遭人笑话,奈何叶翡是有靠山的,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道:“白开水,少校……”

果然他还没说完,叶翡就笑了起来,白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但是人家只有后台的,他也就只能跟着干笑,宛若一个智障。

“小白,‘白开水’这个代号是你自己取得吗?”叶翡眯着眼睛笑问。

白礼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控诉,“我会起这么没有水平的代号吗!这还不都是云中那个缺心眼的东西……”

他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低了下去,最后几不可闻,连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几变,最后对着沐一做了个“对不住”的手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灌了一口。

“少喝酒。”言臻淡淡对他说了一句。

叶翡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沐一,沐一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平静的仿佛与她毫无相干。

“小叶,”戚谷城忽然开了口,“我是戚谷城,代号豫州,前六组组长,上校军衔。”

叶翡点了点头,最后看向了言臻,“你不做一下介绍?”

“你对我还有哪里不熟?”言臻上挑的眼角目光轻微一瞥,叶翡觉得他那目光仿佛一把钩子般,将自己的整个人勾的朝他的方向近了一截。

她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瞬间静默了下来。

白礼手指摩挲着酒杯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面上的表情一如刚才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般,沉沉如阴霾。

半响,他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酒。

“白礼!”戚谷城喝了一声。

白礼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看看面带疑惑的叶翡,垂着头道:“无所谓……”

叶翡挑了挑眉,刚想着要不要问问,结果言臻先她一步开了口,话却是对沐一说的,“同意我说吗?”

“我来说吧……”沐一道,转身朝向了叶翡。

叶翡抿了抿唇,“不说也可以。”她说着看向了白礼,发现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沐一却轻微的笑了一下,笑意像浮云一般清淡无味,衬着她工丽的眉宇,显得孤寂而怅惘。

“其实也没什么,云中是之前六组的特工,一年前牺牲了,茉莉就是来顶他的位置的,小白和他感情很好,他……也是我之前的男朋友……”

茉莉默默地坐直了身体,白礼又抓起酒杯要喝酒,结果被身边的茉莉一把拦住,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节哀。”叶翡只能如是说道。

特工职业的意义有多深,它所承载的危险就有多重。

她见过太多的牺牲,那些为了国家安全事业奉献出生命的人们,他们毫不犹豫的拿着枪支奔向战场,将自己的使命和生命捆绑在一起,即使牺牲,也不会违背信念。

云中如此,七月如此,这么多年来国安部牺牲的所有特工,都是如此。

只是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使命和责任。

……

“行了,该说的闲话也都说完了,咱们说说任务吧!”戚谷城说着,看向了叶翡,“伦敦港那天夜里,把游艇送给我们,救了沐一和原野,又找到指挥官的,是你吧?”

他似乎在发问,但是却是极其肯定的语气,显然已经笃定了这件事情。

叶翡微笑,“接应你们,是我那次的任务。”

沐一和原野很真诚的向叶翡到了谢,叶翡摆摆手,却看向了一边的白礼。

“小白。”她叫道。

“嗯?”白礼抬头,脸上是明显的不耐和郁郁的神色。

叶翡毫不在意的接上刚才的话,“我想问问,你的游泳是谁教的,狗刨还游的那么快?”

她说的无比正经而认真,仿佛真的想和白礼请教似的,白礼听了她的话,脸顿时扭曲成了津门十八街大麻花,还是刚油炸过头焦了的那种。

茉莉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沐一也笑了起来,眉宇间方才寂寥的神色顿时散尽,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儿道:“小白啊,真的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你奇葩的游泳姿势哈哈哈……”

其实叶翡的话并没有好笑到能笑出眼泪的地步,而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笑出来的。

白礼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管他什么姿势!游的快就行了好吗!”

“对啊,”叶翡一脸无辜,“所以我想问一下到底是谁教的。”

白礼又想拍桌子,结果被言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弱弱的答道:“是我爷爷教的……他老人家当年就是靠着狗刨打了渡江战役的!”

他最后一句说的豪情万丈,叶翡很配合的肃然起敬,“向狗刨致敬!”

结果茉莉和沐一笑的越惨了,连戚谷城都笑出了声,白礼咬牙切齿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挑了一个最好欺负的茉莉,伸手朝着她咯吱窝里挠痒痒,茉莉敏捷的爬起来一下子扑到了叶翡身边,白礼顿时欲哭无泪。

气氛又活络了起来,戚谷城笑着喊了一声,白礼抱着手臂坐在了一边,扭着头谁也不看。

善良的茉莉小朋友跑过<!--over--></div>

第四章 杀破狼(四)【二更】

叶翡坐到了驾驶座上,拉过安全带系上又将头从车窗里伸出去,笑眯眯道:“不,其实我刚才并没有说

到了停车场,言臻给她拉开车门,“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快承认吧!”

她一把推开言臻,乜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

叶翡:“……”

“所以承认你心疼我不想让我下厨很难么?”

叶翡:“……所以呢?”

“妹妹,”言臻去掉了墨镜,揽着她的肩膀道:“你知道吗,你一点也不会说假话。”

叶翡想象了一下天天吃糖醋里脊拔丝苹果之类菜的生活,顿时更加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君子远厨疱……”

走着走着言臻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很认真的对她道:“为了让你做饭不累,你找个时间教我做饭吧!”

“不,一点都不累,”叶翡义正言辞的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言臻以为她吃不惯外面的饭,道:“天天做饭多累……”

所以还是回家自己做饭比较好。

冰箱里的菜坏不坏其实都是次要,主要在于和言臻出去吃饭的话指不定又碰上多少他的真爱粉,到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和焚寂煞气以及伏地魔灵魂碎片暴走了怎么办?

叶翡毫不犹豫的答:“回家,冰箱里放着好多菜再不吃就坏了……”

“我饿了,咱们回家吃还是在外面?”言臻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问道。

==

戚谷城和沐一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最后原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幽幽的感叹,“组长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

叶翡还没有答应一句,言臻就上前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走了。

“好,我过会回去,您先走吧!”

“茉莉,我先走了?”她往里喊了一声。

“行……”叶翡说着又往健身室里看了一眼,白礼依旧在思考人生,茉莉在一旁哭笑不得想拉他起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言臻看向了叶翡,忽然道:“天黑了,先回去?”

沐一连忙答应,“好的……”

“让二局协助调查一下阿尔凯诺·莫里森。”言臻忽然道。

“也在查,目前警方接手了东湖路殡仪馆的毒案,他们一有动静就会通知国安部,到时候我们会知道。”

叶翡若有所思,“他的毒品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走私进境的吧?”

“嗯?”

“只是毒贩子这么简单?”叶翡反问。

戚谷城道:“卡塔尔银行董事弗兰基·莫里森的侄子,人称小莫里森,他的叔父曾经为纽约的的黑社会分子洗过小数额的黑钱,他有时也会从事洗钱行当,但是实际上,他是个毒贩子……你不是也知道他运毒进北平么,但是问题是,我们完全拿不到他贩毒的证据。”

“调查出他的身份是——?”

“他贩毒的事当然知道,但是他监视你……”沐一摇了摇头,眼底惊讶的深思一闪而过。

叶翡眉宇间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受雇于人监视我,我上次追着他的人到了华清宫俱乐部,后来他出了俱乐部后我继续跟踪他,发现他在东湖路那家殡仪馆用尸体运毒进北平……这些你们都知道吧?”

走在前面的的戚谷城也停住了脚步,转身问:“怎么了?”

她也跟着出了健身室,叶翡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问:“沐一,你对阿尔凯诺·莫里森了解多少?”

沐一思索着刚才叶翡那个眼神,觉得右眼皮似乎跳了两跳,她想着明后天出去的时候应该得看看黄历。

言臻起身出去了,叶翡笑意浮绕的看了沐一一眼,也出去了。

沐一很配合的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声调拐了十八拐,愣是将本来淡然的气氛搅和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来。

“不,”言臻很坚定的拒绝,理所当然的道:“我怎么能和你动手?”

打了架的叶翡心情好了些,她看着坐在一边,嘴唇抿的很紧的言臻,挑眉问道:“你要不要来?”

连着试了三场,白礼终于承认了自己打不过叶翡这个女人的事实,但是他坐在泡沫地板上开始思考人生,谁也拉不起来。

最后沐一都看不下去,啧啧的叹道:“小白啊,别在找虐了,小心明天胖一圈!”

于是再打,白礼输,再打,还是白礼输。

叶翡当然没有意见。

白礼揉着腰站在了一边,“不行,再来,上次是我疏忽了!”

叶翡将他拽起来,坏心的道:“我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非要来找虐?”

“妈呀……”白礼躺在地上哀嚎,“哪里有劲力这么大的女人……可怕!”

下一回合他也不说什么女士优先了,一拳直接朝着叶翡的面部重重打了过去,甚至能听见他的拳头带起的呼呼风声,叶翡一偏头轻易躲过,反而趁着两人擦身的空隙袭击向他的腹部,他瞬间躬腰向后一弯,以为躲过了叶翡的拳头,然而叶翡比他更快,不仅拳头已经接触到了他的腰腹,同时屈膝左侧,一下子就将他打翻在地。

叶翡挑眉轻笑,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白礼瞬间以拳交叉格住她的脚,却还是因为因为冲击力而后退了几步,他放下手时不着痕迹的甩了甩手掌。<!--over--></div>

第五章 辞庙

叶翡高冷的想,私藏男神照片算什么,男神都被她私藏了,你们再蹦跶有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靠……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你私藏了多少男神的美照!】

九霄环珮:【给你拿走不谢。】

叶翡不笑了,注视着聊天记录上那两张言臻的照片,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有很多很多言臻的照片,都是《神谕》刚开播时她晚上刷微博从人家图片墙上扒下来的,虽然换了手机,都是都被她备份在了云空间里,于是她很快将那些图又重新下载回了手机上,打包发给了未若。

于是她拿着手机发了一张“迷之笑脸”的表情给未若,未若回复了她一张“一脸懵逼”的图。

叶翡笑得越发厉害了,“哈哈哈说的对……”

“这哪里是坑?”言臻表情比她还正经的为她开脱,“再说了,基友不就是用来坑的么?”

“对。”叶翡一脸正经的答应了一句,但是下一刻就笑的歪在言臻肩膀上起不来,“哈哈哈这样坑基友……”

言臻非常准确的接收到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配合的道:“我很忙,咱们九月份可能要去一趟迈阿密,所以还是不要接了,你说对吗?”

叶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机,道:“你最近很闲吗?”

“你决定。”

叶翡一挑眉,“我决定?”

“对啊,问你。”言臻回答的一本正经。

“嗯?”叶翡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言臻想了想道:“那要不要接她的电视剧?”

叶翡点头,“是,圈子里就和她最熟了……”

“你和她很熟?”他问道。

言臻思考了一下,觉得梁恒川好像问过他要不要接这个作者的男主角,他当时正天天待在家里等着叶翡投喂,于是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叶翡一晃手机,道:“未若,未若涟漪因风起,和我一样,网络作家,她说前几天容唯影视约谈过老梁,”她想了想不情愿的补充,“她是你的脑残粉。”

结果他一低头瞥见叶翡的手机屏幕,聊天界面上正是他的照片,于是他皱着眉头问:“你在和谁聊天?”

她抱着手机气呼呼的凑过去亲了言臻一口,言臻虽然对她的行为莫名其妙,但心里还是开心的,想着老天终于开了眼,但愿以后的日子里她能多一点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

图片上的当然是未若的真爱男神言臻同志,叶翡一看登时觉得自己不高兴,有小情绪了,这明明是她家的好不好!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靠说的好像我没有男神一样!(图片)(图片)】

九霄环珮:【谁和你有爱情?我可是有男神的人!】

未若涟漪因风起:【爱情的巨轮说沉就沉!】

九霄环珮:【美的人才可以卖萌,丑的人快去改剧本。】

过了几分钟,未若的消息回复了过来:【我了个擦……卖萌无下限,(鄙视)大家好我是九霄的脸她不要我了……】

她想了想,从手机图片夹里找出上次言臻给她梳的马尾辫卡着蝴蝶结的自拍照发给了未若,并说:【看,这才是萌萌哒宝宝。】

九霄环珮:【你那么大个儿阿姨确定要自称宝宝?】

九霄环珮:【有钱人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能发个顺丰?圆通大师至今没有扣响我家的大门。】

九霄环珮:【对于言臻不能演贺兰云倾这件事,发来深沉的哀悼。】

叶翡哭笑不得,抱着手机连忙回复。

未若涟漪因风起:【你老不回我消息……宝宝不和你世界第一好了!】

未若涟漪因风起:【给你快递单号,有钱人觉得发顺丰太贵了所以发了圆通,请静候圆通大师扣响你家的门。】

未若涟漪因风起:【(大哭)(大哭)嘤嘤嘤快来安慰我……】

未若涟漪因风起:【完了,男神的经纪人说男神最近不接电视剧,这个世界太黑暗了,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下一条消息和中间那条隔了半天。

未若涟漪因风起:【啊啊啊啊啊啊制作方答应去约谈言男神的经纪人了!求贼老天保佑男神一定要同意演我贺兰!】

未若涟漪因风起:【我去,还不回消息,有好东西拿还不回?鸳鸯给你,祝早生贵子不用谢。】

未若涟漪因风起:【那个江南烟雨的被药药挑走了,你不吱声那鸳鸯戏水的就给了啊?】

未若涟漪因风起:【不回复?你忙着干啥呢?】

叶翡将图片放大了一看,是两把精致的流苏手工折扇。

未若涟漪因风起:【有钱人准备给你邮个礼物,你看看要哪个?(图片)(图片)】

未若涟漪因风起:【《帝阙》影视改编权卖了二百三十六万,顿时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

于是她连忙打开了微信,果然消息列表里都是她的消息。

她早上才从伦敦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微信,结果现在就被未若大神轰炸了一波。

微信?

叶翡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来这是未若的真名,于是打开短信,看了一眼顿时觉得眼花缭乱……因为未若大神打了满屏的感叹号,中间夹杂着几个汉字,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文字,叶翡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把几个汉字从里头剥出来,原来未若是在抱怨她不回微信。<!--over--></div>

第六章 光盘精和混沌精(上)

言臻手机上软件少的可怜,社交软件更是只有微博和微信两个,翻了半天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只好打开了微博。

他微博的粉丝关注量多的吓人,然而他所关注的人却只有不到二十个,只有影视公司的官博和他演过的电视剧电影官博,甚至和他合作过的演员都没有关注一个,先前他的微博都是梁恒川在操作,老梁深知他的脾性,因此给他加的关注也少的可怜,随意翻了几页也就刷完了。

他搜到叶翡的微博,本来想关注她,但是又想起叶翡好像不喜欢自己这样,于是只好在她最新的那条微博上点了个赞,图标闪了一下变成了橘黄色,言臻眼见着自己的赞淹没在这么几万个赞的大数据里,叶翡不会知道自己给她点了赞,于是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返回到了自己的微博,看到自己的头像还是《神谕》的剧照,他又想着能不能换一张……换成叶翡行不行?或者换成和叶翡头像一样的行不行?

他又回去看叶翡的微博头像,一看之下不由震惊,他从来没有注意看过,叶翡这个头像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张图片上简单的几笔画成一个物种不明的生物,该生物眼睛是两颗溜圆的小黑点,表情实在魔性的可怕,而它细的仿佛藤蔓一般的双手交叠起来撑着下巴,头上顶着一个颜色七彩绚烂的光盘,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着: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个修炼千年的炫彩光盘精。

言臻顿时就又不懂了。

光盘精是什么东西,听说过狐狸精味精鸡精,从来没有听说过光盘精……而且广电总局不是老早就下令说建国以后不准成精的了吗?

他觉得这个图片有点太过魔性,但是又想把头像换成和叶翡一样的,于是他打开百度,将那张“光盘精”的图下面的文字输了进去,一搜索,竟然出现了一大堆……都是一样的不明生物,就是头上顶的东西不一而同,下面的字也不尽相同,比如:

“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盒修炼千年的脑残酸菜牛肉面”

“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盆修炼千年的麻辣小龙虾”

“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个修炼万年的甜甜小苹果”

“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袋过期一千年的板蓝根”

……

言臻研究了一番,发现人家头上顶的都是吃的东西,怎么到了叶翡这里就变成光盘了呢?

他从网上随便复制了一张图下来,将原图头上的方便面换成了晚上叶翡做的混沌,为了和叶翡保持一致,又将下面的字换成了“我原本是大山深处一碗修炼千年的虾仁混沌精”,然后很满意的将改过的图保存后换成了自己的微博头像,还顺带着把微博封面换成了那张混沌的照片。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博,微博只有七个字,言简意赅的可怕,他是这样说的:

【“翻船”是什么意思?】

发了微博之后他觉得自己困了,于是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就睡觉去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夜猫子,尤其是在榛子酥们发现自家男神的微博在沉寂了很长时间之后乍然发生了巨大变动之后……

言臻的微博就炸了。

……

于是第二天早上叶翡起来一边喝水一边刷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条十分诡异的微博热门……

言臻微博头像换表情包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当她点进这条热门时,她感觉这个世界已经被榛子酥占领了……

写头条文章的小编明显也是个榛子酥,整篇文章都用极尽夸张的语言和用词表达了自己对男神换了表情包头像的震惊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脑洞猜测,还用了一大段溢美之词歌颂赞扬了男神的美貌和演技,最后表达了自己对男神无上的敬意和仰慕。

看的叶翡一愣一愣的,觉得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吾辈有望矣……

她又往下翻了翻,最先跳出来的用户id叫“言臻官方粉丝后援团”,关注量上了五百万,明显是官方大号,他的微博是这样写的:【我靠靠靠靠官博君半夜睡不着跑去男神微博跪舔,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帅炸天的老公不见了?!这个表情包是什么鬼?!(图片)(图片)】

附的两张图一张是言臻的微博首页截图,另一张是那张表情包头像的原图,叶翡一眼就认出来,顶头那一碗是她昨天晚上做的混沌!

她怀着微妙不可言状的心情点开了言臻微博,在看到他的微博头像和封面的那一瞬间,把自己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所以言臻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到底干了什么?!

她将页面往下拉了拉,嗯,还发了一条微博,“翻船”是什么意思?

叶翡:“……”

她一把将水杯推出去老远,以防自己不留神喝一口然后又喷了。

言臻昨晚上的微博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之前榛子酥们多方打听询问男神的微博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不更新了,老梁同志为此焦头烂额,要知道榛子酥的实际数量是十分吓人的,影视公司为此不得不专门发了一个通告,说明了一下言臻因为拍完了《神谕》而要息影一段时间。

因此昨晚上乍然见到男神更新了微博,榛子酥们的表情都是这样的⊙o⊙。

再一看微博内容,大家越发震惊了。<!--over--></div>

第七章 光盘精和混沌精(下)【二更】

甚至有一个名叫“子不闻”的还专门写了一篇的文章来论证九霄环珮是个男的,并且他一定是个弯的,该文从她的行文风格,文笔设定,过往种种在网文界的处事方式,甚至她的作者题外话,以及近一年来发的微博……各

反对者们大声的宣告着“大帝是女人”这一客观事实,奈何根本没有什么卵用,腐女们可以以各种奇葩的脑洞突破天际的理由来反驳。

第三……那些既是榛子酥又是腐女的人类,太可怕了!

第二,这个世界也快被腐女占领了。

第一,这个世界确实已经被榛子酥占领了。

好不好当然不是她说了算的,当她无比蛋疼的点开那数万个艾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两个,啊不,三个想法想要表达。

她现在开始怀疑她刚才上传新文开预收这一举措的正确性,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好吗?

叶翡扶额:“……天哪。”

我本是大山深处系列表情包这次真的火了

听说光盘和混沌一起更配?

全新国民cp:九霄环珮大神&amp;言男神

这尼玛都什么鬼?!

结果她还没有去看到底是那些人这么丧心病狂的艾特自己,无意中眼睛一瞟看到了微博热搜,顿时整个人都惊悚了!

她微博的粉丝有差不多十万,说少不少,说多当然也不多,但是……此刻这个艾特的数量,恕她着实不能理解,是每个人都把她艾特了一遍吗?她最近很红吗?

叶翡莫名其妙的打开了微博,还没有来的及刷首页,就被那成千上万的闪瞎了眼……

未若涟漪因风起:【噗……也就是说七点以后的发展你都不知道了?我建议你先现在去看一下,哦,顺便表达一下我对你森森的嫉妒!】

九霄环珮:【早上七点钟看过一次……】

未若涟漪因风起:【说起腐女,你今天有没有微博?】

九霄环珮:【药药这个腐女的意见你以后不要传递给我了。】

九霄环珮:【没事,反正都是要给人看的。】

未若涟漪因风起:【药药说公子婴应该让楚国少帝和在一起……对了,我把文案和楔子给药药看了,你不会介意吧?】

等到新作品显示审核状态之后,她正准备发条微博通知一下,拿起手机发现未若又给她消息:

叶翡关了手机,抱着电脑进了作者后台,创建了新作品后便将文案和楔子上传了,当然她现在上传不会立即开始连载,她得存点稿子以应对突发情况,因此现在不过是预收而已。

未若涟漪因风起:【放心吧,打赏榜上绝对有你未若大大的名字!】

九霄环珮:【那我就去上传了,记得开文捧场。】

后来每每想起那三个月的时候,那种隔着电脑屏幕也能感受到的热血和悸动,那种在文字里读出每一个读者爱和真心的感动,真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一种感觉。

那段日子也是她写文这么多年来和读者离得最近互动最多的一次,因此那段日子a站出现了一个怪象,她的书几乎霸占了站里所有的榜单,最后只剩下打赏榜第一不是她,于是七月非常霸道总裁的直接给她刷了上去。

《末日之河》是她写的最长的一本书,那是在三年前,北斗七个人刚配合执行完一次长期任务,回来后老张直接给他们放了三个月的大长假,他们出去狂欢了几天回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简直闲的要上天,于是就起了开个新文的念头,她一向行动力极强,于是说开就开了。

叶翡满意的笑了起来,虽说她很少关注网站动态,但是自己取得成就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未若涟漪因风起:【(白眼)(白眼)怎么可能没有人看?你的专栏收藏至今是站里最高的,连载《末日之河》所创下的记录至今没有人打破好不好九霄大神!】

这样想着,她回复未若道:【没事,就算这本书没有市场,我也依旧会写下去的。】

……

写作,从来只为故事本身而写。

而这一次乍然转风格写古代,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或者说她写文至今都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她思考的,从来都只有故事本身,故事之外,诸如题材热词读者胃口之类,从来不在她的思虑范围之内。

所以现在她是“九霄大神”,是读者眼里的“大帝”,是同行眼里低调有才的老牌前辈。

写作前期她的读者少的可怜,而她也从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写,坚持,因为写作并不是她的主业,而是她工作之外唯一的爱好和调剂,但是至今她都庆幸的一点是,她坚持下来了。

未若写书比她迟了三年,但是现在几乎和她对等的成就,甚至成就高于她,未若已经有一本书改了ip,而她连一本正经的出版都没有。

未若老早就说过,她的风格其实并不适合网文,更适合出版,她现在能在网文界博得一席之地,完全是因为她写的时间足够长,她坚持的足够彻底,再加上她的故事确实吸引人,因此在经过很长时间的厚积之后,始才得以薄发。

甚至是《辞庙》的设定,也有很大一部分悬疑因素,长熙长公主的被害那夜的真相就仿佛掩在重重迷雾之后的楼阁,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追查这个真相,因此《辞庙》其实并没有摆脱她一贯的风格。<!--over--></div>

第九章 十年孤独(上)

自从上次因为超速被交警贴了条儿,叶翡还专门跑去银行交了一次罚款之后,她开车就再不风驰电掣了,毕竟地上跑的就要有地上跑的样子,别再妄想和天上飞的比。

于是言臻就不开心了,一路催促着叶翡开快点,叶翡被他念叨的烦不胜烦,在某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搂着他重重亲了一口,言臻就再也不嫌车开的慢了。

到言家大宅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言韬夫妇也都在,很不幸的是——在叶翡看来——邵予琳和言悄也在。

老爷子听见门响动立时转过了头来,看到言臻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道:“你这小子每次过来都擦着点儿!”

言臻指着叶翡道:“那是因为她开车太慢。”

老爷子闻言顿时笑出了声,笑骂道:“你自己不会开?非要叶翡开……女孩子家总是要小心一点……”

“她以前开的很快。”言臻补充道。

沈婧清问:“那现在怎么变慢了?”

言臻半天没有答话,叶翡只好回答道:“被交警贴了罚单……”

老爷子洪亮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客厅,沈婧清忍了一下脸上也露出笑意,半响,老爷子才道:“开车上路还是要小心一点……慢点好,不容易出事!”

叶翡点了点头。

邵予琳的目光在言臻揽着叶翡腰那只手臂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移了开去,长辈们寒暄过后她才开口温温柔柔的对叶翡道:“前几天听阿姨说叶小姐腿好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好全了,真是好事一桩……”

叶翡仿佛没有听到她话里暗藏的意味,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是好事,谢谢邵小姐对我无时无刻的关心。”

邵予琳被她呛了一句也就识相的不再说话了,一大家子人挺和气的说说所笑笑半响,何姨从厨房出来叫吃饭,大家便都去了厨房。

老爷子坐在上首,沈婧清本来想让言臻坐在她和言韬身边,但是她还没有出声叫,言臻已经拉着叶翡坐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作罢了。

今天过来大院里吃饭的人不多,算上邵予琳也不过才七个人,比起上次叶翡刚来的时候言家全家出动的盛况,显然是安静了许多。

饭桌上老爷子一个劲儿念叨着言家老二总是待在军区里,一年没有回来过了,连自己儿子考上研究生都不闻不问,而老三也很长时间没有过来过了,孩子们都要么忙着工作要么忙着学习,都快忘了还有他这么个老家伙……

人老了难免长些脾气,更何况老爷子已经将近八十高龄。

言悄连忙出言安慰,她长时间待在老爷子身边,自然深知他的脾性,平常在家里除了佣人也就是她陪着老爷子了,虽然她这个人品味奇怪了一点,言行也总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是在哄老人这件事上,在座的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老爷子总算开心了些,端着自己饭碗吃饭去了,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叶翡正嚼着言臻刚刚夹给她的生菜,就听见老爷子忽然又出声道:“叶翡啊,你和阿臻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曾孙……”

叶翡:“……咳咳咳咳咳……”

叶翡直接呛住了,言臻很适时的递过来了汤碗,老爷子却接着颇为感慨而惆怅的道:“老头子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抱个曾孙子,你们年轻人就努力一点满足老头子这个念想吧?”

一口汤还没下肚,叶翡咳的更厉害了,她低着头伏在桌子上看不清表情,言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脸上一派正经而平淡的清冷,完全不为所动。

倒是沈婧清出声关心道:“小叶没事吧,咳成这个样子?”

叶翡微微抬起头,摆了摆手,语不成句的道:“没……没事,只是……呛住,呛住了……”

“呛住了就别说话了。”言臻说了一句,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叶翡接过那杯水一气儿灌了下去,好不容易不呛了,老爷子又敲着桌子对言臻和叶翡道:“你们俩,我刚才的话听见了没有?”

邵予琳玩笑似的道:“叶小姐害羞了呢……”

叶翡这个时候很想瞪她一眼,然而言臻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按住她的手,看了邵予琳一眼。

甚至都不能说是“瞪”,真是只是“看”,他那一眼平静无波,深幽迥澈的眼瞳沉而凝敛的盯着邵予琳,像是一片沉的,凝的冷海,流水瞬间成冰,晴空忽来风雪,那样冷凝的压下去,压的空气都滞了一滞。

饭桌上顿时一静。

言臻依旧是他惯常的姿势,坐的挺直,身体微微侧向身边的叶翡,目光却朝着邵予琳的方向,直看的她脸色发白,才悠悠的收了目光。

叶翡刚欲起身去再接一杯水,言臻又先她一步,轻柔的将她按回椅子上,拿着杯子进了厨房。

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幸而言臻很快回来,放下水杯后声音清冷的道:“工作忙。”

叶翡反应了一秒才明白他在回答言老爷子刚才那个问题,一瞬间脸热了起来,于是连忙低头假装吃菜。

老爷子似乎很不满意,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咕哝了几句也吃饭去了。

在叶翡看来,这一顿饭吃的十分难熬,等到终于结束了,又和长辈说了很长时时间的话,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over--></div>

第十一章 十年孤独(下)

“看着

“来,给你变个魔术……”叶翡招呼着,将凉水瓶搁在了言臻身边的架子上。

“哈……”叶翡轻轻笑了起来,她挣脱了言臻的怀抱,去卧室里走了一圈,回到阳台时手里拿着言臻桌子上的凉水瓶。

言臻也沉默了两秒,才道:“我还好奇江城道那场抢劫案里,你究竟是怎么杀了那两个劫匪的。”

叶翡沉默了一瞬,却道:“你就不好奇那天在伦敦海的时候我是怎么救你的吗?”

“你为什么会去塔班尼斯?”

“嗯?”

“妹妹……”言臻叫道。

天已经完全黑了,言臻打开了阳台上的壁灯,暖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仿佛铺了一层暖絮。

这人的关注点真是奇葩到上天了!

叶翡:“……你赢了。”

言臻将嘴唇贴在她后劲上,语气却无比严肃认真的道:“你不喜欢蜜饯的!”

叶翡一脸懵逼,“哈?”

言臻却道:“不行。”

叶翡被他带着点无赖的话语气笑了,道:“是是是,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行了吧?”

“想得美!”她喝了一句,起身就要往卧室里走,言臻一把拉住她,手臂一展便将她圈在了怀里,“早认识晚认识都一样,反正你都喜欢我。”

叶翡:“……”

她刚想再安慰几句,却听见言臻自顾自的呢喃道:“如果早六年认识,那爷爷今天就不会嫌没有曾孙了……”

叶翡也轻轻的叹气,如果能早点认识言臻,或许他就不至于孤独这么长时间。

言臻道:“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了,不然就可以提前六年认识你……”

叶翡道:“可惜什么?”

“可惜……”言臻叹了一声。

叶翡毫不羞愧的答:“十八。”

沉默了半响,言臻问:“你多大的时候去的啊?”

“去过半年……”叶翡叹道:“那真是人生里最坏的一场噩梦……”

其实也无怪乎他惊讶,塔班尼斯这个地方的存在是个秘密,知道的人永远只是知道,而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它设立的意义和它本身能给人带来的恐惧。

言臻按着她的手力道忽然重了一分,他愕然道:“你也去过塔班尼斯?”

“其中一个就是你,”叶翡接上他的话,鼻音很重的道:“就知道你厉害,我就只能拿个一般……”

言臻“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和我同期的学员刚开始本来有五十个,后来一路淘汰只剩下十六个,那十六个里只有两个人拿到了优秀……”

叶翡刻意的咳嗽了两声,低头眨掉了自己眼睛里的泪水,装作很轻松的道:“你毕业的是时候是不是拿了优秀?”

……

幸好,让我遇见你。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天性温和,心细如发,而情感如流水涓涓,是清润的,柔和的,包容的,给予的。

难怪他会如此清冷淡漠,远观去仿佛一座冰山。

难怪言臻明明面对着自己最亲的亲人,却总是冷若冰霜,疏疏言语。

难怪沈婧清和言韬对言臻时明明是心疼怜爱的,却总也接近不了他,却总是带着深重的愧疚和似乎数不清的亏欠。

叶翡又沉默下来,人摆脱不了出身,或许不能说命运天定,但是命运这玩意儿到底由谁决定,她也不知道,她所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命运,言臻的命运,都不是由自己掌控。

言臻手一翻覆在她手上,低声道:“正是因为是上将的孙子,才会被送去……”

言臻手背上那滴眼泪已经干了,叶翡却依旧伸出手指轻轻摸过方才滴落了自己眼泪的地方,哑着声音固执的问:“你明明是上将的孙子,为什么还会被送去那个地方?”

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风中充盈了过往十年喑哑的喳嘁,旧日模糊的画面在寒冷气流中呢喃暗语,又或者一条汹涌的河流,滔滔的潮水溺着斑驳的记忆,等过了十年再投身其中时,才发现,河水已经孤独的干涸而去。

十年不言不语,十年单调度日。

那是怎样一种煎熬?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重压和逼迫之下,生活了十年。

而言臻七岁的时候,却已经在日后叶翡谈之色变的“炼狱”塔班尼斯训练,或者说,是成长,和生活。

那时候属于她的特殊训练才刚刚开始,强度远还低于一般程度,她是异能者,对异能者的训练都是由研究院的科学家们摸索研究着进行,而且她还是个孩子,从小在研究院里长大,和那些科学家院士熟的一塌糊涂,只要训练或者实验中稍微一不如意她就开始喊,科学家们还要挨着哄她。

七岁的时候叶翡在干什么?

她去的时候已经十八岁,而言臻,他奔赴往塔班尼斯的时候,仅有七岁……

如此种种,极端到令人恐惧的训练手段,于叶翡来说,简直都是噩梦一场。

那些靶场上埋在泥水里几天几夜的伏击,热带雨林里无声恐惧的奔袭,荒岛上没有工具和淡水的求生,深夜睡梦时突如其来的暗杀,食物里无时无刻必须谨慎的毒药,千钧一发的定时炸弹拆卸,甚至是被捆绑禁闭的恶臭水牢,以及昼夜不休的高强度刑讯……<!--over--></div>

第九章 陈年旧岸(一)

“明先生。”叶翡上前和他握

明御看见先进来的言臻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慵懒的挥手示意他坐下,而他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深沉目光落在叶翡身上时,长腿一收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道:“叶小姐你好。”

另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着,身材颀长不亚于言臻。

叶翡挽着言臻走近了才发现,那张桌子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低头时星光和窗外的霓虹衬的他半边英俊无暇的脸越发俊美而深邃,微微有些凌厉的浓眉飞入如墨鬓角,这张帅脸叶翡在头条见过很多次,当然是明大总裁无疑了。

餐厅十分空旷,除了靠近外壁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人之外其他桌子都空荡荡的,显然是有人专门包了场。

前台有人专门接待,上了顶层,叶翡才发现他们吃饭的地方竟然是屋顶餐厅,不论是围墙还是穹顶都是玻璃,璀璨的星光和错落的灯光打在玻璃壁上,有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言臻伸出手臂,下巴扬了扬,叶翡顿时明了,好笑的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言臻这才满意的和她一起进了酒店。

她在前面走了两步发现言臻没有跟上来,于是又退回去,问:“你干嘛不走?”

说话间吃饭的酒店已经到了,言臻指挥着叶翡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从车里出来他就又拿出墨镜带上,墨镜几乎遮住他半边脸,叶翡越看越觉得像飞行教官。

实在不敢想象这位商业大佬竟然会暗恋?还一恋就是十二年……这是哪家的姑娘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能得明大总裁十二年暗恋?

叶翡:“噗……十二年?还暗恋?我的天哪!”

言臻为了满足她的八卦好奇心,一点也不顾及的爆料道:“暗恋了十二年的女朋友……哦,不能算是女朋友,只能是暗恋对象。”

“女朋友?明总裁有女朋友?”叶翡挑眉问。

身为女人,天生总有种对八卦的敏感,叶翡准确的捕捉到了“小女朋友”四个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网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黄金单身汉东影明总裁”的相关消息,新闻里明大总裁洁身自好,为人正直,形象高大,从来没有爆出过任何八卦花边,实为商界一大楷模,那么……言臻口里这个“小女朋友”是怎么来的?

言臻目光微微转动,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他大概是觉得叫了我和君郢两个男人没有人陪他的小女朋友,所以才叫我带上你。”

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得顾忌她家男神的面子。

你一个塔班尼斯特种训练了十年的特工和一个商人打架,好意思说出口?

叶翡:“……亲,别忘了你的职业。”

言臻“切”了一声,“他有什么厉害的,天天坐办公室喝茶,打架从来没有赢过我。”

叶翡“啧啧”的叹,“明大总裁也是牛人一个啊……”

是那个少年化腐朽为神奇,硬生生用了五年时间将这个烂摊子打造成了国内最大的影视集团。

诚然,成就这个年轻的商界大佬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承继了明氏家族企业,然而圈子里人也不会忘记,明御少年时期从他叔父手里接过东宇传媒改名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那个时候东影完全是一个烂摊子,管理疏松,丑闻不断,旗下的一线艺人纷纷解约,宁愿掏高额违约金也不在东影继续待下去。

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国内最大的影视传媒集团总裁,而且他旗下不止东影一家公司,他的猎围涉及娱乐,餐饮,酒店,等等一系列的服务业,说他拥有一个商业帝国亦不为过。

如果说言臻在演艺圈如同曜日,那么明御在商界,形比神话。

说起明御这个人,叶翡觉得他个人的传奇性不下于言臻,只是领域不同罢了。

重点在于东影的大总裁为什么会知道她,还专门点名找她吃饭?她很有当演员的潜质吗?

叶翡:“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言臻听了不屑的道:“我可没有给他打工……”

叶翡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更疑惑了,“你老板为什么要叫我吃饭?”

外面下了点下雨,言臻拉着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进了停车场,道:“明御。”

一直到换了衣服出了家门,叶翡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是谁啊?”

叶翡本来是拒绝的,他的朋友她又不认识,跟过去凑个什么热闹,结果言臻说是对方明确提出要求要她跟着的,于是叶翡很疑惑。

中午吃完饭言臻和老爷子说了会儿话便拉着叶翡回家了,叶翡想着他下午既然要出去吃饭那自己不用做饭了,打个电话薅着茉莉出去下个馆子……她想的十分美好,然而现实并不允许,因为言臻让她跟着一起出去。

……

她高兴的眯了眯眼睛,又躺下去亲了一下言臻的脸,然后去洗漱了。

他说着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叶翡坐起来,觉得十分神奇的是,言臻昨晚上抱着她一晚上,她竟然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一觉睡到了天亮。

“不在家的时候我起的早。”

叶翡诧异,“你竟然醒的的这么早?”

言臻道:“六点十分。”

她打了个呵欠问:“几点了?”

叶翡本来以为言臻会睡到很晚,但是神奇的是,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言臻已经醒了。<!--over--></div>

第八章 陈年旧岸

明御略一思索,道:“照目前的市场来看,显然是《辞庙》这种古代历史题材最热,但是既然《辞庙》还没有开始写那也就只好作罢……科幻系列主要是拼特效,这一点上国内技术还是有些薄弱,据我所知好莱坞最近正在筹备一部科幻未来

叶翡沉吟道:“我当然不是质疑贵公司的能力,只是一次性出卖所有版权显然不可能……这样说吧,明先生最看重哪一本,先说出来让我考虑考虑?”

“我可以保证叶小姐全程参与改编剧本,选演员的环节也会面向广大原书读者征集意见,至于投资,这一点叶小姐完全不用担心,你的书都是大ip,我们没有理由不用心制作。我这样说,叶小姐意下如何?”

叶翡玩笑道:“东影名声在外,我可不敢嫌弃……”

明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当然,我们需要拿出诚意来,让叶小姐看到我们公司和团队的能力……但是叶小姐如果不卖给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水平呢?”

是卖给东影,而不是卖给明御本人。

叶翡笑眯眯道:“我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版权都卖给东影。”

明御显然在来之前对她的情况做了很充分的了解,否则也不会开口就谈版权,更何况还是所有书的版权。

明御哂然一笑,摊手道:“没办法,叶小姐的大作太有吸引力了。”

叶翡挑眉,“明先生胃口还挺大……”

明御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倏地坐直了身体,慢慢道:“《冥想者》,《末日之河》,《地狱荒城》,《陈年旧岸》,《星悬》……还有前几天刚发布的《辞庙》,我都有意入手。”

叶翡直截了当的问:“明先生想要哪一本?”

啧啧,真不愧是商界精英,这话说的漂亮又亲近,两句话就已经是熟人了。

“叶小姐是当红作家,当然不愁版权卖不出去,我冒昧的提出来,也只是先听听叶小姐的意思,”他说着看向了言臻,道:“毕竟大家都是熟人……”

“明先生看上我的书了?”叶翡挑眉问。

因此和人面对面谈论版权,还是头一遭。

当下网络改编剧本搬上银屏已经成为大趋势,各家影视公司都盯准了当红的网络,伺机下手获得影视改编权。叶翡微博私信箱里有不少影视公司发来的要约邀请,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回应,不是没有卖版权的想法,而是没有让她满意的影视公司。

他就知道明御专门找她吃饭没有那么简单,这是看上她的版权了。

叶翡了然的笑了。

明御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下唇,依旧敲着二郎腿,姿态慵懒而随意,“叶小姐,你有意将自己的作品改编成电视剧或者电影吗?”

她对阮沧澜说了句“抱歉”,起身走过去坐在了明御旁边,微笑道:“明先生请讲。”

叶翡偏头,“没问题。”

阮沧澜刚要回答,明御的声音倏然插了进来,“叶小姐,我有事情想和你商谈,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今天晚上多次听到这个名字,叶翡终于还是斟酌着问:“纯嘉,是阮小姐的妹妹吗?”

“算是吧……”阮沧澜眉毛轻轻皱了皱眉,咕哝道:“也不知道纯嘉为什么就和他好的不行。”

叶翡莞尔道:“所以你才对他敬而远之?”

“这倒是……”阮沧澜眨眨大眼睛。

“要我看,君教授这招挺好,以后的学生再选他的课一定会慎重考虑了。”

“对啊!他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教授了,大家都叫他男神教授,但是……自从他挂了一大批学生之后,大家就都对他又爱又恨!”

叶翡道:“选这门课的学生其实都是去看他的吧?”

阮沧澜点点头,“蹭过一节,他教司法鉴定学,是门选修课,学校里好多人选……但是最后挂了一大批!”

“你上过他的课?”

“他是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的特聘教授,我们学校最近正在筹办法医系,所以专门聘他过去……你别看他挺斯文温和的一个人,上课的时候严厉的吓死人呢!”

叶翡好奇,“他不是法医吗?”

君郢走后叶翡问她为什么不拦着,阮沧澜面上露出点敬畏的表情来,道:“他是老师……”

君郢在刚吃完饭的时候离开了,说是赶着给容纯嘉买米皮,去得迟了怕小吃店关门买不到,阮沧澜看上去似乎想阻止他,但是最后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饭叶翡和阮沧澜聊了两句,得知这姑娘是竟然是政法大学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不由得有些惊讶了,按说她的专业和演戏完全搭不上边,但是从她言谈里,叶翡就可以听出她对演戏的喜爱,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

明御凌厉的眉梢抖了抖,顿时不想理他们俩了。

言臻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叶翡露出了无懈可击的微笑,也不回答。

“嗳嗳,你们俩悄悄说什么呢?”眼尖的明总裁顿时问道,奈何叶翡只是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看不懂唇语,因此并不知道这俩夫妻说了什么。

言臻点了点头。

叶翡觉得好玩,戳了戳言臻的胳膊,在他转过来之后无声的问:“明总裁的暗恋对象,是不是阮沧澜?”<!--over--></div>

第十四章 陈年旧岸(三)

言臻在一个红灯口将车子停了下来,偏头道:“在接手家族企业之前,他曾是个飞行器设计与工程硕士。”

叶翡:“……感觉国家损失了一名优秀的航空工程师。”

言臻轻轻笑了一下,道:“妹妹,你如果不干特工的话,我相信国家会多一位优秀的语言学家和作家。”

叶翡莞尔,他竟然还没有忘上次自己用古拉丁文的《新约圣经》戏弄他的事。

红灯的数字数尽了,言臻一踩油门又重新上路,叶翡的又将话题拉回到最初的着重点上,“言臻,你想演《陈年旧岸》里的谁?话说回来,你看过《陈年旧岸》吗?”

“韩寅。”

“韩寅……韩寅?!”叶翡愕然,“真的演韩寅?”

言臻点头,“真的。”

叶翡脸上的讶色依旧没有褪去,因为韩寅这个人……是凶手啊!

不仅是凶手,还是一个可怜可笑又可悲的小人物。背负着命案逃窜二十年,在社会最底层的夹缝里求生,做最脏最苦最累的活维持生计,惯偷,有酒瘾,像一只阴暗角落刨着灰尘的老鼠。

他可恶,可憎,又可怜,也可笑。

这个角色在《陈年旧岸》里代表的不仅是和善一念之差的“恶”,还有现实的嘲弄,卑劣的人性,和不为人知的社会晦暗。

这样一个人物……让言臻来演?

叶翡左右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脸,不可否认越看越好看,于是笑道:“你长的就不像韩寅……”

“韩寅在读初中的时候时常有女生送他东西,甚至还有当面表白者,在他被混混揍了一顿反而遭到同班同学陷害,被老师当成违纪学生时老师曾骂他‘白瞎了这么俊一张脸’……所以,他应该长的不丑才是,而后来,完全是因为生活和心理的压力,才造就了那个满面灰败,身形佝偻的杀人犯。”

“你比我这个作者还清楚。”叶翡奇道。

言臻却若有所思,“《陈年旧岸》的基调和笔法与《末日之河》完全不同,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叶翡敛眉轻笑,“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依旧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因为切入点和大环境完全不同,所以给读者的正面感官会大相径庭,或者说,你看两本书时带入了自己主观判断,文学作品的含义往往模糊,所以,你眼里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而别人眼里,则又是另外的模样。”

“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可以这样说。”

车子停在了水域墨庭的停车场,言臻却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继续问:“妹妹,你当初是因为什么爱上写作的?”

叶翡没有想到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解安全带的手慢慢顿了下来,回忆道:“最初的时候不是爱写作,是热爱幻想……小时候一直被困在研究院那一亩三分地里,于是就各种胡思乱想。

想的多了,就会有一种想写下来的冲动,而且七月很支持我,她知道我喜欢故事,所以就经常给我读故事……

可惜她那个人脑回路不正常,自己智商逆天就觉得别人也应该跟上她的思维脚步,于是我的睡前故事和启蒙故事从来不是什么童话神话,而是诸如《东方快车谋杀案》,《白夜行》之类的玩意儿,所以我写悬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她影响。”

言臻道:“她还真是个奇特的人。”

叶翡翻了个白眼,“何止奇特,简直非地球人……”

“那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没有被她带成一个,嗯……非地球人?”

叶翡“咯咯”笑了起来,解掉了安全带,道:“也许。”

她和言臻一起下车进了电梯,靠着冰凉的电梯内壁,她问:“那么你呢,言臻,你为什么要做演员?”

言臻一直盯着电梯屏幕上变换的数字,过了好几秒,才慢慢道:“可以体验各种人生。”

因为他的人生里有过于单调残酷的十年,所以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愿意通过演艺别人的故事,去感受不同的生活经历。

叶翡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她沉默了少倾,道:“那我确实不应该阻止你演韩寅。”

而且……言臻似乎确实没有尝试过反面角色。他演过律师,卧底警察,商场精英,豪门少爷,或者是古装大侠,清贵皇子……但确实都是正面人物,这冷不丁的忽然要演一个反派,还是这样一个令人不齿的反派,叶翡很害怕榛子酥们接受不能。

“也算是一个突破……”言臻淡淡的说着,按开了电梯的门。

进了屋子叶翡坐在沙发上懒得动,言臻将她的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回头道:“明御说他会尽快将合同拟定出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叶翡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我得去问问编辑联系一下《陈年旧岸》出版的事情……”

说着她站起来就往卧室走,言臻很想提醒她这个时候编辑估计已经下班了,现在找也没用,但是叶翡脚下生风似的就进去了,习惯性的随手关了门,言臻站在门口板着脸很不开心。

叶翡当然不会这个时候去找编辑,她给责编的工作号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然后就打开电脑码字去了,既然开了新文,又已经上传预收,那就得赶紧存稿才是。

她的时速不慢也不快,大概三千字上下,但是这是有灵感的时候,如果卡文了<!--over--></div>

第十二章 国宝那点事儿

他的话音淹没在一片电波转换的“滋滋”杂声里,叶翡扶着额头坐了好半天,才关了电脑走

“够了!”张深璞厉声喝断了她的话,生硬的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今天就到这里。”

“没问题,”叶翡想了想,还是道:“我一直怀疑‘斩夜’行动失败另有原因,你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再做调查,炎帝她——”

张深璞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道:“这件事你暂时不用担心,刀片送过来,我会亲自调查,你现在主要任务是配合六组完成‘杀破狼’计划令……”

“我没有告诉言臻他们……我怀疑那组监控定位信号和那晚的杀手是一方,而且阿尔凯诺·莫里森曾说他受雇于人监视我,虽然他的话真是程度有待考证,但是这些事情,足以引起我的重视。”

“你上次怎么不说?”张深璞又坐了回去,显然他也没有见过这种刀片。

张深璞凑的近了些以辨认刀片,叶翡接着道:“八号那天晚上在格罗特菲尔蒂号上我遭到了暗杀,这把刀刃就是暗杀方留下来的。”

“还有,您认识这种刀片吗?”叶翡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把手掌长短,薄如柳叶的刀刃放在了电脑屏幕前。

“行。”

叶翡将椅子拉的近了些,微笑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特工,当然有我自己的渠道……消息的真假您下去找技术司查查就知道了。”

张深璞的眉头顿时皱的深了许多,“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有两组追踪我的定位信号呢……”叶翡淡淡道。

张深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你的意思是?”

叶翡接着问:“只有九局在定位我的行踪对吗?”

她问的直接,张深璞也回答的干脆,“是。”

“我在江宁,包括来北平这段时间里,局里是不是一直在对我进行定位监控?”

“说吧!”

叶翡点点头,“刚刚想起一些事情来,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张局长对她的忽然要求通话感到有些意外,脾气却一点也没减,“有什么事情汇报吗?”他问道。

她进了言臻的书房,打开电脑联系张深璞。

言臻走后她写了打给一个多小时的叶不见言臻回来,只是想到白礼他们,她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下午,言臻竟然真的带着那只熊猫去找白礼检查了,叶翡对他的蛇精病行为很是不以为意。

关于大头熊猫的疑惑终究没有解开,因为叶翡实在想不出谁会送她这么蠢萌的玩具熊,当然言臻对它的嫌弃一刻也没有断过,并说要将熊猫带到白礼那里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什么夹带的东西,还不允许叶翡反驳,于是叶翡只好翻着白眼将熊猫又套了起来,暂时搁在了阳台上。

叶翡:“……”

“你也没有眼光!”

叶翡扑过去趴在熊猫身上,“我觉得很可爱啊……”

言臻嫌弃的将熊猫拽过去扔在沙发上,嫌弃的道:“这个买熊猫的人一点眼光都没有!”

“我的生日在十一月份,现在还早的很呢……”她嘟囔着,将头很大的熊猫抱在了怀里,然后整个人就只能看见两条腿了。

“没有啊……”叶翡又将玩具熊猫上那层塑料薄膜剥掉,摆脱了束缚的熊猫顿时更大了,足足有一米多长,头的直径就有半米。

“你最近过生日?”言臻问。

一看就是卖家随机赠送的。

她说着将那个巨大的熊猫整个从袋子里拽了出来,带出了一张纸片,她捡起来一看,是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贺卡,童话风的背景上写着几个卡通圆体字,“生日快乐”。

叶翡:“这是一个……玩具熊猫?”

言臻:“……”

言臻毫不犹豫的又划开了那层袋子,然后……然后划开的那道口子里就冒出一个白胖胖毛茸茸的,套着塑料薄膜的,笨重大头。

言臻拿着剪刀划开了外面那层编织袋。却发现里头还有一层,不过里头那层就要……可爱一点了,虽然也是蛇皮袋子,但是粉红底上画的全是大黄鸭,怎么看怎么幼稚。

虽然潜意识里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物质,但是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那是怎么回事?”言臻说着走了过来,将麻袋在手里提了提,“不是很重……你退后一点,我来拆。”

叶翡摊手,“不是我买的……”

言臻问:“你买了什么?”

小盒子上标明了寄件人地址,是津门南开区一处居民小区,她知道这肯定是未若寄的的扇子,但是那个大麻袋她就不懂了,快递单上写的是淘宝卖家的地址,显然是有人直接买了寄给她的。

叶翡有些懵逼的在快递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个大麻袋拖进了客厅。

“哦,还有还有,”快递小哥说着又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她,“这个也是你的,来签个字……”

叶翡看着那个几乎快半人高的鼓鼓囊囊的袋子,道:“这是我的?”

快递小哥从身后拖出一个巨大的蛇皮麻袋,道:“有你的圆通快递,麻烦签收!”

叶翡点了点头。

叶翡看了一眼防盗门显示器的小屏幕,发现是快递员,刚打开门,快递小哥就抹了一把汗,道:“请问是叶翡吗?”<!--over--></div>

第十五章 签约

明御对于《陈年旧岸》似乎真的很重视,距离上次和叶翡第一次见面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合同的主要条款就已经谈妥,剩下一些可有可无的附属约定,叶翡也不甚在意。

这一个星期里他和叶翡约谈过两次,每次都谈话很愉快,最后敲定《陈年旧岸》的影视改编权出售价格为三百一十万。

按照一般的版权来说这个价格确实偏高,但是明御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拿下叶翡手里所作品的版权,再加上言臻的原因,他倒是不介意掏高价来买《陈年旧岸》。

签合同的日子约在十月中旬的一天,此前刚好放过国庆假,向晚还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去旅游,叶翡最近忙的一塌糊涂,当然只能拒绝她。

因为要和明御商量版权和剧本的事,又要修改《陈年旧岸》的出版稿,因此叶翡忙的连日常撩她家男神的时间都没有,男神很不满意,但是因为他说了自己要演韩寅,于是只好将《陈年旧岸》又看了一遍。

签合同的地点依旧定在第一次吃饭的“瞬时流光”屋顶餐厅,不过这次去的人却不尽相同,除了明御和言臻夫妇之外,还有国内著名编剧方以则以及导演陈卿。

这两个人搭档多年,所出作品都是时代色彩浓厚的社会写实风格,其中不乏脍炙人口的经典之作,比如二人的代表作,十年前红的发紫,甚至上了央视新闻联播的历史剧作《强弩之末》,叶翡当真没有想到,明御一出手就是东影金牌编剧和导演,她不相信明总裁的诚意都不行了。

叶翡和言臻到餐厅的时候明御几人已经到了。方以则和陈卿二人十分奇特,方以则是胖子,陈卿是瘦子,据说两个人都是北平电影学院毕业,还是上下铺睡过的好基友,明明体型极度不相称的连个人站在一起却无比契合,仿佛天生就带着无须言说的默契。

言臻推门刚一进去,瘦子陈卿就大笑道:“我说言臻会来吧?”

他瘦如竹竿,嗓门却大的出奇,想来是十几年纵横片场呵斥演员练出来的。

而他身边的方以则看着明御哼道:“还不告诉我们言臻会来,说什么惊喜……咱们一猜就猜出来。”

言臻过去对着方以则和陈卿各自叫了一声“老师”,这两人现如今都已经将近天命之年,在言臻跟前自然是前辈,更何况两人和言臻还是同一所学校毕业,而陈卿现在还是北平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言臻叫一声老师无可厚非。

陈卿和方以则显然对言臻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非常欣赏,陈卿拍着言臻的肩膀道:“就知道你会来,这次的本子我非常喜欢,让老方必须认真的改……”

他说着看了到言臻背后的叶翡,倏然一愣,然后皱眉对明御道:“这个新人演不了《陈年旧岸》,咱们这个本子不需要花瓶儿!”

叶翡:“……”

早听说陈卿导演快言快语,嘴如刀锋,说话不看人,也丝毫不留情面,这可算见识到了。

不过她就勉强把那句“花瓶”当做是夸她长的好看好了,于是她微笑道:“陈导好,方编您好,我不是东影的新艺人,我是——”

“是我媳妇。”言臻打断了她的话,语声清冷。

陈卿不耐烦的挥手,“你媳妇也不行——等等你说啥?你媳妇儿!”最后一句十分惊讶,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准确的表达了一种“你仿佛在故意逗我”的意思。

却是方以则最先反应了过来,啧啧的叹:“你小子什么时候找了媳妇儿了,老方我竟然连喜酒都没有喝到……”

“还没有举行婚礼。”言臻答。

陈卿凑上来皱着眉问:“这真是你媳妇儿?”

明御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还能有假不成?”

“你小子够迅速的……我还说把我侄女儿介绍你认识认识,”陈卿摇着头,“看来是不行了,我侄女长的可没你这媳妇儿好看……”

叶翡哭笑不得,陈卿却接着对她道:“对不住啊丫头……嗳你这外貌气质身高条件都不错,有兴趣来东影演戏不?”

叶翡眉尖抽了抽,道:“多谢您,暂时没有……”

陈卿一脸可惜的看了明御一眼,坐到了旁边。

“哈哈,老陈真是不浅余力的给咱们公司挖人!”方以则笑道。

陈卿道:“可不得给我涨点工资么……”

言臻拉着她坐了下来,又闲谈几句,叶翡终于有机会接上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陈年旧岸》的作者九霄环珮——”

她还没有说完,言臻就截住她的话茬道:“嗯,我媳妇。”

叶翡轻叱,“你闭嘴!”

言臻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却不再说话了。

叶翡接着道:“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是和明先生签署版权出售合同,以及和陈导,方编二位商讨关于剧本改编事宜的。”

陈卿和方以则面面相觑半响,最后一致将目光转向了明御,明御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我老早告诉你们有惊喜。

两人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同时在心里唾弃,这哪里是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这回方以则的反应更大些,他一拍大腿,“我的个乖乖!”

叶翡:“……您怎么了?”

方以则笑呵呵将椅子挪到了她旁边,笑意溢于言表,小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陈年<!--over--></div>

第十三章 子不养

言臻连忙将头向后仰了二十度才避免了被手机砸脸,他伸手轻轻的拿走了叶翡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对一张照片的执念这么大。

叶翡才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她拿着手机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男神实在太帅了,于是搂着言臻的脖子呢喃道:“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言臻公事公办的回答:“我妈生的。”

叶翡“咯咯”笑了两声,乐滋滋的换微博头像去了,并且命令言臻也换成和她一样的。

而她要给言臻发图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加言臻的微信,然而问题在于……言臻有微信吗?

“你有微信号吗?”她问道。

言臻思考了一下,道:“我的电话号码。”

叶翡奇道:“你不会没有用过微信吧?”

言臻点头。

叶翡:“……难怪你不知道表情包。”

她直接拿过言臻的手机添加了她为联系人,看着空荡荡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她一个人,叶翡偷偷的笑了起来。

将手机还给言臻,她又把那张修好的照片发给他,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换微博头像。

那张图确实被她修的完美程度不下于广告写真,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浓郁夜色,夜色深处灯火繁华如星海,而侧身坐在玻璃窗前的年轻男人身边时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他姿态闲散而优雅,侧面轮廓精致如工笔描画,灯光在度在下颌上,越发显得他容颜如雪,清冷而不容侵犯。

言臻依着她的意思和她一起换了头像,叶翡开心了,又拿着手机看微博去了。

言臻坐在她旁边面无表情盯着她很长时间,但是叶翡就是不理他,于是他也拿着手机开始刷微博了。

微博上有人开心异常的晒《星悬》实体书,说自己大概是最早收到书那一批人,并且了叶翡。底下一大片羡慕嫉妒恨的评论,都诅咒博主秀的太高调小心出门掉坑。

言臻也有些郁闷,明明他也老早就下单买了书的,但是他的也没有到。

“微博上有人晒收到了《星悬》的实体书。”他道。

叶翡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真的?我的样书都没有到……”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抱怨了一通出版社发的快递太慢,然后又自己刷微博去了。

言臻:“……”

手机真是如同鸦片一般毒害年轻人思想和精神的“毒品”!

他抿着唇静默了两秒,非常不容置疑的夺走了叶翡手机,拖着她进了卧室。

“干嘛干嘛……”

“睡觉!”

“才十点半!”

“睡觉!”

“手机还我——唔……”

某人话说到一半嘴直接被堵上,最后静默的空气只剩下谁轻微的喘息,和言臻微微沙哑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不准一直玩手机!”

叶翡似乎将图埋在了什么柔软的地方,闷闷的笑声一直没有停下过,笑了好半响,她才道:“你得多刷点存在感——好了好了别亲了,我嘴唇要肿了!”

她又道:“睡觉睡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她到客厅里关了灯拉了窗帘,贼兮兮的到沙发上摸了半响,意图将她的手机顺走,结果手机没有摸到,客厅里的灯忽然刷的一下又开了。

她豁然抬头,见言臻倚在卧室门口,将手里一只玫瑰金色的手机朝她扬了扬。

叶翡:“……”

她悻悻的又将灯关上,往卧室走去。

走过言臻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出拳打向言臻的脸,言臻后仰一尺,她欺身上前格住言臻的手臂,意图将手机夺回来,结果言臻借着身高优势一垫脚将手机立在了门框顶上,然后侧身躲过她的扫堂腿,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叶翡在他怀里依旧张牙舞爪,誓要夺回手机使用权,言臻丝毫不理睬她的抗议,抱着她大步进了卧室,走到床边,然后一松手,“砰”一声轻响,叶翡掉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那是我的动产我的物权——”她嚷嚷着要爬起来去取手机,言臻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的肩膀,结果叶翡用劲儿太大,被他这一按失去了平衡又倒回了床上,连带着他跟着倒了下去……压在了叶翡身上。

叶翡:“……”

言臻迅速起身,却又没有完全离开她,只是撑着床伏在她上方,身子遮住了光线,叶翡感觉他遮住的仿佛不只是光线,还有他怀抱之外的整个世界。

床上滚了一滚,他的头发有微微的凌乱,衬衫扣子开了,领子敞着,露出精致平直的一线锁骨,叶翡盯了少倾,忽然凑过去,舌尖在他锁骨上轻轻掠了一下。

言臻的身子一僵,猛地将头埋在了她颈窝里。

叶翡贴着他,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咯咯”坏笑着一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底下,又亲了亲他的眼睛,高高兴兴的爬起来去门口取回了自己的手机。

言臻埋在被子里半响没有动弹,叶翡盘腿坐在他旁边,戳一下,不动。

再戳一下,还是不动。

再戳……言臻忽然一翻身坐起来,眸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去了盥洗室。

叶翡眨眨眼,闷在被子里笑了半响,一直到言臻洗完澡从盥洗室里出来,她才堪堪止住了笑声。

害怕言臻打击报复,她一<!--over--></div>

第二十六章 伺蛇(一)【二更】

叶翡开着车子很快出了小区。

刚才茉莉打电话和沐一说了同一件事,慕容开颇器重的一个名叫“青蛇”的手下从香江进了大陆,现下已经到了北平,虽然他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是根据线人汇报称,他携带了数公斤的毒品。

“带东西进大陆肯定不会正常过海关……可得盯紧了。”叶翡开车的速度又快的要上天,但是情况紧急,这个时候她也估计不了什么了。

“当然。”言臻简短的回答了一句。

沐一去了二局档案司调阿尔凯诺·莫里森的资料,因此并没有和茉莉他们在一起,而现下茉莉白礼原野三个正在华清宫俱乐部。

说起来华清宫和青城酒店都是白家的私产,准确的是白家四少白礼手下的产业,他经营着这家上流社会闻名的俱乐部,倒是为六组行动提供了不少方便。

“青蛇这个人你有接触过吗?”言臻忽然出声问。

叶翡摇头,“国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我了解的不多,之前我执行几乎都是外派国际任务……要是子夜在就好了,他对这方面比我熟悉很多。”

“说实话,我们也没有怎么了解过……”言臻漫不经心的道。

“哈……忘了你们是反间谍技术侦查,这可是专业不对口了。”叶翡玩笑一句,忽然道:“你觉得青蛇进大陆是为了贩毒吗?”

“说不准。”

叶翡将车子驱上立交桥,呢喃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呢……”

这个时候不是车流高峰期,他们很快就到了华清宫俱乐部,叶翡熟门熟路的将车子停在停车场,下车时感叹道:“我上次来这里可是坐后备箱来的……”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言臻就来气,明明腿都还没有好全,胆子大的就敢上天,还一出去就是三天没有任何消息,简直叫人操心。

“那不是你自找的?”言臻冷冷道。

叶翡悻悻,自知理亏,于是闭口不言。

出了停车场就是后院,上次枪战波及的玻璃花房和墙壁都已经修缮完毕,华清宫又是从前富丽堂皇的样子,仿佛那次骚乱只是无关痛痒的梦境。

走着走着叶翡忽然道:“上次在走廊上提前击毙那些抢手的是你们吧?”

言臻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叶翡又问:“那有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人?”

“阿尔凯诺·莫里森生意上的仇家。”

叶翡唇角扯了扯,“这得是多大仇,都追到中国来了……”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七楼,两人走了出去,走进一间靠近走廊拐角的包厢。

包厢里只有茉莉和白礼,茉莉坐在小沙发上玩手机,白礼懒洋洋倚在她旁边,是不是指着手机屏幕说一句什么,惹得茉莉转身背对着他。

看起来悠闲的很。

“原野呢?”言臻将门关上,问道。

“在监控室。”茉莉将手机收了起来,答道。

叶翡坐在了茉莉对面的沙发上,问:“青蛇什么时候过来?”

“晚上,”白礼在言臻冰冷的目光下坐的端正了些,接着道:“不过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儿,缉毒大队接手了……等待会一哥调了资料过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个莫里森。”

“警方接手……这样倒也挺好。”叶翡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这本来就是他们职权内的事儿——”他话没有说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原野……你说什么玩意儿?来了!我去这会儿来了……这他妈的哪个傻逼给的情报,老子弄死丫的!”

说罢他挂了电话,脸色有些不好看,“缉毒大队今天恐怕干不了了,青蛇已经在来了……”

叶翡挑眉,“这么快?”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白礼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白礼烦躁的接通,这回打来的似乎是大堂经理。

“爷忙着呢……刑侦大队?去去去让进来,告诉他们想怎么搞怎么搞,爷这会懒得管!”

白礼挂了电话依旧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这会儿排查个卵……”

一转眼看见叶翡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立即正色解释道:“前台说刑警队来不定时检查……”

叶翡却站了起来,道:“带我去下监控室。”

白礼虽然疑惑,但还是开门引着他出去了,言臻和茉莉也跟了上去。

……

监控室里上千个液晶屏幕上华清宫俱乐部各个角落的画面来回变动,原野站在中央一个大屏幕前,正盯着画面的停车场。

一会儿开进来一辆劳斯莱斯,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黑夹克的中年男人。

他带着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在停车场里停了一下,他很快带着司机和一个手下出了停车场,画面静止了下来,原野的手刚搁到键盘上准备切换,身后忽然一道幽凉悦耳的声音道:“麻烦切一下刚才进来排查的刑警的画面。”

原野猛地转头,发现身后站着叶翡言臻几人,叶翡正抬头看着上方静止的屏幕。

原野问了一声,按照叶翡的摇头切到了三楼走廊的画面,画面里几个便衣警察正警惕的在富丽精致的走廊里穿行。

叶翡将画面放大,果然看见了赵颂懿和上次询问她的两个男警察,还有四个她没见过,都是年轻男警察,赵颂懿一个女的混在他们中间尤其明显。<!--over--></div>

第二十二章 伺蛇(二)

叶翡沉吟道:“利么……”

“你权衡过这件事的利弊吗?”言臻反问。

她倏地收了沉思的目光,转头看着言臻认真的道:“如果是不能确定的事……你会怎么做?”

后半句她用了疑问语气,也不知道是在问言臻,还是在问她自己。

叶翡双手搁在方向盘,若有所思的道:“或许很重要……或许只是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闲事?”

“很重要的事吗?”言臻问。

她挂了电话,转头对言臻道:“我得倒回去一趟,你只能先跟我回去华清宫,然后再自己开车回家了……”

“你还在华清宫吗?对,有事,你帮我查一下今天陈霖和有没有过去……好,谢谢。”

“喂小白,我是叶翡……”

叶翡一边迅速拨了白礼的电话,一边回答他道:“有点麻烦事儿……”

“怎么了?”言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褚遇说了数声感谢才挂了电话,而叶翡打着放线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叶翡沉默了一瞬,忽然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别太担心,岑湘不会有事。”

“还在俱乐部……”

“你现在在哪?”叶翡问道。

她目光落在方向盘边摆着的小日历上,猛地想起今天是星期天,白礼曾说周末的时候岑湘会过去华清宫做招待,而遇到莫里森那次也是星期天,所以今天在华清宫下班后的岑湘无故失踪,连电话都打不通,造成这件事最大的嫌疑,当然来自陈霖和。

他话没有说完,叶翡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话那头褚遇默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一下子就猜了出来,但紧接着他语速极快的道:“是这样,岑湘本来应该是下午五点钟下班,最迟六点的时候也应该到家了,可是我一直等到七点也不见她,电话也打不通……就只好过去她工作的俱乐部,而她的同事却说下午五点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一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消息,我害怕是……”

“岑湘出什么事了?”叶翡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她见过褚遇,知道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学老师,一个很注重礼貌修养的年轻男人,他们认识的线索来源于叶翡的朋友岑湘,而能让褚遇深夜不顾打扰给一个几乎陌生的人打电话求助,必然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岑湘出事了。

她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对方就急切的打断了她的话,“……深夜打扰实在抱歉,可是——”

“请问——”

“褚遇?”叶翡声音里有些惊讶,显然她第一时间就辨识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岑湘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明明是极其文质舒缓的音色,此刻却透着一股子焦急的沙哑,听到叶翡的声音竟然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的道:“叶小姐……求你——”

……

叶翡接通电话,“喂——”

可是她刚挂掉没过十秒钟,手机再次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叶翡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便直接挂掉了。

正在这时,寂静的车子里忽然升起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这人疯了……”叶翡嘀咕了一句,等到红灯变成绿色,才重新启动车子。

言臻似乎也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于是问起她剧本的情况,叶翡简单的说了两句,路过一个红灯路口,她刚踩了刹车,车子都还没有停稳,后面一辆车忽然擦着她的车“刷”一下飞驰而过,快的在雨夜里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淡淡的影子。

她没有再问,因为知之甚少,想要充分了解整件事情的情况必然要作全局观,倒不如找沐一去拿天一帮的全部资料,好好关注一下慕容开这个香江黑社会头子。

她不知道言臻是怎么想起白蛇这个人的,但是既然他提及了这个人,那么白蛇应该和当下的某些事情有着极大的关联。

更何况多年前的某些隐秘信息。

“白蛇?”叶翡挑眉,诚如她所说,若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犯罪集团,比如t。h。g,她了解的反而多一些,但是国内这些错综复杂的大小势力,提起来她完全是蒙圈的。

他语气清冷幽幽,说着蓦然的就低了下去。

言臻转头看向她,沉黑深邃的眼瞳比夜色还要幽深了几分,他道:“想起……慕容开手下还有一个叫‘白蛇’的人。”

叶翡笑了笑,似乎有些无聊的拍了拍方向盘,“想到什么没有?”

言臻一只手肘撑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雨夜道:“在想青蛇。”

车里有些过分的安静,叶翡忽然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因为雨天夜晚的缘故,车外的景象都仿佛蒙了一层黑纱,混混沌沌的不甚清楚,街灯和车灯蒙昧的晕黄光影透析一般照入雨幕里,仿佛阴森难辨的鬼影。

雨势瞬间大了起来,车前窗上眨眼之间密密匝匝落满了雨珠,叶翡打开雨刷,开车的速度却快了些。

“都秋季了怎么还下雷阵雨……”

雨下的不大,两个人也没有打伞,就这样一路淋着到了停车场。车子刚驶出停车场大门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道炸雷,青紫亮白的电光巨斧般劈入人间,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天将翻地将覆的错觉来。<!--over--></div>

第二十七章 伺蛇(三)

包间倒是很大,光线却极暗,旋转彩灯五颜六色的光斑四处飞散,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麻醉的味道和淡淡的香水气息,混在一起倒不怎么难闻,只是大沙发上或仰或躺着男男女女,场面暧昧尴尬而不堪入目。

而一切的声音和动作都因为白礼和叶翡的乍然进入而停顿了一秒,紧接着仿佛静止魔法解禁,或者暂停键恢复一般,又继续着原来的场景。

沙发上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白礼,才道:“哟!四少……什么风儿把您……您给吹来了?哥儿几个正玩儿着,四……四少也一起来?”

他说话舌头都打结了,明显是喝多了,白礼轻蔑的笑了一下,将包间打量了一遍,道:“这都是什么货色,你的品位怎么就这么烂……”

年轻人竟然丝毫不在乎他的话,反而笑呵呵道:“出来玩儿……在乎这些干什么……”

“陈三儿呢?门口可是他的人。”白礼又问道。

“今儿可是他请客。”另一个仰在沙发上的小眼睛年轻男人晃着红酒杯懒洋洋道。

“我问他人呢!”白礼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

“谁知道?刚过来没多长时间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

白礼低声咒骂了一句就转身往出走,叶翡已经退到了门口,见他出来抬眸问道:“不在?”

白礼点点头,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后他语气不很好的说着什么,叶翡的目光却落在走廊深处,一个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中年男人身上。

白礼打完了电话,一回头看见叶翡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上前疑惑道:“怎么了?”

叶翡眯了眯眼睛,“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礼还要问,叶翡却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茉莉……现在过来雀鸣会所,尽快……对,如果可以的话叫上原野和老谷。”

白礼的神色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而郑重了许多,“怎么回事?”

叶翡修美的眉峰此刻挑出些凌厉妩媚的弧度,她道:“今天下午那个西贝货,刚才出现在了这个走廊呢……”

按照赵颂懿的说法,那个“假青蛇”只是个雇佣的演员,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没有任何违法行为,因此即使押回公安局,也只能做完笔录就放了。

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一个普通的雇佣演员可没有金钱,也没有能力进到上流圈子的销金窟里来,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带他来的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叶翡也不能通知赵颂懿直接过来执法,因为这个地方不是警察想进来就能进来的……就像下午在华清宫一样,如果白礼不开口放行,相信华清宫的大堂经理有不少方法将一众警察挡在大堂里一整个下午。

……

白礼目光深了几分,半响道:“陈霖和半个小时前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长兴路明靖雅苑的小别墅里,我们……现在过去吗?”

叶翡沉吟瞬间,道:“你过去,我盯着那个西贝货……”

“这样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白礼反对道。

叶翡被他气笑了,低声道:“你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

“那也不行……”白礼咕哝了一句,“找个人盯着吧,头儿他们不是快过来了么?”

“靠谱么?”叶翡问。

“放心……”白礼迅速的掏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便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上来,白礼对他们低声交代了几句,和叶翡一起出了会所往长兴路而去。

就在他们走出会所旋转大门的时候,刚才被白礼一角踹开的包间里走出一个披着衬衫的年轻人,正是白礼问话时端着红酒杯的那个小眼睛。

小眼睛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转身进了电梯,上到了十楼。

十楼的的空间相对要宽敞一些,电梯口刚出来是一个宽阔豪华的吧台,穿着精致套装的招待小姐花瓶似的亭亭玉立,小眼睛过去问了句什么,一个招待小姐出来引着他进了走廊。

十楼某个贵宾私人房间里。

房间装修的很是典雅,整体青白色系,给人的感觉舒适而清幽,而沙发上静坐着的那个年轻女人,比古檀木架子上的青瓷花瓶还要惹人怜惜。

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温润的灯光错落的打在她脸颊上,无端的让人想起南国秀丽的初春。

她旁边的男人正偏头打量着她,目光里带着让人极其不舒服的占有欲。

刚刚进来的小眼睛坐在另一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翘起腿搭在茶几沿上的男人道:“您这闲下来了?”

陈霖和瞟了他一眼,道:“人刚走……怎么,他来了?”

小眼睛立刻献媚的答道:“三少还真是神机妙算,白四少刚果然过来了……”

陈霖和收了搭在茶几上的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忽然有些费解的道:“白礼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了呢……”

小眼睛**裸的目光在岑湘秀气的脸上转个了来回,道:“这女人随不算极品,但确实有味道,白四少看上了也不是说不过去。”

陈霖和“嘿嘿”一笑,“不管白礼有没有看上,这妞儿今儿可就是三少我的人了!”

他说着一把<!--over--></div>

第十九章 烟火霓虹下的刀光(上)

“这可说不准,”戚谷

“这么说这是天一帮的人咯?”白礼道。

“不,这是天一帮早年的规矩,据说只有帮会里真正的高层才有资格纹上去,外界知道的人也很少……要不是我八年前在香江参与过协助打黑活动,也不会知道。”

叶翡挑眉,“这是什么烂规矩,纹身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戚谷城拉起那人的衬衫领子遮住了刺青,道:“是天一帮的标志。”

“这是什么?”她问道。

她转头去看戚谷城,戚谷城正试图撕下那人的衬衣袖子用来包扎伤口,却看见……他锁骨下方的位置,有一个形状奇怪的刺青。

“怎么了?”叶翡问。

茉莉立即打电话叫人去了,戚谷城查看了晕倒那人的伤口,道:“一般刀伤,十四寸砍刀……嗯?”

叶翡偏头,上前一抬手将那人敲晕,才道:“和我在江城道遇到的那两个抢劫犯有关,青蛇今晚很有可能就在雀鸣会所里……先把这个人送医院,他大概能提供一些线索。”

戚谷城微微皱了眉,盯着墙角受伤的男人问道:“这是……”

“嗯……”

叶翡惊讶,“他也来了?”

茉莉小声解释道:“一姐和原野大哥还有头儿去了前面,我和老谷叔就过来了。”

过来的是茉莉和戚谷城。

他还没有回答,楼梯口就又多了两个人,几乎没什么声息,就这样幽灵般出现了一男一女走到了自己面前。

受伤的男人:“……”

白礼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倚在墙角几乎站不住的男人,道:“怎么称呼?”

她略一思索,道:“让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去前面,一组过来这里。”

叶翡却不想和他耗时间,正想着要不要先敲晕了找人拖走,一旁白礼忽然拿着手机道:“他们来了。”

男人将手里的手机攥的更紧了些,仿佛要将那个金属塑料电子仪器捏碎似的,半响,他哑着声音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

叶翡依旧微笑着,说了一句武侠电视剧经典台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上那件东西,嗯?”

“你——你是谁!”男人豁然抬头,因为受伤而充血的眼瞳瞬间一缩,竟然瞪出几分凛冽的杀气来。

叶翡看着他的伤口,继续问道:“你是刘元华和张建的上级?”

男人捂着腹部的手缝里不断渗出温热的血液来,显然伤的很重,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却也没有回答叶翡的问题。

白礼郁闷的道:“你还真是客气……”

不管是被问的一方,还是刚刚从台阶上下来的白礼,都因为这个神奇的开场白而愣了一秒钟。

……

“请问怎么称呼?”

他还没有想出自己应该如何脱身,就听见面前不正常的女人开了口,声音幽凉悦耳,彷如月光潮汐。

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而不语,他捂着自己受伤的腰腹,攥着手机的手指骨结却微微发白……个正常女人看见这样血腥的一幕不是尖叫着后退,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竟然含着某种探究和兴味的意思?!

打电话的男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低头的功夫,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

……

她收回了迈上台阶的脚,在白礼惊讶询问的目光里,悄无声息而又迅捷无比的循着那个男人带血的脚步,下了楼梯。

或许全中国叫刘元华的人千千万,但是就叶翡所掌握的信息里——慕容开的天一帮与3·16案的紧密联系;或者说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在青蛇从刑警和六组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在这个地方,她刚见到过假青蛇,在那个受伤的男人所说的那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里——叶翡感肯定,这个刘元华,绝对就是自己在江城道遇上的抢劫犯刘元华!

刘元华这个名字叶翡再熟悉不过,江城道地铁巷子里两个欲谋财害命却死于她手的抢劫犯,其中就有一个叫刘元华。

……

因为她听见,八楼响起一阵隐隐手机振动声,然后有人用虚弱而阴狠的语气低吼道:“你别以为只有刘元华那王八蛋知道东西在哪儿……”

叶翡耸耸肩,朝他做个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然而就在她迈上十楼第一级台阶时,她的脚步却顿了下来。

“这种事在雀鸣其实不少见。”白礼漫不经心的说着,朝窗外望了望。

男人艰难的下到了八楼,叶翡从暗处出来,无声对白礼玩笑道:“我们貌似撞上了什么……”

他的皮夹克在灯光下闪着某种莫名的浸了水似得反光,但是叶翡知道,那是迸溅上去的血迹。

那人又走了几步,完全呈现在两人的视线里——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漆黑的皮夹克,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捂着洇血的腹部,另一只扶着墙壁。

暗处的叶翡和白礼对视一眼,却都静静隐着,不动声色。

手的主人扶着墙壁,极度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因为四肢无力,他的下楼的动作踉跄吃力,仿佛醉汉一般。

那只手在在荧光标志上抓挠着,仿佛想借力一般,但是费力挣扎半响,也不过只是在雪白的墙壁上抹上了更多的血手印而已。<!--over--></div>

第十八章 雀鸣惨案

“提及慕容开时他眉毛微下垂,前额有川字纹出现,说明他有愤怒情绪产生,那么他要么不是慕容开的人,要么是慕容开的人但是对他并不忠诚。第二个问题说起青蛇时他下颌下垂,眼脸和眼角微张,有轻微惊讶,他刚才应该和青蛇接触过,渔船的事情他一定清楚,他很有可能上去过,因为问他渔船时他眯眼,唇角微翘,同时左肩耸动,说明他对自己的表现不自信,他害怕露馅,但是同时又极度轻蔑,我猜那渔船恐怕已经被某些人处理了……而‘那件东西’,他肯定知道,他先是生硬重复谎言,尔后又我再提问时他脊背竖挺,拳头轻握,腿下意识收紧,明显是遇到危险的应激僵硬反应,我的话让他感觉到很危险,那么‘那件东西’,在他这里必然重要非常了。嗯……差不多就这些。”

“你……”脸色如土的男人因为她的一长段而惊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戚谷城忽然笑道:“我听沐一说你最近在跟着莱伯特博士学习微表情心理学,现在这算是成效吗?”

茉莉眼底沉寂幽暗的光早已褪尽,她腼腆的笑了一下,道:“学的时间不长,肯定有疏漏……”

说着她看向了受伤的男人,认真的道:“我们不是警察,所以我们不用遵守《刑事诉讼法》上的讯问程序,你如果不说实话……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张嘴。”

男人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半响,苦笑一声,道:“我刚才确实见过许青……”

茉莉微微笑了起来,因为许青,就是青蛇的真名。

“那么你呢?方便介绍一下吗?”她微笑着道。

男人觉得奇怪,因为无论是刚才那两个年轻男女,还是此刻面前的少女和让自己感觉到极度危险的中年人,说话方式都十分奇怪,明明是不明身份的对立者,而自己还处于弱势地位,他们却依旧不时的表现出礼遇,这让他更加好奇起对方的身份来。

“我叫田成斌……”

听见这个名字,本来还在擦拭手指上干涸血渍的茉莉忽然抬起头来,道:“白蛇还在大陆么?”

==

“那家伙还在里头?”沐一低声问包厢把守的男人道。

“在,刚才进去再没有出来过。”

原野沉默的站在电梯间和楼道口,看似不经意,实则封住了最近的退路。

沐一身边站着一个会所的女招待,她似乎有些紧张的看了沐一一眼,敲响了假青蛇所在的包间门。

“笃笃笃”。

无人应答,包间门因为里头声音巨大的音像而产生了微微的嗡鸣和振动,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轰然齐鸣。

女招待推门进去,却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继而疯了一般跌跌撞撞的冲出来,脸上是未褪去的恐惧和横流的泪水。

沐一大步走进包间,却也被里头的景象惊了一下……

沙发上横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人,长发乱草般散开,眼珠子惊恐的向上翻起,下身没有着任何衣物,双腿大张着,而她裸露的**上溅上去几点血斑,胃部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泪泪的往出冒着温热猩红的液体,沿着沙发蜿蜒而下,一直流淌至门口,沐一脚下。

墙上的液晶屏依旧播放着某首歌曲煽情的mv,旋转彩灯绚丽的光华也依旧飞转,那些深红亮黄荧光绿,鲜艳的色彩时不时扫过女尸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身体和脸颊,显得莫名的诡异。

沐一绕过那条蜿蜒的血溪,在转角沙发的的后面发现了另一具尸体,一具男尸,同样衣不蔽体,面部表情惊恐难当。

沐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那具男尸,正是假青蛇。

“报警。”

走出包间时,她对原野道。

==

“什么声音?”叶翡忽然停住了脚步,皱眉道。

“没有啊……”白礼也停下来,仔细的听了一会儿道:“包间里有ktv设备,声音比较杂,你幻听了吧?”

叶翡不置可否,继续迈步往楼上走去。

然而尚未走过一节楼梯,她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

叶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白礼未说完的话立刻消音。

她侧身转到了楼梯拐角窗户位置,垂目,果然在玻璃窗倒影里,看见下一节楼梯上有三个衣着面容都很普通的男人极度谨慎的走上楼来。

不能确定他们的意图,叶翡无声对白礼道:“保持警惕,走。”

两人并排继续上楼。

身后三个男人距离他们不到两米,叶翡和白礼步伐稳定,带头的男人瓮声瓮气道:“前边二位,麻烦让让?”

叶翡和白礼几乎同时侧身让开一条可供两人通过的空隙,男人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和其他两人鱼贯通过。

最后一个男人走过叶翡身边时白礼舒了一口气,然而那口气还没有呼完,男人忽然手臂一震,袖管里滑出一把匕首,就朝叶翡劈了过去!

白礼那口气哽在喉间,大脑还没有走出反应,身体已经开始动作,他瞬间抬腿踢中那人小腿,那人腿一梗,匕首稍微偏离了方向,扎在了叶翡身边的墙壁上。

而前面两人瞬间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寒光如水的刀。

叶翡躲过方才那一劈,手肘卡在楼梯扶手上稳住身形,同时脚尖上勾踢向那人膝盖,“咔哒”<!--over--></div>

第十六章 烟火霓虹下的刀光(下)【二更】

北平的夜景相当繁华美丽。

一条条灯火交汇的街道仿佛涂抹了金粉的长河,或者那本身就是倾倒的银河,星辰闪烁,月色妩媚,亮丽辉煌一直绵延出去,直到与苍穹天幕重合成黑暗混沌。伫立高处欣赏的灯火夜景的人赞叹不已,然而却也有人身在高处,却无暇欣赏这人间丽景。

叶翡和白礼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很高。

“很高”这个概念是相对来说的,距离地面大约二十五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但是这样的高度,足以将身体脆弱的人类摔成肉泥。

好在叶翡和白礼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精英,这样的高度似乎不足以难到他们,但是那是在没有干扰的情况来说的。

当上下都有人追击时,叶翡和白礼的攀爬工作依旧做的十分艰难。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现在处于楼体外部,那群要杀他们的龟儿子不敢动枪。

“你丫出的馊主意!”夜风鼓荡里趴在楼壁上叶翡尽可能迅速的攀爬,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骂道。

“我怎么知道丫这么锲而不舍!”白礼咒骂着吃了一嘴西北风,“我他妈以为这群傻逼不会爬楼的!”

“你这个傻逼,你自己也在爬楼!”

……

头顶上和脚下那群人攀爬的速度不下于他俩,叶翡和白礼一边往下攀爬,一边刻意的偏离了最初的直线型方向。

雀鸣大厦修的很是阔气宏伟,楼体侧面很宽,由此逃奔者和追击者才能在九十度平面上你追我赶,上演一场蜘蛛侠式的危险博弈。

叶翡和白礼两个人影在夜色霓虹中几乎微小的看不见,如同连个牵线的小小木偶或者薄而脆弱的风筝,晃荡在楼体外壁上。

“白礼!”叶翡忽然停止了攀爬,叫道。

白礼往下看了一眼,那几个向上爬的距离他们差不多只剩下三四米的距离,对于这个节骨眼上叶翡的呼唤他显得略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叶翡的长发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攀爬动作而散开,此刻她双脚踩在窄窗台的边缘,身体紧贴着楼壁,头却微微后仰,长发飘散在夜风中,仿佛一面黑色的旗帜。

“跳!”

她忽然喝了一声,双手松开紧扣着的线路管,整个人直挺挺的背朝下飞了出去。

“别激动——”白礼以为她被逼急了要兔子跳墙,而看到她落入下方不远处的榆树繁茂葳蕤的树冠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灵活的向下又爬了不到两米,也松开手,像叶翡刚才一样,仰背落入了榆树树冠里。

……

这样做虽然可以暂时摆脱楼壁上下的追击,但是十分危险,基本相当于自绝经脉,可惜不能跳回复活点。

叶翡的头发刮掉了几缕,整个左手臂和左腿外侧擦出一大片血糊糊的伤痕,有细小的树枝干针般插入皮肉,一动就簌簌的痒,痒过之后是电流走攒般的痛楚。

白礼和她差不多,外套整个被树枝划烂成布条,先前子弹擦出的口子又拉的大了些,脸上也擦出不少血痕。

“完了,毁容了……”从树上下来时他低声哀嚎道。

叶翡翻了个白眼,迅速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攀爬着几乎要落地的人,冷声道:“跑!”。

雀鸣大厦后巷人迹稀少,青瓦低墙四合院之间的胡同狭窄折转,几乎走不过去机动车,黑幽幽的夜色里灯火孱弱零星,看不见胡同尽头。

叶翡和白礼就在那样的几条胡同里躲闪回绕。

胡同口竟然也暗潜了持刀的杀手,长刀的寒光反射着幽暗的灯火,远处隐约暧昧的霓虹,落下时斩碎了秋夜冰凉黏湿的空气,和白礼骂娘的呼喊。

“操他祖宗,咋满世界都是这帮孙子!”

叶翡拖着一条血糊糊的伤腿依旧奔的极快,时不时的还要提防撞上墙头,她此刻的心情也是非常想问候那群追杀他们的人的祖宗,而且,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憎恶老北平的文化遗产,胡同这玩意儿!

“这胡同怎么这么深!”她念叨着,一拳擂在身后追上来的持刀者下巴上,那人明光闪闪的刀锋擦着侧脸劈下去,在她肩膀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但是下一刻她就近乎诡异的一扭身体,将那人逼至墙角,抓着他的脑袋撞在墙头上。

这一撞撞得鲜血共黑夜一色,瓦屑和青苔齐飞,叶翡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骨,再一次奔向了胡同深处,未知的黑暗。

他们不知道黑暗胡同里潜藏了多少杀手,而今夜这场追杀,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追杀者挥舞着法治社会管制的长刀,沉默着宁愿触犯《刑法》也要收割去那两个,或者是一个年轻人的性命。

被追杀者一头雾水的奔行于首都暗巷,一路逃跑一路反抗一路骂娘,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追杀,百思不得其解。

……

“砰——砰——”

遥远的虚空处忽然传来枪弹炸响般的重音,奔跑的白礼差点跳起来,“我擦,听着像是榴弹炮!”

“傻逼,那是烟花!”

叶翡声音未落,天际忽然缓慢的摇曳开丝缕蔓长的巨大花朵,那些比霓虹还要亮丽辉煌的色彩将夜幕涂染描画,仿佛炸裂了的星辰,震碎了的月色。

“又不过年!放什么烟花!精神病啊!”

白礼咒骂着,脚下速度却分毫不减,带着叶翡左<!--over--></div>

第十六章 一个传说中的职业【一更】

早上的时候沐一和戚谷城过来了一趟,见叶

言臻摇了摇头,低声询问她要吃什么早餐。

她瞬间心疼了,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过来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不到她就醒了,她醒来第一眼看到言臻如昨晚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叶翡并没有睡多久。

……

黑暗里叶翡摸了摸他的脸,然后闭上了眼睛。

“怕压到你的腿。”言臻又将她抱到了床中央,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快睡。”

于是她费力的往旁边挪了挪,“你要不上来和我一起睡?”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叶翡听了觉得无比妥帖。

言臻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床旁边坐下,道:“我陪你。”

“言臻,你回家吧。”叶翡轻声道。

折腾了大半夜,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四点,窗外暝色渐褪,天幕上拿一线亮白转瞬就要跳出来。

“先休息。”言臻说着不容置疑的将她按在病床上,拉过被子给盖好,并关上了灯。

“这谁给你说的?老张?肯定是老张……”叶翡碎碎念抱怨着,却也不能把老张怎么样,谁让人家是上级。

言臻:“……”

“哦……”叶翡应答着,肃然道:“回来你和我表白我就忘了。”

言臻又盯了她半响,无奈道:“在船上有人暗杀,你为什么事后不告诉我?”

“你说吧我想不起来!”叶翡妥协道。

言臻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些许,卡纳里斯?听起来是个男的……

叶翡顿时后悔,扬起脸干笑,“呵呵呵我一个英国朋友。”

“卡纳里斯?”尾音上扬,疑问语气,显然言臻并不认识这个人。

“呃……我在见你之前去见了卡纳里斯?”

在伦敦?

言臻大发慈悲提醒道:“在伦敦……”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成果来,呃……她接下来的日子都非常不想做饭,这个算吗?

言臻的眸光沉了一分,叶翡有些发憷,她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没有提前招供。

叶翡一愣,下意识道:“没有啊……”

言臻定定的盯着她,好像她脸上长出了朵花来,“你不觉得有什么忘记告诉我了吗?”他严肃的道。

叶翡有些好笑的道:“嗳,人家咬着我不放,又不是我愿意受伤,你干嘛对我摆着个扑克脸?”

言臻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叶翡漫不经心道:“都是皮肉伤,好的很快的。”

“……”

“你怎么不操心下你自己?”

“岑湘呢?”

“移交给了警方。”

“我在八楼遇到的那个人呢?”

叶翡本来就皱着的眉又皱的深了些,青蛇这个人真是无愧于他的名字,一条蛇般狡诈滑溜,竟然能在六组手下两次逃脱。

“跑了。”

“那真青蛇呢?”

叶翡一怔,这样的结果……真是预料之外,也是预料之中啊。

言臻解释道:“下午那个扮演青蛇的演员和雀鸣会所一个陪酒小姐在二楼某包间里被谋杀。”

“啊?”

“谋杀案。”

言臻不言语,叶翡又问道:“我先前听警车过来了,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能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内带走所有伤员清除打斗痕迹,叶翡除了感叹对方动作迅速实在迅速之外,别无他言。

叶翡沉思半响,呐呐道:“动作好快……”

“不仅没有人,连打斗痕迹都没有。”言臻又道。

“怎么可能?”叶翡惊愕,“至少有五个失去了行动能力!”

“事实上,”言臻有些疑惑的道:“我和沐一进胡同的时候除了你和白礼,再没有见到任何人……”

叶翡皱眉,“一个都没有?”

言臻取下墨镜,抿唇答:“没有。”

沉默两秒钟,叶翡开口道:“有逮到那些杀手吗?”

医生摇着头出去了,戴着墨镜黑着脸的言臻推门走了进来,沐一很有眼色的立即打了个哈哈出去了,叶翡顶着言臻黑沉沉的目光,表示自己很有压力啊很有压力。

她觉得自己并不能解释清楚“跳楼”和“跳楼”的区别……

叶翡:“……”

医生:“年纪轻轻又长的这么漂亮,干什么想不通要跳楼……”

医生:“……”

叶翡诚实的道:“跳楼估算错误,掉进了榆树树冠里摔的。”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外科医生全程目光万分惊讶的给她清洗包扎了伤口,又打上葡萄糖点滴才长舒了一口气。

言臻的面色很是不好看。

于是当夜她又进了医院,从江宁回到北平后不知道第几次。

其实两人身上的许多伤口倒不是因为和杀手搏斗留下来,而是跳楼时掉在树上摔的,叶翡看着自己的腿和手臂心想,她低估榆树的杀伤力了……

衣服破烂脏污似乞丐,头发上还挂着小树杈子和树叶,尤其是叶翡的腿和白礼的肩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言臻几人在胡同里找到叶翡和白礼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俩货看起来实在是……太惨了。<!--over--></div>

第十七章 再回大陆【二更】

白礼将杯子搁在桌子上,低头去看茉莉的手机,惊道:“小茉莉,你怎么还玩别踩白块儿!你的智商最近欠费了吗?”

茉莉:“……”

茉莉懒得理他,起身去阳台上找打电话的沐一去了。

叶翡继续凉凉的道:“看,这种人活该单身狗一辈子。”

白礼:“……”

叶翡拿着自己的手机刷微博去了,白礼一个人坐着怪没意思的,想起茉莉刚才玩别踩白块儿,于是在自己手机上也下了一个,开始“智商欠费”。

问题是,他刚才看茉莉玩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儿简单的令人发指,自己上手之后才发现,怎么老踩到白块儿呢!

在系统又一次提示他闯关失败之后,白礼气急败坏,正要卸载了这个没有智商的游戏,却觉得身后有点不对,一回头看见叶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后面,微微俯身盯着他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莫测。

白礼:“……你干啥?”

叶翡直起身,忽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夺走了他的手机,然后大声朝着阳台道:“快来围观,小白连别踩白块儿都玩不过去!”

沐一和茉莉闻声迅速赶来围观,白礼立即跳起来企图夺回手机抢救自己的一世英名,但是他的手机已经到了茉莉手里。

茉莉翻看了闯关记录之后果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白大哥,我那个是技术司的小王研发出的终极版本,不是从应用市场里下载的。”

白礼脸色顿时如同吞了一只柠檬,梗着脖子道:“小王?你看他头发油的能炒一盘菜,眼睛好像微创手术开的口子,嘴唇简直是两条变质香肠,脸比李咏还长,下巴都快到胸口了……”

“人家至少不会连别踩白块儿都玩不过去。”茉莉轻飘飘一句,瞬间给了白礼一万点的伤害。

沐一挂掉了梁恒川的电话,笑得直打癫,“小白啊……不是哥,啊呸,姐说你,你这个智商……才真是重灾区啊哈哈哈……”

白礼:“……”

叶翡继续笑得优雅,但是那弧度完美的唇角怎么看都有向上再翘二十度的趋势。

终于笑够了,沐一揉着发酸的脸颊问道:“小白,刚才看你进来的时候不太高兴,怎么了?”

白礼刚被嘲笑了一波智商,这会儿显然又提起了伤心事,他顿时哭天喊地,“我哥的女朋友……”

叶翡,沐一,茉莉:“?”

白礼接着捶胸顿足,“太他妈漂亮了……”

叶翡,沐一,茉莉:“……”

这都是什么鬼……

沐一不解的问:“你哥的女朋友?”

白礼点头。

沐一接着道:“有叶翡漂亮?”

叶翡接着道:“有我漂亮?”

白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不是一个类型好吗……我这么说吧,我那未来嫂子,搁古代就是一王昭君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沐一看着他有些忧心的道:“孩子,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也是你哥的女人,你就别觊觎了……”

白礼:“……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意思了?”

“那你想表达什么?”

白礼搁下酒杯,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仰天花板长叹,“连我哥那种木讷冬瓜都找到女朋友了,连头儿这种铁树都开花了,我为什么还是单身,天理何在啊……”

沐一显然不想再和这个智商欠费的家伙交流,转身对叶翡道:“我们最近可能要去一趟香江,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

六组的人似乎都沿袭了言臻的风格,说话跳跃跨度之大可囊括整个青藏高原,而最近跟着六组混的叶翡显然也习惯了,道:“要和慕容开接触?这个时候会不会有点引人怀疑?”

“我倒觉得这是好时机,”白礼道:“慕容开手底下最得力的两个干将青蛇和白蛇互生猜忌龃龉,现在已经闹到了明面上,白蛇这个时候不知所踪,先前那一大批毒资也下落不明,慕容开这个时候一定亟待做一笔生意去弥补那批毒资所造成的资金链缺漏,所以我们这个时候过去刚刚好!”

沐一乜了他一眼,道:“智商终于上线了?”

白礼:“……说正事儿!”

沐一朝他做了个“好吧”的手势,对叶翡解释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慕容开集团贩毒一直遵循着一个模式,他们的毒品来源不是国内,而是靠国外走私,每次走私数量都十分巨大,而且据线人提供的消息说,靠走私进境的毒品需要提前向支付卖家定金,这个定金的数量一般都不会小,因此天一帮贩毒就形成了一个循环,卖出去毒品得到的毒资有一部分是本金,一部分是利润,但是利润里又要分出去一部分作为下次‘进货’的定金,这样才能保证毒品买卖长久运作。

那六千万毒资下落不明,慕容开的贩毒资金链就会断开一部分,所以这个时候他一定急着做一笔其他的生意来弥补上这一部分的短缺,也正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天一帮的毒源竟然在国外?”叶翡惊讶道。

“这个说起来也奇怪……先前我以为他们的毒源在金三角,但是调查出来却发现并不是。”沐一摸着下巴道。

白礼道:“确实奇怪,按理说金三角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是天一帮却非要舍近求远?”

“田成斌先前说连他们也不知道货<!--over--></div>

第十七章 有姝【一更】

叶翡写剧本是个新手,很多东西都是自己看了书然后边改《陈年旧岸》边问方以则,这样的工作量比方以则自己改编更大些,明大总裁又急着要剧本,因此两个人忙起来的时候简直昏天黑地。

方太太因为方以则要改剧本,提前也将《陈年旧岸》看了一遍,倒是给叶翡提了好些意见,叶翡感激备至。

剧本总算改好了,方太太再次留她吃饭,叶翡不好意思道:“家里还有个人,得回去做饭,而且下午要过去公司……对了方老师,您下午过去吗?”

方以则推了推鼻梁上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下午有啥事儿……哦,试妆照是吧?过去过去,你也去?”

叶翡点点头,道了再见后抱着一摞子资料和书离开了。

结果她刚到家戏明御就打来了电话,说试妆下午两点开始,现在她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试戏。

叶翡扔下怀里的东西,左看右看不见言臻人,大概是已经过去公司了,她也懒得做饭,干脆从冰箱里拽了个面包边啃边赶到地铁站。

中午十二点正赶上下班高峰期,地铁挤的好像全民大逃荒,叶翡靠在扶手上靠了十站,等她下车的时候胳膊上都靠出一道深深的印子,她暗叹北平的人真是太多了,一边按照路牌的指示到了东方未明影视公司的写字楼。

作为全过数一数二的影视传媒公司,东影总部设在首都,并且十分气派宏伟。

拔地而起的大厦直入云霄,抬头望去时必须拢着眼帘才保证不被密密麻麻的玻璃窗上反射的阳光闪瞎了眼,叶翡象征性的感叹了几声,朝着大厦走去。

结果走到门口看见保安和门禁才想起一件十分蛋疼的事,她没有出入牌儿,进不去啊!

在心里把言臻抱怨了十遍,就不能等她回去了一起过来吗!

把明御抱怨了八遍,就不能考虑周全一点提醒她一下!

她被挡在了大门口,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给言臻打电话,一连打了两个都没有人接,她又打了梁恒川的,还是没有人接,她想着言臻要拍试妆照沐一明面上作为助理应该过来了,刚要打沐一的电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麻烦让让。”

叶翡连忙收了手机,侧身,“不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倒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本来空荡荡大厦旋转门前乌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人,总有近二十个,最前面一个瘦的能劈死人的妹子都深秋了还穿着漏肩小礼服,外罩着一件真丝披肩,巴掌大的小脸被墨镜几乎遮去了一半,露出来的下巴尖如蛇精,唇彩却抹了深红,和她略显苍白的肤色有些不搭。

叶翡看着妹子露出来的麻杆似的小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大秋天的,她都不敢这么穿,这妹子简直是全人类抗寒楷模。

最神奇的是,妹子身后的人有的拿着水瓶,有的拿着包包,有的竟然还撑着太阳伞……哦后面还有几个保镖。

叶翡叹为观止,古代公主出行也不过如此,这位不知是什么来头……

妹子看着她笑了一下,取下墨镜道:“你也是来试戏的?”

话虽然问的有些突兀不礼貌,语气却很和善,但是叶翡却震惊于对方取下墨镜后露出的那双眼睛,大而明媚,长睫青黛眼波俏丽,顾盼之间如同镂云剪水,只是眼线画的微有些深,倒反而添了老气。

“小姐眼睛真是漂亮。”叶翡笑着赞道。

妹子“咯咯”一笑,朝她抛了一个媚眼,“谢谢,你也很漂亮。”

叶翡回想起她刚才的问题,反问道:“你来试戏?”

“当然,”妹子朝她走近了些,十四厘米的细高跟在地上踩出节奏明快的轻响,“来试《陈年旧岸》,听说有言臻和闵菁华出演呢……”

叶翡:“……”

她眼角跳了跳,这妹子即使穿了高跟鞋也才到她鼻子位置……来试《陈年旧岸》那只能是年睿这个角色,但是无论是在原著还是在剧本里,年睿都是一个活泼可爱,有点婴儿肥却敏锐聪慧的大一学生,眼前这个瘦骨削人的妹子,真的不适合……

但是那双剪水一般的明眸确实好看的紧,她脸型很小,鼻子也十分小巧,樱桃小嘴加上那双眼睛完全是一个美女,但是她真的太瘦了,而且画了浓妆,让人看不出实际年纪。

叶翡本来想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善意的建议一下她不用上去了,但是妹子已经抬步往门口走去,并回头对说道:“你忘了出入证吗?我带你进去!”

叶翡只好作罢,跟在那妹子后面进了东影的大门。

这是她第一次来东影总部,先前和明御签合同商定电视剧事宜都是在酒店。大厅广阔而明亮,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来往着装束职业的女丽人和男精英,几乎走两步就能遇上一个熟悉面孔,走过去了才想起来这是那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的谁谁谁。

他们刚一进去大厅就有工作人员上来,问明来意后便将他们引到了电梯处,并微笑着指明电梯上去后往试戏工作室的路程。

叶翡本来想去找言臻,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试戏,说不定还能见到阮沧澜,于是便沉默着跟着那个瘦到逆天的妹子进了电梯。

电梯往上走的时候妹子忽然低声对她道:“你穿成这样来试戏?!”

叶翡低头,她<!--over--></div>

第二十四章 有媛【二更】

叶翡过去试戏工作室的时候整好李梦萧出来,工作人员去喊下一个试镜演员,空挡里她进去和陈卿打了声招呼,坐在旁边看。

评审不仅有陈卿,方以则也在,还有副导演杨博易等其他人,陈卿将她做了简单介绍之后四号演员顾子怡便已经进来了,这个姑娘前一阵子刚演过一部反响不错的偶像剧,还是女一,现在却也来争年睿这个女配,足见这个角色竞争力有多大。

这次试戏统一发下去的本子是年睿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女儿的一幕戏,情感起伏变换的很激烈,从不能置信到伤心、迷惘、再到回忆,释然,台词很少,因此只能通过肢体动作和表情以及眼神表达,十分考验演技。

这一幕是陈卿为了角色试戏亲自挑选,方以则老早改出来发出去的,叶翡也还记得自己写这一段时为了感情表达真实,专门跑去问鸟儿在得知她已故的爹是她养父时候的心情,结果被鸟儿那个爆炸脾气追了两公里,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一幕戏下来只有不到十分钟,顾子怡表演完之后朝着评审点头示意然后出去了,当然对上叶翡的目光时她略有些疑惑,总觉得叶翡看自己好像在隔着她看另外一个人。

叶翡看的确实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陈卿和杨博易看试戏演员的表演看的是她们的演技,感情,眼神,肢体动作等等一系列的专业东西,那么叶翡看的,只是年睿这个角色,或者说,是年睿这个人。

年睿是从她脑海里创作出来的角色,她最了解这个少女的形象,这个少女的情感,甚至是她的思维方式,甚至是她的一生。

陈卿和杨博易讨论着刚才顾子怡的表演,似乎多有赞赏,叶翡正在看时间,冷不丁听见陈卿问道:“叶翡,你觉得小顾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我不懂专业表演评论。”叶翡笑着道。

“不要你做专业戏评,只是大体感官上说说。”杨博易道。

叶翡沉吟道:“表演很流畅,很自然,但是我觉得……她的感情太‘外放’了,年睿这个女孩子性格活泼,却很敏感,她的感情应该是细腻的,内敛的,而这幕场景又是她伤心的时候,所以不应该太激烈,倒是应该细水长流,逐步推进。”

杨博易点了点头,“我看了《陈年》原书,年睿确实应该是敏感又细心的孩子,对她的这幕戏应该‘先抑后扬’,但是顾子怡却是‘先扬后抑’,到最后显得后劲有点不足。”

陈卿又点评了两句,工作人员又叫了下一个演员。

叶翡一连看了四场试戏,包括楼姿伶的表演,但是她觉得没有一个姑娘能完全符合她心中年睿的形象的。

楼姿伶的演技竟然很不错,她站在那里,眼波一转便已经是风情万千,陈卿更是赞小姑娘眼中有戏,但是遗憾的是她的形象,无论是身形还是外貌都和年睿不符,于是只能放弃了。

叶翡等着看阮沧澜,问了陈卿才得知阮沧澜是最后一个,但是看完楼姿伶表演就已经是一点四十了,她两点还要过去看她家男神拍试妆照,而阮沧澜前面还有两个人,所以明显是来不及了。

方以则已经过去了,叶翡为了男神只好忍痛放弃,说实话她真的很想看阮沧澜的表演啊。

她刚出试镜室没走进步就碰上了明御,后者应该是来看阮沧澜试戏的,叶翡忙不迭的拦住明御,道:“沧澜试戏的时候你记得拍个视频,完了以后发给我,我来不及看了……”

明御表示对于她关注阮沧澜一定会给予最大的支持,叶翡心满意足的跟着柯蓝去了摄影室。

化妆间里该来的都已经来齐了,闵菁华换了一身警服坐在小沙发上和方以则说话,作为新一代当红女神,闵菁华的形象当然完美到无以复加,其实在《陈年旧岸》原书中女主角年泠并没有这么漂亮,但是明御倾力打造一部大腕云集的《陈年旧岸》,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说起闵菁华,在娱乐圈里也是一段不亚于言臻的传奇,她十七岁出道,至今已有十年之久,出道时凭借着一部《东陵战歌》进入观众视野,在剧中塑造的古灵精怪又聪慧大胆的小郡主云霓的形象,至今仍是老一辈观众心中的经典。

后来又出演了《封云书》、《尘舞》、《麻辣媳妇》等剧逐渐居于二线,后来便是去年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湘园故梦》,闵菁华凭借这部剧直接揽了去年所有的最佳女主角,几乎瞬间超越其他一线女演员,成为年度关注度第一。

今年更是凭借着爆红的《神谕》热度持续升温,稳坐当红女神的位置。

她今年二十七岁,年纪比言臻还大些,但是看起来也不过就二十三四岁,日光灯下脸颊完美无暇,美艳照人。

叶翡非常喜欢《湘园故梦》这部剧,因此对扮演女主角湘绮的闵菁华也很有好感。

扮演李尚含的吴泽也已经装扮好了,叶翡第一眼看见的是光彩照人的闵菁华,第二眼看见的便是帅小伙吴泽,是真的很帅,即使穿着灰扑扑的夹克和旧牛仔裤,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依旧不能掩盖小鲜肉天生丽质(什么鬼),叶翡看着他的装扮一挑眉,吴泽现在所穿的衣服,和书上描写的他第一次出场竟然一模一样。

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那件“在柜子里搁置多年,又因为沾了尘土和汗水,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老<!--over--></div>

第十四章 一个角色的黑与白【一更】

言臻点点头,“看着啊。”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种愁苦又惶恐,畏缩着脖子仿佛害怕见到太阳的表情,身子很自然的伛偻下去,好像一个驼背了很多年的人。

叶翡:“……我去好像!”

她看过言臻的电视剧,自然知道言臻这个年轻影帝的演技有多精湛娴熟,但是此刻言臻就站在她对面,前一秒还是高贵冷艳的言男神,下一秒已经成了凶手韩寅,是真的变成了韩寅,不是在演,而是仿佛站在叶翡面前这个人由言臻变成了韩寅。

叶翡不由的惊叹出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这个作者更了解韩寅,那一定是就是言臻了。

言臻又换了一种惊慌失措而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表情,叶翡认出来这是韩寅被警察通缉,逃命时的样子。

她点头道:“可以的,这很韩寅。”

言臻收了脸上的表情,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和她一起过去了摄影室。

摄影室里正在拍郑肃老爷子,老爷子眉头一皱眼中便已经承载了岁月的沧桑和风雨,方以则在旁边啧啧的叹,“真不愧是老艺术家啊……”

言臻也点点头,“郑老师的演技确实出神入化。”

很快拍完了,摄影室在调整背景板,郑肃过来和言臻闲谈几句,都是演艺专业问题,叶翡插不上嘴,于是过去找闵菁华和吴泽。

吴泽年纪比她小两岁,性格和善活泼,叶翡说明自己想拍几张他的照片回去发微博,吴泽很爽快的答应了,站在摄影室角落里做了几个卖萌的动作,都被叶翡一一拍了下来。

闵菁华见他们俩玩的热闹,就走过来,结果被叶翡拉着也照了好几张,叶翡一边翻着手机图册里刚刚照的照片,一边感叹,“闵女神你太美了……”

闵菁华被她喟叹的语气说的有些懵,叶翡道:“忘了说,我是《湘园故梦》的剧粉。”

闵菁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我还真应该自豪一下……”

说话间摄影室已经换好了布景,喊闵菁华过去拍照,闵菁华拍完之后去外边接电话,这就轮上了言臻。

叶翡和吴泽站在一边看,言臻表情转换几乎毫无障碍,方以则看的乐呵呵的嘴一直没有合上,连郑肃老先生也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

吴泽摇摇头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男神这水平……”

叶翡惊讶的问:“你怎么也叫他男神?”

吴泽:“我也是榛子酥,男神是我毕生的偶像,为了这次和男神搭戏的机会,我推掉了两部电影来着!”

叶翡:“……”

这特么不仅要提防着女人,还要提防着男人?!

心好累。

半路里明御和陈卿过来,陈卿刚一来就和郑肃老先生握手畅谈去了,明御看着闵菁华拍完,过来问叶翡道:“《陈年》实体书什么时候上市?”

“应该就最近,书号早就下来了,稿子也已经交上去了,正在和编辑商量封面版式和首印册数。”

“我想逢着《陈年》实体书上市的把年睿的扮演者官宣,正好再打一次宣传。”

“这样倒是可以……”叶翡道,“对了,沧澜表现怎么样?”

正好陈卿听见了她的话,回头大嗓门道:“没问题,年睿这个角色就是她的了,老杨跟我夸了一个小时……”

叶翡过去问陈卿具体情况,这边言臻的照片也很快拍完了,换了吴泽上去。

闵菁华见言臻过来,笑着道:“我看你的演技比起拍《神谕》的时候又有所提升,刚才郑老先生都夸你呢!”

言臻道:“谢谢。”

也不知道这“谢谢”是对闵菁华说的还是对郑肃老先生说的。

照片拍好了,他要出去换衣服洗妆容,叶翡一把将他拦了下来,“先别洗,我再拍几张!”

闵菁华害怕言臻不理叶翡,叶翡尴尬,于是刚要出言解围,却看见言臻一言不发的朝着叶翡走了过去。

然后叶翡指着摄影室一个光线较好的角落,“站那站那!”

言臻走过去站着。

闵菁华:“……”

闵女神内心os:为什么这两个人看起来这么熟!为什么这个言臻这么听话!瞬间换了一个人吗!

原谅女神穿越重生看得少,不知道有“被穿”和“夺舍”这两个神奇的词汇可以形容言臻现在的情况。

她尚自惊讶着,却听见叶翡继续命令道:“卖个萌。”

言臻:“不会。”

叶翡:“现场学一下!”

言臻:“你确定要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学卖萌?”

叶翡一看果然觉得他说的对,盯着这样一张化的黑不溜秋的脸卖萌简直是罪过,于是她道:“那你去洗吧,洗完回来继续。”

言臻和原野出去了,闵菁华持续膛目结舌,半响呐呐问道:“叶小姐和言臻……很熟吗?”

叶翡捋一捋头发,矜持的道:“还行。”

梁恒川在心底鄙视之,你和言臻都还行那估计这世上没人和言臻熟啦!

吴泽的照片拍的稍微慢了些,不仅是因为比起前面几个,他算新人,各方面难免没有前几位熟敛,还因为……陈卿在一旁看着,陈大导演喇叭一般的大嗓门和尖利如刀的话语在空旷的摄影室内回荡,震的叶翡耳膜都一阵嗡鸣。<!--over--></div>

第二十章 南有乔【二更】

这似乎是言臻有史以来发布的最长的一条微博,真爱粉们一字一句的看过去,被他家正派敬业的男神感动的稀里哗啦,评论和转发分分钟就上万了,梁恒川的目的达到了,他很满意的打电话对叶翡进行致谢,并表示,不愧是作家,这煽情功夫简直一流!

发完微博叶翡又去写稿了,她今天精神亢奋,一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就写了快一万字,吃完饭修改又删掉了两千,晚上又把两千补上,最后终于写满了一万字,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上天。

于是晚上她就闲了下来,抱着腿坐在沙发玩手机看电视,言臻陪着她虚度光阴,一会儿忽然道:“这个微博是你写的?”

叶翡凑过去看了一眼,见他指的正是自己中午发的那一条,于是点头道:“我中午发的时候不是给你看了的吗?”

言臻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中午好像确实有拿着手机让自己看什么,但是那个时候他正算到戒指的定制时间,就随便的瞟了一眼应了几声……

“我也没写什么,就按照老梁的意思随便说明了一下……”

“没什么,”言臻道,“以后这些事我来就好,你不是要专心写稿子?”

叶翡还以为他不高兴了,结果原来言臻是怕打扰她码字?

男神真是太贴心了,叶翡心里有点感动,正要扑过去抱着男神亲一口,结果听见这家伙接着道:“而且你写的太恶心了,这又不是抒情散文。”

叶翡:“……”

感动顿时烟消云散,她面无表情的伸出脚狠狠踹了言臻一下,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你说应该怎么写?”

言臻似乎在看微博评论,越看眉毛挑的越高,“这都是什么破问题,为什么要演,当然是因为想演……”

“……”

“破坏形象?难道演了韩寅我就不是我了?”

“……”

“为什么演凶手?不演凶手演死者吗?他们愿意看血淋淋的尸体……”

“……”

叶翡觉得,如果真的按照言臻的本意去回答榛子酥们的问题,大家估计半天也反应不过来的,榛子酥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男神平常在生活中高冷寡言,出语必戳人,而且脑回路从来就没有正常过,估计他们会认真的思考到底还不要粉这个人……

果然偶像和现实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现实里的叶翡刚被言臻打击一顿,然后她就去问好基友未若寻求安慰:

九霄环珮:【(图片)你觉得这段话写的恶心吗?】

图片是她截取的言臻微博上那一段。

未若秒回:【(惊恐)这不是男神的微博吗?】

九霄环珮:【你觉得写的恶心吗……别考虑是谁写的,就从这段话本身来看。】

未若:【还好啊,也没有强行煽情,也没有堆砌辞藻,哪里就恶心了?】

叶翡放心的拍了拍胸口,转头对言臻道:“就你觉得恶心,别人都不觉得!”

言臻道:“那是因为别人都以为是我写的,不好意思说。”

叶翡:“……”

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她气呼呼的去看自己的手机了,正好编辑发消息说《陈年旧岸》实体书已经印刷完了,马上就能上市,给她的样书也已经邮寄出去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收到。

于是她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明御,明御表示角色试戏结果已经出来了,大概明天阮沧澜的定妆照及能拍好,到时候正好可以再宣传一下。

几乎剩下的小角色演员都已经订好了,后期筹备工作正在进行,明御这个制品人对这部剧十分重视,叶翡身为作者当然更重视,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荧屏,她心里比明御还要激动,尤其是还是她家男神演的。

……

这几天也就没有什么大事,阮沧澜的年睿定妆照和《陈年》实体书上市的消息又一起占了一回热搜和头条,阮沧澜虽然是个新人,但是风评却很好,而《陈年》剩下的演员也一一公布,大家一致表示,这么强大的阵容一定要看啊!

叶翡窝在家里写了几万字的存稿,有时和言臻一起过去言韬夫妇家或者回大院看一趟老爷子,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十一月初的一天,赵颂懿的电话打不通,她只好过去公安局找她问案子的进展,结果专案组的人告诉她,赵颂懿昨天去了处州,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专案组只有负责人曾队长和赵颂懿知道叶翡是国安部的工作人员,赵颂懿的师父周庆邦警官以为叶翡是过来找赵颂懿玩的,就闲提了几句说赵颂懿一个人在北平举目无亲,让叶翡这个朋友多关照关照。

叶翡笑着一一应下,出了公安局就给赵颂懿打电话,结果和先前一样,依旧打不通。

她开着车在街道上溜了两圈,到了青阳路,她想着反正离青城酒店也近了,于是就上去了一趟。

很不巧的是所有人都不在,连经常驻守在这里的沐一也不在,她又只好折回去,结果还没下楼,沐一就打电话说让她到青城酒店来。

她又回去等着,果然没过一会儿,沐一就抱着她的宝贝笔记本电脑进来了,进来还没有坐定,就对叶翡道:“这个周末我们去临安。”

“慕容开去了临安?”叶翡问。

沐一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屏幕上正好是一张江浙省的行政<!--over--></div>

第二十五章 怀江馨事(上)【一更】

“不不不,我后来问过茉莉,她说当你护工还是很有

“真有他的,让小天才当护工……”

沐一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头儿。”

叶翡满头黑线,怎么也想不到,软萌的小姑娘竟然会如此生猛,“不过话又说回来,让小茉莉做我的护工是谁的主意?”

“可不是?”沐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去年她刚进六组的时候跟着白礼去过一次迈阿密,小白不知道怎么的惹毛了那儿的黑帮,是茉莉要挟了他们的头目人家才肯放了小白……对了,回来之后小茉莉就去给你当护工了,哈哈……”

叶翡有些吃惊,“小丫头这么牛逼呢?”

“你不知道,”沐一惊讶,随即给她解释道,“小茉莉是去年那届学员里考核成绩最好的一个,尤其是近身对战和射击,连我们局长都说她是十年不遇的天才!”

“对了,我从来没有问过,”叶翡随手将买的两个镯子塞进箱子侧面,“茉莉年纪那么小,怎么已经进了六组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了?”

沐一咯咯笑着,“要是小茉莉在,估计又要去小吃街……”

“这东西一点也不实用,”叶翡摸了摸扇面上那一层细纱道,“回去做个纪念摆在柜子里展览吧。”

“都秋天了买扇子是不是有点抽风?”沐一拿着那把“西施浣纱”图样的美人扇扇了两下,笑道:“哎呀,好凉!”

倒是回去的路上见到几个卖小东西的地摊和几家有意思小店,叶翡买了两个瓷镯子和几枚胸针之类的玩意儿,沐一买了把团扇和两个吊坠。

叶翡发现沐一看景的性质似乎并不高,便称自己累了,和她一起回了酒店。

两人沿着断桥慢慢的边走边看,此时已经是深秋,早已经见不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湖水依旧青碧,其上残荷败叶迤逦漂浮,深秋萧瑟,可见一斑。

“也对……”

叶翡道:“不管他来大陆是不是为了他家小孩,我们倒是可以抓住这次机会,查出一点东西来。”

“这个可信度确实低了点,”沐一也笑,“但是却不可不信,因为据说道上流传,慕容开宠女儿出了名的……”

叶翡笑道:“你也不相信慕容开进大陆是为了捉他家小孩的?”

“对,”沐一答道,“可是我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应该去处州才对,因为处州有天一帮在江浙省的总堂,句章虽然城市大,但是也只是设了一下小堂口而已……”

“慕容开现在在句章?”

下午白礼提前走了,沐一为了实现她的“愿望”硬是拉着叶翡去西湖转了一圈,也吃了她觊觎了很久的灌汤包,结果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吃,沐一有些失望。

白礼来临安来的早,提前便已经和当地的线人接上了头,将具体情况和她们说了下,最后确定白礼留在临安,而沐一明天去处州。

两个人一大早四点钟起床过去首都机场赶飞机,白礼过来后他们又一起商讨完善了行动计划。

叶翡点头。

“对,在临安修整一下,明天你去怀江我去处州,后天你参加完开机仪式在去处州找我。”沐一道。

“好……”叶翡道,“咱们明天就要走?”

“哎呀懒得管,反正单身狗……对了,”沐一问道,“老谷和茉莉先去了句章,小白在这边,我待会叫他过来?”

“光想着吃,小心长胖!”

“我倒是想,”沐一道,“来临安这么多次,我真的没有正正经经的游一次西湖,最主要的是连灌汤包都没有吃过!”

叶翡玩笑道:“要不是任务,你是不是还要去游一下西湖十景?”

“临安可比北平暖和多了……”沐一叹道。

叶翡和沐一在机场托运处取了箱子,来到了沐一提前订好的酒店。

两天后,临安。

……

后天就要走,这次过去江浙至少时间应该不会短,叶翡拿着行李箱扒拉了一堆东西进去,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电脑带上。

叶翡啧啧的叹:“保护的很好还拿女儿做幌子……”

“也有这种可能,”言臻道,“调查出来的关于慕容安的详细信息计几乎没有,可见慕容开对他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

挂了电话,叶翡依旧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她问言臻道:“不会是慕容开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吧?”

“ok。”

“好……那你订好了通知我一下?”

“这个没问题,我刚也想到了正要问你,机票我来订吧!”

叶翡道:“那就先不说这个事,咱们俩能不能周六过去临安那边?周一《陈年》开机仪式,我怕时间来不及……”

“……我也不太清楚,线人传过来的。”显然沐一也觉得这个结果太滑稽。

“喂,你刚才发的那个消息,真的?”

叶翡给沐一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有可能,毕竟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什么震慑手下,急着做一单生意补断开的资金链都是他们想的太复杂了?香江黑帮大佬毕生第一次上大陆,就是为了捉逃家的小女儿?

叶翡抬头,在言臻脸上也看见了和自己相同的表情,显然他也收到了这个让人有些难以相信的消息。<!--over--></div>

第十章 怀江馨事(下)【一更】

叶翡正边吃饭边偷瞄言臻,心里想着她家男神真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帅的要上天,猛地被闵菁华打断了,她心里很是不愉快。

闵菁华却继续问道:你也是榛子酥?

叶翡隐晦的道:算是吧。

阮沧澜在旁边举手表明立场,我也是。

闵女神矜持的用餐巾沾了沾唇角,道:我也是。

叶翡:

坐在她们旁边的郑肃老先生忽然道:这可不得了,全场唯三的女客都是言臻的粉丝,其他人要伤心了。

叶翡眼角跳了跳,心想您老人家六十八高龄还知道言臻的粉丝叫榛子酥呢?您还真是与时俱进。

闵菁华笑着道:您不知道?我们也是您的粉丝呢。

闵女神说话和她的人一样,一向很漂亮,不过她为人处世也很漂亮,一句话恭维了郑肃老先生不说,话里连叶翡和阮沧澜都捎带了进去,可谓两方皆欢喜。

难怪她在圈子里风评如此只好,都说闵菁华有气质却没有架子,为人亲和勤勉,洁身自好,花边八卦很少,是个不可多得的艺人,在和她相处之后叶翡才知道,这些话也都不是故意打出来的包装,闵菁华这个人相处起来,确实很容易,也很舒服。

郑肃老先生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我这个老头儿还有几个年轻人喜欢真是不容易啊!

哪里,闵菁华道,您值得晚辈学习的地方有很多呢!

她语气温和诚恳,无端的便让人生出了信服力。

阮沧澜点了点头,闵姐说的对,我们学习的路还很长。

老先生似是喜欢谦逊好学的晚辈,微微点头,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谦虚学习是很好的,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旧的技法固然有其精华,但是要敢于创新,推陈出新,依我看,你们都好的很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尤其是言臻这个年轻人。

叶翡:

完了,言臻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十几岁的少女,都对他赞不绝口,还要不要她活了!

当然,心里不平衡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骄傲,毕竟是她家的男神,是她的丈夫。

对于郑肃老先生的话,叶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闵菁华和阮沧澜都是演员,聆听郑肃老先生的教诲她插不上话,于是按照刚才闵菁华的介绍夹了一只醉虾来吃,味道确实不错,就在她解决掉三只虾的时候忽然听见郑肃老先生道:九霄环珮先生?

叶翡差点把嘴里的菜喷出去,她咽下菜连忙抬头道:您折煞我了

她最近古言写的说话总是带着些古味儿,刚才乍一听见郑肃以古来称呼文士的敬称先生来称呼她,大脑一时短路想不起其他词儿,于是便冒出一句红楼风浓重的话来。

郑肃风趣的道:古往今来都是男子称‘先生’,我今天也算是见到了‘女先生’,哈哈。

我就是一写的作者,哪里当得起‘先生’的称呼?您叫我叶翡就行了。她苦笑道。

郑肃打了趣儿,语气平和的道:刚开始明总来找我出演《陈年旧岸》时,我不很看好这部剧,现在剧作商业化程度严重,很难找出几个真正的影视剧作品来,比如去年那个《神谕》,他说着转头对闵菁华笑道,没有批评你们几个演员的意思,演的确实很好,特效也很棒,但是我看不出这部剧的价值在哪里。

他这话说的也很犀利了,《神谕》创年度收视第一,获网友一致好评,恐怕也只有他这样追求艺术真谛的老艺术家才会明说,《神谕》没有价值。

故事发展完全脱离了实际,过分夸大主角的魅力和爱情神话,我也看过原作,清河与水的本意是体现神与人,也即是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修仙者追求成神而压制人性和七情六欲,这个故事非常发人深醒。但是电视剧拍出来却很让我失望

闵菁华面上的神情凝重严肃起来,道:您说得对,可是为了收视率和版权收入等一些硬数据,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郑肃道,后来明总和陈卿导演第三次来找我,恳求我先看看原作,并向我承诺,剧本改编将由原作者直接参与执笔,不会改编原故事的中心理念和思想,我才勉强答应下来。当然,我当时说的是,如果这个故事不能让我满意,我还是不会出演。

叶翡几乎猜到了后来,她知道明御和陈卿为了请息影已经五年的郑肃老先生出山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却不想里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弯弯绕在里头。

她笑道:《陈年旧岸》这个故事可以让您满意,真是我的荣幸。

郑肃道:《陈年旧岸》这个名字起得是不错的,我看了你在后记里对书名字的解释文笔也不错,但是我在看书的时候就猜到作者年纪应该不会很大,后来见到你,我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这也能猜出来?阮沧澜惊讶的道,我看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

郑肃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个老人,准确的说,我是个老头子,我为什么要出演章汉东这个角色,就是因为我是个老头子。

叶翡略一沉吟,道:您是说我写的章汉东这个角色,把握的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郑肃道,角色塑造的还是很饱满,但是有些心理描写,不太对,因为你是个年轻人,不能理解老人的心理活动状态,所以还有些失真。

叶翡:啊,确实确实,我写那些的时候就是写了改改了再写,一直到最后出版的时候也不是很满意

这就是年纪和阅历的缺陷。郑肃笑着说了一句。

叶翡正想问他应该怎么改,郑肃却道:你先别急着改,等年纪大一些再想起来,自然就明白了。

叶翡点了点头,我受教了

郑肃大笑道:这有什么受教的,老头子话很多,年轻人别嫌弃就好!

闵菁华道:您说的可都是训言金句,我们怎么会嫌弃呢?

光顾着说话,饭都没有吃多少,等到聚餐结束的时候,叶翡和闵菁华阮沧澜大眼瞪小眼,最后闵女神系上风衣的腰带,勾勒出曼妙的腰线,一咬牙道:不吃了,权当减肥!

叶翡一脸避之莫急的表情看着她,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不怕营养不良?

闵菁华确实比她还瘦些,其实闵菁华的身高不算矮,大概一米六五,穿上高跟鞋和叶翡差不多高,可是她看上去最多不过九十斤。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镜胖十斤闵菁华道。

阮沧澜附和,上镜岂止胖十斤?天哪!人家本来挺瘦的,可是演了荆如凝之后微博上有人竟然说我婴儿肥!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种东西好吗!

叶翡转头去仔细看阮沧澜的脸,小姑娘下巴尖尖,标准瓜子脸,确实没有婴儿肥,可是她想起《神谕》电视剧里的可爱小师妹,确实看上去脸上是有点肉肉的。

叶翡道:你们可悠着点,小心成楼姿伶那个样子,多可怕。

闵菁华问:楼姿伶是谁?听起来有点熟

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刚出道不久,沧澜也认识。

嗯,就是最近那个很红的电影《战北沙》的女三。阮沧澜道。

哦想起来了,她和我一起演过《湘园》,闵菁华有点歉意的道,《湘园》里的演员实在太多了,我一直没有记全过不过她确实过瘦了,看着不健康。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减肥也得有个度。

闵菁华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不过话说回来,叶翡你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她的目光落在叶翡穿着修身风衣的身上,啧啧叹道,这么好的身材不当模特可惜

叶翡笑道:平常注意饮食,经常健身,就这样。

她心想,我十几年一日不辍的特工训练你确定你要跟我学?

阮沧澜凑上来悄悄问道:叶翡,你有马甲线吗?

闵菁华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知道。

叶翡优雅微笑,道:我还有川字腹肌。



还有比基尼桥。

还有腰窝。

蝴蝶骨很明显。

阮沧澜一脸郁卒的道:嫉妒了,别说了!

闵菁华也有些郁郁,却道:这些我都不嫉妒。

叶翡和阮沧澜疑惑的看着她。

闵菁华:我嫉妒你的胸!

叶翡,阮沧澜:

叶翡:哈哈哈哈哈先天优势怪我?

三个女人一路聊着回到了酒店顶层,都走到楼梯口了叶翡忽然一拍脑门道:我跟你们上来干什么,我又不住这里!

闵菁华疑惑道:你不和剧组一起住?

叶翡道:是这样,我明天参加完开机仪式可能就走,所以就不麻烦剧组了

你干嘛要走,阮沧澜嘟着嘴道,处州风景这么好,片场也很好玩的

闵菁华听见这句在心里默默的想,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新人,不能明白拍戏的辛苦

叶翡揶揄道:你干嘛想我留下,是不是喜欢我了?

阮沧澜道:你一走全剧组除了替身演员和群众演员就就剩下我和闵姐两个女的,你说你写书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男女平衡问题呢!

叶翡:

她扶额,那我尽量多留几天

反正沐一说句章那边有老谷和小茉莉,自己不着急过去的。

嗳那干脆去底下再给你开一间房——

闵菁华说话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叶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言臻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他伸出头来,正盯着自己。

叶翡:你在干什么?

言臻:你要去哪儿?

闵菁华看看言臻,再看看叶翡,却没有插话。

叶翡道:我要过去旅店。

言臻哦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闵菁华:

叶翡嘀咕,什么毛病

说着她朝闵菁华和阮沧澜说了再见,下楼去了。

从楼上刚下去走了两步,叶翡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言臻那里

于是她只好给言臻打电话,打了两遍言臻都没有接,她正准备上去拿,身后却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叶翡豁然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运动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该人身材颀长清瘦,帽檐下还架着他那副遮住半边脸的墨镜,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了,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女士包。

包是她的,提包的当然得是她男人。

叶翡挑眉,你怎么下来了?她说着看了看言臻手里的包一眼,笑道,不会是专门来给我送包的吧?

------题外话------

哦,昨天忘了说,关于章节序号错乱的事情,是我故意这么弄的,因为人家告诉我这样的可以防盗,我想着反正也不影响什么就试试好了,大家看文直接往下看就好,不用管那个顺序。

还有宝宝说不懂我章节题目写的不简明扼要,不懂是什么意思的抱歉这个改不了,个人风格,我就是喜欢文艺漂亮的名字,你说我装逼也好,作妖也罢,反正就这毛病多怂样,不影响正文内容哈。

要是真的实在对章节题目很在意,又不明白的,就留言告诉我,我把前面的给你解释一遍。

今天和昨天的题目,怀江馨事,意思就是发生在怀江的很温馨的事,当然是叶翡男神的之间的,所以,晚上继续撒糖,齁死你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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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青墨(上)【二更】

叶翡收了手机,一转头看见窗外,两辆警车飞驰而过。

她眸光一顿,又向四周看了几眼,才皱着眉低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候车厅门口进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刚才还在厕所门口低着头抽烟的一个男人忽然吐掉了嘴里的烟蒂,冲着检票口就开始狂奔,而刚刚进来的那两个警察迅速吆喝着跟了上去!

候车买票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男人横冲直撞掀翻在地,女人的惊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夹杂着厅里哐啷的碰撞声,保安害怕造成踩踏事件,一边大声喊着不要惊慌,一边拿着对讲机向上级汇报。

叶翡将手机放入风衣口袋,站起来对自己身边的因为护着孩子不能离开的少妇道:麻烦看下我的箱子。

说着她提起手提包走向了一排连椅的尽头,边走边从清洁车上抽了一根细扎带,而就在那男人跑过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忽然弯腰将手提包向着男人的小腿大力一抡——快速奔跑的男人霎时间倒翻在地,他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叶翡却已经屈膝压在了他脊椎骨上,毫不费力的将他的双手反剪,用扎带捆上,等到两个警察赶到时,她已经系好了一个水手结。

两个警察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道:这位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叶翡起身,看着另一个警察给那个被擒住的男人烤上了手铐,才拍了拍自己的风衣下摆,没事,举手之劳。

那个被拷住的男人有些垂头丧气,闷不做声的任由警察绑着,叶翡刚想说告辞的话,男人忽然大力挣扎起来,拷着他的警察略一步防备,差点被他挣脱逃开,旁边的警察连忙一警棍敲打在他后背上,警告道:老实点!

叶翡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男人的脖颈的位置。

男人穿着v领的毛线衫,刚才一番挣扎敲打,衣领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露出的右边锁骨下方,一点微微的墨青色痕迹。

叶翡上前,在两个警察惊讶的目光里将他的衣领往下拉了一截,而男人的锁骨下,有着一枚形状奇怪的刺青。

而这枚刺青,一个月前,叶翡曾在雀鸣大厦的后楼梯里,重伤的田成斌身上,见到过。

这是其中一名警察惊讶出声。

叶翡松开男人的衣领,低声对他道:认识田成斌?

男人豁然抬头看向她,充血的眼睛仿佛地狱恶鬼般,迸射出两促妖火般的磷光。

看来至少是听过。叶翡淡淡道。

这是怎么回事?一边的警察问道。

叶翡掏出前些日子3·16专案组的曾大队长给她申请的警官证,道:我是北平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叶翡,这个人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有关,能不能麻烦两位带我去一趟贵局?

两个警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同行,连忙笑道:不碍事,走吧,正好过去给我们做个笔录。

叶翡点头,过去拉了自己的箱子,和两个警察去了怀江市公安局。

这小子涉嫌参与最近一起抢劫案,我们抓了他两天了,今天多亏了叶警官,不然又让他跑咯!

丁仲华,也就是刚才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叶翡听见人家叫她叶警官略有些不习惯,连忙摆手道:叫我叶翡就好。

刚才你说这小子和你们的案子也有关?怎么回事?另一个名叫孙明的警察问道。

要讯问了才能知道叶翡低声说着,走进了怀江公安局的大门。

将犯罪嫌疑人暂压在审讯室里,叶翡跟着孙明过去办公室和局长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匆匆的去了审讯室。

说吧,你和王佩雄张晓伟谁是主犯?

审讯室里昏暗封闭,只开着一盏白炽灯,白亮的光正对着犯罪嫌疑人的脸,桌前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执行讯问的竟然是那位女警察,而男警察在低头做记录。

孙明说明了叶翡的来意然后就出去了,那位男警察给叶翡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旁边,而那边女警察的讯问仍在继续。

冯南,20xx年11月7日晚8点,你和王佩雄张晓伟两人埋伏在青墨街榆树巷子口,对受害人李小郁以暴力方法抢劫其私人财物,至使其右手食指指骨骨折,腿部大面积擦伤,事后你逃窜入怀江市,现在你和王佩雄都已经归案,只要你招认张晓伟的下落,以及你们之间谁是主犯,事前是否通谋,在法庭就有减刑的机会

女警官的声音沉稳而冷冽,在空旷封闭的审讯室里来回震荡着,犯罪嫌疑人冯南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女警官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悠然的扣着,审讯室里阒寂如无人。

你难道就不像要减刑的机会?男警官慢慢开口道,承不承认都是要坐牢的,以你这种情况不说可能要三四年,说了至少减半年,你自己掂量掂量。

半个小时过去了。

叶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三点了,她的车绝对是赶不上了,又白买了一张车票。

她看向审讯室中央那个坐在审讯椅上的消瘦男人,深秋的季节他只穿了一件毛线衫,眼窝深深的陷下去,眼下乌青眼白血丝遍布,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了,而拷在手铐里的一双手枯瘦如鹰爪,手背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徒增了几分戾气。

他的神情有些呆滞,抬头时会慢慢看向坐在旁边的叶翡,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

女警官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更冷厉了些,冯南却依旧沉默着。

又耗了二十多分钟,女警官继续道:你想清楚了不说?王佩雄可是什么都招了!

冯南终于嚅嗫道: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张晓伟在哪儿他舔了舔嘴唇,我和他们不熟,我刚到新安那边的厂子上了没多久,那天晚上张晓伟问我干不干,我就说干,然后就去了

为什么抢劫?

没钱。

冯南开口后审讯便很快结束,一起很简单的抢劫案,本来也没什么好审的,只是另一个共犯还没有抓到,需要口供来做线索,因此才有了这场讯问。

抢劫案讯问完了之后男警察便拿着笔记本出去了,女警察站起身和叶翡握了个手,道:你好,我是林璇,听说冯南是在你帮助下才抓住的,谢谢你。

叶翡也向她介绍了自己,道:客气的话就别说了,我先说一下我的来意。

林璇点点头,叶翡道:我来江浙是为了追查一起特大洗钱案,冯南正好牵扯其中,我希望林警官接下来能配合我一下,我需要问一些线索。

林璇略有些粗的眉毛皱了起来,特大案?

叶翡道:是的,专案组前几天已经派人来了这边展开调查,目前正在处州。

林璇再次点头表示她会配合,叶翡才开口道:冯南。

刑讯椅上的男人慢慢抬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叶翡,似乎能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叶翡毫不在意他似乎淬了毒一般的目光,继续道:白蛇还活着吗?

冯南似乎颤了一下,声音嘶哑的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叶翡淡淡道,我既然知道你脖子下面的纹身,那么我所知道的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你不要妄图骗我。

冯南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好,叶翡换了姿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十分有压迫感,看起来你已经逃亡时间不短了,对现在的局势应该不是很了解,那么我说两句,你听听。

田成斌当然还活着,他在北平。许青,也就是青蛇,就目前来看也在北平你既然处于逃亡状态,那么你应该是白蛇一派?混到要抢钱的地步,那七千万毒资一定不在你手里,至少不在你身边,你对田成斌反应那么大,和他有仇?

田成斌——

田成斌这个叛徒!

冯南忽然吼道,他如同癫狂了一般用手铐子敲打着审讯椅的扶手,大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干瘦的身子探出来,眼睛瞪得打如铜铃,血红的眼白仿佛决眦般要迸出来,而和眼白一起崩裂的,还有他眼里愤恨而凶狠的光。

两个干警冲进了审讯室将他挣扎的动作压下去,半响,冯南终于平静了下来,两个干警朝着林璇点点头又出去了,叶翡继续道:为什么说田成斌是叛徒?

冯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般,塔拉着脑袋歪在那里,道:我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那王八蛋害的!

说最后一句时他豁的抬头,将双手抬起,手铐重重砸在审讯椅前面的隔板上,砸出一声仿佛怒吼般的重响。

不要激动!林璇喝了一声。

冯南吼完又歪了回去,乱发纠结的戳在额际,好像一顶要遮住他脸庞的帽子。

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说。

我就是白蛇。

叶翡挑眉,你是岳良廷?

冯南,或者说是白蛇讽刺意味极浓的嗤笑一声,我都快忘了自己叫岳良廷了

你为什么会在怀江?

冯南抬头,脸上嘲讽的笑容尤其明显,田成斌被你们抓住了吧?他说了什么?说我已经死了?

他又低回了头去,兀自呢喃,我当然应该死我死了钥匙和钱就都是他的,他当然想让白蛇死,这都是他害的他太贪心,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这样

说到最后他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啊!怎么会这样!钱和钥匙都没有了!田成斌岳良廷!都去死吧

林璇转过来低声对叶翡道:犯罪嫌弃人情绪非常不稳定,这个时候再讯问恐怕也没有什么结果

叶翡看着冯南,忽然开口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你不是白蛇。

第二句:冯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神神叨叨哭泣的冯南,就连林璇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虽然先前不了解3·16的案情,但是从叶翡的言辞的还是可以猜测出一些信息来,这时见叶翡直接否定了冯南最重要的供词,不禁惊讶好奇起来。

叶翡却继续道:我知道你应该也不叫冯南,你身上有刺青,说明你在你们帮会里地位也不低,至少不会低于田成斌别激动,田成斌有没有背叛白蛇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青蛇背信弃义将他重伤,他现在已经被我们缉补归案,你如果还是装疯卖傻,我想不久的将来你就能在北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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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青墨(下)【一更】

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冯南这个时候竟然出奇的平静,他那双眼窝深陷,眼白血红的眼睛凝定而无光彩的盯着叶翡,道:你们大陆警方究竟为什么要调查我们?

叶翡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你们常年赶着走私贩毒洗钱的勾当,大陆各地那四十二个堂口设来是好看的吗?别说是香江,你们就是跑到泰国,跑到美国,跑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你在中国境内犯下了罪,迟早要上中国的法庭,坐进中国的牢里!

冯南脸上也露出嘲讽的表情来,说的好听

叶翡淡淡的笑了两声,不打算开口是吗?不打算开口那酒听我继续说,张建和刘元华这两个名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们手上可是有你们的钥匙和毒资下落的,他们想把消息卖给青蛇,但是青蛇似乎不领情?

你说青蛇的目的是什么是六千万毒资?还是白蛇?还是其他的什么?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你觉得田成斌背叛了白蛇,有损你们的信义,那么你呢?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有义气?白蛇下落不明,你不去找他,却在这里抢劫?恕我直言,你的信义还真是让人费解。

还是你自己心里清楚白蛇,已经死了?

你!冯南咬牙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最终沉寂下去,垂头不语。

又是两看相厌的一个小时过去。

冯南不说话,叶翡也不再说话,只是就这样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眸光幽沉如深海波澜,在静寂昏暗的审讯室里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然而冯南依旧不开口。

最后叶翡站起身当着他的面给专案组打了电话说明这边的情况,曾大队长听后立即表示自己将亲自带领专案组到怀江来展开调查,挂掉电话之后,叶翡微微倾身,笑着对冯南道:你最终还是要开口的。

说完便和林璇出去了。

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讯问的。从走廊里往出走时,林璇忽然道。

叶翡心想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系统的学过侦查学和讯问学,你看着不奇怪才有问题,于是她转移了话题,道:你看着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已经干了很多年了吗?

林璇笑道:可不是吗二十一岁毕业就这里干,一直到现在已经七年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冯南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白蛇的?

叶翡闻言浅笑,其实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他的情绪失控都是装的,他掩饰的很好,但是他一直低着头。

低着头不禁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我相信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平静嘲讽的。

最主要的一点,如果他是白蛇,田成斌作为他一手栽培的属下而背叛他,他不止该是只有愤怒和憎恨的情绪,再一点,如果他是白蛇,我一开始时候故意将六千万毒资说成七千万,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说明不知道那笔毒资的具体税额,试问一个贩毒分子头目,会连毒资数额都记不清么?

林璇点点头,客气的夸赞了她几句。

叶翡依旧笑着,目光却转向了窗外沉沉的暮色。

一整个下午都是在审讯室渡过,现在出来,天却已经快黑了。

今天麻烦你在审讯室陪我呆了那么久,我请你吃饭吧?叶翡对林璇道。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孩子和老公,林璇道,还要赶着回去做饭

叶翡抿唇轻笑,那就不打扰你回家了。

嗯,再见。

林璇先走了,叶翡自己过去和带她过来的孙明打了声招呼,又过去局长办公室告诉他过几天北平市局的专案组会过来,请他们暂时代监冯南,办理了相关手续之后,她也出了公安局。

天边带着些青墨色彩的浓云逐渐遮住了太阳最后的光亮,余下一些浅红色的晚霞如纱如锦般在天际迤逦铺展而开,或者像是宣纸上氤开的水墨色彩,便越来越浅淡,越来越稀疏,最终淹没在墨青的浓云夜色里。

天气不太好,有点冷,街道上没有多少人。

叶翡打算先找个地方吃了晚饭,然后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去处州的票,买一张连夜赶到处州去。

街边小店很多,叶翡挨着一家一家走过去,却觉得找不到想吃的东西。

她穿着长风衣围着纱巾,身后还拉着一个小滚轮箱,一看就是旅人或者过路客,旅游淡季小吃店的生意都很少,于是老板便出来拉客。

嗳妹子,来吃咱们这的大馅儿鸡汤混沌吧!天这么冷,热腾腾的来一碗!

叶翡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干脆随便吃点算了,于是便要往那家店里走,身后却忽然有声音道:姐姐别去!他家混沌都没有肉,汤是搀的调料水!

声音娇而媚,仿佛黄莺啼啭乳燕轻呢,她说着普通话,却有些不太标准,拐出去的调调却仿佛轻哼的歌谣,一听就是小女孩儿的声音。

叶翡回头,笑道:你怎么知道这家混沌不好吃?

方才那声音的主人娇声道:这条街的吃的我都吃遍了,就数他家最难吃!

混沌店老板呵斥了几句,骂骂咧咧的进去了,小姑娘嘟着嘴狠狠的瞪了老板的背影一眼。

叶翡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刚才出言拦着她的小姑娘。

十七八岁,穿着一套名牌运动服,满头扎着那种细细的小辫子,有的辫子发梢还系着小小的彩色铃铛。小脸白净仿佛上好的白瓷,身量娇小,只是那双眼睛桃花眼意蕴风流的微微弯起,却让人想起民国千娇百媚的青衣花旦,眼脸晕一点熏红如胭脂,眼波如烟波,红尘风月,尽在她眼中。

这不是早上在开机仪式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吗?

对方大概也认出了叶翡,俏生生站在她面前,笑着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家混沌难吃?叶翡笑问。

小姑娘明亮如曜石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道:我总不能看着姐姐去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叶翡唇角的弧度深了些,是吗?

嗯呐!小姑娘点头,眉眼弯弯的道,姐姐我还知道这条街上那家的吃的最好吃,你要听吗?

叶翡点头,好啊。

小姑娘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道:姐姐,你看我都告诉你哪里饭好吃,你能不能请我吃一碗米线呐?

感情是来蹭饭的?

叶翡挑眉,微笑,不能。

小姑娘:

说好的人和人彼此之间的套路呢,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

叶翡将箱子拉到了路边,问:小丫头,你是不是一早就盯上我了?

小姑娘被她揶揄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我在街上转了两个小时,就认识你一个

呵呵。叶翡淡淡的笑,却笑的小姑娘毛骨悚然,她连忙道:啊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站住!叶翡喝了一声,小姑娘慢慢转身,笑得苦兮兮的道:姐姐,我又没有坑你,你干嘛逮着我不放

叶翡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半响,直看的她恨不得逃走,才慢慢道:走吧。

去去哪啊?

你不是要吃米线?

小姑娘惊喜道:姐姐你肯请我吃米线啦!

叶翡停下脚步,看着几步开外路灯下笑得一脸得意的小姑娘,道:走不走?

走!

她说着小跑着跟了上来,欢呼雀跃的好像一只小黄鹂。

叶翡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该说她机灵还是傻,陌生人一碗米线就能给她收买了,估计这孩子的家长会有些头疼。

你叫什么名字?叶翡问。

哦,跑在前面的小姑娘回头,我叫木子。

你不是怀江本地人吧?

木子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是偷跑出来玩的

叶翡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要找陌生人请你吃饭,你就不害怕我把你卖了?

木子挠了挠脑袋,小辫发梢的铃铛清脆的响着,连带着她黄莺一般的声音,也清脆如铃,我早上在至尚那边见到你啊,我还对你笑来着我看见你和闵女神说话,你应该是剧组的人吧?而且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不会卖掉我的啦!

她说着还不忘恭维叶翡一句,叶翡再度摇了摇头,和她一起往街拐角的那家米线店走去。

南方小城的路边的木植高大而繁茂,即使已经是深秋,树冠依旧葳蕤茂密,绿茸如荫,有的树木甚至高过了路灯,灯光溶溶的渗透进树冠里,在路面上投射下星星点点的不规则光斑。

叶翡和木子小姑娘还没有走到米线店,天上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夜晚额雨滴很冷,打在皮肤上好像落了一点子冰珠。

叶翡掏了自己的伞递给木子打着,木子又想着过来给她遮雨,两个人一把伞走的极慢。

没走两步叶翡忽然转头看向身后,她转头时长发凌厉的扫过去拂过木子的面颊,木子吓了一跳,疑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叶翡的目光游移在昏暗潮湿的街道上,柏油路面浸了雨水泛着黑幽幽的光,而路上偶有行人穿梭,车辆疾驰,碾碎了水光里倒映出的路灯晕黄拉扯的影子。

小城夜景,平凡到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没什么,走吧。叶翡回头示意木子继续往前走,木子换了一只手打伞,却还是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路边的公共厕所门口转出来一个驼着身子的男人。

他往前走时尽量的畏缩,仿佛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由于他高大的身形和一瘸一拐的腿脚,依旧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有几个顽皮的孩子踩着水花跑过他身边,胆大的高声笑着,瘸子!拐子!没饭吃!

瘸子喝了一声,咕哝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颠簸踉跄着朝着街道深处而去。

木子似乎真的已经饿了很长时间了,她吃完了一碗米线还没有饱,叶翡又给她要了一份麻辣烫,小姑娘对于吃了两碗很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溜着手擀粉儿一边道:姐姐破费啦

叶翡哭笑不得,两碗饭能花多少钱?吃完了赶紧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免得他们担心。

啊我爸妈不在,木子含混的道,他们不在我才敢出来的。

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没有?叶翡问。

没有,木子放下饭碗,道,不过我来这边是来找叔叔的,可以去他那里。

叶翡道:你叔叔家在哪?

木子答:青田。

正好我待会要过去莲都,给你捎着买张票,一起行不行?

木子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姐姐最好了。

于是一人旅途变成了双人行,吃完饭后叶翡给沐一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自己行程延缓的原因,木子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路边慢慢的磨蹭,嚷着吃太多走不动了。

叶翡真心觉得这小姑娘简直就是个拖油瓶,奈何她又不能将人家扔在路边不管,幸好也就今天一晚上,等到了处州下了火车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木子吃撑了,走走停停一直耗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火车站,结果都排队到窗口买票了,木子才想起自己的钱包被偷了,身份证也在里头,根本买不了火车票。

叶翡扶额,觉得这姑娘不仅是个拖油瓶,还是个活宝。

也幸好到处州的那班车是晚上十点才发车,还有点时间去值班室给她问问补救办法。

叶翡将箱子寄存在行李寄存处,木子有些愧疚,低着头跟在她后面,玩着运动服帽子上穗穗,半天也不说话。

怎么了?肚子还没有消化?要不给你买瓶酸奶?

木子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谢谢姐姐,今天太麻烦你了

叶翡没好气道:觉得麻烦我还不赶紧乖乖回家?等到了青田找到你叔叔就让他送你回家!

木子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知道了。

值班室的工作人员说是要到户政大厅去开证明,可是现在明显户政那里已经下班了,叶翡又已经给自己买了火车票,她已经耽误了一天时间,去莲都的行程不能再耽误了,正想着要不给梁恒川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帮帮忙,木子却忽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蓦地就从她身边跑了出去!

候车大厅里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木子发疯了一般朝着门口跑去,叶翡连忙追上去,木子?木子你干什么!

木子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个劲儿往出跑,小姑娘人不大跑的倒是快,出了火车站就是一条快速路,大晚上又没有路灯,车来车往十分危险,叶翡一边喊着木子的名字一边担心着路上疾驰的车辆。

忽的一辆货车从她面前驶过去,等她过了快速路时,木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叶翡四处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找到,只好自己的回到了火车站。

这姑娘疯跑什么?后面又没有狼追

从寄存处取了自己的箱子,她给原野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叶翡,我想麻烦你这两天帮我注意找一个小姑娘,对,在怀江叫木子,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阿迪运动服对,就是开机仪式上被礼炮吓到的那个女孩儿,录像里应该有好,谢谢你了再见。

打完了电话,她一看表已经九点十分了,没过多长时间火车就开始检票,她进了站台。

------题外话------

诶嘿,昨天收藏终于破一千了,真是太特么不容易了,要知道我上架的时候只要二百收藏啊!

为了庆祝这个好事,咱们晚上二更,还是九点钟,别记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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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静寂秋夜里的24号(上)

本来从怀江去莲都坐客车只需要三四个小时,但是因为叶翡错过了最后一趟客车,于是就只能选择九个小时的火车,而且火车还是到处州市区车站,要到莲都还得倒一次客车。

十点半的时候她躺在卧铺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拿出电脑码字,写了一会儿又觉得火车上环境不好不适合她思考,于是又将电脑关上了。

她疑惑着刚才木子为什么突然跑出去,脑子里想的却是冯南。

慕容开最近刚到江浙,她就在怀江偶然揪出了冯南,要说这里头没什么关联,她自己都觉得牵强。

可是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冯南不肯开口,她就只能等专案组过来之后撬开冯南的嘴,再思考白蛇和青蛇的所谓恩怨。

和衣躺了一会儿,她划开手机,发现早些时候言臻给她微信。

这她就很惊讶了,言臻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用微信了?

而她打开一看,发现言臻的微信消息果然符合他的风格,只有三字:

【到哪了。】

不知道怎么的,叶翡想起他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发微信消息的样子,就十分想笑。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大致给言臻说了一遍,并将在自己对冯南其人的猜想和对邂逅的小姑娘木子忽然逃离她的疑惑一并告诉了言臻,并说自己现在躺在火车上,结果字打的太多,聊天页面顿时被她刷了屏。

她想着这个点儿言臻应该睡了,于是退出了微信刚准备刷微博,结果状态栏就闪出了微信的图标。

言臻:【经历真是丰富。】

叶翡:【】

她觉得言臻这个时候的一定是面无表情眼带嘲讽的,她是如此的了解他!

言臻:【下午吃饭了吗?】

叶翡:【当然吃了】

言臻:【吃什么?】

叶翡:【过桥米线。】

言臻:【呵呵,没有营养。】

叶翡:【】

叶翡发过去一张表情,熊猫头人脸鬼畜笑:【(给老子来包辣条)】

过了一阵子,言臻回复给她一张图:熊猫头人脸鬼畜笑,手里拿着两包辣条,底下配字是:【(打包还是带走?)】

叶翡:【】

完了,男神学会使用表情包了!

平常她和好基友未若药药她们几个聊天的时候没少斗图,但是和言臻聊天互发表情图她老觉得怪怪的?

大抵是因为表情包这种东西和言臻个人清疏淡漠的高冷气质不怎么相符吧

她这样想着,一低头发现言臻又发来一张图,依旧是熊猫头人脸鬼畜笑:【(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来了一捆小葱)】

叶翡:

她愤怒的打开表情收藏夹,准备把自己的表情挨着给言臻来一遍。

平常和未若药药聊天表情图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药药,她的表情包简直浩如烟海,并且大部分猥琐掉节操,十分符合她资深腐女和**作家的潜质,叶翡平常就挑不猥琐的收藏,表情收藏夹都总是满的。

于是她真的挨着点了一遍。

对面铺的小哥出去上去上厕所时候看见她在发表情图,回来时看见她还在发,于是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妹子你流量真多!

叶翡: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叶翡的火车到达处州市火车站,清晨的冷风灌进她的风衣领子里,带着秋天萧瑟的味道,沉寂而幽凉。

她找了一家快餐店迅速的吃了早饭,然后就去倒车,九点多的时候,她到达了莲都。

按照沐一给的地址找到花语路二十四号,才发现那是一间商铺,九点多了,依旧关着门。

叶翡上前去敲了敲门,隔壁商店的老板出来对她道:这家没人的,好久不见开门了!

是吗?叶翡挑眉,那估计是我记错地址了

老板点点头进去了,叶翡刚想打电话问沐一,24号商铺的门忽然开了,伸出一双纤致的手,瞬间将她拉了进去。

沐一?叶翡出声道,怎么回事?

拉她进来的是沐一,屋子里没有开灯,沐一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照在空中,叶翡勉强能看清楚商铺内的情况。

诚如方才隔壁老板所说,这家店确实很久没有开门了,空柜台上积着不知道几百年的灰尘和蛛网,杂物乱七八糟的堆着,除了沐一和叶翡站在地方,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你在这干什么?叶翡惊讶的问。

沐一朝她招了招手,引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有窗户,虽然拉着窗帘,但是光线还是可以透进来,满是灰尘的地面,窗口架着一架高倍望远镜。

我在监视那边——沐一说着将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指着窗外某个方向。

叶翡走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间古玩店?

叶翡盯着牌匾上翰墨轩那三个隶书体字,忽然目光一凝,问道:天一帮的堂口?

沐一点了点头,我过来时本来没有这么快行动的,但是那天过去在店里转了一圈,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在外边看了半天,后来找到这家店,打听了一下说是常年没人,就只好先借用几天了。

有什么问题?

最近两天人来往的尤其频繁,晚上也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翡沉吟道:平常呢?

我还专门打听了一下,沐一道:平常很少有人过去,哦对了,还见到了你那个女警察朋友,她昨天上午进去过一趟。

叶翡倒是没想到赵颂懿竟然在莲都,她还以为赵颂懿应该去了句章。

先不说这个事,叶翡道:老谷和茉莉那边怎么样?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了安全起见我这两天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沐一说着又坐在了望远镜前面,你可以和你那位警察朋友联系一下,从她那里应该可以了解到一点情况。

叶翡点了点头,给赵颂懿发了条短信。

尔后她将昨天在怀江讯问冯南的情况告诉了沐一,沐一倒是有些惊奇,冯南?这个人的名字没有见过。

叶翡道:我怀疑是假名字,他不肯开口,我也没办法,不过专案组就要过来了,应该能撬开他的嘴。

这么说田成斌的招供确实有问题了?

叶翡不置可否,也说不准,他们各执一词,不好判断。

一直到了中午,赵颂懿才终于回了条短信,说自己的在莲都公安局,和她一起过来的另外两名专案组刑警都一个去了安桥村,另一个已经正在试图和天一帮的成员接触,她刚刚查阅了莲都公安局档案室所有相关资料,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让叶翡有时间的可以过去找她。

沐一依旧在简直那家古玩店,叶翡傍晚时分从商铺里潜出来,按照沐一的指示到了她先前住的酒店房间,将自己的箱子放进去,然后提着包出了门。

莲都只是处州下辖制的一个小县城,城区面积不大,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完所有的主干街道,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县城,天一帮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总堂,也就是被沐一监视着的那家古玩店。

点门面很不起眼,夹杂在一溜食品饰物小五金商店之间,行人偶尔注意,也只是在心里疑惑一下,这家冷情的没什么顾客的古玩店怎么还没有关门?

她沿街走下去,在路过那家古玩店的时候不留意多看了两眼,听见旁边杂货铺门口的老板娘对另一个卷发女人低声道:旧农业局那边的化工厂别再过去了,我听说前几天死了人

卷发女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用故意压得很低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多低的声音道:是吗?我咋没听见?

嗳,警察封着消息呢我小侄子媳妇儿不是在公安局吗?昨晚过去公公哪儿她说的

化工厂都废弃了这么好些年了,怎么还能出人命呢?

谁知道呢

闲言碎语夹杂着秋风从叶翡耳边飘过去,惊不起平淡生活岁月里一点涟漪。

她随便在快餐店吃了晚饭,本来想给沐一带吃的回去24号商铺,结果打电话问沐一想吃什么时她却让叶翡今晚再别过去。

叶翡怕她没日没夜的监视身体会吃不消,提出和她轮换一晚,沐一却没有答应。

晚上叶翡回到酒店,刚打开电脑就发现李斯特已经把资料发给了她,她简单的向李斯特表示感谢之后便开始浏览资料。

这份资料关于t·h·g算得上世界最详尽,至少上次猎禽行动所得到的情报信息尽数记载在册,更是有宝贵的奥利斯的供词,对于他们这次的行动帮助肯定不小。

资料很多,也很杂,是多年来国际刑警组织以及各个国家安全保卫系统同那个狡诈凶恶的犯罪集团做斗争的成果,但是即使有多个国家提供信息来源,这份资料中依旧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片信息是关于t·h·g的头目的。

关于那位神秘的头目传闻也有很多,t·h·g起源于巴拿马地区,有人说它的头目是中东石油战争的难民,一路漂洋过海到了北美,建立这个组织是为了报复美国政府;也有人说是t·h·g麦德林集团解体后残余分子,那位头目曾经是麦德林高层;更有甚者言,它是基地组织转换身份的成果

但是无论哪种说法,真或者假,都难以掩盖它的性质。

要说t·h·g和基地组织有关显然没什么根据,因为自它成立以来倒是从来没有参与策划过任何恐怖活动,它的主要涉猎范围在于贩毒和走私。

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犯罪集团。

这个犯罪集团本领通天,它甚至曾经将魔爪从北美伸到了亚洲,乃至中国边境,真可谓嚣张至极,但是随着南疆省大力度的缉毒清扫活动而销声匿迹,因此在叶翡知道落日号渔船竟然和t·h·g有接触时,十分惊讶。

叶翡将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资料里提及这个组织在中国活动的部分很少,大部分在北美和欧洲。

但是资料最后的变更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她记得icpo整理数据库会在年底展开,想来今年的资料还没有送过去整理。

她想了想,又给李斯特打了一个电话,麻烦他调查一下t·h·g最近的活动,尤其是在中国边境的活动,既然他们能和落日号渔船接触,那么就说明他们已经到了渤海,甚至可能已经登上了大陆,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打完了电话她将资料发给沐一和言臻各一份,然后上床躺着了。

结果半夜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而那阵铃声只有短促的几声,没等她从床上爬起来就断了,叶翡拿过手机划开一看,打过来的是沐一。

她回拨之后一直没有人接,又打了两遍依旧没有人接。

叶翡迅速的换了衣服,从箱子夹层里拿出裹着隔离锡纸的手枪,快步出了房间。

深夜万籁静寂无伦,路灯恍然的亮着,街道曲折的延展出去,月光下不见人迹。

叶翡很快到了花语路24号。<!--over--></div>

第十章 静寂秋夜里的24号(下)【一更】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撬开门锁,她悄无声息的进去,执枪的右手垂在身侧,一步一步的上了二楼。

二楼封闭聩暗的空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按照事先的约定,沐一会监视古玩店到天亮,然后叶翡过来换她休息,可是现在,沐一不见了。

叶翡掏出手机又给沐一打了一个电话,房间某个角落里忽然亮起一团幽蓝的光,黑暗里一闪一闪,好像某种静谧的深海生物。

叶翡走过去将墙角的发光物体捡起来,是沐一的手机。

她顿时心中一惊,连忙打开手电筒检查屋子里情况。

窗户边的高倍望远镜依旧孤零零的架着,只是她的主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地板上尘土零落,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沐一平常在这里时十分谨慎,因此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一切都仿佛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人没有了。

既然没有活动痕迹,说明沐一是自己离开的,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紧迫的情况,竟然让她连唯一的联络工具都弃之不顾了呢?

叶翡将望远镜从架子上拆下来装箱,再走近窗户口看,却发现窗扇的锁是开的。

所以沐一应该是从窗口跳出去的?

叶翡锁上窗扇,提着望远镜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出了24号商铺。

而就在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消失在街角不久,24号迎来了今夜的第二波不速之客。

她来的悄无声息,这次的来者仿佛也要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黑色奥迪仿佛幽灵一般在路灯光柱交错的街道上行驶而过,汽车引擎沉闷的嗡鸣声震碎了秋夜的重霜水汽。

那辆黑色奥迪停靠在花语路人行道边,副驾驶上下来的男人小跑了两步到了后座车门前,弯腰打开车门,脸上堆着献媚的笑。

后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脸上覆着一个巨大的墨镜,而因为他肤色黝黑,在深夜里几乎只能看见一条移动的白衬衣领子。

王哥,您还要亲自过来看,这大半夜的开车门的男人点头哈腰的说着,转头看向了24号商铺的门牌。

王哥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立马有小弟上来给他点了火,他深深地了吸了一口烟,才指着24号道: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开车门的男人连忙道:是是是,虽然隔了条街,但是要监视翰墨轩,绝对是好位置!

王哥微微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似乎在想象隔壁那条街上,那家古玩店的位置。

拿个望远镜,那是看的一清二楚开车门的男人还在继续说着,王哥却忽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个温大灾的!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来了吗!王哥压低声音怒吼着,好像半夜里门缝刮过去的阴风。

嗳,嗳,开车门的男人应着,声音小了许多,这家空着有一两年了,王哥您暂时借用几天房主也不会介意的

王哥将燃完的烟蒂扔在地上碾灭,抬了抬下巴道:开门!

身后的小弟立刻上去用起子撬开了门锁,王哥又点了一根烟,率先走了进去。

沉寂的24号因为突来的闯入者的动作而腾起的灰尘如烟雾,王哥身后三四道手电筒光柱乱晃着,而他手里那一点烟头的星火在黑暗中十分明显。

他扇着鼻子跟前的灰尘,大步上了二楼,站在满是蛛网的窗户边看了半响,在确定这里确实可以清楚的监视翰墨轩的实际情况之后,他才蹬蹬蹬的下了楼。

24好的门又被关上,王哥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锈渍斑斑的卷闸门,忽然将半截香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火星子乱飞着瞬间湮灭在他的皮鞋上,而他低声咒骂的声音也如同那些火星子一般,淹没在秋夜寂而凉的空气里。

妈的香江来的了不起!敢跟老子翻脸,弄不死你们!

那辆悄然而来的奥迪发动机再次嗡鸣着响起,在静寂的街道中绝尘而去。

月光冷白,照着了无人迹的花语路街道,照着24号满是污渍和尘埃的破旧门牌。

转过街道的叶翡没什么声息的回到了酒店,这个时候正是凌晨三点整。

沐一一通莫名的电话将她带到花语路24号,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她自己和那架高倍望远镜。

沐一的手机刚回来没多久就没电了,叶翡找不到她的充电器,只好就那样放着,等她回来了再处理。

她显然不是被动离开的,先前她监视着那家古玩店,那么应该是半夜里古玩店出了让她不得不跟上去一探究竟的情况,或者是其他突发状况?

这个情况光靠猜显然是没什么作用的,叶翡和衣躺着床上,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没过多久,她再一次被手机铃声吵醒。

这次打电话的却是赵颂懿。

叶翡揉着眼睛接上电话,喂

那边赵颂懿的声音有些喘,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叶翡,你昨天说你到了莲都,是吗?

是,我在莲都,叶翡道,怎么了?

知道旧农业局办公楼院子怎么走吗?

不知道但是可以查地图。

好,赵颂懿答应了一声,现在过来一趟旧农业局对面的化工厂。

叶翡惊道:什么?现在?

对现在,赵颂懿喘气的频率越快了些,她似乎是在快速的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里不是北平,人人生地不熟的,我再找不到其他人了,只能麻烦你跑一趟!

行,叶翡说着起身迅速的换掉衣服,凌晨第二次,出门。

现在差不多早上四点多,苍穹边缘开始泛白,清郁的天光一缕一缕仿佛飘絮,在夜色暝光和灰云月影之间浮游。

叶翡所在的酒店距离旧化工厂有点远,因此等她到化工厂时天差不多快亮了。

废弃的工厂在黎明晦暗的天光里起伏盘桓如巨兽,那些耸入黑暗的烟囱,锈渍斑斑的铁架和巨型罐,斑驳颓圮的围墙,和满是狰狞暗红如血的拆字涂鸦大门,都透漏出一种衰败阴森的气息,仿佛角落里暗潜着鬼怪和幽灵。

叶翡站在门口给赵颂懿打了个电话,我到了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赵颂懿声音空旷徘徊,回音阵阵,在里面,你从大门进门一直往里走,第一排平房车间的就是。

叶翡从大门里进去后却没有按照她说的进那个车间,而是继续往里走,去了其他的地方。

这是一家不大的化工厂,最高的楼房才五层,周围仓库车间规模也都不大。

她进各个车间仓库去都转了一圈,才回到了离门口不远的那个车间。

结果刚进到厂房便看见灰蒙蒙的黎明天光里赵颂懿站在破旧机器的旁边,一会走一会站,不知道在干什么,专心致志至极,甚至没有没有发现叶翡这个大活人进来。

赵颂懿?叶翡喊了一声,声音在将近四米高的厂房车间里回荡,赵颂懿这才回过神来。

来了?她招呼了一声,语气悠闲的仿佛这里是她家,而叶翡是来做客的。

叶翡被她悠然自得的语气噎了一下,尽量控制住自己抽抽的眉角,道:吃了没?

赵颂懿道:当然没有,我三点就过来了!

说着她因为光放下手中的皮尺和放大镜,皱眉道:你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是在将近一个小时之前,这一个小时你去了哪里?

去后面看了一下。叶翡轻描淡写的说着,走到了她旁边,

光线昏暗,叶翡走近了才发现,地上用石灰画出一个人躺卧的轮廓,弯腰看的话地上还有一滩干涸的暗红痕迹,显然,这里是一起凶案现场。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来看对着这滩血暗自神伤?叶翡道,话说回来,这里既然是案发现场怎么连隔离带都没有拉?

是我刚才来撤掉的,赵颂懿指着边上一卷黄黑相间的带子道,放心不会有人过来的,暂时撤掉也没事。

叶翡四处打量了一遍这个废弃的车间,凌晨昏暗的光线里生锈的机械和废铁杂乱堆放着,四处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旷大的厂房被窗缝里切进来的光线分割成杂乱的的空间块,而站在厂房中央勘察现场的赵颂懿,显得尤其渺小。

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正好是叶翡昨天在路上听见的那几句闲话。

于是她很干脆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知道这个案子?赵颂懿直起身,说道。

叶翡道:我说是路上听人家闲话时听来的你信吗?

赵颂懿莞尔一笑,道:死者死亡时间确定在十九号,也就是三天前凌晨三点到五点。

叶翡皱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中午。赵颂懿站在了石灰轮廓旁边,低声道:一个收破烂的老者进来想拣些废铁去卖,结果发现了死者。

死者身份?

赵培兰,男,三十八岁,处州市莲都县人,家住处州市莲都县人民医院老家属楼三单元204号,独身,社会闲散人员,有盗窃前科。

死因?

死因亚硝酸钠中毒。

赵颂懿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显然这个死因更耐人寻味,叶翡挑眉,别告诉我这是意外事故死亡!

如你所料,赵颂懿无奈的道,莲都刑侦大队就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我也不会大早上的一个人过来。他们的初步分析是死者进到车间之后无意间接触到了化工车间残余的亚硝酸钠中毒而死,而且周围的机器上确实检测出了亚硝酸钠的痕迹

叶翡默然无语,赵颂懿却接着道:但是我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

疑点。

赵颂懿脱掉手上的白手套,道:第一,死者的倒伏姿态,上肢手肘弯曲压于头部之下,手指僵硬呈向外抓挠状态,亚硝酸钠中毒之后会有头痛,胸闷,气短,心悸等症状,严重中毒者会有呼吸麻痹等状态出现,中毒后出现这种症状的人一般都会因为呼吸不畅而去抓挠自己喉部意图使呼吸顺畅,而不是向外抓挠,而且如果是自然倒伏,手肘不可能压在头部之下。

第二,血迹,我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里的血迹并不止那一处,她说着指向石灰人形轮廓旁边那滩暗红,还有门口处,只有很小一点,但是既然死者实在车间里误中的亚硝酸钠,门口就不可能有血迹。

第三,这家化工厂已经废弃多年,车间里不可能还残留着三克以上足以致人死亡的亚硝酸钠,而且一般人都不会到这里来,这地方别人躲还来不及,死者来这里的原因尚不明确。

这确实是一起谋杀案,一起很简单的谋杀案,你说的也都对,叶翡笑着道,但是最能切中要害的一点,这家化工厂根本就不是生产亚硝酸钠的,死者为什么会在这里亚硝酸钠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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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姥今天过生日,我要回老家,回来肯定就迟了,所以今天评论回复不及时还请大家谅解哈。

二更我回去用手机写,依旧九点发,如果迟了也请谅解一下,毕竟手机码字更慢,而且农村里网不好。<!--over--></div>

第三十二章 这是谋杀【二更】

啊?赵颂懿有些惊讶,刑侦大队的乔警官说这家厂子倒闭已经将近十年了,而前年县档案局着了火,所以查起来会有些困难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厂子不生产亚硝酸钠的?

叶翡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问她道:这是什么车间?

这是赵颂懿想了一下,糖化车间啊。

对,这里是糖化车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去后面看了一下,东边是酿造总车间,糖化车间后面是发酵车间,东南边是制冷车间,西边是成品库,北边的平房都是原料仓库。

所以呢?

叶翡摊开手掌在她面前,道:你看这是什么?

赵颂懿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道:玉米?剩下的这个好像鼻屎化石的东西时什么?

叶翡被她恶心的形容逗笑了,道:是大麦。

赵颂懿皱眉,你从哪里来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

叶翡道:我说过,我刚才去了后面,当然是在仓库角落里找到的。

这能说明什么——等等,赵颂懿豁然抬头,眼神恍然而晶亮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叶翡笑着补完了她的话,过了将近十年原料仓库里还残留着玉米和大麦粒,而车间的排布又是从酿造到制冷,说明这家化工厂最有可能生产的是乙醇,而非剧毒的亚硝酸钠。

再说,我可不认为这家占地面积不过五平方千米的小厂子会有生产亚硝酸钠的许可执照。

赵颂懿点头,对,生产亚硝酸钠的工序可比酒精复杂多了。

既然这家化工厂了没有生产亚硝酸钠,而死者却死于亚硝酸钠中毒,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这是他杀,而非意外事故。

叶翡笑着给刚才的分析做了总结,赵颂懿也摇头笑着道:感觉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都没有你这一点管用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叶翡莞尔,大概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写的,思维比较发散?

她开着玩笑,赵颂懿却摇了摇头,忧伤的道:我觉得你比我聪明

叶翡双手交叠,优雅笑道:很高兴能有这样真实而清楚的认识。

赵颂懿:

天大亮的时候两个人从化工厂里出来,叶翡不忘提醒她再一次拉上了糖化车间的隔离带。

赵颂懿觉得自己饿了大半夜,一定要去吃一顿好的补一下,叶翡又好心的提醒她还没有洗脸。

最后不拘一格的赵警官拖着叶翡进了一家菜馆,点了三菜一汤两碗饭,菜馆老板对于大清早田刚蒙蒙亮就有人吃正餐这件事表示非常惊奇,但是本着有钱就挣的道理,在菜还没有送来的情况下,愣是给俩人整出了三盘菜。

折腾了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的叶翡也非常饿,菜一端上来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因为嘴都用来吃了。

吃的差不多了,叶翡因为担心沐一思绪有些神游,赵颂懿叫了她好多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

叶翡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想事情

她考虑了一下,将前天在怀江汽车站偶然抓到冯南以及在公安局审讯冯南的过程向赵颂懿说了一遍。

赵颂懿听后沉思半响道:你觉得白蛇还活着吗?

叶翡耸耸肩,谁知道,我倒是希望他活着,他要活着的话事情就会简单狠多。

确实赵颂懿呢喃着,忽然道,你通知曾队和我师父他们过来了?

叶翡点头,如果白蛇真的还活着,并且在这边的话,专案组过来会方便狠多。

嗯,既然我师父他们过来就行,赵颂懿继续道:待会跟我去莲都局,咱们过去把化工厂那件案子说一下

她正说着,送菜大叔开着三轮车停在了菜馆门口,伙计小哥和老板一起出去将新鲜菜提进来,来回几趟提完之后,老板给送菜大叔看上一支烟,小伙计很有眼色拿来了打火机给两人把烟点上。

送菜大叔美美的抽了一口,看着清晨依旧没什么人的街道,长叹道:这起的他妈的比鸡还早啊

老板笑道:谁让你干了这活儿?我起的不是和你一样早?

你起这早有生意送菜大叔说着往里看了一眼,哟,还真有生意?

嗨,老板摇摇头,就今早有,往常还不是一样?

送菜大叔又叹,都是为了那几个小钱呐

瞅瞅你这德行,老板嘲笑道,有本事你别挣这几个小钱!

送菜大叔将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碾灭,抬头道:我不挣钱?我不挣钱我闺女那啥子念大学?

蹲在一旁的小伙计忍不住插话道:叔,小悦在哪个地方念书?

在津门!提起女儿大叔一脸骄傲。

老板又点了一根烟,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小悦学的什么专业?

大叔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生怕说错那个名词似的小心翼翼道:有机化学,是人家班主任给选的专业,咱也不懂

化学么老板笑着摇头,声音却忽然一顿,道:说起化学,化工厂那边那事你知道不?

你说死了人那事儿?

呸你小点声儿!不吉利!

我听过!大叔说着声音小了狠多,但是坐在门口桌的叶翡和赵颂懿还是听得很清楚。

死的那个不就是县医院去年过世的赵老大夫那小儿子吗!大叔摇头叹气,赵老大夫华佗在世,但是他那个儿子不成器啊!

怎么说?老板皱眉问道。

那小子三十好几每个正经工作,天天在社会上游荡,结交一帮混混做朋友,他爹活着的时候给他爹气的,没有办法,这下可好,父子俩底下见着了

小伙计咽了一口唾沫,我也听说了,那个人好像是因为不小心中毒死的

什么呀!大叔神神秘秘的朝小伙计和老板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是因为那小子得罪了人,被人家给

他说着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年纪不大的小伙计吓了一跳,面露不忍之色。

大叔继续说着,这人呐,还是安分点好,别到处惹是生非

赵颂懿和叶翡对视一眼,忽然起身到了门口,凑上去道:叔,你说那人得罪了人,得罪了谁啊?

她穿着便服,忙碌奔波了半夜,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怎么干净,好像一个上夜班刚出工厂的年轻女工,脸上的表情是对八卦的跃跃欲知和对秘密的渴望。

叶翡看见她那副德行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大叔瞥了她一眼,道:三林街那边的张家伟知道不?

嗳我知道我知道!小伙计抢道,不就是那个卖肉的张秃子么?

老板伸手在伙计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叱道:张秃子敢乱叫?去年挂面铺子里那老钱叫了一声被揍成什么样子忘了!

小伙计畏怯的埋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他现在可不卖肉了大叔慢慢的说道。

叔的意思是那个人得罪了张家玮?赵颂懿露出一点惊恐的表情问道。

可不止,大叔又神神秘秘的低头,我估计还有顶头,肯定是得罪狠了,不然人家连他命都没留下

赵颂懿竟然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张家伟以上还有什么人?

可不就是那个王嗳我说妹子,大叔忽然狐疑的道,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赵颂懿朝叶翡招手示意她出来,然后转头,对大叔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道:我是警察。

说完拉着叶翡扬长而去。

大叔,老板,小伙计:

这年头警察都这么不拘一格的吗?

吃饱了饭的赵颂懿又仿佛活过来了一样,走在路上步子迈的呼呼生风,边走边低声对叶翡道:即使是市井传闻也不会无中生有,可见死者赵培兰生前应该和那个叫张秃子的有过节,现在既然已经确定那是一起谋杀案,那么张秃子这个人有很大嫌疑!

叶翡道:你刚才怎么不问完张家伟上面还有什么人,那个王什么的

赵颂懿摆摆手,一个送菜大叔都知道的名字可见莲都人人都知道,等过去莲都局随便问问估计就能问出来。

结果她们走到半路,赵颂懿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掉之后她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得意的对叶翡道:我说什么?莲都刑侦大队队给我打的电话,说今天一早查到那家化工厂原来是生产酒精的,赵培兰那个案子的性质的定位为谋杀案!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今天早上的推理完全正确,我可以承认一下,你比我聪明!

叶翡笑道:你不是也自己找出了疑点吗?和我一样聪明,走吧?

叶翡来江浙时间不长,但是公安局却已经去了两回,并且呆的时间还不短。

去莲都公安局的路上她给言臻打了个电话,说了沐一今天凌晨忽然失踪的事情。沐一身上什么联络工具都没有,她虽然不至于忧心沐一有生命危险,但是总也有些放心不下,而言臻在听了她阐明具体情况之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等过两天她就回来了。

叶翡当时的心理活动是,你这样不关心下属的安危就不怕暴动吗?

她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专门和原野说了一下,同时也通知了还在句章的戚谷城和白礼以及茉莉。

莲都公安局的位置有些偏僻,几乎到了中心城区边缘的位置,刑警队科室里大家正在讨论化工厂赵培兰那件案子,见赵颂懿进来,一个年轻的男警察立即起身道:小赵过来了?昨天得打赌我输了,这确实是谋杀案,晚上请你吃饭!

赵颂懿笑着道:还是等案子结束了大家一起去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年轻男警察摸了摸鼻子,对着起哄的一群人大声道:你么变着法儿宰我是不是?

唉苏扬,你这话就不对了啊,什么叫就变着法儿宰你?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宰你哈哈哈

赵颂懿也跟着笑了起来,苏扬没好气的瞪了这些坑人的队友一眼,忽然就眼睛一亮,道:小赵,后面那位美女是谁?

赵颂懿不用回头也在知道他说的是门口的叶翡,立即道:美女已经名花有主了,不要打人家主意了啊!

苏扬有些悻悻,只是认识一下,谁要打人家妹子主意了

赵颂懿将叶翡拉到前面来,道:这是我的同事,也在北平市局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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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入梦(上)【一更】

大家好,我是叶翡,是颂懿的同事。叶翡微笑着说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又不能不自我介绍,于是说完这句之后不等众人反应立刻道:麻烦能不能把案子的案卷给我看看?

好好,稍等。苏扬说着,立刻低头在办公桌上翻找起来,一个年级稍大点的刑警出声道:化工厂那案子咱们判断有误,那厂子根本就不是生产亚硝酸钠的

赵颂懿点头,我今天早上和叶翡刚过去了一趟那边,基本确定了那是一起谋杀案来着。

老刑警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来来来,小赵,说说你的想法。

赵颂懿将早上告诉叶翡的那几点疑点复述了一遍,最后又把叶翡的推理过程也都说了,科室里一群人看着两个年轻女人的目光有点变了。

化工厂赵培兰的案子一出来时,赵颂懿看法和这一群莲都刑警时一样的,但是在经过现场侦查之后赵颂懿坚持这是一起他杀案而非意外事故死亡。

她的意见和莲都的刑警们相左,老刑警还摇着头教育说年轻人好高骛远又想得多,这世上不是所有死了人的都是谋杀案。甚至有人说帝都来的赵颂懿多管闲事,莲都的案子不需要北平的警察妄作论断,赵颂懿就是到了小地方故意想出风头表现自己,才故意标新立异的。

这些话都不好听,但是赵颂懿面上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半夜跑去阴森的化工厂去寻找证据,顺道叫上了叶翡。

她的证据倒是找出来了,叶翡更酸爽,化工厂里转了一圈就推翻了莲都整个刑侦大队的结论。

因此刚才苏扬给她打电话说查出十年前倒闭的化工厂主要生产的时酒精时,她才会如此兴奋。

老刑警正想着夸两个年轻人几句,叶翡却将苏扬刚刚递上去的案卷往桌子上一摊,道:两点,第一,颂懿刚才也说了,不止死者尸体附近有血迹,门口和废旧机器栏杆处也有,麻烦取样检验,是否和死者血样匹配

这个不用再过去取样了,赵颂懿打断了她的话,我早上就弄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采集来带着血迹的泥沙和铁锈屑。

叶翡点点头,继续道:案卷上说案发现场十五米处有打斗痕迹,怎么没有继续调查?

一个刑警道:那地方经常有打群架的小混混,那个不用在意

是吗?叶翡从一叠案卷中抽出一册,道:验尸报告显示,死者身上有细微淤青积血痕迹,头部有两厘米的钝器重击创口以及毛发脱落伤口,肺腔有轻微积血,口鼻中都有泥沙痕迹,如果只是中毒死亡,如果死者在中毒之前没有被殴打,那么这些痕迹是从哪里来的?

或许他死的前几天和人打过架呢?

好,看这个,叶翡抽出一张现场照片,上面照的正是案发现场,特写的是死者压在头部底下前手肘,这个姿势显然不是自然倒伏状态,再看他的手指和指甲好吧可能看的不是很清楚,那么来看验尸报告,报告称在死者指甲缝,手腕部伤口缝,以及鞋底都有石英砂粉末的痕迹。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颂懿皱着眉头过来开始看案卷,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在化工厂,石英砂是用来做污水处理的,只有在排水车间才可以见到,可是案发现场是糖化车间,死者尸体上为什么会残留石英砂?

赵颂懿将案卷扔在桌子上,抬头道:有打斗痕迹的那处就是排水车间门口。

所以,叶翡撑着桌面站起来,死者的死亡过程是在排水车间门口被凶手殴打之后拖到糖化车间,再以剧毒亚硝酸钠毒死了死者,凶手显然不止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个组织。

而从现场检测出的亚硝酸钠数量以及毒杀死者的剂量来看,能买到如此数量的亚硝酸钠说明凶手有暗中渠道,很不巧,今天早上我听说死者有前科?并且得罪了三林街某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小头目张秃子?

她将摊了一桌子的案卷整理起来,忽然抬头道:嫌疑人已经明确了各位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不去三林街吗?但愿还能赶上

她话音未落,一众刑警长吁短叹,迅速的收拾东西准备出警。

叶翡将整理好的案卷还给苏扬,嘀咕道:要是七月那家伙在,估计这案子都已经破了,哪里用费这么多口舌

苏扬将案卷放进柜子里,转身疑惑道:你说什么?

叶翡挑眉,道:我说,你们有一位好法医,验尸报告这么详尽,这么明显的疑点,你们竟然没有发现,还是说,你们在确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之后就根本没有人看过验尸报告?

科室里除了赵颂懿之外的人脸色都是一阵红一阵白,尤其是刚才和赵颂懿说话的老刑警。

他们确实没有人看过验尸报告。

在断定赵培兰案是一起意外事故之后,送来的验尸报告便被装订进了案卷,成为了档案中无人问津的一部分,因为一起亚硝酸钠中毒的意外事故,它的的验尸报告无非就是亚硝酸盐中毒之后一些症状,诸如口唇,指甲,全身皮肤黏膜呈现青紫色之类,在场人人皆知。

如果不是刚才叶翡要看,或许那份详尽无比的验尸报告终将成为档案柜里被尘封的几页泛黄纸片。

老刑警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自己年轻时也曾干劲十足,但是在莲都县城这个小地方蜗居多年,一年也见不到几起命案,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懈怠了。

出了案子,潜意识里宁愿它是意外事故,这样就只是民事赔偿问题,不管他们刑事警察什么事儿了。

说到底,还是人老了,怕麻烦了。

但是却正是这种怕麻烦的习惯,让他们险些错断了一起穷凶极恶的凶杀案!

竟然是两个年轻人,给这满科室的,所谓的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上了一课。

苏扬略有些不好意思,他夹着警帽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叶翡道:对不住,这件案子确实是

不是要去三林街逮捕张秃子吗?赵颂懿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

苏扬连忙点点头,回头道:老乔,逮捕证你去弄,我和李安他们几个先过去了。

老刑警老乔应了一声嗳,拿着东西出去了。

苏扬几个人也要往出走,科室里忽然有人问道:小赵,小叶,你们刚毕业没多久吧?

赵颂懿却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干了两年刑警了。

叶翡没有回答,那人接着道:能进北平市局,你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吧?

赵颂懿道:啊一般一般,我本科是公安大学毕业

你特么全国最好的警察大学毕业还一般一般下一句是不是该说世界第三了?

伪刑警真特工叶翡同学想了一下,讲真自己没什么学历,她没有念过大学但是转念一想,她曾经在国防科技大学去进修过一段时间,于是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国防科技大学。

科室里剩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这么叼。

至于为什么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却当了刑警,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感叹眼前这俩货的牛逼,于是就没有人思考这个可疑点了

从刑侦大队科室里出来,赵颂懿悄悄对叶翡道:你刚才简直是在打脸啊!

叶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赵颂懿接着道:不过真是爽!

她说着笑了起来,小的眉飞色舞,两弯细致的柳叶眉仿佛真的被春风拂起的丝绦柳叶一般,你不知道前几天在现场勘查的时候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出风头,出你妹的风头!老娘放着帝都几十年不遇的走私洗钱大案不出风头,跑到你这个小地方来出个鬼的风头!

叶翡噗嗤笑出声来,道:说真的这案子很简单,他们只是先入为主觉得那就是一起意外死亡事故话说回来,验尸报告上疑点那么明显,你怎么也没有发现?还大半夜跑到现场去勘查?

赵颂懿仰天长呼,我他丫的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验尸报告,他们就没给我看!

叶翡只好叹了一声,辛苦你了。

赵颂懿说动叶翡从酒店里搬到莲都公安局招待所和她一起住,在她和叶翡往酒店里去拿东西的路上,苏扬打来电话说,嫌疑人张家伟,也就是三林街的张秃子,两天前就不见了。

赵颂懿挂了电话,忍不住低声骂道:早听我的那死秃子能跑?错过了最佳逮捕时间了吧,真是

叶翡安慰她,放心,总会抓到的。

赵颂懿气呼呼的提起她的箱子下楼去了,叶翡将沐一的箱子也带走了,她如果回来找不到自己,打电话联系就行,她怕沐一没有记住自己的电话号码,还专门在酒店前台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苏扬和出去实施逮捕的刑警回来之后便展开了对张家伟的调查,赵颂懿和叶翡这两个北平警察对这件案子前面已经参与了不少,到了这一步让人她们退出也不太合适,于是苏扬会时不时的告知叶翡两人调查情况,赵颂懿再去科室要资料和案卷,他们也不排斥了。

一整天过去,沐一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叶翡想办法将沐一的手机充上了电,开机后却发现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进来,她只好将手机拿在身边,随时关注以防错过沐一的消息。

莲都公安局招待所的条件倒是不错,就是位置不太好,挨着解剖室。

在叶翡搬过来之前赵颂懿一个人住一个单独的双人标间,房子很大,里头摆着两张距离两米的床,中间摆着两个床头柜,对面是液晶电视,墙角是写字桌,陈设简洁明了,于是整个房间显得尤其空旷。

叶翡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嘲笑赵颂懿,真没想到,敢半夜去死了人的案发现场调查的赵大警官竟然会害怕一个人住?不可思议

赵颂懿辩驳,这不一样好吗!这对面就是解剖室啊!

叶翡抓着化妆包,学着言臻惯有的语气慢吞吞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死人吗?

咦赵颂懿呲着牙摸了摸胳膊,似乎是想把鸡皮疙瘩抚下去,你别说,刑侦队干的时间长了,怪事见得也多,有时候想起来还真挺害怕的。

叶翡不置可否,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赵颂懿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她手里化妆包上,我的天,你竟然带了这么多瓶瓶罐罐!

叶翡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是个女人,是个爱漂亮的年轻女人,我出门带护肤品和化妆品怎么了!

赵颂懿摊手,我也是女人,我就没有带。

叶翡也摊手,所以你没我漂亮。

赵颂懿:

哎哎哎,漂亮不漂亮是爹妈生的好吗?她道。

叶翡道: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没听过吗?你看网上那些小网红,哪个不是妆画得

赵颂懿往床上一躺,四肢呈大字型毫无形象的摊开,没听过,也不想当网红,说句实话,我就从来没有分清楚那些网红谁是谁的,都长了一张脸似得

叶翡啧啧的叹着,收拾好东西之后拖着极不情愿的赵颂懿出去吃饭,吃完回来赵颂懿又去床上摊着,叶翡毫不费力的将她拉起来杵在墙角,吃饱了就睡,你狗熊啊?

我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啊姐姐!赵颂懿哀嚎。

叶翡轻蔑的道:说的好像我睡了一样。

再这样小心身材走样!叶翡威胁她。

我就没身材!赵颂懿破罐子破摔道,都当刑警了,还要什么身材!

哦,是吗?叶翡斜眼看她,那北平公安局宣传窗里那张宣传画上英姿飒爽的女警察是谁?

啊!你竟然看见了!赵颂懿又是惊恐又是得意的道,那是姐刚到刑侦队的时候照的都两年了,办公室那群傻逼也不知道换换

叶翡将又摊下去的她再次拽起来,你就不能,关心关心自己!

唉我去,赵颂懿盘腿坐在床上,你劲儿咋这么大?我这好歹一百一十斤肉呢,你怎么说提就提起来了?

一百一十,胖了啊!快站着减肥!

赵颂懿摸摸脸,胖吗?我一米六八高好吗?

叶翡:我一米七四,比你瘦。

赵颂懿:

磨叽了半响,她站起来到叶翡身边,叹道:其实呢,哪个女人不喜欢漂漂亮亮的,瘦瘦的,可是咱是刑警,真的没办法,没那闲时间啊!

我觉得这不是闲事,叶翡淡淡道,我不比你闲多少,但是该健身美容化妆保养,还是都在做。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闲很多呢?

叶翡道:那是你的错觉。

她顿了一下,半真半假的道:我忙的时候提着长狙在深山老林里呆半个月,你有这么忙过吗?

赵颂懿讽刺的笑,骗鬼呢,你以为你是特种兵?电视剧看多了吧宝宝?

叶翡笑而不语,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减肥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差不多快九点的时候赵颂懿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于是也跟着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了。

几乎一沾枕头就着,但是却睡得不很安稳。

恍惚里是六岁那年在研究院时自己被那条看门的藏獒撵着跑,她边跑边哭,边哭边跑,连鞋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最后还是七月找到了她,面无表情的走上去踹了那狗好几脚,并顺带着放火烧去了狗背上一片毛。

自此之后,那藏獒看见她和七月都是绕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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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晕车还受凉,到现在肚子还疼着呢,藿香正气水都不能拯救我,所以今天的评论暂时先不回复了,等我缓过来再说<!--over--></div>

第三十九章 入梦(下)【二更】

年少时候的梦魇现在看来如此可笑,她至今都记得九岁的七月面对狗主人看门邱大爷的质问时,面瘫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讽刺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并说,下次直接烤熟了吃掉

试想,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三,瘦弱苍白的小女孩病态诡异的笑着,说要吃掉那只体型庞大能抵得上两个她的藏獒这是何等卧槽的一种场景,再加上大爷脚边确实趴着一只瑟瑟发抖的藏獒,藏獒看了小七月一眼,嗷呜长嚎一声,抬腿跐溜就跑掉了。

脊背上那短了一截的狗毛迎风飘扬,十分明显。

后来叶翡长大了一些,再也不怕狗了,邱大爷那只悲催的藏獒也早就被送走了,但是往后每每提起这件事,她都笑的不停,于是每每遭七月鄙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并作了文章纪念那些年的青葱岁月,取名为《f·a与恶犬传说》。

这算是她们成长生涯中印象较深的一件乐事,此刻睡着的叶翡迷迷糊糊,竟仿佛回到了那时候,于是梦里也弯唇笑了起来。

安静房间里赵颂懿似乎呓语一句,窗外传来汽车轮子擦过路面的轻微响声和秋蛩残鸣,模糊月光下了窗柩,在地板上映出窗帘褶皱如水波的影子。

叶翡翻了个身,梦境里的场景却忽然破碎般开始转换。

她和七月住的小宿舍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和言臻在水域墨庭的那套大房子,并且她亲爱的能上天能入地还能打狗的室友小七月不见了,换成了穿着塔班尼斯训练服的言臻!

咦,好像也不是她遇到的言臻,是少年时候的言臻?

这时候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身形修长,单薄的训练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又高又清瘦,叶翡走过去想看他的脸,却发现自己似乎身高不够哦,她忘了,在十五岁之前她一直很矮来着。

于是她抬头,踮脚,她听见自己用稚嫩而青涩的小女孩声音说道,言臻,低头给我看看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然后少年言臻低下了头,叶翡却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摇摇头说,我看不清楚。

少年言臻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欣喜的抬头,却依旧什么也没有看见。

仿佛一团迷雾,一方笼着水色烟气的月光,或者飘摇的雨幕映出来远处清清淡淡的草色,近在眼前,触之不及。

她急了,伸手去像往常一样捧言臻的脸什么也没有触到。

却仿佛将手伸进了一泊冷水,她手指微动,水结成了反射着七色菱光的冰晶。

喂,你在哪儿啊?

她轻轻喊了一声。

我在这里。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依旧清冷温和,琅琅如玉,但是却和方才他的面容一样,朦胧而虚幻,仿佛隔着经久的年岁。

她转身。

看见这样一双眼睛。

深瞳幽澈,明冽如镜,倒映出星光流年,初遇尘埃,和她的身影。

然后她听见他说道,妹妹,你早点跟我回家吧?

他说,爷爷还在等着我们。

他说,别去塔班尼斯了。

他说,我来保护你。

他说,早点回家,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

叶翡倏地惊醒了。

言臻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她揉着眼睛,黑暗里轻柔的月光光影慢慢填充进她的眼眸,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莲都公安局招待所,和赵颂懿一起。

她偏头去看赵颂懿,赵颂懿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惊醒而有所动。

叶翡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想起刚才那个光怪离奇的梦明明是梦到小时候和七月在研究院的事情,怎么最后全都成了言臻呢。

事实上她睡觉一直很少做梦,梦到言臻似乎更是第一次?

难道是因为三天没有见到他,白天忙着没时间惦记他所以晚上才会梦到?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从床头柜上将手机扒拉过来看时间,才一点钟,因为睡得早,所以才觉得好像已经睡了一个世纪似的。

她的手指落在手机锁屏上,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披上衣服去了阳台。

然后给言臻打了一个电话。

她觉得言臻肯定不会接,因为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睡了,但是没有过十秒钟,言臻竟然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声音清晰无比。

叶翡愕然,下意识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电话那头言臻道:刚拍完一幕夜戏。

叶翡这才恍然想起,《陈年旧岸》已经开拍了,而言臻是主演,他的戏幕差不多有二百多幕,当然要紧赶慢赶着拍。

你怎么还没睡?言臻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赞同的情绪色彩。

叶翡轻笑,道:我九点钟就睡了,刚才醒来了而已。

那回去继续睡。

叶翡:都醒了。

那边言臻道:难道你要就这样醒到天亮吗?

过了一会儿,她道:言臻啊,你能不能别老怼我?

那是你太笨,言臻语气温和,叶翡却听得牙痒痒。

我笨?叶翡扬起声音道,我告诉你,我今天中午

她将中午在刑侦大队科室推理案子的事情给言臻说了一遍,然后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我聪明吗?

言臻道:嗯,比那群刑警聪明。

叶翡:

这真的是没有办法愉快的打电话了,于是她假装生气的道:我不和你说了,我要挂电话!

话虽然这样的说着,可是她连手机都没有从耳边拿开,只是抿着嘴唇,等着言臻出言挽留她不要挂电话。

然而言臻也不说话。

叶翡:

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的套路都没有了!言臻你过去那些个爱情电视剧真是白演了!

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将近一分钟,最终叶翡妥协,哼!

电话那头传来言臻愉悦的笑声,在深沉的夜里好像清风歌谣,或者水声郎朗,他笑起来一直都是如此好听,带着点低沉的鼻音,温和而清朗,能浸润到人心里去。

叶翡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她想起刚才睡梦里穿着塔班尼斯训练服的少年,不由的道:言臻,我刚才梦到你了!

言臻嗯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想我了。

这次叶翡没有嗤之以鼻,反而非常正经的道:对,我确实想你了。

乖,言臻轻轻的道:我也想你。

得到男神肯定回答的叶翡同学内心是非常开心的,她换了个手拿着手机,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你三天没见,那就是已经隔了九秋,总共加起来要

她就稍微顿了一下,不到两秒钟,言臻却已经接上了她的话,二十七个月,八百一十天。

叶翡刚想感叹一句好久,结果言臻就道:妹妹,你真笨,连这个都算不出来。

叶翡:我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挂电话了,真的。

言臻又笑了一声,道:别挂。

叶翡看着窗外漫天星河,道:你就不好奇我梦到你什么了?

言臻顺势道:嗯,你梦到我什么了?

嘁一点诚意都没有,叶翡对着窗户玻璃的里自己的影子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接着道:梦到你小时候了。

我小时候?言臻道,我多小的时候?

哦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本来是梦到和七月一起打狗,但是后来七月就不见了,变成了你,对了,你还穿着塔班尼斯的训练服!

沉默一瞬,言臻问:你为什么要和炎帝一起打狗?

叶翡: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那么奇怪?你难道不应该问我和少年的你说了什么吗?

哦,言臻道,你们为什么打狗?

叶翡简直被他打败,扶额回答,因为那个狗撵着我跑,它想咬我,七月就把它踹跑了。

言臻道:她做得对。

啊?

所有想咬你的狗肯定都不是好狗,都应该被踹,他说着顿了一下,补充道,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并且会把那只狗杀了给你涮火锅。

叶翡:

讲真她不是很懂,她家男神和闺蜜为什么都喜欢吃狗?

大家不是应该一起吃瓜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叶翡又对着玻璃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主动避开了打狗和吃狗这个神一样的话题,我梦到你小时候,也梦到我自己小时候,好像时间回到了从前。

终于言臻问道:我跟你说了什么?

你说叶翡低声道,你说让我跟你回家。

她害怕吵醒赵颂懿,关上阳台门,声音也压得很低,悄悄浅浅仿佛梦呓,窗外天幕广阔幽深,几千万光年之外的星光瞬间就奔至她的窗前,光弧云轨倒转之间,映照她轻喁浅笑,浅笑安然。

言臻沉默半响,道:嗯,应该回家的。

叶翡低头,口间发热气呵在秋夜冰冷的窗玻璃上,又被她用温热的手指抹去,如流年浮华般不留任何痕迹,可是我没看到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她道。

十三四岁时和现在差不多。

真的?

真的。

那还好,叶翡抱怨道,我小时候又矮又丑,老长不高,头发还总是毛毛躁躁的,好像毛线团子一样

她抱怨着,言臻静静的听着,末了等她说完,才悠悠然道:幸亏我那时候不认识你,不然肯定会想,这谁家小丫头,真丑,长大肯定没人娶。

叶翡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意的道:长大还不是有你娶?

嗯,我娶。

叶翡听着他的得声音,忽然觉得这南国小城的夜如此静谧美好,仿佛白日里那些奔波担忧全都化作了凌晨璀璨的星光,或者日与夜之间,美丽的星光流年。

好了,你快去睡觉吧,我挂电话了。她道。

好,晚安。

晚安。

叶翡挂了电话,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往房间里走,刚推开阳台门就看见从床上爬起来的赵颂懿,揉着头发问她,大半夜你不睡觉干嘛呢?

叶翡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打个电话。

给谁?

我男神。

赵颂懿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的骂,就咱们两个人你还要秀恩爱,秀分快!

说着她起身上厕所去了,叶翡对着空气耸耸肩,又躺回了床上。

朦胧了听见赵颂懿嘀咕着也躺下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过了多长时间。

只是再一次睁眼时,看见的是赵颂懿悬在自己上方的脸。

叶翡偏头看了看她戳着自己肩膀的手,惊悚的道:大半夜你的把我叫醒干嘛!

赵颂懿披着外套,费劲的将她拉起来,语气惊恐夸张,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你看那边——

------题外话------

给你们男神,两天不出来就哭得好像我抢了你们老公一样,哼!

求追文求追文追文求追文追文求追文无限碎碎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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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寂夜鬼灯【一更】

叶翡没好气的打掉她的手,大半夜的睡觉行不行?

哎呀,赵颂懿绕过她的动作,继续将她往窗户边拽,你看那边!

看什么叶翡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她所指的方向,看见窗外一片幽深夜色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几朵灯光。

这个时候路灯都已经熄了,而那几团冷白的,仿佛染了荧光剂的绒绒蒲公英一般的灯光,在漆黑夜幕背景下尤其清晰,浅淡的白色中泛着一丝幽幽诡蓝,深夜里静寂如鬼灵。

不就是谁点了灯吗,有什么好看的!叶翡漫不经心的说着,又要躺回去。

姐姐,你看清楚,赵颂懿咬着牙苍白着脸色道,那是解剖室!

叶翡被她不寒而栗的一起吓了一跳,奔过去窗口又看了几眼,道:哎呀说不定是尸体里的磷燃着了火

磷火不是这个颜色!赵颂懿表情忌惮的道,磷火是蓝的,这是白的,你色盲啊!

叶翡眨眨眼,那是什么?鬼火?

赵颂懿的表情越发的不好看起来,她又斜着眼睛瞄了好几眼那几团诡异的灯光或者火光,往床上一缩,并拉着被子盖过了头顶。

叶翡一把将窗帘子拉过来遮住窗户,并关了灯,自己也回床上躺着。

可是窗外那几团灯火依旧燃着。

透过窗帘将一大片一大片青烟似的诡谲光斑投射在房间里的墙上和地上,还有一片正好横亘在叶翡的脸上。

叶翡:

这简直是不能好好睡觉了。

她严肃的睁着眼睛望着光斑散乱的天花板,一会儿赵颂懿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结果那团烟蓝色幽灵般的影子的影子正好投射到她脑袋顶,她啧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叶翡脖子上的汗毛都被她吸得排排站了起来。

她干脆从床上坐起来,赵颂懿露出惊悸的表情指着她的脸,看着那些经纬不甚分明的幽幽冷蓝色光轨从她雪白无表情的脸上一道一道度过去,一道一道将她夜色里如同雕像一般的精致的脸颊分割出光影明暗的黑白罅隙。

叶翡摸了摸自己脸,干脆的一掀被子站起来,换掉了睡衣,转头对床上目瞪口呆的赵颂懿道:起来,咱们看看去!

赵颂懿:姐姐,那是解剖室啊!

你连半夜的死了人的化工厂都敢去,解剖室算什么,叶翡穿上风衣,舒淇领子,我就不信,房子里的死人还能把我们两个活人怎么地!

赵颂懿思考了一下她的话,觉得她说的也对,于是动作迅速的也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扎起头发,临出门时还专门拿了一把水果刀,挥舞了两下觉得甚好使,这才揣进兜兜里和叶翡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在楼梯上,赵颂懿无声的对叶翡比口型道:你不拿点什么家伙?

叶翡沉默不语,手却伸进了风衣口袋,摸到冰冷坚硬的枪支。

万一真的有鬼,不知道枪能不能打死?

她想了想,觉得用热兵器对付灵异生物的可行性好像不是很大,于是忽然转身又上了楼,在赵颂懿惊愕的目光里回到房间提了一瓶六百毫升的矿泉水。

枪打不死你,老娘用水泼死你,用冰冻死你!

这么想着好像觉得安慰了一点,她又和赵颂懿一起直奔招待所不远处的解剖室。

招待所登记处的大妈早就睡得呼呼的了,她们俩直接推门出去大妈都没有醒半分,出来在院子里,赵颂懿一边拉紧上衣拉链,一边小小声的骂道:这公安局治安都这么差,传出去不被人笑话死!

叶翡却懒得吐槽,秋夜里水汽浓重的空气仿佛带着某种压迫的重力,置身其中只觉得冰冷粘腻,好像会带着人一直就这样堕下去。

叶翡和赵颂懿很快到了解剖室,县城条件不会很好,解剖室也只是一间小平房,里头装了冷藏设备和解剖台,最多只能储存一具尸体,再多就得拉到殡仪馆去了。

赵颂懿先前在房间里看到的诡异白光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走的近了越发看的清楚,那几朵白蓝色的光团静寂而仿佛没有温度的燃烧,将解剖室的玻璃映照成幽昧诡秘的颜色。

要不要进去看看?赵颂懿说着摸向自己的脸,好像生怕那些白光会侵蚀自己的脸似的。

叶翡思考着,进得去吗?

赵颂懿的目光落在了解剖室的门把手上,应该可卧槽,这门是开的!

叶翡被她的语气吓得悚然一惊,豁然转头,就看见窗扇里蒙昧诡谲的光线中,逐渐升起一条臃肿连绵的影子。

那体型那占地空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常人类应该拥有的样子!

这这这这啥玩意儿!赵颂懿声音颤抖的说着,一把抓住了叶翡的胳膊。

叶翡倒还算镇定,她将赵颂懿的爪子从自己的胳膊上薅下来,动作略有些僵硬的将矿泉水瓶子拧开,一不留神还撒出去一些,赵颂懿盯着她的动作道:你你你你干啥,这又不是狗血泼了有什么用!

叶翡抠着矿泉水瓶子口,想着待会要是门开了里头那东西出来,自己是应该先开枪还是先泼水冻他个腊月飘雪

她还没有思考出来结果,解剖室的门就开了

赵颂懿似乎想尖叫,又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尖叫声变成了酸厉而闷沉的呜咽。

叶翡来不及看出来了什么东西便拽着她往回跑,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疑惑的问话,小赵?你们俩跑什么?

叶翡,赵颂懿:

赵颂懿仿佛机器一般咔吧咔吧僵硬的将脖子转过去,笑的比哭还难看的答道:徐法医,你吓死我了

解剖室的门开开后白蓝光线越发明显清晰起来,叶翡回头,看见台阶上一片幽蓝如电光的光线里,站着一个穿着隔离服,带着防护镜的人。

他身材高大,穿了厚重白色隔离服之后便显得尤其痴肥笨重,而映在地上的影子,更是连绵出小山岳般一大片。

徐法医取下了防护镜,皱着眉头道:这位是谁?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到解剖室来做什么?

叶翡长吁了一口气。

如果赵颂懿和苏法医稍微低头,就可以看清楚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中拿着的矿泉水瓶子已经开始冒出下沉的冰白色雾气,而瓶子里的水,也已经开始结出菱形的细小冰晶。

赵颂懿松开了抓着叶翡的手,讪讪笑道:这位是叶翡,我在北平的同事,我们刚才在睡觉的时候被那个光那是什么东西?

徐法医看着她们俩犹带着惊恐的表情,联想到她们刚才的动作,顿时哭笑不得,我那小徒弟晚上回去的时候忘了开杀菌仪,昨天又刚好解剖过尸体,我没办法只好半夜过来杀菌,那光就是杀菌仪上的紫外线,被白炽灯一照成了蓝白色,倒是把你们吓着了

叶翡,赵颂懿: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

叶翡默默的将得矿泉水瓶子扔了,然后默默的站在原地,在心里狠狠地控诉赵颂懿,都怪这家伙大惊小怪,搞得她也草木皆兵,竟然被一个杀菌紫外线吓到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一定会被笑掉门牙!

赵颂懿也很尴尬的站着,摸了摸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法医摇着头笑了一下,开解道:不过那光晚上看确实挺吓人的,以前从来没有晚上杀过菌,今天下午我过去看我女儿,陆亭就忘了杀菌,赶明儿我好好教训那小子,大晚上吓着你们

赵颂懿欲哭无泪的摇摇头,不用了,真的这事儿说出去还不得被别人笑死?

徐法医哈哈大笑,没事,女孩子胆小不丢人!

他说着进去关掉了杀菌仪,换掉了防护服出来,一边锁门一边温和的叮嘱道:这边太偏僻,你们晚上住着要注意安全

赵颂懿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嗯嗯,谢谢徐法医

而叶翡忽然开口道:徐法医,早上那份化工厂赵培兰案的验尸报告,是您做的吗?

徐法医点点头,拉上了夹克的拉链,深秋的季节他还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拉链扣已经断裂,但是他依旧穿着,可见是个很节俭的人。

他道:那案子有问题,老乔他们非说是意外事故,我让小刘去调了化工厂的档案,那厂子根本就不是生产亚硝酸钠的

嗯,那家化工厂是生产乙醇的,叶翡认真的道,您的验尸报告做的很详尽,对案子帮助很大。

嗨那群老家伙都不听我的,我这几天也忙着我女儿的事,案子实在顾不上

哦,赵颂懿插话道,徐法医,娜娜怎么样了?

提起娜娜这个名字时徐法医装钥匙的手一顿,半响才平静的道,还是那样子,不过娜娜很乐观的

他语气很沉着,看上起也十分平静,但是叶翡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深沉的无奈与疼痛看出来,这个男人此刻,并不像他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对了,他笑着补充,娜娜昨天还提起你,说长大后也想当警察,像小赵姐姐那样

娜娜会好起来的!赵颂懿说着,语气沉重而酸楚,并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徐法医点点头,谢谢。

沉默半分钟,赵颂懿道:那我们先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回去。

好,快回去睡吧,再见。

徐法医再见。

一直到悄悄上了招待所三楼回到房间,赵颂懿都是沉默的,和往常跳脱活泼的样子完全不相符合。

叶翡不用想也知道,她这种状态和刚才与徐法医的对话有关,或者说,是和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儿有关。

于是她问道:娜娜是徐法医的女儿?

嗯,赵颂懿点头,十三岁,今年才上初一,长得很俊俏

叶翡淡笑,是吗?

可惜得了血癌。赵颂懿说着叹了一声气。

叶翡愣了一下,血癌啊

赵颂懿低声道,老天多么不公平,娜娜才那么小,就得了那样几乎治不好的病。

不能移植骨髓?叶翡皱眉问。

娜娜是徐法医和他太太收养的,赵颂懿顿了一下接着道,当年不知道是谁放在公安局门口的弃婴。

那骨髓库呢

赵颂懿摊手,无奈的道:据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适合移植的骨髓,徐法医和太太都快急疯了。

这样叶翡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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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乍死【二更】

赵颂懿换了衣服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拉着被子盖过了自己头顶,闷声闷气的道:徐法医人那么好,又负责任,你知道吗?本来最近因为娜娜的病徐法医是请长假来着,但是化工厂那边出了命案,陆亭又是个新手,徐法医怕他担不住事,就亲自过来验尸,你看他刚才,大半夜的还专门过来给解剖室杀菌,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呢?

叶翡也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她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久久无言。

她没有办法回答赵颂懿的问题。

无关问题的难易程度。

世事无常这句话谁都会说,谁都懂得,但是真正的和命运对抗的时候,这四个字却是如此重如山岳,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老人们常说轮回报应,可是徐法医有什么错,那个叫娜娜的少女,又犯下过什么滔天罪行?

那边床上赵颂懿又叹了一口气,又翻了个身,似乎是睡觉去了。

叶翡也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叶翡和赵颂懿两个人都是神清气爽,虽然半夜被吓了一跳,又到外面跑了一回,但是因为她们俩睡得早,于是就弥补了充足睡眠。

赵颂懿穿好衣服,和叶翡商量着去外面走一圈之后过去早市吃豆腐脑,叶翡比她起的迟一点,这会儿正坐在床上发呆。

大清早你发什么呆啊?赵颂懿推了她一下,快穿衣服咱们出去晨练!

懵逼状态的叶翡胡乱点点头,开始慢吞吞的换衣服。

结果衣服刚换了一半,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于是万分疑惑的接了,喂?

喂,叶翡,我是林璇,电话那头说道,冯南死了。

懵逼的叶翡顿时清醒了。

怎么回事,自杀他杀?她大声的问。

那边林璇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歉意,目前看来是自杀,昨天讯问完之后就押解回了看守所监室,今天早上看守所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人已经上吊了

叶翡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重,那个对3·16案情有重大的线索作用的冯南,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叫什么事儿!

专案组到了没有?她问道。

昨天刚到,林璇答道,昨天那次讯问就是专案组的曾警官和周警官亲自进行的,但是冯南依旧不开口,结果今天早上就出了这样的事。

叶翡沉思了一瞬,道:这样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下午就过来怀江。

好。

挂了电话,叶翡面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赵颂懿问道:谁啊?

叶翡抬头,对她道:冯南死了。

什么?

早在昨天吃早饭的时候叶翡就将冯南的事情告诉了赵颂懿,她们俩当时想着既然专案组已经过去了怀江,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要冯南开口,专案组找到白蛇,这件案子几乎可以进展一大截,但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冯南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不是押在看守所里吗?怎么死的!赵颂懿皱眉道。

那边的林警官说死因尚在调查中叶翡道,我刚告诉她下午要过去怀江,你呢?

赵颂懿敲着自己手掌边缘,不知道魏琛和小潘的进展怎么样,我待会打电话问问再说吧!

叶翡很快换好了衣服和赵颂懿一起出去吃了早饭,之后去了莲都刑侦大队科室,刑侦大队对张家伟的追踪依旧在继续,而其他方面的调查也已经展开。

比如张家伟以上那位姓王的头目名字叫王兴强,是莲都当地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总,名下还有好几个正在营业的ktv,这个人似乎有点背景,县上的人都不怎么敢惹,因此成就了他一家独大,倒成了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头头。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并不能直接逮捕他。

叶翡并没有见到徐法医,不过倒是见到了徐法医的徒弟陆亭,赵颂懿以陆亭昨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忘了给解剖室杀菌,害的他师父不得不半夜过来杀菌为由很是冠冕堂皇的说了陆亭一顿,陆亭自知有错,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自从昨天叶翡进行了一番所谓的打脸行动之后莲都刑侦大队众人对她和赵颂懿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至少不再说她们是为了出风头来的。

叶翡随意的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下午要是怀江,那个叫苏扬的刑警趁着休息的空档,热情的说中午请大家吃顿饭,也算是感谢叶翡和赵颂懿为了化工厂案子出的力。

叶翡不置可否,倒是赵颂懿似乎和苏扬关系不错,答应了他的邀请,科室里众人都嚷着要吃好的,苏扬很是无奈,一转头看见叶翡正看着他,挠着头皮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你早上去医院见了徐法医?叶翡忽然问道。

苏扬一愣,随即下意识道:是啊早上过去看了娜娜,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翡却只是点点头,并不打算为他解惑。

赵颂懿凑过来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早上见了徐法医的?

叶翡看了一眼苏扬的手,道:你早上见了徐法医,还和徐法医发生了争执,推搡过程中划伤了你的手。

苏扬目瞪口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亭两步跑过来,质问道:你小子和我师父吵架了?

不是,哎呀!苏扬急着摆手解释道,我早上过去看娜娜,拿了一万块钱想给老徐先垫着娜娜的医药费,但是他就是不要,我们俩就推了几下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就被划了一道口子,那钱他也没要

陆亭沉默下来,半响道:现在不是缺钱的事,是根本找不到和娜娜相匹配的骨髓。

我这不是想帮帮他来着苏扬嘀咕着,懊恼的又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行了,娜娜的事儿再想办法,别拿着钱再去让老徐为难!姓乔的老刑警说道。

苏扬点点头,忽然道:对了小赵,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和娜娜不匹配。

赵颂懿听了沮丧的点点头,虽然可能性渺茫,但是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来着

乔警官叹了一声,皱着脸上的褶子又深了些,全刑侦大队都做了化验了,也没有一个匹配的他娘的!

叶翡提议道:能不能试着找找娜娜的亲生父母?

你不知道,乔警官烦躁的摆摆手,娜娜是弃婴,就那样被扔在公安局门口,老徐当时把那孩子抱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在孩子身上除了一张包裹的小毯子什么都没有,身上也没个什么胎记,这要找到亲生父母,几乎不可能啊

那叶翡沉吟道,待会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也去医院做个化验吧。

乔警官点点头,再没有说话了。

科室里一时间气氛凝滞起来。

苏扬为了活络气氛,笑着问叶翡道: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早去了医院,还和老徐推搡了几下的?

赵颂懿附和,对对对,我也想知道!

好吧,叶翡道,莲都的大医院只有一家,那就是县人民医院,地址是北林街口,娜娜的病不是小病,住院只能去那里。北林街的行道树都是枫树,现在是秋季,枫树上会结毛茸茸的小果实,行人走过树底下时有时掉一些下来,苏扬的鞋帮,领结,甚至头发里上都有枫树果实的小绒毛,说明他去过北林街

她说着,苏扬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底,看了半天忽然大声道:嗳!还真有!

可是你怎么知道苏扬去的一定就是北林街?其他地方也有枫树的。赵颂懿问道。

不,就是北林街。叶翡微笑,全莲都只有北林街会有长距离栽种的枫树,按照苏扬身上果实绒毛的数量,完全可以断定他必然长时间在枫树下行走,那么就只有北林街了。

苏扬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却依旧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见过老徐,还和他推搡了的呢?

那就更简单了,叶翡道,你手上的伤口,徐法医的夹克拉链扣断了一截,你的伤口正好就是他的拉链扣划的,你去过北林街,手上有被徐法医拉链扣划的伤口,稍微一推断就知道你早上肯定过去了县医院见了徐法医,而只有和他近距离接触,甚至是动手推搡拉扯,他的拉链扣子才有可能划伤你的手,这不就是了吗?

众人一听,好像确实是这样,又似乎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如果让在场其他人来做推理,恐怕就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了。

苏扬对着叶翡竖起大拇指,牛逼!

叶翡笑着摇头,这算什么牛逼,教我推理那个人,如果是稍微简单的案子,她只要在现场走一圈,再结合死者相关资料,基本就能推出凶手是谁了。

啊!陆亭惊叹,那不就是神探了吗?

叶翡笑而不语,笑容却微微惆怅。

乔警官一直沉默的坐在旁边,这个时候他手指摩挲着桌面边缘,忽然道:叶警官,你说三林街路上全是枫树我们还相信,你能这样说肯定是去过但是你昨天刚来这,昨天老徐不再,你又没有见过他,是怎么知道他衣服拉链扣断了一截的?

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和乔警官一起到达了叶翡身上,叶翡却微笑不变,我见过徐法医。

众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因此没有人看见赵颂懿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表情。

我见过徐法医,叶翡重复道,语气淡定而优雅,昨天晚上徐法医半夜过来给解剖室除菌,我和颂懿以为是闹鬼,下去正好遇到了徐法医。

赵颂懿没想到她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事情说出来了,但是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再联想昨天晚上两个人的怂,不由的打心底里想笑。

听了她的话,陆亭顿时比她俩昨晚上还怂,垂着头瓮声瓮气的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昨天我妈叫我回家去相亲,我一下班麻溜的就逃去了我同学家,就把杀菌这事儿忘得死死的了,昨晚上师父问起我才想起来自己跑的太快了忘了正事儿

乔警官似乎想抽烟,但是估计着科室里有女性就忍住了,他玩着香烟盒子,道:要我说,你昨天就应该回去相亲,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老这么单着是怎么回事儿?

陆亭梗这脖子呛道:苏扬不是和我年级差不多!他不也没有娶媳妇儿?

苏扬转过头来笑道:不劳你操心,我正月里就订婚。

这消息一说出来,科室里顿时跟炸了一样,一群人纷纷祝贺苏扬,剩下陆亭一个没意思的坐在墙角,思考着自己的是不是真的应该去相亲。

娶得是你先前那个女朋友吧?有人问道。

苏扬摇头,不是,是后来别人给另介绍的,在税务局上班。

嗳,这个条件比先前那个好多了

苏扬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题外话------

乍死的意思就是忽然死了,不是炸死,也不是诈死,看清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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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燃烧的嘲笑鸟【一更】

嗳,这个条件比先前那个好多了

苏扬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彩礼给了多少?房子是你买还是女方买?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这些问题多少有些涉及**,但是中国自古熟人之间的社交就是如此,似乎问的越深,代表我越关心你。

苏扬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不想回答,但是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万吧房子是首付家长各出一半,后面的我们自己来供。

立时有人唏嘘玩笑,这年头经济在发展,连娶个媳妇儿都贵的要死要死的

就是,现在结婚负担重呐!小扬子,你以后可得悠着点儿了!

苏扬苦兮兮的点点头,可不是,估计以后连烟都抽不起了

闲聊过后又是紧张的追踪调查工作,叶翡跟着赵颂懿去档案室翻阅有关天一帮堂口的资料,一晃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中午的时候除了值班的两个刑警,剩下的都一起出去吃饭,苏扬请客。

这个时候叶翡才知道原来先前苏扬和赵颂懿早些时候私下里打赌,赌化工厂那件案子是他杀还是意外事故,赵颂懿当然说是他杀,而苏扬和一众莲都刑警最初的看法一样,认为是意外事故,后来结果出来,当然是苏扬输了,因此才有了今天这场请客。

一群刑警换了便服,加上叶翡赵颂懿,跟着苏扬到了吃饭的地方叶翡才发现,这不就是沐一原来住的那家酒店么,当然后来是她住着,不过因为赵颂懿的缘故,她昨天搬去了公安局招待所。

沐一挑的酒店档次不会太低,这家看装潢服务怎么也得是四星级,叶翡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陆亭和其他莲都刑警却都啧啧的叹,小扬子这是下血本请咱们吃饭呢?都跑到连城来了

这家四星级酒店的名字,就叫连城,莲都最高级的酒店。

乔警官抬头看了一眼连城酒店气派辉煌的招牌,斜眼看着苏扬道:你要结婚,正是用钱的时候,怎么还这样甩?吃顿饭而已,随便找个馆子就行了,用的着到这烧钱的地方来?

其他人纷纷点头,提议换家小馆子。

苏扬却道:我来队里这么几年也没请大家吃过饭,这是头一回,以后等我结婚了钱都归媳妇儿管,指不定再没机会请你们吃饭了,都别矫情了啊!走着走着!

他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就再没有推辞,闹闹哄哄的进了酒店,大堂前台服务小姐礼仪周到的询问他们的需求,苏扬今天作为东道主,上去和服务小姐问包厢的情况,大堂经理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叶翡,有些惊讶的道:叶小姐,您来了?

叶翡之前和这位大堂经理留过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帮忙注意沐一,而且她在在这里住过两天,她的外貌辨识度又高,大堂经理便认识她了。

蓝小姐这几天没有来过,您

蓝小姐是沐一用的化名。

叶翡笑道:我只是和朋友过来吃饭,您忙您的。

大堂经理点了点头,拿着账册上楼去了。

陆亭好奇的问:叶翡,你怎么认识连城的大堂经理?

之前和朋友住在这里来着。叶翡道。



苏扬很快要了一个小包厢,来吃饭的人差不多十个,刚好坐一桌,服务员拿着菜单才点菜,结果菜单在桌子上转了一圈竟然没有人出声,最后苏扬笑着道:要不让叶翡和小赵点吧?女生优先。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于是菜单又到了叶翡赵颂懿的手里。

叶翡对点菜兴趣不大,赵颂懿翻阅着菜单,在叶翡耳边啧啧的叹,这菜价比起北平的酒店有过之而不及啊

叶翡随意瞥了两眼,最后赵颂懿都挑了价格不上不下的菜品来点,但是每点一道,服务员笑容甜美的记菜名报价时,大家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最后一共点了十几道菜,总价就是三千多块钱,服务员询问是否要酒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摆摆手,服务员只好抱着菜单出去了。

我去!这的菜也太贵了,金子做的?有人出声道。

其他人有的沉默有的附和,只有赵颂懿悄悄的对叶翡道:我觉得,这家的菜光有价格和样貌,不一定好吃

叶翡挑眉,还好吧,也不是很贵。

赵颂懿摇摇头,富人家的孩子不懂穷人家的苦你身上这件风衣,就够这一顿饭钱了!

叶翡:我的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和我男神的夫妻共同财产,他比我有钱。

赵颂懿翻白眼,你不仅要显示自己是壕,还要秀恩爱!不过她忽然朝着叶翡做了一个鬼脸,语气嘚瑟的开玩笑,幸亏我和土豪是好朋友!

叶翡莞尔,作势要挠她痒痒,赵颂懿连忙告饶。

那边苏扬掏了自己的烟给在座的各位一一分发过去,一个刑警拿着他的烟摇着头道:苏扬,你最近是发横财还是怎么的?这又是连城酒店又是软中华的

苏扬给其他人发完了烟,转头笑骂道:发什么财,这是前几天去我未婚妻家,未来老丈人给的!你不乐意抽还回来,我自己还不够呢

那人将香烟往背后一藏,笑道:到我手里了还能给你还回去?说笑!

周围众人都笑了起来。

很快菜就上齐了,一桌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融洽。

吃完饭大家一起下楼,觉得反正午觉也睡不成了,倒不如去医院看看娜娜,正好叶翡要过去做一下骨髓化验,于是就都一起过去了。

从连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叶翡和赵颂懿去了洗手间,回来时正好听见一个中年刑警对乔警官低声道:你说苏扬是不是看上北平来的那个叶翡了?这又是连城酒店又是中华烟,可这劲儿显摆自己

别瞎说!乔警官轻叱,你不听苏扬说他正月里订婚?

那个刑警皱着眉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陆亭凑过去嗤笑道:人家叶翡能看上咱这地方的?你不看看,人家拿着玫瑰金的iphone,一身衣服就抵得上咱一个月的工资了再说,小赵不是都说了,叶翡有男朋友了

他一转头看见叶翡和赵颂懿从门里出来,立时闭嘴不说话了,若无其事的转身往车旁边走去。

赵颂懿戏谑的咦了一声,叶翡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低声问她,苏扬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赵颂懿疑惑道。

叶翡颔首,你说说我听听。

普通工薪家庭赵颂懿道,听他说妈妈以前在国企上班,但是后来正赶上国企改革,就下岗了,开了个小卖铺,爸爸是莲都县上一家私企的会计。

叶翡轻轻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从连城酒店过去县人民医院不是很远,大家便决定步行,走过北林街的时候有人专门边走边看,最后叹道:这里路边果然都是枫树

也有人拍着衣服上的枫树果子绒毛,笑道:在莲都生活了几十年,还没有小叶一个外地人清楚

倒是赵颂懿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来过北林街的?

叶翡道:昨天凌晨去化工厂找你的时候。

赵颂懿疑惑,可是不管怎么走,到化工厂都不路过北林街啊?

哦,叶翡垂眸整了整自己的袖子,那个时候天太黑没看清楚,走错了一条街而已。

噗赵颂懿摊手,还真是个美丽的意外。

娜娜住在内科14病室,刚一进去时叶翡就皱眉,病房里住着四个人,除了娜娜之外都是老人,赵颂懿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低声对她解释道:特护病房太贵了,没办法,徐法医只能让娜娜住普通病房。

娜娜的病床在靠窗的位置,叶翡看过去,床上坐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女,枯黄的头发编成一条细细的麻花辫,明显可以看出头发掉了不少,稀疏的甚至可以看见头皮。

她的肤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甚至可以看见脸上青紫的细小血管,颧骨突兀的凸出来,双颊病弱的凹进去,连嘴唇也如同一弯干涸的溪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徐法医坐在床边和女儿低声说着话,见同事全都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娜娜看见叔叔们都来,脸上立刻露出令人怜惜的笑容。

她乖巧的将众人都问候了一遍,最后看见人群中间的赵颂懿和叶翡,欣喜的道:小赵姐姐!

嗳。赵颂懿应了一声,过去摸了摸娜娜的头,将在路上买的水果搁在旁边的小柜子上,低声问,娜娜最近听不听话啊?

娜娜点头,认真的道:很听话的,化疗都没有哭!

赵颂懿笑了一下,坐在旁边再没有说话。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娜娜指着叶翡问。

赵颂懿道:是我在北平的同事。

小姑娘忽然眼睛一亮,也是警察吗?

叶翡微笑,点点头道:你好,我是叶翡。

叶翡姐姐好,娜娜抬头去看她,我叫徐汝娜。

名字真好听!叶翡夸了一句,也坐在了她身边。

徐法医靠着窗台站着,低声问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多麻烦

麻烦什么!乔警官皱着眉说了他一句,我们过来看看娜娜,对了,云眉呢?

回去做饭去了,娜娜想吃混沌

师父,骨髓怎么样了?陆亭几乎没什么声音的问道。

徐法医摇了摇头,眉宇间的忧愁重得将他面容上压出几道这个年纪本不该与的皱纹来。

陆亭叹了一口气,去楼道里抽烟去了。

叶翡姐姐,这个是《饥饿游戏》里的嘲笑鸟吗?娜娜指着叶翡风衣内领上的一枚胸针问道。

叶翡低头,才想起自己领子上还别这这样一枚胸针,这是刚到临安那天下午,她和沐一在临安城里乱逛,看到一家电影主题的小精品店,进去后买了这枚古铜色的嘲笑鸟胸针,出了店门沐一就给她别在了风衣内领上,最近几天她忙着到处奔波,竟然忘了取下来。

是啊,你也看过《饥饿游戏》吗?叶翡问。

嗯,娜娜点头,苍白消瘦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健康的潮红,她有些激动的道,我最喜欢凯特尼斯了,长大后想当一名警察,成为‘燃烧女孩’那样的人

叶翡将嘲笑鸟取下来放在她手心里,道:你的梦想一定可以实现的。

娜娜攥着那枚胸针,高兴的道:谢谢叶翡姐姐!

赵颂懿偏着头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低声对叶翡道:走吧,咱们先去做化验

叶翡点点头,和娜娜徐法医说了再见,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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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二更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下个月开始我会很忙,而且因为最近长时间对着电脑,我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写出来的东西有时候也错别字很多,bug也有,说这些只是提前支会大家一声,免得到时候更新少了大家没有心理准备而埋怨,埋怨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不算个好作者,连稳定的更新数量都不能保持,请大家轻点骂,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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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小别【二更】

和娜娜的主治医生刘医生聊了两句,适配骨髓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刘医生面上也满是不忍,他讲娜娜的情况对赵颂懿和叶翡说了一点,然后找了一个小护士带着叶翡去做化验。

从化验室里出来时,叶翡看见赵颂懿低着头坐在长椅上,看上去心情很低落。

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叶翡坐在了她旁边,听见她道。

我有印象的第一次来医院。是在四岁那年,我妈生我弟弟,难产,当时我和我爸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口坐了一晚上我那个时候才四岁,但是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一晚上时间过得有多慢!

叶翡不敢问后来的情况,赵颂懿却低低笑了一声,继续道:可惜,最后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我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亲人。

都过去了叶翡伸手抱了她一下。

嗯,赵颂懿吸了吸鼻子,都过去了,只是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妈和我弟弟都还在,那

她没有再说下去,半响,自嘲的笑笑,哪有那么多如果

坐了两分钟,她忽然起身,道:但愿娜娜能痊愈,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但愿。叶翡淡淡说了一句,和她一起出了医院。

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跟我无怀江还是留在莲都?

那俩家伙联系不上,我也不知道啊赵颂懿焦急的想知道两个同事的调查进展,但是这俩人一来莲都都像是失踪了一样,完全没有什么消息。

叶翡建议道:要不打电话问问你师父他们?专案组现在就在怀江。

赵颂懿点了点头,给周庆邦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高兴的对叶翡道:曾队说让我过去怀江,莲都这里他让廖远他们过来。

行,那就回去收拾东西走吧?

走!

两人回到招待所很快收拾了东西,到了汽车站后刚好买了倒数第二趟发怀江的客车,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她们已经站在了怀江市的地界上。

你还和我一起去住公安局招待所吗?从客车上下来时赵颂懿问道。

叶翡玩笑道:怀江公安局招待所应该没有挨着解剖室。

赵颂懿没好气白了她一眼,道:说的好像你没有被吓到似的!

叶翡觉得这件丢人的事以后还是少提及为妙,于是连忙点点头,道:对,我还和你住招待所,走吧!

在坐着出租车往怀江公安局的路上,赵颂懿忽然小声对她道:我记得男神好像在怀江拍戏,你不过去找他?

叶翡斜眼看她,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上头条?

赵颂懿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幸灾乐祸,真是不容易,连小别胜新婚都上演不了

叶翡:

她无奈的看着用心险恶的赵颂懿,低声道:我是嫌住在剧组那边查案不方便。

话说回来赵颂懿忽然转身面朝着她,悄悄问道,怀江这次拍的是你的书,你应该可以过去剧组的吧?

叶翡点头,要不是案子,我现在肯定待在剧组。

赵颂懿顿时欢呼雀跃,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过去玩玩!

叶翡乜斜之,你确定在案子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有时间?

赵颂懿:好像没有。

那你还不是妄想?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公安局门口,司机收钱的时候目光甚是奇异的看着这两个拉着箱子貌似要到公安局去投亲的女人,觉得世界真是格外的奇妙。

投亲的两个女人进了公安局大门,叶翡来过怀江公安局,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混个脸熟还是有的,而今早林璇在得知她要过来怀江之后便提前给门门卫打了招呼,门卫上的大爷看着她进来,粗着嗓门道:叶翡?

叶翡捋了一把头发,道:是叶翡。

进去吧,小林在三楼。

谢谢大爷。

她站在院子里给林璇打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林璇就下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男警察,却不是怀江刑侦支队的,而是3·16专案组的。

老杨?你也过来了?

明显来的那个男警察是赵颂懿的熟人,人家年纪明明看上去不大,赵颂懿却非要喊人家老杨。

是你师父让我下来接你的!老杨说着就要接过赵颂懿手中的箱子。

赵颂懿却一躲,道:哎呀不用了,我提得动!

那边林璇正在和叶翡说冯南案的情况,验尸报告出来了,死因和上吊行为无关,是中毒,三氧化二砷,但是毒药到底是怎么被冯南摄入体内的,目前还在调查

其他情况有进展吗?叶翡问。

你走后第二天我对冯南这个人的身份进行了调查,他根本不是怀江本地人,也不能查到他的籍贯和真实身份,你那天说的对,冯南这个名字果然是假的!

我记得和冯南一起实施抢劫的还有两个共犯,你们不是逮捕到一个?

林璇皱眉道:是王佩雄确实已经被逮捕了,但是他的招供是自己完全不知道冯南和张晓伟两人的来历,这两人是半年前棉纺厂里招进来的装卸工,张晓伟和他住在一个宿舍,因此熟稔一些,上次的抢劫是张晓伟提出的,去找冯南过来搭伙也是张晓伟提出的

和冯南的招供完全相反。叶翡道。

不过倒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王佩雄是怀江本地人,籍贯和身份非常明晰,也有证人作证,王佩雄是棉纺厂的老工人,已经工作了三四年了,平常为人虽然懒散奸猾,但是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

这么说是王佩雄的供词更有可信度了?

林璇点点头,算是默认。

叶翡叹了一口气,觉得冯南死了这件事实在是太麻烦了。

嗳,要说什么咱们先把东西放了上楼去说行不行?赵颂懿侧身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话。

林璇一拍额头,看我,急着说案子,都忘了你们才过来。

都五点半了,你该下班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叶翡道。

没事没事,林璇道,我六点下班,还有时间。

林璇带着叶翡和赵颂懿去了招待所办好手续放了东西,又回到了刑侦支队科室里,因为专案组的到来,怀江刑侦支队科室显得有些拥挤,分析室里桌子上放着无数张案卷和档案,曾队长见赵颂懿进来,抬头道:那俩小子有消息送过来,只是没办法联系你,你别太忧心!

赵颂懿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担心他们,莲都那个堂口得有人看着!

过去莲都的不止你们小组,田成斌那个案子是你负责的,现在牵扯到白蛇,你得过来!

怀江刑侦支队负责冯南王佩雄抢劫案的林璇孙明丁仲华以及刘永参与协助专案组工作,分析室专门辟出来给专案组办公。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先去吃饭,周庆邦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小颂刚过来,让她休息一晚上先。

刚才去接赵颂懿的老杨摇着头道:老周就是心疼徒弟

你老小子又不是我徒弟,眼红什么!周庆邦笑着骂道。

叶翡从分析室里出来,问林璇,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林璇想了一下,道,暂时没有,怎么了?

叶翡沉吟道:我想过去一趟冯南和王佩雄他们上班的棉纺厂再问问,你看

行,林璇答应的很干脆,正好我也想再过去调查一下张晓伟的事儿,这小子到现在没有踪迹呢

好,你快回去吧,不是还有孩子?别迟了叶翡催促道。

提起孩子,林璇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那行,我先回去了,食堂这会儿还没有关,要是不想出去吃的,就过去吃一点,我们食堂饭菜还不错。

叶翡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下楼去了。

赵颂懿从分析室里探出头,叶翡,走吃饭去,曾队请客!

叶翡道:你们快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过去剧组看看。

赵颂懿哦了一声,声调折转语气暧昧,连周庆邦都听不下去了,在她旁边道:你阴阳怪气儿的干嘛呢!

一转头笑眯眯得对叶翡道:小叶,走,一起吃饭去?

赵颂懿拉着他往楼下走,哎呀师父咱们快走吧,人家要去小别胜新婚去

小叶都有男朋友了你怎么还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周庆邦质问的声音消失在楼道里,叶翡低头轻轻笑了一声,也准备下楼,却听见身后有人道:小叶,莲都那个堂口怎么样?

这个时候分析室里的人都走完了,落在最后面的除了叶翡之外就,就是据说要请客的曾队长了。

而在3·16专案组,唯二知道叶翡真正身份的,除了赵颂懿之外,就是专案组负责人曾队长了。

叶翡回头低声道:我同事应该跟过去了,具体还要等她传回消息才能知道。

曾队长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问道: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叶翡摇头,谢谢,我约了朋友的。

行,那注意安全!

好的,再见。

人都走完了,叶翡才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

暮色昏昏,天际清云旷朗,落日迸射出最后的余光,在云隙间穿越,一片璀璨潋滟如锦绣,吞吐天地。

橘红跃金霞光里公安局门房前坐着门卫大爷,大爷手里端着一碗面正在吸溜吸溜的吃,脚边趴着一条小小的土黄色狗儿,时不时懒懒的摇两下尾巴。

你怎么才下来啊?大爷看见叶翡大声问道,吃饭去?

嗯,叶翡点头,大爷再见。

嗳,再见!

她踩着霞光的影子一路走到了至尚酒店门口才掏出手机给言臻打电话,结果打了两遍言臻也没有接,她只好又打梁恒川的。

过了很一阵子老梁才接上电话,然后用仿佛隔着足球场喊人一般的声音道:喂?叶翡!我们在片场呢!

他的声音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杂音一同灌进叶翡的耳朵,叶翡瞬间将手机拿的离自己半米远,然后确定梁恒川话说完了,她才将手机拿过来,道:哪儿?

怀江边上!

叶翡沉吟了一下,道:我能过来吗?

你过来吧!离酒店不远往东走十分钟就能到!

挂了电话,叶翡想着反正中午自己的吃的饱,暂时不吃饭也可以,于是便按照梁恒川说的,去了怀江边的片场。

她想不起江边上拍的应该是哪一幕,因为剧本中有很多情节都是在江边发生的,她一路走一路还想着,怀江江畔那么长,自己要怎么找到拍戏的那一群,要不要打电话让原野过来接一下自己<!--over--></div>

第四十一章 他在她的故事里【一更放男神】

结果等叶翡到了江边的时候,发现自己先前完全就是想多了。

那个人多的呀简直里三层外三层,都踮着脚伸了脖子卯足了劲儿往里看,好像围着那一圈里头有人耍猴似的。

叶翡目瞪口呆的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这么多人,自己也进不去啊

她又下游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能看见剧组拉的隔离带和停在旁边的保姆车了,周围站着三四个保安。

叶翡眨眨眼,还是给原野打了个电话。

没过五分钟原野就绕着隔离带出来了,看见叶翡有些惊讶,你不是去了莲都?

刚回来,叶翡道,这么多人进的去吗?

原野无奈的道:都是来看老板和闵小姐的,走吧,我带你进去。

叶翡点头,想了想从拉起风衣的兜帽戴上,这样暮色渐沉里光线晦暗,人家就看不出她的样子了。

原野走的很快,军事素养在这个时候体现的尤其明显,他很轻巧的避过那些拥挤的人群和狗仔记者的照相机,叶翡跟在他后面,没过几分钟就到了片场。

原来在保安把守的隔离带里面还有一段距离才到拍摄中心,叶翡走过去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正在拍的,是韩寅回忆里的一幕。

那个时候韩寅还不是奔波劳碌,日日惶惶心难安的逃犯,那个时候韩寅刚刚从外地打工回来没多久,另外两个伙伴来找他商量在怀江上开私船挣钱,他抽了半盒烟,最终将打火机往地上一扔,决定,干!

年轻的韩寅是个帅小伙,过江的女客都愿意和他说话,手头宽裕甚至愿意多给他几毛钱。

陈卿导演拿着被揉的又瓤又烂的剧本在那里吆喝,指挥着摄像忽前忽后,晚来江畔有风,吹得他一头灰白的头发好像江边絮絮的芦苇,而他额上的皱痕,承着或悠然,或急迫的岁月。

叶翡一直站在远处看,言臻穿着灰扑扑的衬衫和老式裤子,和一双很多年前的钉子底白球鞋,叶翡很好奇剧组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东西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老土的打扮,他依旧是男神,低头时侧脸映在暮光里,惊艳的轮廓能让人忘却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而眼中独留他一人。

他弯着腰将绑在船舷上的缆绳盘起来,他回头笑着对自己的同伴喊话,他站在船头呼哨着雪白的江鸟飞过他肩头,他接过同伴递上来墨绿的酒瓶子,狠狠灌了一口。

叶翡默然的看着,忽然想起多年前她写这一幕场景时,坐在和七月度假的小岛酒店里,看着黄昏海潮涌起,吞卷残日,想象着在那条被霞光映照的瑟瑟的江边,那个曾经意气飞扬的年轻男人,一步一步堕入罪恶的泥沼,**的深渊。

而如今,有人在她面前,用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演艺了那幕场景。

那条瑟瑟的江,那个曾经年轻阳光的男人,那一片暮光里如雾如幻的芦苇,那只落在他肩头的白鸟那个她笔下,一字一字的动人故事。

她蓦然感慨,她的眼角蓦然湿润。

如很多年前,她蓦然的写下一个故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这样一个人,那个人,会走进她的故事,走进她的心里。

想什么呢!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叶翡缓缓转身,看见一身学生装束的阮沧澜正笑着看着自己,而不远处,站着穿警服的闵菁华。

想起书里的场景。叶翡如实回答道。

阮沧澜手背在身后,歪着头似乎想了一下,道:对啊,你是原作者,原作者肯定比我们这些演员感触要多

嗯,叶翡答应了一声,忽然将目光落在了闵菁华身上。

闵菁华是当下最火的国民女神,这毋庸置疑,此刻她站在枯白的芦苇之间,深蓝色的警服笔挺而飒爽,因为角色性格原因,她原本的柳叶轻眉画得浓重而微微上挑,眉间开阔,显得雍容大气,而眼角画得颜色微深,使得她原来就很大的眼睛显得细长了些,棱角分明。

叶翡盯着漂亮的女警察,忽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对闵菁华道,女神,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的新?

听见她的话,闵菁华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

你想看看吗?叶翡笑眯眯道,一个很帅的开国公主复仇的故事!

闵菁华还没有回答,倒是阮沧澜蹭上来道:我有兴趣!我最喜欢看古代了!

闵菁华作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这部都才刚刚开机,就想着下部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然后抬头对叶翡道:还是等《陈年》拍完了再说吧。

叶翡点点头,道:不过你可以看连载,搜a站,九霄环珮,书名字叫《辞庙》。

好的,一定支持。闵菁华答应了一句,正好陈卿一转头看见了她们,抬着声音对叶翡道:过来了?

嗳!叶翡也声音抬高应了一句,那边言臻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回头,看见她时似乎笑了一下,还朝着她招招手。

被惊吓了很多次的闵菁华这次依旧受到了惊吓,开机几天除了在演戏时见到言臻的笑容之外,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但是刚才他竟然笑了一下,还对着叶翡招手?!

连其他两个演韩寅同伴的演员也惊奇的侧目,想看看另影帝大人忽然变脸的对象是谁。

叶翡见他对自己招手,很理所当然的过去,先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好奇的叹道:这么具有年代感的东西从哪里找的?

不知道。言臻回答。

叶翡抬头笑眯眯道:我也没指望你知道。

演凶手的感觉怎么样?她接着问。

还行。言臻如是回答。

叶翡泼凉水,那是还没到折磨人的情节。

哦。

言臻同志反应太过平淡,叶翡略有些不满意,心底里很想和往常睡觉前一样鞋脱了踹他一脚,但是她抬头,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人头,想到这些人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榛子酥,她咽了口唾沫,收起了家暴的想法。

拍完了没有啊?她若无其事的问。

这边正好陈卿过来,道:完了完了,收工回去吃饭吧!

他将那本烂的缺角少页的剧本往腋下一夹,挥着大手招呼其他人收工回酒店。

梁恒川和原野过来接言臻,叶翡却忽然道:等等,先别走!

怎么了怎么了?梁恒川以为她有什么重要事宜忘了办,结果叶翡掏出手机对言臻道:我要照几张照片发微博。

梁恒川:

在刚拍完戏,天将黑不黑,言臻还穿着单薄的衬衫,并且没有吃饭的情况下提出这个要求其实略有些过分了,如果是除叶翡之外的其他人,无论是谁,梁恒川一定会出言斥责之。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叶翡,他是见过言臻对自己媳妇的纵容程度的,要是他这会骂了叶翡,估计明天他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果然言臻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原地,示意叶翡开始拍照。

但是叶翡却觉得他站的那个位置不好,于是道:你往旁边,旁边那个芦苇丛里站一点,或者在那边,能看见船的地方。

言臻依言站过去,叶翡拿着手机开开心心的拍了照片。

拍照片耽搁了几分钟,言臻接过原野手里的风衣,因为是外景拍摄,所以没有地方换衣服,只能在保姆车里换或者回去换,虽然韩寅的装束老土,但是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装扮,他就直接将风衣套在了灰衬衫上面。

叶翡在后面啧啧的叹,真丑!

另外两个演员:

讲真,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说言男神丑!

忒么的还是当面说!

你不知道前年言男神封帝时颁奖词怎么念的吗?

无可挑剔的外表!完美无瑕的演技!

你你你你你竟然说他丑!你就不怕榛子酥一人一句骂到你死也轮不了一遍!

榛子酥们会不会骂死叶翡,叶翡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和言臻斗嘴无数次她都完败的情况下,她得抓住一切机会让言臻同志吃瘪一次!

被老婆大人贴了丑标签的言臻丝毫不介意,而是回头认真的对她道:你漂亮。

叶翡:

果然还是言臻赢了。

相信言男神此刻绝对是打心底里真诚的夸自己媳妇长得漂亮的,然而场景时机都不对,再真诚也没什么卵用。

叶翡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到前面去找阮沧澜和闵菁华了。

言臻在后面淡淡的疑惑,承认自己丑夸你漂亮你还生气?

果然这个女人有点可怕。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娇贵的闵女神和阮大小姐不想吃饭,直接回房间了,叶翡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填饱肚子这件关乎民生大计的事,电话就响了。

她以为是言臻,结果竟然是刚上楼没多久的阮沧澜。

疑惑的接上的电话,她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阮沧澜兴冲冲的道:叶翡,快上来,到闵姐房间来,1033号,咱们一起玩!

叶翡:这是怎么个画风?

于是她问:玩什么?

啊,就是吃东西聊天唱歌

听见吃东西叶翡顿时来劲儿了,毕竟她刚才正思考着民生大计,现在战略方针就自己送上来了,于是她立即道:等着我!

阮沧澜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这个时候言臻刚从酒店大门里进来,酒店门口的娱乐记者和狗仔都被保安隔在了几米之外,言臻戴着他的标志墨镜走进门的那一刻,叶翡刚好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叶翡当然看见言臻了,她想着自己本来是要等言臻吃饭,但是现在有人请自己吃饭,言臻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了,这样想着有点愧疚,于是掏出手机给言臻发了一条微信:

【闵女神要请我吃饭,等待会吃完了再过去找你。】

微信消息刚发出去电梯就到了十楼,叶翡拿着手机出了电梯刚走了两步,手机提示音就响了,她划开手机一看——

男神:【她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叶翡想了想,回复:【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我。】

发出去后她已经走到了1033房间的门口,将手机扔进了口袋,她扣了两下门。

没等一秒钟门就开了,开门的是阮沧澜,叶翡刚想说句什么,一抬头就被阮沧澜的打扮的惊了一下。

深秋的季节,她竟然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和一件质地柔软的长裤,长发高高盘起,露出美丽优雅的脖颈和白皙的胸口。

------题外话------

放男神啦,都出来冒泡啦~今天还有二更啊啊啊。<!--over--></div>

第五十章 聚会【二更】

你这是干什么呢叶翡惊讶的问着,害怕楼道里的冷风给她吹感冒了,于是赶紧关上了房间门。

阮沧澜笑嘻嘻的进了房间,叶翡才看见房间中央摆着两张瑜伽垫,闵菁华穿着打扮和阮沧澜差不多,正盘腿坐在上面。

黑色背心勾勒出她曼妙美好的身形线条,异常纤细,背部胡蝶骨微显凌厉的突出,肩膀仿佛难以承载一切的瘦削。

阮沧澜身高和她差不多,比起健康体型,也是偏瘦的那一种。

风衣脱了风衣,啧啧的叹,穿着厚衣服还看不出来你们俩真是太瘦了!

闵菁华刚才还是优美的瑜伽动作,听见叶翡进来顿时垮下了肩膀蜗成一团,哀声道:米微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叶翡坐在沙发上,笑道:感情你们俩做瑜伽是因为饿着没事干?

阮沧澜劈了一个叉坐在自己的垫子上,道:因为我觉得瑜伽能让人精神放空,忘记饥饿。

叶翡: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按照艺人保持身材的规矩呢,就算是我和闵姐中午下午都没有吃饭,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再吃多少东西,阮沧澜掰着指头沮丧说着,似乎在算她最近少吃了多少东西,但是!

她忽然一抬头,脸上露出一种背水一战的狠绝表情,反正《陈年旧岸》对颜值要求又不高,就算今天晚上吃崩了,大不了以后再减!

叶翡:所以呢?

所以,闵菁华从瑜伽垫上爬起来,剔着自己精致的指甲,轻描淡写的道,所以我让米微去买烧烤,麻辣烫,碳酸饮料,和零食!

叶翡听了叹:你们俩今天真是豁出去了啊

哎呀不管了,明天早上起来再说!阮沧澜双手交叠,上身贴在了垫子上,从叶翡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后背的脊柱线。

闵菁华又坐回到瑜伽垫子上去了,对于这两个饭前做瑜伽扛饿的奇葩人类,叶翡表示并不能理解。

她刚想拿出手机继续和言臻聊天,贴着地的阮沧澜就闷声闷气的道:叶翡,你要不和我们一起,那边有没穿过的衣服和新垫子!

叶翡看向闵菁华,闵菁华很赞同的点点头。

叶翡:好吧。反正估计这个等饭的过程很漫长。

她进去到里间换了衣服,房间里空调开到二十八度,穿着背心倒不会感觉冷,只是将头发盘起来之后看着镜子里露出来的皮肤,想起刚才进来时自己还穿着长风衣,觉得有点怪异。

她走出来时阮沧澜正在和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较劲儿,她试了半天也没有成功最终放弃了,一抬头看见叶翡出来,顿时直着眼睛道:我的天这个逆天的腿!

贴身轻薄的衣物最能显露身材,她优美挺直的背,喷薄而出的胸,往下忽然一个跌宕的收束,是极致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笔直令人羡慕的双腿。

闵菁华叹了一声,我估计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有这样的身材了首先就死在了身高上。

叶翡拉开瑜伽垫,无所谓道:我朋友说女生身高有一米六就够了

这话是撩妹狂魔子夜说的,但是北斗四个女人,没有一个身高下一米六五,就连年级最小,身高最低的鸟儿,也有一米六八,对此子夜很是哀伤,他就比鸟儿高十厘米,要是鸟儿再穿个高跟鞋,小鸟依人什么的基本是在做白日梦。

她将瑜伽垫铺好,站在原地活动了几下,忽然轻轻巧巧的抬腿搭在墙壁上,非常标准的一字马,两条长腿柔软如藤蔓的贴近墙壁,阮沧澜在一边感叹,你别写了,你去当模特,绝对红!

叶翡收了腿,坐在了瑜伽垫上道:我就是这样有颜值偏要靠才华的人!

闵菁华乜了她一眼,某人的脸皮今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三个女人摆着瑜伽垫,说是要做瑜伽,其实就是在闲聊。女人坐在一起话永远不嫌弃多,没过半个小时,闵菁华的助理米微就按照她的吩咐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

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进来的米微和刚才进来的叶翡一样,被自己眼前三个漂亮的穿着瑜伽服的女人惊了一下,随即连忙对闵菁华道:姐,这边超市里没有黄瓜味的乐事和薄荷味的雪碧,我就买了其他味道的

没事,谢谢你啊,再不回来我们就饿死了闵菁华说着将茶几上的水果盘茶杯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全部挪到一边,又把麻辣烫和烧烤摆好。

米微也没有吃饭,她微笑着谢绝了闵菁华客气的邀请,出了房间。

叶翡和阮沧澜干脆拉着瑜伽垫子往地上一坐,拿着筷子就准备开动了,闵菁华指着她们俩道:有没有人来大姨妈?

两人同时摇头,闵菁华立刻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镇啤酒来。

我去你准备挺丰富的啊!叶翡笑道。

闵菁华崩一声拉开一罐放在她面前,既然要玩,就好好玩!不然明早起来对着肚子上的肉都后悔!

哪有那么夸张?叶翡无所谓的说着,拿了一串烤肉先祭奠了自己半天没有香火的五脏庙。

啊啊啊这个麻辣烫好辣!阮沧澜叫道。

辣吗?闵菁华吃了一口,半天才呵着气道,确实够辣

啊?辣吗?叶翡说着夹了一块鱼豆腐吃了,又夹了一块面筋放在嘴里,又吃了两块花椰菜,不辣啊,哪里辣了

能吃辣子的人是如此可怕

阮沧澜胃不好,所以麻辣烫她几乎是不能吃了,不过幸好米微还买了炒河粉和炒饼之类的东西,还是可以填饱肚子。

饿了很久的三个人刚开始的时候都刚顾着吃,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吃到最后都吃不动了,就又开始闲扯。

闵菁华喝着她的冰镇啤酒感叹,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过饭了

阮沧澜更感慨,我就从来没有这么吃过饭哦吃过一次,上次和我妹妹去的,但是回来之后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

她似乎肠胃之前得过病,现在的饮食必须特别注意,所以刚才她这是吃了点味道相对清淡的炒饼和烤蔬菜,喝的也是常温的果汁。

你待会得吃点药,叶翡对闵菁华道,长时间清淡饮食导致你的肠胃受不了刺激,就算是要任性一回,你的身体也可能受不来了。

放心,闵菁华朝她摇了摇手里的胃药,早就备好了!

叶翡:为了吃顿饭你们俩也是蛮拼的。

可不是?闵菁华道,艺人比普通人辛苦多了,连吃个饭都得小心翼翼

她这样说着,叶翡却想起了前段时间整天窝在家里的某男神天天坐在客厅窗台上思考人生,还老吃很多甜食,饭一顿不落,他怎么就不见胖呢呢呢呢!

不过天生就瘦的人就不用,闵菁华羡慕的道,可惜我不是,我得天天减肥说起天生就瘦,她忽然回头对叶翡道,你这么吃辣椒,怎么皮肤还这么好?

叶翡思考了一下,道: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吃到大,然后就免疫了。

好吧

扯着扯着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到了护肤品上,又扯了一阵子就奇异的变成了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上。

阮沧澜当然不用问,叶翡早就从言臻那里得来明御明总裁暗恋这小姑娘暗恋了十几年,而闵菁华何等眼力,就算不能猜出完全,也已经明白大概,所以话题重心就落在了叶翡和闵菁华身上。

我不着急,反正圈子里的女人结婚都迟,顿了一下,她忽然道,感觉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叶翡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

闵菁华一代国民女神,必然眼高于顶,一般男人她怎么瞧的上?

可是这世上又哪里来那么多不一般的男人?

哦也不对,她家里不就放着一个不一般的?不仅是颜值逆天的国民偶像,是圈子里人人称赞的年轻影帝,还是优秀到让人望而怯步的特工,简直没有比他更不一般的人了!

叶翡神游天外,阮沧澜一边吃薯片一边问闵菁华,闵姐,你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听到这个问题叶翡瞬间回神,如果她没记错,闵菁华可是对言臻青睐有加的。

果然闵菁华半真半假的道:言臻那样的,差不多吧?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轻微偏移看向叶翡的方向,带着点轻微的试探和紧张的期待,叶翡长眉一挑,就知道闵菁华叫她来吃饭的目的不那么单纯。

她碧海般深邃的眼睛有点危险的眯起来,阮沧澜却忽然道:我有一首新歌,你们要不要听?

她有意打断闵菁华的话题,闵菁华也不做追赶,而是顺势而下,接上她的话道:是新专辑里的歌?

阮沧澜点头,笑眯眯道:是主打歌,伴奏都还没有编出来,你们要听吗?

叶翡却好奇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唱歌?

闵菁华很好心的给她科普,这小丫头是今年‘青年歌唱家’最大的黑马,两个赛季蝉联的冠军!

这么厉害?叶翡惊讶道。

青年歌唱家是国内首创推出的歌唱真人秀节目,由娱乐节目著名的云梦电视台制作打造,节目每期邀请四到六位已经成名的歌手作为导师,而参赛者,面向却是那些刚出道,小有名气的青年歌手,青年歌唱家的名字由此而来。

这起节目算是国内比较权威的歌手真人秀节目,能从这里脱颖而出的年轻歌手没有一个不是唱功夯实,实力强悍,而从这里走出去的歌手,大都红了。

阮沧澜能蝉联两个赛季的冠军,足见她的实力有多强悍。

而叶翡之所以不知道,只是因为她平常对华语歌坛根本不关注,她听歌听得少,就算偶尔听也会选择厚重的交响乐和弦乐,国内哪个歌手出了什么新专辑,发行了那首单曲,她是一概不知的。

你的新专辑叫什么名字?她问阮沧澜。

叫《故城》。

这么厚重?叶翡笑着道。

阮沧澜道:古风歌主打嘛,不得文艺一点?要不要听?

当然要!闵菁华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弧度优美的一比划,仿佛拉开了帷幕似的,阮沧澜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翻找着伴奏道:还没有合成伴奏,只有一首录好的古筝单奏,来凑活着听听算了!

她说着打开了伴奏播放。

古筝是很空灵而古韵悠远的乐器,对技艺要求很高,而阮沧澜那首伴奏一放出来,即使是不懂行的人,也听得出那首曲,那个弹曲的人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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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如此凶手【只有一更但是有男神】

阮沧澜说着打开了伴奏播放。

古筝是很空灵而古韵悠远的乐器,对技艺要求很高,而阮沧澜那首伴奏一放出来,即使是不懂行的人,也听得出那首曲,那个弹曲的人的境界。

起弦清雅,三弹两弄,却是铮铮裂空之音,这一曲铿锵筝鸣突如其来银瓶乍破水浆迸溅,尔后听见比古筝曲还要清冷毓雅如敲冰的女声轻轻的唱:

浮生戏,

不知一镜空蒙照何人忆,

彼时相偎相依,

梦里鸳鸯拂破白苹去,

却是中庭海棠终荼蘼

古意清韵,如茗如芷,她唱着淡却不单薄的曲调,而听调之人仿佛能看见青史折转,千年以前,拱阁飞檐明月楼上,双鸾并蒂莲折枝铜镜前,有长衣迤逦,青发如墨的绝色女子浅叹颦眉,而十字海棠轩窗外,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她唱:

眉上春色瘦,往事不胜思。

落花流水逐青鲤,

何人忆

古筝微滞,她调转婉婉花腔:

说什么是非对错,

都败给悲欢离合,

半生弹指过,

遇谁牵茑萝

唱毕,阮沧澜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好听吧?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

叶翡点头,好听,叫什么名字?

《人间雪》。

叶翡点点头,闵菁华也夸了一声好听,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蕊真说你有意和我合唱一首歌放在你的专辑里?

嗯,阮沧澜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是公司上面安排的

行了,我答应。闵菁华很干脆的敲定了这件事。

叶翡在旁边跟着道:到时候专辑出来记得送我一张,要签名版的!

没问题!

又闲话了大概半个小时,叶翡一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点了,估计公安局招待所都关门了于是她赶紧爬起来道:我得走了,再晚回不去了

她说着到里间换了衣服,出来时阮沧澜问:你要回去哪儿?不住这里吗?

不,叶翡穿上风衣,我还有个朋友和我一起

好吧闵菁华皱眉道,这么晚了不安全,要不要让米微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离得不远叶翡道。

那行,再见,到了打电话过来!

好,再见。

叶翡出了房间门,才后知后觉的掏出手机一看——各种短信微信电话一大堆

原谅她先前关了手机提示音

她慢慢的在楼道里走,边看手机,电话都是赵颂懿打来的,一共打了三四个,短信也都是她发的,询问叶翡什么时候过去。

叶翡连忙回复了一条:【正在往回走。】

然后又打开微信全是言臻发的。

叶翡:

她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打开微信聊天页面,发现自她那条【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我。】之后,言臻都是这么回复的:

男神:【她为什么喜欢你?】

男神:【她为什么要喜欢你?】

男神:【她为什么喜欢的是你?】

男神:【她又不喜欢女人。】

过了一阵子,又回复道:【难道她真的喜欢女人?】

男神:【你知不知道她喜欢女人?】

男神:【万一她真的喜欢女人,你还是赶快回来和我吃饭算了。】

男神:【快回来和我吃饭!】

叶翡一条一条看过去,真的不能理解言臻到底是怎么无中生有推断出闵菁华喜欢女人的,以及他这么不负责任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喊自己回去和他一起吃饭。

不知道闵女神看到这页聊天记录会是什么心情

她正想着应该怎么回,走廊里一扇房间门却忽然开了!

门开的声音很轻,叶翡却瞬间抬头,然后看见了言臻。

言男神的头从门缝里伸出来,看着叶翡脸上没什么表情,叶翡很惊讶,他到底是怎么每次都时间的掐的这么准的她过来的时候他就开门?

她还惊讶着,言臻却忽然一伸手直接将她拽了进去,这一刻叶翡心里想的是,幸亏走廊里没有人。

你唔。

话不多说直接开亲,果然是言臻的风格。

他直接反手将她压在门上,从她的额头吻到嘴唇,他身形高大,叶翡被他困在臂弯之间,不见灯光,却仿佛感知了全世界。

你喝酒了?他问道,嘴唇都没有离开她的。

一点点而已,叶翡抱怨着,你快放开我,这样很难受!

言臻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而是慢慢悠悠的道:人家说了,这叫壁咚。

叶翡:

人家的壁咚温柔浪漫帅气潇洒心如小鹿暧昧的粉红泡泡咕噜咕噜四处乱飞,你的壁咚是反擒拿手折臂格小腿以及你的手还放在我的大动脉上,这真的是壁咚吗?手动再见好不好?

闵菁华喜欢你?言臻又问道。

叶翡干脆的一掌劈在他手腕上,同时屈膝,不轻不重的撞在他腿弯的位置,语气恶狠狠的道:她喜欢你!

言臻任由她的动作招呼在自己身上,也不躲避,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我,你干吗这么关注她?

叶翡:虽然你吃醋我很高兴,但是你这个醋吃的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吗?我难道还会移情别恋去喜欢她吗?

言臻想了想,很肯定的道不会。

他放开了叶翡,拉着她往里间走,没走两步又回头,道:至少我是个男的。

他说话总是精简至最简,不经常和他交谈的人第一次和他说话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就算是叶翡经常和他说话,也为他这天外飞仙的一句愣了二秒钟,二秒之后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是,和闵菁华比,至少他是个男的,所以叶翡肯定不会移情别恋喜欢闵菁华。

这之间的逻辑叶翡还是明白的。

虽然她也不是很懂这到底是他娘的什么鬼逻辑!

我得回去公安局。叶翡一看表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赵颂懿估计还在等她,她得赶紧过去。

她说着就要起身,言臻却搂着她不放,你去公安局干什么?你又不是警察!

我答应了颂懿晚上过去和她住的。

言臻依旧不放,她又不是你老公。

叶翡: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老公这个词,虽然有点,呃怪,但是还是好吧,挺开心的。

叶翡仰头向着天花板,语调没什么起伏的道:对,她不是,你是,永远都是,一辈子都是,行了吧赶紧放开我要过去公安局再迟人家锁门了!

下辈子也是。语气很不讲理。

是是是,做鬼了都是!

言臻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还要过去公安局找赵颂懿?

叶翡:我竟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就别说话了,睡觉吧!

我还要——

谁是你亲爱的老公?

叶翡扶额,你是从哪里学来亲爱的这个词的

言臻清隽的眉毛高高挑起,这还用学?

好吧叶翡双手举过头,投降动作,我挂白旗,我去给赵颂懿打电话说我不过去了

言臻拍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明智的选择。

叶翡瞪了他一眼,拿着手机给赵颂懿打电话去了。

喂颂懿,对不起

叶翡的语气十分诚恳,然而赵颂懿一接电话就识破了她的意图。

又不过来了是吧?她冷笑着道。

叶翡讪讪,啊你了解我。

继续冷笑,我毕竟没有男神有吸引力。

叶翡连忙解释,不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还是爱你的

她旁边言臻冷冷的道:你爱谁?

叶翡:

电话那头赵颂懿悠悠然的问:你爱谁?

叶翡:

男神我所欲也,基友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任一都极其之难弄也!

过了两秒,叶翡诚实的回答赵颂懿,我爱男神。

言臻顿时高兴了,赵颂懿语气泫然若泣,奴家心里苦

叶翡:

赵警官又开启了京剧名角儿模式,鱼唇的闲人赶紧退散!

赵颂懿哭唧唧的唱了半天的戏,叶翡才正色道:我真的不过去了,明天一大早就去公安局,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赵颂懿顿时不哭了,讽刺的道:放心,毕竟怀江公安局招待所没有挨着解剖室。

叶翡:这个梗你是不是要玩一辈子?

赵颂懿啧啧叹了一声,又和她随便说了几句,临要挂电话了,她忽然语气低迷而猥琐的道:你晚上悠着点儿啊,别明早起不来

叶翡一时脑子短路没有懂,刚想问一句时赵颂懿已经挂了电话。

言臻凑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愉快的道:睡觉睡觉!

叶翡看着言臻,顿时想起了赵颂懿刚才那句话

她忽然站起身,一下子扑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默念一百遍南无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哈利路亚

言臻诧异的看着她发神经,过了一阵子觉得她趴的差不多了,弯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去洗澡。

叶翡拨开被被子蹭的乱糟糟的头发,一看见言臻开着衬衫领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她就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赵颂懿的话

她又一下子推开言臻,速度快的好像后面有狗追似的去了盥洗室,留言臻坐在原地莫名其妙。

第二天叶翡和言臻都起得很早,叶翡起得早是因为她要过去公安局和林璇一起去棉纺厂查案,而言臻起的早是因为叶翡起来早

你不多睡会?叶翡一边梳头一边问站在她旁边盯着镜子的言臻。

又不是在家里他竟然不像往常在家里睡醒时睡眼懵懂的样子,反而一脸精神。

叶翡点头,言臻的习惯一向是,懒觉只有在家里才睡,甜食只有在家里才吃,呆只有在家里才发。

在外面的时候,他七百二十度无死角的,是帅瞎眼的男神一枚。

叶翡收拾好之后立刻下楼走掉了,速度之快另言臻都为之震惊。

夜色还没有褪尽,街道上只有早出的早餐摊和环卫工人,叶翡走了老远才终于看见一家刚摆起来的煎饼果子摊,她上去买了一份拿着刚咬了一口,就后悔了。

跑到南方来吃煎饼果子,她真是抽风了,让大津门情何以堪?

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用了极大的毅力将那份难吃的煎饼果子吃完,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公安局招待所。

招待所办事处的大妈一脸惊疑的看着她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是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但是奈何叶翡腿太长步子跨的太大,等到大妈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了二楼。

赵颂懿住在四楼,叶翡过去轻轻敲门,她本以为赵颂懿还没有起,结果她刚扣了三下,门就开了。

来了?赵颂懿永远都是这句熟稔悠然的仿佛来她家做客的语气,叶翡进去才发现她刚刚起,床上被子都没有叠。

赵颂懿打着呵欠去盥洗室洗漱了,叶翡无聊,坐在窗户边刷微博。

她最近忙,没有时间发微博,而因为不在家里吃饭,言臻没有食物素材,于是他也不发微博,两个人的微博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但是网上关于言男神和九霄大神cp的话题热度却始终没有降下来。

平常网上但凡出现一点有关于言臻的风言风语,东影牛逼的公关部都会立即出击,分分钟将那点八卦扼杀在摇篮状态,然而这次都疯传了快两个月了,东影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设置还有隐隐推动的趋势,喂喂喂东影官博君你前几天发的那条【九霄大神不在片场,男神脸上的表情就一直在南极徘徊。】的微博是什么意思!

官博君公关部某工作人员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因为自从拍《陈年旧岸》开始,东影官方微博的账号就被明总裁要去了!

这些微博都是他们老大发的,老大的心思下属怎么敢揣摩讲真他也想知道这些微博是什么意思啊!炒作吗?以男神的新闻爆炸度还需要炒作?这难道又是一种新的营销宣传策略?

去年拿了年终奖的官博君表示自己果然还欠些火候,需要向明总裁好好学学以及,老大的心思果然揣摩不得。

其实明某人只是等着看叶翡掉马后的热闹而已

等着看热闹的明总裁最近其实也很忙,因此官博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了,但是闵女神昨天晚上发了微博,只有一张照片,两个艾特,和一句话。

一张照片,画面是整洁的房间,而宽大的茶几上却是一片狼藉,装着红艳艳麻辣烫汤的快餐盒,散了一桌子的烧烤签子,以及各种零食袋子饮料罐子,一看就是深夜报社的结果。

微博内容只有一句话:【做好了明天早上胖二斤的准备。阮沧澜九霄环珮】

叶翡莞尔,打开一看评论,嗯,更热闹。

臻熙阳光:【女神你这样深夜报社真的好吗?】

*^o^*//:【女神么么哒,注意身体。】

枕九天:【照片里为什么没有你,差评!要求退回去换货!】

小棉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为什么我菁艾特了大帝吗!为什么要艾特一个男的!艾特阮沧澜也就是算了!艾特大帝是怎么回事!】

天阙千秋:【楼上傻孩砸,当然是他们一起玩咯23333】

于是又展开了一场关于某人是男是女的争论,叶翡笑着关掉了闵菁华的微博,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至尚酒店的休息室里,明大总裁端着早茶,手里拿着手机也在刷闵菁华的微着评论里一大片猜测叶翡性别的说法,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叶翡翻出自己昨天傍晚在江边拍的言臻的照片,那是一片被黄昏暮光染成金红色的芦苇,半条瑟瑟闪着鱼鳞光的东流江水,一条年代感浓厚的蓝白色汽船,以及芦苇荡里侧身站着,半边脸沐在霞光剪影里的年轻男人。

一共照了十张,叶翡剔掉了一张不太好的,剩下的九张刚好凑成一个九宫格,于是她用这九张照片发了一条微博,并配字:【那个凶手!】

她刚发出去赵颂懿就从盥洗室里出来了,她叠了被子,问叶翡:去吃早饭吗?

来的路上叶翡已经吃过了,但是鉴于那个煎饼果子实在太难吃了,所以她决定跟着赵颂懿再去吃一趟,于是她们俩一起下了楼。

现在差不多快八点,怀江公安局的警察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她们俩很巧在食堂里遇到了同来吃早饭的林璇,于是三人凑了一桌,边吃边讨论案子的情况。

林璇现在协助专案组侦破3·16案,因此对于这件案子的大致情况也算了解,说起来不害怕她哪里听不懂。

赵颂懿一听说叶翡待会要和林璇去棉纺厂做调查,索性便说自己也要跟着去,林璇没什么意见,还将冯南王佩雄几人的情况给她大致讲述了一遍。

嗳叶翡,你怎么就喝一碗粥?临走时赵颂懿问道。

叶翡很是谦虚的答:我刚才过来的路上吃了一个煎饼果子。

赵颂懿:

倒是林璇忽然哈哈大笑,你吃的是不是平阳路拐角那家摊旁边是一个小广场,挨着一家超市的?

叶翡点点头。

林璇拍着她的肩膀道:这就能看出来你是个外地人了,本地人都不会去那家吃的,因为太难吃了哈哈哈哈!

叶翡默然的再点点头,不熟悉风土人情就没有办法,她以后还是无论走到哪都吃沙县小吃好了,反正都是一个味道。

林璇上去科室里打了一声招呼,三个人九点的时候出发去了怀江老棉纺厂。

出去的时候林璇换了便服,也将警车上的警灯摘了,赵颂懿不穿警服的时候总是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是个警察。

棉纺厂离公安局远,赵颂懿坐在副驾驶上依旧在和林璇说着冯南的案子,叶翡趁着这个空档掏出手机刷一刷微博

就她刚喝了一碗粥走出公安局的空档,她刚刚发的那条微博转发量已经上千,评论已经有几千条,但是还在以眼睛可以看见的速度增加

叶翡撇撇嘴,她平常发微博可没这盛大境况,今天会这么热闹,完全是因为自己发的是言臻的照片。

评论简直千奇百怪,比如这样的。

十六夜涙:【本人法学狗,刑法学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凶手!】

透明的胡萝卜:【这样的凶手给我来一打!】

卷喵:【我不学会计了,我学监狱学当狱警去了,真的。】

还有这样的:

黑肥兔:【大帝!我的陛下!告诉臣你什么时候和男神正式在一起!】

溟河向晚:【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动再见吧!】

修己:【期待女神的电视剧期待期待!】

看见这个id叶翡愣了一秒,孟思儒这个家伙不是回津门追查渔船去了吗?还有心思刷微起来时间很多啊

------题外话------

如题目所述,今天只有一更啦,因为我要出门,可能得好几天,路上没办法码字,所以这都是提前的存稿,存稿写起来更费劲啊,得一次性写好多,虽然只有一更,但是字数也不少,请大家不要介意等我回去了,就使劲往多了写,好吧?

以及,推荐一下好基友【潇清清】的文【重生之婚然天成】,豪门千金浴火重生系列,萌这个类型的宝宝可以去看看,万一你就喜欢了呢?

最后,因为出门,火车上网不好没办法回复评论,所以等回去了统一回复,但是不能我不回泥萌就不冒泡啊!你看男神今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出境,还有id中了彩蛋的宝宝,都不冒泡表示一下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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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荒凉旧厂记事(上)

叶翡正要微信问问小伙子落日号找的怎么样了,林璇就靠路边停了车,棉纺厂到了。

据林璇所说这是怀江的老棉纺厂,国营改私营之后效益每况愈下,原来规模很大的一个厂,现在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而因为外来投资早就在怀江边上建起了两个新厂,因此老厂更是生存艰难。

但是叶翡也没有想到这厂能烂成这个样子

大门还是**十年代的那种笨重大铁门,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不用了,门轴上生了经年的铁锈和青苔,而门扇早已掉扇陷进泥地里,周遭生出的蒿草有它一半高。

门口的门房也是年代很久远的砖房,屋顶的瓦片歪七扭八,一角还用砖头压着一块脏污的塑料布,看起来屋子漏水已经很久了。

赵颂懿也非常惊讶这厂子竟然破烂成这个样子,而叶翡不禁怀疑,这样的厂还能生产吗?

林璇过去敲了敲门房老式木窗框上镶嵌着的残缺摇摇欲坠的玻璃,不敢用太大的劲儿,但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林璇又喊了两声,窗扇才颤颤巍巍的打开,从里面颤颤巍巍的探出一颗苍老的头颅。

老人年纪比叶翡见过的任何一个门房年纪都大,他似乎耳朵不好,林璇在他耳边大声说了好几次,他才摆摆手示意林璇几人进去,自己又缓缓的缩回去了。

林璇招手示意叶翡和赵颂懿过去,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道:这地方就是这样

赵颂懿在杂草遍地的路上小心翼翼的走着,以防有虫子爬到她脚背上去,依我看,这厂子快倒闭了吧?

林璇转身道:十年前就有人这么说了。

她们走过一条砖头铺就的杂草丛生的小路,最后来到了所谓的综合办公楼前。

这个办公楼说是楼,但是在叶翡看来还不如说是平房,只有两层的高度,楼顶上好像荒草滩,黄黄绿绿高高低低的野草蒿子生长的杂乱不堪,楼体墙皮剥落,斑驳历历,甚至有的楼角露出钢筋和砖头,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果然赵颂懿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惊奇的道:这楼里竟然还有人?!

她话音刚落,打那破烂的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小楼里走出一个胖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现在绝对没有人用的那种铁丝扣的文件夹,看见叶翡三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警惕的说了一句叶翡和赵颂懿都没有听懂的当地话。

林璇上前和她用方言交谈了一阵子,她转身,引着她们进了那栋破烂的小楼。

外面不忍直视,里面倒是比外面好一点,但是也差不多了,双面楼楼道里黑洞洞的,看不出原本颜色墙壁,粗粝水泥地面早就裂成了冰裂瓷。

她们上了二楼,到了一间挂着办公室牌子的屋子,里面的木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朝着窗户的方向坐着,正在打毛衣,男人叼着烟,玩弄着自己的手机

见到叶翡几个人进来,女人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打毛衣,而男人在听了胖女人的叙述之后不耐烦的道:上次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吗?这次又来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们几个犯法坐牢的!

林璇皱起了眉头,刚想过去说些什么,叶翡却抬手挡住了她的动作,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看了门口的林璇一眼,嫌恶的道:我们这没有罪犯!要抓去大街上抓去!整天莫名其妙,懒得理你们

他说着又玩手机去了,

胖女人出来对着林璇耸耸肩,然后拎着文件夹走了。

赵颂懿还要出声阻拦,屋子里的男人却忽然抬头,你们怎么还不走?等着我请你们吃饭吗!别以为来的是女人我就有好脸色你们这些吃着公家饭拿着公家款的人,我们凭什么伺候你们?

林璇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叶翡拍怕她的手,从她大衣口袋里掏出手铐装进自己口袋里,蹬蹬大步走了进去,故意将高跟鞋堕的很响。

窗户口打毛衣的女人又抬头,很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在看见一道窈窕修长的背影时不禁愣了一下,不留神毛衣针戳到了手指,顿时疼的她查看自己的伤口去了,而桌子后面的男人,看着叶翡精致美丽的容貌呆了一呆。

男人忽然好想不知道自己的手往哪里放似的,先是整了整自己灰色夹克的领子,刚才窝在椅子里的坐姿也正了正,他手指搭在厚嘴唇上咳了两声,装腔作势的道:请问你——

哐啷一声器物砸在木桌子上的乍然重响打断了他的话,男人被吓得一个哆嗦,刚想出言呵斥,结果余光顾及到桌子上的东西,顿时噤了声。

只见坑坑洼洼的广告黄色木桌中间,正正躺着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将桌子砸出一个更深的坑。

你你你——

男人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再一次被打断。

我是警察。叶翡道。

北平来的,她双手撑住桌子沿,微微倾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我来怀江是为了调查一起走私贩毒案,听得懂什么叫贩毒吗?

她声音冷冽,完全不似平常幽凉悦耳,而是语气睥睨冷漠,带着一种淡淡的厌恶,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对眼前这人的施舍似的。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知知道。

知道牵涉在贩毒案里要判几年吗?她又问。

不不知道!

叶翡伸手将桌子上的手铐捞起来,指腹在手铐光亮的边缘上摩挲着,漫不经心的道:三到十年。

男人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是是吗?

知道包庇毒贩子要判几年吗?

你什么意思!男人唆的一下站了起来,但是他发现及时自己站起来也没有对面那个女人高,又大力的拍着桌子喊道:我们都是良民!都是好人!你凭什么抓我们!

喊完气势不够似的大口喘着气,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想喝一口水,但是杯子都端起来了,却发现里头只要昨天剩下的茶叶梗子,只好尴尬的又将杯子放下。

门口做壁上观的赵颂懿和林璇忍笑忍得很辛苦。

叶翡站直了身体,比男人差不多高出了半个头,她精致魅惑的厂眉一挑,道:我有说要逮捕你吗?

男人嚅嗫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现在看起来你没有违法,但是调查之后呢?叶翡连眼皮都不抬的慢慢道,你们厂子里的装卸工冯南和我们正在调查的那起特大走私贩毒案有重大嫌疑,明确的说他之前一直在逃避抓捕,是个通缉犯但是他在你们厂里干了很长时间,你说这个包庇窝藏通缉犯的责任该由谁来承担?

她说完倏地松开手指,手铐又是哐啷一声落在桌子上,在沉默静寂的屋子,好像投下的一枚定时炸弹。

我我们不知道他是通缉犯,不知道他是通缉犯,不知者不罪

法律可没有这样的规定。叶翡嗤笑道。

窗户边那个打毛衣的女人忽然站了起来,走过来冷笑道:你别以为这样吓得住我们,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能抓好人!

好人?叶翡似笑非笑的说着,朝她走近了一步。

证据?又走近了一步。

女人被她逼得退到了墙角,手指抓在墙壁上,颤这声音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叶翡面上嘲讽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她后退两步,一伸手将手铐从桌子上拽过来,又走上前去,在女人面前抖的哗啦啦的响。

没有证据好办啊,她恶劣的笑着,作势要将手铐拷在女人手腕上,先把你抓回去,刑讯个三天三夜怕你不招?

女人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她强忍着道:你你没有证据,不能抓我!

我不是说了,叶翡不耐烦的重复,我以嫌疑人的身份把你带回去,刑讯之后,你的供词不就是现成的证据?

女人脸色又白了一分,脑海里顿时浮现了电视剧里最常见的那种一个头发蓬乱满身是血的弱女子双目含泪,面带愤恨的跪在衙门大堂上画押的场景

这个时候,赵颂懿故意动作懒散的走进来,大声道:怎么回事?不行了先抓回去关两天再说!

林璇跟在她身后,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声音不大不小的道:嗳?还有一副手铐哪儿去了两幅刚刚够来着

赵颂懿差点没崩住笑出了声,而桌子后面的男人双脚贴着墙根,脸上神色紧迫,正在慢慢的往门口挪动。

叶翡随意的晃着手里的手铐,回身凉凉道:抗拒抓捕罪加一等。

男人顿时贴着墙角不动了,气急败坏的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叶翡拉过窗户边刚才那女人坐过的椅子自己坐下,翘起二郎腿道:好好配合我们做调查,我们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然

哐啷一声,手铐又被她扔在了桌子上,砸出一个更更深的坑儿。

男人咬牙道:好!你们要问什么!

叶翡对着墙角的女人招招手,你也过来。

她说着起身让出椅子让女人坐下,示意林璇过来询问。

林璇本来就长得有些凌厉,宽眉浓黑,眉梢尖利,如刀锋,叶翡第一次在审讯室里见到她时就觉得她个人气场很强,而此时她沉着面孔,表情冷酷没有一丝笑容,越看越让人心悸。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扔在桌子上,冷声道:认识吗?

男人拿起来一一看过去,道:认识

叫的上名字吗?

女人指着照片小声道:这个是王佩雄剩下这个不知道。

男人抢着道:我知道!这是冯南。

林璇将那起抢劫案与冯南所牵涉的3·16案简单陈述了一遍,接着冷硬的道:张晓伟到现在都没有捉拿归案,你们可以提供什么他可能去的地方吗?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照片厌恶的道:他们只是装卸工人,我是办公室主任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喜欢去哪!

叶翡微微侧身,低头问女人道:这两个人里你为什么只认识王佩雄?

女人别扭的道:他是本地人,在厂子里干了很些年了,大家基本都认识他!

另外两个呢?

这两个人是外地来的

林璇翻找着自己包里的其他资料,头也不抬的问,有劳动合同吗?

男人连忙答道:有有有

拿出来我看看。赵颂懿道。

男人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这隔得时间太长,恐怕找不到了

是吗?林璇倏然抬头,可是据王佩雄招供,冯南和张晓伟都是今年六月才到你们厂里工作的?

他他胡说!男人的目光明显躲躲闪闪,他在撒谎!他们是一起来的!

呵赵颂懿嘲讽的笑了一声,笑的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纠结着自己的袖口,抬头怯怯而嫌恶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又低下头去。

既然这三个人是一起来的,她为什么只认识王佩雄而不认识其他人?赵颂懿问道。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要挽回已经不可能,却还是梗这脖子强道:她不认识那是她的事!

你傻是你的事。叶翡无语的吐槽了一句,轻蔑的道:劳动合同不是隔得太久找不到了,而是压根就没有签吧?

没有劳动合同,当然也就没有外貌信息采集,而因为冯南三人抢劫的地点是老城区一处偏僻巷子,没有安装道路监控,因此直到现在叶翡林璇几人也不知道未捉拿归案的张晓伟长什么样子。

叶翡顿了一下接着道:难道你聘用冯南张晓伟两个人的时候就没有好奇过这两个外地人的身份?

女人嚅嗫了半天,终于道:你们也看见了厂子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厂长也天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根本就招不到工人,能来两个人已经不错了

所以就迫不及待随便招了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哪里知道他们说自己是北方来,南下打工的,我们当时正好缺人

赵颂懿扶着额头转头在叶翡耳边道:我看他们不仅缺人,还缺脑子!

叶翡也有些无语,她审讯过冯南,冯南说话明明带着明显的闽南口音,他们到底是怎么相信这俩人是北方来的?

得!林璇将桌子上的照片收起来,起身道:带我们去车间看看,王佩雄三人以前工作的车间!

男人磨磨蹭蹭不想去,叶翡将手铐从桌子上挑起来故意声音很大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转头,走不走?

男人立马头点的好像不倒翁,走,走!

一行人鱼贯的下了楼,又穿过那条满是杂草的砖头路,一直往后面走,来到了前纺车间,男人解释说王佩雄三人都是装卸工人,一般进出的都是后纺车间,因此还要再往后边走。

后面虽然不像前面那么荒凉,但是厂房车间都极其破旧,并且都是几十年前的建筑样式,墙皮剥落,缺檐少角,甚至连墙上的禁火标志,都已经颜色褪的看不清楚,叶翡再走近一看,上面的字竟然还是用广告颜料写上去的!

足见其存续年代之长久。

赵颂懿在她旁边啧啧小声叹着,这样的厂子到底是怎么运行起来的?

叶翡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懂。

后纺车间里温度高如盛夏,一走进去就仿佛走进了蒸笼一般,男人和女人停在门口不肯进去,叶翡进去绕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工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或者十四五岁的少年,都穿着单薄的夏衫,却依旧头发蓬乱,汗流浃背。

林璇跟着叶翡进去看了看,她还穿着大衣,不到一会儿就热的待不住了,只是往出走时脚步迈的异常的大,却缓慢,沉重,仿佛肩膀上压着山岳。

没有劳动合同也就算了她站在门口声音冷厉的道,但是为什么要雇佣童工?

女人垂着头说不出话来,男人支支吾吾半响,道:这事你们得找厂长去我一个办公室主任知道什么

厂长当然会找,叶翡淡淡道,现在麻烦将和王佩雄冯南张晓伟三人相熟的工人叫出来,我们需要询问。

男人忍着车间里的热浪,进去大声喊了两句,工人们疏疏落落的抬头,有两个放下手中的纱线,小跑着过来到门口。

来的是一个半大的男孩,和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男人,男人又喊了一句什么,走过来两个中年妇女。

赵颂懿盯着他们常年被蒸汽熏烤,皱皱巴巴而枯黄仿佛脱水的皮肤,不忍的道:大家先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外面很冷。

几个工人看向门口的男人,脸上带着木然的疑惑,仿佛再问为什么要打断他们做活儿。

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去去去换衣服去,换好了再过来!

没过一会儿工人们便换好了厚衣服,车间里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询问,因此干脆就站在了外面的空场地上。

她拿出照片问道:认识王佩雄冯南张晓伟三人吗?

四个工人都点了头。

熟悉吗?

其中一个穿着老式花格子呢大衣的女人低声道:不是很熟,他们都是装卸工,有时候过来装车会说上两句话。

林璇点点头,示意其他人先不用开口,继续问格子呢大衣女人道:这三个人里最熟悉谁?

王佩雄,女人说着悄悄抬头看了林璇一眼,又补充道:他是怀江人,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

那其他两个呢?

女人摇了摇头,那两个是今年前季里才来的。

对冯南和张晓伟印象怎么样?

冯南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女人指着照片道。

林璇嗯了一声,对他印象怎么样?

他这个人话很少,总是低着头,头发遮住脸蛮叫人害怕的女人支支吾吾的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叶翡想起审讯室里那个情绪激动歇斯底里眼神阴鸷,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冯南,忽然出言安慰女人道:他确实让人害怕。

女人循着声音看向她,对上她鲜妍年轻的容貌和如海洋般美丽的眼睛,窘迫的笑了一下,眼睛里带着羡慕的神采。

那么张晓伟呢?林璇继续问道。

那个瘸子人挺好的,说话也和善

叶翡忽然挑眉,瘸子?

女人嗯了一声,是个瘸子,就是张晓伟

因为冯南张晓伟两个人是外地人,因此上次林璇来调档案的时候只调到了王佩雄的,而王佩雄招供时也不曾提到张晓伟的身体特征,因此竟然就这样被他们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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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荒凉旧厂记事(下)

谁能想到,实施了暴力抢劫,事后逃窜极快,甚至至今依旧在逃的罪犯,竟然会是个瘸子?

别人可能没有看出来女人忽然补充道,他平常走路很慢,根本看不出腿有问题,我有一回偶然见到他跑,是跛着的!

也就是说别人可能不知道他是个瘸子?林璇沉吟道。

我就不知道。另一个女工人插话道,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他竟然是个瘸子?

赵颂懿看向那两个办公室里的男人和女人,两个人同事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我知道,那个瘦弱的男孩道,我和他们三个住同一间宿舍我见过他走路跛着,他走的一快就跛着了!

花白头发的男人点点头,他的腿是有问题,他找我要过风湿药

林璇点点头,示意两个女工人可以走了,转而继续问男孩道:这三个人的关系平常怎么样?亲密吗?

冯南和张晓伟是一伙的,男孩认真的道,他们俩经常一起小声说话不让我和王叔听见。

还有呢?

男孩想了一下,道:他们有时候也吵架,但是最后都会和好。

叶翡蓦地若有所思的问:他们两个人,谁是主导者谁看起来比较像老大?

我见过的大部分是时候,都,都是冯南听张晓伟的

叶翡挑眉,原来是这样

什么样?赵颂懿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叶翡却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

能不能形容一下张晓伟的外貌?林璇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响,嚅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子大衣女人最先道:长得很高

有多高?赵颂懿问。

女人为难的开不了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赵颂懿解释道:和冯南相比怎么样?

比冯南高半个头呢

一米八左右。赵颂懿说着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数字。

女人继续回忆道:头发不长,就是大概半个指头那么长,小眼睛,是个眯缝眼,眉毛眉毛很粗!

旁边的男孩开口补充道:张叔的眉毛确实很粗,还很黑,像画上去的似的

女人又补充了一句:他有点驼背

男孩忍不住道:他那不是驼背,是背上受过伤,被人打得!

你怎么知道?赵颂懿问。

小男生呐呐道:有次他换衣服,我看见他后背上全是血淤,就就问了一句,他说是原来在老家的时候惹了黑社会,被人家打得,脚也是那个时候瘸的

血淤?叶翡挑眉。

嗯就是那种,那种棍子打得,紫红色的,很长时间不会下去,以前我妈在的时候用拖把打我就留那样的伤疤他说着声音渐低,应该是无意中提起已故的母亲,心中尚有几分哀痛未去。

他的手怎么样?这个位置——叶翡伸出自己手,指向另一只手虎口的位置,茧子厚吗?

年纪稍大些的男人摸了摸男孩的头,叹道:赶我们这行的,手上哪地方茧子都厚。

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黝褐色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手,却虬劲有力,也让人想起寒光闪闪的铁钳。

叶翡也随着他叹了一声。

林璇又问了几个问题,男孩和男人都一一回答了,就在林璇准备将今天的工作收尾时,叶翡忽然开口对男孩道:能带我过去一趟你们的宿舍吗?

男孩看着她腼腆的笑笑,很乱没什么好看的。

叶翡却坚持要过去看看,男孩只好带着叶翡他们过去了那边的宿舍,边走边解释道:他们三个犯事了以后我就搬去武叔那里暂时住着了,那间宿舍这几天一直空着

他说着带着叶翡他们来到了一排平房前,依旧是砖头修筑,青瓦为顶,木质窗框,一看就年代久远。

男孩走到第四个屋子前掏出钥匙开门,木头门已经裂开了指头宽的缝隙,而门上的锁竟然还是很多年前那个铁栓锁,男孩推开门时,铁栓链子挂在门上哐啷哐啷一阵乱响,打碎了屋子里游离的尘埃。

屋子里没有人,早上的阳光照进来,乳白的阳光里看了清楚的看见万千尘埃浮游,空气里弥漫着微微潮湿霉味,叶翡将这件不到十平米的屋子打量了一遍果然很乱。

房间的大小只够放置两个上下铺的铁架子床和一张小桌子,凳子都是多年前的那种方凳,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脏衣服,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壁上贴着各种颜色的海报和广告纸,窗台上晾着一摆破旧的鞋子和鞋垫子,从半湿的鞋帮里洇出来淡黄色的水渍流淌下来,浸湿了窗台下面贴着的报纸。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垫子掉落了一只,墙角砖头缝里的湿虫在上面欢快的爬动着。

花白头发的男人看着屋子里的情况低声训斥男孩道:叫你过去的时候收拾一下,你倒好,连窗子都不插就跑了

男孩摸着脑袋奇怪的道:我打扫了的!嗳,不对啊我明明把窗子关了

你这记性!一定是你记错了,这窗子是关着的吗!

赵颂懿上前推开窗户看了看,宿舍后面满是青黄的杂草,深秋的季节里枯干成一截一截的光秃秃的杆子,在风里摇头晃脑。

我说了没什么看头的男孩不好意思的嘟囔着。

叶翡转头问道:张晓伟的床铺是哪一个?

男孩伸手指了指左边那个上铺,那个。

叶翡皱着眉头过去看,赵颂懿却忽然又推开窗户,站在窗边看了两秒钟,倏地双手撑住窗台,轻巧的跳了出去!

林璇大声问:嗳!你干嘛!

叶翡的目光停留在架子床的栏梯上,蓝色的铁梯子早已被踩的褪色光亮,上面还残留着抹布拂过去的水渍印子和鞋底的泥渍?

她回身,问男孩道:你说你搬走的时候把屋子打扫过一遍?

男孩点点头,是啊,我都擦了一遍的,但是他们床上的脏衣服我没有管

栏梯也擦了?

擦了啊,都擦了!

叶翡攀着梯子上了两级看了一眼,又问男孩,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宿舍的钥匙吗?

有的

叶翡忽然从梯子上跳下来,低声对林璇道:张晓伟回来过,至少是一天之前!

林璇惊愕,此时跳出窗外的赵颂懿又走了进来,脸上神色阴重,她过来小声对叶翡和林璇道:瘸子应该昨天回来过

叶翡点点头嗯了一声,倒是林璇惊讶道:你们俩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却默契的都沉默不语,又在房子里站了一会,叶翡道:走吧,先回去再说。

林璇几人从破旧宿舍里退了出来,那个办公室的男人见她们要走,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假意而殷切的笑容道:走了?以后有空常——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第二句说错了,他身边的女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表情很不自在额道:你看我们的都是好人,您几位

放心,毕竟案子还么有破,我们以后会经常来的。林璇公事公办的道。

赵颂懿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补充,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来过一次,下次来大家都认识了,当然就不会像这次这么麻烦。

男人和女人脸上同时露出厌恶而惶惶的表情,叶翡站在一边,故意将手铐从口袋里拿出来还给林璇,才慢悠悠道:几位,再会!

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跟上来的办公室男人道:不用送了!

男人的脚步僵在原地,女人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回办公楼去了。

从棉纺厂里出来坐在车上,赵颂懿再也憋不住笑,瘫座椅上笑的不停,哈哈哈叶翡你这个人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欺负好人哈哈哈他们是好人卧槽简直蠢哭了挖坑给自己跳

林璇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掩的住,摇着头道:你们俩真是

赵颂懿抹了一把眼泪,道:你不是也演得挺好的么?

林璇一踩油门,道:我平常就是这样,只不过是把用来对待犯罪分子的态度用在了这里而已。

赵颂懿点头,那我也是。

林璇惊讶,原来你在北平办案子的时候就是这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是怎么考上北平市局的!

赵颂懿一噎,无言以对。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俩为什么这么确定张晓伟回去过了吧?还连时间都算的这么准?林璇道,我虽然觉得肯定有问题,但是却完全没有你们肯定

叶翡问道:你刚才打电话回去队里怎么说?

他们已经派了监视小组过来,估计我们回去的时候还能遇上。

刚才因为叶翡和赵颂懿都发现张晓伟曾经回过宿舍,因此从棉纺厂出来的路上林璇已经打了电话回去,刑侦队立刻采取了应对措施。

先解释解释?林璇问道。

赵颂懿摆摆手,其实很简单,那个小男生说他搬出去时是把窗户关了的,但是窗户却开着,而且外面的杂草形状很奇怪,如果出去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出来草杆子都有倒伏后又被人扶起来的痕迹,而且昨天下过雨,地是湿的,草丛里有两个很深的脚印,而且一个深一个浅,可以说明脚印的主人是个瘸子,应该是张晓伟从窗台上跳下来时砸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昨天——哦,昨天下雨了,对吧?林璇笑着道。

嗯,赵颂懿接着道,因为昨天下雨了,所以外面杂草地里才会留下张晓伟的脚印不过我也想知道叶翡是怎么观察出来张晓伟回去过的,她又没有出去看脚印。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叶翡,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窗户没关啊,叶翡懒洋洋的说着,又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有呢?

叶翡看了一会儿手机,又装进了口袋,道:窗台上晾着的鞋子,是被人撞掉之后又摆上去的,架子床梯子上的泥土痕迹,还有,张晓伟的床被翻找过他回去是去拿东西的,拿什么东西呢

她一个人嘀咕了半天,赵颂懿瞪着眼睛道:梯子上的泥也可能是以前爬的时候鞋底留的,床铺上翻找的痕迹也就算了,但是你是怎么看出窗台上的鞋是第二次摆上去的?

叶翡语速极快的道:梯子上的泥一定是后来人进去留的,因为那个男孩儿之前搬走时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当然这点你没有听到,你那个时候出去看脚印去了。

床铺上翻找的痕迹就更简单了,脏衣服完全散开,褥子移出去一大截,被子也是,所以张晓伟应该是把‘那件东西’藏在床板和褥子之间。

至于窗台上的鞋——一般人将鞋子刷了之后都会鞋跟向下,鞋尖朝上,以便鞋子里的水沥出来,可是刚才那个窗台上的鞋,都是鞋底朝下,平放着的好吧,

她顿了一下,打断了要出言问问题的赵颂懿,就算他习惯平放着晾鞋,可是窗台切面上的水渍做不了假,如果是平着放,洇出来的水渍就会呈片面状,那样的话应该满窗台都是水,但是男孩宿舍里的窗台,水渍显然不是片状,它是从鞋跟处流淌下来,一股一股的,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那几双鞋子都是立着放,而因为张晓伟要从窗台上出去,所以势必要把鞋子拿开,他倒是最后把鞋子摆回去了,但是摆的位置不对,很容易看出来

林璇无奈的笑道:很容易看出来吗?我就没有看出来

赵颂懿耸耸肩,我也没有。

可是你又是怎么断定进去宿舍的一定是张晓伟,不是其他人,比如小偷什么的。

叶翡道:因为只有张晓伟的床铺被翻找过了,如果进去的是小偷,他的目的是偷东西,那些剩下人的床铺乃至桌子柜子他都会翻找,可是其他地方都没有翻找的痕迹。

好吧林璇点头,难怪你在北平市局里工作,而我只能在怀江这个小地方。

赵颂懿哈哈大笑,你又错了!

林璇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我又错在哪儿?

赵颂懿斜眼去看后座上的叶翡,眨眨眼睛,玩笑道:她这本领可不是当警察练就的,她啊,是个悬疑侦探家!

你别逗我了!林璇笑道,写和查案怎么能一样?

她说着也转头去看叶翡,似乎是希望她澄清一下,结果叶翡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唔,有这方面爱好。

林璇默然无语的转回去了,赵颂懿将她口袋里露出一点的手铐又塞了回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噗嗤就笑出了声。

叶翡抬头问:怎么了?

想到刚刚办公室里那两个奇葩哈哈哈随随便便就能吓成那样!

林璇也止不住笑,这俩人真是好好配合不就是了,非要吓一吓才肯开口。

一般人这样的可吓不住,赵颂懿道,只有像他们这样的奇葩才吓得住

叶翡点头,这俩人文化程度都不会很高才能这么容易就被吓住,你随便大街上抓一个人这么威胁,人家准以为你是精神病。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文化程度不高的?

哦,叶翡脸上露出点嫌弃的表情,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在打毛衣,就那一阵子,拆了两次,她打的是平针,但是绕线总是麻花针的绕法,这要是打出来能对她就可以上天了!

林璇:

赵颂懿: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打毛衣呢?

这种又费体力又费时间的东西我才不会,叶翡的语气和言臻嫌弃冷淡的语气有点像,是别人打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过。

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就说人家文化程度低啊万一人家只是手残,就是对打毛衣不开窍呢?

叶翡轻描淡写的道:她的毛衣图案上写的字,左右的左写的全是错的,不是笔误错了一个,是全都是错的!哦,还有的字她应该是不会写,用拼音代替,拼音字母写的也是错的。

赵颂懿:噗这也是没谁了。

这样的人才容易吓,叶翡窝在车座椅上,所以刚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先针对那个女人,但是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也是半斤八两!

她说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真的好省事

不过你演得确实像那么回事儿,哈哈!林璇道。

赵颂懿道:她那不是演戏,她那是装逼你干脆改名叫叶版本算了

林璇似乎没有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叶翡却抬头讽刺道:和你一比我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你才是日月之辉!

嗳嗳嗳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这两个人抬杠抬了一路,林璇一路都笑的没有和住嘴,然而回去之后一进公安局大门,赵颂懿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林璇甚是惊奇,叶翡解释道:这是我们赵警官的独门绝技——变脸!我见她第二次就领略过了。

赵颂懿: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老娘的黑历史说揭就揭!

她们刚回去刑侦支队科室不久,孙明就接到电话说监视小组已经到位,一定全方位监视那间宿舍,张晓伟一旦出现,立即抓捕归案。

专案组依旧在对冯南中毒案进行调查,曾队长和周庆邦几个老刑警都过去看守所那边,剩下几个年轻人似乎是在整理档案,见赵颂懿进去,都嘻嘻哈哈的抬头调笑两句,其中不乏开车的荤段子,完全不把赵颂懿当妹子对待。

中午时曾队长和周庆邦几个人回来,但是案子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吃过饭叶翡和赵颂懿回房间里睡午觉,叶翡翻来翻去睡不着,于是从箱子里拿出沐一的手机,打开一看依旧没有任何信息电话进来。

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沐一了无音讯,仿佛失踪了一般,而戚谷城茉莉和白礼在句章,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这次行动似乎进展的出奇的慢。

她正发着呆,手机铃就响了。

她害怕吵醒赵颂懿,连忙捏着手机出了房间,打电话来的却是原野。

喂原野,我正想问问你沐一有没有来消息

原野的声音依旧冷沉刚毅,你不用太担心沐一,她既然是自己离开的,那就有她自己的分寸。

叶翡嗯了一声,怎么,你打电话有事吗?

原野道:前几天你让我找的那个叫木子的小姑娘,我调了开机仪式的视频,然后找了一阵子,她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一次,是在怀江火车站的办事处,但是售票员说她并没有买票,后来她就坐车离开怀江了,司机说是一个男人送她上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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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垂钓者

原野道:前几天你让我找的那个叫木子的小姑娘,我调了开机仪式的视频,然后找了一阵子,她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一次,是在怀江火车站的办事处,但是售票员说她并没有买票,后来她就坐车离开怀江了,司机说是一个男人送她上车的。

她去哪儿了?

青田吧

那就没错,叶翡道,她说自己叔叔在青田,应该是去找她叔叔去了。

原野答应了一声,也不多问叶翡和木子是什么关系,就要挂电话时叶翡却又问道:对了,言臻在干什么?

还在片场。

哦那行,谢谢你,再见。

再见。

挂了原野的电话,叶翡一看表,才不到一点,她想给言臻打电话,然而刚才原野又说言臻在片场,她就只好悄悄的回到房间,翻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五天前,句章。

白礼从临安到句章时正是叶翡到怀江的第一天晚上,他从机场出来草草的吃了顿饭,便到了坐车去了句章的青城酒店。

青城是他名下最大的全国连锁酒店产业,在外人眼里,白家这几房四个儿子,老大白祎一直都是北平上流圈子里教育孩子的典范,老二白祺从政,年纪轻轻便是津门市市长办公室秘书,端的是前途无量,老三早夭自然不必提,倒老四白礼让人颇为惊奇,虽然和京城一伙子纨绔打的火热,但是经商却很有两下子,白家最大最赚钱的产业华清宫俱乐部和青城酒店都是他在管,并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差错。

不管外人如何看,白老爷子心中却最清楚不过,白家最有出息的,不是老大白祎老二白祺,甚至不是二十岁韶龄却已经是国际有名钢琴新秀,白家这一代唯一的千金白祯,而是那个其他人眼里的纨绔四少,白礼。

然而他再如何优秀,他所从事的职业也决定了他不能光明正大的享受世人的称赞,正如这个年纪仅仅二十五岁的少校,甚至没有一次扣上过自己的肩章一般。

他在圈子里人脉活络,人缘极好,又加上背景摄人,走出去谁都得给白四少几分面子。

但是这个圈子里有多少虚情假意,就有多少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亮的东西,比如大家都很清楚如华清宫,雀鸣这样的地方,背地里干什么样的行当,因此白礼来到句章谈所谓的生意,便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白礼确实是来谈生意的,他谈的对象,当然是天一帮。

最好是慕容开本人。

以他的身份接触慕容开倒是不难,难的却是让他信任自己有和香江黑帮合作的能力。

那些有关走私贩毒洗钱的,能力。

茉莉和戚谷城早在几天前就来到了句章,戚谷城是老手,他在黑道上很是有些手段,因此一过来这边,句已经和天一帮的堂口头目见了面。

句章算是大市,可是天一帮的堂口却很小,甚至只是负责联络消息,而那些运送毒品,寻找买家以及进行交易的活动,有更隐秘,更保险的手段。

这里的堂口不同于莲都的古玩店,而是一家位于闹市,名为蓝水晶的ktv。

ktv入口一进去先是狭窄陡立的楼梯,穹顶光线昏暗,两遍却都是暗蓝色的镜子,一直沿着楼梯走上两层,才能到ktv大堂,这里装修豪华,有着宽阔的前台和休息场地,戚谷城和茉莉现在就在蓝水晶,但显然不是在公众休息场所,而是在顶层的豪华包厢里,他们的对面坐着ktv的老板,人称秋哥。

秋哥的形象绝对符合他黑道堂主的身份,身高不高,体型很胖,啤酒肚子绝对有,脸上两块横肉,笑的时候和厚嘴唇堆在一起,好像肉案板上待售的肘子。

粗脖子上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肥手腕上一块金表,右手里经常转着两块锃光瓦亮的玉石球,穿的当然是唐装。

秋哥是香江人倒是没有错,但是神奇的是,他来句章已经差不多二十年,却依旧没有改掉说粤语的习惯。

此刻他坐在戚谷城对面,肥厚的嘴唇一颤一颤,说道: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谷爷,你也知道我这个口子就是个做联络用的,我年纪又大了派不上什么用场,迟早要金盆洗手不干啦

他顿了一下,转而看向了茉莉,肖小姐是香江人,也是知道的啦,我们老大那个人的脾气,最讨厌手下擅作主张

茉莉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开口却是纯正的粤语,慕容先生是不是讨厌手下擅作主张我倒是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慕容先生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合作机会。

可是我就是不能做主啦,你们的诚意我是看见的,谷爷和肖小姐能亲自来已经是很大的荣幸了,可是老大又不在我也没有办法

问题又绕了回去,秋哥不停的和他们打太极,谈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际效果,最后茉莉和戚谷城不得不先告辞。

从蓝水晶ktv里出来,茉莉就深吸了一口气,在路边站了好几分钟才钻进了车里。

为了配合戚谷城谷爷和茉莉谷爷干女儿的身份,有其他的特工人员专门来冒充谷爷的手下,这个时候开车的司机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他们之间几乎不交流,只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完成任务,从来不会多问一句。

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会喜欢ktv里的气氛戚谷城说着,递给茉莉一瓶水。

茉莉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才道:别忘了我是乡下来的,就是不喜欢这种大都市!

戚谷城笑笑,凤凰城算什么乡下?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去的地方,你竟然说是乡下?

凤凰还不是乡下?茉莉反问了一句,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个曹道秋嘴实在是太严了,不管怎么都不肯孙口,慕容开实际上已经在句章了,他却装作不知道,这到底是慕容开的意思还是怎么回事儿

戚谷城悠然道:急不得

茉莉翻了个小白眼,这来都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们年轻人,干劲儿是好的,精神也好,就是做什么都太急,戚谷城看了她一眼道,等你什么时候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谷叔,你老说自己老自己老,可是也才四十九岁,哪里老了——

茉莉的话被一阵电话铃打断,她接起电话,喂白大哥!

戚谷城和茉莉本来就住在青城酒店,明面上是因为青城是句章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住在这里符合他们的身份,但是真正的原因却是为了方便行事,和白礼商量计划,以及联系。

戚谷城和茉莉一进去就看见了瘫在沙发上晃着红酒杯子的白礼,茉莉没好气的嘟着嘴道:我和谷叔在辛辛苦苦的赶任务,你却在这里空调wifi葛优瘫,真是不公平!

哟!白礼懒懒散散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你还知道葛优瘫呢?最近没少上网吧?好意思说我?我刚从飞机上下来,饿得不行随便吃了顿快餐,简直折磨自己的味蕾

谁让你吃快餐?茉莉一听他吃了顿难吃的快餐,终于心里平衡了一点,坐在他旁边问道:临安有什么发现没有?

白礼抿了一口酒,啐道:人都到句章来了,临安能有什么情况?

一姐和叶翡姐都已经出发了吗?

早就走了,照原计划,一哥去了处州,叶翡去了怀江,找头儿秀恩爱去了。

听到秀恩爱三个字茉莉总觉得和自己组长那高贵冷艳的男神形象有些不搭,但是白礼一向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因此茉莉也是见怪不怪。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他们在这里讨论某两个秀恩爱的人,这个时候,确实是在秀恩爱

白礼又瘫回了沙发上,过了一会儿问道:不是让他们查慕容安,有结果吗?

慕容开都还没有查到,我们怎么可能查得到?茉莉吐着舌头小声道。

正是因为慕容开没有查到,咱们才要赶紧加快动作才是白礼教育她,转念又很好奇的呢喃,按说慕容安比你年纪还小,跑出来这么长时间,几方人马都在追查,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那小丫头有这么生猛?

慕容开的女儿,不会差到哪里去。一直没有说话的戚谷城忽然开口,我听说慕容开完全把小丫头当接班人培养,慕容安应该不会比我们茉莉差

别拿她和我比茉莉咕哝着,似乎有点不高兴。

好,不比,她哪里有你厉害?戚谷城笑眯眯的,哄孩子似的道。

可不是?白礼补充,狐狸眼里泛着狡猾又柔和的矛盾笑意,谁能有我们小茉莉生猛一个人单挑一整个场子?

他说的是上次他和茉莉一起去迈阿密执行一项任务,他不小心惹了当地黑帮被劫持,最后还是茉莉拿着枪去救他。

当时是在一个地下赌场里,茉莉凭借着傲人的近身战技和速度,瞄准了时机,瞬间就挟持了他们的老大。

她的的枪口搭在那个黑帮头目的后脑勺上,轻蔑而桀骜的说,还有谁敢上?

还有谁敢上。

这是一句非常具有武侠气质的嚣张话语,娇小玲珑的少女,面上带着冷傲的寒霜之色,持着手枪夹胁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汉,而周围那些黑人白人,全部都表情紧张手指泛白,却没有一个轻举妄动。

听着像是电影里画面。

但是只有紧挨在她身边的白礼知道,这个时候的茉莉,每走一步腿都是颤着的。

她毕竟是才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毕竟她执行过的任务,所遇到的真正千钧一发的情况,屈指可数。

茉莉捂住脸哀叹一声,可怕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还记得!

白礼坐起身,语气轻柔的道:你救了我,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

茉莉顿时毛骨损然,你这个诡异的语气是不是觉得我见了你出丑你想杀我灭口!

白礼:

戚谷城在一边看着,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四天,戚谷城依旧在和秋哥接触谈判,也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而白礼暗自放出风声去,说自己正在筹备一桩大生意,需要一个合作方。消息放出去没多久就有人上门试探,白礼笑的嚣张而神秘的回绝。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白四少要干一桩大事。

有上门寻求合作却铩羽而归的气急败坏的啐骂,那都是喙头,最近公安局查的那么严,能有什么大生意让他做!

有人却似似乎乎,毕竟白四少背景这么硬,公安局盘查算的了什么

也有人保持着沉默态度,想再观察两天,伺机而动。

无论外界反应如何,白礼对这个结果至少是满意的,饵已经抛了出去,线也已经拉长,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但是一直过了三天,那条大鱼也依旧没有任何风声。

白礼不急不躁的每天开着风骚的跑车出入各种会所酒庄,将纨绔少爷的特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四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早上白礼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正看见茉莉坐在客厅里发呆。

小茉莉,想什么呢?他问道。

茉莉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反问他,慕容开怎么还没有动静

急什么?白礼说着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这事急不得啊!

不和谷叔一个说法

白礼啧啧的叹,小茉莉,你还是太嫩了!

茉莉翻了个白眼,你好老腊肉!

白礼:

正值戚谷城从楼上下来,茉莉又问,谷叔,今天还过去蓝水晶吗?

曹道秋虽然一直闭着嘴不谈合作的事,但是却非常愿意和他们打交道,毕竟多认识一个人就多条人脉。

今天先看看再说。戚谷城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站到窗户边打电话去了。

打完了电话他过来,笑着对茉莉道:下午不去蓝水晶,去昌盛集团。

莫玉成啊茉莉道,他这个人蛮好玩。

听到莫玉成这个名字,戚谷城忽然玩笑道:我看他那个儿子对你有意思?

哦,他叫什么来着?茉莉歪着脑袋想这个人的名字,白礼却忽然过来双手箍她的头摇晃着,不准想!

茉莉掰开他的手,为什么!

因为他人品差!

你怎么知道他人品差,你又不认识他!

喜欢你就是人品差!

你这是什么谬论!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无聊的争执。

响的是白礼的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一道冷静疲惫的女声:

我是沐一。

叶翡最近睡觉不是很好,总是躺在床上要隔很长时间才能睡着,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赵颂懿,赵颂懿说是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并很八卦的凑过来问她整天操心什么?

她也将睡不着的事儿打电话告诉了言臻,言臻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说叶翡是想他想的,并强烈要求叶翡到剧组的酒店去和他一起住,结果叶翡翻着白眼挂掉了电话。

这天中午睡午觉,叶翡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好像刚睡着,就被赵颂懿叫醒了。

怎么了?

赵颂懿一边套上鞋子一边回答她道:冯南那个案子有眉目了,师父叫我过去看守所,你去不去?

叶翡顿时清醒了过来。

连忙起床收拾妥当,和赵颂懿一起出了招待所。

公安局门口林璇已经在开着车等她们了,叶翡拉开车门进去时林璇道:化验结果出来了,冯南属于食物中毒,毒源是他死前一天晚上吃的米饭。

食物中毒?赵颂懿惊讶道,看守所的餐饭都是统一配做,为什么只有冯南一个人中毒了?

林璇摇摇头表示还不清楚,过去再看吧!

怀江看守所的位置里城区不远,就在火车站往东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大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门口白板牌子上写着,怀江看守所。

叶翡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看守所门口的武警一一检查过证件之后才放她们进去。

赵颂懿一边往里走一边给曾队长打了电话,过了一阵子,那天在怀江公安局街了她和叶翡的杨警官又出来接她们,赵颂懿小声的调笑说老杨是她的专属接待员。

北平专案组几个刑警这个时候都在提审室里,叶翡跟着过去之后才终于听周庆邦说了冯南死的具体情况。

前天晚上监室里嫌疑人吃过饭后不久,冯南就有呕吐症状,但是因为不是很严重所以就没有人在意。当天晚上熄灯时冯南呕吐症状加重,嘴唇脸色都有些发紫,值班的干警和监室长连忙将他送往医务室,结果半路上他又说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干警和监事长就又将他送到了厕所。

结果冯南说他有些拉肚子,可能要慢一点,于是监室长就先出来了,出来之后一直过了将近十分钟也不见冯南出来,监事长觉得事情不对,就连忙冲进厕所,这个时候冯南已经将监室服撕成细条结成绳索,挂在水管子上上吊了。

监室长大惊失色,连忙便喊救命边上去将冯南救了下来,刚救下来的时候冯南还有一口气,但是还没有送到医务室,人就已经断气了。

起初时看守所的狱警以为他是上吊自杀勒断了候骨死的,结果法医验尸却说,冯南的死因根本就不是上吊,而是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俗话说的砒霜中毒,最后化验了他胃里的东西,最终确定是前一天晚上所食用的米饭残渣里含有三氧化二砷成分。

而他之所以傍晚中毒一直到凌晨才毒发死亡,是因为三氧化二砷进入肠道之后对胃造成了强烈刺激,因此冯南晚上才会有呕吐的症状,部分毒素未经机体吸收便被呕吐了出来,但是由于冯南摄入毒素量太大,最后依旧死于毒发,只是毒发时间被延长了而已。

但是正如赵颂懿所说,监室里的食物都是由食堂做好之后统一用小车推到监室里,按号分发下去的,既然冯南吃了会中毒,那么为什么其他就人没有?

这也正是困扰专案组刑警们的地方,而这个时候,周庆邦和老杨正在对救了冯南的那位监室长和值夜班的狱警进行询问。

提审室里,监室长坐在铁栏杆后面,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狱警,而栏杆另一面,坐着杨宇和周庆邦。

叶翡和赵颂懿林璇坐在后面的休息椅上,林璇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赵颂懿却盯着受询问的监室长。

叶翡也盯着栏杆后面的监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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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该怀疑谁?

叶翡也盯着栏杆后面的监室长。

这个人身材高大,年龄约莫四十五岁上下,穿着蓝白条纹色号服,很是干净整洁,花白的头发理成寸头,方脸,面容文质,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进提审后先是对着狱警和周庆邦杨宇两人点头示意,然后才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周庆邦道:先把昨天早上的情况再复述一遍。

虽然那段话已经被他来来回回说了无数遍,但是他还是没有丝毫怨言的开口,将早上冯南死亡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他的语气不快不慢,逻辑清晰,措辞合理,叶翡饶有兴致的听完,忽然小声问身边的看守所干警,这位监室长是怎么进来的?

干警看了那人一眼,道:这个人叫李子学,原来是怀江税务局副局长,贪污罪进来的,上诉审时间还没有确定,就一直在我们这关着不过这次可算是立了功,法庭上应该能给减点儿刑

原来如此叶翡点点头,又继续看着周庆邦询问了那位值夜班的狱警,他问的和仔细,狱警的说法也和李子学一致,没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询问完之后狱警又将李子学带回去了,老杨收拾了做好的记录,道:这么大半天,也就发现死者的饭盒上沾了三氧化二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啊

旁边赵颂懿立即道:饭盒上有三氧化二砷?怎么回事?

周庆邦解释道:刚刚出来的化验结果,死者冯南的饭盒底部残留有三氧化二砷的痕迹,所以所谓的食物中毒应该是因为他使用了底部涂抹有三氧化二砷的饭盒,所以其他人才没有中毒。

但是三氧化二砷是怎么到他饭盒里去的?赵颂懿道,是被人下毒还是自己弄上去的?

最主要的是,林璇补充,三氧化二砷是怎么进到看守所里来的?

任何一个嫌疑人在进到看守所之前都会被严格搜身,而冯南那个监室里羁押的嫌疑人最短的也已经在里头呆了两个月,而这些嫌疑人的一举一动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同监室的嫌疑人下毒。

那就是外来人了?赵颂懿道。

周警官,那天食堂送饭的人问了吗?叶翡忽然道。

周庆邦点头,问了,你们来之前就问了。

笔录能给我看看吗?

行杨宇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递给叶翡。

叶翡看笔录去了,剩下的几人继续讨论这件案子。

笔录很寻常,记录了一个食堂配菜员一天的工作,枯燥乏味,没有什么破绽。

正说着,看守所所长过来了一趟,毕竟看守所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所长当然希望老早破案,自己这方面能少承担一点责任。

所长姓何,是个谢了顶的中年人,微微有些胖,或许是常年和犯人打交道的缘故,他笑起来有些凶气,看着让人不舒服。

曾队长和何所长握手示意,何所长沉声道:是在是抱歉,我听说这次的死者是很重要的嫌疑人,这件事实在是我们的失职。

曾队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周庆邦上来笑着和何所长寒暄几句,将他打发了,就在何所长要出去时,叶翡忽然道:能否让我们再见见这两天冯南监室的值班狱警?

曾队长慢慢得到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何所长很干脆的点点头,示意提审室的干警去找人。

那个干警去办公室拿了值班表,边看边道:冯南过来也就才三天,十八号,十九号,二十号这三天值班的就两个人,前两天是王琛,后一天就是你们刚才问了的那个,叫钱晓明。

他又翻了翻,问何局长道:王琛今天刚好轮休,要把他叫过来吗?

何所长眉头皱的很深,但是却依旧道:叫,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承担不起责任把他叫过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干警看了一眼叶翡,讪讪的道:主要是他家离得远

说着他拿出手机给那位叫王琛的狱警打了电话,他以为电话里王琛会破口大骂,结果这人语气去出奇的温和,问清楚他的意思之后表示自己很快就会过来。

挂了电话的干警有些莫名其妙,嘀咕道:这人今天真是出奇,平常脾气更炸了似的,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他嘀咕完了,见屋子里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才连忙道:王琛说他很快就过来!

何所长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琛家似乎真的离得很远,一直到叶翡看完了所有的询问笔录,赵颂懿都无聊的打呵欠的时候他才终于到了进了提审室,喘着气儿道:怎么了?

他似乎是一路跑着进来的,皮夹克下衬衫扣子解开,领子里冒着热气,裤腿上也沾着不少尘土,手里还提着一个煎饼袋子。

24监室冯南那个案子,知道吧?何所长沉声问道。

王琛一愣,随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知道昨天老钱给我打电话说了。

何所长指着旁边坐着的专案组几个刑警以及叶翡和林璇道:这是北平来的专案组和咱们怀江刑侦支队的将官,过来调查冯南的案子的,那两天刚好是你值班,所以叫你过来问问情况。

专案组?王琛惊讶,什么专案

老早刑侦队将冯南押解过来时只是说这个嫌疑人涉嫌一起暴力抢劫案,并没有透漏他还牵扯到其他案子,因此王琛听见专案组才会特别惊讶。

周庆邦和蔼的解释道:你别紧张,是这样,冯南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特大案有关系,正好冯南生前的案子是我们和刑侦队合作的,所以我就都过来了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别太有压力。

王琛点点头,没事我一定配合。

他说着坐在了周庆邦对面,顺手将煎饼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点污渍,连忙掏出纸巾擦了擦。

一抬头看见叶翡的目光正落在他手边的煎饼上,王琛不好意思的道:出门太急,来不及吃饭

叶翡点点头,没有说话。

周庆邦和声问道:冯南在监室里有没有过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王琛答道:好像没有吧,他就是话不多,想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他刚进来没几天,我不是很了解。

冯南和监室里其他人关系怎么样?周庆邦又问道。

他刚进来嘛,谁也不熟不过我倒是见他和号长说过几次话,这也正常,和号长说的总是比其他人多一些。

周庆邦又问了几个问题,王琛也都一一回答了,但是并没有问出什么实际线索来,冯南刚来到看守所在监室表现的似乎再正常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一时想不通上吊,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的死因却离奇的不是上吊,而是中毒。

上吊显然是明确的自杀行为,但是砒霜中毒这一突然介入因素却使得本来很明显的自杀行为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如果冯南一心寻死,那么底部涂抹了三氧化二砷的饭盒是他自己准备的?还是别人为了偷取他的性命而悄悄为他准备的?

说三氧化二砷是冯南自己摄入的显然不太现实,且不说他人在看守所里,从何处得来的毒药,就算他真的弄来了毒药要自杀,那么上吊这一举动岂不是显得矛盾而多此一举?

所以冯南中毒,是有人故意策划,想要了他的性命!

叶翡这样想着,和一众刑警一起走出了看守所。

回程的途中依旧是她和林璇赵颂懿坐在一辆车里,但是三个人似乎都在思考着案情或则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沉默不语。

回到公安局是下午三点多,刑侦支队分析室的长桌前坐着专案组和叶翡几人,曾队长沉吟着开口道:冯南这个案子已经三四天了,今天过去在看守所查出些证据,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先开口的是赵颂懿,这明显是他杀,但是问题在于,冯南饭盒里的毒药是怎么来的

毒药当然是别人放进去的杨宇接上她的话,如果冯南自己喝了毒药,为什么还要上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圈人杂七杂八说了半天,基本确定致使冯南死亡的毒药来自于他人之手,于是毒药进到饭盒的途径,一时间众人看法不一。

有人怀疑食堂配菜送饭的工作人员,有人怀疑同监室的嫌疑人,也有人怀疑值班狱警。

叶翡属于最后一者。

我认为,那个叫王琛的狱警嫌疑最大,钱晓明次之。她这样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啊?

对啊狱警有什么动机害死一个犯人呢?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了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但是将目光落在值班狱警身上的,在场除了叶翡没有几个人。

全国各个警种的警察都是同行,大家似乎不忍心将这样的脏水泼在自己的同行身上,于是想问题的时候下意识都根本没有往王琛和钱晓明身上想,叶翡乍一提出这样的观点,都不禁反驳起来。

在专案组,只有曾队长和赵颂懿清楚叶翡的真正身份,而其余人只是知道会有这么个人来协助调查,但是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大家都觉得,应该是政府方面比较重视3·16案,派个人过来看着案子进展程度而已。

虽然这么做不符合程序,但是在某些情况下,程度形同虚设,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但是对于性质类似于特派员存在的叶翡,专案组的成员总是有几分膈应在里头的,查案是我们这群警察的事,你一个政府工作人员跟着瞎掺和什么?

于是在叶翡提出怀疑狱警王琛时,大家都不很赞同。

连和她关系较好的林璇也皱着眉头问:狱警完全没有下毒的动机

但是他有下毒的时机,叶翡轻描淡写的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每天早上在嫌疑人上工走之后,会有值班的的狱警去检查他们的内务是否合格来记工分,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在饭盒里下毒,或者用一个放了毒药的饭盒换掉原本的饭盒的好时机。

按规定食堂里的送菜员来送菜时根本不允许进到监室里去,而且分发饭菜时所有的嫌疑人和狱警都在场,根本没有机会。

再说同监室的嫌疑人,他们根本没有途径得来毒药,如果他们手里有了毒药,那么是怎么来的?在监室里只有狱警可以自由出入,所以怀疑他们和怀疑狱警的性质基本是一样的,殊途同归。

她说完,曾队点点头,我同意叶翡的看法。

可是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叶翡摇头,我也不知道。无论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哪一类人身上,动机都暂时是不明的。冯南一个刚进到看守所没两天的嫌疑人,他们为什么要将冯南杀死?

这就要进行系统的排查了,曾队长思考道,比如冯南这两天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或者他在进看守所之前做了什么事?

周庆邦道:这样的话我们就还得跑一趟看守所,再调查一次。

先好好看看今天询问的笔录,看能不能抓出什么破绽来

对了,杨宇忽然出声,目光看向了叶翡,你刚才为什么说首先怀疑王琛,其次才是张晓明?我记得冯南死的那天早上应该是张晓明值班的啊?

叶翡答道:两点,第一,王琛进提审室时的着急是装出来的,他其实很从容,第二,他刚到看守所工作没多久。

嗳?你怎么知道他是装出来的,我看他确实挺急的

你什么时候调了他的档案?

前一个问题是杨宇问的,后一个问题还是另一个名叫蒋鑫的刑警问的,而赵颂懿问的却是,怎么看出来的?那个叫王琛来的人的电话?

叶翡微笑,对赵颂懿道: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好吧,先回答杨警官的问题,王琛那位同事打电话后自言自语,说‘平常脾气跟炸了似的,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是,我也听见了。赵颂懿点头道。

叶翡接着解释,由此可见,王琛平时脾气并不好,试想一个脾气不好的人被人打扰了休假,他的反应会怎么样?破口大骂?恶声拒绝来电请求?这些反应才是正常的,但是王琛的反应是什么?很平和,很从容,这不符合常理。

就这样?林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当然不止。叶翡笑道。

赵颂懿苦笑,就知道你发现的比我多

为什么说王琛一点也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着急?叶翡接着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鞋?

鞋?

嗯他穿着一双鞋帮高及脚踝的绑带皮鞋,这种鞋穿起来很麻烦,需要先把鞋带取下来,穿在脚上之后再将鞋带穿好绑起来,如果王琛真的出门很着急,要么他根本不会选择穿这样麻烦的鞋,要么鞋带绑的乱七八糟,可是他的鞋带绑的非常整齐,他甚至出门时还悠闲的给那双鞋上了鞋油,这一点从他的鞋表面就可以看出来,另外,他右手食指上有点黑色的污渍,他有一个从擦拭的动作。

周庆邦笑着摇摇头,王琛确实在坐下时擦了手,但是我却不知道他擦的是手上的鞋油

这些都说明他根本就不着急,很从容,甚至是对自己被召唤早有预料,那么他为什么要装出一副紧迫的样子?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呃如果他是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呢?蒋鑫问。

叶翡摊手,我的结论只是推理所得,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个人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被询问并不是什么好事,接着这种时候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我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么蠢?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为什么要强调王琛刚来到怀江,或者说他刚进看守所工作没多久因为长时间在看守所工作的人,会比刚工作的新人更遵守规则和纪律,最主要的是,一个刚来怀江没有多久的人,谁也不清楚他来怀江之前的经历,别忘了,冯南也刚来怀江没有多久。

如果要在他和钱晓明之间衡量,他这个外来者当然比本地人钱晓明的嫌疑要大,你说呢?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蒋鑫,蒋鑫思索着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有道理。

说的对啊杨宇笑着道,你有心了,早早调了王琛和钱晓明的档案。

叶翡笑而不语,赵颂懿微微翻了个白眼道:我敢保证,她绝对没有调什么档案!

杨宇惊讶,那你是怎么知道王琛不是本地人的?

对啊,怎么知道的?这光凭眼睛看看不出来吧?

我估计她就是平眼睛看出来的!赵颂懿说着催促叶翡道,快说快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怎么能看的出来

这个其实也很容易,叶翡笑着看向了林璇,煎饼。

煎饼?蒋鑫一脸懵逼,什么煎饼?

林璇愣了一秒,随即皱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叶翡。

叶翡只好解释道:他买了那家本地人都不会买的难吃煎饼,说明他来这里时间不长,并不知道那家煎饼很难吃。

当然不只是因为煎饼就可以断定他不是本地人,他说话带着陕甘地区的口音,而且面部,手部的肤色很深,而他解开了衬衫领子,颈部的肤色却没有那么深,所以深色皮肤长期应该是裸露在外风吹日晒出来的,怀江气候温和湿润,即使是在夏季也没有那么大太阳,所以这一定不是在怀江晒的

这杨宇叹道,你观察的好细心。

周庆邦笑着道:这些细节都呈现在咱们面前,但是只有叶翡一个人观察到了。

蒋鑫看着叶翡摇摇头,叹道:你不做警察真是可惜了

叶翡莞尔,我这不就是在调查案子吗?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曾队长趁着大家都在,赶紧下达了下一步工作指令。

王琛和钱晓明都列入怀疑范围,他道,老杨,你去调王琛的档案,仔细查查这个人,蒋鑫儿去查钱晓明

老周,你和小杜明天再去一趟看守所,询问和冯南同监室的其他嫌疑人

胡子,你去

他将任务一项一项分发下去,专案组几乎每个人都被他派了出去,除了赵颂懿,还有叶翡。

最后他道: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顿了一下,他近似菱形的眼睛里投射出不明的光,小颂,叶翡,还有这位林林璇三个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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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我快回去了嗯,应该快回去了,已经预见了惨淡的订阅,先吐口血,之前说过我不太会写男女主谈恋爱,每次写起来很费劲,所以也不知道写出来效果怎样,倒是剧情比较顺手,这本书围绕他们的任务展开,所以任务是主线,我知道大家都喜欢看萌萌哒男主和萌萌哒女主,但是如果没有剧情线,这本书就写不下去啦,所以请大家谅解一下,耐心一点看文,好伐?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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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秘案三人组【一更】

其他人不明白他留下叶翡三人的意思,面上带着或惊讶或疑惑的表情出去了,就连当事人叶翡赵颂懿林璇也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等到分析室里其他人一走完,赵颂懿就跃跃欲试的道:曾队,你有秘密任务要交给我们吗!

曾队长笑着摇摇头,你这个丫头

他说着从旁边的公务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叶翡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

是案发现场照,拍摄手法很专业,角度抓的很准,细节也都很清晰。

叶翡和林璇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这叠照片都照了同一个场景,或者说,同一样东西:

一段锈渍斑斑的水管,一截满是绳结的蓝色布条,串起来搭在水管之上,毛毛索索的垂下来,有一张照片边缘的地方,还可以看见深色的木质隔板。

赵颂懿在一旁瞄了两眼,道:这是冯南上吊自杀的现场?

曾队长嗯了一声。

怎么了?林璇皱眉问。

曾队长指了指照片,道:你们仔细看看,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

赵颂懿拿着照片看了半天,这能有什么问题,看什么啊?

林璇若有所思,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吗嗯?

叶翡将那些照片又看了一遍,迟疑着问:曾队,照片里的绳索在你这里吗?

看出什么来了?曾队长笑着问。

叶翡却摇摇头,我得看看证物

曾队长起身,招手道:走!

说着率先出了分析室的门,赵颂懿在后面喊,曾队,干什么去!

门外的曾队长大声道:跟上来!

三个人连忙出门跟上去,曾队长却一直在上楼,最后一直上到了七楼,他忽然神神秘秘的笑笑,敲了七楼一件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小警察,笑的很热情的道:您是曾队长吧?

对,我是曾长岭,先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曾队长话还没说完,急性子的小警察就打断了他的话,没问题,您几位跟我来吧!

叶翡和赵颂懿林璇莫名其妙的跟上去,最后一直走到走廊最里的一间屋子门口,小警察上去开门,叶翡这才看清楚。

那间屋子的门牌上写的是,影像技术刑侦实验室。

小警察开门进去,转身道:曾队,你们只是用3d模拟,那剩下的设备我就不开了啊?

不用不用,曾队长笑道,就模拟一下那个上吊的绳子就行,别的不用。

他说的太过直白,小警察怔楞两秒,嘟囔道:这年头还有人自杀用上吊的吗

小警察调整好模拟设备就出去了,现在赵颂懿差不多明白了曾队长的意思,她瞪着眼睛道:曾队,你怀疑冯南的自杀有蹊跷?

曾队长将公务包放在桌子上,指着她恨铁不成钢的道:刚才看了那么长时间的照片,我看叶翡和林璇都有所发现,就你这个缺心眼子什么都没看出来!

赵颂懿一脸无辜,我近视眼,那个二维图画我能看出什么来?叶翡比我聪明林璇比我有经验,我看不出很正常。

可劲儿给自己找理由!曾队长又骂了一句,从手边的抽屉里取了几双橡胶手套,给叶翡和林璇是递过去,给赵颂懿是直接扔过去,赵同志对于这样的差别对待很是不满,但是一抬头对上曾队长那不怒自威的眼神,立刻怂了。

她凑到叶翡身边悄声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叶翡戴上手套,道:你待会看看不就明白了?

赵颂懿轻哼了一声,又去问林璇,林璇很好心的回答她,我觉得那个绳索结打的有问题。

绳索结有问题?赵颂懿疑惑,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说怎么样!曾队长简直对她无语,从公务包里掏出一个证物袋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来好好看看!

证物袋里装的,正是刚才那叠照片里,冯南上吊的绳索。

这不就成了明明有实物,为什么要看照片?赵颂懿也没好气道。

叶翡将监室服结成的绳索从袋子里拿出来,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抬头笑道:果然。

果然什么?赵二货依旧没有明白。

曾队长的眼神看起来都想打死她了,叶翡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这些绳结有一半是活结,就是那种轻轻一拽就会开的结,冯南既然要自杀,为什么绾绳子还要用活结?这不是很奇怪?

赵颂懿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给你说实话,我打小不会打结,我奶奶为这个事儿可没少说我

叶翡这次很仁慈的没有嘲笑她,林璇也将那绳索检查了一遍,道:曾队长真是细心,要是我去现场,保不准能看出来。

赵颂懿道:你刚才不是对着照片都看出来了么?

林璇:那是因为我觉得,曾队长既然让我们看,就说明这绳子绝对有问题,所以格外注意了一些!

赵颂懿:为什么感觉自己还是被嘲笑了?

别感觉了,你就活该被嘲笑!曾队骂道,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你竟然还没看出来!两年刑警真是白当了,还不如回去警校从新念起!

赵颂懿:

这已经上升到智商层面,不能忍了,她刚准备反驳两句,叶翡就轻轻拍了她一下,因为曾队长已经开始操作仪器,模拟当时冯南上吊的场景。

我仔细看过这截绳子,上面的红色记号笔标记是挂在水管子上的位置,从那以上是死结,但是往下,应该套在人脖子上的那一段都是活结曾队长说着,打开了白板。

嘿,现在这高科技用起来就是方便,幸亏我去年进修时学过这玩意儿曾队长一边输入指令模拟人上吊时的情形,一边说着,我年轻那会查案哪里有这么方便,现在的年轻人啊,连点眼力都没有

火又引到了赵颂懿身上,赵颂懿深感无力,觉得自己简直累觉不爱,于是捂住额头在一旁不说话。

白板上显示出一个简易的小人上吊的场景,它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结和桌子上证物袋里冯南用的那一条一模一样,曾队长在指令对话框里输入模拟人的体重,果然绳子断裂,3d小人从空中栽了下来。

啊?当时的场景真是这样的?赵颂懿惊愕,这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啊

林璇点头,确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冯南的自杀根本就是在做戏!

死者尸体颈部的勒痕很浅,我当时见到尸体时就有所怀疑,曾队长沉吟道,但是法医说可能是因为解救及时,而当时正怀疑冯南真正的死因,就没有再注意这些细节,但是回来后我越想越不对,就又过去现场勘查了一次,专门照了照片,最后干脆将那结绳索采集了回来,按照当时的数据做了3d模拟,结果果然很出乎人的意料啊

呃这个确实,赵颂懿道,本来以为是自杀,结果查出来很大可能是他杀,然而现在连死者的自杀行为都出现了破绽

林璇:这么看来的话冯南或许根本就没有自杀的想法,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演一场假自杀的戏呢?

难道是他想假装自杀,然后趁乱越狱?赵颂懿猜测。

越狱也不应该选凌晨,越狱最好的时机是下工回来的路上。叶翡淡淡道。

那万一他就是想另辟蹊径,不同寻常一次呢?

林璇哭笑不得,如果真是越狱,那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冯南越狱的可能性不大。曾队长忽然道。

曾队你怎么知道?赵颂懿问。

甚至他自杀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曾队长说着关掉了白板,目光转向了叶翡,冯南是你抓住的?

嗯,叶翡应道,是在车站,当时他被钱警官和丁警官追捕,我怕造成踩踏事故就过去帮了一把,结果看见他脖子上有一枚和田成斌相同的刺青

我也还没问你,审讯冯南结果怎样?曾队长道。

叶翡无奈的道:没什么结果这家伙嘴特别严,应付审讯也很有一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装自己是白蛇,后来被我识破了就再不开口了,您不是也审讯了么?结果怎样?

他倒是没有装疯卖傻,曾队长道,问了些田成斌的情况,但是也没有说出什么实际线索来,只是他似乎觉得,田成斌背叛了白蛇?

他是这么说的,他对田成斌有非常憎恨的情绪表现。

虽然那仅有的一次审讯没有得到什么实际信息,但是我觉得可以从他的话里推测白蛇还活着。

叶翡挑眉,真的?

赵颂懿拍手,这可是好事,要是抓到白蛇,一切迎刃而解!

迎刃而解倒不至于,但是案子进展一大截倒是真的。叶翡笑道。

曾队长点点头,我和老周审讯冯南是有录像的,待会给你们拷过去看看。

行,说不定我还能揪出什么重要线索来赵颂懿嘚瑟道。

曾队长摇头道:你快别丢人了,连绳子活结都看不出来,还揪出重要线索

赵颂懿:

好了,我们说回冯南案上来,曾队长道,冯南自杀行为有蹊跷,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三个调查,记住,一定不要走漏风声,知道吗?

查案还保密?赵颂懿惊讶道。

曾队长根本不想理她,继续道:调查重点还是落在那几个狱警身上,叶翡的怀疑方向很对,当然,能查到其他的线索更好,虽然冯南死了对3·16很可惜,但是我有预感,他的死和天一帮脱不了干系!

三个人都点头应承下来,曾队长看了看林璇道:林璇既然要参与案子调查,待会过去就拿3·16的案卷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问小颂,或者问叶翡也行。

好。林璇道。

曾队长玩笑道:那从此以后,你们三个就是秘案三人组!

赵颂懿笑了起来:还秘案这又不是什么埋藏多年的惊天大秘密。

那行,先散了吧?曾队长低头一看表,哟,五点五十了,该吃饭了,走把吃饭去!

曾队你请客下馆子吗?赵颂懿凑上去问道。

还下馆子?当了两年刑警连点眼力都没有练出来,下什么馆子!

赵颂懿:

感觉这个梗和莲都解剖室杀菌仪那个梗一样,能被玩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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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好吧,订阅确实掉的不成样子了,所以今天二更吧,照旧,晚上九点。

请大家支持正版,请大家追订。

再有就是,实在很忙,再加上写二更,所以前几天评论大概可能不能全部回复了,大家谅解。

晚上章节有男神,哈哈哈哈哈哈。<!--over--></div>

第五十章 我的给她

林璇回家去了,叶翡陪着赵颂懿在公安局附近的小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她非常不平衡的目光中,去了片场。

怀江没有影视城,为了拍摄真实,大部分都取了实景,但是也有一些场景现实中取不出来的,就只好搭建临时摄影棚。

比如现在正在拍摄那幕场景,韩寅刚开始逃命时藏身在一个废弃的老桥洞子里,昼伏夜出,观察警察的行动,给自己弄一点吃的东西。

叶翡书里描写的桥洞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石料拱形桥,在河水褪下去时桥墩之间会有几个半月形的空隙,但是现在大概很少再能见到这种石料桥了,大部分都是钢筋水泥桥,怀江也找不到,再去别的地方找时间又不允许,因此这一幕的场景就只好搭建临时摄影棚。

叶翡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拍完了,只剩下最后一幕,满身脏兮兮污泥的韩寅蹲在桥洞里赶走一只流浪猫的场景。

傍晚霞光普渡,如梦如幻如锦绣般在河滩上徘徊,浅浅的河水被映成金红色,岸边参差的林木被染成橘红色,就连地上的鹅卵石也别涂抹上了淡金的色彩,而与绚烂光明的夕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桥墩后那一片潮湿,阴暗,仿佛能滋生出无数鬼灵的暗域所在。

偶尔几缕光线投射过去,将阴暗处蹲着的人影映射成黑乎乎一团,他抬头时,现出满是骇人血丝的眼白,而仿佛染了血色的黑瞳里,戾气混杂着惊惶疲累,一闪,如幽幽萤火。

一只精瘦的黑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轻软无声的爪子踩在污泥上,低头满怀希望的嗅着杂草里早已褪色老化的薯片包装袋,拖长了媚而迤逦绵软,仿佛婴儿哭泣般的鸣叫调子,暮色里微微竖起深绿的瞳孔,比桥后那人的眼睛,更像是幽冥灯火。

猫察觉了桥墩后一点轻微的响动,迈着谨慎而又矜持的步子,走了一段距离,忽然一蹿!

妄想跳过去扑住什么东西,但是接下来却是一声凄厉高亢的尖叫,那一声喵——的叫唤,仿佛一把利刃般刺破苍穹,最后一丝属于白昼的光亮被吞噬,黑暗来临。

尖叫声在寂静的河滩上徘徊久久不去,惊动树林子里的乌鸦扑棱棱的飞起,又哑叫着落下去,男人的嘶哑的低声咒骂被乌鸦的叫声剪的破碎。

黑猫惊恐的从桥墩后跳出来,攀着旁边一颗枯树迅速爬了上去,停在石桥栏杆上,低头望着桥下黑幽幽的流水,和晦暗的桥墩背后。

它长尾一卷,翘起深蓝苍穹上,一**而金黄如圆盘的月。

当然这是加上特效之后的场景,目前叶翡看到的,就是深绿色的布景板,言臻蹲在板子角落里,而陈卿和杨博弈正在哄那只傲娇的黑猫。

黑猫不想和男神搭戏,它蜷卧在摄影机支架低,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一下自己的前爪,然后软软的叫唤一声。

其实黑猫本来可以用特效制作的,但是陈大导演觉得,一部写实风格的悬疑电视剧,要是连只猫都用特效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于是倾全剧组之力找了两三天,终于找到了另陈导演满意的那只猫,猫是找到了,但是人家不配合,你有什么办法?

猫粮逗猫棒乃至小鱼干等养猫法宝都祭出来了,然而猫大爷就是不为所动,急得副导演杨博弈满头大汗,就差跪下喊祖宗了。

叶翡本来想过去劝劝陈卿换一只猫,但是转念一想,依着陈卿导演的性格,你去劝他不准被他骂一顿,所以她很干脆的去找言臻了。

她本来以为言臻是蹲在角落里,结果走过去才发现言臻坐着一个小马扎,小马扎太矮,他的腿太长,这样坐着窝的十分憋屈,再加上他那副脏兮兮的韩寅的装扮,看上去真的是无比滑稽。

叶翡忍这笑蹲在了他身边,道:是不是等了很长时间了?

言臻点头,一个小时。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们哄那只猫。

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叶翡早就习惯了他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但是偶尔冒出一两句补语来解释前面的话就说明男神很不高兴了。

男神对某只傲娇的黑猫很是不满意!

原野搬了一个小马扎给叶翡示意她坐下,叶翡的腿也很长,所以她坐下之后显得和言臻一样憋屈。

她四处看了看,道:今天其他人都没有过来吗?

回去了。

哦这就没办法了,谁让那只倒霉的猫不配合。

你最近不经常过来。言臻盯着她道。

叶翡被他盯的很不自在,道:忙啊

言臻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沐一有消息了。

叶翡瞬间转过头去,怎么样?

她联系了白礼,言臻道,但是只是报了平安,并说自己在和天一帮周旋,剩下的什么也没有透露。

那就只能等她回来了。叶翡叹了一声。

本来这次过来时,制定的计划里是沐一和她一起行动,她负责和专案组接触协调案件调查,沐一疏通信息情报,这本来也是她的专长,但是因为在莲都监视那天夜里出了插曲,沐一骤然失踪,所以疏通消息这件事就落在了言臻身上。

我一直没有问,小白和茉莉他们那边进展怎么样?叶翡嘴唇微动,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的道。

言臻却摇了摇头,我也没有问。

其实不问更安全些我害怕他们的通讯已经被监视了。

有白礼在,不会的

言臻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陈卿导演忽然一拍大腿,我的个乖乖啊

杨博弈苦着脸拉着他往旁边走,念叨道:老陈!你声音小点!万一吓到这祖宗它又不干了怎么办!

果然,扬副导演已经开始叫祖宗了。

猫终于哄好了,终于可以拍最后一幕场景了,叶翡赶紧拎着小马扎和原野退到了旁边,言臻换了个地方蹲着,那只猫昂着头在地上慢慢的踱。

不得不说陈导演的能耐,选演员很准,连选猫都准的一塌糊涂,虽然这只猫傲娇了点,难哄了点,但是看那踱步的姿态,看那警惕又兴奋的小眼神简直是原著再现。

叶翡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完了拍拍摄的这一幕,各种摄像机远近特写,言臻的表情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中途因为猫的原因又重新拍了一次,他发挥稳定,引得陈导演叫好连连。

旁边两个演警察的演员低声议论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刚才我们拍的时候陈导骂了几次?

你能有影帝那水平,一次都不ng?

我要是有那水平,我就是影帝了

又有一个女声凑上来道:那边那个女的是谁?很高的那个?

那个啊据说是原著作者。

女人声音很疑惑,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你看错了吧?她或许是演员

刚才看见她和言臻说话,好像很熟

她和原助理站在一起,不会是言男神什么人吧?

你别八卦了啊小心祸从口出!

陈卿导演的剧组禁止谈论一切八卦,因为陈大导演此生最讨厌的就是狗仔队和娱乐周刊记者,再加上明御对这部剧尤其重视,拍摄现场保安工作尤其严密,根本没有任何一个闲杂人员混的进来。

如果是闵菁华阮沧澜这样的主演闲暇时闲话一两句倒也没什么,但是戏份微不足道的小配角,甚至是路人演员显然就没有这种优待了。

这边言臻很快拍完了,本来就是很短的一幕戏,主要是因为猫大爷不配合才拖了这么长时间,拍好之后陈卿导演喊着剧组众人收工回去,因为搭了摄影棚,因此收拾起来尤其麻烦,言臻进去换衣服洗装束去了,叶翡蹲在原地逗那只黑猫。

猫已经被装进了笼子里,准备等下收拾好了带回去还给主人,黑猫优雅的卧在笼子底,祖母绿的眼睛深沉而魅惑。

叶翡对猫这种生物一向态度不明,一方面由于她对西方文化的深入了解,在西方有些宗教中,猫是神秘主义的象征,尤其是黑猫,古埃及的神话里它们拥有魔鬼撒旦的力量,是地狱的使者,而其他时候,黑猫的出现也总是伴随着古老神秘的女巫或者占卜师,诡异而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另一方面,猫儿优雅,高贵,慵懒,或者毛茸茸,小巧,可爱。作为女性,当然不能克服天生对于萌物的喜爱。

眼前这个黑猫虽然谈不上萌,但是却姿态优美,眼瞳好像绿宝石,她伸手戳了戳黑猫的下巴,又轻轻挠了几下,猫舒服的叫唤了几声,抬起眼睛盯着她。

我听说这只猫很难伺候?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叶翡转头,见闵菁华正弯腰看着自己,她穿着深色毛呢裙,外搭一件短款小斗篷,看上去休闲又秀雅。

确实很难伺候,叶翡道,你没看见刚才陈导和杨导为了哄它动一动,都快叫祖宗了

闵菁华咯咯笑了起来,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你若是与它不投缘,它是不会理你的。

叶翡不置可否,她对养宠物没有多大兴趣,于是站起身来,问道:这都收工了,你怎么过来了?

闵菁华道:我在酒店里不见大家回去,就打电话问了问,这么晚了大家都没有吃饭,送点吃的过来。

这么好,叶翡笑着道,有我的份没?

没有,不知道你在,所以没有准备。闵菁华开玩笑道。

有我的吗?

忽然又有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插话道,叶翡和闵菁华同时回头,果然她们身后站着已经换好衣服的言臻。

闵菁华因为他的问题怔楞一瞬,下意识回答:当然有

把我的给她。

言臻疏淡的目光落在叶翡身上,以表示他话里的她是谁。

闵菁华:

叶翡: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是,连玩笑和实话都分不清,闵女神开玩笑的!

言臻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闵菁华笑的有些不自然,我在开玩笑呢怎么会没有叶翡的份?

她说着眼角余光看向叶翡身后的言臻,黄昏近夜,昏淡的光线里他面部轮廓精致如画,墨色修长的眉,微微上挑的眼角,和那双深澈幽邃的眼瞳,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领子竖起来,从侧面看时挡住他半边脸,双手伸进口袋里,身姿颀长挺拔,却显得无边的疏冷淡漠,仿佛神祇雕像般不容侵犯。

叶翡刚要回头说些什么,手机铃却蓦地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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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推销(上)【一更】

是我,赵颂懿,电话那边懒洋洋的道,你下午走的时候没有拿冯南的审讯录像,我拷好了,你什么时候要?

你现在在哪?

哦刚陪我师父吃完饭,在长治街口。

刚好,我也在这条街,你站路口别动,我马上过去!

叶翡挂了电话,对闵菁华和言臻道:我要先去一下路口,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大步走出了摄影棚,高跟鞋踩地清脆的声音消失在人群中。

正好闵菁华的助理喊她过去有事,闵菁华对言臻点点头就过去了保姆车那边。

言臻却站着没动。

原野问道:不走吗?

言臻答:等她。

哦原野应道,对了,你前几天问的那个事儿,我找了去年配合过我们的那个设计师约翰·菲恩,他提供了好几种样式,你什么时候和他聊聊?

最近几天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

原野掏出手机查了一下日程表:明天早上只有一幕镜头,过了就没什么事儿了。

那就明天早上。

原野接着道:其实也不用那么急,还有将近一个月,赶一赶还是来得及的。

言臻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叶翡走出去的方向。

闵姐,剩下的怎么办?米微看着车里给剧组众人分发完之后还剩下半箱子的小零食,问道。

闵菁华沉默着在箱子里挑拣了一阵子,拿出一袋绝味鸭脖和一袋麻辣花生豆,道:剩下的你和mary她们几个分了吧,要是不喜欢就留在车上,应个急什么的

米微点点头,将箱子拉了进去。

闵菁华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言臻的方向。

而自从叶翡跑出摄影棚后,言臻就一直站在原地,清冷的目光朝着叶翡跑出去的方向。

我看见你在暮光中的剪影,你却看向暮光。

闵菁华轻轻叹了一声,忽然拿出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个词条。

九霄环珮。

出来的百度词条解释是九霄环珮,a文学站白金签约作家,其作品前期主打科幻,后期暗黑系悬疑,笔风厚重,情节惊险刺激

她又点开a站官网,出现的是九霄环珮的作者专栏九霄云在,专栏下最上面的一本书名叫《末日之河》,深青色的立体封面,封面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古老浮雕式图腾,图腾上四个铁青色大字是书名字,精致而大气,让人一看就觉得苍漫而厚重,心生凛然。

一直往下翻,几乎每一本书都和第一本是同一个风格,看着这些书名字和封面,真的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的作者会是叶翡那个穿着深咖啡色长风衣,披着深褐色微蜷曲的长发,容貌精致,气质魅惑而优雅,像极了英伦时尚女郎的叶翡。

专栏最后一本书的封面却换了一个风格,是简约的古风,上面两个巨大的草书字体,辞庙。

闵菁华忽然想起来,叶翡似乎让她看看这本书,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但是闵菁华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退出网页,在自己手机山下载了a文学网站的客户端。

很快用自己不经常用的一个邮箱注册了用户会员,她收藏了《辞庙》,然后直接点了开始。

楚朝天崇二年四月初六乃是楚朝天崇少帝诞辰千秋节,自一月前,太常大人便率着一众太史令博士祭酒等人开始准备,直至夜里阖宫盛宴毕,才总算落下的帷幕。

初六日夜里泷华宫内灯火如昼,笙歌鼎沸,帝城绍京城内自然也是万人空巷,然这夜最让人不能忘怀的,却不是泷华深宫上空燃起的簇簇璀璨烟火,而是长公主寝宫明光宫那场侵霄大火。

四月初七清晨,春寒料峭里依旧弥漫着昨夜的烟火气,早起的酒肆掌柜拢着袖子望向帝城东南方,昨夜漫天大火此刻已然不见踪迹,只余黑蒙蒙的烟雾依旧漫上碧霄,清冷苍穹因此显得晦暗更甚,不似晨起,倒似向晚暝色。

中街长乐大街上忽然飞驰过去一队黑衣骑士,深红的大氅招摇在清晨灰暗的天色里,如血。

她一直看下去,却在翻阅至第十页的时候,系统显示:已经到达最后一页。

原来只有一章。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闵菁华又叹了一声,关掉了手机。

她还想着刚才故事里,那个星夜逃奔出帝城,翌日伪装成落魄江湖客复又回到城里的长公主项素濯,一抬头却看见,叶翡已经回来了。

她手里除了包外还多了一个塑料袋子,正站在那里笑着对言臻说什么。

从闵菁华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她的侧脸,深褐色的鬓发,飞扬宛转如蝶翼的眉梢和浓黑妩媚的眼角,一抹深色艳丽红唇,好像盛绽的玫瑰。

叶翡很漂亮,完全不输于自己的漂亮。

她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叹什么。

捏着手里的零食,她刚想过去将自己专门挑出来的零食拿过去给叶翡,却看见——叶翡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长眉挑出一抹流丽宛转的弧度,言臻唇角微微弯起,然后抬手摸了摸叶翡的头。

闵菁华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忽然间滞涩不前。

其实以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近十年,从最初的小配角站在今天国民女神的位置所练就的眼眼力,不可能看不出言臻对叶翡不同于常人的态度,而她也清楚自己对言臻的心思

这么优秀卓绝的男人,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落花流水,总有人失意呐

她今天第无数次叹气,刚要爬上保姆车准备回酒店时,叶翡看见了她,招呼着叫住了她。

闵姐等会儿!

自从上次三个人半夜聚会之后关系就亲近了不少,因为叶翡和阮沧澜的年纪都比她小,所以就都和别人一样,叫她闵姐。

叶翡迈着大长腿快速跑过来,从自己的塑料袋里掏出一袋东西塞在闵菁华手里道:刚在街角买的糖炒栗子,闻着很香,给你一袋。

闵菁华拿着栗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将刚才挑出来的零食递过去,给你的。

叶翡笑着接过来,啊,全是辣的,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也谢谢你的栗子。闵菁华朝她晃了晃牛皮纸袋,要不要和我去吃饭?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闵菁华当她是客气,点点头上了自己车。

而在闵菁华走后不久,叶翡对言臻说了同一句话。

吃了什么?言臻问道。

炒猫耳朵,螺蛳粉,烤肉

你都吃了些什么鬼东西!

叶翡:凡是你不爱吃的都是鬼东西吧?

言臻淡淡道:你吃的都不是什么健康食品。

叶翡反唇相讥,糖果和冰淇淋很健康!

言臻点头,很健康。

叶翡:

她默默无语的剥栗子去吃去了,但是最后绝大多数栗子果实都进了言臻的嘴。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后来叶翡终于还是妥协于言臻,陪着他又吃了一顿正餐,吃完后言臻本来想去街上散步,但是开机仪式之后就有很多粉丝涌入了怀江,不比刚来那几天,于是他只好回去了房间。

叶翡剩下那袋糖炒栗子拿给了阮沧澜,然后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转悠。

闵菁华回到酒店之后做完了当天的保养,不由得拿出手机,又打开到了《辞庙》的页面上,明明只是写了一章三千多字,收藏和评论的数量却已经颇为可观,她点开评论页挨着看了看,各种撒娇打滚卖萌求临幸催更砸打赏的评论层出不穷,她觉得还挺有意思,于是给自己的账号冲了一百块钱,一次性打赏给了《辞庙》。

然后想着,又留了一个催更的评论不知道叶翡能不能看到,说实话自己还是挺想看这个故事的。

闵菁华一向是一个事情拎的很开的人,冷静聪明,娱乐圈盛传她为人亲和,没有女神架子,会说话会做事,不管是前辈还是新人,都非常喜欢她。

她对言臻有意思,但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言臻对叶翡青睐有加就记恨叶翡,给叶翡小鞋穿。

不仅因为从哪一方面来说,一个艺人,都不应该得罪一个成名多年的作家,一个前途无量的编剧,更是因为她和叶翡的私人关系,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和叶翡闹翻,自己和言臻估计朋友都没得做,而且如果传出去,她辛苦维持近十年的形象一定会毁于一旦,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她才不会做。

将催更的评论发出去,她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见茶几上搁着叶翡下午送的糖炒栗子,刚伸出手去想吃一颗,但是下一刻立刻控制住了,开门叫了米微进来将栗子带走,闵菁华有些可惜喝了一口玫瑰茶她还挺喜欢糖炒栗子来着

她又刷了一会儿a站的app,收藏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往下翻阅时又在打赏榜上看见了《辞庙》,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催更评论别的人不认识叶翡才在评论区催更,自己认识叶翡,为什么还要发评论来催更?

闵菁华觉得自己非常想看这个故事,于是翻开通讯联系人,找到叶翡的号码直接打了过去只是为了催更。

叶翡接到她的电话时正在广场里看小朋友开电动车,一群小男孩开着长度不到一米的小车在空地上横冲直撞,笑的咯咯咯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她也忍不住的笑,因此接起闵菁华的电话时,她的声音都是上扬的。

怎么了?她问道。

闵菁华觉得即使是催更,也应该说的委婉一点,于是她委婉的道:我刚才看了你的《辞庙》

她话还没有说完,叶翡就高兴的问:你看了?感觉怎么样?

闵菁华斟酌着字句,想着自己的到底应该怎样委婉的表达想看后续情节的意思,我觉得——

算了这里太吵了我听不清楚,我过去找你吧?

不麻烦吗?

叶翡想着反正她也要过去找言臻,就道:不麻烦,我有事和你商量。

好,回见。

回见。

在广场上闲游荡的叶翡很快回到了酒店里,她上了顶层,直奔闵菁华的房间,开门的是是助理米微,她见来者是叶翡,不禁有些惊讶,但是屋子里却传来闵菁华的声音,是叶小姐吗?让她进来

叶翡进去,闵菁华坐在沙发上,正在贴面膜。

这个珍珠粉面膜是刚从美国买回来的,你要不要试试?闵菁华问道。

叶翡摆手,不用了,说完事我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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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订阅二更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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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推销(下)【二更】

她坐在了闵菁华身边,米微借口要去喝水,开门出去了。

你那个闵菁华又开始斟酌字句,我看了

叶翡笑眯眯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闵菁华干脆道:只有一章,不够看。

叶翡以为她的意思是一章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贼兮兮的凑上去道:我有存稿,她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万!

闵菁华:

你要不要看看?

闵菁华抬头,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叶翡将很干脆的打开手机发了文档过去。

闵菁华简直不敢相信催更催的这么顺利,她疑惑额道:你既然已经写了这么多,为什么不更新呢?

叶翡冠冕堂皇的道:最近太忙了,要是把存稿发上去没时间写断了怎么办?

好吧你给我看这个的意思是,闵菁华顿了一下,看着叶翡微笑的表情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叶翡点头,优雅微笑,当然是你想的那样对,我想让你演项素濯。

上次她在怀江边看见女刑警装扮的闵菁华,就觉得她的形象雍容大气,有帝家风范,虽然五官偏于柔和,但是这些化妆都可以弥补,而叶翡看过她的成名作《湘园故梦》,当然对她的演技有很大信心。

《湘园》中的女主角湘绮是一个柔中带刚的角色,而闵菁华的饰演,柔弱时如春寒扶风轻柳,刚韧时若石壁山涧藤蔓。尤其以一场梨花带雨的凄凄哭戏和剧集最后部分带领湘城妇女奋起反抗的热血不屈为甚,让人拍案叫绝。

如果由她来饰演长公主,叶翡觉得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这么信任我?闵菁华笑着道。

叶翡也笑,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我看好你!

闵菁华的笑容深了些,道:这是咱们俩私下的说法而已,等到时候写完了,版权卖到哪家还不一定呢

叶翡却道:一定是东影,所以女主角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你的。

你这么确定?

叶翡笑而不语,明御和言臻的私人关系不为外人道也,而她和言臻的私人关系更是隐秘,而明御和阮沧澜的私人关系估计比她和言臻还隐秘不少,所以有的东西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不美。

闵菁华见她不说话也就不问了,将话题转到了角色上,项素濯是怎样一个设定呢?

一个叶翡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范围很大的圆弧,一个‘大女子’。

‘大女子’?

嗯,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不剧透了,你自己看?

闵菁华点头,好,我其实很感兴趣的。

你感兴趣就好,我还害怕你不喜欢这种风格。

又随便说了几句,叶翡就告辞了。

她走后闵菁华坐在沙发上下载了她发过去的文档,然后开始看,然后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闵菁华很少看电子书,因此等她看的眼睛发酸四肢乏力,而米微在门口叫她时她才反应过来,一抬头,已经十点半了

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

闵女神眨眨大眼,看看手机上走了才不到三分之一的进度条,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兀自笑了一下,心想难怪网络会这么受欢迎,这个看起来确实很爽啊

她又打开a站的客户端,点进去到《辞庙》的页面,充钱,打赏,催更。

然后她看见自己下午留的那条打赏催更评论下面被盖了好几层楼,大致都是:【捕捉土豪妹子一枚!】

【楼上傻逼,谁说是妹子,说不定是汉子呢!】

【楼上傻逼,不管是妹子还是汉子,都是大帝的人,你还妄想撩一波吗?】

【楼主土豪!合影!】

闵菁华哭笑不得,觉得很有意思,她平常工作很忙,忙而且自律,很少会去下载什么app玩,更别说追网络,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项很不错的活动?

她又往下翻了几页,发现都是催更评论,想起叶翡刚才干脆的将存稿都发给了自己,她就有一种莫名偷笑的冲动。

里间米微又在催促她睡觉,她连忙关了手机,进了卧室,睡觉去了。

时间倒回至两个小时之前,叶翡刚从闵菁华的房间里出来。

她暗戳戳觊觎闵女神美貌很久,想让她演自己的古言女主角也很久,今天夙愿终于基本达成,好歹将自己的书推销给了女神,她心里有点开心。

走过言臻的房间门,她伸手进风衣口袋掏出一张房卡,侧身站在门前轻轻一刷别问她哪来言臻房间的房卡,哦,告诉你这是夫妻共同财产——门开了一条缝儿,她立即闪身进去,如果现场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会惊奇她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轻巧。

叶翡悄悄的进了门,轻轻的将门合上,然后脱了鞋子光着脚往里走,她看见言臻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然后她无声的将包放在壁格里,做贼似得走到言臻身后。

做了一个很作死的动作——伸手捂住了言臻的眼睛。

几乎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言臻皮肤的那一瞬间,他扔下手机箍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往前大力一拽!叶翡横肘在沙发靠背上一挡,缓冲了一下之后她刚要抽手,不留神言臻忽然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力道很巧的一转,叶翡为了保持平衡,就只好撑着沙发靠背直接空翻了过去

她刚翻过去,言臻就欺身而上,直接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叶翡:

真是自己作的死他家男神好歹是塔班尼斯训练十年出来的神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自己一个大活人从门里进来?

啊,要是自己的异能是瞬移就好了

她异想天开着,眯起眼睛成一抹献媚的笑,道:男神大人,求放过!

言臻却忽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叶翡:你干嘛?

来而不往非礼也。言臻答道。

哦,他这是在报刚才那一捂眼之仇。

叶翡嗤笑,你真幼稚!

言臻悠悠然答:不知道是谁先幼稚的

叶翡:

言臻拿掉了手,并很贴心的替她拨开了挂在眼帘前的碎发。

你起来!叶翡厉声道,你这么重,压着我很难受!

我就不起来。言臻道。

叶翡:你知不知道你一本正经面无表情说着这么赖皮的话很有违和感啊亲!

她翻了个白眼挣扎着要起来,然后言臻就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去摸她的腰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叶翡惨绝人寰的笑声,也幸亏这房间隔音效果好,不然人家非告她扰民不可。

大概是因为叶翡笑的太过魔性,而言臻不忍心再欺负他家媳妇,于是适时的收了手。

但是即使他收了手,叶翡也依旧咯咯咯笑的不停,于是言臻只好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堵住了她的嘴。

几分钟后,叶翡坐的离言臻远远的,啊哈哈哈不和你玩了我要去看看审讯录像冷静一下

她的痒痒挠笑持续时间太长,这个时候依旧没有过去,她整理好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灌下去缓解脸上的温度,然后抱着言臻额笔记本电脑,插上了下午赵颂懿给的录像优盘。

看什么审讯录像?言臻问。

冯南,叶翡道,我发现你要是不参与行动就什么都不管了?这个人很重要!

言臻:哦。

叶翡:

无论是面对什么事情,言臻这个家伙的反应总是淡定如一,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牙痒痒,想扒了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叶翡语气很不好的将冯南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优盘存储对话框里的mp4文件道:这是北平刑侦队的曾队长和赵颂懿的师父周庆邦警官审讯冯南的录像,是针对冯南的第二次审讯,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不然案子会简单很多。

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言臻淡淡的说道。

叶翡无所谓的耸耸肩,打开了视频文件。

画面依旧是叶翡上次审讯冯南的那个审讯室,昏暗压抑,气氛沉重而逼仄,一盏明亮的日光灯正对着冯南,慈母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光影幽暗不明。

姓名!视频里曾长龄队长厉声询问道。

寂静了一瞬,被审讯者垂着头道:冯南。

真实姓名!

冯南。

画面又安静了几秒钟,周庆邦警官扣着桌面慢慢道:田成斌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他话音未闭,冯南啐道:叛徒!

你为什么说田成斌是叛徒?原因是什么?曾队长问道。

冯南又缄口不言了。

过了几分钟,曾队长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冯南忽然反问道:田成斌都说了什么?

你关心田成斌有什么用,先说你自己!

冯南固执的重复着,田成斌对你们说了什么?

曾队长似乎又要来气,周庆邦却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平和的道:田成斌被青蛇的人重伤,肚子上一道口子,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

冯南嗤道:活该!

曾队长和周庆邦对视一眼,冯南对田成斌的态度实在奇怪,按照田成斌的说法,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他们几个就在云梦一带失去了联络,冯南对这一点也不做否认,而在这之前他们都是一同逃窜的,但是冯南却坚定的认为田成斌是他们之间的叛徒。

你说田成斌是叛徒,有什么根据?

要什么根据?冯南冷漠的道,那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们大陆警察知道个屁!

曾队长冷笑道:你们这些老鼠虫蛇,自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冯南越发的冷漠不语,周庆邦却用和刚才同一种平和的语气道:青蛇在北平,田成斌才去了北平,要我说,他至少知道报仇,倒是你整天蜗居在这个小地方,抢劫度日?

冯南冷哼一声,报仇?

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给谁报仇?给他自己吗?

难道不是给你们的老大白蛇?

呸!他啐了一声,嘟囔道,他就是这么没脑子,事情没弄清楚就瞎咧咧着报他奶奶的仇

最后还有一句话声音越发的低,不很能听得清楚,静寂的审讯室里只听见蚊子般一阵嗡鸣,随即便没有声音了。

叶翡将视频倒回去又放了一遍,依旧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再放一遍。言臻忽然道。

叶翡挑眉,又将方才那一幕放了一遍。

视频里冯南一遍一遍的说着:他就是这么没脑子,事情没弄清楚就瞎咧咧着报他奶奶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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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个贪污犯的自我救赎

叶翡挑眉,又将方才那一幕放了一遍。

视频里冯南一遍一遍的说着:他就是这么没脑子,事情没弄清楚就瞎咧咧着报他奶奶的仇

曾队他们大概就是根据这句话断定白蛇没有死?叶翡皱眉道,但是也不排除其他的情况

他说,‘都怪老田这王八蛋不长脑子才害的岳哥’。

叶翡豁然抬头,啊?

这就是你听不清楚的那句话。言臻道。

那你又是怎么听清楚的?

我不是听,我是看的,言臻道,别忘了,我常年对着镜头。

叶翡如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那句话上。

岳哥一定是就是岳良亭了,老田是田成斌,他既然对田成斌持着憎恨愤怒的情绪,就不应该用‘老田’这么熟稔的称呼,那么这就意味着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憎恨田成斌,或者说田成斌确实因为某个行为造成了白蛇组织的损失,但是那是无心之失?

叶翡快速的分析着,将视频从头到尾又重新看了一遍,但是后面的部分却几乎都是曾队长和周庆邦在说,而冯南时不时的冷笑一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讯息。

难怪曾队长说冯南这个人嘴硬的好像鸭子叶翡感叹了一句,忽然回头度言臻道,你知道吗?第一次我审讯他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就是白蛇我看这个人的反审讯技巧不比我们这些受过特训的人差

很明显,言臻道,他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以至于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甚至情绪处于奔溃的边缘,但是却依旧能抵抗住审讯,把持着不开口,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

可是他死的好简单!叶翡翻了个白眼,三氧化二砷!砒霜毒死的!真是跟武侠一样

她说着却又忽然坐直了身体,应该去查查怀江的化学药剂商店,看看哪家最近出售了三氧化二砷?不不不他们不会愚蠢到去商店里买毒药

言臻好笑的看着她自言自语,道:难道你之前出去执行任务都是这样说个不停?

怎么可能?叶翡学着他面无表情的道,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完全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啊!你们是技侦六组,别忘了我出来的北斗是特别行动组,这种查案的事情就应该让七月

她说到一半蓦然顿住,如果那个人真的还在的话或许她根本就不用来执行杀破狼计划令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项计划令,她就不会遇到言臻。

得此失彼,必驭其衡?

得之失之,失之得之。

仿佛做了一个简单却令人心悸的转换,刚才还在操心念叨着案子的叶翡忽然沉默不语,死去的人总能让人失语,只是因为她已经死去,而你,还活着。

睡觉吧?言臻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问道。

叶翡叹了一声,关了电脑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

脑子里还回放着刚才视频里话句,意识却已经开始模糊,等到她再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六点了。

起床后她很快收拾好匆匆和言臻打了声招呼就往公安局而去,出门时她听见言臻嘀咕,搞得好像自己真的是警察一样

这句话并不好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叶翡就是忍不住笑了一路,到了公安局招待所楼下喊了赵颂懿,而等到赵颂懿下楼时,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哟哟哟,这是怎么的了?出门捡钱了笑成这样?赵颂懿故意装出一副祥林嫂的腔调,尖刻的道。

我决定明天过去剧组给导演说一声

赵颂懿懒洋洋的问:说什么?

说让他给你个机会上镜啊!你这样的人才整天查案太憋屈了

去你的!赵颂懿笑骂,老娘热爱维护正义与和平!

赵救世主你好,赵救世主再见!

林璇在是糖果遇到她俩的时候这俩人依旧在拌嘴,林璇端着一碗豆浆坐在她们旁边,用筷子邦邦邦敲了几下碗边缘,嗳嗳别吵了啊,趁着吃饭的空档咱们说一下,待会怎么行动。

叶翡将最后一个煎饺咽下去,道:虽然曾队时说过怀疑重点落在那几个干警身上,但是我总觉得和这件事有牵扯的人都应该调查。

和冯南那件案子有牵扯的,除了那几个狱警就是那个监室长李子学了。

嗯,叶翡点头,也调查一下他。

赵颂懿嘴里还塞着她的春卷,含混不清的道:曾队不是说要保密?你确定在食堂里说?

叶翡道:搞得好像有人听似的

听什么?来我听听?杨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赵颂懿得意的道:我说有人听吧?

叶翡:

话说回来,昨天曾队留你们仨干什么?有什么秘密任务不?

赵颂懿干完自己盘子里春卷,抬头坚定的道:有。

杨宇立刻眼睛一亮,啥?

赵颂懿表情严肃:快过年了,曾队让我们三个女同志准备个节目庆祝新年!

叶翡:

林璇:

杨宇半信半疑:真的?

赵颂懿更严肃了:点头,真的。

杨宇还要再说什么,赵颂懿立即道:我们要讨论女人私密话题,你确定你要听?

杨宇立即遁走了。

叶翡在旁边挑眉拆台:我们要讨论什么女人私密话题?

赵颂懿一翘兰花指,柳眉轻扫,眼角一勾,硬生生勾出几分威严又妩媚的气质来,活脱脱一个古代深宫里宠妃身边的大宫女儿:这女人家的些事,无非就是妆容华裳,私下一点莫过于月信和

噗——她话没有说玩,林璇已经笑出声,差点将嘴里的豆浆喷了一桌子,幸亏她对面没有人。

咳咳咳她掏出纸巾擦嘴,一边咳一遍对赵颂懿竖起大拇指,演得好,比电视上那好多了!

叶翡在一旁附和,就说你不上镜简直可惜

赵颂懿嗤笑一声,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还不是为了尽快让老杨走?你们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叶翡不为所动,林璇配合的问:什么?

杨大嘴啊!赵颂懿豪放不羁的曲起一条腿踩在凳子边缘上,他比女人还碎嘴,是我们刑侦队有名的八婆北平街角巷道里芝麻粒儿大的事儿他都能给你一筒子倒出来!

林璇了然:难怪你要赶他走

叶翡却若有所思:他很爱八卦小事?

可不是?

他都是从哪里知道哪些事情的

街头巷尾,赵颂懿敲着盘子啧啧道,他那张嘴,你是没见,混进菜市场就是一个卖瓜的,石头都能给你说成甜瓜,去了广场就是广场舞领头的,连曾队都说他就不应该干警察,应该干传销

叶翡和林璇都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叶翡道:这样刚好,组织需要这样的人才!

赵颂懿目瞪口呆:不是吧

是,叶翡笑的和意味深长,你去找他,让他帮忙去街上打听一下李子学的事,嗯那几个狱警调查起来方便点,我们过会去税务局,先调李子学的档案。

这样也行你就不怕街头传言失真?

别忘了你是从哪里得到张秃子的消息的。

赵颂懿妥协,端着春卷盘子去了收餐台,然后两步上去到门口,截住正要出门的杨宇,哥俩好的攀上他的膀子,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了些什么。

等到林璇和叶翡吃完出门的时候,赵颂懿已经站在花园边逗蚂蚁玩了。

搞定了?

赵颂懿一拍胸口,老娘出马一个顶俩!怕啥!

说着三个人一起上车杀往税务局。

林璇终究是还是和这个活宝相处的太少,频频被她逗笑,叶翡摇头,你不去剧组演戏真是可惜了,人才啊

你们俩在一起真是太好玩了林璇感叹道,你们这样在一起工作多好啊!

叶翡和赵颂懿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说起来她们俩的相识还真是颇具戏剧性,说起来这一切还都要归功于3·16案,要是没有江城道那两个抢劫的匪徒,赵颂懿和她也不会认识。

只是叶翡角色发生了颠倒,从受害人变成了侦查者,真是让人唏嘘于世事之奇妙。

不过赵颂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怀江市局刑侦支队我怎么就见到你一个女刑警,其他人呢?

林璇无奈的道:本来算上我也就只有四个人,两个去临安学习去了,一个休产假了,就只剩下我一个。

难怪你要羡慕我和叶翡,赵颂懿点头,但是下一句她却莫名其妙的感叹,她要是和我一起工作就好了

林璇以为她和叶翡没有在一个大队,所以才这样感叹,焉知她的理解和事实真相想去甚远

诶,你手腕上戴着什么?赵颂懿指着林璇袖口下一点鲜艳的色彩好奇的问道。

林璇拉起警服袖子,露出一条彩色丝线编制的细细手链。

赵颂懿嘻嘻笑道: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个东西,我也会编哦

林璇摇头轻笑:这是我女儿幼儿园里的手工作业,昨天晚上拿回来非要给我戴上,还不准取

哎呀好可爱,赵颂懿轻轻摸了摸那条细细的手链,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叶翡默然想起她未及出生就夭折的弟弟和躺在莲都医院里的徐汝娜。

那边林璇还在炫耀自己的女儿:别说小家伙手还挺巧,编的挺好看的。

你女儿多大了?赵颂懿问。

四岁。

可是你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了多少

我都二十九了,过了年就三十了,和你小姑娘比什么?

叶翡幸灾乐祸:看啊颂懿,秘案三人组就只有你一个人是单身狗!

赵颂懿:

林璇附和:是啊,我都结婚了,叶翡也有男朋友了

赵颂懿哀嚎:她不是有男朋友,她是已经嫁给男神了,天哪,公道何在

行了别嚎了,税务局马上到了。开车的叶翡叮嘱道。

然后身后赵颂懿依旧在问:林璇,你每天这么忙,孩子时你先生带吗?

林璇无奈的道:他是个民庭法官,比我还忙!

赵颂懿:我去你们家真是盖了,一个警察一个法官!

我女儿说她以后要做个检察官,我们家就齐活了,哈哈

叶翡将车停靠在路边黄线划出来的停车位上,和林璇赵颂懿一起进了税务局。

行政办公室主任听明她们的来意后指了个秘书带仨人去了档案室,似乎不愿意多谈论关于李子学的事情。

------题外话------

麻烦大家都别养文了好吗?就算养文也麻烦追订~谢谢大家

二更九点。<!--over--></div>

第四十三章 一个贪污犯的自我救赎

秘书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硕士生,对同龄人还热络些,带着她们往档案室去的途中,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又要来调李局李子学的档案啊,之前不是就调过了吗?

赵颂懿含混的道:据说是二审要用

女秘书当然不比棉纺厂那俩好骗,见她面露怀疑神色,林璇连忙问道:李子学是怎么掉马的?

咦,女秘书回头,你不是刑警队的吗?为什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个之前不是我们操办的,叶翡道,办案子的那个出差去了,我们是替补上来的。

哦也对,女秘书点头,又四顾确定楼道周围没有人之后,才低声道,是被人举报的。

她这样简单的说了一句,就回身继续往楼上走,似乎是不再打算回答警察的问题了。

叶翡貌似不经意对身边的赵颂懿道:他前些天在看守所里救了一个上吊的嫌疑人,立了功,应该会减刑吧

赵颂懿立即会意,声音不大不小的道:这是当然,最少能减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在计算李子学立的功到底足够减去什么程度的刑罚。

女秘书再一次回头,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情:他?救人立功?

她哂笑一声,眼底露出无尽的讽刺。

在档案室里提了李子学的档案出来,回公安局的路上便改由林璇开车,赵颂懿坐在副驾上,不等回去,就将档案袋拆开看。

看了半天才惊讶道:我去,这也太干净了吧?

怎么了?林璇问。

好歹也是贪污犯啊,怎么档案里尽记载了些政绩?哦还有学历,我了个去,西南政法大学的硕士,啧啧这种人后面只是说重大违纪,连贪污数额都没有记载,调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后座的叶翡抬头:林璇,你刚才问李子学掉马的原因,你不会根本不知道有这档子事吧?

林璇耸耸肩:知道是知道,毕竟是税务局副局长,在我们这小地方算个官儿,但是因为案子不是我经手,所以不知道多少细节

难道新闻里没有报道?赵颂懿奇道。

林璇失笑:你以为这是北平?随便一个就是举国震惊的贪腐大案,打下来的都是大老虎?怀江只不过是个地级市而已

就算是这样那新闻也总得报道一下,让群众知晓有这件事吧?

林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媒体确实没有任何报道,自上车后就一直低着头玩弄手机的叶翡忽然道,我刚搜了很长时间,只是在一个名叫‘怀江逸事’的小网站上见到几句陈述,而且还是在网友的论坛转载中,原网页已经被删除了。

赵颂懿大声道:这就过分了啊

应该是上满给媒体施压压下去的,不然媒体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做新闻的好机会。

赵颂懿啧啧的叹:官场黑暗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子学既然都进看守所了,说明他的贪污数额怎么的也得‘巨大’了吧?赵颂懿道,不过‘巨大’这个概念还是十几年前制定的,十万元以上就算巨大了,但是我觉得李子学贪污数额肯定不止这个数。

档案上没有记载?叶翡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好像这个人不是贪污犯一样!

先留着吧!

回到公安局时间还早,林璇又去找了看守所那几个狱警的档案资料过来,看了一早上什么也没有发现,下午林璇专门去找了李子学贪污案的备案,一看之下叶翡三人不由得震惊,这家伙竟然贪污了两千万!

林璇唏嘘道:要不是查到这家伙身上,我还真不知道怀江还有这么一个老贪呢

赵颂懿点头,最主要的是媒体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可怕税务局,那都是纳税人的钱啊,这家伙也不怕遭天谴!

所以他进去了,叶翡道。

他这个数额,怎么的也得牢里蹲几十年吧?

一审判了无期,并处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上诉了二审时间还没有确定不过他之前有返赃行为,这次还救了人,虽然最后冯南还是死了,但也算是立功行为。

赵颂懿骂道:这种人活该牢底坐穿啊!

林璇皱眉:二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诶,他的辩护律师我认识,赵颂懿翻着资料忽然道,周亚辉,北平很著名的刑辩律师,康成所高级合伙人,金牌律师

叶翡道:周亚辉的委托费用可是高到离谱,他竟然能请到这位金牌律师,真是能耐。

再能耐能改变他贪污两千万的事实?

上面大概是觉得这是政府丑闻就压下去了,所以连我这个警察都不清楚这案子的细节林璇叹道。

不过一审判的好重赵颂懿道,真是解气啊!

叶翡被她愤青的模样逗乐,但是却也笑道:确实解气。

快下班的时候杨宇终于从街上回来,一进门就灌了一大杯水,显然是渴极了。

老杨你这是赶牛去了?渴成这个样子曾队在旁边头也不抬的问。

队长你不知道杨宇说着又接了一杯水,说了一早上,能不渴吗!

曾队长不知道他早上干什么去了,轻蔑的道:你这个嘴啊什么时候能管住点!

说完拿着手里的资料出去了,杨宇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姑娘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打听李子学干啥?

叶翡面不改色的道:林璇怀疑李子学贪污案有蹊跷,所以想进一步调查一一下。

莫名被贴了金光闪闪敬业卡的林璇一时有些羞愧,然而杨宇急着说他今天的战果没有注意到,将手里刚接的那杯水一气儿灌下去,他道:我以为李子学那案子在怀江会像新闻联播一样几乎人人皆知,但是你猜怎么着?

叶翡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见了然之色。

杨宇见她们不说话,兀自一排桌面,营造出一种说书时抚尺忽下满座皆惊的感觉:你猜怎么着?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街上竟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知道的也只是听说这个人因为贪污被抓了,但是后续怎样,根本没有人知道!

赵颂懿看了他一眼,道:你挑重点说吧,这些我们都预料到了

杨宇:

他抓了抓脑袋:重点其实说实话没什么重点,因为知道的人少,我跑了好几个地方,广场,菜市场,还有花鸟市场和公园,老年人几乎不怎么关心这事,倒是中午吃饭时在一家小饭馆里听了些传闻。

赵颂懿简单粗暴就一个字:说!

李子学这个人咱们上次见过,文质彬彬的,不像个当官的倒像个文化人

叶翡适时补充道:他学历不低。

是吗?杨宇继续道,但是他这个人坊间风评不怎么好,据说早年巴结的好,娶了市委副书记的女儿,靠着岳父的扶持一路扶摇直上,三十六岁坐上怀江税务局副局长的位置,大家心里头都明白,只要等着正局长一升迁或者调走,那局长位置一准是他的!

结果去年他前妻忽然和闹离婚,因为儿子的抚养权争执不下,到现在也没有离成,诶,据说他媳妇和他闹离婚是因为他在外面包二奶不过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后来就出了他贪污那挡子事儿掉马了。

不过啊,有他之前收人贿赂却不给人家办事,还持续索贿的说法;也有他进出各种娱乐会所,嫖娼,给黑社会性质组织提供保护伞的说法;甚至有人说他手上有人命的总之五花八门,好像一切朽官该干的事他一样不少的都干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张?

空穴不来风。叶翡淡淡道。

如果李子学真是这样一个**贪官赵颂懿沉吟着,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杨宇见她们都不说话了,摆摆手道:总之李子学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样,他进去那是罪有应得,先不说了啊,累死我了,小赵你回头可得请我吃饭啊

赵颂懿笑骂道:就知道吃,属饕餮的你

杨宇夹着自己的公务包出去了,分析室里就剩下三个女人。

沉默一瞬,赵颂懿街上方才的话道:我记得当时的询问记录上记载的是监室长李子学因为不见冯南从厕所出来,担心出什么事才返回到厕所去查看然后救了冯南的,如果他真的是个**贪官他会去救人?

这也说不准,林璇道,我们前年抓一个连环杀人凶手,全城通缉了两个月没找着,后来因为他去过一次流浪动物收容站,去送一只被车碾了的流浪狗擦被我们抓到的人就是这么复杂,谁说的出呢?

赵颂懿显然也遇到过此类的事情,她沉默着点点头,将手底的资料整理在一起,招呼林璇和叶翡去吃饭。

又忙活了一天,叶翡是在懒得过去剧组,于是吃完饭后便直接和赵颂懿过去了招待所,赵颂懿嘲笑道:某人终于肯照顾我这个单身狗了。

叶翡用比她还嘲讽的语气道: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单身狗了。

赵颂懿:

本来赵颂懿打算在屋子里窝一会儿,到了十点钟就睡觉,结果叶翡硬是拉着她上街去散步,赵颂懿极其不情愿的跟上去了。

天气渐渐冷了,晚饭后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不过六七点钟,天气也还不错,但是行人稀稀落落,连路边的小摊都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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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个不幸运的法官

本来赵颂懿打算在屋子里窝一会儿,到了十点钟就睡觉,结果叶翡硬是拉着她上街去散步,赵颂懿极其不情愿的跟上去了。

天气渐渐冷了,晚饭后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不过六七点钟,天气也还不错,但是行人稀稀落落,连路边的小摊都少了许多。

这地方不错,人少赵颂懿胡乱的感叹着。

那你为什么要去北平?

离家近啊

叶翡偏头去看她: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是哪里人?

赵颂懿道:平城。

难怪要去北平

哎赵颂懿却叹了一声,当初说是为了离家近才留在了北平,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回家里去,去年只是过年回去了一趟,平常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紧俏

等忙完了3·16案,你就可以回家待一段时间了。叶翡道。

赵颂懿伸手拂去自己肩膀上的落叶,忽然问道:你呢?你多久回家一趟?

我天天回家啊

诶,赵颂懿道,我说的不是你和男神的家,是你爸妈的家,你从小长大的那个!

叶翡沉默一瞬,才道:我爸妈早逝,家里没什么人,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

其实研究院从某种性质上来说也可以当成是福利院,那里背从小培养的孩子,大都没有父母,就算是有父母,也像她一般,早逝或者长时间见不到。

赵颂懿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挤出一句:那我比你幸运一点,只是没有妈

叶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比惨吗?那我觉得我还是比你幸运一点,毕竟我嫁了男神。

赵颂懿: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

好嘛,不说了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赵颂懿嘀咕着,忽然掏出手机瞄了一眼,然后脸上的笑容迅速扩大,一拍叶翡的肩膀兴奋的道,嗨!小孟同学下个星期要过来了!火锅三人组又聚齐了!

孟思儒?叶翡挑眉,上次她还见这小子刷微博,本来想着打电话问问渔船的事情,结果最近太忙就给忘了,他竟然也要过来怀江?

嗯啊!赵颂懿大力点头,显得很开心。

叶翡却沉吟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落日号渔船有新的消息了?

赵颂懿脸上嬉笑的表情顿时变脸般一下子收了起来:他说这次过来时协助调查,我想应该是的!

叶翡对那条是失踪的渔船总有些难以割舍的执念,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弄清楚这条船和t·h·g的实际关系,不然心里总感觉不舒服。

说起渔船,也不知道处州那几个行动小组怎么样了赵颂懿念叨着,他们到底有没接触到天一帮我靠我才想起来,北平雀鸣大厦那件谋杀案还悬着呢,不知道有没有人接着办?

叶翡又是好笑又是敬佩,玩笑道:你再忧心一下莲都赵培兰那件谋杀案,再想一想慕容开进大陆的真正目的,再关心一下青蛇的踪迹哦对了,还有今天早上,李子学的贪污案为什么没有被纰漏出来?

赵颂懿没好气道:我长了十个脑袋?

顿了一下她又接着道:提起莲都,待会回去你得提醒我,我要打电话问问徐法医娜娜的情况

叶翡点头:刚好,再问一下我的骨髓化验结果,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叶翡昨天看小朋友开小汽车的广场,今天因为降温,广场里人没有昨天多,小朋友的家长大概害怕孩子冻着,也就都没有把孩子往出带。

叶翡正想着和赵颂懿买一杯热果汁喝,赵颂懿就拽着她的手喊道:你看你看,那是不是林璇?

叶翡回头,看见广场边缘一个瘦高的年轻女人牵着一个花夹袄的小女孩,身边还有一个胖一点男人。

女人回头,微微有些嶙峋的面颊,大眼,如浓墨的宽眉,不笑时显得凌厉异常,给人一种端肃凝重的敬畏感。

还真是林璇。

赵颂懿看见小朋友,立刻欢天喜地的跑过去和林璇打招呼,顺便问候了林璇的丈夫,然后就和小朋友玩去了。

林璇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俩?

叶翡道:吃完饭闲着,出来散散步消食。

林璇向她们介绍了自己的丈夫,怀江中院民庭的法官,比较神奇的是,她的丈夫也姓林,叫做林晟,所以女儿干脆叫林霖。

小林霖才四岁多一点,长相随她的父亲,圆圆脸颊显得非常可爱,眼睛却跟了母亲,大的出奇,又黑又亮,看着好像电视里的卡通娃娃。

赵颂懿喜欢这小孩喜欢的不行,看起来非常想摸一摸孩子吹弹可破的小脸,又觉得孩子可能会怕生,因此伸出手来又放了下去。

林霖礼貌的叫了两声阿姨,叶翡将自己包里买给她家男神的椰子糖贡献出一把送给了小林霖,又得到了孩子奶声奶气的一声谢谢。

林璇平素凌厉端重的面容上此刻亦是浅笑连连,母亲这个角色,总是能改变人良多。

赵颂懿和小林霖玩了好一会,才直起腰和林璇告别,临别时开玩笑道:明天可别迟到了,我和叶翡在食堂等你一起行动?

林璇笑道:放心对了,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锁柜子,我把李子学那个案子的备案放在里面。

锁了锁了,都弄好了的,放心吧!

林法官却忽然插话道:李子学?是前不久落马的税务局副局长?

林璇点头:是啊

林法官皱眉:他的案子不是结束了吗?你们怎么又在查他?

是这样,叶翡解释道,关押李子学的看守所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他正好被牵扯进去,我们调查的是那起谋杀案,并不是在专门调查李子学。

原来是这样,林法官点头,似乎想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们小心点,这个人背景不简单一审判他无期的就是我们院刑庭的邱法官,邱法官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但是李子学的一审结束不久,就被停职调查了!

还有这种事?林璇浓眉蹙的很紧,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法官摇头:这种事当然说的越少越好,总之你们当着点心

和林璇一家分手之后赵颂懿和叶翡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又古怪的沉默。

林法官的话让她们几乎陷入了沉思,今天白天她们刚对这个人进行了调查,知道这是一个**贪官,晚上就听到这样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审法官被停职调查?

是因为法庭上那位正直的法官一锤定音给李子学判了无期徒刑所以遭到了无情报复,还是

赵颂懿站在路边踢着下水道缝隙了生出来的杂草,叶翡从饮品店里出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柳橙汁塞在她手里,才问道:还在想李子学?

赵颂懿喝了一口,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清秀的眉眼,她道:是啊你不觉得这个贪污犯的状况太诡异了一些吗?

叶翡捧着果汁,沉吟道:我忽然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那位邱法官。

翌日清晨,秘案三人组依旧在公安局食堂碰头,林璇依旧端着一碗豆浆坐在一边,赵颂懿依旧豪放不羁的曲起一条腿在凳子边缘上,叶翡依旧边吃着她的云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周庆邦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将赵颂懿的坐姿好生教训了一顿,赵颂懿悻悻的收了腿,却似乎有些不习惯,不知道将腿往哪里放。

叶翡用很嫌弃的语气道:小林霖都比你稳重一百倍!

赵颂懿很是气不过这种说法,奈何林霖的妈林璇同志就坐在旁边,并且林璇对于叶翡的说法表达了极大的支持,赵颂懿只好偃旗息鼓,闷声转移话题道:林璇啊,发挥一下你家林法官的优势,给咱们搞一下那位邱法官的联系方式可好?

林璇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赵颂懿对她突如其来的笑不明所以,林璇大: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赵颂懿欢欣鼓舞:这感情好

我们家林法官不是很赞成我这么做,但是还是把那位邱法官的联系方式给我了。

给林法官点赞。

吃过早饭后三个人回到了分析室,最近这几天周庆邦杨宇丁仲华孙明几人对那几个狱警的情况都进行了暗中走访,回来时互相通报了所得,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狱警也是警察的一种,在街坊邻居里风评都很好,没有什么出乎预料的情况发生。

连叶翡最初怀疑的王琛,也没有调查出任何值得怀疑的情况来,刑侦大队和专案组的人只好将调查重点又转移到了食堂以及其他人身上。

早上叶翡和林璇赵颂懿也都看过了暗访后的总结,一无所得,中午下班时林璇问应该什么时候去拜访邱法官,赵颂懿一拍桌子道:晚不如早,早不如巧,就今天下午!

林璇点点头,掏出手机就给邱法官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非常干脆的道:喂,请问是怀江中院的邱法官吗?我是怀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林璇。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道:我是邱云

是这样,因为您是李子学贪污案的一审法官,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和这微笑嫌疑人有一些牵扯,所以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您看

叶翡和赵颂懿都以为恐怕要一些口舌,却不想这位邱法官竟然立即答应道:没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们随时都可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嗯,今天下午可以吗?

可以,要我过去公安局还是

林璇连忙道:您不用过来,您说个地点,我们过去就行。

那就在安泰花园门口,那里有家茶馆,下午三点?怎么样?

可以,麻烦您了,谢谢!

邱云笑了一声:这有什么谢的,行了,下午见吧!

再见。

林璇挂了电话,赵颂懿一拍手掌:就喜欢这种爽快人!

我听林晟说这位邱法官性格耿直,为人正派,要不然也不会一审就给李子学上无期。

叶翡点头:这样最好。

中午吃过饭后赵颂懿拉着叶翡回去睡午觉,叶翡睡了一会儿就自己醒了,翻了两下发现自己彻底清醒了,一看表才十二点五十,干脆抽出便利贴给赵颂懿留了个条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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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个贪污犯的自我加冕

她在怀江人生地不熟,能去的地方除了公安局就是剧组,于是她干脆的过去了剧组。

深秋天气不热,片场的拍摄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叶翡前几天专门找明御拿了片场工作人员的工作牌,于是这次倒是没有打电话叫原野出来接,很顺利的进去了。

一走近拍摄中心就听见了陈卿导演的标志性大嗓门吆喝,郑肃老先生参加完开机仪式之后就回去了北平,最近几天以为要拍摄他的戏,又过来了怀江,此时正坐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陈卿训一个小新人。

吴泽在旁边看的直呲牙,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但又不敢上去劝,全剧组的人都知道,陈卿导演一旦开启毒药喷射模式,那就是人当喷人佛挡喷佛,明大总裁都被他骂了好几回,宁愿被扣工资也不能少了嘴上功夫。

训了一阵子终于有了一个轻微的停歇,郑肃老先生上去劝了两句,那小新人看着郑肃的眼神简直感恩戴德仿佛再生父母,陈卿训的嘴也干了,接过满脸苦笑的杨博弈递过来的矿泉水灌了一口,继续嚷嚷道:看什么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接下来一幕是闵菁华的戏,她看见叶翡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叶翡在片场转了一圈,接过就是没有看见言臻。

大神?

叶翡回头,看见叫自己的是吴泽,顿时哭笑不得:你干嘛这么叫我?

吴泽跑过来,问道:你在找谁?

叶翡道:找言臻。

今天没有男神的戏,吴泽道,他没过来。

哦叶翡应了一声,那边陈卿导演又在喊吴泽过去,吴泽立即和叶翡说了声回见然后跑开了,显然觉得惹了谁也不能惹了陈导。

叶翡又自己在片场随便看了会儿,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她便又往回走。

结果刚走到半路,她就接到了言臻的电话。

他道:你去片场找我了?

叶翡:你怎么知道

我在酒店里,今天没出去。

叶翡笑着答应了一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她和言臻这样好像在偷情害怕别人知道,然而又害怕别人不知道,有种刺激莫名的甜蜜。

然而言臻下一句话就将她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的干干净净:我看了你从icpo要过来的资料。

icpo过来的资料,那只能是从李斯特那里要过来关于t·h·g的资料了。

有什么发现?

本来这些资料是发给沐一的,因为六组主管情报讯息工作部分的是沐一,但是咋莲都时沐一突然行动离开,因此情报讯息工作就落在了全组唯一一个闲散人员言臻的身上。

尽管叶翡觉得,言臻身为指挥官,专业应该是战略指挥,而非情报分析。

言臻道:我想过去一趟金三角。

叶翡:啊?

言臻耐心的重复:过去一趟金三角。

去那干嘛?

我怀疑t·h·g的部分毒品来源在那里。

为什么是部分?

按照他们每年的毒品输出量,他们在金三角的活动程度达不到。

这个部分占多大比例?

大概百分之十。

叶翡惊讶:这么少?这样的话过去那边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性作用啊

我还怀疑,言臻顿了一下,道,天一帮的毒源是t·h·g。

叶翡站在红绿灯对面,看着绿色的数字变成零,而红色灯光亮起,她干脆后退几步站在了路边,专心和言臻讲电话:你的依据是什么?

言臻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会和明御商量将我的戏幕全都调前或者调后。

叶翡无奈,看着红绿灯再一次变化,道:什么时候动身?你和原野一起去吗?

不,他道,我一个人,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动身。

我会让李斯特将今年整理的资料发过来。

这样再好不过。

嗯叶翡换了个手拿着手机,我晚上过去找你吧。

言臻道:再好不过。

叶翡在盯着对面的红绿灯变换了三次之后,她终于走过了那条斑马线。

然而她依旧想着言臻刚才电话里所说的话,按照她的想法,她一直怀疑着那艘名为落日号的渔船和t·h·g之间有某种特殊奇怪的联系,渔船是田成斌白蛇一伙人最后的逃难之所,也是之前用于走私贩毒的工具,它隶属于天一帮,既然渔船和t·h·g有关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推定天一帮和t·h·g之间也有联络?

他回到公安局招待所房间里时赵颂懿已经睡醒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见她进来道: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电话了

叶翡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干什么去了?

睡不着,出去转了一圈而已。

见她不想说,赵颂懿也就转移了话题:先走吧,两点了,林璇应该已经来了

据林璇所说,安泰花园离公安局比较远,于是她们两点十几分就整装出门,果然等到了邱云说的那家茶馆时,已经两点四十多了。

中午这个点儿茶馆的人不多,三个人甫一进去就看见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藏蓝色外套的男人,林璇上去询问:请问是邱先生吗?

男人闻声回头,看着林璇点头:对,我是邱云

邱先生你好,我是林璇,后面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叶翡和赵颂懿。

邱云站起来,道:你们好

他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人,有着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手臂,面部表情很严肃,眉毛杂乱而浓密,下巴是周正的方型,突显出他那耿直坚毅的性格,一双眼睛炯炯黑亮,仿佛其中夹杂着点点燎原星火。

邱云显然是坐在门口等她们来,尔后他们进到了里面,茶馆用木质屏风将一大片空间隔开成一个个小隔间,他们进去了其中的一个。

等到服务员小姐倒好茶炊退出去之后,邱云便开门见山的道:我是李子学的一审法官,对他的案子非常了解,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果然如同赵颂懿所说,这位邱法官是一个非常简洁明快的人。

这样吧,林璇道,我先将案情向您陈述一遍。

十一月十三日,抢劫案嫌疑人冯南被押解至怀江看守所关押,和李子学处于同一监室,十五日下午,提审冯南完毕之后再次押解回监室,十六日凌晨四时许,冯南气场和李子学一起上厕所,李子学先行回到了监室,因为不见冯南回来于是再次起床去厕所查看,才发现冯南已经将监室服撕成布条结为绳索上吊,李子学将冯南救下,并同值班狱警将其送往了医务室,但是冯南依旧死亡,死于三氧化二砷中毒。

案发后,我局刑侦支队前往现场勘查,最终发现冯南上吊的绳索有一半打的是活结,此绳索若用于上吊自杀,根本不能对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因此对冯南当时自杀的动机产生怀疑,但是由于冯南最终死于另一起谋杀,因此我们需要对当时和此案有牵涉的人员逐一调查,因此想找您了解李子学的一些情况。

邱云浓密的眉毛皱的很紧,他一针见血的道:你们将怀疑重点放在了李子学身上是吗?

林璇点头:是的我们在找您之前也对李子学进行了一些调查,从他的原单位怀江税务局调出来的档案上几近空白,再以及这个人的贪污数额达到两千万之多,但是媒体竟然没有任何报道,如果不是我查了备案,也压根不会知道这个贪污犯,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因当然简单,邱云嘲讽的道,他不是有个市委副书记的老丈人吗

赵颂懿疑惑道:可是他不是和他的妻子在闹离婚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种祸害社会的人渣,国家的蛀虫!竟然也能让他逃脱应有的罪责惩罚!邱云说着,怒目圆睁,极其愤慨。

叶翡淡淡道:二审还没进行,结果也不一定。

邱云摆摆手:我被停职了,刘法官被派出去学习了,没三四个月回不来,刑庭就剩下李先瑞一个主审法官,那王八蛋是市委副书记的门生,和那个贪官搭着亲呐

可是他毕竟贪污了两千万啊?赵颂懿道。

邱云嗤笑:两千万,判无期根本就是罪责刑相适应,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二审肯定会减轻刑罚,判个二三十年,他再表现良好,再立个功,外边的家人再给打点打点,我看坐不满十年他就能出来!

当初交赃的时候他本来就只是上交了部分,谁知道剩下的赃款是不是照他说的已经花销出去,万一他还藏匿着呢?万一早就被他洗白汇往国外了呢?等到他出来了,下半辈子就靠着那些赃款也不愁吃不愁穿的了感情贪污犯还能安度晚年?真是讽刺!

林璇沉默不语,赵颂懿清秀的眉皱的比邱云还厉害。

本以为只是冯南自杀动机不明的事,却不想竟然牵扯出李子学贪污案这个明明应该受到制裁,却竟然前途一片大好的贪官,他的背后究竟藏匿着多少双妄图操纵公平和正义的手?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他救了人,就算是人死了,他这也是立功行为,二审时可以当做减刑材料的等等,邱云忽然止住话头,看向了林璇,你刚才说,被李子学救了的那个人上吊的绳索有一大半是活结?你们怀疑他自杀的动机,才对李子学进行调查的?

是啊您要是没有听清楚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我很清楚,邱云说着,忽然陷入了沉思,半响才道,十一月十三号那个叫冯南的嫌疑人刚进去看守所没几天啊?

是的,他的案子是十月底才发生的,十一月十二号将他逮捕审讯之后立即就押解至了看守所,林璇道,程序上没什么问题。

不是程序上的问题邱云道,冯南的罪行是?

抢劫。

有暴力行为吗?

叶翡道:不仅是因为抢劫,他还参与另一起走私贩卖毒品案。

邱云又问:罪行够得上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吗?

叶翡了然的问:您是不是想问冯南有没有自杀倾向和动机?

是这个意思。

赵颂懿托着下巴沉思道:最后审讯冯南的是曾队和我师父但是上次曾队说,冯南有松口的迹象,所以应该不会自杀和越狱。

------题外话------

猜猜冯南为什么实施自杀行为?这件事有什么去蹊跷?

要是有人猜中,我就加更,说到做到,但是得是明天十二点之前,因为下一章就有答案了

看看章节题目,意会联想一下?<!--over--></div>

第五十五章 破障【一更】

既然没有自杀的动机和倾向邱云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为什么要有自杀行为?

林璇道:这也正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一点

我们姑且将嫌疑人冯南的行为称为假自杀,邱云道,他为什么要假自杀?

其他人沉默,邱云接着缓缓道:自杀有时候也是一种手段,往往可以达到某种预谋的效果如果嫌疑人本身没有需要自杀的内因,那不如找找外因?比如——

比如李子学。叶翡冷静的接上他的话,比如李子学这个外因,冯南或许不需要自杀,但是李子学会需要。

赵颂懿因为惊愕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去,他们怎么敢!

林璇也有些惊讶:如果冯南假自杀真的是李子学授意,那他们真的称得上是胆大包天!

赵颂懿叹道:不会吧

可是这种猜测是最合理的,叶翡语气淡而沉稳,冯南是假自杀,所以他将绳索的结有一半系成活结,这样就不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他只要给外人营造一种自杀的假象就可以。

他没有自杀动机,假自杀的原因是李子学授意,或者是和李子学商定,他进行自杀行为,由李子学对他实行抢救,这样李子学就可以立功,立功的最大好处就是减刑,因此冯南的自杀,完全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目的是为了李子学二审时能够因为救人立功的介入因素而减轻刑罚处罚!

几乎完全合理,邱云略有些赞赏的道,因为这个叫冯南的嫌疑人刚进去看守所没有多久,包括狱警,其他被关押的嫌疑人对他都不熟悉,因此就算是自杀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自杀动机

而出乎李子学预料的是,冯南竟然会在晚上之前就已经中毒,最后竟然真的死亡

赵颂懿皱眉道:但是冯南和李子学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助李子学?

或许是李子学以利益诱使,许给他出狱后的好处,或者是其他什么叶翡道,这就要问李子学了,他到底用了什么诱饵,打动了冯南来配合他‘立功’。

如果真的是这样,林璇再一次说了这句话,她的面部表情很凝重,那么难保当时值班的狱警,甚至是其他人,都会有嫌疑

叶翡和赵颂懿沉默不语,如果真的是这样,确实怀疑范围就要扩大很多,包括当时值班的狱警,包括监室里的其他嫌疑人,乃至于

哎还是算了吧,邱云却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调查下去对你们不会有好处,我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嘲讽,并且程度极重的用了下场这个反讽词汇,一个秉持公正,做出正义宣判的法官却因为他的正义而被赶出了法庭,这是何等的可笑?

沉默半响,赵颂懿忽然道:我想,我会调查下去。

她语气镇定,放在桌子上的手却紧紧的攥成拳头,仿佛要捏碎了什么东西,或者徒手出击,砸开某些坚硬的壁障。

我就不信,她接着道,他人都爱看守所里蹲着了,手还能有多长?有本事伸到北平去!我一个电话举报到国务院!告死他!

叶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别激动啊,一个小贪官而已,还不至于惊动总理他老人家。

赵颂懿忿忿的呼了两声气,敲着桌子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贪官!

吁!年轻人胆子倒是不小!邱云笑道。

赵颂懿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我回北平去,他那个怀江市委副书记老丈人还能管了北平的事?

邱云疑惑:说了半天你不是怀江的?

林璇连忙解释道:叶翡和小赵都是北平市局刑侦队的,跟着专案组过来调查一起走私大案,冯南就是那件案子的重要嫌疑人,所以她们才会参与的。

诶!邱云道,我倒是前些天听说怀江来了一个专案组,却没想到竟然把李子学这王八蛋给牵扯进去了!

他牵扯进去那也是他自找的。赵颂懿嘲讽的道。

邱云沉吟道:要想把那王八蛋真正揪出来,就要将事实调查清楚,最主要的是证据!

我们回去会继续调查工作。林璇肯定的道。

邱云点头,半响欣慰而复杂的道:祝你们好运。

祝我们好运!

告别了邱云法官,叶翡三人从茶馆里出来,驾着车往回走。

听见赵颂懿的话,林璇笑道:查案这事儿,还真不能靠运气。

我也就那么一说赵颂懿坐姿极其不好的窝在副驾驶上,吹着自己额前的碎刘海儿道,现在怎么办?挖出一条大鱼啊!

鱼都挖出来了,当然不能再将他放回水里去,得想办法把他钓上来。叶翡淡淡道。

林璇耸耸肩:怎么钓?就咱们三个的力气,可钓不起这条大鱼

钓鱼钓鱼钓鱼!你们以为自己是杰·富力士,钓沼泽之主呢!赵颂懿又翻起她的标志性白眼,道。

诶颂懿,叶翡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

咋了?赵颂懿掀起眼皮,大爷似的问道。

叶翡:我发现你最近翻白眼的功夫有所精益,是不是偷偷比对着华妃娘娘练过了?

林璇哈哈大笑,赵颂懿又想翻个白眼,但是却生生忍住,看起来好像眼皮抽筋似的诡异,她骂道:你才需要练习!老娘这是天生自带技能!

叶翡啧啧的叹了两声,林璇赶紧止住笑,道:说正事了说正事了,接下来怎么行动?

赵颂懿又窝回了座位上:你说咋整?

叶翡一边掏出手机看短信一边头也不抬道:颂懿上酸菜!

赵颂懿,林璇:

正经点行不行!赵颂懿终于逮住了机会,连忙训斥叶翡道。

叶翡看着手机屏幕忽然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而兴奋的笑容,配着她一张女神脸显得非常不符。

赵颂懿啧一声呲着牙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叶翡将手机屏幕对着她一晃悠,得意的道:有钱了,走请你们吃饭去,咱们边吃边商量!

来的短信分别是银行的通知和网站财务部的通知,原来结算了上个月叶翡名下所有作品的订阅收入和打赏收入,就光是挂在打赏榜上的《辞庙》就是很丰厚一笔,再加上其他书的订阅,数目当然不少。

你什么时候没有钱?赵颂懿终于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叶翡道:你这个语气我不喜欢,我不要请你吃饭了,林璇咱们俩去好了,你想吃什么?

赵颂懿立即换了个语气,献媚的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还是你好朋友来着

林璇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叶翡一脸言臻式的高冷淡漠,昂起她高贵的头颅,表示自己不受用。

赵颂懿: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最终她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饭,赵颂懿对于切牛排这一麻烦的活计表示非常不爽,并说以后宁愿去吃大排档也不要吃牛排。

披萨和意面的味道倒是很不错,叶翡和林璇都很满意,饭吃的差不多了,她们的话题又回到了案子上。

叶翡手里的淡金色的香槟液体挂在杯壁上,流淌出眼波一般诱惑的光泽:明天就开始调查吗?

方向?

刚才和邱法官说的时候不是都明白了吗?

林璇道:那几个狱警?同监室的其他嫌疑人?还有

叶翡淡定的接上她的话:何海洋。

何海洋?赵颂懿的语气扬的很高,看守所何所长?

是。叶翡回答的很清晰,我可不认为没有暗中布置,李子学身为嫌疑人能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

我也怀疑他。林璇干脆的道。

那就查吧

林璇接着道:但是我害怕如果何海洋也有所参与,我们去看守所提审其他嫌疑人会很困难。

叶翡抬眸:冯南案涉及的又不止这一个事实,不是还有冯南被谋杀的案子么?反正两个案子几乎是发生,怀疑相同的对象也无可厚非吧?

这倒是可以,赵颂懿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啧啧,就你有文化。

找抽是吧?

不服来战

八点时她们三个才从西餐厅里出来,林璇急着回家看孩子就先走了,叶翡和赵颂懿又散了一会步,正准备往回走时,叶翡的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是言臻。

在叶翡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她才想起今天下中午和言臻在电话说过的话卧槽下午看到来了稿费一兴奋就把男神给忘了!

叶翡的表情很有些不好看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她家男神啊!

手机在手里震动个不停,赵颂懿一脸疑惑的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叶翡语速快的好像机关枪似的道:我今晚不和你回招待所了先行一步拜拜!

说着攥紧手机大步过了马路,赵颂懿一脸懵逼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灯火夜色之中,然后一脚踢在马路牙子上:又虐单身狗!

叶翡一边过马路一边接上了言臻的电话。



她话还没有说出口,言臻就问:你在公路上?

叶翡立即两步跨到了路边跳上人行道,理直气壮的道:我在人行道上!

言臻淡淡道:刚走上去的吧?

叶翡:

她讪笑:好嘛,你了解我

公路上打电话很危险,以后不要在公路上接电话了。言臻叮嘱道。

叶翡立即答应:好的,记住了。

言臻接着问道:你还没有忙完吗?吃饭了没?

叶翡:坚决不能告诉他自己忘了过去找他已经自己吃完饭了!

于是她道:刚忙完出来正在往你那边走。

嗯,言臻道,那刚好,我还在等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叶翡:

她摸了摸自己差不多没有剩余空间的胃,再想了想男神因为等她都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顿时觉得自己罪责深重,于是赶紧承认错误:言臻,我错了。

电话那头言臻轻轻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把我忘了。

语气有些幽怨,叶翡顿时觉得自己罪孽越发深重,连忙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陪你去吃饭吧我马上就到了

她走的很快,幸亏吃饭的那家西餐厅离至尚酒店不太远,就在打电话的空档,她已经无限接近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了。

------题外话------

我总是在说,麻烦大家有时间能天天追订,因为日订阅对文很重要,尤其我这个扑街文,不过亲们要是想养文我也没办法,但是请不要特意留言告诉我,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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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专属ID【二更】

她走的很快,当然幸亏吃饭的那家西餐厅离至尚酒店不太远,就在打电话的空档,她已经无限接近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而叶翡走过街口时,她蓦然一抬头,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高瘦孤独的人,影子和旁边光秃秃的树影交织在一起,模糊的好像谁家烟囱里静寂升起,消失于蔚然蓝天的游烟。

是言臻。

他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和裤子,颜色单调深沉几乎要淹没进夜色中去,依旧戴着上次出去时那个帽檐有点长的鸭舌帽,架着他那副能遮住半边脸的墨镜,站在阴影里,低着头。

手里拿着手机搭在耳边,在和隔了一个街转角的叶翡讲话。

你等了多久了?叶翡忽然问道。

电话里言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多久

话未问完他忽然若有所感般抬头,看见站在车辆川流,灯火繁华的街角对面,和他一样拿着手机,正在等红绿灯的叶翡。

十二秒后,红绿灯转为行人通行的标志,叶翡大步的朝他走过来。

夜色与灯火交融成暗金色彩,将她的身形剪成美丽窈窕的剪影,她每走一步就踩碎那些车灯交通灯路灯各种灯光五光十色的影迹,她的风衣衣角因为走动而翩跹拂然,她夜色里也依旧精致鲜妍的面容上带着优雅的笑容,让人想起时尚杂志封面上走出来的妖娆女郎。

可是她不是二维表面的时光定格瞬间,她是如此鲜活,如果明媚,如此诱人。

言臻看着她走来的身影,一秒钟之内挂掉电话打开相机,调整焦距并进行补光,然后将她向自己走来的这一幕,定格在他的手中。

叶翡走到路边几乎是小跑着上了人行道,到言臻身边,她道:你干嘛忽然挂了电话?诶你刚才在拍什么,给我看看?

言臻捏着自己的手机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她抢手机的爪子,将手机装进了自己口袋。

你吃饭了?他问道。

叶翡见抢手机不成功,便收了手,却不急着回答言臻的问题,而是贼兮兮的东张西望,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都以一种多好看的姑娘可惜看起来是个精神病的目光瞅着她。

叶翡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见没有人认出言臻,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言臻好歹也是特工,比起自己的级别来只高不低,那当然比自己更不,和自己一样厉害,伪装这么简单的事情当然难不倒他。

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和赵颂懿林璇一起吃的,因为案情有了新进展,我们就做了一下下一步安排

言臻道:嗯,然后就把我忘了。

叶翡连忙安慰:没有忘没有忘,我想起来就赶紧过来——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的话前后逻辑矛盾,于是连忙改口,我吃完就立刻奔过来了!

虽然第二句改了程度副词和动词来凸显自己的急切和紧迫,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前一句说错了的事实。

言臻凉凉道:你果然把我忘了。

叶翡:

她双手高举做出投降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态度这么诚恳你就原谅我吧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万一记者认出你来了怎么办

明御给媒体放了个假消息,说我去香江拍戏去了,记者都跟走了。

那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言臻微微俯身,嘴唇贴近她的右耳,轻声道:两个国安部特训出来的特工,难道还搞不定几个娱乐记者吗?

他的声音凉而淡,微微的低哑,却诱惑性感,如果用这样的声音去撩妹,那绝对一撩一个准。

当然这里的妹子包括叶翡同志,她向来对言臻一日千里的撩妹神功没有什么抵抗力,于是瞬间被撩到,就差星星眼了。

言臻满意的将她的肩膀一搂:走,去吃饭。

叶翡和言臻在街上转了一圈,鉴于男神毛病比较多,看见这个也不吃,看见那个也嫌弃,因此耽搁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决定到底吃什么,眼见就要九点钟了,叶翡也转的烦了,于是直接拽着言臻随便去了一家小店,吃了一碗杂酱面。

言臻习惯吃北平口味的杂酱面,因为偏甜,在家里叶翡做的杂酱面他是从来不吃的,因为叶翡的杂酱必然每次辣出新高度,对此言臻是坚决拒绝的。

但是南方人的口味也是偏辣的,因此这碗杂酱面言臻吃的十分不开心,最后也还剩下一小半,叶翡摇着头又给老板要了两大勺辣椒,自己吃掉了。

老板对于这对互吃剩饭的小夫妻赞赏有加,笑着夸他俩感情好,叶翡很受用,言臻因为杂酱面太辣以及剩了饭,全程黑脸如包公,最后回去的路上叶翡用昨天哄林璇女儿剩下的椰子糖给他哄了回来,两个人很高兴的回到了酒店。

自从明御知道叶翡又从处州回到了怀江之后,就非常善解人意的给叶翡在顶层留了一个房间,因此叶翡过来酒店的服务员也不会拦着她。

回到房间里之后叶翡将自己包里剩下所有的糖全部上缴给了言臻,想了想又抓了两把用一个小袋子装回去,万一以后她遇上像小林霖一样需要哄的小孩子呢?

说起小孩子,她就一边换衣服一边想以后她和言臻的孩子会长什么样,以他们俩的颜值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难看咳咳咳想的太远了。

但是她又忍不住不想哎呀,生个女孩子长得像她,每天打扮成洋娃娃多好玩啊!生个男孩子生个男孩子如果长得像言臻,也打扮的像洋娃娃,更好玩!

哦她记得沈婧清曾经对她说过,言臻小时候长得像个女孩儿?

脑补了一阵子她就贼兮兮的笑了起来,笑的欢快而诡异,言臻洗完澡出的来时候看着她的笑容简直莫名其妙,这个人,整理个手提包也整理成这个样子?

手提包里有什么国际水平的段子很好笑吗?

手提包里当然没有诸如里约大冒险中国法宝蚊帐拔火罐走红之类国际段子,叶翡见他出来,扔下整理了一半的包包,哼着不知名的歌就去洗澡去了。

言臻将她随意撇下的东西拣起来装好放在一旁,觉得无聊,于是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他刷微自己微博上粉丝们的评论,用不到两分钟,认真看看叶翡发的微博以及叶翡微博底下的评论,时间不限。

叶翡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更博,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好几天之前的,已经被言臻看了好多回,他点开评论,看见有很多叶翡的粉丝也和自己一个心声,跪求大帝更新一条微博。

还有很多粉丝是言臻的,他们在叶翡的微博下面,跪求大帝更一条关于男神的微博。

然而这些跪求并没有什么卵用,大帝忙着查贪污案,没有时间去照照片发微博。

他想看看叶翡都关注了谁,于是点开一个一个的看,叶翡关注的人也不是很多,最早是他,慢慢往后面是一些一起写文的作者,还有两三个搞笑段子微博,最后是闵菁华阮沧澜等等一系列的演员。

关注列表里会显示最近的一条微见闵菁华转发了一条什么东西,里头似乎有叶翡的笔名,他点进去看,原来是《陈年旧岸》的首发网站地址,凡是和叶翡有关的东西他都是要点进去看看的,于是他很仔细的浏览研究了a站的网页,最后打心底里鄙视了一下网页排版,赞赏了一下叶翡的书封面。

他又看到评论区里各种打滚卖萌的读者评论,心里潜意识的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评论一下,于是下载a站app,注册用户会员,就在给会员起昵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起什么样的昵称。

于是他决定到叶翡的评论区去参考一下,看看别人的读者是怎么起名的。一看之下他不由得震惊了,男神本质上是一个非常正经的人,因此他觉得起昵称这件事么,也应该是正经而慎重的,但是这些读者起的都是什么鬼名字!

大帝的贴心小棉袄大帝的军大衣九霄环珮家的然然大帝钦点捶背的大帝的大太监小妖哦这都还不算什么,更有甚者,诸如大帝的彩虹花裤衩九霄专用bra,简直忒不要脸!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昵称写成了九霄环珮的男神,想了想又改成九霄环珮的老公,这才非常理所当然的点开《辞庙》的页面,研究了打赏制度之后,分分钟给自己媳妇打赏了一千块大洋,折合a站书币十万点。

于是夜晚睡不着各种浪异想天开意图刷出一章更新的大帝粉丝们看见那条系统自动弹出的打赏评论,分分钟又开始往底下盖楼:

长歌当哭:【卧槽又见土豪!】

孤独与执念:【土豪来和我做个朋友吧!】

对方接着了你的九霄大帝:【合影合影】

大帝的香菜菜:【我凑楼主你这个id,简直会心一击!】

九霄专用bra:【楼主说你家地址,给你寄一打刀片不用谢!】

这个时候叶翡刚好洗澡出来,挥舞着吹风正在扫描自己的头发,言臻会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她窈窕的背影,满意的退出了app。

第二天叶翡回到公安局上班时赵颂懿追着她一个劲儿问昨天她为什么手机铃一响就忽然跑掉了,难道遭遇了午夜凶铃吗?

叶翡嘲笑她不仅不会打结还分不清时间,那个时候分明就是傍晚刚过没多久怎么就成了午夜呢?

赵颂懿不服,于是两个人打赌中午去看守所到底能不能询问出有效证据来。

早上赵颂懿已经将昨天和邱云法官的分析对曾队长大致说了一遍,曾队长听后眉头皱的很紧,最后拍了拍赵颂懿的肩膀,缓缓道:查去吧,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找局长给你兜着!

于是秘案三人组再一次踏上了往看守所的征程。

依旧是在上次的那个提审室里,和冯南同监室的除了李子学之外还有其他六个人,挨着询问一番,旁敲侧击过后,竟是一无所获,李子学更是一副从容镇定模样,看的赵颂懿直咬牙。

这案子真还没个结果?从提审室里出来时看守所的一个干警小声问道。

叶翡摇了摇头。

干警顿时苦了脸:主要是再不出个结果,我们可不得被何所骂死!

何所长训你们了?赵颂懿问道。

是啊<!--over--></div>

第六十三章 十万光年以外【一更】

又和干警说了两句,原来这位姓常的干警竟然和林璇住在同一个小区,林璇颇有些同情的道:我从咱们那儿过去公安局就够远了,你还在这工作,中午岂不是根本来不及回去?

嗨,提起这事干警脸上的苦色更浓,仿佛哑吃了黄连一般,根本来不及回去,不过还有比我更远的,就是你们上回叫过来那个,王琛,他中午也不回去,好歹和我做个伴儿但是这几天那家伙生病了,一直没来,我就只好中午一个人待着。

王琛没来?叶翡忽然问。

是啊,干警玩笑道,你们不会是怀疑他吧

叶翡心想,我们还真就怀疑他,面上表情却丝毫不变,也玩笑道:我是想着他该不会是被上次询问他的阵势吓到了

诶,那家伙胆子大着呢

叶翡不经意的问道:王琛有几天没来了?

三四天吧,自从你们上次来过之后就请病假了

叶翡点头,告别了干警,和林璇赵颂懿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结果上车,叶翡几乎和赵颂懿同时出声:

给曾队打电话!

王琛不会跑了吧?

林璇浓眉皱起,一边拉过安全带系上,一边掏出手机往局里打电话。

小丁,今天值班的是谁?

是你?好,你现在去专案组,就说那个叫王琛的狱警有可能脱逃了,赶紧查证

同时赵颂懿也给曾队长打了电话过去。

喂曾队,这两天调查王琛的是谁啊?老杨!我去那小子有可能逃了他都好几天没去看守所上班了,诶好歹过去查证一下嘛!好好好,我马上就回来了再见!

打完了电话赵颂懿靠在座椅上沉默着,一直到快回公安局,她才忽然出声道:我怎么总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是你疑神疑鬼。叶翡毫不客气的抨击道。

赵颂懿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面带沉思之色的继续沉默着,靠着座椅的身子又窝下去一分。

等到林璇的车驶进公安局大门时,已经是下午六点整,正是下班的时候了。

林璇上了办公楼整理资料然后下班回家,叶翡和赵颂懿跟着曾队长和周庆邦等人,去吃了晚饭。

然而就在他们刚吃了一半,前去查证王琛到底是否潜逃的杨宇留打来了电话,语气十足气急败坏。

王琛根本没有潜逃。

他真的生病了,在家里养病。

杨宇几人进到王琛的卧室看见他躺在床上时,场面无比尴尬,按照杨宇的话说,就是自己脸上笑都挤成了一堆没皮的电线,能把自己绕死羞愧在里头。

王琛没有潜逃,叶翡赵颂懿林璇全都推断错误,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叶翡的推理重点就是错误的杨宇从王琛家回来时脸黑如锅灰,连饭都没有吃就夹着帽子大步上楼。

和他一起的怀江市局刑警孙明脸色也很有些不好看,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刑侦支队科室换了衣服,最终出来时看见赵颂懿和叶翡,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推理可以,但是如果没有事实证据,就不要运用到实际行动中来了!

最后一句话字音咬的有些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说完不等叶翡和赵颂懿答话就转身下楼,似乎并不想给这两人道歉的机会。

而事实上叶翡和赵颂懿根本就没有想着道歉。

赵颂懿靠在门框上,手指点着自己额头,几乎自言自语道: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

叶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曾队长就步子很重的上了楼,看见她们似乎有些惊讶:你们俩怎么还在这?

是因为刚才的事儿?他顿了一瞬,对赵颂懿继续道,别太往心上放,杨宇那混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又看向了叶翡:敢于怀疑也是一种勇气,敢于推理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你们都还年轻,偶尔出错也是正常,别灰心——

谁说我们灰心了?赵颂懿吹着垂在额前的刘海儿,道,我们只是在沉思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曾队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和叶翡满身散发着失败的颓然气息了?

曾队长笑了一声,走过来仔细的打量了她们俩,然后一本正经道:果然没有散发嗯失败的颓然七夕,很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赵颂懿听了他的话蹭的跺脚立正,敬礼肃穆道:谨遵首长命令!

叶翡和曾队长哈哈大笑,赵颂懿也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到了吃饭的点儿,叶翡本来想着和赵颂懿一起随便找个地方凑活凑活,正好还可以边吃边商量一下案子。

赵颂懿道:我听我师父说他们一一排查了看守所的监控录像,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真的有领导参与策划,关摄像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我觉得应该排查一下他们的通讯状况。

叶翡忽然偏头:查一下王琛和钱晓明的通讯。

赵颂懿却有些丧气:但是这里不是北平,我们查起来很费劲的

也是,谁让你摊上3·16案?

正说着,叶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赵颂懿没好气道:你和我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人找,这顿饭又吃不成了。

这顿饭当然吃不成了,因为电话时言臻打来的。

叶翡说了很多好话才和赵颂懿告别,去了至尚酒店,而就在叶翡走后不久,赵颂懿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北平市局打来的。

喂,3·16专案组赵颂懿,请问有事吗?

那边是一个年轻的男声:我是技术组陈正阳,曾队的电话关机,所以只好打到你这儿了。



陈正阳继续道:是这样,先前由我负责搜索青蛇许青的踪迹,就在昨天下午,他们启用了一条备用的网络通讯方式被我监测到了,卫星定位显示,源头位置就是距离怀江不远的即兴镇,很可能许青就在那个地方。

赵颂懿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确定吗?

确定,但是网络通讯很难鉴别,所以到底是不是许青,就不知道了你们还是联系一下即兴公安局吧?

好的,谢谢

不用,再见。

挂了电话,赵颂懿匆匆家街角的小店买了一份鸡蛋灌饼,然后大步走向了公交车站。

同时在手机找到一个熟悉的联系人拨过去:喂,师父

告别了赵颂懿的叶翡在往酒店走的途中心里直犯嘀咕,因为平常和言臻打电话必然要闲话废话一大堆,然后抬杠斗嘴,虽然每次都是她失败。

但是刚才言臻打电话就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过来酒店。

第二句:再见。

言臻虽然表面高冷,但是叶翡心中他就是个暖男,然而有一天,暖男忽然换了风格开始走霸道总裁的路线,叶翡表示自己有点方。

很方的叶小姐,啊不,言太太眉毛挑的高高的,一路走过大街小巷,最终到了酒店门口。

左眼皮突突突安了振动仪似的跳了好几下。

叶翡皱眉,左眼皮跳,好事到可是为什么自己越方了呢?

她吸了一口深秋傍晚南国夹带着露水湿气的空气,抬步走进了酒店。就在她刚要往电梯口走去时,大堂经理忽然笑盈盈的走上来:请问是叶翡小姐吗?

叶翡点头,诧异道:是。

大堂经理继续笑容可掬的道:您的朋友在三楼偏厅等您。

于是叶翡的眉毛挑的越高,言臻去偏厅干什么?

大堂经理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稍微侧身做出一个标准优美的邀请动作,示意她上楼。

叶翡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她上到三楼,大堂经理将她引到前往偏厅的走廊口,道:我不方便进去,接下来就请您自己过去了。

叶翡道了声谢,抬步往走廊里走去。

言臻这个要求真是非常奇怪,她想。

走廊到偏厅有一段距离,寂静走廊里灯光错落,她轻微的脚步声落在浅青色地板上几不可闻,稀薄的影子在贴了深金色壁纸的墙壁上摇曳晃荡,仿佛夜色深处生长起来的精魅。

叶翡默默的开始后悔将自己的手枪放在了赵颂懿那里万一这是鸿门宴,万一是有人心怀不轨,手枪在的话,自己也好抵抗一阵子。

到了门口她低头看了看门缝里并没有光线透出来,也就是说,里面根本没人?!

她顿时警惕起来。

手掌轻轻搁在门把手上,她将门缓缓推开——

里面一片黑暗外头暮光渐沉,但是夜尚未来临,而这里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光线来,叶翡站在推开的门口,走廊里明亮的灯在门口照出一个浅浅的光圈,叶翡看向偏厅深处,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几乎不可抑制的挑眉,然后将门推到最大,抬步走进去。

有人的呼吸声,有衣物摩擦的落落梭梭声,有浅浅的香槟酒和鸡尾酒以及果汁混杂在一起辛辣醉人又清新的味道,有若隐若现的甜蜜奶油味诸多细微的声音和味道混合在一起,酝酿成一个微微有些紧张却又让人无端想发笑的气氛。

叶翡真的笑了起来。

就在她唇角弯起的那一刻,偏厅里灯光骤然亮起,无数突如其来的明亮光束刺激的她有些睁不开眼,而耳边忽然响起无数人的欢呼,彩带和雪花沫呼啦啦的罩了满头满脸,叶翡只来得及抬手挡住眼睛。

我就说她会进来吧!这是阮沧澜兴奋的声音。

我还以为她会进来就骂人,你们搞得太过分了点。这是闵菁华有些遗憾的声音。

叶姐生日快乐!这是二十岁小鲜肉吴泽一马当先的祝福。

小叶生日快乐,越来越年轻漂亮!这是慈和含笑的方以则。

干脆来东影演戏吧啊?正好儿你和言臻一搭档这是大嗓门满口不正宗京片子的陈卿。

叶翡生日快乐,祝我们的《陈年旧岸》来年大卖。祝福还不忘提片子的当然是明大总裁。

生日快乐。这是言臻。

叶翡将捂着眼睛的手掌取了下来,视线里顿时涌入了一大片满面欢笑的人群和挂着彩带气球卡片装饰的好像幼儿园教室的偏厅。

她站的位置正是人群中央,身后不远处的长桌上是晶晶发亮的高脚杯散发着浓郁醉人味道的打开的酒瓶,和一个巨大的三层蛋这个时候窗帘被拉开,现出外面晦暗向晚的天色和街道上延伸出去的璀璨灯火,叶翡这才看清,窗户上都贴着卡通贴纸和金光闪闪的笑脸,而大厅最前面拉着一条彩线,上面悬挂着几个卡片,写着叶大美女生日快乐!糕,桌上还摆着各种点心小零食,显然是提前就准备好的。<!--over--></div>

第六十七章 十万光年以外【二更】

叶翡脸上笑容未退,她慢慢地将头顶和身上的彩带拿下来,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出口,最终笑容如同朝霞喷薄般晕上眉梢眼角,笑出声来。

偏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未毕,陈卿一把扔掉手里的喷射式彩带瓶子,音乐指挥似的大幅度一挥手,所有人都停住了小声,陈卿做了一个猛然下落的动作,所有都将手掌拱起来拢在嘴唇边:

叶翡,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参差不齐的声音响起,仿佛一曲杂乱而纷扬的乐曲,将静寂的夜色渲染出欣然欢快的气氛来。

生日快乐谢谢大家,叶翡笑着道,谢谢你们!

闵菁华上来帮她把粘在风衣背上的彩带和雪花片取掉,笑道:我可不赞成他们这么搞,还说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这么地才有意思!陈卿嘴里叼着一根烟,也不点燃,就那样在唇齿间夹着,看起来没有一点著名导演的样子,倒像个老痞子。

嗳嗳老陈,不准抽烟啊!杨博弈一边将喷完的罐子都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一边抬头叮嘱道。

陈卿瞪了他一眼:说了多少遍,我只是尝尝味儿,又不点!

阮沧澜跑过来将生日王冠戴在叶翡头顶上:祝福你,寿星大美女!

谢谢叶翡笑道。

连郑肃老先生也来了,他笑眯眯的过来道:咱们的女先生,诞辰愉快!

谢谢郑老师,谢谢大家

阮沧澜在旁边道:点心和小零食是我和郑老师点的哦!

蛋糕是我订的,怎么样,够大吗?明御站在阮沧澜身后,一张帅脸看着阮沧澜笑成了花儿。

酒是我点的,都是果味香槟和鸡尾,喝不醉。闵菁华笑道。

叶姐叶姐!吴泽不甘落后的蹦跶上来,屋子是我和方编布置的,怎么样?温馨可爱吗?

叶翡微笑:很可爱。

可爱的好像幼儿园小朋友的教室

陈卿依旧叼着他那根没有点燃的烟,非常吊的道:我是导演!我是指挥!你们还不是都得听我的?

其他人都非常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陈卿有些气急败坏。

谢谢你们大家叶翡站在最中央的水晶吊灯之下,晶莹明亮却又陆离的灯光打在她几乎完美的脸上,光洁如珍珠,而周围她的朋友们,面上洋溢着欢心祝愿的笑容,好像一杯盛满的酒,心情和笑容泡沫般咕咚咚不受抑制流淌出去,流淌出狂欢的轨迹和芬芳。

十一月二十七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原来二十五年前她降生到这个世上,用第一声啼哭作为对陌生世界的问候,此后她逐渐成长,淹没在这个星球六十亿的人类海洋里,淹没在大宇宙从未停歇的浩荡时光里,淹没在人生风尘渐重,霜色满肩的旅途里。

第五年,她失去了自己挚爱的父母,从此血缘孤孑,青碑向晚。

第十一年,她失去了第一位老师,从此敬重与教导皆化作青天白日里一抔黄土,来年三炷香,此生三炷香。

第二十三年,她失去了最亲密的伙伴和挚友,人生卡在孤独和迷惘的罅隙里,仿佛每秒钟都是迎风见泪的郁郁与戚戚,仿佛每一天都在偷天渡日。

原来她曾失去如此之多。

第二十五年,因为那个绝密的计划令,她的人生拗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始料未及的结婚,却自然而然的恋爱,阴差阳错的认识这群人,却恰到好处的柳暗花明,海阔天空。

人生简直就是就是一次奇妙的旅行,这一路循着什么轨迹,或许真的就是倚靠缘分?

这个星球有多少和自己一样的人,这个宇宙存在着多少不可思议的巧合。

十万光年之外,星辰闪烁如灯火,而眼前,灯火璀璨,如星辰。

只是因为在眼前,近一步也是友谊万岁,退一步亦是杯酒言欢,抛却了悲妄的戎马倥偬,余下不过就是长歌尽兴。

叶翡笑的几分感慨几分深重,闵菁华补充道:虽然我们都出力了,但是你的生日日期她顿了一下,看向偏厅角落的某个位置,有些喟叹而遗憾的道,是言臻说的。

阮沧澜点头附和:对,是男神说的!

叶翡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角落——他背朝着窗户站着,长身玉立,平常清俊淡漠面容上此刻染着微微笑意,他看向叶翡。

言臻身后是繁华璀璨如天街的灯火夜景,前方是热热闹闹的欢快聚会,而他在中间,冷冷清清孤孤单单的站立,却面带笑意。

叶翡对他道:过来?

用的是疑问语气,却有些强硬的不容置疑,她很少这样说话,言臻也没有见过她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但是他依旧慢慢的走过去,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将她围在中央。

来来来点蜡烛了!陈卿拿着一个打火机和一包蛋糕蜡烛,给在场每一个人发了一根蜡烛,一人插一根,公平合理不准抢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插蜡烛又不是什么好活计,有谁会抢?

大家都将蜡烛插在了蛋糕上,陈卿一一点燃,打火机艳红的火苗飘飘忽忽,他眼睛里似乎也有火苗飘飘忽忽,嘴里那根烟几次就离打火机的火苗几厘米远,最后杨博弈上前将他嘴里那根烟带走,陈卿这才骂骂咧咧的收了打火机。

生日歌,预备唱!陈大导演又开始指挥,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一次性筷子充当指挥棒,哗啦一挥,好像有咒语的光芒会从木棒尖上冒出来似的,他陶醉的闭上眼就要纵横捭阖,结果大家还注意着蛋糕上的蜡烛有没有都点燃,根本没有人出声唱

陈卿:

陈大导演的无敌大嗓门又开始发挥作用:嗨嗨嗨都干什么呢!看指挥!看我!

活像高中课堂上敲着黑板仰着脖子大呼看我!看我干什么看黑板!看黑板干什么看书!的数学老师。

众人这才回神,在陈导演纵横捭阖的指挥下开始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中文英文各来一遍,唱毕陈卿挥手的一收,看上去十分像模像样。

诶,老陈装的还挺像的杨博弈点点头道。

放屁!装什么装!陈卿吹眉毛瞪眼睛的反驳,老子念大学的时候还是校乐队的指挥!这需要装吗?

众人不信,都区跟方以则求证,方以则抿一口鸡尾酒,在众人翘首以盼答案的目光中笑眯眯道:忘了!

其他人:切

叶翡快许愿!闵菁华连忙提醒道。

叶翡双手合十,对着华丽蛋糕上跳跃的烛火闭上眼睛,五秒钟后,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

陈卿赞:这个肺活量,可以上台唱高音了,怎么样,考虑考虑去我们公司当演员?

叶翡哭笑不得:陈导,你为什么总是锲而不舍的想让我去东影当演员呢?

陈卿执着切蛋糕的刀,这回真是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想道,要是你去了东影,只要说服你演的片子言臻肯定都会上,那拍出来的片子质量不得提升一大截了么?

蛋糕切开,最大的一块当然到了叶翡手里,不仅因为她是寿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场的年轻人只有她不是艺人,奶油蛋糕这类高糖食物对于艺人来说简直就是杀手,于是闵菁华阮沧澜甚至吴泽都只是象征性的要了一点点,连郑肃老先生都只是笑着称自己高血糖,也只要了一点点。

于是叶翡盘子里那块蛋糕,奶油厚重,体积庞大,吃完几乎就饱了。

但是叶翡表示毫无压力,她在众人惊讶茫然的目光中出声表示自己要和言臻换,令所有人惊讶不已的是言臻竟然沉默着同意了,于是叶翡用自己一整盘蛋糕换了言臻一小块蛋糕,两口就下了肚。

至于言臻,叶翡腹诽,你就是让他一个人把所有蛋糕吃了,他估计都会点头答应,更何况一盘乎?

分完了蛋糕当然是送生日礼物环节,闵菁华和阮沧澜都是小件,很精致的礼品盒装着,也看不出什么来,明御是个稍微大点的盒子,方以则的礼物用一个卷筒装着,叶翡还没来得及好奇是什么东西,就被陈卿爆料说是老方同志亲自操动起多年不动的画笔,画了一副山水写意送给叶翡。

这倒是让叶翡略有些惊讶,因为方以则作画她从前听方太太说过几句,但是近几年因为工作忙碌,方以则已经很少再动画笔了,叶翡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能有此殊荣。

杨博弈的儿子在一家科研公司工作,他送给叶翡一个最新研发还没有上市的防狼手电,开关一开就是强光照射,绝对晃瞎人眼,旁边还有一个按钮可以通电流,电压足以将一个成年人刺激到短时间里失去感觉,后面屁股上是一个小小的弹簧暗钩,可以戳人,也可以当弹簧秤,这样精巧又奇葩的设计,让大家都很是新奇。

郑肃老先生的礼物虽然裹着包装纸,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是本书,至于陈卿,他送给叶翡一个很精致的竹节小人挂饰,甚至连盒子都懒得装,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就递给叶翡了

到最后就剩下言臻的礼物,言臻默然从窗台上提了一个书本大小的礼品袋搁在一堆盒子袋子里,并对叶翡说了句生日快乐。

叶翡最好奇的就是言臻送了什么礼物给她想想以男神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超凡脱俗的审美,送的礼物一定非常与众不同,她至今没有忘记那闪瞎她眼的七彩棒棒糖和萝莉卖萌蝴蝶结

然而还没有等她悄悄地问言臻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就被起哄的吴泽和陈卿等人抹了一脸奶油,她身为特工的反应敏捷非常人能比,于是在吴泽小朋友还没有跑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脸上的奶油揩了下来,呼了吴泽一脸。

吴泽嚷着叶姐这个反应速度简直就是逆天,不安好心的明御和闵菁华也跟过来插了一杠子,结果完败。

奶油大战最终以叶翡以一敌六大获全胜结束,叶翡优雅微笑着擦掉了自己手上的奶油,以胜利者的姿态全程围观了明总裁名贵的西装吴泽小朋友引以为傲的发型闵女神又翘又长的标志性眼睫毛阮沧澜流水一般的黑长直头发,以及陈卿导演异常高挺的鼻子和方以则编剧的酒瓶底眼镜被糊上奶油后的各种盛况。<!--over--></div>

五十四章 十万光年以外【一更】

奶油大战最终以叶翡以一敌六大获全胜结束,叶翡优雅微笑着擦掉了自己手上的奶油,以胜利者的姿态全程围观了明总裁名贵的西装吴泽小朋友引以为傲的发型闵女神又翘又长的标志性眼睫毛阮沧澜流水一般的黑长直头发,以及陈卿导演异常高挺的鼻子和方以则编剧的酒瓶底眼镜被糊上奶油后的各种盛况。

另外两个围观者之一郑肃老先生一边摇头教育年轻人太浪费,一边笑的嘴都合不拢,尤其是看见方以则因为眼镜上满是奶油而看不清楚东西差点撞在陈卿鼻子上时。

至于另一围观者言臻,他几乎面无表情的看到结尾,然后走到桌子边若无其事的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从奶油大战开始就背在身后的右手,纸巾扔掉时,上面粘着的,全是奶油

男神本来打算上前助战自己的媳妇,奈何媳妇战斗力太出众,男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接下来就是各种乱七八糟开始玩,互侃,来的都是熟人,因此气氛很嗨,郑肃老先生遵循老传统给叶翡叫了一碗长寿面,虽然酒店里的长寿面吃起来味道并不怎么样,但是也不过就是图个吉利。

明御开了一瓶香槟喷了吴泽满头满脸,还被没良心的阮沧澜照了各种姿态的好几张照片,陈卿到处找烟结果他的烟盒子被杨博弈和方以则藏在了蜡烛盒子里,最后怎么也找不到陈大导演就开始发挥他的大嗓门神功,结果被郑肃教育了一顿,说老人家心脏不好万一被他吓得晕厥了怎么办。

吓晕了人如果后果严重可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陈卿顿时不说话了,转头自己一个人找烟盒子去了,他找了桌子底柜子底,甚至找了窗户外面的窗台外边缘和垃圾桶,然而就是没有找摆在他面前的蜡烛盒子

叶翡和闵菁华笑的简直打颤,尤其是叶翡,她一旦笑的厉害了,就怎么也止不住,平常在家里的时候言臻一般都会用被子给她卷起来,或者亲一口了事儿,但是现在是在公众场合言臻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眉角宛转,浓黑风流的眼尾上翘几乎要化蝶飞起,灯光流转之下,仿佛蔷薇精魄,妖冶惑人,言臻就非常想把她拽回去塞在家里,别出来让人看见了

可是今天的聚会是他提出来的,有句话怎么说?自己作的死,就是牙打碎了吞肚子里也得忍着

于是男神只好忍着。

他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就仿佛热闹和繁华都是别人的,而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显然有人不会让他就这样寂寞着,叶翡硬是将他叫到了人群中央,然而言臻依旧站在原地不怎么动弹,唯一的动作就是又吃了两块蛋糕。

蛋糕吃完,点心和小零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寻思着搞出点娱乐活动来,于是经过投票之后,掷骰子和真心话大冒险脱颖而出,但是女性同志闵菁华和阮沧澜拒绝这两种群众喜闻乐见的游戏,于是经过再次商量,大家决定放音乐跳舞!

然后又因为跳什么舞而争执不下,阮沧澜认为应该人均表演一支舞,并表示自己可以打头,结果闵菁华道:你这个专门学古典芭蕾的可以走了。

她是专业舞者,随随便便来一舞绝对不成问题,于是她的得提议被否决,然后吴泽问要不要跳街舞,郑肃老先生咳嗽了两声,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然后吴泽想了一下,道:那甩葱舞行不行?

其他人:

讲真大家并不觉得初音未来那个萌萌哒娃娃绵羊音有多好听

然后方以则笑眯眯的道:广场舞多简单,我看那个小苹果和最炫民族风跳起来就挺不错

说着他还像模像样的比划了两下,看得出颇得广场舞之精髓。

结果被明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最后七嘴八舌也没说出个究竟来,明总裁作为剧组最高裁决者,一锤定音,跳华尔兹!

华尔兹有简有繁,如果不会条华尔兹的可以直接走最简单的交际慢三步,好歹大家都能跳出来,于是都很欢快的同意了。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响起,悠扬舒缓的乐曲仿佛月光般瞬间充盈整个大厅,大家自动的让开中间一块地方当做舞池。

本来今天是叶翡过生日,应该让她来起舞,但是叶翡站在原地笑而不语,于是起头的就变成了明御和阮沧澜,明大总裁身高腿长,舞步标准,阮沧澜是专业舞者,每一个舞步动作都优美的划出人世间最美好的弧度,一舞终了,掌声雷动。

接下来换了舞伴,明御和闵菁华跳,吴泽和阮沧澜跳,吴泽的舞步活泼些,虽然略失华尔兹原本的华丽优雅,但是架不住他和阮沧澜都是小年轻,青春有颜值,怎么整都是养眼。

在接下来由陈卿和闵菁华跳了一舞,令人惊讶的陈大导演的华尔兹竟然跳的相当的好,虽然人瘦的像根竹竿,面上表情也是惯有的凶神恶煞,但是他的舞步复杂华丽,不辱华尔兹之名。

闵菁华跳完两曲从舞池下来,走到叶翡身边,才舒了一口气:和陈导跳舞真是有压力

片场给被骂的后遗症?叶翡玩笑道。

闵菁华竟然点了点头,颇有些委屈的道:从前还是小新人的时候第一次拍陈导的戏,可没少被他骂

叶翡呵呵笑:谁没有个成长的过程?不都是被骂过来的?

有人还就真没有被骂过闵菁华说着,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言臻,但是她很快谨慎的收回了目光,并迅速转移话题,不过陈导的舞跳得还真是好,我都有些跟不上

方以则听见了凑上来道:老陈大学时那可是全校的名人儿,才子,上赶着和他套近乎儿的女生能从广安门排到故宫去嗳,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现在也就是个糟老头子

老方!你又在说我什么!我可听见了!

叶翡笑嘻嘻的拉着闵菁华躲远,以免被战争波及。

郑肃老先生眯着眼睛笑着看年轻人玩的十分开心,忽然一转头问叶翡道:你怎么不去跳舞?你可是寿星

叶翡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言臻,而正好言臻也看着她,或者说言臻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他似乎也听见了郑肃老先生的话,于是走过来,朝着叶翡伸手,一个标准又优雅的邀舞动作。

叶翡眨眨眼,将自己的手递在他手心里,言臻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叶翡上前的动作轻旋若舞,一步就到了他身边。

他带着叶翡进了舞池。

音乐正好到《维也纳森林的故事》,轻灵,舒缓,悦耳圆号的声音滑而润,双簧管和单簧管流畅如水,大提琴浑厚低沉,意蕴连绵,长笛玲珑琳琅,清音优雅,序曲缓慢而流畅,叶翡和言臻的舞步却似乎比音乐还要流畅。

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配合,但是默契的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从最简单的圆步,方步,之字,左转,右转前进换步左转并换步,右转并换步臂下转每一步伐都上的恰到好处,退的分毫不差。

其他人逐渐的都退了出来,中央空地上只留下言臻和叶翡两个人。

这是一场非正式的舞会,但是即使没有衣香鬓影的宾客,没有华丽舞池流转灯光,没有恬挺的燕尾礼服和妖娆如盛绽大丽花的裙摆,但是却依旧优雅,华丽,雍容,不止于他和她默契天成的舞步,不止于他和她的舞如同一道靓丽机具欣赏价值的风景,不止于他们脸上比灯光星辰还惹人注目的笑容。

言臻平常笑的少,然而一旦笑起来,就是冰消雪融山河回春般的惊艳,叶翡倒是从来笑容满面,但是她的笑意从来止于眼眉,你可以见到她笑的优雅魅惑,眼眸仿佛深海,却永远隔着一层迷离雾气,然而这个时候却看见她笑的如此真实,眼睛里笑意藏都藏不住,仿佛溢出来的醉人的酒,或者月下妩媚荡漾的深海碧波。

郑肃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跳舞,啧啧的叹:这俩人有意思有前途

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和前途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意思和前途,还是另有蹊跷。

方以则也跟着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说着他怕拍好基友陈卿的肩膀,咱们都老了!

闵菁华美丽惊人的眼睛里倒映出前方舞池相携作舞的男女,最终还是叹了一声,他和她如此契合,倒显得自己某些本来再正常不过的心思突兀复杂起来,不过既然不能表达,那就永远都不要表达了。

谁说倾慕就必须相守,爱情一定要化作最终言语的表述?

等再过几年,或许自己依旧倾慕这个人,但是一定会祝他越来越幸福,就像此刻,她心里的祝福。

跳舞活动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大家相继拥抱祝福之后便都回去了房间。

这个点儿叶翡肯定再来不及回公安局招待所,幸亏这面也有她的房间,于是阮沧澜和闵菁华帮着她把礼物拿回到房间,互相道过晚安之后也就都回去了。

十点钟。

不算很晚也不是太早,大概正是工作完成或者看完电视之后的洗漱休息时间,叶翡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后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打开微信的时候一瞬间就有一种感觉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今天过生日,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念头一转,才想起自己网站作者专栏里有人物介绍,大家应该是从那里知道的。

读者群里大家呼唤了她好几十次也不见她出来,于是只好自己嗨。

叶翡深感歉意,于是干脆发了几个红包,大家一起闹腾刷屏,但是非常神奇的是,每次都是她抢的比较多

一起写文的基友也都发来了祝贺词,未若表示自己给叶翡寄了一个神秘礼物,非常任性的依旧用了圆通大师走镖,然后叶翡很遗憾的告诉她,自己不在北平

药药更是简单粗暴的给她发了个八十八块大洋的红包,并遗憾的表示,要不是自己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绝对给叶翡写一篇她和男神的同人出来

叶翡哭笑不得的回复:【你还是留着时间好好工作吧!】

微信上尚且如此,微博上当然也如同爆炸了一般,先前差不多整个剧组都来给她庆生,一群公众人物一起聚会的后当然不会少了一项活动——发微博。

闵菁华的微博还比较正常,艾特了叶翡祝她生日快乐,附了刚刚装饰好的偏厅和蛋糕照片,粉丝们全部都嚷着要自拍,于是闵菁华又单独发了一条微博,是一章自己站在蛋糕旁边端着香槟杯的自拍。

闵女神显然是个正经人,但是其他人就不怎么正常了

------题外话------

说起华尔兹我读高一的时候有幸从同学那里借到一本天下归元的《扶摇皇后》,觉得惊世浪漫那一章,太子和孟大王跳舞实在很浪漫,于是读大一的时候报了舞蹈课去学,结果发现事实并不如想象,老师说我们跳舞好像走大马路,幸亏我的舞伴是个艺术团的学长,不然连动作都记不住果然我还是不适合这种精细的活计,还有就是,我要放大招了,你们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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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辣条钻戒长相依【二更】

阮沧澜姑娘平常看起来淑女娴雅,文静非常,但是一旦玩脱了,潜在的恶质因子就暴露了出来,她的微博也是祝叶翡生日快乐,但是配的照片就不那么美好了吴泽被喷了满头满脸香槟的照片,陈卿跪在地上张望着柜子低下找烟盒的照片,杨博弈被剩下的彩带和雪花片围攻的照片,当然她还也很善良公平的自黑了一下,还有一张她自己被抹了满脸奶油的自拍。

吴泽的微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这样写的:【九霄九霄环珮v破壳日快乐,本来想看一下大家一起跳甩葱舞,但是提议失败了,方编写书人方以则v的广场舞真是别具一格,陈导的华尔兹跳的也很好,我就默默的在一旁照照片】

看着内容好像还挺正常,但是配的图就不很好了,第一张是方以则比划广场舞的动作,他双手张开,脸上表情非常诡异,眼镜上还有一块奶油没有擦干净,夸陈卿华尔兹跳得好,给陈卿配的照片却是踩到奶油差点滑倒在地上狗啃泥的照片,叶翡几乎预见了胆大的吴泽小朋友明天被陈导格外照顾的场景。

东影官博和《陈年旧岸》电视剧官博也都发了微博艾特了她祝贺,画风还算相对正常,叶翡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

不过今晚虽然大家玩的嗨,微博也发的很有格调,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发叶翡本人的照片,这好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或者提前做了商量一般,聚会上肯定照了不少叶翡的照片,但是就是没有人发出去。

叶翡本来以为今晚过后自己掉马将成必然,她的读者粉丝一定会得偿多年之愿望——见到大帝的庐山真面目,但是事后她发现自己貌似有些失算,怎么没有人的发自己的照片?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将原因归结于言臻,肯定是男神提前做过提醒,所以大家都没有发自己的照片

但是她所不知道的是,不发她的照片到微博上跟言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件事完全是明大总裁授意的,明总裁心中很有些阴暗的想法,这件事瞒得越久,等到有朝一日叶翡脱马甲时的热闹就越大,他是等着看热闹呢

想不到原因叶翡遂不再想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记着问问闵菁华好了她刷完了别人微博,最后返回到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条祝自己生日快乐的微博,然后回复了一些私信,抬头时目光落在了床对面的小桌子上。

整张桌子都摆满了她今天晚上收大量的生日礼物,其中一个粉红色蝴蝶结的礼品袋尤其吸引她的目光,嗯,这是言臻送的。

言臻似乎对粉红色有些很深的执念,上次他建议她涂粉红色的指甲油,上上次他买的蝴蝶结也是粉红色,还有次她要在网上买一条毛毯,言臻指着电脑屏幕里那个粉红色波点的儿童毛毯说挺可爱,叶翡当时就醉了。

粉红色适合小女孩好吗她一个成年人再配个粉红色,吓死个人咧

她将手机扔在一边,然后爬下床去蹲在小桌子旁,将那个礼品袋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下。

她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个盒子,也是粉红色,上面系着一个乳白的绸缎蝴蝶结,盒子十五厘米见方,她拿出来摇晃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哐啷哐啷轻微的响,叶翡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于是她坐在了小桌子旁边的地上,然后怀着微妙的心情,打开了盒子

当叶翡把盒子盖移开的那一瞬间,待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顿时傻眼了。

因为,精致平滑的礼盒里,黑色闪着点点亮光的绒布面上,搁着一包辣条。

excu```me?

叶翡顿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上次在言韬家他说要送自己辣条,叶翡只当是开玩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真的送了自己一包辣条?!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她笑的太多万一明天早上起来多一条皱纹怎么办,待会一定要弄一张收缩紧肌面膜贴上。

这样想着,她依旧止不住的笑,边笑边将辣条君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男神送的辣条,必然有其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之处,一定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辣条不尽而同。

但是叶翡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任何这包辣条卓尔不群的地方,这不和小时候七月拿着五毛钱翻墙出去到小卖部买来的辣条一样吗如果硬是要说它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辣条是男神送的哇!

男神送的辣条当然是庸中佼佼超群绝伦一枝独秀梨花压海棠,对,就是这样!

但是即使是男神送的,那也是包辣条,是辣条就不可能逃脱被叶翡吃下肚的命运,于是这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包庸中佼佼超群绝伦一枝独秀梨花压海棠的,男神的送的辣条,被叶翡拆开吃了。

言臻进房间门的时候,看见的正是叶翡盘腿坐在地上吃辣条的一幕。

什么?你问言臻怎么会有叶翡房间的房卡?

说了多少遍,这是夫妻共同财产!《结婚法》里明文规定的!

言臻看见叶翡在吃辣条,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吃吗?

叶翡淡定的咽下去嘴里的辣条,道:还好。

言臻过来坐在她身边:怀江超市里没有卖的,我专门让原野从网上买了邮过来的。

叶翡:你真是有心。

原野难道就不好奇自己组长为什么要千里迢迢邮购一包辣条回来吗?

言臻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要吃这个牌子。

叶翡将辣条袋子展平了看了一眼,果然红黑相间的包装袋,上面的商标写着俩字卫龙。

她终于再装不下去,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言臻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包辣条亏你想的出来啊哈哈

言臻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坐着等她笑完,于是叶翡一直笑了两分钟才勉强止住,还把自己呛住了,言臻连忙起来给她倒水,并顺便把她吃完的辣条袋子扔掉。

灌了一杯凉水下去的叶翡终于缓和了回来,她抹掉了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这么下去我迟早有一天被你笑死

言臻拿走了水杯子,淡淡道:没有这种死法。

叶翡懒洋洋道:估计我会是世界首例。

这种世界第一只会沦为千古笑谈,你不会喜欢的。他竟然说的颇为正经。

你这个人真是没有幽默细菌叶翡嘀咕着,招呼他过来,来看看我都收到了什么。

她说着先打开了方以则送的画筒,里面是一卷已经装好了卷轴的画卷,她挪过去铺到床上打开,果然是一副山水写意,着墨浅淡,以墨色鸦青色和苍色和烟蓝色为主要色调,万仞孤崖,嶙峋奇石,苍松老柏,以及滔滔东流之水和一个骑着黄牛往云深处去的横笛牧童。

意境悠远而阔达,叶翡这个不太懂中国画作的人也觉得十分珍贵,于是小心翼翼的卷起来装进卷筒里,准备带回北平挂在书房。

闵菁华送的是一对珍珠耳钉,浅粉色的珍珠圆润硕大,看起来雍容又贵气;阮沧澜送的是一条碎钻手链,上面挂着一张彩线卡片,好像是她自己写的,画了个小人儿,憨态可掬。

明御的礼物盒子大些,里面装着一个爱马仕手包,还是今年秋季的新款,吴泽小朋友就就可爱了,送给叶翡一个迪士尼限量版唐老鸭公仔。

一大堆礼物都拆完了,叶翡抱着自己今晚收到的礼,再一想起微信上好朋友们发的红包,就忍不住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虽然男神的生日礼物出人预料,但是辣条好歹曾经也是她的最爱,还代表了她童年时怂恿七月翻墙出去买零食但是每次都被七月识破诡计的美好记忆,于是她心里是十足开心的。

再者她感谢言臻惦记着自己的生日,并费心告诉大家给自己准备生日聚会,于是她就更开心了,人一高兴当然就会有一些行动上的表达于是她扑过去抱着言臻亲了一口。

亲一口当然是不够的言臻逮着她亲了好几口,兴许是吃多了蛋糕的缘故,他唇齿间都是清凉的甜味,却仿佛叶翡今晚的心情,蜜糖和浓酒一起酝酿发酵出最甜蜜浓烈的心思,最欢欣若狂的情绪,和最沉默的怅而惘。

她的记忆在偏厅众人中央那一片参差起伏的生日快乐道贺声中奔腾如潮,却又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们,将每一个笑容记在心底看着他,将遇到他的每一寸流光想起。

言臻捧着她的脸仿佛吮吸一颗糖般去吮她的唇角,叶翡睫毛抖了两下,睁开眼睛用自己鼻子尖去蹭他的,将自己长而卷翘如扇的睫毛刷在他眼皮上。

良久之后言臻终于松开她,声音很轻的道:生日快乐。

叶翡盯着他因为接吻而殷红的嘴唇和洁白的牙齿,想起他刚才是怎样用牙齿轻轻咬自己舌尖的,她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咳咳,不是说过了吗?

言臻却不依不饶的继续道: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打住打住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叶翡抱着脑袋道:你复读机上身了吗?

言臻的神色依旧一本正经,他一只手按住了叶翡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小东西呈现在叶翡面前:妹妹,生日快乐。

叶翡低头,看见他修长如玉的掌心里搁着一个深紫色的绒布小盒子,这个大小只能之装某种令所有女人瞬间心花怒放的东西。

叶翡眨眨眼:这是什么?

言臻道:你打开看看。

叶翡从他手心里拿过那个小盒子,轻轻打开——果然,一枚钻戒。

水滴状,切面在灯光下闪烁着七彩炫目的菱光,让叶翡想起那些在她手里形态变换的水流冰晶,但是却比冰晶夺目珍贵一万倍,仿佛西天星辰。

她攥着盒子边缘的手指用力过度有些泛白,想笑,看着手里的光芒流转的钻戒和言臻清隽的面容却笑不出来,但是却又真的想弯起嘴唇笑出来,那仿佛成为一种渴望,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浓郁而激烈的情绪,在她胸腔间奔腾如湍流,刹那就冲破了心的堤岸,却又压抑在喉咙上,梗着让她说不出话来。

霎时间记忆回溯,她蓦地想起,刚才言臻不停歇的生日快乐,加上最后一句,正好说了二十五次。

------题外话------

感动吗,虐狗吗?明天还有,继续。

哈哈哈哈哈还有就是,我卡文,写这个情节费了很长时间,所以评论就没有时间回复了,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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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辣条钻戒长相依

霎时间记忆回溯,她蓦地想起,刚才言臻不停歇的生日快乐,加上最后一句,正好说了二十五次。

而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第一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想到送我戒指?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微微的沙哑,好像刚刚大哭了一场。

我觉得你会喜欢

嗯,我喜欢。

言臻将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来,动作轻柔的套在了叶翡的中指上。

叶翡问:不是应该戴在无名指吗?

唔,言臻将戒指盒子扔在一边,只是生日礼物,不是婚戒。

嗯?

婚戒应该在求婚时送

叶翡搂着他的脖子,开心的道:证都扯了你还没想好时候求婚?

言臻想了一下,诚恳的道:确实没想好。

叶翡:

叶翡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她的笑意从唇角漫上眉梢,仿佛晕来了的霞霓,或者穿云破雾的月光:那就当这个是婚戒了,买那么多戒指很浪费的。

她说着准备将中指上的戒指换在无名指上,言臻却按住了她的动作:听我的。

叶翡笑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好,听你的。

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水滴状钻石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间熠熠生辉,也不知道是钻石衬着那双纤纤柔荑,还是这如春荑的手衬了那颗名贵的钻石。

窗外星光倾落,灯火长街绵延,玻璃印上被灯光侵染的夜色,也印上屋内他和她契合的身影。

那虚幻模糊的影子无限接近,最终融合,而影子的主人,拥吻,辗转,如胶似漆。

半拉着窗帘的窗户上开始蒸腾出氤氲水汽,外面夜色月色灯火都开始模糊起来,房间里温度似乎逐渐升高,而同时升温也不止暧昧的空气。

言臻将叶翡压在床上细细的吻,吻过她饱满的额头,吻过她圆润的鼻尖,吻过她的嘴唇她的下巴,和她优美白皙的脖颈。

她的打底衫领子歪了,露出玲珑的锁骨和半边美丽的肩膀,他的唇落上去,仿佛触了哪年的春光,啄起清碧流水间桃花几朵。

她海藻一般的发丝凌乱在床上,他的手指纠缠着插进去,是一寸一寸相思锁扣,是情与爱迷离的表述和纠葛。

他衬衫的扣子开了,平直一线的锁骨和灼热的胸膛贴上她的颊,于是她两靥飞起长天里最绚烂的霞,将彼此的温度传递,写意出一场春风化雨般的淋漓。

他细碎的吻热烈而缱绻,那些轻微的喘息,渗淅的薄汗,紧扣的手指,落了星火般的眼眸滑落的上衣,骤然关闭的灯光,黑暗里咕哝和痴缠的呓语,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爱意的水到渠成,然而就在言臻的手落在叶翡后背的扣子上时,桌子上忽然想起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别接。

隔了半分钟,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似乎比上次还要急促。

说不定是谁有急事!

灯光乍然亮起,言臻光着上身下床拿过叶翡的手机,非常嫌弃的递过去。

叶翡抓过自己的打底衫套上,接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赵颂懿,已经快十二点了,赵颂懿这个时候打电话,无论从哪一方面想,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翡连忙接通。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赵颂懿咋呼急切的声音:我去幸亏十二点还没过!叶翡同志!生日快乐!

所以深更半夜一通急切紧迫的电话,只为这一声生日快乐?

好吧心意美好,令人感动,但是你打断了某些事情就不是很美好了,比如坐在床边的某人,脸上阴沉的能下起雷阵雨来。

叶翡看了一眼言臻,默默的道:谢谢

诶你声音怎么了?赵颂懿自顾自问着,却又接着道,别介意我‘生日快乐’说的迟啊,我刚忙完回来行了你快睡吧,礼物容我想几天再给你补上,么么哒!

说完伴随着半个呵欠,她挂掉了电话。

叶翡和自己的手机大眼瞪没有眼两秒钟,然后转头看向言臻,斟酌着道:要不继续?

言臻一把捞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衬衫,理了理叶翡有些乱的头发道:好了,睡吧。

说着他起身去了盥洗室,叶翡抓着手机,莫名的就想笑。

等到言臻洗了澡出来,她已经换了衣服躺在了被窝里,见言臻出来,她大方的掀开自己的被子:来,分你一半!

言臻顺着她躺下去,叶翡将杯子盖在他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噫,这么凉?

手还没收回来瞬间就明白他洗的一定是凉水澡,瞬间有些心疼,于是将自己温暖的脸贴上去,在他耳边道:要不还是继续吧?

言臻翻了个身面朝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不,应该停下的。

叶翡疑惑:为什么?

等求婚以后

叶翡顿时乐了:反正我们是合法夫妻,在乎一个求婚形式干什么?

言臻拉着她的手在唇间轻轻咬了一下:我在乎。

好吧叶翡拉着被子盖过他的肩膀,隔了两秒钟又恶劣的道,那你忍着吧。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咯咯咯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言臻作势要挠她的后腰,叶翡连忙求饶,最终差点没被放过。

一直到睡意浓郁,叶翡还迷迷糊糊的道:言臻啊

言臻轻声答应:嗯?

我忘贴面膜了

今天笑的太多,明早长皱纹皱纹怎么办啊?

没事,我不介意。



翌日叶翡醒的依旧很早,她醒来时言臻闭着眼睛,但是她稍稍一动作,言臻就睁开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点生理泪从他眼睫间洇出来,湿漉漉浸润得他的睫毛越发的乌黑,而眼瞳越发的清濯醉人。

叶翡伸手在他眼眸上捂了一下,却被长长的睫毛搔的手心很痒,于是收了手,道:我要过去公安局了,你要不再睡会?

言臻的回答是好像起尸一般直挺挺的坐起来,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这个懵逼的男神十分萌而可爱,叶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才转身去洗漱。

等她洗漱好出来时,言臻已经换好了衣服,叶翡一边穿外衣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言臻点头:送你。

不等叶翡回答,他又补充道:这个时候外边没有人。

叶翡只好等他洗漱完,和他一起出门往公安局走去。

深秋天亮的越来越迟,今天天气似乎不怎么好,晦暗的天上阴云翻滚,半边模模糊糊的白月时隐时现,仿佛不愿意露头一般。

这个时候出来也没有早餐卖,天还这么冷,你干嘛要跟出来?

因为街道上没有人,言臻干脆也不戴帽子和墨镜,直接和叶翡并排走在路上,我又不怕冷,他道。

叶翡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冷不冷的问题。

我陪着你。

这句话说得深得叶翡的心,于是她笑着背着手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言臻忽然问道:妹妹,你不冷吗?

他都已经传了厚衬衣和风衣,可是昨天晚上他看见叶翡依旧穿着一件很薄的打底衫,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换,上面套着一件毛呢长风衣,领子开着,扣子也没有扣得很严实,似乎冰冷的空气和呼啸的晨风瞬间就能灌进去。

结果叶翡笑嘻嘻道:你忘了我体质特殊?我能忍受了最低温度在零下三十度左右,现在这个温度还在零上呢

言臻沉默不语,半响才道:以后和你去南极旅游。

叶翡:

走到公安局门口,叶翡示意他快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睡一个回笼觉,言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叶翡朝着大门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他依旧站在清晨弥漫的冷雾里,于是挑眉,见四周无人,又跑过去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道:好了,快回去吧?

说完她对着言臻招招手,走了出去。

而言臻依旧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混沌的白雾里,才转身往回走去。

叶翡今天过来的太早,赵颂懿都还没有起床,她打开房门时看见赵颂懿还躺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她十二点打电话时说自己才忙完,于是叶翡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几乎无声的进去,和上门,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另一张属于她的床上掏出手机。

这一些列的动作之后,赵颂懿依旧未醒。

叶翡害怕手机忽然响起来吵醒了赵颂懿,于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将昨晚上没有来得及回复的微信挨着回复了一遍,然后又打开了微博。

她昨晚上发了一条关于自己生日的微时已经好几百条评论,差不多都是祝她生日快乐,她挨着滑动着看过去,笑着舒了一口气。

又将微博个人的祝福挨着回复了一遍,她随意的看了看首页,正准备关上微博时却停下了动作。

有一条言臻昨晚上发的微时间应该是她睡着以后了,叶翡一边腹诽这个人睡得那么迟早上还起得挺早,一边挪开了自己挡着手机屏幕的手指。

言臻的微博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十万光年以外,千年以后,依旧是我和你。】

看上去毫无根据,如果单论这句话,几乎没有人能懂得这句话的真正蕴意。

但是叶翡知道。

她挑眉的动作缓缓的一顿,她知道这句话言臻是对她说的,但是这句话却不是言臻说的。

一看就不是言臻的风格,他才不会说这么文艺小清新的话

这句话是她的《末日之河》终章里的一句,原文是十万光年以外,千年以后,也许人类将不复存在,但是宇宙时光,永久长流。

她的本意是表达时间浩荡不休止,而人类的命运终究为所生存的环境所影响,言臻的意思却是无论时间与空间,我和你就是我和你,怎样都不会改变。

男神隔空表白,别人看起来是一句毫无厘头的空话,但是知其意者深解其意,并且明白他说这话时的微妙心情。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这条微博评论上万,榛子酥们纷纷猜测男神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脑洞简直突破天际,但是很少有人猜对的。

叶翡轻轻笑着转发了这条微博,却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颂懿睁的闹铃响了以后她呻吟了一声,抬手关掉了闹钟,翻了个身准备再眯几分钟,却在翻身之后睡眼朦胧的猛地的看见旁边床上坐了一个人!

她明明记得昨晚回来时屋子里只有她一个的!

赵颂懿顿时被惊的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是叶翡,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你这是想谋杀我还是怎么地啊!

叶翡将手机收起来,抬头无辜道:我进来的时候你睡得很香,我不忍心打扰你。

赵颂懿翻着死鱼眼又躺了回去,拉着被子盖过头顶,闷声恨恨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被你吓死的!

叶翡害怕她憋死了,过去将被子掀开,亲切的道:你还年轻,不要总是张口闭口死来死去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死,我是不会拦你的。

赵颂懿拉着被子沿不给她掀开,露出乱糟糟如鸟窝的头顶和两个乌黑的眼珠子道:你安静的坐着,让我再睡一会

都六点五十了还睡!起床和我吃早饭去!

老娘昨晚上忙到十二点她咕哝了一句,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拥着被子坐起身:昨天下午咱俩分开以后技术组的陈正阳给我打电话说监测到青蛇的一组备用联络信号,始发地就在距离怀江三十四公里的即兴镇,他们怀疑许青一伙已经离开了北平到了即兴

确定吗?

他挺有把握的后来回去和曾队汇报的时候,他说最近会带着技术人员过来怀江。

青蛇自从上次雀鸣大厦那混乱一夜之后就暂时失去了踪迹,他似乎杜绝了使用一切电子网络产品和方式,让专案组和国安部的技术人员无迹可寻,而现在却在怀江附近发现了他的踪迹

他们怀疑青蛇过来这边是因为慕容开?叶翡问。

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赵颂懿沉吟道,如果是奔着慕容开而来,那青蛇为什么要自己先去北平?为什么不直接从香江跟着慕容开进大陆?

她停下看了一眼叶翡,叶翡挑眉示意她继续,她便接着道:而且根据田成斌的招供,青蛇去北平是为了私吞那六千万毒资,既然是私吞,那就必然要瞒着慕容开,为什么还要奔慕容开而来?

叶翡道:田成斌的招供不尽可信可惜冯南死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调查谋杀冯南的凶手,到底是慕容开一方,还是

我也觉得现在应该把青蛇和慕容开分开而论,赵颂懿道,他们现在似乎面也不和心也不和。

叶翡点头表示赞同。

赵颂懿似乎觉得冷,又将被子裹的紧了些,她翻着白眼道:这群黑社会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规规矩矩的贩毒走私,等着老娘摸清你门路来将你们一网打尽下监狱就行了,干什么非要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扑朔迷离好像柯南,人家柯南还一集一个案子,咱们这案子都一年了

叶翡笑道:规规矩矩他们还是黑社会吗?你还指望本·拉登在劫机撞五角大楼之前给白宫打个电话吗?——喂,布什小儿,老子要恐怖袭击了!你在白宫广场鸣十二响礼炮迎接一下!

赵颂懿哈哈大笑:恐怖组织和黑社会组织就不是一个性质好吗?

虽然不是一个性质,但是都对社会危害性很大,所以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说了这么半天,赵颂懿终于不困了,她慢吞吞的换了衣服,换到一半忽然又钻进了被窝窝里,长声呼喊道:啊!我的床!你是多么舍不得我!

叶翡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床没有舍不得你,床想让你赶紧下去!

诶我去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噫,钻戒!

瞄到叶翡手上的戒指,赵颂懿顿时不在床上贴着了,她三两下换完了衣服叠好了被子,抓着叶翡的手指道:诶好漂亮!平常怎么没见你戴过!

叶翡优雅微笑:言臻昨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赵颂懿:

她忿忿的一甩手进盥洗室洗漱去了,叶翡在外面悠悠然的问: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礼物补上?

盥洗室里传来赵颂懿杀气腾腾的声音:穷!买不起!

我不介意你的礼物不是钻石

我特么介意!

等到赵颂懿收拾好所有事务,天已经大亮了,天际太阳刚露了个头,微薄的光线穿梭于云隙,晨起的雾气渐渐散开了些。

你的动作简直太慢了,我等了你二十八分钟。叶翡摇头啧啧叹道。

赵颂懿却丝毫不在意:谁让你起那么早。

其实今天赵颂懿依旧起的比平常早,这个时候公安局的食堂刚刚开门,赵颂懿嚷着要去外面吃早饭,于是叶翡和她一起上街上去觅食。

吃了早饭往回走的途中正好遇上怀江市局的丁仲华,赵颂懿停下打招呼:丁警官你好啊。

丁仲华认得赵颂懿,也笑着给她打招呼,只是神色有些恹恹,看上去无精打采。

丁警官似乎不太舒服?赵颂懿问道。

丁仲华苦着脸答:嗳,一晚上没睡

上夜班?

可不是?丁仲华道,说起来你们也知道,监视棉纺厂那边,昨晚刚好轮到我的班。

哦赵颂懿了然,说起来监视棉纺厂还是她们给人家找的差事,但是这几天过去,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怎么样?有动静吗?叶翡问。

是有点情况,要不我也不会大清早上了夜班还过去局里,有人进去那间宿舍,但是不是嫌疑人,讯问说是进去偷东西的,不过我看着不像,就让他留了身份信息,也拍了照片丁仲华说着忽然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上次走访是你们俩和林璇去的啊

叶翡点点头:那个盗窃的,是昨天晚上进去的棉纺厂那间宿舍的?

凌晨一点半。

赵颂懿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好像说些什么,叶翡一看时间,道:走吧,回去再说。

好。

丁仲华匆匆的跑到街角买了两个包子提着,和叶翡赵颂懿一起往公安局走去。

------题外话------

那个啥,近期之内估计都只能有一更了,因为我去吃了个鸡公煲,拿筷子的时候爪子不小心贴在了那个砂锅上,然后差点烫熟了。

情况不是很严重,但是依旧影响码字,速度直线下降简直气煞我也,所以请大家耐心的等两天,我估计等中秋完了水泡应该就干了,到时候再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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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速度与激情

刑侦支队科室。

丁仲华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浓郁的葫芦味在屋子里弥漫,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根数据线,将自己的手机连在电脑上,过了一会儿桌子角的打印机打印出一张彩色照片来。

给,这就是昨晚那个小偷,他的身份信息等等我看看,记在哪儿

叶翡接过丁仲华手里的照片,照片上背景很黑,明显是晚上照的,人倒是照的很清晰,那人侧身站着,能明显看出照照片时的不情愿,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一双登山鞋,板寸头发,发际线很高,额头上皱纹隐隐,因为侧身站着,所以侧脸靠近耳朵的位置一道伤疤尤其明显,他的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五周岁之间。

叶翡看了两眼,马上断定:这人不是小偷。

正在看丁仲华记在笔记本上的小偷身份信息赵颂懿立即抬起头来:有什么发现?

衣服是套装,名牌,鞋子是国外很著名的户外专卖,价格绝对不会低于一千五百块,脖子上有一圈肤色比其他地方浅,应该是戴项链留下的,这么明显的痕迹怎么也得小拇指粗的链子才能留下,耳朵边的伤疤,是军用三棱刺刀留下的,一般的小偷就算是打群架,他们更喜欢的防身武器应该是砍刀,而不是三棱刺刀。

这个人真的不是小偷?和丁仲华一起值夜班监视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刑警——季然问道。

很明显不是。

季然有些惊讶:老丁说不是盗窃的我还不信

丁仲华喝了一口茶,道:你小子还年轻,缺眼力!

季然挠了挠头皮,和赵颂懿拿着那页写着身份信息的纸上网上报给省公安厅,请求使用公民身份数据库核实该人的身份。

丁仲华将茶杯盖上,道:这小子给的身份信息八成也是个假的,哎就应该把他当场逮捕咯!

季然抬头道:这不附和程序!

丁仲华嘁了一声:我说他是入室盗窃,大不了逮捕回来核实了以后再放了!

老丁你这样可不行。林璇站在门口道。

诶林璇你来了?

林璇答应了一声,将包搁在自己桌子上,对叶翡道:昨天下午的事情我知道了,是怀疑方向错了吗?

她说的是昨天三个人从看守所得知王琛请病假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之后,怀疑他暗中脱逃,然后请示核实,结果王琛真的生病了的事,杨宇和其他几个前去核实的刑警都觉得憋屈,说曾队长乱听意见。

没事没事,这事暂时先搁着,棉纺厂那边有点消息,你来看看?

林璇在听了季然对昨夜情形的描述之后,皱眉道:那人显然不是进去盗窃的,我在怀江干了这么几年刑警,听说过偷学校宿舍的,偷酒店宿舍的,偷果汁厂宿舍的都有,老棉纺厂破烂成那个样子,本地贼都不去

本地贼不去那外地贼会不会去季然弱弱道。

外地贼比本地贼还精,人家不会打听清楚?

季然默默的将电脑上的网页退出来,然后收拾好休息去了。

林璇瞪着眼睛问:这小子这么了?

赵颂懿笑道:因为满屋子的人都知道昨晚上那个不是盗窃的,只有他一个人始终认为那个人是个小偷。

丁仲华再一次合上杯子盖:缺眼力!

上班时间差不多了,刑警支队的警察陆陆续续的进来,丁仲华将情况给叶翡林璇说明,并把白天监视的刑警联系方式留下后就回家睡觉去了,叶翡三人再一次说起昨天王琛那件事。

我还是觉得怀疑方向没有错,赵颂懿道,食堂和其他嫌疑人没有动机,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机会首先嫌疑人没有毒药来源,就算他们有了毒药,那也只能和狱警脱不了干系,其次食堂配菜员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们是不被允许进入监室的,就算进去了,身边也还是会跟着狱警,所以无论怎么说,都和狱警有关系!

林璇沉思半响,道:暂时不说李子学假立功的事情,就单单从冯南被谋杀这一点出发,谋杀总得有原因,也就是我们说的动机,冯南为什么会被谋杀?为什么即使他进了看守所,还是有人想方设法甚至冒着风险也要将他谋杀,冯南身上有什么‘潜在价值’?或者说他手里有什么谋杀者的把柄

他一个香江黑社会组织成员,刚来怀江不到一年,进看守所不到三天,就被人杀死在监室里,和叶翡那天说的一样,我觉得应该排除本地人有作案动机

赵颂懿:冯南为什么会被杀我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在白蛇,因为他是跟着白蛇做事,所以才会被杀?

应该是这样。

所以只要找到白蛇,不仅冯南被杀的原因会明晰,连带着3·16案也会清楚不少。

可是白蛇到底还活着吗?赵颂懿提出了根本性的疑问。

白蛇还活着吗?

叶翡潜意识里总觉得白蛇是活着的,这个人混迹黑道几十年,能在大陆打开一条贩毒门路,显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一次手下背叛兄弟构陷就能让他身死于逃亡?

还是先说冯南。林璇出声将叶翡漂流的思绪拉了回来,冯南死的很蹊跷,关于他为什么被杀我们刚才都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的怀疑依旧落在狱警身上,可是那些狱警——无论哪一个,都和外来者冯南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冯南?

沉默。

刑侦科室里的人差不多来全了,这几天因为市区出现了一个盗窃团伙,已经连续入室盗窃三四起,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因此最近刑侦支队比较忙,要不是林璇和丁仲华等人别拨去专案组,铁定都是要参加侦查盗窃案的。

这个时候科室里人进人出,出去走访调查取证的,抱着一堆资料案卷进来的,一时之间竟然十分热闹。

支队长不知道在和两位刑警讨论些什么,忽然抬头道:老丁人呢?

一旁的刑警道:老丁昨晚上值夜班,这会儿回去了。

是老棉纺厂职工那个抢劫案?



老丁不再,那小马呢?

小马今天早上刚换过去

支队长眉头皱起来,因为专案组的到来,刑侦支队分了好些人过去帮忙,这个时候遇到了大案子,人手反倒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林璇不行,林璇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这个案子,对了,看守所那个毒杀案怎么样了?

林璇道:牵扯有些多,还在调查。

诶中午吧老丁叫回来,少睡一个下午死不了人!

刘队,林璇忽然出声,这样吧,我们三个过去棉纺厂把马君他们换回来,怎么样?

刘队长点点头:也行。

林璇立即招呼叶翡和赵颂懿:走吧,我们过去棉纺厂!

说着她去休息室换了便服,和叶翡赵颂懿一起下楼上车,往棉纺厂方向而去。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车子启动时赵颂懿问道。

说到谋杀者为什么要杀冯南。林璇道。

叶翡接上她的话:从谋杀者身份来说,我们依旧怀疑狱警,但是从动机上来说这又说不通,因为怀江看守所的狱警和香江来的冯南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

这样来看的话确实有些说不通。

既然说不通就不要乱猜测了,叶翡不是说要调查一下那些怀疑对象的通讯情况?

这是必要的,我回去之后会申请一下。林璇道。

刑侦队的车停在距离棉纺厂后门一百米远位置,这地方人迹罕至,杂草从生,四周的建筑都画着大大的拆字,但是从这里监视棉纺厂工人宿舍,却是个绝佳的位置。

林璇将车停在不远处,和叶翡赵颂懿走过去找做监视的马君几人,结果就被墙角他们开的那辆车惊呆了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从哪里找到最这样一辆破的人简直不忍心看的车,样子是八十年代的老桑塔纳,黑色的外漆剥落斑驳,好像狗啃了似的露出生锈了的铁皮,雨刷少了一只,玻璃还是用胶带粘起来的

你们确定这车能发动起来?林璇讶异的问,车里一个小伙子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手指碰到车门边缘,神色紧张,力度极轻好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但是林璇知道他只是害怕劲力一大把车门子卸下来而已

她们来的路上已经将要换班的意思说明了,小伙子马君笑着道:这可是老丁从他老丈人那里搞来的古董,不然就这鸟不拉屎的旮旯角儿,开个好车来不是分分钟被人家发现了?

赵颂懿忍不住道:丁警官还真是敬业

马君只是见过她,和她不熟,于是只是摸着头发呵呵笑笑。

林姐,你们三个女人在这里行吗?要不我或者陈昊留下一个?旁边另一个刑警问道。

监视工作而已,林璇淡淡道,又不是擒拿歹徒。

好吧,那我们就回去了啊?

林璇和马君交换了车钥匙:车子停在拐过去那个街口,尾号3356那个,白车,你知道。

好咧,林姐再见,赵警官再见,叶警官再见。

再见。

等马君他们仨走后,赵颂懿围着那辆破烂的非常寒碜的车打量了两圈,啧啧称奇:要不是刚才有人从里头走出来,我简直以为这是一辆废弃车放在这里完全看不出来啊!

可是万一需要追击的时候怎么办?叶翡若有所思的问,难道开着这车去?

别说笑了,这车简直就是个舞台道具,风一吹不垮了就很好了

她俩争论着,林璇学着刚才马君的样子小心翼翼将车门拉开:进去吧。

叶翡和赵颂懿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然后坐了进去。

然而破车里面却没有外面那么不堪,甚至颇为整洁,座椅上还铺着花色鲜艳的坐垫,前头还摆着一瓶空气清新剂。

诶好神奇赵颂懿感叹,林璇来试试说不定这车还真能发动。

不能发动是怎么过来的?用塔吊吗?

林璇说着已经拿起了旁边座椅上搁着的望远镜,搭在了眼睛上。

赵颂懿也拿了望远镜看向外面。

叶翡直接看向窗户外,以她二百米之外发现高倍望远镜反光的非人视力,这点距离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监视的工作很无聊,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算什么,赵颂懿啧啧道,刚进刑侦队那会,天天走访,才是要命

叶翡盯着远方的砖房心想,这算什么,在塔班尼斯特训才是要命

三个人监视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什么动静,倒是中午时省公安厅的人打来了电话,说她们早上提供的那份公民个人信息是虚假的,根本检索不到。

林璇叶翡赵颂懿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神色。

没等到张晓伟回去,却等来这么个身份不明的‘小偷’,这个人还真是警惕赵颂懿叹道。

林璇从公务包里掏出丁仲华早上打印出来的那张照片: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啊

叶翡将那张照片拿过来看了看,暗叹这个时候恶鬼和沐一如果有一个在这里,她们就不用愁照片里这人的身份了。

她若有所思道:你们说这个人进冯南的宿舍是去干什么的?他会和冯南的死有关系么?

关键是不知道他是谁

监视的三个人中午的午饭是简单的盒饭,赵颂懿慧眼独具,买的盒饭正是最难吃的那一家,再被叶翡和林璇唾弃之后,她面露鄙夷之色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结果她自己刚吃了一口脸上的鄙夷就变成了意味不甚明了的表情,具体好像便秘。

吃过午饭之后便又是一下午无聊的监视,傍晚时候也不见换班的人过来,赵颂懿想打电话问问,林璇却说应该是案子太多太忙,于是她们三个人只好继续监视。

很快夜幕降临,天穹繁星点点,因为这点方荒凉远离城区,因此星空格外明亮。

躲在破车里监视的三个人也不敢开灯,就这样摸黑待着,幸亏望远镜有夜视功能,否则她们就得两眼抹瞎。

到了半夜的时林璇和赵颂懿换着休息了一会儿,只有叶翡全程保持着精神,她觉得大概今晚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却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远方的砖房。

凌晨三点。

赵颂懿小憩了一会儿,轻声询问叶翡换班,话刚说了半句,叶翡忽然道:有人来了。

叶翡话落两秒钟,拿着望远镜的林璇才说道:那边好像有动静

赵颂懿来不及疑惑叶翡没有望远镜是怎么发现那边有人的,一把抓起被她挂在车门上的望远镜搭在眼上,果然见那边一片平房的尽头,隐隐现出一辆车的轮廓。

过去吗?她低声问。

因为距离只有一百米,如果是白天,即使没有望远镜也可以看个大概,但是现在是晚上,这个破地方当然不会有路灯,所以搭着望远镜也就和白天不用望远镜的效果差不离。

等会

赵颂懿刚想换个姿势,林璇忽然低喝: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三个人顿时将身子伏低,这辆破车式样老旧,车玻璃上没有镀膜,从外面看里面简直一清二楚,只要打个手电筒,人家就能知道里头有人在这里监视。

然而预想的光束透过黑夜并没有投射进来。

叶翡蓦地直起身子,抓过赵颂懿的望远镜看向远方:他们要走!

追啊!

林璇一愣,抓着车钥匙使劲转动了几圈,油门踩下去又弹上来,油门踩下去又弹上来,半响不见什么动静,她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老丁啊!关键时候都是你的馊主意闹得!

远在公安局刑侦队科室里加班的丁仲华忽然打了个喷嚏

赵颂懿焦急的搭着望远镜继续看,林璇又狠狠踩了几下油门,依旧没有什么效果,眼见着那辆过来的车就要渐行渐远,叶翡刚想着要不要下车去追,林璇再一踩油门,车子竟然神奇般的传出了引擎嗡鸣的声音。

林璇一打方向盘,破车终于动了,三个人顿时谢天谢地。

这个时候已经刚才过来的那辆车拉开了一段距离,林璇直接将档挂到最高,风驰电掣的就追了出去。

赵颂懿在一边担心的道:不知道油够不够啊

叶翡面无表情的骂:乌鸦嘴!

于是当天晚上怀江郊区的国道上上演了一起非常令人操心的危险驾驶并追击超车事件。

开在前面的是一辆黑色奥迪a6,行驶的极其的快,车型流线撞破黑夜寒冷的空气,仿佛一头横冲的冷血怪兽。

而后面那辆车真不知道它的司机为什么会有上路的勇气,外壳漆皮斑驳寒酸,车前盖隐隐上翘,玻璃粘着胶带,车门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垮下去,但是神奇的是,它的速度竟然也不慢

开着破车追人的三只显然心里也充满了不可思议,赵颂懿透过满是宽胶带的车窗看向前方夜色和繁星满天,非常惊讶的摸了摸车窗边缘:真是难为这个老家伙了,关键时候还挺给力的。

应该庆幸213国道几乎没有拐弯,不然绝对追不上

但是即使老东西很给力,但是她们依旧追不上奥迪a6,依旧拉开一百多米的遥远距离,林璇炫酷的车技也拯救不了。

叶翡从车子一上高速就一直沉默着,搭着望远镜看向前方,赵颂懿嘀咕着能不能看清楚之类的话,然而林璇和叶翡一个顾着开车,另一个顾着眺望,一时间没有人理会她。

这场追击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她们依旧没有追上前面那辆奥迪,这当然是预料之中,甚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林璇还是觉得惋惜:要是今晚有辆好车,我们说不定就能摸清这波人的底细了

哪有那么多的说不定?赵颂懿翻着白眼道,老家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忽然接着开口:你的意思是今晚过去的人和昨天那个不是一帮的?

当然不是。叶翡终于开口说话,她从一边的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一串东西递给林璇,车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查查再说。

林璇震惊的接过纸片:你刚才就是一直在辨认车号?

叶翡揉了揉眼睛:隔得实在太远了,要是白天绝对不用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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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题目明显是我在恶搞。

中秋要出去,所以这几天都只能丢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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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雨幕黄昏,戏幕中人(一)

赵颂懿又开始嘀咕,但是这回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一直到后半夜,他们才将丁仲华的破车开回原地,中途还被213国道上值夜班的交警拦了一次,叶翡几人掏出警官证解释了半天人家才肯放行,但是交警脸上的表情依旧准确的表达了一种刑侦队已经穷成这样让你们出警开这么破的车的意思。

天大亮时林璇给刘队长打了电话,忙的焦头烂额的刘队这才想起来棉纺厂还放着三个女同志在监视呢,察觉自己竟然忘了昨晚上调人过去换班,刘队长内心有些愧疚。

连着给林璇说了好几声抱歉,又调了换班的人过来,交接时过来的是孙明和另外两个刑警,孙明盯着那辆破车大惊感叹:老丁还真把这车开来了!

林璇被赵颂懿影响,微微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昨晚上还开着这老古董去追人了呢。

孙明越发惊奇,但是诧异的却不是昨晚有人过来棉纺厂宿舍,而是叶翡她们竟然开着这样一辆破车上路去追人。

这车上路?那不得是一个马路杀手啊!旁边的刑警忍不住道。

赵颂懿嘀咕:岂止马路杀手,简直就是毁灭者

和孙明他们几个交接完工作之后叶翡三人开着孙明来时的好车回去了市区,中途停在早市边上吃了顿热乎早饭,林璇喝着她的豆浆,将叶翡昨晚上辨认出来的车牌号发给刑侦队技术人员。

你待会还回去刑侦队不?赵颂懿问林璇。

回去。林璇干脆的道。

一夜未眠,再加上半夜还折腾了一回,几个人眼睛里早已泛起了血丝,尤其是林璇,眼下已经是一片乌青。

要不你直接回家里去吧?有什么事告诉我和叶翡去就行,反正我们也要回去

也行,我这个时候回去还能赶上送林霖上幼儿园。

赵颂懿委婉的道: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

吃完早饭三个人便分开了,林璇乘公交回家,叶翡和赵颂懿开车回去了公安局,两人去了专案组一趟,在确定没什么事之后便回了招待所,洗漱换衣,一觉睡到晌午时节。

叶翡和赵颂懿几乎是同时醒来,赵颂懿懒洋洋的一只熊似的趴在被窝里不想动,叶翡也不想动,于是闲聊了几句,拿出手机开机才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

原野打的。

叶翡有些惊讶,原野很少给她打电话,比起白礼和沐一,还有茉莉,甚至是戚谷城和言臻,叶翡觉得他总是六组最沉默的那一个。

她猜测着原野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将电话拨了回去。

喂?原野,你中午打电话是有事吗哦,因为我昨天晚上跟着去帮忙监视,所以白天都在补觉,没接到你的电话。

电话那头原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前些天你让我找的那个小姑娘,叫木子的

嗯?电话这头叶翡挑眉,木子怎么了?

原野道:我不是告诉你说她去了青田吗?是这样,她根本就没有去青田,那个出租车司机说了谎

是吗?叶翡问,她去了哪儿?

说是去了临安

临安?



叶翡心底升起些疑惑,这种疑惑的感觉仿佛一点火苗,瞬间触发了脑海里某些隐藏的很深的念头,但是念头同样杂乱如麻,或者如雾气,想抓又抓不住头绪。

她嘀咕道:去临安做什么

原野疑声问:你说什么?

叶翡道:谢谢你重新调查了这件事

嗨,原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是我重新调查,说来也巧,是那个出租车司机贪心,我上次找他问话的时候给了他点儿钱,他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先前说的是假话,只要我愿意出价,他就告诉我真话。

我想着你不正好要调查那小姑娘,就又给了点儿钱打发了,他才告诉我,那小姑娘去的是临安,不是青田。

叶翡慢慢的坐直了身体:他之前为什么说谎?是有人授意还是

这个我没问啊。

这样,叶翡忽然站起身,在赵颂懿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窗户边,你还留着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联系方式吗?

留着啊怎么了?

你告诉他,我要见他或者你把他的联络方式发给我,我去找他问。

不用了,我帮你联系吧,原野道,我做这些比较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叶翡莞尔一笑:现在就有。

那就下午吧,一个小时后我回你电话。

好的,谢谢你。

不用谢。

叶翡挂了电话,赵颂懿从床上爬起来,诧异的问:怎么回事,你要见什么人?

叶翡揉了揉额头,将那天遇到木子小姑娘前后的事情都给她说了一遍,赵颂懿嘲笑道:你还真是善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你竟然这么上心。

叶翡反唇相讥:我什么时候不善良,不能你自己不善良就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不善良是不是?

善良不善良,善良不善良,你说顺口溜呢?

叶翡嘁了一声,不再理会她了。

她换了衣服,倒了杯水,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场景,深秋时节,无边落木萧萧下,午后苍蓝高远的天空中鸿雁高鸣,似乎在庆祝终于到达了南国,有望活着度过今年肃杀的冬。

她不期然的想起第一次离开怀江的那一天,也即是遇到木子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深秋的微雨黄昏,无数绵密的雨丝迎风而走,没有重量的纱幕般在天地间幽然浮游,深秋的雨带着一种令人哀戚的愁绪,一种想要喟叹的冲动,和一种流年浮华如水易逝的无谓感慨。

叶翡再次想起那个平淡而泛着南国青色天光水光的黄昏,忽觉恍恍惚惚,惶惶糊糊。

本来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来说,一个年纪稍大,拉着箱子在雨幕黄昏南国小城微微摇落的灯光中闲致漫步的外来女人,邂逅另一个年纪略小,却活泼开朗,同样是外来客的小姑娘。

她邀请她吃了一碗异乡的米线,带着她去买车票,告诉她赶紧回家不要让父母担心听起来仿佛具有某种鼓舞人心的温馨力量,让人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幕色彩清淡,深秋微雨的水彩画卷。

但是此刻当事人叶翡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非但不认为这件事温馨,反而觉得诡异。

实在诡异。

从前一直怀疑,但是因为没有头绪,在加上其他杂事纷扰便一直不曾想起,但是原野刚才一个电话,却让她再次忆起那些曾经的怀疑。

她是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诸多偶然,但是如果偶然成串接连的出现,那就不是偶然了。

那是必然。

必然发生的事情,要么出于自然力量,也就是不可抗力,要么出于人为,也就是人的故意。

那么她和木子相遇是属于哪一种?

她想起开机仪式上被礼炮吓到的小女生,想起自己询问混沌店老板时身后那句声音清脆的呼喊,想起巨大昏暗的树荫下惨淡的路灯和柏油路面上被车辆碾碎的光影,想起小吃街中段路是自己若有所感的一回首而晦暗雨幕之中,夜景平凡,无一特殊,可惹人驻足。

她想起木子说起自己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玩,想起她说自己丢了所有的钱财和证件,想起她说这些话时无辜眨巴的清纯又妩媚,仿佛京戏里倾城青衣的大眼,想起她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腔调,想起她忽然脱离自己,往车站外疯跑那一刻,如同一只扑向大海的蜉蝣,那样不顾一切的娇小背影。

她看到了什么?

她在追逐谁?

她为什么要一路跟着自己?

如果她和她所谓的洗后邂逅是不是一场偶然而是必然,那么此处之必然出自谁之手?

这一切究竟暗藏着什么缘由,或者玄机?

或许等见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这些迷惑可以解开一些

你又在想什么?茶凉了!

赵颂懿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递了过来,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重重叠嶂。

叶翡瞬间从纷杂思绪里退了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茶杯,静静等待电话铃响起的那一刻。

你不会还在想那个小姑娘吧?赵颂懿又问道。

叶翡呢喃:小姑娘小姑娘也可能是心思深沉的谋划者呢。

赵颂懿正想询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叶翡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当然是原野打来的,原野告诉她那个出租车自己同意见她,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六点半,地点是至尚酒店不远处的一家水吧工坊。

叶翡满意的挂掉了电话,对赵颂懿微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赵颂懿表示自己对出租车司机小姑娘的故事没有任何兴趣,于是叶翡收拾好东西,准备现在就出门。

诶你干什么去赵颂懿见她要走,连忙出言询问。

我现在就过去啊。叶翡换上靴子,又将风衣扣子扣上。

赵颂懿依旧窝在床上,听见她这话,立即速度飞快的爬了起来,边换衣服边道:我和你一起去算了,不然我下午就得一个人吃饭

叶翡莞尔,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将收拾妥当,扒拉着手提包站在了自己身边。

走吧?她道。

走。

两个人说着就下了楼。

因为从早上八点到现在都是在睡觉,而胃里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已经消化殆尽,因此她们决定先去祭奠一下五脏庙,再做其他打算。

每天难倒世界上一大片人的天下第一难题绝对是今天吃什么,怀江作为一个旅游业十分发达的城市,最不缺的绝对是餐饮店铺,但是就是在这样餐馆遍地的情况下,叶翡和赵颂懿找不到吃什么。

一直在街上走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吃什么。

赵颂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哀嚎,大概是觉得大街上有碍观瞻,因此她的声音非常低:早知道还不如去食堂,有什么吃什么!

叶翡很好心的告诉她这个点儿食堂什么都没有,赵颂懿脸上的表情越发哀怨。

又过了十分钟她们还是没有决定吃什么,于是叶翡干脆的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赵颂懿随意一瞟看见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名字之后,不可思议道:不至于吧吃饭而已!

叶翡打电话的对象是言臻。

她在不能决定吃什么的情况下决定打电话询问言臻自己应该吃什么。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是原野:老板在拍戏,你稍等——

叶翡那句要是忙着就算了还没有说出口,手机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呼呼地风声和诸多嘈杂的声响,显然是有人拿着手机在大步行走。

过了两秒钟,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换成了言臻。

喂,是我。他道。

叶翡听见那边电话里陈卿导演炸着嗓子不不知道在说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而近处有人惊讶的说着:第一次ng之类的话语。

哦,你在拍戏啊?叶翡连忙问。

是,怎么了?

叶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期期艾艾的道:那什么我不知道吃什么饭,所以想打电话问问你

想吃什么?言臻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笑意。

叶翡哀叹:不知道才问你啊。

那就吃面吧,言臻建议道,我听原野说你下午要去见那个出租车司机?正好我知道一家面馆,隔酒店一条街,听说味道还不错。

面啊好吧,等等,叶翡怀疑的道,不会是什么甜面之类的东西吧?

不是,言臻道,我是听郑老说起的,他是山西人。

哦那还好,叫什么名字?

言臻说了面馆的名字,叶翡准备挂电话了,看见赵颂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们是在外景还是在摄影棚?

言臻回答:在影棚,就是你上次过来的那个。

那好,我待会吃完饭就过去,回见!

回见。

赵颂懿见她挂了电话,才啧啧啧的道:真是虐狗有男神的人就是不一样。

叶翡:啦啦啦男神说那边街上有家面馆还不错,要不要去吃?

当然要去!男神推荐的能不去么!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啦!

叶翡呵呵笑着,拉着她去了酒店前面的那条街。

现在才三点,等我们吃了饭,我带你去片场看看,去不去?叶翡问。

赵颂懿立时眉开眼笑:当然去!你那本书主演有谁来着?言臻?闵菁华?哈哈哈都是大腕,一定要蹭签名照!

闵女神不一定在,叶翡道,不过签名我可以帮你要噫,说起来我竟然没有问她要一个签名照,这次一定要记住。

你不是一直见她?急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街口走去。

而就在隔着叶翡和赵颂懿走过的那条街道不远的另一处,《陈年旧岸》的片场,挂了电话的言臻将手机递给原野,不远处陈卿见他电话打完了,挥舞着他那本破烂剧本招呼他过去。

言臻还是韩寅的装扮,衣衫褴褛脏旧,化了妆的面容黧黑而皱纹成沟壑纵横,眼窝深陷着,脏乱的头发一缕一缕要么朝天不甘心的戳起,要么憋屈的贴在头皮上,看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受这幅令人唾弃的装扮的。

陈卿见他过来,面色稍霁,终于露出点笑容,刀片似得薄嘴唇一张一合,小声道:小叶来的电话?

言臻嗯了一声。

陈卿接着玩笑道:为了她一个电话,破了影帝的‘不ng’记录,是不是觉得不划算?

不,言臻淡淡道,她的电话比较重要。

陈卿将手中的破烂剧本扇了扇,笑着感叹:这么疼媳妇儿

说什么呢?杨博弈引着摄像过来,仔细看了看言臻,又问,需要补妆吗

叶翡和赵颂懿吃了饭从面馆里出来,也就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赵颂懿对去片场这件事比较感兴趣,因此一碗面吃的无比的快,在叶翡刚吃了一半时,她已经见了底,叶翡严重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嚼,囫囵咽下去了。

片场隔得不很远,叶翡和赵颂懿决定直接步行过去,权当是散步消食。

快到片场时专案组的蒋鑫来了电话,说林璇早上送过去的那个车牌号,经刑侦队的技术人员鉴定,是真实的车牌号,隶属于江浙省秦川市。

叶翡和赵颂懿面面相觑,关于秦川,她们只是听过名字,光是知道那辆车是秦川过来的,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能的过去秦川查查,这车车主是谁,登记牌号的时候总有登记,赵颂懿道。

叶翡道:沿高速路肯定有收费站,不知道收费站的监控能不能拍下来车里那人

这个查起来倒是不费劲,但是得林璇去我去好麻烦,要是这里是北平就好了!赵颂懿不止一次的抱怨。

叶翡打趣:谁让你办的案子是几十年不遇的大案?

赵颂懿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悻悻,声音也有些发苦:当初没进专案组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是接手了这案子,绝对跟爆竹一样,节节剥皮!结果接手了,倒也确实跟爆竹差不多,先把我炸了个三昏五六

叶翡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赵颂懿似乎还想再抱怨两句,却忽然柳眉一皱,神色一正,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连脚步都停在了原地。

她看手机看的十分认真,叶翡害怕她挡着别人的路,于是拉着她到了边上,结果刚要伸手,赵颂懿忽然抬头,血丝未退的眼睛忽然亮起两促星火:即兴镇是秦川的行政辖区!

即兴?叶翡的眉头同样皱起来,她轻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天刚好告诉我,说北平市局的陈正阳警官检测出青蛇有一组从未启动的联络信号在即兴启动,你们怀疑青蛇本人在即兴?

没错,赵颂懿道,如果青蛇在即兴,而昨天晚上的车是秦川的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辆车是青蛇派过来的?

如果青蛇真得在即兴,那这种猜想可能性很大。叶翡道。

赵颂懿若有所思:那前一天晚上那个所谓的盗窃犯会是哪一方的人?

她和叶翡对视一眼,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她们几乎已经锻炼出一种无言的默契,此刻两人对视,眼中却尽见了然。

叶翡斟酌着道,声音出奇的轻:如果是慕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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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啊。<!--over--></div>

第七十三章 雨幕黄昏,戏幕中人(二)

赵颂懿接上她的话,声音竟然比她还轻:如果是慕容开,他们去那间破烂的宿舍,是为了寻找什么?我相信他们都已经得知了冯南的死讯,冯南手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牵肠挂肚?

也许不止是冯南?

最后这句话叶翡几乎是无声说出来的,嘴唇嚅嗫着,仿佛是在问自己,仿佛只是一种无谓的猜想,或者某种欲待揭开的真相!

她们俩过去片场的时候正逢上剧组做短暂休息,陈卿和杨博弈全无形象的蹲在一颗光秃秃的树下,深秋的季节,陈卿竟然满头大汗,他手里那越发破烂脏旧的剧本扇的更是欢快,看杨博弈的眼神,似乎总是担心下一秒那本子散架了。

陈卿老远看见叶翡就大声招呼她过去,声音如雷贯耳几乎响彻整个片场,剧组其他人都露出不忍心的神色。

赵颂懿因为路上那通电话和后来和叶翡的推理猜想,后面的半段路上沉默了许多,似乎刚一开始过来剧组玩的心情有些减退,但是在她看见片场里来去的摄影机,各种道具,布景板和各种装扮的演员,顿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叶翡拉着她过去到陈卿旁边,道:陈导,辛苦了。

陈卿噫了一声:辛苦,当然辛苦大老板这个时候坐在空调房里,可苦了我们这些劳工

陈导,你就不害怕明总听见?

叶翡闻声回头,见闵菁华穿着警服站在自己身后,而不远处,站着衣衫脏旧的言臻。

叶翡每次看见言臻做韩寅装扮时都想笑

大概是因为那样和发型衣服完全不符的冰冷和神情和冷淡清漠的眼神,以及挺拔的身形缘故

他听见了能怎么地陈卿毫不在乎道。

他听见了能扣你工资。

身后又是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陈卿扇着破烂剧本的手一顿,喃喃自语:我的个乖乖,这属曹操的

明御站在他身边,悠悠然道:不属曹操,属黄世仁的。

陈卿:

叶翡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又把赵颂懿介绍了一遍,然后拉着闵菁华去照相了。

感情你今天来片场就是为了和我照张照片的?闵菁华哭笑不得。

叶翡从明御那里借了拍立得,递在赵颂懿手中,一边拉着闵菁华站在了一片比较空旷没有其他人的地方,赵颂懿嚓拍了一张,叶翡拿着照片很是满意的夸赵颂懿:看不出你的拍照技术还挺好。

赵颂懿讽刺的道:多谢您称赞啊!

叶翡头也不抬:诶,不谢。

闵菁华没忍住笑了一声,她笑起来十分有杀伤力,无论是男是女第一次见她笑都觉得会被惊艳到,第一次见闵女神的赵警官也不例外:哇女神好漂亮。

她语气真诚赞叹,听惯了恭维漂亮话的闵菁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容越发深了深:谢谢赵小姐。

叶翡又给赵颂懿和闵菁华也拍了一张,闵菁华非常大方的给照片都签了名,还写了祝福词。

赵颂懿捧着珍贵的签名照感叹:要是我出来的时候也穿警服就好了

咦,闵菁华惊讶,赵小姐是警察吗?

赵颂懿笑着点点头,叶翡在一旁拆台:是不是觉得看着完全没有一点警察样子?

闵菁华笑道:这么年轻的女警察,我确实没有想到呢。

正说着,米微就匆匆的过来道:闵姐,开工了!

闵菁华应了一声,转头对叶翡和赵颂懿道:你们先玩,我过去了。

她走开后,赵颂懿拿着那张签名照感叹:女神竟然真的和传闻中一样,为人亲和没有明星架子,很好相处啊!

叶翡点头:她人确实不错,私下里相处也很好。

赵颂懿接着有点嫌弃的道:你看你颜值也和人家差不多,怎么就性格和人家差了那么远呢?

叶翡:

她带着赵颂懿到处围观了一圈,长了二十多年没有见过拍电视剧的赵大警官长了一回见识,因为见到了新奇的东西,所以心情十分愉悦,又和叶翡站在旁边围观了好一阵子言臻拍戏,最终赵颂懿小声对叶翡道:本来还以为明星一个个风光无限,现在看来她们也和辛苦

岂止是辛苦。

言臻的那幕戏结束之后拍的是男主角梦魇里被恐惧追逐的一幕场景,深秋的季节吴泽光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摄影机下,脸上满是浇上去充当汗液的水流,一滴一滴冰冷的流入他脖颈里,几乎冒着寒凉的雾气。

他远远的看见叶翡,朝他呲了一下牙,叶翡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瞬时间吴泽感觉背后一凉,仿佛一道寒风带雪的冷风刺向了自己,他戚戚然的回头,见不远处言臻正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他连忙转了回去,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拍摄。

这一幕差不多五分钟,是一个接连的长镜头,五分钟的镜头虽然听起来不算长,但是却整整耗费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拍摄成功,这还要得易于吴泽小朋友今天超常发挥,顶着深秋不到五摄氏度的温度,一次性行云流水全过,破天荒的,无论是拍摄途中还是拍摄完之后,陈卿导演都没有骂人,反而很和蔼的让助理赶紧拿大衣过来给吴泽披上。

吴泽受宠若惊,哆嗦着嘴唇连忙钻进保姆车里取暖去了。

接下来一幕是在室内,闵菁华扮演的年泠和另一个女警察一起讯问嫌疑人的场景,闵菁华当然没什么问题,主要是那个配角小演员,总是不在状态,ng了五六次,不仅遭到陈卿刻薄的怒骂,连和她配合的闵菁华也有些不耐烦了,她直接推开椅子走出了摄影棚,米微连忙追了出去。

为人亲和不代表没有脾气,这样耗费体力和感情的工作,接连着做五六次,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给谁谁都有点脾气了。

叶翡上前低声安慰了她几句,闵菁华长叹了一口气,咬着牙在叶翡耳边道:我拍了这么多年戏,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拍的又不是古装!

古装确实比现代有难度,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是语词,都不是现代都市剧能比的。

那小演员哭兮兮的过来给闵菁华道歉,闵菁华瞬间平复了情绪,甚至淡淡安慰了她两句。

小演员暂时离开了,这一幕只好暂时搁置,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演员再拍。

闵菁华站在摄影棚外和叶翡赵颂懿闲聊了两句,她看着赵颂懿忽然道:赵小姐是本身就是警察,有没有兴趣客串一下刚才那个角色?

赵颂懿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行

叶翡轻轻拍了拍她:可以试试啊,反正也只是几分钟的镜头。

闵菁华也点头:其实很简单的,赵小姐本色出演就可以。

赵颂懿犹犹豫豫,叶翡小声道:半夜去化工厂勘查凶案现场都不怕,还怕拍个电视剧?

好吧

见赵颂懿答应了,闵菁华立即过去告诉了陈卿。

陈卿有些狐疑的看了赵颂懿一眼:行吗?

赵颂懿被他看白菜的眼神盯的实在有些不自在,于是拉了拉叶翡的袖子,刚想说什么,陈卿就大着嗓门道:那就赶紧去换衣服上妆!

旁边杨博弈都被他吼得一个机灵,转头瞪了他一眼,叫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带赵颂懿去换衣服化妆。

因为是现代都市剧,所以装扮相当简单,换了警服绾起头发,也化了淡妆,但是赵颂懿看着和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警察,所以那声警服穿在她身上比穿在闵菁华身上要契合的多,她神色一正,便又是叶翡初见时的那个铁面女刑警。

陈卿对她的形象倒是非常满意,至少刚才因为那个不走心的小演员闹出来的黑脸好了不少,助理将剧本递给赵颂懿,只有几句话台词,她很快背了下来,叶翡就在她边上陪着,就在陈卿再一次招呼摄像的时候,赵颂懿悄悄对叶翡道:我紧张,怎么办?

叶翡道:别紧张,你就当是你平常讯问犯人就行。

赵颂懿欲哭无泪:这能一样吗!

没事,很简单的,相信自己。闵菁华微笑道,和她一起进了摄影棚。

叶翡在外面看着,摄影师长得太过高大,完全挡住了叶翡的视线,她挪了两步想看的更清楚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她若有所感回头:咦,言臻?

言臻像刚才陈卿盯赵颂懿般盯了她两秒钟,然后道:饭吃了?

叶翡眉开眼笑:吃了,那家的面还这不错,不过你应该不会喜欢,因为很辣。

言臻点点头:原野说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是怎么回事?

叶翡小小声的将那天遇到木子的事情又给他讲了一遍,言臻的表情有些沉,半响他似乎有些愁的道:你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出去被人骗了怎么办?

叶翡:

她拉着言臻到了墙角,伸出一只手:这是几?

言臻:五。

叶翡:我几岁?

言臻:二十五。

叶翡:我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再说我自己是干什么的,我骗别人还差不多,别人骗我得了吧!

言臻摇摇头道:可是你不还是被那个小女生骗了一顿饭?

叶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一碗麻辣烫都舍不得给人家吃?

言臻认真的补充:还有一碗米线。

叶翡: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言朗台!

言臻轻轻笑了一声,继续问道:你要见那个出租车司机,是怀疑那个小女生的身份?

叶翡沉吟道:太巧合了太巧合了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比如你和我认识

叶翡莞尔,暂时将木子的事情抛在脑后,她和言臻相识到结合,真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巧合,最幸福的事情。

闲聊几句,那边赵颂懿和闵菁华的一幕戏却已经拍摄完成,虽然拍了两次,但是赵颂懿表现总体还算不错,因为是叶翡的朋友来客串,所以陈卿也没有骂人,这一幕拍的倒是十分顺利,摄像表示只要陈导不骂人,什么都好说。

赵颂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因为化得只是淡妆,所以也就没有卸,从更衣室里出来,赵颂懿还有些欢呼雀跃:我要给我爸和我奶奶打电话,说我今天拍了电视剧!

叶翡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标准小女孩走姿,懒洋洋道:林璇她女儿都比你稳重

赵颂懿:

在片场闹腾了一番,时间就很快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剧组因为还有个夜景要拍,所以暂时没有收工回酒店,大家就在片场凑活着吃了点东西,然后等天黑。

原野六点的时候过来找叶翡,带着她和赵颂懿去了隔街的水吧工坊,见那位出租车司机。

六点二十分,有一个身形低矮的中年男人带着些小心翼翼走进了店里,叶翡和原野三人座的是一张靠门的桌子,男人一进来就看见了原野,连忙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走了过来。

原野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男人肥胖油腻的脸上堆着些笑容,诶诶答应了几声,坐在了座位上。

鄙人苗亮,不知道是哪一位想见我出租车司机呵呵笑道。

叶翡被他故作矜贵的语气差点逗笑,她掩着唇咳了两声:是我。

苗亮刚才看见她时眯缝眼里顿时迸射出中了彩票一般的亮光,这个时候一听是叶翡想见他,顿时搓了搓肥短的手指:美丽的小姐

叶翡道:抱歉,我不信美丽的,我姓水。

赵颂懿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捂着嘴唇转过头去,似乎不想看见什么,或者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水小姐

服务员妹子拿着饮品单上前来,看着这一桌搭配颇有些奇怪的客人道:几位要点什么?

赵颂懿率先道:柳橙汁,热的。

叶翡:和她一样。

原野要了杯苏打水,轮到那位苗司机时,他看了一眼叶翡,道:和她他们一样。

赵颂懿:

服务员妹子耐心的道:这两位小姐和这位先生点的不是同一种类,您到底要和谁一样?

苗亮一拍桌子,生气的怒喝:你没长耳朵吗——

请注意言辞。原野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苗亮看着原野,嘴唇嚅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最终沉寂在原野冷肃凌厉的神情之中。

服务员妹子微笑着对原野说了声谢谢,转头看向苗亮时神色顿时冷漠下来:请问要点什么?

苗亮刚想拿过饮品单仔细看看,原野冷冷又是一句:冰水。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妹子立刻接上他的话,拽过苗亮手里的饮品单,转身进了操作间。

叶翡觉得对这个人完全不需要什么客气了,于是她敲了敲桌子,直接道:你遇到木子是在哪一天?

苗亮疑惑:木子是谁?

就是那个小姑娘。原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在他面前,照片有些模糊,应该是从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照片里桃红色衣服的小女生捂着耳朵笑的很开心,看周围的场景应该是在开机仪式上。

对对对,就是这个,苗亮点头,我不知道她叫木子,呵呵

哪一天?

苗亮挠了挠宽大的额头:应该是十一月十一号左右的晚上。

你先前说她去了青田,现在又说她去了临安,为什么说谎?

她确实是去了临安,苗亮脸上竟然现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是她多给我加了一百块钱,说让别人问起时就说她去了青田的

赵颂懿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看着苗亮嘲讽的冷笑一声:你当时一定给人小女生打包票说自己绝对不会往外说了吧?

我我也不是。苗亮期期艾艾半响说不出话来。

叶翡懒得理他当时对木子承诺了什么,继续问道:她要你送她到临安哪儿?

临安机场。

机场?叶翡挑眉,如果是去机场的话那么先前木子所说的自己起钱财证件都被小偷偷了,应该是假话无疑了。

这样想着,她又问:她给你多少钱让你载她去临安?

一千五

叶翡再次挑眉,既然木子的钱和身份证都没有丢,她就完全可以去买火车票,可是她为什么还花费昂贵的车费,去要坐出租车呢?

她再次思考当时遇到木子时的情景,脑海里雨天黄昏暗青色的天光一晃而过,街道上车轮擦过柏油路面拖长了呲一声转瞬即逝的重响,以及她想起当时在路途中间,她蓦然的一回首。

回头那一瞬间不是为了营造什么诗意的效果,只是她警惕的感官告诉她,身后有人在跟跟踪。

当时有所怀疑,但是却又因为那个微雨黄昏太过平凡,那个满脸甜甜笑容的小姑娘看起来太过良善而不曾多留意

她再次出声问道:她身边还跟着其他人吗?

出租车司机苗亮很理所当然的道:有啊,跟着一个男人。

叶翡梭然抬头,重复:一个男人?

苗亮被她带着些厉气的语气所惊,反应了几秒后才道:是那个,那个小女生管那个男人叫叔叔。

什么样的男人?

苗亮尴尬的道:当时是晚上,我没太看清楚

想,叶翡冷淡的几乎命令般的道,仔细想。

苗亮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真的没有看清楚

给加你一千块钱。

苗亮顿时坐直了身体,尽管他体态肥胖,即使坐直了远远看去也不过就是圆滚滚一堆,他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些欣怡而丑陋的笑:这怎么好意思

赶紧想。叶翡有些厌恶的说了一句,随即偏过头去,似乎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苗亮尴尬着,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开始思考,这个时候服务员送上来他们的饮品,两杯柳橙汁,一杯苏打水,并已给冰水,当真是冰水,服务员妹子非常大方的在杯子里加了半杯冰块。

苗亮看见满是冰块的杯子眼角抽了一下,他狠狠瞪了服务员一眼,想发作又碍于身边的原野,于是只好压制下去。

隔了几分钟,他故弄玄虚的开口道: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好货色!

赵颂懿叼着四关看了他一眼,心想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货色。<!--over--></div>

第七十二章 雨幕黄昏,戏幕中人(三)

赵颂懿叼着四关看了他一眼,心想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叶翡冷淡的目光一点未变:说重点。

苗亮咳了一声,道:他比我高一点大概有一米七八的样子

赵颂懿继续心想,那叫比你高一点?那叫差不多能裁两个你了。

天太黑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也看不清穿什么衣服,也看不清——

你看清了什么?

苗亮呐呐道:天太黑了看不清

叶翡,赵颂懿,原野:

叶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遇到了一个大奇葩,这个奇葩必然会给她光怪陆离的特工生涯增添一笔浓墨重彩。

我问你说。她道。

苗亮连忙点点头。

木子和那个男人相处模式怎样?

挺亲密的,她管那个男人叫‘白叔’。

叶翡继续问:给你车钱的时候,是木子还是那个‘白叔’?

是那小姑娘她叔叔。

钱是怎样的?

苗亮一愣:什么钱是怎样的?

叶翡解释道:是十五张一百,还是一张银行卡,或者一张支票?还是零钱?

这次苗亮回答的倒是很快:有十张一百,剩下都是五十和二十

钱币的形态呢是崭新还是陈旧?是平整还是褶皱?

钱是一叠,都压得很平,带着潮气,好像放在哪里受潮了似的

白叔的说话口音是本地吗?

苗亮摇摇头:不是他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一定不是本地人,他和我说话用的是普通话,但是给那小姑娘说话时有点电影里的那种感觉反正不是我们经常看的电影,就是,香港那边的电影

粤语。叶翡冷静的陈述,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眼中怀疑的浅光一闪而过。

对对对,就是粤语!

叶翡端着果汁杯子的手力道重了一分,塑料的杯子被她捏的嘎吱作响,混着小店里不知名的音乐,显得烦躁而诡异。

他说了什么?

苗亮有些为难:这我又听不懂粤语,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

叶翡捏着塑料杯的声音越发的大了些,赵颂懿不得不提醒了她一句,她才松开杯子沉思半响,道:你再好好想想,那个男人,有什么身体特征?

苗亮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忽然恍然的道:哦哦哦,对了他有点驼背,手劲儿很大,我被他搡了一下来着

驼背,手劲儿很大叶翡问,他手上有茧吗?

苗亮拼命回忆了半天:有有很多!

新茧还是旧茧?

这怎么看的出来?

叶翡点点头,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苗亮继续拼命回忆,就在叶翡准备起身离开时,他才拍着桌子尖声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走路有点跛!没准是个瘸子

瘸子?叶翡眉毛挑起,你确定?

我确定!确定!他就是走起来有点跛!

半响,叶翡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眼底仿佛有雾气升腾,将她真实的情绪遮没而去。

苗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叶翡却依旧笑的意味不明,随即起身走向了饮品店门口。



叶翡回头,看着欲待起身却被桌子卡住的苗亮:什么?

苗亮脸上又露出那种欣悦而贪婪丑陋的笑容,最主要的是,他以为自己的笑的无比真诚:水小姐答应我的

我说话不算数。叶翡对他道。

苗亮一时间没有明白她什么意思,怔楞在那里。

叶翡很耐心很认真的解释:我说话不算数,所以刚才说了什么,全都不作数,懂了吗?

懂苗亮在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之后顿时气急败坏,你个——

他话没有骂出口,原野已经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扔了出去,门口站着服务员小妹,面带感激之色的对原野道:谢谢你先生!

原野说了声不谢,将饮料钱递了过去,然后随着叶翡的脚步走出了小店。

人行道上赵颂懿正追着叶翡问话:诶你刚才问出什么来没有啊?

叶翡的脚步很快,快的赵颂懿几乎跟不上,她小跑着追上去继续问道:你问钱干什么啊

这个时候原野也已经追了上来,他干脆的道:我先回片场,有事打电话。

说完他就往和叶翡相反的方向走去,赵颂懿喘着气又问她:你这是去哪儿?

叶翡终于回答道:小吃街。

诶你不是吃过饭了么

吃过饭的叶翡依旧来到了小吃街。

此时天色向晚,暮色渐沉,今天天气干爽寒冷,有轻微的风卷携着三两青黄交接的叶子在空中飘转,几分钟后终于还是难抵地心引力而落在地面上。

天空清透墨兰,偶有星子一闪,便淹没在尚未散尽的暮光之中。

叶翡极快的脚步停在了一家混沌店门口。

老板正站在门口大声招客,显然已经不记得眼前这个十天前给他难堪的女人,和提醒她自己混沌难吃的桃红衣服小女生。

你来这干什么?

赵颂懿的语气依旧惊讶,在她看来叶翡今天下午所做的事情非常奇怪没有理由,比如她为什么非要见那个出租车司机,比如她问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再比如她为什么要来这条街。

叶翡循着记忆的轨迹一点一点走过去,她慢慢回答赵颂懿道:这里就是我第二次见到木子的地方。

赵颂懿依旧不明所以:什么?

叶翡沉默不语,她一路走过去,高大的行道树即使落去一半叶子,也依旧遮天蔽日,仿佛这条街道经年不见曦月。

她又一次停了下来,精准的停在上次自己惊觉有人跟踪,蓦然回首的位置。

站在原地,她再一次回头,目光再一次落在小城平凡的夜景之上。

路灯悉数亮起,这条被木植浓密遮盖的小街道顿时光明了起来,车流穿梭里各家小吃店都点亮了门口的小灯,烤炉里的烟气和锅里的热气混合在一起,又将清晰的灯光蒸腾的模糊不清。

叶翡的目光前后落在三处位置上。

她身后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那颗老而粗壮的榕树,以及宣传杆上,那个闪着红外线的道路监控摄像头。

十一号二十九号,十八天?

她呢喃了一句,接着非常干脆的招呼赵颂懿往回走,边走边给言臻发了一条短信:【帮我找一张白蛇的照片。】

短信发出去之后她才站在原地等跟不上她脚步的赵颂懿。

你干嘛走这么快!赵颂懿抱怨道。

叶翡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段距离,她才道:这里是不是属于英培区了?

赵颂懿答:对啊,怀江唯一的分区,怎么了?

明天早上叫上林璇,我们去一趟英培区分公安局。

干嘛?

调道路监控。

啊?

当天晚上叶翡和赵颂懿回到公安局招待所,赵颂懿不怀好意的问为什么叶翡不去找男神,叶翡非常淡定以及怜悯的回答她:因为可怜某人独守空房。

赵颂懿骂骂咧咧的表示要把她的被子扔出去,叶翡威胁说要是她把自己的被子扔出去,就立马打电话把莲都那晚上她被杀菌仪吓得魂不守舍的事告诉林璇,赵颂懿嘻嘻笑着说自己的不在意,叶翡也笑,说自己的要告诉孟思儒,赵颂懿立刻就乖了

晚上两个人的时光几乎在打电话中度过。

赵颂懿先是给自己的老爹和奶奶以及姥姥姥爷打了个电话炫耀自己今天拍了电视剧,结果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赞扬,只有他爸提出了质疑,你丫不是去南方调查案子了么,为什么去拍电视剧了?你到底是警察还是演员?

赵颂懿打着哈哈说自己是去给朋友帮忙,之后却还是被她爸教育了一顿,挂了电话叶翡非常客气的问:颂懿,令尊是在哪里高就?

一天没有翻白眼的赵颂懿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我们那一中的教导主任!

叶翡了然的点点头,难怪教训的套路如此流畅,感情是多年经验所致,练出来的?

接下来赵颂懿又往莲都打了一个电话,打给徐法医,询问娜娜的病情。

结果依旧是没有是什么进展,适合移植的骨髓没有找到,叶翡的化验结果出来也不匹配,乔警官已经在想办法寻找娜娜的亲生父母,但是收效甚微。

电话里徐法医的声音疲惫而无奈,想来多日的奔波已经让这个父亲濒临于绝望。

赵颂懿挂电视时脸上神色凝重而悲哀,最终却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打完电话就睡了,叶翡去了阳台上,给言臻打电话。

八点钟的时候剧组已经收工回酒店,叶翡打给言臻时,他刚才吃完饭。

你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了吗?她问。

言臻嗯了一声:白蛇的照片。

对,能找到吗?

白蛇这些年一直在大陆活动,虽然他形式非常隐秘,但是一张照片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言臻不等她答话,接着问道:你要白蛇照片做什么?

叶翡倚着阳台窗户,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把绝不可能因素排除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那就是实情。{注1}

言臻沉默了半响,才道:夏洛克·福尔摩斯?你又在推理什么?

推理一件本应该早就注意到的事情。叶翡含混的道。

言臻没有说话。

叶翡接着淡淡道:你说的对,我有时候确实过于‘善良’,以至于很容易忽略掉某些细节,这让我非常的恼火。

她说着,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冷意。

善良不是舛误。言臻道。

但有时候会酿成错误。

言臻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爷爷今天早上打电话问到你。

叶翡扶额道:实在抱歉,最近操心的事太多,竟然忘了给他老人家打电话。

言臻嗯了一声,又道:你还没说你在推理什么?

等真相露出水面再告诉你。

好吧

对了,叶翡道,你不是要去金三角,日期定了吗?

十二月五号。

咦,这么快?

越早越好

言臻又问了她几句离开剧组后的事情,叶翡冷不丁的缓缓道:你有查过慕容安这个人么?

隔了几秒钟,言臻的声音才从手机听筒里遥远的穿过来:慕容开的独女,他已故夫人慕容成氏所生,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周岁之间,外貌身形条件都不详,据说慕容开完全把她当继承人培养,这个女孩子很有些厉害。

叶翡慢慢的站直了身体:有多厉害?

香江黑道传闻,她少年时期曾经被慕容开的仇家绑架,失踪了十天,十天之后她独自回到了香江,据说慕容开手下的人找到那几个绑架者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去了一半。

怎么死的?

不知道。

叶翡沉默着,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总不可能是慕容安杀得吧?

言臻依旧是那个可以回答一切问题的答案:不知道。

叶翡知道,但凡是传闻,总有根据和源头,虽然总被传的失了真,但是总有一二分未失,总能叫人有迹可循。

沉默半响,叶翡道:我知道她来了江浙,但是现在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迹,甚至不知道她来大陆的理由。

慕容开将她保护的极好,甚至没有她的照片流传出来。

这句话自从叶翡收到慕容安进大陆这一消息时就被数次提及,起初她不大相信慕容开会因为女儿而兴师动众的亲自来大陆,但是无论慕容开过来是为了什么目的,慕容安来大陆的消息却被证实,然而各方甚至没有一个人捕捉到这位大小姐的痕迹。

继续沉默,言臻第三次问道:你究竟在推理什么?

你不是能猜到吗?叶翡无所谓道。

我猜的当然不如你说的准确。

那不如和我一起等真相?叶翡第二次说这句话。

和言臻打完电话,叶翡从阳台上进来的时候赵颂懿已经睡着了,屋子里亮着一盏暗色晕黄的小灯,灯光投射到赵颂懿睡熟的侧脸上,显得静谧非常。

叶翡悄无声息的洗漱后换了衣服上床,平躺着,却没有闭上眼睛。

她望着因为黑暗而显得有些发青的天花板,再一次开始回想她白天所思考的事情。

无数记忆的画面洪流在脑海里流淌而过时脑子会因为纷杂的信息而有些发涨,她想起很多碎片一般被四处搁置的细节,想起来怀江以来遇到的种种或离奇怪诞,或平常淡然的经历,她协助逮捕了冯南,因为冯南谋杀案去过看守所,因此调查出李子学贪污案,也去过棉纺厂,询问过纺织工人。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那个叫木子的小姑娘妩媚风流的大眼和甜甜的笑容上。

你到底是谁?是否如我想的那样?

如果你的身份如此独特,那么你独自一人出现怀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她依旧睁着眼睛,神思却开始涣散,一直到睡着。

翌日清晨刚上班不久,林璇就带着叶翡去英培区分局调小吃街的道路监控,她问了一句叶翡要干什么,叶翡却笑而不语,一如昨天赵颂懿问起时的模样。

赵颂懿没有跟着她们去英培区分局,而是叫了丁仲华去查看守所有关人员的通讯情况,意图调查出点端倪线索来。

从分局出来时叶翡口袋里已经装着一个优盘,里面存放着十一月十号二十四小时的道路监控录像。

等她们回到公安局时赵颂懿和丁仲华几人还没有回来,李子学的案子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专案组却因为市局技术小组的到来而将部分注意力转向关注即兴镇青蛇那组联络信号,周庆邦和杨宇几个已经秘密赶往了即兴,做一些暗中调查。

而冯南谋杀案的排查也基本上结束,无论是看守所食堂工作人员,还是和死者冯南同监室的嫌疑人,还有当天值班的狱警,似乎没有任何嫌疑存在。

这件本来就错综迷离的看守所谋杀案显得越发迷离,甚至进入的瓶颈阶段,该调查的全都调查了,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线索痕迹,曾队长为此非常焦心。

李子学的案子也因为证据问题而暂时搁置,冯南已经死亡,一截上吊的绳索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没有证据,指控他假立功的罪名就不能成立,甚至他还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减刑。

从英培区分局一回来,林璇就拉着叶翡去了档案记录室。

来这干什么?叶翡皱眉问。

林璇也皱眉,宽眉因为褶皱却显得越发乌黑,在光线昏暗的档案室尤其明显:我仔细想过李子学的案子,既然他掉马是因为有人举报,那么之前或许也有人报案,但是我没有听说过,所以应该是没有受理,但是就算是不予受理,也会有记录记载下来,所以我想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

叶翡笑道:你这个办法可真够笨的

那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这个家伙档案清白的可怕,之前的事迹根本没有任何相关记载,我也就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叶翡若有所所思的道。

林璇将架子上的档案按照日期一摞一摞搬下来搁在桌子上,吹着上面的灰尘道:你有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翡却忽然按住她的手:别拿了,我有办法可以试试,要是不成我们再过来!

她说着帮林璇把档案盒子又放了上去,林璇好奇的问:你有什么办法?

叶翡一边将她从档案室里拉出来,一边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受过李子学迫害或者压制的受害者如果知道来公安局报案,或者去法院起诉,那么他也应该会在网上平台发帖纰漏这件事情,就算是李子学背后势力滔天,找人删除了这些帖子,但是网络这个东西是技术控的天下,我们可以找个计算机技术牛逼的人恢复搜索一下,只要有人发帖,即使删除了,也一定会留下痕迹,找到这些痕迹,再查发帖人的ip,就可以找到那个人,然后我们就去走访就行了。

林璇听了她的话,沉吟道:办法倒是挺好,但是以局里技术人员的计算机技术,恐怕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你可以吗?

叶翡笑道:我当然不行但是总有人可以,我去找就行了,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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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雨幕黄昏,戏幕中人

叶翡笑道:我当然不行但是总有人可以,我去找就行了,你别担心!

林璇点点头:好吧,那就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她想了想又道:要是网上找不到,我们就只能再过来档案室慢慢找了。

叶翡见她还没有放弃以人力搜寻的方法,不由失笑,感叹道:可见电子数据库是多么的重要

下午时赵颂懿和丁仲华几人才从通讯公司回来,拿回来一大批通讯记录,堆在桌子上,让人看着就发愁。

这是最费神的活计,赵颂懿感叹道,这得一项一项比对过去,比会计还劳心!

叶翡再次感叹:可见电子数据库和检索技术是多么的重要

于是吃过午饭之后她们便投入了浩如烟海的通讯记录比对工作之中,头晕眼花一下午,也不过才对过去六个人的电话,还有很多等着他们。

吃饭时从分析室出来时叶翡赵颂懿林璇丁仲华和孙明等几个人步履漂浮,眼神无光,仿佛被妖怪吸了魂儿似的。

刘队长从刑侦队科室提着公务包出来,看见这一对鱼贯的人,打趣道:哟,这是搁哪儿跑出来的僵尸?

众人:

吃过晚饭他们又回去加班一个小时,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于是只好暂时散伙,准备明天早上再来战斗。

林璇回去了,赵颂懿刚想问叶翡要不是去散步吹吹风,叶翡就说自己晚上还有其他事,匆匆的走了。

赵颂懿站在原地看着她往门外的方向,嘀咕道:不就是去找老公了吗,切!

叶翡确实是去找言臻了,但是却不是为了秀恩爱,而是为了找他看道路监控。

对于看录像视频这件事,言臻比她在行,于是她三两步跳上公交车,准备去酒店。

靠在公交车窗户,她闲的无聊掏出手机玩,却发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言臻给她发了一条彩信,是一张照片。

白蛇的照片。

她立即将照片下载放大,仔细观看。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但是幸好是正面,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家酒店门口,手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

他是板寸头,照片里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到五十之间,皮肤很黑,眼睛不大,似乎习惯似得微微眯起,粗而短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成了倒八字,却更像两把要剜入眉骨的黑色小刀。

嘴唇有些厚,却抿的很紧,显示出这个人时时保持警惕的小心性格。

对于叶翡来说,这是一张非常陌生的面孔。

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边,叶翡抬头辨认了一下站台名称便立刻下车,走过街口,去了酒店。

这个时候剧组还没有收工回来,叶翡悄无声息的进了言臻的房间,靠在沙发上她悠悠然的想,大概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不负责任的原作者了,一般改编电视剧,如果条件允许,原作者都是会跟着剧组进行拍摄工作,而她,不仅没有跟组,还几天也不来剧组一回,要是书粉知道她这么不负责,会不会摇旗要求更换作者?

这么不负责任的想着她偷偷笑了起来,笑够了也不见言臻回来,她又觉得自己晚饭没有吃好,于是在言臻的冰箱里搜刮了一通,最后也只是找到上次她买的奶油小面包和冰淇淋,叶翡很失望的拿了一瓶番茄汁,吃了两个小面包,然后抱着言臻的电脑开始码字。

才写了一点点她就写不下去,只好关了文档,干脆插上优盘,开始观察监控录像视频。

她把从下午五点钟开始到入夜的视频剪了下来,尤其是中间路段那里的录像,前前后后看了两三遍,她能清楚的看见她和木子打着伞从摄像头下走过,但是就是找不到她想看见的那个身影。

她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当时绝对有人在她们身后跟踪,或许后来在火车站木子突然跑出去就是因为身后的跟踪者,但是视频一遍一遍看过去,她依旧连这个人跟踪者影子也没有发现。

看着看着她实在太困,就睡着了。

她是被咔哒一声门锁扣打开的声音惊醒的,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大石英表,显示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

她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泪眼朦胧里看见门口的言臻朝着自己走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言臻坐在了她旁边,把沙发上的被她当枕头的可怜电脑拿开。

叶翡眨眨眼:七点多。

言臻看到桌子上烟灰缸里的小面包袋子和旁边的半瓶番茄汁,皱着眉问道:晚上没吃饭?

叶翡像没骨头一样趴在他肩膀上不起来:吃了碗混沌,没饱肯定是下午看通讯录太消耗体力。

言臻在被她八爪鱼一样捆着的情况下竟然神奇的脱掉了外套,摸了摸她的脸问道:还饿不饿,要是饿就下去吃东西?

不了,叶翡倏地坐直了身体,她将电脑推到言臻面前,你先看看这个,我去洗个脸。

她洗完脸收拾好出来,言臻大概已经看完了一遍她剪辑好的视频,问:你要从这里面找出什么来?

叶翡皱眉,斟酌着道:找一个跟踪我和木子的人。

言臻也挑眉:确定有人跟踪?

叶翡点头:确定。

半响,言臻忽然冷静出声,一针见血:你觉得跟踪你和木子的是白蛇的人?或者是白蛇本人?

叶翡又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一直觉得白蛇没有死。

可是为什么?白蛇的手下为什么要跟踪你?

因为木子就是慕容安。叶翡的声音罕见的,比言臻还要冷淡镇定。

言臻干脆的道:你这个猜想没有根据。

所以我在努力找根据。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叶翡微笑,用了他之前说过的话来反驳他:我和你认识,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巧合?

言臻默然无语,唇角却弯起一抹笑容,低头在她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准备解锁电脑看视频,却见叶翡皱着眉头,一脸不忍的样子看着他。

言臻惊讶:怎么了?

叶翡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我两天没洗头了

言臻:

他去看视频,叶翡就不再看了,她下午看了一下午的通讯记录,刚才又看了好几遍视频,这个时候眼睛都快瞎了,于是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卡通眼罩,戴在自己眼睛上,抱着手臂养神。

言臻解开电脑的锁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长发全都撩在脑后,白皙精致的脸蛋上方罩着一个绿色的小怪兽眼罩,突出来两颗葡萄大小的眼珠子,圆圆的眼白上两个黑点点,那眼睛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很凶狠,但是却非常可爱。

言臻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翡转头向着他的方向,眼罩上两颗滑稽的大眼睛凶狠的盯着言臻,她问道:我刚才听见你笑,录像里有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吗?我刚才怎么没发现?

没有。言臻的声音依旧清漠淡淡,但是眼里的笑容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可惜叶翡戴着眼罩,看不见。

那就赶紧看!叶翡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语气二五八万的好像领导,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看的仔细点!

言臻应了一声,转头看录像视频去了。

他看的视频是叶翡剪辑过后的,因此直接是从下午天快黑时开始,一直到七点十分,镜头里出现了两道纤细的身影,左边那个拉着一个小滚轮箱,深色风衣在雨幕黄昏里显出泛黄老照片般的时代感,右边那个手里乘着一把晴雨伞,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服,在雨幕里显得鲜亮又活泼。

她们俩因为同打着一把伞的缘故走的很慢,雨珠滴在摄像头镜面上反射出沉沉郁郁的水光,模糊出一种水墨油彩画般的感觉,更像是一部年代陈旧却蕴意悠长的电影。

言臻盯着左边那个背影,大概两分钟后背影走出了摄像头的范围,言臻这才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倒回去,继续,然而他依旧不自觉的盯着某人的背影看了将近两分钟。

旁边叶翡问:看出什么没啊?

言臻:

他又把视频再一次倒回去,又看了一遍,这次当然没有再盯着叶翡的背影,但是他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如果叶翡的感觉是正确的,在她身后真的有人跟踪,那么这个人一定谨慎到了极点,甚至拥有一定的反侦察技巧,不然监控摄像头不可能半点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他将视频镜头调的极其缓慢,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还是一无所获。

还没有看出来?叶翡揭了眼罩子,凑过来问。

言臻又看了一遍视频,忽然问道:时间不对你把视频剪辑了?

叶翡点点头:对啊,看其他时间段的干嘛?

拿过来。

啊?叶翡讶异的问,什么?

言臻又重复了一遍:全部的监控录像。

叶翡不明所以,单还是把优盘掏出来递给他。

言臻将优盘插在电脑上,又开始看录像视频。

全天的视频里当然记录了小城街道熙熙攘攘纷纷杂杂的一整天,他看录像视频看的极其认真,一直到十点多了,叶翡都困得眼皮打架了,他还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言臻,睡觉了!叶翡喊了一声。

你先睡吧我把这个看完。

叶翡揉着眼睛挪到他身边:你明天还要拍戏,睡得太晚精神跟不上怎么办?

言臻将视频点了暂停,道:明天早上没有我的戏,没关系,你先睡吧。

叶翡拗不过他,只好自己先去洗漱,然后换了衣服爬上床躺着:你早点睡啊

言臻点点头,将大灯关上,只留了桌子上一盏小灯。

叶翡白天本来就看多了东西,眼睛疼脑袋疼,躺在床上精神一放松,立即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的倒是很早,醒来时天还没亮,窗帘合着也能看见外面天穹上闪烁的星光和徘徊的月影,叶翡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桌子上的台灯依旧亮着。

言臻?她轻轻叫了一声。

言臻转头:醒了?

叶翡吃惊的道:你一晚上没睡啊

还好他淡淡的说着,将电脑拎到叶翡面前,问,我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了,你是先洗漱再看还是现在就看?

叶翡本来东倒西歪倚着被子的身体顿时坐直了,她非常利索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等我十分钟。

说着她已经进了盥洗室。

七分钟后她收拾妥当,言臻已经将她的被子叠好了。

她坐在沙发上招呼言臻:快过来。

言臻又将电脑拎过去放在茶几上,指着电脑屏幕上暂停的一幕道:你剪辑的那段根本没有那个追踪者的踪迹,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走进镜头。

叶翡:好吧。

言臻继续道:但是后面的录像视频里,也就是你和那个小姑娘走后大概五分钟左右,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叶翡挑眉:谁?

言臻道:白蛇。

叶翡豁然抬头:谁?!

白蛇,言臻的态度显得比她要淡定的多,你不是老早就猜到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叶翡沉默半响,才道:我没想到是白蛇本人

言臻将暂停的视频点开,电脑屏幕里是一段极为缓慢的动作变换,一个身材高大却佝偻着腰背的男人缓缓的走过,他一直低着头,身形姿势也伏的极低,几乎看不清他的正面,而他走过一道街口时,迎面跑来几个顽皮的小孩子,故意将脚步堕的很重,雨水溅起来溅在男人的裤腿上,他却似乎毫不在意的往前走。

小孩子笑着大声喊话,话语因为视频播放速度拖的很慢而显得绵长啰嗦,仿佛在雨天的黄昏里荡涤出继续回音:瘸子拐子,没饭吃!

男人缓缓的抬起手挥舞了几下,含混不清的咒骂了几句,继续往前走去,直到身影淡出了镜头。

他抬手挥开小孩子时抬起头来,尽管只有一闪,叶翡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消瘦的脸颊,皮肤很黑,眯眯眼,厚嘴唇,紧紧皱起的眉毛浓黑而粗短,好像两把剜入眉骨的小刀。

白蛇。

叶翡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走的很急,因此微微有些身形不稳的摇摆,这是个腿脚不便之人,俗话曰,瘸子。

叶翡想起昨天那个令人讨厌的出租车司机的话语。

那小姑娘叫他‘白叔’

对了他有点驼背!

他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一定不是本地人,他和我说话用的是普通话,但是给那小姑娘说话时有点电影里的那种感觉反正不是我们经常看的电影,就是,香港那边的电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走路有点跛!没准是个瘸子!

白叔,驼背,粤语,瘸子。

最后跟在木子身边,将她送上出租车送往临安的,是白蛇无疑了。

既然送木子的是白蛇,那么这个叫木子的小姑娘,就是慕容安无疑了。

而此刻令叶翡疑惑的是,白蛇为什么要跟踪自己,而慕容安又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走,而最后在车站又莫名其妙的跑出去?

叶翡从手机里调出那张言臻发给自己的白蛇照片,和暂停的视频里白蛇抬头那一幕的两个人做了对比。

确实是一个人没错可是变化还真大。叶翡感叹道。

照片里那个白蛇看起来气势威重凌厉,大概是因为常年身居黑社会组织高层,被人称呼一声大哥,所以身上自然的有一种摄人的气魄。

而录像里那个瘸子,头发花白蓬乱,面颊枯瘦,眼窝深重,身形佝偻萎缩着,连神色间也带着些许阴戾怨毒,明显可见逃亡给这个人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和伤害。

而叶翡却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个白蛇想起了另一个人。

一个名叫张晓伟的棉纺厂装卸工。

这个人与冯南为伍,和冯南同一时间去到怀江棉纺厂,和他住同一间宿舍,和他一起实施了暴力抢劫

叶翡又想起棉纺厂那个花呢子大衣女工的话语想起那个和冯南张晓伟住同一间宿舍的小男生的陈述,以及自己第一次审讯冯南时他表面上的装疯卖傻歇斯底里和实际上的镇定自若。

那么

如果张晓伟不是白蛇,为什么这两人的容貌身形如此契合?

如果白蛇不是张晓伟,冯南为什么会一直跟在他身边而又以他为主导,为什么曾队长第二次审讯时的种种的嘲讽都指明一个事实,白蛇还活着?

白蛇确实还活着。

因为他就是从一开始,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个抢劫犯,那个没有劳动合同和相貌信息采集的棉纺厂装卸工。

这也同样可以解释为什么白蛇和冯南要去棉纺长做装卸工,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来历,不会有人要他们出示身份证件,也不会有人对他们的档案进行追溯,在这里,他们可以轻易的躲过仇家追踪,甚至是全国通缉。

帮我把这张截图打印下来。叶翡道。

言臻房间里就有打印机,于是很快那张截图被打印出来,叶翡将打印纸折起来装进手提包里,同样也将手机里那张照片也打印了一份装进去。

言臻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叶翡回答道:虽然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白蛇就是和冯南一起在棉纺厂做装卸工的张晓伟,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确定一下。

你要去棉纺厂?

对。

言臻皱眉:让别人去也行啊?

叶翡却微笑道:不,有些事情必须亲自确定。

言臻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将杯子里的凉水一饮而尽。

你又喝凉水!赶紧去睡觉!叶翡又领导似的命令道。

言臻点点头,表示自己谨遵领导差遣,然后去盥洗室洗漱出来,在叶翡严厉的目光中,躺在了床上。

叶翡伏在床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道:辛苦了,么么哒!

说完她抬手捂了一下言臻的眼睛,说了声再见,然后迅速的出了房间门。

天依旧没有大亮。

今天天气似乎有些不好,清晨破晓,天色却晦暗的仿佛风雨黄昏,那一抹鱼肚白的边缘起了无数翻滚阴云,好像死鱼身上翻起的鳞片,了无生机的就那样直到腐烂腥臭。

风很冷,这个时候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呜咽萧瑟的秋风将残叶卷得在地上打转儿,叶翡裹紧了风衣,走的极快。

------题外话------

恭喜天宫二号发射成功,我昨天看电影晚了又没有码字我的哥啊,今天的二更又没有了,但是,第不知道几遍看《独立日》,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好看又激动人心,没看过得妹子可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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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雨幕黄昏,戏幕中人(五)

有风从天际而来,携卷了清晨的冷湿气息,迎面扑来时,好像兜头一泊冷水。

很冷,这个时候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呜咽萧瑟的秋风将残叶卷的在地上打转儿,叶翡裹紧了风衣,走的极快。

等她走到公安局招待所的时候天色依旧没有亮起来,她依然如昨天一般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看见正在熟睡的赵颂懿,但是和昨天不同的是,她很不客气的把赵颂懿叫醒了。

赵颂懿同学昨天也是颇为劳累,因此晚上睡得很早,这个时候被她叫醒倒也没有哭爹喊娘的起床气,但是在叶翡将自己冰凉的手放进她的领子里,搁在她温暖孱弱的脖颈上时,赵颂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没有哭爹喊娘,因为她已经被冰的几乎喊不出来了

最后在叶翡收了手之后,她又钻回了被窝里,意图将叶翡带走的温度暖回来,同时控诉道:你这简直是要谋杀!

叶翡无辜的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所以帮助你清醒清醒。

赵颂懿骂道: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用这种惨绝人寰天理不容的手段让我清醒!

叶翡道:白蛇就是张晓伟。

赵颂懿皱着柳眉,似乎没听清楚般掏掏耳朵:什么玩意儿?

叶翡重复:白蛇就是张晓伟。

赵颂懿的圆眼睛好像动画片里的慢动作一般,缓缓瞪到一个惊人的程度,然后定住:你逗我呢?

叶翡坐在了她惯常坐的靠近窗户的那张椅子上: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

赵颂懿依旧不能相信:今天不是愚人节!

叶翡简直被她气笑了:今天当然不是愚人节,说回到白蛇身上,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冯南是白蛇的手下,张晓伟这个人和冯南如此亲密,身份当然不会简单。

且不说这种想法很微妙,就算从这种想法出发,概率最多也只应该计算十分之一啊赵颂懿眉头皱的越深了些,就单单凭这一点,就断定张晓伟是白蛇,太草率武断了!

叶翡微笑:当然不只是凭借这一点就断定张晓伟就是白蛇但是现在有一个很简单的验证方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什么方法?

叶翡道:拿白蛇的照片去棉纺厂找工人比对,不就行了?

简单倒是简单,赵颂懿翻了今天的第一个白眼,关键是我们根本没有白蛇的照片,这个人行事极其隐秘,之前采集到的照片不是乔装打扮的,就是没有正脸,这种怎么比对?

叶翡微笑,从包里掏出那两张打印纸递过去:我这里有。

一张是昨天晚上言臻给她的照片,一张是从道路监控录像带里截下来的的图。

当叶翡和赵颂懿在食堂遇到林璇,把张晓伟就是白蛇的消息告诉她时,她的反应比赵颂懿要平淡些。

赵颂懿惊讶的问她为什么不惊讶,林璇回答道:如果细细推测,这种存在是合理的,但是只是缺少佐证,我现在比较好奇,叶翡证明这个‘命题’成立的依据是什么?

叶翡端着半碗炒米饭坐在林璇对面,听见她的话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们先确认张晓伟就是白蛇再说。

有多复杂?林璇好奇。

赵颂懿盯着她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似乎意图接着豆浆上空缭绕的热气整出点虚无缥缈的气氛来,她声情并茂的道:这关系到两个女人小城街巷黄昏的邂逅,一个神秘跟踪者罪恶阴鸷的目光,还有

得了得了,林璇摆摆手道,我不想听你说了,还是等从棉纺厂回来听叶翡说吧。

待会要拿着白蛇的照片去棉纺厂找工人辨认,你也一起去?赵颂懿道。

林璇点点头,凑过小声道:我实在不想再去比对那些通讯录了

赵颂懿哈哈大笑:真没想到你也有偷懒的时候!

林璇被她笑的呐呐无语,叶翡却一本正经的道:去棉纺厂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叫偷懒呢!

于是三个做重要工作的人在和曾队长打过招呼之后便再一次开车去了犹如荒城的棉纺厂。

这地方和她们前几天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大门口的蒿草由青色转变为了青黄色,显得更荒凉了些。

林璇熟门熟路的去敲门房残缺的玻璃,然后那个耳朵不好的老看门人伸出苍老的头颅,似乎有些眼熟的看了林璇和叶翡赵颂懿一眼,挥手让她们进去。

本来按照一般程序,她们还是要上办公楼去找管事的带着她们去厂房,但是三人对视一眼,觉得还是不要上去那栋小楼找那两个好像喜剧演员的男女,棉纺厂又不大,她们直接去了后纺车间。

车间门口蒸腾着白色的雾气,遇冷后再凝结成水珠,千万粒水珠汇聚成一条小溪,在破旧的车间门口流淌,流淌入草地里未知的地方。

林璇刚想进去,叶翡拦住她的脚步,走向最门口机器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她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递过去一个小小的卡子,少女被高温蒸汽熏的苍白的脸颊上忽然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明艳的笑容,小跑着往厂房深处而去。

过了一阵子,少女带着一个小男生走出来,小男生换了衣服,看见门口的叶翡三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们又来了啊!他笑着露出微微发黄的牙齿,将身上的旧夹袄扣子扣上。

叶翡点点头微笑道:这次也是有事,又要麻烦你。

小男生正是上次他们过来棉纺厂询问的对象之一,那个和冯南张晓伟住同一间宿舍的孩子。

麻烦什么就是说几句话而已。他挠着乱蓬蓬的头发不好意思道。

叶翡拿出包里那两张照片递给他,问道:这两张照片,是张晓伟吗?

男孩先接在手里的是言臻发给叶翡那张白蛇的照片,他看了半天,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咦这个人就是张叔啊,可是张叔没有这么胖,没有这么这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叶翡了然的点点头,又将录像截图递过去,男孩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就是啊,他驼背嘛

虽然之前就已经差不多才道,但是经由男孩辨认,才是真正的确定。

张晓伟,就是白蛇。

从棉纺厂里出来,赵颂懿拿着两张照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慨的道:其实要是不仔细辨认,或者说是不熟悉白蛇的人,乍一看上去,还真不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确实是变化很大。林璇点头道。

叶翡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倒出车行道:按照田成斌的招供,从今年三月份贡岚出事开始他们就跟着白蛇出逃,一直到现在十一月底,差不多八个月,白蛇在出逃途中显然经历了不少次的追杀,不然也不会驼背外加成了瘸子,长时间的高压力生活之下,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会被折磨的形销骨立

说到这里她蓦然的想起《陈年旧岸》里的韩寅,这个潜逃了许多年,在社会最底层挣扎活命的凶手。

这是个中的人物,但看到两张照片上的白蛇,竟然仿佛就是真实的写照,这两人的命运如此相像,却不知结果是否会相同。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或者说是怎么求证,张晓伟就是白蛇的吧?林璇执着的问,她依旧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好。叶翡笑道,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换了赵颂懿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上,开始给林璇和赵颂懿讲故事。

其实早上颂懿说得对,这是一个关于两个女人相遇,和她们身后那个跟踪者的故事。

林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开头确实非常具有故事性,我承认我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赵颂懿得意的道:我总结的不错吧?

叶翡莞尔,继续讲故事,既然是讲故事,那么语言基调就和案件陈述不一样,她作为职业讲故事的作家,语言当然不会太枯涩单调:这两个女人相遇在这个小城,那是一个秋季微雨的黄昏,一条风雨暗淡,灯光却暖黄的小街道上,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女人因为一碗难吃的混沌,邂逅了一个穿着桃红运动服的少女

她说了两句发现自己实在忍不住,于是笑了起来。

林璇正听得认真,一不防备她乍然笑了起来,好奇的问:你笑什么?

叶翡堪堪止住笑容,道:让我写下来可以,但是说出来很难,算了,我还是不要酸了,正正经经的给你说一遍吧!

所谓相遇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慕容开的女儿,慕容安,也就是那个穿桃红衣服的少女。

林璇因为协助调查3·16案,当然清楚的知道慕容开是谁,也知道专案组过来江浙这边展开调查的原因,因此乍一听到慕容开这个黑帮大佬的名字,不会不惊讶。

慕容安?你竟然就这么遇到她了?他瞪着眼睛道。

赵颂懿也有些惊奇,虽然之前叶翡已经给她大致讲述过自己的猜测,但是听到确定答案,他依旧惊讶:你确定那就是慕容安?

否则白蛇不会跟踪了我们一路。

好神奇。沉默半响,赵颂懿给出这样一句感叹。

叶翡开始声音平缓的陈述:我遇到慕容安的那天黄昏正是在车站帮助抓捕冯南之后,从公安局出来那天,我在街上想找家饭馆吃晚饭,然后就遇到了‘逃家出来玩被小偷偷了钱财和证件的可怜小姑娘’木子,当然最后证明这都是她的谎话,我早上在开机仪式现场见过她,她谎称自己没有钱,想让我请她吃一碗米线。

和她往饭馆去的途中我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但是转头寻找时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就没有太过在意。

吃了饭之后我问她要去哪,她说去青田,于是我带她去了火车站,结果票都还没有买,她却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疯了一样就跑了出去,我没有追到她,而这个时候我有急事必须得去莲都,于是就给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下这个小姑娘。

我前几天回来怀江时,我那位朋友说他查到这小姑娘去了青田,我当时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但是就在前天,因为当初载木子的那个出租车司机贪心,想从我朋友那里多诈点钱财,于是主动联系我那位朋友说,自己当初说了谎,那小姑娘并没有去青田,而是去了临安。

我当时就起了疑心,便告诉我那位朋友,说想和那个出租车司机见一面,她说着看向赵颂懿,就是前天下午见到的那个叫苗亮的司机。

赵颂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从出租车司机口里得知,小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瘸子,驼背,和木子说话时讲的是粤语,我很自然的想起了天一帮的人,这个人有可能是白蛇,有可能是青蛇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慕容开的人。

但是这里是坏江,我曾经在怀江车站帮助抓捕了白蛇的手下冯南,所以这个更有可能是白蛇而非其他人。

又因为之前察觉到有人跟踪——我的感觉百分之九十不会出错,所以我去英培区分局调了那天一整天的监控录像,昨天找人逐一排查之后,就得到了这张截图。

她指了指赵颂懿手里那张打印纸。

再和白蛇的照片一比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就是白蛇,而因为冯南的原因,既然已经证明白蛇出现在了怀江,那么我的目光当然要怀疑到和冯南一伙的张晓伟,其实按照这些身体特征,就已经足够断定张晓伟就是白蛇这一点,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求证,于是我们今天早上过来了棉纺厂,确定了这一点。

赵颂懿和林璇隔了一段时间才消化了这一整个事件,半响,赵颂懿带着些嘲讽的微笑感叹:你还真是运气好,之前在北平出去逛个街就能遇到抢劫,抢劫犯还和3·16案有关,这次过来怀江又直接遇到了这么重要的两个人物,看来你命中注定要参与3·16案啊?

叶翡的笑容也有些明显感叹的讽刺:是啊我能不能感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句用在这里不对啊赵颂懿笑着道。

叶翡不置可否,林璇却继续问道:但是我还是想不通,那个叫木子的小女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如果她真的是个逃家的孩子,想在你这里蹭顿饭,这样也不是说不过去,你是怎么怀疑到她就是慕容安的呢?

不等叶翡回答,赵颂懿就出声猜测:因为有人跟踪?你刚才说是因为怀疑身后跟踪者的身份,所以才去调了道路监控的。

这其实是一个双向互推,我知道身后有人跟踪,我开始怀疑木子的身份,怀疑木子的身份,于是联想到冯南和白蛇,我去调了道路监控,我知道了那天的跟踪者是白蛇,于是我越发怀疑木子的身份,再联系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话,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我说你命中注定要参与3·16案,随随便便就能遇上慕容安赵颂懿翻着白眼道。

林璇似乎依旧在想刚才叶翡所说的话,叶翡却笑得有些缥缈:在江城道遇上张建和刘元华真的是偶遇,但是在怀江遇上慕容安

她说到这里语气微微顿了下来,林璇却忽然宽眉一皱,道:你刚才的推理都对,但是有一点你不觉得这一切太顺利,太巧合了吗?

叶翡微笑的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为什么正好你在怀江,慕容安也在怀江?为什么你和慕容安就能相遇?为什么白蛇要跟踪你们?为什么后来慕容安又和白蛇在一起了林璇摇摇头,虽然你推理出来结论,但是这件事根本就还扑朔迷离,我们就算知道了张晓伟就是白蛇有什么用?我们找了他快半个月,但是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

前半月找不到他是因为刑侦队根本就没有下功夫去找,叶翡淡淡道,因为在今天早上之前张晓伟只是一个潜逃的抢劫犯,其他两个共犯已经捉拿归案,案情已经基本清楚,所以剩下这一个什么时候找到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他是白蛇,这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他是白蛇,他就是重案嫌疑人,发布全国通缉令缉捕他不为过!

我不能赞同你前半部分的说法,林璇皱眉道,无论是抢劫犯还是重案犯,我们都在全力以赴的寻找缉捕,因为他们都是正义和秩序的破坏者,都将受到审判和惩罚,不会因为他所犯案子的大小就有轻重缓急之分。

叶翡道:但是你必须承认——3·16重案就是比冯南张晓伟他们那起抢劫案‘重要’,这里的重要两个字我要加引号,为什么3·16就是重案,因为它牵涉多方利益,受到多方关注,我为什么会参与到3·16案的调查而没有参与那起简单的抢劫案,就是因为如此,多方面,宽领域的利益牵涉永远比个人利益更受人瞩目,国家和集体永远比私人更重要虽然我不是非常赞同这一观点,但是无论是3·16案,还是冯南张晓伟抢劫案,甚至是刘队长他们今天早上刚刚取得巨大突破的11·2特大入室盗窃案,都是这个道理我说的,对吗?

林璇沉默半响,缓缓道:我依旧不能同意你的说法

赵颂懿听着她们俩辩论了半天,终于不耐烦道:都保留意见吧啊!先说慕容安的事儿!

好,叶翡点头,继续说慕容安。

她停顿了大概三秒钟,道:林璇刚才的问题,我也想过为什么我和慕容安恰好相遇?为什么我们恰好在怀江相遇?为什么白蛇和冯南恰好也在怀江?为什么白蛇要跟踪我们

这些问题都很重要,也看起来都很复杂,然而我需要说明的是——

她脸上露出一种疑惑不解又中轴在握的伏在矛盾表情:我从来不认为,我和慕容安的相遇,是个巧合。

不是巧合?赵颂懿的声音紧接着她的话音而来,带着凝重的疑惑,不是偶然就是必然,如果你和她相遇是一种必然,那么促成这种必然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这场事件的背后推动者是谁?而且你为什么说这件事它一定不是偶然?你的依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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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戏中戏

我先说说我为什么认为这件事不是偶然,叶翡道,木子告诉我她是逃家出来玩的,那么她的家一定不在怀江,但是她却知道怀江小吃街所有好吃的小馆子是哪些别怀疑,她就是靠这个和我搭话的。

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却清楚的了解本地的吃食,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时间长到足够她把小吃街上的东西全都尝试着吃一遍。

于是就牵引出了刚才那些所有的‘为什么’的中心‘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怀江停留那么长的时间?或者换一种说法,她为什么要来怀江?

她为什么要来大陆,为什么要来怀江?

这个问题困扰叶翡乃至是六组或者3·16专案组诸多时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这个叫慕容安的小姑娘一次看似不负责任的逃家,却牵引得各方无数人马东奔西至,这片本来平静的土地上如同爆竹般爆炸出许许多多的问题。

慕容开几十年头一次进大陆是因为这个问题,叶翡和六组来江浙是为了这个问题,赵颂懿和专案组也是为了这个问题,乃至于坐在她们面前的林璇,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才和她们熟识。

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呼之欲出,叶翡想,如果慕容安逃家只是单纯的为了逃家,那这个问题就失去了意义,那些各方人马的奔走猜测也就都失去了意义,但是怎么可能呢?

这个少女身世特殊,如果她只是不负责任的逃家出来玩耍,会惊动慕容开亲自进大陆?如果她毫无准备,半个月来各方人马会没有一个人抓住哪怕她丝毫的痕迹?

叶翡想起昨天电话里那些关于小小少女的离奇传闻,不由得露出一点揶揄而高深的笑容,这个孩子真是不简单呐

是啊她为什么要来怀江?赵颂懿重复问题的声音很轻,轻而易举的湮灭在汽车引擎的嗡鸣声中去。

叶翡坐直了身体,道:或者还可以换一种说法,怀江有什么东西,值得她逃家而至,并长时间逗留?

怀江能有什么?林璇沉思道。

怀江有什么?叶翡重复,却又道,刚才所说出的第三个问题——

林璇马上接上她的话:冯南和白蛇为什么恰好在怀江?

是啊,为什么慕容安会恰好出现在怀江?而冯南和白蛇恰好也在怀江

开车的赵颂懿忽然一个刹车将车子停在了公安局门口,回头神情愕然的道:你是说白蛇是因为慕容安才来的怀江——

叶翡竖起手掌打断了她的话:顺序错了,不是白蛇因为慕容安来的怀江,而是慕容安因为白蛇在怀江,所以她才会来怀江,并在怀江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怎么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叶翡淡淡道,她不可能是因为贪玩才来的怀江,不可能是因为这里要拍《陈年旧岸》才来的怀江,不可能因为仰慕这里的风景而来坏江,不可能因为要见网友而来怀江

她顿了一下,重复了那天晚上对言臻所说的话:把绝不可能因素排除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那就是实情。

林璇沉默着,赵颂懿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叶翡继续冷静的道:从那个叫苗亮的出租车司机叙述中可以得知,慕容安和白蛇的关系显然极为亲密。

她很聪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知了白蛇在怀江的消息,所以偷偷从家里跑到了怀江来找白蛇,因为之前她被慕容开保护的非常好,甚至没有一张她本人的照片流传出去,所以她不担心自己会被被人认出来。

我说过她很聪明,所以她将自己的保护的非常好,她可能知道白蛇在怀江,但是却不知道白蛇的具体位置,所以她在怀江逗留将近半个月,应该也是为了找白蛇。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慕容安和白蛇会同时出现在怀江了赵颂懿看着叶翡惊叹道,似乎不能相信这两个问题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讲通了。

可是剩下那几个问题呢?你说慕容安和你相遇不是偶然,那么你们为什么会遇到还有,白蛇为什么跟踪你们?她又问。

之前说过,慕容安大概只是知道白蛇在怀江,但是不知道白蛇的具体位置,她在一直留在怀江就是为了找白蛇但是就后来白蛇找车将她送往临安的举动来看,他并不希望慕容安过来找她,所以有一种可能,慕容安已经找到了白蛇,但是白蛇躲着她,或者说想让她回去香江?

那天晚上在车站,她大概就是看见了跟踪我们的白蛇,所以才会忽然跑出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后来是白蛇将她送往了临安。

叶翡双手交叠在一起,语速不快不慢的继续说着:还有一件事,我们曾经去过棉纺厂冯南和白蛇的宿舍,我和颂懿都发现张晓伟,也就是白蛇曾经回去过一次,在床铺和床板之间翻找过东西,我当时好奇他翻找的是什么,现在看来他找的东西最大可能是钱因为苗亮曾经说过,租车的钱是白蛇给他的,那钱被压的很平整,而且带着潮湿气,所以应该是白蛇从床板缝隙里拿出来的

当然他可能也拿了其他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先后有两拨人去那间烂宿舍里搜寻,至于他除了钱还拿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和慕容安遇到我为什么会和她遇到?叶翡呢喃着,仿佛在问自己一般。

赵颂懿忍不住道:有可能真的是偶然相遇呢

叶翡继续呢喃:真的是偶然么

她低头沉思,一动不动,赵颂懿拍拍她的肩膀道:公安局早就到了,咱们先下车进去再说行不行?

说着她打开车门,林璇和叶翡也下来,林璇抬头和正面走出来的一个刑警打了声招呼,叶翡却依旧沉默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站成了一尊雕像。

先别想了,咱们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曾队

赵颂懿拉着叶翡上了楼,分析室里只有几个人在,其中就有曾队长,赵颂懿有些兴奋的把叶翡推出去,道:曾队,叶翡有重大发现!

曾队长嗯了一声,抬头问:什么发现?

有关白——赵颂懿的话还没有出口,站在她前面的叶翡忽然声音冷沉的道:我知道了。

曾队长饶有兴致的问: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遇到她了,叶翡语速极其的快,快的好像涨潮时沙滩上瞬间涌上来的白浪,她找到了白蛇,但是白蛇不同意她留在怀江,或者一直躲着她,这段时间里要么是她一直偷偷跟着白蛇,要么是白蛇一直偷偷跟着她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因为她很有可能看见我帮助抓捕冯南,或者她看见我从公安局里出来,总而言之她一定知道我和公安有关系!

所以她一直跟着我,找机会和我搭话,跟在我身边,如果我是查案的警察,而她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那么她待在我身边就存在着潜在危险,她想以着自己安全威逼白蛇出来见她!

很明显她成功了所以白蛇才会跟踪我们,因为他担心慕容安的安全,就算我对天一帮毫不知情,但是因为我是‘警察’,慕容安这个黑帮大小姐生来就不能和这种职业有一丁点的牵连,白蛇跟踪我和她,想趁机带走她也好杀了我也罢我想这一路上慕容安一定在暗中注意着身后附近,到车站后不久,她看见了白蛇,所以不顾一起的跑了出去,应该是去追白蛇。

至于白蛇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警察’我想抓捕冯南的时候他一定也在附近!

曾队长听得不明所以,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希望有个人能给他解释一下,但是赵颂懿和林璇却越听越惊讶,起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是惊讶,但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惊喜,或者说是赞叹和佩服,也有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的感慨,和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就完全能说的通了赵颂懿感叹道,路上那几个‘为什么’,全都完美的解答出来了嘿!叶翡,真有你的!

林璇点头,表示赞同赵颂懿的观点。

叶翡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莫测而揶揄:可是我好像被利用了啊?

赵颂懿一噎:呃这个

林璇叹道:不得不说,这个叫慕容安的小女生实在很聪明!

我说过她很聪明叶翡缓缓道,不仅聪明,还有胆识,冷静,自信,善于抓准时机,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哦,演技还不错。

大概是个当特工的好料子。

叶翡在心里和自己开玩笑道。

你对她评价还挺高。林璇笑道。

叶翡耸耸肩:谁让我一时之间被她天真善良的面容所迷惑了呢?

诶诶诶,曾队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们的感叹,谁来跟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严肃的目光将三个人扫了一遍:小赵刚才说叶翡又在重大发现,什么重大发现?你们刚才这又是慕容安又是白蛇,我还是没整明白啊?

林璇叹道:这件事本来就不简单,您只听了后面的部分,当然不会明白

叶翡微笑着看向赵颂懿:你来说吧?

半个小时后,赵颂懿终于说书一般将前后事件以及叶翡的推理过程都说了一遍,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世事无常,真真是无巧不成书,以及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曾队长本来皱着眉头思考她刚才所说的整件事,结果被她最后滑稽的两句顿时逗得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你可以去说书了

叶翡依旧微笑着,听别人将这件她所遭遇的事讲出来,她依旧觉得万分离奇,尽管几乎所有最初的偶然到最后多成了必然,正如这件事的起因——慕容安来怀江找白蛇,就是一个必然。

但是却正是这一个个必然和偶然,交织而成她所遇到的种种事件。

这么说白蛇现在还在怀江?曾队长很快严肃起来,问道。

这个不能确定但是有很大可能。叶翡道。

确定了白蛇的身份接下来,发通缉令吧,曾队长道,全城通缉,实在不行就全省,全国,总得把他抓回来不是

肯定能抓回来赵颂懿耸耸肩,忽而大声宣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叶翡,林璇,曾队长:

其他人无语,赵颂懿却嘿嘿笑着:调节一下气氛

曾队长白了她一眼,正要打电话给北平市局,掏手机的动作却被叶翡拦了下来:曾队,先别打。

怎么了?

叶翡微笑道:如果白蛇在怀江,我有办法引他出来。

真的?曾队长狐疑的问。

叶翡点点头: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可以先试试,如果不行,再发通缉令也不迟。

赵颂懿立即凑上来,贼兮兮的道:你又想了什么馊主意?

叶翡失笑:怎么能是馊主意呢?既然是要引白蛇出来,那必然得是好主意才是

什么好主意?林璇也好奇的问。

叶翡谦虚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一个可以试试的办法

切赵颂懿又开始翻白眼,那你说是好主意!

办法好不好,还是先说出来听听吧!曾队长拍拍手道。

嗯先说说。林璇附和。

叶翡道:其实很简单,木子慕容安既然能借着我演一出戏把白蛇逼出来,那么如果白蛇还在怀江,我也可以借着慕容安演一出戏,把白蛇逼出来!

她说着,面上又露出莫测而神秘的笑容,深海般的眼睛越发深邃,令人看不到底,而眼尾微微翘起,黛青色勾勒深浅,仿佛翩跹蝶翼。

咦,你这个笑容好可怕!赵颂懿说着作势摸了摸胳膊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动作夸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叶翡懒洋洋瞅了她一眼,心想我还没有吓唬你呢我要是真吓人的时候,连言臻都能吓住。

至于为什么要拿言臻做参照物,叶翡表示,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吧。

办法倒是挺好,可是‘借慕容安’?怎么借?林璇皱眉道,你现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叶翡眯眼笑:既然是演戏,当然不需要正版的上场,我们找不到真人找个假的总行吧?

假的?曾队长声音扬起,怎么找假的?找个和慕容安很像的小姑娘?这又得上哪地方找去

对啊,找一个相似的倒也是简单,但是问题是这个年纪的女生,谁愿意帮你干这事儿?赵颂懿道,有危险的,家长那里会同意?

我既然能提出这个办法叶翡缓缓说道。

还没说完话就被赵颂懿咋呼的声音打断:你不会是已经有人选了吧?

叶翡的语调依旧缓缓:当然。

赵颂懿:我就随便一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已经都筹划好了?

叶翡挑眉:我既然能提出这个办法,当然就是思考准备完备之后的想法,如果只有一个方略,没有可行性的计划,提出来干什么?

曾队长趁机教育赵颂懿:听见了没有,好好学着点!见天儿的毛手毛脚,三思而后说,三思而后行,懂吗!

赵颂懿乖得跟个孙子一样,低头垂眉:懂的。

曾队长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对叶翡道:既然已经想好了就去做吧,我一向是支持年轻人的工作和想法的两点,第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开口,第二,注意安全。

谢谢曾队。叶翡诚挚的道。

林璇也跟着她说了一句谢谢,赵颂懿当然也说了,语气态度无比诚恳,比起叶翡有过之而无不及,结果曾队长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添乱就不错了!

赵颂懿:

中午吃过午饭,睡午觉的时候赵颂懿忍不住问叶翡:你到底要找谁来扮演慕容安啊?

叶翡盘腿坐在床上边码字边道:既然是扮演当然是找个演员了。

演员?赵颂懿嗤笑,你还能找个影视明星来啊?

叶翡抬头:虽然不是什么明咔大腕,但是也算是个小明星。

赵颂懿惊愕:不会吧

叶翡学着她张嘴惊讶的样子:当然会啊

赵颂懿笑骂:学我干什么学的又不像!

叶翡淡淡的耸肩,继续低头码字。

那边赵颂懿正在望着天花板猜叶翡要请哪位明星艺人过来协助抓捕白蛇,这边叶翡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却也正想着这个人。

楼姿伶。

那个身材娇小,瘦的仿佛一道闪电可以劈死世间任何一个比她胖半毫米的人,却拥有一双明如秋水,光若皓月的眸子的年轻女艺人。

她的年纪或许比慕容安要大,但是身为刚出道几年的玉女小新人,她脸上没有动过刀子,面容干净几乎看不出实际年纪,化上妆更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一枚,在加上那双顾盼生姿的美丽眼睛,和慕容安确实有几分相像,身形也刚刚好。

所以叶翡刚产生借慕容安来引白蛇出来的想法,脑子里出来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楼姿伶。

她和楼姿伶不算是熟识,但是她相信以自己《陈年旧岸》作者和编剧的身份,楼姿伶不介意卖自己一个人情。

如果自己的面子不够唔,那就请言臻出马,影帝的面子谁敢不给,谁敢不给揍他丫的!

这样想着,叶翡在赵颂懿依旧好奇的目光中,拨出去楼姿伶的电话。

两秒钟后电话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娇甜清脆的女声:喂?我是楼姿伶。

我是叶翡,叶翡说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害怕人家忘了自己,复又道,上个月在东影写字楼试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叶翡。

楼姿伶咯咯笑了起来,旁边听电话的的赵颂懿呲着牙抖了抖,指着自己的手臂示意自己听见该笑声浑身骨头都酥了一半。

我记得你啊,没有忘,你是《陈年旧岸》的作者嘛,楼姿伶笑道,大神,找我有事吗?

叫我叶翡就好,嗯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叶翡把扮演慕容安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道,你帮我忙,我会在我的新书拍影视化时帮你争取一个角色,你看怎么样?

隔了几秒钟,楼姿伶的声音疑惑的传过来:你说,要我帮着扮演下谁?

一个叫慕容安的女孩子,叶翡如实道,香江黑社会组织天一帮的大小姐。

我去楼姿伶似乎没有拿稳手机,那边传来哐啷一声,接着才传来她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压的有些低,慕容开的女儿啊,这行吗?

叶翡惊讶,她竟然知道天一帮和慕容开?

你知道慕容开?

我家老爹在香江有珠宝生意我小时候就是在那边长大的,当然听说过天一帮啊!

原来是这样叶翡了然道,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我在找其他人。

等等诶,楼姿伶喊住她挂电话的动作,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扮演慕容大小姐呢。

因为要配合抓捕一个毒贩子,叶翡道,这个人估计你也听说过,岳良亭,在道上人称白蛇。

我去楼姿伶又是一声咋呼的感叹,半响她声音复杂的道:大神叶小姐,你一个作家,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情?

叶翡失笑:我的朋友,是北平市局刑侦总队的刑警,我是在帮她问。

原来也是别人的忙她咕哝了一句,又隔了一阵子,似乎经过了严格的思想斗争,才道:这个忙我帮了,不过你得说话算数,帮我留一个角色,嗯要求不多,有台词就行!

好。

好!成交!楼姿伶声音里显露出背水一战的滑稽悲壮感,仿佛这一声下去交出去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似的。

你说下地址,我马上飞过来!她道。

叶翡道:江浙省怀江市,她很贴心的补充了路线,先坐飞机到临安,然后买z2611次火车票就可以到。

楼姿伶惊呼:飞机竟然不能直达!还没有高铁!

叶翡吐槽:不是有火车吗?

楼姿伶:算了还是从临安开车过去吧话说回来,怀江不是《陈年旧岸》的拍摄地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选上年睿这个角色总觉得有些遗憾。楼姿伶感叹。

叶翡安慰她道:没事,以后还有很多其他机会。

也对,楼姿伶的声音又转回了刚才的清脆活泼,她似乎有些兴奋的道,我抱住大神你的大腿了,你可不能忘了我!

叶翡莞尔:我可不是什么大腿但是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放心吧。

好的——她声音清脆的说了一句,然后叶翡忽然听见手机里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喊,奶妈奶妈你去了哪里!

然后楼姿伶尖叫一声,喊道:啊!奶妈在这里!我就接了个电话!我靠你们就死成这样!

电话里一阵吧嗒吧嗒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楼姿伶倒豆子似的对叶翡道:先就这样吧我明天就过去,再见么么哒!

然后挂掉了电话。

赵颂懿在一旁一脸懵逼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叶翡笑道:这明显是挂机打游戏呢

那这就成了?

叶翡道:当然等她到了怀江,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赵颂懿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牛!

下午时她们继续了昨天没有完成的通讯记录比对工作,但是依旧没什么进展,昨天倒是发现有一个电话连着给看守所很多人都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结果一查是个卖保险的,害的大家空紧张了一场。

这场无聊又繁重的工作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大概接近了尾声,让人丧气的是几乎没有什么发现,女同志都按时下班了,留了几个男警察依旧在加班。

林璇按时的回家里去了,赵颂懿问叶翡晚上要吃啥,叶翡道:我要过去剧组。

赵颂懿很不平衡的道:果然还是男神比较重要!

叶翡笑道:言臻昨天晚上帮我看道路监控录像一晚上没睡,我要表现好一点去陪他。

录像截图是男神找出来的啊!赵颂懿讶异道,我还以为是你找的,在心里佩服了你一分钟呢!

叶翡:原来你才佩服了我一分钟。

赵颂懿嫌弃的道:现在我得知截图不是你找出来的,这一分钟的佩服都没有了!

叶翡摊手:那就不要了。

赵颂懿越发嫌弃的摆摆手:快走吧快走吧,看见你就烦心!

于是叶翡走了,她一个人公安局门口的马路牙子边晃来晃去晃的十分没有意思,也不想吃饭,于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小孟同学,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怀江啊我一个人非常非常非常无聊啊!

叶翡?她死了!

被某人诅咒升天的叶翡这个时候正在往剧组的酒店走,她给原野打了个电话,她以为言臻还在睡觉,于是把电话打给了原野,结果原野说言臻早上就在片场了,叶翡一怔,才明白过来言臻昨晚上说的早上没有他的戏是在骗自己呢。

尽管她清楚的知道,如她和言臻这样常年经受专业训练的特工,即使两三天不睡觉,也不会对精神造成多大伤害,从前为了任务她也不是没有几天没合眼过,但是这件事放在言臻身上,她就无端的想要叹气,不是生气言臻骗她,只是觉得心疼。

她忽然也不想吃饭了,一路慢悠悠的往片场晃悠,还没有晃悠到,就接到了赵颂懿的电话。

叶翡以为赵大警官有什么重大事件要和自己商量,结果赵颂懿只是闲的实在无聊,不知道吃什么。

你还真是够无聊的啊!叶翡怒斥道。

赵颂懿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死猪就是不怕开水烫的懒散:你都能打电话问言臻吃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问你?

叶翡:

感情拿自己当榜样呢!

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这好比么?能一样么?

赵颂懿理直气壮:怎么不一样!都是问吃什么而已话说回来,你不是去找言臻了么,怎么现在还有时间接我的电话?

我还在路上

诶,不对啊按照你的走路速度,不是应该老早就到了吗?

叶翡看了看晦暗的天色,长叹道:颂懿啊,我有些惆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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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是两更,但是因为我人品和手速爆发提前写完了,所以两更合成一更,字数没有少,而且比原来的两更还要多,大家一次性看了更酸爽。

最近都是去养文去了吗,还是都弃文了订阅吊死了,也没有人投票送发发了,连评论都没有了?!是不是因为我更得太少了,我的手已经好了,最近就可以恢复更新了,你们看今天不是就更的多了吗,所以都出来冒泡吧!<!--over--></div>

第八十八章 神女

叶翡看了看晦暗的天色,长叹道:颂懿啊,我有些惆怅啊

你惆怅个屁!赵颂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咋呼道,你说你要颜值有颜值要身家有身家,还结了这么好的婚事,不愁吃不愁穿你惆怅啥!青春期早就已经过去了你就别矫情犯中二病了啊!老娘才应该惆怅好吧!

叶翡被她喷了一脸,于是顺势道:那你惆怅什么?

赵颂懿的声音悻悻的道: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又催我滚回去相亲

叶翡:噗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你正在忙案子吗?

赵主任他老人家的原话是这样的,赵颂懿老在的咳嗽了两声,学着她爹教训人的语气道,案子案子案子,一个女孩子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当警察你非要去,现在倒好,案子都是别人的事!你什么时候能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啊?你都二十六了!不小了!再这么奔波下去后半辈子没有着落可怎么办呐?靠你爸你姥姥姥爷能靠多久?我们都是要进棺材的人了

赵颂懿语气惟妙惟肖,叶翡从小没有听过家长的唠叨,这个时候听起来还觉得挺好玩,但是赵颂懿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非常痛心疾首的道:每次打电话都要说这个事,当警察怎么了?他就想着让我和他一样当个老师

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为什么当初不当老师?

我喜欢的是小孩子啊,我爸想让我去他们学校,高中诶!那群中学生有什么好玩的?

也是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不是二十四吗?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就二十五了?

我爸说的是虚岁赵颂懿道,但是就算是二十四,他也觉得我已经很老了,恨不得立刻给我嫁出去!我今年过年都不想回去了,回去肯定被他们各种催着相亲!

叶翡玩笑道:说不定能相出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来呢?

赵颂懿道:啊呸,你和言臻结婚是相亲相出来的吗!这不是纯属不可能事件

叶翡笑着回答她:我和言臻虽然不是相亲相出来的,但是我和他认识到结婚真的非常偶然,非常非常偶然。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仿佛投石入湖,激荡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来,这些涟漪仿佛过往岁月里不曾注意到诸多细节,譬如走过春光明媚的花海,头发上不经意沾了花粉惹得蝴蝶翩跹,譬如戒指待久了手指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流光痕迹,譬如老屋子里那盆将窗前阳光切开几瓣的吊兰。

譬如第一次见到言臻那天夜里他递上来的半杯温水,譬如自己受伤时他一直守在身边,譬如在家里时每天早上起床自己总是要戳他的脸,然后听他好听的带着点鼻音的呓语。

她忽然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听见电话里赵颂懿狐疑的道: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没想什么,叶翡声音里染了笑意,其实你不用对相亲那么恐惧,可是去尝试一下嗯,要相信偶然。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偶然给我相信?

比如我和你认识的过程,偶然吗?叶翡问。

说完这句话,她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比如我和言臻认识的过程,一样神奇而偶然。

赵颂懿愣了一下,忽然嬉笑道:这个确实偶然,太偶然了

叶翡也笑:所以,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就算是相亲。

好吧,赵颂懿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猝不及防就被你灌了一碗鸡汤。

噗叶翡忍不住的笑,鸡汤有时候也是挺有用的啊。

鸡汤自我安慰就挺有用的,赵颂懿道,行了,挂了吧,我要去吃饭了

叶翡好心的提醒她:你想好吃什么了没有?

赵颂懿:

因为路上走得很慢,因此到片场时剧组已经在收工了,叶翡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众人收拾了东西,最后坐着剧组的车又回到了酒店。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算是个小聚餐,因为人多,叶翡都没有来得及和言臻说话,但是和闵菁华阮沧澜聊的很嗨,闵菁华好奇叶翡既然来了怀江,为什么不跟组拍摄,反而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经常不见人影子。

叶翡表示自己正在为了维护和平与正义的事业无私奉献,时间不够一直待在剧组,她觉得自己这样形容很正确,但是闵菁华和阮沧澜都当是玩笑话,硬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叶翡只好解释说自己有个警察朋友,也就是前几天过来剧组客串的赵颂懿正在查一起特大案,自己很感兴趣,想当做下本推理的素材,于是一直在公安局围观查案。

这个说法显然比前一个更有说服力一些,然而闵菁华依旧疑惑:现在公安局查案还可以参观?

叶翡心想当然不可以,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为我有熟人吧。

叶翡眼见着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一定穿帮出一系列的问题来,于是赶紧问闵菁华:我给你的你看完了没有?

你不说我还忘了,闵菁华显然更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问叶翡道,剩下的你写了没有啊?停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叶翡想了一下,好像自从上次把稿子发给她之后自己再没有写过多少,于是很汗颜的道:只有一点点

啊?闵菁华皱眉,你真是太不勤奋了,我看见a站更新棒上的作者每天都更新一万多字呢。

叶翡:这好比么?

阮沧澜顿时凑过来:什么?什么?

叶翡面色淡定拍了怕她的肩膀:没什么。

又转头问闵菁华道:你看完了,觉得项璿这个人怎么样?喜欢么?

当然喜欢闵菁华笑道,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低了点,但是我觉得这样一个角色我驾驭不了她太有气场了,完全是一个不输男儿的巾帼英雄,我从来没有演过这样的角色。

言臻之前不是也没有演过类似韩寅的角色?叶翡淡淡反问,他不是处理的很好,你总得尝试一下。

闵菁华眼角上翘,眼皮微微掀了一下,看起来是个翻白眼的动作,却显得娇俏可爱:他可是言臻!就像你刚才那句,这好比么?

咦,叶翡转头去看她,言臻怎么了?他是影帝,我记得你也拿过最佳女主演,你不比他差啊?

好吧闵菁华点点头,笑道,谢谢你的鼓励和夸奖。

叶翡摆摆手,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时候赶紧开了文,然后加v把版权预定出去,再然后老早确定闵菁华来做女主角,不然万一到时候被其他档期隔开了怎么办?她的找个时间和明御商量一下

她思绪神游,闵菁华却依旧说着:言臻的演艺天赋那么高,简直演什么像什么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演韩寅,但是每次镜头一开他开始演,我就觉得找个角色好像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叶翡正在想事情,听见她这么说,下意识就回答:他说改个风格做一下突破,正面角色演太多了

闵菁华因为她的回答,目光诧异的在她侧脸上扫视了一圈,但是叶翡似乎正在计算着什么东西,算的很认真,一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

闵菁华不着痕迹的收了目光,继续道:我有时候挺佩服他——

结果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叶翡的手忽然轻轻的落在桌子上,好像法槌敲定审判结果一般,她神情有些严肃的道:好,就今天!

闵菁华不明所以:什么今天?

叶翡却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立即朝着对面桌子道:陈导,开机仪式的时候你拿着的那本黄历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陈卿搁下酒杯,道:在我那儿扔着呢,你什么时候要?

就待会,我想看看今天这个日子怎么样。

今天?陈卿微微皱着的眉毛舒展而开,你要干啥,我记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话音未落,旁边方以则不由的跟上唱道: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满桌子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叶翡笑着继续问:真的?

陈卿吁了一声:这时还能有假?

好的。叶翡大力点头,说着壮胆一般喝了一大口酒,闵菁华皱眉提醒,少喝点。

其实按照叶翡的酒量,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是自从去年那场失败的行动之后,她身受重伤,身体原因就再没有喝过一点酒,后来身体好了,但是因为言臻不喝酒,所以她也就不喝了,但是刚才算好了日子,福至心灵,她见眼前有酒杯,也就来了一口。

你刚才说什么‘就今天’?今天要干什么?旁边闵菁华问道。

叶翡抬头,笑眯眯道:今天开更!

她本来想着等任务结束了再安安心心的写,但是算了半天日子算来算去她也没有算出来3·16什么时候能结案,她开始更新《辞庙》的日子遥遥无期,于是干脆不等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开始上传接下里的章节,不过是从今天开始忙一点每天更新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顿时迫不及待了,决定先回去房间里上传一章再说,于是她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言臻,甚至没有看见原野,只好摇摇头,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自己回去了房间。

她本来想想着先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电脑再去找言臻,结果她一进去自己的房间就看见言臻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由疑惑:你饭吃到一半跑这里来干什么?

言臻将手里的饼干袋子扔掉,道:饭不好吃。

叶翡回忆了一下饭菜的味道,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大概是因为开始时顾着个闵菁华说话,后来又想着的事,就忘了吃饭了

那正好,我也没有吃好,我们商量一下吃点什么,叫外卖吧?

原野去买了。

开电脑的叶翡皱眉:这么麻烦人家?

言臻无所谓道:客气什么,之前在我们青城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他买。

叶翡眨眨眼,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把原野那高大英朗的形象和管家婆不,管家公联系在一起。

她摇摇头,上传了一章,然后发了一条微博表示自己要开更连载了,大家都准备好看文了没有之类。

言臻在旁边看着她发完微博,然后道:准备好了。

叶翡不明所以:什么准备好了?去金三角吗?

言臻道:看。

叶翡:

原野很快回来了,提着一大袋子吃的,分出一大半给言臻和叶翡,剩下的他自己带走,叶翡好奇的问:你也没有吃饭?

原野很诚恳的道:我也觉得酒店的饭不好吃。

他走后叶翡很仔细的回忆了酒店的菜的味道,终于还是想起来一些,她犹豫的问言臻:我觉得晚上的饭好像没有那么难吃?

言臻打开快餐盒,对她道:原野曾经执行过一次任务,是找出某个间谍怀疑对象的证据,那个怀疑对象在国际大酒店工作,原野就考了厨师证,应聘成了那家酒店的厨师,最终找出了证据,完成了任务。

叶翡:都是人才啊!

人才们也难以抵挡难吃的晚饭,原野买回来的吃的多是熟食,但是竟然也有方便面和方便粉丝这种东西,叶翡无论如何是爱不起来的,于是她顺手把两盒方便面和粉丝塞进了冰箱里,看到上次她买的奶油小面包还剩下两个,便拿出来勒令言臻吃了,不然铁定过期。

吃了东西,叶翡将白天自己关于慕容安和白蛇的推论给言臻说了一遍,最后又将自己请楼姿伶过来扮演慕容安演一场戏引白蛇出来的计划也说了一遍,言臻问:你觉得会奏效吗?

不知道。叶翡干脆的道,但是无论如何,尝试一下总比不试要好,你说呢?

嗯。言臻淡淡答应了一声,也抱着电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翡写了三四千的,正要搁下电脑活动活动,手机指示灯却忽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屏幕显示有电话进来。

这是一个令叶翡出乎预料的电话,因为打电话的是张深璞。

叶翡挑眉,自从杀破狼计划令开始实施以来,自己几乎和老张断了联系,偶尔几次对话也是直接调用国安部通讯卫星,她换了新电话号码,都怀疑老张是不是知道她的电话号,但是现在看来他大概是知道的。

让叶翡的惊讶的是,来电显示的却是张深璞的私人号码。

她接起电话:喂?老师?

张深璞嗯了一声,道:还记得叫我老师?

叶翡示意言臻把她腿上的电脑端走,言臻背过身来拿走了她的电脑,她立即翘起二郎腿,仰躺在了沙发上:不叫老师,叫老张?

你的礼貌规矩都去了哪里?这就是英国皇家礼仪学校培训的结果?

八百年前的培训你还记得我都忘了!

张深璞嗤道:你活了八百年了?

没有,叶翡笑嘻嘻的道,我才不要活那么久,多没意思。

哂笑一声,张深璞短时间里没有说话。

老师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还有,谁给你说得我的电话号码?

张深璞的声音里染了笑意:你的电话号码多金贵?不准别人知道。

叶翡撇撇嘴:我只是受宠若惊,毕竟这可是一年半来您老人家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贫嘴丫头张深璞笑着骂了一句,又沉默了倏时,才闲闲问道:怎么样,白蛇找到了吗?

张深璞身为杀破狼计划令的主要制定者之一,自然时时关注着计划执行的进度,有些讯息进展他甚至比叶翡还要清楚。

提到白蛇叶翡顿时来了兴致,她靠在言臻身上晃着小腿道:算是找到了吧,找到了一半儿。

怎么叫找到了一半儿?

就是快找到了还没找到这种状态。

你真是写得太多开始给我咬文嚼字了?

不敢不敢,鲁班门前哪敢弄大斧,谁不知道您老人家当年还装过中文系的教授

张深璞年轻的时候曾经执行过一次非常漂亮的任务,当时北平一所著名大学里正在筹办一场国际交流会议,一个邻国女间谍化作这所大学的普通大学生,意图安装窃听器进会议室,国安部提前得到有间谍渗透进大学里来的消息,却没有办法确定该名间谍的真实身份,于是由当时还是一名普通特工的张深璞和其他几名特工人员分别扮演成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寻找线索,将这名间谍揪出来。

最后的结果是张深璞察觉到自己班上一名行迹可疑,于是通过各种接触,跟踪等办法终于确定这名女学生就是邻国间谍,将她抓捕。

女间谍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中文老师竟然会是中方国家安全工作人员,于是其他特工都玩笑女间谍是不是喜欢上了老张。

这件事成为了九局历史上一件轶事趣谈,虽然最早知道这件事的特工大都退休了,但是教毒素坚定的教官还是个老人,因此每每九局的学员上课无聊时,老教官就会把过往经年的各种趣事拉出来说上一通,其中必有张局长当然装中文教授的故事。

被人家说了这么多年,张深璞对于这件事早就没有了脾气,此时听见叶翡这样说也不过就只是轻微笑骂一句,不做他语。

叶翡将自己遇到慕容安,以及被白蛇跟踪的事情悉数对他说了一遍,就慕容安借她逼迫白蛇现身这件事,叶翡本来以为张深璞会教训她不警惕,结果老张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她平常多注意安全。

叶翡稀奇道:你竟然没有骂我,好神奇。

张深璞笑道:平常骂你的时候你呲着牙像死了娘,不骂你的时候又找骂,你这不是欠的吗?

切,叶翡轻蔑的答道,怎么叫找骂?我只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了

人老了脾气总得改改

呵呵,叶翡翻白眼,你的脾气,恐怕等到进棺材也改不了!

张深璞无奈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叶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言臻,忽然道:老张,你今天很不对劲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难道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找我唠嗑?

我给你打电话你还不乐意?那我挂了

叶翡连忙出言阻拦:诶别啊,我就这么一说你激动什么?

她换了个手拿着手机,继续道:好不容易打个电话,你总得听我说完啊

她巴拉巴拉又把自己找别人扮演慕容安引诱白蛇现身的计划给张深璞说了一遍,张深璞沉默了几秒钟,道:有把握吗?

叶翡如实的回答:一半把握。

我其实不愿意你把其他人牵涉进来,张深璞道,出了事不好担责任。

叶翡默了一瞬,道:其实没什么危险,我会在她旁边保护她,而且言臻和原野他们都在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

叶翡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张深璞忽然沉默下去,半响,他道:老猫他牺牲了。

叶翡握着手机的手指遽然一紧,空气仿佛都带了实质的重量般朝她压过来,压得她瞬间喘不过气。

老猫不是十月份就退了么?她声音艰涩的问。

张深璞缓缓道:这是最后一个任务,拖得时间有些长,谁知道就

叶翡微微闭上眼睛,忽然不想说话。

其实说起来老猫这个老特工和她并不是非常熟,但是因为同属于九局,因此有时进进出出会说上那么几句话,他是一个有点胖,秃顶,喜欢喝茶,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人,因为茶的缘故,神女和他很熟。

他年纪已经不轻了,去年北斗在出征斩夜特别行动的前几天她在九局科室门口遇上老猫,闲聊时听他说,过了年十月份就该退居二线了,她还笑着说祝贺,这次你终于有时间好好品茶了。

可是斩夜行动失败,她很快就开始执行杀破狼计划令,而今天这个本该平静无伦的夜里,她却乍然听闻,有一个令人怆然的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

张深璞叹道:三天前,但是今天早上才传回来的消息。

叶翡本来想问问老猫家里人怎么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因为她猛然想起老猫没有亲人,他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并且一辈子没有结婚。

她沉默的想,这个爱喝茶的人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一个阳光氤氲的午后,坐在藤椅上,树影下,沏一壶清韵袅袅香茗,品味浮生岁月的美好日子。

何其悲哀。

难怪你要给我打电话叶翡故作轻松的笑道。

张深璞依旧沉默着,倏而,他重重的叹了一声气,道:我给你打电话不止是因为这个事。

那还有什么事?

还有张深璞似乎在犹豫,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口,犹豫着该怎样说出口,犹豫着,说出口后的结果如何。

还有什么?叶翡皱眉问。

又是半响沉默,有风从叶翡视线里的窗口掠过,窗外树影婆娑,而一直到叶翡刚要再次出声询问时,张深璞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仿佛真的穿越万里迢迢东流水,隔着天穹上呼啸悲鸣的长风,和无数道不明数不清的星光流年:

媛媛回来了。

媛媛回来了。

只是简简单单五个字,叶翡却遽然坐直了身体,动作之大直拉扯的脖颈脊背的筋骨咔咔作响,她美丽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到惊人,好像对面的窗户外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蜃景,虚幻的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而她瞬间被惊愕,被震撼。

此刻这个听在耳朵里,却炸裂在脑海里的消息,如同震撼。

媛媛的大名叫上官媛,全九局大概也就张深璞还会叫媛媛这个可爱的名字,她是张深璞从小带到大的学生,比叶翡和f·a还要亲密些,说上官媛是张深璞的亲传徒弟也不为过,她回来,张深璞当然非常激动。

而叶翡之所以听见这个消息如此惊动,是因为上官媛的代号,叫做神女。

那个叶翡最早得到的消息里,斩夜行动失败后就退出北斗不知所踪的神女,在小别墅里留下一把微型手枪的神女,北斗最漂亮的女特工神女,神经质强迫症热爱古风的优雅神女

她的伙伴,神女。

两载岁月不见音信不知生死不明踪迹不闻近况,而如今,终于有她半点消息。

叶翡攥着手机,却说不出话来,言臻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皱着眉头轻声问她:怎么了?

叶翡没有办法回答他,她听见自己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张深璞:她在哪儿?

张深璞依旧深而中的叹气,最终却还是回答她:在北平。

叶翡嘴唇嚅嗫半响,终于还是缓缓问道:我能见她吗?

电话那头忽然又没有声音,叶翡又是耐心又是焦急的等待着,张深璞最终说了一串叶翡很陌生的数字。

电话号码?她轻声问。

张深璞嗯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最终道了一声再见,挂掉了电话。

叶翡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将近五秒钟,就在言臻伸手要将她的手机拿走时,她才慢慢放下手臂,从桌子上拽过便签和圆珠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

言臻瞟了一眼,道: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叶翡沉默不语。

她将扔在一边的手机拿起,怔楞两秒钟,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

言臻问:为什么不打?

叶翡道:莫名的恐慌害怕电话那头不是那个声音。

是你的伙伴?

叶翡苦笑:言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猜的,言臻道,因为之前只有提及炎帝时你脸上会有这种表情。

是啊,是我的伙伴,猝不及防的分开将近两年,明明迫切的想要得知她的一切消息,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她交谈。

沉默一瞬,言臻道:妹妹,你就这一点不好,看重感情,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像你当初对我,喜欢我又怀疑我的身份,所以自己内心纠结,却找不出办法解决。

------题外话------

我昨天晚上看了《釜山行》,末日最能看人性,拍的很不错,对末日丧尸片有兴趣的孩子可以看看。

今天也是两更合一,以后如果不出意外都是这样,实在写不出的时候就分开两更或者更少,毕竟灵感这种东西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如泉涌的,日常,请不要养文啦!来追下文吧,你们再不追文我的推荐就死了死了死了怎么可以这样,哼!<!--over--></div>

第七十三章

叶翡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下,抬头看着他道:对,七月也说过,我其实是个非常优柔寡断的人。

言臻却皱眉道:她看人看的不透彻。

她啊,叶翡无所谓道,她就几乎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你快别说她。

话说回来言臻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

叶翡挑眉:怎么了?

言臻拿起桌子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问道:你这个伙伴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翡:

你关注的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把言臻手里的便签纸拿过来折成两折装进包里,然后回头陈恳的对他道:女的,货真价实的女人,代号神女,真名上官媛,一听就是个女人好不好?

言臻满意的点点头,看见她把电话号码装起来的动作,疑惑道:你还真的不打了?

叶翡点头:不打了。

想了想又补充:不是害怕见她,而是手头事太多,我找的专门演员已经到怀江了,等我先抓住了白蛇,见她的时候也好有炫耀的事迹

言臻低头笑了起来,叶翡也笑,笑够了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亲,言臻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叶翡又咯咯笑了起来,他贴近她的脸,将她的笑声全部吻碎成暧昧迤逦的空气。

半响,叶翡哼唧着推开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言臻很不满:你又想起什么事?

叶翡拽过手机:正事!

说着她喝了一大杯水来平复胸腔里激荡的情绪,等到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她对言臻道:把白礼借给我用用行不行?

言臻解开衬衫扣子:随便用。

于是叶翡拨了一个电话给白礼。

白礼似乎在外面,叶翡打了两遍他才接上电话,电话接起的时候音乐声非常大,叶翡几乎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叶翡几乎喊道。

你说什么——

言臻微微偏头,凑到叶翡手机的通话孔位置,声音冷沉的道: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话里白礼询问的声音忽然静默了一瞬,这一瞬只有嘈杂的音乐声和其他人的呼喊声传来,大概半分钟之后,杂乱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白礼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透着点讪讪:头儿,有什么吩咐?

手机贴着耳朵的叶翡顿时想起了封建王朝候在议政殿外的总管大太监,皇帝一声威势震荡的来人,他便要小跑上去,问一句有什么吩咐。

叶翡忍不住无声的笑,同时心里疑惑,言臻有这么可怕吗?

是我。她道。

白礼应道:我知道是你,这不是你的手机号你和头儿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比起前一句略轻,仿佛害怕惊动了谁似的。

我在。耳目聪敏的言臻却还是听见了他的轻声细语,直接不客气的回答道。

白礼:

他不说话了,叶翡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于是轻笑了几声,开门见山道:小白,我有事找你。

你说,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名叫李子学,是怀江市前税务局副局长,前不久因为贪污而落马了

叶翡将昨天早上和林璇说的,在网上寻找受李子学迫害的苦主发帖的痕迹信息的事个白礼说了一遍,她现在所能联系到的,计算机技术最厉害的就是白礼了,于是也只好找他帮忙。

白礼很爽快的应承了下来,却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对贪官这么感兴趣了?

叶翡解释:和3·16案有关。

白礼顿时了然,保证自己尽快给叶翡查出结果,然后挂掉了电话。

言臻见她挂了电话,道:白礼不知道又在那里疯。

叶翡想了想道:可能是任务需要!

言臻讽刺的道:任务需要他去娱乐会所和ktv。

叶翡:

楼姿伶到怀江的时候正是第二天的中午,叶翡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连酒店都找好了。

她从北平乘飞机到临安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私家车,直接带着助理一路自驾过来了怀江,因此来的非常快。

你来的还真是快。

叶翡见到她,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露天广场,深秋的天气没什么人,楼姿伶正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着一杯果汁晒太阳。

她闻声转过头来,小声笑道:既然抓坏人,当然要赶时机,不是越快越好吗?

叶翡莞尔:当然是越快越好。

楼姿伶点点头,挥手叫服务员给叶翡上了一杯果汁。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楼姿伶问。

叶翡沉吟道:明天,你先休息半天,我去和我那个朋友商量一下具体计划,怎么样?

好,楼姿伶道,她想了想又苦兮兮的补充,大神你可得让你那个朋友多找几个警察保护我我要是被他们挟持做人质怎么办?

叶翡顿时失笑,解释道:你放心,不是‘他们’,只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我会陪在你身边。

楼姿伶明媚的大眼睛上下将叶翡打量了一遍,然后眼角一皱,做出点可怕的神色来:我不要你陪,你腿这么长,到时候要是真的遇到危险,跑的比我快怎么办?

叶翡哈哈大笑:你想象力还这是丰富你放心,我绝对不先跑,我保护你。

她说的保护当然真的就是保护的意思,但是楼姿伶显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头摇的好像拨浪鼓:还是多找几个警察好了

叶翡无奈得摇摇头,玩笑道: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过来?为了我许诺的那个角色?这么拼?

楼姿伶讪然的笑,眼波流沔如同春波:也不全是因为角色角色可以有很多试戏机会,但是你这个,这么好玩这么刺激的,可不多见,嘿嘿。

叶翡再次失笑:感情还是为了玩

楼姿伶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道:人活着总得干点大事!等以后给我孙子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好拿出来吹一吹,咱当年也是帮忙抓过黑社会头头的!

干大事的人可不惧危险

楼姿伶眨眨眼:干大事也得有小命才能干呐

叶翡回到公安局,将她和楼姿伶的对话讲给林璇和赵颂懿时,赵颂懿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去,她搁下水杯子,笑道:这姑娘也太有意思了,你从哪里挖出来这么个活宝?

叶翡抬眸:再活宝能有你活宝?

赵颂懿扭头:少拆我台!

叶翡心想我不拆你台我上哪里找乐子去,一遍从旁边拽出一个闲置的笔记本,开始拟定明天的具体行动计划。

这个计划如果奏效了,效果应该会超出我们的预期,但是如果白蛇不在怀江那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赵颂懿道,这个叫什么?兵行险招兵行诡招还差不多。

林璇呵呵笑道:这个办法其实没有什么风险,就算是不成功也不损失什么,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比较想问的是,赵颂懿看向叶翡,这个计划到底应该怎么实施?你是怎么想的?

叶翡沉吟道:我列了白蛇最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明天开始,让楼姿伶在这几个地方逐一露脸,然后我们埋伏在暗处观察,或者直接暗中搜寻也可以。

哪几个地方?

叶翡将笔记本递过去,林璇看了一遍,忽然抬起头道:棉纺厂宿舍和车站,接下来这几处废弃厂房楼宇我都能理解,但是小吃街是怎么回事?

叶翡解释道:因为慕容安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之前应该长时间在这个地方停留过,所以我觉得这个地方比起前面几个,才是重中之重。

这么解释的话也说的过去。林璇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第一个地方,先去棉纺厂。

行,我去告诉曾队他们,得让他们明天找几个人配合我们一下赵颂懿说着出去了。

叶翡正要收拾东西,林璇却依旧皱着眉,叶翡笑问道:你有问题要问我?

林璇点头。

说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

叶翡,林璇声音有些轻的叫了一声,我也和你算是共事了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如果没有把问题想清楚,或者说准备工作没有完成,一般是不会说话,或者行动的,但是就找人扮演慕容安引诱冯南显露踪迹这件事

她声音顿了一下,叶翡挑眉问:我昨天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不,我还有一个疑问,林璇接着道,你为什么会认为,白蛇还在怀江?

我没有确定的说白蛇还在怀江啊

但是你既然能提出引诱白蛇出来的计划,就说明你有很大把握白蛇还在怀江,林璇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认为白蛇还在怀江,而不是逃窜去了其他地方?

好吧,叶翡妥协,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其一,白蛇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他四处流窜,我们知道他受过伤,甚至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了一个瘸子,这些伤势是怎么来的?我不得而知,但是如果猜测,也不是猜不出来,一是青蛇,二是慕容开,三可能是他曾经的手下,冯南口中所谓的叛徒,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在被人追杀而他又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隐匿,而非逃窜。

林璇点点头,示意她说的有道理。

叶翡接着道:其二,我认为冯南没有离开怀江的财力。

林璇好奇:你这个推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那天你没有和我们一起去见那个载着慕容安去临安的出租车司机,叶翡道,从哪个出租车司机口里,我得知慕容安去临安的车费是白蛇掏的,而且钱币大部分是零散旧钱,而非整百的姓钱。

而我之前也说过,白蛇回去棉纺厂的宿舍那一趟,有极大的可能是去拿钱。

冒险回去旧宿舍只是为了拿送慕容安去临安的车费钱,可见他和慕容安的关系非常亲密,当然这也说明了另一点,他身上的钱,甚至不够付出租车费。

他现在不再是黑帮大哥,而只是一个身体残疾的通缉犯,他很‘穷’,要四处躲避逃窜,不仅是一件考验身体耐力,更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他逃不起亡。

其三我怀疑他身上藏匿着某件东西,或者说他知道某件重要东西的下落,不然棉纺厂的旧宿舍也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关顾,拿着那件东西他逃亡会很不方便,所以我推断他很有可能还留在怀江。

这些确实足以推断出白蛇还留在怀江的事实,林璇看着她感叹道,你的思路和逻辑一直这么清晰

叶翡微笑,眨眨眼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写悬疑的?

林璇惊愕:你真的是作家?

叶翡也惊愕她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作家这件事情,于是微微倾身,凑上去问她:你知道怀江来了东影的剧组吧?

林璇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怀江确实来了一个剧组,林晟前几天还跟我说这个事,说是哪里来的来着?

北平来的。叶翡适时的提醒她。

林璇顿时大力点头:对对对,北平来的,和你和颂懿来自一个地方

叶翡见自己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林璇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干脆的道:那个剧组拍的就是我的改编的电视剧,剧本也是我写的。

林璇:

她瞪着眼睛,声音扬起:你你说什么?

叶翡笑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林璇弹了弹自己的耳朵,又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风景,半响才道:感情那天颂懿说你是悬疑家,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林璇呐呐道:我以为她开玩笑

叶翡摇头,赵颂懿玩笑开得太多,以至于别人不相信她说的真话,她是不是应该去哭一会

就在这个时候,赵颂懿进来,刚推开门迈过了一步,顿时一个大喷嚏,她动作夸张的随着喷嚏一弯腰,随即直起身,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餐巾纸边擦鼻子边道:谁想我呢阿嚏!

说着又是一个喷嚏:我靠谁骂我呢!

叶翡默默的往椅子上靠了一下,心里将刚才没有吐槽玩的半句想完。

林璇抓着她问:叶翡真是个作家啊?

赵颂懿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道:对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忘了?

林璇默默道:我当时以为你开玩笑

赵颂懿:

和曾队长商量好了行动具体计划,他调派了几个专案组的刑警过来帮忙,计划持续时间定了五天,如果五天之后白蛇依旧没有收引诱现身,那么曾队长就会打电话回北平市局,直接申请通缉令。

翌日清晨,叶翡和林璇赵颂懿先过去酒店找楼姿伶,其他的人都换了便衣,先过去了棉纺厂那边。

楼姿伶似乎起的很早,老早就准备好等着叶翡过来,助理开门的时候见是三个人还愣了一下,直到看见后面的叶翡,才侧身放她们进去。

叶翡进去的时候楼姿伶穿戴整齐,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打游戏。

叶翡想起前天电话里死掉的奶妈,不禁笑了一声,楼姿伶抬头,看见她眯眼笑道:你来了?诶旁边的是你的警察朋友吗?

叶翡应答了一声是,林璇和赵颂懿平常都没有看电视剧的习惯,而楼姿伶又不是一线女明星,因此三个人互看眼生,叶翡只好充当中间人给她们互相介绍了一遍。

楼姿伶点点头,然后小小声的对看起来比较严肃庄重的林璇道:林警官,你待会可要保护好我

林璇一怔,差点笑出声,赵颂懿也忍着笑,无声的对叶翡道:这个妹子怎么这么逗?

叶翡耸耸肩,正要说什么,楼姿伶却已经扔下平板站起身来,问:我们就出发了吗?

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声音里甚至有些兴奋的迫不及待,完全和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眨着大眼睛盯着林璇寻求保护的萌妹子是两个概念。

林璇和赵颂懿都惊讶于她态度为何转换的如此之快,叶翡因为昨天已经领教过了,因此显得尤其淡定些。

她道:不着急,你还要换衣服化妆。

化妆?楼姿伶疑惑,换衣服就算了,还要化妆?

叶翡点头:你和慕容安毕竟是两个人,虽然确实有些相像,但是想让你们更像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化妆,你是演员,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可是没有化妆师啊楼姿伶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说着她朝门口张望,似乎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化妆师。

我来给你化妆,叶翡干脆的说着,脱掉了外衣,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楼姿伶,换这件衣服。

楼姿伶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套新的桃红色阿迪运动服,她将衣服拽出来,笑道:这个颜色也太艳了吧?

叶翡将自己包放在茶几上往出掏化妆品,抬头道:慕容安只有十七八岁,再说你年纪也不大,这个颜色怎么了?

楼姿伶撇撇嘴,抱着袋子进去换衣服了,林璇饶有兴致的坐在旁边看叶翡掏了一大堆化妆品,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赵颂懿啧啧的叹:你已经有这么一大堆东西了,昨天为什么还非要拉着我到处跑,就为了买一支那什么豆沙粉的口红?口红这种东西有有一两支不就够了么?

叶翡闻言抬头道:因为慕容安的嘴唇颜色比较淡,我觉得豆沙粉会比较接近。

说着楼姿伶换好衣服出来了,刚才她穿着宽松的毛线裙子还看不出来,现在换了运动服,因为这种款式的运动服很修身,虽然叶翡给她拿的是s码,但是穿在她身上依旧嫌宽,却又显出她瘦的几乎嶙峋的身材。

赵颂懿顿时瞪大了双眼:我的妈呀,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楼姿伶满不在乎道:减肥呗,你知道我是演员,稍微胖一丁点都有危险

可是你这也太瘦了

显然林璇也有相同感受,但是碍于和对方不熟,所以劝解的话依旧没有出口。

楼姿伶比慕容安瘦了些,但是身高几乎一样,如果换了衣服单看背影,叶翡这个见过两人一次面的,都有可能认错。

但是这样并不足以以假乱真,白蛇显然对慕容安极为熟悉,单是靠一个背影,恐怕不能迷惑白蛇。

于是叶翡让楼姿伶坐在自己前面,开始给她编头发。

慕容安的发型很是奇异,满头的小辫,还系着小铃铛,像是哪个少数民族的姑娘一般,叶翡昨天晚上拖着赵颂懿专门去批发市场买了小朋友扎头发的那种彩色小皮筋儿,又找了很多家店才买到彩色小铃铛,回来之后又用丝线穿好,就是为了给楼姿伶扎出一个和慕容安相同的发型。

编辫子倒是很简单,但是往头发上系铃铛就要慢一点了,叶翡凭借着自己逆天的记忆,将铃铛给楼姿伶系上去时,几乎与慕容安头发上位置的一致。

她一遍系铃铛一边无聊的想着,慕容安为什么要梳这么繁琐的头发,难道她头发上的小铃铛都是每天早上起来自己系上去的吗?那得多费劲?

终于弄好了头发,楼姿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她道:我从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再没有梳过这种头发了

叶翡漫不经心道:权当是重温童年美好记忆。

赵颂懿噗嗤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叶翡端了把椅子坐在了楼姿伶面前,手停留在一大堆化妆品的上空,准备开始给她变脸。

你可以用我的,我都带了的楼姿伶道。

我用自己的顺手,叶翡道,放心吧口红是新买的。

楼姿伶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叶翡已经开始在她脸上抹开粉底液和隔离霜,一边皱眉道:慕容安比你稍微白些,我得打多少粉底上去你才能和她一个程度的白?

楼姿伶撇嘴:嫌弃我黑直说嘛

叶翡微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自己说的。

她说着用蜜粉刷打上轻微的遮瑕膏在楼姿伶脸上速度极快的扫了一遍,楼姿伶抿着嘴唇等她扫完才呸呸道:你这是化妆呢还是扫床呢!刷到嘴里去了!

叶翡无辜的道:谁让你脸这么小?

楼姿伶顿时开心了:我当你是夸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安的轮廓要比一般人深邃立体一些,眼睛部位倒还看不太出来,尤其是鼻子和颧骨的位置,于是叶翡给楼姿伶这两个位置都打了一点高光粉。

楼姿伶的眉毛细长,和慕容安的差不多,于是只是轻微的用眉刷描了一下,而眼睛,当然是最重要的部分,慕容安的眼睛很有特色,典型的桃花眼,比楼姿伶的眼睛要小一些,叶翡用眼线笔将她的眼尾拉长,又在眼脸的位置打上轻微的淡红色眼影,最后用卧蚕笔给她画了一点点卧蚕,因为楼姿伶的眼皮很薄,而慕容安的轮廓微深。

最后她将昨天晚上买的那支豆沙粉口红递给楼姿伶,示意她涂上,就算大功告成。

叶翡收拾了化妆品,赵颂懿凑上来拿着慕容安的照片和楼姿伶比对了半响,才新奇道:诶,你别说还真的挺像

叶翡笑道:要是专业的化妆师估计更像,我就这水平了。

你这水平已经这么好了,还要怎样?赵颂懿感叹。

楼姿伶身为演员,显然见过比叶翡牛逼许多倍的专业化妆师,她偏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慕容安的照片,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道:高光打的有点多了,这种在灯光下才能显示出效果来,白天就没必要了,用深色粉底就行了咦,眼睛化得好像。

叶翡点头:明天给你换深色粉底行了,走吧?

楼姿伶眼睛转了一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两个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再加上衣服和发型,乍一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慕容安翻版。

赵颂懿竖起一根大拇指:牛!

叶翡又给楼姿伶描述了一下慕容安的走路姿势步伐大小,楼姿伶身为演员,模仿这种必修课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没过几分钟就学会了,于是几个人一起下楼,开车去了棉纺厂。

半路上为了演的更真实些,叶翡和楼姿伶换乘了一辆出租,一个小时之后,她们都到了棉纺厂的旧宿舍。

丁仲华他岳父的那辆老桑塔纳依风雨不屈的停留在杂草中,要不是上次赵颂懿亲眼见证了此车的牛逼,她绝对不会认为这个车还能开出去上路。

叶翡坐在出租车里,楼姿伶一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小心翼翼的走过那些杂草,动作谨慎的四顾,发现无人之后才慢慢凑上去,去张望旧宿舍的后窗

整个过程持续大概一个小时。

最后半个小时楼姿伶缩在房檐下的台阶上,抱着手臂坐着,好像在等待的什么人的样子,但是无论是真等还是假等,都没有等到想要他出来的那个人。

一个小时之后赵颂懿打来了电话,告诉叶翡附近的搜索已经结束,没有发现白蛇的踪迹,或者说是没有发现人活动的踪迹,于是叶翡隔着出租车玻璃给楼姿伶做了一个手势,楼姿伶起身回到了出租车里。

就这么简单?刚在后座上坐稳,她就惊讶的问道。

叶翡点头:就这么简单当然,这只是第一个地方,还有好几个地方。

楼姿伶非常大拿的摆摆手:无所谓无所谓

下午时他们过去了距离棉纺厂不远的一座烂尾楼工程基地,叶翡选了视线最开阔的一处地方,无论站在楼体的哪个位置都能看见下面转悠的楼姿伶,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结果,白蛇并没有选择这里作为藏匿点。

第二天继续,第三天继续。

楼姿伶似乎有点失去了兴趣,叶翡也开始怀疑计划的可行性,大概白蛇真的已经逃离了怀江?

然而就在她猜测怀疑着事先计划的可行性时,事情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是第四天的黄昏,叶翡和楼姿伶还有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小吃街。

------题外话------

昨天晚上电脑忽然黑屏了把我差点吓成傻逼,吓得我求佛拜菩萨外带赶紧百度,最后终于好了,感谢观世音菩萨感谢天老爷感谢小天使们能不能求个票?<!--over--></div>

第七十三章 戏中戏

叶翡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下,抬头看着他道:“对,七月也说过,我其实是个非常优柔寡断的人。”

言臻却皱眉道:“她看人看的不透彻。”

“她啊,”叶翡无所谓道,“她就几乎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你快别说她。”

“话说回来……”言臻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

叶翡挑眉:“怎么了?”

言臻拿起桌子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问道:“你这个伙伴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翡:“……”

你关注的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把言臻手里的便签纸拿过来折成两折装进包里,然后回头陈恳的对他道:“女的,货真价实的女人,代号神女,真名上官媛,一听就是个女人好不好?”

言臻满意的点点头,看见她把电话号码装起来的动作,疑惑道:“你还真的不打了?”

叶翡点头:“不打了。”

想了想又补充:“不是害怕见她,而是手头事太多,我找的专门演员已经到怀江了,等我先抓住了白蛇,见她的时候也好有炫耀的事迹……”

言臻低头笑了起来,叶翡也笑,笑够了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亲,言臻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叶翡又咯咯笑了起来,他贴近她的脸,将她的笑声全部吻碎成暧昧迤逦的空气。

半响,叶翡哼唧着推开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言臻很不满:“你又想起什么事?”

叶翡拽过手机:“正事!”

说着她喝了一大杯水来平复胸腔里激荡的情绪,等到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她对言臻道:“把白礼借给我用用行不行?”

言臻解开衬衫扣子:“随便用。”

于是叶翡拨了一个电话给白礼。

白礼似乎在外面,叶翡打了两遍他才接上电话,电话接起的时候音乐声非常大,叶翡几乎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叶翡几乎喊道。

“你说什么——”

言臻微微偏头,凑到叶翡手机的通话孔位置,声音冷沉的道:“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话里白礼询问的声音忽然静默了一瞬,这一瞬只有嘈杂的音乐声和其他人的呼喊声传来,大概半分钟之后,杂乱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白礼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透着点讪讪:“头儿,有什么吩咐?”

手机贴着耳朵的叶翡顿时想起了封建王朝候在议政殿外的总管大太监,皇帝一声威势震荡的“来人”,他便要小跑上去,问一句“有什么吩咐”。

叶翡忍不住无声的笑,同时心里疑惑,言臻有这么可怕吗?

“是我。”她道。

白礼应道:“我知道是你,这不是你的手机号……你和头儿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比起前一句略轻,仿佛害怕惊动了谁似的。

“我在。”耳目聪敏的言臻却还是听见了他的轻声细语,直接不客气的回答道。

白礼:“……”

他不说话了,叶翡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于是轻笑了几声,开门见山道:“小白,我有事找你。”

“你说,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名叫李子学,是怀江市前税务局副局长,前不久因为贪污而落马了……”

叶翡将昨天早上和林璇说的,在网上寻找受李子学迫害的苦主发帖的痕迹信息的事个白礼说了一遍,她现在所能联系到的,计算机技术最厉害的就是白礼了,于是也只好找他帮忙。

白礼很爽快的应承了下来,却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对贪官这么感兴趣了?”

叶翡解释:“和3·16案有关。”

白礼顿时了然,保证自己尽快给叶翡查出结果,然后挂掉了电话。

言臻见她挂了电话,道:“白礼不知道又在那里疯。”

叶翡想了想道:“可能是任务需要!”

言臻讽刺的道:“任务需要他去娱乐会所和ktv。”

叶翡:“……”

==

楼姿伶到怀江的时候正是第二天的中午,叶翡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连酒店都找好了。

她从北平乘飞机到临安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私家车,直接带着助理一路自驾过来了怀江,因此来的非常快。

“你来的还真是快。”

叶翡见到她,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露天广场,深秋的天气没什么人,楼姿伶正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着一杯果汁晒太阳。

她闻声转过头来,小声笑道:“既然抓坏人,当然要赶时机,不是越快越好吗?”

叶翡莞尔:“当然是越快越好。”

楼姿伶点点头,挥手叫服务员给叶翡上了一杯果汁。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楼姿伶问。

叶翡沉吟道:“明天,你先休息半天,我去和我那个朋友商量一下具体计划,怎么样?”

“好,”楼姿伶道,她想了想又苦兮兮的补充,“大神你可得让你那个朋友多找几个警察保护我……我要是被他们挟持做人质怎么办?”

叶翡顿时失笑,解释道:“你放心,不是‘他们’,只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我会陪在你身边。”

楼姿伶明媚的大眼睛上下将叶翡打量了一遍,然后眼角一皱,做出点可怕的神色来:“我不要你陪,你腿这么长,到时候要是真的遇到危险,跑的比我快怎么办?”

叶翡哈哈大笑:“你想象力还这是丰富……你放心,我绝对不先跑,我保护你。”

她说的保护当然真的就是保护的意思,但是楼姿伶显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头摇的好像拨浪鼓:“还是多找几个警察好了……”

叶翡无奈得摇摇头,玩笑道:“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过来?为了我许诺的那个角色?这么拼?”

楼姿伶讪然的笑,眼波流沔如同春波:“也不全是因为角色……角色可以有很多试戏机会,但是你这个,这么好玩这么刺激的,可不多见,嘿嘿。”

叶翡再次失笑:“感情还是为了玩……”

楼姿伶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道:“人活着总得干点大事!等以后给我孙子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好拿出来吹一吹,咱当年也是帮忙抓过黑社会头头的!”

“干大事的人可不惧危险……”

楼姿伶眨眨眼:“干大事也得有小命才能干呐……”

==

叶翡回到公安局,将她和楼姿伶的对话讲给林璇和赵颂懿时,赵颂懿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去,她搁下水杯子,笑道:“这姑娘也太有意思了,你从哪里挖出来这么个活宝?”

叶翡抬眸:“再活宝能有你活宝?”

赵颂懿扭头:“少拆我台!”

叶翡心想我不拆你台我上哪里找乐子去,一遍从旁边拽出一个闲置的笔记本,开始拟定明天的具体行动计划。

“这个计划如果奏效了,效果应该会超出我们的预期,但是如果白蛇不在怀江……那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赵颂懿道,“这个叫什么?兵行险招……兵行诡招还差不多。”

林璇呵呵笑道:“这个办法其实没有什么风险,就算是不成功也不损失什么,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比较想问的是,”赵颂懿看向叶翡,“这个计划到底应该怎么实施?你是怎么想的?”

叶翡沉吟道:“我列了白蛇最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明天开始,让楼姿伶在这几个地方逐一露脸,然后我们埋伏在暗处观察,或者直接暗中搜寻也可以。”

“哪几个地方?”

叶翡将笔记本递过去,林璇看了一遍,忽然抬起头道:“棉纺厂宿舍和车站,接下来这几处废弃厂房楼宇我都能理解,但是小吃街是怎么回事?”

叶翡解释道:“因为慕容安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之前应该长时间在这个地方停留过,所以我觉得这个地方比起前面几个,才是重中之重。”

“这么解释的话也说的过去。”林璇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第一个地方,先去棉纺厂。”

“行,我去告诉曾队他们,得让他们明天找几个人配合我们一下……”赵颂懿说着出去了。

叶翡正要收拾东西,林璇却依旧皱着眉,叶翡笑问道:“你有问题要问我?”

林璇点头。

“说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

“叶翡,”林璇声音有些轻的叫了一声,“我也和你算是共事了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如果没有把问题想清楚,或者说准备工作没有完成,一般是不会说话,或者行动的,但是就找人扮演慕容安引诱冯南显露踪迹这件事……”

她声音顿了一下,叶翡挑眉问:“我昨天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不,我还有一个疑问,”林璇接着道,“你为什么会认为,白蛇还在怀江?”

“我没有确定的说白蛇还在怀江啊……”

“但是你既然能提出引诱白蛇出来的计划,就说明你有很大把握白蛇还在怀江,”林璇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认为白蛇还在怀江,而不是……逃窜去了其他地方?”

“好吧,”叶翡妥协,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其一,白蛇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他四处流窜,我们知道他受过伤,甚至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了一个瘸子,这些伤势是怎么来的?我不得而知,但是如果猜测,也不是猜不出来,一是青蛇,二是慕容开,三可能是他曾经的手下,冯南口中所谓的叛徒,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在被人追杀而他又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隐匿,而非逃窜。”

林璇点点头,示意她说的有道理。

叶翡接着道:“其二,我认为冯南没有离开怀江的财力。”

林璇好奇:“你这个推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那天你没有和我们一起去见那个载着慕容安去临安的出租车司机,”叶翡道,“从哪个出租车司机口里,我得知慕容安去临安的车费是白蛇掏的,而且钱币大部分是零散旧钱,而非整百的姓钱。

而我之前也说过,白蛇回去棉纺厂的宿舍那一趟,有极大的可能是去拿钱。

冒险回去旧宿舍只是为了拿送慕容安去临安的车费钱,可见他和慕容安的关系非常亲密,当然这也说明了另一点,他身上的钱,甚至不够付出租车费。

他现在不再是黑帮大哥,而只是一个身体残疾的通缉犯,他很‘穷’,要四处躲避逃窜,不仅是一件考验身体耐力,更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他逃不起亡。

其三……我怀疑他身上藏匿着某件东西,或者说他知道某件重要东西的下落,不然棉纺厂的旧宿舍也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关顾,拿着那件东西他逃亡会很不方便,所以我推断他很有可能还留在怀江。”

“这些确实足以推断出白蛇还留在怀江的事实,”林璇看着她感叹道,“你的思路和逻辑一直这么清晰……”

叶翡微笑,眨眨眼道:“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写悬疑的?”

林璇惊愕:“你真的是作家?”

叶翡也惊愕她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作家这件事情,于是微微倾身,凑上去问她:“你知道怀江来了东影的剧组吧?”

林璇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怀江确实来了一个剧组,林晟前几天还跟我说这个事,说是……哪里来的来着?”

“北平来的。”叶翡适时的提醒她。

林璇顿时大力点头:“对对对,北平来的,和你和颂懿来自一个地方……”

叶翡见自己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林璇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干脆的道:“那个剧组拍的就是我的改编的电视剧,剧本也是我写的。”

林璇:“……”

她瞪着眼睛,声音扬起:“你……你说什么?”

叶翡笑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林璇弹了弹自己的耳朵,又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风景,半响才道:“感情那天颂懿说你是悬疑家,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林璇呐呐道:“我以为她开玩笑……”

叶翡摇头,赵颂懿玩笑开得太多,以至于别人不相信她说的真话,她是不是应该去哭一会……

就在这个时候,赵颂懿进来,刚推开门迈过了一步,顿时一个大喷嚏,她动作夸张的随着喷嚏一弯腰,随即直起身,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餐巾纸边擦鼻子边道:“谁想我呢……阿嚏!”

说着又是一个喷嚏:“……我靠谁骂我呢!”

叶翡默默的往椅子上靠了一下,心里将刚才没有吐槽玩的半句想完。

林璇抓着她问:“叶翡真是个作家啊?”

赵颂懿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道:“对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忘了?”

林璇默默道:“我当时以为你开玩笑……”

赵颂懿:“……”

……

和曾队长商量好了行动具体计划,他调派了几个专案组的刑警过来帮忙,计划持续时间定了五天,如果五天之后白蛇依旧没有收引诱现身,那么曾队长就会打电话回北平市局,直接申请通缉令。

翌日清晨,叶翡和林璇赵颂懿先过去酒店找楼姿伶,其他的人都换了便衣,先过去了棉纺厂那边。

楼姿伶似乎起的很早,老早就准备好等着叶翡过来,助理开门的时候见是三个人还愣了一下,直到看见后面的叶翡,才侧身放她们进去。

叶翡进去的时候楼姿伶穿戴整齐,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打游戏。

叶翡想起前天电话里死掉的奶妈,不禁笑了一声,楼姿伶抬头,看见她眯眼笑道:“你来了?诶旁边的是你的警察朋友吗?”

叶翡应答了一声“是”,林璇和赵颂懿平常都没有看电视剧的习惯,而楼姿伶又不是一线女明星,因此三个人互看眼生,叶翡只好充当中间人给她们互相介绍了一遍。

楼姿伶点点头,然后小小声的对看起来比较严肃庄重的林璇道:“林警官,你待会可要保护好我……”

林璇一怔,差点笑出声,赵颂懿也忍着笑,无声的对叶翡道:“这个妹子怎么这么逗?”

叶翡耸耸肩,正要说什么,楼姿伶却已经扔下平板站起身来,问:“我们就出发了吗?”

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声音里甚至有些兴奋的迫不及待,完全和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眨着大眼睛盯着林璇寻求保护的萌妹子是两个概念。

林璇和赵颂懿都惊讶于她态度为何转换的如此之快,叶翡因为昨天已经领教过了,因此显得尤其淡定些。

她道:“不着急,你还要换衣服化妆。”

“化妆?”楼姿伶疑惑,“换衣服就算了,还要化妆?”

叶翡点头:“你和慕容安毕竟是两个人,虽然确实有些相像,但是想让你们更像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化妆,你是演员,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可是没有化妆师啊……”楼姿伶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说着她朝门口张望,似乎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化妆师。

“我来给你化妆,”叶翡干脆的说着,脱掉了外衣,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楼姿伶,“换这件衣服。”

楼姿伶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套新的桃红色阿迪运动服,她将衣服拽出来,笑道:“这个颜色也太艳了吧?”

叶翡将自己包放在茶几上往出掏化妆品,抬头道:“慕容安只有十七八岁,再说你年纪也不大,这个颜色怎么了?”

楼姿伶撇撇嘴,抱着袋子进去换衣服了,林璇饶有兴致的坐在旁边看叶翡掏了一大堆化妆品,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赵颂懿啧啧的叹:“你已经有这么一大堆东西了,昨天为什么还非要拉着我到处跑,就为了买一支那什么……豆沙粉的口红?口红这种东西有有一两支不就够了么?”

叶翡闻言抬头道:“因为慕容安的嘴唇颜色比较淡,我觉得豆沙粉会比较接近。”

说着楼姿伶换好衣服出来了,刚才她穿着宽松的毛线裙子还看不出来,现在换了运动服,因为这种款式的运动服很修身,虽然叶翡给她拿的是s码,但是穿在她身上依旧嫌宽,却又显出她瘦的几乎嶙峋的身材。

赵颂懿顿时瞪大了双眼:“我的妈呀,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楼姿伶满不在乎道:“减肥呗,你知道我是演员,稍微胖一丁点都有危险……”

“可是你这也太瘦了……”

显然林璇也有相同感受,但是碍于和对方不熟,所以劝解的话依旧没有出口。

楼姿伶比慕容安瘦了些,但是身高几乎一样,如果换了衣服单看背影,叶翡这个见过两人一次面的,都有可能认错。

但是这样并不足以以假乱真,白蛇显然对慕容安极为熟悉,单是靠一个背影,恐怕不能迷惑白蛇。

于是叶翡让楼姿伶坐在自己前面,开始给她编头发。

慕容安的发型很是奇异,满头的小辫,还系着小铃铛,像是哪个少数民族的姑娘一般,叶翡昨天晚上拖着赵颂懿专门去批发市场买了小朋友扎头发的那种彩色小皮筋儿,又找了很多家店才买到彩色小铃铛,回来之后又用丝线穿好,就是为了给楼姿伶扎出一个和慕容安相同的发型。

编辫子倒是很简单,但是往头发上系铃铛就要慢一点了,叶翡凭借着自己逆天的记忆,将铃铛给楼姿伶系上去时,几乎与慕容安头发上位置的一致。

她一遍系铃铛一边无聊的想着,慕容安为什么要梳这么繁琐的头发,难道她头发上的小铃铛都是每天早上起来自己系上去的吗?那得多费劲?

终于弄好了头发,楼姿伶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她道:“我从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再没有梳过这种头发了……”

叶翡漫不经心道:“权当是重温童年美好记忆。”

赵颂懿“噗嗤”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叶翡端了把椅子坐在了楼姿伶面前,手停留在一大堆化妆品的上空,准备开始给她“变脸”。

“你可以用我的,我都带了的……”楼姿伶道。

“我用自己的顺手,”叶翡道,“放心吧口红是新买的。”

楼姿伶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叶翡已经开始在她脸上抹开粉底液和隔离霜,一边皱眉道:“慕容安比你稍微白些,我得打多少粉底上去你才能和她一个程度的白?”

楼姿伶撇嘴:“嫌弃我黑直说嘛……”

叶翡微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自己说的。”

她说着用蜜粉刷打上轻微的遮瑕膏在楼姿伶脸上速度极快的扫了一遍,楼姿伶抿着嘴唇等她扫完才呸呸道:“你这是化妆呢还是扫床呢!刷到嘴里去了!”

叶翡无辜的道:“谁让你脸这么小?”

楼姿伶顿时开心了:“我当你是夸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安的轮廓要比一般人深邃立体一些,眼睛部位倒还看不太出来,尤其是鼻子和颧骨的位置,于是叶翡给楼姿伶这两个位置都打了一点高光粉。

楼姿伶的眉毛细长,和慕容安的差不多,于是只是轻微的用眉刷描了一下,而眼睛,当然是最重要的部分,慕容安的眼睛很有特色,典型的桃花眼,比楼姿伶的眼睛要小一些,叶翡用眼线笔将她的眼尾拉长,又在眼脸的位置打上轻微的淡红色眼影,最后用卧蚕笔给她画了一点点卧蚕,因为楼姿伶的眼皮很薄,而慕容安的轮廓微深。

最后她将昨天晚上买的那支豆沙粉口红递给楼姿伶,示意她涂上,就算大功告成。

叶翡收拾了化妆品,赵颂懿凑上来拿着慕容安的照片和楼姿伶比对了半响,才新奇道:“诶,你别说还真的挺像……”

叶翡笑道:“要是专业的化妆师估计更像,我就这水平了。”

“你这水平已经这么好了,还要怎样?”赵颂懿感叹。

楼姿伶身为演员,显然见过比叶翡牛逼许多倍的专业化妆师,她偏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慕容安的照片,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道:“高光打的有点多了,这种在灯光下才能显示出效果来,白天就没必要了,用深色粉底就行了……咦,眼睛化得好像。”

叶翡点头:“明天给你换深色粉底……行了,走吧?”

楼姿伶眼睛转了一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两个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再加上衣服和发型,乍一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慕容安翻版。

赵颂懿竖起一根大拇指:“牛!”

叶翡又给楼姿伶描述了一下慕容安的走路姿势步伐大小,楼姿伶身为演员,模仿这种必修课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没过几分钟就学会了,于是几个人一起下楼,开车去了棉纺厂。

半路上为了演的更真实些,叶翡和楼姿伶换乘了一辆出租,一个小时之后,她们都到了棉纺厂的旧宿舍。

丁仲华他岳父的那辆老桑塔纳依风雨不屈的停留在杂草中,要不是上次赵颂懿亲眼见证了此车的牛逼,她绝对不会认为这个车还能开出去上路。

叶翡坐在出租车里,楼姿伶一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小心翼翼的走过那些杂草,动作谨慎的四顾,发现无人之后才慢慢凑上去,去张望旧宿舍的后窗……

整个过程持续大概一个小时。

最后半个小时楼姿伶缩在房檐下的台阶上,抱着手臂坐着,好像在等待的什么人的样子,但是无论是真等还是假等,都没有等到想要他出来的那个人。

一个小时之后赵颂懿打来了电话,告诉叶翡附近的搜索已经结束,没有发现白蛇的踪迹,或者说是没有发现人活动的踪迹,于是叶翡隔着出租车玻璃给楼姿伶做了一个手势,楼姿伶起身回到了出租车里。

“就这么简单?”刚在后座上坐稳,她就惊讶的问道。

叶翡点头:“就这么简单……当然,这只是第一个地方,还有好几个地方。”

楼姿伶非常大拿的摆摆手:“无所谓无所谓……”

……

下午时他们过去了距离棉纺厂不远的一座烂尾楼工程基地,叶翡选了视线最开阔的一处地方,无论站在楼体的哪个位置都能看见下面转悠的楼姿伶,但是依旧没有什么结果,白蛇并没有选择这里作为藏匿点。

第二天继续,第三天继续。

楼姿伶似乎有点失去了兴趣,叶翡也开始怀疑计划的可行性,大概白蛇真的已经逃离了怀江?

然而就在她猜测怀疑着事先计划的可行性时,事情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是第四天的黄昏,叶翡和楼姿伶还有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小吃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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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道是故人来

这个地方是她第一次遇到慕容安的地方,也是那个离奇的偶然与必然交织所促成的事件的发生地,又是一个日暮黄昏,却不是那天的晦暗微雨,水光影光飘摇虚幻,而是一个晴朗的傍晚,蔚然长天上清云微渡,吞吐霓霞,金红橙黄绚烂夺目的色彩染透了半边天空。

比起旧棉纺厂宿舍和各种烂尾楼建筑工地旧厂房,楼姿伶显然更喜欢小吃街,她在街上悠闲的转了一圈,买了几串当地的油炸小吃,她吃了几口又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小店。

不远处出租车里的叶翡盯着她的背影,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原来演技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是天生而来的,楼姿伶模仿的慕容安,大概就算是慕容安自己看来,也会非常惊讶。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原本绚烂瑰丽的云霞逐渐被黑暗吞噬淹没,楼姿伶走走停停也吃了不少东西,她停在一个麻辣烫小店门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了看树缝里乍然亮起,吸引了几只小蚊虫的路灯,仿佛很惆怅自己又没有等到该等的人。

不远处叶翡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麻辣烫店门面上。

这家店正是上次慕容安带叶翡去吃饭的那家店,她专门指给楼姿伶的。当时吃饭的时候慕容安既然选择了这家店,而且还吃了不少东西,店里的老板娘和帮工小妹似乎都和她颇为熟悉,足以见慕容安因为喜欢这家店的东西,所以经常过来光顾。

而此刻,楼姿伶戴着口罩,打扮成慕容安的样子站在小店门口。

小店老板娘将白天用过的菜筐子拿出来搁在台阶上,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楼姿伶,不禁惊喜道:“木子?这么些天不见你,跑哪去了?干啥戴着口罩?”

楼姿伶故意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子道:“感冒了……”

老板娘叹了一声:“换季的天气,最容易感冒……”

楼姿伶胡乱的点点头,上翘的绵长眼线挑出点风流妩媚的味道来,从侧面看的尤其明显。

小店老板娘正在问她有没有吃饭,楼姿伶垂在身侧的手指若有所感的动了动,忽然回身——

与此同时,叶翡打开出租车门,大步跨出去,两步之后已成奔跑姿势,瞬间就要来到楼姿伶身边——

一直停在街口的那辆白色面包车忽然发动了引擎,“刺啦”一声刺耳的刹车,刚启动的面包车遽然停住,在麻辣烫小店对面的公路上擦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而离麻辣烫小店不远处的废弃公共电话亭里已经走出来一个高大,却佝偻着腰背的身影,他走的很急,腿脚似乎不便,一瘸一拐姿势略有些滑稽——

那身影走近了楼姿伶,伸出手,一个焦急而欲待拉取的姿势——楼姿伶瞬间回身——那只伸出去的大手遽然一顿,怔楞了两秒钟,倏而大力扭转了焦急行走的姿势,转身逃走!

他两步未迈出去,叶翡和专案组的刑警已经到达他的面前,叶翡反手将已经愣住的楼姿伶拉到自己的身后,同时长腿一扫,白蛇一个踉跄倒翻在地,蒋鑫和杨宇上来立即将他压制在地上,铐了手铐。

……

制服白蛇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这个曾经的黑帮大哥,现在不过是一个身形枯瘦而佝偻,满头花白头发的瘸子。

手铐拷在他手腕上,他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低头怔怔的盯着手铐两秒,他缓缓抬起头,黝褐的皮肤上褶皱斑痕堆挤,因为衣物单薄而冷的鼻头发红,短而粗的眉毛紧紧皱起,好像两把竖立的小飞刀……而那双阴鸷的眯缝眼,此刻正眯起来,看向叶翡身后。

林璇和赵颂懿大步走过来,看见被擒住的白蛇,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而站在台阶上的麻辣烫小店老板娘,脸上的表情依旧惊愕,似乎不能相信,这不到两分钟之内,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

“白蛇?”叶翡冷淡的叫了一声。

面前被逮捕的男人眼睛却眯的更厉害了些,他动了动嘴唇,沙哑的声音仿佛漏气的旧风箱,或者风箱里窜来窜去的老鼠:“她是谁。”

语调平板的很,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一种阴寒而震怒的质问,可惜……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天一帮他曾经的下属,而是抓捕他的警察。

楼姿伶从叶翡身后探出头,叶翡微微侧开身子,她站出来,扯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眉眼绵长风流,脸颊却娇小可爱,像慕容安,却不是慕容安。

白蛇眯着的小眼睛倏然睁大开来,虽然依旧没有很大,但是却仿佛舒了一口气,他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蒋鑫和杨宇对视一眼,和其他两个刑警押解着白蛇上了警车。

林璇跟了上去,赵颂懿和叶翡却依旧站在原地,台阶上的小店老板娘依旧怔楞着,楼姿伶将手里的口罩甩出去,“嗖”一下精准的进了垃圾桶。

天边墨色氤氲如稠,黑暗滚滚而来,天色很快暗沉,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连绵成一串亮黄的线。

有风从不知道的方向而来,裹挟着秋夜刺骨的寒意,冷而湿的气流从几人之间穿梭过去,带走了一时之间的沉默。

“冷吗?”叶翡问身姿单薄的楼姿伶。

楼姿伶搓搓手:“还好。”

这时候,刚才叶翡藏身的那辆出租车缓缓驶了过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道:“你们还要不要车?”

叶翡答应了一声,将楼姿伶推进去,随后自己的和赵颂懿也坐了进去,告诉司机师傅去楼姿伶的酒店。

很快到了酒店门口,下车后叶翡对楼姿伶道:“谢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请你吃饭。”

楼姿伶似乎觉得冷,抱着手臂在原地跳了两下,忽然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翡一怔,随即想起她大概好奇自己刚才将白蛇踢翻在地的情景,不答反问道:“我说我能保护你,你还不信?”

楼姿伶瞪了瞪眼睛,道:“我可没想到你一个作家还怎么厉害……”

叶翡见她似乎对这件事很在意,于是解释道:“我学过散打和跆拳道。”

楼姿伶:“……这也是没谁了。”

“行了,快上去吧,明天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好吧,再见。”

……

告别了楼姿伶,赵颂懿站在路边笑的很抽风的问叶翡道:“你又是怎么骗人家来给你帮忙的?”

叶翡作势瞪了她一眼:“什么叫骗?我用人情跟她换的……你以为什么都偶很容易啊?”

赵颂懿笑道:“人情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用的好。”

叶翡耸肩不语,半响,赵颂懿叹道:“我还真的有点不敢相信……白蛇就怎么被抓住了?”

叶翡讽刺的道:“要不你再给他放了重抓一遍。”

赵颂懿:“……滚吧!”

天已经很黑了,也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但是叶翡和赵颂懿回到公安局时,刑侦队分析室里却是灯火通明,专案组几乎所有人都在。

抓住白蛇,3·16案算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专案组的各位当然振奋不已,看见叶翡和赵颂懿回来,更是好一通夸赞,夸得厚脸皮的赵颂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劲儿摆手道:“这都是叶翡的主意,那个扮慕容安的演员也是叶翡找的……”

叶翡也不适应这样所有人都称赞自己的场面,笑容僵硬的站在赵颂懿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专案组的各位都极其注重效率,连夸人也是,一人一句完毕之后就迅速转移话题进入正题,也就是有关案子的讨论。

审讯白蛇的工作立即开始,由曾队长亲自上阵,其他人梳理之前的案情,因为叶翡等人最近几天因为抓捕白蛇的事情忙碌不已,于是曾队长笑着劝他们几个先回去休息。

林璇因为家里有孩子于是先回去了,蒋鑫和杨宇几个男警察丝毫不在意,跟着整理案卷分析案情,叶翡和赵颂懿去了审讯室,当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同步录像。

审讯白蛇的是曾队长和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刑警梁之卓,赵颂懿说这位梁警官对审讯很有经验,于是才和曾队长一起审讯白蛇。

一个小时过去,无论两位警察说什么,白蛇就是不开口。

他只是坐在审讯椅上,垂着头,拷在手铐里手指也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的喉结时不时因为咽唾沫微微滚动,视频前的叶翡甚至会认为这是个死人。

一个小时的审讯没有丝毫效果,曾队长和梁之卓从审讯室里出来,脸上却不见什么愠怒神色,曾队长见叶翡和赵颂懿还在外面站着,疑声道:“不是让你们回去休息着吗?怎么还在这?”

叶翡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却反问道:“他什么都不说?”

梁之卓将笔记扔在桌子上:“这老小子的嘴还真是硬……”

曾队长语气淡淡的道:“嘴再硬,我们也把抓住了,既然都抓住了……还怕他不开口?”

……

逮捕白蛇,审讯结束之后已经快九点钟了,叶翡懒得再过去言臻那边,于是和赵颂懿一起回了公安局招待所,回去后依旧站在阳台上,给言臻打了一个电话。

“白蛇抓到了。”第一句话她如是说道。

言臻“嗯”了一声,仿佛在预料之中。

叶翡自顾自的说着:“但是刚才的审讯里他一句话都不肯说,大概很愤懑自己逃了这么长时间,却这么容易就被抓到了……这件案子有了白蛇就会有突破性进展,对我们的任务也会有很多益处,对了……白礼和茉莉他们怎么样?”

言臻道:“我不知道。”

叶翡:“……你是组长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是独立行动,”言臻道,“所以你完全不用把所有进展都汇报给我,你刚才说这么多,只是因为你没话说,白蛇抓住了,你又开始思考神女的事情,所以你想转移自己的思维着点。”

叶翡沉默半响,道:“言臻,你这样很让人讨厌啊……”

言臻道:“你不会讨厌我。”

说的如此笃定,好像自己能隔着手机看透叶翡的脑子。

叶翡却叹了一声,道:“说得对,我当然不会讨厌你。”

她转身靠在窗台上,迷蒙的星光透过玻璃落在她指尖,她接着叹道:“我要是连你都讨厌了,这世界上还会有我喜欢的人吗?”

屋子里传来赵颂懿隐隐的大声呼喊:“滚进来打电话!……你不怕冻死自己吗……”

叶翡笑了一声,将手机从自己耳边拿开,朝着里头喊道:“冻不死!放心吧!”

赵颂懿似乎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叶翡将手机又搭在了自己耳边,继续道:“等任务完了……我想去旅游,”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好,”言臻答应的很爽快,“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叶翡站在玻璃前看着自己隐约稀薄的倒影,掰着手指算道:“国内肯定不行,认识你的人实在太多了,肯定得去国外,美国不去,没什么好玩的,英国不去,去太多次了,俄罗斯不去,太冷了……”

巴拉巴拉列举了一大堆,到那时却又都被她排除在外,最后她有些气急败坏的道:“算了,到时候再说!”

言臻温和的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先别急着做决定,到时候肯定会改。”

“而且不知道这个鬼任务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叶翡呢喃的叹了一句,发现自己依旧没有什么话好说,自己思维的着点依旧在神女这两个字上。

通着电话,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言臻却也似乎能够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道:“我知道你想打那个电话,可是你在犹豫什么?”

叶翡也说不上自己在犹豫什么,她沉默着思考,最终觉得,自己是在害怕知道某些真相。

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于是辗转反侧,能知道的时候却又害怕知道,于是惶惶难安。

愈想知道,愈不想知道,愈难安。

“斩夜”行动为什么会失败?f·a为什么会死?自己为什么要被秘密送到江宁随后开始执行“杀破狼”计划令?神女为什么会被处分退出,她为什么又忽然回来了?

这么多的疑问……比之前还要多的疑问,一旦拉出来摆在了面前,就会发现,很多答案扑朔迷离,扑朔迷离到自己不想知道。

她听见言臻道:“想打就打吧,至于后续的事情……谁想的到呢?”

“嗯……”叶翡不知道是在答应第一句还是在答应后一句,随后她说了一声“再见”,挂掉了电话。

这个时候赵颂懿刚好推开了阳台门:“外面这么冷,你进来打电话不行吗?”

叶翡沉默着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房间。

房间里开着空调,暖融融的温度比湿冷阳台上要舒服不少,但是对叶翡来说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她天生对温度不是很敏感,因此可以在冰冷的深海里如鱼般畅游。

“咦,你又在想什么?”赵颂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意图让她回神,叶翡却皱着眉头拉开她的手,又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拽过自己的包,从夹层里掏出一张便签纸。

那张写着神女电话号码的纸。

她拿着手机在赵颂懿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将这个犹豫良久的电话拨打了出去。

三秒后,电话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道温柔如春的清丽女声:“喂?请问是哪位?”

隔了近两年没有听到的声音,依旧温柔清丽,音色微润,调子绵延,让人想起初春微雨天里被水汽洇染的云,或者青色浅淡的天光。

一秒钟的沉默如同酝酿的千年的时光苦酒,叶翡沉默了这一秒,随即她道:“上官,是我。”

电话那头的上官媛亦沉默一秒,随即叫了一声:“叶子……”

这个电话打出去,并没有多么惊心动魄,甚至没有惊喜呐喊,只是淡而宁静的在听到声音时第一时间精准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听老张说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叶翡慢慢坐在了窗户边的椅子上:“你在北平吗?住在哪儿?水域墨庭那个房子我夏天去过,乱的不行,你找个时间过去收拾一下……”

“你也在北平?”

“现在没有,我在怀江。”

“怀江?江浙的怀江?”

“是。”

“你在那干什么……”

叶翡沉默不语,上官媛却已经了悟:“那这样吧,反正我在北平也没什么事,明天就过去你那边。”

叶翡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要直接过来,刚要开口,电话那头却忽然有一道男人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儿?”

声音低沉好听,却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坐在上官媛旁边。

叶翡面上露出诡异的表情,妈呀,北斗之花大半夜不归宿身边还有个男人,不得了不得了,要是让北斗的男人们知道了这件事情,老大一定会露出和煦而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然后一双大的出神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你;恶鬼一定会露出哲学家般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不合格就丢了;至于撩妹狂魔子夜……一定是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更何况这白菜还是个钻石级白菜……

上官媛显然极为了解电话那头自己的伙伴,她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道:“你不要乱想……”

叶翡摊手:“不得了,我已经乱想了。”

上官媛似乎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道:“电话里一时间说不清楚,等我到了你跟前再说,正好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嗯,”叶翡答应了一声,“你的最后一句也是我要说的。”

“那好,见面谈?”

叶翡道:“见面谈。”

上官媛挂电话前一瞬,叶翡依旧听见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她怀着诡异莫名的心情挂掉了电话。

……

近两年未见的犹豫和踟蹰忽然被一个凭空出现的男人打断,两年时间足以改变无数,她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上的水滴形钻戒,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两年之后她已经结婚,而她也好奇,上官到底会找怎样一个男朋友。

上官媛代号神女,这个神女当然不是随便凭空就叫出来的,就只是单单从她的外貌来说,就当得起“神女”这个称号,否则她为什么会是北斗之花?

叶翡也漂亮,但是上官媛的漂亮却是和她完全不相同的漂亮,叶翡作为一个作家,当真觉得古诗文里那些个“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之词不是虚说,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如此美丽,她就很愿意将这些词用在上官媛身上。

这么想着,她越发的好奇起来上官媛身边那个男人是谁,要是真的是她男朋友……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诡异,赵颂懿又是害怕又是疑惑的问道:“叶翡,你今天晚上没事吧?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叶翡:“……”

她收了脸上的表情,转头道:“你灵异看多了吧!”

赵颂懿顿时摇头:“我其他都看,就是不看灵异。”

叶翡再一次搬出了“解剖室杀菌仪的鬼灯”这个万年梗嘲笑赵颂懿,赵颂懿一脸“我不跟你这个鱼唇的人类计较”的表情,郁闷的掀开被子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叶翡起的非常之早,一来是因为期盼神女的到来,二来是想赶紧撬开白蛇的嘴,得出一些对任务的有益的讯息来。

但是一整天下来,曾队长他们仍然没有撬开白蛇的嘴。

白蛇依旧坐在审讯椅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他甚至动作都没有变动半分。

连刑讯经验丰富的梁警官都没有任何办法。

一天之后就要押解往看守所,专案组上下包括叶翡对于这件事都保持一种诡异的沉默,因为怀江看守所前不久刚死了人。

死了冯南……案子依旧没有侦破,专案组的各位十分担心白蛇押解过去会和冯南一样出事。

白蛇是重要线索,出不得半点事情。

但是最后没有办法,依旧还是将白蛇押了过去,但是并没有关在通用监室里,而是关了一间单独的监室,由专案组的人轮班过去和看守所的狱警一起守着,曾队长已经个北平市局打了电话,商量将白蛇押解回北平的事宜。

这一整天无疑又是极其劳累的一天,赵颂懿跟着审讯了一整天,晚上回去骂了一晚上白蛇。

而早上的时候叶翡还在审讯室里待在,下午却因为白礼的一通电话而匆匆的离开了那里。

果然被言臻威胁过后的白礼办事速度极其可嘉,前几天叶翡拜托他查网上关于李子学的爆料贴,他几天之内就查好了发给了叶翡,那个时候刚好叶翡待在审讯室里。

从审讯室里出来,她将白礼发过来的资料稍作整理,就打了电话给林璇,下午时她们给曾队长打了招呼,暗中走访了第一家。

白礼找出来的帖子微博不是很多,有的是直接被封下去,有的是因为号太小,没有人关注转发,那些信息便就如泥牛入海,沉寂在浩瀚的网络信息海洋里,寻不到踪迹。

白礼找到这些帖子之后便查了ip,甚至有的直接定位确定了地址,于是叶翡和林璇很快就可以开始走访。

可惜令她们失望的是,等她们找到那个地址的时候那家人却已经搬走,询问了邻居也不知道原房主的去向,叶翡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邻居大妈隐晦的说,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没办法就只得离开了。

至于那个“不该得罪的人”是不是李子学或者他市委副书记的岳父自然不得而知,叶翡和林璇只好原路折回去。

白跑了一躺回去之后白蛇的审讯依旧没有结果,晚上吃完饭,叶翡听赵颂懿骂了半天白蛇,忍不住笑了一阵子,又过去了酒店。

之前言臻打电话告诉她剧组今天收工早,她便直接去了酒店。结果刚进到她房间里,就看见言臻同志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叶翡瞪眼:“你为什么不在你的房间里?”

言臻理所当然的答:“因为你晚上要过来。”

叶翡登时无言以对,但是又觉得他说的很对,于是只好自己也抱着电脑码字去了。

等她写了几千字出来,回头看见言臻依旧在电脑上看什么东西,于是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言臻很大方的将电脑转过来放在她面前,叶翡瞄了一眼,皱眉:“还是t·h·g?”

“当然,”言臻又将电脑转了回去,“这个犯罪集团是计划令的核心部分。”

“我还一直没有问,”叶翡道,“你之前说怀疑天一帮的毒源是t·h·g,有什么根据?”

言臻只说了两个字:“渔船。”

叶翡挑眉:“渔船?渔船确实和t·h·g有过接触,但是单凭这点就断定天一帮的毒源,是不是……”

“你看这个。”言臻又将电脑递给她,叶翡的目光在屏幕上浏览,半响她抬头道,“这是李斯特第二次发过来的资料?”

李斯特第一次发过来关于t·h·g的档案记载没有去年到几年的监控部分,第二次他亲自整理发过来之后叶翡因为和赵颂懿忙着案子没有看,就直接给了言臻。

“是,你看这里——”

第二次发过来的文件因为没有经过系统专业人员的排布和归纳,即使李斯特自己做了一些整理,也依旧显得凌乱错综,看多了明显脑壳疼。

叶翡不是专业情报分析人员,因此对看这些东西其实有些抗拒,幸好言臻看的仔细,基本上剔除了没用的信息,指哪里她看哪里,好像教小朋友认字似的。

但是一看之下便现端倪。

最早的时候天一帮还没有将手伸向大陆,他们的活动仅止于香江和东南沿海,而那个时候他们的毒源也还是金三角,和那边的罂粟种植者来往十分密切,这种状态一直保持了差不多十年,近几年的状况却有所改变。

天一帮在金三角的活动明显减少,但是贩卖毒品的输出量却不减反增,因此沐一才判断说这群家伙的毒源不在金三角,而是另有来处。

而这里,从t·h·g最近的几年的活动可以看出,往东亚,东南亚扩张的痕迹明显,而且往来极其频繁,看不出有什么规律,甚至海关没有查处出任何违禁物品,但是他们总是在往来。

“这是怎么回事……”叶翡问,“光过来人不夹带走私?”

言臻道:“最近几年海关查的很严,通关走私风险非常大。”

“绕关走私?”叶翡道,“绕关风险也很大……他们究竟是怎么把毒品弄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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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道是故人来

“绕关走私?”叶翡道,“绕关风险也很大……他们究竟是怎么把毒品弄进来的?”

言臻淡然道:“我也非常好奇。”

“所以要去一趟金三角?”

言臻不答反问:“白蛇有张口吗?”

叶翡换了个姿势坐着,靠在他身上,道:“你可算问道点子上了,这家伙嘴硬的简直跟煮熟了的鸭子似的……”

“这才第一天。”

叶翡摆摆手:“第一天,曾队长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审了,一直到刚才我过来,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姿势都没得变过。”

“不要太着急。”言臻竟然淡淡的安慰了一句,叶翡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深意。

正说着,叶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上官媛。

“叶子,我到临安了。”电话里她这样说道,“明天早上十点钟就可以到怀江……话说这地方连高铁都不通,你去那里干嘛?”

叶翡挑眉,她倒是没有想到上官媛会来的这么快……按照她惯常的尿性,不拖个两天都已经很好了。

于是叶翡惊讶的问:“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电话那边上官媛温温柔柔的道:“什么叫我跑的快?都快两年没见,我想你不行吗?”

叶翡顿时哆嗦了一下:“咱都是正常人,别学子夜那个**文艺青年行吗?我求你了!”

上官媛清淡的笑了一声:“你明天要记得来接我。”

“行,就你矫情!”

上官媛轻飘飘的道:“我就矫情,有本事你别来?”

叶翡坦然的答:“对不起我没本事。”

“那就来接我,十点二十,别来迟了。”

“知道了我的娘娘!”

“找好酒店。”

“遵命——”

上官媛这个人,貌美气质嘉,性格温柔如春水,连说话都仿佛带着桃花的清美绮丽,但是这只是表面现象……这个人其实非常难搞,特别难搞,又矫情又神经质,破规矩死多,并且极其腹黑,阴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以前在北斗时,子夜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神女!”

然后上官就会飘飘欲仙的微笑:“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因为上官媛的异能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催眠,完了什么都得听她的,这还了得?

叶翡一直觉得自己是北斗最正常的那一个,正常人当然不和精神病一般计较,再说两年未见,上官的脾性竟然一点没改,还是原来那个原汁原味的神女,她听着这样的声音,恍然里就有一种她们只是分开了两天而非两年的感觉。

言臻看着她微笑着打电话,语气亲昵无间,虽然知道电话那头的是她的伙伴,但是还是心里非常不爽……

于是他道:“快挂了电话睡觉!”

他说话声音不大,语气一如既往清冷漠漠,语调平板淡然,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出话里的不郁,但是因为他坐的离叶翡近,所以叶翡很清楚的会意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电话那头的上官媛很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于是电话隔开的三个人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上官媛什么表情,反正电话这头的叶翡几乎是懵逼的。

她她她她她没有准备好把言臻这个人介绍给上官,结果这个家伙就这么突如其来平地一声惊雷的横叉了一杠子!

叶翡对言臻怒目而视,言臻却仿佛没有看见她愤怒的表情似的,悠悠然的关了电脑,回头对她眉眼生光的一笑。

叶翡:“……”

上官媛率先打破了沉寂:“……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声音依旧温柔如落花流水,却着重停顿,加重第一句最后那两个字,于是就透着点狐疑而诡异的兴奋。

叶翡几乎能想象她那张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怎样阴险黑暗诡异莫名的笑容。

叶翡“啪”的一下将手机换了个手拿着,面无表情的大声道:“时间这么晚了你还是赶紧睡吧免得明天早上起来你又要哭自己如花似玉盛世美颜憔悴不堪我知道你要说那是病如西子娇三分但是为了抗衰老你还是早点睡吧我明天早上一定去接你并且找好酒店再见了晚安么!么!哒!”

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上官媛听着手机里乍然传出来的忙音,下拉菜单一看时间,八点五十分……这个时候让人去睡觉,脑子有毛病吧?

……

言臻饶有兴致的看叶翡挂了电话就将手机扔出去,然后凶神恶煞的扑过来要收拾他,他非常顺手的在叶翡后腰上挠了一把,然后她顿时笑着软了下去,被言臻拦腰抱起来扔在了被窝里。

她挣扎了好半天才终于不笑了,爬起来要下床去洗漱,言臻跟在她身后悠悠的问:“你给神女打电话了?”

叶翡点头:“是啊。”

“她明天要来怀江?”

叶翡继续点头:“是啊……不过她这次为什么这么积极?按照她的德行,不是应该只有别人上门觐见她老人家的份儿么……”

“你明天要去见她?”言臻又问。

叶翡继续点头:“是啊……”

“那你接下来几天是不是都要陪她?”言臻继续问。

叶翡再点头:“当然……”浑然没有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阴测测的语气和沉下来的眼神。

不识时务的结果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她才拿着牙刷面色绯红的去刷牙,还不小心戳到了嘴唇上的一个小口子,疼的龇牙咧嘴半天。

第二天早上叶翡按照平常时间起床,依旧很早,天都还没有亮,言臻也跟着她起了。

“你不是要十点才去街神女,起这么早干嘛?”他问。

叶翡一边梳头一边道:“要先过去一趟公安局,完了出来的时候给曾队长说一声……”

言臻嗤道:“你又不是刑侦队的警察。”

叶翡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结果出门的时候依旧是言臻送她,叶翡哭笑不得的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不了,再说外面天这么冷,你还是再睡会好了。”

言臻乜了她一眼,道:“我虽然怕冷,但是我可以多穿衣服。”

叶翡:“……”

从来都是这么无言以对,从未被改变过……

到了公安局招待所门口天才蒙蒙亮起来,叶翡照常踮脚搂着言臻脖子亲了他一下,触到了唇上的小口子,不由骂道:“你是属狗的么,咬人!”

言臻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嘴唇,道:“我属蜜蜂的。”

“有这种属相吗……”叶翡微微翻了个白眼,见他依旧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的嘴唇,忽然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属蜜蜂的,自己的嘴唇是花嘛,所以他才要叮自己……

叶翡继续翻白眼:“你不得了,撩妹技能一日千里,啧啧啧……”

言臻给她理了理头发,道:“放心,只撩你一个的。”

叶翡忍不住笑了一声,正色问:“是三天后去金三角吗?”

“是。”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需要准备什么?”

叶翡被她问的噎住,只好默默然的的道:“提前祝你好运……”

言臻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但鉴于是从叶翡嘴里说出来的,于是他点点头,看着叶翡转身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才向着来时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后不久,浓郁的晨雾深处慢慢走出那道他最熟悉的窈窕身影,叶翡轻悄如猫的脚步在静寂的深秋清晨惊不起晨露几分。鱼肚白的混沌的天际乍然被晨光金色的利剑刺破,那些破碎的罅隙里渗透出一天之中最明亮清晰的光线,瞬间穿越了几千万里大气空间,到达地球表面。

叶翡挑眉,轻声自言自语道:“三天……星期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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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颂懿今天早上倒是起的很早,大概是对白蛇的怨气很深,要早点过去审讯之。

叶翡开门进去时她已经收拾妥当,见叶翡进来,惊讶的道:“你今天早上竟然迟了五分钟?”

因为叶翡如果晚上过去酒店,每天早上必然会六点四十分准时到达屋子里,然后六点五十分准时叫赵颂懿起床,结果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五了,叶翡竟然才进门。

“在下面站了一会。”叶翡淡淡道。

赵颂懿将被子叠好,问:“待会过去看守所提审,还是和林璇继续去走访?”

叶翡微笑:“都不去。”

“那你干什么去……”

叶翡道:“我待会要去接一个朋友,今天应该就没有时间了,所以只能你和林璇去走访了。”

对于走访这件事,赵颂懿是非常不情愿的,因为她想和曾队长一起去提审白蛇,但是叶翡有事,林璇不可能一个人去走访,她就只好放弃提审了。

“还有,”叶翡继续道,“最近有什么紧迫的需要我的事儿赶紧列出来,我三天后要离开怀江一次,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赵颂懿咕噜噜喝下去半杯水,端着杯子坐在她旁边愕然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很忙?”

“最近确实很忙,你又不是看不见。”

“三天之后你去哪……”赵颂懿刚问了半句就打住了,“好吧,我不问,这是机密……”

叶翡莞尔,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

十点钟。

今天天气倒是很好,天高云淡,就是不见南飞雁,即使是在南方,深秋的风也是阴而寒冷,刮在面上仿佛兜上去一泊冷水,天边那轮颜色有些浅淡的日头仿佛不起作用似的。

现在不是运输旺季,因此火车站候车厅里没有多少人,稀稀落落连说话的声音就时起时低,叶翡站在唯一的出站口,等上官媛。

十点二十八的时候有一拨人涌出了出站口,但是叶翡没有看见上官媛的身影,大概是火车晚点,一直到十点四十多的时候,叶翡才看见人潮里那一抹久违的身影。

上官媛走在人群里永远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她如瀑长发,细致蛾眉,如秋水流波般含情双目,如鸦翅罗扇般美丽睫羽,颜色稍稍浅淡的嘴唇,仿佛春日里的早樱,衬在那样一张鹅蛋脸上,显得尤其妙不可言。

她在出站口微微停顿了一瞬,看见这头的叶翡之后先是怔愣一秒,然后大步朝叶翡走了过来。

于是两个拥抱的漂亮女人收获了进出无数人的注目礼。

上官媛和叶翡不同,她崇尚东方礼仪,与人见面从来都是欠身握手,含蓄而内敛,然而今日竟然会主动扔掉箱子上来和叶翡拥抱,足以见其欣悦欢愉。

两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长的足够忘记,短的一瞬间就可以想起。

对于曾经几乎天天见面的叶翡和上官媛来说,两年如同一道天堑,隔开了时间的洪流,于是许多东西都湮灭的在滔滔的东流之水里,而其实这两年更如同一场酝酿的等待,这两年的每一天,都是谋划与期待,都是猜测与臆想。

而等到真正看见对方容颜的那一刻,就暂时抛却了时间积攒起来的怀疑,和倥偬光景之间的疲惫和警惕,毕竟……我与你多时共事,数年为友,誓而永同。

上官媛比叶翡稍微低些,因为同时都穿了高跟鞋,所以站在一起只是到叶翡鼻子的位置,叶翡放开她,学着言臻伸手在上官媛头顶拍了两下,引得上官媛轻蹙蛾眉,含情双眸轻微瞪视,却没有多少煞人的威力,反而显得美人嗔怒,风情无限。

但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风情美丽了:“你是不是想在大街上裸奔?”她道。

叶翡顿时收了手,眯眼微笑后退一步:“我一点也不想,你多虑了。”

她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毕竟在北斗最不能得罪的不是老大,也不是战斗力第一的f·a,而是神女娘娘哇!

调笑过后,叶翡依旧正色道:“好久不见,上官。”

上官媛清浅微笑:“好久不见,叶子。”

确实好久不见,叶翡甚至不知道她的龟毛习惯有没有改,走出车站后她问道:“去哪?”

上官媛矜持的颔首:“老规矩。”

“呵!”叶翡笑了一声,“你的习惯竟然没改!”

上官媛淡淡道:“这辈子都不会改。”

因为上官同志毛病多且眼光高,而北斗其他人都没有她毛病多,所以大家每次出去遇到选择题都是让上官媛先挑,她要是挑满意了,估计其他人也就都满意了。

于是有一次不知道说什么说起这件事,老大语重心长的劝诫上官改改脾气,不然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上官媛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道:“为什么要找男朋友,男朋友能有你们这么迁就我?”

这句话最终被其他人哈哈笑着淡化了下去,但是上官一直认为自己说的很对,叶翡也认为她说的很对,因此一直记得她这句话……因为北斗所有人之间,有争论,却几乎没有嫌隙,有意见不合,却不会因为意见不合而生出龃龉。

因为那是无数次生死关头千钧一发的时刻磨砺出来的信任和默契,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让你不忍心责怪,让你倾尽所有去帮助和包容却无怨无悔,也无关血缘和亲情,也无关爱情和婚姻。

叶翡想,她在北斗和这群家伙所经历的一切,大概已经足够她回忆一生。

上官媛的习惯是出门小坐必须去中式茶馆,这也是导致叶翡在江宁那段时间经常去茶馆的原因之一。

叶翡对怀江不是很熟悉,知道的唯一的茶馆是上次她和林璇赵颂懿去见邱云法官时去过的那家茶馆,环境不错,不知道神女娘娘能不能满意。

她们俩先去了酒店放东西,叶翡专门问了林璇怀江中古风格的酒店有哪些,幸好因为是古城,所以古风主题的酒店倒还真的有那么几家,叶翡挑了其中条件最好的一个。

上官娘娘对酒店很是满意,从酒店出来时她似乎有些感慨,叶翡知道她在感慨什么,熟悉的人做着熟悉的事,会让人有一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安泰花园大门口那家茶馆不是很大,但是环境却很是清幽,叶翡和上官媛要了一间小包厢,检查了没有窃听器监控摄像头之后,叶翡见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轻声玩笑道:“放心,这里我之前来过,没有能狙击的高点。”

上官媛不置可否,坐好之后的第一句话是:“我改名字了。”

叶翡一愣,须臾才道:“现在叫什么?”

“上官缘。”

“嗯?”叶翡挑眉,“有什么区别?”

“字不一样,”她道,“这个……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她说着,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上官缘”。

叶翡盯着那个“缘分的缘”字半响,才道:“你家里还有人在吗?”

“有啊,不过都是别的亲戚了,姥姥去年去世的,我爸五年前在一次打拐行动中牺牲了,我妈……十几年前自杀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话,听得叶翡心里一冷。

和她一样,最初进国安部的时候上官也是孤儿,是警察刚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那个时候她已经五六岁,差不多能记事,但是因为被人贩子倒卖了太多次,时间长了,她就只记得自己叫上官缘,因为不会写字,张深璞便取了最常见也最美丽的一个字当她的名字,却不想上官的名字,竟然是另一个字……

“都无所谓了,我没什么遗憾,甚至还见了我姥姥,陪着她度过了最后的日子,这很好。”她的语气依旧浅淡,声音也依旧如水迤逦,而听话的人却听得出她话里的慨叹和悲哀。

确实悲哀。

叶翡一时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不错,”上官缘竟然好心情的笑了一声,“认识了不少人,生活也还算丰富多彩,挺好的。”

叶翡也笑,上官缘那张美丽的容颜离她不远,时隔两年,如此真实的在看到这张脸,她的心情确实难以言状……岁月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仿佛过再多的时间,她也依旧美丽如初。

“你呢?”上官媛反问,“那次行动之后你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其他人消息我好歹得到了一些,可是你完全没有任何音信……我回去九局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师你的情况。”

叶翡抬眼,玩笑道:“老师是不是告诉你我还蹦跶的好好的?”

“什么啊!”上官缘白了她一眼,翻起的睫羽弧度优美的一闪,“他说你很好,让我不要担心……”

叶翡啧啧的叹:“果然对亲学生就是不一样,他上次可不是这么给我说的。”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叶翡身为一个作家,这个时候竟然语塞难言,她斟酌了半响,才道:“我掉入了一个坑。”

“什么?”

叶翡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慢慢道:“我在任务中。”

上官缘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低声道:“现在?”

叶翡点头:“现在。”

上官缘的表情凝重起来:“那你还来接我……”

叶翡笑:“没有你想的那么紧迫,放心吧,我有时间。”

“好吧……那个,斩夜行动之后,你……”上官缘皱着眉头没有问出口,似乎是不忍心。

叶翡会意,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瘫痪了一年半,今年六月份刚刚恢复可以走路。”

上官缘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她腿上,皱眉惊愕道:“瘫痪?!”

“是啊……九层楼的高度,据说腿骨碎成了**截,轮椅不好驱使,残疾人不好当,幸亏已经好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上官缘细长精致的蛾眉却皱的越紧,即使知道叶翡体质特殊,恢复力远超于常人,她还是忍不住问:“这么重的伤,没什么后遗症吧?”

“没事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放心。”

沉重的话题总是容易沉默,即使是如此相熟的人……

叶翡摆弄着青瓷小茶杯,忽然道:“我从受伤一直到任务开始,都是秘密进行,所以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斩夜行动失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两年的问题,叶翡以为她可以从上官缘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却听见她踟蹰的道:“我也……不知道!”

叶翡豁然抬头:“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也……不知道?”

上官缘苦笑道:“你知道斩夜行动之后我就被处分开除的事吗……”

叶翡皱眉:“这个倒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处,得这么重的惩罚?”

“我根本没有犯什么错,”上官缘认真的道,“斩夜行动失败,因为我是外围勘查,所以完全不了解中心任务圈的情况,后来我回去的最早,回去之后就被缴械,他们直接关了我禁闭,我当时完全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就这样过了三天,我才见到了老师和战略指挥司的司长,他们只是简单的告诉了我斩夜行动失败的概况和……人员伤亡情况,就非常紧急的开始给我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了。”

叶翡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半响也苦笑一声:“原来你的遭遇和我差不多……”

上官缘继续皱眉道:“我申请过很多次询问行动失败细节,但是全都被驳回了,问老师他也不肯说,就一直到前几天,任务终结,我回九局后再问,他还是不肯告诉我,说这是绝密什么的……就算是绝密,我们好歹也是主要执行人,f·a牺牲的简直不明不白……”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但是叶翡依旧听得清楚,任务失败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年,那个人也已经死去了快两年,但是很多细节和原因即使是他们这些主要参与人,也依旧蒙在鼓里,这到底……是为什么?

“其他人呢?你有过其他人的消息吗?”叶翡问。

果不其然,上官缘缓缓摇头:“除了你,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消息……我问过老师,他只是说除了鸟儿,都执行长期外派任务去了,短时间里回不来。”

“鸟儿呢?”

上官缘叹气:“他不肯说。”

倏而,叶翡也长叹了一声:“简直……”

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知道的一个也没有答案,话题几乎滞涩不前,于是又是半响沉默,叶翡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的任务,终结了?”

上官缘点头:“嗯,时间很长,很费力,而且……”

“而且什么?”

“……老猫牺牲的消息你知道吗?”

叶翡一愣,随即点头:“知道,老师前几天晚上告诉我的。”

上官缘道:“老猫和我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

叶翡半响无言,最终强笑着道:“那恭喜你,没有死在任务中。”

她本来以为上官缘会骂自己,结果上官缘却只是沉寂半响,尔后一脸庆幸的喟叹道:“幸亏没有死……我之前一直不太在乎这个事,觉得我们简直都是天下无敌,但是忽然经历了这么多,实在是庆幸自己能活到现在。”

叶翡不知道她这将近两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却也没有问,不仅是因为单独执行的任务必须得保密,还因为如果上官缘不愿意说,那么她也不会去询问,毕竟从她的话里看来,这段经历显然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其实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有时候想起来只会觉得绝处逢生,而岁月,如此峥嵘。

“你呢?还没有问你这一年多的情况。”上官缘故作轻松的道。

叶翡微微颔首:“也还好……不,应该是挺好,在小城里养了一年伤,体验了一回残疾人,安心的写了一本小说,后来又认识了不少人,生活很美好。”

生活确实称得上美好。

即使她在江宁一个人孤独来回,即使初遇言臻时也有迷惘和怀疑,但是最终都是柳暗花明,人生不易。

“是吗?”上官缘惊讶,“我怎么听着你不像是在任务中啊,这么悠闲?”

“听起来很悠闲,但是实际上没有这么悠闲,”叶翡笑道,“我本来在老师告诉我你回来的那一晚就应该给你打电话,但是因为第二天有事,所以一直等到忙完才给你打的电话。”

上官缘皱眉:“老师也真是的,我问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转头却愿意告诉你……”

“他大概是因为我还在任务中,想把见面与否交给我来决定。”

“我倒觉得,”上官缘道,“是因为他了解你,知道如果我直接站在你面前,你肯定一时接受不来。”

叶翡摇头:“你这个表述表述不准确,我给你打电话只犹豫了一天的时间……”

上官缘:“……”

“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这毛病?”她轻轻责备了一句,语气里却甚至没有责怪的成分,只是轻微的嗔怪,让叶翡非常容易的生出亲昵感来。

“也许吧……”叶翡不置可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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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遍。<!--over--></div>

第八十六章 忽然之间

上官缘手势优雅如凤凰点头般将茶壶里泡好的茶倾倒进茶杯,袅袅热雾升腾,缓缓模糊了她的容颜,她闲闲道:“其实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这一年多过得其实不错,长期任务比特别行动的好处就是在于,完全不用多紧迫,而且任务开始之前我就出发了,还享受了一个小小的假期,虽然没有你们陪同我有些不习惯,但是一个人去走风景拍照片,也还不错。”

叶翡笑着摇头,上官有摄影的爱好,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的相机,她那架相机还不是现代电子数码相机,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生产销售的德国莱卡m2,全机械手动,黑白胶片,没有丝毫的电子自动化功能,并且经过她自己的改造,宝贝的好像叶翡的存稿,存稿在必要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收买女神做主演,但是相机,那绝对是谁也碰不得的。

以前有很多次,北斗的成员轮流陪着她到世界各地去采集构图,顺带旅游,甚至有时候出任务,她也不忘记带着她那架宝贝相机,不过经过她的手确实拍出过不少珍贵的照片,比如老大沉稳而刚毅的狙击,f·a异能爆发时那一刻如同火神降临的神奇,叶翡当然被她拉着当过不少次模特,因为身材好面容又立体,好上镜。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鸟儿,因为鸟儿的长相比较清郁,她曾经为鸟儿拍过一张取名为《雨巷》的照片,是他们放假在凤凰城旅游的时候拍的,黑白底色,深色幽幽小巷,颓圮生了苍苍青苔的篱墙,微雨戏燕,柳枝横斜,以及一个浅色长裙,雨中蓦然回首的姑娘。

那张照片被洗出来之后得到了全组人的一致好评,连f·a那种超出宇宙的非人类审美观都觉得好看,可见那张照片确实美到飞起了。

上官有强迫症,每次出门必须有人陪着,因此之前叶翡陪着她去过无数次故宫,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于是叶翡笑道:“你终于习惯一个人了?”

上官缘面上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她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含混的道:“还好……也没有多习惯。”

叶翡忽然想起她打电话那天晚上,电话里传出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于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上官缘还要微妙。

她刚要开口询问,上官缘却先她一步开口:“我已经注意了很长时间了,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叶翡被她狐疑而惊讶的语气弄的心里一抖,讲真她那温柔的像潺湲流水的声音非常不适合这种语气,她道:“你你你你别这么说话,我非常不习惯!”

“哦,”上官缘又回复了正常了语气,“怎么回事?”

还没等叶翡回答,她就又问了一句:“不会是婚戒吧!”

语气之惊讶属于叶翡与她认识近十年来从未听过……

她果断摇头:“不是,只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上官缘明显不是非常相信,“谁送生日礼物送钻戒?这人想法真够奇葩的……”

叶翡:“……”

她家男神被她家闺蜜吐槽了,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不过这人眼光还不错,”上官缘继续道,“水滴状的钻石棱角分明,凌厉妩媚,很适合你的气质……看来这个人很了解你咯?”

叶翡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了逻辑推理?”

“这是逻辑推理?”上官缘轻蔑的道,“这么简单叫什么逻辑推理,你这么多年推理小说白写了,f·a得骂死你!”

叶翡翻了个轻微的白眼,趁着她问出送钻戒的人到底是谁之前,抢先开口:“你还没说,那天电话里的那个男的是谁!”

上官缘顿时沉默,抿着嘴唇半响不说话,叶翡又继续问:“而且你这次很奇怪啊,按照娘娘您的一般习惯,不是应该蹲在北平等着我去觐见的吗?怎么这么好说话就自己过来了?”

上官缘坦然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这么忙我这么闲,当然是我来就你了。”

叶翡眯起眼睛:“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自己不觉得吗?”

“有吗?”上官缘优雅微笑,“我怎么不觉得?”

叶翡好整以暇的抿了一口茶,抬头,亦微笑:“需要我推理一下结果吗?嗯,比如你的箱子,你从来习惯浅色的箱子,但是今天竟然用了一个深褐色的,你的强迫症竟然允许你用了一个不符合自己习惯的箱子?因为你买不到附和自己习惯的箱子,还是时间不允许?耳朵上只戴了一颗耳钻你竟然没有发现?啧啧啧,神思恍惚,你在想什么——”

“打住!”上官缘朝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无奈的道,“行了,真是服了你,我说还不行吗?”

叶翡笑眯眯:“请讲。”

末了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电话里那个男的是谁?”

上官缘盯着桌子上的茶托一秒钟,又伸出手指很多余的将瓷盘边缘的一点水渍抹去,而后道:“是我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

听见未婚夫这个词,叶翡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六月份她在江城道被抢劫受伤,言臻对小护士那句高冷的“未婚夫,有意见?”。

但是瞬间之内她就将下意识想起的言臻从脑海里祛除出去,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就只留下一个信息:

北斗之花要嫁人了……嫁人了……嫁人……嫁人……了。

嫁人?!

我的妈呀,神女娘娘要下嫁了!

她顿时咳嗽起来,不是瞬间感冒也不是周围乍然起了火灾,只是乍然之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上官缘面无表情的道:“有必要反应这么大?”

叶翡灌了一口茶,抬头抹着咳出来的眼泪儿道:“谁敢娶你啊?”

上官缘非常生气的反驳:“都有人送你钻戒了为什么没有人敢娶我!”

“好吧……咳咳咳……”

好半响,叶翡终于平复了自己的起伏的心绪,又喝了一杯茶,忽然搁下空茶杯,抬头惊愕而不敢置信的问:“你不会是过来逃婚的吧?”

上官缘:“……”

她不说话,叶翡越发难以相信的道:“不会吧!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娶你,你干啥要逃婚!”

上官缘一脸无语的道:“你还真是个写小说的,想象力真丰富!”

“呃,那是为什么……”

上官缘樱花般的嘴唇如叶翡刚才般抿的很紧,似乎深思熟虑了一番应该怎么措辞,才缓缓道:“只是他忽然向我求婚,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刚好你打了电话……我就说先想想,就过来你这里了。”

叶翡:“……”

她几乎恨铁不成钢的道:“娘娘你能不能少矫情一点,你就不怕你一犹豫人家后悔了?”

上官缘:“……还有这种说法?”

叶翡拍桌子:“怎么没有?!”

上官缘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我记得你不是写婚恋小说的啊?”

叶翡:“……”

“我知道他求婚时迟早的事,但是真正到时候了……还是会感觉,好吧,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好像很期待,又好像很害怕,虽然我也不懂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说的这种感觉叶翡当然不会懂,因为按照一般的程序是先恋爱后结婚,因此才会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一说法,但是在叶翡这里显然是颠倒过来的……先结婚后恋爱,婚姻成了爱情的催生剂,虽然言臻说一定要补给叶翡一个求婚仪式,但是叶翡完全不在意,因此这个时候面对着走了正常恋爱程序的上官缘,叶翡只能一摊手:“抱歉你的语言太过贫乏没有生命力,我不能懂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上官缘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表达,于是干脆不说了,道:“反正就是不知道应该面对,所以决定出来走走,好好想想。”

叶翡摆手:“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喜欢他么?”

“喜欢啊……不然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那不就得了,谈恋爱最终的目的还是结合成婚姻,难道你之前就没有想过嫁给他这件事吗?”

“想过……可是想和现实能一样吗?”上官缘没好气道,觉得叶翡说了废话。

叶翡也觉得自己是劝不了她了,于是耸耸肩道:“那就只好你自己想了,慢慢思考吧……结婚,还是不结婚,这是一个问题!”

上官缘:“……”

她沉默下去,叶翡却接着问:“我比较好奇哪个男人走进了你的心房,啧啧啧不得了,运气真是好到爆……有照片没,拿来我看看?”

上官缘脸上现出点微微的红霞来,她掏出手机调出一张图,递给叶翡:“喏。”

叶翡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穿着迷彩,端着冲锋步枪,即使脸上抹了深色油彩也掩盖不住英俊锐气的男人,忽然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来……

她沉思着将手机递给上官缘,却听见上官缘道:“你应该认识他吧?他叫白祎……”

叶翡缓缓抬头:“谁?”

“白祎……”

叶翡脱口而出:“白礼他哥?!”

上官缘一愣,随即道:“白礼?白祎的第二个弟弟是叫白礼,你认识他吗……”

叶翡点头:“认识,非常认识。”

岂止是认识,她和白礼一起执行杀破狼计划令,一起被追杀过,还一起跳过楼,这怎么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她忽然想起来他们过来怀江之前最后一次子青城商量行动计划,白礼在那里哭说他哥那样的木讷呆瓜都找到女朋友了,自己未来嫂子长得简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当时还觉得好玩,现在看来,白礼口中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未来嫂子,竟然就是她家神女娘娘?!

这真是……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叶翡感叹。

上官缘疑惑的道:“什么相逢不相逢的?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叶翡笑着对她解释道,“我之前听白礼说他哥的女朋友长得怎么怎么漂亮,他嫉妒的不行……对了,他什么时候见过你?”

上官缘对于叶翡竟然老早从别人口里听说过自己这件事愣了半天的生,才道:“上个月在秦皇岛,他去看白祎……脸上还贴着纱布,真不知道是谁看谁?”

叶翡想起白礼的狐狸眼下粘着创可贴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道:“他脸上那伤还是和我一起的时候受的,真是……哈哈!”

“我的天,”上官缘道,“真是好巧。”

叶翡笑着摇头,这世间奇妙的事情真是太多,许多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过后想起,才发现竟然会如此巧妙,巧妙的让人不得不叹一声,世事神奇!

白祎这个人叶翡当然听说过,那个流传在北平上流圈子里“别人家孩子”的楷模,维和英雄,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勉强配的上她家神女娘娘。

“我听说白祎不是养伤去了,你为什么会和他认识?”叶翡笑着问道。

“对啊,去年九月,他在北戴河修养,我正好在那边有任务,就认识了呗……”

叶翡脑海里迅速构建起这样一幅画面……渤海湾沙滩上白浪堆雪,旅游旺季尚未过去,但是沙滩上的游客已经不及七八月份那么多,稀稀落落的人在海潮起伏的呼啸声中走过沙滩,或许这些人中正好有长发在海风中逸散的上官缘,拿着相机走过礁石,走过飘荡的破旧小船,走过拍海景婚纱照的人群,走过海岸边绿树掩映的山坡疗养院里,某人随她而走的视线。

这样想着,叶翡露出了完美的微笑,上官缘在旁边皱眉道:“你想什么呢?笑的这么让人毛骨悚然?”

叶翡:“……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上官缘:“那你别笑了,笑的我心里直发毛……”

叶翡顿时收了笑容,正色道:“不管怎么样,祝福你。”

她们之间不需要说感谢,于是上官缘坦然的接受,微笑点头,目光却又落在了叶翡手指上的钻戒上。

“我都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她笑眯眯的道,“我可不相信这是生日礼物……”

叶翡耸肩:“信不信由你……”

“说起生日礼物……”上官缘念叨着,忽然弯腰打开了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拽出个精致古典的盒子递给叶翡:“喏,迟到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叶翡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致古朴的羽毛笔,整齐洁白的白色羽毛和亮黄的黄铜笔尖衬在黑色的礼盒绒布上,显得极其古典。

“我去,这个样式,十六世纪的吧?”叶翡惊喜道。

上官缘笑道:“仿的,真的老古董我可买不起……”

“仿制的也很难找了,你牛逼,我喜欢!”叶翡开开心心的把和盒子合起来装进了自己包里。

上官缘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茶,抬眸:“礼物也收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该告诉我,钻戒是谁送的了吧?”

叶翡讪笑:“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一个生日礼物么……”

上官缘微微倾身,语气危险的道:“一个生日礼物?我还真没有见过谁送生日礼物送钻戒的啊……你这欲盖弥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我哪里欲盖弥彰……”叶翡嘀咕。

“好啊,”上官缘笑,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道,“来让我猜猜这是谁送的?是不是那个英国安尼克公爵?”

叶翡挑眉:“诶,你还知道卡纳里斯呢?”

“这和我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上官缘不紧不慢地扣着桌子,“你别转移话题,赶紧说。”

“好吧,”叶翡投降,“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开始思考应该怎样说出她已经结婚了这个事实以达到对上官缘的最大惊吓效果,上官缘是个强迫症,不强迫癌晚期,化疗放疗手术都不能绝对不可能治好的那种,这种强迫的症状乃至蔓延到她的面部表情,再加上她是个终极完美主义者,因此不管内心有多惊讶或者悲伤或者恐惧,她的脸上永远都是能呈现自己最美丽那一面的表情。

老大有一个经典的冷笑话就是,神女取得了自己面部表情技能的终极控制权,这可能是人类至今对表情研究的最尖端前沿成果,于是北斗的特工们就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日常,那就是每天都妄图改变上官缘脸上完美的表情,这件事属子夜最热忱,尝试过无数次,但是成功率却低的可怕……

叶翡这个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上官缘那张西施脸上要是出现惊讶的仿佛瓜子炸了之类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但是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算了,万一把上官缘吓了个心脏病突发,她自己还是要担心,还要挨老张的骂,多不划算。

于是她老老实实的道:“是言臻送的,言臻知道吗?国民男神……”

但是就是这句如实回答的话依旧达到了叶翡刚才所放弃的某种效果。

上官缘脸上露出一头雾水以及不明所以但是依旧非常漂亮的表情,言臻她当然知道,虽然她不喜欢看电视也不喜欢上网,更不追星,但是当下这个网络科技如此发达,信息传播速度几乎是光速的时代,她想不知道言臻都难,国内最年轻的影帝,第一国民男神……各种发光的称号在这个人头顶几乎汇聚成了犹如大天使般的光环,但是问题在于,她知道言影帝,和从叶翡嘴里听说言影帝的名字,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关联。

在她的意识里,言臻这个人仅仅存在于电视剧电影乃至于街头的宣传海报,她从来没有把一个只是在画面里见过的,听说过的人物和自己的实际生活联系起来,但是乍然从叶翡嘴里听见这个名字……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刚才到底问了叶翡什么问题,叶翡说出了言臻的名字?

她问叶翡钻戒是谁送的,然后叶翡说,钻戒是言臻送的。

嗯,是言臻送的。

她又一次非常谨慎而考据来的回忆了叶翡刚才说话的发音和口型,在确定叶翡说得人名字就是言臻没错之后,她的表情开始缓慢而微妙的变化。

就像镜头里录制了一朵花的绽放,她古典美丽的面容也犹如一个慢镜头,叶翡啜着唇边的茶,饶有兴致的欣赏了美人惊讶,然后高兴地道:“你的反射弧还是这么长。”

半响,上官缘道:“接收信息也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叶翡:“那么你现在消化了没有?”

上官缘摇头:“没有。”

叶翡:“……”

她微笑无语,上官缘继续轻轻扣桌面:“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影帝为什么会送……钻戒给你当生日礼物?”

叶翡明澈的眼瞳一转,忽然狡黠道:“因为他喜欢我啊。”

上官缘从头到尾都还算淡定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你你你……你说什么?”

叶翡学了她惯常的动作,一捋鬓发,眨眼无辜道:“大概是他觉得我长得漂亮吧……”

上官缘:“……”

神女娘娘的慈悲观音菩萨脸终于维持失败,叶翡觉得自己简直伟大,于是趁着神女愣神的这一瞬间,她非常麻利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随后满意的看了一眼,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以免被上官缘拿去毁尸灭迹。

但是很明显她想的多了,因为上官缘根本就没有心思在意她的小动作,上官缘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言臻和她们家叶子姑娘的关系定位上。

“言臻是艺人啊……”上官缘瞪着含情双眸道。

叶翡点头:“这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上官缘觉得她说了废话,优雅的翻了一下睫毛:“我的意思是,言臻是艺人,你是国安人员,你们俩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是怎么认识的?”

言臻的身份对外保密性不下于北斗各位,叶翡如果不是和他一起执行杀破狼计划令,恐怕也不会知道言臻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会儿上官缘当然不会知道她和言臻其实是同一种职业。

叶翡起了点坏心思,想捉弄捉弄她,于是好整以暇的道:“你忘了我还是作家……”

上官缘皱眉,最后在叶翡笑眯眯的目光中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最终很轻易的找到了九霄环珮的作品《陈年旧岸》改ip由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接手,由当红演员言臻闵菁华吴泽郑肃等主演,目前已经在怀江开机的消息……

她抬头:“所以是因为他演了你的书,你们才认识的?”

叶翡依旧笑而不语,上官缘依旧处于半懵逼状态:“这样也行?这样真的行吗……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叶翡看着她几乎喃喃自语般的说着,努力调整自己面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缘见她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然而她也没有多生气,只是沉着面孔道:“你别和我开玩笑,钻戒到底是谁送的?”

叶翡眨眨眼,感情她说了这么半天上官竟然没有相信言臻喜欢自己?

她依旧忍不住笑,笑了半天笑的上官缘莫名其妙,才道:“钻戒真的是言臻送的,也真的是生日礼物,但是我和他不是因为演电视剧才认识的,我和他认识的这个过程……有些复杂,我暂时不和你说了,反正呢,我现在和他是一家,他是我先生了!”

她自以为自己这番话说的再清晰明了不过,但是上官缘却反映了足足两秒钟,然后在自己脸上调整出一个非常和煦而温柔的笑容:“你说什么?”

语气也十足的和煦,仿佛扬州路上那十里春风。

叶翡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正经的道:“言臻是我丈夫,我结婚了!”

差一毫米,上官缘将自己的茶杯扔出去……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快找了男朋友已经够惊悚了,结果有人比她动作还快,比她还要惊悚,直接就缔结婚姻关系了,如果按照这种趋势,上官缘严重怀疑下次见到鸟儿,是不是鸟儿连孩子都有了……

她的手指在细瓷茶杯边缘停留着,茶杯边缘一点淡色的茶渍很快蒸发而去,就像有些岁月,乍然的在瞬间流逝,等到回首找寻时,却发现已经错过了这么多。

时间忽而折转,无数流光刹那呼啸而至,呼啸而过,忽然之间,原来已经变换了这么多。

但是与其说是错过和遗憾,倒不如说是惊喜和安然。

他们曾经相互扶持,因为职业和身份的特殊性,以为一辈子也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过恬淡安然的生活,但是分别两年之后却发现,即使离开了那个小团体,即使依旧从事着特工的事业,她们也可以恋爱结婚,这到底……是一件好事,是一种安慰。

上官缘很快平淡下来,她从来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她的清晰一向很平静,即使有波澜,也是来得快去的快,正如他们老大,她几乎掌握着情绪和表情的最高控制权,所以一瞬间之内想通了这件事情,一瞬间之内她便又淡然冷静了下来。

叶翡啧啧的叹:“你这个人,真是……”

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上官缘重新换了杯子,倒茶,水流倾泻的声音如此动听清澈,她的声音也清澈温柔如水流:“结婚了很好,我也快结婚了……”

叶翡很顺手的将她倒的新茶拉到了自己面前,挑眉:“这么快就想通了?”

上官缘又倒了一杯新茶,将杯子端端正正的摆在自己面前,袅袅水雾在她面前飞舞,她垂下眼帘,将双手端而柔的搁在膝盖上,平静的道:“之前有过犹豫,是觉得我们这种人,整天走在危险和死亡的边际线上,说不定哪天就像老猫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但是我刚才忽然觉得,死亡是一定的,我不能阻止,你也不能,但是那都是死了以后的事,现在还活着,因为还活着,所以就努力的活下去。”

“你也开始学子夜了……”叶翡玩笑道。

“子夜是个三流哲学家,甚至不能算哲学家,但是恶鬼的哲学太过冷静,不适合我这个多愁善感的矫情的活人,所以我倒宁愿像子夜一样,思想活泼一些。”

“他那不是思想活泼,他那是不着实际,”叶翡摇头道,“还有,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矫情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真是没有白费……”

上官缘清清淡淡的笑了起来,有些惆怅的感叹:“这些事情恐怕也就能困扰我和你,要是f·a……”

她说着缓慢而静寂的停了下来,好像檐上滴落的雨,欲掉不掉,悬于半空,在苍青色的瓦楞之间,晶莹剔透映照出整个世界。

她停在这里,叶翡却浅浅的接上她的话:“她不会犹豫,一旦确定某件事情的性质,一定会坚定而执著的去做,就拿结婚这件事来说……”

她说着蓦然顿住,上官缘疑惑抬头,问:“怎么了?”

叶翡缓缓皱眉:“就她那扭曲性格,会有人愿意和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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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神女就要结婚了,忽然之间叶翡和白礼就成了亲戚,其实关于这个情节前文有不少铺垫,还专门把白祎拎出来介绍过一次,也专门介绍过白礼的家庭,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

再忽然之间我的收藏就掉的停不下来了,订阅就历史新低了,我试试近期能不能整出个万更来,但愿能拯救一下我的订阅……<!--over--></div>

第八十五章 天有不测

叶翡缓缓皱眉:“就她那扭曲性格,会有人愿意和她结婚?”

上官缘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叶翡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微微滞涩而沉重,仿佛结了冰,染了寒气,失了笑意的本真。

两个人笑着,又逐渐沉默下去,刚才那个惹得她们失笑的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因为问题中心,她们所谈及的那个人,已经死去。

……

“对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的?”上官缘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话题。

叶翡答:“今年六月份。”

“那还好,”上官缘惋惜的道,“时间不长,可惜……没能赶上你的婚礼。”

叶翡笑道:“不用可惜,婚礼还没有举行呢。”

上官缘疑惑:“你不是说六月份……”

“六月份只是领了结婚证,那个时候因为我腿还没有好,所以就没有举行婚礼,嗯……到时候请你当伴娘。”

“原来是这样……”上官缘点头,“我还想着请你当伴娘来着……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那你来给我当伴娘吧?不知道时间能不能赶得上。”

“要是时间可以,我当然会来……”

婚礼和伴娘的事宜两三句之内确定完毕,上官缘依旧很疑惑叶翡和言臻是怎么从认识到结合的,叶翡笑而不语,心想这种属于世纪大巧合以及国际大秘密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了为好。

她们不算闲谈的闲谈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叶翡和上官缘从茶馆里出来时,已经将近一点钟了,几乎过了午饭时间。

上官缘看了一眼时间,叹道:“不敢置信,我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竟然和你说了两个小时?”

叶翡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道:“积攒了两年的话,两个小时就说完了……”

上官缘抬头看天:“这么算的话倒还有些说的过去。”

话音未毕,她手机就响了起来,叶翡从她接电话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打电话的一定是白祎!

上官缘背过身到墙边听电话去了,叶翡面无表情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言臻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然而言臻没有接。

叶翡想着言臻大概在忙,于是就没有打第二个,站在路边充当电线杆子站了五分钟,等上官缘打完电话,才问她:“你想怎么吃午饭?”

上官缘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你请客。”

叶翡白眼:“我又没说不请!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于是又陷入了困扰人类千百年的世纪难题……

最后实在想不到要吃什么,叶翡干脆的带着上官缘去了上次言臻告诉她的那家面馆,上官缘口味偏清淡,但是被她忽悠着吃了一碗臊子刀削面,最后辣的实在吃不下去,叶翡笑的很开心。

上官缘盯着她的笑容,觉得她很不是东西。

之后叶翡便陪着她在街上转了半个小时,下午的时候稍作休息,然后过去了怀江畔。

这是算是怀江最有特色的风景,但是因为深秋季节,当然看不到涨潮,所以叶翡和上官缘也只是沿着江畔散步,然后时不时的闲话两句。

江畔的芦苇蓬蒿都染了点点霜色,灰败的色彩连绵成一大片向着天际,仿佛一副未上色的画卷。

“我记得你那个本书里写的城市就是这里?怀江?”

叶翡点头:“是啊,怀江……其实也不用非要过这里来拍,但是制片人很重视这部剧,所以就过来了。”

上官缘很是好奇叶翡明明说自己在任务中,但是为什么人却在怀江,还跟组拍摄……她好奇着,却没有问出口,她们这行很忌讳问问题说话,所以她愿意沉默下去。

叶翡却显然对她和白祎的婚事比较感兴趣,饶有兴致的问道:“刚才白祎打的电话?”

上官缘点头。

“他都问了什么呀?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只是让我注意安全……”

叶翡:“噗……”

上官缘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

叶翡依旧没有忍住笑,小小声促狭的道:“让一个执行了无数危险任务的特工注意安全……”

“他不知道我是特工,他只是知道我在国安部工作。”上官缘解释道。

叶翡道:“哦,他以为你是文秘人员……”

上官缘:“……他一开始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你难道不打算告诉他?”

“我估计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有说也没有问,彼此心照不宣……你别忘了他是干什么的,手里恐怖分子的人头不比我们少。”

叶翡看着身旁因为天气原因显得无比暗淡的怀江水,忽然笑道:“白礼说他哥是性格木讷,你们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上官缘捋了捋鬓发:“他确实有些呆……不过人很好,诶,他什么都会做,简直了……做的饭和你做的差不多!”

叶翡作为北斗做饭最好吃的那一个,荣享“北斗第一大厨”的称号,这一群高智商高能力的特工眼光口味都很高,再加上上官缘毛病多,能让她夸出口,那可见白祎这个人确实很好,做的饭也确实很好吃了……

叶翡不期然的想起了言臻那盘打死了买糖人的土豆丝……她接着有些忧伤的想,大概她们家的做饭大业,一辈子都是她的了……

她为自己每天都要做饭的悲惨命运默哀三秒钟,不过话又说回来,给言臻做饭她也是愿意的,况且每次吃完饭之后都是言臻洗碗,这样搭配多好……

她这样想着,脸上露出自觉完美的笑容来。

上官缘从旁边凑上来,一眯眼睛,道:“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荡漾……还这么诡异!”

叶翡好整以暇的收了笑容,转头道:“你就不能有点好话,比如说我笑靥如花一笑倾城浅笑嫣然之类的……”

上官缘比她还怡然自得:“抱歉,天生不会说假话。”

叶翡:“……”

……

在怀江,叶翡和上官缘都是客人,只是叶翡比上官缘早来那么几天,于是叶翡便成了上官缘的向导,尽管这个向导一点都不称职。

两点之后上官缘回去酒店休息,叶翡慢慢悠悠的晃荡到了公安局。

一整个早上赵颂懿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说明审讯白蛇并没有什么进展,而等她到了公安局之后,经蒋鑫提醒才知道,赵颂懿和林璇走访去了,并没有跟着审讯白蛇,而等到下午五点钟,曾队长他们回来,叶翡看着曾队长紧紧皱着的眉头,便知道审讯白蛇依旧没有取得什么效果。

“那老小子还是不开口!”曾队长对着她摇头道。

梁之卓警官附和:“这大概是我刑讯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难缠的角色……”

叶翡沉默以对。

按理说,白蛇已经奔逃了大半年,这个曾经威风凛凛的黑道大哥如今早就不比从前,他形容枯槁,身体残疾,甚至要在老旧的工厂里惶惶以度日,潦倒不堪……和他一起的冯南明显精神已经处于奔溃边缘,甚至完全有松口迹象,白蛇应该和冯南情况从差不多才是,但是白蛇在遭逮捕之后,却始终不肯开口呢?

“今天才第三天,别着急……”叶翡只能如是安慰道。

曾队长叹了一口气:“3·16案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我能不着急吗!唉!”

“你着急了也没用啊!”梁之卓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他总会开口,放心吧!”

“我当然知道他总会开口,关键是咱们不一定耗得起这个时间啊!”

曾队长又叹了一声:“我估计局长又快给我打电话了……”

“3·16案局长就说过一次吧?”旁边的蒋鑫问,“曾队,你你记性是不是出问题了?”

曾队长一巴掌拍在小子脑门上,瞪眼喝道:“局长不催就干耗着?你还有没有一点进取心!案子要是都照你这么办,那还有结案的一天吗!”

蒋鑫同志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曾队长本来就因为白蛇不肯开口而心中郁结,结果蒋同学一点眼色没有,胡乱接话,结果就被狠狠k了一顿,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叶翡,都选择了围观。

六点之后分析室的专案组刑警招呼着去吃饭,叶翡皱眉道:“确定颂懿和林璇是去走访去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杨宇一看时间,道:“诶,对啊,这个点儿了,天都快黑了,走访也该回来了啊……”

“是不是被当事人感谢留下吃饭了?”另一个刑警玩笑道。

梁之卓道:“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叶翡掏手机给赵颂懿打电话,结果忙音响了好久就是没有人接,她又给林璇打,竟然也是关机。

叶翡挑眉,抬头对上曾队长询问的目光:“一个关机一个没人接。”

……

“怎么回事?”曾队长出声道。

显然在场的么一个人都不能回答他,曾队长似乎不信似的掏出手机又打了一遍,结果和叶翡刚才的结果一模一样,他道:“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九点啊……”蒋鑫回答道。

“中午没回来?”

“没有。”

“中途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回来?”

“……没,没有吧,老杨,小赵和林璇有没有打电话?”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杨宇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笑道,“你们急什么呀,这才几点,说不定她们是去吃饭没有听见,这才几点?”

“也对,说不定她们吃饭去了呢……”蒋鑫也笑道。

曾队长显然心情不好,眉头皱的越深了些:“这个小赵,干什么呢不接电话……”

杨宇赶紧给梁之卓使了个眼色,梁之卓立刻会意,上前拍着曾队长的肩膀道:“你也是瞎操心,这出去是刑警,又不是受害人……好歹都是警校里几年念出来的,抢劫犯都能抓……”

曾队长脸色缓和了些,招呼大家赶紧去吃饭,自己率先出去了,杨宇和蒋鑫走在最后,出门时看着叶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叶翡忍俊不禁,低着头笑了几声,跟着大队伍下楼去吃饭。

但是等到专案组一群人饭吃完,林璇和赵颂懿依旧没有回来。

曾队长的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连刚才嚷嚷着绝对没事的杨宇,脸上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叶翡几乎不可抑制的挑眉,掏出手机又给赵颂懿和林璇挨个打了电话,但是结果依旧和刚才一样,没有人接的照旧没有人接,关机的也没有开机。

“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蒋鑫小心翼翼的开口。

梁之卓道:“能出什么事儿……净瞎说,再等等。”

一个小时之后,电话依旧打不进去,这俩据说是去走访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专案组一群刑警的神色真的开始凝重起来。

“小赵和林璇早上有说要去什么地方走访不?”梁之卓问道。

“没有啊……小赵不太乐意去走访,所以一直就没有说话,后来林璇过来叫她,她们就一起走了……”

“一句都没有提?”

“什么都没说啊……”

“还是先去去找找吧……先去找找。”杨宇说着就要出门,专案组另一个老刑警拽住他的领子骂道,“你上哪去找?怀江虽然没有北平大,但是要满大街找两个人,你去找一个给我看看?”

“那咋办!”

叶翡沉默一瞬,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言臻的声音清冷漠漠:“中午我不在,刚回来。”

叶翡一愣,这才想起中午的时候她还给言臻打过一个电话,但是言臻没有接,其实中午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看见白祎给上官缘打电话所以自己也采取点行动找找平衡,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谈论闲事的时候,她给言臻打电话也不是为了闲事。

“中午没事,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而已,但是现在有事……”叶翡道。

“什么事?”

“赵颂懿和林璇早上出去走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言臻淡淡道:“国安部的专用卫星不能做和任务无关的使用。”

叶翡:“……我都还没有把话说完。”

言臻疑惑:“难道你不是想让我用专用卫星定位来找她们吗?”

叶翡:“……确实是这样。”

“我刚才已经说明了理由。”

“林璇和赵颂懿是为了3·16案才出去走访的,和我们的任务有关,所以这不算是另外的用途。”

言臻道:“需要申请。”

叶翡道:“你现在是我的上级,我向你申请。”

“申请通过。”

言臻的声音透过手机的传音孔穿过来,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真,那声音依旧温润清漠,仿佛扣玉,只是最后一句显然染上了点点笑意,让人无端想起灯下莹莹生光的暖玉。

“那你能不能动作快点,说不定她们俩出事了!”叶翡压重声音道。

“嗯,已经开始了。”

叶翡:“……”

“已经开始了是什么意思?”她沉着声音问。

言臻声音里却依旧有笑意:“意思就是我已经开始连接卫星定位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说那句‘确实是这样’的时候。”

叶翡忍不住翻白眼:“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废话这么久!好玩吗!”

那边言臻悠悠然道:“好玩。”

“好玩你个大头鬼!”

叶翡低声骂了一句,正要挂电话,言臻仿佛有所感觉般道:“先别挂——”

“你又有什么废话?”叶翡的语气很是剑拔弩张。

“没什么废话。”

“那还不要我挂电话,什么毛病……”

“结果快出来了,”言臻道,“这不是废话。”

他说着,末了还补了一句:“这是正经话,很严肃。”

严肃你妹!

叶翡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搁在耳边无声的比口型说道。

“你别骂我……”言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叶翡:“……”

她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她脑子里安了什么监控芯片之类的玩意儿……

“好了。”

叶翡正腹诽着,就听见高效率的某人忽然又开口道。

她脑子里吐槽顿时被抛在了九霄云外,精神一震,严肃道:“在哪儿?”

“只能定位到赵警官的手机,但是一直停在一个位置上,我怀疑手机已经被她遗失……”

“你先说在什么地方。”

“怀江市英培区北大道三十号附近。”

“好,先挂了,今天晚上估计就不睡觉了,能找到赵颂懿她们最好……”

“嗯,祝你们好运……”

叶翡挂掉了电话,将位置信息大概给其他人说了一遍,便和杨宇梁之卓曾队长几人一起上车出发了。

梁之卓不解的问道:“诶,小叶,你是怎么知道小赵和林璇的位置的?”

叶翡简单的道:‘“有个朋友电脑技术不错,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定位了一下……”

这种事情不是光电脑技术不错就能办到的,但是其他人真正关心的是赵颂懿和林璇额情况,她含糊的回答一时间便被抛之脑后。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英培区北大道三十号,这个地方似乎是居民楼街,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六层的居民住房,当然也有稍微高一点的,但是去却都显然不是商业写字楼,周围也都是一些学校,小医院,超市之类的基础设施建筑,晚间十分,小广场里来往的人还很多。

三十号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一群刑警出来的时候都换了便服,杨宇进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顺便询问了店员是否见过“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两个年轻女人”,旁边的蒋鑫听不下去,觉得要死按照他这么形容去问人家,人家就算是见过林璇和赵颂懿也说不上来了,于是他开口询问,是不是见过一个严肃一个活泼两个年轻女人……

曾队长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结果听见他们找人这么一问法,更是来气,将这俩语文不如小学生简直愧当中国人的货收拾出去,他和和气气的将赵颂懿和林璇的外貌身形说了一遍,店员却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从便利店里出来,曾队长说了结果,两个专案组刑警去附近找人了,曾队长又将杨宇和蒋鑫两个人骂了一顿,杨宇使劲给梁之卓和另一个老刑警使眼色,梁之卓却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叶翡依旧在打赵颂懿的电话,却依旧没有人接。

她打了七八次,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她站在花坛边,准备又打一次,一低头却看见灌木从里似乎有灯光在闪,她蹲下,拨开那些低矮的灌木丛,果然从泥土里扒拉出一个银色的手机。

指示灯因为有未接电话一直在闪动,因为灯光太过微弱,若是一般人从此路过绝对看不出来,就算是看见了也会当成花坛里小水洼反射的灯光……但是叶翡这个异能特工显然不能被归在“一般人”的范畴之内,她拿着不知道是被遗失还是被故意丢弃的手机走回了曾队长身边,道:“颂懿的手机。”

曾队长低头看见她手里满是污泥的手机,扬声问:“从哪儿拣出来的?”

叶翡回身指着不远处的花坛:“灌木从里……”

“不会是她不小心丢了的吧?”

叶翡掏了纸巾将手机擦干净:“也有这种可能。”

她说着速度极快的破解了手机上的手势密码,将备忘录照片录像视频都翻找了一遍,发现没有留信息的痕迹,皱眉道:“什么也没有,真的是她不小心丢了的?”

她用赵颂懿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林璇,但是结果依旧是关机。

“从手机掉落在花坛里,呈竖形状,几乎有半个机身陷入泥土中来看……手机一定是从至少一米多的空中掉落,那么要么是从赵颂懿口袋里滑落,她曾经站在这里,要么是被人的故意扔在这里,但是是谁扔的,就不清楚了。”

叶翡淡淡说着,其他刑警面面相觑,显然大家都更愿意认为是第一种情况,赵颂懿从这里经过,不小心丢了自己的手机。

留守在公安局的人也没有电话过来,说明赵颂懿和林璇依旧没有回去。

“既然小赵曾经来过这里……”曾队长淡淡道,“那就沿街找吧,只能先这样了。”

于是过来找人的几个刑警分散出去,开始沿着北大道寻找两个失去音讯的人。

找了一个多小时,五六个人几乎将整个北大道都跑遍了,连超市医院和饭馆,乃是酒吧和网吧都问了,但是就是没有见到人。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叶翡皱眉道,“从北大道过去就是南面就是怀江铁路,北面是213国道,东南是中心市区的方向,按理说她们应该往市区中心走,但是……”

“沿国道找吧,”曾队长沉吟道,“失去了联系,连手机都丢了,最有可能的是遇到了追击,如果是逃避,最好的逃跑路径就是公路,杨宇,你和老梁小邹开车过去213国道,我和叶翡过去市区中心,剩下的人依旧往周边扩散,注意安全。”

曾队长交代完,大家便立即开始行动,因为出行只开了一辆车,被杨宇梁之卓他们开去公路那边,因此往市区的叶翡和曾队长就只能步行。

“出租车速度太快,反而容易漏掉一些东西。”曾队长如是说道。

他们沿着北大道过来流水街一路问过去,所有人都说并没有见过林璇和赵颂懿,就在叶翡和曾队长对视无言,正准备再走远一点继续问时,公安局来了电话,说是林璇和赵颂懿回去了。

他们顿时舒了一口气。

曾队长打电话叫其他人收队回去,自己和叶翡打了辆出租车,一个小时之后回到了公安局。

曾队长本来是想训斥赵颂懿连手机都拿不好,只是出去走访还要叫人担心,但是一进刑警队科室,看见赵颂懿和林璇的样子,他顿时骂不出口了,脸上的神色阴沉的能滴出一场瓢泼大雨来。

因为赵颂懿和林璇确实出事了。

她们俩明显都挂了彩,只是幸好都不严重,赵颂懿的裤子不知道是在哪里挂住了,撕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她也不在意,正坐在桌子后面和一碗盒饭对阵,脸上还有几道擦伤。

“这是怎么回事?”曾队长人还在门口,沉沉如怒雷的声音已经压在了刑侦队科室的上方。

赵颂懿吃完最后一口盒饭,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遇上了几个地痞流氓。”

“诶小赵,脸上这有块脏的……”杨宇说着给赵颂懿抽了一张湿巾递过去,赵颂懿随手在脸上一擦,结果触到了擦伤,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就遇到几个地痞流氓怎么连手机都丢了?”叶翡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丢了?”赵颂懿抬头问。

叶翡将她的手机递过去:“我在北大道三十号门口的花坛里捡到的!”

“啊!”赵颂懿惊喜的叫了一声,“真是老天眷顾,跑的太快把手机丢了,没想到竟然被你捡到了,语气真好!”

叶翡懒得理她,转头问林璇道:“到底怎么会回事?怎么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手机没电了。”林璇简短的道。

“第一个问题?”

“我们早上下午走访完那家出来,在街口吃了个饭,结果出门就遇到一群小流氓,愣是说我和颂懿偷了他们什么东西,他们人多,我们也理论不过,就跑开了,他们老是追着我们不放,我们一不留神就跑的有点远了……”

“恐怕不仅仅是追着你们不放这么简单的吧?”叶翡挑眉,目光落在了赵颂懿脸上的擦伤和林璇肿起来的腕骨上。

叶翡接着道:“他们有暴力行为?”

林璇点点头:“持铁棍。”

赵颂懿在旁边郁闷的道:“真是……我和林璇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难道你以为你是警察他们就不敢给你找事?你出去走访的时候又没有穿警服。”杨宇嘲笑道。

“难道我以后走到哪都不能换了警服?”赵颂懿翻着白眼道。

“难道你以为穿了警服这些人就会害怕你了?”

……

沉默的叶翡忽然道:“那群小混混一共多少人?”

“六七个呢!”赵颂懿忿忿然道,“要不是因为他们人多,还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我和林璇能这么狼狈的回来吗!”

“加上那个头领,有八个。”林璇道。

曾队长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把赵颂懿的脑袋:“数数都数不对,活该你被追!”

其他人象征性的笑了笑,赵颂懿很生气的道:“这简直是天有不测风云好吗,我今天早上就应该你跟你去看守所提审,不应该去走访来着!”

林璇沉默一瞬,忽然道:“我觉得这不是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

“难道还是有人故意预谋?”赵颂懿反问,“拜托,咱刚来怀江,和这个地方一无怨二无仇,怎么可能有人专门找我打击报复?难不成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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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我是手残……所以万更需要酝酿,别急,答应了你们的我一定做到。

最后还是求追订啊,推荐都断了三轮了,我得去死一死,哎。<!--over--></div>

第八十四章 岁月是朵奇葩

林璇刚要反驳,曾队长却忽然大声道:“行了行了,都先散了吧,这么晚了,这件事明天再说!”

一群人折腾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显然也都十分的疲惫,曾队长这么一说,大家很快散了,林璇打了个出租车回家,叶翡将赵颂懿送到了招待所楼下,准备自己过去酒店。

“要我说你就别过去了,”赵颂懿道,“我今天的遭遇简直就是个活案例,这么晚了你还是上去睡一觉明天再过去算了……”

“我的运气可没你好。”叶翡笑道。

“什么啊,”赵颂懿摆摆手,“这根本就不是运气的事儿!”

“嗯?”叶翡表示疑惑。

赵颂懿挤眉弄眼:“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其实林璇说得对,这件事显然很有蹊跷啊……先不说我刚过来怀江,就林璇,就算她惹了什么人,那些小混混打击报复警察怎么也不选个荒郊野岭什么的?”

“所以其实你也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叶翡问。

赵颂懿点头,低声对叶翡道:“这几天走访其实取得了不少有力证据,今天去的那家更是,家里男人原来就在税务局上班,因为升职的事儿没有给李子学送礼,就被人顶下去了,他气不过就在会上骂了几句,结果就被开除了,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年。”

“这么长时间?”叶翡惊讶,“他怎么也没有起诉?”

赵颂懿摊手:“没有证据。”

“所以你怀疑你和林璇被追打其实是因为调查李子学的事儿?”

“是啊,”赵颂懿似乎有些郁闷,“我也奇怪,我们所有的调查和走访都是暗中进行,在刑侦队科室里都没有说过,这件事之怎么泄露出去的?”

叶翡静默半响,道:“只要你有所行动,总是要被人察觉的。”

“可是这群小兔崽子动作也太快了!”

“如果真是这样……”叶翡沉吟道,“我怀疑我们见了邱云法官的事情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接下来的所有调查工作都被他们收在眼里。”

赵颂懿啧啧的叹:“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连警察竟然都能监视!”

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是很明白,李子学不是都进去了吗?是谁还会在外边这么给他费心费力?”

“你别忘了看守所里发生的那件事,”叶翡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的道,“他都在看守所里了,还能这么‘神通广大’,再加上邱云法官一审后就被停职调查,你应该能想到是谁在给他一路保驾护航。”

“可是……他不是都在和他老婆闹离婚了么?”赵颂懿疑惑。

叶翡道:“除了他岳父,你觉得还能有谁?”

“这么说来倒也对,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啊……哎!”

赵颂懿说着长叹了一声,沉默着,很一阵子再没有说话。

“行了,……”叶翡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浓郁暗沉的夜色,天边霾云滚滚,遮没星月,暗淡晕黄的路灯在云气里隐隐不明,偶尔有车流穿梭,一阵刺耳的轮胎和路面摩擦声音过后,路灯依旧静寂而暗淡着。

“曾队长刚才都说了,这件事明天再说吧……”她接着道。

“曾队的意思是我懂的很,这件事当然按照他当初的意思继续保密下去……”赵颂懿道。

“那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我去,”赵颂懿咧嘴,“你还没有放弃走夜路过去酒店?就不怕半路被人绑架了吗!”

叶翡心想你拿你的战斗力和我比,这有可比性吗?

“一天不见言臻又不会死,急什么啊!”赵颂懿接着道。

叶翡:“……”

“谁说我要去见言臻?”叶翡反驳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朋友今天早上刚来,我去陪她!”

赵颂懿瞅了她一眼,嫌弃的道:“想去见言臻就直说,找什么理由?”

叶翡:“……你这张贱嘴,我真想打死你你知道吗?”

赵颂懿一边往里头跑一百年做鬼脸道:“你来啊,你来啊!”

叶翡对着她做了佯装一个打枪的动作,随后轻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招待所。

==

时间已经不早了,叶翡却依旧没有打车,而是在街上慢慢的走。短距离内,她其实还是比较习惯步行,尤其是在瘫痪过一次,知道身体健全的珍贵之后。

市中心的夜晚,即使时间已经不早了,并且是深秋的季节,也不会缺热闹,路上依旧有晚归的人群,带着白天的疲惫,和满身的风尘星光,奔赴向家的港湾。

叶翡一路走过去,就在快到上官缘的酒店时,接到了林璇的电话。

“这么晚了还不睡?”叶翡道。

电话岸边林璇的声音有些低,显然是故意压下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吵到谁睡觉,她的话却非常直截了当直入正题:“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人在跟踪。”

叶翡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同样非常直截了当的道:“前几天呢?你一个人出去的时候。”

“前天也有。”

“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叶翡停在了路边,一家理发店门口:“明天去调道路监控?”

“这样能查到吗?”

“你怀疑是谁?”叶翡又问。

林璇沉默一瞬,道;“李子学的岳父。”

叶翡握着手机微微一笑:“很巧,我和颂懿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没有证据……”

叶翡手机里又有电话进来,她只好对林璇道:“这件事咱们明天见面再说,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挂了林璇的电话,叶翡查看未接来电,发现是上官缘打进来的,于是立刻回复过去。

“你还过来不过来了?”上官缘的声音故意拉的很长,显然是对叶翡的信用产生了怀疑。

“我正在往你那边走的路上……”叶翡道。

“你这么晚了才往过走,干什么去了?”

“出了点事儿……刚刚处理完。”

上官缘忽然道:“噪音这么大,你不会走路吧?”

叶翡脚尖拨了拨人行道上一片细小的枯叶子,笑眯眯道:“回答正确,可是没有奖。”

上官缘似乎很惊愕:“你竟然走路?!”

“是啊……”叶翡干脆再次停下脚步,“你忘了我的腿坏过一次,一年时间不能走路,所以现在觉得,能行动真是不容易了,难怪人家经常说最应该珍惜的是健康的身体,不然等生病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提及一年多前的受伤事件,上官缘的声音凝滞稍些:“已经过去了。”

叶翡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上官缘又问道:“你走到哪了?”

“诶……让我看看,”叶翡抬头看了眼路标,道:“明盛街,很快就到了。”

上官缘默了一瞬,道:“我记得这条街离至尚酒店很近吧?”

“是啊,”叶翡不明所以,“拐过转角就是,怎么了?”

“……言臻他们剧组是不是在那边住?”上官缘问。

叶翡刚想问一句她是怎么知道的,转念想起不是自己今天中午告诉上官的么,于是道:“是啊,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上官不会是想见见言臻吧?!

一秒钟之内她的脑子运转飞快,越想越觉得越有可能,于是还没有等上官缘应答,她就道:“你是不是想见一下言臻?”

上官缘显然没有跟上她的思路,有些懵逼:“什么?”

叶翡这才察觉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脑补的内容说了出来,于是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快到至尚酒店干什么?”

上官缘似乎没有听见她那句“你是不是想见一下言臻”,而是直接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住在至尚酒店吗?既然已经离那里很近了,就先回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不用特意过来陪我。”

叶翡笑嘻嘻:“咦,这么善解人意?”

上官缘淡定而温柔:“我什么时候不善解人意了?”

“呵呵,”叶翡冷笑,“不知道没人陪不出门的是谁?整天变着花样折腾我们的又是谁?”

她说的“我们”,当然是北斗那群特工,曾经他们因为毛病死多的神女娘娘可没少受折腾。

上官缘当然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悔恨流涕,她淡淡道:“是我,怎么了?”

叶翡顿时无言以对。

“好吧,那我就不过去了,明天再去找你好了?”

“没事,毕竟你还有任务……”

叶翡又一瞬间觉得找了男朋友神女真的变得温柔而善解人意了,她很欣慰的点点头,正想夸奖两句然后挂了电话,结果就听见上官缘悠悠然的道:“见言臻当然要见,毕竟我是你娘家人,可不能输了气势让他欺负你是不是?”

叶翡:“……”

她眼角狠狠的抽了抽,面无表情道:“要是输了气势呢?”

“那至少不会输了颜值啊!”上官缘淡定答,“我知道言臻是影帝,是国民男神,但是作为撑起整个北斗颜值的人,我觉得我——”

她没说完的话被叶翡无情冷酷的打断:“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间竟有如此自恋者,真是黄天厚土一大耻辱……”

“关皇天后土什么事?”上官缘淡淡反驳,然后淡淡道,“反正是你说的,你找个时间带我去见言臻。”

叶翡:“……”

果然是和赵颂懿呆的时间太长,智商都被拉低了!

“反正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尽管通知我就行了。”

“我能不能拒绝?”

上官缘疑惑:“为什么要拒绝?早晚都得见,有什么区别?”

叶翡:“我发现我竟然不能反驳你……可怕。”

“不能反驳说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行了,快点上去睡觉,快十点了!”

==

挂了上官缘的电话,叶翡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在街上走,路过街边的小店,她进去买了最后了一杯热果汁,饮品店的小妹竟然认识她,很是热情的多送了她一杯,叶翡仔细的辨认了妹子笑意盈盈的脸,才想起这家店恰好就是上次原野和她一起来见出租车司机苗亮的那家。

叶翡端着两杯果汁回去了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不期然的看到了言臻。

言臻依旧坐在他经常坐的那个沙发位置,听见她进来,抬头目光清直的看着她。

“我就知道你在这……”叶翡闲闲的说着,将刚才那妹子送的果汁递给了言臻。

“我不喝蜂蜜柠檬。”言臻道。

叶翡嫌弃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别的!”

言臻目光微微下调:“你手里有。”

叶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蔓越莓果汁:“……这是我喝过的。”

言臻道:“我不嫌弃你。”

叶翡:“……”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果汁杯言臻拿走,然后那杯蜂蜜柠檬杵在了自己手里。

“你不是和神女在一起?”言臻问。

叶翡将那杯自己也不喜欢的蜂蜜柠檬搁在桌子上,从言臻手里又将自己的蔓越莓抢了回来:“我在公安局忙的有些晚了,刚才和她打电话,她说让我回来……”

“她还挺善解人意。”言臻淡淡说着,最终还是喝了桌子上那杯蜂蜜柠檬。

叶翡想起自己刚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下一刻上官缘的言行就让她心里那一微米的感动消失殆尽,简直快的好像开昙花,于是她撇撇嘴,道:“她善解人意?啧啧啧这都是表面现象……”

言臻不置可否,因为他和上官缘不熟。

叶翡吸着果汁,一边想着不久之前回来时赵颂懿和林璇所遇到的事情,一边转头注视着言臻帅的不行的侧脸,一边啧啧的在心里感叹,虽然她对自己的颜值也非常有信心,但是当她和言臻是一家的时候,她还是拉低了全家的颜值平均水平,这么想着她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上官缘,如果说上官缘是北斗的颜值担当,那言臻大概就是技侦六组的颜值担当,说不定还是十一局的颜值担当,再说不定还是整个国安部的演值担当……因为她在国安部呆的时间也算长了,但是就没有见过哪个特工长得比言臻更帅的。

当然,她所认知的评估标准是不是统一,就不得而知了。

她乱七八糟的神游天外,思绪差不多能飞到南极洲大陆和企鹅交流去,甚至没有注意到杯子里的果汁已经喝完了……

“你这么喜欢蔓越莓?”言臻忽然出声道。

叶翡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回神,半响对他的话不明所以,言臻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手里杯子。

她默默的注视了已经空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杯子,一抬手将它扔了出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做好,对着言臻优雅一笑。

言臻瞬间因为她的动作笑出了声。

叶翡:“……”

……

今天晚上言臻没有在对着电脑看资料,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的是一本演艺专业的书籍,名字叶翡都没有听过,她觉得既然言臻要学习,于是她就不好意思去打扰,再于是就自己抱了电脑默默的码字。

写了三千多字她就不想写了,默默的坐在一旁盯着言臻。

盯了一阵子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将电脑放在一旁,伸手去戳他的脸。

手指尖刚要接触到言臻的脸颊,他忽然有所察觉般往旁边微微一偏,叶翡的手指戳空了,她又换了个方向重新戳了一次,结果依旧没有触到,于是悻悻然的收了手,继续默默的坐在一边。

“你无聊成这个样子?”见又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了,言臻合上书本,抬头道。

叶翡摸了摸鼻子,道:“主要是想和你说话……”

“说吧,我听着。”

言臻如此干脆,叶翡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斟酌半响,思考了无数种或华丽或简洁的措辞方式,最终却还是开门见山的道:“上官缘说她想见你。”

说完她双手搁在膝头,目光平视前方,脸上表情严肃,简直是一个大写的马克思主义乖巧。

言臻反问:“神女想见我?”

叶翡肃穆点头:“是的。”

语气无比正经,好像要见言臻的不是上官缘,而是联合国秘书长。

“想见就见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言臻疑惑的道。

叶翡:“……我哪里有紧张。”

我只是不想表现出来上官缘想见你这件事情是我不小心挖的坑而已……

言臻微微倾身到她面前,眼神狐疑的盯着她道:“你又干了什么亏心事,言行这么反常?”

“我哪里反常了,”叶翡反驳他,语气斩钉截铁,“一定是你看错了。”

说完不等言臻接话,她就继续道:“那找个时间叫上官来和我们吃顿饭?”

“随便你,最近两天我都有时间。”

叶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最近她好像没有时间,于是决定将找上官缘吃饭这件事情往后推,至于推到什么时候……抱歉她也不知道。

这么想了一会儿,她又饶有兴致的问言臻道:“你认识白祎吗?就是白礼他大哥。”

“认识,”言臻道,“你问他干嘛?”

叶翡嘻嘻笑道:“白祎是上官缘的未婚夫哈哈哈哈……”

显然言臻对于这件事显然也是有些惊讶的:“他们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叶翡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是事实是,他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搞到一起了。”

言臻眉头微微皱起,显得很疑惑,他道:“我是比较好奇,白祎这种性格的人为什么都能找到女朋友?”

叶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白祎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诅咒人家找不到女朋友?”

她说着顿了一下,继而又道:“诶,对了,白礼也说过相似的话,难道白祎这个人很奇葩?”

言臻似乎依旧在思考“白祎为什么能够找到女朋友”这个千古谜题,一时间没有回答她的话。

叶翡好笑的道:“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你都能找到我,凭什么人家白祎不能找到上官缘?”

言臻眼尾的余光顾及到她:“这能比吗?”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

言臻将腿上的书扔过去到茶几上,曲起腿面朝叶翡坐着,道:“这么说吧,你了解白祎这个人吗?”

叶翡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他,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

“嗯,他这个人其实很好,做朋友会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因为他性情刚毅善良,重诺重信。”

叶翡疑惑:“这样的人不是很好?”

“关键是他这个人有些……木讷。”

“木讷?”叶翡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我也听白礼这么说过,可是这和他找不到女朋友有什么干系?”

言臻道:“我十六岁刚从塔班尼斯回家,大院里所有的平辈认识最早的就是他,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参军,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因为他的缘故,我读高中爸就把我转在了和他一个班——”

叶翡骤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还念过高中?!”

言臻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没文化的人吗?”

叶翡默然想起言臻本科是毕业于北平电影学院,和自己这个活了大半辈子连个正经文凭的都没有的当然不能比。

“你继续,继续,”叶翡催促他道,“上了高中怎么样?”

“那个时候他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好,人也好,长得好,篮球也打的好,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叶翡又打断了他的话:“不对啊,难道按照你的颜值,不应该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吗?”

她就记得自己当时在国防大学进修时身份就是普通研究生,然后有很多男生给自己送花表白请吃饭什么的,但是因为和她一起进修的还有恶鬼江滁云同学,江同学一向十二分的护短,坚决贯彻落实老大关于保护北斗女同志不被闲杂人员骚扰的重大战略方针。

于是将那些好的大的小的烂的桃花一律抵挡在外,每次下课回去路上遇到有人当众表白,或者晚上在寝室下面喊楼时,江同学就会一推眼镜,露出十分睿智又十分锐利的笑容,上上下下将人家打量一遍,然后十分客气的说道,同学,歼11开的熟练吗?二百米射击能十环吗?《任何一种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读得懂吗?诗三百能背几首?她热爱文学,你可以用骈文体或者骚体写出一篇两千字的情书来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并且每换一个人问题就要换一套,简直是一个行走的问题集,于是如此几次之后一直到进修结束,再没有男生来给她表白了。

她这么想着,越发觉得,高中的言臻肯定有女生喜欢,比如暗戳戳的往桌箱里塞封情书送个巧克力什么的,比如下早操了在众人拥挤的楼道里表个白什么的……

如果她十五岁的时候和言臻一个班,她一定会这么干的!

只可惜老天不公,没有把她和言臻降落在一个班上,不然打死她她也要和言臻同桌,然后和言臻考同一所大学,想想都觉得真是无比美好。

没有上过高中的人美滋滋又酸溜溜的幻想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凑过去拽了拽言臻的衬衫袖子,问道:“我说的对不对?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言臻垂眸,“我们正在说白祎。”

叶翡从他脸上米有注意到一点不适应或者难为情的情绪,暗中思忖男神的脸皮果然修炼的非常之快,以前她问这类问题他还会脸红来着……现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而因为她刚才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到,言臻之前脸上一直是带微笑的,但是自从她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就一脸冷冻,好像刚从北极和北极熊会晤回来一样。

她没意思的道:“那你继续说,有很多女生喜欢白祎怎么了?”

言臻接着道:“就有一次,篮球比赛完了,观众都还没有散,有一个女生当众给他表白……”

叶翡语气激动:“然后怎么样了?”

“女生说了很长一段话,大家都等着看他的反应,很多人起哄呼喊……然后他对那个女生说的第一句话是,现在是秋天,你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我送你去校医院?”

叶翡:“哈哈哈哈哈……这个人也是没谁了,这种回答,人家女生要哭了!”

言臻回忆道:“那个女生确实哭了,而且没过多久就自己转学了。”

叶翡眉眼弯弯的摇头:“可怜的妹子……”

“而且这之后还发生过很多事情证明,白祎脑子里确实缺一根关于喜欢别人的弦,所以我才对他找到了女朋友这么吃惊。”

叶翡揉了揉自己笑的发酸的脸,道:“这也是个神人,不过我现在非常好奇,他是怎么喜欢上上官缘的,你知道吗,上官缘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难搞的女人……不,最难搞的人,没有之一!”

言臻思索道:“神女是个怎样的人?”

“她啊……”叶翡露出一脸忌惮的神色,“我告诉你,在北斗最不能惹的,不是f·a,而是上官缘,她这个人做事毛病死多,而且强迫症非常严重,有时候很神经质,非常任性……比如她会半夜睡着睡着忽然起来说自己要去夏威夷,然后所有人都得陪着她折腾。”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言臻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惊愕的神色。

叶翡慈悲的拍着他的肩膀,做出一脸庙里观音菩萨的表情:“你要庆幸遇到的是我,我可是北斗最正常的人了……”

言臻:“……”

他微微思索了一瞬,又道:“后来有次闲聊,白祎玩戏输了,明御问过他一个问题,问他心仪的女生应该长什么样……”

叶翡再次意识到一个很突出的问题:“为什么又出来了明御?”

言臻解释道:“我和明御同级,那个时候他和白祎都在篮球队,我就认识他了。”

叶翡想起明大总裁西装革履,英俊面孔上经常带着商务性精明微笑,觉得实在不能和言臻口中那个“篮球队的高中生明御同学”联系在一起。

她又问言臻:“那你也有参加篮球队吗?”

说着她已经开始脑补言臻穿着球衣打篮球的样子……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帅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言臻回答道:“没有。”

叶翡疑惑:“为什么没有?”

“不会打篮球。”

叶翡:“……”

她默默想起之前闲暇时在家里,言臻能一整个下午都坐在窗户边发呆的情形,果然,男神从小就不喜欢运动……

不过显然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兴致勃勃的问道:“这种问题白祎应该不会回答吧?”

言臻摇头:“你不了解白祎……我刚才说过,他从小重诺重信,玩游戏输了自然就会愿赌服输,而且他性格很直,这个问题他心里有答案,就算他不愿意说,他也会说出来。”

“那他说了什么?”

------题外话------

你们要是觉得言臻和明御白祎他们的少年高中时光好玩的话,我可以在正文完结后单独开个番外,怎么样?或者我可以设定一个时光倒流,写高中时候言臻如果遇到高中时候的叶翡会怎么样,诶嘿想想都很带感,这两个设定我都很喜欢,你们呢?<!--over--></div>

第八十三章 见面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喜欢的女生,一定要长得非常漂亮,要身材娇小玲珑,说话温柔,性格也要好……”

叶翡扶额:“那他现在只实现了一点……”

“什么?”言臻不明所以。

“上官缘除了长得漂亮,其他没一点和白祎心仪的对象是相符的……哦,对了,”叶翡补充道,“她说话也很温柔,但是那必须得是她心情好的时候,她要是心情不好,那就不叫温柔可人,那叫吓死人不偿命。”

言臻:“……”

叶翡仰头像天花板:“现在我越来越好奇他们俩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了……难道仅仅是因为颜值?”

这一次言臻非常同意她的观点:“我也有些好奇。”

叶翡低头,她知道如果去问上官缘,上官肯定不会说,但是如果让言臻去问白祎,言臻肯定懒得去问,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明御,让明御去问白祎……

这大概又是一条现成的写作素材。

言臻抬头看表,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于是催促着叶翡去洗漱睡觉,叶翡自从和言臻在一起住之后就很少熬夜,于是很自然的起身,走到盥洗室门口,却忽然又回头,一脸纠结而探究秘密兴奋:“你高中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很多女生喜欢?”

言臻:“……”

他坚决的站起来走过去,将叶翡推到盥洗室里,声音冷冷的道:“快去洗澡!”

==========

翌日。

叶翡早早的起来之后就过去了公安局,却不想赵颂懿和林璇比自己去的还早,曾队长细细的问了昨天林璇和赵颂懿所遇到的事情,皱着眉头道:“前天就有人跟踪,你怎么不早说?”

林璇道:“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在跟踪,所以想多观察几天,结果没想到昨天就出事了。”

“我昨天不是问要不要调道路监控?需要吗?”叶翡问道。

“不用了吧……”林璇沉吟道,“这件事总的还是要继续调查下去。”

“还要继续走访?”叶翡惊讶。

“为什么不?”赵颂懿反问。

叶翡竖起一个大拇指:“有勇气!”

刚夸完,就听见赵颂懿接着道:“不过要叫上老杨和蒋鑫,再叫上于恒,再叫上……”

“你干脆把整个专案组都搬去算了!”曾队长笑着骂了一句,却并没有反驳赵颂懿叫上男警官一起去走访的意思。

“那就这样……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就去走访,”赵颂懿简直斗志昂扬,“我今天带着警棍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怎么地!”

叶翡忍这笑:“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赵颂懿却摆摆手:“你朋友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是去陪她吧,走访而已……”

“昨天刚出了事……”

“今天不是叫了男人嘛?再说,要是真要出事,你还能拯救了其他人不成?”

叶翡笑笑,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极不好反驳,于是告别了林璇等人,从公安局出来,直接去了上官缘的酒店。

上官缘的作息时间非常诡异,就像她不仅能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连习惯这种东西她都能说改就改,着重体现在作息时间这件事情上。

她不像f·a万年不变的早上六点起床,她可以保持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早上六点钟起,然后这个月终结,下个月的时候又换一个时间,因此叶翡吃摸不准她到底几点起床,于是只好先过去酒店,然后给她打电话。

不过幸好上官缘已经起床了,叶翡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叶翡还惊讶了一下:“你好像很闲?”

叶翡笑了笑:“人家听说我来了朋友,就把活儿全部揽走了,让我过来陪你。”

“这是谁?人挺不错啊……”上官缘感叹。

叶翡抿着嘴唇像笑了一下,心想赵颂懿要是听见这句话,估计得开心死。

和上官缘吃了早饭,叶翡想过去一趟剧组,上官缘点头:“正好,我可以见见言臻。”

叶翡纠结着要不要带上官缘过去,又想起言臻那个矬的不行的凶手装扮,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的上官缘莫名其妙。

“我还没有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迟才回去?”上官缘忽然问道。

叶翡皱眉:“正好,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

“一个案子,”叶翡道,“涉案人叫李子学,原怀江市税务局副局长,今年五月份,经匿名者举报他有贪污嫌疑,案发后……”

她将李子学的案子整个给上官缘讲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中间那部分的冯南被谋杀事件,但是并没有可以隐瞒对李子学收买同监室的嫌疑人假立功的怀疑,包括后来杨宇打听出来李子学的坊间传闻,以及对与李子学案件牵涉的受害人的走访,和林璇赵颂懿昨天遇到的跟踪。

上官缘偏头,半分疑惑半分嘲讽的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官贪污案了?这不是刑警的事吗?”

叶翡心想我现在正在执行的任务本来也应该是刑警管的事儿,但是没有办法,谁让这个案子已经超出刑侦队的能力范围了呢……

她含混的回答道:“不是我,是一个警察朋友,就是昨天晚上差点回不来的那个。”

上官缘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管闲事,于是淡淡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吗?”

叶翡叹气:“我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主要是不好插手,而且现在证据收集很难,如果要再次起诉,公诉方还得找一个靠谱的检察官,但是有谁愿意干这事?邱云法官现在依旧在停职调查……”

走了两步,上官缘沉吟道:“或许我可以给你个建议……”

叶翡挑眉:“说说看?”

上官缘道:“虽然司法不应该被舆论所影响,但是有时候舆论给司法的压力……也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叶翡眉毛挑的越高了些,“制造舆论以逼迫政府不得不给出反应?可是问题在于,怀江似乎也没有媒体敢报道这件事啊……”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这件案子出了之后几乎没有媒体报道,那就说明它还没有进入公众的视野,就算民间有些传闻,那也只是少量信息,主干事件并不为人所知,也就并没有丧失新闻性,既然是新闻,难道还会有媒体不接受吗?怀江没有人敢报道,那其他人呢?省电视台记者呢?新闻网站记者呢?一个途径而已。”

上官缘淡淡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承认你说得对,”叶翡点头道,“但是问题在于,我上哪去找这么一个有背景又有胆量还热心的记者去啊?”

“这个简单,我认识许克桦,他绝对敢报道,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上官缘问。

叶翡:“……你什么时候认识许铁嘴了?”

许克桦也算是享誉全国的新闻人物,传媒大学硕士毕业,赴美留学归来的高材生,非常有才华,年轻的时候曾是新华社的记者,最著名的壮举是曾经在某大型假药制造厂卧底了两个多月,然后一举将这家害人的企业报道了出来,甚至为警察最后的侦查工作做了很多帮助,这件事在全国引起的轰动非常大,后来掀起了一阵打假热潮。

当然许克桦做出来的大新闻不止这一件,他报道过地沟油事件,毒奶粉事件,地震时期第一时间赴灾区参与救援和新闻报道工作……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笔下的新闻报道文章,凌厉讽刺,文采斐然,其中不乏经典之作。

许克桦因为一张嘴犀利直接,报道从来不留情面,因此在新闻界有“许铁嘴”之称。

后来他从新华社辞职,自己创办了一个新闻网站,现在也运行的非常好,干的风生水起,至今也是国内新闻界的一个“标杆”。

“去年……去年偶然认识的,我和他还算熟,最近的风向不是正反腐倡廉?我想他肯定愿意报道你那个案子。”上官缘回答道。

叶翡点点头:“那感情好,麻烦你了。”

上官缘偏头盯着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什么客气了……”

叶翡沉默一瞬,玩笑道:“从前在北斗的时候进进出出都是你们,我生活在‘熟人社会’,但是这一年来和你们分开,我就生活在‘陌生人社会’,我的社交能力简直突飞猛进,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上官缘耸肩道,“但是明显离开了我们你也可以和别人相处的很好,言臻一开始于你而言也是陌生人,但是现在,你不是和他建立了很亲密的关系吗?”

“说起言臻……其实说实话,我和他认识和相处的方式非常……好吧,其实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我和他在一起的对话有时候非常幼稚,我觉得就是我真的处于童年时期的时候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上官缘温和的道:“你们作家不是爱说一句话,爱情是很奇异的东西,有时候真的可以让人改变很多,我觉得说的很对,和一个几乎陌生的人相处之最亲密,这种过程本身就很奇异,而结果同样奇异,婚姻可以是爱情的坟墓,但是也可以是爱情的最终加冕,就看你怎么面对了……”

“咦?”叶翡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对生活这么有感悟的文艺女青年?”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上官缘看向远方,“这是有次和一个朋友闲聊时他说的,我接的他说的很对,于是就记了下来。”

“确实挺对的,”叶翡道,“结婚以后有漫长的生活来检验爱情的‘坚硬度’,这就是什么?……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说错了。”

“这是我从小说里看来的,我觉得很对,于是就记下了……”

“好吧。”

一路从长治街穿过去,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那里正在搞活动,幼儿园的小朋友在台上表演,下面围了一圈大人。

叶翡和上官缘也过去看了两眼,才明白原来是幼儿园的圆庆表演节目,因为学校里场地不够,因此就将活动地点选在了中心广场。

小孩子纯真的嗓音经过劣质话筒传播出来,断断续续的失去了原本的音色,但是观众席上的大人们依旧看的很认真,上官缘显然不感兴趣,于是拉着叶翡离开了人圈。

“你不喜欢小孩子么?”叶翡问。

上官缘道:“只是被音响吵得脑袋疼。”

叶翡挽着她的胳膊,偏头笑道:“反正你以后肯定是要生小孩子的,讨厌也没用。”

上官缘万年温柔如春水的女神脸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淡淡道:“难道结婚必须得生孩子吗?”

叶翡耸肩没有回答,反正她对生孩子这件事又不反感,到时候……到时候再说!

马上到片场的时候,上官缘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停在路边一颗树下,接电话。

叶翡听见她是这么说的:“我很好,七点钟起的,早饭吃了,都收拾好了,现在在街上,和叶翡一起去片场看看,我站在人行道上,你还要什么要问的吗?”

叶翡:“……”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上官缘“噗嗤”笑出了声,笑了半天才道:“着急什么,又没有逃婚。”

“逃婚现在我还接你电话?你想的太多了……行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叶翡确信自己三番五次的听到了“逃婚”一词,于是她眯着眼睛道:“逃婚?”

上官缘收了手机,不客气的道:“私事!”

叶翡抿起嘴唇,想起她昨天晚上的疑惑和好奇,悄悄掏出手机给明御发了一条短信……

到了片场,叶翡大老远就听见陈卿导演的大嗓门,叶翡忍这笑,和旁边闲坐着的郑肃老先生打了声招呼,郑肃看见她身边的上官缘,笑道:“这位是?”

叶翡侧身,将上官缘让出来,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叫上官缘。”

上官缘这个不看电视的人也认识老艺术家郑肃,于是微微躬身,礼貌却疏离的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叶翡一起去了拍摄中心。

正在拍的是闵菁华的戏,是室外场景,那边拍的热火朝天,叶翡不好意思上前打扰,于是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言臻和阮沧澜都不在,只有吴泽坐在旁边,一转头看见叶翡过来,于是朝她挥了挥手。

叶翡正想问言臻怎么不在,明明昨天晚上他说今早有他的戏的……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言臻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显然是已经拍完了。

冷不丁的面前多了个人,叶翡却依旧淡定,开口道:“你存在感太强了,不适合做幽灵。”

言臻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上官缘。

叶翡侧身站在了上官缘的旁边,对言臻道:“上官缘。”

言臻点头,上官缘道:“言臻。”

上官缘道:“你好。”

见面方式如此简单粗暴而直接,言臻脸上甚至一点笑容都没有,一贯的清冷淡漠,眉宇间仿佛藏着冰雪。

上官缘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她的当然没什么变化,要是有变化才是要出事。

两个互相闻名时日已久却第一次见面的人目光相对,却相对无言。

沉默。

叶翡想,果然两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放在一起就是蜜汁尴尬,不留神的人肯定会以为这是两尊蜡像……

上官缘想,叶翡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毕竟影帝颜值十分达标,但是目测影帝好像是个高冷,叶子的性格也不是很热情的那种,所以他们谁追的谁?

言臻想,原来这就是白祎的未婚妻……

三个人心思各异,思绪方向简直奔出去十万八千里远。

沉默相对半响,叶翡出声道:“现在吃饭显然时间太早,要不我和上官中午再过来?”

言臻微微颔首:“随意。”

叶翡偏头,询问上官缘:“怎么样?”

上官缘微笑:“随意。”

杜宇口径毫无差异的两人,叶翡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两秒钟,然后拉着上官缘离开了片场,浑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刚走出片场她就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回去的意思,遂和上官缘一起去了剧组所在的酒店她的房间,她抱着笔记本去码字,上官缘随意,想干什么干什么。

她在作者后台设置了存稿自动更新,只需要每隔一个星期上传一次,但是她最近懒癌犯得很厉害,一点也不想写,于是坐在沙发上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只写出了一千字……

上官缘对她写小说不感兴趣,只是默然无声的坐在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低着头,长发如黑色瀑布般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颊,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叶翡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来敲去,敲一段删一段,这么大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于是她抬头去看上官缘。

叶翡的目光刚接触到上官缘一秒钟,上官缘就忽然抬起头来,和她目光相接,然后道:“我和许克桦说好了,你直接联系他就好。”

说着继续低头,两秒钟后,叶翡的手机有短信进来,她打开一看,是许克桦的电话号码。

“我把你那件案子大概给他陈述了一遍,他倒是很乐意报道,但是需要你们提供证据,这是当然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上官缘道,“对了,他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你可以先加他,向他说一下具体案情。”

叶翡照做。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叶翡在和许克桦说案子的事儿,上官缘倒是闲着没事干了,左右看了半响,最终拿起叶翡搁在桌子上的电脑,上网去了。

她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也从来不会打游戏,甚至很少上网,在科技迅猛发达,信息大爆炸的今天,人们几乎离不开网络,但是上官缘就是那个十天不上网也能活下去的奇葩。

因此这个时候她虽然抱着电脑,打开了浏览器主页,却依旧觉得自己无事可做。

她抬头看了一眼叶翡,叶翡像她刚才那样,低着头,几乎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能感觉到她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戳的飞快。

上官缘收回了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任务栏最小化的文档《辞庙》,轻轻抿起嘴唇,在搜索栏上敲了几个字。

九霄环珮。

她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是子夜起的,子夜那个**文艺青年当时给北斗所有人都起了非常非常文艺装逼的名字,比如她叫“镜中缘”,鸟儿叫“音鸟断尘”,她记得当时子夜还问过所有人要不要把“珮”换成叶翡的“翡”,但是大家都懒得理他,后来这些名字都差不多被他们遗忘了,因为没有人用过,哪怕是网名。

而叶翡却一直在用,甚至用这个名字替换掉了她原本的笔名,直到她已经成了著名作家,这个名字被许多人知道。

上官甚至还记得当时大家知道叶翡是个网络作家时的反应,老大当然非常支持,他觉得他的组员们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鸟儿觉得很是新奇,但是她不喜欢看悬疑小说,于是就没有看,自己从来不看小说,于是也没有看……而且叶翡似乎也不是很同意他们去看她的小说,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她会和f·a讨论情节和人设。

她点进去a文学站,在首页就看见了叶翡的新书在推荐,她只记得那本叫《末日之河》的小说,因为叶翡写那本书的时候大家都在放假,聚在一起每天打打闹闹,闲的简直要上天,她看见粉丝打赏榜还挂着f·a的读者id“陛下要放火”,但是时间却停留在四年之前了。

叶翡和许克桦说完了案子的事,一转头看见上官缘神情怔怔的盯着电脑,不禁好奇的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呢?”

一看之下不由惊讶:“你看这个干什么?你又不喜欢看小说?”

目光在页面上转了一圈,看见上官缘的鼠标光标停在粉丝榜第一的位置上,再看见那个熟悉的id,她的神情一时也有些怔楞起来。

时间……仿佛多年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语,明明还清晰着,却已经模糊了,甚至有些想不起,又觉得应该想起,又不舍得忘记。

“这个名字谁起的啊?”上官缘出声问道,声音带着很勉强的笑意。

“是我,”叶翡道,“当时还有老大在旁边,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f·a让我帮她申请一个a站会员账号,我我在给她想一个昵称,他说,炎帝的昵称还用想吗?我说,她最近来了大姨妈,脾气很是暴躁,可不能惹得她不满意,不然她会烧死我,老大说,那就叫放火算了吧?我灵机一动就给她起了这个昵称,幸好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不然我一定会被她烧死……”

“是啊,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上官缘叹道。

她见叶翡神色淡淡,于是动手关掉了《末日之河》的界面,打开了《辞庙》。

因为叶翡更新这本书是后台自动发出,而她最近又很忙,于是也就没有去关注小说,刚好上官缘打开了网页,她就把电脑要过来仔细看了看。

上官缘滚动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问道:“你都不回复评论吗?”

叶翡道:“这么多,挨着回复我得累死……”

上官缘又去看粉丝榜,第一却是一个新账号,因为a站的会员账号后面会有一个小皇冠,注册的时间越长,小皇冠的颜色就越亮,而这个账号昵称后面的小皇冠还是灰色,说明注册的时间并不长。

“‘子不闻’?这么文艺的名字,一看就是个妹子……”叶翡啧啧的叹着,打开表格往下翻,不期然的看到了“菁华浮梦”,她知道这是闵菁华的账号昵称,在一看粉丝值,继续感叹:“女神真是任性,钱多都是这么花的吗?”

上官缘好奇:“这是谁?”

叶翡道:“是《陈年旧岸》的女主角。”

上官缘:“……”

叶翡在往下翻,目光忽然戳到一个id……“九霄环珮的老公”,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在心中感叹,这群人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这要是让言臻看见了,估计又得讽刺半天。

这么想着,她干脆登录后台,把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的评论都回复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依旧有一百多条,她遇到好玩的就会给上官缘念出来,然后上官缘几乎表情不变的笑笑,叶翡觉得,这个人的笑点一定是全世界最高的。

等回复完评论,就已经十一点多了,叶翡放下电脑,和上官缘一起出了酒店。

中午要进行一次历史性的会晤午饭,叶翡想了想,问上官缘:“你想去哪里吃?”

上官缘惊讶道:“难道我会比你更熟悉这个地方吗?”

于是叶翡一锤定音决定去上次她和赵颂懿林璇去过的那个西餐厅,上官缘对此很是不满意,因为她不喜欢吃西餐。

叶翡对此意见表示不予受理。

结果刚走到西餐厅门口,叶翡忽然表情严肃的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又拉着上官缘往回走。

上官缘幽幽道:“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换家餐厅?”

结果叶翡摊手道:“我一时间忘了言臻是个公众人物,他要是来公共场合吃饭,我们今天下午就别想回去了。”

上官缘道:“……所以呢?”

叶翡想起很久之前她就做下的决定,坚决不能把男神拉到大街上去溜,于是她坚定的道:“回酒店要个包间好了!”

上官缘轻皱蛾眉,犹豫的问:“酒店的饭……味道怎么样?”

叶翡想了一下自己在剧组为数不多的几次聚餐,和生日聚会上那碗所谓的长寿面,中肯的道:“尚可入口。”

上官缘:“……”

……

等她们再次回到酒店时已经十二点了,却正好赶上饭点儿,叶翡找大堂经理要了一个包厢,然后给言臻打了个电话。

剧组今天依旧全天拍摄,但是下午没有言臻的戏,因此他在叶翡和上官缘出门后不久就回来了,接了电话没过几分钟他就下来了包厢。

言臻和上官缘和自己的口味都冲突,叶翡便都点了些味道比较清淡的菜品,反正她已经准备好了待会过去公安局等赵颂懿回来了就和她去小吃街吃麻辣鱼,为了下午的麻辣鱼,中午就先忍一忍算了。

言臻进来到包厢之后对着上官缘神色疏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叶翡身边。

于是偌大一个圆桌,靠近一边只坐着三个人,另一边空空如也,而被夹在中间的叶翡,显然非常不自在。

非常……非常……非常的不自在。

------题外话------

我昨天晚上写了一晚上总结陈词,脑子快炸了,脑细胞死了一大半……最后饿的体力不支十点多叫外卖。

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我忙的没码字,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写……你们看到的存稿,老底儿了,所以……看着我这么拼的份上,快来追文吧!投票吧!盟主甩卖节操啦!<!--over--></div>

第九十九章 情深

于是偌大一个圆桌,靠近一边只坐着三个人,另一边空空如也,而被夹在中间的叶翡,显然非常不自在。

非常……非常……非常不自在。

服务员很快上完了菜,叶翡甚至能感觉到言臻目光里对桌子上菜的嫌弃,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实话自己也很嫌弃,想必上官缘也很嫌弃,但是没有办法,为了不让言臻被被别人看到……对,她都是为了言臻着想。

伟大奉献的叶翡同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做法甚是正确,于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上官缘疑惑的问:“又没有人问你话,你干嘛点头?”

叶翡瞟了她一眼,道:“我在想事情呢……”

“她就喜欢这样。”

这是言臻的声音,清清淡淡,如檐上新雪。

叶翡心想我喜欢什么样,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上官缘道;“是吗?她以前不这样。”

声带笑意,温柔绮丽,如深春落花流水。

叶翡刚要挑起的眉毛忽然有些僵,她缓缓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容,却不易察觉,她从早上言臻和上官缘见面的情形就能看出来,这俩人肯定不对付,照现在的情形看,果然她神机妙算没有一点错误。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见面也不行,不见面也不行,真是让她无比的纠结,现在见面了,还得她在中间调停着,她又不是妇联专门做调解工作的大妈。

……

这顿饭吃的气氛很是沉默,充分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古老习惯,但是问题在于这顿饭的本意并不在于吃饭,而是在于交流,结果该交流的几个人全都低着头吃着一桌并不怎么好吃的菜,似乎刚逃饥荒过来似的。

饭吃到一半,叶翡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她接起了电话。

打电话是一个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曾队长。

“出了什么事?”叶翡直接问道。

因为她和赵颂懿走的比较近,因此平常有什么事情曾队长一般都是通过赵颂懿来来传达,所以如果不是出了紧急的事情,曾队长不可能直接来找她。

曾队长道:“你吃饭了吗?吃了的话就过来一趟……”

“急吗?”

“是有点急事……”

“好,我马上过来。”叶翡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对上官缘道:“我要先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行,”上官缘点点头,“你很着急?”

“是。”

叶翡说着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到了门口。

“我先下去了……”她道。

上官缘才拿起自己的外套,于是干脆道:“你先下去吧,别等我了。”

“好。”

叶翡知道上官缘做事风格从容,没有整理好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门的,于是她点点头,朝言臻说了声“再见”,匆匆的下楼去了。

……

言臻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叶翡的身影消失在街上穿梭的车流中,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久久不语。

坐在桌子边刚拿起外套的上官缘又将外套放下,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言臻转身过来,道:“你好,我是叶翡的丈夫,言臻。”

同样语声悠淡,却不似刚才冷漠。

上官缘点头,微笑道:“我是上官缘,叶翡的姐姐……你可能要好奇我姓上官而叶翡姓叶,为什么我是她的姐姐,但是按照我们的说法,我就是叶翡的亲人,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叶翡说你不是很爱说话。”言臻的语气依旧冷淡,言下之意,你既然不爱说话,刚才说那么一长段是什么意思。

上官缘完美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因人而异。”

“是吗?我让上官小姐很有说话的**吗?”

“不,只是我担心解释不清楚你会误会。”

一来二去几乎针锋相对,上官缘忽然“噗嗤”笑了一声,笑声清淡,脸上的表情却深了些:“你真的没有必要对我有什么敌意,我又不会把叶子抢走。”

“难道不是你对我有敌意吗?”言臻反问。

上官缘笑意未尽:“果然,叶子猜的对,我和你脾气不搭。”

言臻似乎不置可否,上官缘接着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和你交谈,我想言先生也正有此意。”

言臻点头:“确有此意。”

“有些话不能当着叶子的说,”上官缘似乎有些无奈的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我和她将近两年没见,隔了两年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不惊讶。”

言臻没有搭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上官缘接着道:“她说她和言先生的相遇是一件非常小几率的偶然事件,她是个非常谨小慎微的人,而却她既然能选择嫁给言先生,那么我想她对言先生的感情一定很深了……”

言臻如叶翡那般挑眉:“你是担心我会辜负她吗?”

上官缘没有回答,继续兀自道:“她成长的环境其实很不好,你知道她有社交恐惧症吗?”

“不知道……但是有时候可以看出来。”

“她成长的环境其实很不好,我知道她的社交恐惧最严重的一段时期,曾经半年只和相熟几个人说话,几乎不出入公共场所,现在似乎已经好太多了……”

言臻的神情几乎随着她的声音变得凝重,清隽的长眉缓缓皱起,他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上官缘摇头,“我认识的她的时候她已经几乎痊愈了,但是在面对与人交往,涉及感情问题的时候她依旧会踟蹰不定,和陌生人相处,有时候非常锋芒毕露,但是事实上,她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呢……”

上官缘看了言臻一眼,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出去一点距离,问道:“你和她认识时间不长?”

“不到半年……”

“是啊,不到半年,”上官缘目光忽然有些悠远,她长长如小扇的睫羽缓缓垂下来些许,遮住变换莫测的眼眸,“半年时间似乎不够她去认识一个人,要知道当时我和她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相处熟悉的。”

半响时间,言臻淡淡道:“人各有异。”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言先生,她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付出比你所能看到的更多的勇气和决心,更别说嫁给你……”

言臻忽然思绪有些飘忽。

他早知道叶翡在面对感情和交往问题时会变得有些寡断,也知道她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而且非常看重第一印象……他蓦地想,如果第一次见到叶翡时,他没有表现出足够打动她的善意,是不是现在他和她依旧处于相敬如宾的相处状态?

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和她一样的特工,这场婚姻只是任务的附带品,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对言臻这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如果言臻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区别于陌路的熟人,只是一次特殊任务的合作者……等到杀破狼计划令中介的时候,这场绑带的婚姻是不是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的妹妹,他的叶翡……她其实是个非常善良又心软的人,喜欢你的时候一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感情,但是她也是个特工,从小接受异于常人的教育和铁血训练,所以她冷血的时候,想必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如果她不喜欢言臻,任务一旦终结,她肯定会疏离的微笑着,毫不在意的离开自己身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

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上,用力巨大以至于骨节泛白,青筋暴起,白皙的手腕皮肤渐渐因为血流不畅而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急促的红色,他握紧拳头,却又执意松开,以至于让人觉得他想抓住什么根本抓不到的东西,内心的**促使他去抓取,但是现实却逼迫他不得不放开。

上官缘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声音漫漫的依旧说着:“刚才言先生问我是不是担心她会被辜负……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当然担心。

言先生是艺人,是影帝,娱乐圈是最能见诸社会和人性的地方,你所经历的事情一定比她要多,她今年二十五岁,可是人情世故或者说生活阅历肯定不如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给她更多的包容,当然了,我说这些在你们夫妻之间可能有些逾距,但是她没有父母,亲人也只有不多的几个……所以我只好越俎代庖了。”

上官缘说到最后无奈的笑了一声:“叶子说得对,我平常是不爱说很多话,但是我这个人毛病比较多,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就是爱多管闲事,所以还请言先生不要介意……”

言臻的手蜷起握紧,如此反复数次,但是他的坐姿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转变,他似乎怔怔然的就这样坐着,将散漫而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窗外,或者投向世界远方,未知的地方。

“言先生?”上官缘轻轻叫了一声。

言臻慢慢收回目光,手指在桌面上没什么规律的无声敲了两下,蓦然道:“我很爱她。”

我很爱她……所以我想这场一开始就没有意义的婚姻能有意义的持续下去。

我很爱她……所以我想走在她身后将她当成珍宝保护,一直到我的生命终止于坟墓。

我很爱她……因为我知道我和她的相遇是多么的偶然,也知道,如果没有她,我的生活将会失去意义。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终,深锁此生。

……

上官缘倏而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笑的几分感慨,几分释然,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惆怅。

“这样很好,”她道,“我愿你们幸福。”

“谢谢,”言臻顿了一下,才道:“也愿你和白祎幸福。”

上官缘顿时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和白祎在一起……你认识白祎?”

言臻点头:“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上官缘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连忙将杯子拉过来喝了一口茶,将那点笑意和着水咽了下去。

言臻对她的动作表示疑惑:“怎么了?”

上官缘抬头,微笑道:“只是忽然就觉得……这世界好小。”

这世界确实好小,言臻在心里默默的道,如果这世界很大,或许他一生也不会遇到心仪的叶翡,或许某一天叶翡从他眼前走过,他也只是漠然的看着那个美丽的背影,转身就将她当成过客忘却。

……一眼忘却,此生忘却。

“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那就先告辞了?”上官缘站起身来道。

“请便。”言臻道。

上官缘穿上了外套,走到门边,忽然回头道:“言先生有时间参加我和白祎的婚礼吗?和叶子一起。”

“一定到场。”

“好的,那就提前先谢谢你了。”

上官缘推门出去,脚步声的回音逐渐消失在空旷的楼道里,言臻也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下望。

怀江的车流当然没有北平宏大,道路也没有北平那么环绕繁杂,但是公路中央的红绿灯亮起,依旧有无数的人和车涌入道路的另一头,或者是时间的另一头,天边的云气聚又散,蔚然长天却依旧清澈如许,清风几朵,来又复去。

他再次蓦然的想起他和叶翡的相遇。

真的……太过庆幸。

就好像树上那片美丽的叶子,正好落在诗人的帽檐,或者那只斑斓的蝴蝶,正好翩跹于女郎的发髻。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叶翡时她脸上莫名的笑意,她深色的眼眸像一片深海,蕴了神秘的笑,却又荡漾出诱人而魅惑的波澜。

那个时候……他大概不知道,这样的笑容,会成为他一生逃不出,也不愿意逃出的甜蜜囹圄。

……

他望着楼下川流的城市之景,目光所及,仿佛无处不是她的身影。

掏出手机,他拨了一个最熟悉的电话出去,三声忙音之后,他听到了明明刚才听过不久,却觉得久违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叶翡道:“怎么了?”

言臻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繁华不息的街景上,神情却忽然悠远而怅惘,电话里叶翡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他的手指慢慢扣在窗台上,仿佛……终于还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我爱你。”他轻声道。

==

叶翡站在怀江公安局楼道里,午后倾落的薄雾般阳光将在楼道里浮游若幻,来来往往的警察脚步或重或轻的将那些光线踩碎,尘埃如雪般飘扬。

满是雨水渍和尘土的窗户玻璃外面,世界模糊又清晰,很快一朵巨大的云飘忽而至,遮没了颜色不甚鲜艳的秋阳。

“你说什么?”叶翡问。

言臻又重复:“我爱你。”

叶翡忽然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笑意却很重,月光潮汐一般,美丽到醉人。

“我知道了,”她道。

言臻也轻轻笑了一声:“知道就好。”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想起说这个?”

“因为一直都没有说过……”

叶翡转了个身,对着从她身边走过的杨宇无声打了个招呼,接着道:“其实就算不用说,我也知道啊……”

“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口。”

叶翡抑制不住又笑了一声,惊讶道:“难道你今天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

她忽然沉默,久久不语。

见她不说话,言臻问道:“你忙吗?我先挂电话了。”

“你为什么不等晚上见到我当面说呢?”

“因为……一想起来就等不及。”

……

有风从远方飘然而来,卷掠起落叶,和窗柩上经年积攒的尘埃。叶翡的鬓发仿佛一朵游烟,在长风里散逸成宣纸上的水墨,或者某种难言的心愫,在空气里酝酿……游弋……然后只剩下耳边的声音。

叶翡伫立在万千尘埃之中,听见言臻如是说道。

曾队长拿着一摞文件夹从档案室里出来,看见叶翡道:“电话还没有打完?”

叶翡将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曾队长点了点头,进去了分析室,电话那头言臻道:“你很忙?那我先挂电话了……”

“先等一下!”

“怎么?”

叶翡的目光和不久之前站在酒店窗户口的言臻一样,落在秋季蔚然高阔的天边,如同轻纱般缱绻飞扬的云漪上,有孤雁高飞,有高阳壮阔。

“我也爱你。”她轻声道。

……

叶翡挂了电话,连忙进去了分析室。

因为赵颂懿和林璇今天早上出去走访,因此曾队长不得不把叶翡叫过来,而先前叶翡的预感确实没有错,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几天前杨宇和蒋鑫曾经因为叶翡的推理错误而误怀疑了王琛,那次去查探的时候发现王琛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料的潜逃,而是真的卧病在家,为此杨宇当时还很是怨忿,回来时连话都没有和叶翡赵颂懿说。

但是即使是那次查探出了意外,但是专案组依旧没有放松对几个狱警的暗中调查和监视,甚至还加大了力度,因为最后经过讨论排查,怀疑对象只能落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几天前叶翡参与的通讯录比对工作也是如此,比对的对象正是看守所的一些工作人员,当然这项工作叶翡最后参与到一半就停止了,但是后来进行后续工作的刑警们最终还是在通讯录上发现了端倪。

并且监视王琛的刑警今天中午忽然上报说,王琛曾经的通讯记录里曾经多次和同一个未知归属地的号码联系,虽然这些通讯记录都经过了技术手段摸除,但是并不如何高明,经过技术人员的恢复,依旧可以看出来。

并且就在冯南死亡的前一天,王琛依旧和这个号码联系过。

既然发现通讯记录有问题,那么当然就引起了专案组刑警们的注意,于是便暗中加强了对王琛的监视,而本来王琛因为身体问题请假在家养病,今天早上却忽然出去了一趟,本来是有刑警在后面跟踪的,但是中途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跟丢了,而等到他再次回到家里时,就忽然收拾东西意图潜逃,最终被监视的刑警在怀江汽车站将他抓捕,现在正拘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曾队长打电话给叶翡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电话打完了?男朋友打的吧?”杨宇调笑了一句,在曾队长瞪视的目光中立即消音,随后低着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早上是怎么回事?”叶翡问道,她刚走进分析室没有多长时间,话都没有说几句,就被言臻一通电话叫了出去,因此只是知道专案组的人中午的时候拘了王琛,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道。

“王琛去的本来是医院,好像是要去做什么检查,但是从医院里出来那小子就开始开着车兜圈子,因为人手问题,这次出去监视的有一个是技术组的人,所以就一不小心跟丢了,但是后来王琛回到家之后就收拾了行李箱,一点钟出门打了辆出租去了火车站,但是中途又折去了汽车站,后来就被我们拘了,这小子被抓的时候也不反抗,回到公安局关在审讯室也不说话,蒋鑫儿和小成进去询问的过一次,他一句话也不说,正好曾队从看守所提审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叶翡点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曾队长,开口询问的却不是王琛的事儿:“白蛇怎么样了?”

曾队长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梁之卓,拳头握紧,重重的擂了一下桌面,道:“这老小子嘴硬的跟死鸭子似的……根本就不开口!”

“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开口……”叶翡也叹了一声。

“暂时先不说白蛇的事,现在主要的是先让王琛招供。”

于是大家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中午王琛那件案子上,蒋鑫中途又去了一次审讯室,回来时眼睛瞪得老大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依旧没有问出什么来,而大家已经将前几天所排查的结果汇总整理,最终依旧将嫌疑落在了被抓捕的王琛身上。

“所以说,冯南案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王琛时凶手了?”杨宇问道。

“在有明确证据之前,一切都还待定。”曾队长淡淡说了一句,叫上了梁之卓和叶翡,去了审讯室。

依旧和上次叶翡审讯冯南时一样的场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灯光打的更亮,而因为被审讯的对象同样是公安系统工作人员,因此这次询问所选择的地点似乎有些不太对,但是又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王琛并没有像一般的嫌疑人那样坐在审讯椅上,而是坐在旁边的排椅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曾队长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王琛对面,顺手也给叶翡拉了一把,梁之卓却始终站着,抱着手臂不说话。

“都这么好几个小时了……你想好了没有啊?”曾队长慢悠悠的开口道。

王琛慢慢抬起头来,不过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神情甚至有些狰狞,看的出他经历的很久的思想斗争。

但是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模糊而怔楞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嘴唇嚅嗫了两下,无声说了句非常含混的话语。

“还认识我吗?”叶翡忽然道。

王琛慢慢的转头看了叶翡一眼,然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声“认识”。

尽管他说认识自己,叶翡却还是进行了自我介绍:“我是叶翡,3·16专案组的协助调查人员,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同行。”

王琛没有说话,梁之卓的目光却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叶翡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

叶翡对他安抚性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对王琛道:“你可以选择沉默,但是总有一天事情的真相会水落石出,而且……就算你只是坐在这里,我可以从你的穿着神情推理出不少东西,比如……你今天早上去医院做了彩色b超,中午回去吃的是外卖,你还想知道什么?你觉得我还能知道什么?”

王琛慢慢道,声音有些低哑,似乎病情还没有完全痊愈:“我听说……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怀疑我了?因为我穿的鞋?”

“一点简单的观察和推理。”叶翡淡淡道。

王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道:“我想抽烟。”

曾队长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王琛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却因此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两根手指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捂着嘴唇,咳得直接弯下腰去,仿佛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一直咳嗽了很长时间,那根烟在他手里闪耀着通红的火星子,一直到燃掉了一半,他的咳嗽声才慢慢低了下去。

审讯室里因为那根徒然染着的香烟而弥漫起一阵呛人的味道,无数袅如细丝的烟气在封闭的空间里浮动游弋,和着尘埃酝酿成时间洪流里的苦涩酒液,在将满脸苦笑的人醉去。

王琛掐灭了烟头,苦笑着解释道:“支气管出了点问题,今天早上确实做了彩超,情况倒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祝你早日康复。”叶翡淡淡道。

王琛说了声“谢谢”,随手将烟蒂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抬头慢慢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会说的……”

曾队长点点头,示意梁之卓开问。

梁之卓走在了他身边,沉声道:“关于冯南被谋杀一案——”

他还没有说完,王琛已经出声道:“凶手不是我。”

曾队长和梁之卓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叶翡也只是淡淡的挑眉,并没有多大惊讶。

这个结果显然和他们之前的猜测和怀疑有些出入,但是却并没有出乎意料,王琛的行为举止值得怀疑,表明他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必须是谋杀案的凶手。

“但是你知情。”叶翡接上他的话语气淡淡的道。

“是的……我知情。”王琛说着,似乎有些羞愧难当的地下头去,“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他们本来一开始找的是我,给了两百万的报酬,只要找机会把那个抹了毒药的饭盒换进去就可以,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甚至有很多次都鬼迷心窍想答应了,我承认我确实贪心……但是两百万,我就是干一辈子狱警也不可能挣这么多钱。”

“但是你并没有答应?”梁之卓问道。

“是的,我没有答应……但是也和答应了帮他们干没什么区别了。”王琛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悔当时的举动,“他们见在我这里行不通,给了我两万块钱的封口费,然后就去找了别人……”

“你怎么知道对方舍弃你而去找了别人?”

“因为我看见钱晓明拿着饭盒了……”

曾队长问道:“钱晓明是另一个和你一起值班的狱警?”<!--over--></div>

第九十八章 揭幕

“是……我看见他在出操的时候拿着饭盒走去了331监室,就知道他在干什么,我想劝他别干,但是他说,只要我不告发,事情成了之后就分我二十万,而且他是主犯,万一被查出来,他会承担全部责任……我头脑一热,就帮着他关掉了监控,然后他就把饭盒换了。”

“还是不对,”梁之卓忽然皱起眉头,道,“往饭盒里抹毒药再由狱警换进去给死者盛饭来达到杀死死者的目的,但是饭盒里肯定会残留毒药痕迹,这样不会很容易被查出来?你们难道当时就没有想到?”

“不是,”王琛低声道,“原定的计划是冯南吃了晚饭,一个小时之内就会毒发,到时候趁着乱子一起,我们谁在进去把那个饭盒换出来,但是谁能想到他肠胃反应过重,开始就一直在呕吐,愣是撑到了半夜……而且又出了自杀那档子事儿,我和他谁都顾不过来,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就只能任由那个饭盒留在现场了……”

“原来是这样……除了你和钱晓明,还有人参与了对冯南的谋杀吗?”

“这个……我不知道。”

“对于冯南那天晚上的自杀行为,你事先知情吗?”

王琛摇头:“不清楚。”

“最后一个问题,”曾队长换了个姿势坐着,将烟盒和打火机捏在自己手里,似乎也想抽一支,“是什么人收买你和钱晓明去杀害死者冯南的?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你和钱晓明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每次联系……都是他们主动给我打电话,完了之后我发现那些电话号码都会消失在我的手机通讯录里,而且我也尝试着打过去,但是显示出来的就是空号……”

“他们是采取同样方式联系的钱晓明吗?”

“好像是吧……我都说了,你们接下来也会逮捕他,到时候再问吧。”王琛丧气的道。

到这里询问就该收尾了,梁之卓最后道:“你今天中午为什么要去车站?是打算潜逃吗?”

“我发现最近几天监视的严……就想借着看病出去躲几天,没想到……”

“行了,”曾队长站起身来,“该问的也都问了,王琛,你还有什么要坦白的吗?”

王琛摇头:“没有。

“那就先这样,过一阵子逮捕证就会下来,你暂时先待在这里,”曾队长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记录册出门,走到了门口,却还是忍不住道:“年轻人,自己好好想一想,反省一下……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说着推开审讯室的门出去,叶翡和梁之卓也跟着出去,后面有两个刑警进去采取了一定的强制措施,并看着王琛,曾队长从走了两步,却还是感叹道:“好好一个年轻人,也就是一时想不通,就要坐几年牢房了……”

梁之卓警官倒是没有他这么感慨,只是沉吟道:“两百万买一个嫌疑犯得命,而且直接买通了看守所的狱警,对方真是好手段啊?”

曾队长摆摆手:“不是青蛇一伙就是慕容开,只是可惜没有来得及审讯,不能推理出他们谋杀冯南的动机是什么。”

“不是已经抓住了白蛇?”叶翡出声道。

“提起这个老小子我就他娘的来气!”梁之卓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看,怒道,“嘴太硬了,就没见过这么能抗的……明明罪行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他就是不招供,这个案子就只能在这里悬着!”

曾队长从审讯室出来就点了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慢慢道:“实在不行就先押解回北平吧……”

梁之卓似乎也同意他的说法,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叶翡看着梁之卓下楼的背影,联想提审了这么多遍依旧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白蛇,心里忽然爱是思索另一种可能性。

“曾队,白蛇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吗?”叶翡问道。

曾队长一愣,随即转身:“是这样,怎么了?”

叶翡挑眉,走近两步,低声道:“如果采取一些措施让他开口招供……怎么样?”

曾队长夹着烟蒂的手指倏地顿在嘴唇边,皱眉道:“……刑讯逼供不可取,就算是他罪大恶极,人权还是要保障。”

叶翡莞尔:“我说的当然不是刑讯逼供……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那是什么?什么措施?”

“催眠……您觉得怎么样?”

……

曾队长的眼睛瞬间很厉害的眯起来,声音却压得很低:“催眠?”

叶翡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其实就她们执行任务来看,特殊时刻也会必要的采取一些手段,3·16案是专案组经年不遇的大案,但同样也是她和技侦六组的任务,攻克白蛇刻不容缓,所以在梁之卓说起白蛇依旧不开口时,她就已经有了采取一些手段得到线索的想法,只是要说服曾队长,似乎不是很容易。

“这和刑讯逼供有什么区别?”曾队长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些。

“当然有区别……”叶翡道,“这种方法既没有对他实施肉刑,也没有对他进行精神折磨,只是为了获得他的供述,怎么能一样呢?”

“但是这依旧不是正当途径。”

“只是因为正当途径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供述……”

“你这是歪理!”

叶翡耸肩,就知道曾队长不是这么好说服的。

“还有,你说的简单,上哪里去找技术这么高超的催眠师?”曾队长继续说道,“所以还是不要动什么烂七八糟的心思……”

“催眠师这个您不用担心,”叶翡笑道,“我可以找到。”

“不管找得到找不到……这个办法都不行!”

曾队长说着掐了烟头进去了分析室,叶翡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白蛇要是在不开口,估计押解回北平之后国安部那边都要采取措施了,到时候估计还是催眠,所以晚不如早,她觉得还是再劝劝曾队长,努力说服他,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事情……

她暗中点点头,也跟着进去了,准备再找机会劝劝曾队长。

结果她进去的时候曾队长正在分配任务,因为王琛招供,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变得很简单,曾队长很快分配了逮捕工作和接下来的继续监视,专案组的刑警纷纷的出去,最终分析室里只剩下叶翡和曾队长两个人。

过了一阵子,叶翡刚要再次开口,曾队长忽然抬头问道:“你能找到催眠师?”

叶翡立即点头:“对,我朋友就是,而且现在就在怀江,非常方便。”

曾队长沉吟半响,最终还是道:“那就……试试吧,我给局长打个电话说道说道,这个案子拖得时间太长,我也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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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后,逮捕嫌疑人钱晓明的刑警已经回来,逮捕工作也进行的非常顺利,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的,就将人抓了回来。

傍晚的时候审讯完毕,确定钱晓明和王琛是谋杀受害人冯南的共犯,犯罪嫌疑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案情基本明晰,唯一剩下的谜团是,关于收买犯罪嫌疑人进行犯罪的幕后黑手依旧不清楚,因为钱晓明的招供基本和王琛一致,每次都是对方主动联系他们,而且当他见电话打回去时候,就会出现空号或者不在服务区的情况。

六点多,林璇和赵颂懿走访回来,和叶翡一起将所有的证据资料整理总结以备二审的时候使用,叶翡将整理好的书面证据逐一复印,林璇很是好奇的问:“你复印这东西干什么?我们都有留底的……”

“发给许克桦先生,”叶翡淡淡道,“他答应帮我们纰漏报道李子学的案件。”

赵颂懿:“……许铁嘴?”

“是的。”叶翡点头。

林璇愣了半响,对着叶翡竖起了大拇指:“这么著名的人物,你的人脉还真是厉害!”

叶翡失笑:“不是我,是我那个朋友……她正好认识许克桦,我前几天把李子学的案子告诉了她,她就出了这个主意,顺便给了我许先生的联系方式。”

“许克桦进行纰漏报道,那一定是全国性的了……到时候舆论一边倒,二审的法官肯定不敢乱判!”

林璇却沉吟道:“以社会舆论影响甚至主导司法审判,这是不是……”

叶翡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懂司法程序,你不用教育我。”

林璇倏然笑道:“你就装吧……”

所有的资料整理成册之后全部扫描发给了许克桦,叶翡又在电话里和许克桦说了几句,许克桦似乎有采访邱云法官的意思,叶翡当然不能代表邱法官的意思直接答应,于是在征得邱法官的同意之后将他的联系方式给了许克桦。

“嘿!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信二审他敢乱判!”

“不过我想现在有些担心的是……关于李子学假立功,我们还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去收集!”叶翡道,“前几天因为冯南的案子他们比对调查了看守所所有人的通讯记录,我们明天把结果要过来再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出什么端倪。”

“又看电话号码……我的天!”

赵颂懿哀嚎一声,拖着林璇去吃饭了。

叶翡没有和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而是出了公安局,去找上官缘。

她告诉曾队长对白蛇进行催眠审讯,其实也是因为上官缘现在就在怀江,上官缘的异能非常方便,曾队长梁警官他们几天僵持不下的审讯在她手里估计即使分分钟事,案子进展这么慢,曾队长着急,叶翡当然也着急。

戚谷城和白礼在句章那边至今没有传过来什么消息,但是因为这次行动单独行动,因此也就不需要各方之间的联络,叶翡依旧担心他们那边的进展。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言臻后天就要动身去金三角,这样的话时间就变得很紧迫,于是她叫上官缘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将审讯白蛇那件事告诉了她。

“确定吗?真的这么着急?”上官缘好奇道,“一般正常的程序里好像不允许催眠审讯吧?”

“我可不知道,”叶翡耸耸肩道,“我只是想尽早的拿到口供。”

上官缘沉默半响,最终还是犹豫道:“这……和你的任务有关吗?”

叶翡淡而凝定的盯着他两秒钟,随后道:“我过会给局长打电话。”

上官缘点点头,将自己杯子里的清茶一口饮尽。

给张深璞打电话申请上官缘参与任务没有等到晚上,吃过饭叶翡和上官缘在街道上散步的时候就打了电话过去。

张深璞倒是很干脆的批准了上官缘直接参与,但是并没有允许叶翡将任务概况透露给上官缘,上官倒是不很在意,只是简单的询问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将话题转移开去。

一路散步回剧组所在的至尚酒店,这一路上走的无比的慢,不是因为上官缘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而是路程实在很长,长到即使是叶翡,走得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完全是因为神女娘娘挑剔的的口味,她们俩愣是跑到了西城区去吃一碗阳春面,去的时候是坐车,回来的时候就是走路,这一路上从暮色氤氲到夜色沉沉,从天边云霓绚烂瑰丽到星河璀璨如天街,而灯火弥漫如河汉。

等走到酒店对面的街口时,叶翡觉得那一碗阳春面早就消化完了,剩下的能量完全不能支撑自己度过今天夜里,于是她想着待会上去找男神去吃点好吃的……这么想着就不自觉的把手搁在了自己胃上,然后耳边上官缘凉凉道:“晚上还想着吃东西,怪不得你胖了这么多。”

叶翡惊恐的捧住自己的脸:“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我没胖啊……”

“你想多了。”上官缘继续凉凉道。

叶翡:“……明明是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胖!”

上官缘:“呵呵,你敢质疑我的眼力?”

叶翡觉得胖瘦这个话题实在太过忧伤,于是立即转移话题,而正好她也有话要问上官缘。

“我中午走了之后你和言臻说了什么?”她问道。

她才不信言臻这个冰山一样人会忽然无缘无故的表白感情。

“没说什么,”上官缘语气平淡的道,“就是随便说了些以前的事,让他对你好一点。”

叶翡点点头,这完全是上官缘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如果是f·a,她压根不会管这么多,但是上官却不一样,她这个人就像是水,笑起来如同镜湖里倒映的春景,说话声音更是仿佛潺湲流水,所以她的情感也像是水,温柔而细腻,润物无声。

她虽然毛病很多,任性又矫情,但是如果她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又怎么可能和北斗的一群怪人相处得当?上官缘比北斗其他人都要敏感细腻,而因为自身经历缘故,她几乎是全北斗情商最高的人,所以她会找言臻去说话,无论是谈论或者是提醒,叶翡都不会觉得意外。

于是她笑道:“没事,言臻对我很好的……”

“他说他很爱你。”上官缘淡淡说道,语气却有些奇异,就像老屋檐下等雨的人终于等来了藏青灰蒙的天光,雨幕模糊的世界背后,一只去年的燕子落在了窗柩上。

“他也这么对我说过。”叶翡很开心的说道。

上官缘极其罕见的笑出了声:“爱情果然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良多。”

叶翡却不置可否:“是吗?”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自己的改变吗?”上官缘惊奇道。

叶翡耸肩:“没有。”

“你从前就从来不会因为外力改变自己的意愿,比如我见言臻那件事,你明显不乐意我去见他,但是最终还是带我去和他吃饭,这难道不是言行不由衷?而且你以前和陌生人几乎不说话,但是我听言臻说,你现在朋友很多,你找我帮忙的公安局那位警官就是其中之一,是不是?”

叶翡知道她说的是赵颂懿,点头笑道:“这倒是……但是这些好像都不是爱情改变的,是因为在江宁修养的那一年,迷惘又孤独,我住的地方是一片老巷子,哪里的人都非常淳朴而热情,和他们相处久了,就会有一些改变的。”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看到你的改变……”上官缘慢慢道,“人么,毕竟是要生活在社会的大环境中,隔离孤绝自己,这种做法真的很不明智。”

叶翡点头,表示接受娘娘教诲,继而和上官缘道了再见,自己过去了街道对面的酒店。

上官缘站在行道树下,看着叶翡穿越过马路,在一片乱而模糊的夜色和霓虹之中捕捉到她的背影,沉默一瞬,迅速从包里掏出相机,将夜景和叶翡的背影拍了下来。

她这次出门并没有带她的莱卡m2,而只是带了一架普通的单反,叶翡的背影再看不见了,上官缘将相机从自己的眼前拿了下来,站在原地注视了半响逐渐浓郁的夜色,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酒店之后她将相机内存卡连接了电脑,传到手机上,然后将那张照片发给了言臻。

……

言臻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在给叶翡找吃的……

晚上那碗“微薄”的阳春面在走了一长段路程之后就已经消化殆尽,于是叶翡进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言臻有没有吃的。

最后言臻找到了一碗方便面,酒店房间里也没有厨房,就干脆用饮水机里的开水泡了吃,对于方便面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在男神的各种诱哄之下,她就可耻的妥协,并且非常开心的去吃方便面了。

趁着叶翡吃方便面的空档,言臻看见了手机指示灯在闪,于是打开手机,看见了上官缘发过来的照片。

上官缘爱好摄影,因此无论是构图还是技艺,都是上佳,她只是抓拍了一张背影,并且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但是依旧美到摄人。

半暝半暗的苍蓝天色,混乱模糊的红黄绿蓝霓虹原色光影,川流不止的车辆人群,而马路中央有身姿窈窕的女郎半回首,肆虐的风吹乱她鬓发几缕散入尘埃夜色,而寒冷秋风中,那一抹鲜艳的红唇尤其明显,仿佛荒芜的杂乱的时间洪流中开出鲜艳妩媚的花朵。

言臻向上官缘道了一声“谢谢”,又将自己前几天抓拍的那张照片找出来,手机拍摄的效果当然不如相机,但是因为场景时间掐的实在巧妙,因此这张照片依旧非常美丽,并且和上官缘那张背影所在的街口场景几乎一致,只是一张是背影,一张是正面。

言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用上官缘拍的背影当了自己手机的墙纸,用他自己拍的那张当了手机的锁屏……

他暗戳戳的换好了手机壁纸,趁着叶翡吃方便面,顺手将她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想看看叶翡的手机壁纸是不是他……

当然结果让他很失望,因为叶翡的手机壁纸是一只小黄鸡,非常非常丑的小黄鸡,后面一句是言臻的心理断定。

他很像让叶翡把壁纸换成他的照片,他觉得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要比那只小黄鸡长得好看多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叶翡端着半碗方便面走过来,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去了,方便面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她以后再也不要吃了。

言臻不置可否,将她剩下的方便面吃了一口,先是面无表情的坐了一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问:“你从哪里找来的辣椒?”

叶翡漫不经心道:“上次给你买吃的的时候买的啊,一直就放在冰箱里……”

言臻默默的站起来,将剩下的半碗方便面倒了,因为他也吃不下去,这么辣到逆天的方便面,他依旧绝对再不吃了。

夜宵吃的很不开心的叶翡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宣布自己今天要很任性的不码字了,言臻对于她写小说这件事基本上不干预,因此就算她说自己要坑,言臻也不会在意的。

她想起明天要和上官缘去审讯白蛇,但是上官缘对案情并不怎么熟悉,于是叶翡回溯记忆,从她在江城道的地铁巷子里偶然遇到那两个抢劫犯开始,想到进大陆贩毒的青蛇,想到在华清宫骗过所有人的假青蛇,想到雀鸣大厦的田成斌,想到那起惨绝人寰的杀人案,再到她和六组来到怀江之后所经历的和案子有关的一切,她打开手机,将自己对这件案子不解的一切全都列了出来。

然后编辑成文档发给了上官缘。

上官缘回复询问说这是什么东西,叶翡解释,这是明天审讯需要问的问题。

上官缘看着那一长串的问题,心里有些好奇叶翡到底遇到了怎样一个奇葩任务。

……

“沐一还没有回来?”叶翡坐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不知道。”

叶翡没意思的准备打电话问问白礼或者茉莉,结果言臻道:“老师说曹道秋已经基本上信任他们,有机会能见到慕容开本人。”

“这么快?”叶翡惊讶。

言臻淡淡道:“不算快。”

这大概就是技侦六组的厉害之处了,毕竟从前叶翡也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叶翡也道:“白蛇依旧没有开口,不过我申请了催眠审讯,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也很快。”言臻中肯的评价。

叶翡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快,本来曾队长是不同意用催眠的,但是因为案子拖得时间实在很长了,他才答应试试的。”

言臻道:“非常之时,非常之手段。”

“警察进行打击犯罪工作和我们执行任务不一样的……”

“但是这也是我们的任务。”

言臻的声音平和而安定,叶翡点头:“幸好这也是我们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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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王琛和钱晓明就被押解到了看守所关押,两人虽然作为嫌疑人,但是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性和两人犯罪事实所涉案情的特殊性,因此本次押送过程依旧关押工作基本保密,两人在看守所都是单独关押,由专门的狱警看守。

由于整个过程十分隐秘,而且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不将对方打草惊蛇,因此在叶翡走进刑侦队分析室时,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显然大家今天都来的非常早。

要对白蛇采取催眠审讯的事情只有曾队长和叶翡以及梁之卓警官知道,而这件事比起押解冯南案的嫌疑人更需要隐秘,所以曾队长表示今天的提审照旧由自己和梁之卓去,再加上一个叶翡,赵颂懿虽然也非常想吃参加提审,但是因为今天约了许克桦先生谈论李子学案件,以备能更精准的报道,所以她只好不去了。

梁之卓开车前往看守所,半路上的时候载上了沿途等待的上官缘,互相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曾队长忽然一拍脑门说道:“忘了给上官小姐申请一个临时证件……这要进不去看守所怎么办?”

上官缘道:“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有证件。”

梁之卓似乎好奇眼前这个漂亮文弱的不像话的年轻女人能有什么随意出入看守所的证件,但是上官缘似乎也不准备回答他。

车子行驶到看守所们大门口,一行人下车鱼贯的接受检查,因为他们几个最近经常过来,因此连卫兵都认识他们了,笑着打了声招呼,在看见今天来了一个新面孔之后,卫兵目光里带了疑惑,但还是按照程序检查了上官缘的证件,随后他将证件还给上官缘,立即立正敬礼:“首长好!”

曾队长和梁之卓面面相觑,叶翡却见怪不怪,秘密工作人员嘛,谁没有几个拉出来吓得别人虎躯一震的身份,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就没有啊……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是言臻的媳妇这个身份也可以让人家虎躯一震,于是甚是满意的跟着曾队长走向了提审室。

因为来过了很多次,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显然轻车熟路,也因为白蛇是重要嫌疑犯,因此做单独关押,由专案组的刑警轮流看守,带白蛇从监室里出来的就是专案组的警察,因此程序也不用太过复杂。

叶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蛇。

这个人和她上次见到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本来灰拜的面色稍微有些缓和,但是头发却越发花白起来,甚至让人觉得他形容枯槁,大限将至。

白蛇如同曾队长惯常所描述的那样,垂着头,低着眼,甚至不向面前的警察投去半分目光,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曾队长刚要开口,叶翡轻轻朝他做了个手势,询问能不能让自己先开口,曾队长无声的点点头,叶翡看着白蛇的目光越发凝重起来。

“岳良亭?”叶翡冷声开口,叫了一句。

白蛇抬起头,目光比她的语气还冷淡无数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姿态几乎轻蔑。

------题外话------

看前面有人猜说上官会对案子起作用,这是当然也是必然,每一个角色的出场都有他的必要性,上官缘也是,不仅是用来回忆过去和煽情的,还有就是,今天月末了……大家兜兜里的票要清零了,所以赶紧都拿到我碗里来吧!<!--over--></div>

第九十七章 真相

“岳良亭?”叶翡冷声开口,叫了一句。

白蛇抬起头,目光比她的语气还冷淡无数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姿态几乎轻蔑。

“慕容安去了临安,但是并没有回香江,你知道吗?”

白蛇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没有说话,似乎对她的话提不起兴趣来。

叶翡淡淡挑眉,当初她就是因为推断出白蛇和慕容安关系亲密非凡才想出找楼姿伶扮演慕容安引诱白蛇出来,刚才那句话纯粹是她胡诌的,目的只是想看看白蛇的反应,结果白蛇并没有什么反应,果然如同梁之卓所说的一般,这个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曾队长。

曾队长挥手让另外两个刑警出去了,提审室里只剩下他和叶翡梁之卓上官缘,以及被审讯的对象白蛇四个人。

“监控?”上官缘轻轻在叶翡耳边问了一句,叶翡朝她歪歪头,表示不用担心,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给技术组打过招呼,屏蔽一段时间的监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以开始了吗?”上官缘轻声问道。

曾队长的神色有些复杂,动作略微迟缓而僵硬的点了点头,梁之卓脸上带着明显的震惊而不敢相信的神色,眼珠子一直盯着上官缘,似乎能从她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上官缘一贯优雅平静的表情不变,只是上前两步站在了白蛇面前,道:“麻烦抬起头来?”

白蛇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很迅速的就又低下头去。

上官缘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修的整齐而精致的指甲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弹敲,声音真的很轻,很轻……轻的好像窗外枯干的枝头上缓缓落下最后一片倔强却沉寂的叶子,好像雪天里来自遥远天际,沾了长风无声悲泣的微薄雪花,如果不是因为提审室里足够静寂,这点淡之又淡的声音根本不会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捕捉进耳朵里。

于是一声接着一声,似雏鸟轻鸣,又似气流相撞的声音在空气里酝酿,一声又一声,间隙规律,仿佛自世界伊始它便存在,已经绵延辗转了千百万年。

“抬起头来。”上官缘的声音也清淡,但这声音却仿佛拥有了形态,那是流动着的,旋转着的,就好像化为液体的光,或者凝成固体的风,并且很契合的,和她敲动椅子扶手的声音成了一体。

白蛇真的依言慢慢抬起头来。

旁边座椅上曾队长和梁之卓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叶翡的眼睛眯起来,她看见白蛇的面容上的狠厉和阴鸷在慢慢减退,逐渐显露出一种睡觉之前的宁静和淡然,但是他的眼白上满是血丝,一道一道仿佛被粗粝的沙子磨出血污罅隙,下一瞬就要爆裂而开。

但是下一瞬他的眼睛正对上上官缘的眼睛。

那双半眯起来,如同细细的缝一般的小眼睛陡然瞪大,却又在面前那双眼眸温和淡然的目光里逐渐恢复正常,上官缘的眼睛颜色比起一般人还要浅淡,好像两泊纯而宁静的水,却又仿佛映了世间万象,一眼就可看见灵魂,一眼就可看透精神。

“闭上眼睛。”上官缘说道。

白蛇的动作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他极其缓慢的眨眼,却最终没有闭上,只是半阖着,依旧可以看见他骇人的眼白和凝重的眼珠。

上官缘轻轻“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疑惑。

下一刻她很自然的伸手打了个响指:“sleep。”

于是白蛇的眼睛彻底闭上,却依旧保持着抬起头的姿势。

上官缘声音空灵的问道:“你是谁?”

白蛇紧紧抿着嘴唇翕动两下,却没有说话。

上官缘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白蛇。”

叶翡没有想到他潜意识里承认的竟然是自己的外号,而非自己的本名,或者是因为十几年来几乎所有人提及的都是“白蛇”这个令人畏惧的外号,以至于他自己也忘却了自己的本名?

“这是你自己取得名字吗?”

“不是……”

“那是怎么来的?”

“道上混的时间长了,就有了。”

……

上官缘连着问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白蛇有问必答,无比驯顺,一点也看不出梁之卓口里“死硬鸭子嘴”的样子。

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很快反应过来,但是却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白蛇和上官缘,似乎生怕错过一点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怀江?”上官缘终于问了一个在场的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

但是白蛇的回答却不像刚才那么流顺,他沉默了一秒,闭着眼睛的面容上显露出一种愁苦而凶戾的表情来,那两道短而粗如小刀的眉毛皱的很厉害……然而一秒钟之后,他还是回答道:“因为我的兄弟想让我死,我一路逃亡到怀江的。”

“那个想让你死的兄弟是谁?”

“老许……许青。”

“他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叫青蛇。”

上官缘的声音又变得比之前更柔和了许多:“那么……他为什么想让你死呢?”

“……因为那把钥匙。”

“什么钥匙?是一把门钥匙,还是抽屉钥匙,或者……一把能打开保险柜的钥匙?”

白蛇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都不是,那其实不是一把真正的‘钥匙’,只是一种称谓。”

“是什么东西的称谓呢?”

白蛇又沉默下去,他脸上的神情明显的表明了他内心正在经历一场突兀而剧烈的挣扎,上官缘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差不多两分钟之后,白蛇才艰难的开口:“我不能说……”

上官缘回头看了叶翡一眼,没有在对方脸上找到什么奇怪的神色,于是继续道:“那我们换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许青想杀你呢?”

“……去年。”

“去年发生了什么?”

这几乎是一个最具关键性的问题,曾队长和梁之卓的面色顿时紧绷起来,连叶翡也习惯性的挑眉,盯着白蛇的目光微重。

白蛇却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白蛇就是不说话,就在叶翡以为上官缘要重新问一遍问题时,白蛇却忽然开始诉说,声音里带着颤抖和犹豫。

“……去年二月份,阿斌提醒我说手底下有几个人一直在做私活,卖的却是帮里接过来的货,钱都被他们吞了,我一开始没怎么在意,但是后来阿南也说起这件事,我就让他找个时间去敲打一下,他彻底查了这件事,最终揪出来五六个私底下卖货吞钱的崽子,阿南吓唬了他们几下,胆小的就都招了,但是其中有一个叫文乐的,怎么也不肯开口,我让人打了他一顿,又去搜查了他的住处,结果竟然搜出半斤的货!

平常小崽子们做私活吞钱最多敢拿一两克,这半斤被他吞了,底下竟然没有人察觉出来,我很生气,阿斌亲自彻查了这件事,但是最后发现,文乐那半斤货不是我手里过过去的。

我亲自审问这个人,想知道这半斤货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小子嘴硬,就是不说,最后地下室里吊了他五天,又拉了他马子过来,他才开口,说是自己是许青安排过来的眼睛……

我确实很生气,我在大陆发展,他在香江,根本没有碍着他什么事,但是他竟然在我这里插眼睛,可是我想了想,觉得毕竟这么多年兄弟不好翻脸,就把文乐处理了,准备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但是二月份刚过,贡岚那边就出事了,先是货被劫了,再是点子被查封,本来也没什么,这种事情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几次,大不了先停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干,但是那次风头愣是没过去!

劫货那群孙子不知道是是什么来历,胆子大的包天,连我们的都只敢在平津地区周围做生意,但是他们劫了我们的货,他妈的竟然不知道用什么门路运到北平附近去卖,没过多久被被查出来,警察一直追查到我们在贡岚的点子上,没办法我们只好走,但是那会平津地区查的很严,我们身上还带着剩下的一些货和钱,一点也没有办法,出不了平津,又不能总在内地窝着,最后还是阿南想了个办法,我们坐着平常运货的船出海了,一直在海上漂了三天,最后船上的补给实在不够我们这几十人生活,我正想着要不要先上岸看看风头,结果陈晓晨和李峰他们几个忽然叛变了,他们好像一早就商量好了,动作快的剩下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灭了一大半,我和阿南阿斌还有几个手下放了救生艇,好不容易才逃上了岸,但是货和钱,还有那把‘钥匙’,一样都没有带上来。

我本来还想着,既然上了岸,那就先看看风头,然后召集一下京津地区的崽子,灭了他妈的船上那几个,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刚上岸,我手下就有几个弟兄被黑枪打死了,他们竟然早就在岸上埋伏,我也受了伤,要不是阿南拼死救我,估计这个时候我早就他娘的下去了……

我们商量额一下,决定先联系老大,但是很奇怪的是,北平附近的点子根本不接收我得信号,幸好那段时间警察查的松了,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就一路离开了华北到了上海,准备沿水路回香江,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追杀再也没有断过,我手底下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们杀了,最后只剩下我和阿南阿斌三个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难以察觉的呜咽,有巨大的哀恸的情绪在他声音里酝酿,最后也带着些咬牙切齿的颤抖,似乎恨不能将凶手食其骨头啖其肉。

“十几个人……就这么一个一个被许青那狗日的杀了,那都是跟着老子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他乍然一个似乎想要站起的动作,但是又被审讯椅上的隔板挡住,用力过猛以至于来不及收回,最后仿佛没了脑袋的蚱蜢撞在坚实的墙壁上一般,撞了个半死不活,却依旧妄图再奋起撞击一次。

曾队长和梁之卓刚要上前去按住白蛇,上官缘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她的手搁在了剧烈动作的白蛇肩膀上,不知道轻轻说了句什么,白蛇竟然仿佛注射了镇定剂一般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又恢复了刚刚被催眠时候的样子,好像才才入睡,安详而宁静。

提审室里顿时安静的好像荒凉幽谷。

但是上官缘似乎也不急着打破这种状态,梁之卓等着眼睛一直注视着上官缘和白蛇这边,想出声询问又极力忍住,于是脸上呈现出一种严肃又焦急,忍耐又疑惑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犯了烟瘾,叶翡看见了非常不合时宜的想笑。

上官缘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大约五分钟,才继续轻柔额开口问道:“接下来呢,你和剩下的两个人,怎么样了?”

白蛇道:“……我们一路走一路给各地的电子传讯,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应我们,我推测这些电子应该都已经被许青收买了,没办法,我们不能停,一停就有坑被杀死。

走到接近武汉的时候,阿南提议说我们继续走水路,但是阿斌却觉得水路太慢了,因为那时候我腿上的伤已经很严重,因为没有药,长时间得不到医治,最后很可能要截肢,他就坚持走陆路,最后阿南拗不过他,在武汉改走陆路,结果刚到云梦,就又遇到了追杀,这次来的人不少,我们三个直接被追散了,我不知道阿斌去了哪里,我只能和阿南一起南下,途里又遇到两次追杀,但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因此都被我们逃过,本来是要继续南下回香江,但是窝想着我们连证件都没有,身上还带着枪,再内陆还有黑船黑车愿意拉我们,但是海关肯定过不去,就和阿南商量着留在了江浙边界。

我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多留,就每隔几天换一次地方,最后落脚的地方就是怀江,因为我们身上的钱花完了,身上的卡又都被冻结了,实在逃不下去,阿南找到一家破烂棉纺厂,稍微打听了一下说是地方偏僻,平常几乎没人过去,也不用走正规程序招聘,我们就进了那家棉纺厂当装卸工,既能躲避缉捕和追杀,也好混口饭吃,呵呵……”

白蛇说完,在意识尚不明朗的情境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听着像是讽刺,看着像是痛苦,又仿佛无奈,或者说是听天由命。

他的说法基本上和田成斌一致,想来田成斌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阿斌”,他们从去年三月份开始奔逃,一直到现在,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或许谁也不能说清楚这一年半里他们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情,但是听闻了这件事的人却不得不感叹一句,苍天饶过谁?

贩毒的杀人的,即使逃出了恢恢法网,但是逃亡的过程依旧是心惊胆战寝食难安的,犯罪终究是被社会和公理所谴责的行为,而又有多少人在犯罪之后,锒铛入狱之后,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真是……何必?

白蛇最终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不过就是因为先前他运毒贩毒的行为直接导致,有因也有果,怪不得谁。

上官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眼,又将纸张装了回去,继续问白蛇道:“你和田成斌走散之后,再有联系过吗?”

“……没有。”

“那其他人呢?和其他人联系过吗?”

“……刚开始的时候有过几次,不过在发现电子都被许青那王八蛋掌控之后,就再没有了。”

上官缘刚要开口再问,叶翡忽然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指了指她的口袋。

上官缘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张纸页,递给了叶翡。

叶翡接过来在手里,迅速看了一眼,果然是昨天晚上她给上官传过去的问题,她掏出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又递给了上官缘。

上官缘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继续补充上去的几个问题,她照着那个问题问道:“慕容安是不是依照你们先前给堂口传递过去的讯号找到怀江来的?”

白蛇先是沉默一瞬,继而嘴唇翕动,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呢喃:“……慕容安?”

叶翡皱眉,立即抓过笔在本子上写“把慕容安改成木子”的字样递在上官缘面前,上官缘递给她一个微微疑惑的眼神,却还是按照她说的,又问了一遍。

神奇的是,白蛇竟然因为称呼的改变而微微弯了弯唇角,甚至连黝黑犁曲的面容都似乎柔和了些,叶翡挑眉,没想到慕容安竟然对这个人影响这么大。

“……木子是暗中查了大陆各地点子接收的信号,才推测出我在怀江的,这孩子……就是聪明。”

从开始审讯一直到现在,他声音终于透出了一点笑意,只是因为那个小女生的名字,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活着的人,而非一具干尸。

叶翡微微叹了一口气。

提起慕容安,白蛇回答问题下意识的重复语句,显然是想突出那句话,而那句表达慕容安聪敏过人的话语,自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称赞和欣慰,甚至是骄傲的意味,就像父亲在别人面前夸赞自己溺爱若珍宝的女儿。

那么……白蛇和慕容安的关系果然亲密非凡,难怪叶翡之前那场刻意出演的戏真的能引白蛇出来投罗网。

上官缘按照叶翡的吩咐又问道:“木子她……是怎么跟你见面的?”

“……她来江浙好些天才找到怀江,而她刚进怀江不久我就发现她了,这孩子太胡闹,大陆是她一个人能来的地方?我跟踪了她几天,见她到处乱转,逢人就打听,就知道她是来找我的。

我这边出事的消息肯定已经已经传回去了香江,不知道许青是怎么编排的,木子竟然一个人到大陆来了……

我本来都要离开了怀江了,那次抢劫,本来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老王说晚上出去吃个饭,我和阿南就跟着去了,根本不知道他要抢人,我们也没有动手,这种事我是不屑干的,就在旁边等他,结果那龟孙子简直就是一个傻逼,那么快就被抓住了,就因为这破事儿我和阿南都被通缉了,再加上木子忽然来了,我就更不能走了……

起不想让木子找到我,但是又害怕她出事儿,那几天就一直暗中跟着,但是这孩子机灵,没过几天就发现了,我只好躲着,没办法又让阿南跟着她……结果那天中午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去了汽车站,我以为她终于放弃了要走,就和阿南一起跟了过去,后来……阿南就被抓了。

晚上她竟然和那个女警察走在一起,不管是为什么,这……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实在害怕那个女警察察觉出什么来,就一路跟着她,最后到了火车站,没想到那个女警察也没有发现什么,还对木子很不错……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连警察都能骗了……我想着她们既然去了火车站,我肯定是进不去了,再说木子身上带着合法证件,她也机灵,要不我就不跟了吧……我正犹豫着,她却已经从车站里跑出来,我知道她一定是看见我了,也明白她之前和那个女警察走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让我着急,跟她跟的紧些,她就马上抓住我了……哎!”

白蛇说着叹了一口气,但是却并没有多少感叹悲哀的意味,他似乎依旧欣喜安慰,想来慕容安的到来一定是他一年半的逃亡生涯中最不可思议的彩色记忆了。

他依旧紧闭着眼睛,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但是他面上的情绪确实如此清晰的表达,让其他人得以明白,慕容安这个孩子,于他简直是一种救赎。

叶翡意味不明的轻轻叹了一声,对上官缘做了一个只有她才能看懂的“继续”意思的手势,上官缘朝她微微点头,然后道:“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追杀陷害你的是许青……青蛇?”

“我认得他手底下那个魏昌……”

“就仅凭这一点?”

“……还有,”白蛇接着道,“我们在大陆的点子都埋得很隐秘,除了我就是他还有老大知道了,虽然在香江帮里还有些老人也知道,但是近几年来我在大陆发展,几乎所有的路线和信息都是经手他和老大,元老都几乎已经退隐,不管帮务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控制大陆几乎所有的点子,把我逼到这种程度,除了他再没有人了。”

上官缘沉默一瞬,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叶翡又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她,并且再次在纸上写下一个问题。

上官缘拿起那张纸看了半响,忽然抬头,清丽的眉宇间隐含了一丝询问的意思,平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叶翡和她默契配合多年,有时甚至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因此上官缘只是稍微皱眉,目光偏移向着手里写着问题的纸页,叶翡便已经明白了她的疑问,于是点了点头,上官缘面上显出微微惊愕的神色来。

她问白蛇道:“既然你们老大也知道这些讯息,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追杀你呢?”

白蛇紧紧皱起粗而短的眉毛,于是成了不怎么好看,甚至戾气凶气很重的倒八字,他眉心和额头上一道一道深深如沟壑的皱纹起起伏伏,连眼睛也皱的隐藏在那些皱纹,几乎就要看不见。

上官缘又将刚才那个问题问了一遍。

白蛇忽然再次大力的一敲隔板,声音高亢而愤怒的道:“怎么可能呢!”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动作只有一下,手铐砸过隔板擦掉一块漆皮之后,他就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不用上官缘上前去安抚,就这样自己安静了下来,但是刚才提到慕容安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笑容和生气也刹那之间消失殆尽无影无踪,他又成了那个仿佛将死的……人。

上官缘再次朝叶翡皱眉,询问她为什么每次问的问题嫌疑人都反应这么大,叶翡神色淡淡的耸耸肩,眼睛却是望向远方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旁边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的表情都是紧张而严肃的,只有她,一脸“我不关心”的样子,但是每次问的问题却都几乎切中要害。

上官缘从旁边拿起叶翡昨天晚上给她的问题,用目光将已经问过的剔除出去,才发现最后剩下的问题没几个,因为刚才白蛇的两次信息量颇为可观的叙述,已经几乎将绝大多数问题都回答了过去。

那么现在就剩下最主要的,或者说是叶翡最关心的……那把“钥匙”究竟是什么东西?落日号渔船和t·h·g的接触,到底应该怎么定性?

于是上官缘问道:“你们出海避风头的那艘渔船,还记得吗?”

“……记得。”

“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落日号。”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有这艘船能和‘将军’接头……”

上官缘顺势问道:“将军?将军是一个人吗?”

白蛇的声音开始犹犹豫豫:“……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上官缘声音温和的诱导,“你和它接触过的,你知道‘将军’是什么……它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东西?一次行动代号?或者一个秘密口令?”

“都不是……‘将军’应该是很多人?”

白蛇的最后半句疑问语气十分强烈,并且带着浓重的鼻音,这说明他也是在猜测。

叶翡挑眉,“将军”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连白蛇这种级别的黑帮高级成员都不清楚,或者说,其实白蛇是清楚的,但是这件事他实在讳莫如深,因此即使是被催眠了,潜意识里也不愿意将真相说出来?

那边上官缘继续诱导性的问道:“‘很多人’代表着什么呢?是一个类似于天一帮的组织吗?‘将军’是什么意思?”

白蛇垂头丧气的道:“我不知道……”

上官缘换了一种方式,又问了一遍:“你见过‘将军’吗?”

“没有……”白蛇道。

“那么……你见过和‘将军’有关的事物或者人吗?”

“……应该见过的。”

“那是谁?或者是什么?”

“很多人……”白蛇嚅嗫道。

……

这么说……所谓的“将军”,依旧指的是人,而非其他如东西人代码之类的神秘事物?

上官缘又围绕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但是得出的答案却和刚才的一样,模糊不清如雾里楼阁,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将军”指的是不特定的人,应该和他们运毒贩毒有关。

“那么,‘钥匙’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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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母亲生日快乐,大家放假快乐……我也放假快乐,但是放假了事也依旧很多,真是造孽。<!--over--></div>

第九十六章 绳与矩

“……钥匙?”白蛇反问了一句,却又自己咕哝道,“钥匙不是还在吗?”

“你来告诉我,‘钥匙’究竟是什么?”上官缘又问了一次。

“钥匙……是联系‘将军’的‘电话’……”

这句回答依旧莫名其妙,但是叶翡却几乎瞬间听懂了,并想起了很多从前的讯息事件。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巨浪翻涌,记忆信息碎片随波而荡,东飘西走,却又自成一线,无数的线索瞬间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牵扯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将所有的事情“哗啦啦”惊涛拍岸般打在了她意识的沙滩上。

她按奈住自己几乎想立即分析前后真相的想法,抓起笔又写下几个问题,以求证最后的细节。

上官缘撇撇眼角,将她写下来的几个问题尽收眼底,继续问道:“知道张建和刘元华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

叶翡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上官缘照着道:“当初在船上叛变的,有没有这两个人?”

“……没有。”

叶翡拿着中性笔的手骤然一顿,张建和刘元华果然只是小喽啰,白蛇甚至不能记住他们的名字,那是那场“叛变”和“骚乱”的结局却是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得到了最终的利益。

这么说来……田成斌的招供有一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只是在关于“那件东西”的定性上,不知道是他故意隐瞒,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把特殊的“钥匙”的存在?

从白蛇的话语中完全可以猜测,所谓的“钥匙”,其实很有可能是某种联络方式,用以联络那个神秘的“将军”,至于联络之后会得到什么,连白蛇都说不清楚,叶翡也就不好再做推断。

“那把钥匙的事情……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许青也知道,还有老大。”

“除了你们这些高层,其他人知道吗,比如……你的两个兄弟,阿南和阿斌?”

“阿南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阿斌不知道。”

“什么叫‘后来才知道’?”

“在离开北平之前他不知道,后来在路上,东西给他带着,我才告诉他的……”

上官缘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了些安抚性的无关紧要的话。

叶翡盯着白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同时曾队长面上也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是专案组负责人,案子的进展和各种细节数他最熟悉,这其中包括田成斌的口供,之前无论是叶翡,还是曾队长,都对田成斌的招供持怀疑态度,尽管他的供述看起来几乎天衣无缝,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供词,可信度当然不高,而现在按照白蛇的说法……

因为田成斌根本不知道“钥匙”的存在,所以才会认为“那件东西”是六千万毒资的保险箱备用钥匙?

那么……青蛇想要的,张建和刘元华借以有恃无恐的,甚至是旧棉纺厂员工宿舍里藏着,夜半被两拨人马惦记着的,到底是那六千万毒资,还是那把所谓的“钥匙”?

现在看来当然是“钥匙”的可能性更大些,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知道费劲心计搜索白蛇的踪迹,明明知白蛇已经被警方通缉,一切和他有关的事物很有可能全都被警方控制,却依旧冒着被抓捕的危险去搜寻。

那么那把“钥匙”打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扇门,那扇门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能给拥有它的人带来怎样的利益,竟然引得多方人马如此这般的争夺纷争。

……

“冯南为什么认为田成斌是叛徒?”

冯南为什么认为田成斌是叛徒,就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田成斌并没有背叛白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很“义气”的人,明明知道北平风声很紧,但是为了追查渔船上的事情,或者说为了给白蛇报仇,依旧义无反顾的在北平活动,明明知道青蛇的邀请谁是一场鸿门宴,却还是去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便宜了警方……而且他并没有处在问题的最中心,他始终认为青蛇是为了那六千万毒款才和白蛇翻脸的,只要有足够的钱,青蛇就会收手。

这个问题问出去的时候白蛇面上显出微微的疑惑:“冯南是谁?”

叶翡这才想起白蛇提及他这两个兄弟,都是非常随意亲昵的称呼,于是她对上官缘使了个眼色,上官缘点点头,换掉了问题里的称呼又重新问了一遍。

白蛇这才开口,语气里满是疲惫的无奈:“因为在武汉时阿斌提议换水路走陆路,结果就出事了,我的腿也因此瘸了,而且……当初叛变的,都是阿斌手底下的人……”

“原来如此,”上官缘道,“……你记不记得从北平离开时,因为时间紧迫,遗留下的那六千万?”

“……那是在北平的最后一笔生意得来的,现在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那六千万块钱丢了,你难道不心疼吗?”

“那里头有一半时下次进货的钱,再加上要打点手下,纯利润就没有多少了,再说……六千万而已,大不了以后多做几笔就回来了。”

上官缘回头看了一眼叶翡,叶翡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倒是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满脸愠色,不仅是因为愤怒白蛇提及犯罪所得时的轻描淡写,更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天一帮的贩毒规模,似乎比他们事前所想象的要庞大的多……

一笔生意六千万,那得是多少数量的海洛因病毒吗啡汇聚才能得到的巨款?那些腐蚀人精神和身体的毒品随着他们的贩毒网络一点一点的流入社会,要残害多少人?要破坏多少家庭?要留下多少毒瘤和隐患?要动用多少缉毒警察才能将这些污秽清除干净?而这所耗费的力量和资源,又该怎么估计和计算?

叶翡对着曾队长和梁之卓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太过激动,上官缘再次浏览了纸页上剩下的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了棉纺厂?”

“木子走之后……”

“也就是说,在抢劫案发生之后,你依旧留在棉纺厂?难道就不怕被警察发现吗?”

这些问题全都不是叶翡写给上官缘的,叶翡问的问题本意是询问在那天晚上她们在棉纺厂监视时所追踪的辆车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以及他们来寻找的到底是不是那把所谓的“钥匙”,但是在先前的盘问中,上官缘显然已经基本了解案件的前因后果,于是提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主观性。

“没有在宿舍里,在离厂子不远的工地上……”

“那你之后还有回去过吗?”

“回去过……给木子拿过钱。”

“还有呢?”上官缘轻声问道,“还拿了什么东西吗?”

他却又沉默下去,半响之后,才道:“拿了‘钥匙’。”

“钥匙现在在哪儿?”

“……”

白蛇一直非常抗拒提起那把神秘的“钥匙”,当上官缘问起钥匙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非常重的皱起了自己眉头,并且脸上神情开始变得挣扎而狰狞,看得出他非常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却又因为上官缘的崔曼和诱导而不得不回答,因此非常痛苦,痛苦又无奈,但是最后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给了木子。”

……

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叶翡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皱眉,她一直以为那件引得多方人马竞相争夺的东西还留在白蛇身上,或者被他藏匿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但是事实的结果却是,白蛇早就在木子离开时将这件东西送了出去……

难怪叶翡的引蛇出洞计划可以成功,原来不仅是因为白蛇和慕容安的关系极为密切,还因为慕容安身上携带着那把“钥匙”,这样她自身的敏感度又上升了许多,更容易引来危险,无怪乎白蛇当时如此紧张。

上官缘顺着这个问题自然而然的问了下去:“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木子带走?难道你觉得她带着那件东西会更危险吗?”

“放在我这里迟早要保不住的……我迟早要么被警察抓住,要么被许青那混蛋杀死,钥匙是多少弟兄费了多少精力和人命才开出来的,许青想要,估计老大也想要,还不如给木子带回去,还给老大吧……”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深深的疲惫,这个时候才终于可以看出来,这个逃命多时的人其实早已厌倦了东奔西走内心惶惶的日子,但是生活和命运所迫,他不得不走下去,一直到今天终于被束缚于法网,一直到今天终于被动者说出了最后的秘密,不知道他能不能求得内心的安慰。

“钥匙”的概念依旧模糊,上官缘却再没有重复着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是轻声缓慢的说了几句,于是白蛇开始讲述他和最后剩下的几个手下一路南下逃亡的细节,有死在途中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或许最终也就是成为了山道水路上一具不瞑目的无名尸体,等到被别人发现时,也会因为身份不明而送往火葬场,湮灭在无情冰冷的火焰里,也有受过伤流过的血,也有怀疑和猜测,也有恐惧和绝望,但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不是谁生来就是秩序的破坏者,不是谁生来就是正义的维护者。

你有你的绳,我有我的矩。

社会,也有社会的规则和法律。

……

上官缘最后应叶翡的要求又问了一遍“所谓的‘将军’到底是什么”,但是白蛇依旧含混表示自己不知道,于是上官缘对叶翡无奈的摇头,这个问题大概暂时没有答案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上官缘无声的对叶翡比口型。

“没有。”叶翡同样无声的回答。

于是上官缘将桌子上写满了问题的纸收了起来,关掉了录音笔,对着闭眼静坐的白蛇再次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道:“weak```up!”

白蛇并不是瞬间就醒过来的,他在上官缘说了那句简单的话语之后,反而眼睛闭的更紧了些,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就连本来尚且端正坐直的身体,也缓缓的佝偻了下去,就像失去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撑,他宽而瘦薄的肩膀仿佛一面逐渐坍塌的土坯墙,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分崩离析,魂飞魄散。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依旧和闭上之前一样,殷红的血丝遍布眼白,眼珠子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障,而倒映在他眼里的世界,都是模糊混沌而脏污的,让人想起……泥土和水的混合溶解液。

坐在上官缘身后的曾队长和梁之卓同时舒了一口长气,那一口从这场审讯开始,或者说是从走进提审室,看见白蛇开始就一直掉在嗓子眼上的气,终于因为这次特别审讯的完满完成而呼了出来。

叶翡接过上官缘递过来的录音笔,目光却停留在白蛇身上。

白蛇浑浊不清明的目光停留在曾队长椅子上方的钟表上。

“十二点了。”他道。

上官缘回头看了一眼钟表表盘上那根细长的指针,缓缓的变动着,马上就要指向最顶端的那个数字。

“是啊,该吃饭了。”她淡淡道。

白蛇声音低哑的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很浓,却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叶翡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间气氛压抑的提审室时,白蛇却忽然大声道:“阿南死了吧?”

叶翡回头,冷淡的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白蛇颓然的萎靡下去,呢喃:“我以为……我以为……”

他以为什么谁也不会知道,因为他的声音逐渐痛苦模糊的不可捉摸,而在场没有一个人有愿望知道他以为的是什么。

冯南死的比他早,或许那个被叶翡亲手擒住送往公安局的男人并不是叫冯南,但是这个世界上能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还有几个?

“冯南死于谋杀,你觉得最可能的凶手会是谁?”

白蛇不答反问:“是你抓他的?”

叶翡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暗含着的憎恶和阴戾,淡淡道:“不客气,你也是我抓的。”

沉默。

这是一种针锋相对的沉默,也仿佛一种分秒必争的较量,但是遗憾的是,这场“战争”,并不会有结果。

“应该是许青,他这个人阴险狡诈,甚至在你们中间也可以插人进去,看守所里弄死一个人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白蛇道。

叶翡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冯南?”

“阿南不信冯……”

叶翡没有答话。

“以前我和许青还没有翻脸的时候,阿南的罪过他一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了,后来我南下被他追杀,有好几次的人都是冲着阿南来的,再加上阿南是我的二把手,死了我肯定力量大减……”

叶翡没有再问他关于“将军”还有“钥匙”的事情,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曾队长道:“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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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守所回到公安局之后,曾队长和梁之卓拿着那只录音笔去复制音频文件,叶翡和上官缘坐在旁边等着。

这个时候赵颂懿和林璇出去走访还没有回来,专案组的人因为即兴发现了青蛇的踪迹而派过去了一半,现在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调查冯南谋杀案去了,因此分析室里没什么人,梁之卓将文件复制好,将录音笔递还给上官缘,一边转换文件一边道:“这个还要再做一下整理……不过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白蛇那家伙押回北平了?”

“既然审讯也审讯完了,该要的线索也都到手了,当然就得把他押回去关着,等到案子结了直接上法庭……一想起要将这些人送上法庭,我心里就无比的畅快啊……”曾队长说着,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

梁之卓几乎迫不及待的拿了耳机插在电脑上,就要开始整理白蛇的口供,曾队长按住他的手:“急什么……东西都出来了,又不会被人偷走。”

“谁偷这个干什么……”梁之卓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宝贝,还有,根据白蛇额的供述,冯南一案的嫌疑人极有可能就是青蛇,你看要不要把那几个小子调回来算了,反正过几天咱们也要过去即兴?”

“叫叫叫……”曾队长说着已经打了个电话出去,挂了电话之后一转头看见坐在旁边不知道和叶翡说什么的上官缘,却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催眠这个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神奇,即使是在电视里看过,或者说是真的见过心理学大师催眠,也不会想到,忽然有一天这种神奇的东西会应用到自己的工作中来,更何况上官缘的催眠手段还和电视上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怎么会可以那么简单就把一个人催眠了呢?

上官缘的催眠确实和一般的心理学家不一样,她甚至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叶翡能化身一条鱼,在水里畅游一般。

半响,曾队长斟酌着道:“上官小姐,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帮助……”

“不用客气,毕竟这也是叶翡的工作,我和她是朋友。”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也谢谢小叶!”

叶翡连忙笑着说乐几句客气话,因为长时间待在专案组,我有覅额和专案组的刑警们几乎都非常熟悉,曾队长当然也不例外,玩笑几句之后,叶翡拒婉言绝了曾队长的吃饭的邀请,和上官缘一起出了公安局。

……

“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上官缘指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煞有介事的开玩笑。

叶翡乜了她一眼:“你还真把我当警察?”

“警察该干的你都干了,警察不该干的你也干了,你还要干什么?”

叶翡继续蔑视眼看她,轻哼一声,道:“我要上天!”

上官缘:“……”

“你真的可以上天了,”上官缘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在了她前面,“任务圆满晚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饭啊?”

“请请请!”叶翡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吃货了?”

“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之前在看守所就说过。”

“行,你功劳大,请你吃饭,走着!”

叶翡上前一步挽着上官缘的胳膊就朝某个方向走去,笑的一脸灿烂,上官缘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就觉得叶翡笑的实在太贼兮兮的了,于是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

叶翡大呼冤枉:“我哪里笑的贼兮兮的了?我笑的这么眉眼如花你竟然觉得贼兮兮的,你这是什么审美?”

上官缘不想和她浪费口舌,于是瞥了她一眼,大步的向前走去,所有的步子都尺度一致,标准的可怕。

事实证明上官缘的与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叶翡带着她到了一家……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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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在收尾,卡文很严重,再加上忙,所以今天就先这点了,大家不要介意,么么哒。<!--over--></div>

第九十五章 作者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上官缘不想和她浪费口舌,于是瞥了她一眼,大步的向前走去,所有的步子都尺度一致,标准的可怕。

事实证明上官缘的与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叶翡带着她到了一家……火锅店。

上官缘同志饮食清淡,火锅这种全国各地人民喜闻乐见的食物在她这里完全行不通,倒不是因为火锅味道不好,只是火锅这种东西,要辣菜够味,上官缘那个挑剔口味,当然不会去吃。

以前在北斗的时候,火锅也是除了上官缘之外所有人都很喜欢的食物之一,大部分大家准备吃火锅的时候,叶翡就要亲自下厨给神女娘娘做一份其他的食物,然后吃饭时其他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火锅,而上官缘端着自己的那份清淡的食物坐在一遍,脸上的表情同样清淡,满脸都是“一群吃火锅的鱼唇人类”……

其实今天叶翡也是存了玩笑的心思,她知道上官缘不吃火锅,于是只是和她玩一下,玩笑过后再和她重新找一个餐厅吃午饭,结果上官缘站在火锅店的门口看了一眼招牌,又看了一眼叶翡,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叶翡:“……”

有谁能告诉她自己没有和神女娘娘吃饭的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

她满脸的莫名其妙,上官缘已经进去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招呼服务员拿菜单过来。

叶翡连忙进去坐在了她对面:“确定要吃火锅?”

上官缘抬眼,小扇子一般浓而密的长睫遮住了眼里的神色:“不是你选的地方吗?”

叶翡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确认:“确定火锅?你不是不吃辣?”

服务员小姐对于这对长得很漂亮的闺蜜有些奇怪,既然都进来坐着开始点菜了,为什么还要问吃与不吃的问题?

于是摆出招牌笑容,可亲的道:“两位小姐,我们店里新推出番茄锅和羊汤锅,都不辣,适合您的口味,而且味道很鲜美,客人们反响非常不错……”

谁料上官缘却道:“不用,普通的鸳鸯锅就行。”

叶翡:“……”

服务员小姐继续道:“好的,麻烦您点一下菜品。”

上官缘动作很快的点完了她喜欢的菜和叶翡喜欢的菜,然后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转头一看叶翡,见她满脸惊奇的盯着自己,不由微微蹵起蛾眉,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叶翡收了目光,啧啧叹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不是不吃辣椒不吃火锅的吗?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这不是很正常?”上官缘抿了一口玫瑰花茶,“你的社交恐惧症都能痊愈,看你刚才和那位曾队长寒暄的多顺溜,我就不能吃火锅了?”

这件事情上叶翡无言以对,于是她抓起牙签戳着水果拼盘里的猕猴桃道:“过过过,这话我没法接……”

上官缘轻轻笑了一声,引得旁边桌子上一个小朋友脆生生的喊道:“姐姐真漂亮!”

上官缘说了一声“谢谢”,叶翡很得意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上次偷了言臻的椰子糖递给小朋友,完了之后越发喜滋滋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看来以后包里要经常装着糖果之类的小零食,路上遇到小孩子哄起来多方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哄言臻……自己简直是太过明智!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无意中养成的小习惯,后来直接成为了家庭战争的导火索,威力之于丝毫不逊色于史上闻名的萨拉热窝事件,她的儿子言隽小朋友出生之后成长之初,就养成了在妈妈包里掏糖果吃的习惯,当然更早养成在媳妇包里

找糖果的是言臻同志。

于是若干年之后,就叶翡包里的糖果此类动产归属问题,经常爆发类似于珍珠港之类的偷袭事件,当然发起者必然是言隽,而偷袭的对象当然是叶翡包里糖果,但是时间的结果往往不尽如言隽小朋友的意,因为他爹言臻同志慧眼如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偷袭,然后以对待敌人那般的秋风扫落叶的态度将珍珠港事件瞬间扭转成波兰闪电战,然后……毫无争议可言的,言隽小朋友就滑铁卢了,再复辟再政变也没有丝毫用处,因为敌人太过强大,他的**还处于萌芽状态……

而等到很多年后,叶翡再想起那次和上官缘出去吃火锅,然后自己用一把糖果哄了一个跨上官漂亮的小朋友,从此养成了随身携带糖果的坏习惯,以至于后来时常引发家庭大战,一个是她的宝贝儿子,一个是她的亲爱男神,帮哪个都不对劲,都里外不是人,为此她非常烦恼之后……她就觉得,这件事一定是上官缘的错!

你说你原来不是不吃火锅的吗!你为什么忽然又开始吃火锅了?要是你不吃火锅,我们就不会遇到一个小孩子,我就不会想起我包里还有糖可以哄小孩,我要是不哄小孩,就不会养成在随身携带糖果的习惯,我不带糖果,言臻和言隽就不会为了糖果的归属问题一直吵吵个不停,社会还是原来的和谐社会,(说不定那时候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核心价值宣言就不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法制巴拉巴拉了)家庭还是原来的美满家庭,你当初为什么要吃那顿火锅呢!

若干年后听闻了此奇葩逻辑推理的上官缘:“……”

这顿火锅的无论是现实意义还是历史意义都十分重大,但是现在正在吃火锅的两个人显然不会未卜先知,叶翡依旧沉浸在上官缘为什么忽然改口味开始吃火锅了的惊讶中,而上官缘一脸淡然,正在研究水果拼盘的图案。

“你为什么忽然开始吃火锅了?”叶翡好奇的问道。

上官缘淡淡道:“我觉得火锅味道还不错……”

“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说。”叶翡漫不经心的说着,侧身让开位置,让服务员把汤锅放在了电磁炉上。

“以前是以前,”上官缘道,“现在是现在。”

叶翡品味了一下她说的话,拿着筷子在空中顿了两秒钟,然后忽然笑着摇了摇头,将电磁炉的火调到最大。

她没有说话,上官缘却主动解释道:“因为在秦皇岛的时候,和白祎吃过很多次海鲜火锅,所以也就慢慢改了口味……”

叶翡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因为白祎。

虽说上官缘现在改口吃火锅了,但是菜煮好了后她也只是吃清淡的蔬菜,而且只吃三鲜汤,于是叶翡一个人占了整个麻辣锅,吃的很是高兴。

饭吃的差不多了,上官缘搁下筷子,忽然道:“香江慕容家?”

叶翡拿着筷子的手蓦然顿了顿,然后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早上那场审讯几乎持续了两个小时,那些和案件相关的问题一个一个问下来,以上官缘的敏锐程度,前因后果稍微一联系,就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而且她和叶翡一样是国安人员,信息来源和自身经历都非常丰富,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天一帮的名字。

叶翡随意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到前台结了账,然后和上官缘出了火锅店,一路沉默着信步而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怀江边。

中午时候怀江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叶翡玩笑道:“我们真的好想要商讨什么秘密事件似的……”

“确实是,”上官缘竟然非常正经的道,“老师都不肯告诉我细节……”

“不过现在你不是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吗?”

“差很多。”上官缘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是下一句她忽然问道,“别的不用告诉我,你就说说你们的任务代号是什么字母打头?”

叶翡想起那天从伦敦回来,言臻给她看的那份盖了“绝密”印章的计划书,挑眉一笑,道:“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老师就会给你打电话了……”

上官缘非常罕见的微微翻了个白眼,嫌弃的道:“我刚从任务中解脱出来!早知道我就不来找你,直接和白祎结婚去……”

“哟哟哟,”叶翡阴阳怪气的嘲弄,“是谁刚来怀江时告诉我她是过来逃婚的?现在一口一个结婚一口一个结婚,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不可捉摸……”

说的好像她不是女人一样。

事实证明叶翡果然预见的无比英明,因为就在她们刚走过第一个堤坝口,上官缘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同时叶翡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而几乎和这两道铃声同步的,几千米之外的片场里,刚刚拍完一场戏休息的言臻,也接到了来自同一地方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而位置归属地的号码,但是叶翡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国安部的专线,她朝上官缘递过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然后接起了电话。

打给叶翡的是总行动策划司司长,他公事公办的道:“水妖同志,你好,我是总行动策划司司长,现请你明确自己‘杀破狼’绝密计划令主要执行人的身份,仔细聆听以下命令:因十一月二十九日你曾经申请隶属于北斗特别行动组的高级特工神女协助执行计划令,现特许神女以特别执行人的的身份加入计划令,协同你与十一局技侦六组一同完成该项计划令,以上。”

叶翡刚想回答一句“感谢首长”,结果电话那头的首长根本不给她机会……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唉呀妈呀,这是哪个王八犊子(zhi)写的委派书,写这么长干啥玩意儿……”

刚才还是停顿得当发音标准的普通话,一秒钟就变成了一口东北腔,前后转换实在太快,叶翡瞬间就懵逼了。

还有……这个声音和这个说话调调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

“诶?咋不说话,大叶子?”

叶翡:“……”

她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赵老师?”她有些惊喜的几乎喊出来。

“哎!”那边的东北首长很是欢快的应了一声,声音浑厚:“叫啥呢叫啥呢!”

叶翡几乎扶额,在上官缘讶异的目光中叫了一句:“赵大兄弟……”

上官缘惊讶的眼神瞬间转换为了“原来如此”,然后和她做了同样的动作,扶额叹了一声。

“赵大兄弟”原名赵一凛,确实是个东北哥们儿,就比叶翡大八岁,但是却是叶翡和f·a的军事战略老师,因为年纪相差不大,赵老师又为人爽快不拘小节,于是在授课过程中几乎和学员们打成一片,因为叶翡和f·a是高级特工,因此当时授课的时候都是单独授课,因为相处时间长,于是赵老师和她们的关系非常好,叶翡和f·a的东北话全是跟他学的。

而其他相熟的老师都是叫叶翡“小叶”,他非要特立独行叫个“大叶子”,搞得每次叶翡听见他这么叫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长得很圆润……

叶翡玩笑道:“首长你什么时候升官了?”

“刚升不久……今天这个通知电话本来不用首长我打,但是首长一看通知对象是你,就把话务员的工作抢过了!”

叶翡道:“感谢首长的厚爱……”

声音懒洋洋的,也没什么诚意,但是首长丝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道:“我就说你丫最近怎么不见了,原来‘杀破狼’是你在执行……我告儿你,这玩意儿当初可费了我老鼻子劲儿了,几十大老爷们儿在哪儿策划策划,也不知道那些败家玩意儿整的什么幺蛾子……”

这哥们儿是个话唠,一开始扯就刹不住,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叶翡站在江边仔细的听,江水悠悠东流,就像赵一凛低沉的声音“呼啦啦”的在她耳边流淌而过,流淌出许多年前泛黄旧记忆。

叶翡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到那时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及f·a,这次电话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明明是一通通知电话,在赵一凛这里却生生的成了叙旧电话,硬是占着国安部的专线,连着屏蔽监听的专用卫星,扯了半个小时的废话。

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f·a,但是两人也只是互道了“节哀”,谈话的重心并没有放在已逝的故友的身上,但是提及了,难免气氛沉寂了下去,又随意说了两句,叶翡挂掉了电话。

……

“我说什么?”叶翡对上官缘笑道,“打电话的是老张吧?”

“是,”上官缘道,“他告诉我上级决定让我以特别执行人的身份加入你们的任务。”

叶翡又笑了一声:“欢迎!”

上官缘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声,然后上前两步走近她,低声道:“t字开头的绝密计划令,怎么回事?”

叶翡简短的道:“金融和毒品上的事儿,跨国际,范围非常广,主要行动是卧底取证。”

“都有些谁?”

“目前已知的,天一帮,还有t·h·g。”

“t·h·g?”上官缘反问,声音惊讶。

在北斗没有人会忘记老大关于这个跨国犯罪集团的那几句论断,北斗唯二两个和t·h·g有过正面接触的就是老大和叶翡,其他人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也深闻其名,心有忌惮。

“我怀疑不止这两方,只是就目前来说,我们的进度还没有涉及到。”

“难怪你们审讯的是白蛇,”上官缘了然道,“是和警方合作?”

“这件事最早承接的是北平市辖区一个小公安局,但是经过调查之后牵扯出很多东西,于是上报,刚好金融情报分析中心出具了一份秘密不正常数据发过来,再加上icpo的求助电话,这个计划令就诞生了。”

“难怪,”上官缘道,“执行者是你,还有十一局技侦六组?”

“是啊,你应该知道,以撒和豫州他们……”

“我当然知道,不过什么时候计划执行程序里又多出来一个特别执行人的说法?”

叶翡耸耸肩:“大概是他们临时加的,部里好像对这个计划令很重视。”

“但凡是上升到国际,就由不得不重视。”上官缘淡淡说了一句,望着怀江川流不息的江水,有些惆怅的感叹:“我的婚期又要推后了……”

叶翡却很是高兴:“看来你可以当我的伴娘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在你后面举行婚礼?”

“我只是祈祷一下,至于结果……”叶翡耸耸肩表示结果自己也不能决定,只能随意的展望一下。

上官缘拉着她沿着怀江慢慢的走,边走边轻声而快速的问:“你们的进展怎么样?”

叶翡道:“说实话不怎么样,这件案子牵扯范围之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扯不到,我一直觉得重点应该落在国外,但是现在我们仍然卡在国内,而且……香江慕容氏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中转点,在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东西……”

“你真是在公安局和那群刑警混的时间太长了,张口闭口都是案子案子。”上官缘笑道,“还有,我想知道的是,这个任务为什么会轮到你头上,还让你和十一局技侦六组配合,我们和他们从来就没有配合行动过,让你直接空降到他们组里,不会太突兀了吗?”

叶翡心想上级已经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并且顺带着完美的解决了她的结婚恋爱等等个人问题,现在她觉得上级真是无比的明智以及睿智,配cp配的真是准的没谁了,或许制定这个计划的首长以后退休了可以去拉皮条,说不定赚的比他在国安部多……

她在这里乱七八糟的开脑洞,上官缘继续问道:“你和技侦六组那些特工相处的怎样?哦对了,我记得就是在去年八月,六组一个成员重伤,最后送到军区总医院治疗,当时是在重症监护,我见过他……”

叶翡略一思索,道:“你说的应该是云中?”

上官缘摇头:“我不知道他代号是什么……”

“我听沐一说过,云中几乎和……f·a在同一个时间段里离世,去年八月份,你说的应该就是他。”

“可惜……我还专门看过他的个人简历,还很年轻。”

“是啊,”叶翡也跟着感叹,沉默着走了两步,忽然道,“既然你认识云中,那你是不是也见过沐一?”

“沐一?”

“就是云中的未婚妻,丹凤眼,短发,脸型很尖,眼下有颗泪痣,大概一米六八高……”

“确实有见过一个姑娘,但是她是长头发啊?”

叶翡挑眉,从自己手机里找了一张沐一的照片给她看,上官缘惊讶道:“我见过她,不过我见她的时候她是长头发……你和她一起执行任务?”

“她就是六组的特工啊,”叶翡道,“主管情报。”

上官缘点点头:“我和她说过几句话,她当时以为我是外面来的,还问我要不要她带我出去……”<!--over--></div>

第九十四章 万事俱备【万更上】

说道沐一,叶翡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六组的其他成员,想起嘴耍贫的白礼,想起呆萌却又机敏的茉莉,想起一身冷酷气息却总是笑眯眯脸的戚谷城和永远正直刚毅的原野,还有……她家的男神言臻同志。

又忽然想起,现在上官缘也是计划令的执行人,那么以后上官肯定也要配合他们行动,那么她知不知道言臻和白礼的身份呢?

她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一眼上官缘的表情,最后在心里确定,张深璞没有告诉上官缘。

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张竟然没有说?

明明刚才她和赵大兄弟打电话的时候上官缘也一直在和老张打电话,难道电话里全说了些废话?

张深璞似乎真的没有将六组成员的身份告诉上官缘,其实言臻这个六组组长加“杀破狼”计划令指挥官,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主要是白礼……这个上官缘的准小叔子,要是未来的某一天,任务到了关键时刻,叶翡带着上官缘和六组正要冲锋陷阵,白礼看见上官缘顿时懵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延误了战机,这就很不好了。

她这样想着,啧啧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却一点也没有将白礼真实身份告诉上官缘的打算……

在看戏这一点上,她绝对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那刚才电话里老张都和你说了什么,还说了那么久。”叶翡问道。

上官缘面无表情的道:“催婚。”

叶翡:“噗——”

她还想问她老张到底是怎么催婚的,她一想起老张板着那张消瘦而严肃的脸,一口本来应该布置战略任务的京片子用来给上官缘催婚,她就无比的想笑。

但是上官缘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于是开始转移话题:“之前你在北平的,任务进展的怎样?”

这个问题问了相当于没问,她转移话题转的如此生硬,叶翡心里憋着笑,却懒得戳穿她,上官缘很矫情,有时候毛病很多,但是她这个人不会说假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喜欢说话,所以她说话的技巧和艺术,还不如叶翡。

但是叶翡还是回答她这个蹩脚的问题:“我大概和这个计划令,和整个3·16案都是天注定的孽缘,在我还是个瘫痪的残疾人的时候,有一天我和朋友去逛街……”

她将之前在江城道遇到抢劫的张建刘元华,从他们口里听到“那件东西”的线索,之后住院时赵颂懿和周庆邦来医院对她进行受害人询问,后来她和赵颂懿就经常联系……到她偶然回到自己的旧房子里发现恶鬼装上去的机关钟表,到自己找到的那只全新的北斗牌手机,到她去了水域墨庭的小别墅发现了藏在抱枕枕芯里的微型手枪,说到这里时叶翡停顿了一下,迟疑着问上官缘道:“那把手枪不是你留的吧?我之前只一直以为是你留的……”

上官缘摇了摇头:“‘斩夜’行动结束,我回到北平之后的刚过两个小时,就被缴械关了禁闭,之后三天一直在禁闭室里,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触北斗的成员,更别说回去小别墅了……”

“那是谁留的呢?”叶翡无奈的笑,“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疯?”

“滁云不是连手机都留给你了?再留一把枪应该也没什么……”

“滁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老师说他们在尼加拉瓜,”上官缘有些抱怨的道,“真不知道他们跑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老师还不愿意告诉我,也不准我自己调查。”

“我问了那么多遍,他一句话都不说!”

“我之前也问了很多遍,他也不愿意说,还是因为我最近任务终结了他才告诉我的……”

叶翡不知道是惆怅还是其他什么意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始讲述她前季里在北平的冒险史。

她又说了小别墅对面那个身份至今不明的监视者,华清宫俱乐部那场突如其来的枪战骚乱,半夜里东湖路殡仪馆被剖开的苍白纤细的尸体和愈百千克的毒品,以及那场惊险的追踪,和水库漂流时错失过去的时间……一直到伦敦港上的血色黎明,再到青蛇假意进大陆,雀鸣大厦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追杀,和楼道里被自己截捕的田成斌,以及后来田成斌的招供,最后是她和六组先后到了江浙,从怀江到莲都再到怀江,这中间所遇到的种种般般,她抓住了冯南,遇到慕容安,被白蛇跟踪,她去了莲都,沐一失踪在花语路二十四号窗外的夜色里……再后来冯南忽然就死了,她和林璇赵颂懿接手了冯南自杀案和李子学贪污案,再往后她察觉到自己和慕容安的相遇有问题,于是层层推理,最后设计引诱白蛇出洞,再最后,就是上官缘到来,用催眠的方法撬开了白蛇的嘴,得到了前因和后果的证据。

白蛇的审讯是上官缘执行的,因此叶翡的讲述,加上上午白蛇的供述,前后衔接的很流畅,上官缘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发展经过,感叹道:“就短短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你的经历竟然会这么丰富?”

叶翡点头:“确实很丰富,绝对足够我写一部小说了……简直是绝佳的现成素材。”

“而且这件任务比我想象中的要错综复杂很多……”

“这个案子……不是,这件任务,它本身就很困难,要不然也不会等级那么高,也不会找我来执行了。”说道最后还不忘自恋一把,上官缘懒得理她,简短的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着整理白蛇的供述?”

“不,”叶翡摇头,“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那整理白蛇的供述?”

“不是有专案组?”

“查证李子学贪污贿赂事实?”

“不是有林璇和赵颂懿吗?”

“和许克桦联系报道李子学贪污案?”

“不是有你吗?”

上官缘:“……”

上官缘:“你还真是想的够全面的啊?”

叶翡得意:“那当然!”

上官缘极其轻蔑的“哼”了一声:“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的警察朋友们认识,不然我什么都不能帮不了你!”

叶翡眨眨眼:“什么叫帮我?你现在不也是计划令执行人之一吗,这是你自己的任务啊。”

上官缘:“……”

早知道就不应该逃婚,就不应该脑子一热跑来怀江,就不应该答应叶翡去帮忙审讯白蛇!

但是很明显,现在该干的事情早就完成了,任务调配书也都已经下来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上官缘道:“你倒是算盘打得好?”

“那是当然……”

……

叶翡确实算盘打得很好。

明天言臻就要出发去缅甸,她忙着这几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该交代的都交代好,然后……款一款包袱跟着男神去金三角!

这个决定自言臻提出他要去金三角那一刻她就一锤定音,所以当言臻那天告诉她去前往金三角的准确时间时,她就立刻开始筹划准备,而上官缘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补上她离开的空缺。

因为给上官缘详说自己在北平遇到的事情,因此等她们从怀江边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了,上官缘回了酒店,叶翡想了想,还是过去了刑侦队。

关于对白蛇实行催眠审讯的事情当然失语保密,因此大家都以为是曾队长和梁之卓多日的审讯终于出了成效,因此都笑着打趣两位警官,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个时候的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只能相视无言默默承受,然后无奈苦笑,因为真正出力,或者说是有能力的那个人,这个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因为没有什么紧急事件,因此叶翡依旧是步行往公安局,并在途中给原野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时候原野依旧在片场,电话接通之后叶翡照常先问了言臻的近况。

“他还在拍戏,今天很忙,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直到现在,中途只休息了一次,午饭也只吃了一点点。”原野非常诚实的汇报实况,叶翡似乎听见了电话那头谁的怒喝。

“时间很紧吗?”叶翡问道。

原野道:“他自己要求把未来一个星期的戏幕全部压缩在了近几天,所以很忙。”

叶翡明白他大概是害怕浪费剧组的时间,因为他自己要去缅甸,中间肯定会消耗去不短的时间,言臻不想耽误剧组的进度,因此提早把自己的戏幕赶完,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叶翡会心一笑,觉得男神实在是太敬业,待会要不要发条微博夸一下?

她接着问原野道:“言臻明天要去缅甸,机票买了吗?”

原野倏然一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叶翡的话题跳转的这么快,怎么就瞬间从言臻拍戏的事跳到了去缅甸。

“还没有……”

“怎么还没有买?”

“因为还不能确定是明天早上走还是中午走……”

叶翡:“……”

“这样吧,我来决定好不好?明天早上走,你帮忙买两张去内比都……等等,是去内比都还是去仰光?”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得看他的决策……”

“反正不管去哪,什么时候去,买机票的时候你都再帮我买一张,行吗?”

原野有些惊讶的问:“你也要去?”

叶翡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原野语塞:“……没有。”

“好,那我先挂了,”叶翡说着又生怕他忘了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记得买两张!”

原野噎了一下,沉默了两秒钟才道:“我们头儿是不是不知道你要跟他去缅甸?”

叶翡:“……我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惊喜。”

原野:“……”

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他站在拍摄中心的不远处,看着各种远近摄影机打光板几乎要将言臻圈成一座围城,目光没什么偏转的对着电话道:“机票我可以帮你买,但是这件事你到时候自己去跟他说,我不负责转达。”

“就这么一件小事,怕什么……”叶翡咕哝了一句,然后和原野说了“再见”,挂掉了电话。

十分钟后她走到了公安局。

梁之卓的动作出奇的快,等到叶翡进分析室时,他刚好将早上的音频文件文字初版整理完毕,正站在打印机前等待打印,一边搓着手指一边神神道道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而其他人都屏息静气,仿佛等待神迹降临般等待着那台打印机出纸。

叶翡推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杨宇瞬间跳到她面前,挤眉弄眼的道:“叶翡,早上审讯的时候场景是不是天昏地暗黄沙飞舞烽烟围城——”

“你以为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呢!”叶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杨宇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知道,老梁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白蛇那老家伙开口的……我上次也跟着去过提审室,一早上三个小时那丫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看着都觉得憋得慌,所以老梁和曾队到底用了什么灵丹妙方得来的口供啊?”

旁边的其他刑警也凑上来好奇的问:“对啊,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今天就忽然开口了呢?还一次性全盘托出?”

叶翡笑了笑,非常不负责任的道:“大概是因为白蛇忽然想通了吧!”

众人齐齐“切”了一声,曾队长没好气的大声喝了几句,其他人连忙各干各的事去了。

曾队长侧身过来,低声对叶翡道:“还是得感谢你,不然现在……”

叶翡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是你和梁警官——”眼见着曾队长的神情有些微的变化,他似乎又要开口些什么,叶翡连忙改口,“——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的共同努力的后果。”

“共同努力什么东西?”

门边忽然传来一道跳脱兴奋的声音,一听就是赵颂懿,叶翡头也不回的道:“共同努力建设社会主和谐社会。”

“说人话啊!”赵颂懿笑骂了一句,走进分析室时看见满屋子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好像欲待抢食的鸭子一般盯着梁之卓桌子上的那台打印机,好奇道:“都盯着打印机干什么?又不能打印出什么宝贝来……”

但是没有人理他,大家依旧盯着那台不断吐出纸张的打印机。

“怎么了?”

赵颂懿前脚刚进来,林璇后脚就跟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摞档案盒,进屋时同样被眼前神奇的景象惊讶了一下。

整理好的供述终于答应完毕,竟然有半个手指头那么厚的一本,曾队长先拿过去看了看,然后直接丢给了蒋鑫和杨宇:“现在起开始线索链,然后写案情陈述和阶段总结,能写多快写多快!”

“这么着急!”杨宇毫了一声,“现在小马和沈越都不在,就我和蒋鑫儿两个人,怎么可能一次性把这么多东西做出来!”

曾队长嫌弃的道:“没让你一个人写不错了,对了,小蒋只是协助你,他还要负责案件前后对接。”

“那老梁干什么啊!是他审讯的白蛇,难道不应该让他来写阶段性总结和案情陈述吗!”

“老梁负责要押解白蛇回北平……”

“嗳等等,等等,”赵颂懿将林璇手里的档案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立即凑上来道,“这么回事?我就出去走访了一个上午,你们连阶段性总结都写上了?白蛇呢,这么着急就把白蛇弄回北平?回去再审岂不是更麻烦……”

杨宇拿着那本供词,仁慈而怜悯的看了赵颂懿一眼,道:“白蛇已经招供了,前期的线索链条基本衔接完成,我们马上就要转战去即兴接应你师父他们,当然要写阶段性总结……”

赵颂懿:“……”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一章……惊喜吗?<!--over--></div>

第九十三章 那个叫雷锋的哥们儿【万更下】

赵颂懿:“……为什么我有一种我就是出去了一个早上然后回来你们就要结案的感觉?”

“你这是错觉!”曾队长心情很好的和她说了句俏皮话儿,“我看这件案子目前只是进展了一半,剩下的还有更艰难的的部分等着我们,同志们,我们一定要——”

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将曾队长慷慨激昂的“战斗动员”打断,墙角姓甄的一个刑警顺手接起了电话:“喂你好,3·16专案组……哦老周啊,什么?你说什么?”

他一连重复两次“你说什么”,强烈的表达了自己内心不敢置信的情绪,屋子里其他人都被他感**彩强烈的疑问句惊讶道,不等他挂掉电话,杨宇就悄悄的问:“又有什么消息?”

连曾队长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半响,甄警官终于挂掉了电话,在满屋子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大声道:“老周说,他们发现青蛇的踪迹了!”

……

同一时间,即兴镇云岚小区一家居民楼里。

周庆邦警官放下手中的电话,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桌子旁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半个月前周庆邦带着专案组的一小队人和北平过来的技术追踪小组,因为忽然出现的一条网络联系通道而到了即兴去追踪青蛇的踪迹,因为是秘密调查,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即兴派出所,而是在居民区租了一间楼房当成办公室。

两个年轻人面前都放着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所看不懂的卫星图和个各种程序命令对话框,陈正阳的手指一边在键盘飞一般的敲击,一边头也不回的道:“周叔,曾队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周庆邦愉悦的笑了两声:“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和我们‘会师’了!”

另一个小伙子胡一航抬起头笑道:“这么快?我记得刚到怀江时他们还说卡在瓶颈期,现在就已经阶段性总结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电话里又不方便,等他们过来了再细说吧!”周庆邦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表,嘀咕道,“小魏和小潘这两个家伙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说着又走到窗户边去看外面,他们选的屋子位置很好,站在窗户口就可以看见楼下出小区的岔路,几乎所有进出的交通通道都可以看见,周庆邦看了半响也不见魏琛和潘云飞的踪迹,于是又进到了卧室。

卧室里正在敲电脑的陈正阳忽然大力一敲键盘,往椅子后背上一仰,电脑转椅因为顿时因为他后仰的力量而转了大半圈,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悲伤的感叹道:“不行,那个好人雷锋哥们的技术实在太牛逼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胡一航幸灾乐祸的道:“你不是号称‘专家’吗?还老吹自己是什么全组第一,这会儿怎么都不顶用了?追个人追了这么两天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陈正阳继续扶额惆怅:“我这回真的认输了,我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哥们也太厉害了,我和人家简直不是一个级别……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们?还有他好像很清楚我们的计划和行动部署啊,就像……就像他就在我们身边看着一样!”

胡一航被他诡异的语气搞得的汗毛排排站,他摸了摸后颈,然后用一种更诡异的语气说道:“这哥们既然和么牛逼……说不定他就在你的电脑里设置了一个远程监控程序,随时随地监控着我们呢!你赶紧检查自己的防火墙是不是有漏洞!”

陈正阳切了一声,道:“我觉得这哥们没有恶意,不然他也不会帮我们破解网络通道的密码,还花那么大功夫还原原来的数据,要是没有他帮忙我们可找不到许青……不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现身呢?我还想拜他当师傅,跟着大神好好学几招呢!”

“人家大神当然要有高人风范,当然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周庆邦插话道:“你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胡一航盘腿坐在旁边的空桌子上,道:“诶周叔,你还别说,现在网络上的厉害的黑客还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他就是侵入你的电脑篡改了你的程序,你也不知道他是谁,在哪。”

周庆邦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懂你们玩电脑的,不过你说的那个,前几天专门帮你们破解什么东西的,是个黑客?”

陈正阳道:“是不是黑客不知道,就知道那位大神一定是个好人……”

==

而在怀江刑侦队的分析师里,刚接到周庆邦电话的专案组显然正处于一种非常活跃甚至有些兴奋的气氛中,因为今天不仅白蛇招供,使得案子线索链条完全完整,还找到了青蛇的踪迹,也就是意味着有机会抓捕青蛇,那么也就离真相和结案不远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赵颂懿感叹道,“好事儿全堆在今天了!”

曾队长阴沉了很多天的脸上终于开始露出笑容,这好几个月来他一直操心着这个案子,或者说自从去年三月份接手这个案子开始,他就没有消停过,而到今天,案子终于取得了重大进展,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是好事儿,案子有进展是好事啊……”他感叹着,大力拍了拍身边依旧盯着电脑整理白蛇供述的梁之卓的肩膀,梁之卓被他拍的打错了一个字,于是抖了抖肩膀意图将他的手抖下去,但是效果并不是很佳。

赵颂懿从杨宇手里抢过来那份白蛇的供述,拿到一边去和林璇看,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叶翡道:“你今天早上是不是跟着去提审了?白蛇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全都招了?情况怎么样?”

这个问题叶翡没法回答,因为真实情况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言语激烈场面针锋相对,事实上提审的过程很是平和,除了中途一次白蛇有些情绪失控之外,其他的时间真的都非常温和。

但是真实情况显然不能说出口,况且叶翡觉得即使自己的说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于是正当她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合适时,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响的是她的手机,而且号码是位置归属地。

她最近接到的陌生电话有点多,不是电信诈骗推销广告就是任命通知书之类的玩意儿,她在心里所以的猜测着到底是不是赵一凛又有什么命令要传达,或者是不是张深璞想通过自己去逼婚上官缘,不慌不忙的接起了这个电话。

但是幸好这个电话没有让她失望,因为从莲都回来之后,她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了。

是沐一打来的。

沐一的声音依旧明丽轻快,很容易让人想起她顾盼神飞的眼波,自从上次在莲都她莫名其妙的失踪在花语路二十号的夜色中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叶翡直接对话。

沐一刚出声说了半句,叶翡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没事吧?”

沐一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没事……”

叶翡语气很是感叹:“没事就好。”

“果然,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沐一道,“我给小白和原野打电话,他们只会问我在哪里,任务进展怎么样,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关心我的人身安全。”

叶翡笑道:“你上次大半夜的忽然消失,我后来赶到那地方,只剩下望远镜和手机,人却不见了……相信我,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非常不安的。”

“抱歉,那天晚上情况实在很是紧急……”

“我知道,没有谁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想着留信息通知别人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沐一应了一声,道:“谢谢你。”

“客气什么……”叶翡道,“不过你打电话是有事吗?”

“嗯,青蛇在即兴有消息了,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青蛇的事情我知道,也是刚知道的,我还在怀江……现在就在刑侦队。”

沐一笑道:“你在刑侦队啊,是不是专案组在即兴的警察打过去说的消息?”

叶翡猜测:“你在即兴?”

“对……你猜的还真是准。”沐一说着,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离开的莲都的所遇。

那天晚上她监视那家古玩店——也就是天一帮在莲都的堂口,子夜时分,古玩店里忽然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五六个人,手里都提着密码箱子,他们先后上了三辆车,每辆车出发的前后间隔正好二十分钟。

沐一就是在第三辆车即将要发动时从监视点跳了出去,前两辆车都是轿车,到那时第三辆确实中型轻卡,正好方便了沐一潜藏,她从窗户里跳出去时来不及收拾望远镜,打完电话之后发现手机快没电了,于是便随意的扔在了墙角,立即离开了。

那辆轻卡的后车厢几乎是空的,只是放着两三个空的小箱子和一个工具箱,她悄悄的检查工具箱和车厢里的所有箱子,甚至没有放过车厢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于是她的观察重心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驾驶室那人的密码箱子上。

那辆轻卡竟然行驶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亮才终于停了下来,停车的地方也不是荒郊野岭,而是一处很普通的加油站停车场。

沐一悄悄的将一个微型追踪器安装在轻卡上,然后跳下了卡车……那几个开车来的人进了加油站,她没有办法接近,只能在外面观察,两个小时之后,从加油站里走出来的人换了两个,但是那个密码箱没有换,重量也并没有减轻,这次他们换了一辆车,换的却依旧是卡车,不过这次是一辆货车,车厢里装着半车厢的水泥袋子,于是沐一继续躲藏在后车厢里,中途他们又换了两次车,再次换车的时候沐一便再不能直接躲藏在他们的车上,于是找机会给车辆安上了追踪器之后她半路喊了一辆黑出租,直接掏钱将车租了下来,一路尾随,最后到的地方是离即兴镇非常近的市,长湖。

到了长湖之后沐一迅速对自己安装上去的微型追踪器进行了定位追踪,却发现车辆还在移动。

最后车停下的位置正是即兴镇的边缘,沐一再次定位,然后缩小范围圈,最终将目标确定在一小片社区之内,短时间的排查过后再缩小范围,最后终于将目标确定在一家驾校和旁边的花店上。

接下来便是连续几天的观察和追踪,最后终于确定,那家驾校是天一帮的暗堂口,也是是新设立的,也许是老早设立到那时从来没有启用过因此情报机构完全没有查出来,要不是沐一一路追踪,想来短时间内他们应该发现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沐一才腾出时间给白礼和戚谷城打电话,一是报一声平安,二是联系在天一帮内部的线人,调查即兴附近的这个堂口负责人,和最近这地方出行者的身份。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线人并没有查到结果,沐一却在公安局技术组之前监测到了青蛇网络联系通道的启用信号。

她一直监测了两天,最终发现这组信号的发出地就在即兴,于是她便留在了即兴,不久后便接到了警方来即兴秘密调查的消息,于是她非常适时的暗中帮了陈正阳一把,然后被陈正阳和胡一航奉为了世外高人一般的大神,她现在正在准备着,和线人直面联系,意图混到青蛇手下的组织里,也好做调查。

……

“这样也行。”

在听了沐一最后几句关于行动计划的话语之后叶翡如是说道。

“但是风险很大。”叶翡补充了一句。

沐一却笑了:“我是特工,不是警察……我不需要遵守某些规则,再说只是去拿证据,抓捕他们依旧是警察的本职,不管我的事。”

叶翡也跟着笑,其实按照她的等级来说,混进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去当卧底搜集一些证据这样的行动根本就不能算是任务,如果是北斗,大家必定不将这样的行动放在眼里,但是任务不等同于查案,不论危险程度如何,时机却很重要。

她如常的说了“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然后挂掉了沐一的电话。

同时,那边赵颂懿也看完了白蛇的口供。

她似乎正在做案子的前后逻辑串联,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念叨着,别人也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林璇依旧还在研究那份供词,看的很认真,以至于叶翡走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

“怎么样?”叶翡问道。

赵颂懿抬起头:“什么怎么样?”

“线索啊,感觉还缺什么地方?”

“缺……青蛇那一块完全是缺失的,一个是谋杀冯南的凶手……”

“这个几乎可以确定是青蛇一伙人干的。”

“还有,雀鸣大厦那件谋杀案,田成斌和青蛇的接洽谈判……很多细节依旧很模糊。”赵颂懿道。

叶翡点点头,赵颂懿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又二又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她总是存着一份敬畏之心,或者说她天上就适合干刑警,敏锐度很高,性格大条却不失细致,难怪曾队长虽然嘴上说着她不成器,但是重要的事情,却还是愿意交给这个年轻的女刑警去办。

她道:“这些线索漏洞的等到你们去了即兴,将青蛇一伙调查清楚之后估计就会全部填补完毕了。”

“我们?难道你不去吗?”赵颂懿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忘了我前几天对你说过什么?”

“好吧……你说你有事要离开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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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就收尾了~<!--over--></div>

第九十二章 为了和平

她还要再说什么,叶翡却打断了她的话:“走访完了没有?还有剩下的通讯录比对什么的工作,进展的怎么样?”

“呃……”赵颂懿欲言又止,林璇放下手中的供词的,抬头道,“线索指向很明晰,但是……”

叶翡却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结果:“但是牵涉很深,是吗?”

“是,”林璇干脆的道,声音却压得很低,“冯南假自杀一事的策划参与者可能不止看守所那几个值班狱警,我们有充分的线索表明何所长也参与了此事,往上还有检察院的人,甚至是法院的人……这件事很麻烦。”

叶翡沉吟半响,非常严肃的道:“这件麻烦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林璇:“还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高见……”

赵颂懿朝她翻了个白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叶翡莞尔一笑,道:“是这样,我虽然不在了,但是我给你们找好了帮手,办事能力和人脉绝对不比我差,这是她的电话号码,你们直接联系她就好了!”

赵颂懿和林璇显然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招,相互对视一眼,又互相耸了耸肩膀。

叶翡道:“李子学的整个案件其实不用线索非常明晰,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牵涉的水太深之类,既然许克桦先生的答应帮忙报道,那么就只是需要报道而已,新闻报道报道的当然只是客观现象和事实,至于背后的缘由和线索……等到报道引起了社会波动,上面自然会重视,到时候……对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赵颂懿道,“我们上次不是已经把一部分线索给许克桦了吗?”

“对啊,所以现在你们只要期待那篇至关重要的报道问世就可以了……好了,我要先走了,从明天开始,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就打这个电话,电话的主人名叫上官缘,复姓上官,单名缘,记着别叫错了,她很讨厌别人叫错她的名字……”

叶翡说着进去分析室拿了自己的包,和曾队长等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走出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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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叶翡又给原野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片场的工作结束了没有,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过去剧组,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不负责任的编剧和原作者了……

她去到片场的时候时间还不是很晚,但是拍摄工作进行的很忙碌,叶翡凑过去根本插不上话,陈卿嘴里叼着的烟都没有时间点燃,那根烟也不知道已经被他叼了多久,不过很幸运的是叶翡有幸见到了郑肃老先生出演的拍摄过程。

他的戏份相对于其他主演来说非常少,但是却都至关重要,因此前期关于他的戏只是拍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镜头,而真正的重头戏却落在了后面。

郑肃成名少说也有儿二十余年,而近年他接的戏更是少之又少,荧屏上再见到他也几乎都是十几年前的经典作品,新戏非常之少,因此《陈年旧岸》剧组能邀请到他参演简直是一大殊荣,而此时拍他的戏,不仅周围的摄影机灯光打光板围成一个小范围的圆圈,还有其他艺人,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甚至还有群演,都站在周围观摩,显然老艺术家的表演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言臻闵菁华阮沧澜吴泽他们都在,连明御也站在不远处看着,叶翡觉得自己来的即是时候又不是时候,他本来是来找言臻吃晚饭,然后顺带着告诉他明天自己要和他一起去缅甸的事的,但是现在显然只能等着了。

她对演艺工作没什么兴趣,随意的看了两眼之后便想着找个地方坐着等,结果方以则眼尖的看见了她,直接大声喊着将她招呼了过去,说是让她也好好看看郑肃老先生的表演,对写剧本非常有帮助。

叶翡只好也跟着站在旁边看,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看了一会儿却也不禁被郑肃老先生的演技折服,当下正在拍的一幕是老大爷章汉东有一天无意中去相邻的镇子上走亲戚,结果非常阴差阳错的看见了刚好逃命的韩寅……他是当年怀江江畔那场惨案的唯一目击者,当然会把行凶的几个人记住一辈子,乍然看见了韩寅,虽然时间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甚至韩寅本人也整个变了模样。

他当时因为害怕而没有举报,之后因为也没有听到多少这次案子风声于是便一直就装在心里,但是因为谋杀案在老大爷心里仿佛一道翳云,想要可以忘记,但是午夜梦回总是汗流浃背的记起……再次见到当年的行凶者,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当年那些被鲜血染透的芦苇蒿,那在江畔霜雾里逐渐冰冷的尸体,逐渐丧去的生命,行凶者先前满脸的凶狠,到组后的惊慌失措,他自己目睹这个惨案的惊悚,愤怒,怯懦,害怕,惊慌,悉数涌上心头。

亲戚家的儿子正在订婚半喜事,他是作为长辈出席的,但是坐在院子里的席面桌子上,他看着窗户房檐上那些喜字红绸都仿佛变成了粘稠猩红的鲜血,侄子满脸喜悦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行凶者杀人时血滴溅了满面的狞笑,有人敬酒他也不察觉,有人喊叫他也愣神着,神情僵木目光呆滞,甚至是汗流如浆,脸色苍白仿如纸。

郑肃老先生此刻就是坐在露天的席面上,周围的群演一个劲儿的喊叫他的名字,甚至有人伸出手去摇晃他的减半,他却仿佛意识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直到有人用手沾了凉水淋在他脸上,他才如梦初醒,一双浑圆的眼睛瞪得好像铜铃,嘴巴惊愕的张开着,喉咙里含混不清的发出“咳咳”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犯了疫病的病人。

他目光呆直的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忽然一下子摔出椅子外面去滚到了地上,伸出双手好像要驱赶苍蝇蚊虫般胡乱挥舞着,不顾其他人的叫喊,连滚带爬的起身,踉踉跄跄的跑出了亲戚家的大门。

一个长镜头丝毫没有停滞的拍摄完立即切了下一个镜头,他表现的如此自然,感情收放自如,动作神情都恰到好处,这个镜头完了之后周围的晚辈们立即称赞声一片,陈卿导演也是满脸的佩服,抓着他那本破烂剧本一边准备下一个镜头一边问:“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郑肃老先生摇了摇头,笑着道:“先拍吧,完了再说……”

站在叶翡身边的方以则也是非常赞赏的点了点头,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和老一辈的艺人就是不能比啊……”

一回头看见了身边的吴泽闵菁华等人,又解释道:“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只是学无止境,演戏是一门很精细的艺术,你们可不能轻视了去……”

“这是当然,”闵菁华笑着感叹,“我们可不能和郑肃老先生比,不知道到了他老人家那个年纪能不能有他这样的技艺和成就……”

“年轻人别着急……”方以则似是感叹似是安慰的说了一句,转身继续看郑肃老先生表演去了。

叶翡饶有兴致也跟着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右边的靠,最后挪到了言臻身边。

即使是在周围围观的参差人群里,言臻也分外夺目,大概是因为他这个人是在存在感太强,不论站在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似乎都永远是关注焦点的中心。

他依旧如常般站的笔直,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领子微微竖起起来遮住了他的脖子和下颌线,露出来的半边轮廓精致如画,尤其是修长的青墨色的眉,像是连绵的春黛,几分隽永古意,几分凌厉漠然。

惹得周围的女艺人纷纷侧目,斜视的目光让叶翡非常担心她们会不会变成斜眼儿。

于是她走过去正站在了言臻侧面,挡住了他精致的半边侧脸。

她忧伤的心想自己家颜值这么高,以后要是出去在街上那回头率肯定爆表,转念又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就明白了不能把男神拉去街上溜的真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悲伤。

言臻知道她站在了自己身边,并且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其他女人看自己目光,不禁觉得好笑,想伸手去揉她的脑袋,手指动了动又忍住,因为身高缘故,他一低头嘴唇正好对着叶翡的耳廓,于是他悄悄道:“我想亲一下你怎么办?”

叶翡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忍着。”

“可是你站在这里……”

叶翡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往后退呗。”

言臻:“……我不想退!”

“那就忍着。”

这个时候叶翡侧身,几乎和他面对面站着,别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和也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同样叶翡看不见背后的其他人,但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有针刺一样的目光正刺向自己……

呵呵哒。

她一点也不想站的离言臻远半厘米,于是悠悠然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比一般女性的身高都要高出几分,在加上她还穿着高跟鞋,因此看人时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睥睨,而她容貌鲜妍,轮廓偏深,属于带点侵略性的西方人风格,长眉挑起的时候眼眸中的笑意更是优雅又魅惑如妖,那几个女配演员在她这里无论是颜值还是气势都输了不止一截,于是叶翡很满意的看到她们眼里的惊艳和嫉妒,然后开心的想,我们家的颜值果然不是盖的。

她转了回去,抬头看见言臻脸上带了一点笑意,淡的几乎看不出来,当然别人肯定看不出来,但是她和这家伙朝夕相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笑什么呢!”

言臻再次微微低头,声音几乎听不见的道:“你想亲我吗?”

叶翡理所当然的道:“想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站着?”

叶翡:“……”

她故作严肃的道:“咱们别闹好吗,这么多人,一看就都得单身狗,为了人类的和平与美好,这些事还是留在家里做比较好……”

言臻很快露出了嫌弃的目光,叶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自从和言臻在一起以来,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你的戏拍完了?”她问道。

“还有大概一个周期。”

叶翡不懂:“一个周期是多长时间?”

“大概二十幕戏。”

“哦,那还好,不多了……”叶翡道。

言臻看了她一眼:“还有最多一个多月杀青。”

叶翡:“……”

《陈年旧岸》的小说不到六十万字,当初第一次改剧本的时候几乎没有情节删改,当初计划了三十五集,但是初稿赶出来之后方以则觉得情节推进太慢,于是又进行了一次压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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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治好我的拖延症,以后一更二更全部放在中午之前,当然要是一次性能写完就写完了,要是写不完就分开,反正就是以后的更新时间提前了。

对了,今天有二更,能给宝宝甩几张评价票吗?<!--over--></div>

第九十一章 单身狗的报复

《陈年旧岸》的小说不到六十万字,当初第一次改剧本的时候几乎没有情节删改,当初计划了三十五集,但是初稿赶出来之后方以则觉得情节推进太慢,于是又进行了一次压缩。

并且删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节,改成了更方便演艺方式表达,更具镜头感的情节,于是就只是剩下了大约三十集,具体当然还要看后期剪辑,但是三个月拍三十集,差不多一千个镜头,进度还是很赶。

“怎么这么急?”叶翡不解的问。

言臻淡声道:“剧组总不能在怀江过年。”

叶翡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年底的光景,过了这个月新年就要来临了,而当初之所以挑在秋季开机,不仅是因为明御这个制片人赶时间进度,还因为原著里故事开始的时间就是深秋,因此正好逢上了现实中的时间,也正好应了陈卿导演的强迫症,正对上了时间。

于是叶翡开始计算:“还有二十幕,怎么也得好几天拍吧……这个月月底你应该能回来,所以还是不着急。”

言臻点了点头,他因为要离开一段时间去缅甸,中间会耽搁多少时间她也不知道,于是就把很多戏幕都提前拍了,虽然这样做会很累,但是他依旧做了。

显然叶翡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道:“你这几天这么忙,我们晚上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你……”

言臻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她嫣红的嘴唇道:“你自己想吃好吃的就直说,不要总是拿我找借口。”

叶翡:“……你这个人真是太不可爱了。”

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人家都说看破不说破才是真爱,你明明前几天都还说我是你的真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话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肉麻的说不下去,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以安抚自己的鸡皮疙瘩,同时站的离言臻远了一点,因为只要离他一近,自己就变得和他一样不要脸了,在家里的时候可以不要脸一点,但是现在是在外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所以还是要顾着点脸皮比较好。

言臻见她站的远了,刚想挪一步上去,闵菁华忽然走过来,笑道:“这么好几天都不见你,干什么去了?”

叶翡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在不能为外人道也,于是撒谎道:“闭关码字去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说谎不打草稿,自己不仅脸皮厚了,智商也没有了,闵菁华也是自己的读者,自己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言臻听了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声,心想妹妹你果然不会说谎,这件事不管换成怎样的环境下估计都改不了了……

闵菁华对于这个消息很是喜闻乐见,道:“写到哪里了?我可以看看吗?”

叶翡:“……”

就知道……

于是她继续撒谎道:“写的有些不不尽人意,我删了一些,想再改改看……”

闵菁华为人善良,竟然相信了她的假话,于是点了点头,末了又重新补充道:“等你改好了记得给我看啊……”

叶翡点头,无比诚挚的道:“一定,一定。”

闵菁华刚别陈卿叫走,明御就凑上来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辞庙》?”

叶翡惊讶于他竟然猜的这么精准,如实道:“是啊。”

明御道:“我看了你的写作进度,现在是大概8。9万字,你们网站是大概十万字上下加v,对了,你的总字数大概计算了多少?”

叶翡疑惑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御露出商务型的微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叶翡只好回答道:“一百万上下,误差不会大于十五万。”

“按最多的字数算,那就是一百一十五万,算是长篇小说了。”

“你到底问这些干什么?”叶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明御却依旧不打算回答她,继续问道:“你现在写了多少?”

“你刚才不是说九万吗?”

明御耐心的解释:“我说的是你写了多少,不是在网站上上传了多少。”

叶翡狐疑的看着他,道:“二十九万……”

这个数字她不是很愿意说出来,因为上次给闵菁华看的时候就有二十五万,这么久了她只写了不到五万字,简直是丢人……前几天和未若打电话的时候未若还问她新文存稿怎么样了,未若迟于她开新文,现在已经加v很多天了,但是自己依旧在公众章节乌龟爬,而且还都是直接扔的存稿,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业界反面教材,万一过一阵子自己比现在还忙,存稿不够用了就只能断更了……

明御又开始做计算题,叶翡也开始组计算题,她算着自己要写多长时间才能写完剩下的七十万,但是最后计算的结果却非常扑朔迷离,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经历什么……比如如果去了缅甸,能不能言臻和毒枭们周旋,她跟在后面抱着电脑码字?

这种蜜汁剧情真不知道是这么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要是言臻知道了她这么想,估计会毫不犹豫的弄死她吧……

她在这边开脑洞,明御自己算了一会儿,又问道:“出版又联系吗?你能不能准备同步出版?”

叶翡:“……”

出版的事情编辑确实又和她说过,但是问题在于她连网络版都写不出来,哪里来的时间去修实体版,同步出版……简直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所以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干什么?”叶翡面无表情的问。

明御停止了他的计算题,然后抬头,露出他惯常的商务型精明微笑:“我在计算《辞庙》电视剧什么时候可以开机。”

叶翡:“……”

良久,叶翡才感叹:“明先生你真是个闷声不吭干大事的人啊……”

明御谦虚的笑:“过奖过奖。”

叶翡从来不知道自己尚在脑子里的小说就已经被明某人惦记上了,她心想我的书我都还没咋地呢,你就先给我计划好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于是她优雅微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明先生把《辞庙》的版权卖给东影了?”

明御一点也不在乎她话里的嘲讽意味,道:“我可以在明年上半年给闵菁华不安排任何通告,言臻也是,我想这已经是你最中意的两个主角,言臻暂且不说,但是闵菁华的去向,我还是可以决定的。”

叶翡:“……”

这个人简直忒不要脸。

“你不用腹诽我不要脸,明某人是商人,商人追求的自然是利益最大化,倘若你能在明年春末完成《辞庙》的网络版创作,我可以安排老方同步改编剧本,或者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自己来改,剧本制作完毕之后马上就可以开机,我向你保证最好的班底,最精良的制作,资源最好的宣传……明年春末接着你的网络版完结开机——当然如果有出版版最好——这个时候正是读者兴致未尽的大好时机,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制作影视版,不仅能够带动影视版的热度,而且对你的网络版和实体版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陈年》是明年一月份首播,我完全有信心打出一个好的口碑和市场,《辞庙》如果承接它的大结局制作,效果可想而知。

这样不论是我,还是你,我们的利益都可以最大化,做到了我的追求,而且我相信一定比我们预期的要好得多……怎么样,考虑考虑?”

明御的语气很是悠然,提出的条件也足够诱惑,但是叶翡依旧挑眉,半响没有说话。

“你总是要出售影视改编权的,我也早就说过我看中你的那本架空历史,《陈年》的拍摄状况你也看见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东影的实力吗?”明御说着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还有一点是全国所有影视传媒公司都不可能做到的,你的男主角当然要言臻出演,但是言臻是东影旗下的艺人,所以……把版权卖给东影,是泥不错的选择。”

片刻之间言臻过来淡淡道:“我可以以个人名义签约参演其他公司制作的片子。”

明御:“……你能不能别拆我的台!”

言臻理所当然的道:“不拆你的台难道拆叶翡的台吗?”

他的语气里明显的一种“你是不是在逗我”的意思,明御听得很是郁闷。

“行了行了,”叶翡笑道,“我答应了,本来就没想着卖给别人,我都和闵姐说好了,她答应演女主角。”

“那你不早说,害的我白费这么半天口舌……”明御埋怨,“耍我很好玩吗?”

叶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言臻就面无表情的道:“好玩,不然耍你干什么。”

明御:“……”

叶翡招呼言臻过去继续看郑肃老先生表演,明御盯着两个人修长背影,暗戳戳的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切换了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的官方微博,编辑了这样一条微博:

底下的配图是一张瞪着眼睛表情魔性堪称精神污染的秋田犬,也不知道明御这个看起来特别正经的正经商业人士是从什么地方薅出这么一张图的。

明御将微博发出去的之后就心满意足的装上了手机,他觉得大概过不了多长时间网络就会像投了深水鱼雷的海域一般,炸裂……爆棚……至于后果,抱歉不在总裁大人的思考范围之内。

他看着远处言臻和叶翡的背影露出精明如狐狸般的微笑,他相信剧组的防范措施做得很好,绝对没有一张叶翡的照片流传到网上,就算是有,也早被东影网络技术部删除了,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防止恶意炒作,还为了满足明总裁一点点恶趣味的小报复……

让这俩夫妻天天秀恩爱!

所以官博上经常会有九霄环珮其实是个男人的误导消息,以及大神和男神的cp热度至今没有下去,反而因为某人背后推风助浪而愈演愈烈,诚然这也是一种炒作宣传的方式,但是按照惯例情况,一般都是炒作男主演和女主演,或者男主演和男配演,炒作男主演和原作者的……真的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简直是新奇又带感。

网上掀起怎样的风浪,走势如何,这都不是明总裁关心的,总裁大人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所以每一步棋他都走的恰到好处,一定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或者让他们家宝贝儿的利益最大化,至于其他人,比如叶翡言臻什么的,他才懒得管。

而一直掩盖着叶翡这个原作者的真实面目,让她保持着神秘感,却又时不时爆出她和言臻的消息,当然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经营宣传策略,而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将真相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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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啊,更得这么啊,爱我吗!给票吧!

还有,要是开新文的话,你们想看古言还是现言?还是其他的玄幻修真科幻星际什么的,我考虑一下,要给新文搞设定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每次的新设定,完善都得将近一年,也就是说,你们今年五月份看到的间谍夫妻,我其实从去年秋季就开始脑补了……因为这么周期实在太长,所以还是提前做准备,哦对了,古言风格参见枭后传,别被开头骗了,前面写的又啰嗦又没意思,相对来说,第一卷后面的一些要好有那么一丢丢,你们可以不看剧情,就看下语言风格什么的。<!--over--></div>

第一百章 此行与你

而一直掩盖着叶翡这个原作者的真实面目,让她保持着神秘感,却又时不时爆出她和言臻的消息,当然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经营宣传策略,而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将真相爆出去……那绝对是一次爆炸性的新闻,估计那几天的头条肯定会被全部占据……明御一边想着一边开始计算到时候东影官网的浏览量和对当下剧作的宣传效果,简直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无比。

阮沧澜过来叫了他两声他也没有答应,直到她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明御才反映过来,动作很多余的整了整自己的领带,道:“怎么了?”

阮沧澜还是高考班学生的装扮,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校服,背着个双肩包,扎了马尾辫,活脱脱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就是脸上的表情和她的装扮不太相称。

她满脸狐疑和嫌弃的小声道:“你又打什么贼点子,笑的这么傻?”

明御:“……我哪里有笑的很傻?”

“不是傻是什么?你不信再笑一次我拍给你看。”

明御下意识要露出笑脸,结果唇角刚弯起十五度顿时察觉到阮沧澜前一句话里陷阱,不禁恼怒道:“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整天想着捉弄我?”

阮沧澜眼见着捉弄差一步就要成功,结果却还是失败了,于是满脸遗憾的神色:“你怎么变聪明了呢……”

明御:“……”

他今天都被涮了两次了!两次!

阮沧澜就算了,但是言臻和叶翡这俩贼夫妻……诶,人呢?

明御转头去看刚才站着言臻和叶翡的地方,却发现哪里只剩下围成一圈的配角和群演,俨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迹。

“跑的比耗子还快……”

而与此同时,剧组更衣室里。

其实说是更衣室,也兼并了化妆室的功能,因为是外景拍摄,而且需要随时变换场地,所以屋子都是临时租的,当然不会有影视城那样设备齐全,当然条件简陋的化妆室只是供群众演员或者小配角使用,但凡有一点咔位的艺人,都会使用自己的保姆车,而不是和一群人挤在一起使用一个化妆室。

而这个时候因为外面的拍摄工作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因此化妆室里绝对没有人,但是却很突兀的出现了两个绝对不应该出现这里的人。

叶翡和言臻。

“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拍完了吗?”叶翡说道。

言臻将屋子角一张转椅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提起来挂在衣架上,然后将椅子推过来,按着叶翡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椅子上:“一直站着你不累吗?”

叶翡抬头去看他:“来这里干什么?”

言臻其实很想说一句“干点我想干的事情”,但是他害怕叶翡和他打起来,到时候动静一大引来更多的人,那他想干什么就真的干不成了,于是他道:“外面人多,说话不方便。”

见叶翡环首四顾,他播补充道:“放心,这里没有监控。”

叶翡“哦”了一声,指着旁边一张椅子道:“你也坐。”

言臻依言坐了下来。

“我今天中午接到了十一局副局长的电话。”他道。

叶翡顿时了然:“哦,是任命分配吗,上官缘的……”

言臻点了点头:“是,不过我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叶翡转了个方向,面朝着他道:“我先给你说另一件事,白蛇开口招供了。”

“我已经知道了。”

早上对白蛇的审讯刚一结束,叶翡就拷贝了一份原始音频资料传回了国安部去,所以言臻这个时候已经知道白蛇开口招供不算稀奇。

她继续解释道:“白蛇招供不是正常方式审讯,是因为采取了催眠的方式,我们才得到了他的供述证据的。”

言臻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对白蛇实行催眠的是神女?”

叶翡笑,抬手轻轻的敲了敲他的额头:“人太聪明了会不招人待见的!”

“是吗?”言臻似乎对于她这个观点不置可否,漫不经心的道,“那你有不待见我吗?”

叶翡再笑:“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又夸自己聪明又骗我说喜欢你。”

言臻竟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以承认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叶翡很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对白蛇进行催眠审讯的确实是上官,正是因为这样,上级才会特意允许她对我们的行动进行特别帮助,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能力确实特别方便,有她在我们说不定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啊。”

言臻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翻白眼的整个过程,然后抬手去罩在了她的眼睛上,去粘她的睫毛,她觉得痒,于是赶紧向后仰身体,一边后仰一边道:“对了,刚才沐一给我打了电话,她批判了你们男同志打电话不关心女同志的安危只关心任务的进度,还说我和你们就是不一样,我是一个会关心别人的好同志——啊啊啊别弄了难受死了!”

言臻揽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身体揽正了,道:“我关心她做什么,我只关心你就够了。”

叶翡:“……虽然我很乐意听见你这样的话,但是难道你就不怕自己的组员暴动反抗你吗?”

言臻淡淡道:“这里有我的组员在场吗?”

叶翡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算不算言臻的组员,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自己不算言臻的组员,自己是言臻的家属,然后摇头道:“没有。”

言臻继续道:“那你会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吗?”

叶翡果断摇头:“当然不会。”

“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知道我说了这句话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担心他们暴动反抗我……而且你的用词似乎不太准准确,我不是封建君主,我和我的组员们处于平等主体的地位,所以——”

“你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叶翡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言臻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叶翡强行将话题拗转:“沐一说她在即兴,即兴发现了白蛇的踪迹!”

“我说过这次是独立行动,不用所有调查细节都上报给我,况且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叶翡瞪着眼睛轻轻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吗!”

言臻立即坐端正,然后低头对她宠溺的一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吧我听着。”

叶翡:“……你今天竟然这么听话?”

言臻道:“我一直很听话的。”

“好,那你听着,”叶翡继续道,“你明天去缅甸,第一站是仰光还是果敢?”

言臻果然非常配合的道:“去佤邦。”

“直接去佤邦?”叶翡有些惊讶。

佤邦是缅甸第二大自治特区,境内几乎全面实行武装封锁,各个关口查处的非常严,因为地形原因交通闭塞,主要运输依旧依靠马帮。

但那时同时又是缅甸罂粟种植最集中,数量最多,面积最大的地方,从根源出查起当然可行,但是如果没有丝毫准备就直接进佤邦,

“是。”

“我还以为你会在果敢中转一下准备点东西,找个向导什么的。”

言臻道:“不用了吧……”

叶翡疑惑:“难道你不担心过去之后语言不通?佤邦那边的山区民族全都讲的是他们的民族语,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言臻淡淡道,“我会讲傣语,虽说佤邦的山区民族语言和傣族语言口音可能不太一样,但是词语大意都是一样的,所以向导应该不用了吧?”

叶翡:“……会说傣语,你怎么不上天呢?”

言臻皱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叶翡:“说吧,你还懂什么少数民族语言,统统如实招供来!”

“藏语,维语,苗疆地区的通用语……”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民族语言大概说了好十几种。

叶翡全程懵逼脸的听完,然后感叹:“男神果然是男神,塔班尼斯出来的优秀特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言臻却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好不一样的?个人有个人的所长,就语言这一点来说,我对国际语言的掌握远远没有你好,我甚至不懂西班牙语,更别说古拉丁语了。”

叶翡再次不期然的想起他们像是之初言臻对她的那次小小的试探,结果肯定非常好玩,现在想起来她依旧想笑,于是她好奇的问道:“那次你是怎么知道我本子上写得东西意思的?”

言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大概觉得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于是嘴唇抿的很紧,隔了两秒钟才道:“让沐一查了一下。”

叶翡顿时笑了:“那是我当时练习拉丁语时抄的《圣经》!”

“我知道,”言臻面无表情的道,“沐一还问我什么时候对基督教感兴趣了……”

“这就很尴尬了吧……哈哈”

她见言臻非常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于是继续道:“你有没有初步估计,去缅甸大概多少天?”

言臻很干脆的回答:“不知道。”

叶翡:“……你还真是干脆。”

言臻却沉吟道:“你刚才说去果敢……我想了想还是先去果敢,佤邦关卡封锁太严了,武器可能带不进去。”

“果敢离江浙……好吧还是有点远,虽然果敢几乎和中国内地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毕竟是要过国境线的。”叶翡道,“还有,你有没有和那边的人联系一下?需要提前接应吗?”

“不,”言臻道,“这次完全是秘密行动,知道的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你我和原野三个人,我连局长都没有上报。”

叶翡了然:“但是这样会很麻烦啊?”

“没事……哪个任务不麻烦?”

叶翡眼珠子狡黠的一转,笑道:“和我结婚这个任务就一点也不麻烦,相反你还很乐意,是不是?”

言臻罕见的失笑,笑意仿佛春风化雨:“这哪里是什么任务……”

叶翡也跟着笑,两个人乐呵呵的笑了半响,叶翡又问道:“你去缅甸时间长度都没有定下来,剧组怎么说啊?”

“明御早就习惯了,不用担心……而且两个星期前他就让公关部给媒体放了假消息,说我去了香江。”

叶翡“哦”了一声,手指点着额头,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

言臻才终于反应过来,皱眉问道:“你问这么多我去缅甸的事干什么?”

叶翡放下自己的手指,抬头萌萌哒看着言臻道:“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啊。”

言臻:“……”

叶翡朝他眨眨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和你都是计划令主要执行人,我和你处于主体的同等地位,当然有权力和你一起行动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题外话------

我这本来就是就是扑街文,写的很艰难,所以拜求各位看文的亲,别跳订了……作者真心不容易,互相体谅下,行吧?<!--over--></div>

第一百零九章 孤独循环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老早告诉你你为了躲避我提前走了怎么办?”叶翡理所当然的道,“我又不傻。”

言臻:“……可是你不是在协助警方调查天一帮在大陆犯罪的线索?而且我记得你手头还有一个贪污案在帮赵颂懿警官处理,你确定要扔下这些东西走开?”

“我刚才不是都跟你说了吗?现在白蛇已经招供,青蛇的踪迹也发现了,这说明什么?就说明案情有了重大进展,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写阶段性总结了。

而且曾队长也说了,他们马上就会把白蛇押解回北平,然后专案组转战即兴去继续调查,即兴那边有沐一在,所以基本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至于李子学那个案子,上官缘不是在怀江吗?许克桦还是她帮忙联系的,那这件事还不如直接交给她算了,多方便,你说是不是?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言臻感叹:“你真是一门心思的了解了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去缅甸?”

“可不是吗,”叶翡笑着抱怨道,“你看我都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是不是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我的啊?”

言臻叹了一声,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叶翡顿时欢欣鼓舞:“就知道你最好了!”

言臻无语道:“这是去金三角,金三角被称作世界上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你能不能别表现的更要去旅游一样?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跟我去金三角,还计划了这么久?”

叶翡捋了捋鬓发,道:“我去保护你啊……”

言臻:“你别闹,你连当地语言都不懂,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叶翡撇撇嘴,心想不就是个傣语吗,大不了跟在你后面当吉祥物,我一句话不说,但是打架的时候咱绝对是一把好手。

“你不要想着要动手什么的。”事实证明言臻果然在叶翡的脑子里装了一个读取芯片,他面无表情的道,“佤邦武装管制非常严格,有可能热兵器根本带不进去,而且我根本就没打算和当地的武装分子接触。”

叶翡对于言臻分分钟明白自己内心所想已经习惯了,于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跟在你后面当吉祥物总行了吧?”

言臻乜了她一眼,道:“那你跟我去缅甸的意义是什么?”

叶翡很不要脸的道:“旅游。”

言臻:“……”

叶翡说着就把自己逗笑了,她一遍拍着言臻的腿一边道:“不得了我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言臻心想我什么时候脸皮厚了这分明就是你自己修炼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翡笑了一会儿,适时的自己刹住了,不然要是笑的太过了收不住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就不好玩了。

“那就说好了,你同意我跟你去缅甸了啊……”

言臻无奈的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叶翡摊手:“显然没有,虽然你是行动指挥官,但是我才是咱们家的老大,你必须服从老大的任何命令。”

“好,我无条件服从老大。”言臻配合的道。

叶翡装出一副领导的气势来,拍怕言臻的肩膀道:“这才是好同志……”

“那晚上告诉原野一声,让他多买一张机票。”

叶翡摆手:“这个不用了,我早就告诉他了。”

言臻:“你还真是准备够充分的。”

叶翡得意:“那当然……”

言臻看了她一眼,不无讽刺的道:“那祝你金三角旅游愉快。”

叶翡附和:“嗯,祝我愉快。”

其实从一开始言臻打电话告诉她要去金三角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决定要和他一起去,她当然知道金三角这个地方又乱又危险,但是她依旧要去,因为……这个地方武装分子割据,贩毒成为常态,既然又乱又危险,她这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就这样闯进去呢?

或许从前的时候他会一声不响如幽灵的进入金三角,她也相信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非常出色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有她在吗?

那么言臻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去孤身犯险?好歹也得两个人去犯吧……就算像刚才所说的,自己要跟在他身后当吉祥物,那也是一个可以说话可以纾解寂寞的伴儿,而且如果遇到危险,自己的能力绝对足够自保,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还可以保护他……

从前他曾经经历过那么漫长的孤独,现在既然遇到了她,那就没有在和孤独作伴的理由。

孤独不是个好东西,人一旦习惯了孤独,就会变的仿佛要脱离社会群体,但是人又是群居动物,脱离了群体就会变得愈加孤独,愈不喜喜欢与人接触,好像一个恶性循环,一个让人心惊的恶性循环。

从前在塔班尼斯的言臻显然就是如此,而从前社交恐惧的自己,尚有f·a一直陪着,而言臻曾经孤独了十年,自己怎么能让他一直孤单下去?

……

叶翡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言臻瞥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这个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随便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言臻半响默不作声,叶翡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掏出手机一看时间,皱眉道:“到吃饭的时间了,不知道外面剧组收工了没有……我们该说的也说完了,是不是应该出去了?”

言臻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道:“还没有,我估计今天得拍到七点钟。”

“那我们也得出去啊,这地方很好呆吗?”

言臻顺手将她的手机装进自己口袋里,起身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的低头道:“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叶翡也想站起来,但是言臻站的离她很近,长腿箍住她的腿,使得她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于是她干脆不起来了,抬头道:“没有啊,该说的都说完了……该问的也都问了,你也都答应了,还有什么?”

言臻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脸,一个有些暧昧并且极具压迫感的姿势。

“你干什么?”叶翡警惕的问。

言臻非常认真的道:“你真的不记得还有什么事吗?”

叶翡懵逼脸:“还有什么事?”

言臻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起来:“你再想想,刚才在片场你和我说的。”

叶翡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你说你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去签约其他影视公司演剧作品?”

言臻:“……”

他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简直没救了!”

叶翡:“……我哪里没救了你把话说清楚!”

言臻懒得回答她,直接伸手捧着她的脸,直接含住她的唇。

他轻轻的用牙齿折磨般研磨她的嘴唇,然后含混不清的道:“现在想起来有什么事了吗?”

叶翡大眼睛眨了眨,眼睫毛几乎刷到言臻的眼皮上,她道:“想起来了,你想亲我嘛……”

言臻“嗯”了一声,然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的站起来,一反身贴近墙壁,将她压得背靠在墙壁上,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叶翡盯着他精致如画的眉目和水光潋滟的眼眸,低声道,“我想亲你……”

她话音未落,言臻的唇已经压了下来,他的鼻尖轻轻的触上她的,像是蜻蜓点水般点出一圈水漾涟漪,然后她闭上眼睛,能听见自己轻微而温热的呼吸声,能听见言臻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纠缠的声音,能听见彼此的衣摆摩擦的挲挲声,甚至能听见空气沸腾酝酿的声音。

她能感受到言臻脸颊上的温度,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炽热灼灼的目光,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言臻的心跳,彼此身体契合贴近部分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温度,仿佛一场春雨,在方圆润出遥看近却无的郁郁草色,而草色之外,是浮光渡影的清凌水波,是绮丽如绣的烧霞云霓,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光景,和锦瑟般华年,浓缩成这一刹那的时刻。

“你……你够了!”叶翡低声咒了一句,将言臻的手从自己腰上扯开,“好痒!”

言臻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嘴唇落在她的鼻尖上,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叶翡被他咬的很痒,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你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咬人?”

言臻嘴唇贴在她的上,低低道:“还好。”

叶翡意图将他推开:“行了,待会还要出去,怎么见人?”

言臻没有半分动作:“那就不见了。”

叶翡:“……你逗我呢?这地方又不是你家里!”

“我们直接走不就行了?”他说着指了指旁边一扇紧闭着的窗户,然后放开叶翡,走过去将窗户打开,“这么明显的通道放着,难道非要出去从他们面前经过?”

“翻窗户?”叶翡很是讶异的挑眉,“你确定?”

“翻窗户怎么了?”言臻道,“你又不是没有翻过。”

叶翡:“……你怎么知道我翻过窗户?”

“你是特工,特工总要执行一些特殊秘密任务,但凡秘密,就一定不能为人所知,不能光明正大,不能走正门,那就只有翻窗户,难不成你钻狗洞?”

叶翡:“……”

她正想说自己并不是很赞同翻窗户这件事,但是紧接着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想法,同时外面响起一个人叫喊的声音,是个陌生声音,里面也看不见是谁,于是叶翡狠狠的瞪了言臻一眼,无声的道:“叫你老早出去的!”

言臻无所谓的耸耸肩,抬手指了指那扇被打开的窗户。

叶翡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比口型:“你留下,我出去。”

说着非常敏捷的双手撑住窗台跳出去了,并在落地后顺手将窗户扇关上,用力很大,撞击的窗柩一声震颤的巨响,表达了出去的某人极其愤慨的情绪,言臻看着那扇来回摆动不定的窗户扇,心情很好的笑了一声。

然后过去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个配角演员,哦,是个男的。

男演员本来以为更衣室的门锁着是因为里面有女艺人在换衣服,于是在喊了两声之后见没有人回应,便站在门口等,结果没过两秒钟们就忽然开了,走出来了……一身高冷气质的言臻。

男演员顿时愣了,半响才道:“言……言,影帝……言臻?”

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同一个片场拍戏,甚至有时候会和言臻有对戏,但是大家都知道,拍摄状态的言臻和拍戏完毕之后的言臻完全就是两个人。<!--over--></div>

第一百零八章 是谁?

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同一个片场拍戏,甚至有时候会和言臻有对戏,但是大家都知道,拍摄状态的言臻和拍戏完毕之后的言臻完全就是两个人,他穿着竖领风衣的样子太过清漠,他脸上惯有的表情太过淡漠,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实在太难靠近,而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去靠近谁,再加上这个人实在名气太大,年纪又太轻,以至于和他不想熟悉的人会无端的生出一种的陌生的敬畏感来,这似乎是来源于他太过疏淡的气质,又或者……他身上有太多和艺人不相符的东西。

言臻对着面前这个一时舌头有些打结的男演员微微颔首,然后绕过他身侧,走开了。

男演员在原地呆愣了一秒钟,然后恍然的想起,影帝刚才的表情……似乎在笑?!

言臻确实在笑。

他走到拍摄场地的时候依旧在笑。

现在拍的是吴泽的戏幕,今天的戏幕转换实在有些频繁,几个主角几乎全部转了一遍,言臻的戏完的比较早,因此他老早的换了衣服,本来观摩完了郑肃老先生的表演就要回去了,结果半路叶翡来了,于是他才留在了片场。

明御也还在,因为阮沧澜不肯走,坚持要到剧组拍完全部的戏幕收工之时才肯回酒店,明御只好陪着,见言臻终于出现了,他讶异的问:“你刚才跑什么地方去了?”

言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已经准确的表达了“你管着真宽”的意思,明御嗤笑一声,很大度的不和他计较,然后又问:“叶翡呢?叶翡去了哪里?”

听见叶翡的名字,言臻才纤降尊贵愿意说一句话:“你找她干什么?”

明御四顾着找叶翡,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危险成分,道:“商量版权的事儿……对了,十二月份到明年上半年就不给你排其他的通告了,《陈年》拍完了你息影一段时间,如果时间赶得上的话,明年开春直接拍《辞庙》,怎么样?”

言臻点头:“没有意见。”

明御继续嗤笑:“就知道你没有意见,拍叶翡的书你能有什么意见?”

他一转头看见闵菁华也站在不远处,于是将她招呼过来道:“叶翡是不是老早就告诉你,想让你出演《辞庙》的女主角?”

闵菁华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才道:“是啊……不过明总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翡告诉我的,”明御简单的道,“你的意思呢?觉得怎么样?”

闵菁华又愣了:“这是……意思是《辞庙》已经要拍了?”

“没那么着急,”明御道,“不过也差不多,时间基本定在明年开春。”

“可是叶翡的网络版都还没有完成……”

明御很自然的道:“所以这就需要她辛苦一点了。”

闵菁华:“……”

言臻转身道:“你着急什么?拍一部好剧也不急这点时间。”

“你懂什么!”明御皱眉道,“如果能和《陈年》接档,那宣传效果和收视率肯定会翻一倍。”

言臻冷淡的道:“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明御头也不抬的道:“不然我是你老板?”

正说着,不知道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场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动作,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响着。

阮沧澜换好了衣服走过来,提醒道:“男神,你手机响了。”

言臻眉头微微一皱,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手机。

玫瑰金色边缘,还套着一个深绿色邮筒风格的手机壳,当然……不是言臻的手机。

是叶翡的。

刚才在化妆室叶翡拿出来手机看时间,言臻顺手拿过来放在了自己口袋里,结果刚才叶翡翻窗户出去,忘记带走了。

在场的除了明御,剩下两个女人因为和叶翡相熟,都认得她的手机,于是这个时候闵菁华和阮沧澜的表情尤其微妙。

言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上官缘,他在其他三个人惊讶的疑惑的目光中,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上官缘道:“叶子,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言臻道:“我是言臻。”

上官缘顿时沉默了。

半响她才问:“叶翡呢?”

言臻回答的言简意赅:“她不在。”

上官缘:“那好……待会你让她看看消息。”

“好的。”

电话挂了,闵菁华脸上的表情依旧非常微妙,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叶翡的影子,想问一句却又始终没有问出口,最终自己不知所谓的笑了笑,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明御也接了个电话,然后忽然就想起什么似的对言臻道:“我还忘了问你……白祎要结婚了知道吗?”

言臻点头,闲闲的心想,我不仅知道,我刚才还接了他未婚妻的电话。

明总裁的反应有些过激:“……白祎那木瓜都要结婚了?!哪家姑娘眼睛瞎了看上他?”

言臻道:“总有那么几个眼瞎的。”

明御道:“那可真是瞎的不一般啊……”

几千米之外酒店里正在整理自己相机里的照片的上官缘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明御蓦然想起了前几天叶翡发给他的短信,叶翡和白祎又不熟,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把叶翡给自己发短信这件事告诉言臻,而是想着,什么时候给白祎打电话祝贺一下,顺便敲问敲问,到底是那个姑娘眼瞎了,竟然看上他?

……

叶翡从窗户里翻出来之后才发现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出片场,稍微绕过一点路就依旧回到了拍摄点去,但是她现在不想见到言臻,于是她在原地转悠了一阵子,然后到了片场边缘,去听其他的小演员和工作人员聊八卦。

听了一阵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摸口袋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言臻那里,于是刚准备先找到言臻,好歹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但是她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那个穿风衣的……长头发妹子!”

叶翡脚步一顿,随即回头看着身后惊讶的道:“叫我?”

身后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小伙子,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对叶翡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你个子比较高,能不能帮我把这箱东西放在柜子顶上……放心就是装了几件衣服,不重的!”

“好,”叶翡答应了一声,将箱子从他手里接过来,走进了化妆室。

箱子确实不重,大概三十厘米见方,里面似乎装着几件戏服,而那个小伙子胸前也挂着道具组的工作牌。

叶翡轻而易举的将箱子放在了柜子顶上,小伙子很是感激的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叶翡忽然挑眉道:“你是怀江本地人?”

小伙子了似乎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啊,我是跟着剧组过来的,我是冀州人。”

“哦……”叶翡笑了一下,然后和他一起走出了化妆室。

围在门口悄声讨论八卦的小演员们依旧没有散,剧组里虽然禁谈八卦,但是这地方离拍摄点很远了,而且这个时候陈卿导演正忙着拍摄,当然没有闲工夫管她们,于是这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聊的很欢。

剧组里的人整天的活动就都围绕着剧组,因此谈论的话题也就都是剧组里发生的事,而一群艺人聚集在一起本来就是八卦的滋生地,这个时候谈论起来,当然就非常风生水起。

这个说刚才郑肃老先生的表演简直是神来之笔,那个说闵菁华今天好像又瘦了,这个说吴泽今天看了自己一眼,那个说夏蓉昨天是不是又想抢阮沧澜的戏……

夏蓉是《陈年旧岸》的女三号,饰演男主角的前女友,一个非常敏感,并且有点抑郁中的女子,这个角色在原著中本来不是出彩,甚至属于路人npc的角色,按照方以则的要求这个角色是要砍去的,但是因为砍了她中间又会有情节的空缺,于是就留了下来,挑了气质形象还算相符的女演员夏蓉来扮演。

因为戏份比较少,因此之前开机仪式上她也没有过来,据说是有通告排不开,最近因为拍摄工作已经到了后期,她也就过来了怀江把自己戏幕拍完,叶翡最近都没有过来剧组,所以完全不知道夏蓉的事儿,当然,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闲聊的几个小演员本来都应该离开片场了,因为她们的戏已经拍完了,剧组根本就没有她们什么事儿,但是谁也不肯走……这倒不是因为敬业什么的,只是因为,谁知道陈卿导演会不会忽然想改剧本加戏,万一就有这样的好机会砸下来呢?

于是她们一整天就在这里耗着,妄想着能有一点微薄好运,能让自己多上镜几分钟。

但是机会总是如此之少,所以等待机会的人们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站在这里当然也就是闲着,那还不如聊点八卦打发时间。

不知道谁竟然跑出去买了一包瓜子,在这个小小的聚集热人群里开始分发,神奇的是,叶翡竟然也得到了一把,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大概是把自己也当成剧组的演员了。

“诶,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吗?”

叶翡接了瓜子,就有人疑惑的问出声。

叶翡这个原作者加半个编剧其实非常不称职,人家跟组拍摄都是忙前忙后,她是好几天不见一次人影,就算来了剧组通常也就呆那么一小会,导致整个剧组除了主演导演制片人以及摄影,再没有人认识她,因此就经常被当做闲杂人等,刚才还被当了一次苦力,现在又被当成了小配角演员。

叶翡委婉的道:“我不经常过来。”

“我见过你……”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叶翡回头,看见一个长得很文弱的女艺人,她略思索,顿时想起来,这不是上次和闵菁华配戏,结果总是ng,惹得陈卿和闵菁华都很生气,最后她的角色被赵颂懿替了的那个群演么?

叶翡点点头:“你好。”

女艺人微微笑了一下,却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叶翡不想在这群人中间再待下去,她说了几句“回见”,就走开了。

身后依旧飘来猜测的低语。

“她是谁?长得挺漂亮的……”

“从来没有见过她。”

“小书,你刚才不是说见过她,在哪里见到的?”

“……见过她和闵姐还有言臻说话,他们说她是这部剧的原作者。”

周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转瞬之间却又有质疑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这部剧这么浓厚的现实主义的风格,原作者肯定是个男的,而且年纪肯定不小,我听说是方编的朋友……怎么可能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over--></div>

第一百零七章 虐个渣

转瞬之间却又有质疑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这部剧这么浓厚的现实主义的风格,原作者肯定是个男的,而且年纪肯定不小,我听说是方编的朋友……怎么可能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对啊,而且原作者跟组拍摄肯定会天天在剧组,她要是原作者,我们怎么都没有见过她?”

又有另一个声音道:“我也见过她一次,她……和言男神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呢。”

“谁和言臻走在一起?”

和刚才的喁喁低语不同,这是一声盛气凌人的喝喊,声音倒是娇嫩好听,但是语气太过激烈,于是就有些破音,好像被踩了尾巴的鸟儿。

“夏姐……”有人闻声转身,连忙陪着笑叫了一句,周围人也都声音起伏的问候了几句,夏蓉款款的走过来,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

娱乐圈水深,这是众所周知的,娱乐圈水有多深?圈外人谁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圈内人”到底是如何定义的,混了几年依旧是小配角的是圈内人?还是一夜走红最终却销声匿迹的是圈内人,或者如闵菁华,七八年一步一步上位,最终站在了这个食物链的最顶端,是不是圈内人?或者如言臻,是不是圈内人?

无论上述这些是不是娱乐圈圈内人,叶翡当然是不算的。

她所接触的要么是影视公司的高层,要么都是明星大牌,所以她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明争暗斗,阴私种种,这里也仿佛有一个等级链条,混得好的,有资源的,就是要比那些游走在最底层的有底气的多,比如现在,夏蓉对上一群白日里无聊苦等上镜机会的群演龙套。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这句话在众人之间徘徊不去,仿佛有回音似的,助理在夏蓉身边小声的提醒:“晚上还有宴会,这个时候再不回去恐怕来不及了……”

“给我五分钟。”夏蓉回头说了一句,然后对着面前的小演员笑了一声,继续道:“能不能回答下我刚才的问题?”

有人讪讪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几句闲话……”

“我刚才听见有人说言臻?”

女演员们顿时不说话了。

其实在这个剧组,每个女人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言臻,只是大家都知道内心某些想法属于白日做梦,所以都是默默地,像这位这么明目张胆的关注还日常挂在口边的,全剧组恐怕也就一个。

没有人说话,夏蓉轻哼了一声,跟着助理一起走开了。

……

而叶翡在听见那几句无谓的猜测之后早就已经离开化妆室范围,所以不会知道这里还发生了这样一场在她看来如同闹剧的戏,但是就算他当时在场,她也会轻描淡写的对着这个轻狂的女人笑一声,然后非常不客气的骂一句“傻逼”。

但是这个时候她正在向言臻要她的手机。

“你又不是没有手机,干嘛总是拿着我的不放?”她颇有些忿忿不平的道。

“我喜欢。”

叶翡:“那你拿着吧,我去买个新的好了。”

今天所有的戏幕总算拍完了,陈卿终于点燃了他一直叼在嘴里那根烟,明御过来问叶翡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找人也找不到?”

叶翡了然的道:“版权的事情我们找个时间专门慢慢谈,不急这一时。”

明御道:“不是版权的事,言臻给你说了没有?郑老先生的戏已经拍完了,他明天就要回去北平,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全组的人吃顿饭送他一下,你有时间吗?”

“有,我一定会去的放心吧。”

答应了明御,她又转身去问言臻:“诶,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言臻道:“因为我没打算让你去。”

叶翡:“……这是去送郑老先生,难道你也不想去?这不太合适吧?”

“我们可以单独去送。”

叶翡顿时无言以对,她知道言臻不喜欢人多的聚会场合,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但是该去的时候还是得去,她正想着自己要怎么劝说言臻去和她一起参加宴会,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怒喝。

叶翡淡淡的的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方向正是她刚才过来的——化妆室不远处一群小演员谈论八卦的地方,她懒得关心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于是继续对言臻道:“晚上必须去,不然明天拖着你……不让你走!”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叶翡语气非常凶残,言臻却丝毫不在意,回头道:“你确定你要拉着我不让我走?”

叶翡一想自己也是要跟着他去的,于是悻悻然的回答:“不确定。”

剧组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陈卿正在招呼道具组还有其他人收拾东西,却忽然有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先是跑向了陈卿,转眼看见了明御又转向了明御的方向,明御也看见了他,皱着眉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似乎是是一路跑过来的,喘着气道:“那边,夏蓉的首饰被偷了!”

……

这点子破事要是放在平常明御肯定懒得管,但是现在是在外景拍摄,他们的安保工作一向偶的很好,却蓦然的出了艺人的私人物品被盗窃的事情,正好明御还在场,于是就不得不管了。

叶翡往明御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言臻直接伸手将她的脑袋掰正了:“有什么好看的?”

叶翡皱眉道:“我刚从那边过来……”

“都是别人的闲事,你别管。”

“我看着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吗?”

叶翡收回目光,言臻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将她的手机还给了她,并告诉她:“上官缘说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叶翡拿着手机去给上官缘打电话了,言臻淡淡的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陈卿导演也被叫了过去,叶翡打完电话过来,疑惑的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言臻问道:“上官缘找你干什么?”

叶翡回答:“还是那件案子的事儿,她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闵菁华面色不郁的从那边走过来,她的助理米微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低声的说着什么,闵菁华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厉厉的呵斥了一句,米微顿时噤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走。

“怎么了?”叶翡问道。

闵菁华没好气低声道:“又在作妖了。”

叶翡一怔,能把闵菁华气成这个样子,可见对方作妖的功力确实不低,不由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见明总和陈导都过去了……”

闵菁华抱着手臂,似乎不想说话,米微小声解释道:“那边夏蓉说她的首饰被偷了,明总都说了由公司直接承担所有损失,并且进行赔偿,但是她就是不依不饶,还含沙射影的骂闵姐……”

叶翡疑惑:“她收拾丢了和闵姐有什么关系?”

米微抬头看了闵菁华一眼,闵菁华挥手让她去保姆车那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叹了一声,道:“人家觉得保安都顾了我这边,所以才让小偷光顾了她……”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包……”叶翡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然后回头对言臻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即使是已经见过了很多次叶翡和言臻的说话方式,闵菁华依旧非常不习惯,大概是因为言臻不近人情的淡漠形象太过于深入她心,所以每次和言臻说话的时候她都拘谨又客气,不像叶翡,随便好像这人和她是一家。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某些隐隐的猜测,甚至她知道自己猜的大概是对的,她自己也早就放弃了那些旖旎如毒的心思,但是看到了,心里总还是有些郁郁的。

叶翡说让言臻在原地等着,言臻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跟上来,和叶翡一起朝着化妆室的方向走去。

……

这地方本来偏僻些,但是这个时候却聚集了一大圈,好像赶集似的,嗡鸣的窃窃私语在空气里酝酿回荡成某种非常令人不适的气氛,人群中心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倚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看上去娇弱非常,似乎下一分钟就要晕过去。

明御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说着什么,旁边方以则苦着脸拉着陈卿,低声劝导着,陈卿很不耐烦的将方以则的手扯开,破烂剧本子“崩”一声扇在旁边的电线杆子上,扇的纸页乱飞。

陈卿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剧本,大概终于觉得太烂了不能用了,于是揉吧揉吧成一团然后当成废纸塞进自己口袋里,又拿了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对身边的杨博弈道:“以后这姑奶奶千万别给我招了啊,这件事过去了就去给明总说,重新找一个,把雨薇这个角色重新拍一遍,她的戏份全砍了!”

杨博弈显然了解陈卿的暴脾气,劝导道:“这拍都拍完了,大不了以后注意就是了……你也真是,和她呛什么?”

“怎么了?”叶翡走过去问。

陈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强行在四周大声说道:“你们东影也抬步负责任了?艺人丢了东西不赶紧调查道歉,说两句赔偿的话就算了?明明合同上说的清清楚楚安保工作非常好,结果呢?剧组出入都是要工作证的,谁知道是不是内贼……也就是我们夏蓉不是你们东影的签约艺人才受这样的欺负……”

叶翡听得目瞪口呆,她回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是人群中央被娇弱女子靠着的男人,不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闵菁华,闵菁华以口型解释道:“经纪人。”

叶翡感叹:“这位当经纪人真是屈才了,一言不合就污蔑,他应该去专业讨债哭丧什么的,业绩绝对比经纪人要好多了……”

当下四周环境因为刚才那位经纪人“慷慨陈词”一番演说而变得异常安静,叶翡说话的时候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在场的各位都听得非常清楚,那位经纪人当场脸色就绿成了抹茶,闵菁华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周围也有其他人发笑,但是都忍着了。

那位经纪人神色忿忿,怒声道:“这话是谁说的!滚出来再说一遍!”

叶翡挑眉,以一种看傻逼的眼光穿越过重重人脑袋看向人群中央,刚想用类似于“我不想和傻逼说话这样会拉低我的智商”之类的话语回复一句,结果有人比她反应更快一点,那人道:“你再说一遍。”

声音清漠好听,语气却冰冷如冰川高原上刮过去的寒风,也生硬而不容置疑,让人听了不由得心里一凛,下意识的便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看之下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因为说话的……是言臻。

------题外话------

我试试这个虐渣的情节,估计应该很爽吧……<!--over--></div>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完美喜剧

夏蓉很是不满意的看了叶翡一眼,然后道:“我先回去酒店休息了,有什么消息直接通知我的经纪人——”

“别,你稍微等一会,”叶翡头也不抬道,“结果马上出来了,你刚才不是很着急的吗?”

夏蓉似乎觉得她这个要求不近人情,满脸愠色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翡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骤然转向了她,这个时候叶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深深也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她看着夏蓉,淡淡道:“字面意思。”

刚才言臻用这句话反驳那位出言不逊的经纪人,现在叶翡又用同一句话回答了夏蓉的,明御嗤笑,用没有谁能听得清楚的声音嘀咕:“真不愧是两口子……”

言臻站在原地没有动。

叶翡继续低头,将电脑上的画面切换掉,不过两分钟,她忽然挑眉轻笑:“还真是巧……”

夏蓉又想离开,看了看神色讥诮的明御,又看看笑的微微有些诡异的叶翡,而闵菁华正在和阮沧澜说话,时不时的有轻微的笑声逸出来,言臻在不远处的暮色中,站成一棵挺拔的树。

叶翡微微昂首,对夏蓉的经纪人道:“去化妆室,靠近窗户的那边有一个原木色放衣服的柜子,顶上有一个纸箱子,把它拿出来。”

经纪人皱眉瞪眼:“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翡再次出声,终于不耐烦起来:“字面意思,谢谢!”

夏蓉拉了拉经纪人的袖子,温温柔柔的道:“去拿吧,说不定这位警官能把我丢了的项链变出来呢……”

她掩着嘴唇笑了两声,看上去好不迎风娇弱,好像这句话很好笑似的。

叶翡想了想,用自己作家的头脑和词汇储备在心里将方才的一幕形容一二……想装出狐狸精的妖媚蛊惑和勾人心魂,却只装出了狐狸的自作聪明和愚昧可笑。

经纪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钥匙,进去化妆室按照叶翡的要求将那个箱子抱了出来。

“现在看你怎么变出项链来。”经纪人语气嘲讽的说道。

叶翡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几件单薄的舞蹈服,她伸手进去随意的挑挑拣拣,等到将手拿出来时,仿佛变魔术般,她纤长的手指间挑着一串磷光闪闪红宝石项链。

……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蓉的经纪人指着叶翡手里的项链,满脸不敢置信的大声呼喝道,“你这么知道项链在箱子里!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叶翡已经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项链是不是她偷的嘛……这种无谓的揣测和怀疑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说得出口,她丝毫不客气的道:“我可没有这么闲。”

说着将项链递给面露焦急之色的夏蓉,夏蓉忙不迭的接过自己的项链,仔细查看了项链是否受损,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谢谢……但是正如我的经纪人刚才说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项链在什么地方的?”

叶翡道:“我真的非常不想解释——”

夏蓉脸上露出不郁的神色,刚要开口,却听见叶翡接着道:“但是如果你非要知道,我还是解释一下……这样,我语速可能有点快,你体谅一下。”

“你离开保姆车去拍戏的时间是三点左右,这个时候正是片场的保安换班的时候,你的司机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离开驾驶室,按照他的说法,也没有什么人上来和他闲聊分散他的注意力,除了有巡逻的保安经过的时候他从车窗里伸出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历时大约半分钟,尔后他就再没有离开过保姆车。

我刚才询问过保安,保安也说没有见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但是剧组本来就很乱,如果有人混进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刚才过去查看过你的保姆车,最后一个下车的是谁?后车门根本就没有关严实,而且车内也没有装报警装置,我甚至没有在车内见到一个密码箱,那么你的项链放在什么地方?

靠近车门的地毯上有一个轻微的脚印,颜色偏褐色,有尘泥渣滓,泥土微湿,剧组的地面要么是柏油要么是瓷砖,脚印上有泥土痕迹,那么就只有一个地方,东面的花坛,花坛靠墙,并且今天中午刚浇过水,而保安换岗的时候那里刚好是个死角,所以盗贼应该是从那里翻墙进来的。

脚印比一般成年人略小,说明脚印的主人要么是个小孩,要么是个成年人但是身材矮小,显然我们应该更倾向于后一种,而东边的花园的围墙上面有铁丝网,攀爬起来很困难,因此我推断这个人身材瘦小,行动灵敏。

保姆车里的东西并没有乱,说明该盗贼十分清楚车内的摆放细节,他借着司机探出头去的那半分钟时间迅速上车偷盗走了项链,也足以说明盗贼确实行动敏捷。

他既然能在剧组行动无碍,说明要么他本来就是剧组的人,要么他装作是剧组的人,我刚问过陈卿导演,他说剧组因为道具沉重而人手不够,所以招聘了一些本地的搬运工……所以,这个盗贼很有可能就在这些搬运工里。

而因为项链被盗之后很快被发现,因此盗贼根本没有时间把项链带出剧组,他只能找个地方把项链藏起来,等到警察来侦查过了现场,撤除了隔离警戒,他再把项链取走。

接下来就是夏小姐比较幸运的地方了,这个盗贼在藏匿项链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我,我有正好有观察陌生人的习惯,因此就留意了他的言行特征……夏蓉小姐喜欢香奈儿七号的香水,不仅喜欢在自己身上用,车里残留的味道也很浓,那个盗贼既然上去过夏小姐的车,身上多多少少就会留下一些味道,另外他是从东面的花坛围墙那里翻墙进来的,我刚才说过东面围墙上有铁丝网,因此他的衣服会被铁丝刮破,他明明是怀江本地人,在我问起的时候却非要说自己是跟着剧组从北平来的,这些都是疑点。

最后一点就是……司机先生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一个监控死角?是你自己故意的,还是其他什么人授意?或者你经受了别人的误导?”

腼腆的司机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顿时脸色煞白,他连忙摆手,语无伦次的道:“……我……我不知道什么……什么死角,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是我!”

“那么能告诉我,片场的空地那么多,一般大家习惯把车停在西边,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东面那个角落里呢?”

“我……”司机掰着脑袋焦急的想了想,然后道,“昨天有个穿工作服告诉我说,我停的那位置太挡路了,他们……他们搬东西很不方便,叫我换个地方来着……”

“很好,”叶翡淡淡道,她将电脑转了个方向朝着夏蓉的司机,指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那张因为放大而显得有些模糊的面孔,“是这个人吗?”

司机又是紧张又是愧疚又是腼腆的看了好一会儿,嚅嗫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他搬着东西,脸是挡住的……”

叶翡笑着摇了摇头,将电脑上的那张面孔截图保存下来,问明御道:“剧组招聘临时工都会有信息登记吧?按照这张照片去调查,应该就能查出来。”

明御看了电脑屏幕一眼,道:“报警吧,我负责提供证据,找人就是警察的事了。”

“好。”叶翡说着将那张照片截图保存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将电脑还给了闵菁华的助理。

“夏蓉小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叶翡回头,微笑着问。

夏蓉沉默了一瞬,然后也微笑,道:“讲述的很精彩,但是这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能判断。”

叶翡一挑眉:“我好像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这话说的已经很不客气,但是夏蓉却一点也不生气,依旧笑道:“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叶翡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觉得,还要我陪着你在这里等警察?是不是还要陪你去刑侦队?是不是还要专门给你搞一辆专车接送你来回?”

“难道不应该吗?”夏蓉惊讶的道,“是我丢了东西,我是受害人,你们警察不应该照顾我的情绪,满足我的要求吗?”

叶翡:“……”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明御,在对方脸上也看到了嘲讽和无奈又可笑的表情,于是摆摆手道:“行行行,你是小公举,你开心就好……”

本来坐在保姆车里等叶翡的闵菁华终于看不下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罕见的语气生硬的问:“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还要耗到什么时候?”

夏蓉的经纪人又不乐意了,冷声道:“明总,我们夏蓉在你们东影的片场收到了伤害,现在你们有事这个态度,这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合作……”

“那就不要合作了。”

言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了叶翡身边,他冷淡清漠的目光穿过已经苍然的暮色看向经纪人,仿佛带了冰冷的气息,又仿佛他注视的,只是天边泛起血色残阳的暮色,而不是眼前这两个活生生的人。

夏蓉看了看面前几个人一眼,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言臻,她道:“言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管。”

叶翡的眼睛有些危险的眯起来,这个语气,她听得很不爽啊……

夏蓉的经纪人下意识的低头去躲避言臻的目光,头低到一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又抬起头来,仿佛不想让别人察觉到他心虚,又多余的将下巴倨傲的仰起来:“言臻先生,虽然你是东影的艺人,但是东影似乎不是你掌权?”

明御怜悯的看着他露出精明而狡诈的笑容,道:“我身为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的最大股东以及执行总裁,现在授权言臻为我的全权代理人,他在现阶段内所为的一切民事法律行为,均代表我个人意思表示。”

叶翡:“……”

难怪言臻经常说明御是个非常合格的商人,着家伙简直……太贼精了,也太坏了!

果然言臻点点头,道:“现在东影宣布单方面解除和夏蓉小姐的个人合约,前期拍摄的所有戏幕镜头全部作废,东影愿意承担全额违约金。”

叶翡转身朝着闵菁华的车窗,和她忍不住相视而笑。

而夏蓉的经纪人大声喝道:“这算什么!这不公平!我要起诉你们——”

明御嗤笑:“随时恭候。”

说着他招呼自己身后的助理道:“给法务部打电话,让他们随时注意着,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接到法院的传票。”

------题外话------

这样解决……好玩吗?后面还有一点,明天就完了~<!--over--></div>

第一百零七章 旧信号

明御一脸无辜的抬头望天:“我现在的代理人是言臻,这个决定是他做的。”

夏蓉好不容易努力出的笑容顿时崩塌,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来明御和言臻是故意的,势不可挡的就是要解除合同,即使是赔偿高额违约金。

夏蓉深吸了一口气:“言臻,这件事和你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言臻就认真的打断了她:“谁说和我没有关系?”

夏蓉:“……”

她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扶着经纪人的手臂才得以站稳,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又是迷惑又是为难,还有很多其他东西的奇怪的表情:“那你说……我的项链丢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言臻很想理直气壮的回答——你对我家叶翡说话的语气不好,你敢嘲讽她,感为难她,这件事就和我有关系!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说了,他不确定晚上回去叶翡会不会用冰块砸他一头包,并不让他上床睡觉,他眼角的余光瞥了叶翡一眼,遗憾的回答道:“我看你欺负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场所有人:“……”

明御和言臻是一起长大的同学,显然早就习惯了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话方式,只是没忍住笑,不小心笑出了声,然后连忙微微偏过头去。

其他人上至闵菁华叶翡下至秘书和助理,全都忍着笑,他们此刻的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找个角落好好捶地大笑三声。

夏蓉没有笑。

她怎么也想不到言臻会给她这样一个回答,她觉得这是一个玩笑,因为这个在她看来答案太过荒谬可笑,可是偏偏言臻的语气如此冷肃而疏淡,让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玩笑,但是在场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笑了,可是她不能笑,可是她又不得不笑,于是她很不自然也很不情愿的笑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言臻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转身走到了叶翡身边,闵菁华对他竖起大拇指,言臻微微颔首,算是对她的回应,闵菁华有些惊讶的看了言臻一眼,又看了叶翡一眼,似乎有所悟。

叶翡也对他竖起大拇指,言臻却对着她微微一笑,天边绚烂如绣的晚霞都似乎黯了几分。

夏蓉还要再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警察已经赶到,来的是怀江刑侦队的三个刑警,其中有一个正好是叶翡认识的,叫孙明,上次在车站抓捕冯南的两个警察其中的一个。

孙明过来,看见叶翡很是好奇的问:“小叶,你怎么也在这?”

叶翡直接掏出手机将刚才那张照片传给他,道:“刚才发给你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又指了指夏蓉和她的经纪人,接着道,“这两位是当事人,也是失窃物品的主人。”

孙明忙不迭的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略有些模糊的照片惊讶道:“你连犯罪嫌疑人都找出来了?”

叶翡笑道:“一个特别简单的盗窃案,失窃物品也已经找到了,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

孙明无奈的笑了笑,叹道:“你都把事情做完了,我们只是来收个尾……行了天都黑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他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夏蓉两人,“当事人,麻烦跟我们去警局录个口供!”

夏蓉皱起了眉头:“他们不用去吗?”

“谁?”正在像明御等人了解情况的另一个刑警闻言回头,不客气的道,“他们?他们又不是当事人去干什么?看热闹吗?你以为刑侦队是马戏团?”

夏蓉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她冷冷道:“我才是受害人,你们做警察的……”

“我们做警察的又不是你爸妈!”刚才说话的是个很年轻的小刑警,脾气明显有些冲,他接过明御的秘书柯蓝递过来的临时工应聘资料,道,“再说你的东西都已经给你找回来了,犯罪嫌疑人也已经确定了,最迟明天就能抓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蓉满不满意叶翡不会知道了,因为她在孙明说过让他们赶紧回去那句话之后就转身和言臻明御等人离开了片场,只留下明御一个男助理处理剩下的事务。

……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刚进酒店的门,叶翡就看见了等在大堂里的陈卿,他依旧叼着一根烟,看着墙壁上的禁烟标示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方以则坐在他身边,正在看报纸。

看见叶翡一行人终于回来,陈卿连忙上前来询问道:“那事儿怎么样了?”

闵菁华先笑了起来,紧接着叶翡明御也笑了起来,最后叶翡笑的很畅快的回答:“完美解决!”

连闵菁华的助理米微都笑的停不下来,只有言臻依旧一脸冷淡,仿佛根本不能理解这群鱼唇的人类有什么好笑的。

似乎确实没什么好笑的,但是大家就是单纯的想笑,方以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到了人群面前,催促道:“快点,聚会快开始了,让人家老先生等着你们?这怎么能行!”

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明天郑肃老先生就要飞回北平去了,而今天晚上是他在怀江的最后一顿饭,大家商议要半个宴会一起送送他来着。

于是几个人赶紧一起上楼,二楼偏厅里早就摆开了席面,让老先生等他们这群年轻人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几个人都笑着说了几句抱歉,郑肃已经从陈卿得知了片场发生的事情,笑着问他们后来的结果,闵菁华玩笑道:“叶翡变身成神探,几分钟就把案子破了!”

叶翡但笑不语,郑肃笑眯眯道:“是吗?”

闵菁华接着疑惑的道:“对了叶翡,你又不是警察,警官证是从哪里来的啊?”

叶翡含混的道:“刚好我朋友的落在我这里,今天就用上了……”

陈卿皱着眉对明御道:“明总,我在片场时说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把夏蓉换了……”

明御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回答他道:“这件事言臻已经替我处理了。”

陈卿似乎有些没懂他的意思:“你说什么?这关言臻什么事儿……”

明御搁下茶杯,顿时很严肃的道:“现在我收回我授予出去的全权代理权……”

从片场回来的人想起刚才言臻和明御完美合作的一出喜剧,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闵菁华将当时的情况对有郑肃陈卿等人讲述了一遍,大家完全都当一个笑话听了。

只有郑肃老先生摇着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等到吃完了饭,大家陪着郑肃老先生说可一会儿话,约定明天早上早起送老先生一程,才都各自回去睡觉。

明御本来还要逮着叶翡去商量《辞庙》版权的事宜,但是被言臻以冷淡的眼神拒绝,明御嘀咕着“我还没有计较你今天赔出去的高额违约金”,上楼去了。

叶翡哭笑不得,是在不明白为什么明御会这么着急,在她看来,什么拍不都是一样的……拍的早了她还要使劲赶稿,多累。

赶稿确实很累,因为当天晚上叶翡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出门,可是这几天的存稿她根本就没有补……简直是,晴天一个大霹雳,叶翡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逼。

傻逼用了半晚上时间也才写出了六千多字,用言臻的话说,每次一谈论起写稿子事情,叶翡就开启了癫狂状态,整个人都好像磕了药一样。

六千多字显然不够支撑她去金三角这么许多天的消耗,但是又不能分分钟写出二十万来,于是她在言臻惊讶的目光中宣布了一项决议,她要带着电脑去缅甸。

言臻大概觉得她真的过于疯癫,出国还要带着笔记本电脑,于是打电话告诉原野给她找了一个超极本,带着轻便省力,简直是居家旅行码字必备之良品。

晚上等她写完稿子就已经九点多了,言臻催促着她赶紧洗漱睡觉,叶翡却觉得精神充沛,正准备给上官缘打个电话唠唠嗑,结果她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

打电话的是张深璞。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用的是他九局办公室的固定电话,而非他自己的私人号码。

叶翡以为任务又有新的变动,于是凝声道:“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张深璞声音短促而干脆的道:“没什么事。”

叶翡疑惑:“嗯?”

“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查关于追踪信号的事情吗?”

叶翡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电脑:“当然记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毕竟你还在任务中,不能分心到别的事情上,但是——”

张深璞话未说完,叶翡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告诉我吧。”

她说的淡漠而冷静,张深璞却笑了两声,道:“我要是不打算告诉你,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叶翡“嗯”了一声,听见张深璞道:“是邻国的卫星。”

叶翡却依旧疑惑:“就这样?”

“就这样,”张深璞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半响,又补充道,“还牵涉到一些其他的事情,已经移交了事故调查司,尚在调查之中,只要一出来结果,我就会通知你的。”

“移交了事故调查司?”叶翡敏锐的抓住了核心词汇,“只是一组卫星追踪信号而已,有这么严重?”

张深璞耐心的道:“我说了,牵涉到其他的事情……”

“好吧。”叶翡无奈回答,最后又道,“我明天开始我要离开怀江几天,接下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上官。”

张深璞并没有问她要离开怀江去哪,只是照旧说了句“注意安全”,叶翡挂了电话,想起老张刚才说话时欲言又止的语气,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思虑半天终不得果,于是只好作罢。

挂了张深璞的电话,随意收拾了一些东西装进包里准备明天上飞机时带着,尔后依旧觉得方才张深璞那个电话十分诡异,遂又询问了一次上官缘,结果上官缘表示自己一概不知,老张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她什么事,叶翡只能心里惴惴的上床睡觉了。

翌日清晨,剧组的众人都起得非常早,送过郑肃老先生之后才去了剧组。

而因为怀江没有机场,所以原野开了车将叶翡和言臻送到了临安,先飞春城,然后再转去缅甸。

当叶翡拿到机票的时候她看着机票上“仰光”那两个明显的字迹,皱眉问:“不是说去果敢?怎么买的是去仰光的机票?”

言臻简短的道:“先去仰光。”

叶翡挑眉,也不再询问他的得原因,直接无条件服从,谁让人家是上级?<!--over--></div>

第一百二十二章 舆论与司法

叶翡挑眉,也不再询问他的得原因,直接无条件服从,谁让人家是上级?

从怀江到临安机场因为上了高速公路所以没有费多长时间,但是一路车里都无比的寂静没有人说话,因为原野不爱说话,言臻除了愿意好叶翡说话之外也不爱说话,而叶翡这一路都在抱着电脑码字,言臻提醒了好几次在车上看电脑对眼睛不好,但是叶翡同志沉迷码字无法自拔,根本就不理睬他。

言臻为此很是郁卒。

一直到了临安,进了机场,叶翡也都是沉默的,连原野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询问:“你在想什么?”

叶翡如梦初醒:“啊?到仰光了吗?”

原野:“……”

言臻面无表情的提醒她:“你依旧站在祖国的土地上。”

叶翡:“……”

她刚才倒也没想什么,就是随意脑补了一下小说里的情节以及言臻饰演卫婴时的情景……嗯,应该会非常美好,非常美好。

……

然而很不幸的是临安飞到春城之后,因为天气原因,春城飞往仰光的机次需要晚点两个小时,于是言臻和叶翡只能坐在候机大厅里等时间。

虽然出门的时候言臻经过了伪装,并且一路走来并没有任何人认出他来,但是坐在候机大厅一群人中央叶翡依旧强烈的觉得言臻会给人认出来,于是刚一坐下的时候她左顾右盼观察左右,弄得周围的人以为她是个蛇精病……

言臻对她的行为非常之好奇,于是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呢?”

叶翡贼兮兮的看了半天,悄声道:“会不会有人认出你来啊……”

言臻隔着墨镜注视了她一眼,明明墨镜背后应该是看不清眼底神色的,但是叶翡觉得言臻似乎在嘲笑自己……

她悻悻的拿出自己的电脑又开始码字,言臻提醒道:“这么吵你还能写的出来?”

叶翡定定的盯着电脑,头也不转的道:“你别说话,被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言臻:“……”

本来通知飞机晚点两个小时,结果两个小时很快过去,飞机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叶翡愤然的合上了已经没电的电脑,抱怨道:“中航的信用度简直都被狗吃了!”

言臻又隔着墨镜看了她一眼,凉凉道:“今天大雾,有本事你去开飞机。”

叶翡嗤笑:“我要是有飞机绝对自己开去了……”

言臻也嗤笑,但是没有再说话,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叶翡将电脑装在自己包里,又勒令言臻不许说话,言臻无语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偏过头去,叶翡自己无聊,于是低头去看手机。

耳边隐约传来背后乘客的议论声。

“上议又发什么了这么多评论……还上了热搜?”

叶翡将自己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写完的稿子修改了一遍,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满意,于是就发给了未若询问,但是未若似乎又不在,很久没有回复消息,叶翡无聊的给她发了许多表情图片,又打开自己的作者后台去回复评论,折腾了半天依旧觉得无聊,不期然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吃完了饭,大家陪着郑肃老先生说可一会儿话,约定明天早上早起送老先生一程,才都各自回去睡觉。

明御本来还要逮着叶翡去商量《辞庙》版权的事宜,但是被言臻以冷淡的眼神拒绝,明御嘀咕着“我还没有计较你今天赔出去的高额违约金”,上楼去了。

叶翡哭笑不得,是在不明白为什么明御会这么着急,在她看来,什么拍不都是一样的……拍的早了她还要使劲赶稿,多累。

赶稿确实很累,因为当天晚上叶翡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出门,可是这几天的存稿她根本就没有补……简直是,晴天一个大霹雳,叶翡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逼。

傻逼用了半晚上时间也才写出了六千多字,用言臻的话说,每次一谈论起写稿子事情,叶翡就开启了癫狂状态,整个人都好像磕了药一样。

六千多字显然不够支撑她去金三角这么许多天的消耗,但是又不能分分钟写出二十万来,于是她在言臻惊讶的目光中宣布了一项决议,她要带着电脑去缅甸。

言臻大概觉得她真的过于疯癫,出国还要带着笔记本电脑,于是打电话告诉原野给她找了一个超极本,带着轻便省力,简直是居家旅行码字必备之良品。

晚上等她写完稿子就已经九点多了,言臻催促着她赶紧洗漱睡觉,叶翡却觉得精神充沛,正准备给上官缘打个电话唠唠嗑,结果她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

打电话的是张深璞。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用的是他九局办公室的固定电话,而非他自己的私人号码。

叶翡以为任务又有新的变动,于是凝声道:“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张深璞声音短促而干脆的道:“没什么事。”

叶翡疑惑:“嗯?”

“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查关于追踪信号的事情吗?”

叶翡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电脑:“当然记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毕竟你还在任务中,不能分心到别的事情上,但是——”

张深璞话未说完,叶翡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告诉我吧。”

她说的淡漠而冷静,张深璞却笑了两声,道:“我要是不打算告诉你,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叶翡“嗯”了一声,听见张深璞道:“是邻国的卫星。”

叶翡却依旧疑惑:“就这样?”

“就这样,”张深璞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半响,又补充道,“还牵涉到一些其他的事情,已经移交了事故调查司,尚在调查之中,只要一出来结果,我就会通知你的。”

“移交了事故调查司?”叶翡敏锐的抓住了核心词汇,“只是一组卫星追踪信号而已,有这么严重?”

张深璞耐心的道:“我说了,牵涉到其他的事情……”

“好吧。”叶翡无奈回答,最后又道,“我明天开始我要离开怀江几天,接下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上官。”

张深璞并没有问她要离开怀江去哪,只是照旧说了句“注意安全”,叶翡挂了电话,想起老张刚才说话时欲言又止的语气,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思虑半天终不得果,于是只好作罢。

挂了张深璞的电话,随意收拾了一些东西装进包里准备明天上飞机时带着,尔后依旧觉得方才张深璞那个电话十分诡异,遂又询问了一次上官缘,结果上官缘表示自己一概不知,老张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她什么事,叶翡只能心里惴惴的上床睡觉了。

翌日清晨,剧组的众人都起得非常早,送过郑肃老先生之后才去了剧组。

而因为怀江没有机场,所以原野开了车将叶翡和言臻送到了临安,先飞春城,然后再转去缅甸。

当叶翡拿到机票的时候她看着机票上“仰光”那两个明显的字迹,皱眉问:“不是说去果敢?怎么买的是去仰光的机票?”

言臻简短的道:“先去仰光。”

叶翡挑眉,也不再询问他的得原因,直接无条件服从,谁让人家是上级?

李子学的事情依旧开始报道,要么继续销声匿迹,要么二审公开审理,而现在,叶翡非常希望看到后一种后果。

她本来想打电话询问上官缘事态的发展,也想问问赵颂懿和林璇关于3·16案,白蛇招供之后的后续,但是言臻一转手就将她的手机拿走,道:“你看了这么长时间,眼睛疼不疼?”

叶翡一抬头,才看见头顶的led屏幕上已经距离她上一次看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得晚点到什么时候啊!中航的信用真是渣……”她念叨了一句,随后眼睛一瞪,“叫你别说话!”

说着她要出手将自己的手机夺回来,言臻借着身高腿长手也长的优势轻易的将手机举起来不给她,背后有女生“哇”的悄声对同伴感叹:“你看他的手,太好看了!”

叶翡本来想站起来将言臻手里的手夺回去,但是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她立即停止了将要站起身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言臻好整以暇的将手她的手机装进了自己口袋。

她抱着手臂坐着,道:“一言不合就抢手机,什么毛病!”

言臻说话。

叶翡又瞪了他一眼,低头看见言臻自己的手机正搁在他身边的椅子扶手上,于是她微微偏转身体,做出要和言臻低声耳语的姿势,言臻会意的附耳过来,叶翡却瞬间手一伸,将他的手机轻而易举的拿了过去。

然后立即坐直了身体离言臻半米远,并得以的将手朝言臻扬了扬。

言臻唇角微翘,似乎一抹无奈的弧度,但是更多的却是慵懒和宠溺。

叶翡拿了手机又开始继续看网上关于李子学的报道,但是毕竟是最新发布的文章,事态酝酿也需要一个过程,因此短时间内并没有多少新的动态变化出来,因此叶翡看了一会也就将目光转向了其他的事情。

先是看到一起山体滑坡造成道路坍塌引起的连环车祸,她啧啧的叹:“真是天灾**。”

言臻在旁边道:“这是不可抗力,别迷信。”

叶翡看到一篇讲述膳食营养均衡的的讲述,正在想是不是应该回去试试,言臻偏过头看了一眼,道:“这种伪科学你也信?”

“还能不能让我好好的看个新闻?”

言臻淡淡的转过头去,叶翡继续拿着他的手机看新闻。

随意的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抬头看看led屏幕上的时间,叶翡觉得忽然通知飞机起飞的可能性十分渺茫,于是划拉着言臻的手机,准备登陆自己的微博看看。

结果她刚打开微博界面,还没有来得及点到设置上,就被首页最新的一条微博闪瞎了眼……因为言臻的关注太少,因此这条微博依旧在最顶端,微博的发布账号是东影官方微博,内容么……当然就是昨天中午明大总裁发的那一条。

叶翡面无表情的退出了言臻的账号,切换了自己的账号,一进去首页就发现,果然已经被这条微博刷屏了,连热搜从昨天挂着,都再没有下去过。

叶翡觉得自己以后绝对有必要时刻关注微博动态,以备时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掐灭于萌芽状态!

她正想着要怎么去问问明御这是怎么回事,言臻就再一次凑过来,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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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一下评论区。<!--over--></div>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仰光之行

她正想着要怎么去问问明御这是怎么回事,言臻就再一次凑过来,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什么!”叶翡将他的脑袋掀开,言臻却顺手将她手里的手机带走了,叶翡对他怒目而视,言臻仁慈的将叶翡的手机还给了她。

叶翡一边念叨着“这么喜欢手机你怎么不去批发一箱子”之类的话,一边打开了自己微博。

言臻将自己的微博账号切换了回去,看到首页上最新的那条关于他和叶翡秀恩爱欺负明总裁的微博,毫不犹豫的点了转发,当然什么话都没说。

他刚转发了不久,叶翡背后一个女生忽然“啊”一声尖叫,叶翡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连忙转过头去,一手抓住座椅的扶手,就要空翻过去,结果那个女生抱着自己同伴的手臂激动道:“嘤嘤嘤男神转发了那条微博……”

被她抱着胳膊不能动弹的女生一脸懵逼:“什么微博?”

“就是昨天东影官博君发的那条,说言男神和九霄大神秀恩爱欺负明总的那条!”

那个女生先是愣了一秒,然后也是一声尖叫,拼命的扒开闺蜜的胳膊,手忙脚乱的掏手机去围观了。

坐在她背后姿势诡异的叶翡有些僵硬。

她先是比刚才还要贼兮兮的四顾观察,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言臻,然后脖子仿佛陈旧的机器般“咔咔吧吧”转回去,盯着言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吼道;“你干什么!”

言臻淡定道:“转发微博。”

叶翡真想掏出自己的电脑砸他头上。

她气呼呼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言臻转发那条微博才几分钟,评论和转发就像爆炸了一样增长着,艾特她的微博用户也像爆炸了一样增长着,叶翡很是悲伤关上了手机,头往背后一仰,就差仰天花板长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了。

言臻觉得她仰在椅子后背上的姿势别扭而难受,于是伸手将她揽过去,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并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头顶,还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叶翡一脸生无可恋任他摆布,这次自己估计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其实她不是忌讳公布和言臻的关系,她只是不喜欢这样频繁的增加自己在公众面前的曝光率。

因为职业的保密性,她总是活在公众的目光背后,甚至可以说她不属于阳光,多年的谨慎和默然让她不习惯将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即使她自己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她当然知道发布这样的微博其实对电视剧的宣传和炒热度很有好处,但是她依旧不能习惯这种方式。

她微微闭上眼睛,清楚听见自己身后两个女生依旧在讨论那条微博,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忽然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叶翡将手机拿起来到自己面前,打开锁屏一看,微信消息显示……言臻?

话语很简单,语意很明显,叶翡拿着手机顿了两秒钟,回复道:

言臻:

叶翡:

言臻:

担心……其实不是担心什么,只是因为她的性格里谨慎因子太重,或者说她不喜欢这种曝光在公众眼球的生活方式,但是碍于言臻艺人的身份,甚至碍于她作家编剧的身份,她就必须得去习惯接受,习惯改变。

叶翡:

言臻

叶翡抬起头看了言臻一眼,又在手机对话页面写道:

言臻依旧没有用语言的方式回答他:

叶翡:“……”

叶翡:

言臻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将自己的手机装在了口袋里。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飞机终于起飞,叶翡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她不想吃飞机餐,于是只能跟着言臻啃奶油饼干,吃的一嘴巴的奶油味。

“我要吃酸辣粉!”叶翡挠着言臻的胳膊抗议道。

“我又不怕痒,”言臻拉开她的手,道,“而且飞机上没有酸辣粉,下了飞机估计也没有,只有鱼汤米粉,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惯。”

“我没在仰光呆过……”叶翡道,“过去过两次,但是都很紧急,做完了事情就飞回国去了。”

“这次时间没有那么紧急,你可以尝尝。”

==

由于令人的蛋疼的飞机晚点,因此他们降落的时间非常之尴尬,正是夜晚时分,异国街头,找酒店都是一项艰难的工程,于是叶翡越发的抱怨,要不是因为飞机晚点,他们到的时间依旧会是白天。

言臻倒是不生气,他淡淡的安慰了几句,然后带着叶翡走出了候机厅。

叶翡完全不懂言臻带着她是怎么走的,因为仰光这个地方她实在谈不上熟悉,甚至可以说整个缅甸,整个金三角地区,她都不甚熟悉。

因此她只能跟着言臻走。

中国内陆已经是冬季微寒天气,但是仰光这个迷人的海滨城市却依旧气候湿润而温暖,温和微暖的风携着仰光河和勃固河上的水汽彻底氤氲了整个夜晚,苍蓝的天幕上繁星如灯火,而河岸上璀璨的灯火在椰子树间夹杂,也如夜幕星辉。

言臻拉着叶翡走过一条沿河的街道,这个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多,但是街道上的热闹程度依旧不亚于白日,街边到处都是小吃摊,拉着孩子的女人、穿着隆基的男人以及裸露左肩、穿着红色袈裟的赤脚僧人在街上来回穿梭,缅甸语和佤族语,甚至夹杂着腔调略有些怪异的汉语在夜市里吆喝呼喊,叶翡觉得很是好玩。

随意在夜市上解决了晚饭,言臻依旧拉着叶翡往前走,叶翡大致辨别了他们所走的方向是北方,一直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又换乘了车辆,最后在一个可以清晰看见大金塔塔身底座的街角,才终于停了下来。

“走这么远干什么……”叶翡问。

言臻简单回答:“因为我认识的人在这里。”

他说着带着叶翡走进了一家小旅店。

但是很神奇的是门楣上挂着一个木牌子,言臻解释说,那是“打烊装修”的意思。

但是问题是,小旅店的门明明洞开着,叶翡也可以看见里面有个姑娘忙来忙去的身影,为什么要打着“打烊”的牌子呢……

而因为靠近大金塔,再加上佛教在缅甸地区的盛行,因此叶翡一进去就看见了柜台后面的柜格上摆着一座大约二十厘米高的镀金释迦摩尼像,周围还点燃着两盏莲灯,映照着昏暗的店面一片晃人眼的金黄。

叶翡所熟悉的语言全都是欧洲或者拉丁美洲的通行语言,对于亚洲民族的通行语她只懂日语和韩语,以及她的母语汉语,因此在言臻走进门对着坐在柜台后面的姑娘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懂的缅甸语之后,叶翡几乎满脸懵逼。

缅甸姑娘在听了言臻话,又询问了几句之后起身走进了店面里头,叶翡小小声的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言臻惊讶道:“你不懂缅甸语?”

叶翡撇嘴,随即没意思的道:“是不懂,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只是不会说佤族话……”

叶翡很不客气的道:“我之前很少过来这边的,学缅甸语也没什么用,不仅是缅甸语,泰语、印地语、越南语我都不懂,所以以后出门要记着,这些地方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充当翻译!”

“好。”言臻答应的很是干脆,叶翡似乎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轻哼了一声看向门外,正好一个披着深红袈裟的赤脚僧人从店门口走过,那僧人见叶翡看着他,便停下来虔诚而真挚的对着叶翡双手合十,叶翡不知道怎么应对,于是转身去问言臻,而等她拉着言臻转过来时,那僧人已经走远了。

“怎么了?”

“有一个和尚……不对,一个僧侣?一个大师?应该用什么称呼啊?”叶翡这才发觉自己对于这个东南亚国家知之甚少,甚至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属于言臻的声音,说的确实汉语,叶翡惊讶抬头,见后屋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耀目的金色光圈照得他肤色古铜,高眉深目,嘴唇略有些厚,下巴却是周正的方形。

他像缅甸多数男人一般穿着一件筒裙,脚上趿着夹板拖鞋,手中还拿着一把在叶翡看来和他气质十分违和的破烂扇子……既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他究竟是缅甸人还是中国人,或者是日本人韩国人。

男人看着叶翡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注视叶翡,说完那句话之后不等叶翡回答便将目光转向了言臻,声音低沉的道:“眉苗说你来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次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言臻淡声道:“这次是我一个人过来的,来调查一些事情。”

男人笑道:“什么事要你亲自来调查?难道又和‘那件事情’有关……我听说前些天你还去了澳洲?”

“你都金盆洗手了,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男人耸耸肩,自顾自道:“澳洲查不出什么来,你倒不如去趟瑞士,或者伦敦。”

“伦敦我去过,还见了廷代尔夫妇……”

“哦?”男人似乎顿时来了兴趣,“难道格罗特菲尔蒂号的爆炸和你们有关?”

“爆炸?”言臻嗤笑,“竟然是这样才传闻的?”

男人玩笑道:“不然呢?你这个当事人要不要给我讲述一下……说不定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叶翡唇角弯了弯,心想言臻这个十一局技侦六组组长要是犯了罪,那还了得?

男人打了打手里的扇子,扇出一股子几乎感觉不到的暖风,他微微侧身,悠悠然道:“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窈窕淑女吗?”

叶翡这下终于确定眼前这位一定是中国人,不仅是因为他纯正的汉语,还因为他言语方式里根深蒂固的汉语习惯,比如他提及中国的法律,再比如他说起中国的成语丝毫不会滞涩,而叶翡趁着他们说话时不着痕迹的打量这间店面,柜子用的是梨木,边角的花纹甚至是很古老的喜鹊海棠,带着浓郁的中国古代风格,而柜子里甚至搁置着一根擀面杖……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这是个中国人,那么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曾经在中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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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啦啦啦啦噜啦啦啦噜啦啦路,我一直想着要多写一点,但是每次都失败了……捂脸。<!--over--></div>

第一百三十七章

言臻淡漠的注视着他,男人又换了一种说法,依旧笑眯眯的道:“不把我介绍给这位窈窕淑女认识吗?”

“她是叶翡,”言臻道,“我的妻子。”

男人似乎实质感的目光中,惊讶的成分愈发浓郁起来,他甚至愣了半响,才道:“你说这个丫头,是你媳妇?”

语调尾音上扬,连带着他的眉毛也高高扬起,以显示此刻听见言臻这句话他有多讶异。

“有什么问题吗?”言臻疏淡的目光看向他。

男人连忙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他说着侧身站向了叶翡,饶有兴致的问道,“丫头,你到底是怎么看上以撒的?这个人性子又冷又难说话,是不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把你拐回去的,啊?”

这个时候离得近了,叶翡才看清他眼脸上细密的皱纹和古铜肤色下不甚明显的老斑,他大概已经年纪不轻了,但是脸上依旧带着轻快的笑意,活泼的像个孩子。

言臻嘲讽的道:“不要自己娶不到媳妇就总觉得别人也结不了婚。”

男人撇撇嘴,似乎不想理会言臻,老没意思的朝着里间喊道:“眉苗!收拾一间三楼的屋子出来!”

喊完了才想起自己说的是汉语,那个叫眉苗的缅甸姑娘根本听不懂,于是又换了缅甸语,重新说了一遍。

楼上传来眉苗姑娘脆生生的一声回应,男人得意的对言臻道:“就算不结婚,不是照样有姑娘愿意跟我老姜?”

言臻没有理会他,一边拉着叶翡往楼上走一边道:“我想知道艾瑞克在金三角的活动范围,如果能接触到他的人更好。”

“诶诶诶你小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老子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

“随你。”

言臻说完已经带着叶翡上到了二楼,男人气呼呼的两破烂扇子掼在柜台上,缅甸语夹杂着汉语骂骂咧咧说了一长串,可惜没有人听见。

……

言臻带着叶翡上了三楼。

这家小旅馆开在街道拐角处,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门面也实在小的可怜,刚才前店里站了三个人已经显得十足拥挤,而楼梯狭窄逼仄而陡立,又深又长的折转出去,木头扶手栏杆上每隔几步点一盏煤油灯,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气息。

叶翡很好奇刚才那位身材高大怎么看也有一米八的“金盆洗手”同志每天走这样的楼梯会不会经常撞脑袋,但是等言臻带着她上了三楼,她才明白为什么“金盆洗手”同志要选择住在这里了。

楼道要比楼梯间宽阔整洁许多,依旧是木质的栏杆,顶上亮着的却已经是电灯了,走到楼道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露台,露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大金塔耸立的塔尖,金碧辉煌而宝丽庄严,甚至隐隐能够听见佛偈梵唱和长钟清鸣,暖润的夜色都仿佛带了几分圣洁之意。

眉苗从距离露台不远的一间屋子里探出头,对言臻羞涩的笑了一下,然后声音清亮的说了句什么,从屋子里走出来,端起水盆下了楼。

叶翡又问:“她刚才说了什么?”

言臻解释道:“她说,房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还是你上次来住过的那一间。”

叶翡敏感的抓住了他话里“上次”这个词语,皱眉道:“你上次也来过?”

言臻以为她想问自己上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于是解释道:“我上次来这里是两年前,”他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继续道,“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叶翡皱眉道:“这么说你老早就认识那个小姑娘了?”

言臻:“……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正确?”

叶翡浑然不觉的道:“有吗?”

言臻生硬的道:“赶紧休息,我们明天还有事。”

叶翡“哦”了一声,抱着衣服就往盥洗室里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折回来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将换洗衣服又扔在了床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一副你不说我就不睡觉的样子。

下面的店面昏暗看不清楚,但是上到了房间里就能清楚的看出来,这间屋子完全是中式装修,并且有些偏古,无论是深红色的木圈椅还是盥洗室玻璃外的八折喜鹊海棠屏风,甚至窗户上牡丹刺绣的窗帘和木几上的青花瓷茶壶,都显示了主人非缅甸式的欣赏风格。

“刚才那位先生是中国人吧?”叶翡问道。

“你看出来的?”言臻反问。

叶翡看向外面明朗的异国夜空,淡然道:“别忘了我是个推理小说家。”

言臻轻笑着点头:“是,他是个中国人。”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他开的旅馆。”

叶翡嘴角微微抽了抽:“好吧,换个问题方式,他是谁……他说自己金盆洗手很多年了,那很多年前,他是干什么的?”

言臻将随意堆在床上的外套捡起来挂在架子上,沉默一瞬之后忽然回头道:“你知道深海这个人吗?”

“深海?”叶翡皱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惊愕道,“刚才那个不会是江清海吧?”

她问的惊疑不定,但是言臻回答的却云淡风轻:“对,就是他。”

叶翡眨眨眼,表情画面定格的愣了两秒钟之后,才喟然感叹道:“他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好像还活的很自在啊!”

“他十年前就洗手不干了。”言臻道。

十年前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十年前的叶翡才十五岁,连毕业年龄都还没有达到,但是深海这个名字,她是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的。

深海是个毒枭,世界有名的大毒枭。

零五年缅甸政府迫于国际压力大面积禁毒的时候,连罗星汉这个“海洛因教父”都开始在果敢焚烧毒品以表示禁毒决心,但是深海,或者说是江清海,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东南亚地区走私贩毒毒品,并且远运美欧。

现在天一帮的运毒贩毒规模称得上巨大,但是比起当年深海的贩毒网络,绝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全胜的时候手下甚至有一支五六百人的武装卫队,而其他渠道环节的帮手和手下更是数不胜数。

正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嚣张,icpo才会联合多个国家对他进行围剿,那次行动的细节至今保密,叶翡只知道后来的结果,说是深海本人被直接击毙,他的贩毒集团也理所当然的土崩瓦解,当时缴获的海洛因可卡因冰毒数以吨计。

但是令人疑惑的是进行最终战场清扫工作之后官方并没有曝光深海的照片,甚至各国警方也都没有见到任何行动的详细资料,因此就有人猜测说这次联合行动并没有直接击毙深海,他还活着。

而在此之后深海确实再没有过任何动作,他还活着的谣传也就不攻自破。

叶翡对于东南亚的风云变幻一向不是很挂心,但是不关心不代表没有了解……深海这个人的危险性曾经可以在世界上名列前茅,这么著名的人物,这个本应该死去多年的大毒枭,现在却奇迹般出现在缅甸仰光,并且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小旅馆的老板?

说出去一般人只怕会觉得这是传奇小说吧?

叶翡感慨:“我没想到深海还活着……”

言臻道:“他虽然已经金盆洗手,当年的贩毒网络也尽数被摧毁,但是他的渠道仍然存在,我需要借他的手才查清楚一些事情。”

“看样子他似乎知道你和廷代尔夫妇还有t·h·g接触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言臻道,“他虽然蜗居在仰光街巷一隅,但是他的手段依旧申通广大,耳目也依旧清晰明了,否则他就不是深海了。”

“这我知道,”叶翡道,“但是……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而且看起来好像很熟?”

“是老师和他很熟,我只不过是借了老师桥而已。”

言臻所说的老师当然不会是塔班尼斯的教官,而是前技侦六组组长,代号豫州的戚谷城,叶翡知道戚谷城曾经和老张共事过,而且战功赫赫,却从没想过他竟然这么……

“老师的人脉很厉害,他曾经执行过得任务大多是长期,和黑道白道都有所接触,认识的人当然也很多。”

“难怪他刚才要问你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言臻点头应是。

叶翡又将衣服扒拉进自己的怀里抱着,并伸出一根食指:“最后一个问题,艾瑞克是谁?”

言臻挑眉:“不是你从icpo找到的关于t·h·g的资料吗?”

叶翡疑惑:“是啊,怎么了?”

“那你不知道艾瑞克·巴蒂?”

叶翡收了手指去摸自己的鼻子尖:“我只看了第一次的资料概述,根本没有认真看过……”

言臻只好解释道:“他是t·h·g在金三角地区的负责人,我估计这个名字只是一个化名,因为据资料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缅甸本地人。”

叶翡沉吟道:“金三角是全球最大的毒品输出地,如果t·h·g的主要收购点不再这里,那么还能是什么地方呢?”

言臻干脆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

“……你还真是干脆”叶翡无奈道,“不过除了金三角就是银三角和金新月,不然他还能到天上去?牛逼他去天上种罂粟给我看看!”

言臻清淡的笑了一声:“他们去不去天上种罂粟是他们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

先吃萝卜淡操心的叶翡翻了言臻一眼,自己抱着衣服去洗漱了。

言臻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听见盥洗室里有“刷拉拉”的水声传出来,慢慢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深邃夜幕的背景上有璀璨星河,也有大金塔富丽堂皇,一片灿金的光辉仿佛初升日光般在夜色里熠熠夺目,让人觉得无比神圣,也遥远渺茫如极西净土。

其实叶翡刚才的猜测很对,世界上气候地形适宜种植罂粟的地方就那么几个,t·h·g组织再能耐也不可能在天上去种植罂粟,只要他们需要这种原料,只要他们的贩毒活动仍在继续,那么久不愁无迹可寻。

==

翌日一早叶翡醒来的时候言臻已经不见人影了,仰光的地方时间和北京时间相差不是很大,所以叶翡也就懒得换时区,她拿了手机看了下时间,也不过北京时间六点多钟,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窗户开着,可以清楚的听见早钟的声音。

叶翡摸了摸身边的床铺,已经没有一丝人体的温度,显然言臻已经起床多时。

她叫了两声也不见有人答应,于是自己洗漱过后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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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这个人是杜撰的,但是罗星汉是真的,真的是大毒枭,我这里就不多说了,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百度一下,我记的北京卫视有一个纪录片类似于讲故事的节目曾经讲过罗星汉和坤沙,也可以找来看一看,当传奇电视剧看。<!--over--></div>

第一百一十七章 藏安

她叫了两声也不见有人答应,于是自己洗漱过后走出了房间。

路过三楼楼道中间的露台,看见眉苗姑娘坐在露台一张小凳子上,腿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簸箕,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干活干的很认真,以至于叶翡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叶翡走过去才看清楚,原来簸箕里装的是半干的烟叶,眉苗正在把晒干的和没干的分开来。

“嗨?”叶翡轻轻叫了一声。

眉苗闻声抬头,看见是叶翡,脸上露出一朵花儿般的笑容,带着点棕色的皮肤被清晨的阳光渡成金色。

她叽哩哇啦的说了句缅甸语,叶翡也听不懂,只好边比划手语边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家昨天那位先生?”

奈何人家眉苗姑娘也不是聋哑人,看不懂手语,于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叶翡,叶翡也一脸懵逼的看着她,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眉苗看不懂手语的!”

身后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眉苗立即放下烟叶,走到了楼梯口。

江清海笑呵呵从楼梯上走上来,眉苗连忙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他,开口不停地说着什么,江清海身后跟着言臻,他穿着运动上衣,似乎死出去晨练了。

“你们晨练出去的这么早?”叶翡不解的问。

因为仰光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一个多小时,所以如果按照当地来看,现在也就才五点多,但是这两个人却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不是去晨练。”言臻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然后道,“我们待会就出门。”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言臻回答。

叶翡很讨厌这样的回答。

……

眉苗姑娘虽然是个正经的缅甸人,但是神奇的是她做的中式餐点竟然十分的正宗,吃过早饭之后言臻就拉着叶翡直接出了门,就是闭口不提要去什么地方。

清晨的仰光很热闹,从旅店的小街口出来走不远似乎是一个居民区,低矮的楼房鳞次栉比好像乱七八糟的水泥盒子,黑色的电线将缥蓝如洗的天空分割成无数小格,格子里来往的行人或忙碌或悠闲,而路边的小摊贩高声吆喝着,以期望能多吸引几个顾客。

“你早上几点起来的?”叶翡问道,还没有等到言臻回答,她又补充道,“说北京时间。”

“五点。”

“你和江清海去干什么了……”

“说话。”

有时候叶翡觉得言臻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很好,但是有时候她觉得这样十分不好,因为她问一句言臻才答一句,非常麻烦……比如现在。

于是她干脆不问了,任由言臻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一路上换了几次车,并且全都是那种司机拉客的小车,叶翡很不能理解言臻的做法,于是征询他的意见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坐地铁?”

言臻看了她一眼,道:“恐怕不能。”

叶翡:“……”

她也接下来又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但是最后到达的地方却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她面前的……是一座寺庙。

此时已经是早上十点钟,由此可见他们到底在路上走了多长时间,又走出了多远的路程,而这里几乎也已经偏离了仰光中心市区,建筑逐渐稀少,一条宽阔的河流在阳光下凌波微渡,长流远去,而巨大深绿的椰子树在风中婆娑作响,沉默的注视着喧嚣的人世。

那座寺庙很小,既难比瑞光大金塔,也非阿南达寺,只是一个小小的僧院,红墙碧瓦,青白石阶,在有着“佛之国”美称缅甸,这样的寺院简直数以千计,叶翡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那条河本地人叫它素季河,是伊诺瓦底江的一条三级分支,因为太小了,所以地图上也没有标记。”

叶翡看着不远处宽阔的河面疑惑道:“这么宽的水还小?逗我呢?”

“这里是素季河和仰光河的就爱交汇处,所以水才会很宽,等到了下游素季河单流,水就很小了……那边那座寺庙叫做藏安,地图上也没有标记——”

叶翡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太小了。”

言臻点头:“对。”

叶翡好笑道:“你这是在给我做导游吗?”

“你不是说没有来过?”

“那你也带我去游览点曼德勒山、马哈伽纳扬僧院之类的著名景点啊,或者大金塔也行……这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小庙宇有什么可看的?”

言臻沉默一瞬,道:“抱歉……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佛塔,等以后——”

“行了行了,”叶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佛教其实没什么兴趣,有事的话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行至寺院门口,言臻正要上去敲门,叶翡却蓦然道:“等等,你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这个地方虽然位于仰光市郊,但是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所以这座庙里,藏着什么人?还是贩毒窝点?”

言臻无语道:“你想多了……”

叶翡:“……”

他扣门,出来了一个深红袈裟的小和尚,言臻对他说了几句话,小和尚便引着他们进去了门中。

寺院不是很大,却幽寂非常,树影间光线斑驳,小虫轻唱。

言臻和叶翡跟着那个小和尚走进了寺院大殿,说是大殿,其实也不过就是比厢房和耳房高大些而已,里头的佛祖真身也是泥塑涂彩,慈祥,却失了一分庄严宝象。

叶翡四顾,这才发现这座寺院的样式竟然是中式,不论是建筑样式还是排布,都带着浓郁的中国风格。

大殿里只有一个中年僧侣正在往佛祖面前的灯里添香油,带着叶翡和言臻进来小和尚一直一言不发候在一旁,等到中年僧侣做完了事情,才出声说了几句话。

中年僧侣回身看见站在门口的言臻点点头,脸上露出非常慈和的微笑。

这个僧侣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圆满如盘的白净面庞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看人时目光温和的好像中庭间的风,他对着叶翡和言臻宣了一声佛号,询问道:“别来无恙否?”

叶翡悚然一惊。

她连忙转身去看言臻,又看了看张口就来普通话的缅甸和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玄幻。

“无恙。”言臻简短的答道。

和尚又道:“相辞已然两载,可有新际遇?”

“当然有。”

和尚将温和如风的目光转向了叶翡,温温然道:“可是这位?”

“是。”

“观之甚好。”

“谢谢。”

“余人无恙否?”

“都很好。”

“那位伤者如何?”

“已经康复了,现在很健康。”

“甚好甚好……今日来此,可是为了还愿?”

“不止。”

“又有新事务。”

“是的。”

两人一问一答无比顺畅如流水,叶翡听得简直一头雾水,讲真她从不知道……言臻竟然还认识缅甸的中国和尚?看来自己对男神还是了解太少了,这样一点也不能体现他们夫妻恩爱,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拷问……啊不,和言臻秉烛夜谈,交流一番人生。

和尚很认真的将叶翡打量了一遍,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长时间的注视,叶翡也不会觉得他目光突兀无礼,也不会觉得自己不自在,他的目光仿佛天生有某种神奇的安抚力量一般。

“你好。”他对叶翡道。

叶翡抿唇,顿了一下才道:“你好,请问……”

“我是河南人,法号永恒。”

叶翡:“……我是北平人,叫叶翡。”

河南和尚永恒微微点头:“欢迎来到仰光。”

叶翡:“……”

她这下真的没话说了,在缅甸见到了一个和尚说自己是河南人并欢迎她来到仰光……这么混乱真的不是演电视吗?

她眉毛挑的很高的看向言臻,言臻却早已经走开了去,他走到那尊泥塑绘彩的释迦摩尼像边,拿了几炷香点燃,三拜之后插在香翁里,然后他转身,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叶翡。

叶翡瞠目结舌的道:“我不知道你还信佛?”

“我是无宗教主义者。”言臻道。

“那……”

“但是我对佛家很尊敬。”

叶翡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表示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这时候永恒和尚插话道:“请往这边来。”

言臻拉着叶翡跟上去,一路走过抄手游廊,中庭还种着几抹清碧的绿竹,永恒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厢房,一路上叶翡再没有见过除了永恒和开门的小和尚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寺庙里竟然只有两个人?

这个院子里一共也就六间房子,东西两间厢房,厢房各有两间耳房,而且都不大。永恒掏出钥匙打开东厢房门,回身道:“请。”

厢房布置的很是简单清雅,言臻跟在永恒身后走进去,叶翡也跟着走进去,她看不出这间屋子有任何特殊值得言臻专门来的地方,直到……永恒打开屋子角落里的大箱子,从里头拿出两把枪。

……

她觉得自从来到仰光之后,所有事态的发展都完全不按照正常世界的运行轨迹行径,比如走进一家小旅馆遇上曾经的大毒枭江清海,比如走进一方世外小寺庙结果身在缅甸的中国河南和尚蓦然的掏出了两把手枪。

叶翡指了指角落里装枪的箱子,又惊异的看了看手里端着两把枪依旧笑的温和如风的和尚,再转头去看表情没什么变化的言臻,一张脸上写完了“懵逼”两个字。

言臻接过永恒手里的枪,一把装进了自己口袋里,另一把递给叶翡,叶翡懵逼的接在手上,心里诡异的生出一种壮士出征的悲壮感。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仰光的寺院里会藏着言臻的枪?!

从厢房里出来,永恒和尚留他们两个吃午饭,转身进了西厢的耳房,从门楣顶上的烟囱来看,那应该是厨房。

叶翡口袋里揣着沉甸甸的枪支,她走在小寺庙后院的游廊上,看着周遭幽静空寂的景致,后院里可以听见素季河滔滔的水流声,手指伸进口袋摸到冰冷的器械时,总结的这个东西和修心养性的佛家禅院实在不相协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皱着眉头问道。

言臻带着她转过游廊,走到了屋子背后。

小寺院简单的禅房背后竟是豁然开朗,浮光跃金的河面水流湍湍,远处有深绿山丘起伏,线条柔和如春风裁剪,而近处一棵巨大的榕树临水生长,树枝柔韧的垂下来,又笔直的生长上去,颜色古旧的树干和苍绿欲滴的树冠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大的榕树……”叶翡啧啧感叹,“比起它香江的许愿树也不过如此了。”

言臻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榕树下,道:“我先前说过我很尊重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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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季河,并没有这么个河水,至于为啥要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了昂山素季,借来一用……<!--over--></div>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落的祈愿

言臻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榕树下,道:“我先前说过我很尊重佛教。”

“是啊,我正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言臻道:“两年期我和六组其他人过来这边,当时的任务很是艰难,一次行动之后老师受了重伤,但是因为枪伤,我们不能去公立医院,但是因为不熟悉仰光,又找不到安全的私立医院,最后车开到这棵树下,是永恒打开院门将我们接了进去,他没有询问我们的身份过往,也不嫌伤患麻烦,后来老师的伤好了,我付给他医药费他也不要,只说佛家子弟,慈悲为怀。”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刚才要问什么‘伤者如何’,不过我还真是不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就像我写古代小说一样。”

“他的国学造诣很深,说话也就难免晦涩了些。”

叶翡疑惑:“那他为什么会来缅甸……”

“他出身嵩山,二十年前来到金塔寺交流禅学,之后就留下来了……”

叶翡肃然起敬:“原来是少林高僧!”

言臻:“……”

“那枪是怎么回事?”

“之前留下来的,”言臻道,“缅甸很乱,尤其是前几年的时候,本来这两把枪是留给永恒备用的,但是这次正好用得着,以前这里不禁枪,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携带墙纸进入公共交通系统了。”

“难怪你刚才说回去的时候还是不能坐公交地铁……”

言臻点头:“是这个意思。”

叶翡围着大榕树走了一圈,回到原点之后她又问:“上次来的时候和你一起都有谁啊?”

言臻却指了指树冠顶上,道:“看……能看见什么吗?”

叶翡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然后在一片盘桓虬结的树干和苍翠如玉的树叶之间看见了……几条红色的丝带?

她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这是榕树,你说那是什么?”

“哈,许愿树!”叶翡笑了起来,道,“可以上去看看吗?”

“可以。”

她挣脱言臻的手,攀着古老粗壮的树干,三两下爬了上去,拉起一条丝带,依稀还可以看见上面用防水蜡笔写的字迹,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写的是“愿女儿永远健康幸福”。

她认得这个字迹,是戚谷城的字,他的字平常龙飞凤舞,非常具有草书的美感,但是这句话却写的很工整,甚至可以说庄庄严而肃重,叶翡心底里却生出一点沉默和惋惜来。

她听言臻说过戚谷城家里的事,也知道他一直挂念着那个不敢相认的女儿,这个父亲在别人看来很伟大却太心酸。

她又拉了一条,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并且后半句已经被雨水和虫子残噬,只能看出前半句,写着“云中飞雁一”。

叶翡松开那条丝带,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两年前的彼时云中还活着,沐一的代号依旧还是飞雁,但是现在……斯景不改,斯人却已逝。

她又拉了两条,勉强辨认出是原野和白礼的,原野的愿望也已经看不清楚,但是白礼……他向观世音菩萨请愿赶紧赐给自己一个漂亮媳妇儿,叶翡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白礼的愿望有没有实现,茉莉有没有变成他的女朋友。

但是叶翡没有找到言臻的彩带,数来数去这里只挂了五条,那么言臻的去了哪里?

于是她低头问言臻:“你的丝带在哪里?”

言臻看了一眼树影之间她雪白的脸,轻声道:“你猜猜?”

叶翡翻了个白眼:“我猜?我猜你根本就没有写吧?”

言臻:“……”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叶翡从树上拉了下来:“小心摔到。”

叶翡避开他的手,却敏捷而迅速的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袖子道:“我怎么可能摔了呢……你又在逗我。”

言臻不想理她了,于是拉着她往寺院里走,走了两边,叶翡忽然又停了下来,严肃的问:“言臻啊,你到底有没有写那个许愿的丝带啊?”

言臻:“……自己体会!”

刚才永恒和尚都问他是不是来还愿的,他就不信她没有听见!

叶翡“切”了一声,跟着他走进了寺院。

……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翡才终于确定了寺院里不止永恒和开门的小和尚两个人,原来厨房里还有一个烧饭的老和尚,是个会说汉语的缅甸人,于是这顿饭大家都用汉语交流了,留下只会说缅甸语的小和尚一脸懵逼受到歧视和欺负的可怜样子,叶翡觉得很萌,于是伸手掐了一下人家的圆脸,吓得人家一蹦三尺远,一直到叶翡走,都再没有见到小和尚的面。

吃完饭之后言臻便和叶翡出了寺院,因为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枪,因此只好如言臻刚一开始说的一般,去做无人查阅的小黑车,一路转回市区去。

走过寺院他们就找到了一辆小车,挂着牌照,但是是非经营性的,一路慢悠悠的晃荡往市区,结果却在距离市区不远的一家收费站被拦住了。

当然被拦的不止他们一辆车,叶翡伸出头去往外看,前面收费站不知道在检查什么,大大小小的车辆头接尾排成了一条长龙,并且向前行径的速度极其的缓慢。

叶翡的目光落在言臻装枪支的口袋上,无声询问:“怎么办?”

言臻做了一下向下压的安抚性动作,让她不要担心。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他们的车,拍着车门示意乘客和司机都下车接受检查的竟然不是交通督查,而是几个刑事警察,而且他们的主要搜查目标似乎也不在于人,而在于车辆。

将他们的车检查一番之后警察便挥手放行,叶翡上车时后面那辆白色中型卡车刚刚缓慢的的行驶到检查口,警察上前去拍着车玻璃要司机下来打开车厢,司机不知道在解释什么,眼看着就要和警察起争执,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人,笑着打开了后车厢,叶翡匆匆之间瞥了一眼,车厢门打开时白色的雾气几乎喷涌而出,而雾气后面,是两层冷库,大块的冰块之间摆放着数不清的冻鱼。

叶翡好笑的摇了摇头,原来是运冷冻鱼的,车门一开要泄露多少冷气出去,怪不得人家不愿意打开……

车子发动之后走了一段距离便到了市区,途中言臻和司机交谈了半响,也不知道在询问什么,下车之后叶翡才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言臻暂时没有回答,而是一直往前走,走到路边一个公共广告栏跟前,寻找了一会儿,指着公告栏中间的某张道:“看这个。”

叶翡抬头,看见他手指着的,正是一张通缉令。

本来叶翡看不懂缅甸语,但是通缉令每句话都翻译成英语,因此叶翡毫无障碍的读懂了,被通缉的是一个缅甸当地的杀人犯,通缉令已经发布出去大半个月,但是至今也没什么消息。

随即她皱眉问:“所以刚才收费站的排查是在找这个杀人犯?”

“我刚才问了司机,据说这个人不仅是杀人犯……”言臻说着掏出手机将那张通缉令拍了下来,然后拉着叶翡回到了江清海的小旅馆。

乘车从藏安寺回来的路上又耗费去将近三个小时,等到他们见到江清海和眉苗姑娘时,已经差不多黄昏时候了。

江清海像个退休在家的老头子那样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一只手摇晃着他那把破扇子,一只手拿着一支精致的紫砂烟嘴,正在“吧嗒吧嗒”的抽着。

老远看见叶翡和言臻走过来,大嗓门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中午不回来不知哦说一声!害的眉苗做了一桌子菜结果没人吃!”

言臻漠然道:“是你想欺负眉苗多做几个菜吧?”

江清海:“……”

被拆穿的某人悻悻然的偏过头去,叶翡捂着嘴唇无声的笑了笑,看见边上眉苗正在削土豆,于是过去帮忙了。

言臻掏出手机递给江清海:“这个人你熟吗?”

江清海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道:“这不是这几天电视上一直在播的那个吗?说什么仰光近十年来最危险的罪犯……呸!他最危险,那老子是啥?大熊猫吗?”

言臻继续问:“这人你熟悉吗?”

江清海不耐烦的道:“刚才不是说了——”

言臻打断他的话:“别装糊涂!”

江清海一扇子拍在旁边的水管子上,木枝子“啪啦”拍掉好几根:“老子不知道!”

他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似乎言臻要是再逼问一句,他就一扇子扇死自己。

结果言臻“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你知道。”

语气很是失望,并且夹杂着浓郁的嫌弃。

江清海:“……”

言臻说着已经走过去看叶翡和眉苗削土豆去了,江清海没意思的撇撇嘴,拿起烟嘴抽了两口,对着空气道:“那是蒋淮安的人。”

言臻转过头去,听见他继续道:“杀没杀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小子近几年跑美国跑的很频繁,似乎有单飞的意思,但是老蒋不同意,这次犯事儿被通缉,十有**就是老蒋自己设计的……”

“蒋淮安?”言臻道,“他近两年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没有了老子这课大树,他就是一断翅膀的雀儿,政府里又没人,这几年走的很艰难,我听说他连克扣烟农钱的事儿都做的出来,啧啧……”

言臻沉吟道:“去美国很频繁?”

“你又想起什么了?”江清海一脸吊儿郎当的道,“去美国频繁不一定和那件事有关,你要说他天天去瑞士说不定还还有点关系……”

“我可没说他和那件事有关。”言臻淡淡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江清海道:“这都是些小鱼小虾,你关注这些人的行迹也没什么用处,对了,艾瑞克的事儿我给你问了一下,他最近在佤邦那边走的比较多,和当地自治政府似乎有些关系,你要调查他可得小心点。”

“佤邦?言臻道,“他去佤邦干什么?他们不是不经常在这边收货吗?”

“谁知道?”

他们的话题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之久,到叶翡帮着眉苗做好了晚饭,两人也还一直坐在门口没有进来。

眉苗趴在二楼窗户的窗栏上喊了一声,江清海才慢悠悠的走上来,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惊奇道:“还有新菜?”

她又对眉苗说了一句缅甸语,眉苗笑的眉眼弯弯,邀功似的回答了句什么,江清海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桌子上的菜,忽然眼睛一直,目光惊喜而惊疑的看向了叶翡:“你炒的?”

叶翡微笑应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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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在评论区配合我装一下逼吗?看我萌萌的大眼……啊好吧,小眼睛。<!--over--></div>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通缉的咸鱼

叶翡微笑应是:“怎么样?”

江清海大力点头:“好……好!比眉苗做的好吃——”

说了一半他忽然顿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去看眉苗,转到一半想起来眉苗不懂汉语,于是继续夸叶翡:“很好,多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中国菜了!”

言臻走上来,挑剔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叶翡炒的那几盘菜上,皱眉道:“你下厨的?”

叶翡很是好奇的道:“你是怎么认出来这菜是我做的?”

言臻面无表情:“你做的饭,我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翡:“……你牛逼!”

出了眉苗这个缅甸姑娘有些不习惯叶翡做的菜味道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吃的非常开心,晚饭过后江清海又提着他的扇子和烟嘴去门口纳凉了,言臻带着叶翡去了后街,往远走一段距离就到了茵雅湖,黄昏时候暗金色的天光和云气在天地之间氤氲,远望去竟仿佛是大金塔慈悲的瑞光普渡天地。

天色逐渐暗下去,灯火一盏盏亮起来,深幽水面上荡漾的灯影好像流窜的彩色电流,瞬间游鱼般钻出水面,瞬间又没有了踪迹。

叶翡感叹道:“这个地方真是漂亮……深海真是会挑。”

“他就剩下享受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叶翡忽然回头问言臻道:“你……有没有想过把深海缉捕伏刑?”

言臻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叶翡抬头,眼眸里盛满了天幕暗金色的霞光,感叹道:“他是个罪行深重的毒贩,但是现在却在这里享受生活,是不是对那些受毒品残害的人不公平?”

“他曾经是苗疆大学的刑法学硕士。”

“啊?”叶翡忽的回头惊愕道,“他是法学出身?知法犯法?”

“三十年前他在那边的高校里教书,和妻子结婚刚满三年……”

“这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他后来要去贩毒?”

“他妻子是个缉毒警察,在刚怀孕没多久的时候去做卧底,死在一次缉毒行动中,是……被警方击毙的。”

叶翡瞠目结舌:“为什么……”

“据说是因为当时有充分证据证明,她已经叛变。”

叶翡瞬间沉默下去。

这样戏剧化的荒诞发展是她不愿意听下去的,而结果她也看到了,这个本来可以一生美满幸福的高校教授,最终沦落为一方毒枭,干着和他原本职业理念完全相悖的犯罪行当,不知道深夜月明之时,他还会不会想起《刑法》中那些冰冷严酷的条文?

她叹了一声,蓦然疑惑道:“不对啊,要是深海的妻子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做卧底?”

“当时行动的时候没有发现,等到检查出来症状,已经来不及撤出了。”

叶翡迟疑道:“那……深海的妻子到底有没有叛变?”

“他说没有。”

“啊?”

言臻停下脚步,低声道:“他说,他敢以性命担保,樱叶没有背叛她的职业和信念。”

半响,叶翡喟叹:“可是他背叛了……”

“他不是个好人,”言臻道,他抬头去看天边迢递的月亮,“但是他在金盆洗手之前,每次去掸邦收大烟,他都是亲自去,并且开出的价格要比其他烟贩子高一倍,甚至每次去的时候还会给当地上不起学的烟农家的孩子专门买书和零食衣服,这种做法一直持续到他的势力被围剿的当年,掸邦当地的烟农都称他是善人,甚至有人愿意背着大烟走一整天的山路去找他卖大烟,我前年去掸邦山里时,还听当地的老人提起他。”

半响,叶翡无奈道:“他……其实也是个好人。”

“那么你还觉得他应该受刑罚处罚吗?”

叶翡抿唇一笑:“我也杀过不少人,甚至有些人呢,完全没有触犯刑法,那我应该接受刑罚处罚吗……凡事没有绝对,是与非不用分的太过清晰。”

言臻沉默良久,才赞同道:“你说的对。”

……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言臻和叶翡一起往江清海的小旅馆走,回到街上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候,街边的小摊才才开始摆卖,巷子里筒子楼上窗户格里灯光如有呼应般刷刷刷亮起,将狭窄的小巷子照出一个半昏半暗,尘土飞扬的世界。

他们走过巷子尾时,一辆中型卡车擦着巷子墙壁飞速行驶了进去,横冲直撞挂断了好几根电线,楼上刚亮起来的窗格瞬间又暗了下去,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窗扇拍着墙壁的声音,男女叫骂诅咒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那辆卡车擦着叶翡的身子飞过去,要不是她躲得及时,估计就是一起小车祸。

“没事吧?”言臻一把将她拉过来揽在怀里,又拽着她到了有亮光的地方仔细打量,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要是叶翡有半毫米的损伤,他就过去把那辆车拆了。

“没事没事……”

叶翡一边应答着他的话,一边伸长脖子往卡车行驶进去的巷子尾看:“这么黑连车灯都不开,那司机脑子瓦特了吧?”

言臻将她拉回来,勒令道:“你管他是不是脑残,赶紧回去了!”

叶翡任由他拉着走,头却依旧转回去看向卡车行驶的方向,刚走出三四米远,她就忽然停下脚步,皱眉道:“那辆车我见过。”

“什么?”言臻问。

叶翡一边转身拉着他往巷子里走一边语速极快的道:“那辆车我中午见过,就是咱们从藏安寺回来的时候过那个收费站,遇到警察检查,我清楚的看见那辆车里运的是冷冻鱼,这边又没有什么生食市场,他开车到这里做什么?”

两个人快步跟了上去,果然在巷子尽头看见了那辆卡车的后尾。

巷子最里是一排待拆的商铺,筒子楼似乎也没有人居住了,玻璃窗扇塔拉着,在夜色里反射出大金塔金碧辉煌的光,和阒寂荒凉的小巷子形成鲜明的反差比。

叶翡拉着言臻躲在了一个不知道曾经干什么的窝棚后面,透过一堆碎砖块,可以清楚的看见那辆卡车的全身。

“车牌号没有错。”叶翡轻声说道。

言臻点点头,示意她先看看再说。

车子熄火之后从驾驶室里下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叶翡认出来这正是中午不愿意打开后车厢的那个司机,他先是若无其事的点了一根烟,烟头上的火星子在深寂的夜色中一闪一闪的移动,他在车子周围走了一圈,左顾右盼似乎在查探有什么人没。

没过一会儿那根刚点燃的烟就被他掐灭,他上去敲了敲驾驶室的玻璃,车门打开又跳下来一个人,似乎是中午调停年轻司机和警察的中年人。

他们俩凑到一起说了几句什么,年轻司机挥着手似乎很是激动,中年人声音稍微高了些,听语气像是在训斥他。

叶翡刚想问言臻刚才那两人都说了什么,年轻司机就绕到车厢后面,打开了车厢门。

一大蓬白色的雾气瞬间烟花般炸开在夜色里,在夜幕背景上尤其明显,仿佛好几个烟囱汇聚在一起,“咕咚咚”冒出无数游烟来,霜白的冷气迅速融入到空气中,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

破玻璃窗反射的金光正好映照在后车厢口上,黑洞洞峭楞楞的一片,显然里面的货物并没有卸下去。

年轻司机伸手在面前扇了扇,似乎觉得温度太低实在无法靠近,中年人上来呵斥了几句,竟然走近了冷气氤氲的车厢,然后……掀开车厢里的第二层冷冻库,走了进去!

叶翡惊讶的挑眉,转头去看言臻,言臻侧脸沐在金色的灯光和晦暗的光影中,无数线条杂乱的在他的脸颊和衬衣领子上来回跳跃,经纬横渡,让人想起某些神奇的科幻电影。

她一时间看的有些愣神。

“看!”言臻忽然轻声道。

叶翡忙不迭的回头去,正好看见这样一幕……在那个中年人的再次跳下车之后,还有另一个人从车厢里紧跟着跳了下来!

那人身材不是很高大,此时因为缩成一团而显得越发矮小,从车厢里跳出来时那人身上甚至还冒着白茫茫的冷气,而他的头发几乎完全是霜色,走出车厢时一接触到夜晚暖湿的空气,又瞬间融化成水流,一滴一滴流淌在那人的肩膀上。

叶翡没想到,这满车厢的咸鱼里……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她恶质的一笑,拉着言臻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这人肯定是逃犯!”

言臻反手捉住她的,起了薄茧的指腹在她掌心里轻轻摩挲了几下,叶翡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的时候他才写道:“是逃犯。”

叶翡:“……”

她眨眨眼,继续写道:“我就随便一说。”

言臻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写道:“他真的是逃犯,还记得中午那张通缉令吗?”

叶翡简直无语,她戳着言臻的手写道:“我们的运气真是好到爆炸,回国后赶紧买彩票去!随便一走就能碰到通缉犯!”

言臻注视着不远处那三个人的动作,最终在她手心里写道:“不见得。”

从卡车后车厢里下来的那个人在年轻司机和中年人的帮助下换了衣服,但是隔着这么远叶翡依旧能看的出他的身体在打颤,其实叶翡很好奇,下午他们经过收费站的时候大概是四点多,现在已经八点了,难道那位咸鱼兄真的在车厢冷冻库里呆了四个小时?

这样都没有冻死,这位咸鱼兄还真是咸鱼中的奇行种啊!

……

又在原地活动了一会儿,年亲司机关上了车门,和中年人一起扶着冻坏了的咸鱼兄慢慢走出了巷子,等到他们走出了巷子口,叶翡就拉着言臻跟了上去。

一直穿过整个街道,后面的路程叶翡越走越熟悉,最终她终于明白了言臻刚才那句“不见得”是什么意思。

前面那三位的最终目的地和他么俩竟然一致——都是江清海的小旅馆。

难怪言臻说出门遇到通缉犯一点也不巧合,原来是因为通缉犯们要走的路和他们相同,这样不遇到就怪了。

叶翡注视着三个人一路走进了小旅馆,这个时候江清海已经上三楼露台上抽烟去了,门面里只坐着眉苗。

眉苗姑娘平日里就爱看电视,因此当那三个人走进旅店店面,而中间那个人取掉头上的帽子时,眉苗捂着嘴无声尖叫了一声,然后一阵“厅里哐啷”的爬上了楼梯。

言臻和叶翡这个时候走了进去。

身后脚步声一响,店子里三个人顿时受惊般转了过来,看见叶翡和言臻又顿时眼瞳一缩,叶翡将他们的反应自动理解为这三个人从来没有经过这么高的颜值组合。<!--over--></div>

第一百三十章 咸鱼要翻身

江清海从楼上走下来,拖板“吧嗒”的声音夹杂着他微含怒气的说话声,等到他走进店面里时,看着三个不速之客,皱眉对言臻道:“关店门!报警!”

叶翡顿时扶额,心想您老人家逃避国际刑警组织追捕这么好些年,清闲日子过惯了忘了自己也是通缉犯的身份了是不是?

神奇的是言臻竟然真的依言关上了店门,并拉着叶翡坐在了旁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眉苗小心翼翼的从江清海身后探出半个头,声音还有些颤抖的说了句什么,不等叶翡询问她说了啥,言臻就自动即使的翻译:“她说‘快打报警电话把这个人抓起来’。”

叶翡抬头,见江清海安抚性的拍了拍眉苗的头顶,示意她先上楼去,眉苗看着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上去。

江清海神色严厉了些,又说了句什么,眉苗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然后甩来他的手,大步上楼去了。

“江先生……”那位中年人开口,说的竟然是汉语,这使叶翡颇有些好奇,她昨天看过那张通缉令,上面明确标注,被通缉者罗达庸,缅甸大其力人,怎么他身边的人竟然说的是汉语呢?

“谁告诉你们这里的?”江清海冷声道。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江先生,我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想请你——”

“老子这不是避难所!”江清海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遇到了麻烦关老子什么事儿!”

“江先生……”咸鱼兄罗达庸扶着柜台站稳,他的声音有些打颤,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牙齿撞击的声音,“求你,求你……我在美国还有一批货,全部给你……手头的钱也全部给你,我……我……”

江清海走近他,烂扇子拍打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冷漠的道:“你那点破东西,老子会在乎?再说老子已经不干了,要货干什么?被警察抓吗?”

“江先生……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出面说句话……”罗达庸说道最后,不知道是因为被冻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声音里竟然带着些哭腔。

“哦,”江清海讥诮的笑了一声,“那就把你的命给我吧?”

叶翡几乎没有看清,江清海手中的烂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正正的搁在罗达庸的眉心上。

年轻司机和中年人都骇了一跳,叶翡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因为之前她见到的江清海都是几乎无害的状态,吊儿郎当,有些嘴贱,却和她坐在同一桌上吃饭,并且把眉苗姑娘当女儿疼爱的江清海,她知道这个人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深海,但是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深海。

中年人下意识的后仰以躲避枪口:“江先生说笑……”

江清海却收了枪,用枪托拍了拍罗达庸的侧脸,意味不明的笑道:“不得了啊小子,还知道我?你现在是谁的人?”

罗达庸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我依旧是蒋哥的人……”

“得了吧!”江清海转身坐在了柜台上,“蒋淮生可不知道我在这,你还是老实交代……不是跑美国跑的很多吗?怎么都被通缉了也不见艾瑞克来救你啊?”

叶翡皱眉,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还和t·h·g还有关系?

罗达庸支支吾吾道:“我……不是,不是……”

“问题是就算是艾瑞克也不会知道我在这,那是谁告诉你我的踪迹的?”

“……”

“不说?”江清海呵呵笑了一声,回头问言臻,“介意和我一起毁尸灭个迹么?”

叶翡冷不防的笑了一声,在这样紧张如崩弦的气氛里显得尤其突兀而怪异。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江清海所说的“毁尸灭迹”就是真的……毁尸灭迹,说到做到。

言臻没有回答。

罗达庸明显的的颤了一下:“江先生……你不能……”

“说吧,不说我就是弄死你了警察也发现不了……”

罗达庸咽了一口唾沫,支吾道:“是……是那个美国人,不是艾瑞克,是那个……那个……”

“哦,埃尔斯是吧?”江清海问道,“是不是?”

“好像是……是叫这个名字。”

“嘁,连人名字都记不清,怪不得老蒋要弄死你。”

罗达庸神色诺诺,连连应是。

江清海又问道:“你是怎么跟这个人认识的?”

“……是他主动找的我,”罗达庸道,“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从我手里买货,后来有一次他说有门道,能帮我洗钱……我不太信任他,所以就先给了他少数,但是他门路真的很广,我就开始和他大批交易,后来……后来就被蒋哥发现了。”

“我懒得追究你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让老蒋要收拾你,”江清海指着他的鼻子尖道,“来到了我的地盘上,想活命,就得听老子的。”

“是是是……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我能活命就行!”

江清海点点头,烂扇子往桌面上一拍,指着言臻道:“看见那俩人没?”

中年人和年轻司机往角落里叶翡和言臻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跟着罗达庸道:“看见了,看见了……”

江清海对罗达庸道:“想让老子出面,先帮老子办件事,这两人是中国大陆来的,对你们的货很有些兴趣,明天带他们两个去见见艾瑞克,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生意要是谈成了,我自然会找蒋淮生说,要是谈不成……”

他话语未尽,罗达庸几人却已经明了后果,又看了看言臻和叶翡,点头应是。

“行了,那打哪来到哪去!老子可没有空余地方留你们这些闲人,滚吧!”

年轻司机眼中似乎有怒气浮沉,但是也仅仅只是一闪,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于是赶紧低头,在柜台上留下一个电话号码,扶着罗达庸和中年人走出了店门。

……

三个不速之客出去之后小旅店里陷入了一种静寂凝滞的沉默,不论是叶翡言臻还是江清海,都仿佛柜子格里那尊佛像一般,互相注视,却相顾无言。

半响,江清海才淡声道:“看来我这个好地方呆不长了,又得搬家,真是麻烦……”

叶翡偏头疑惑的问:“你不是不干了吗?为什么还是会有人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江清海哂笑一声,道:“你以为金盆洗手真的洗的干净?一旦进了那个网,一辈子都脱不掉的。”

“哎……”叶翡叹了一声,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这个房子,这么好的风景呢。”

“是啊……”

两个人很是惋惜的感叹了两句,言臻才道:“罗达庸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江清海黝黑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沉了沉,道:“迈克尔·埃尔斯……这个美国人很是神通广大,他通过追踪我之前的旧部和我的联系,定位了我的位置,就在不久前……其实我已经在计划搬离这个地方了。”

“需要查一下这个人吗?”言臻问。

“我懒得知道他是谁,”江清海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能活多久是多久。”

言臻抿唇不语,叶翡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活着总比死了好。”

江清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往柜子格里的莲灯里加了些灯油。

“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他径自咕哝了一句,转身放下油壶,“明天你们俩跟着他们去见艾瑞克,你别看罗达庸这小崽子是个小喽啰,他门道多得很,既然能在美国混的那么开,连埃尔斯都能找上他,说明还是有点能耐的。见了艾瑞克小心点,最近因为罗达庸被通缉那件事查的很严,不要一不小心把自己搞进去……”

言臻点点头,拉着叶翡往楼上走去。

==

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叶翡和言臻告别了江清海,拨给罗达庸一行人电话,确定了见面地点之后就出了门。

他们去的就是昨天晚上看见罗达庸三人的巷子尾,那辆装着冷冻鱼的中型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处理掉了,原地停放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叶翡和言臻走过去的时候,车玻璃缓缓压下去,伸出年轻司机的头。

“两位,走吧?”他如是说道。

上车之后叶翡发现车里除了昨晚上那三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也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寸头,满脸横肉,表情凶戾,手里抓着一根铁棍,看起来是个打手。

罗达庸应该是冷库里冻得狠了,依旧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座位上,看见叶翡和言臻上车极其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手指扣着车窗缓缓坐直了身体,声音轻弱的对年轻司机道:“咱们走吧?”

车子很快行驶出去。

大概是因为车里坐了罗达庸这个通缉犯,因此车子每次走过的路段要么逼仄混乱,要么四寂无人,一路尘土飞扬不知道走到了什么鬼地方,然后在一片满是废品的空地上,乍然刹车停了下来。

周围很安静,车轮擦着地面摩出一身刺耳的声响,车子里的人都因为刹车的惯性差点甩了出去,言臻揽着叶翡以防止她撞到前面的靠背上,叶翡却按住了他的手,目光落在车窗外。

车子停下来之后,中年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下车去了,叶翡不动声色的问:“到了?”

“到了……”年轻司机嘿嘿笑了两声,忽然伸手去抓叶翡的胳膊,同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大块头打手竟然异常敏捷的从前座翻了过来,也不知道狭窄的车厢内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根铁棍“噗”一声穿过座椅缝隙来到了言臻面前,而年轻司机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车门“碰”的被从外面拉开,罗达庸顺势一滚,整个人已经到了车外的空地上。

叶翡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匕首,随手一抓扭过年轻司机的手腕,“咔吧”一声脆响,匕首随之掉了出去,叶翡顺手接住,然后反手在他脖颈上一敲,这货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她刚转头,“哗啦”一声巨响之间言臻蓦然转身将她拥在怀里,玻璃渣子四处乱溅,大块头打手的铁棍再一次抡过来时叶翡抓起身边的水瓶泼出去,那些水珠在空中就瞬间结成了冰珠,有的依旧在半空中,于是随着玻璃渣子杂乱的落下去摔得粉粹,有的已经到达了打手的面孔,于是结成了一面薄薄的冰凌面具,打手怪叫一声扔掉了铁棍,伸手去扒自己的脸,却因为触到了凉寒刺骨的冰片而吓得又将手放下去。

中年司机方才下车的时候用心险恶的将车门关上,但是却被骤然砸破的玻璃雨惊了一惊,然后车门被直接砸开,对着他的面门伸出一把手枪。<!--over--></div>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骤然的爆炸

中年司机方才下车的时候用心险恶的将车门关上,但是却被骤然砸破的玻璃雨惊了一惊,然后车门被直接砸开,对着他的面门伸出一把手枪。

“你很有能耐啊?”

执枪的是言臻,叶翡跟在他身后充当一只喊话萌物,司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车内。

“你的两个小伙伴都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

中年人:“……”

罗达庸扶着废品堆一步步往后退,眼见言臻的枪口已经搁在中年人的脑门上,他拔腿就跑,叶翡顺手捡起一个破酒瓶子,“呼”一声掷出去,精准的砸中罗达庸的后劲,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叶翡上去抬手就将他拖垃圾袋似的拖了过来。

幸亏这地方是个废品收购站,叶翡很轻易的找到了扎带将四个人捆起来,四个一拍摆在废品堆边上,她手里抓着半截烂自行车带,踱来踱去好似审问犯人的牢头似的。

言臻看着她的身影,唇角抿起一点笑容。

“难道就不怕深海弄死你们?”叶牢头出声审问道。

罗达庸垂着头,满脸灰败,似乎一点也不想回答叶翡的问题。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而中年人和年轻司机也和罗达庸差不多,都没什么情绪的低着头,只有那个身材高壮的打手,满脸凶横的而疑惑的注视着叶翡,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似乎褶皱缝隙里还有水渍没有流淌干净。

叶翡很早之前就说过,她不是警察,因此不会审讯,她用自行车带的一端去捅了捅罗达庸的的下巴:“你不说?不说就算了,这地方似乎是个废弃的收购厂子?你们还真会挑地方,很方便啊,杀了人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你说是不是?”

言臻很配合的将手枪递给她,叶翡却按住他的手,笑眯眯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刚才年轻司机的匕首,不轻不重的划在罗达庸的脸上:“中国古代有种处刑方法叫凌迟,我现在可能没时间划你三千六百刀,但是三十六刀总是可以的……你不说我就动手了?”

刀锋真的入肉半寸,温热鲜血沿着冰凉血槽流淌下去,罗达庸“啧”一声痛呼,年轻司机喝了一声,猛烈的挣扎起来,但是他此刻行为受限制,因此挣扎也极只能是挣扎罢了。

“我们……只是,只是想拿你们要挟深海让他出面说句话留下我们的性命,我,我真的没想过把你们怎么样!”

“哦。”叶翡淡淡的应了一声,伸手从言臻肩膀背后取下一枚玻璃渣子,“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叶翡不耐烦的道:“深海让你带我们去见艾瑞克,生意谈成了他自然会出面说话,你们怎么就蠢的想到用绑架要挟这种方法了呢?”

罗达庸抬头,脸上的表情惊悸而怨愤:“什么生意,难道他会不知道艾瑞克现在就留在蒋哥的地盘上吗?他让我带你们去见艾瑞克,明摆着就是让我们去送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帮我说话……他,他,他就是个……”

“哦,这样。”叶翡一脸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心底却几乎投石入水般一沉,江清海……到底已经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狠辣毒枭,她在听了言臻的故事之后曾期望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是他真的,也还是那样。

她转头去看言臻,言臻的目光却看向被“审讯”的罗达庸:“你确定艾瑞克在蒋淮生那里?”

罗达庸被他冰冷漠然的目光所摄,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咕哝道:“反正我出来的时候就在!”

末了他又补充道:“深海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言臻丝毫不为所动,冷淡的道:“你们的性命对于他来说一钱不值。”

罗达庸恼羞成怒:“你!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以撒,”言臻道,“艾瑞克并没有和蒋淮生在一起,现在带我去找他。”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罗达庸已经愣住,小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嚅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而那个中年人的反应和他差不多,一脸仿佛见了鬼的诡异表情。

剩下两个人和叶翡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不明所以的懵逼,叶翡从不知道言臻的名字在这些毒贩子眼里如此具有威慑力,而且……他记得江清海称呼言臻似乎用的也是“以撒”这个代号,而非言臻的真实姓名。

言臻从她手里拿过匕首划开捆绑的扎带,罗达庸竟然一点也不挣扎,垂头丧气的走过去解开了其他人的绳索,然后道:“上车吧。”

尽管叶翡怀疑那辆车到底还能不能开,但是当下实在再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因此在年轻司机和中年人清扫了半个小时玻璃渣子之后,他们终于再次启程。

中途发生了这样一个不很愉快的小插曲,接下来的路程几个人尤其沉默,中途江清海打过一次电话询问进程,言臻却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并没有避讳罗达庸几个人,罗达庸当时的状态好像会随时晕过去。

叶翡却因为思考“以撒”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威力而让这些毒贩子闻之生怯,因此没有听见言臻打电话的内容,也没有注意到罗达庸的表情。

等她反应过来时,言臻已经挂了电话,问罗达庸道:“知道艾瑞克是干什么的吗?”

罗达庸惊疑道:“他不是个美国贩毒的吗?”

言臻又问:“听说过‘猎场’吗?”

罗达庸点点头,依旧很疑惑道:“难道艾瑞克是猎场里的人?”

言臻沉默下去。

过了一阵子他忽然问叶翡:“上次你们‘猎禽’行动的时候,有几个主战场?”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法语。

叶翡猜测他大概是为了避讳罗达庸几人,于是用法语回答道:“三个,最宽泛的一个在银三角,一个在明尼苏达州,还有一个在哥伦比亚。”

“最后的结果?”

“结果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抓获了迈克尔。”

“我说的是主战场攻破后的结果,缴获的毒品有多少?”

叶翡沉吟道:“不是很多……你也知道,那次行动所取得成效远远低于预期。”

“嗯……”言臻思考了一阵子,缓缓道,“按照常理来说,世界毒品大汇聚地就是那几个地方,t·h·g的贩毒网络很广,但是毒源地却一直不很明确,你刚才说银三角缴获的他们的毒品不多,金三角他们根本就不重视,这些人连艾瑞克是哪一方的人都不知道,而在金新月从来都没有探查到过他们的踪迹,那么他们的毒源地到底在哪?”

“在哪儿?”叶翡摊手玩笑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们真的在天上去种植加工罂粟呢?”

言臻哂笑一声,继续沉默。

叶翡却想起当时“猎禽”行动的细节变化。

她当时就是在明尼苏达州抓获的迈克尔,因此银三角的情况反倒不是很了解,倒是行动之后做总结时听其他国家的特工谈论过几句,当时撒出去的网很大,但是收回来的鱼却少之又少。

而当时去哥伦比亚的主要目标是围捕t·h·g的头目,毫无疑问那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他们连那个神秘头目的面都没有见到。

猎禽行动最大的成果就在于叶翡他们在明尼苏达州抓获了迈克尔,但是遗憾的是还没有来得及审问,这个家伙就自杀了。

后续调查行动依旧在延展,但是在那次大规模额清扫之后本来就动作极其隐秘的t·h·g更是不见踪迹,一直到现在,叶翡想要获得t·h·g的详细资料,依旧有所限制。

……

车子一路狂奔,到了某个路段,罗达庸躲进了后备箱一个装杂物的大箱子里,也幸亏他身材矮小,否则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进去的。

出仰光时他们依旧接受了检查,警察甚至打开了后备箱,但是并没有检查出来杂物箱里的通缉犯。

出了仰光走了很长过一段路罗达庸才从箱子里出来,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显得格外狼狈,叶翡把玩着年轻司机的那把匕首,道:“罗先生,恕我冒昧……你昨天在运鱼的冷库里到底呆了多长时间?”

罗达庸:“……”

其他人:“……”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离仰光不远的一个郊区小村,村子里修筑着的建筑都是英式风格的小别墅,显然这里并不只是个村子,而是一个高档住宅区。

“艾瑞克通常会在这里住,但是他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罗达庸道。

年轻司机将车子开到村落尽头,在一个米白色的乔治亚风格小楼前刹车停下来。

“他不在!”罗达庸趴在窗户口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就光看看就知道不在,你确定?”叶翡意味不明的问。

罗达庸却呢喃道:“不对啊,如果他这个时候不在蒋哥的地方上,就应该在这里,为什么……”

“你是怎么判断艾瑞克在不在的?”

“看见二楼窗台上那盆花了吗?”罗达庸摇下车玻璃,指着远处的小楼道,“他要是在,就会放白花,不在就会放红花,今天放的是红花。”

“你似乎对他的规矩很了解?”叶翡似笑非笑道。

罗达庸有些讪讪:“是啊——”

他一句话未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坐在车窗边的叶翡忽然向前一扑,瞬间带倒了言臻,并高声呼道:“趴下!”

一梭子弹流星陨石般擦着车玻璃飞过去。

破碎撞击声音“噼里啪啦”响起,浓郁的硝烟味四处弥漫,叶翡来不及抬头,就又是一阵子弹从未知的方向飞来,言臻拉着她一滚滚到车座位底下,而后排座位下逐渐洇出一大片血迹来,有人中弹了。

后座上坐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和大块头打手,不知道是谁已经被流弹击中,罗达庸大声喊着:“开车!开车!”

但是没有人应答,车子也纹丝不动。

显然,年轻司机也中弹了。

叶翡抬手掀开车门滚了出去,子弹一直喷射着没有停下来,幸亏她身后有那辆车挡着,枪弹和车身撞击火花四溅里,言臻拉着她迅速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而就在他们闪身进树林的那一刻,车子骤然起火,滔天的火焰酝酿成一团爆裂的火云,整个汽车很快被高温焚烧的卷曲黑焦,刚从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的罗达庸顿时被火云吞噬进去,成了燃烧爆炸中心的一部分。

气浪将周围花圃里的草木全部烤焦,言臻和叶翡也被冲击出去几米远,最后重重摔在地上。<!--over--></div>

第一百三十二章 骤然的失踪

气浪将周围花圃里的草木全部烤焦,言臻和叶翡也被冲击出去几米远,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所幸距离气浪还算远,没有摔伤。

叶翡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小别墅前自己前一瞬间还坐着的那辆车被炸成了碎片,不由皱眉:“怎么忽然就炸了?”

“先离开。”言臻简短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她大步往树林子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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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和言臻离开之后,汽车的碎片依旧在静静燃烧,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恶臭而令人不安的味道,小别墅里出来几个人,很快将火势扑灭,然后迅速的清理掉了汽车和尸体的残渣,并且整理了周围的花木。

半个小时之后,这里除了地面上的一点焦黑的痕迹,什么也没有剩下。

二楼窗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白人。

他阴冷的目光如蛇般爬过刚才汽车爆炸的地方,抬手将窗栏上那盆娇艳的红色的花收了进来,丝毫不怜惜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刚才清理汽车爆炸残渣的其中一个人,低着头用英语道:“查出来刚才和罗达庸一起来的,是以撒。”

白人听了这句话后沉思半响,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更感兴趣的,是他身边那位美丽的女士。”

手下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话,而是继续道:“您看……蒋,如何解决?”

“他么……我记得地下室里还剩下一些tnt?”

“是的,您的意思是?”

“掸邦最近的**军势头很足?”

“没错,您放心,蒋因为贩毒危害社会,会被当地**军剿灭。”

白人英俊的脸上露出热切而恶劣的笑容:“这样再好不过。”

手下微微鞠躬要离开,白人忽然将自己的手机抛过去,轻声道:“告诉深海,人我帮他解决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回报我一些什么?”

==

言臻和叶翡出了小树林,沿着公路走了很长时间才遇上一辆货车,言臻说了半天人家才愿意捎着他们进城,货车司机将他们拉到郊区就停车卸货去了,言臻和叶翡只好再走一段距离,等到他们再次回到仰光市区时,又是下午时分了。

“那辆车上提前装了炸弹……”沉默了一路,叶翡终于出声说道,“不然不会这么忽然的爆炸,有人想要罗达庸几个人的性命。”

“显然,”言臻淡淡道,“他们几个人本来就活不长。”

“也对,”叶翡哂笑一声,“通缉犯嘛……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完全掌握着罗达庸的行迹,这么轻易的就把他结果了。”

言臻回答道:“是深海。”

“深海?深海什么时候——”她话说到一般突兀的停了下来,转头盯着言臻道,“你说什么?”

言臻一字一句的重复:“是江清海杀了他们。”

叶翡怔楞:“……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炸弹会在我们跳出车子之后才爆炸,而不是之前来的路上直接爆炸,将我们所有人都炸死?”

叶翡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又走了一段距离,她才闷声问道:“江清海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知道了深海还活着的秘密。”

叶翡又沉默不语,言臻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轻声道:“我早说过,他不是个好人。”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叶翡道。

言臻“嗯”了一声,继续道:“先前站在小别墅顶上的应该就是那个埃尔斯……”

“等等,”叶翡骤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埃尔斯?埃尔斯不是个美国人吗?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不是埃尔斯把江清海的秘密告诉罗达庸的?他为什么又要帮着江清海杀了罗达庸?”

言臻也很疑惑:“你不知道?”

叶翡更纳闷了:“我怎么会知道……”

言臻:“……我之前不是有给江清海打电话,你就坐在边上。”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言臻眼角抽了抽:“在车上,刚从废品收购站里出来不久。”

叶翡:“……”

她那个时候正在回忆自己所看过的一切资料,意图回忆起“以撒”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威慑力,会让毒贩子望而失意,但是她只是想到了,言臻就算十八岁开始执行任务,到现在也才八年,而且之前他执行的任务全都是间谍侦查,怎么可能在毒贩子跟前这么有震慑力呢……真是奇怪。

于是她直接开口问道:“我当时正在好奇,为什么罗达庸听见‘以撒’这个名字之后就什么都不敢做了呢?据我所知你之前并没有执行过几次和毒贩子打交道的任务啊?”

言臻还以为她会提出什么跨世纪的问题来,结果就是好奇这个,于是很无语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最早的时候‘以撒’不是我的代号,有人已经用它和毒贩子们周旋了很多年,我只是正好承接上而已。”

叶翡:“……”

竟然是这样……她还以为言臻的代号从一开始就是以撒呢。

“我不知道你还换过代号呢。”她沮丧的道,觉得自己对言臻了解越来越少。

言臻皱眉:“换代号对于特工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叶翡惊讶:“一点也不正常好吗?我们就从来没有换过代号。”

言臻面无表情道:“谁让你们是特别行动组?”

叶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原来都用过什么代号?”

言臻看了她一眼,顺手揽住她的肩膀,眉眼飞逸出一抹流丽弧度:“你猜。”

叶翡:“……冰山?影帝?男神?”

言臻:“……”

他几乎是扶额无奈道:“妹妹,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是个作家。”

叶翡哈哈笑:“讲真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得不信。”

代号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又转回到了江清海和埃尔斯身上。

“罗达庸既然说是埃尔斯告诉他深海的行迹,为什么江清海还要找埃尔斯杀了罗达庸呢?”

“因为罗达庸撒谎,”言臻道,“他根本就不是从埃尔斯那里知道的,我猜他应该是偷听蒋淮生和埃尔斯谈话,或者另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消息,走投无路之际想赌一把。看看江清海能不能留下他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叶翡了然道,“可是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蒋淮生和罗达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得回去问江清海,他正在查。”

听见江清海的名字叶翡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亲自去问江清海比较好,于是继续道:“还有,江清海既然要杀罗达庸,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跟着跑一趟?他闲的没事干耍我们啊?”

言臻道:“他是在我们出发之后才得到的消息,所以他才会半路打电话过来。”

“可是车上的炸弹不是提前——”叶翡说着又是遽然一停顿,过了半响,她才慢慢道,“你的意思是,江清海刚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罗达庸一行人,他原先的计划就是,等到罗达庸带我们去见了艾瑞克,还是会杀了他们。只是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艾瑞克根本就不在他预想的那个地方,而罗达庸又对他说了谎,所以他直接告诉埃尔斯,提前杀了罗达庸,是吗……”

言臻悠远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刚要开口说话,叶翡就忽然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行了吧?”

言臻:“……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头顶有只虫。”

叶翡:“……”

她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头对言臻道:“最后一个问题,罗达庸一个缅甸人为什么会说汉语?”

言臻默了一瞬,似乎依旧觉得她废话太多,问了半天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道:“罗达庸是果敢人。”

“哦……”叶翡点头,“原来如此。”

果敢是缅甸第二大特区,因为接近中国边境,因此果敢辖区内通行汉语,甚至流通货币都是人民币,当地人们的移动信号使用的都是中国移动,也难怪罗达庸这个缅甸人汉语竟然说的那么溜。

……

他们继续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了出租车,其实按照两个人的脚力和精力来说,就算是走到市区中心江清海的小旅馆也没什么问题,关键就是时间跟不太上,而且叶翡饿得不行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小街口,但是往旅店走过去的时候眉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跑过来迎接他们,而且更神奇的是,江清海今天竟然没有坐在门口抽烟?

叶翡有些疑惑的走过去,还没有迈进门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从门口可以清楚的看见,佛龛里的莲花灯竟然熄灭了,要知道不论是江清海还是眉苗都很重视这个物事,每隔三个小时添一次灯油,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专门把灯盏添满,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续,但是现在还是白天……莲花灯竟然熄灭了?!

她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警惕,同时言臻在她身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枪。

“出了什么事?”叶翡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言臻上来走到了她身边:“不是很清楚,中午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

叶翡也掏出了枪。

小旅店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从莲花灯的灯盏的温度来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照顾它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上楼,二楼静寂无声,没有客人的房间都紧锁着门,楼道深深的延展出去,夕阳的金光渡越在走廊尽头的窗柩上,绘彩般绚烂。

言臻又和她上了三楼。

三楼是平常江清海和眉苗生活起居的地方,不论是卧室还是厨房饭厅都在三楼,叶翡先去了眉苗的卧室,但是空无一人,东西也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甚至连叶翡在街上买来送给眉苗编手链的彩线也是编了一半随意扔在床上,就好像她忽然间被打断,然后走出门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唯一的值得可疑的地方就是,她的木拖鞋不见了。

由此叶翡推断她当时出去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甚至连换鞋子的时间都没有,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看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仰光大街上趿拉着拖鞋四处晃荡的男女随处可见。

她思考了一秒,还是撬开眉苗的柜子和抽屉进行检查,可是无论是抽屉妆盒里的首饰,还是床垫子底下现金,都一样没有少,她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

------题外话------

最近三次元好累啊……好累……<!--over--></div>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劫盗者

叶翡从眉苗的房间出来走到露台上,一眼就看见了搁在躺椅旁边小几上的紫砂烟嘴和那把烂扇子,那大概是叶翡自从见到江清海以来他从没有离手过得东西……但是现在它们就这样随意的扔着,小旅店的门也敞开着,但是人不见了。

言臻从江清海的卧室里出来,看见叶翡摇了摇头,道:“他甚至连枪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叶翡眉头皱了皱:“打电话了吗?”

“刚才打过了,不在服务区。”

“这……”

两个人相顾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江清海和眉苗忽然蒸发般失踪,生死未卜,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却也无计可施。

言臻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转身对叶翡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叶翡点点头,循着自己刚才的脚步,准备再将屋子检查一遍。

她依旧去了眉苗的房间。

按照她这几天所了解的眉苗的生活习惯,这个姑娘中午十二点吃过饭后的时候总是要午睡一阵,然后起床做一做自己的事情,比如画一点花草图样,或者看看电视之类的,她最近爱上了叶翡教给她的用彩线编手链,因此闲暇的时候总是会编一点。

搁在床上的手链比起叶翡早上出门时见到的多了大概一厘米长,说明眉苗当时是在编织手链的,因为她是新学会的,所以编的不快,按照她的速度,一厘木大概需要编十分钟左右,因此眉苗放下彩线的时候就是在十二点十分……

她的目光在卧室里其他地方飘转,听见言臻在门口打电话。

“……对,什么痕迹都没有,忽然间就不在了。”

“您觉得呢?”

“等着吗?”

叶翡猜测他应该是打给戚谷城,因为毕竟说起对江清海的了解,还是戚谷城这个老江湖比较在行。

她的思绪再一次回到眉苗卧室的摆设上。

门口的小地毯上沾了一点尘土,眉苗这个姑娘很爱干净,那泥渍应该是她去露台上浇花时不小心沾在自己的鞋子上带到卧室里的……

言臻挂了电话,伸进头来说道:“老师说让我们先等一会,深海是个老油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叶翡随意“嗯”了一声,走过去打开了半扇窗户。

有湿润的暖风夹杂着天边的云气吹进来,带来某种浓郁的香气,叶翡吸了吸鼻子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眼睛,又将窗户关上,等她在闻时,那股香味又消失了,只剩下眉苗平时用的香橙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转身,她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床中间编了一半的彩线手镯上……因为眉苗是初学者,所以她教给眉苗的编法是最简单的一种,只需要将彩线一根一根绕在手指上,然后将最后一根穿过去就可以,眉苗为了省事,每次停下来要做其他事的时候总是会将绕在手指上的彩线直接原封不动的取下来让它保持形状,下次再编的时候直接套在手上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放在床上的那截彩线,完全凌乱的散开,就像是……有人故意从她手上将彩线拽了下来!

叶翡走到门口,忽然出声叫道:“言臻——”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呼喊,那人用的是缅甸语,所以叶翡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刚走到二楼的言臻在楼梯拐角处抬头,对站在三楼栏杆边上的叶翡低声道:“我下去看看。”

叶翡跟着他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他刚才说什么?”

“他问‘老板在吗,有人住店’?”

一楼店面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精悍的男人,他穿着像是远行军一般的精干上衣,脚蹬一双短筒皮靴,手里提着一个商务皮包,看见言臻和叶翡下来,面上露出笑容:“还有房间吗?”

他用缅甸语问道。

言臻道:“抱歉,老板不在——”

言臻的声音未落,叶翡忽然一把将他豁开,两步上前直接飞起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如此突如其来的袭击那男人竟然瞬间躲过,叶翡收腿转身反肘击在他后脑上,男人扔掉皮包,手异常灵活的反转回去,抓住叶翡的手臂大力一扭,叶翡被他扭得一个趔趄,却瞬间弯身踢在他的小腿上,男人也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顺势挥下时砍去叶翡发梢的头发几缕。

电光火石之间,言臻过来一拳打在那人面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道,竟然打的那男人鼻血一飚,叶翡瞅准机会也给了他一拳,结果用力过度打的自己的手骨“咔吧”一声不详的脆响。

她甩了甩手,呲牙列嘴的大声道:“交给你了!”

言臻竟然还转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在那男人的匕首落下前一秒偏头躲过,然后错身,提腿,瞬间就将男人打翻在地,然后抬手接过叶翡抛过去的绳子,三两下将人捆了。

叶翡在旁边看着啧啧的叹:“早知道直接喊你上,我的手啊……”

言臻关上店门,将捆起来的男人扔在墙角顺便踩了一脚,然后过来拉起叶翡的手皱眉在灯光下看了半响,然后问:“没事吧?要不要上点药?”

叶翡操控着自己的爪子蜘蛛般在他手里爬了两下,笑眯眯道:“没事。”

说完她过去狠狠的踩了被捆绑的男人一下,然后在男人瞬间扭曲的表情和凶戾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往莲花灯灯盏里添了一点灯油,并将灯盏点燃。

“我还没有问,”言臻指着墙角的男人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叶翡放下灯油壶,道:“这个人劫持了眉苗,或者至少是和他一伙的人带走了眉苗姑娘。”

言臻挑眉就要出声再出询问,叶翡却注意到墙角那个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惊疑。

这个人刚才说的是缅甸语,但是他似乎……可以听懂汉语?

于是叶翡蹲下问道:“你在窗口上放了迷香?”

男人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叶翡“呵呵”笑道:“是不是奇怪自己都已经用了空气清洗剂但是我却依旧发现了你用的是迷香?”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翡很好心的解释道:“因为今天吹东南风,你不应该在南面的窗子上放迷香,也不应该从那扇窗户里进来……”她说着拍了拍那男人的头,语重心长的道,“以后出来干坏事记得看天气预报,不然迟早要露馅的。”

然后她起身,对言臻解释道:“我开窗的时候闻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眉苗屋子里的香味,虽然他事后用了空气清新剂掩盖迷香的味道,但是因为今天吹得是偏南风,而我开的窗户又正好是南窗,所以我还是会闻到迷香。

而眉苗的手链编到一半就直接从手上扯了下来,和她往常自己拿下来的方式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推测是有人被动的拿开了她的彩线。

眉苗卧室门口的小地毯上有一点泥土痕迹,我看过了,是露台外的大盆栽里的特制养花湿土,起初我以为是眉苗去浇花时不小心带过来的,但是直到我看见了他……好吧,他的靴子。

他的鞋帮上沾着湿土,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去过三楼露台,而从露台外攀爬过去最近的就是眉苗卧室的南窗,所以……

还有,最明显的是……江清海的旅店门口常年挂着‘打烊装修’的牌子,而他一进来就问还有房间吗,”

叶翡再次蹲下来和他平齐,语气不无讽刺的道:“你是不认识字……还是专门回来查探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说完她站起来朝着言臻微微一笑,言臻点头,称赞道:“完美。”

叶翡对他做个谢幕的动作,然后转身将另一只莲花灯的灯油添满点燃。

“现在我们需要的知道的是……”叶翡道,“你们为什么要挟持眉苗,江清海和眉苗现在在哪里?”

被捆绑的男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翡很是无语的对言臻道:“我要进行今天的第二次的刑讯逼供,回去你千万别告诉赵颂懿。”

言臻道:“放心。”

然后叶翡从自己小腿上解下那把从罗达庸的司机手里夺来的匕首,毫无疑问的搁在了被审讯者脆弱的脖颈上。

“你还是说吧,不然我就弄死你。”她漫不经心并且非常不专业的威胁道。

男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言臻手指曲起搁在唇上,轻轻笑了一声。

叶翡:“……”

被嘲笑的叶翡却一点也不在意,她收了匕首,用匕首手柄拍了拍男人的脸颊,戏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你就算一句话不说我也照样能猜出你的来历,怎么样?”

男人不为所动,叶翡却已经开口:“缅甸本地人,却听得懂汉语,那么你也应该会说吧?果敢人?”

男人紧闭着眼睛忽然睁开,但是紧接着他又偏过头去,似乎不想理会叶翡。

“脚上的皮靴是95款陆战军队专用,美国出产,当然现在已经被军队淘汰,但是有些户外爱好者,或者军用品爱好者都有收集,显然,以上两者都不会是你,那么你会附和另一种情况,退役军人。”

“左手中指骨节处有断裂痕迹,枪伤,时间陈旧,指腹处和虎口处都有薄茧,常年执枪械所致,并且不是便携式手枪,而是连发式步枪,或者狙击枪。”

“亚洲人种,皮肤却黝黑、粗糙,脖颈处有成片热痱,说明你刚从你非常不适应的热带来到这个地方——我说的对吗?刚从热带雨林回来的雇佣兵?”

“敢在江清海眼皮子底下劫走眉苗,说明你的雇主很能耐,而知道江清海的藏身处,又和他近期有怨的人……除了那位果敢的毒枭,蒋淮生,还能有谁?”

她说完完全不理会男人惊疑忌惮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站起身来,将匕首扔在柜台上,看了言臻一眼,皱眉道:“鼓掌啊!”

言臻伸手拍了两下,道:“很好,非常好。”

叶翡“切”了一声,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蒋淮生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他和江清海有怨是因为江清海答应给罗达庸几个人提供庇护?但是现在罗达庸都已经死了……”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言臻答,“这点小事不足以让他得罪深海。”

“那是为什么?”

“这就得问……这位先生了。”言臻的冷淡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雇佣兵。

叶翡长叹一声,道:“说了半天还是得刑讯逼供,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项活动。”

“那你歇着吧,我来。”言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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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一下月亮脸大脚板尖头叉子和虫尾巴他们的组织称号,哈哈。<!--over--></div>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人心海底针

叶翡长叹一声,道:“说了半天还是得刑讯逼供,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项活动。”

“那你歇着吧,我来。”言臻道。

叶翡却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我怕你一动手就非常凶残,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言臻:“……”

这是什么鬼理由?

叶翡走上前去直接一脚踢在了雇佣兵的胸口,雇佣兵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她冷漠的道:“你只是受人委托为别人做事,他就算给你再多的钱,怎么比得上你的性命重要?”

隔了好半天,那个雇佣兵才道:“你们是深海的人?”

叶翡反问:“你们劫持眉苗是为了什么?眉苗现在在哪里?深海现在又在哪里?”

“你……”雇佣兵挣扎着稍微坐直了一些,“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

“挨个。”

雇佣兵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哪个小姑娘现在在去骨果敢的路上,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不知道。”

“不知道?”叶翡挑眉。

雇佣兵重复:“真的不知——”

“碰!”

叶翡一拳砸在他脑袋上,那人的眼睛迅速充血肿胀,最终肿成了一个核桃,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儿。

“不知道?”

“不——”

又是一拳,刚刚止住依旧的鼻血再次蜿蜒成了小溪。

“还不知道?”

“你——”

再一拳,雇佣兵的后脑勺撞上墙壁,“咚”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看他的表情就好真的于无数星星在他眼前盘旋的眩晕。

“现在知道了吗?”

“知……知道……”

“说。”

雇佣兵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完好的一只眼睛看着叶翡的再也不是轻蔑嘲讽,而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萎缩,他皱了皱鼻子,却让鼻血流的越发凶猛了些,叶翡顺手抓过江清海平常用来擦脚上的汗的毛巾在他脸上非常随意的抹了抹,看那个雇佣兵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去死。

“雇主是蒋淮生,但是他只是……只是说让我们抓了那个小姑娘,送到……送,送到果敢去,其他的——”

叶翡似乎非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走到水盆边洗了洗自己的手,雇佣兵刚松了一口气,叶翡却乍然弯腰再次给了他一拳。

她的拳头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石头,铿锵的砸下去直接砸掉了雇佣兵半颗门牙……血水和透明的碎屑四处飞溅,旁边的言臻不慌不忙的往后躲了躲。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手上“哗啦啦”抖下去一层带水的冰屑,而那个雇佣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叶翡拽了一张餐巾纸擦手,并不咸不淡的问:“还有三颗半门牙,一次打掉半颗还可以打——”

“七次。”言臻非常顺溜的接上她的话。

叶翡点头:“对啊,七次,想想都觉得疼,等到我打掉了你所有的门牙,你的嘴唇是不是都已经没有了?”

她接着自顾自道:“你听说过‘唇亡齿寒’这这个成语吗?不过我想你没关系啊,因为等到你的嘴唇没有了的时候,你的牙齿也差不多没了,是不是?”

言臻又后退了几步,似乎害怕叶翡再次动手时波及到自己。

雇佣兵吐了半天才将嘴里的血水吐干净,断断续续道:“我……我,我唆……”

叶翡道:“你唆。”

“深海追着我们的车走了,我只是……个断后的,雇主唆,要是看到……看到其他人,就直接……直接杀了。

雇主没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抓那个小姑娘,我真的,曾的……不知道哦啊……”

叶翡“哦”了一声,再次低头,忽然将拳头又递到了那人面前,雇佣兵下意识的闭眼一躲,叶翡却收了拳头,直起身子问言臻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你为什么要站那么远?”

言臻道:“我怕他的门牙打到我。”

叶翡:“……”

雇佣兵气的差点晕过去,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才会出门遇到这两个奇葩!

言臻走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蒋淮生什么时候找的你们?”

“……就今天”

“他有告诉你们要惹的是什么人吗?”

“说了……但是他开的价……”

“还有呢?”

“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雇佣兵充血肿胀的眼睛眨了眨,又想了一阵子,道:“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叫艾瑞克的……蒋淮生当时找我的时候他们俩吵起来了,艾瑞克不想我们过来,怕得罪深海,但是……”

言臻竖起一只手掌让他闭嘴,雇佣兵立即不说话了,言臻回头对叶翡道:“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去果敢。”

“啊?”叶翡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果敢?现在?”

“对,现在。”

“好吧,要收拾什么?”

“把江清海的屋子打理一下就好。”

叶翡闻言转身上楼,将露台上的躺椅和小几都搬进了楼道里,又去了眉苗和江清海的卧室,将窗户都关上,锁好门,最后还专门去了厨房,将食物和蔬菜全都放进了冰箱里,再次下楼时看见言臻已经将那个雇佣兵拉起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只是捆住他的手。

叶翡不解的问:“不怕他跑了?”

言臻道:“他和我们一起去果敢。”

说着拽着那人的领子直接将他提到了后院里,院子中央停在江清海的车,言臻将雇佣兵塞进后坐上,又重新将他捆起来并顺手打晕了,“碰”一声关上了车门。

叶翡有些惆怅的道:“我还没吃饭呢……”

言臻道:“等到了果敢再吃。”

叶翡惊恐的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言臻忽然笑起来:“和你开玩笑的。”

叶翡:“……这种玩笑也随便开,会饿死人的!”

说着又跑回去,上到三楼从厨房里随便抓了些吃的回到了车子旁边,一边将自己的手里的东西塞给言臻一边抱怨道:“要是没有我你不是就饿死了啊?”

言臻将东西全都扔进车里,回头道:“你刚才动手刑讯逼供时太过凶残,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已经全部幻灭了。”

叶翡:“……早知道让你上了。”

言臻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赞同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暴力?以后这种事真的还是我来好了。”

叶翡听了她的话瞬间又将头从窗户里伸出去,瞪着眼睛道:“我暴力?我哪里暴力!我只是非常时刻采取非常手段而已,我要是暴力咱们家不得天天炸了?”

言臻坐在了驾驶位置上,又将叶翡拉了回来,顺手给安全带,道:“现在家暴也触犯刑法,你可得悠着点。”

叶翡翻了个白眼:“这要真开打了谁暴谁还不一定呢……”

言臻发动车子,同时坚决表态:“你要是生气了打我我一定不会还手的。”

叶翡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生气?”

言臻:“……”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个作家加特工加推理控的时候。

……

往果敢行驶的路上非常无聊,中途路过好几个关卡检查车辆,叶翡不得不坐在后面将那个雇佣兵的绳索解开又系上,解开又系上以应付检查,后来上了高速才总算清闲一点,叶翡丝毫不客气的再次将转醒不久的雇佣兵又打晕了,自己坐在副驾驶上边吃东西边看外边的风景。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她姿态非常悠闲,以至于言臻有一种她真的是来旅游而非来执行任务的错觉。

当她将这件事向叶翡提出来的时候,叶翡“卡卡擦擦”的嚼着薯片,道:“来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我就是来旅游的,怎么样?”

言臻无奈的摇了摇头,很适时的转移话题道:“我刚才给你说,以后不要那么暴力……万一——”

他本来想说“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这话是他念高中的时候经常听邻居家赵教授说他那个调皮女儿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叶翡已经嫁给自己,这话再怎么说也不灵验了,于是赶紧闭了口。

“他不老实嘛,”叶翡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骤然停顿,说道,“从前出任务要是遇到这种情况,f·a都是直接动手,我受她影响的。”

言臻:“……f·a也像你一样,伸拳头就打?”

叶翡道:“不是啊,她比我更恶劣,她会把人家的头发烧掉一半,让人家没办法出去出去见人,只有说了实话……”

“……说了实话才不烧头发?”

“不,说了时候就把全部头发都烧掉。”

言臻:“……”

叶翡辩驳:“全都烧掉也比烧一半好啊……”

言臻:“好吧,好吧。”

==

他们刚到果敢界内,叶翡就接到了赵颂懿的电话。

叶翡很是好奇,赵颂懿这个时候打电话干什么,但是等她听见赵颂懿所说的内容的时候她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因为青蛇跑了。

本来按照叶翡离开怀江时他们的进展,周庆邦一行人已经去即兴准备了很多天,其他人只要过去确定青蛇的位置就可以实施抓捕,但是现在才过了几天……竟然就这样出了意外?

叶翡听出赵颂懿声音里的疲惫和无奈,于是又多问了几句其他的事情,林璇和上官缘因为李子学的案子没有去即兴,而赵颂懿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她们联系过,甚至连网上许克桦的报道都没有时间关注,但是忙碌了这么多天的结果,却依旧不很理想。

挂了电话之后叶翡在言臻疑惑的目光中直接再次打给了沐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沐一的手机又关机,她就只好挂了电话,对言臻道:“很不幸,青蛇又跑了。”

言臻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

叶翡最终还是叹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去看网上的新闻。

因为果敢用的是中国移动的信号,因此叶翡就可以连接上中国的区域网,她开始搜索有关李子学的报道。

几天的酝酿,许克桦所关于怀江税务局副局长贪污索贿的报道在网上已经掀起了好几层浪,为此怀江市政府不得不出面澄清保证彻查,但是谴责声依旧铺天盖地,关于体制改革和维护的呼声也日渐高涨,很显然,这次舆论攻势非常的成功。

而叶翡所不知道的是,她因为不在国内无法体会这种氛围或者说是传播的可怕性,如果她看见几乎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的话,她一定会笑着对言臻叹一句,这大概就是人多的好处?

……

进入果敢界内之后叶翡开始警惕起来,而晕了一路没醒来过几次的可怜雇佣兵也终于真正的清新过来,他看着叶翡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恐惧,大概是因为那几拳打的……

对此叶翡的态度是,自己是个淑女,自己一点也不暴力。<!--over--></div>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悲伤的故事

进入果敢界内之后叶翡开始警惕起来,而晕了一路没醒来过几次的可怜雇佣兵也终于真正的清新过来,他看着叶翡的神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恐惧,大概是因为那几拳打的……

他们首先到达的是边域一个小镇,经过简单修整之后再转到了老街,那种那个雇佣兵的说法,无论是蒋淮生还是艾瑞克活动的最多的地方都是在老街,而且蒋淮生委托他们劫持眉苗的最终目的地也是在老街。

车子停靠在路边一处空地上,因为果敢通行的是果敢语,其实也就是汉语,因此周围商铺招牌、路牌指标全部都是汉字,来往的当地人说笑叫骂也都是汉语,宾馆饭店门口站着揽客的服务员,尖利清亮的声音四处浮绕,和小孩子开着摩托“呼啦”一声驶过去的声音交织成一首红尘热闹的歌。

往远处看,叶翡甚至能看见一家中国移动服务厅,而街道两旁的建筑大都低矮古朴,恍然的给人一种还在中国境内的错觉。

“你知道怎么联系蒋淮生吧?”叶翡靠在车窗口问道。

车子里依旧被捆着雇佣兵低声道:“雇主……他只是说让我们抓了那小姑娘就来老街,但是并没有给我们联系方式……”

“这么不负责任?”叶翡笑道,看向了言臻,“接下来怎么走?”

言臻掏出手机朝她比划了一下,然后拨出去一个电话。

叶翡正想问他在给谁打电话,手机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人吼道:“你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江清海。

言臻显然比他要淡定的多:“叶翡很担心眉苗,她在哪里?”

江清海刚才雷鸣般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下去,半响才道:“我在埃尔斯这里。”

叶翡直接将电话拿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现在在哪?”江清海依旧固执的问道。

“在老街……”

“跑老街去干什么!”江清海又开始吼,叶翡为了避免自己耳朵不被震聋于是瞬间将手机递出去老远,但是即使隔了那么远也照旧能听见江清海吼人的声音:“去老街干什么!不好好在店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叶翡很想问他是不是吃了炸药,说话就跟爆破一样,但是她又很精准的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点:“不出来?为什么不能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嗳你把电话给以撒,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也说不清!”

叶翡只好又把手机还给了言臻,按照言臻简之又简的说话方式,这通电话分分钟就打完了,叶翡只是在街边走了一圈。

言臻挂了电话立即将叶翡拉了回来塞进车子里,然后马上开车走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翡满脸不明所以的问。

“老街不安全。”言臻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开车上,他将车子开的极快,简直风驰电掣令人心惊。

不仅是叶翡,就连后座上的雇佣兵也被他的行为惊了一跳:“你这是要干什么?”

言臻道:“让他闭嘴!”

叶翡起身跪在座椅上伸手过去瞬间将人砍晕了,然后坐直了身体,严肃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这是个陷阱。”言臻说了第一句话。

叶翡:“啊?”

“眉苗暂时没事。”第二句话。

叶翡:“那还好。”

“估计我们有事。”

言臻第三句话刚一出口,叶翡已经察觉到车后无端的出现了好几辆轿车,呈包抄队形向着他们的车行驶了过来。

叶翡:“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注视着车后窗,掏出了手枪。

车子很快驶出了老街市区,在郊区荒芜的平野上高速飞驰。

那条公路不知道延伸向什么地方,但是叶翡却不是回去仰光的路,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这是去哪儿啊……”她嘀咕道。

言臻干脆的回答她:“不知道。”

“你刚才说陷阱是什么意思?”叶翡一边注视着后面追踪的车辆,一边出声继续问道。

“眉苗失踪是个陷阱,蒋淮生对江清海放出去的陷阱。”

“我去!”叶翡咒了一句,“这运气,简直了!”

“江清海依旧在仰光,眉苗确实在蒋淮生那里,但是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从昨天罗达庸去找江清海救命开始就已经是陷阱了,但是江清海并没有跟着罗达庸来老街,而且罗达庸也死在了半路上,于是他又想用眉苗来要挟江清海……也就是我们刚好回去那一阵。”

叶翡:“……感情咱们就是那个横插了一杠子打乱所有步骤的倒霉鬼?”

言臻抿着嘴唇不说话,显然是很同意她这种说法。

叶翡哀叹一声。

他们回去的太是时候,而这个雇佣兵也出现的很是时候……非常不幸的是叶翡就根据观察来的一点信息就推理出了他的身份来历,然后就和言臻来到了老街。

“在你刚才说那些关于陷阱的话之前,我一直以为蒋淮生憎恶江清海是因为江清海给罗达庸提供渠道,就算是一条不太可能的送死渠道,但是蒋淮生可能觉得这依旧是在和他作对,可是现在你告诉我罗达庸根本就是蒋淮生放出去的诱饵……那这哥们到底和江清海什么仇什么怨?下这么大功夫要把江清海搞到老街来!”

“因为江清海手上的资源和情报。”

叶翡惊愕:“江清海不是都——”

“他退出十年了,”言臻道,“但他是深海,我曾经说过,他依旧神通广大不减当年,而且他多年沉寂,会让别人以为有可乘之机。”

“好吧……所以蒋淮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江清海还活着,并且隐居在仰光的秘密,因为贪心,就将眼睛放在了江清海身上,以为深海已经老了,只要要挟了他,深海手上的所有渠道和资源就都可以为他服务,然后他就是深海第二了,是吧?”言臻淡笑:“很符合你的小说情节发展。”

叶翡翻了个白眼:“我觉的江清海好心想让罗达庸带我们去见艾瑞克结果半路出了岔子后来又无比巧合的我们代替他落了蒋淮生的陷阱来了老街才符合我的小说情节发展。”

言臻忽然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在路上横着漂移出很长一段距离,叶翡因为刚才过去砍晕那个雇佣兵而没有系安全带差点撞在车玻璃上,她害怕走火连忙翘起扣在手枪扳机上的食指,手忙脚乱的系上安全带,听见言臻慢悠悠道:“你说那么一长段话没有停顿不累吗?”

“我心累!”叶翡回了他一句,然后艰难的转身继续注视车后的情景。

叶翡觉得不过转息之间,车子已经不知道驶出了多远,两边的景物不断变换着,连绵成一片灰白的带子。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击者,玩笑道:“你说要是我们下去,他们发现车上的不是江清海,就把我们放走了?”

言臻道:“他们更有可能直接杀了我和你。”

叶翡“切”了一声:“就知道不能和你开玩笑。”

如果后座上那个雇佣兵还醒着,他肯定会惊讶的眼珠子掉在地上——这都什么时候里,这俩人还有闲心思开玩笑?!

叶翡的食指重新扣回了手枪扳机上。

汽车的速度显示表指针已经几乎到了最右端,言臻的神色依旧淡定如初,而往前忽然到了一个三岔口,从他们的车子侧面乍然驶出了一辆货车,正朝着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言臻倏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几乎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然后转出了公路边缘,擦着路边的小灌木还算稳当的停在了旁边,当然,后面的追击者因此追上了他们。

四辆黑色的轿车瞬间上前来将言臻叶翡的车子包围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三五个拿着枪的大汉,对准了他们。

叶翡面无表情的对言臻道:“都怪你开车开得不好!”

言臻好言相劝:“乖,下次你来开。”

最后驶过来的那辆宝马停在了他们车子的正对面,然后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光头,光头恭敬的打开了后面的车门,不一会儿里头走出一个派头很足的矮胖中年人。

那人白衬衫上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但是由于他长得实在矮小,于是风衣后摆几乎到了他的脚踝,叶翡看见他之后脑子里立刻出现了马达加斯加的企鹅,而他手里还拄着一个精致的手杖,走一步在地上很响的磕一下,但是叶翡可以肯定,他的腿脚并没有任何问题。

“江先生,请下车吧!”

中年人身边的光头朝着车子里大声喊道。

叶翡和言臻对视一眼,低声道:“要下去吗?要是下去他发现我们不是江清海会不会打死我们啊?”

言臻笑出了声,笑声很清淡,仿佛深春里冷泉敲冰,叶翡觉得很好听。

“你一点也不紧张?”他道。

叶翡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又不是实验学员。”

“让他先下去。”言臻指了指车后座的雇佣兵。

那位到现在都还晕着,叶翡顺手从座椅旁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那瓶水在她手里很快结成冰水混合物,她泼出去时有几滴溅在自己手背上,她夸张的叫道:“哎呀好冰!”

说话声中那一瓶冰水瞬间泼了雇佣兵满头满脸,叶翡又道:“但愿江清海不会骂我弄脏了他的车。”

这个时候车外的光头又喊了一句:“江先生!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是赶紧下来吧!”

叶翡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将座椅掀下去到了后座,一边念叨道:“一点也不会说话,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先礼后兵懂不懂?”

说着打开车门,一脚将受了冰水刺激依旧懵懂的雇佣兵踢了下去。

她蹲在车门口看着雇佣兵在地上滚了几滚也没有爬起来,脸上的水和地上的土混在一起和成了泥浆,将他一张本来就姹紫嫣红的脸画的好不好看。

有人连忙将雇佣兵扶起来,惊道:“朝小川?”

矮胖企鹅先生和他的光头手下也以为乍然从车里滚出来的不明物而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拿着枪的大汉手都抖了一抖,叶翡就害怕他们的枪走一不小心火了给自己射个对穿。

光头这次问也不问了,直接喊道:“车上的人!下来!”

叶翡将车门开的大了些,径自跳了下去,站在车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矮胖的中年人,言臻也开车门下来,光头下意识的往车子里看了看,似乎还等着其他什么人下来。

叶翡笑道:“别看了,里面没人了。”

“你们是谁!江清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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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谈

“你们是谁!江清海呢!”

叶翡貌似诚恳的道:“抱歉,江清海不在这里。”

中年人“呵呵”笑了两声,道:“他在哪里?”

“蒋淮生?”言臻冷声问。

蒋淮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言臻:“是蒋某人没错,不知这位是……”

“艾瑞克在你这里?”

因为身高缘故,言臻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居高临下,叶翡看着颀长清瘦的言臻低头对矮胖的蒋淮生面无表情的说话,觉得这一幕尤其有喜感。

“你怎么知道艾瑞克——”

蒋淮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言臻的回答直接噎了回去。

“我是以撒。”他道。“我来找艾瑞克谈生意。”

声音清漠冷淡,一如他的目光,或者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让人高山仰止望而却步,仿佛刚才被追击的不是他而是蒋淮生一般。

“让他们把枪收起来。”言臻继续说道,明明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觉得不可置疑,不容置喙,就像是刚性有力的命令一般,下意识就要去执行。

蒋淮生真的按照他的话做了。

他迟疑的看了言臻大概两秒钟,然后挥手教自己的手下撤了枪。

这个时候叶翡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有言臻一句话管用。

“以撒……”蒋淮生慢慢念叨着这个名字,“你怎么会在江清海的车里?”

“我也想问,”言臻道,“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蒋淮生迟疑道:“这车……”

“黑市买的,”言臻道,“有什么问题吗?”

蒋淮生脸上的愠怒之色和尴尬忿忿一闪而过,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江清海耍了。

两句话误导了蒋淮生,言臻指着被人扶着站在一边的雇佣兵朝小川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蒋淮生看了一眼形容凄惨的朝小川,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遇见过江清海?”

叶翡挑眉,似笑非笑道:“先生在说什么呢?江清海不是已经死了十年了吗?”

蒋淮生再次一愣,才终于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漏洞,于是讪讪笑道:“不瞒两位,我最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江先生还活着,所以就想请他过来老街玩几天……”

叶翡嗤道:“请死人过来玩几天,您的嗜好可真够独特。”

蒋淮生神色一怒就要发作,言臻淡声道:“叶子,好好说话。”

“好啊,”叶翡笑着应了一声,“不过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说着回头去看言臻,蒋淮生却缓缓道:“既然来了老街,我当然是要招待一番的,两位,走吧?”

叶翡再次挑眉,蒋淮生做了个有些蹩脚的邀请姿势,而周围的大汉全都再次拿起了手中的枪,缓缓有对准中央的趋势,似乎一旦叶翡和言臻说一个不字,他们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怎么,两位怕我招待不周?”蒋淮生再一次开口。

叶翡轻轻笑了笑,问言臻道:“我们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要见艾瑞克。”言臻道。

蒋淮生答应的倒是很爽快:“没问题,巴蒂先生就在我的住处。”

……

叶翡和言臻来时开的车被蒋淮生的手下开走,他们坐上了和蒋淮生同一辆车子,一路上蒋淮生一直在套话,当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反倒被叶翡冷嘲热讽了一番,于是最后到地方下车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们到了一处非常奢华的别墅公馆,在老街应当是少有能见到的哥特式建筑,应该是蒋淮生本人的住所。

进去之后蒋淮生便找人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然后就在不见人影,叶翡坐在屋子中央的地毯上,几乎无声的对言臻道:“外面有人监视吗?”

言臻点了点头。

叶翡笑了一下,忽然站起来将屋子的边边角角都检查了一遍,果然在一株盆栽的叶子背后发现了微型摄像头,她随意摘了两片叶子将摄像头盖上,问言臻道:“要在这呆多长时间?”

语气之随意仿佛这里就是她家,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似的。

“不着急。”言臻淡淡道。

叶翡“哦”了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觉得没有事情可做,干脆拿出手机开始码字,虽然速度是慢了点,也费神了点,但是总算是找了个事做。

一直到晚上有人送来了晚饭,两人也是优哉游哉的吃了晚饭,然后叫佣人来收拾残局,叶翡甚至还品评了当天晚上的菜色,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似的。

但是他们不急当然会有别的人急。

蒋淮生着急。

他其实并没有见过以撒,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以撒这个名字在道上流传了不少年,蒋淮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个名字的,似乎从他刚开始贩毒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已经“享誉江湖”了,但是又似乎是近几年才知道的,他感觉这个人好像无处不在,却有加收不见尾的神秘,也震惊于这个人的影响力……唯独有一点没有想到的是,以撒竟然会这么年轻。

他觉得以撒应该是和深海一样的人物,尽管他也没有见过深海,但是按照艾瑞克的说法,就算深海还活着,他也已经老了,一个老头子,甚至可以说被国际刑警追的无处可逃唯有诈死才能保命的可怜虫,怎么能和如日中天的自己相比?

所以他才会听信艾瑞克的建议,费了这么大劲去找江清海,去“请”他来老街,届时如何他答应和自己合作重新开始贩毒,那当然皆大欢喜,但是如果他不答应……那就只好逼着他答应了,这样更好,省的到时候赚了自己还要分他一杯羹。

但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计划也总是赶不上变化,他似乎轻看了深海,而且还被深海摆了一道……罗达庸死了不说,又无缘无故无中生有的掺和进来一个以撒?

他十分确定以撒和他的那个漂亮妞儿开的就是就江清海的车,但是以撒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江清海还活着?难道他也是被江清海摆了一道……或者他是江清海那个老奸贼故意推出来的替罪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根本没有见过以撒,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是不是以撒……若说他是,似乎太年轻了些,若说他不是,依旧让人觉得怪异,这个男人无论是气度还是其他,都符合以撒的各方面传闻,可是……到底是不是?

蒋淮生烦躁的将吸了一半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心不在焉之际还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手,他抬手将烟灰缸掀翻在地,玻璃烟灰缸在地上滚了几滚扣平了,未及熄灭的烟头将地毯烫了一个小小的洞。

江清海没有引来,反而引来了两个不明人物……在没有清楚这个以撒是否对自己有害或者有益之前,他还不能轻易杀死或者放了他们,简直就是个麻烦!

那个人说自己是来找艾瑞克谈生意的,但是艾瑞克现在根本就没有在自己这里,前些天他是在这边没有错,但是最近不知道抽的什么疯,说是来了大人物,吓得躲到山里去了。

蒋淮生嗤笑,觉得艾瑞克简直胆子太小,不论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老街都是他蒋淮生的地盘,难道还能给别人翻了天不成?

他见这么久都没有人进来收拾地毯上的烟灰缸,不由恼怒道:“人呢!给我滚进来!”

门外的光头手下闻声连忙进来,极其有颜色的将地上的烟灰缸收拾了,小声问道:“老大,这地毯……换吗?”

“换你个头!”他怒道,“顶头那两个人监视的怎么样了!”

光头讪讪道:“……不知道是谁装的摄像头没有装好,完全被挡住了,什么,什么也没有看到。”

“蠢货!”蒋淮生抬脚想将他踹出去,但是因为自己腿太短只能踹了光头手下膝盖一下,光头默默地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还杵在这地方干什么!滚出去!”

光头只好诺诺的出去了,蒋淮生喘了两口气,再次将桌子上的烟灰缸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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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以为他们会等很长时间,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蒋淮生就坐不住了。

他邀请叶翡和言臻过去了他的会客厅。

言臻没什么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而旁边的叶翡满脸揶揄,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蒋淮生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头疼是必然的,因为言臻过来的第一句话就问他:“艾瑞克在哪里?”

蒋淮生直觉这个人不好对付,于是正了正脸色,道:“实在非常抱歉,艾瑞克他在今天早上进山里看大烟去了,暂时不能回来啊……”

“哦,”叶翡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蒋淮生貌似歉然的笑了一下,道:“我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出门了,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

叶翡心想这搞得好像你生活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一样,你手里那个叫手机的东西简直要哭死在厕所了。

“艾瑞克不在这里?”言臻忽然出声问道。

蒋淮生道:“不错,不过如要要是谈生意的话……我也可以——”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言臻打断了他的话。

蒋淮生似乎对于言臻打断他说说话很不满意,道:“我不是说了,他去了山里……”

“具体位置知道吗?”

蒋淮生狐疑道:“你要干什么……”

言臻回答:“带我们去找他。”

蒋淮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叶翡也有些疑惑,但是她觉得言臻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只要配合他就好了……没错她就是这样的男神的脑残粉,跟着言臻出门她就不用带脑子了。

果然蒋淮生道:“生意和谁都可以做,为什么非要找艾瑞克呢……”

“我找他还有些其他的事情。”

蒋淮生似乎想深问,但是看到言臻疏远淡漠的面容又不自觉的将话收了回去,道:“这个……”

“带我去找他,今年你收的大烟在我这里,全部翻半倍。”

蒋淮生骤然一怔,声音变得有些尖利的道:“半倍?”

言臻颔首。

蒋淮生看疯子一般看着他:“你知道我这里的大烟一年要卖出去多少吗?”

“我想我知道,”言臻道,“我还知道你故意压低大烟价格,暗中操作贩卖程序,最终将果敢掸邦地区的大烟全都击中起来,全都卖给艾瑞克一个人。”

蒋淮生神色登时一变,眼中因为惊疑和惑然而突兀的爆出眼白,让人觉得他的眼珠子仿佛都要蹦出来,而额头上也皱出三条深深的沟壑,几乎要将他本来颜色都很淡的眉毛压下去。

叶翡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竟然将他盯出了一头的汗。<!--over--></div>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服从命令听老大指挥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支支吾吾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收了全果敢的大烟,你这也太……我可没有这么大能耐!”

说到最后语气呵呵字音都有些重,似乎刻意的想让人信服。

“你自己清楚就行。”言臻道。

蒋淮生嘴唇翕动两下,低声咕哝道:“我当然知道……”

“我刚才说的条件你考虑考虑。”言臻说着起身往外走,叶翡立即跟了上去。

蒋淮生坐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竟然仿佛没有察觉到面前两个人已经走出去了。

叶翡走到门口,忽然又折回去,轻笑道:“蒋先生?那可是一下子平白多出的好几个亿,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考虑的,对吗?”

她说完抬步走了出去,两步追上言臻,面上露出狡黠恶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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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一定要见艾瑞克?”

叶翡干脆将盆栽上的摄像头直接摘了拿在手里当玩具一样抛上抛下的玩,言臻局的她这个奇怪的行为非常没有意思,于是在她再一次将摄像头抛起来的时候伸手接过来扔到了窗外,道:“艾瑞克是t·h·g在果敢掸邦地区的主要负责人。”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吗?”叶翡依旧疑惑。

言臻点头,继续道:“t·h·g在果敢掸邦地区的罂粟收购全部都由他一个人负责,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烟农的烟地里看大烟,而且我做过调查,过往他在果敢一带活动的时候,即使是到了罂粟丰收的季节,他也从来没有去过罂粟种植地,这一次为什么他会忽然就去了?”

“对啊……”叶翡皱眉,“收大烟不是应该都是烟贩子去吗?照你说的,这个人怎么看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高层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去看?而且罂粟种植地的条件并不好,毒贩子一般都不会喜欢去,他们更喜欢现成的海洛因冰毒,这个艾瑞克抽什么风非要去看罂粟?”

“还有一点,江清海告诉我,埃尔斯现在在仰光。”

“埃尔斯?”叶翡道,“就是那个罗达庸说的……告诉他江清海还活着的美国人?”

言臻沉吟道:“现在看来罗达庸是在撒谎,他之所以知道江清海还活着,是蒋淮生告诉他的。”

“你说从一开始,罗达庸被通缉根本就是蒋淮生陷阱的一部分,他故意放出罗达庸,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去找江清海,希望能得到江清海的襄助,但是也是从一开始,江清海根本就没有相信罗达庸,所以那辆车上才会被提前装上了炸弹,而因为我们要见艾瑞克,所以他才临时决定利用一下这个人?”

“基本可以这么说……”言臻道,“江清海确实从一开始就有杀了罗达庸几个人的心思,但是那个时候他也并不知道罗达庸被通缉来找他救命是个陷阱,是在后来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埃尔斯的消息,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然后在小别墅附件,他们把我和你从车上逼下来……直接炸死了罗达庸他们?”

“显然。”

叶翡定定的盯着虚空之中的尘埃半响,忽然道:“等等……你刚才的意思是,艾瑞克忽然去了山里,根本不是为了看罂粟,而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某个人?”

言臻微笑起来,道:“可以这么说——”

“再等等,”叶翡出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要是这么说的话……他忽然去了山里,是为了躲谁?艾瑞克最近一直待在蒋淮生身边,所以蒋淮生知道江清海还活着,他也一定是知道的,那么他是在躲忽然‘死而复生’的江清海?”

“你觉得——”

“不对,”叶翡再次打断了言臻的话,言臻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听见她继续说道,“不应该是江清海,时间不对……蒋淮生说艾瑞克今天早上去了山里肯定是扯淡,我觉得大概呀早一些,因为之前你和江清海说起要调查这个人的时候他第二天告诉你,艾瑞克还在蒋淮生身边,那还是……三天之前。

而这个时候蒋淮生放出去对付江清海的‘陷阱’已经很长时间了……我那天看到的罗达庸的通缉令,发布时间还是公元年十一月下旬,但是现在都快十二月中旬了,所以半个月前艾瑞克就知道江清海还活着,但是他却也没有去山里,所以如果他去山里是为了躲避某人,这个人肯定不是江清海。”

叶翡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眸里晕开了迷蒙的灯光,于是她的眸光也显得似乎有些迷惘起来,但是看着她眼睛的言臻知道,她此刻一定也不迷茫,反而心如明镜,她每次思考推理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总是带着些怀念和迷醉,就好像闻到了馥郁芳香的浓酒,或者拥抱了春天里日光下一大片清郁的薰衣草,甚至仿佛能听见她脑子里告诉运转的声音……

言臻注视着叶翡,叶翡轻声道:“如果艾瑞克进山里是为了躲避某个人,这个人应该是埃尔斯。”

言臻非常罕见的打了一个响指,并将衬衣袖子卷起来露出路畅精致的手腕,他伸手将叶翡揽进自己怀里,愉悦的道:“这就是我一定要见艾瑞克的原因。”

“艾瑞克是t·h·g在果敢掸邦地区的负责人,他要躲着埃尔斯,那么这个叫埃尔斯的美国人……很大程度上就和t·h·g扯不开关系了?”

“也不仅是因为艾瑞克躲避他,我之前有问过江清海,他说埃尔斯在银三角和美国之间来往非常频繁,而且……他确实曾经也和t·h·g在金三角地区的其他负责人也接触过。”

叶翡抬头:“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不知道?”

言臻:“……就在我们刚到老街那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叶翡似乎很是不满意的瞅了他一眼,道:“你有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着上报,虽然你是计划令指挥官,但是我才是咱们家——”

言臻接上她的话:“你是咱们家老大,我知道。”

他说着低头在叶翡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叶翡继续命令道:“你要听从老大的指挥,老大说一你不能说二,老大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言臻哭笑不得:“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听了?”

“遇到了什么事情也要记得上报老大……”

言臻无奈:“我什么时候又有什么事瞒着你了?”

叶翡斜眼:“咱们中午刚到老街的时候酒店门口那个女的看了你几眼?”

言臻:“……”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注意!而且什么时候有一个女的看他了,他怎么就不知道?

言臻的表情瞬间有些迷茫,叶翡瞬间笑的有些岔气,她把脸埋在言臻颈窝里笑,一直笑一直笑,唇齿间的热气呼在言臻皮肤上,他也觉得痒,于是也跟着开始笑,叶翡喜欢听他的笑声,于是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下去,而后言臻想将她从自己脖子上拉起来,叶翡就环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起来,两个人笑成一团,叶翡又伸手去挠他的痒痒,奈何言臻根本没有痒痒挠,她挠了半天根本没有啥反应,于是只好放弃了。

笑了这么老半天叶翡的的声音有些哑:“你怎么一点也不痒?”

“我很好奇,”言臻坐直了身体,“你也是受过训练的,为什么还会怕痒?”

叶翡横了他一眼:“这是身体的本能好吗?就算受过再多的训练,怎么可能客服了身体的本能?”

“是吗?”言臻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忽然将她往怀里一揽,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唔……喂!”

“别说话……”

……

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叶翡连忙推开了言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咳嗽了两声命令道:“去开门!”

言臻撑着地站起来,刚要去开门,叶翡忽然又道:“等等!”

“怎么了?”

叶翡伸手给他:“拉我起来!”

言臻将她拉起来,道:“怎么了?”

叶翡站起来站好,将他散开歪斜的衬衣领子拉好,又把扣子扣上,将衣襟拉平整,才道:“出门要整洁!整洁!”

言臻:“……”

他过去开门,来的是蒋淮生那个光头手下,叶翡隔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就不理睬了。

“我们老大让我通知二位,那个条件……他答应了,请二位做好准备,明天启程去山里。”

说完他点头示意,然后离开,紧接着佣人将夜宵送了进来。

言臻关上门,叶翡挑眉道:“这就答应了?”

“毕竟利益能让人疯狂。”

叶翡坐在了床边,将自己码了一半的小说文档关了起来,道:“说实话……蒋淮生相比于廷代尔夫妇,或者是莫里森,差的多了,你觉得呢?”

“埃尔凯诺·莫里森?这个人……”

言臻话语未尽头,叶翡不无嘲讽的道:“我一直在说,莫里森是一条毒蛇,如果要和蒋淮生比的话,那他就是一条眼镜蛇,而蒋淮生,充其量也就是个菜花蛇……响尾蛇?”

言臻笑道:“蒋淮生要是听见你这么形容他,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

叶翡撇嘴一笑,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餐盘上抓起一只筷子执在手里,眯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纳吉尼,尽情享用吧……”

她演得盗版伏地魔实在太过盗版,言臻都没有忍住笑,抓着她的手将她的“魔杖”拿走:“你这个演得实在太不像了……”

叶翡当然明白在影帝的面前扮角色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她扶额道:“我是是个作家啊……你能奢望我演的多好?”

言臻缓缓举起手中的“魔杖”,非常自然的将眼睛眯起来,脸上露出伏地魔惯常的骄傲讥诮而又无比冷漠的神情,然后用冷森森的语气说道:“哈利·波特?”

叶翡瞬间鼓掌喝彩:“可以的,真的很像,就是长得太帅了,伏地魔那个蛇脸可没有这么帅……不过你可以是灵魂没有分裂之前的伏地魔。”

言臻转过头来,“魔杖”指着叶翡的脖子,目光阴森而暴戾的道:“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叶翡装出一副萎缩的样子,夸张的道:“oh,you``now``who!”

话刚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她觉得按照自己的这种状态,她要是个演员,估计次次笑场,得被陈卿骂死。

言臻也被她逗笑了,道:“你这演得太过了,都不自然了……”

叶翡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就这水平了,再练十年也成不了影帝,没办法。”

言臻将“魔杖”放回餐盘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粥碗,道:“你要吃一点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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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盟主是不是你们的老大,啊哈哈哈哈哈!<!--over--></div>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荒山鸣枪

言臻将“魔杖”放回餐盘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粥碗,道:“你要吃一点东西吗?”

“不,”叶翡道,“从来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哦,”言臻道,“那是谁晚上和我吃冰淇淋来着?”

叶翡左顾右盼:“谁啊,我也不知道……”

言臻:“……”

他手臂一展将叶翡拦腰抱起来滚在床上,然后直接拉起被子蒙上去:“睡觉。”

叶翡张牙舞爪:“我都还没有洗澡刷牙换衣服!”

……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叶翡又萝卜似的栽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眉头微微皱着,目光呆滞犹如脑瘫。

言臻忍不住上将她的眉头抚平,道:“你又在想什么?”

叶翡伸出一根手指:“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

“艾瑞克为什么要躲着埃尔斯?”

她说着看向了言臻,言臻却也沉默着,半响没有说话。

叶翡继续道:“如果艾瑞克·巴蒂这个人是t·h·g的成员,如果埃尔斯也是那个集团的成员,那么为什么艾瑞克会对埃尔斯的到来如此恐惧?甚至要躲避进深山里去?”

又是半响,言臻道:“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我想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翌日两个人都起得非常早,按照言臻在家之外的地方坚决不睡懒觉的习惯,他必须是起的最早的那一个,而叶翡也有一个习惯,任务中,尤其是在敌人或者合作方的地盘上,她睡觉从来和醒着的时候一样警惕,这大概是所有特工的的固有习惯,但是每次出来的时候,她的这个习惯就体现淋漓尽致。

起得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介入因素就是……半夜的时候江清海打了个电话来。

叶翡对于他这种半夜扰人清梦并且十分吓人的行为表示非常之不满,哦,为什么会吓人?因为言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手机铃声换成了一阵非常渗人的音乐,半夜乍然响起来的时候手机还闪着蓝幽幽的光,叶翡觉得那简直仿佛一个大凶之物!

而且江清海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个电话打得十分紧急,只是说了两句话,言臻只来得及说明他要和蒋淮生一起进山去见艾瑞克,江清海就已经挂了电话,用叶翡的话说就是,纯粹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

……

早上十点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坐车离开别墅公馆,这次蒋淮生没有和叶翡言臻坐在同一辆车里,但是也依旧没有让他们单独开一辆车,光头手下和言臻叶翡坐了同一辆车,但是一路走来叶翡和言臻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们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交流,不用口头语言也可以借助工具,他们都直接用手机发消息了。

但是等到当天中午的时候,手机连消息都发不成了,因为进入了山区,信号弱的好像离开了地球,手机拿在手里简直好像一块切糕,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晌午时分他们停在了一个有集市的小镇上吃饭,这地方实在偏僻,即使是在集市上也没有多少吃的东西,叶翡随意的吃了点,然后抱了个椰子在旁边吸了半天。

吃过饭之后依旧没有急着出发,因为按照蒋淮生的说法,等到走过了这段路,车子就不能开了,得找当地马帮租马才能上去,否则就得走上去,所以趁着现在多休息一阵子。

言臻蒋淮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翡一个人在周边逛一逛,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一个集市面积不过几十平方米,十分钟就走到了头,物质也极其匮乏,有时候甚至不能满足当地居民的需求。

叶翡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蒋淮生的手下,其实这一路走来她和言臻都是受监视的,但是叶翡并不如何在意,因为这几个小鱼小虾,她还不放在眼里。

她走了一段停了下来,看着一个老太太摆摊卖凉粉,这地方已经是佤族聚居区,集市上的来往的人都是佤族人,叶翡和他们也就语言不通,因此在老太太叽里咕噜询问她什么的时候,她只能笑着摆摆手。

她停下来,身后的人自然就跟了上来。

她站在集市腐朽生了霉苔的木栅栏旁边,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午后的阳光带着些稀薄的金色勾勒出她的侧脸,精致白皙,眼睫历历可数,翘起如蝶翼,而红唇一抹,如开在山巅的红罂粟。

有人悄悄声的道:“你看那妞儿,长得可真是俏!”

“你才看见……”

其实他们距离的不会很近,声音也不大,说话的人从来不以为别人能听见,但是很不幸的是叶翡从来耳目聪敏,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那个,这几天来的那个叫什么以撒的女人吗?”

“啧啧,长得真是好看,比老街最贵的姐儿还要好看一千倍……”

有人嘲笑:“再好看也是别人的女人,你有本事去泡一个这样的马子回来给我看看?”

“你可得了吧!”那人道,“这女人不也就是个那啥那啥,咱们老大三天换一个女人,说不定她男人什么时候就腻味了,立马扔掉换一个……”

“人家换的再多也轮不上你!”

一片窃窃的哄笑声。

那人恼羞成怒:“她要成没人要的破鞋,谁不能睡——啊!”

最后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转换成了吃痛的尖利呼喊,叶翡闻声转头,见那堆人中的一个正躺在地上打滚,而其他人仿佛受了惊的鸟兽般竟然一哄而散,再往边上看……站着言臻。

他面无表情,目光却冷沉的可怕,淡淡的注视着地上打滚的那位,却什么话也不说。

叶翡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的嘴极其诡异的张着怎么也合不上,口水流了一下巴,他“呀呀啊啊”的叫唤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一眼言臻……他直接把人家的下巴给卸了,而且下手还不轻。

叶翡:“……”

厉害了我的哥……不,厉害了我的男神。

她忍着笑走过去道:“完全没有必要啊,浪费力气。”

言臻看了她一眼,道:“吃多了。”

叶翡:“……”

原来吃饱了撑的还能这么用,见识了。

蒋淮生似乎也发现这边出了点状况,于是和光头手下走过来询问,看见那个躺在地上仿佛得了羊癫疯的手下,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言臻目光没什么温度的看了他一眼:“让你的人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他拉着叶翡回到了车上。

蒋淮生在原地站了一阵子,不知道对光头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子有人过来讲地上的那人拉走了,蒋淮生过来敲开了言臻庞斌的车窗户,亲自道歉。

……

车子再次驶出去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之后,路况变得很不好,狭窄又颠簸,司机开的很慢,但是依旧摇来晃去,就像风浪中漂泊的小船。

身体素质不好的人早该晕车了。

和叶翡言臻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当然没有晕车,但是神色都不是很好,只走了一个小时车子便又停下来做修整,蒋淮生派了人去前面探路,其他人在原地等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涧之间不见人烟,树木葱茏绿沉,竟是一眼不见尽头,这次叶翡坐在车上没有下去,她没有晕车的毛病,但是山里行车确实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而周围荒凉寂静,她不知觉的就提起了警惕。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蒋淮生派出去探路的树下依旧没有回来。

光头询问他要不要带几个人过去看看,蒋淮生却毫不在意的道:“这是正常情况,你们没走过山里,不知道……”

光头只好跟在他身边继续等着。

但是却并没有等来探路的归来者,而是等来了惊彻荒野的枪声。

荒野悄寂无声,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仿佛一记惊雷,炸裂了平静的镜面,镜片碎裂声和猝不及防的人的呐喊……惊起深山老林中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惊恐的高飞,看着陡峭小路上炸开的一蓬蓬血花,和一个个被风吹倒的木桩子般的人。

枪声来的太突然,并且因为对方躲避在山林里,所以要想反击根本也找不到目标,于是只能汽车背后躲着,尖利的子弹钉在车身上擦出朵朵火花,弹坑逐渐多了起来,也有打破车玻璃四处飞溅的透明碎屑,想要开车走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因为路况实在太过糟糕而连发动都难,于是也就只能躲避着,等死着。

不过瞬息之间,蒋淮生的人已经死了一大半。

言臻和叶翡躲在车子背后,手里执枪却并没有开枪,周遭硝烟渐起,血腥渐浓,枪声却终于没有刚才密集,言臻拉着叶翡猫腰退过去,一边退一边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啊——”

疏落的枪声里骤然有一声惊痛的呼喊,声音粗粝沙哑,仿佛鸦鸣。

是蒋淮生。

“他们要杀了所有人?”叶翡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道。

言臻却只是简短的道:“走!”

然后瞬间就鹞子般弹出去,奔赴往山涧树林子的方向。

叶翡甚至还弯腰捡起脚边尸体上的一把手枪,才抬步奔跑着跟了上去。

身后似乎也有人呼救,也有人忙乱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但是这个时候叶翡都无暇顾及。

一路山叶交错,那些天然生长了无数年的或虬结壮大或青翠柔软的枝木在她的脸上拂过,那些经年沉积的**枯叶和潮湿泥土在她脚底踩过,茂密苍绿的树冠几乎遮天蔽日,在山林里奔跑的人只能看见被树叶切割成小碎块的蓝天和透析的暮光。

枪声逐渐远了起来,逐渐被山林的厚重高远的寂静取代,逐渐被偶然啼叫的鸟虫兽取代,逐渐被有风自不知道的方向而来,拂动树叶婆娑簌簌取代,最后就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脚底碎裂的枯干叶子。

他们不知道跑出了多远。

更早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也已经不见了,深寂的林子里活物除了那些常年不见人的鸟儿和虫兽,就剩下言臻和叶翡两个活人了。

叶翡在原地转了个圈,念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言臻为了配合她,道:“我也不知道。”

叶翡顺手将刚才捡来的手枪扔给他:“刚才那群开枪的人……你觉得会是什么来头?”

“你看这个。”

叶翡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目光一凝,道:“哪里来的子弹?”

言臻道:“刚才在地上捡的。”

叶翡仔细观察了那粒沾着尘土和鲜血的子弹,又从言臻手里拿过自己刚才递过去的手枪,拆开弹夹倒出子弹和那颗子弹进行对比,少倾才道:“这是……l235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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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其实是我只会在水里走……学不会<!--over--></div>

第一百四十章 矜持委婉的走夜路

“是。”

“啊,真的是?”叶翡惊讶道,“这么老的手枪,竟然还有人用吗?”

“显然……是有的,”言臻道。

叶翡好笑道:“当年用来打鬼子的老家伙,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在用,我的天哪。”

“这并不奇怪,”言臻道,“据我所知,佤邦果敢掸邦等地长期实行自治,政府允许当地自治机关拥有自己的军队武装,所以这些地方的势力分布往往都很复杂…”

“这我知道,这地方境内前几年不是都不禁枪?”

“这些武装组织为了生存,在掸邦果敢地区做起了贩卖大烟和马帮的生意,也有将自己多余的装备互相贩卖的……”

叶翡挑眉:“你的意思是……这子弹还是几十年前的‘文物’了?”

言臻接着道:“而且果敢地区的**势力一直非常猖獗,而且多股势力搅和在一起,非常乱,其中有一个组织,成员全都是反对种植罂粟,大力支持禁烟运动的,他们的活动大部分时候非常频繁。”

“那刚才那群人是果敢当地的政府武装?他们杀蒋淮生……难道是真的为了为民除害?怎么听着有些搞笑呢?”叶翡玩笑道,“但是问题是其实毒枭在当地烟民的眼里应该不算是什么害虫吧?”

言臻不置可否,将那颗子弹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没有说话。

叶翡清了清嗓子,道:“我道不觉得是掸邦果敢当地的**武装,很有可能是其他人借了武装组织的名头而已。”

“证据?”

“第一,”叶翡道,“如果当地的武装组织想干掉蒋淮生为民除害,实在没有必要等到今天,他们已经和蒋淮生这个毒枭和平共处了这么久,为什么就忽然要杀了他呢?第二,如果是当地的武装组织,他们不会选择这么偏僻的山野之间进行伏击,并且全程没有一个人露面,为什么要做这么严密的隐蔽,却又使用了了机具标识性质的手枪子弹?这么前后矛盾的事情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留给后来者一个辨明他们身份的假象吗?

最后呢……拿到你没有发现我们俩逃脱的太过容易了吗?明明刚才跟着我们逃进林子的还有好几个人,但是全都被击毙在半路上了,而我们两个却轻而易举,甚至没有费去一枪一弹的就这样躲过了,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追我们,或者说,他们就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当地武装组织恐怕不会仁慈到在杀人之前专门做一次功课,分辨一下哪些是蒋淮生的爪牙哪些是无辜者吧……”

言臻沉默一瞬,道:“你说的对,如果有人成心要伪装……这个型号的老手枪还是可以找的到的。”

“对啊,”叶翡点头,“而且我总觉得——”

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一下,言臻皱眉问:“你觉得什么?”

叶翡无奈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江清海脱不了干系,那些人不是随随便便就很善良的放我们走的……有罗达庸的死在前,蒋淮生被伏击——相信我绝对会死的一个不剩——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

言臻赞同道:“确实是这样。”

叶翡抬头看了看树隙间破碎的天空,叹气道:“现在怎么办啊?深山老林的……手机信号都没有。”

她说着掏出手机企图找出那么一点点的信号来,结果当然不会令她不失望,那么一微米的信号都没有,这种情况简直是要难死新时代几乎完全依靠科技的人类。

但是言臻觉得自己和叶翡好歹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于是丝毫不在乎的道:“走一走就出去了,着急什么?”

叶翡:“……现在天快黑了我的哥。”

言臻:“那又怎么样?”

叶翡身为一个作家这个时候又开始发挥作家的潜质——脑补。

她分分钟脑补出了树林里会不会有老虎狮子武林高手白猿猴肚子里的九阳神功只剩下一点点灵魂残渣俯身在蛇身上的伏地魔以及洞穴妖精和它们的仆人们(出自《梅林传奇》)以及等等等等……

言臻看着她脸上诡异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神游天外,于是伸手将她拉过来道:“又在乱想什么?一个小树林而已,我就不信你没有进过热带雨林?”

“那倒是没有……”叶翡含蓄的道,“人家都说女孩子要矜持委婉一点,这深山老林里的万一有什么野兽什么的对吧,谁也说不准……”

言臻道:“你昨天早上打那个雇佣兵的时候怎么不矜持委婉一点,我看……”

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叶翡一个严厉的眼神勒令制止,说明家里的老大还是有些威严的。

叶翡显然不想多言这个话题,于是言臻连忙转移话题道:“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往哪里走?”叶翡很不愿意承认她跟着言臻出来就不带脑子这件事,但是问题是她对这个地方又完全不了解,所以现在她只能这样问。

神奇的是言臻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来……

叶翡目瞪口呆:“你不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东西!”

“刚才进林子的时候我在蒋淮生的手下身上顺手拿来的。”

叶翡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

言臻一点也不羞愧的点点头。

他将地图摊开在地上,指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等高线和地标之间的一点,道:“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叶翡凑过去:“这多少的比例尺啊……”

“一比一千。”

叶翡惊讶:“这么大怎么看?”

言臻无语道:“米!”

叶翡:“……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言臻仔细的看了一遍地图,忽然站起来道:“往东边走,距离不远就能到老庚镇,到了那里我们就能找到马帮……”

叶翡讶然:“艾瑞克在什么地方?还有,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山里了?”

“你觉得呢?”

“哦,”叶翡道,“那蒋淮生到底有没有告诉你艾瑞克具体在什么位置?我看你们那阵子在集市上交谈。”

“他在平嘎村。”

“什么?”

“平嘎村。”

叶翡嘀咕道:“这名字可真怪,艾瑞克还真会跑,躲到这么个深山老林子里,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都走到这了,干脆再往里走走……”

“正好,”言臻将地图折起来装回口袋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老庚镇其实就是去平嘎村的吧?”

“正是如此。”

“……那走吧。”

……

言臻所谓的到老庚镇距离不远,其实是很远,两个人走了一整个晚上,在第二天天光破晓的时候才勉强看见山峰边缘。

黄昏的时候嚷着害怕树林子里有野兽有伏地魔有洞穴妖精的叶翡晚上走夜路走的十分欢快,并且步子跨的大的言臻都追不上,一会儿指着一个树桩子道:“言臻你看那个像不像贞子的脑袋?”

言臻面无表情的回:“这里有没有电视,怎么可能会有贞子?”

一会儿看见缠绕的藤萝又道:“言臻你说那里头会不会跑出一个纳吉尼来?”

言臻面无表情的回:“要不要我给你一顶分院帽然后你抽出一个格兰芬多宝剑来然后你学着纳威·隆巴顿砍下那条蛇的脑袋?”

一会儿又踢着脚底下潮气滋生的枯枝败叶如有所思道:“这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藏尸地,不知道下面会不会有残肢败骨……”

言臻面无表情的回:“下面有棺材,里面住着吸血鬼和食尸鬼。”

叶翡鄙视道:“墓地才有棺材,古堡里才有吸血鬼,阁楼里才有食尸鬼,你书读的太少了!”

言臻:“……”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老庚镇,这个镇子说是镇子,但是落后破的厉害,甚至都没有街道,他们没有赶上集市,因此路上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光屁股的脏兮兮的小孩子跑过,光脚丫子溅起泥水尘土不知凡几。

叶翡和言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愿意卖吃的给他们,而所谓的吃的就是两袋已经过期了的方便面。

但是比较幸运的是,早上十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了进山的马帮,随行的还有几个烟贩子,因为十二月份正是罂粟丰收的季节,他们要赶着进山去那些烟民的家里收大烟。

马帮的头头是个佤族人,但是在之前曾经在春城打过工,会说汉语,因此叶翡和他也能无障碍的交流,谈论了几句才知道,当地的马帮每半个月才进山里一次,虽然收大烟的季节次数会变多,但是也得等好几天才一次,由此可见叶翡和言臻的运气实在是非常好。

进山的路比昨天晚上他们下山的路还要不好走,那几乎就不能称之为路,只是杂草和糟乱的灌木之间被人走的多了,踩出一条手臂宽的的羊肠小道,有的地方陡峭凌立甚至接近九十度,难怪即使是当地马帮,也不愿意多走。

叶翡和言臻倒是走得很轻松,叶翡表示专门受过攀爬训练的特工,攀着大厦上的排风管排水管就能爬上去,这点山路完全不在话下。

而言臻更不用说,他所受过的训练比叶翡还要严格,所以两个人跟着马帮走的比那些走了很多遍的烟贩子还要快些。

一直走了将近三四个小时,中途休息了好几次,走过了那段山路之后路况便好了很多,没有那么陡峭,而是较为平缓的小坡,似乎是有人专门整修过。

再往里走就已经能看见半山腰上的缓坡和平地,偶尔有几户人家低矮的房子上烟囱冒出几抹青烟,游弋着飘荡着就成了天边的云气。

再走了一段距离,山坡已经完全平缓下来,整齐的梯田列次分布而上,走了一路始终苦着脸马帮的头头也露出了笑容,烟贩子闲话的声音似乎大了些,甚至连马脖子上的铃铛声音,都似乎好听了很多。

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几个当地居民,但是大部分都是老人妇女和吃着手指头的小孩子,等到了村子口,甚至有人专门等着迎接马帮和烟贩子们,村长和马帮头头熟稔的交谈,手舞足蹈的阐述今年的大烟长得有多好。

站在村子口的叶翡若有所感的回头,似乎可以看见白云深处的梯田上,大片大片盛开的罂粟花。

“你确定艾瑞克在这里?”叶翡怀疑道。

“只是蒋淮生告诉我的而已。”

叶翡撇撇嘴,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部署。

老村长和马帮头头交谈完毕之后便将看向了后面的几个烟贩子,烟贩子们从马匹身上卸下来一袋一袋的货物,就在村子门口摆开小摊,等着烟民们拿着大烟来换。

------题外话------

没有国家名了,快过吧……过吧过吧!<!--over--></div>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恶之花(上)

其实在外界,海洛因冰毒被称之为毒品,称之为社会毒瘤,而在外界人们看来,贩卖毒品简直一本万利,毒贩子铤而走险运毒贩毒就是为了囤积暴力,而不惜违法,不惜构害无辜人,不惜将自己的性命搭在枪口,搁在悬崖边缘。

明明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甚至是万劫不复,但是依旧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世界年年禁毒缉毒打毒,但是取得的成果从来收效甚微,毒贩子依旧猖獗着,毒品依旧泛滥着。

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为了其中的暴利。

人总是为了利益而铤而走险,总是为了利益而将心中的那杆天平刻意偏斜,铤而走险,最终落于罪渊。

于是说起毒品的时候,说起毒枭的时候,人们不可避免的提及罂粟种植地,提及种植罂粟种植者,或许世界各个角落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毒枭都腰缠万贯,于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在毒品产生的整个环节——从原料种植,到化工提炼,到倒买倒卖,凡是从事与毒品买卖有关的所有人,都非常有钱。

然而事实是,或许毒贩子们真的有钱,但是这些金三角大山深处的罂粟种植者,或者说这些烟农,他们却真的……贫穷至令人心惊。

就叶翡和言臻所到达了平噶村来说,这个村落的规模并不大,聚居的也不过就是几十户人家,都是佤族人,也都是同姓者,同样,也都种植罂粟。

或者说,他们唯一的经济作物,就是罂粟,而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是罂粟。

站在村口可以看见村子里的情况,道路泥泞,房屋大都是木材顶泥坯墙,低矮而破旧,大人们因为常年风吹日照,黧黑的脸上褶皱纵横,深的几乎可以看见岁月的无奈和沧桑。

小孩子懵懂着眼神四处奔跑玩耍,也根本也没有地方受教育,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着父母干活,等到长大了再继承父母的职业,种植罂粟以维生。

言臻上前去询问老村长村子里是否来过陌生人,是否在村子里长住,老村长支支吾吾的说除了三月份来过一个记者之外再没有人来过,但是谁都可以看出来,很明显,他在说谎。

但是言臻也没有追问,只是说要在村子里住两天,愿意给予丰厚的报酬,能否帮忙找一户人家。

老村长欢喜的答应了,转身就叫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过来,并指手画脚的给言臻解释了半天,叶翡一句也没有听懂。

“他说什么啊?”叶翡低声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为什么我听他的发音,总觉得他再重复同一件事情……”

“他告诉我,明花家的男人会说汉语,所以让我们去她家住。”

“啊……原来是这样。”叶翡了然,“但是他不承认艾瑞克在村子里怎么办?难道要挨家挨户的找?”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山坡平原间的村落屋子上:“居民户数不多,就算是挨着找,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不用这么麻烦,”言臻道,“我们等艾瑞克主动来找我们。”

叶翡“哦”了一声,心想这句话说得真是自信……自信到狂妄了。

中午的时候明花的男人回到了家里,看到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先是吃惊,随后经过解释他才慢慢缓和下神色来,和言臻叶翡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端着碗坐在小凳子上吃饭去了。

他确实会说汉语。

因为他们的村子属于果敢管辖,大烟只是一年一熟,所以在非收获季节他会出山去打工来挣钱,到了大烟收获的季节又回来。

现在正是大烟收获的季节,所以他刚才也是从大烟地里回来,但是从饭后的交谈中叶翡得知,他们自己家里的大烟已经收完了,就等着拿去卖了换钱,而之所以他还还要去地里,是去帮被人家收大烟,这两天忙帮下来,人家不仅会请你吃顿饭,还会给予你一点报酬,当叶翡询问报酬有多少的时候,男人笑着道:“也就给包一点啦,每年就收那么一点,怎么可能给你多……”

后来叶翡才知道,原来他们所说的报酬并不是金钱,而是大烟。

……

下午时分因为无聊,叶翡跟着男人去村口看村民们卖大烟。

村子里村民的生活水平真的非常落后,虽然已经通了电,但是各家各户依旧没有普遍的使用电器,因为这地方供电极其不稳定,时不时的停电几天半个月,按照明花的说法,要是靠电做饭,那全村人都要饿死了。

一路往出走叶翡看见了好几根发霉的木电杆,变压器早就已经生锈,上面也没有任何危险标识,电线断了落在泥地里,顽皮的小孩子拉起来绑到旁边的树上跳皮筋玩,很明显是多时没有人来维修了。

村子口比叶翡中午来的时候要热闹些,那些烟贩子将自己家带来的货物直接摆在地上,等着村民用大烟来交换,而叶翡也了解到,在村子里,村民平常生活基本不会使用货币,所有的交易要么实行以物易物,要么就用大烟,在这个时候生烟膏显然具有了一般等价物的职能,就好比明花的男人帮助人家收地,人家给的报酬,也是大烟。

明花家今年种了两亩大烟,但是所收获的成果就只有装在蛇皮袋子里的那半袋子,男人说今年的收成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要是往年旱涝的时候,估计连这一半都没有。

而烟贩子们收大烟的方式也十分奇特,他们并不是用现在外界通用的杆秤,盘秤或者电子秤,而是用一种简易自治的,类似于天平的仪器进行称重,一端放着大烟,另一端放着砝码,砝码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有银粒子,有小金属,有啤酒瓶盖,甚至还有子弹。

而称重之后烟贩子收了大烟也不是直接付给村民们现金,而是村民们自己根据等价在烟贩子的货物中挑选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当然也不是非得换东西,也可以直接拿钱,叶翡问明花的男人他们家那半袋子大烟能卖多少钱,男人依旧笑着说道:“大概两千块吧……”

是两千块人民币,没有错。

他们一年的种植,大半年的等待,数十天在烟地里的辛苦劳作,最终得来这半袋子大烟,只能卖两千块钱。

和往后的毒品加工环节里,成品海洛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作物,唯一的经济收入,却根本不能维持生活,所以这里的人世代贫穷着。

但是叶翡观察到凡是卖完了大烟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看起来非常高兴,没有丝毫因为收入低廉而自暴自弃的沮丧,叶翡听见明花的男人说道:“等了大半年就等这个时候了,过年都没有这么高兴!”

大烟交易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天黑时分,烟民们该卖的都卖出去了,烟贩子该收的也都收够了,天黑了已经不适合再下山,于是有的住在了村民家里,有的自己带了帐篷,找了个空地就搭起来就住着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叶翡才知道原来明花家在村子算是情况不错的,因为家里没有老人,只要两个小孩子,并且丈夫在农闲时间会出山去打工补贴家用,再加上每年收的大烟,卖掉之后完全足够一家人生活,甚至还会有些盈余。

这也是老村长让叶翡和言臻住在他们家的原因之一,不仅是因为明花的男人会说汉语,更是因为明花家有空着的屋子,其他家甚至基本是一大家子人吃住都在一间屋子里。

半夜的时候叶翡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当然不是因为泛着潮气的被褥和黑魆魆的房梁,而是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的地方说不出的感觉,真的是说不出的感觉……明知道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明知道毒品的传播如果不加以遏制一定会愈演愈烈,到了某种时候甚至会演变成极端可怕的事故,但是你看着这些罂粟种植者,这些从源头上“缔造危害”的人们,你就是说不出半句谴责的话来。

他们和传言,或者是想象中的“种毒者”实在太过大相径庭,他们不是富裕、凶狠、冷漠、狡诈,不是拿着黑洞洞的枪械顽固抵抗着警察的抓捕,没有冷笑着看着吸毒者因为没钱得不到那一点点毒品而痛苦挣扎,相反他们贫穷、善良、木讷、并且饱受生活沧桑。

何其不容易。

她盯着虚空里浓郁的黑暗,一眨不眨,半响,言臻问道:“你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叶翡道,“我来过金三角,见过罂粟花,几乎见过并且能准确辨别所有成品精神药剂,包括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毒品,但是我没有来过山里……来过这样的罂粟种植地。”

“正常,”言臻道,“这种地方来过的人确实很少,了解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传言,传的太多了,也就失真了。”

“你上次来缅甸的时候来过?”叶翡问。

“我来过很多次,上次去的那个村寨比这个村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去过比平嘎村还不如的,只有几户人家,村民甚至有半年时间要靠野菜和树皮度日。”

“我的天……”

“大山深处和外界几乎断绝往来,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年过来收大烟的烟贩子,有的烟贩子故意将大烟价格压得很低,烟民又不得不卖给他们,于是这么多年了,很多烟民依旧食不果腹。”

“难道就必须得种罂粟?”叶翡皱眉,“我知道缅甸越南这一带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罂粟,但是……”

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沉默下去,往后的话也没有声音了。

“但是什么?”言臻问,“你是不是想到了零五年缅甸政府全面禁烟推行替代种植?”

“是啊……看来这替代种植搞得也不怎么样啊?”叶翡嗤笑道。

同时又在心里感叹,言臻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猜出来,并且猜的一字不差……虽然蛔虫这种生物确实是恶心了些,但是她再找不到比这更形象的形容词了。

“当时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你也知道,缅甸当地种植罂粟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甚至成了一种传统,不是短时间高强度这种运动性办法能解决掉的,而且罂粟有市场……有需求就有供应,所以禁烟运动推行了几年之后就有了很大的反弹。”

------题外话------

写的大抵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但是可以的肯定的是这种情况肯定曾经或者甚至是现在,在佤邦山区长期存在延续过,烟民们固然可怜,但是……还是要禁毒,禁毒,禁毒,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统计的,金三角每年的毒品输出量占了全世界的百分之八十五,而缅甸的罂粟种植面积甚至达到了一百八十万亩还是一百五十万亩,真是无比可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湄公河行动》,没有看的有机会建议看看,嗯,最后珍爱生命远离毒品。<!--over--></div>

第一百五十章 恶之花(下)

“也对啊,”叶翡玩笑道,“要是罂粟没有市场需求了,那估计源头也就凋败了吧?”

言臻无语道:“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叶翡哈哈笑:“我也就是想想而已……”

言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叶翡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时候不过才晚上九点多,难怪自己睡不着……她一向都是晚上十一点之后才睡的。

但是因为村子里没有电,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娱乐,而村民们为了节省灯油钱,除非有急事,一般入夜之后都不点灯,因此几乎天黑之后大家就都上床睡觉了。

叶翡入乡随俗,吃过晚饭和言臻在村子周围散了一会儿步,天黑了不久也就上床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应该也就才八点多。

真是……

她都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这么早睡觉过了。

夜晚的山村里尤其寂静,甚至寂静的可怕,有一种阒阒如无人的感觉,如果不是身边躺着言臻,叶翡一定会觉得自己无端的躺在一团黑暗的溶液里,无端的等待着被黑暗侵蚀。

她是个十分喜欢幻想的人,如果没有幻想,她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故事来。

可是这个时候她觉得,她自己也是个故事。

远方隐隐传来几声狗叫,静寂黑夜被惊出几寸裂纹。

她忽然道:“如果以后退休的时候我和你都还活着的话,我们就去农村里盖房子生活吧?”

言臻惊讶:“怎么忽然会有这种想法?”

叶翡沉默不语,言臻接着道:“而且你不是喜欢高一点的房子?自己建一个高层好像有点费力,但是要是你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叶翡:“……”

她翻了个身,侧身面朝着言臻道:“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其实也不怪她胡思乱想,高危险的职业注定了他们在任务中的每时每刻都必须得保持着警惕,随时随地准备着去牺牲,人一旦做好了死的觉悟,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变得非常之可怕。

言臻却道:“你这二十五年不是都活过来了吗?”

叶翡撇嘴:“天有不测风云……”

言臻道:“死?你舍得我?”

叶翡:“……好像是不舍得哦。”

“什么叫好像是……必须毋庸置疑。”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叶翡附和:“毋庸置疑。”

言臻又道:“为什么你今天这么多愁善感?”

叶翡沉默半响,神经质的道:“大概是因为我看见这片土地上这个种族生活的如此艰难,我看见罪恶的源头在无知的催化之下变作悲哀命运的导火索——”

“赶紧停下!”言臻顿时出声打断了她,“百分之零点一个莎士比亚附体了一样……”

叶翡:“……为什么才百分之零点一个莎士比亚?”

言臻也翻身面对着她:“不然你想要多少?”

叶翡义正言辞:“我好歹是新时代青年作家,怎么的也得……百分之零点二吧?”

言臻笑出了声。

笑声在黑夜中迤逦开去,仿佛飘荡出去很远,叶翡觉得安心。

言臻几乎只笑了一瞬,然后忽然道:“你明天去大烟地里看看吧?”

叶翡也沉默了一瞬,随即玩笑道:“去干什么?激发我那百分之零点二的莎士比亚灵魂吗?”

“他们收大烟……比你想象的更辛苦。”言臻如是道。

叶翡盯着乌黑的墙壁看了半响,才道:“为什么替代种植会失败?”

“原因很多……首先是因为气候,这里的气候最适合种植罂粟,当然种植其他扥作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适合的,是罂粟。

而且比起其他农作物或者经济作物,罂粟是一种非常简单便捷的作物,只要开春的时候将种子撒在地里,生长期间几乎不用进行任何劳作,只要看老天爷脸色,等到十二月的去收获就可以。

烟民们没有什么毒品概念,你也看出来他们的文化程度都很低,很多几乎没有受过教育,在他们眼里,罂粟只不过是一种种植来卖钱的作物而已,而且这里世世代代都是以种植罂粟为生,我说过,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习惯,或者一种传统——

你可能不知道,掸邦果敢当地山里的烟民如果生了病,他们首先做的一件事不是请医生,而是让病人抽大烟,如果抽了大烟不能治好病人,他们才会去请村子里的‘魔巴’,也就是类似于巫师一样的存在来治病……”

言臻顿了一下,叶翡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言臻继续道:“还有其他的原因……我们进山的时候你也看见了,这里的地势很陡峭,道路不是很通畅,如果种植其他人的作物,譬如玉米小麦水稻,种植了根本没有办法运出山去,而罂粟就不同了,大面积的罂粟种植收获之后体积非常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背走,而且还有人直接上门来收,非常方便。

而烟贩子为了进行大烟垄断,通常会提亲支付给烟农下一年的钱款,等到下年的时候烟农要生存,就只能继续种赊欠,也就只能长时间的种植大烟,这也是替代种植难以推行开来的一个重要原因,烟农们所欠的外债全都是大烟而非其他任何东西,所以他们只有种植大烟才会有出路。”

半响,叶翡感叹道:“听上去还真是复杂……”

言臻也叹:“好几代人根深蒂固的遗留问题,确实复杂的很。”

“我决定了,”叶翡道,“我明天要去烟地里看看。”

言臻应了一声:“看看也好。”

叶翡接着得意洋洋的道:“说不定我就才思如泉涌,然后回去之后写出一部反应社会现实的旷世之作……”

言臻:“……”

叶翡:“然后我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言臻:“醒醒。”

叶翡抬脚在言臻腿上踹了一下,怒道:“天天拆我台,老大不发威你以为我是凯蒂猫啊!”

“你不是凯蒂猫,”言臻道,“你怎么着也得是大脸猫啊……”

叶翡:“……”

她掀被怒起,然后一条腿跨过去在言臻身上,双手卡主他的的肩膀,将自己如花似玉一张脸凑上去,语气森森的道:“你好好看看,我脸哪里大了!哪里大了!”

言臻气定神闲的看了一眼,优哉游哉的道:“天太黑了看不清,你再凑近点?”

“我凑你妹啊!”

“抱歉我没有妹妹……”

“我——”

叶翡话音未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询问声,然后……门帘子就被掀开了……

屋子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叶翡和言臻住在里屋,明花一家住在外屋,乡村人家,屋里也就没有门,只是悬挂了一道深色的门帘作为遮挡物。

刚才询问的是道女声,说的是佤族语,来人当然是家里的女主人明花,常年生活在村子里,和村里人几乎没有什么隔阂和禁忌,于是明花也就不会熟悉山外的礼节和习惯,在门口问了一声之后就直接掀开了门帘,然后……然后就昏昏暗暗的看见,身材姣好的女子正跨在平躺的男人身上,双手搭着他的肩,想自己黑暗中如月光的脸颊含羞带怯(?)的递过去,而起伏的美丽身姿,在黑暗里好像一段秀丽的玉带桥。

至于他们在干什么……明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当然是懂得,这种事情……不可说,不可说。

于是她在转瞬红了脸之后磕磕绊绊的说了几句叶翡听不懂的话,然后松开门帘子,几乎是跑着离开了里屋。

叶翡:“……”

她刚才在明花掀开门帘子的时候就瞬间僵住,两秒之内感觉的自己血液倒流充脑,然后就要冲破七窍破体而出,就像……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全身的温度都烧了起来,全身的温度都集中在了脸皮上,简直……夭寿啦!

缓缓的将脖子转回去,她看着言臻的目光逐渐凶恶起来,而言臻一脸“我这么无辜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拉你上来的是你自己上来的”的诚挚正直表情,叶翡凶狠的盯了他足足一分钟,然后以光速从他身上翻下来,“哧溜”钻进自己的被子里,并毛毛虫一般挪到了床板的最右边,一副和言臻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言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叶翡转回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闭上眼睛表示自己要睡觉了。

但是言臻知道她没有睡。

果然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传来叶翡有些闷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你真的觉得我脸大吗?”

言臻:“……”

他忍着笑,道:“不是,你的脸一点也不大,很漂亮。”

叶翡终于转了过来:“那你为什么说我是大脸猫?”

言臻道:“因为除了你说的凯蒂猫之外,我就知道这一个猫科卡通人物。”

叶翡:“……”

算了,不和没有童年的人计较了。

==

第二天清晨大脸叶起的尤其的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因为这个点儿明花的男人已经要下地去帮人家收大烟,叶翡昨天晚上就决定去烟地里看看的。

她起来之后言臻也起了,为了抚慰她因为脸大受伤的心灵,言臻决定陪着她一起去大烟地里。

烟地都是梯田,一层一层的累叠上去,让人想起半开的折扇扇骨,而那些开在山坡上的罂粟花,更像是绚烂斑斓的扇面。

如果从人类最朴素的审美角度出发,罂粟是一种非常美丽的植物。

从山脚站着仰望,可以看见的沐在清晨曦光下的大片的绿叶,和那些已经快要凋败,却依旧颜色浓艳的,深红玫红花白浅黄色的罂粟花。

那些可以制成毒品,却十分漂亮的罂粟花。

那个……罪恶之花。

有风从远方而来,夹杂着或轻微或沉重的的云气,来收大烟的烟民们已经进了地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这个时候他们看上去和外面那些种植正常作物的农民没有什么不同,而晨曦中的罂粟花,也似乎和玉米小面水稻没有任何不同。

言臻昨天晚上说,烟民眼中的大烟,真的只是一种经济作物,和其他的作物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沉默观看的叶翡明白,这两个种类的东西,是有本质不同的。

他们收罂粟的方式看起来十分新奇,当罂粟花开的凋败时,花心中会长出一个罂粟果,罂粟果成熟之后便是收获的时候。

烟民们一般会将三根伞骨绑在一起制成特制的刀片,然后在成熟的罂粟果表面划下去,这样每划一次机会出现三道细细的小口,然后罂粟果里就会流淌出白色浆汁,这种浆汁十分粘稠,因此会渗析的特别缓慢,等到它渗出的差不多黏在果子上成一层的时候,烟农们就会用竹片将浆汁刮下来。

------题外话------

怎么又都不冒泡了……你们这样我很容易觉得自己在单机。<!--over--></div>

第一百四十六章 艾瑞克

每一颗罂粟果渗出来的浆汁最后凝结的时候其实只有小小一团,无数颗罂粟果的浆汁汇聚在一起,最终用烟叶包起来,这就是生烟膏,或者换一个人们更熟悉的名字,叫鸦片……也是最初始形态的海洛因。

而几乎每十公斤的鸦片才能提炼一公斤的海洛因,这还不是纯度最高的,如果再经过提纯,这个比例就还要缩小很多。

这里的每家烟农种植几亩罂粟,最终的收获却都在几十公斤左右,能卖出的钱,能交换的物品都十分有限,但是当这些鸦片被烟贩子们带到外界,再倒卖给毒枭,它们就会变成体积质量更小的海洛因,变成价格成倍上涨的毒品。

……

太阳升起的的时候地里的烟农们已经干了很长过一段时间的活,叶翡和言臻沿着烟地走了一阵子,烟农们忙着收大烟,大部分没有注意到他们,但是也有些注意到了,新奇和微微带着抵触的目光向他们投过来,也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当然都是言臻回答的,叶翡这个时候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几乎什么也不明白。

往回走的路上言臻问道:“怎么样?”

叶翡:“什么怎么样?”

“罂粟。”

他问的如此直白,叶翡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响,她才道:“觉得他们……太过艰辛。”

言臻竟然轻微的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辛苦的人,比如——”

“嗯?”

“比如我和你。”

叶翡不明所以,却已经被言臻带着走出去老远,她回头,似乎可以看见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有人影一晃而过。

所以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努力回想刚才的情景,但是那个时候刚从罂粟地上下来,她还想着山坡上那大片斑斓的罂粟花,脑子里炸开烟花似的曾经读过的数据,曾经接触过得贩毒分子,曾经执行过的暗杀任务,唯独没有对周围环境情景的观察。

叶翡有些惆怅。

她觉得自己最近因为接触了原来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得东西于是由此有些多愁善感,但是自己对于这些东西根本无能为力,于是又多了几分无奈。

思绪很纷杂很活跃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很多事情,比如这个时候的叶翡,她想到了他和言臻进山的目的,于是她去问了言臻这件事,在她询问的时候,已经是他们进到佤邦大山深处第四天。

这四天里言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曾经说过德国艾瑞克来找他们,但是过去了整整四天,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几乎都知道明花家来了两个山外的客人,但是艾瑞克并没有上门来。

“你一点也不着急?”叶翡如是问道。

言臻反问:“难道你真的想挨家挨户去搜?”

叶翡:“……”

于是她只好和他一起等。

一直到第七天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些转机。

那天早上叶翡道村口看了马帮带走了最后一批烟贩子和烟贩子们收购到手的大烟,老村长站在村子口的大树下目送着马帮最后一批马消失在山林里,终于才慢悠悠的带着笑容往回走。

今年的收成十分不错,村子里几乎每家的大烟都卖出去不少钱,所以今年的境况应该会比去年好很多,因此一路走回去都是笑着的。

村长家就住在离村口不远,进村子里就必须经过他家,叶翡回去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注意,但就在走出去不远的时候,忽然就看见老村长提着一个包裹偷偷摸摸的往后山去了。

叶翡并不是很好奇,但是她还是跟上去看了。

然后……就发现了让他们等待了七天之久的艾瑞克·巴蒂。

言臻的情报不是很准,他说艾瑞克虽然用着一个标准的美国人名字,但是何有可能是个缅甸本地人,但是叶翡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撇嘴,这明明是个标准的日耳曼人。

她是在老村长走之后出现在艾瑞克面前的,这个时候艾瑞克正在那间小茅屋里老村长送过来的午饭。

他看见叶翡先是瞪眼,深深的眼窝里两颗浅棕色的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似的,嘴里的菜和米饭随着他张开嘴唇而掉下去些许在碗里,简直就是一个活的吃了一惊的表情包。

半响,他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你是谁!”

叶翡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哥们说的是英语,也谢天谢地已经魂归地府的蒋淮生没有说谎,更谢天谢地今天自己早上出门看见了老村长,不然按照言臻那种等法,估计在等七天这哥们也不会自动来见他们。

他丫都躲到后山来了,村子里都不呆了,怎么可能知道她和言臻到来的消息?

“我叫塞壬。”叶翡对他打招呼。

然后道:“艾瑞克·巴蒂?”

眼前的白人无动于衷。

叶翡继续道:“蒋淮生死了。”

艾瑞克·巴蒂成功的被自己嘴里的饭呛到,咳嗽了半天才抬起头红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叶翡被他骤然充血突兀的眼睛吓了一跳,她哑然半响,思考了这个消息给眼前这个人所造成的冲击力,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戏剧化,这个时候她还无聊的想,难道艾瑞克和蒋淮生是百年不遇的好基友,所以乍闻此噩耗不禁怆然泣涕下……但是下一刻艾瑞克的反应就让叶翡瞬间推翻了自己的无聊想法。

他无意识的嚼着自己嘴里的饭,米粒簌簌的落下来在衣服襟上,双眼越发猩红起来,端着饭碗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他整个人都颤抖不止——他在害怕。

这个时候叶翡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推理才能,只是站在这个人面前动了动眼睛,就可以推测出他当下的基本状态……脸上有擦伤,但是已经结痂,伤疤形状长而细,并且有很多条,很明显是在树林中行走时被树枝擦伤的,进山里来的唯一一条路确实灌木刺木横生,但是如果小心的行走根本不会受伤,所以他当时一定走的非常着急,他的眼窝深深的陷下去,眼底乌青浓重,显然长时间之内没有休好了,脸上的胡子也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而身上的西装上依旧沾着干了的泥土,显然这些他都无瑕打理。

按照叶翡之前的推断,在她和言臻进山之前的几天,艾瑞克为了躲避某个人就已经进入了平嘎村,这期间到今天一直隔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内,他一直都是恐慌不安的状态,再联系之前他进山里的最终目的,和他听到蒋淮生死亡之后的反应,也就不难推断,他躲避埃尔斯,应该是因为他害怕他。

“你在害怕?”叶翡故作轻松的道。

艾瑞克将没有吃完的那半碗饭放在桌子上,抬头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道:“你们……你么来干什么?”

他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叶翡挑眉,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言臻和自己来了村子里的?

……也就是说,言臻之前的决定等待其实是正确的?

叶翡不想承认自己似乎将事情搞砸了,于是想办法补救:“是蒋淮生带我们来的。”

“我……我知道,”艾瑞克咬着牙道,“只有他知道我在哪。”

叶翡“哦”了一声,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正想着自己实在不适合搞谈判商榷这种事情要是言臻在就好了,转念又一想觉得言臻似乎比自己更不适合,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要不要直接像对付那个雇佣兵一样直接上拳头,于是抬眼去看艾瑞克,衡量这个看起来很消瘦的外国人能经得住自己几拳,结果身后忽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自己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叶翡没有回头。

因为她知道来的是言臻。

她从艾瑞克浅色的眼睛了看到了身后的人影,除了言臻之外,还有老村长。

她转身,村长面上的表情很苦,他看着艾瑞克痛苦无奈的摇了摇头,言臻脸上到看不出什么,他将叶翡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温和的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

叶翡黑线,心想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而且你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乱跑这几个字来着我怎么不知道。

艾瑞克对村长说了几句缅甸语,老村长解脱似的赶紧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静悄悄的三个人。

叶翡看了看艾瑞克,又看了看言臻,眼珠子转动了好几圈终于忍住没有开口,住在桌子旁的艾瑞克痛苦的将头埋进臂弯里,哀声道:“我的上帝……”

言臻终于开口,但是他问的那句话有覅额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他道:“他是谁?”

艾瑞克抬起血丝遍布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夸张的语气神经质的喃喃道:“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我以为能骗过他……我以为,下一个就是我了……”

他抱头痛哭:“我不想死……”

“巴蒂?”言臻叫了一声。

艾瑞克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以撒……你不会想知道他是谁的……”

叶翡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俩人认识啊我去!

难怪言臻胜券在握说艾瑞克一定会去找他,她这才蓦然的想起言臻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两年前来过缅甸,并且似乎走过不少地方,呆的时间也不短……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所以才会说这里的民族语言,难怪他一进仰光就极具目的性的去找江清海,难怪他会直言自己要见艾瑞克·巴蒂,也是难怪,他这么轻易的分析当地的势力分布,几乎精准的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在看了李斯特的资料之后大概所有的想法就在他脑海里成型,他只是需要过来……印证一切猜想罢了。

此刻叶翡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难怪言臻是六组的组长……

她扶额,在这一刻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智障,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行动或者战略布局这些方面,自己就是智障了。

艾瑞克依旧在期期艾艾,叶翡叹了一声,转头对言臻道:“我先出去走走,你和他说吧?”

言臻对她此行为似乎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只是点点头,并告知她暂时不要走远。

于是叶翡出去了。

她出门后沿着山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想起言臻的话又走了回去。

这个地方在背阴坡,似乎常年见不到太阳,再加上树木茂密,因此山坡长时间处于湿润状态,青苔丛生,山坡上新建着一个木屋,就是艾瑞克临时住的那间,叶翡围着那间屋子转了几圈,最终无聊的站在风口吹风。

------题外话------

快出来冒泡泡不然我召唤伏地魔阿瓦达了!<!--over--></div>

一百五十三章 赠玉

叶翡拿出手机照了一张照片,刚无聊的想着加个什么滤镜,言臻就从屋子了走了出来。

“谈判完了?”叶翡将手机装起来,问道。

言臻挑眉:“谈判?”

叶翡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潜意识里的词语,她现在在言臻面前愈来愈没有顾忌,几乎想都不想就出口,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我的意思是,你问出什么了没有?”

言臻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似乎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叶翡挑眉,言臻又接着道:“等回去了仰光再说。”

“好吧,”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小木屋,忽然道:“那么美国人不走么?”

“让他呆着吧,他只是在等死。”

叶翡眨眨眼,斟酌道:“我看他似乎很害怕……精神非常不正常。”

“嗯。”

言臻不再多说,叶翡也就不再问了,他们一路走回到明花家里,走的非常之慢,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将近篱墙的时候叶翡忽然问道:“艾瑞克老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村子里?你也知道他知道我们来了村子里?”

“你这个绕口令一点也没有水平。”言臻推开篱墙门,道。

“回答我。”

“是。”

叶翡:“前者还是后者?”

“两者。”

叶翡默然的想起她第一次去烟地里时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偷窥,但是她再次查看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应该就是躲在暗处的艾瑞克了。

她啧啧的叹了两声,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马帮再一次进山,言臻和叶翡就终于跟着马帮出山,再次回到了镇子上,然后又在镇子上等了将近半天,终于等来了每天发一趟的班车,离开了山区。

两天之后。

叶翡和言臻回到了仰光时,但是却没有去江清海的小旅馆,而是去了藏安寺,永恒和尚很是和善的接待了他们,叶翡又见到了圆脸小和尚,也见到了那颗巨大的,曾经承载着六组人愿望的榕树。

第一天刚到的时候言臻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叶翡休息,然后自己出去了一趟。

第二天早上叶翡睡醒的时候发现他躺在自己边上,才恍然的想起昨天半夜时候的情景。

藏安寺里虽然有电,但是夜里和在佤邦山区一样无聊,而且到了仰光之后叶翡的手机不能上国内移动网,寺院里又没有无线,于是叶翡很早就睡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在某一瞬间她蓦然睁开了眼睛。

因为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中庭青竹穿风,娑娑作响。

叶翡的眼睛又轻轻闭上。

过了几分钟屋子们被人从外面打开,叶翡在心里鄙视了一下永恒和尚买的门锁质量。

然后那人悄无声息的进来,影子在墙上渡成长长一条,若明若灭,若真若幻,在霜白的月光里又忽长忽短,仿佛夜里鬼魅。

叶翡的眼睛再次睁开,她背朝着门口睡着,看着墙上的影子逐渐接近自己,然后那人忽然弯腰,叶翡忽然转了回去:“大半夜的搞什么偷袭?”

逆着的光影里叶翡看不清言臻脸上的神情,但是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动作……他直起身来,将自己的外套甩开,然后忽然欺身压了过来。

叶翡:“……”

“哎哎哎你要干嘛!”她伸出手撑住言臻的肩膀。

言臻却瞬间掀开她的被子躺进去:“睡觉。”

叶翡松开手,言臻却顺势抱着她一翻,于是叶翡趴在了他身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她低声问。

言臻微微仰起头在她嘴唇上轻咬了一下,然后又翻身将她放了回去,道:“睡觉。”

叶翡莫名其妙。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依旧莫名其妙。

言臻还没有醒。

她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今天醒来的尤其走,现在竟然才五点半,可是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亮色。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下床还是继续躺着,正想着,言臻就醒了。

他沉默着坐起身,看着睁开眼睛的叶翡道:“睡醒了?”

叶翡也坐起来,开门见山的问:“你昨天去了哪里?”

言臻昨天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只是脱掉了外衣,一整夜躺着衬衣压得皱巴巴的,头发也横七竖八的支棱着,看上去和他平常冷肃清漠的形象特别不符。

他道:“我们今天就回国。”

叶翡瞬间下意识挑眉:“你确定?”

“确定。”

“哦,”叶翡起床换了衣服,“那我们要去江清海的旧房子里拿东西。”

言臻沉默了一阵子,道:“不用拿了,那幢房子已经没有了……”

叶翡:“……哪里去了?”

言臻拿过西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递给叶翡,叶翡皱眉展开,一眼就看见第一版上的配图,那是一条她刚刚到来不就但是已经非常熟悉的街道,因为接近市中心,站在街口就可以清楚的看见大金塔的底座和金碧辉煌的塔尖。

十几天前她还住在那里。

但是此刻报纸上的张照片,可以清楚的看见……爆炸的粉尘烟云,火光滔天,以及残墟断瓦,以及染血断肢。

叶翡缓缓睁大了眼睛。

“还有一件事,”言臻说着顿了一下,紧紧的抿住嘴唇,“江清海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但是——”

“什么?”叶翡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眉苗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叶翡心中反而异常的平静,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实在多了,或者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或者是……从一开始,从十几天前她回到小旅馆眉苗失踪的时候她就应该进预见到了结局。

佛龛里的莲花灯这下真的永久熄灭了。

这样的经历她曾经历经过多少?她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最近的一次是从张深璞那里听来了老猫的乍然牺牲。

真的是……非常突然。

所以从此之后,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即使语言不通,也能对着她笑半天的缅甸姑娘了,虽然她们根本就不熟。

“那江清海呢?”叶翡淡声问。

“他?他会去加拿大,差不多也是今天的飞机。”

叶翡依旧声音淡淡的应了一声。

于是中午吃过饭,她们告别了永恒和尚,乘车往仰光机场而去。

机票是前一天言臻给原野打电话买的,幸运的一点就是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从来就有将证件待在身上的习惯,还不至于被缅甸边境扣住。

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回去的时候直接就没有东西了。

其实箱子里装的也不过只是些日用品,唯一令叶翡心疼的就是她的电脑,她一万多的稿子葬身在了火海里,写过的东西再重新写一遍很让人头疼。

过了安检,在候机大厅等时间的时候言臻忽然问:“你怎么不问小旅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翡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想问。”

言臻却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是江清海自己炸的,眉苗……是自杀。”

叶翡慢慢挑眉,语气不无凌厉的问:“怎么可能是自杀?”

“她被蒋淮生的人带走,本来半=已经确定了她被藏匿的位置,但是等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自杀了,一头撞在墙壁上,脑颅都撞开裂了。”

言臻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叶翡几乎已经知道了原因也知道了结局,眉苗一定是害怕自己落在坏人手里,到时候人家会用她来要挟江清海让他为难,所以提前解决了自己的生命。

很让人震惊,但是似乎又很自然。

叶翡从眉苗看见通缉犯还下意识的要报警的举动上就完全可以推断出……眉苗并不知道江清海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知道江清海的真实身份,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感受,去感受江清海的不同寻常。

于是那大概就是一种下意识的默契,一种会心一笑的心照不宣,只是这两个人仿佛两个神奇的极端,一个是极恶的大毒枭,一个是极善的普通少女,两个人却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

叶翡继续沉默着,直到有人忽然从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瞬间回声,看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运动服的人。

棒球帽帽檐很长,几乎遮住了他半边脸,但是叶翡一眼就看出来……江清海!

见惯了他穿着隆基和夹板拖鞋晃着烂扇子的懒散样子,现在这样贴身精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叶翡反而有些不习惯。

她的嘴唇抿的刚紧了些。

江清海在她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微微将帽子往下压了压。

叶翡回头时,看见他明显突出来的颧骨,和帽子底下戳着的,骤然花白的头发。

她一愣。

江清海察觉到她的反应,低低的笑了笑:“我老了……”

叶翡恍然。

他将一枚拇指大小的片状物不动声色的递给了言臻。

言臻却没有接。

“嘿!”江清海又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小子是干什么的,真以为我和老谷几十年的交情是摆着看的?”

言臻似乎有些惊讶,江清海的嘴唇翘起一点嘲讽的弧度:“你比起你师父还差点……”

言臻不为所动,江清海似乎觉得没意思了,声音低沉而严肃起来:“里头的东西你回去再看,我知道大部分你应该已经从艾瑞克嘴里问出来了,但是多少有些能用的……代我向你师父问好,以后应该就见不到了。”

言臻一语不发的将存储盘接了过来。

江清海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叶翡。

叶翡也没有立刻接,江清海无奈的道:“里头没有炸弹!”

“那是什么?”

江清海粗鲁的将盒子直接隔空一抛,落在了叶翡的膝盖上。

叶翡打开,里面是一个挂坠……拇指大小,叶子形状,应该是正宗的缅甸老坑翡翠玻璃种,透明莹莹的好像一汪春水,就这水头,绝对的a货。

“这么客气?”叶翡挑眉问。

江清海呵呵笑了两声,但是叶翡觉得他不像是在笑,倒像是非常不情愿的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夜枭般的怪叫,让人想起声带坏了的人迫切想要发声的无奈和痛苦。

“这是樱叶给孩子准备的,后来一直是眉苗戴着,现在眉苗也走了,就送给你吧!”

叶翡捏着那吊坠盒子的边缘,蓦然的想起言臻说过,江清海的妻子,叫樱叶。

她将盒子盖了起来,那一抹翠色消失在自己眼帘里,她没有说“谢谢”,而是说:“好。”

江清海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起身就走,言臻忽然站起身,江清海停下来步子,却并没有转身。

言臻道:“埃尔斯这个人有问题,你最好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

江清海背对着言臻点点头,然后径自离开。

叶翡回头,只看见他孤孑的身影消失在似乎没有边际的候机大厅里,人流来弗去,而霓虹倒映在地板里,却显得这里无比空旷。

她打开腿上的盒子,看着盒子里的翡翠吊坠,蓦然的想起江清海最后一句呢喃。

他说:“眉苗啊,这个傻孩子……”

------题外话------

那个翡翠叶子,后面还有戏,应该在番外里,你们可以期待一下,啦啦。<!--over--></div>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明灯(一)

叶翡和言臻回国时落地落在了临安。

出了机场看见熟悉的街景和人群,叶翡不知道怎的就舒了一口长气,在飞机她和言臻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一上飞机她就好像嗑了安眠药一样睡了过去,但是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一直到飞机快落地了她才醒过来,手伸进口袋里摸到江清海最后给她的吊坠盒,忽然就觉得这次去缅甸的记忆开始混乱起来。

她努力回想了一阵,但是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只剩下佤邦山里开满罂粟的梯田,和江清海最后一句无奈的感叹。

言臻的手落在她额头上,她觉得那只手真是凉,和她变出来的冰块似的……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很简单。

叶翡发烧了。

她迷迷糊糊的被言臻带走,等到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床边坐着好久不见的茉莉。

恍惚里叶翡以为是她回到北平在江城道被抢劫那次,唯一不同的就是……言臻去了哪里?

“茉莉?”叶翡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茉莉刚还在看着手机,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动作很大的抬头,惊喜道:“叶子姐你可终于醒了?”

叶翡朝着她笑了笑,斟酌着开口:“我晕过去了?”

茉莉摇了摇头,笑道:“我刚来的时候你说自己要睡觉,然后就睡了半夜加一个白天……要不是医生说你真的只是在睡觉,我们都以为你晕过去了呢!”

叶翡慢慢爬起来,觉得自己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显然病已经完全好了。

“对了,言臻呢?”

茉莉道:“组长陪您到早上,老谷叔刚刚劝他休息去了……”

叶翡扶额:“你们怎么不早点让他去睡觉?”

从前几天在藏安寺,他几乎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去,而且早上还起来的特别早,飞机上自己靠着他的肩膀,他也没有休息,结果回来又熬了一整夜,这就是铁打的人估计也撑不住了。

“我哪里敢啊……”茉莉道。

叶翡摇了摇头,起床在地上活动了几圈。

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出了卧室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别墅公寓,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可以看见底下宽敞的客厅,白礼正在拿着一杆高尔夫球杆比划来比划去,貌若抽风。

叶翡看的想笑,但是房子里静悄悄的,她想起茉莉说言臻正在睡觉,害怕吵醒言臻,于是生生忍住了。

她从楼上下来,茉莉也跟着下来了,白礼看见她俩,抡着高尔夫球杆笑眯眯打招呼:“醒了?”

还是那个欠扁的声线,叶翡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但是她却皱眉道:“你声音小点,吵醒了言臻怎么办?”

白礼嗤笑:“得了吧,这屋子隔音好着呢!你就是在一楼放一迫击炮他都不一定能醒!”

“是吗?”

清冷逼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叶翡抬头,看见言臻正站在她刚才站着的位置。

她惊讶道:“呀,醒的这么早?”

白礼学着她道:“呀,这么早就醒了?”

言臻道:“都要放迫击炮了,我敢不醒吗?”

白礼:“……”

叶翡和茉莉没忍住笑都咯咯笑了起来,言臻下来到叶翡身旁,皱眉:“好了吗?要不找个医生再来看看?”

叶翡摊手:“放心吧,完全好了。”

言臻似乎还要说什么,白礼一声哀嚎:“又秀恩爱了,可怜可怜单身狗吧……”

一边嚎一边将眼睛的余光投向了茉莉。

叶翡在一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心想你小子这速度也忒慢了点,又想起藏安寺院素季河水旁边那颗大榕树上白礼同志的祈愿丝带……越想越觉得白礼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于是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戚谷城从外面进来,和声道:“小叶醒了啊?睡得好吗?”

他的声音总是和他的面相很有些不符,横亘在他眼角的那道伤疤使他看起来异常凶恶,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永远给人的感觉是语气仿佛永远都笑眯眯的。

“还好……”叶翡笑着道。

看见他和白礼叶翡也就知道了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句章,但是她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和言臻是怎么从临安到句章的,包括茉莉说见面的时候自己和她说的话,全都忘记了。

叶翡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

茉莉从另一边过来,将茶几上的手机递给叶翡道:“叶子姐,你的手机从一来就一直在响,后来自己关机了,我给你充了电,你开机看看?”

叶翡打开手机,然后看见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有赵颂懿的,也上官缘的,还有几个是明御的,都已经是几天前了。

言臻不知道在和戚谷城说什么,叶翡赶紧去回电话,按照来电人的脾气和难伺候程度,叶翡先回了上官娘娘的。

电话一接通上官缘就冷笑:“终于肯接电话了?明明信号都已经是中国了,还假装自己没回来呢?”

叶翡呵呵笑:“刚下飞机就发烧了……”

上官缘的声音云淡风轻:“这个理由一点也不好,你根本就不会撒谎,就不要妄图狡辩了。”

叶翡:“……”

这年头说实话也没有人信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个时候言臻的声音忽然插了过来:“她是真的发烧了,刚才醒过来。”

这个话说的很是微妙……到底是刚睡醒还是刚苏醒,这是一个问题。

果然上官缘沉默一秒,问道:“怎么样了?现在在医院吗?”

叶翡:“……”

为什么她说话就不信,言臻一句话上官缘就相信了,她说话就这么不好是吗!

“没在医院,在六组。”她道。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不用担心,”叶翡连忙道,“对了,你打电话有事吗?”

“是赵颂懿和林璇还有一致要求的,她们都给你打电话了,但是你并没有接。”

叶翡没想到自己离开了一个月不到上官就和赵颂懿林璇好像很熟了,这要是搁在从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她刚要开口问什么事儿,上官缘已经道:“李子学的案子后天开庭二审,你去看吗?”

叶翡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月。

她问:“其他的进展怎么样?我记得上次颂懿不是说青蛇跑了……”

“现在专案组在莲都。”

听到这个地方叶翡有些意外:“莲都?”

上官缘道:“我们都在莲都,这边情况……有些复杂,你现在在哪?”

“在句章,”叶翡道,“这样吧,我待会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然后恢复你吧?”

“好,”上官缘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自己注意身体。”

“知道了。”

叶翡笑着挂掉了电话。

这个时候下飞机发烧时卡带的记忆已经从新回到了她的脑壳里,她开始思考在缅甸那半个月所遇到的各种事情,想起眉苗死去的时候心中一窒,但是很快就过去,她知道自己肯定远远没有江清海悲恸,但是她依旧感到遗憾和惋惜,眉苗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未编完的彩线手镯也已经葬身在了火海里,成了一蓬灰烬。

“茉莉,我的外套里有一个硬纸盒子,你放在哪里了?”

茉莉应了一声然后上楼去拿,叶翡接过那个纸盒子,从里面取出那个吊坠,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咦,这个叶子真好看。”茉莉笑道。

“可惜不能送给你。”叶翡也笑。

茉莉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白礼凑过来笑嘻嘻道:“小茉莉喜欢啊,喜欢哥给你买一打?”

茉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白礼继续笑嘻嘻的问叶翡:“为什么不能送啊?”

叶翡淡淡道:“因为是两个人的遗物。”

白礼没有听懂,似乎还要开口再问些什么,叶翡却已经走去了言臻身边坐下了。

“后天可以回怀江吗?”她开门见山的问。

正在和戚谷城说话的言臻回头:“怎么了?”

“李子学案开庭,我想去看看。”

言臻想了一下,道:“好,那就明天回去,正好我过去把剩下的戏拍完。”

叶翡点头,接着道:“现在我想知道……我们这次去缅甸,调查出了什么?”

言臻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小东西,却不是递给叶翡,而是给了戚谷城,叶翡认出来那是江清海最后给他的存储盘,戚谷城接在手里,正要起身,言臻忽然道:“老师?”

戚谷城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深海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戚谷城沉默着点了点头,言臻接着道:“他说,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戚谷城似乎无所谓的笑笑:“我都和他两年没见过了,还以后……”

他说着再次起身往出走,走到一半又回头:“深海这次去了什么地方?”

“加拿大。”

“哦,”戚谷城应了一声,然后招呼白礼和茉莉,“走了,干活去。”

客厅里只剩下叶翡和言臻两个人。

叶翡没有再重复问题,言臻却道:“不是不想知道吗?”

叶翡打了个呵欠:“那是感冒了脑子混乱,现在好了,当然想知道了……”

言臻淡淡的“哦”了一声,道:“艾瑞克·巴蒂死了,自杀。”

叶翡沉默两秒,骂道:“这两天自杀的人怎么这么多……”

“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放弃自己的生命。”

言臻的声音很淡,比任何时候都淡,淡的好像一抹轻烟,好像一点薄薄的雪。

“他舍得从山里出来了?”

“他是死在山里的。”

叶翡蜷起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道:“不过就他那个长期处于极端恐慌下的精神状态,很明显已经是抑郁症的症状了……最后自杀,倒也说的过去。”

她接着道:“不过……到底是什么人让一个跨境贩毒的毒枭害怕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

“埃尔斯?”叶翡道,“这只是一个名字,这个人是谁?他的的身份是什么……”

她说着忽然自己停顿了下来,然后又开始喃喃自语:“不对啊……艾瑞克是t·h·g的成员,如果埃尔斯……”

“他也是。”

言臻忽然出声。

叶翡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就因为艾瑞克躲着他?害怕他?这一点也说不通好吗?”

“艾瑞克对他的到来感到恐慌,是因为他自己之前和蒋淮生勾结,收购了佤邦和果敢掸邦的鸦片走了私运路线,妄想给自己牟利,当然他已经这么干了两年,但是很不幸,他被发现了。”

“啊?”叶翡嗤道,“竟然是这样……”

“暂时放着艾瑞克的事情不谈,”言臻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向你提起要去金山角时所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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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章节题目,是整个情节的名字,不是这一个单章,等到后面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别再说不能懂了(笑哭)。<!--over--></div>

【言隽番外 】烟卷 成长二三事002

由于言隽小朋友太聪明,所以他并没有像一般小朋友那样上幼儿园,他在家里呆了两年,祸害了两年自己的爸妈,因此叶翡实在觉得带孩子是一件非常令人脑壳痛的事情,于是在他五岁刚过的时候,就被不责任的娘送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上学对于言隽来说简直跟闹着玩似的,他非常想不通见天儿的学那些拼音字母和数字有什么意思,这种一看就会的东西竟然还需要专门找人教?怪不得爷爷总是对奶奶说,教育是百年大计……

要是从这些东西开始学,那就是学一百年也学不完啊,还百年大计,一百光年大计还差不多。

他时常看着数学老师黑板在上写着的百以内加减法,或者语文课本上的“小竹排顺水流鸟儿长鱼儿游”的课文在心里吐槽。

这么简单的儿歌竟然还有人背不过,你怎么不上天呢!

在他看来课本上的东西完全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还不如把他假期里看的那个叫九霄环珮的人写的《思维帝国》拿来当课本,至少他还看不懂,有一点学习的价值……

可怜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当然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学海中陷进去太久了。(此处bgm:如果爱已成曾经,只怪当初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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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隽第一次听说“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句话是从比自己小六岁的白杳棠那里,那个时候白杳棠已经上四年级,而言隽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言隽第一次见到白杳棠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而那个时候言隽才刚过六岁,

白杳棠才不到四个月。

那是白杳棠刚过百天,终于可以抱出来见人了,茉莉和白礼抱着孩子来叶翡家做客,四个月的孩子已经脱离了刚出生时的又皱又红的丑,长得白白嫩嫩的,眼珠子跟了茉莉,黑亮而纯粹,像是黑曜石一般,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言隽也不例外。

当然他可能不是喜欢,他只是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活的这些小的小孩子,于是觉得这白白嫩嫩一团十分好玩,尤其是你一戳她的脸她还会咯咯笑着吐泡泡的时候。

茉莉见他似乎十分喜欢小孩子,于是笑着问道:“小隽喜欢妹妹吗?”

听见这个问题,言隽抿着嘴唇思考了两秒钟。

这个团子是茉莉阿姨的孩子,茉莉阿姨对自己很好,自己虽然不很喜欢这个团子,只是觉得她很好玩,但是要是自己说不喜欢就显得有些对不起茉莉阿姨,于是他昧着良心道:“喜欢。”

茉莉又笑着道:“那妹妹长大以后给小隽做媳妇好吗?”

这是中国家长在孩子小时候都非常喜欢问的一个问题,大家都喜欢看小朋友童言无忌或者害羞脸红的可爱样子。

但是言隽小朋友显然不是一般小朋友,在他四岁的时候他的爹言臻就为了不让他占去叶翡的睡前时间曾经对他说过,妈妈是爸爸的媳妇,他要去找自己的媳妇,三岁的时候他为了此事颇有些烦恼,于是这个时候茉莉再次提及“媳妇”这个词,言隽小朋友脸上的表情非常之严肃。

他在认真的思考。

而坐在旁边的茉莉白礼以及叶翡都在笑着等他的答案,至于言臻,他觉得这个场景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自己看手机去了。

言隽思考了足足半分钟,才抬头问茉莉道:“阿姨,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茉莉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是阿姨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然后言隽面上露出一点疑似鄙视的表情,说道:“那我妈妈可以给我生一个啊。”

茉莉白礼叶翡:“……”

言臻:“……”

似乎有什么的东西偏离了轨道?

于是这就成为了叶翡言臻家里的一个笑话梗,一直到了很多年之后,叶翡还是会偶尔拿出来笑话儿子,虽然只是会得到儿子一个嘲讽讥诮的眼神。

最后叶翡给言隽解释了妈妈生的孩子只能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并询问他,如果妈妈要再生一个孩子,小隽是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言隽不假思索的说道:“妹妹。”

叶翡问:“为什么啊?”

言隽解释:“这样的话咱们家里就会有两个女的两个男的,看起来比较平衡。”

叶翡:“……”

你小小年纪就对阴阳调和八卦之道颇有研究,可以的,厉害了我的崽!

但是最后他们家的男女还是不平衡了,因为叶翡在言隽七岁的时候又生了一个小子,从此他们家阳盛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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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缘和白祎因为工作的缘故,虽然结婚比较早,但是生孩子很迟,而老二白祺结婚很迟,白祯年纪小还没有结婚,因此白家很长一顿时间之内四代只有白杳棠一个孩子。

于是全家老小都围着这个孩子转,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于是惯的无法无天,她小时候住在大院里由白老爷子带着的时候没少惹祸,干过最牛逼的一件壮举,是把人家刚投进小水潭里的金鱼用了半天的时间全都抓了上来用自己的外套兜回去找做饭阿姨说要吃糖醋鱼。

做饭阿姨当时看着那几十条或死或挣扎乱蹦的金鱼就是懵逼的,连忙叫来了白老爷子,白老爷子当时一看也是懵逼的,询问清楚情况之后只能默默的给小丫头换了衣服,并打电话给环卫处道歉,环卫处的人简直哭笑不得。

因此白杳棠从小叛逆到大,简直不像个女孩子,还不爱学习,去了学校好的没学到骂人话倒是学了一大堆,什么“谁谁谁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之类的简直信口拈来,因此四年级的她知道“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简直在正常不过。

但是为什么初中的言隽竟然没有听过这样一句极其著名的箴言呢?

因为前面已经说过了,在言隽眼里,同龄人都是智障,所以他很少和班上同学进行关于他这个年龄的正常的对话,一般情况下他和别人说话都是这样的:

某男生:“言隽,你玩某某某游戏吗?很好玩的!”

言隽:“一群丑的好像土豆精的玩意儿在画质烂到无可救药的地图上跑来跑去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男生:“……”

某女生:“言隽言隽,那个谁谁谁(女)喜欢你你知道吗?”

言隽:“谁?不认识。”

女生:“……”

而且一般在学校班级的时候,言隽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作业,当然他一直都是全班学习最好的,也是全班写作业最快的,并且正确率高到令人发指,整个初中生涯里,他的作业本上就没有出现过一个红叉叉,这让其他同学简直叹为观止,学校领导或者教育局来人要抽查学生作业的时候,班主任总是喜欢拿言隽的作业本上去充数,毕竟全是对号,看起来都好看啊!

这样的言隽当然懒得和自己的同学去谈论什么网络语,他说话要么毒舌非常,要么一板一眼,颇有些他爷爷言韬当年当市委书记时给下属开会的风范,叶翡觉得这小子说话和他脸上的表情差不多,都是老干部么。

当然,他也是全班颜值最高的,不论男生女生。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毕竟父母基因强大,言臻影帝的颜值不是盖的,叶翡“最美女作家”的称号也不是空穴来风(好像剧透正文了……),所以十二、三岁的少年言隽,已经摆脱了小萌孩时期的包子脸,轮廓分明而精致,个子也开始雨后春笋改革开放后祖国大地上的高楼大厦般抽条长,到了初三的时候已经隐隐有超越叶翡的趋势,为此叶翡经常感叹,自己被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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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网络作家,她儿子每次见到网络词汇的总是要拿着手机过来询问她是一件非常操蛋的事情,你丫不是小时候还喜欢看网络小说吗!怎么长大了连网络词汇都不懂了?

逗我呢!

言隽自从上了三年级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网络小说,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好小说都看完了,剩下的价值还不如看新华字典,当然他也毫不例外的将叶翡的书看完了,在他上四年级的时候,包括叶翡后来写的《辞庙》等言情小说……

大概是小时候没有上过幼儿园,待在家里总是抱着手机和平板电脑上网上的多了,言隽到了青春期就完全没有其他少年少年对整个世界都抱着一种新奇而跃跃欲试的心理,一点也不叛逆,除了越发的毒舌,越发的面瘫,越发的沉默话少,越发的理智之外,和小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这个没有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叶翡表示了这辈子最大的惊疑,她记得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都喜欢和导师对着干,比如射击专门就射九点五环,爆破就是要多加零点五克炸药,最后一不小心把拉练场的沙坑给炸了,沙子漫天飞扬好像黄土高原上的沙尘暴……当然最后的结果不怎么美好就是了。

有一段时间叶翡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一度有想带着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结果被言臻知道之后很是嘲笑了一番,被言隽知道了之后又很是嘲笑了一番,而小儿子言殊虽然不知道老爹和哥哥为什么要嘲笑母上大人,但是为了保持一致,他也嘲笑了叶翡一顿。

因此叶翡觉得自己作为家里老大的权威被挑战了,于是当天晚上非常干脆的没有做饭,打电话约了上官缘和沐一茉莉逛街去了。

再于是当天晚上言臻言隽言殊一排三个坐在沙发上干瞪眼,言隽之前领教过言臻的做饭手艺,他觉得那简直是一场行星大爆炸的灾难,于是麻溜的在言臻做饭之前跑到厨房去煮了三碗方便面,算是解决了当天的生存问题。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挑战老大的权威,老大说的啥都是对的,对的也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因此最后言隽还是跟着叶翡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

当然结果就像叶翡炸了沙坑一样不太美好,言隽同学的毒舌令心理医生叹为观止,直呼自己看不了这孩子,让叶翡赶紧带走。

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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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隽上高中的时候个子已经接近了他爸爸言影帝,而且比起叶翡,他长得更像言臻,叶翡经常开玩笑说等到言隽长得和言臻一样高了,走在一起恐怕别人都要分不出来。

十六七岁的言隽帅的简直惊天动地,属于走在学校路上都会有人表白的那种,当然不乏有女生偷偷给他递情书,更害羞的一点的直接塞在他书包里,于是有一次叶翡在给他整理书包的时候从夹层里掏出来一大叠情书。

她语重心长的教育儿子:“虽然妈妈不反对你早恋,但是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言隽翘着长腿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的拆开一封情书,瞥了一眼道:“字真丑。”

又拆开一封:“更丑。”

再拆开一封:“妈,这个字写的比你还丑。”

叶翡:“……”

在拆开一封,描了两眼,似乎终于觉得字迹可以入眼了,但是没看两行就道:“宾语前置都用错了,语文老师看见了估计得跳楼。”

叶翡:“……”

再看一封,继续道:“‘亲爱的’这个单词都拼错了,英语学得不好还非要装,啧啧……”

叶翡默默地将旁边的情书都收了起来,觉得自己似乎完全不用担心孩子早恋这个问题了……

------题外话------

我看你们这两天都潜水潜的很深,所以投一颗炸弹把你们往出炸一下……正文看多了给大家换换口味,现在可以都出来了吧?可以投票了吧!<!--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1

岑今第一次看见言隽,是在李韶的手机上,几张偷拍的照片。

那还是开学第二天,送岑今来北平上大学的父母要回南方去了,最后一次来寝室看岑今,这个时候她正在把箱子里的衣服整理进柜子里,寝室其他三个人这个凑在一起聊天。

她送走了自己的父母,回到寝室时另外三个女生依旧凑在一起聊天。

“你们看什么呢?”

她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李韶挥手:“岑今你快来看,学校论坛上有人发了一个帖子……我去那个帅哥!帅炸了!”

岑今表示自己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自己的箱子里的衣服,帖子上的帅哥又不是自己的,看再多有什么意思?

但是李韶很不甘心的将手机直接戳到了岑今鼻子底下:“你看!这个颜值,不看绝对后悔!”

岑今眼珠子向下转,用一根手指将李韶的手机撑出去,目光不屑的落在手机屏幕上——然后将自己手里的衣服架子扔了出去。

“卧槽!”

这一声包含了惊讶惊叹惊艳等等一系列的复杂人类情绪,不是岑今反应太过激,而是因为照片上那哥们实在太帅。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镜头前面还隔着几片细小的叶子,那一点清幽的绿色模糊而蒙昧的蔓延出去,映衬着照片上那人精致白皙的侧脸,青黛色修长的眉,隽永如画。

李韶继续把帖子往下翻,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他走在林荫道上背影,一张是隔得有些远拍出来正面,看不太清楚面目,却看得清身高腿长,简直一行走的美男海报。

岑今干脆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岔着两条腿,一把抢过李韶的手机,将那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终停在那张帅哥走路的画面上,啧啧的叹:“这哥们得多高啊……”

另一个室友张潇潇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岑今,你估计得跳起来打人家膝盖!”

岑今白了她一眼,将李韶赶走,起身继续收拾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会忽然抬头若有所思的道:“我应该比他腿长……”

张潇潇哈哈大笑,李韶顿时鄙视之:“你怎么好意思,你就一米五,人家——”

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岑今这句话的意思,也笑的前俯后仰:“哎哟岑今,你自黑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哈哈哈……”

岑今撇撇嘴,将柜子门“啪”一声关上,嘀咕道:“人生没有点阿q精神怎么行?”

她是个南方妹子,身高一米五三,当然这在南方没什么,但是来了北平,就显得有点……气势不足。

光是她们寝室里,除过她平均身高就都有一米六,另一个室友蓝雪直接女神身高一米六九,自己站在人家跟前简直就是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既视感。

她叹了一声气,心想爹妈给的基因咱不能嫌弃,大不了以后找男朋友的时候找一个高点的,在下一代找回平衡感……想到高个子,她就不由的想起了刚才帖子上的那个帅哥,那哥们怎么地也有一米八五吧?要是……她顿时掐断了自己脑子里不着调的电路,却拿出手机登录了学校的论坛,将那三张照片保存了下来,决定以后找男朋友就按这个标准。

当然她说的是身高标准,要是按这个颜值标准……她就做好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辈子的准备吧!

她将帖子滑倒最底,终于看见有新的回复说,照片里的帅哥也是新生。

新生?和自己一届?

岑今越发郁闷了,她还以为是个学长,结果人家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您老人家这海拔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有幸能认识这位帅哥,问他的第一件事一定不是他的脸是怎么长的,而是他的个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想象当然非常美好,但是岑今第一次和帅哥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就懵逼掉了。

后来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说话时的场景,讲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院新生辩论赛上。

岑今虽然身高三级残废,但是胜在她有一张能犁地的嘴,对于这一点她的三位室友都觉得她完全不像个理科生,但是岑今同学为此洋洋得意,自信的去了学院辩论队面试,当然结果如愿以偿,她光荣的成为了化学院辩论队的一员。

于是在她的辩论首秀上,她遇见了那位海拔和颜值都秒杀她十八条街的帅哥。

她也终于知道,帅哥名叫言隽,来自经济学院。

她第一眼看到言隽真人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位仁兄好像不止一米八五啊……

言隽是经院队的一辩,岑今是化院队的二辩,按理说岑今应该和言隽没什么交手的机会,但是他们队的一辩太怂,上去说了两句就被言隽驳得三百六十度懵逼,眼见着要丢他们化院的脸,岑今只好硬着头皮补上。

当然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和言隽交锋不到二十分钟就落入了人家的逻辑陷阱,差点把自己的论点驳倒,最后羞愧得她想找个沟把自己埋了,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化院惨败。

比赛完谢幕的时候岑今以为言隽至少会露出点得胜该有的笑容,但是他全程都是僵尸脸,甚至最后老师夸奖他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简直可怕。

后来从台子上下来,辩论队的学姐安慰他们说,是他们运气不好才第一场比赛就遇上了经院队,据说之前文学院的一队四个女生上去和经济学院打比赛,结果两个当场都掉眼泪了。

岑今简直叹为观止,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言隽,心想他不仅比自己海拔高,连嘴都比自己厉害多了,之前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曾说她的嘴像刀子,那如果她是刀子言隽是什么?电锯吗?

总之岑今心中对言隽崇高的敬意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但是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忘了问言隽到底是怎么才长那么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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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岑今就经常听见言隽这个名字,不仅是在寝室里听自己的室友说,吃饭的时候也听旁边桌上的女生说,甚至又一次上课的时候还听自己老师说过一次,这岑今就很不服气了,你说你一个教高分子的,在一群应用化学专业学生面前大肆夸赞一个经济学院的学生是什么意思?

班里的男生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班总共三十九个人,就五个女生,老师还要夸奖其他学院的男生,你这不是逼着本院男生搞基吗?

很快岑今就第二次见到了言隽,也是和辩论有关。

不过这次就不在如赛场上那般针锋相对,而是非常平和的,他们一起去到了校辩论队指导老师郑老师的办公室。

之前虽然和经济学院打的惨败,但是那完全是因为言隽实力太逆天,在不和经院打比赛的时候,岑今就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将别人辩的哑口无言,然后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比赛。

于是在辩论赛季结束的时候,各个学院的学长学姐们都在说,今年新生里出了两个人才,一个是经院的男神言隽,另一个是化院的小萝莉岑今,至于为什么是小萝莉,当然是因为某人海拔几乎为负数的缘故。

因为她和言隽在新生辩论上的美好表现,校辩论队决定吸收他们两个优秀人才,于是就有了她和言隽在郑老师在办公室遇到的场景。

岑今刚进到办公室还没有自报家门,郑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工作去了。

岑今:“……”

她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郑老师第二次抬头,皱眉道:“小姑娘,这里是办公区,不要乱跑。”

wtf!

岑今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老师你好,我是化学院应用化学一班的岑今,是您早上通知我过来的。”

郑老师:“……”

这就很尴尬了。

郑老师连忙给岑今道歉,抱歉的说她长得实在太小了,看起来完全还是个小学生的样子。

岑今再次深呼吸,心里安慰自己从初中开始就被人说是小学生,高中也是小学生,大学还是小学生,老娘青春永驻永远十八……啊不,永远十二,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别人嫉妒不来,只是可惜虽然有了童颜但是没有**,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她正要走过去坐在墙边的小沙发上,身后就又传来了三声敲门声,极其规整,连间断频率都一模一样,然后她回头,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修长的声音,再抬头,看见了言隽精致如画的盛世美颜。

郑老师连忙招呼言隽进来,然后让岑今和言隽互相介绍一番,言隽的介绍非常简单,他只是盯住岑今半秒,然后道:“我是言隽。”

再然后就转过了头去。

岑今心想您老人家辩论赛场上的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哪里去了?

他坐在了岑今身边。

于是全程谈话岑今都只是注意到了他修长的腿和白皙好看交叠在膝盖上的手,完全没有注意到了老师说了什么。

一直到郑老师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校辩论队的一员了……”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谈话已经结束了。

快的好像龙卷风。

岑今和言隽一起走出了办公室,一起下了办公楼。

走在言隽身边,岑今眼角瞥过去余光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于是她开始以自己理科生精准的眼光计算言隽和自己的身高到底差多少……

一直走到小花园边,言隽忽然停下脚步,岑今下意识的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听见言隽道:“别算了,三十五厘米。”

这是言隽正式的对岑今说的第一句话。

一般女生被人戳破小心思都会羞恼难当,但是岑今同学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狐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算你和我的身高差?”

言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低头,道:“天快黑了走路小心点,前面有喷泉。”

说完转身就走了,岑今莫名其妙,心里还想着他这个人还挺好的知道关心别人,结果等她走到喷泉边的时候看见池子里的水她的脸就黑了,尼玛……刚才这货是在提醒她别掉进喷泉池子里去,不然爬不上来。

这水最多就半米深她怎么可能爬不上来!这货是就在变相嘲笑她长得矮!

岑今在心里默默道,言隽我操你大爷!

不过他刚才第一句说什么?三十五厘米?我的妈这家伙有一米八八高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说不定自己真的没有他腿长……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简直太可怕了。

再次在辩论队见到言隽的时候岑今专门悄悄过去站在他身边比了一下,然后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自己还是比他腿长的。

这一口气还没呼完,她就听见言隽道:“别拍了,本来就没有,再拍更平。”

------题外话------

之前评论区不是有小天使说想看言隽的故事吗,本来是打算正文完了再动笔的,但是刚才那篇正好写到他高中,所以非常自然而然就写到了他大学,今天就不更正文了,两篇番外字数也很多,大家看久了正文,拉烟卷小朋友出来你给大家换换口味。

还有就是,《时光遗迹》是个短篇,很短的那种,估计几次更新就写完了,所以今天就先到这里,以后有时间再写,么么哒。<!--over--></div>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偶遇?

“暂时放着艾瑞克的事情不谈,”言臻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向你提起要去金山角时所说的话吗?”

叶翡瞬间就回想起来:“你说……找不到t·h·g海洛因原料来源地,尤其是金三角这个世界最大毒品输出地,他们活动的痕迹尤其少……”

“对,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另一句话吗?”

叶翡精准的接上他的话:“但是世界上就那么几个罂粟种植聚集地,难道他们还能在天上去种罂粟吗?”

“是……所以,国际刑警组织所得到的资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营造的表面假象,他们利用金三角当地的贩毒势力来集散鸦片,然后根本不由自己的人出面,也不走平常常用的路线,他们有一条或者多条更秘密的路径来运送这些包装着当地势力外衣的鸦片,表面上他们没有在金三角活动的痕迹,而实际上他们不知道运送了数吨鸦片出去,这次如果不是艾瑞克和蒋淮生贪心,这种表面的隐瞒或许会一直进行下去。”

叶翡沉默半响,道:“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言臻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叶翡啧啧叹道:“我们这次去的真是撞上了……不对!”她缓缓的皱眉,“你提前就找江清海调查了艾瑞克和蒋淮生的情况是不是?”

言臻淡淡道:“显然。”

叶翡不由的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她果然不适合决策,她就适合去直接执行……

她正郁闷着,听见言臻道:“这么简单还需要的问吗?”

叶翡:“……”

她现在想回炉重造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忽然道:“埃尔斯到底是谁,你见过他吗?”

“没有。”言臻道。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江清海……嗯,小心埃尔斯?”

“他应该和t·h·g脱不了干系。”

叶翡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言臻低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叶翡的眼睛缓缓睁成一个惊人的弧度,嘴唇紧抿着,神情严肃而震惊。

而就在她尚未消化那句猜测的时候,言臻的嘴唇忽然贴在她的耳朵上,然后……然后不轻不重的在她耳廓上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了一口,一口。

他的牙齿不仅在她耳朵背上轻轻研磨,而且伸出舌头抵在她的皮肤上,舌头上粗粝濡湿而温暖的感觉让叶翡浑身一颤,几乎要酥软下去,然后就莫名的想笑,想笑又想哭,真是一种奇怪而神奇的感觉。

“……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勒令道。

言臻竟然很听话的松开了,但是松开牙齿之后又在她耳廓上轻轻舔了一下,叶翡的脸顿时热了热,然后她伸长脖子在客厅里看了一圈,确定戚谷城白礼茉莉他们都不在场之后一拳捶在言臻肩膀上,恶狠狠道:“这种事情也要分场合好不!”

言臻摊手:“看吧,咱们家先动手的果然是你,我早说过……”

叶翡:“……”

她非常不友好的道:“都怪你,刚才说的正经事都忘了说到哪了!”

言臻道:“说到一旦家庭暴力谁先动手。”

叶翡:“……滚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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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叶翡劝着言臻去睡觉了,戚谷城和茉莉又出去了一趟,白礼又拿着他的高尔夫球杆开始抽风,叶翡笑道:“小白,你一直在这里比划来比划去是想干什么?”

白礼回头对她呲牙一笑:“练习练习,过几天和人比赛去。”

叶翡:“……你这叫练习?我的天哪。”

白礼:“……那你说要怎么练习?又没有人陪我练。”

叶翡想起自己似乎自从上次在华清宫和那个美国裔俄国毒贩子打过一次球之后就再没有进行过此类运动,于是她毛遂自荐道:“你能找到场子吗?我和你玩。”

白礼顿时心花怒放的道:“好啊好啊,场子不是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

白礼贼兮兮的凑上来:“咱们俩出去玩了,老谷和茉莉又不在,到时候头儿醒来屋子里没人了,最主要的你也不在……他会不会杀了我啊?”

叶翡垂眸,安慰道:“你担心了这么多年,他杀过你吗?”

白礼无语翻白眼,忿忿道:“……他要是把我杀了你现在还能见到我吗!”

叶翡:“哦。”

白礼:“……”

“我明天就回怀江了,你确定你今天不和我出去?”

白礼衡量了一下,觉得全六组除他之外唯一一个会打高尔夫的沐一又不在,戚谷城和小茉莉全都一抹瞎,明天叶翡走了以后就越没人和他玩了,于是点头握拳:“走!”

白礼的车永远都是最骚包最拉风的,开在大街上绝对回头率百分百,叶翡委婉的道:“身为一个安全工作人员……你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白礼叼着烟道:“少爷做惯了,改不了……”

尽管他的车骚包又华丽,但是性能和速度绝对也是世界顶尖的,一出市区他们就上了高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他载着叶翡去到了郊区一家高尔夫俱乐部,句章不比北平,这里的俱乐部当然也比不上华清宫的,但是按照白礼的话说就是,有个玩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不能要求全国各地都做到和首都一个水平。

他开着跑车一路极其拉风的进了停车场,保安也不拦,显然已经认识他了。

午后来玩的人竟然不少,白礼和叶翡进去没玩多长时间就来了熟人,白礼和那人闲聊去了,叶翡一个人玩了一会儿,刚准备坐下来歇一会儿,一转头却忽然看见了一个没想到的人。

她立即起身进了俱乐部里头。

白礼和人家闲聊完,一转头叶翡不见了,他疑惑的四处张望,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结果余光瞥到旁边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的少女,又慢慢将手机放了回去。

他经常来这家俱乐部,当然并不只是为了过来玩,这家是天一帮的私产,不能算是堂口,大概只能算是一个小据点而已。

他看见了慕容安。

道上没有流传出慕容安的照片,但是之前叶翡因为见过她,并借着她的身份对白蛇进行了抓捕,因此之后她便将那段录像和截图都发给了六组成员,白礼当然也看过这些资料。

其实他之前在这里也见过一次慕容安,但是只是从车窗里一瞥而过,等到他想起那是谁时,车子已经走远了。

白礼放下自己的球杆,走过去到慕容安身边,搭讪道:“哟,小妹妹,头一次来?”

慕容安转过头来,风流妩媚的眼眸里笑意盈然:“是啊,第一次来。”

白礼的眉头几乎不可察觉的皱了皱,道:“我说怎么没见过你……”

高尔夫俱乐部算是高消费,能来这地方的非富即贵,因此出入的大多是熟人。

“你经常来吗?”慕容安问道。

白礼笑:“最近经常来,过几天要和别人比一场。”

“是吗,我还正在学呢……”

话说的很简单,普通的仿佛真的像是富家子弟和漂亮小姑娘搭讪一般,但是窗户里的叶翡看的很清楚,慕容安身后跟着的保镖,可不止一个。

叶翡从窗户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回身从侍者手里接过自己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掏出手机,给白礼发了一条短信。

……

慕容安身后有人上来似乎想站在她身边,被她一挥手赶了回去,她抓起球杆打了一个球出去,白色的弧线并没有抛出去很远,球童在大概五六米的位置插下一枚红色的小旗子,慕容安手拢在眉毛上远眺,然后撇撇嘴对身边正在观看的白礼道:“看吧,我我学的一点也不好。”

白礼和声道:“你年纪这么小,又刚开始学,慢慢来……”

正说着,他的手机震动了一瞬。

他拿出来看,是一条来自于叶翡的短信。

他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依旧没有看见叶翡的身影。

低头,短信上写着,站着别动。

白礼皱眉,这什么意思这是……

他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意思,手机屏幕就显示有电话进来,叶翡打来的。

他刚想避开慕容安去接电话,但是又想起刚才的那条短信,于是站在原地将电话接通,搭在耳朵上:“喂?”

“我明天就走。”电话里叶翡道,声音比平常大些,震的白礼半边脑袋微微轰鸣。

他并不明白叶翡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旧瞎编乱扯的配合叶翡,并且貌似为了回避别人,稍微背过身去。

“这么急?怎么不多呆两天?”他道。

“那个专案组那边出了点事,他们转到莲都去了。”

白礼纳闷:“莲都?”

“在处州,我前些天过去送货。”

“但是那边……”

“没事,”叶翡的声音低了些,“你以为那些警察能有多大本事?许青不是都从即兴跑出去了?”

白礼嗤笑:“这倒也是,他们还不是得听上面的,小爷自然有本身让他们听话……”

“你这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乎不可闻。

最后白礼道:“这样吧,晚上出来吃顿饭,算是送你去那边,谷爷和肖小姐我也尽量叫上,到时候咱们再给通通气,看能不能……”

“当然没问题,”那边叶翡道,“那晚上见。”

“晚上见。”

白礼挂了电话,眼角余光里看见慕容安似乎正在低头摆弄自己的球杆,但是嘴唇却微微抿起,唇角上翘,略显僵硬,显然已经持续的时间不短,按照最近痴迷于微表情心里学的茉莉的说法,这是明显的的思考的态势。

刚才的电话慕容安大概听去了不少。

其实这样的电话在俱乐部的里的每个人几乎每天都要打上几个,似乎再普通不过,而特殊性是相对的,面对着不同的人,这通电话的意义就非比寻常起来。

慕容安一定记得叶翡的声音,更何况刚才叶翡说了不少话,更何况她的声音还不小。

白礼笑嘻嘻的对她道:“小妹妹,我有点事先走了,你自己玩,别气馁哦。”

慕容安对他露出甜甜的标注少女笑容:“谢谢你的鼓励,再见。”

“再见。”

白礼将球杆递给身边的球童,并掏了一点小费,然后走进了俱乐部里头。

直到他的背影在晃着光线的玻璃之间消失不见,慕容安也放下手中的球杆,轻声询问身边的人道:“他是白四少?”

身边人应道:“是的。”

慕容安回头,将自己的棒球帽取了下来:“查查他最近几天接待了什么人,尤其是今晚,和他吃饭的。”

“是,小姐。”

==

白礼在停车场找到了叶翡。

叶翡站在背光处的阴影里,正在低头看手机,离得远了几乎看不清她的面容。

白礼朝她走过去。<!--over--></div>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终审判

“你跑的还真快啊?”

叶翡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那精明的小姑娘认识我,可不能让她看见。”

白礼嗤笑:“那你刚才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解释一下?”

叶翡又将车钥匙扔给他,然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白礼关注着自己问题的答案,一时间没有注意。

“她以为我是警察,”叶翡道,“这可是一个很危险的误导,我不能让她这么认为。”

白礼略一思考,了然:“也对,你总不能一直去帮刑侦队,咱们这边也需要——诶诶诶你坐在那我坐哪儿?”

叶翡拍了拍身边的副驾驶:“这么多座位不够你一个人坐吗?”

于是当天回去的时候白礼体验了叶翡云霄飞车,不,云霄波音机般的车速,下车时他长叹:“难怪头儿车技练得那么好,原来是为了防止你开车!”

叶翡微笑:“他和我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我开车。”

白礼:“……”

果然领导都不是正常人。

……

叶翡本来以为电话里白礼说的吃饭就是那么一说,结果他竟然真的在青城叫了一桌菜,等戚谷城和茉莉回来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吃饭了。

至于言臻……在祖国的土地上他几乎不用出门,因为太容易造成踩踏事故。

而且他本人也似乎不是很想出门,下午叶翡回去用白礼别墅里的厨房做了几份甜点,他吃的最多。

叶翡当然不能忘了茉莉和戚谷城,于是老早用保鲜盒留了两份,在车上的时候才拿出来,白礼哭丧着脸说下午自己的糕点全被头儿抢走了。

青城的菜肴质量比剧组酒店的要高不少,因此这顿饭几个人都吃的非常开心,尤其是白礼还算了解叶翡的口味,专门叫川菜厨子做了一道水煮鱼,满汤盆红艳艳的辣椒,看的茉莉简直心惊胆战。

晚上回去的路上白礼接了个电话,然后凑到前面对叶翡悄悄道:“慕容安果然开始调查你了,恭喜你,计划圆满成功!”

叶翡笑而不语。

白礼继续道:“你去怀江是要干什么?专案组不是都已经转移到莲都了吗?”

叶翡道:“有个庭审,想去看一下。”

“哦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网上一直在报道的那个?”

“是。”

戚谷城忽然插话道:“言臻明天和你一起走吗?”

“是,”叶翡道,“他和我一起过去怀江,把剩下的本子拍完,然后应该就可以过来到这边了。”

“那你呢?”戚谷城继续问,“专案组那边有沐一过去,你去看看如果不忙的话,就来句章吧。”

“好啊,这个没什么问题……”

她开着车行驶过灯火辉煌的立交桥,忽然想起自己上次离开莲都时,化工厂那件杀人案都还没有解决,那算是她和赵颂懿一起合作的第一件案子,但是之后又因为冯南的乍然死亡而不得不离开莲都,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半响,她忽然道:“既然慕容安还在句章,那慕容开也应该还没有走?”

“他当然在,”白礼笑道,“他等着和我们做生意呢……”

戚谷城笑道:“金三角死了蒋淮生和艾瑞克·巴蒂,不是小事情,缅甸境内这几天毒贩子一个个风声鹤唳,就害怕当地武装组织忽然奋起开始杀人……”

“当地武装组织可真冤枉,”叶翡道,“给别人背黑锅……”

“金三角的势力错综复杂,蒋淮生一死其他人会立即瓜分了他的的地盘和市场,不过你们这次过去主要探查的是——”

“t·h·g,”叶翡接上他的话,“李斯特给的资料您也看了,言臻拿回来的情报也清楚了?这个集团还真是狡诈,几乎骗过了全世界。”

戚谷城道:“其实在前季深海就告诉我说那边的鸦片市场有古怪,我本来想亲自过去查一下,但是事情太多了就只能一直拖着,倒是言臻从icpo的资料上看出了端倪。”

“原来您提前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叶翡笑道,“难怪他一到仰光就直奔江清海那里……”

“他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一路走回去都是聊了些任务的进度,专案组这边的进程戚谷城清楚的很,反倒是他们攻克慕容开拿证据的进展叶翡完全不知情,茉莉笑眯眯的说戚谷城的人脉简直好用到逆天,那些黑道大佬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

戚谷城淡然的笑着,叶翡忽然想起了大金塔下摇着扇子点燃佛灯的江清海和眉苗。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人吧?

……

白礼在来句章之前就放出去消息在这个或明或暗的圈子里掀起来的轩然大波逐渐平逝下去,无数的猜忌和观望和等待最终随着时间而逐渐消亡,但是很少有人忘记了这件事的存在,他们只是貌似心照不宣,冷眼看着白家四少到底能翻起什么浪来。

然而过了今夜,门路深消息灵通的人就会明白,白礼这单生意,已然做成了。

当叶翡笑着问起白礼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坐在别墅里……打麻将。

当然只有叶翡白礼茉莉和戚谷城在玩,言臻不屑一顾的坐在旁边和明御打电话,根据他们南辕北辙的谈话方式叶翡完全不能猜出来他么到底在说些什么,而本来戚谷城也不想和她们打麻将来着,但是四缺一没有他玩不起来,于是茉莉缠着他说了半天,戚谷城总算是答应了。

再于是,一群一心好几用用完全没有压力的人,手里打着麻将,嘴里说着任务,脑子却不知道已经跑到了哪里。

“你的‘生意’怎么样了?”叶翡笑着问道。

白礼也笑,狐狸眼微微眯起来,看起来精明而狡诈:“已经成了。”

叶翡挑眉,刚要询问,白礼就接着道:“你也有参与其中,这次慕容安估计再不会相信你是警察了。”

叶翡一愣,随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今晚这顿饭——?”

“正解!”白礼甩出去一枚红中,“我在和咱们谷爷做生意,明天之后道上尽知。”

“哦,”叶翡无语道,“搞了半天这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啊?”

“可不能这么说,”白礼道,“刚一开始的时候目标确实是天一帮,但是慕容老贼贼精啊!根本不吃饵,我们只好改变计划采取一个迂回方式。”

他说话总是爱卖关子,茉莉听得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道:“慕容开太谨慎,不会直接和白大哥正面接触做生意,白大哥放出去的消息是近吨的冰毒和境外渠道,但是那些毒贩子对百大哥身份的态度一直都是想抱大腿又忌惮,因为一旦查出来,牵涉的范围恐怕会空前规模,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慕容开一直都在观望,而同时我和谷叔也在和他们接触,将想要合作几次的意思透露过去,但是他们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的拖着,所以——”

叶翡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策略,笑着接上她的话:“所以你们两方干脆合作起来,慕容开拖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哪一方的甜头也没有捞着?”

提起这件事茉莉似乎很高兴,笑的眼睛都弯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啊,现在青蛇白蛇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们帮会里两股势力还闹得不可开交,白蛇被抓之后大陆那条线基本就断了,青蛇也还在到处逃窜,他们在内陆的生意完全做不成,上次的毒资又还没有到手,而金三角那边因为蒋淮生的死,所有人都以为**武装开始对当地毒枭下手,全都吓得缩回乌龟壳里去了,他现在急需走一批货来缓解‘财政危机’,所以当下由不得他不着急!”

茉莉顿了一下,满眼敬佩的看了言臻一眼,道:“说起来金三角那边也幸亏组长卡的时间准,要是迟一点或者早一点,可就跟不上这边的变化了呢。”

叶翡点头,一边观察着牌局的变化,一边头也不回的朝言臻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言臻趁着和明御打电话的空档看了她一眼,奈何叶翡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凝固在桌子上的牌局上,言臻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和明御进行南辕北辙的对话去了。

==

第二天一早言臻和叶翡就出发去了怀江,叶翡看上了白礼一辆迈巴赫,于是直接给开走了,白礼在电话怒声吼道:“你必须得给老子开回来!”

叶翡懒得理会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即使他们出发的非常早,等到了怀江之后也距离庭审开始只剩下一个小时,叶翡中途打了电话给原野问好了今天片场的地点,直接将言臻空降到片场,然后自己开着车到了法院。

她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下一群记者边上找到了上官缘。

她笑嘻嘻的下车:“娘娘,好久不见啊?”

上官缘显然不是很乐意见到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的道:“你倒是准时。”

叶翡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我早上才从句章出发的,怎么地也得几个小时走啊……我去,记者这么多?”

上官缘道:“你当初有将这件案子送给许克桦的勇气,就应该预见今天这个情景,是不是?”

叶翡笑:“当然,对了赵颂懿和林璇呢?她们应该不会缺席庭审吧?”

“曾队长也过来了,他们已经进去了。”

“哦那我们也走吧。”

……

叶翡将身份证装进口袋,低声问上官缘:“主审法官是谁?”

上官缘道:“邱云。”

叶翡挑眉,觉得即在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想了想又问:“二审和一审同一个法官?”

“上诉被驳回了,高院发回重审,而且因为发现被告旧罪和又犯新罪,所以相当于是重新起诉重新审判了……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现在所在是怀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而非江浙省高级人民法院吗?”

叶翡“哦”了一声,觉得自己刚才询问简直是多此一举。

进了法庭就才发现竟然来了不少人,显然大家对这件案子的关注程度因为许克桦的报道而提高了不少,叶翡甚至看见了观众席上还有几位是当初她和林璇走访时的受害者,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她和上官缘过去坐在了林璇身边。

林璇偏头,看见她时面上露出一点惊喜的笑容,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叶翡淡淡道,“我和你一样期盼他下地狱呢……”

……

半个小时后庭审开始。

审判长审判员就坐,控方辩方就坐,其他工作人员就坐准备,被告上庭。

叶翡自上次在看守所询问之后,时隔将近一个月,再一次看到李子学。<!--over--></div>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名之火

叶翡自上次在看守所询问之后,时隔将近一个月,再一次看到李子学。

他比上次在看守所见到的时候看起来老迈了许多,白头发荒草般间杂在黑头发之间,显出一种陈旧的沧桑和对岁月的无奈来,而眼镜框下的深陷的燕窝,塌下去的鼻梁,以及满面的疲倦恐惧之色,都足以证明,这段日子他所受到的舆论的压迫。

审判长邱云法官开始宣布开庭,核实被告人是否到庭,宣布案件来源,宣布合议庭组成人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告知被告权力……这些程序一道道走过去,叶翡的思绪却有些飘。

她的目光和被告人李子学的目光都落在观众席第一排上。

那里坐着李子学的妻子和儿子。

他的妻子是一个身量瘦长的女人,穿着一件驼色大衣,整个人小手的脸颊都缩进毛绒领子里,露出来的半边脸苍白的好像一块冰。

他的儿子看上去十**岁,垂着头坐在母亲身边,看上去有些颓丧。

叶翡熟知李子学的案件详情,当然其中也包括知晓他的家庭概况,他的妻子,儿子……还有那位不潜余力的一直在为他上下调停的老丈人。

他今天并没有到场。

叶翡几乎已经预见了李子学的下场,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企图从那里面找到一点愧疚或者懊悔的情绪来,但是遗憾的是,没有。

那边审判长已经宣布开始法庭调查。

邱云法官浑厚正直的声音通过话筒在整个大厅里回荡:“请公诉方宣读起诉书。”

那位精炼的女检察官拿起桌上一页文件纸,不急不缓的宣读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现在宣读怀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书,被告李子学,男,汉族人,现年四十六岁,硕士研究生文化,籍贯江浙省怀江市……上述犯罪事实有被害陈述、证人证言、现场勘验报告、鉴定结论等证明,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被告人李子学贪污、索贿、受贿,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八十一条贪污罪、第三百八十四条受贿罪、第三百九十四条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之规定,特提起公诉,谨请法院依法判处。”

控告的的罪行和申请判处的刑罚都很重,叶翡默默的听着,依旧没有从李子学眼中找出一点歉疚的情绪来。

审判长道:“被告,对公诉方所述有无异议?”

同时赵颂懿将低声对林璇道:“我们得先走。”

李子学沙哑疲倦的声音在法庭上回响,叶翡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开。

“怎么了?”她几乎不可闻的询问道。

赵颂懿低声道:“出去说。”

显然今天的庭审是不可能完整观看了,叶翡一行人悄然退出了法庭。

“说是翰墨轩起火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扑灭,证据可能全都被烧毁了!”赵颂懿愤然道。

翰墨轩就是莲都县花语路过去那家古玩店,天一帮的周转堂口,叶翡和沐一曾经还夜里监视过这家店。

“原因查明了吗?”曾队长皱着眉头问。

“他们没说……”

“行了,那就先过去再看吧!”

曾队长说着就要拦出租车去汽车站,叶翡拦下他的动作:“我开车了,咱们直接过去。”

上高速直达所耗费的时间要比火车和汽车快太多,几乎只用了四个小时,他们就抵达莲都。

准确的说,是再一次回到了莲都。

下车后叶翡才想起给言臻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是原野接的,说是言臻在忙,叶翡只好说明自己已经转往了莲都,让原野给言臻转达一下。

……

他们到了案发现场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显然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不仅是古玩店一家,靠着街边的一排商铺几乎全都被殃及池鱼,多少都有些损失,询问了依旧在检查的火警,还有三个人在火灾中受伤,只是所幸都是轻伤,没有人死亡。

曾队长取了一根烟点燃。

叶翡不是很了解情况,林璇解释道:“青蛇从即兴逃脱之后问追踪到了这里,但是一进莲都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通缉令已经发布出去了,但是迟迟不见动静,甚至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最后还是技术组的陈正阳说是检测到了这家古玩店有些问题,我们正在策划进行一次调查围捕,结果就……”

叶翡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给了沐一。

“古玩店着火了,你知道吗?”

叶翡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沐一道:“我就在你不远处。”

叶翡下意识的转身,却并没有发现沐一的身影,她若有所思的抬头,将目光落在了两扇陈旧的,被暮光渡成金红色的窗户上。

“你在24号那家商铺?”

沐一“嗯”了一声。

“我来找你吗?”

沐一沉吟道:“暂时不用,我看神女在你旁边?我这里确实有些发现,这样,你先跟着他们去一趟刑侦队,我想看看近十年所有打架斗殴事件的档案记录,你帮我拿一下,明天我找你。”

叶翡应了一声,忽然又问道:“是不是你告诉刑侦队的那个小伙子古玩店有问题的?”

沐一笑:“照他们那种地毯式搜查法,就算是用程序,也要耗费去大量时间,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结果。”

“好吧……”

叶翡挂了电话,转头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刑侦队?”

赵颂懿对于古玩店起火这件事非常不爽,于是语气冷冷道:“现在!”

叶翡和林璇都被她逗笑了。

上官缘唇角也弯了弯。

刑侦队。

这地方叶翡还算熟悉,一路毫无障碍的走进了办公楼,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赵颂懿道:“你说化工厂那件案子还没结?”

赵颂懿翻了个白眼:“是真还没结,我昨天刚问过苏扬,说是找到了人证,已经确定凶手就是那个张秃子,但是就是抓不到,围捕了四次,次次都失败了。”

叶翡叹:“这都快两个月了……”

“可不是?”赵颂懿嘲讽的道,“死者的骨灰都生锈了……”

叶翡:“……骨灰还能生锈?”

赵颂懿不耐烦的道:“我就是象征性的一说!象征性的!”

走在前面的林璇笑了一声,回头道:“她最近烦心事很多,你们说的那个化工厂谋杀案,最近的一次凶手围捕颂懿和蒋鑫也去了,但是嫌疑人依旧逃脱了。”

“简直着了魔了一样,”赵颂懿道,“哎呀我这个小暴脾气……”

正说着,打刑侦队科室里出来一个人,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差点撞到了上官缘。

赵颂懿好奇道:“这不是乔警官吗……急什么呢?”

她走近科室里去,询问道:“刚才乔警官那么急干什么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刑警打断:“老徐来的消息,说是娜娜的适配骨髓找到了!老乔刚才回来,这不要过去看看——”

“真的?!”赵颂懿一声断喝,吓得人家不自觉后退一步。

叶翡也很是欣喜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手术时间确定了吗?”

徐法医的小徒弟陆亭凑上来道:“昨晚上我师父才打的电话,手术时间应该还没有确定,不过娜娜总算是有救了,嘿嘿!”

看得出全刑侦队都很兴奋,这也确实是一件好事。

一件天大的好事。

林璇和上官缘之前也在莲都呆过一段时间,因此也都了解情况,年轻稚嫩的生命不会因为病痛而夭折,无论怎样,都可喜可贺。

大家商量好明天傍晚一起去看娜娜,连案子没破的沮丧感都冲淡了不少。

赵颂懿的爆炸脾气终于因为这件事好了些。

叶翡找了苏扬,让他带自己去档案室。

“小叶,你要查什么?”苏扬好奇的问,“档案室不经常有人进去,全是灰尘,你要什么我帮你取吧,免得弄脏了你的衣服……”

叶翡微笑谢绝:“没事,我随便看看,你能不能给管理员说一声?”

“好,我去给老杨打声招呼,你看吧。”

叶翡按照沐一的要求抽调了自己的要的案卷,发现似乎还不少,都用硬档案盒子装着,很难拿,于是她干脆询问过管理员后将案卷全都缩印,于是非常方便的带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赵颂懿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李子学的案子判下来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且附加了一些民事赔偿,基本上维持了原判决。

赵颂懿说的时候声音少有的严肃正经,叶翡也听得心中一凛,似乎都可以听见法槌敲下,公正审判下达时正义的钟鸣。

赵颂懿又说,李子学之前怎么也不肯交代的来源不明巨额财产最后被他儿子全部上交了,原来那些找不到踪迹的赃款全都被他通过境外途径洗白之后转移到了他儿子名下,但是最后那个男孩依旧将那些钱上交了,说是可以减轻父亲的罪行。

但是最后法庭依旧给了公正合理的判决,他也和自己的妻子离了婚。

电话里说到最后赵颂懿阒然长叹一声,说,这样活着,到最后都不能善终,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叶翡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贪念一起,则很难束缚,但愿她此生都能内心那扇底线的大门永闭。

……

晚上沐一给她打了电话,叶翡去了上次她和沐一在莲都时住过的那个酒店。

还是原来的房间,连值班的大堂经理都没有换,还是那个笑盈盈的女子。

叶翡去的时候沐一刚洗完澡出来,她将缩印成考试夹带一样的案卷扔给沐一:“给你的东西。”

沐一接过那个小本,惊讶道:“莲都公安局存放案卷的方式真奇特!”

叶翡道:“这是我缩印的,你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沐一笑了一声然后自己拿着缩减版案卷看去了,叶翡脱掉了自己的大衣,问:“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还有你说有些发现,什么发现?”

沐一干脆的道:“之前我在花语路24号监视过那个古玩店,你不是也去过吗……”

“对啊,怎么了?”

“那地方在我走之后还有人去过,窗户边有架过望远镜的痕迹,看起来……也是在监视古玩店。”

叶翡本来想拿出电脑码字,听见这句话顿时停了手里的动作:“确定吗?”

“架望远镜我当然再熟悉不过,还有打斗痕迹,”沐一说着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东西,“我在墙角咋找到这个。”

叶翡接过来,是一截大约三厘米的明晃晃的铁片,一边钝而宽,另一边薄而利,显然是一截刀刃。

“这是什么?”

沐一道:“在二十四号号商铺的墙角找到的,我查过这种刀,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砍刀,一般人用来切西瓜,但是黑社会用来打架。”

“所以你想看看近几年的打架斗殴记录,想查查到底是哪一方人马在二十四号打架,留下了这截刀片?”

“也可以这么说,”沐一道,“我也是了解一下当地的势力,势力分布我已经查过了,要档案主要是想看看他们谁活动的比较猖獗……”

“那完全不用看这个东西,”叶翡笑道,“我告诉你,你明天早上去县城南边蓝岸路有家‘老方餐馆’,你去他那吃顿早饭,随便问两句,老板什么都告诉你。”

沐一愣了一下:“什么?”

叶翡哈哈大笑:“意思是,你与其在这里速度慢效率低的翻案卷,还不如明早去一趟菜市场,那些大妈可比案卷有用多了。”

沐一:“……”

叶翡摆摆手继续道:“行了我知道这种事你不擅长,这样,这件事交给我,我去帮你办。”

沐一好奇:“我不擅长,难道你就擅长了?”

“我当然也不擅长,”叶翡道,“但是我可以去找别人啊,总有人擅长吧?”

沐一笑道:“这种包打听墙角的事谁会擅长?”

“专案组有个刑警,”叶翡道,“非常擅长,上次李子学那个贪污案就是他打听出来的。”

沐一沉默了一瞬,道:“这样的女人也是人才……”

叶翡解释:“是个男的。”

沐一:“……”

于是叶翡在写心里已经将这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杨宇同志。

“对了,即兴那次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已经实际控制了青蛇的范围,怎么还让他给跑了?”

“那家伙去即兴根本就是个障眼法,”沐一讥笑道,“他也真是不愧叫青蛇,当真蛇一样狡诈滑溜,我们以为即兴有他的势力,于是几乎布下天罗地网想将他一网打尽,结果即兴根本就没几个他的人,而且他在过去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退路,那里只是他的一个中转站而已,警方这次抓到的都是小喽啰,有的甚至连青蛇名字都叫不上,一问说是临时雇来的,只能拘留几天给放了,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

叶翡安慰她:“青蛇确实狡诈,你忘了上次在华清宫,在雀鸣,多少人追着他跑,结果还不是没有逮到?”

沐一叹了一声,随手将案卷扔在了一边:“这任务,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还从来没有执行过这么麻烦的任务呢。”

叶翡摊手:“我也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吧?白礼他们那边也已经差不多开始收网,等天一帮了结了我们好歹能休息一段时间,好家伙感觉我的小说都好多年没写了……”

“好多年?哪里有那么夸张……”

沐一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去了,叶翡继续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看着截止上次写的地方,忽然才想起自己在去缅甸写的那一万多字葬身在了火海里,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没办法只好苦逼的再来一遍。

==

翌日下午刑侦队一群刑警加上叶翡和赵颂懿组团去人民医院看娜娜,再次走过那条满是枫树的大道,赵颂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着叶翡一个劲儿傻笑,叶翡问的时候,她才悄悄道:“想起来化工厂那件案子,你把那群老刑警好好收拾了一顿!”

叶翡也笑:“我还记得有人半夜被解剖室的杀菌仪的光吓得睡不着觉。”

赵颂懿:“……”

叶翡看着道路两旁已经枯干如爪的枫树,不由的想起两个月前这里还是枫红疏黄,婆娑作响,而如今肃杀冬日来临,再不复生机勃勃景象。

时间还真是快。

她感叹。

娜娜换了病房,现在住的是个双人病房,条件稍微好一些,另一张床上住着的是个年轻女人,很乐观,有时候还会和娜娜说说话。

她见刑侦队的刑警们都来看她很是高兴,尤其是看见赵颂懿和叶翡来了更是笑的眉眼弯弯。

只是她的头发比起上次掉的更多了些,脸色也更苍白接近于青色,病服袖子底下的手腕细的好像一根骨头,连叶翡也有些不忍看。

不过幸好,适配骨髓已经找到了,手术之后她就能痊愈,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徐法医的妻子脸色好了很多,面上也会时不时带上一点笑容,说话时候一起明显轻快不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得病房里很是欢快热闹,一直到晚上九点多种,娜娜要休息了,大家才从医院里出来往回走。

再一次走过那条满是枫树的人行大道,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人影,两边的路灯孤单而悄寂的燃烧着,似乎在等到幽幽的岁月。

走在最前面的乔警官忽然停下来:“诶,苏扬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苏扬不知道怎么的不见了。

“咱们出来的时候我就没见他了……”一个刑警道。

“咱们出来的时候他在和老徐说话,我问他了,他说让咱先走来着。”陆亭道。

“就他话最多!”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刑警笑着骂了一句,随后和大家一起向前走去。

==

“王兴强?”沐一的语气里带着些惊讶。

叶翡点头:“杨宇是这么说的,而且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几次,算得上个小老大,很是嚣张。”

那天晚上叶翡答应沐一帮她调查莲都当地哪个混子最能惹事,第二天叶翡就麻烦杨宇出马,结果当然不会让她们失望,杨宇果然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不仅列举了一大堆人名,而且还将他们的“丰功伟绩”当评书相声讲给在场的所有专案组警察听,听得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王兴强这个人是当地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总,生意做得不大,但是就资料来看……还有几家棋牌室和ktv也是他名下,手底下倒是确实有一群打手小弟,也伤过几次人,但是最后都用钱私了了……”叶翡淡淡的说着从杨宇口中听来的王兴强的这个人的基本概况,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将近半个小时,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人都只是一个地头蛇,这种人全国各地不知道要多少,几乎走到哪里都可以见到。

“你觉得在二十四号活动的会是他?”

“重点是这个人和古玩店会有什么关系,和天一帮能有什么关系?”

这两句话都是叶翡说的,问的是沐一,但是沐一一直沉思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半响,她道:“这样,这件事剩下的调查交给我,你先不要通知警方,追踪青蛇事你先注意一下。”

叶翡点头应承下来。

于是一直到接下来的几天,叶翡都再没有得到沐一的任何消息,她打过一次电话,关机。

闲暇的时候她会给言臻打电话,但是让人无语的是,每次接电话的总是原野,言臻每次都在忙。

这让叶翡很是不开心。

再联想到沐一,她觉得真是有什么样的组长就有什么样的特工。

这几天她每隔一天都会跟着赵颂懿去一趟医院看娜娜,上官缘也跟着去过一次,赵颂懿忙的时候她就自己去,带一点小礼物送给小姑娘,她会非常开心。

手术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刑侦队的各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似乎悬着一口气在喉咙里,一直得等到娜娜手术完了,大家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天中午,叶翡从娜娜病房里出来走了一段距离,低头忽然发现自己大衣上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掉了一颗,于是沿着原路返回,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结果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看见了推搡来推搡去的徐法医和苏扬。

苏扬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企图递在徐法医手里,但是徐法医就是不接,两个人拉拉扯扯好像打架一般争执了半响依旧没有结果,叶翡摇了摇头走开了。

大概和上次一样,还是为了娜娜的手术费,苏扬想把钱给徐法医,但是徐法医不管怎样都不接受。

这个世界上好心人还是很多,但是人情债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好还的债。

谁又说得清呢?

走出去两步,叶翡隐约听见苏扬道:“……这是你应该得的……”

她没有在去寻找自己的扣子,而是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出了住院部,外面的天空深阔而高远,一轮没什么温度的太阳高悬着,和刑侦队的众人一起等待着,生命救赎的那一天。

叶翡回到刑侦队,还没有进科室,就听见里头一阵“噼里啪啦”,仿佛非常热闹,她走进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举报说看见了张秃子,大家一阵魔剑擦掌跃跃欲试,一定要将这个逃脱了数次的家伙抓获回来。

尤其是赵颂懿。

她的精力仿佛一直十分充分,说起抓犯罪分子跑的比谁都快,这次叶翡也跟着去了,几个刑警换了便衣开上警车一路直奔目的地。

让叶翡惊奇的是上官缘竟然也跟着来了。

“你跟来干什么?”叶翡疑惑的问。

上官缘淡定的答:“来看看。”

叶翡顿时无语,只好任由她跟上来。

------题外话------

时间吃了,两更和一起,字数没有少,大家见谅。<!--over--></div>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鬼

叶翡:“……”

打电话举报的是一个距离莲都二十公里外公路边小卖铺的老板,说是已经连着三天见到张秃子到自己店里买方便面,要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拉有线电视,电视机只能接收莲都电视台和处州电视台,这几天看电视天天看的都是张秃子那颗大头在电视屏幕上晃,自己也不会认出那个人是通缉犯。

此老板竟然十分有缉捕头脑,连着观察了三天,发现张秃子一般都是傍晚一个点儿从公路边的小山坡上下来买东西,有一次他还跟着张秃子走了一段距离,瞅准了时机这才给公安局打了电话报案的。

乔警官笑着道:“幸亏这人盯的准,不然要是让他跑了多可惜?”

另一个刑警道:“这张秃子也是,都被通缉了还敢在当地晃悠……”

“那他也得走得了啊?你都给通缉了,他还能走出处州边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赶到了小卖铺,报案的老板人很好,就是有些咋咋呼呼,做事倒是很靠谱,说话却不过脑不走心,是个十分随性的人。

警察们在小卖部附近埋伏好,剩下的人也小山坡后头也设了防,如果张秃子来了一准断了他的后路。

但是令大家失望的是,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老板掐准的时间早就过了,张秃子还是没有来。

本来坐在车里的上官缘一直看手机上官缘忽然合上了手机,从车上下来就往山坡上的小树林里走,叶翡连忙跟上去:“嗳你干什么去?”

上官缘一言不发的穿过树林,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叶翡和林璇,他们一路穿过了一片小小的沼泽地,因为旱季的缘故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又走过一截低矮的灌木林和一个小村庄,最后停在了一大片果林旁边。

这个季节不是果树结果日子,因此显得果林周遭有些荒凉,旁边有一个废弃的鱼塘,边上扣这个掉色的烂水桶,上官缘一直沿着果林边缘往里走,叶翡也跟着走,最后看见了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那是守林人的房子?”叶翡的忽然出声道。

她这个时候大概察觉了上官缘的意思,但是她依旧不能确定张秃子是不是藏身在这里,因为毕竟前面他们还走过了一个村庄,也走过了几个蔬菜大棚,那里也有守地人的房子,如果张秃子是藏身在那里任何屋子中呢?

上官缘淡淡应了一声:“过去看看?”

三个人一起走过去,才发现门根本就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头尘土飞扬,但是中央一张桌子上搁着好几个方便面盒,屋子角落里的架子床下层上放置着一个睡袋,叶翡的手放在其中一个还盛着汤汁的盒子上,少倾道:“温的,人刚走不久。”

林璇重重的“嘁”了一声,大步走出了门去,叶翡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依旧在小卖部埋伏的刑警们,最先上来的是乔警官,他看着已经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屋子,差点将桌子掀了。

“这都第几次了!五次了!次次都跑了?”

他再愤怒也没有用,人已经跑了,这是事实。

……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默契的沉默着,车窗户开着大大的,坐在窗户边的乔警官一直在吞云吐雾,冷风从车窗里灌进来,车子里充盈的满是呛人的烟味,但是没有人咳嗽,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默默人吸着二手烟。

一直到刑侦队的楼下。

叶翡才低声问上官缘:“你怎么就知道张秃子一定藏在果林边那间屋子里?”

“直觉。”上官缘淡淡说道。

叶翡:“……”

她虽然无语,但是却也没有反驳,因为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从来不乏神奇的事情发生。

“我看了地图,之前也找人问过,推测出来的,要是我之前给你看地图,详细你会推理的比我更快。”上官缘的语气依旧淡淡,但是叶翡这个时候就非常想掐死她。

没有为什么。

上到了刑侦队科室,屋子里只有苏扬一个人,他刚才因为去医院所以没有赶上围捕,见大家都回来,他连忙站起来问:“怎么样?”

走在前面乔警官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后面另一个刑警气愤的道:“真是撞了邪了……那小子又跑了!”

苏扬似乎也有些惊讶:“又跑了?”

科室里炸开了一阵叽叽呱呱的讨论声,上官缘嫌吵没有进去,而赵颂懿一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发牢骚就被曾队长叫去了专案组,叶翡站在上官缘旁边也没有进去,化工厂谋杀案几乎是全程经过了她的手,现在都到了抓捕凶手阶段,却一直一拖再拖,尤其是今天的抓捕行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她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刑侦队科室里的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叶翡干脆拉着上官缘下了楼,在没什么花草叶木的小花园里转了一会儿,她依旧问道:“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要跟过去?”

上官缘道:“我爱管闲事啊。”

“别闹了啊,我还不了解你?”叶翡笑道,“你管的闲事从来都是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应该关心的,我看不出化工厂杀人案有什么值得你上心的地方。”

上官缘不答反问:“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围捕一个犯罪嫌疑人而已,五次却依旧没有结果,到底是犯罪嫌疑人太狡猾还是警察太无能?好像都不是吧?前几次围捕的时候你不在,但是我基本都了解,这种情况很明显不应该是——”

她说到这里很突然的顿了下来,听上去非常突兀,就像走着走着前方忽然没有了路,但是叶翡依旧听懂了她的话。

“如果有内鬼……”

“不是如果,是一定有内鬼。”上官缘语气肯定的道。

叶翡沉吟道:“就在刑侦队?”

上官缘缄默半响,随即道:“不敢相信吗?”

“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叶翡无所谓的耸耸肩,“内鬼这种东西,不是一直都存在吗……”

上官缘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起内鬼,”叶翡的神色也忽然凝重了起来,“‘斩夜’行动为什么会骤然失败,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

“那么严密的计划,之前连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执行点为什么会有埋伏,而且你在外围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用的武器竟然是最先进的gf197l连发师冲锋枪,有多厉害你清楚,军方都还没有普及,而且事后为什么要封锁,为什么你和我——”

上官缘忽然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事情,以后还是少说吧。”

叶翡适时的沉默下去,不在说话。

走到一株长得十分高大的玫瑰旁边,上官缘才道:“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3·16案,是你们的计划令,等到这次任务完了……再说!”

叶翡挑眉,随后淡淡的叹:“两年而已。”

“对了,”上官缘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感叹,“过几天我就要回北平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小心?”

叶翡笑:“不是‘逃婚’出来的吗?现在又急着回去结婚?”

上官缘似乎有些头疼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白祎的父母在催了,我先回去看看,曾队长不是也说快结案了?我在北平等你。”

“ok。”叶翡很恶俗的比了一个剪刀手。

傍晚时分叶翡回到和沐一一起住的酒店,这个时候沐一依旧没有回来,但是好歹电话可以打通了。

虽然她只是简单和叶翡说了两句就挂了。

神奇的是叶翡第二天早上就看见了她。

她似乎是早上刚回来的,叶翡看见她眼圈浓重的走进门,不由问道:“你昨天晚上又没睡?”

“我两天晚上没睡了,”她说着一仰头躺在了床上,“剩下的事情咱们等我睡醒了再说!”

叶翡只好出门去了。

上官缘因为白祎的父母在催所以急着回北平,叶翡只好将她送到了汽车站。

“还非得走?你也是任务执行人之一你别忘了。”叶翡道。

上官缘道:“只是之一,又不是主要执行人,那是你不是我。”

叶翡:“……就会说风凉话手动再见。”

“我再说一遍那是你的任务,”上官缘道,“还有,你为什么要舍不得我走,你不是有言臻吗?”

叶翡咕哝道:“他又不能天天陪在我身边。”

上官缘比她更理直气壮:“我陪了你谁陪白祎?”

“见色忘友了啊!”叶翡抗诉。

上官缘不想理她,找到汽车直接上去了,趴在窗户口对叶翡道:“好了,回去吧!我在北平等你,婚礼我尽量推后等你回去在参加,行了吧?”

叶翡点头,却一直也没有走,等到客车启动出站,她才出候车厅。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她回到酒店等沐一醒来,结果沐一没醒来,倒是接到了言臻的电话。

言臻终于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了。

这是叶翡看到来电显示时的第一反应。

“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是叶翡接起电话说的第一句话。

然而言臻道:“戏拍完了,我要去一趟玻利维亚。”

叶翡:“……你刚从缅甸回来啊喂!”

“正是因为刚从缅甸回来,所以才要去玻利维亚。”

叶翡已经懒得问原因了:“几天回来吧就说。”

“不知道。”

她真的很想挂掉电话,真的。

然而事实上是言臻说完这些之后就挂了电话,叶翡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气呼呼的骂了半天,最后沐一醒了,她的注意力才转移走。

沐一坐在床上扒拉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道:“王兴强的那家建材公司是个空壳。”

叶翡的眉头的缓缓皱了起来:“空壳公司?上市了吗?”

沐一摇头。

“那是……洗钱?”

沐一接着道:“而且我还查到,这个人名下有多家银行账户,他的妻子也是,账户多的数不清,这不是明摆着吗……”

“那二十四号监室古玩店的,是谁?”

“这个暂时查不出来,”沐一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莲都的黑势力竟然还不少?真是厉害,不过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叶翡问:“什么事?”

“就是有人在我们之后监室古玩店的事啊。”

“古玩店是天一帮的总堂口,监视古玩店就说明他们是知道天一帮的存在的,所以……除了天一帮的对头,或者觊觎利益的贪心者,还会有什么人?”

沐一沉吟道:“这一点你说很对,利益总是令人疯狂。”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沐一问起戚谷城白礼那边的进展,叶翡忽然道:“言臻去了玻利维亚。”<!--over--></div>

第一百五十五章 长明灯(二)

结果沐一的反应和她差不多:“头儿不是刚从金三角回来吗啊?怎么又要走?”

叶翡学着言臻道:“真是因为刚从金三角回来才要去玻利维亚,”她顿了一下,忽然问沐一,“玻利维亚有什么,嗯……值得关注的地方吗?”

沐一摊手:“这我可不知道,你还是等头儿回来问他吧。”

叶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道:“我其实有些疑惑,上次我们在伦敦港的船上,廷代尔夫妇和莫里森……”

她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沐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站起来接了个电话,过了一阵子回来,蓦然正色对叶翡道:“王兴强洗钱的数量还不少呢……”

叶翡抬头:“有多少?”

沐一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叶翡顿时震惊:“你确定?”

“当然,”沐一将自己的手机扔在一边,“我明天再去看看,和他正面接触一下,还有几个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也需要排查一下,应该过了明天就可以有结果了……”

第二天中午叶翡和赵颂懿吃饭回来遇到了苏扬,似乎有个小区发生了煤气爆炸,刑侦队刚到现场勘查去了,苏扬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去。

赵颂懿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过去了专案组,陈正阳依旧而另外两个技术组在调查青蛇的踪迹,但是似乎没有任何进展的样子。

叶翡站在窗户边喝水,正看见苏扬换了一身便服往大门口走,她挑了挑眉,转身朝赵颂懿要了一包奶茶,刚走到饮水机边,杯子在出水口停了半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就又折回了窗户边。

这个时候苏扬已经走到了大门外的对面的马路上。

专案组现在在莲都公安局“驻扎”,但是莲都毕竟只是一个县城,不比怀江,因此没有空屋子辟出来专门供他们使用,这是一间资料室,在公安局办公大楼的最南侧,因此从这里看出去就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马路上的状况。

赵颂懿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你看什么呢——诶,那不是苏扬?这小子不好好上班又要跑去什么地方?也不怕他们大队长发现扣他工资……”

过了一会苏扬的身影涌入人潮已经看不见了,叶翡才折回来,将奶茶冲好在一次性杯子里。

她喝了一口忽然问道:“你来之后刑侦队围捕张秃子,你跟去过几次?”

赵颂懿想了一下,道:“我来之后他们抓捕过两次,我跟着去过一次。”

“情况怎么样?”

赵颂懿皱眉:“什么情况怎么样?”

叶翡斟酌了一下言辞:“就是……发现张秃子的现场,是不是都像我们上次过去那样,人刚走没多长时间?”

“不是啊,”赵颂懿道,“我跟着去过的第一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弄错了线索,那地方根本就没有住过人的痕迹,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得,也是邪乎,一个小混混而已,怎么就总是抓不住……”

叶翡沉默下去。

半响,赵颂懿又转身道:“晚上去看娜娜,你去不去?”

“去啊。”

……

叶翡帮着周庆邦整理了上次在即兴抓到的青蛇的手下的口供,周庆邦挨着看过去,感叹道:“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话没有说完,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七零八落的说话声,赵颂懿笑着道:“这是勘查现场回来了。”

叶翡整理完资料之后就一直坐在窗户边端着个一次性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赵颂懿的话都没有听见。

赵颂懿过去看着她手里早就已经凉透了的水,道:“姐们儿,现在是冬天,接了水就得立刻喝掉,不然一定凉了。”

叶翡慢悠悠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没有听见似的将水杯子凑到了唇边——“给你说了水凉了不能喝了!”赵颂懿十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抬手将纸杯子夺过来,结果用力过大不小心将纸杯子扯烂了,水流了一地。

叶翡似乎才从思绪中醒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道:“换一个给我?”

赵颂懿将烂了的杯子扔进垃圾桶,忽然一拍脑门:“你瞧我这是什么记性,果然人老了……”

周庆邦调笑道:“小颂,你都老了那师父是不是该赶紧买棺材了啊?”

赵颂懿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师父你想多了”。

然后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包,掏出一个礼品盒递给叶翡:“喏,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叶翡笑着接过来,“你还一直背在包里啊?”

赵颂懿翻了个赵氏独门白眼,道:“之前你说你回去怀江了,我就想着拿过去给你,结果因为古玩店起火这事完全忘了,每天回去的时候背着包就能感受它的重量,然后才能想起来……要不是刚才那纸杯子——”

她说着忽然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透漏了什么,于是赶紧住嘴了。

叶翡看着手里的长方形纸盒子,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一个水杯?”

赵颂懿:“……都怪我刚才多嘴!”

叶翡直接将礼品盒拆开,里面果然是一个水杯,一个很精致的保温杯,大小正好,装在手提包里毫无压力。

叶翡拿着杯子朝她扬了扬:“谢谢了啊!”

“不谢不谢……”

“咦,香江牌子?”叶翡将杯子倒过来时看见底面的繁体字标签,似乎还是一个很著名的家居用品品牌,畅销全世界。

“可不是?”赵颂懿道,“快递跑了半个多月,邮费抵得上东西一半了……”

叶翡笑眯眯道:“感谢你美好的心意……”

赵颂懿做了个恶寒的动作。

下班的时候路过刑侦队科室,赵颂懿朝里头喊了一嗓子:“谁要去看娜娜,组团了!”

陆亭一边换衣服一边道:“管饭吗?”

“行啊,”赵颂懿笑着道,“你掏钱我请客啊!”

“那还是算了吧,不要你管饭了。”

陆亭说着走出来:“走吧,我和老乔去。”

于是叶翡赵颂懿加上林璇,以及乔警官和陆亭先去吃过饭,随即转向了医院。

走在路上陆亭忽然问:“苏扬呢?他不是平常看娜娜最积极吗?”

乔警官道:“他说下午有点事,先走了,你不看那小子连勘查现场都没去吗?”

“我那天看见他和我师父吵架……”陆亭摸着鼻子小声道,“好像还是为了钱的事儿,也不知道娜娜的手术费到底够了没有。”

走在前面的叶翡忽然转头问:“之前不是说手术费够的吗?”

“哎呀谁知道呢?”陆亭无奈道,“我师父那个人重面子,又不想连累大家太多,我们问起的时候他就说手术费够了,但是我上次看苏扬的意思,怎么好像还差着……”

乔警官忽然出声道:“苏扬这小子也是,说了多少遍不要总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他拿了钱老徐就会要?更何况他拿的还是老丈人的钱!这不是扯得更远了吗!”

“老丈人的钱?”

“不然就他一个月那几千块,养活自己都是问题,还拿出来资助娜娜医药费?”陆亭小声道。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到达娜娜的病房时,还是看见了苏扬。

乔警官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是说下午有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扬的语气竟然有些讪讪:“我老早忙完了,就过来看看……这不你们来了我就要走了,我女朋友叫吃饭呢……”

“行了快去吧!”

“嗳,那你们呆着,”他回身笑着对娜娜道,“娜娜再见!”

“苏叔叔再见。”

苏扬走过有走过叶翡身边,叶翡看着他领子上翻起来的繁体字标签和扯出来的白色线头,道:“苏扬,你的衣服领子整理一下。”

苏扬抬手一摸,摸到了露在外面的标签,连忙塞进去,又将衣服领子整理好,笑道:“谢谢了啊……”

说着走出了病房门,叶翡注意到他裤子上沾上去好大一片墙灰。

过了一会儿徐法医洗水果回来,他的妻子接过果盘,皱眉道:“你看看你,走路都不看,衣服上怎么尽是墙灰……”

一众人和娜娜说说笑笑半响,又到了九点钟才往回走,中途乔警官拉着徐法医出去抽了一会儿烟,一直到回去的路上他才皱着眉道:“老徐说手术费他们借够了啊……”

陆亭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可千万别因为手术费耽搁了娜娜手术……”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

有一天叶翡在专案组的资料室和赵颂懿整理线索的时候陈正阳忽然大叫一声:“有了!”

然后双手像生了风一样在键盘上一顿乱敲,周围的人都紧张兮兮的围了过去,当然谁也看不懂电脑屏幕上那些白色绿色的动点和波线,只是见他敲了一阵子忽然将键盘一扔:“我去!”

赵颂懿皱着眉戳了他两下,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正阳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才道:“刚才明明检测到青蛇的那组联络信号了,但是一追踪又没了!嗳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

赵颂懿“切”一声,随即周围的人都散开了。

叶翡坐在原地没动。

两秒钟之后她接到了沐一的电话。

“刚才是不是有青蛇联络通道的信号出现?”叶翡开门见山的问。

那边的沐一似乎正在外面,声音被风声拉扯的有些破碎:“那是我模拟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引青蛇出来!”

“结果呢?”

沐一声音里带了些笑意:“青蛇倒是没引出来,但是引出来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谁?”

“咱们昨天晚上刚说过得那个。”

“王兴强?”

她们这边说着,忽然陈正阳又咋呼了一声“怎么又有了”,然后继续开始敲键盘,叶翡在一片急促的“噼里啪啦”声里询问:“真的是王兴强?”

“骗你干什么?”沐一道,“好了先不说了,等我调查到确切证据,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直接逮捕这个人了!”

叶翡“嗯”了一声。

“顺便说一句,”沐一接着道,“你那个化工厂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昨天早上八点钟曾经在东新路的建设银行自助服务机上取过钱,但是用的不是他自己的账户,你注意一下周围排查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他,注意别打草惊蛇。”

“张秃子?”

“对啊,你可以调监控,那条街就那一家建设银行,还有,我顺便查了一下张秃子这个人,似乎之前和王兴强有点联络,那个案子的死者赵培兰也曾经有和王兴强接触过,你注意点。”

“好,谢谢你。”

“不用谢,举手之劳。”

沐一说着挂掉了电话。

叶翡将手机装进口袋里,直接招呼赵颂懿和林璇:“走,有点事情。”<!--over--></div>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明灯(三)

一直走到了东新路,赵颂懿还还重复着重复了一路的问题:“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叶翡看到了沐一口中的那个建设银行,转身叮嘱赵颂懿和林璇道:“你们俩先去对面那个快餐店坐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转身大步走了过去,留着赵颂懿和林璇两个人面面相觑。

叶翡进到了银行大厅里,直接出示警官证说明自己要调监控,于是很快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了林璇和赵颂懿所在的快餐店。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翡将口袋里的优盘递过去给她,低声道:“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每次刑侦队都抓不到张秃子吗?一次两次情有可原,但是五次……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赵颂懿以及沉吟着,林璇却开口道:“确实有些蹊跷。”

“怎么可能没有蹊跷?”叶翡反问,“这样的情况,你们最先可以想到的,是什么?”

赵颂懿下意识问:“什么?”

叶翡看向她,低声道:“你觉得会是什么?”

赵颂懿迟疑着:“你的意思是……”

最后的“内鬼”两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声,只是轻微的比了个口型,林璇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来,叶翡指着她手里的优盘道:“之前我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是她无意中的调查到张秃子在那边那个建行里取钱,所以我才过来调了监控,而因为我猜测莲都刑侦队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才只是找了你们俩过来。”

半响没有人说话。

“不会真的有人通风报信吧……”赵颂懿缓缓道,“会不会弄错了?”

叶翡摊手:“等抓到张秃子,一切当然揭晓。”

“那这次……我们到底要不要告诉刑侦队他们?”林璇问。

“当然——”叶翡话没有说完,赵颂懿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不告诉了吧……”

“那到时候人家问了……”

叶翡颔首:“就说是街上忽然遇见的。”

赵颂懿:“……”

林璇:“……”

这么明显的谎话只有你才说得出吧?

三个人直接在快餐店解决了晚饭问题,从店门里出来走了一段距离,赵颂懿忽然问道:“如果,如果真的有内鬼,你……怀疑谁?”

叶翡停下脚步看向她,明澈的眼眸里倒映出她身后华灯初上的街景:“你觉得会是谁?”

赵颂懿一怔:“我也不知道啊……我,我其实希望是你推断错了……”

她是一个警察,对这个职业的人,或者说对这个职业,总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她接受的教育和理念里都会认为警察本身代表的就是正义,因此潜意识就不会往“有内鬼给犯罪嫌疑人通风报信”这方面去想,即使想了,也会瞬间被她自己的潜意识否决,只是刚才叶翡提出来的时候,她又觉得不得不去相信。

叶翡却忽然点点头:“也许吧。”

她抬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回头听见赵颂懿道:“林璇你觉得呢?你觉得是谁?”

林璇两步上前,在赵颂懿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赵颂懿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但是随即又转变成了然,或者说是一种早就成竹在胸的预料之中。

“想到了?”叶翡问。

赵颂懿点了点头,却依旧道:“没有证据,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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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叶翡回去之后发现沐一正坐在电脑前看视频,叶翡以为她终于想通了要放松一下,结果凑近了才发现,她看的是监控录像……

叶翡变换衣服边问道:“你又在看什么?”

沐一道:“那家银行附近的道路监控。”

叶翡懵:“什么银行?”

沐一干脆的道:“我在找张秃子。”

叶翡顿时更懵了:“你……找他干什么?”

“我今天调查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沐一说着从身边抓过一叠打印纸,“我中午去跟省公安厅情报处打了电话,要了近几年所有洗钱案的口供资料和案件详情,你看这里……”她说着抽出几页纸指给叶翡看,叶翡接过来在手里,浏览一遍之后不由惊讶道:“张家伟……这不就是张秃子吗?诶……没有立案?没有立案怎么会有口供记载,怎么回事?”

“是这样,”沐一解释道,“这是前年告破的5·14特大洗钱案件,当初牵连的人很多,张家伟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将他作为嫌疑人抓捕之后进行了审讯,但是发现这个人的罪行不足以科刑,所以拘留了几天就放了,而他的口供却作为5·14案的一份资料留了下来,你在看看案发地点。”

“山阴?”叶翡的声音高高的扬起,“这么远,这家伙是怎么跑到莲都来的?”

“洗钱分子大都居所不定,所以他从山阴到了莲都一点也不奇怪。”

叶翡皱眉:“你到底还查到了什么?”

“张秃子和王兴强应该是一伙的,他协助王兴强洗钱的时间也能也不短了,我查到之前他曾使用过身份不同的好几个居民身份证,每一个身份名下都有很多个账户,早上他在建行取钱的就是其中之一,我已经追踪了这个账户,只要他再次使用,我就能定位他的位置。”

“你看的监控录像……都是那个建行附近的?”

“以atm机为中心方圆五百米。”

“那也很多了啊……”叶翡感叹。

“是啊,所以需要你和我一起看。”

叶翡:“……”

这个时候她无比的怀念言臻。

于是她认命的和沐一一起看监控录像,企图从里面找到张秃子的身影,就这样一直看了两多个小时,两个人都看的头晕眼花,叶翡说要歇一会,到冰箱里去找了几个苹果洗干净坐在旁边啃,边啃边问沐一:“你很着急抓住张家伟?万一他对王兴强的情况一无所知呢?”

“这不可能,”沐一道,“就算是知道的少,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你有没有想到这样一种情况?”叶翡道,“如果张家伟只是在和王兴强合作洗钱,他们根本就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只是非常陌生的单线联系呢?”

沐一沉默一瞬,道:“那就权当是给你们的谋杀案出力了。”

叶翡不由的一笑。

最后的结果是监控录像里没有找到张秃子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他故意避开了监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除了自动取款机机的监控录像,其他地方竟然都根本找不到他。

而自动取款机的摄像头范围又十分有限,只能看见他走进了监控范围,取了钱之后又走出去。

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叶翡盯着泛着莹莹淡淡绿光的电脑屏幕道:“如果所有的监控都找不到他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有交通工具!”

沐一打着呵欠道:“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快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叶翡依言躺下,连衣服都懒得换。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几乎和沐一同时醒来,醒来的第一刻叶翡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依旧是,张家伟可能有交通工具。

她忽然想起最近的一次埋伏和围捕。

明明桌子山的方便面汤都是温热的,但是人就是不见了,后来乔警官他们搜查了周围的果林和灌木丛,甚至挨家挨户询问了小山坡下的村民,但是就是找不到人。

她又想起那间守林人小屋子的位置……靠着果林,往东南走是一个几乎干涸的沼泽,往南走……是一条公路。

叶翡忽然一下子爬起来,道:“走!”

沐一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哪儿啊?”

叶翡一边叠被子一边语速极快的道:“他可以在警察到来之前迅速逃脱,而监控录像上也找不出他的人影,这就很能说明他确实有一件很便捷的交通工具,我们去他上次的藏身地!”

沐一还是没有懂她的意思,依旧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上次的藏身地,人不是都逃走了吗?”

“是逃走了,但是那地方是个小山丘,边上有个快干涸的沼泽,他要上公路就必须经过那个沼泽,我们现在去采集他的车轮印,说不定还来及!”

沐一低声咒骂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两个人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换衣服洗漱吃早饭,然后叶翡开着白礼的迈巴赫一路飙到莲都县城二十里外的公路旁边,然后和沐一直接抄了近道将车开了上去,很快到了果林边上。

叶翡下车去绕过那间破烂的小木屋,走到半干的沼泽边上。

其实现在依旧完全不能称呼为沼泽,看得出原本这片水域应该很是宽阔,但是现在萎缩成方寸之地,并且几乎都已经干涸,只有中心直径大约一米的一丁点小水洼,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下雨积攒下来的水,模糊的倒映出树林子里高耸的树木和树木枝干横戟插向的天空。

其余干涸的地方落了厚厚一层叶子,几乎什么也看不出来。

沐一蹲在她边上,捡起一片叶子观察了半响,忽然道:“从枯萎程度和叶龄来看,落下来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叶翡弯腰将那些枯枝败叶全都扒开,最后将粘在泥地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剥起来,终于看到一道浅浅的车轮印子。

她盯着那一道印子,忽然笑了起来。

沐一玩笑道:“需要拓印吗?”

叶翡自然不把她的话当真,但是却依旧配合道:“工具都没有,怎么拓印?拍照吧。”

说着掏出手机将那道车轮从各个角度印子拍了一遍。

沐一还有些不放心,害怕照片显示的不够清楚,干脆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将那道印子上面的花纹画了下来。

两人回到车上之后叶翡直接将照片传给她,她直接将照片发到了技术鉴定司,同时也将自己的画得花纹发过去一份。

“不出意外的话,到中午咱们就会看到结果。”她道。

叶翡点点头,露出明快的笑容。

车子快速的行驶出去,碾碎了清晨的金色的曦光。

……

等到叶翡和沐一回到县城的时候也才九点多,赵颂懿打过一次电话,似乎是想问问关于张秃子那件事怎么办,叶翡告诉她暂时等半天,她们需要确定一项证据线索。

中午十二点技术鉴定司准时将鉴定数据反馈了回来,彼时叶翡和沐一正在吃饭,当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连忙打开手机看信息——那道车轮印来源于一辆夏利,而且是很多年前的老款,现在几乎已经淘汰了,技术鉴定司的人还非常贴心的附了该型号车辆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照片若干。

叶翡和沐一对视一眼,然后飞速解决完自己的饭菜,飞速赶回了酒店。

再一次将监控录像调出来,这次看的只是自动取款机周围的录像带,范围缩的更小,于是排查的更快,最后叶翡和沐一将目标锁定在两辆车上。

都是这种老款夏利,并且都经过了自动取款机,唯一不同的就是一个有牌照,一个没拍照。

沐一拍着桌子道:“肯定是那个没牌子的黑车!”

叶翡按住她的手:“这可不一定……你查查看?”

沐一电脑技术是全六组第二,虽然比白礼差些,但是绝对比叶翡强,于是很快就查到了那辆有牌照的车辆的车主,刚要说一句“人家这车是有主的不是张秃子”,目光一扫就看见拍照挂失信息,正是不久前发布的,说是车子已经失窃。

沐一愣住眼神看了半响,道:“张秃子还真是胆大啊?有牌的车也敢开着跑,不是分分钟的被逮着了吗?”

“真是因为有牌才敢开着跑,没牌照的更容易被查,反倒是有牌照的正常些……”

“这么说倒是也对……”

叶翡却沉吟道:“我更疑惑的是,他就算因为通缉不能出莲都,但是他完全可以找个地方藏起来,为什么还要开个车到处乱跑呢?这不是等着被抓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有一点猜测,但是估计要继续调查佐证。”

“什么猜测?”叶翡道,“让我也猜一下,是不是因为除了警察,还有人也在找他他不得不躲?或者是因为他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沐一笑:“前者。”

叶翡也笑:“那就赶紧将他找到抓捕……而且我也需要在他这里印证另一件事呢……”

“什么?”

叶翡笑而不语。

过了一阵子,她才道:“对了,帮我查一个人。”

沐一道:“没问题。”

叶翡依旧没有将发现张秃子的事情在刑侦队大范围广告,只是私下告诉了胡队长,并且让他暂时保密。

……

随着沐一的排查,那辆旧夏利逐渐显出了踪迹,而同时叶翡除了关注这件事之外还挂心着另一件事……娜娜的手术临近了。

前几天徐法医在大家的一再询问之下说明手术费已经凑够了让打架不要担心,又和主治医师联系好,明天就将娜娜转移到临安,观察几天之后开始骨髓移植手术。

第二天徐法医夫妻准备找车和娜娜一起去临安,公安局局长大手一挥,批了一辆车专门送娜娜,苏扬和陆亭也跟过去帮忙,早上大家将徐法医一家从医院里从医院里送出去,才都悬着心回到了刑侦队。

也是子这一天,沐一查到了张家伟的最经常出没的范围,最终将目标定在了两个位置,再次进行甄选鉴别之后,最终确定了他的的准确位置。

叶翡才将这个消息通知了乔警官。

乔警官大惊又大喜之下连忙请求胡队长先行布控,然后找时机一举抓捕,叶翡却笑着道:“不用布控了,已经监视了两天了,直接抓捕吧!”

于是这次行动连几乎都没有制定,几乎没有丝毫准备的,言而不及迅雷之势的,也是终于没有什么障碍的,赶到了东林街一处小院抓到了张秃子。他还意图反抗,但是刑警们看见他就心里来气,迅速将他打翻在地,手铐拷上了。

这个潜逃了几乎两个月的杀人犯,终于落网。

晚上,刑侦队。

专案组整天有人值班,因此到了晚上资料室也是亮着灯,今天晚上刚好轮到赵颂懿,叶翡就在公安局陪她一会儿。

而今天晚上,连刑侦大队科室里也是灯火通明着的,叶翡从专案组过来,经过楼道时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发现科室里只有三个人,胡队长,乔警官,还有另一个老刑警,似乎过了今年就要退休了,人称老魏。

门开着,他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却小的出奇,叶翡站在门口也听不见。

叶翡只是在门口晃了一下,但是乔警官比较眼尖,瞬间就看见了她,于是对她招手道:“小叶,你进来一下。”

叶翡莫名其妙的进去,疑惑道:“您几位怎么还不下班?都这么晚了……”

老魏警官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有点事情……”说着皱眉看向了乔警官,那目光的意思分明是“叫她进来干什么”。

叶翡看的分明,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那边专案组还值班,我先过去了。”

结果老魏警官和乔警官同时说了话,一个说“诶你去吧”,另一个说“先别”。

叶翡顿时有些为难,这两个人开口,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这就让她很是无奈,于是她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胡队长,用眼神询问胡队长自己到底应该听谁的。

胡队长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我上个月出差,回来听他们说化工厂那件谋杀案是你和小赵查出来的?”

“也不能算,那是建立在一切证据都很成熟,而且徐法医的验尸报告非常详细的基础上……”

胡队长摇了摇头,笑道:“年轻人不要这么谦虚……”

叶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胡队长接着道:“虽然你不是莲都人,不是我手底下的刑警,但是这件案子既然是你和小赵查出来的,我也就不用隐瞒什么。”

“您要说什么?”叶翡问。

胡队长却斟酌半响,似乎不知道应该是怎么开口,但是最后依旧出了声:“这件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张家伟,我们至今围捕了六次,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非常匪夷所思……”

他说到这里叶翡几乎已经猜出来他要说什么,围捕了六次才抓到一个犯罪嫌疑人,这简直是对刑侦队能力的一种侮辱,诸位在反省自己的同时,也开始思考其他原因,在座的三位警察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人精,比起叶翡来当然是丝毫不逊色,因此早有猜测当然也不足为奇。

于是叶翡直接问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有内鬼的?”

她问的是胡队长,老魏警官却冷哼一声:“你们都在这里乱猜测,一丁点证据都没有……”

乔警官咳嗽了两声:“谁说我没有证据?”

“你有证据拿出来我看看?”

“现在当然不能,等到——”

“你就是主观臆断!”

胡队长连忙道:“行了别吵了,小叶还在这呢!”

两个人适时的住嘴,但是谁也看谁不顺眼,互相侧过了身去。

叶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选择问胡队长:“……你们,怀疑谁?”

众人皆沉默。

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刑侦队出了和犯罪嫌疑人相互串通的内鬼,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最后开口的还是胡队长:“你呢?你前几天就告诉我保密找到张秃子踪迹这件事……你应该也是早有怀疑了吧?”

叶翡抿唇,心想你们这几个老狐狸把出头的任务给我……不过她无所谓,她不是莲都的刑警,甚至她根本就不是刑警,所以完全不用的担心得罪谁,于是好不遮拦的道:“今天谁不在呢?”

老魏警官的眉头一沉:“丫头,没有证据不要乱说,你怎么就知道是苏扬——”

叶翡揶揄道:“我没说说是苏扬,是您自己说的。”

老魏警官眉头皱的更厉害起来:“没有证据你们就不能乱指控!”

乔警官道:“不能因为你是苏扬的师父就偏袒他……”

“证据,”老魏警官淡淡道,“只要你有证据,我不说话。”

“嘿你个老小子,我明天就审讯张秃子去……”

叶翡耐心的等他们吵完了,才问乔警官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乔警官笑了一下,道:“你还想问我有什么证据吧?”

叶翡点头。

“从第三次围捕张秃子的时候,至于证据……这个还真没有,只是凭借经验断定的。”

老魏警官又重重哼了一声,乔警官道:“老魏,其实你自己心里早就有谱了,就别装了,啊?”

胡队长却问叶翡道:“我听老乔说你上次的推理很精彩,这次的结论,也是推理得出来的吗?”

叶翡笑道:“逻辑推理不是什么非常高明神秘的手段,每一个刑警几乎都会的。”

“你说说?”

叶翡沉默了一下,道:“苏扬出身工薪家庭,并且最近在筹办婚事,但是却一直在资助娜娜的手术费。”

老魏警官顿时不高兴了,呛声道:“他掏钱给娜娜治病有错吗?”

“按照乔警官的说法,他现在的手头应该非常不宽裕,但是从我上次来就发现,他请客去四星级酒店,抽烟抽软中华,最近几天穿的衣服是台湾名牌,他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做派吗?还是从某一阶段开始忽然变得有钱起来的?”

“……这,他以前不是经常嚷着工资低?现在倒是不嚷了。”

“他为什么忽然变得有钱起来了?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胡队长沉吟道:“这也不能说明苏扬就是张秃子的内线啊……”

“他当然不是张秃子的内线,”叶翡道,“张秃子一个街头小混混,怎么支付的起巨额钱款?”

------题外话------

今天两更合在一起,另外评论区有小天使问什么时候求婚……我不想剧透,但是大家大概都不爱看剧情,最近剧情推的很快,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一阶段的案子马上就要结了,然后就是你们想看的了,比如什么那啥那啥啊,公开关系啊,拍《辞庙》啊等等等的,正文剧情也没有剩下多少了,最后一卷的长度最长应该不会长过第一卷,至少我是这么估计的,中间的剧情很长,但是设定如此,我也一度想过要不要砍掉一些,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都写出来了,(这大概就是扑街的原因,手太贱总不能忍住)大家如果不喜欢看也可以跳过去,挑着看自己喜欢的章节,无所谓……大家要看的开心,反正没多少人看,要是唯几的小天使们都看得不开心了,我才是要哭死了。

拜谢拜谢。<!--over--></div>

第一百六十章 长明灯(三)

“他当然不是张秃子的内线,”叶翡道,“张秃子一个街头小混混,怎么支付的起巨额钱款?”

“那……”

叶翡眨眨眼,忽然笑了一下,道:“这也是专案组为什么会来莲都的原因。”

胡队长震惊道:“不是说是因为通缉犯跑到了莲都吗?”

叶翡垂眸,想着自己应该先将这些事情告诉曾队长,道:“赵培兰的死因和这件事有些关联。”

对面坐着的三个警察完全已经懵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明明说的是刑侦队内鬼的事,怎么会又扯到专案组身上,最后相对沉默了半响,叶翡站起来,道:“苏扬到底是不是内线,明天审问了张家伟,不就都清楚了吗?”

说完她对着面前三位颔首示意,然后走出了刑侦队科室。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怀疑苏扬,但是不论是怀疑,还是后来自己所作出关于苏扬收入差以及其他的推理判断,都不足以支撑这一个后果严重的结论,真正定论的,是沐一的调查结果。

她调查到苏扬的通讯记录,多次和不同的号码发生联系,而这些号码,来自于王兴强。

当然他们的联系的很是谨慎,王兴强多次改变电话号码,甚至事后也做了相应的消除措施,但是这些在技术水平一流的黑客面前,几乎都没有什么用处。

铁证如山。

这件事情叶翡从昨天沐一拿来的调查结果中几乎板上钉钉,但是她却连赵颂懿林璇也没有告诉,她们依旧只是猜疑,而胡队长乔警官他们,也显然早已察觉,因为苏扬这次,做的太过了。

五次张秃子全都逃脱,这么明显的事情,稍微一联想观察,在做一些调查就全都摆在了明面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

比起审讯白蛇,张秃子的审讯简直顺利的一帆风顺,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嘴硬一些,但是乔警官将他的罪行量刑说了说,就立刻乖觉了,该说的全都吐了出来。

不出所料。

张秃子承认确实有人一直在通知他刑侦队的动向,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那人是公安局的,十有**是个一线警察。

他还说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是通过在某个网页上互相留言对话的形式,叶翡按照他说的找到了那个网址,并登陆了张秃子的账号,寻找到曾经的留言对话,直接去搜索对方的ip地址,然后就发现,对方使用网络留言的地址,有时候是在网吧,有时候是在一处居民楼,但是更多的,是在刑侦队的办公室里。

居民楼那处正是苏扬父母的房子。

显而易见。

老魏警官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洒了满桌面:“这个混账!”

……

叶翡根据沐一的调查将王兴强张秃子苏扬的事情告知了曾队长。

而这个时候,因为之前沐一模拟了青蛇的联络信号引出另外一组联络信号,陈正阳立刻就对这个信号进行了追踪,于是很快确定了那组信号来自于莲都城东的一家小宾馆,专案组布控监视两天之后成功抓获了嫌疑犯一名,这人叫罗友根,是个黑客,但是同时也是王兴强的雇来的手下。

青蛇和王兴强可能有生意上的联系。

这是他们最近几天忙碌的成果,同样也是沐一最早的时候,发现花语路24号有人在她之后监视古玩店的怀疑。

这天傍晚,叶翡跟着胡队长,曾队长等人去看守所第二次提审张秃子。

第一次提审之后乔警官有些震惊,因为赵培兰根本就不是张秃子杀的,化工厂谋杀案的犯罪嫌疑人另有其人,但是张秃子承认他当时在场,并且全程目睹了手下暴力殴打赵培兰致其死亡的行动。

算得上是共犯。

而更让莲都刑警惊讶的是,张秃子身上不仅背着人命,而且他还是个洗钱分子,手里走过去的黑钱没有千万也有个好百万。

第二次提审张秃子主要是梁之卓和曾队长在问,叶翡时不时的提一个问题,而这次讯问的重心也不再是杀人案,而是张秃子和王兴强等人联合洗钱的经济犯罪行为。

其实这次叶翡本来不用跟着过来,但是由于沐一的要求,叶翡于是跟来了,问了几个沐一需要知道的问题。

沐一和叶翡的调查进度超出去专案组许多,但是她们的方向和专案组完全不相符,专案组只要目的在于寻找青蛇,而叶翡和沐一的目的主要在于找到天一帮的联络点并进行内部渗透,最终要和白礼戚谷城在句章的计划相接轨。

因此有的时候专案组得到的消息对于她们来说完全没有什么用处,甚至反倒是有些掣肘。

于是叶翡时常亲自上阵,比如今天。

沐一想知道张秃子为什么不肯藏起来而是要开着车冒险的四处光有,以及对于王兴强洗钱,他到底帮助了多少,知道多少。

但是在提审室里,叶翡最先知道的,却是他们杀害死者赵培兰的原因。

赵培兰确实不是张秃子杀的,但是是他命令自己的手下动的手,本来只是想动手教训一下,结果就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至于为什么教训,因为这个人不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开户,开户是为了干什么,当然是为了洗钱。

赵培兰是个社会无业人员,去年父亲刚刚死去,没有了经济来源,于是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糊口,但是他好吃懒做,几乎美欧正经工作岗位愿意招收他这样的人,于是他就去张秃子的ktv做保安,后来慢慢成了张秃子的小弟,再后来就是张秃子想借着他的名义开户洗钱,结果这个赵培兰还算有点文化,知道自己的个人信息不能随意外漏,怕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于是就没有同意张秃子的命令,再然后就是化工厂的殴打,以至意外死亡了。

难怪徐法医的验尸报告上有说明死者身体表面多出擦伤淤痕,而沐一之前的调查也显示死者曾经与王兴强的手下有过接触,如果是在张秃子手底下作事,那么和王兴强的人接触,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在曾队长和梁之卓讯问完毕之后,叶翡问了第一个问题。

张秃子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他既不是被除了警察之外的人马追踪,也不是因为他没有地方可以躲藏,而是他在找人。

找一个叫董慧慧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在莲都,但是一直没有出现过,而至于他为什么要找董慧慧,据他所说,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亿万钱财,张秃子逃亡的时候想出莲都,但是他身上没有多少钱,于是他就想起了这个女人,存了一线希望像找到她,扣出点钱来以供自己远走高飞。

但是神奇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的正脸,只是在王兴强那里看见过她的背景,似乎十分娇小,看上去很年轻。

在场的其他刑警都觉得他完全是在扯谎,但是叶翡将这些话记了下来,似乎若有所思。

而第二个问题问出去的时候张秃子回答的更干脆,叶翡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清楚了张秃子的定位,他真的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失手杀了人连尸体也不敢拖走,怕被人看见,于是听信了手下小弟的话,说是扔在化工厂能假装成毒素中毒,讽刺的是就是这样简单拙劣的技俩竟然骗过了一群专业的刑警。

正是因为他是个小混混,因此他在王兴强那里正是算的上个三流人员,根本谈不上几把手,更不是什么心腹,因此从他这里能问出来的有效信息十分有限,几乎可以不报什么希望。

除了董慧慧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叶翡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打电话将这些信息尽数告诉了沐一。

而当夜她也没有再回去酒店睡觉,而是和跟着专案组去了临安……抓捕苏扬。

赵颂懿和林璇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非常惊讶,虽然之前她们都有所怀疑,但是怀疑归怀疑,当事实的真相真的摆在面前时,总是会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确实难以理解,但是想想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谁能保证自己没有贪念?生在红尘之中,行在红尘之中,本就是红尘俗人,何必谈什么超脱俗世,六欲之外?

人心存欲念在正常不过,只是在如何,即使它存在着,也不能超越去自己的底线……那就好比一盏永久不熄灭的灯,要一直警示着自己。

==

出发的时候是凌晨,到达临安的时间却是白天。

一众人行在亮白的日光里,走的几乎悄无声息。

一直到了医院大门口,莲都刑侦队的几个刑警再也迈不动步子。

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抓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但是如果这个犯罪嫌疑人是他们自己的同事,是自己的战友……于是他们的步子会滞涩,会沉重,会觉得自己仿佛要去执行一场见不得光的审判,或者去感受一场钝刀子割在自己身上心上的凌迟。

“这……我刚给老徐打了电话,说是娜娜要进手术室了。”乔警官有些艰难的道。

胡队长也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才道:“走吧,先过去看看。”

说着招呼其他的人:“待会见到苏扬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怎么也得等娜娜进了手术室再说。”

“诶。”剩下的几个莲都刑警都应了一声。

胡队长看向了曾队长和周庆邦:“那个……两位,我并没有其他的任何意思,只是……”

“我们知道,”曾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人之长情,理解,理解……”

于是一行人异常沉默的走进了医院。

娜娜的病房在三楼,他们过去的时候娜娜已经到了手术室门口,苏扬不知道低头在和她说什么,边上的主刀医生换了消毒手术服出来,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胡队长一行人走过去,最先是陆亭看见了他们,他惊喜的道:“师父你看谁来了?”

一直靠在滚轮病床边的徐法医抬头,看见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一大群人,不由愣道:“胡队?老乔?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胡队长默了一瞬,随即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娜娜这不是要手术了,我们过来看看……”

他笑的实在太过苍然,徐法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缓缓道:“你们这么忙……还要麻烦……”

乔警官咳嗽了一声,道:“不麻烦……”

倒是徐法医的妻子看着旁边的曾队长和周庆邦道:“这两位是——”

“和我一样,北平市局来的。”叶翡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过去到了娜娜病床边,苏扬直起身,笑道:“小叶来了?你快安慰下娜娜,她有点害怕……”<!--over--></div>

第一百六十九章 长明灯(终)

叶翡伸手抚了抚小姑娘的鬓发,轻声道:“手术了就可以恢复健康了,为什么会害怕啊?”

娜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儿害怕……只是有点儿。”

她说着伸手比了一段距离,以表示自己真是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而已。

叶翡又轻声安慰了几句,一直到护士催了,她才直起身,娜娜的目光转向了徐法医,徐法医近期操劳太过,面上已显老态,连头发也花白了不少,他过去拉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别害怕,爸爸和妈妈就在外面。”

娜娜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眼角就忽然沁出点眼泪珠子。

“等手术完了,你就再也不用再住院了……”

“嗯。”

徐法医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胸针,正是当初叶翡第一次去看娜娜时送给她的嘲笑鸟,他将胸针别在了娜娜的病服上,女孩的眨眨眼,眼泪滚珠子一般滚入了她稀疏到几乎没有的鬓发里,她道:“我一定会像凯特尼斯那样勇敢的!”

主刀医生挥了挥手,护士将娜娜的病床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门楣上的指示灯亮起,显示:手术中。

楼道里寂静了下来,手术室门口明明站着一群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偶尔路过的医患都非常惊讶的看着这群怪人,踱步的踱步,看风景的看风景,但是更多的,却只是靠着墙壁站着,似乎不知所措,似乎促狭不安。

气氛有点诡异。

徐法医因为娜娜刚进手术室,心里记挂,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其他人显然不会如他和娜娜的妈妈这般心不在焉,尤其是陆亭,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队长,你们不是还在侦查张秃子那个案子,怎么……”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倚靠着窗户栏一直低着头的胡队长忽然抬头看向了苏扬。

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是愤怒,似乎是无奈,似乎一眼要将谁看进时间深处处去,要看见他的过往的行迹,和某些被人所忽略的话语,和某些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的原因真相。

苏扬被他看的心中一震。

叶翡扶着靠椅慢慢坐下,听见乔警官道:“张秃子抓住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在场所有人听见这句话的反应都不相同。

“哟!”陆亭笑着道,“这不错啊,这小子终于抓住了……”

苏扬的脸色顿时惨白,他抱着手臂正在手术室门口,在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手伸进了口袋,但是随即又拿了出来,手指无意识的抓挠着空气,不知道想要抓取什么。

其他的几个莲都刑警都抬头,有的看向了苏扬,有的看向了胡队长。

踱步的徐法医骤然停了下来,凝声问道:“老乔,你刚才说什么?”

“张秃子抓住了,”胡队长沉声道,“他对之前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现在已经转看守所关押,起诉意见书过几天就可以送到检察院。”

徐法医的目光却不知怎么的有些怪异,似乎欣喜又似乎……恐惧或者解脱?

那种非常怪异的情绪表现看的叶翡心中忽然一凛,想起之前曾经注意到的某些细节,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好事,”乔警官道,“但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队长的厉喝打断:“现在逮捕犯罪嫌疑人苏扬!”

乔警官暗叹一声,和其他几个年轻刑警两步并过去,将抱臂站在手术室旁边的苏扬按在了地上,利落的拷上了手铐。

苏扬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叶翡和专案组跟过来的刑警都沉默着,最惊讶的却是陆亭和徐法医的妻子,而徐法医的手伸出去一点,似乎想阻拦什么,但是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护士从旁边的楼道里走过来,皱眉提醒:“医院,请保持安静!”

陆亭看着已经被按在地上的苏扬,又抬头看看神色沉郁的胡队长:“胡队,你……你们这是,苏扬他……”

胡队长没有说话,只是狠命的盯着苏扬,好像目光是两道钉子,要将他钉出两个洞来,好看看他脑袋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苏扬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笑了笑。

“我刚才说了,张秃子已经什么都招了!”

“我也招。”苏扬缓缓的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老魏警官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他连续摇头,然后难为的转过身去,似乎不想看见他。

“带回去吧……”胡队长深深的叹了一声,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等等。”

叶翡也起身,问道:“徐法医,你还有事吗?”

徐法医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如往常般平和的道:“把我也带走吧,我知道这件事。”

死寂。

众人震惊。

胡队长的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重复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

“老徐!”苏扬忽然大喝一声,仿佛用了太大的力气,以至于眼珠子暴戾的突出去,忽然就生出来一点血丝来,“娜娜还在手术室!你别胡说!”

徐法医将目光转向了他,从始至终一直都非常安静平和,此刻甚至流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来,他道:“良心有愧,总是要受住的。”

随后他在娜娜妈妈惊愕而恐惧的目光中道:“我老早就知道苏扬在做线人,但是我没有非但没有上报,反而拿了他的钱替他隐瞒……我也应该,和他一样!”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有些重,重到几乎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娜娜妈妈的眼睛瞪到极致的大,蓦然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老徐!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线人不线人钱不钱的!啊?”

她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几分哀恸的哭腔,声音尖利,几乎要刺穿别人的耳膜。

徐法医低头,将她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一根一根掰下去,带着某种深透骨髓的决然。

他低声道:“对不起。”

女人忽然抽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在寂静的楼道里,合着尘埃飘扬的空气,所有人凝滞的沉默,汇聚成一道蜿蜒迤逦的,委屈绝望的——

河流。

河流中有苏扬咬着牙闭上血红的眼,河流中有胡队长骤然凌厉的目光和最终消弭下去的长叹,河流中有乔警官握掌成拳,将冲动化作深而静的长河之水,河流里有魏警官看着苏扬的心痛和憎痛,河流里有莲都刑侦队各位刑警的惊愕怀疑难为情……那么多的一重重的情绪涟漪。

但是更多的是沉默。

所有人的沉默。

叶翡沉默着,忽然想起很多个日子之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画面,曾队长似乎想掏烟抽两根,但是想起来这是医院,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良久之后,徐法医的手臂已经伸出去在半空里,却没有一把手铐拷上去。

良久之后,胡队长道:“为什么?”

“为了钱。”徐法医回答的很干脆。

“你胡说些什么呢!”乔警官忽然大声道,“你是什么样人我还不清楚?你刚才就是在说谎!证据呢!你把证据给老子拿出来!”

娜娜妈妈也急切道:“对啊……对,老徐,你别胡说,别——”

“我说的都是实话,”徐法医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初,“证据我也有,等回去队里就给你们。”

“这……这,师父,刑诉法规定了,不得自证己罪……”陆亭结结巴巴道,似乎是辩解,也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什么。

“我有罪。”

胡队长喝道:“别和我说什么你是为了钱!放屁!”

徐法医苦笑:“这是真的……”

“我想,”叶翡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徐法医是为了娜娜的手术费吧?”

其他人瞬间全都看向了叶翡,几乎几十道灼灼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叶翡身上,她也叹气,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娜娜的手术费从一开始就没有够过,对吗?”

一时间无人说话,徐法医笑容愈发苦涩的点了点头。

乔警官两步上前,粗暴的揪住徐法医的领子:“你不是说,不是说早就凑够了吗!”

胡队长一把将乔警官拽过来,怒声骂:“老乔!你疯了!”

又有护士过来提醒保持安静,却被乔警官红着眼睛一眼瞪了回去,喃喃的说道着什么走远了。

“我没疯,他才疯了!”乔警官将自己的领子扯回来,梗着腮帮子道。

娜娜妈妈抱着徐法医的手臂哀求道:“老徐……小叶刚才说的是真的……真的?你告诉我,娜娜的手术费是哪里来的?是你跟你老同学借的的对吗?你说啊,你,你告诉他们啊?”

徐法医愧疚的看着她,道:“对不起……不是。”

娜娜妈妈如遭雷击,骤然站也站不稳,瘫软下去。

“岳丽!”

众人连忙过去将她扶起来,等她再次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胡队长咬牙道:“娜娜的手术费,到底怎么回事!”

“娜娜的手术费从来就没有凑齐过!”苏扬忽然大声道,“其实两个月前适配骨髓就已经找到了,但是就是因为手术费不够,娜娜的手术才一直拖着!老徐那天无意中发现我给张秃子打电话,我害怕他举报,就求他说我能凑齐娜娜的手术费!求他考虑几天!事都是我干的,我逼着,不,威胁老徐不让他举报!”

“你说什么?娜娜的适配骨髓什么时候找到的?”

“两个月前!”苏扬说着忽然哽咽起来,“两个月了,本来娜娜可以老早做手术的,就是因为没钱,没钱!”

“你!”乔警官指着沉默的徐法医,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其他,连手指都颤抖起来,“你,你为什么不老早说!我们给娜娜凑不出一笔手术费吗!”

徐法医满脸苦笑,比世间的任何无奈都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那样!啊?”

“加上给适配骨髓的那个人的补偿一共四十八万多!这还不算后期治疗,几个穷刑警,能凑的出来吗!”苏扬仰起脖子喊道,“你说!能凑的出来吗!”

乔警官骤然沉默下去。

四十八万,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的少部分人眼中,只是一个数字,只是不足道也的一笔钱款,但是杜宇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甚至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

“那……那你也不能……”胡队长的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他最终还是说不下去,后面那半句话留在了自己喉咙里。

徐法医脸上连苦笑也没有剩下,而是成了深深的痛苦和无奈:“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

最沉重的是无可奈何,最锥心的也是无可奈何,最无可奈何的……还是无可奈何。

胡队长转身,无处可落的目光落在了手术室门楣上的指示灯上,那里显示,“手术中”。

娜娜的手术依旧在进行。

但是手术室外的等待,却是无论如何,不能焦灼而隐秘的期待着,欣喜着,等待下去了。

……

手铐最终拷在了徐法医的手腕上。

“走吗?”他问道,声音很低。

胡队长手里捏着烟盒,声音比他还低:“等娜娜出来吧……”

六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来,门口的颓然的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围上去询问,倒是医生取下口罩,笑着道:“手术非常成功,别担心了!”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娜娜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转到监护病房,她因为麻醉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至仿佛透明。

徐法医隔着玻璃看到还插着氧气罩的女儿,最终道:“对不起。”

==

有些凛冽的风穿过已经枯干的树叶子,在夜色中肆虐,霓虹在夜色里阒寂的燃烧,像是一点一点的星火,永远也不会熄灭。

叶翡走在夜晚的句章街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冷风。

湿润的冷空气进入她的鼻腔,刺激的她顿时一个小小的战栗,并很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徐法医和苏扬最终比胡队长和其他刑警们追捕回了莲都,或许用追捕这个词也不太合适,陆亭说,刑诉法规定被告不得自证己罪,但是徐法医最后在自己手里拿出自己和苏扬说话的部分录音,以及苏扬给自己转账的记录。

证据很细腻详实,但是谁也不想看到。

这样的证据,这样的结局。

据说娜娜的八个小时之后就醒了,陆亭和乔警官还有另外一个警察留下来照顾她们母女俩,剩下的人都回了莲都。

叶翡不知道娜娜醒来是不是询问过爸爸去了哪里,但是她想,不论是实情还是暂时哄着她,不论哪一种答案,对她来说,都是噩耗吧?

或者说,是一生都难以走出的梦魇?

如果这里曾经黑暗着,那么有没有一盏长明灯火,将它点燃,燃尽。

……

叶翡并没有留在临安,也没有跟着专案组回莲都,而是当天直接从临安转车,到了句章。

她在莲都逗留的时间够久,而且最主要是,那边有沐一在。

任务还在继续,甚至已经到了非常紧张的阶段,白礼的鱼饵几乎已经起了作用,那么自己那天在高尔夫俱乐部埋在那个少女心中的暗色种子,是不是也该发芽了?

嗯,应该快了吧。

身后嘈杂的的车流人声似乎渐渐远了,叶翡回头,看见这个城市的灯火迷蒙在夜色中,她想,从来没有哪一盏灯,是永不熄灭的,即使是人心中最初的信念,偶尔也会屈从于现实。

就像……徐法医。

命运太玄奇,谁又能真的完全掌控呢?

她嘲讽一笑。

加快了步子往马路对面走去,在那边她可以拦一辆出租车,然后过去白礼他们那边。

然而当她走过去,却忽然发现,一棵坏了的路灯下,站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over--></div>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知道呢

“你不是去了玻利维亚吗?”还隔着老远叶翡就大声问道。

言臻没有回答,只是墨镜下的嘴唇弯了弯,并招手让她过来。

叶翡走过去,首先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见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言臻之后才小声道:“你竟然敢出来?”

言臻声音里带着些愉悦:“我又不是通缉犯,为什么不敢出来?”

叶翡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又问:“你不是去玻利维亚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原野去了,我没去,”言臻道,“我留下来陪你。”

叶翡顿时因为这句话高兴了,凑过去将自己冰凉的脸和他的贴了贴,道:“咱们走吧?”

言臻拉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叶翡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道:“这是谁的车?”

“白礼的。”

言臻这么一说叶翡才想起来:“哎呀,我把白礼的迈巴赫忘在莲都了,没有开过来!”

言臻道:“沐一不是还在莲都吗?让她过来的时候记着就行。”

“哦,”叶翡道,“这样也行,就是怕小白不乐意。”

言臻非常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不乐意?”

叶翡:“……”

原来你们六组实行的是公有制吗……组员的财产都是共有的,还是为了体现什么无私奉献的精神所在?

她默默地将这个疑问压在了自己的心里,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问出来,言臻肯定会嘲笑她。

她下车的时候开始下雨,雨里还夹杂着一点雪沫子,仰头向天的时候可以看见灯光里仿佛撒盐,但是还没有落下来就已经消弭在了空气里。

其实有些冷。

但是进了别墅就立即暖和了起来,茉莉提前接到了叶翡的电话,准备了夜宵,而白礼还穿着短袖,窝在沙发上敲电脑。

叶翡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闲闲道:“你看起来很闲啊?”

“不然能有啥事你觉得——”话还没有说完一抬头看见了言臻也坐在了自己边上,于是赶紧改口:“不我很忙,你看我正在远程监控昌盛集团的动向呢,你看!”

他说着将自己腿上的电脑转向了叶翡,叶翡描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有些模糊的画面,挑眉道:“昌盛集团?”

“是啊,”白礼道,“莫玉成,南疆西双版纳11·5案和他曾经有牵涉,但是后来因为没有证据而最终释放了,这老小子没安分两年又开始兴风作浪,看小爷这次替缉毒警察弄死他!”

他这么一说叶翡忽然想起那起举国震惊的11·5毒案。

那也是一起跨国大案,金三角的一个武装组织在投降当地政府之后明面上承诺在自己地盘上禁毒,但是实际上却暗中开辟从金三角到中国的贩毒通道,成吨的冰毒和海洛因从金三角出发转到中国南疆省边境一个叫若诺的小镇,然后分批流往内陆,最后在西双版纳集散转运往香江,一部分出境之后转到美国,剩下一部分运至中国内陆。

当时就是南疆省公安厅成立的专案组,远赴国外进行了为时七个月的侦查,最终将主要犯罪嫌疑人达里速等三人捉拿归案引渡回国进行了审判,这个案子也就结了,结案之后媒体还有追踪报道,甚至最后还改编成了影视剧,非常具有警示意义。

叶翡知道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因为九局情报司曾经专门协助专案组调过不少情报出去,但是她却不知道白礼所说的细节,比如莫玉成这个人。

见她有疑惑,戚谷城解释道:“莫玉成是昌盛集团的法人,这个集团明面上经营的是家具生产,出口贸易很是频繁,但是之前白礼也说了,11·5案的时候他就有尾巴露出来,只是当时走漏了一些风声,让这个家伙把证据全都毁灭了,所以让他逃了,当时调查出来达里速从金三角到中国南疆省的通道,莫玉成应该就是那个通道在中国的负责人。”

他说着示意白礼将莫玉成的基础资料给叶翡看看。

叶翡接过来,略一回想,道:“深渊走廊?”

戚谷城似乎有些惊讶,笑道:“你知道啊?”

叶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深渊走廊”不是什么真的走廊,而是那条贩毒通道的名字,达里速从金三角到中国南疆的通道名字,叶翡之所以会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当时九局情报司负责协助专案组的情报调查,叶翡又一次过去拿东西听来的,后来他们总结报告的时候叶翡在在场,对这件事多少有些了解。

“莫玉成是中国地区的负责人?”叶翡惊讶,“可是当时结案的时候不是这个人啊?是一个叫……叫张云硕的,是不是?而且深渊走廊的尽头不是在若诺?这上面说莫玉成的公司注册地就是在句章,他本人也没有在南疆的生意啊?”

“哦,”白礼道,“给你的只是基础资料,上面记载的只是一些表面信息,刚才老谷说的都是我们这几个月和莫玉成接触调查出来的,没有存档记载。”

“这样……”叶翡点头,“那你们调查莫玉成和深渊走廊……是和慕容开有关系?”

“我之前查过,莫玉成这个人确实很少去南疆,这也是当初专案组拿他没有办法的不利证据之一,但是后来老谷和茉莉查到,前两年他和一个叫费海沧的人来往很是密切,这个人确实是11·5案的毒贩之一,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就因为抗拒抓捕而被缉毒警察击毙了,但是啊,”白礼说着摸了摸下巴,狐狸眼中露出一点兴味的神采来,“有意思的在这里,我们发现费海沧和莫玉成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啊……”

“所以……”叶翡沉吟道,“慕容开来大陆,或者说他来句章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找莫玉成,再次打开深渊走廊这条通道?”

“这一点你抓的很准,”戚谷城露出赞誉的笑容,“从目前情况来看,就是这样。”

“目前情况?”叶翡笑道,“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的目前情况吗?”

“之前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言臻和你去金三角,蒋淮生和艾瑞克死之后江清海有‘重出江湖’的势头,金三角那帮毒贩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慕容开从那边拿不到货,而白礼又转和我‘合作’。

我之前说过,他来大陆是存了几方观望的念头,但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敲定的合作对象还是莫玉成,所以他才会来句章,我们也才会跟着他来句章,但是很不幸的是我和茉莉前几天也把莫玉成拉拢了过来,现在他只要想出货或者进货,最好的选择就是我们了。”

“你们这是逼得慕容开不得不和你们合作了?”叶翡笑道。

白礼嗤笑:“慕容开那老狐狸,估计到现在心里都还犯抽抽,他太谨慎了,即使是只有我们一个合作对象,也要打好了算盘再出手……”

一直没有说话的言臻忽然出声道:“那是因为你太‘新’了,他不得不防着你。”

白礼反驳:“老谷总是老江湖了吧?他也防着?”

“老师干了这么多年,再怎么也会露出点风声出去,只要有一点风声,只要他能听到这点风声,他就会心里生疑。”

叶翡眨眨眼:“言臻说得对啊。”

白礼:“组长说的什么都对,咱们这说正事,你们俩还要秀恩爱,有没有人性了?”

言臻干脆挪过来坐在了叶翡身边,并凉凉的看了白礼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已经相当准确的表达了“你也可以秀又没有人拦住你的意思”。

白礼气结。

这个时候茉莉的酒酿圆子终于做好了,她端着托盘端出来,白礼屁颠颠的上去帮忙,结果差点把汤洒了,毫无疑问遭到了茉莉的深刻嫌弃,并遭到了言臻夫妇的无情嘲笑。

“你还去那家高尔夫俱乐部吗?”叶翡一边对着碗吹气儿想让圆子凉一点,一边问白礼道。

“不太去了,怎么了?”

叶翡继续问道:“之前去再有遇到过慕容安吗?”

她一问白礼瞬间来了兴致,执着勺蹭过来讲故事般对她道:“慕容安这个小丫头可是太有意思了,年纪小小的手段倒是不含糊啊……”

“谷叔不是说过慕容开是将她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吗?”茉莉插道。

白礼立刻狗腿子的道:“她再厉害也没有你厉害!”

茉莉:“……”

言臻将叶翡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接过去放在了窗户边,走回来时道:“你又想干什么?”

叶翡的眼睛眯起来,眸光明灭变换里,她几乎深不可测的道:“当然是……和小白一样,钓鱼啊。”

“钓鱼?钓慕容安?这可是一条不得了的小金鱼啊?”

叶翡笑了一声,道:“小白,帮我伪造一个身份出来,最好要有近期的行程记载,至于怎么记载……就按照你和老谷的计划,把我加进去,当成你们的人就好。”

“这个没问题,”白礼应承的很是干脆,他放下碗,狐狸眼里满是恶劣的笑意,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茉莉道,“感觉咱们又有好戏看了。”

茉莉恶寒。

==

白礼的动作很快,不到两天时间他就将叶翡的假证件搞定,名字换成了塞壬·叶,是一个华裔澳大利亚人,职业是澳大利亚某公司的驻华法人代表。

最主要的是,之前曾经有特工用过这个身份协助白礼和戚谷城执行任务,于是可信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上去。

叶翡拿着新身份证笑道:“看起来可信度倒是很高?”

白礼却道:“我听原野说你现在用的中国居民身份证和户口都是假的,在意这个干什么?”

“我用假身份那是任务需要好吗?”叶翡道。

白礼将车子打了转弯:“行了不和你争,快到了。”

他们去的依旧是上次的高尔夫俱乐部。

叶翡上次故意给站在慕容安身边的白礼打电话,让慕容安对白礼产生怀疑,慕容安果然上上当了,之后不仅对白礼做了调查,还对当天晚上他们出去吃饭的消息也进行了调查,似乎极力想找出叶翡的身份,但是最后关于叶翡的消息,她当然什么也没有查到,只是白礼和戚谷城合作的消息,却自那晚之后悄无声息的传出去老远。

慕容安想知道她的身份,一般的调查方式又调查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去接近白礼,这就逼迫着她不得不和白礼认识,于是如叶翡所愿,白礼认识了这个香江黑道公主,然后就一切就按照叶翡的预料发展,白礼在做好她的假身份之后故意放出去一些消息让慕容安查到,而就在今天早上,白礼给慕容安打了电话,约她出来打高尔夫,慕容安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白礼似乎不经意的提及自己想带一个朋友过去,慕容安也是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有了白礼和叶翡一起去赴高尔夫之约的这一幕。

进了俱乐部大门,白礼非常轻车熟路的进去,叶翡上次来过,所以也还算熟悉,于是两人很快到了球场,叶翡看见了穿着一身桃红色运动服的慕容安。

其实如果不知道慕容安的身份,谁看见她第一眼都会觉得是好娇俏的小姑娘,但是事实结果往往不如人所愿,慕容安这朵娇花,带毒。

她远远的看见白礼就挥手打招呼,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待走近了,她看见了叶翡,面上很骤然的,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的神情。

叶翡的反应和她差不多,同样很惊愕,眼睛里迸射出疑惑的目光。

“木子?”叶翡笑着叫了一声,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慕容安又是惊疑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帽檐,有些腼腆的道:“姐姐好,我家在这边呢。”

在场唯一知道真实内情的白礼看看慕容安,在心里默默叹,真不愧是黑道大佬的公主,这演技……啧啧。

转头再看看叶翡,同样在心里叹,真不愧是影帝的媳妇,更牛逼。

这边叶翡两步上前,关心道:“你回家了?那天晚上在车站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啦……”慕容安似乎更不好意思起来,“麻烦姐姐那么多次,多不好意思。”

叶翡好笑大:“感情你是怕麻烦我才跑掉的?”

慕容安默然的点点头。

叶翡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过现在回家了就行了,也省的我托朋友再找你。”

“啊?你还找我了啊……”她抬头看了叶翡一眼,又难为情的低下头去。

叶翡似笑非笑的安慰了她几句。

“姐姐你也是来打球的吗?”慕容安兴冲冲的问。

“是啊,”叶翡道,“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当然要约朋友玩一次……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你还真是有缘,最近两次回来都遇到你。”

慕容安抓着球杆,偏头,侧脸显出她的婉转风流的眼尾,看起来妩媚又娇俏:“姐姐你在外国工作吗?”

“我是华裔,”叶翡答道,“在澳洲工作。”

“这样啊……那肯定很少回国了?”

“也不是,回国时经常,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在澳洲那边,跑来跑去很麻烦。”

两个人心里都有鬼,于是看似简单无营养的对话其实暗含了不少的信息传递出去,于是想知道的人也就知道了,想让想知道的人知道的人也确实将信息毫无痕迹的传播了出去,双方的利益明确达到,于是那些对话听起来竟然是无比和谐流畅的样子。

“你家在句章?”叶翡问。

慕容安很是乖巧的答:“在临安,我是在我叔叔这里,玩几天就回家去了……”

她说起谎话来一点也不慌张无措,反倒显得无比可信,叶翡笑了笑,道:“你爸妈知道你跑出来了?”

“当然……知道了啊。”

叶翡低声问道:“有没有被骂?”

慕容安撇撇嘴:“还被在屋子关了好几天呢……”

叶翡似乎有些惊讶:“这似乎……有些过分了?”

“我爸这回生气了啊……”慕容安说道,只是似乎不是很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姐姐,你是在澳大利亚长大的还是在中国长大的?中文说的这么好?”

叶翡无奈道:“中文是后来在这边工作学的,而且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学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她的面容轮廓比起一般的亚洲人要深邃些,因此总让人觉得她又欧裔血统,而白礼给她的假身份上信息,也是四分之一欧亚混血。

“原来姐姐是混血儿,难怪这么漂亮,嘻嘻……”

两个人的这次见面虽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是似乎相处的很愉快,之前慕容安和白礼认识的时候就死由白礼教慕容安打高尔夫,今天却是叶翡教的,后来叶翡又和白礼打了几局,于是慕容安和白礼又都夸她球的非常好。

这当然是真心的,叶翡也坦然的接受了,她觉得在自己为数不多的特长里,高尔夫还算能拉上台面的,当然了,最能拉上台面的是游泳,可惜了国家不会允许她参加体育赛事,不然游泳金牌绝对都是她的……

下午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白礼笑道:“你和她倒是聊的很愉快?”

“愉快?”叶翡笑,“你哪里看出来我和她聊的很愉快?”

“难道不是吗?”

叶翡缓缓的摇头:“她一直在试探,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当然看出来了,”白礼转头,似乎有些牙疼的道,“这小丫头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你说要是别人不知道她是谁,那绝对不会留心她问了什么的……恕我直言,她还真挺适合干我们这一行的。”

叶翡轻笑:“说实话,我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想法,但是很明显,这是不可能事件。”

“当然!”白礼竟然也翻了个白眼,“让一黑社会做特工,疯了啊?”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觉得,你刚才把她想知道的全都告诉她了,咱们这趟难道就是为了给她提供情报?”

叶翡清淡如风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当然不是。”

“那你说说你问出了什么?”白礼道,“我就在你边上,我没觉得你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啊?”

“我不需要问。”叶翡平静的道。

“那你干什么?看啊?”白礼戏谑道。

叶翡转头向他:“确实是看,有时候观察比言语有用太多。”

“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叶翡沉吟道:“她最近似乎被慕容开限制。”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叶翡觉得按照她和白礼现在这个对话的趋势,就仿佛是自己是一个手里拿着水晶球的女巫,而白礼是来占卜命运的人,正惶恐而好奇的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她身后的保镖比起上次明显增加了不少,而且她总是下意识的远离他们,身后的人看向我们时总是带着忌惮的警惕,说明他们知道你和我的身份,也说明慕容开不是很同意慕容安来见你,而她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应该是长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手指上还留着一道很深的宽印子,我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是强行拉开窗户锁留下来的……还有——”

“行了行了别说了,”白礼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你老人家有不少和柯南媲美的本事,我决定下次就不和你走了。”

叶翡疑惑的问:“为什么?”

白礼道:“万一哪一天你真的柯南附体,那可不得走哪儿哪儿死人?我还是自己行动比较安全一点……”

叶翡:“……”

什么歪理。

但是她依旧陷入了沉思。

慕容案既然已经回到了慕容开的身边,为什么慕容开还要这么看着她,怕她再跑?

这小姑娘可真是够能耐的,在她这么个能耐的爹手底下都能跑了,叶翡啧啧的叹了两声。

等她和白礼一起回到别墅的时候戚谷城和茉莉也刚好回来,他们过去了莫玉成那里,将所谓的生意最后一次谈妥之后莫玉成便离开了句章,而明面上,戚谷城一行人也将会在今晚离开句章。

真正的交易,从来都不是当面进行的。

但是慕容开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白礼和叶翡又出去和慕容安约了一次打球,并一起吃了顿饭,去了玻利维亚的原野在第二天的时候联系了白礼,但是他却是和言臻进行了交谈,其他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言臻让白礼去玻利维亚的用意是什么。

戚谷城和茉莉在那天晚上乘坐飞机离开了句章,但是第二天中午又回来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幌子,而赵颂懿也打电话来告诉叶翡,苏扬对自己作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线人供认不讳,将自己过往的一切行为全都招了出来。

让叶翡的惊讶的是,他的信息提供的对象,是王兴强。

那个沐一追查了许久的洗钱分子。

这起案件侦破的非常之快,起诉建议书很快送到了检察院,对苏扬和徐法医提起了诉讼,开庭之日也已经确定下来。

而因为苏扬的缘故,莲都刑侦开始着手和专案组联合侦查王兴强,因为就苏扬的招供来看,这个人和古玩店起火,有着非常大的关联。

苏扬的口供赵颂懿在事后发给叶翡一份,叶翡转手发给了沐一。

其实口供整体前后都非常简单,不论是动机还是行为,除了中间叙述他与王兴强的人接触时所获取的有用信息之外,其他的细节都明了了很多。

为什么要背叛自己职业和信仰,为了钱。

这大概是人内心深处最直白的**,利益……是多么的诱人?

又是多么直白的可怕。

叶翡将这件事告诉言臻的时候,言臻只是沉默半响,然后说了一句。

“谁知道呢?”

------题外话------

今天就一更,好长时间不去跑步,昨天下午去了一次,结果连7、0的速度都累的喘气,然后回来就开始头疼,两个小时连两千都没写出来,见谅见谅。<!--over--></div>

第一百六十九章 深渊走廊

其实在之前叶翡第一次过去莲都和赵颂懿侦查分析赵培兰案的时候她就可以察觉到苏扬的不同寻常,普通工薪家庭,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公务员,又没有中彩票,又没有忽然继承遗产,即使是订了婚,未婚妻家条件比较好,也不会允许他经济条件骤然宽裕,但是那个时候叶翡也不会想到,这个性格开朗,有些虚荣,但是却善良热心的刑警会去做这样事。

谁又能想到呢?

娜娜还在莲都住院的时候是他一直在医院和工作单位之前跑老跑去,甚至不吝自己的休息时间,叶翡也知道娜娜非常喜欢他,经常嘴里挂念着苏叔叔怎样怎样。

谁又能想到呢?

……

这三天很快过去。

三天之中叶翡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专案组再经过严密的计划之后,逮捕了王兴强。

因为有苏扬和张秃子提供的情报,整个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但是因为叶翡身在句章,又挂心着六组这边的整个行动,于是并没有像赵颂懿询问多少细节。

而叶翡再次见到慕容安的时候她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寻常。

但是这次是她单独出来见她的,白礼并没有跟过来,同样的是,慕容安身后也没有跟保镖。

这倒是令叶翡有些诧异。

但是小姑娘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一个甜点屋,周围要么是家长带着小孩,要么是年轻的情侣或者出来玩的学生,慕容安四顾着周围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翡要了两份抹茶,一边轻声问道:“木子,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慕容安转过头来,声音有些低:“好像是感冒了……”

“那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

“我想出来转转。”

叶翡往咖啡里加了一颗方糖,道:“外面天气这么冷,小心病情加重……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可以。”

“我不喜欢打电话。”慕容安戳着盘子里的糕点闷声道。

叶翡却一挑眉,慕容开真是够狠的了,说什么宠女如命,现在不仅限制了这丫头的人生自由,连电话通讯都要受监视了?还是慕容安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是在家里呆的太闷了?”叶翡笑道。

慕容安吃了一小块抹茶蛋糕,忽然道:“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叶翡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她道,“我是做国际贸易的,在澳大利亚一家远洋运输公司工作,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安明显的有些烦闷,“我在想我以后要干什么工作呢。”

叶翡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么你想从事什么职业?”

“不知道……过去的时候我想当个音乐老师,但是我爸不会同意的。”

“照你这个年纪,应该没有上大学吧?”

“大学?”慕容安明显有些愣神,“没有啊……”

“那就要看你学什么专业了。”

“那……姐姐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叶翡笑道:“海商法。”

慕容安“哦”了一声,似乎不是很懂,却沉默下去。

叶翡平静的等她再次开口。

一直过了将近十分钟,她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姐姐,我上次在怀江见到你,你是去干什么的啊?”

“是去——”叶翡的话还没有说完,甜点屋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而慕容安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叶翡的茶匙在咖啡杯里搅动了两圈,然后她慢慢回头,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逆着光影的人。

这个人身材十分高大,但是似乎上了年纪,手中拄着一根锃亮的红木手杖,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威重气派,尚未走到人跟前来,却已经让人感觉到他身上不容置疑的气势。

叶翡慢慢的转过头来。

服务员小姐笑容可掬的上去询问道:“这位先生,您想——”

“不必麻烦。”那人身后跟着的一个西装中年男人道。

服务员小姐只好退到了柜台旁边。

拄着红木手杖的人不出叶翡所料的走到了她和慕容安的桌子跟前,慕容安脸上的神色越发苍白了些。

“现在就回去。”那人道,说的是粤语。

慕容安嘴唇嚅嗫了两下,看了叶翡一眼,然后在面前那人威重的目光之中跟着身后的中年人走了出去。

全程的动作,从这个拄着红木手杖的人走进甜点屋,到慕容安跟着那人出去,总共不过两分钟,但是甜点屋里不知道为何逐渐寂静下来,慕容安出去之后一个小男孩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刃刺破了这寂静的,但是却只是衬托的这个空间愈发寂静。

从头至尾,叶翡都没有说话,只是垂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里,泛起的白色泡沫花。

慕容开坐在了叶翡对面,刚才慕容安坐过的地方。

叶翡抬头,这才看向了慕容开的正脸。

这人是个极其周正的方脸,显得很威重,甚至连他面上的每一道法令纹,都生长成最有压力的弧度,而他的眼窝有些深,于是衬的眼睛尤其的大,大而深凝,仿佛那两颗由黑的眼珠子是实心的曜石,连带着他的目光也有重量起来。

真不愧是香江黑社会的大佬。

叶翡想。

她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慕容开就开口:“多谢叶小姐对刚才小女的照顾。”

这次他说的是普通话,叶翡还得空想了一下,这个香江人普通话还不错。

“谈不上。”叶翡道。

她一点也不惊讶慕容开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连慕容安都能查到的东西,慕容开这个黑道老大怎么可能查不到?况且有些信息还是她让白礼故意放出去的。

而她也不惊讶慕容开会骤然找到她,毕竟……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

最初的时候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慕容开来大陆是为了带自己逃家的小女儿慕容安回香江,现在虽然证实慕容开来大陆不止是为了这一点,但是来找慕容安确实是慕容开来大陆额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这就足见慕容开对自己这个女儿的重视。

于是叶翡通过接触慕容安来引起慕容开的注意,这也就是一开始她和白礼接触慕容安的原因。

“叶小姐什么时候从澳洲回国的?”慕容开问道。

“刚回来没多久……”叶翡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呢?”

“这个啊,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两个人一问一答,仿佛无比熟稔,就像是时隔许久的老友再次见面,任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第一次见面。

但是这两个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慕容开说话很和缓,和缓到能让人以为自己对面坐着一个普通老人,但是事实上,叶翡知道他和缓的语气是深阔的海面,而海面之下,有暗流激湍,凶潮涌动,有海兽的獠牙,也有冰冷的鲜血。

三两句寒暄之后,慕容开终于道:“叶小姐一而再而三的接近木子,是为了什么?现在可以说出来。”

叶翡在心里吐槽,你可真够直截了当的!

但是她却露出一点兴味的笑容:“我和木子萍水相逢,算是极其有缘的……怎么慕容先生的话,听着不太友好呢?”

慕容开默了一瞬,忽然道:“叶小姐一个澳洲人,汉语倒是说的不错。”

叶翡笑:“慕容先生别忘了,我是做国际贸易的。”

最后四个字咬的尤其重。

慕容开不置可否,盯着叶翡两秒钟,缓缓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竟然也十分的缓慢平和,让人觉得仿佛是一个镜头的慢动作一般,但是想要抓住他笑容里的真实情绪却很难,他笑的让人捉摸不透。

慕容开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对叶翡道:“请叶小姐代我向谷爷和白四少问好,再会。”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叶翡坐在原地半响,茶匙在杯子里转了一个刁钻的弧度,她唇角忽起一抹揶揄而势在必得的笑容。

==

“你见到了慕容开?”白礼惊愕的问。

叶翡转头对他微笑道:“他还让我代替他向你问好。”

白礼“啧啧”叹了两声:“你真是难耐……”

在旁边看新闻联播的戚谷城忽然道:“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

叶翡抿了一口咖啡,接上了他的话:“意味着慕容开终于开始考虑和你们合作了。”

茉莉笑的很是开心:“因为,很快深渊走廊就要重新开启了,‘我们的货’马上就要要送出去了。”

“这么快?”叶翡惊讶,“深渊走廊这条通道不是都停了好几年,说启动就能启动的起来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年距离11·5特大案结束已经三年时间了。

茉莉却道:“当时费海沧炸死,用莫玉成这个身份活了下去,深渊走廊就从来就没有关闭过,一直都处于活跃状态,现在重启,当然非常方便……”

叶翡点点头,正想问戚谷城到底要怎么和慕容开合作,言臻忽然从楼上下来,叫道:“叶翡,你过来。”

“怎么了?”叶翡一边放下咖啡杯一边问道。

言臻道:“渔船找到了。”

这个时候提及的渔船,当然就是……落日号。

那艘白蛇乘坐着出海避难,最终消失在慢慢大海之中,却上来了张建和刘元华两个人,在江城道的小巷子里,遇到了还是个瘫痪残疾人的叶翡。

似乎一切的源头都是从那艘该死的渔船开始的。

叶翡反应了不到半秒钟,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在公海的一座小岛上,距离渤海湾边界线大约一千八百海里。”

“跑的够远的啊……”叶翡嗤笑一声,“竟然没有沉?”

“津门海关缉私总局派人追查了两个多月,终于还是找到了那艘船。上面还有活口。”

叶翡:“……竟然还有人活着?”

“是,”言臻道,“现在正在押解往北平公安机刑侦总队,估计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见到这个人的口供。”

叶翡点头,觉得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因此第二天赵颂懿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非常淡定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赵颂懿:“……”

赵颂懿:“你就不能假装惊喜吗?”

叶翡诚实的道:“抱歉,不能。”

赵颂懿狠狠的唾弃了她两句,然后道:“我惊喜不是不仅仅是因为渔船终于找到了,还有一点就是,孟思儒终于可以过来了!”

她一说叶翡才想起来:“对啊,你不是一个月前就说孟思儒要去怀江,人呢?”

赵颂懿:“……我不是告诉过你说他被临时抽调去找渔船了吗?”

叶翡丝毫不惭愧的道:“哦,是吗,我忘了。”

赵颂懿约莫是翻了个大白眼:“你就只记得你家男神。”

叶翡疑似很惊讶:“我要是连言臻都忘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我去铭记?”

电话那边赵颂懿还没有说话,叶翡没有搭手机另一边耳边忽然传来言臻清淡微凉的声音:“嗯,你说的对。”

叶翡:“……”

……

渔船那人的口供是两天之后的傍晚经由十一局情报分析司传到六组来的,当时戚谷城和白礼去见慕容开,刚回来。

之前他们经由慕容开身边的那个中年人联系已经见过了一次,果然如戚谷城所料,慕容开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在第二次,也即是今天见面的时候,他已经隐隐的透露出要和戚谷城白礼合作的意思。

从最初的放长线钓大鱼,到各方接触无果,到改变计划迂回路线,金三角一次蓄谋的动荡,逼得慕容开不得不放弃其他渠道而转与六组合作,现在终于到达了所有人喜闻乐见的成效,茉莉也终于不再嚷嚷着说任务进度太慢,而戚谷城也终于不再端这茶杯笑眯眯安慰,年轻人急不得。

有些事情确实急不得。

叶翡看过了渔船上那个幸存者石乐的口供。

据他所说,最初的时候船上加上刘元华和张建一共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里最先知道那六千万的是一个叫方小贤的人,而本来落日号也没有开出去那么远,只是有一天晚上,方小贤在放小皮筏艇企图逃离的时候被张建和刘元华发现,他们将他绑上了船,认为他是叛徒,想逃出去报信,于是方小贤实施了暴力踢打,在这个过程中方小贤不堪忍受,最终说出了那六千万的事情。

他们将方小贤扔进了海里,然后商量好找个避风港等风头过了再上岸,找到那六千万,平分。

结果当天晚上天还没有亮,张建和刘元华就将另外两个人杀害,而石乐却是因为躲在舱底而侥幸逃过了一劫。

而后面的事情叶翡全都知道了。

张建和刘元华乘坐皮筏艇上岸之后虽然知道了那六千万的藏地,但是一直被田成斌和青蛇以及警方追击,就算是将那六千万拿到手,也是一直处于逃命的状态之下,于是他们干脆孤注一掷,想联系青蛇,将这些钱“孝敬”给青蛇,然后在青蛇那里求一个庇护。

但是非常阴差又阳错的是,他们在江城道企图抢劫路人的手机时遇上了叶翡,于是结果就不是很美好了。

而当初张建和刘元华之所以冒险去北平,只是因为据说那六千万毒款藏在北平的某个角落里。

石乐也确实招供了那六千万毒款到底在北平的哪个角落里——在三环一所居民楼三楼的小居室里,并且藏得极其隐秘,在水池下面做成一个暗格,将水池的螺丝全部拧开,就可以打开那个暗格,拿到装钱的保险箱。

北平市局的刑警按照他的说法找到了那间小居室,也打开了水池底下的暗格,但是里面的保险箱早就不翼而飞。

其实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这钱恐怕早就被青蛇或者田成斌取走了,北平市局的刑警猜测说上次青蛇和田成斌来北平就是为了那六千万毒资,但是现场审讯白蛇叶翡觉得,不论是青蛇还是田成斌取走了那六千万,但是时间肯定都比上次雀鸣混乱要早,至于那次青蛇为什么要去北平,更多的原因应该是……那把“钥匙”。

张建和刘元华并不知道那把“钥匙”的存在,于是他们以为青蛇和白蛇争夺的就是那六千万,而石乐也不知道,他是白蛇的手下,他也以为当初青蛇骤然对白蛇发难就是因为那六千万毒资。

……

张建和刘元华将落日号上的其他人杀害,而石乐却侥幸存活下来之后,他惶恐的连忙将船开出去,最终燃料耗尽,他也走了很远,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再加上自己身上还有伤,于是就将船靠向了一个小岛,一直就在那里艰难的生存了下来,一直到津门海关缉私局找到他。

“现在案子如果要取得进一步大进展,就只能是等抓到青蛇的时候了。”叶翡道。

白礼将那份口供接过去看了两眼,道:“我说你越来越像个警察了你还不信,张口闭口案子,你干脆改行当警察算了。”

叶翡淡淡道:“我平常写悬疑小说的时候也张口闭口都是案子,这样吧,我下次写小说的时候就把你写成一个凶手……”

白礼抗议:“我明明应该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正义使者!”

叶翡继续道:“一个变态杀人狂魔……”

白礼:“代表正义对凶手进行审判!”

叶翡:“恋尸癖……”

白礼:“正义的象征!”

叶翡:“类似于绿河杀手或者德州电锯杀人狂……”

白礼:“……我认输。”

叶翡微笑:“乖啊。”

言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你不觉得把他写成连环杀人凶手太……”

叶翡以为他要护短,于是笑道:“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言臻接着道:“太高看他的智商了吗?”

叶翡:“……”

白礼:“……”

这简直是不能好好玩耍了。

我们的战友情呢!同志爱呢!

==

渔船找到之后并没有对案子有很大的影响,以为石乐的招供也只是对之前已经知晓的某些信息进行了确认罢了。

专案组在莲都对于王兴强这个人的侦查还在继续,赵颂懿闲暇的时候会打电话和叶翡聊天,林璇也打过电话,说是林霖要过生日,这几天林晟和林霖会过来,问叶翡有没有时间过去莲都帮小姑娘庆祝下生日。

沐一也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消息传过来,但是却不是传给言臻或者六组,而只是给叶翡一个人,于是叶翡知道王兴强的建材公司原来是个空壳公司,而王兴强之前,确实有一段时间和古玩店联系密切。

叶翡关注着莲都那边案子的进展,同时更多的时候却是跟着戚谷城和白礼去进行所谓的合作磋商,以图为己方争取利益最大化。

她见过了莫玉成。

莫玉成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常年在商场里浸淫的老狐狸没有什么两样,叶翡也就深渊走廊的事情和他非常隐晦的交谈过,认定这个人不好对付。

最近一次见到莫玉成是在某天晚上的应酬上,那天晚上出席的不仅有莫玉成,还有慕容开。

某种合作的机制似乎正在形成。

==

那天傍晚的时候叶翡和言臻回去了一趟怀江,应明御的邀请,因为《陈年旧岸》杀青了。

叶翡非常惭愧的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原作者,自从上次从金三角回来她去了莲都之后就将怀江还在拍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明御下午打电话说杀青了,她还想不起来这事儿。

之前在怀江的时候哈时不时的去剧组看看,那是因为言臻在剧组……现在言臻就在自己身边,她就非常理所当然的……把明御闵菁华他们忘到脑后去了。

果然到酒店的时候明御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到叶翡心里直发憷。

三十八集电视剧,因为明御这个制片人的紧赶慢赶的督促,硬是用了三个月就拍杀青了,叶翡觉得果然是东影的效率,非常带感,真的在过年之前将戏拍完了。

当天晚上的杀青宴依旧在剧组下榻的酒店举行,宴会非常热闹,整个剧组的人工作人员都来了,叶翡和相熟的几个人坐成一桌,如果这次和往常几次有那么点不同的话,那就是言臻不再坐在她的对面,而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其实刚才她和言臻从一辆车上下来的时候在场的除了几个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之外脸上的都是一种窥见了什么八卦秘密的表情,但是当事人叶翡的表情实在太过坦然,在加上今天确实是杀青的大好日子,大家的注意力却不全都在这上面,于是看过去也就过了。

明御似乎终于良心发现不再要这个酒店的饭了,而是在叫了一些菜品之后剩下的全部换成了零食和烤串之类的东西,又抱过来几箱啤酒,于是大家都开心了,只是几个女艺人不是很赞同。

整个杀青宴就好像一场大杂烩的聚会。

起初的时候陈卿还站起来官方性的说几句,最后直接和杨博弈方以则几个人划拳喝酒去了,根本不管其他人。

叶翡一边在闵菁华和阮沧澜羡慕的眼神中车吃掉了不少烤串,一边和她们俩聊天,再聊到“叶翡最近去了为什么不见人是去了什么的地方吗”这个话题的时候,叶翡保持沉默。

她当然去了什么地方,她去了金三角,见了曾经世界闻名的毒贩,但是这些“辉煌”的历史说出来估计也没有人会信,所以叶翡选择了沉默。

也就是在这沉默的时候,叶翡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电话是沐一打来的,她说:“专案组决定逮捕青蛇。”

叶翡惊讶:“这么快?”

沐一道:“王兴强招供了一些有用的情报,应该都可以用的上。”

叶翡还想问几句什么,但是沐一已经挂掉了电话,似乎很紧迫。

叶翡顿时没有了再玩下去的**,她打电话给赵颂懿,赵颂懿也不接,林璇额电话也是无法接通,大概是正在实行围捕?

叶翡扔下手中的筷子,暗自拽了拽言臻的袖子。

“怎么了?”言臻问。

叶翡无声道:“他们在抓青蛇。”

言臻点点头,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叶翡的心思:“你不用过去,在这边等着他们的消息就可以了。”<!--over--></div>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绝地营救

言臻点点头,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叶翡的心思:“你不用过去,在这边等着他们的消息就可以了。”

叶翡觉得他说的对,但是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心脏跳动之间忽然间杂进去某种混乱的频率,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你在担心什么?”言臻问。

叶翡下意识的挑眉:“……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感觉他们这个时候逮捕王兴强有些过于着急了。”

“等结果就好,”言臻道,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补了一句,“我在这里。”

叶翡顿时哭笑不得,“我可不害怕……”

……

杀青宴还没有结束言臻就回去了房间,叶翡和闵菁华说了几句话之后也上了楼,就在她站在楼道口犹豫不决到底是要去自己的房间还是要去言臻的房间时,靠近中间的一扇门就开了,里面伸出言臻的脑袋,叶翡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侧身进去,埋怨道:“你怎么总是要跑到我房间里来?”

言臻理所当然的道:“你房间里有你。”

这话有些拗口,也真是难为他竟然说的如此顺溜,叶翡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换衣服洗漱去了。

……

当天夜里叶翡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做梦,要知道她是一个极少做梦的人,梦境光怪陆离的光影变换里,在某一时刻,叶翡骤然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一转头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指示灯正在闪,于是伸手拿过来,才发现因为静音已经三四个未接来电。

是沐一打来的。

叶翡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分,而沐一打电话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她回拨过去。

一直打了两遍电话才打通,沐一接起了,叶翡顿时被电话里嘈杂的声音惊的清醒了过来。

“喂?沐一?”她害怕吵醒言臻,轻轻叫了一声。

但是电话里的杂音是在太大,无数道警笛鸣叫混杂着北风的呼吼,还有人声在大喊大叫,似乎还有谁的呜咽哭声,交杂成一首刺耳的谁也不愿意听的乐曲。

叶翡皱眉,起身披上一件衣服,走到了阳台。

“沐一?”叶翡大声道,“你在哪?出什么事儿了?”

沐一似乎换了个地方,那些嘈杂的声音低了些下去,她问道:“叶翡,你现在在哪儿?”

叶翡疑惑:“在怀江啊……怎么了?”

沐一沉默一瞬,忽然道:“林璇的女儿被绑架了。”

叶翡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听错了,但是下一秒她立即反应了过来:“谁干的?王兴强?”

“不,”沐一道,“是青蛇。”

叶翡惊愕:“怎么……怎么是青蛇?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我正准备叫小白和老谷过来,如果实在不行就直接由我们实施抓捕,毕竟这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别叫了,”叶翡道,“他们那边也走不开,我过去吧,你待会把地址发给我。”

“好。”

叶翡又道:“安慰好林璇……不论怎样一定要首先保证孩子的安全。”

“这是当然。”

电话挂了之后叶翡叹了一声,然后推开阳台门进去,却发现言臻也醒了。

“吵醒你了?”叶翡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你要去哪?”他问。

“出事了,”叶翡道,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道:“青蛇绑架了林璇的女儿。”

言臻似乎对于这件事也有些惊讶,但是他的面目表情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正说着,叶翡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沐一发过来的地址——莲都新安小区23号楼。

叶翡连忙查阅了精密地图,发现这里是一处建筑工地,似乎是烂尾楼,在原地搁置了好几年也没有人管过。

她扔下手机换好衣服,然后道:“车我开走了,你回头给白礼说一声。”

言臻还没有应答一声,她已经出门不见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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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将车子飚的快要飞起来,终于在两个多小时之后到了莲都,天色似乎亮了一些,黎明就要来临。

按照导航,她很快就到了新安小区。

这地方确实是一处烂尾楼,堆砌的瓦砾上长着带了霜色的蒿草,旁边的水泥袋子早就烂成了泥巴,而搅拌机上也生出了斑斑的锈渍。

车子到了水泥墙门口就几乎进不去,叶翡一路非常小心的开进去,走了一段路,夜色里忽然隐约燃起了蓝红色的的跳跃灯火,还有嘈杂的仿佛众人齐哭的的吵闹声,她干脆直接下车步行,三步并作两步便跑到了几辆警车的汇聚处。

人很多。

车子七横八竖的停着,警灯无声的闪着,很多人在车边伫立着无声眺望着远方,林璇抿着嘴唇站在夜色中,眉头紧锁,眼眶发红。

她身边站着林晟法官,状态和她差不多,赵颂懿正在旁边低声安慰,有人在原地焦急的打转,杨宇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似乎是刚喊话过。

叶翡四顾,并没有看见沐一。

她走过去的时候赵颂懿看见她,非常惊讶的瞪着眼睛道:“你……你怎么——?”

叶翡明白沐一大概是没有到明面上来,于是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沐一打电话询问,结果竟然占线,她就只好挂了。

离得不远处喇叭声音很大,似乎是在和犯罪分子喊话谈判,叶翡只好几乎喊出来似的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赵颂懿大声道:“前几天我们就开始针对于王兴强布控,昨天下午正式实施围捕,但是——”

“好了,”叶翡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完了再解释,你们和对方谈判过了吗?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说起这个赵颂懿有些沮丧:“还正在谈判,我师父和曾队去的,你瞧,正在喊话呢!”

“谈了多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了……”赵颂懿很是焦急,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起来,叶翡过去安慰了林璇两句,然后看向了远方。

距离他们站的地方大概十米处有一幢框架楼,大体水泥框架已经修整完毕,但是外墙和窗户都还没有整修,但是搁置的时间又很长了,于是整座楼在夜色中显得尤其阴森可怖,没有玻璃的窗户上飘出几点残落灯火,让人想起鬼片中精怪横行的地方。

叶翡拿了望远镜,看见那些飘着灯的窗户口上架着枪支。

目测了一下距离,叶翡刚想要上前去问问曾队长,结果赵颂懿立即一把拦住她,道:“别过去,他们真的会开枪的……”

叶翡挑眉。

赵颂懿着急的道:“你以为我们干嘛要离得这么远!他们只让谈判的人过去,不然真的会开枪的!”

叶翡低头看见她手里握着的手枪,想起自己刚才隐约似乎看见了狙击,问道:“你们叫了支援来吗?”

“叫了啊!”

那边曾队长又开始拿着大喇叭喊话,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不休,将赵颂懿的话冲散,离得有些远,叶翡根本听不清曾队长喊了什么,接着赵颂懿开始更大声的喊道:“县上的特警队正好有个演习比赛,大部分都去了临安,调了最近的特警,还没有到呢!”

叶翡被她吼的差点耳膜破裂,于是赶紧跳开了两步,在原地沉默半分钟,她再次掏出手机给沐一打电话。

但是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她转身,正好看见……林璇侧脸上一点眼泪滑落,无声跌在尘埃中。

叶翡的眉头皱了皱。

那边的谈判还在继续。

叶翡忽然转头对赵颂懿道:“后面能绕进去吗?”

赵颂懿一愣:“什么?”

叶翡重复:“我说,后面可以绕进楼里面吗?”

听懂了她的话之后赵颂懿一脸戒备:“你要干什么?”

叶翡确实有直接进去将林霖救出来的想法,这不是什么妄想,如果配合得当,这个办法就完全可行,而且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你别乱想,特警队还没有到,我们现在只能拖着对方,给特警争取时间!”

叶翡刚要出声,拿在手里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沐一给她回过来的电话。

“喂,我到了,你在哪?”

“我在五米外,”沐一道,“你所能找到的最近的狙击点。”

叶翡在原地四顾,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就在犯罪分子藏匿的那幢楼对面,也有一幢楼房,完工程度比对面那幢还要短缺些。

“你知道特警队暂时来不了?”叶翡问。

“是。”

叶翡默然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和六组的人真是越来越默契起来。

沐一半夜将她叫过来当然不是来看热闹的,她最初的想法和叶翡不谋而合,她已经占据了最佳的狙击点,叶翡相信她一定已经将对面那幢楼体的结构也查的一清二楚,就等叶翡过来之后直接行动。

“你和那些警察交涉,”沐一道,“路线图待会传到你的手机。”

叶翡应道:“没问题。”

“另外,”沐一接着道,“组长正在过来的路上,现在已经到了莲都,我让他在从南面进来,他和你一起行动。”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叶翡瞪着眼睛拿着手机在风中凌乱。

感情……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占线,是在和言臻说话呢?

不,这些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言臻过来干什么?!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转头对赵颂懿道:“现在想什么办法可以联系曾队长?”

“不行啊他们在那边谈判呢……”

叶翡遥遥看了一眼,不知道犯罪分子说了什么,曾队长又将喇叭搭在了嘴唇边。

叶翡又问:“现在这里能主事的领导,是谁?”

赵颂懿呆呆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莲都公安局局长——”

她话没有说完叶翡已经走了过去,赵颂懿连忙跟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局长,”叶翡伸手敬了一个礼,“我是北平市局的叶翡。”

局长疑惑的看了她两眼,然后点点头。

叶翡继续道:“我申请对人质进行直接营救,请您批准。”

局长眉头一皱:“不要胡闹,现在谈判正在进行,你的任何行动都可能对人质造成不利影响,而且就算要营救,也应该是特警营救,你没有行动计划也没有装备,怎么营救?”

叶翡淡淡道:“特警现在来不了,而且我曾经是特警,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就算是最好的办——”

“你说什么?谁是特警?”林璇的声音透着一股喑哑的疲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问道。

叶翡转头,低声道:“相信我吗?”

林璇一愣:“什么?”

“我去救林霖出来,相信我吗?”叶翡又重复了一遍。

林璇下意识道:“太危险了……”说完似哭似笑的唇角弯了一下,“谢谢你叶翡……”

“我说真的”叶翡声音刚落,手机就响起了一阵提示音,她打开,是一张户型工程图,但是上面已经用红色的箭头标志出了路线方向,叶翡用了三秒钟将那张图记下来,然后抬头,“我说真的,我去救林霖。”

提着大喇叭的杨宇转过头来,急声道:“就算是要救,那也是我们男人去,再说现在不是正谈判呢——”

“时间很紧迫,”叶翡的生意在夜色里有些发冷,“现在是最好时机。”

局长思考了少倾,似乎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招呼其他的莲都刑警:“快,年轻的,张轩?王雨涵,还有那个谁,都过来,专案组的几位,也请过来一下——”

叶翡叹了一口气,觉得似乎走正当程序,说服在场所有人让自己去救人这种发展可能性很低,于是干脆拉着赵颂懿到了旁边的车背后。

赵颂懿一脸警惕:“你别想说服我!这事太危险,你不能去!”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叶翡低声道,“这里就你知道,我不是警察。”

“你是不是警察,但是——”

“我是国家安全工作人员,”叶翡道,“换种说法,我是……特工。”

赵颂懿不耐烦的哭丧着脸道:“都这会儿了大姐别开玩笑了!”

“都这会了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叶翡说着掏出手机调出那张路线图,语速飞快的道,“这是刚才我搭档发给路线图,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再没有你们通知的情况下就忽然赶到了现场吗——”

赵颂懿茫然道:“对啊,为什么?”

“因为的搭档就在对面那幢楼上狙击,她就在现场,是她通知我的,懂了吗?我就是专门过来救人的!”

赵颂懿完全愣住了,似乎根本不能懂她在说什么。

叶翡将手机装上,一把拽过赵颂懿手里的手枪:“征用了!”

然后迅速检查自己装束:“你就帮我拖住他们维持现在这个状态就好,他们想要制定计划就让他们制定,谈判继续维持——”

“你需要多长时间?”赵颂懿很快反应了过来,并且迅速的接受了叶翡这荒诞的提议。

“能拖住多久拖多久,”叶翡直起身子,看向无边的夜色,即将到来的黎明,“我尽量快。”

“好。”

赵颂懿说完这个字,叶翡就已经三两步奔跑了出去,她跑的轻盈无声却无比迅速,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赵颂懿愣了半响,才嘀咕道:“跑的还真快……”

说着她转身,将自己不自觉的紧张和无奈隐在焦灼之下,然后走向了正在围着车头讨论计划的局长和其他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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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跑的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十几米之前的破烂大楼,她隐在隐蔽处,然后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拨通了沐一的电话。

“言臻在哪儿?”

叶翡轻声问道,这次任务和她平常执行过得不一样,没有任务计划,没有任务之前的专业准备,也没有任何专业装备,甚至截止现在都没有和自己的任务搭档做过任何交流,她甚至还不不知道言臻在什么地方,最主要的是……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和言臻合作执行任务,这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感觉好像十九岁那年第一次脱离导师自己执行任务一样。

她深吸可一口气,听见沐一道:“我现在监测你的位置,你和我保持通话不要中断。”

然后叶翡听见一阵极其快速的敲键盘声,然后沐一道:“头儿就在你三米之外的围墙后面,走过去就是。”

叶翡应了一声,将耳机插好,然后贴着墙行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拽了过去,叶翡一惊,下意识的要横肘往后击,身后那人却一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肘,并极其精准的在她腰上轻轻撩了一把,叶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用回头也知道了,身后的是言臻。

“什么时候到的?”叶翡比口型道。

“十五分钟。”言臻道。

叶翡脑海里回放般过了一遍线路图:“按照那些灯光和声音的来源判断,应该是在二单元三楼,如果有门牌号的话,就是……”

“309,”言臻道,“从侧门进,然后由窗户攀爬过去到二单元。”

叶翡“哦”了一声,下意识道:“对表?”

言臻掏出手机:“这个就不用了吧?”

叶翡:“……那就走,尽量快,因为我不能外面的警察会不会贸然行动。”

于是言臻松开她,两个人非常默契的一前一后,无声如两抹影子般,朝着那幢破烂的大楼飘去。

叶翡悄悄的将手中的手枪上膛。

按照沐一之前发的那副线路图,她和言臻最好的选择是从楼体后面的一处逃生通道门进入,因为是居民商品房,因此只有一面楼体安装单元门,侧面设置安全逃生通道,现在所有的单元门都有人把守,虽然逃生通道那扇门也有人,但是因为是在楼体侧面,隐蔽一些,因此他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这次“任务”最坑爹的地方就是他们对敌方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完全两眼一抹瞎的乱闯,要是往常,这种任务叶翡是绝对不会做的。

离楼体近了就可以清楚的听见前面喊话谈判的声音,曾队长似乎说了什么“给你们车”之类的话,叶翡屏息凝神从墙边上靠过去,一时间没有听清楚。

逃生门门口守着两个人,持枪,一直在原地踱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言臻朝她做了个“绕进去”的手势,叶翡点点头,从脚下捡起一粒小石子投掷出去,那两个人顿时被吸引过去,叶翡从他们身后绕过去,毫无声息的进入了楼房里,言臻跟着进去。

他们进去之后依旧贴着墙壁,楼道里没有灯,于是黑暗显得尤其浓郁,明明外面警察和犯罪分子喊话谈判的声音非常响亮,但是楼道里依旧微声可闻,言臻鞋底踩上地面沙子的声音,门口那两个把门的人低低的咒骂声,都在叶翡耳畔嗡嗡回响。

比较幸运的是这个未完工的建筑结构非常简单,叶翡和言臻从楼梯上上到三楼,然后从背面的楼体外壁攀爬至二单元,这整个过程都无比的顺利,大概是因为一座居民楼实在太过庞大,因此青蛇他们最主要的防守都是在三层,其他地方,除了一楼的入口,反而都不怎么注意。

三楼。

言臻和叶翡依旧贴墙站在楼道窗户窗台上,今夜月光尤其明亮,站在三楼的窗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小树林,林梢上挂着一轮圆月,他们影子从楼体壁外长长横出去,交汇成一条暗影。

三楼楼梯口就有人把守着,并且是三个人,都持枪,从这里进去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这样接下来就会很麻烦。

叶翡朝言臻使眼色,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言臻抓着窗台,忽然向下望去——然后他指了指下面。

叶翡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整座楼都没有完工,因此楼梯是唯一的上下出口,但是一般的居民楼除了步行楼梯之外还会修升降电梯,这座楼也不例外,但是只是没有装,但是电梯通道是在工程计划初期就计划进去的,沐一发的线路图上也有标明,没有装升降电梯的通道显然不会引起犯罪分子的警惕,因此就算是有人把守,肯定也不会像楼梯口的人这么多,他们攀爬上去也几乎没有障碍。

但是唯一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是,这次任务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光杆任务”,没有任何工具支持,甚至连和沐一通话,都是要靠手机打电话,那么现在他们到底应该如何爬上去。

叶翡觉得现在自己的意思用眼神已经不能表达了,于是开始对着言臻打手语,言臻明白她的意思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卷东西递给她,叶翡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卷彩色的扎带,而且看痕迹似乎是上次她过了生日用来捆蛋糕和布置房间剩下的,叶翡瞬间无语,要不是情况紧急,她一定会反白眼吐槽的。

于是两个人到了二楼,无声的送窗户里翻进去到电梯口边上,黑洞洞的水泥门口好像一个巨大的嘴,要将黑暗和光明全都吞噬进去。

言臻先走了进去。

到三楼大概两米的距离,上面有隐隐的光线透下来。

他将那捆扎带折成两折,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于抓钩之类的东西,叶翡借着上面的光线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两个铁衣架拧成的……厉害了我的男神,看来言臻出门的时候还是有所准备的,虽然似乎当时情况紧急,他的准备看起来那么的不靠谱。

但是这个东西能承受的住一个人的重量吗?

叶翡表示怀疑。

她腹诽之间,言臻已经将“抓钩”和扎带牢牢的系在了一起。<!--over--></div>

第一百八十章 她与黎明

她腹诽之间,言臻已经将“抓钩”和扎带牢牢的系在了一起,他在下面等了大概两分钟,发现上面的光影并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丝毫的声音传下来,于是才轻轻一抛——抓钩勾住电梯通道的边缘,言臻拽了拽扎带,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递给了叶翡。

“这个东西坚持不了多久,你轻,先上去,一定要快。”

叶翡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扎带,开始向上攀爬。

扎带太细,抓在手上一个劲儿打滑,她抬头,也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个简易版的抓钩因为重力拉扯在逐渐变形,但是就在抓钩彻底弯曲拉扯至勾不住墙壁缘的前一秒,她的手攫住了台缘,然后迅速的爬了上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上面果然没有人。

但是因为已经到了三楼,前面谈判喊话的声音越发清楚起来,叶翡观察四周在确定没有人之后,将绳子抓在手里抖了抖,示意言臻可以上来。

或者准确的说,是自己将言臻拉上来。

窗外的天色似乎亮了一丝。

叶翡掏出手机看,距离她和言臻见面进这座楼房,才过去了二十四分钟。

言臻上来之后又将那捆扎带盘起来装了回去,叶翡示意他在原地,自己过去到前面侦查一下。

电梯距离楼梯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叶翡的脚步甚至没有转过楼梯角,因为前面的每个门口都有持枪的人守着,想要直接闯过去几乎不可能。

她退了回去,并将具体情况告诉了言臻。

“分开吧。”他无声的道,“你去引开楼梯口的人,我进去。”

叶翡瞪眼:“你连林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相信我,这里不会再有别的小孩。”

他说着已经悄没声的挪了出去。

前面有两个转角,第一个转角的时候叶翡直接从一间屋子里绕过去,在把守的那人身后将他脖子一拧,然后将那人拖至了屋子深处。

第二个转角言臻做了和她一样的动作。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未完工的楼房就好像无数的水泥框架,冷风穿堂而过,没有任何的遮挡,那些交叠在一起的正方形长方形将夜色切割成不规则的空间,好像某种象征着黑暗的迷宫一般。

叶翡和言臻分别隐藏在楼道两边,言臻对着叶翡做了个收拾,叶翡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应该是308居室里客厅的墙壁边,那里靠墙放着多片巨大的玻璃。

她将玻璃直接掀倒。

“哗啦啦”接连着几声巨响,在空寂的楼体里显得尤其刺耳,仿佛一把利刃将黑夜划破,将本来就千钧一发的气氛割开成无数淋漓的碎片,每一片都比之前更紧张。

楼道尽头亮着灯地方瞬间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同时叶翡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玻璃,然后大步走出了屋子,出去时她隔着墙壁房梁看见奔出来的腿脚,然后她将手里的那片玻璃朝着那个方向扔了出去。

透明的玻璃碎屑四处飞溅。

“在那边!”

“快过去看看——”

叶翡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和言臻擦肩而过时,她只来得及说一句小心。

她将耳机扯掉了一只,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渐缓,她反身隐没入黑暗,等待着猎物的来临。

两个人。

第一个就隔着她身边半米走过去,她没有动,第二个跟在第一个身后一米处,也从她身边经过——“人呢?”

一双手从黑暗阴影里伸出去,一只搁在他前颈上,一只搁在他后脑上——“咔嚓”,他眼前光火消失,倒下去。

叶翡收手转身,而前面的第一个人也数瞬间回过身来:“谁!”

只有地上躺着的睁着眼睛的尸体。

“碰——”

子弹擦着墙壁飞过,火花四溅将夜色点亮。

枪声传来的方向却不是叶翡这边。

叶翡站在墙角,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蓦然的才想起,言臻根本没有武器!

她顿时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谁!”

这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过来,叶翡撑着窗台轻盈的跳到另一个房间里,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抬手开枪。

猩热的鲜血飚出两促短暂的花朵,叶翡在他们倒下之前几步跨过去,伸手捞起其中一人的枪——两具尸体倒下去时惊起的尘埃尚未落下,叶翡已经穿梭过了另一个房间。

又是几声枪响。

但是谁也没有打中。

外面的谈判声似乎停了。

“这里——”

叶翡一枪托砸中正向她扑来的那人的脑门,血流粘了她一手,她转手再在那人太阳穴上重重砸了一下——“碰!”一发子弹在她身边炸响,然后钉入水泥墙壁。

“碰——噗通!”

“抓住他!”

叶翡再次开枪,两枪,于是再有两个人倒下去,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短促的呐喊,也被逐渐密集起来的枪声淹没下去。

叶翡下意识的朝着309居室靠拢,那里已经传出了嘈嘈切切的怒骂声,还有无数奔跑的脚步声,在穿堂的风声里回荡着。

她耳边忽然响起另一道冷静的女声:“叶翡,组长已经到了中心点,你现在过去接应他。”

“明白。”

说话声引来了一梭密集的子弹,叶翡弯腰躲过,然后迅速跑出去。

有子弹擦着她身边飞过去,外面谈判的喇叭声又响了起来,叶翡一路开了五次枪,一直到自己的枪没有子弹,而顺手劫过来的那支枪也没剩下多少子弹,她没有从正面的门过去309居室——也就是犯罪分子聚集的地方,而是从窗户里翻过去到另一边,想从那边过去。

“他现在在哪儿?”叶翡低声问。

“还在原地。”

枪声越来越密集起来。

309居室里灯火浮绕,在这座黑暗穿风的楼体架构里显得仿佛中心一般,叶翡从墙背后转出来的时候非常干脆给那个守门的一枪,然后劈手夺去他的手枪,这个时候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闯了。

她进去的地方是一间卧室,但是那些人聚集在客厅,既然开了枪,叶翡也就不再悄无声音的潜藏过去,她尽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往里冲,三分钟后她卧地一滚,擦着几颗子弹,滚到了一张桌子下面。

甚至没有来得及观察屋子里情况,她便直接卧地开枪,面前的人很快倒下去两三个。

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几声孩子的抽泣,在一片骚乱和枪声之间显得尤其突兀明显。

叶翡的目光在室内的地面上转了一圈,面前的地面上已经不再有跑动的人,她所在的桌子似乎是靠墙安置,而正对着的是一面没有安玻璃的落地窗,左边是应该是厨房的门口——“碰!”。

又是几声枪响,墙壁上多了几个弹孔,叶翡的目光转向了右边,那里有半边未完工的墙壁,她抱着头再次一滚——烟尘飞散里伏在了那半边墙后面,她的左边有人步子缓慢的挪移,而右边的卧室里……是一阵激烈“厅里哐啷”地打斗声!

她立即起身,正准备要暗自潜伏进去,那里面却骤然一声尖叫,仿佛是一种什么重物落下去的钝响,然后打斗声忽止,一道声音冷然喝道:“让他们停枪。”

叶翡刚抬起的执枪的手缓缓落下去,随即里头又传出一道声音,依旧是个男人:“停枪!停下!”

一阵暴风骤雨乍歇的静寂。

烟尘依旧在无声弥漫。

卧室浮游的青烟和浓郁夜色深处走出来两个人——都很高,他们并排走着,走的慢条斯理,仿佛那些硝烟成了眼前不可跨越的障碍一般。

但是下一瞬他们走到了门口,走到了半堵墙壁后,叶翡的视线里。

叶翡这才发现,两个人虽然并排走着,但是左边那个拿枪指着右边那个的脑袋,而她也看清了两个人的面目……一个是言臻,另一个是……青蛇。

叶翡只是在照片上见过这个人,但是这个时候初次谋面,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这个人长得非常有特色,据说他有维族血统,于是眼窝很深,里头蕴着的眼珠子大的惊人,眼皮却异常的薄,眼角平平的抹上去,给人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蛇瞳感觉,而靠近鼻梁的位置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看上去十分凶戾。

难怪道上的人叫他青蛇。

叶翡半蹲着靠在那半堵墙后没有动弹,青蛇又喊了一声,那些隐在暗处他的手下都慢慢出来,看见青蛇受人挟制,一时间神色各异。

言臻脸上沾了血,但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别动。”他道。

青蛇刚要伸进口袋的手慢慢缓了回去,垂下。

叶翡粗略的估计了屋子里除过她、言臻和青蛇,还有至少十一二个人。

“说吧,你想怎么样?”青蛇道,他的嗓子似乎呛了烟,但是却又透着一股绵软无力的阴寒,让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沉默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站在屋子中央一个光头恶狠狠的问,“放了我们青哥!”

“孩子呢?”言臻问。

一时间没有人应答。

暗处的叶翡皱眉,耳边忽然又传出来一声小孩子的抽泣。

“闭嘴!”一个矮个子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拐出来,手里揪着林霖的后领子,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孩子白皙的脸颊。

那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就在叶翡耳朵边,因为那半堵墙就是卧室和客厅的隔墙,那个挟持着林霖的小个子站的地方就只是和叶翡隔着一堵墙。

“小孩在我手里,你要想要,先放了青哥!”

“先放了孩子。”

小个子嘿嘿笑了一下:“你敢不放,我就杀了这孩子,”他说着枪口越发用力抵着林霖的脸,小女孩因为他的动作张嘴哭了出来,但是又因为哭得太久了声音嘶哑,甚至发不出声来,眼泪哗啦啦的流下去,在脏污的脸上冲刷出一道细细的洁白的沟渠。

“你们警察不就最担心人质的安危吗?”小个子恶质的笑道,“担心这孩子就把我们老大放了,我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离得太近,叶翡倏然起身,伸手一枪托重重就砸在了那小个子的脑门上,砸出“咚”一声重响,她反身一肘击在那人鼻梁上,但是瞬间就有子弹接二连三的打过来,叶翡被迫蹲下身去,那小个子已经夹着林霖连滚带爬过去到对面。

“哟,还有一个呢?”有人戏谑道。

“粗……出来!”这是那个小个子的声音,“不然我就杀——杀了这丫头!”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林霖忽然一声尖叫。

叶翡连忙站起身,从墙后面走出去。

“原来是个女人,”光头一把将林霖从小个子手中夺过去,又看了看言臻,道,“你们还真是能耐啊,两个人就敢往我们这里闯?——枪扔过来!”

他将林霖挂在自己手臂上,对叶翡吼了一声。

叶翡这才看清了这间四面透风的屋子的陈设结构。

四四方方一块,靠墙摆着个桌子,正是她刚才进来时躲的那张,在往边上离她不远有个水泥台,上面搁着矿泉水和吃剩下的方便面盒。

对面林霖惊恐呆滞的看着她,刚才被她差点打倒的小个子男人抹了一把鼻血。

她缓缓上前到那个水泥台旁边,然后直直蹲下,将手枪贴地滑过去。

小个子“哼”了一声,示意旁边的人将叶翡的手枪捡起来。

“手举起来!”光头喝了一声,叶翡缓缓举起双手,却微微偏转了目光,看向了言臻的方向,言臻也看着她。

叶翡对他一瞟而过,然后视线定格在水泥台子上,嘴唇轻微的动了动。

“过来!”那光头又喊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威胁叶翡,故意将林霖刚高提了提。

“住手!”叶翡接着他的生意喝了一句,然后貌似无奈的往前面走去,光头露出得意的笑容——变故陡生!

走到屋子中间的叶翡忽然发力,两步助跑之后瞬间就到了光头的面前,那一瞬间她的身形快的仿佛一道影子,屋子里的人只看见她前一秒还在屋子中央缓慢行径,下一秒已经雷霆般出手,她出拳,拳面重击在光头的眼睛上——光头惨叫一声。

她反身后绕,另一只手忽然大力伸出去,一声刺耳短促的响,光头感觉有什么冰凉刺骨的尖锐物事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那种渗透骨髓的森冷霎时间刺破了皮肤到达细嫩的血肉内里,温热的鲜血渗析出来,和那件冰冷的利器交织成某种外冷内热的战栗感。

叶翡站在光头身后。

她手里拿着一把狰狞的冰蓝色尖锐物,已经刺入光头的脖子,嫣红的血,和那把反射着粼粼闪光透明的武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她脚边,扔着一个扭曲破烂矿泉水瓶子。

“放不放孩子?”叶翡说着,将抵在他脖颈间的冰锥更近一分,光头颤了一下。

周围众人始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小个子的三角眼里立即迸射出憎恶愤怒的光,其余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然后手忙脚乱的举枪,朝着叶翡。

被言臻挟持着的青蛇似乎叹了一声。

“呵……”叶翡继续道,“放不放孩子?”

光头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喉结下方的那截冰锥丝毫不动。

“放……”

他松开了林霖,孩子离了他的提携,软弱无力一点也站不稳,马上就摔倒在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叶翡低头,道:“林霖,勇敢一点,站起来。”

孩子用脏污的小手抹了两把眼泪,抓着她的衣襟站了起来,怯怯的躲在她背后,瞪着惊恐的眼珠子看着屋子里依旧弥漫着的硝烟和血色。

“别怕,你爸妈就在外面。”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光头又咽了一口吐沫,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其他,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青蛇忽然道:“我放你们走,孩子也给你们带走,只要你放了我。”

叶翡转身面朝着他,带着些嘲讽的微笑道:“你确定?”

“我说话还有点作用。”青蛇简单的道。

叶翡挟制着光头,让林霖拽着自己的衣摆,一步一步走到了青蛇面前,看着他笑眯眯道:“抱歉,我不相信啊。”

青蛇似乎又叹了一声:“那你说要怎么样?”

言臻的枪贴着他的太阳穴,淡淡道:“你再多话,枪就该走火了。”

青蛇苦笑:“我的命都攥在你们手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翡不著痕迹的看向了言臻。

“走。”言臻简短的说了一声,推着青蛇往门口走去。

叶翡跟了上去,并示意林霖走在她和言臻中间。

屋子里的形势缓慢的变换着,叶翡和言臻在缓缓后退,青蛇的手下怒目圆睁的举着枪,逐渐形成了一道散乱的方阵,跟着前面的两个人一步一步移动。

叶翡走到了那面没有安玻璃的大落地窗旁边。

外面天色渐白,有散淡稀薄的金光穿破夜色之幕,叶翡低头,楼梯外壁上似乎有什么长蛇般的东西一荡。

窗外忽然又升起了剧烈的的喇叭扩音。

“……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交通工具,只要你们保证人质的安全……”

这是曾队长在说话。

青蛇的脚步顿住,叶翡的脚步也顿住。

“你们——”

“你想不想活命?”叶翡打断他的话,问道。

青蛇稀淡的眉皱起来:“你在说什么?”

叶翡似乎非常耐心的重复:“我说,你想想不想活命,逃走,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你们人多,我们可以谈判,只要让我们把孩子带走就好。”

她的话一下子变得多起来。

她看向了言臻,言臻的目光却刚好从窗外飘回来。

他道:“我同意。”

叶翡看着青蛇挑眉:“怎么样?”

窗外的喇叭声又响了起来。

叶翡继续道:“你看,我们当初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这个孩子,我们队长说了,只要放了孩子,就给你们准备车……”

青蛇似乎陷入了沉思。

叶翡依旧看着他。

“碰!”

那个执枪领头的黄毛忽然开了一枪。

言臻一手箍着青蛇的肩膀,骤然一转——黄毛忽然整个人朝着他撞了过来——叶翡几乎瞬间将那根冰锥送入了光头的脖子,而她一步尚未跨出去,言臻忽然倾身向前,的另一只手从青蛇的腋下穿过,攫住他的脖子反身一抽,青蛇惯性的向前倒去,言臻膝盖曲起,重重压在他脊背上!

“咔”一声骨头错位的轻响。

言臻再次瞬间弹起,一脚踹中撞过来的黄毛的腰部——这个时候叶翡的那一步始才落下,她反手一捞,那截插在光头脖子上冰锥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她虚虚一握……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锥和着流淌的血迹再次凝结在一起,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透明的红——她身体前倾,用尽全力将冰锥射了出去。

黄毛因为腰部骤然受力而身子弯成一只虾子,他嚎叫一声半跪在地上,刚要抬头开枪,视线里忽然流星逐月般飞射进来一抹剔透的红,那红如此纯净,好像一段红玛瑙,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眼前光晕倒转,也成了一片浓郁的红。

“啊!”

疼痛瞬间通过眼部神经传导至身体的各个部位,他双手抠着眼睛,几乎痉挛着在地上打滚,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刚才看见的那抹红,是自己眼睛里漫出来的鲜血。

而现在,他只能看见一片飘摇的,疼痛的黑暗。

黄毛倒下去时言臻再次反手,扣住旁边依旧跪在地上的青蛇手腕的软骨,用力一拗,一拉,青蛇瞬间如同面袋子般被他拽起来,耷拉的腿脚在地上划出一片飞扬的尘土。

青蛇开始剧烈的咳嗽,脸色涨红,因为言臻的手扣在他喉咙上。

只是一刹那之间。

“住手!”

“张岩!”

“刷拉——”

“碰……碰——”

前面几声是碰撞的乱喊,后面一连串的炸响,是枪声。

特警冲进来了。

叶翡弯腰将林霖抱起来,弯腰趁乱快步跑了出去。

楼道里已经全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特警,叶翡直起身,直接从楼道里走出去——“孩子在这!”

她出声喊话的同时两步跑到了离她最近的特警跟前,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他手里的冲锋步枪,她将林霖一把塞到那个特警怀里,用了巧劲一把抓在他的手腕迫使他松开手,然后顺手捞过就要掉落的冲锋步枪,另一只手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扔过去——

“抱歉啦!我老公还在里头!”

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冲进了一片枪弹声和硝烟里。

林霖再一次“哇”一声哭了起来。

特警手忙脚乱的将她抱好,回头问身边的队友:“那女人刚才说啥?”

队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听清楚。

特警哄了两声孩子,然后立即从腰间抽出对讲机:“总队总队,人质已经解救,人质已经解救!”

==

叶翡端着枪冲到门边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混战,她找不到言臻,只能看见空中扭曲的弹道和子弹擦着墙壁碰撞出的火花,原来站在言臻的位置这个时候只剩下一摊血迹,连刚才卧倒在地上的黄毛也不见了踪影。

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叶翡这才想起自己还插着耳机。

刚才一番乱七八糟的动作,耳机被扯掉了一只,另一只也有些接触不良,但是幸好还能听见沐一的声音。

她连忙将麦拉到嘴边:“言臻现在在哪里!”

沐一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叮……订层,顶层!”

叶翡躲避着枪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混战中心,脑子里更快的过了一遍地图,然后精准的找到了楼梯口。

一路狂奔。

天已经亮了,苍穹由夜幕深蓝转变为如缎般清冷干净的浅蓝,天光漫越,冬日没什么温度的日头正在逐渐升起。

凛冽的风吹过叶翡的面颊,她脖子上的血迹很快被风干,结成一层厚厚的血痂,很不幸,那是她自己的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擦破了耳背,血沿着脖子一直流淌到衣领里。

甚至到了心脏跳动的地方。

她心跳的很快。

正如她此刻脑子里飞速旋转的思绪。

言臻在顶楼,他挟制着青蛇。

顶楼很危险,他很危险。

但是他是言臻,他是技侦六组的组长,他是优秀的特工“以撒”。

但是叶翡依旧很担心。

就像诗人害怕时间倏地从他笔尖溜走,就像音乐家害怕这世界失去了声音,就像蝴蝶害怕自由遇到束缚的网,就像……叶翡害怕言臻遭遇哪怕一丁点的危险。

就像一粒重逾千斤的石子落入平静的心湖。

她将步枪缓缓举起来,一步一步走上了顶楼。

这里很高,似乎离天幕很近,似乎离言臻很近……他就站在不远处的边缘,而他的对面,站着三个端着枪的人,背对着叶翡。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血腥味浓重的有些不同寻常。

叶翡看不见言臻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青蛇似乎在挣扎着,言臻竟然还后退了两步,就堪堪的站在楼体的边缘,远望去好像一棵嶙峋孤崖上的修竹。

他没有枪,只是用手扣住青蛇的脖颈。

叶翡手紧紧握住步枪,指节开始发白。

“你连武器都没有!”有人喊道,“你想不想试试到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们的枪快!”

“你想白蛇死?”言臻道,“七层楼的高度,摔不死谁?”

叶翡无奈又好笑的无声笑了一下。

“你——”那人答道,“除非你想同归于尽!”

言臻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不是白蛇的人,一直埋伏在楼顶,是想干什么?”

“嘿!”另一个人道,“够厉害啊,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愧是以撒!”

听见这个名字,叶翡的眉头忽然紧紧皱了起来——那边青蛇一阵剧烈的咳嗽,断断续续道:“你……你们,咳咳,你们是谁?阿城他们呢……”

“当然是死咯。”那人道,一阵风吹过去,血腥味四处飘荡着。

“你们想杀青蛇?”言臻又问了一句。

“我说过了,只要以撒先生你把青蛇交过来,我承诺不伤害你一根头发!”

“是吗?”言臻反问。

“当然——碰!”

不知道是谁开了枪——言臻将青蛇大力往前一掼,同时自己向前扑倒一滚……子弹就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炸落,十米外一直伏在楼梯上的叶翡倏然起身,手指稳稳的扣在扳机上!

一声巨响,三颗子弹。

只有一声响动,不是她只开了一枪,而是三枪之间间隔时间太短,人耳已经不能分辨,虽有三响,仿佛重音。

那三颗子弹,穿越过清晨冰冷凝重的气流,带出三道几近绚丽的气焰光尾,一刹那越渡黎明天光,一刹那到达此方彼岸,一刹那迸射出三朵血花,一刹那染红今晨黎明。

这是叶翡此生打出去最完美的三颗子弹。

要了三个人的命,换了她一场安心。

那三声炸响过后,言臻在一片烟尘中抬起头,缓缓起身,看见——

楼房尽头隔着千万丈远的地平线上,那轮红日终于完全升起。

那些冰冷铁灰的水泥烂尾楼,那些失去了碧绿生机的树木捎头,那些纷杂的染霜的杂草,那片荒芜的,孤寂的,没有颜色的风景中,金光层层尽染,漫天浸透。

黎明之光里,他看见她朝着自己方向奔袭而来的脚步,如此急切,仿佛一首旋律深重浓郁的协奏曲,急涛促浪般的钢琴音符落下来,声声肃重。

寒冷的风掠过她的眼眉,和她张扬的鬓发红唇。

而她手中冰冷坚硬的枪械上,此刻向着黎明,开出娇艳玫瑰。

·

(第二卷完)

------题外话------

明天就是第三卷了。<!--over--></div>

第一章 始述缘由

言臻缓缓站直了身体,叶翡踩着黎明的微光,大步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扑向他的怀抱,而是……抬手一枪托砸向了青蛇的脑袋。

“咚”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青蛇毫无疑问的晕了。

叶翡将步枪挂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和血迹,道:“这仨是什么人?”

“目前还不太清楚。”

叶翡本来想给沐一说一下自己已经找到言臻,并且两个人都已经安全了,但是她扯过耳机才发现,这家伙在经历了战火硝烟的洗礼之后,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她叹了一声,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来着?

言臻问:“哪来的步枪?”

“从特警手里拿过来的,”叶翡道,“待会回去还得还给人家。”

言臻轻轻笑了一声:“人家怎么肯把枪给你?”

这一点上叶翡承认自己刚才的方式非常不妥,但是形势危急,大不了……回去写篇检查,这东西之前和f·a写的太多,都能总结出一套模板了。

于是她这样对言臻说了,言臻答:“真不愧是作家,可以毫无压力的驾驭如此之多种类的文体。”

叶翡:“……”

她弯腰将青蛇翻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枪托似乎有些重,青蛇的脑袋上很快鼓起一个大包,他的脖子上有浓重的青紫淤痕,身上也有几处轻伤,但也只是轻伤而已。

“终于抓到了……”

叶翡站起来,长叹。

她的目光依旧在青蛇脖子上的淤痕上,忽然抬头,认真的道:“言臻,你没有受伤吧?”

“嗯?”言臻不知道在想什么,骤然被她发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有没有受伤?”

言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将手指递到叶翡面前,低声道:“……如果这也算的话。”

叶翡垂眸,看见他手背上一道半指长的血口,似乎不是很深,血迹已经凝结成痂。

“哦,”她道,“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她想了想又道:“你真厉害。”

言臻轻笑,半响不语,那只带血的手在空中停顿一瞬,然后指尖挽起叶翡散乱的鬓发,绕到她耳后。

“脖子上血是怎么回事?”

叶翡摸了摸耳背,漫不经心道:“不小心刮到了,已经好了。”

言臻已经绕到她背后,似乎在查看她的伤口,叶翡被他冰凉的手指拂的有些痒,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就上天台来了?”

“躲枪的时候不小心让青蛇逃脱了,他往顶楼跑,我追上来的。”

“我刚才听见青蛇的话,应该是他有手下一开始就守在这里,以防备最终逃命的时候接应——喂!”

言臻的唇忽然贴在了她后颈上,他的唇和他的手指一样,莫名的有些冰凉,贴近叶翡温热的脖子,冷热相抵,她感觉仿佛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这是刚从北极回来吗,怎么这么凉?”她问。

言臻道:“现在温度很低。”

温度确实很低,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即使是在南方,清晨也是凉透骨。

马上就是冬至了。

叶翡站在原地不动,微微后仰靠在言臻肩上:“竟然快过年了……”

言臻默默不语,半响道:“以后尽量别受伤了。”

叶翡失笑,刚想说句“怎么可能”,却听见他继续道:“我会心疼。”

她顿时将到嘴边的那句咽了下去。

唯此间心意最不可辜负。

“那你也别受伤啊?”叶翡懒洋洋道。

“我是男人,受伤没什么。”

叶翡实在懒得和他争辩,于是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估计底下都打完了,咱们下去吧?”

“青蛇先交给警方,”言臻道,“你去,我叫沐一来看看这三个人。”

“哦,”叶翡应了一声,站直了身体,准备去将青蛇拖走,走了两步却又回来,拉起言臻的手,像是骑士亲吻自己的公主一般,在他手背的伤口上亲亲贴了一下,然后嘻嘻笑着后退两步,拽起青蛇拖走之。

言臻上前给她帮忙,叶翡却摆摆手,下楼去了。

==

正如她所料,位于三楼的混战中心已经结束了战斗,特警正在清扫战场,做最后的检查,叶翡拖着青蛇从顶楼下到四楼,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有些费劲,于是招呼干脆站在原地等着,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有特警检查到了这边,惊讶的看着一个靠在手扶栏上的年轻女人,和一个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死活不明的男人。

叶翡走出这座烂尾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大亮,寒冷的空气里有懒散的鸟啼,在往出走边缘已经拉了隔离带,警车也比昨天晚上多了好几辆,警灯一直响着,刺破清晨的静寂。

“叶翡!”

赵颂懿不知道从什么旮旯角角里冒出来,一把将叶翡拉在自己身边,机关枪似的道:“你没事吧!进去这么长时间!脖子上的血怎么回事?孩子真的是你救出来的?”

叶翡:“……我要先回答哪个?”见她还能正常的应答对话,赵颂懿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曾队快把我骂死了……”

“啊?”

“叶翡!”

说曹操曹操就到,曾队长吼了半晚上喇叭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但是依旧保持着威严的效果,“你真是……真是!”

他说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赵颂懿连忙递上去一瓶水,曾队长接过来咕咚咚喝了半瓶,走近叶翡低声道:“我虽然管不着你,但是你这也太鲁莽了,这样非常危险你知道吗!你自己的安全要是得不到保障——咳咳咳!”

叶翡抱歉的笑道:“对不住曾队长,我事前没有和你商量,不过当时的情况倒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潜进去的不止我一个,而且事前也不是没有准备,而且,结果也很让人满意,青蛇已经抓到了,就在那边——”

“你说什么?”曾队长惊讶的瞪大了眼:“青蛇抓到了,在哪!谁抓的!”

他一转头,看见两名特警架着尚在昏迷之中的青蛇走了过来,旁边的刑警连忙上去给他拷上了手铐。

曾队长看看萎靡的青蛇,再看看叶翡,震惊的道:“刚才还说青蛇逃脱了……你,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叶翡很想说言臻从一开始就挟制了青蛇她才有救了林霖的机会,但是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话都不能说的出口,于是简单的解释道:“是我同事抓的,他不方便出面,就由我带过来了。”

她说着看向了远方,黄黑隔离带里那座烂尾楼的楼顶,但是只能看见清冷的天空,和楼顶光秃秃的杂草。

曾队长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挥手让专案组的刑警押解犯罪嫌疑人回公安局。

路上,叶翡问起昨夜那场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颂懿叹了一声,解释道:“我之前不是给你打电话说我们要围捕王兴强?这个人我们已经布控监视了很长时间,再加上还有苏扬提供的情报,于是行动非常顺利,王兴强抓捕归案之后我们对他的住所、财产、以及通讯都做了详细的核查,然后发现了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王兴强和天一帮竟然有洗钱业务上的密切往来!

但是这种往来截止于今年六月份,因为王兴强不满于天一帮和他们合作之后所得的利益,于是就和天一帮的堂口负责人谈判,但是最后谈崩了,合作交易也就就此中止,结果九月份的时候王兴强的名下的一家黑赌场被人给砸了,他怀疑是天一帮的人干的,但是他又不敢惹天一帮,于是去理论,结果被轰了出来,古玩店堂口的人也不承认砸了他的赌场,于是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赵培兰被杀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他一直在王兴强和古玩店之间两头耍滑,结果最后被王兴强手下的人发现了,于是他就让张秃子找个机会收拾赵培兰一顿,不成想弄出了人命来……”

“所以……古玩店也是王兴强一伙人烧的?”

“这倒不是,是天一帮的人自己烧的,他们发现自己的点子已经暴露了,于是在找方法转移,就直接把古玩店给烧了。”赵颂懿道,“不过重头都在后面,王兴强后来又被人砸过好几次场子,看情况似乎都是天一帮的人干的,但是你猜最后怎么着?”

叶翡瞥了她一眼:“是青蛇从中作梗?”

赵颂懿悲愤的道:“你怎么一猜就中!”

叶翡鄙视之:“这有什么好猜的?天一帮在大陆的贩毒洗钱通道是白蛇一手建立起来的,青蛇和他为敌,巴不得白蛇手底下出点什么乱子才好,贡岚那次火拼就是最好的见证,那他在江浙的总堂口搞点事情,给白蛇树立出王兴强这么一个当地的地痞流氓死对头,也确实够白蛇喝一壶的了。”

赵颂懿悻悻:“确实是这样……王兴强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家当抢使了,但是青蛇的人一直都在冒充天一帮和他联系交涉,王兴强被抓后技术组主要核查了他的电话和网络通讯,发现了这个人。

王兴强配合我们给这个人打了电话过去,技术组由此确定了他的位置,于是很快就制定计划实施抓捕,我们行动的非常快,几乎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但是刚好那个时候林法官和林霖来这边看林璇,也不知道青蛇一伙是怎么知道林璇的,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叶翡已经悉数获知。

“嗳你说,”赵颂懿面色凝重的转向了她,“青蛇到底是怎么知道林璇和她的家人的行迹的?这简直……太危险了!”

叶翡无奈道:“还记得几个月前在北京,青蛇刚进大陆时我们在华清宫那次吗?”

赵颂懿点点头。

“他刚来大陆就已经知道我们会在什么地方对他实施不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几乎毫无破绽的准备,而之后他又在专案组和国安部的监视追查之下逃了那么长时间,中间还搞出不少事情,你觉得这个人知道专案组的构成和行迹,很奇怪吗?”

“确实……青蛇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犯罪分子了。”

“这不就是了?”叶翡道,“不过你们之前是在哪里对青蛇进行的围捕?难道真是莲都?”

“不是,最初检测到他的位置是在青田县,我们的第一次围捕还是让他逃脱了,最后一路追着他到了莲都,我还高兴说他来莲都简直是自投罗网,结果谁知道……”赵颂懿叹了一声。

叶翡安慰道:“没事了,孩子都已经获救了。”

赵颂懿点头,最终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真的很牛逼!”

叶翡莞尔。

之后吃过饭赵颂懿和她去了医院,先是去处理了她耳背上的血口,后又去看了林霖,林璇和林晟对叶翡万分感谢,连说着一定要请叶翡吃顿饭表达谢意,又说以后叶翡要帮什么忙一定在所不辞,弄得叶翡一时间有些尴尬。

从医院里出来赵颂懿回去了专案组,叶翡给言臻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什么地方。

言臻说了一个叶翡绝对没有想到的地方。

他依旧在那片烂尾楼,不过远离昨天晚上的案发现场,他在昨晚沐一狙击的地方。

叶翡无奈,只好买了吃的和水,又跑回医院买了纱布和药水,到刑侦队把白礼的车开出来,去了新安小区烂尾楼。

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叶翡爬上那座隔着事故中心十几米的破烂楼房,在三楼正对着对面309居室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沐一和言臻。

言臻背朝着她坐在窗户口,沐一已经在收拾摊在地上的电脑和许多仪器,见叶翡来,她抬头打了个招呼,又继续收拾她的东西去了。

她似乎多日没有休息好,眼下乌青浓重,神色憔悴。

叶翡过去给她帮忙,但是沐一的动作更快,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谢了!”沐一笑着说了一声,背起背包就要走。

“嗳!”叶翡连忙道,“你去哪啊?”

“我先把仪器送到军区去,然后回北平,飞机票都买好了!”

“你急什么!”叶翡将手里的塑料袋塞进她空着的那只手里,“先吃点东西!”

沐一将袋子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提好,示意自己收下了,却依旧转身离开:“我还有事情,咱们北平见!”

叶翡只好挥手和她再见。

“沐一怎么走了,”叶翡回头道,“你怎么也不拦下她?”

“我为什么要拦她?”语气如此理所当然,“我们两个人待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让她留下,多碍眼?”

叶翡:“……”

“楼顶那三个人怎么回事?”她又问道。

说着将袋子里的药水和纱布拿出来,准备给言臻清理伤口。

言臻转过来,道:“尸体已经被刑警带走了,估计但是沐一有申请暂查,应该不久就能知道结果。”

“所以刚才沐一急着回北平,是为了这件事吗?”

“差不多,”言臻道,“原野也回来了,已经回去了北平,沐一回去和他调些东西。”

叶翡也没有问他是调什么东西,只是提着袋子坐在了他身边。

他坐的位置竖就是昨天晚上沐一狙击的位置。

也是一个巨大的没有安玻璃的落地窗,往出似乎是没有修好的半个阳台,一直延伸出去,好像一截断桥。

沐一选的狙击点非常好,坐在这个位置几乎可以俯瞰半个小区,也正对着对面那座楼房,但是昨天晚上沐一并没有什么出抢的机会。

天幕浅灰清冷,淡白的日光在风里飘摇,下望可以看见荒芜破败的烂尾工程。

叶翡想起在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从梦中醒来,看见坐在夜幕星河下的言臻……或者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站在落地窗前,挺拔如松的背影。

好遥远的记忆,好清晰的场景。

而现在,她和他坐在烂尾楼的窗户前,看着楼下颓萎的荒草,和冬日没有颜色的天空,倘若有人站在他们的身后,看见的,就是两个人的背影。

叶翡自己笑了笑,然后抓过言臻的手,开始用酒精清洗他的伤口,言臻在沉思,酒精棉冰冷的触感让他顿时回神,他皱眉道:“你怎么不说一声?”

叶翡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言臻顿了少倾,才道,“我在想项素濯策马过安期古城,看见的场景。”

叶翡擦拭清洗伤口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你竟然会看辞庙?”

言臻回答的理所当然:“我为什么不会看?”

叶翡呐呐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看言情小说……”

“反正以后都是要改剧本的,与其看剧本,倒不如先看看的原著,揣摩一下人物。”

听见他这么说,叶翡顿时有些心虚。

她心道,不用揣摩,卫婴这个人就是以你为原型,不论是颜值还是性格,只不过就是你们生存的时代不同而已……

但是言臻似乎没有察觉。

叶翡赶紧转移话题:“安期古城?其实这个原型就是楼兰,可惜鄯善族人那么高程度的文明,最终还不是要淹没于黄沙之下?”

“斗转星移,白云苍狗而已。”

叶翡将沾血的酒精棉球扔进袋子里,又拿了药水涂抹上去,最后用纱布缠了厚厚一层,言臻将裹着纱布的手拿在眼前仔细端详,道:“这样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事情我帮你做不就行了?”叶翡无所谓道。

言臻沉默一秒,道:“洗澡也帮吗?”

叶翡也沉默一秒,最后咬牙道:“……帮!”

言臻愉悦的笑了起来,用好着的一只手搂住叶翡的肩膀:“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去了医院,包扎伤口顺便看林霖。”

言臻不关心林霖的情况,他偏头看了看叶翡耳后贴着的纱布,满意的道:“现在你和我一样。”

叶翡知道他说的是伤口,但是两个人都裹着纱布很好看吗?

什么奇葩脑回路。

她想了想道:“这次任务完了以后我再也不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了。”

言臻问:“为什么?”

叶翡默然道:“我害怕我得心脏病……”

她想起早上在对面顶楼的时候,当时明明清楚的知道言臻根本不会有很大的危险,但是她就是止不住的担心……连心脏都好像要跳出来,这种状态一点也不适合执行任务,幸好最后那三枪超长发挥,要是失常发挥可怎么办?

言臻似乎很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忿忿然道:“你怎么能不和我出任务呢!”

叶翡翻白眼:“我会被你吓死的!”

言臻轻蔑的道:“你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吗?”

叶翡:“……”<!--over--></div>

第二章 该出手时

她烦躁的将食品袋子往言臻怀里一堆,恶狠狠道:“吃吧你!小心饿死了!”

“我是这么容易就死的人吗?”

和刚才相同的句式,相同的语气。

叶翡:“行行行,你最厉害行了吧?我最渣……”

一直到现在,有些时候叶翡也不是很能理解言臻这个怪异的说话方式,你到底是如何养成这样的语言逻辑的?你说出来我研究研究……

一顿在烂尾楼里的午餐进行完毕,难得言臻这么挑剔的人竟然没有嫌弃,但是最后她收拾了袋子往出走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我要去流浪”的沧桑无奈感。

她叹了口气,想,果然是老了……

她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言臻听见了,道:“你连孩子都没生,怎么能说自己老?”

叶翡无语道:“那生了孩子就老了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一辈子不生孩子了!”

言臻:“……”

他只是从自己妈和对门阿姨那里听来的这句话而已,至于客观现实性如何,他想,他可以以叶翡为观察对象,看看她生完孩子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说起生孩子这个事——他正认真的思考着人生大事,耳边忽然传来叶翡煞风景的声音:“咱们是去句章吗?”

言臻随意的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听清楚叶翡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叶翡拉着他下楼,上车开车,一直到上了高速,他才反应过来,疑惑的问:“你这是要去哪?”

叶翡随意道:“去句章啊。”

言臻:“……什么?”

叶翡和颜悦色的道:“我以为你知道我们要去哪。”

言臻看看窗外,在终于确定他们已经距离莲都很远之后,抿着嘴唇沉默半天也没有说话。

“在莲都还有事?”叶翡问,“我们不是应该去句章给白礼他们帮忙?”

言臻默然道:“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我们再走……”

“你累了?”

“我不累,我是说你。”

叶翡笑道:“我没事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到了句章。

叶翡进门就找茉莉问吃饭了没有,茉莉刚回答了一句“没有”,叶翡就立即呼唤白礼:“晚上出去吃饭吧!”

白礼道:“老谷出去还没回来呢,再等会。”

于是叶翡拉着言臻上楼补觉去了。

晚上。

戚谷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而叶翡依旧没有醒。

白礼轻哼道:“说吃饭的时候她最积极,现在又睡着了……小爷要饿死了。”

那边言臻正在和戚谷城说昨天晚上的一些情况。

戚谷城道:“沐一前些时候告诉过我,说是专案组已经掌握了青蛇的行迹,但是这个时候行动会不会有些着急,她手里还拿着一些青蛇的情报,必要的时候会透露给他们……对了,最后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言臻道:“我让沐一回北平去查了,初步断定是三个雇佣兵,其中一个人身上有身份证件,是欧洲一个小国国籍,但是早上沐一查了入境记录,最近几个月没有这个国家的人进入大陆,所以要么是假证件,要么是偷渡。”

“你说,怀疑青蛇和t·h·g那边也有所联系?”

言臻手指撑着下巴,道:“这只是个推测,但是我需要知道慕容开现在对青蛇的明确态度……青蛇的被捕的消息现在还封锁着,如果有机会的话,透露给慕容开,看看他的反应。”

“这个倒是没问题,”戚谷城笑道,“另外我已经联系了苗疆省公安厅,也和西双版纳刑侦队缉毒队对过了话,他们应该会在三天之内秘密赶到这边,对莫玉成实施抓捕。”

“还有一点,”言臻继续道,“11·5案当时侦查终结之后的案情并没有全部公开,我需要他们没有公开的那部分资料。”

“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对当年张云硕在境外的一些活动很感兴趣。”

戚谷城一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我联系南疆公安厅问问,实在不行的话就上报上级让情报司去采集。”

“这样也好,我记得当时九局情报司就有参与,警方的档案不一定详实,不如干脆上报申请。”

“没问题……”

“对了,叶翡让找的人找好了,该透的消息也都故意放出去了……”白礼说着啧啧叹道,“真不愧是写小说的,狗血说撒就撒,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戚谷城笑道:“我看你不是还挺乐意的吗?”

“我当然——”白礼正得意洋洋的说着,忽然茉莉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奶茶,疑惑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白礼顿时打了个哈哈,笑道:“没什么,就说叶翡给慕容开下的套子呢……”

茉莉似乎想到了什么,弯眼睛笑成了两朵小月牙:“叶子姐太逗了,非要搞出一场这么不可思议的戏料来,但是慕容开会中计吗?”

“慕容开都亲自找她去了,”白礼道,“怎么不行?”

戚谷城笑道:“她掐时间点掐的太好,这要说往常,慕容开铁定不会相信,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嘛……急病乱投医,不知道他这会儿知道白蛇被捕的事情没有?”

“他肯定知道了,这老头子贼精,虽然自己常年不来大陆,但是眼线布的到处都是,更何况莲都还设天一帮在江浙地区的总堂,他这些天肯定也密切关注着青蛇的动向,怎么可能不知道?”

慕容开确实已经知道了青蛇被捕的消息。

……

至诚酒店。

慕容安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从慕容开那里得知许青被捕的消息的,她当时愣了一瞬,尔后淡然道:“活该。”

慕容开呵斥了一句:“木子!”

慕容安妩媚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讥诮冰冷:“要不是他自己兴风作浪,怎么会引起大陆警察的注意?现在闹成了这样的局面,还不是咎由自取。”

沉默一阵,慕容开沉声道:“你说的对,他确实是咎由自取。”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青蛇被押解往莲都看守所严加看守。

慕容安随意的扒拉了两口饭便站起身准备上楼,慕容开叫住她,不悦道:“就吃这么一点?”

慕容安耸耸肩,没有答话。

“你最近不要去见那个澳洲过来的叶小姐。”

“为什么?”慕容安转身。

“今天早上有人看见她出现在警察抓捕阿青的现场。”

慕容安漫不经心道:“不是说专案组也有她的线人吗?而且她和大陆警察很熟。”

“她一个外国人,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怎么会和大陆的警察很熟?”

“她没有常年待在澳大利亚,相反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国,她是做什么的你很清楚。”

慕容开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然道:“她的身份非常值得怀疑。”

“你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警察!”慕容安声音拔高了些,显得有些冰冷嘲讽的刺人,“你总是在没有任何凭证的情况下就做出武断的决定,要不是你冷眼旁观,青叔和白叔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木子!我是你父亲!”

慕容安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是不是我和谁走得近你就要怀疑谁?白叔对我那么好,对你那么忠心,你却非要怀疑他有二心,许青陷害他你明明都知道了却一点也不管,但凡你提早收手那么一点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我不过就和叶小姐出去出去吃过几次饭,你就说人家身份有问题?她的身份是你查的,有问题吗?是卧底吗!”

她说道最后几乎是嚷着喊出来,少女清亮尖利的声音在宽敞的房子里回响不绝,仿佛无数个人在质问,无数个声音在缭绕。

慕容开淡淡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沉声道:“你是未来的当家,脾气这么大怎么做天一帮的执掌者?”

慕容安嗤笑一声,满面讽刺之色:“现在资金链断裂,南边的货供不上,金三角那边现在依旧风声鹤唳,你除了和白四少戚谷城合作没有别的办法,你最好祈祷莫玉成的深渊走廊没有被大陆警察盯上,否则……啧啧。”

她桃花眼眼尾一挑,弧度婉转风流,却尽是冷淡讥诮:“叶小姐手里有澳洲到大陆的通道资源,现在她又和戚谷城有了嫌隙,如果能通过她把货从澳洲运到香江,到时候走我们的通道就不用绕关,能省下一大笔钱,她应该会同意。”

“我说了,”慕容开冷声道,“这个女人依旧值得怀疑!”

“我会亲自去确定她手上的东西,”慕容安声音比他还冷淡:“如果她真的向你所说的是卧底,我想我会处理。”

她说着转身就往楼上走,慕容开依旧坐在原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木子,你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这次你私自跑来大陆找老岳,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我不想再看到你处理正事的时候也带上自己的小性子!”

“呵。”

慕容安冷笑一声,径自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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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说什么?”

叶翡从楼上走下来,问道。

白礼顿时一拍大腿:“你老人家终于醒了!赶紧的,吃饭去吧!”

叶翡疑惑:“这才几点——”话没说完一看外边,天已经黑透了。

那边想起白礼讽刺的声音:“七点半了,你说呢?”

于是几个人随意的收拾了一番,出门去吃饭。

白礼那辆迈巴赫被叶翡征用许久,现下差不多已经成为了叶翡的私人财产,言臻身为领导竟然不同意和他的组员们坐同一辆车,这让叶翡很是惊讶,要知道原来在北斗的时候老大可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的。

言臻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面露惊疑之色,心想,没老婆的才和同事一起,为什么有老婆的也要和那帮人一起,脑子有毛病吗?

南方隆冬的天气寒冷潮湿,几个出门的人除了叶翡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茉莉和白礼更是穿上了厚羽绒服,戚谷城穿着一件不透风的皮夹克,言臻穿着厚毛呢风衣,只有叶翡依旧还穿着秋装,甚至连鞋都还是单薄的马丁靴,对此白礼表示非常不服气,要让叶翡挑战北平的冬,叶翡微笑着告诉他,自己冬天从来就没有穿过棉袄这种东西,白礼气结。

吃过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叶翡虽然白天睡过了觉,但是晚上依旧睡得非常安稳,一觉睡到第二天六点钟,才慢悠悠的起床。

接下来的两天平安无事,倒是戚谷城和白礼外出的更频繁了些,有时候晚上半夜才回来,茉莉总是要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直等他们进门了才肯睡觉。

言臻也似乎很忙,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有次叶翡从书房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好像是在开会,声音很大,而且说的话都是英语。

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戚谷城傍晚回来,说南疆的刑警和缉毒警察到了。

白礼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露出非常意味不明的笑容,叶翡过去询问他为什么笑的这么诡异,他端起酒杯和叶翡的碰了一下,更加意味不明的道:“因为莫玉成要完蛋了!”

叶翡表示疑惑,没听说白礼和莫玉成有仇什么的啊……

结果她后来去问言臻,言臻说他也不知道,于是她又去问戚谷城,戚谷城说,是因为莫玉成的儿子莫涵宇对小茉莉有那么点意思,白礼天天就盼着莫玉成被抓了,案子了结了,茉莉就再也不用见莫涵宇了。

叶翡:“……”

她把这件事当笑话告诉了言臻,言臻却没有笑,大概是因为他笑点太高,不过事后他去找戚谷城,问说要不要给白老爷子打个电话,等回去北平了给白礼安排个相亲什么的……

叶翡绝倒。

第三天早上刚吃过早饭就接到了赵颂懿的电话。

青蛇已经抓捕归案,专案组从今天开始就要陆续的调回北平了。

“怎么样?”叶翡问,“你们有没有讯问青蛇?”

赵颂懿无奈的道:“讯问过一次,但是那家伙就是不承认他是毒贩子,只说自己洗过钱,也不承认他做下的几桩命案,还说大陆公安局对他没有属人管辖权,要回香江去……”

“老狐狸……”叶翡笑着骂了一句。

“可不就是么,”赵颂懿道,“光从我们开始通缉他,你算算,雀鸣大厦那晚上的惨案,冯南,赵培兰……更别说他追击白蛇的途中杀了的那些人,真是让人无法可想。”

“别太着急,”叶翡道,“现在不是都已经抓住他了吗?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怕他不开口?”

“也是……那天特警清扫战场,发现那些歹徒手里拿的竟然都是德国的mp5,这么先进的武器,都快赶上我们军方了啊?”

叶翡心念一动,忽然道:“现场还发现了什么没有?”

“有啊,曾队正让我给你说这事呢!”赵颂懿答,“顶楼上有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其中刀伤死的三具经过辨认是青蛇的手下,但是还有三个是枪伤,那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携带以色列的乌兹微型冲锋枪,另两人身上携带格洛克26,还有子弹数枚,以及现在没有记载的军用手雷一个,似乎是自制的,这三个人身份还不明……曾队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他问你如果需要调查的话直接和他联系就好。”

叶翡思考了一瞬,道:“这事儿不归我管,上级应该会有所安排。”

也不知道沐一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就先这样,这边事也一大堆,对了,”赵颂懿又补充道,“林霖已经出院了,林璇他们也回怀江去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说她本来还想请你吃饭来着,但是你当天下午人久没了……”

叶翡笑道:“她也真是,一顿饭还惦记到现在……”

“她当你是救命恩人呢!”赵颂懿调笑一句,随即挂掉了电话。

叶翡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叹了一声。

从七月份到现在,从她在江城道遇到抢劫的刘元华和张建,一直到今天事件的源头,始作俑者终于捉拿归案,整整五个月的时间,这也是她第一次跟着技术侦查六组执行调查类任务,不过话又说回来,专案组的案子诚然是结了,但是他们的任务,却并没有终止。

t·h·g依旧如同掩在重重迷雾后的楼阁,半点窥不得面貌,这个神秘又罪恶的组织,其实才是他们任务的最终目标,而现下拔起的天一帮和莫玉成,只不过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罢了。

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戚谷城就和白礼出门了,茉莉也跟着去了,出门的时候非常轻描淡写的将手枪装进她那个可爱的猫咪挎包里。

该出手时,想来谁也不会手软。

本来叶翡也是要跟过去帮忙的,但是临时被言臻叫住,说是有另外的事情让她做,叶翡只好留了下来。

“有什么事啊?”

言臻走在前面:“去书房。”

叶翡跟着他上楼。

书房开着三台电脑,其中一台上开着摄像头,叶翡问:“你这是刚和谁对话完还是要和谁对话?”

言臻指着那台电脑道:“看着……”

话音未落,电脑屏幕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的脑袋,叶翡瞪眼:“江清海?!”

“哟!”那人极其轻佻的呼喝了一声,“叶翡?”

叶翡万分惊讶的回头看了看言臻,她至今清楚的记得当时在仰光机场里江清海无奈又苍凉的说,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但是现在连一个月都没有隔着,就再次看见了他的大脸,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将内心的想法表述的太过明显,江清海有些尴尬的道:“还不是那小子……非要拽着我给他办事,老子在麦德林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这小子赶到明尼苏达州来了,这敌方会冻死人的知不知道……”

叶翡感叹:“你还真是胆大,赶往麦德林跑……不过话说回来,明尼苏达是挺冷的,你去那干什么?”

江清海这个南疆人从小生长在亚热带,后来又去在缅甸生活了十几年,乍然去了北纬将近五十度的明尼苏达,更何况现在还是北半球的冬天,不冻死他才怪。

但是他去了明尼苏达……

叶翡对这个地方其实很敏感,因为当年他们的“猎禽”行动就是在这里执行结束,逮捕了迈克尔,所以言臻拜托江清海起明尼苏达……应该是为了t·h·g的某些信息。

“说吧。”言臻从另一台电脑旁边走过来,沉声道。

江清海横眉竖目就要发火,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将火气压了下去,摆摆手道:“你说的那案子是十八年前的,你说的那案子是十八年前的,明尼苏达州调查局,甚至是fbi都有备案记载,这在当时是影响非常大的恶性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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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使命召唤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并没有报道出来,当时的涉案人员也都差不多找不到了,被害人都改名换姓,奇怪的是连那些参与调查的特工也都找不到了,唯一能找到的一个移民英国,也不知道在英国的什么地方……”

叶翡脱口而出:“什么案子?”

言臻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问江清海道:“不能明确当时的涉案人员吗?”

江清海不耐烦道:“别说是受害人,就是凶手都不知道是谁,你说你一个干间谍的,这儿关心刑事案件干啥?”

叶翡听见“间谍”两个字顿时手指一紧,但是看见江清海脸上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出来,其实之前她也有猜测,江清海和戚谷城交情很深,因此可能会知道戚谷城言臻的真实身份,言臻却却是曾经透露过一点这方面的信息,但是乍然从戚谷城嘴里听见这句话,她还是觉得那里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

而江清海显然没有注意到叶翡脸上微妙的表情,继续唠叨道:“你说连明尼苏达州政府对‘劳尔·梅内德斯案’都非常避讳,这案子闹了那么长时间最终不了了之,你非要调查清楚……”

叶翡皱眉,原来言臻拜托江清海不是为了t·h·g的事,而是为了……劳尔·梅内德斯案?

他关注这个案子干什么?

叶翡不仅是个特工,还是个作家,是个悬疑作家,她曾经为了寻找写作素材而浏览了上千件国内外刑事案件,再加上f·a这个推理狂魔时不时的总是要从世界某些犄角旮旯里挖出一些奇葩变态的案子自己捯饬捯饬,所以即使劳尔·梅内德斯案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即使明尼苏达州政府刻意的将这件案子往下压了无数次,即使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记得这起案子,叶翡也还是知道,甚至是了解它。

这件案子在当时确实引起了相当巨大的轰动,因为它的性质及其恶劣,受害人甚至达到了一百多个,而在fbi的特工侦破这件案子之后才发现,凶手竟然只有一个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缓缓的皱起了眉毛。

电脑屏幕里江清海继续道:“……要是有在英国政府任职的人脉的话查起来应该会更方便一点,但是就算你找到那个老特工,人家愿不愿意帮你,那还得另说,再说那家伙还活着没都另当别论。”

言臻沉默少倾,道:“那就先这样吧,我暂时也不着急。”

江清海哼了一声:“话说回来,你说的那什么,阿尔凯诺·莫里森,这家伙根本查不到他贩毒啊?洗钱倒是有,但是数额小的甚至不够入罪,你确定你在船上见到的就是这个人?”

“是他,不会有错。”言臻肯定的道。

江清海摸了摸下巴:“那就是我没查出来他的底细?这小子够能耐的啊……”

言臻道:“他才是重点对象,我希望你能继续注意调查他。”

江清海很是不乐意的道:“你怎么不自己搞?非要雇我来?”

“我的人脉不如你,老师这样做太危险,所以,只能是你。”

江清海似乎越发的不乐意起来,直接他那边的摄像头关了,电脑屏幕顿时黑了下来。

言臻对着电脑说了声“再见”,也把摄像头关掉了。

他转身看向叶翡:“想问什么就问。”

叶翡挑眉,道:“江清海这么愿意帮我们?”

“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言臻道,“我是雇他,不是无偿。”

“雇?”叶翡越发疑惑起来,“怎么雇?”

“用情报交换他的劳动力。”

叶翡:“……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对劳尔·梅内德斯案这么感兴趣?这件案子好像和我们的任务没什么联系啊?”

言臻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件案子?”

“知道……”

“知道多少?”他过来坐在了叶翡身边,似乎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叶翡被他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皱眉看着他道:“知道一些……主要案发地是在明尼苏达,受害人一共一百一十七个,其中五岁以下的儿童大约占三分之一,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少年占三分之一,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占三分之一……凶手将被害人从美国各地运至明尼苏达州一个边缘小镇自己的实验室,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这些被害人当做实验体,进行各种各样令人无法理解的实验进行自己的‘研究’,不论实验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将被害人杀死,这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两年之久,起初的时候探员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件来对待,但是——”

“但是等他们真正意识到这件案子的恐怖性的时候,被杀害的公民已经数以百计。”

言臻淡淡的接上她的话。

叶翡看他一眼,继续道:“当时侦查终结的时候凶手已经别捉拿归案,并且立即进行了起诉审判,当时因为明尼苏达州已经废除了死刑,因此法官根据属人管辖原则将凶手引渡至密歇根州进行了最终审判,陪审团全票通过死刑立即执行,然后……凶手劳尔·梅内德斯就被枪决了。”

“但是,”叶翡话音一转,继续道,“依旧有传闻说,因为凶手家里的权势和背景,他其实并没有被执行死刑,被枪决的那只是一个替身,人们需要警惕梅内德斯的回归……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件案子都已经被人们忘却,梅内德斯也没有回归,所以应该是死了的。”

“你这么看?”言臻忽然问。

叶翡一怔,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之所以了解的这么清楚,依旧是拜f·a所赐,这家伙有一段时间对这案子非常感兴趣,甚至为了这件案子专门去了一趟明尼苏达州,但是因为这件案子过去的时间实在太长,加上当地州政府又刻意的隐瞒打压,所以到了今天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留下来,f·a最后也就只好放弃,但是即使是没有结果,她所收集到的资料也依旧相当可观。

“你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这么感兴趣?”叶翡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

言臻一手支撑着额头沉思半响,道:“和阿尔凯诺·莫里森有些关系。”

“什么?”叶翡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言臻却摇了摇头:“在下定论之前我也不好说……暂时不说这个,你来看看这边。”

叶翡只好跟着过去到另一台电脑边。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地图。

似乎是一个国家,上面用不同的颜色标出等高线数值和等压线数值,风力风向数值,还有植被覆盖程度和类型,甚至还有气候类型分布,还有河流山脉,以及交通分布,城市全都点成黑色的小点,但是又没有名称,这么多数据全都杂在一张图纸上,显得非常纷乱繁杂。

叶翡看了半天国界线也没有辨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只好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言臻道:“我前几天准备去的地方。”

“玻利维亚?”叶翡惊异,“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去玻利维亚又是去干什么?”

“我怀疑这个国家有t·h·g的基地。”

言臻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叶翡沉默半响,才道:“你这个推论有点溜啊……”

言臻没有理会她声音里的不置信和感叹,而是敲着键盘又换了一个界面,依旧是一张地图,叶翡依旧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这又是哪儿?”

“玻利维亚的一个小镇。”

“这就是你怀疑的地点?”

言臻又换了一张,淡淡道:“只是其中之一。”

叶翡点点头,将那些地点挨着重新看了一遍,但是她也不能认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大概都是玻利维亚那个小国家的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也不知道言臻是怎么怀疑到这些的地方去的。

“所以你让原野去玻利维亚,就是为了查这些?”

“是。”言臻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叶翡也跟着沉默半响,最后道:“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忽然会对劳尔·梅内德斯案这么感兴趣了?”

“还记不记当初沐一调了阿尔凯诺·莫里森的基础资料,里面记载说,在莫里斯童年时期曾经无故失踪过一段时间,而后来据他的家人所说是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这次车祸令他几乎休养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在之间,而这一年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言臻话还没有说完,叶翡忽然皱眉下意识道:“我记得……莫里森出车祸的地点,是明尼苏达州的一处盘山公路?”

言臻点头:“确实是明尼苏达,而且这件事发生在莫里森十二岁的那年,而他现在,正好三十岁整。”

“你的意思是——”

“莫里森曾经是劳尔·梅内德斯案的幸存下来的受害者之一。”言臻淡淡道。

叶翡骤然一愣,半响才道:“这是你猜测的……还是已经调查出了真实情况?”

“只是推测。”

叶翡皱眉,言臻对于阿尔凯诺·莫里森的重视程度有些出乎叶翡的预料,因为不论是在戚谷城还是在沐一看来,这个人都只是一个洗钱分子和小毒贩,即使他有能耐洗白跨国黑钱,但是他们这次的任务重点依旧落在有关t·h·g的一些侦查上,他们没有亲眼见过莫里森用惨绝人寰的手段运送大批量的毒品,他们大概也没有和莫里森这个人具体打过交道,叶翡至今记得当初在殡仪馆后大门口,莫里森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关于他奸杀自己母亲的诡谈。

她一直有一种莫里森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第六感。

但是那也只是她的某种感觉,言臻竟然也对这个人如此关注,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想不通起来。

而且……推测莫里森是当年那件惨案的受害者,这中间似乎没有什么逻辑联系啊?

言臻从旁边抄起一个pad递在她手里,划开屏幕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江清海在机场给的东西。”

叶翡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张非常模糊的外景拍摄,而且似乎是偷拍,只能看清楚人的身形,脸颊轮廓都是模糊的,只能勉强辨认出来,这是个欧洲人。

叶翡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这是……莫里森?”

“这是埃尔斯。”言臻道,“江清海用了十天的时间,偷拍到一张这个人的照片。”

叶翡震惊:“可是不是说,江清海一直都在和埃尔斯做交易吗?怎么可能连一张照片都偷拍不了?”

“他每次去缅甸的形象都不一样,江清海偷拍了很多,但是只有这张最可以看出他和莫里森的相似之处。”

“这个埃尔斯,真是狡猾。”叶翡叹道。

“当然,在缅甸的时候,他根本不肯见我,甚至连艾瑞克都没有见过他本人的真实面目。”

叶翡嘀咕:“这倒是符合那个毒蛇狡诈的性格……”

言臻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依旧在皱眉观察平板电脑上那张照片,叶翡再次看了看那张照片,忽然道:“所以你怀疑,莫里森和埃尔斯是一个人?”

言臻干脆的道:“是。”

叶翡沉吟:“埃尔斯很有可能是t·h·g的高层,如果这两个人是同一个,那么……”

“目前的情况会取得巨大的进展。”言臻道。

“但是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啊……”

“嗯,”言臻点头,“我让沐一回北平去调查你在东湖路殡仪馆看见莫里森运毒那次的情况。”

叶翡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让沐一回去是为了调查这个?那不是应该我去吗……我毕竟是亲身经历者?”

言臻却道:“无所谓……”

叶翡将他剩下的资料都整理一遍,蓦然大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莫里森的?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莫里森和埃尔斯是同一个人的?”

“从在船上见到他的时候。”言臻道,“至于什么时候怀疑这两人是同一个,是在平嘎村见了艾瑞克之后,艾瑞克说,自己的动作已经完全暴露了,t·h·g不会留着他的性命,不然‘那个人’也不会来。”

“那个人……这个称呼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他到底是有多害怕那个埃尔斯?”

“他也提及,自己不仅是因为在金三角买私货夹带才被t·h·g列入了死亡名单,更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叶翡啧啧的叹:“携带秘密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这句话说得非常对……不过他为什么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呢?”

言臻道:“他得了抑郁症,精神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被t·h·g铲除,所以倒不如将这些东西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给埃尔斯添点乱子……”

叶翡笑出了声:“这个人还真是好玩……”

言臻接着道:“他提供的情报估计是我们上次去金三角最有价值的收获。”

“如果能一举确认t·h·g高层埃尔斯的身份,当然是有价值,但是问题在于目前还只是一种推测,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依旧没有明白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埃尔斯可能是莫里森的结论的。”

“其实这还要归结于你的功劳——”

“我?”叶翡指着自己瞪眼,“你这扯得也太远了吧?我一不认识艾瑞克二没见过埃尔斯的……”

“是因为那次在伦敦,最后有人袭击的时候,你在甲板上听见——”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言臻的话。

叶翡挑眉,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

她伸出一跟手指示意言臻噤声,然后自己接起了电话。

“喂?”

“喂……姐姐,你在家吗?”电话那头传来慕容安惴惴不安的声音。

“在啊,怎么了?”

“我能约你出来吗……”

叶翡莞尔一笑:“当然没问题。”

言臻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抬眸,问道:“慕容安?”

叶翡点头,笑道:“老谷和白礼正在和慕容开莫玉成面谈交易,这你猜她这个时候找我出去,是为了什么?”

“这个方式很危险。”言臻淡淡道。

也不知道说的是慕容开冒险授意慕容安来见叶翡危险,还是叶翡之前通过慕容安引起慕容开的注意的这种方式,有危险。

其实就后者来说,叶翡的这种方式,确实很有风险。

一旦慕容开认为叶翡对自己的女儿图谋不轨,就很有可能产生对叶翡不利的心思,于是叶翡的安危出境就十分危险。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并没有向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幸好。

之前叶翡找白礼伪造身份,并且好不吝啬的将这些消息故意传播出去,其中不仅包括了塞壬·叶是“谷爷”手底下海港进出口货通道的主要负责人,还包括了“谷爷”最近宠爱干女儿茉莉,有将塞壬·叶手中的资源和通道分离出来给茉莉一半练手的意思,并且因为“谷爷”和白四少合作,于是就想把自己的干女儿嫁给白四少,意图拉近关系……

对于前一种设定白礼非常鄙视情节的狗血性,说像是他大姑妈晚上十一点看的韩剧,而对于后一种设计他非常喜闻乐见,为此将这件事给叶翡半的非常妥当,慕容开和慕容安都非常清楚的知道了塞壬·叶现在的处境。

因此慕容安找自己找的越频繁叶翡越高兴,甚至最后一次慕容开亲自来见她,叶翡都了然于胸,看来因为青蛇和白蛇的事,天一帮最近确实不很太平,慕容开也不是那么能坐得住。

当然,这都是她想要的效果。

“埃尔斯的事暂时先放一放吧,我出去一趟。”叶翡说着出了书房,上二楼卧室里去换衣服。

言臻悄没声的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叶翡提着大衣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言臻正依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她,重复:“我和你一起去。”

叶翡有些莫名其妙:“我是去见慕容安,又不是去见慕容开,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言臻不理会她,也将自己的外套拿出来:“走吧。”

叶翡:“……”

叶翡很无语,就算是去见慕容开又能怎么样?还非要跟着?

她和慕容安依旧约在上次的甜点屋,叶翡去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店里,位置靠近窗户边,叶翡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透过车玻璃就可以看见她。

叶翡故意对言臻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

“我在车里等你。”

叶翡笑了一声,然后下车,走进了甜点屋。

慕容安看见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招手道:“姐姐,这边!”

------题外话------

关于今天的章节名字,劳尔·梅内德斯是游戏使命召唤里的一个人物,性质类似于*恐怖分子,孤胆英雄,不是个真人,关于那个案子为什么会以这个人的名字命名以后会解释。<!--over--></div>

第四章 不歇

叶翡微笑,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怎么想起找我了?

我在这边认识的人少所以就想和姐姐说说话啊。

嗯,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确实正是玩的年纪,别总是闷在家里,多没意思。

慕容安似乎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眨眨眼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半响没有说话。

叶翡道:我前几天见到你的父亲,那次回去他没有因为我的事骂你吧?

没有啊,慕容安笑眯眯道,我还要给姐姐道歉,是我将你的事告诉了我爸爸

慕容先生现在正在和我老板谈生意,说起来也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客气。叶翡道。

也是,慕容安道,今天早上我爸爸出门的时候就说要去见见谷爷和白四少呢。

叶翡抿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慕容安又歪着头道:我之前见过谷爷的干女儿茉莉小姐,她长得好可爱。

茉莉啊,叶翡的神色淡了些,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而已。

慕容安却仿佛没有听懂她话里的轻视和不屑:她是不是比我还小?

她该比你大吧?十九岁了

慕容安噗嗤笑出了声: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只是长得比较小而已。

叶翡倒有些惊讶了,因为这小姑娘看起来确实也不过就十**岁,就像个未成年高中生似的,却不想竟然已经二十一岁了。

所以啊,我还是比她大的!慕容安肯定的道。

叶翡淡淡开口:你一直提她干什么?

我看谷爷很宠她啊,几乎要什么给什么的,上次她看上了白四少那辆新凯迪拉克,但是是限量款,现在已经买不到了,谷爷就拉着面子给她要过来了呢。

叶翡心想这种事情白礼肯定是一百万个情愿的,别说是一辆限量版凯迪拉克,就是一百辆估计那小子也不会心疼,说给就给,肯定还会顺带附赠一个白四少本人。

她不动声色道:是吗?

似乎毫不关心。

我其实是有些羡慕她

叶翡失笑:你羡慕她干什么,慕容先生难道对你不好吗?

不是这个意思,慕容安摆手道,我爸对我很严格,不是想谷爷对茉莉小姐那样

叶翡嗤笑一声:他这么宠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还说让她接任工作,就那个千金骄纵大小姐能干什么?

慕容安轻声道:是这样吗

叶翡却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低头一看手机,连忙道:我得先回去了,我老板有些事情交给我

这么着急啊?慕容安道,我都还没有和姐姐说几句话呢

抱歉,叶翡起身,实在是没哟与办法,你也知道我老板正在和慕容先生谈生意,我这个时候是不太适合在外面闲逛

好吧,慕容安也跟着她起身,那我也回去好了,反正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叶翡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你倒不妨去你父亲那里转转,茉莉因该也跟着去了,你和她奶年纪相仿,说不定还能玩子啊一起。

慕容安似乎有些惊讶:茉莉小姐也跟着过去了吗?

叶翡脸上露出一点嘲讽的笑容:她跟过去不过也是凑个热闹,正好你过去可以找她玩玩,她虽然正事干不了几件,但是光玩的话,还算是个很不错的玩伴。

慕容安轻轻的超她笑了一下爱:好,我这就过去看看。

叶翡点点头,在她前面走出了甜点屋子。

慕容安看着她淡在街上一片繁华街景之中,目光变得有些深。

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她道,我是慕容安,电话拿给我父亲。

叶翡从甜点屋里出来,做过马路的时候依旧回头看了一眼对明净窗户口边那个少女绰约的身影似乎已经不在了她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似乎真的有人上钩了啊?

言臻依旧坐在车里,叶翡过来时他打开车门,叶翡做进车里去,他道:刚才老师打了电话,事情可能有点变故,今天估计难以实施抓捕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似乎有怪。叶翡沉吟道。

怎么说?

慕容安对我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诡异啊

诡异?你怎是什么用词?

我说真的叶翡道,当初我让白礼故意放出去这些消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着取得多大的成效,只是觉得这样应该会可以给慕容开添点犹豫的选择,毕竟他这个人实在谨慎太过,有时候甚至非常多疑,所以这个计策其实也就只是一个辅助性质的作用,但是我观察慕容安的意思,似乎慕容开怎的有绕过老谷只和我做生意的意思。

这倒是很有意思了,言臻淡淡道,听他的语气并不能听出来这件事有多么的有意思,我以为她只是找你试探试探情况。

当然,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来着

两个人说着,车子已经驶上了公路。

车流穿梭不息里两个人神思各异,半响,叶翡道,老谷刚才有没有说为什么忽然就不能实施抓捕了?

言臻默了一瞬,道;慕容开根本就没有将钱带过去。

叶翡骂了一声老狐狸,随即看向了窗外。

在家过年才该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白礼和戚谷城以及茉莉已经回去了,戚谷城倒是沉默的坐着,白礼懒洋洋的骂骂咧咧,茉莉在一旁非常无奈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叶翡走过去道,谁惹你了?

白礼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全世界!

叶翡笑:哟,那还真是不得了。

行了行了,戚谷城倾身过来在白礼肩膀上拍了两下,一次行动而已,别气了啊

叶翡好奇,于是小声的问旁边的茉莉,这是怎么了?

茉莉偷偷看了白礼一眼,道:他被莫宇涵给耍了

小茉莉你说什么呢?白礼的声音随即就传了过来,你丫是不是又在编排小爷呢!啊?

茉莉立即道:没有,真的没有

白礼似乎想过来严刑拷打一番以逼供,但是话题却因为言臻一句转了过去。

刚才怎么回事?他问道。

戚谷城沉吟了一下,道:是慕容开,我现在也吃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次商榷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合意,说是他只需要出一半的钱就可以拿到那些货,然后走深渊走廊进大陆,进大陆之后用他自己的渠道进行销售,但是今天过去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拿钱,莫玉成也非常生气,他觉得慕容开把我们都耍了

这个人心思深沉,谁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茉莉道。

所以这件事只能暂时就这样放着,戚谷城道,不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叶翡将自己出去见慕容安的事对戚谷城说了一遍,戚谷城似乎对慕容安很有些兴趣,于是和叶翡说了半响。

最后他道:千万不要轻看了慕容安这个小丫头。

叶翡笑道:我可是专门领教过了的,当然不会轻视。

戚谷城想起之前叶翡说过和慕容安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不由的笑了起来。

那边茉莉不知道和白礼说了什么,白礼瞬间炸毛暴起,茉莉瞬间弹出去两米远,然后一溜烟上了楼,白礼叉着腰大喊道:你丫有本事今天别下来!

卧室里传来茉莉脆脆的声音:我没本事!我怂!

戚谷城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些,他叹道: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一转头看见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任何对话一直在看手机的言臻,摇头:年轻人不能这么老气横秋的

言臻:

他将手机扔在一边,拍了拍叶翡的肩膀,道:你多久没有更新了?

叶翡莫名其妙,她上次直接一次性上传了一个月的稿子,一直到年底,虽然这样很对不起她的存稿,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这么忙呢。而且现在才十二月中旬,还有半个月的存稿没有发出去,言臻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看看微博。

叶翡恍然,原来他刚才是在看微博?

于是她掏出手机她这个手机又是新买的,因为上次救林霖抓青蛇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坏了,新手机上还没有装微博的客户端,所有她最近都没有怎么关注网上的动态。

她赶紧下载了一个,登陆自己的账号,果不其然留言私信以及艾特都积攒成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叶翡啧啧叹了一声,然后打开首页,发现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将近两个月前,评论已经比她上次俺的时候多了不止两三倍。

她扶额。

点开一看,顿时瞪眼,热评上这几个画风不太对啊!

她的最新微博还是上次过生日的第二天早上发出去的,和言臻隔空秀了一个没人能看得懂的恩爱,她记得上次看的时候热评还是持续猜测这句话从言臻嘴里说出来,再经过叶翡转发之后的蕴意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为什么变成了——

【大帝!!求你赶紧和男神在一起吧啊啊啊!我们不歧视同性恋啊!】

【楼上狗带,大帝明明是女的!女帝!】

【讲真我一点也不期待《陈年》开播,我最期待的!是年度大戏——大帝和男神不得不说二三事】

【为什么要让男神和这个人配cp,他是谁啊!】

最后一条评论之所以能上热评,是因为底下有好几千楼都是手撕楼主的

这个世界真可怕

叶翡正坐着干瞪眼,言臻忽然起身上楼,叶翡连忙追上去:这是这么回事!

言臻去了书房,叶翡跟进去坐在窗台上继续刷微博,当然她最后发现了罪魁祸首,依旧是《陈年旧岸》的官博,他发表了一张图片,似乎是他们上次杀青宴时照的,照的正是言臻和叶翡。

言臻微微偏着头,半边侧脸被酒店大厅流转靡丽的灯光勒出异常鲜明的轮廓线条,而他薄唇弯起,唇角一抹微笑尤其明显,长眉微微挑起,注视着自己身边,眼底温柔如薄雾灯光。

这么令粉丝少女心炸裂的眼神,大家都想知道男神身边坐着到底是谁!

照片里言臻身边坐着的当然是叶翡,但是叶翡整个人都被打了马赛克。

并配字:【旁边坐着的是九霄环珮。】

叶翡:

这他娘的到底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在这里搞事情!

而最令叶翡无语的是,阮沧澜和吴泽还有明御方以则都转发了,平常几乎不用微博,唾弃社交软件良莠不齐的陈卿都转发了被网友们誉为年底第一大奇观。

最最让人无语的是言臻也转发了,并附字:【说得对。】

叶翡:

她无语道:这谁干的?

言臻答:出了明御还能有谁?

叶翡更加无语:明总每天很闲吗?

言臻嫌弃的道:难道他有事可做吗?

有叶翡:

怎么说的好像东影那么大个公司是用来骗人的一样

她盯着手机屏幕两秒,然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转发之,然后附字:【嗯,是我。】

随即从窗台上跳下来,出去和戚谷城继续讨论慕容开去了。

言臻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叶翡微博,然后第一个评论,虽然只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足以令广大的榛子酥和大帝的臣民们尖叫感叹持续成一片爆炸般的浪潮。

于是叶翡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上了一次头条,并且各大八卦小报记者都开始写一些根本不着边际的文章报道,粉丝们也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有人说九霄环珮确实是个女的,有人说这只是为了炒作,给《陈年旧岸》增加热度,不得不说明总裁这招卖腐用的非常好,于是又有人反驳,大帝是个女的陷入了一种蜜汁循环。

当然这些叶翡是不会知道的,她转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又下楼去了,戚谷城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打电话。

白礼和茉莉闹了一阵已经和好了,这会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翡等戚谷城电话打完,才继续询问他们早上出去遇到的情况。

白天的抓捕以失败告终,因为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对任何公民采取刑事拘捕,莫玉成是个极其厉害而谨慎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五年前的11·5案里脱壳而走,但是五年之后要再缉捕他,显然难道更甚于五年前。

戚谷城说,这件事可能得告一段落,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继续和莫玉成以及慕容开接触,寻找机会。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凌晨三点钟,戚谷城接到了西双版纳缉毒队长的电话。

事情再一次反转。

莫玉成当天夜里秘密出行,去了郊外一幢私人别墅,当然这些动作全都在警方的监视之中,他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但是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她从小别墅里出来,身边走着慕容开的得力手下。

于是事情就非常清楚——白天慕容开迟迟不答应戚谷城和白礼的生意要求,是因为他早已打好了算盘!问莫玉成白天完全是在演戏,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后续,白天原来只是走了一个过场而已。

但是很不幸的是,戚谷城和白礼是技侦特工,深渊走廊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盯上,或者换种说法,就是他们一直都处于一只眼睛的监视之下。

所以当莫玉成因为五年之后第一次开启深渊走廊,于是他亲自将毒品才能慕容开的助理手中接过来,憧憬着自己沉寂五年,终于可以重回江湖,并且这次不仅做了谷爷的生意,还接了天一帮的货时,缉毒警察和刑警一冲而上,将他们杀了个铩羽而逃。

以莫玉成和慕容开的得力助手阿荣为头目的一批毒贩被缉捕,而慕容开并没有到场,等到警察赶到至诚酒店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于是这天晚上谁也没有睡觉。

这天完善最大的收获是抓住了莫玉成和阿荣,最大的失手是放走了慕容开。

事后缉毒队长微有些懊恼,说自己不应该这么着急,再等几天,说不定慕容开本人也会被牵扯进来,到时候有了证据,就不愁没办法逮捕他,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已经退回了香江,又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证明他犯罪,大陆警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麻烦。

这起风波并没有停歇。

叶翡叹了一声,心想。

莫玉成和阿荣被缉捕之后南疆省公安厅立即和北平3·16专案组取得了联系,两起案件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剩下的一些小细节倒也不妨干脆并案侦查,于是不同地区的警方又展开了一次愉快的合作。

3·16案处于结案阶段,赵颂懿终于得了闲,她给叶翡打电话时说自己终于见到了孟思儒,这家伙因为工作太忙,根本没有准备考研,于是只能推到明年,而因为他经常出海,被海风吹得像个黑鬼。

叶翡看了他发的照片,确实像个刚从非洲移民过来的。

林璇也打过几次电话,她依旧没有放弃请叶翡吃饭的想法,但是叶翡非常无奈的告诉她,自己已经要回北平了。

确实要回北平了。

莫玉成已经落网,虽然慕容开退回了香江,但是六组再待在江浙也没有什么价值,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告歇,况且临近年底,怎么的也得等开春再做打算。

于是一行人准备着收拾收拾回北平。

修整的几天算是叶翡自从来到江浙之后最清闲的日子,每天早上起来到处闲逛,逗逗茉莉和白礼,和戚谷城闲聊,和言臻秀恩爱,下午的时候码字,晚上和茉莉一起看看电视剧,生活简直美好到爆炸。

今天之后,白礼买了几个回北平的机票,然而还没有启程,言臻却淡定的告诉叶翡,他们暂时不回去了。

叶翡一愣,以为是又有什么秘密行动要两个人一起,结果言臻告诉她,言老爷子发话,今年过年要回老家过。

老爷子年纪已经很大,本来就不适合再来回奔波,在加上元月天气寒冷非常不宜出行,但是老人家性格倔强,几个儿子实在劝不下,于是只好和老爷子打商量,说元旦在老家过,春节在北平,老爷子思考到儿女们平时工作也忙碌,春节可能有人不能赶回老家团聚,就同意了。

老爷子的老家在皖省,叶翡和言臻在江浙,刚好离得近,临近元旦,干脆不回北平,直接过去算了。

叶翡记得向晚曾经给她说过,说言老爷子和向老爷子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可以算是老乡,言老爷子的故乡似乎是皖州汝阴?

------题外话------

恭喜我家亲爱的小怪兽成解元,这篇文第一个解元妹子哦,给奖励,么么哒。<!--over--></div>

第五章 一岁除

戚谷城和白礼茉莉都回了北平,叶翡和言臻转去了汝阴。

老爷子的家乡在汝阴颍上县一个小村落里,当然如今这个小村落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楼房商厦,但是老人自从少年出故乡当兵抗击倭寇,一直到成年,成家,甚至如今的古稀,都也只是回来过聊聊几次,因此说着自己在入土之前必须回来一次,儿孙自然也不能拒绝。

这次因为正值元旦法定假日,因此能过来言家儿孙都过来了。

言臻和叶翡算是过来的早的,他们俩到的时候,沈婧清来电话说,家里人才打算启程。

叶翡觉得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但是言臻却不是很同意老爷子长途旅行到这边来,电话里说了半响,直到最后差点和老爷子吵起来,最后老爷子那边的电话被言韬夺走,言臻很是被教育了一番。

挂了电话,言臻讽刺言韬道:“官场上官话说多了,连自己父亲儿子都当成上下级疏通。”

叶翡想着老爷子作为“上级”,但是言臻在言韬那里不见得就是“下级”,于是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结果言臻颇有些忿忿然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应该爷爷应该来颍上?”

叶翡连忙表态:“我一点也不这么认为!真的!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应该待在北平好好休息,不能奔波!”

态度坚决,意志坚定,仿佛对天发誓一般不可信。

言臻轻哼一声,往前面走了。

叶翡跟在后面直摇头叹气。

他们俩都是非常休闲的打扮,言臻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衫,并且少见风穿了牛仔裤,当然这样穿的后果就是远远望去越发的修长清瘦,看着也赏心悦目。

他也戴了同款的棒球帽戴了口罩,长长的帽檐将半边脸都遮住,幸亏现在是冬天,这样打扮倒是不会太引人注目。

叶翡和他穿了同款的棒球衫,乍眼一看就知道是情侣款,唯一不同只是叶翡外衣下穿着t恤,而言臻穿着毛衣罢了。

沈婧清昨天还打电话来说让言臻注意保暖,别没见到老爷子自己先感冒了,对于这件事叶翡觉得她完全是瞎操心,以言臻同志的逆天体质,怎么可能会感冒?

当然后来在她成了言隽和言殊的妈之后,她才从自己的儿子身上悟到了一真理,那就是,世界上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因为临近元旦,街上的超市商场全都贴出了打折的好消息,从路边走过的小学生中学生都兴奋的谈论着终于要放假了,所以即使天气寒冷,但是街上的街景却一点也不冷清。

叶翡本来想到处逛逛,但是她怕有人认出言臻惹麻烦,于是老早的回去了酒店。

老爷子离开颍上太久,老房子早已化作了现代化建设中的尘埃,因此为数不多的几次过来都是住在酒店,言臻和叶翡提早过来,也就提前在酒店里住下了。

他们只等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叶翡和言臻就见到了言老爷子。

离开北平差不多三个月,有时候因为实在太过忙碌,就会忘记给老人打电话,老爷子来颍上看见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貌似生气的一声大喝:“你们俩小没良心的!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言臻神色淡淡,似乎根本懒得搭话,叶翡笑着说了几声抱歉,又细言细语的询问了老人身体状况,并非常难得的说了很多好听的话,老人这才开颜,叶翡背过身去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她真心不擅长啊。

言家一大家子人,只要是放假闲着的,几乎全都来了,这是叶翡第二次见到言家这么多人,上一次还是她刚回到北平没多久的时候。

时间过得不要太快。

这次叶翡见到几个还算熟悉的人,沈婧清和言韬自然不必说,邵予琳这次倒是没有跟来,但是言悄来了,言愈也来了,言悄看她时依旧带着些微的轻视,言愈依旧一脸轻佻的样子,被他爸训斥了好几次。

而也是这次叶翡才知道,言悄之所以一直待在言家的老宅子里,是因为她竟然是个孤儿,她的父亲是言老爷子的妹妹唯一的儿子,死在了越南保卫战中,那年才刚结婚。

而母亲生下言悄之后就去世了,之后言悄就一直养在亲戚家里,前几年过来了北平读书,老爷子顾及言家姊妹血脉,就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点倒是叶翡没有想到的。

所幸言悄和老爷子相处的很好,她也愿意陪着老人,给老人减去了很多寂寞的时光。

距离元旦还有一天,老爷子在言韬和二儿子三儿子的陪同之下回去了一趟老家,但是物是人非,当年旧景俨然不复存在,空留人的感叹和吁嗟。

叶翡和言臻也跟着去了,但是他们俩当然不会生出像老爷子一般的喟叹,只是听见老爷子时不时的说起当年的情况,而再看见如今的景象,难免恍惚。

沈婧清已经在酒店订好了元旦当天晚上的酒席,其实说是酒席,也不过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而已,难得言家老三这个常年在科研院忙的天昏地暗的研究人员也来了,这顿饭大概能让老爷子高兴一段日子。

叶翡接到上官缘的电话,说是年后四月举行婚礼,时间很迟,所以叶翡肯定可以去参加。

她接上官缘电话的时候正和沈婧清坐在一起聊天,言臻和言韬也在,但是几乎都是两个女人在说,言臻几乎不发一语,言韬时不时的插两句,叶翡听了在心里默默想,言臻说的对,他爸就是说话总是带着点官腔,而他妈则是学术型,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理有据,还前后逻辑严谨,明明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在言韬嘴里愣是说出了民生大计的既视感,而到了沈婧清那里,则像是学术报告。

叶翡挂了电话,言臻终于说了坐在这里之后的第三句话,第一句是“嗯”,第二句是“都很好”。

他问叶翡:“谁的电话?”

叶翡道:“上官,告诉我他们的婚礼定在明年四月。”

言臻显然有些惊讶:“这么迟?”

叶翡耸肩:“我也不知道。”

沈婧清对于儿子关注别人的婚礼也有些惊讶:“谁的婚礼?”

叶翡还没有开口,言臻忽然道:“白祎。”

沈婧清更惊讶了:“白祎?他都要结婚了?订的谁家的姑娘?”

话里显然是认识白祎的。

对于她最后一句叶翡显然没有办法回答,白祎和言臻一样出身名门,在长辈的观念里,不论他是从事什么职业,他是官场上或者商场上打拼还是去难民集中国维和,都不影响他应该取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就像沈婧清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同意言臻和叶翡的婚事。

结果言臻道:“刚才叶子不是说了,他未婚妻姓上官,当然是上官家的姑娘。”

沈婧清:“……”

全中国那么多姓上官的人,到底是哪一家的。

但是随即她又皱起了眉头,道:“京城似乎没有哪家的姑娘姓上官啊……言韬,你知道吗?”

言韬摇了摇头。

沈婧清又道:“回头我打电话问问敏兰,白祎这小子都要结婚了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诶?”她说着忽然转向了叶翡,“小叶,你认识白祎的未婚妻?”

她言辞间的熟稔和亲昵不容忽视,显然言家和白家熟到一种程度。

叶翡只得道:“认识。”

沈婧清善意的笑了起来:“那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叶翡头皮一麻,心想自己总不能说是白祎的未婚妻上官缘小姐是个特工,于是思虑一瞬,谨慎的道:“是个摄影师。”

“摄影师?”沈婧清有些讶异。

叶翡胡乱点头,心想神女娘娘的摄影技术鬼斧神工,作品入围过好几次国际有名的展览交流会,想来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么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就这么随口一说,最后还真是出了点状况,不过至于这状况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就还有待商榷了。

沈婧清一听言臻的同学白祎都要举行婚礼了,于是微妙的看了一眼叶翡,清了清嗓子道:“小叶,之前你和言臻结婚的时候妈妈多有误会,而且你身体不好——”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这一停顿叶翡头皮又是一麻。

想起之前未若安利给她看的经典婚恋小说里的情节……果然是躲过了相亲躲过了催婚躲不过生孩子大众梗!

沈婧清继续道:“现在你身体也好了,剧组也收工了,工作上的事情都忙完了,是不是应该把婚礼举办了?”

嗳?不是生娃啊……叶翡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刚要答话,却听见沈婧清继续道:“婚礼完了就赶紧要一个孩子吧,你和阿臻年纪正好,而且我也快退休了,生了孩子我正好给你带着……”

叶翡:“……”

果然还是没有逃脱大众梗,这大概是全世界婆婆的终极愿望吧。

她沉默不语,倒是言韬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随即她听见言臻道:“好的,我们努力。”

叶翡:“……”

努力你妹!

晚上回到房间休息,叶翡写完了当天的小说,又回复了一会儿评论,一转头看见言臻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凑过去看见他面前的电脑上放着玻利维亚犯罪势力的分布,一个小时之前就是这个样子。

于是她戳了戳言臻的胳膊,道:“你想什么呢?”

言臻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她,深邃如渊的沉沉眼眸里倒映出她模糊的影子:“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叶翡:“……”

就这个问题你就想了一个多小时,弄的好像你是算卦的,想一想就能想出一个黄道吉日似的。

她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婚礼还是等任务结了再说吧。”

言臻低声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叶翡咬牙道:“你有点上进心好不好!你就不能想着年过了开春了就赶紧弄完任务,那不就不用等了吗!”

“哦,”言臻悠然道,“原来你这么着急、”

叶翡:“……”

她摆摆手:“还能不能好好的交流了?要不要我和你切磋一下探讨探讨人生?”

言臻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两秒钟,忽然膝盖向上轻微一垫,小茶几顿时在光滑地板上滑出去半米远,他手臂一伸将叶翡圈进自己怀里,然后一个翻转,叶翡就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叶翡眨眨眼,又戳了戳他的胸口,很不负责任的问道:“要生孩子?”

言臻:“……”

这话说的简直没法接啊。

言臻漆黑的瞳仁看着她,忽然道:“如果……我说要呢?”

叶翡费力的从他身下抽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满脸笑眯眯,一副“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的时间”的样子。

言臻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然后埋首在她颈窝里,微热的呼吸呵的叶翡直想笑。

再然后他就起来了。

叶翡拉好衣领,揶揄道:“不生孩子了?”

言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嫌弃道:“这个时候要小拖油瓶干什么?”

叶翡:“……”

沈婧清心心念念的孙子,老爷子心心念念的曾孙,到言臻这里就成了小拖油瓶?

好歹应该是他们爱的结晶好吗……这个制杖。

==

第二天一早叶翡醒来的时候言臻已经不见了,叶翡觉得很稀奇,于是连忙起床洗漱收拾好,但是一出门就遇上了沈婧清。

“您早上好,”叶翡打招呼,“那个……言臻呢?”

沈婧清笑道:“跟他爷爷在聊天呢。”

叶翡心想这大清早的聊天,什么毛病,面上却笑的一派紫气东来:“那我去找他吃早饭。”

沈婧清点头,脸上的笑容明显很满意。

叶翡转身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下楼转悠去了。

下楼之后出了酒店随意走了走,叶翡掏出手机给言臻发微信:

没过一会儿言臻就回:

叶翡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没有懂聊天的意思,于是道:

言臻:

叶翡发了一串无语的省略号过去,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戴着帽子的言臻站在路口。

她讶异道:“你不是在和爷爷聊天吗?”

言臻道:“你不是要来找我吃早饭吗?”

叶翡:“……”

这完了,穿帮了。

她刚想补救两句,言臻又道:“我告诉我妈你发短信叫我出来,说你害怕打扰我和爷爷说话。”

叶翡顿时凑上去星星眼道:“男神最好了!”

言臻“嗯”了一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狗腿子。”

叶翡:“……”

她扶额黑线,随即低声咆哮道:“你能不能别学表情包!白瞎了这么帅一张脸!”

言臻奇道:“这不是你发给我的吗?”

叶翡:“……”

脚好疼。

上次还在怀江剧组的时候言臻问她晚上吃什么饭,她说随便,然后言臻就都点了她喜欢吃的菜,并将菜单发给她报备,叶翡一时激动就发给了言臻这样一张图,然后有一天就被用在自己身上了。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叶翡用了表情包的头像之后,言臻似乎懂得了这是个好东西,于是将每次叶翡和他聊天时发的图都收藏起来,然后平时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每次叶翡都觉得世界观崩塌的支离破碎,因为言臻一张男神脸,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说着表情包上的逗逼鬼畜话语的时候,那效果简直幻灭啊!

她暗中揉了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拉着言臻赶紧回到了酒店,以吃早饭的借口将表情包赌了回去。

今天已经是元旦。

但是前几天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不论是老爷子当年居住的村子,还是老爷子故亡的父母的孤坟,甚至是一些当年战争时期的遗址,都挨着走了一遍。

老爷子现在知道叶翡是个作家,但是他对于叶翡整天抱着电脑敲字的做法非常不赞同,说是什么,要创作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就要去群众中采风什么的。

叶翡当时心里想的是,她现在写的是古言,是不是要穿越时空去采风?或者去和秦始皇兵马俑面对面交流,询问,亲你对自己被生产的时代有什么感想吗?你憎恨将你埋入黑暗地底深处的暴君嬴政吗?或者,你热爱的你的国家吗?你有志愿加入我党吗?

这样行不行?

后来他将这些话说给了言臻,言臻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要是她不介意的话,他可以陪她去趟长安实验一下,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叶翡:“……”

==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元旦的晚饭确实不应该叫年夜饭,但是这次言家团聚之后春节回家的就不一定有这么多人,因为毕竟所有人都非常忙碌,所以老爷子感慨着说,自己今年是提前吃年夜饭了。

饭菜是沈婧清之前专门挑好定制的,菜色虽然不及北平大酒店,但是要的菜基本都是地方特色,估计老爷子会喜欢。

因为吃完饭之后第二天早上就要回北平,因此大家都是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明天早上起床之后赶早班飞机。

下午叶翡在屋子里窝了半响,最后似乎觉得实在无聊,于是去作死的撩正在看资料的言臻,当然结果总是不那么理想,在她被全面镇压之后她坏心的刚想继续问言臻是不是想生孩子了,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去就有人在外边邦邦邦的敲门,原来是言愈来叫吃饭了。

隆冬时节,此时天色已晚。

夜幕魆魆,霓虹如星辰光降,酒店包间里开着空调,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言家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边。

菜都还没有上来,上首坐着的老爷子慢悠悠的说着两句感慨的话,周围的晚辈都认真的听着。

“我年纪也大了,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过来颍上,你们要记着,等我死了把我埋在这个地方来……”

话虽然这样说着,儿女们也默然答应着,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老爷子过世之后肯定会进陵园,而不是葬在这样一个随随便便的地方。

“姑爷爷你说什么呢,你明明还老当益壮,怎么总是说些死不死的话?”言悄皱眉道。

边上也有人附和:“对啊爸,依我看,你还健康得很,别总是瞎担心……”

老爷子笑了笑,摇着头没有说话。

他们这边在闲聊,叶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正神游天外想着今天中午写到的那个情节,而很明显,言臻也在神游天外,他做的端端正正,神色严肃正经,但是叶翡知道,他肯定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了。<!--over--></div>

第六章 像雾像风又像雨(一)

他们这边在闲聊,叶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正神游天外想着今天中午写到的那个情节,而很明显,言臻也在神游天外,他做的端端正正,神色严肃正经,但是叶翡知道,他肯定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了。

直到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引向了他们俩。

叶翡这才反应过来,面上露出毫无瑕疵的笑容,管也不管刚才的人家说了啥,只是装出一副马克思主义乖巧的样子。

当然只是看起来很乖巧。

酒过三巡,老爷子已经有些微醺。

老人家嗜酒,年轻的时候更是海量,现在年纪大了,儿女约束着,酒喝多了毒身体也不好,于是也就喝的少了,但是今天难得小辈都在身边,难得老爷子非常高兴,更难得的是,言臻陪着也喝了不少酒。

叶翡知道他不喜欢喝酒,但是他又说过必要的场合,尤其是陪爷爷的时候他会喝酒,老爷子豪迈,喝酒用的都是玻璃开水杯,叶翡的酒量是全北斗公认最好,这个时候看着平常不喝酒的言臻一口一口灌下去,也是心惊胆战,直戳他胳膊小声道:别喝醉了!实在不想喝我来。

哪里知道这话被旁边言臻的二婶听见了,笑着道:小叶心疼阿臻?不过这你可多心了,阿臻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醉了的。

就是,言愈附和道,爷爷的酒量恐怕也就大哥可以比。

叶翡将桌上众人的神情,乃至是言老爷子,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遍。

竟然真的没有人知道。

这一大家子的人,他的爸妈爷爷,他的叔叔婶婶,他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知道,言臻讨厌酒精。

极度讨厌。

一个甚至连清洗伤口都不想用酒精的人,怎么可以忍受将它灌入口腹之中?

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言老爷子越喝越高兴,周围的长辈也都是一脸慈和高兴的样子。

但是叶翡不高兴。

她抓住言臻的另一只手,手指有些凉,但是又透着轻微的温度,这温度很微妙,微妙的就像言臻亲吻她时手指落在她的皮肤上,带起一点轻微的,电流般的,战栗。

她忽然极其细微的颤了一下。

言臻立刻偏头去看她,他古玉般皎白的脸颊上因为喝酒而氲起一抹微红,颜色如此之淡,就像天刚亮时蒙了雾霭的日光早霞,或者春日里刚开发出来,笼在青色烟雨中的桃花。

他的神色太淡,淡到冷漠,淡到你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是叶翡看了,所以她看见他深邃幽澈的眼瞳里,有和自己相关的情绪。

她搁在言臻手背上的手指骤然一重。

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叶翡呐呐应了一声,看见桌子上的酒瓶已经见底,连忙起身,我去换酒。

新开的一箱子酒就搁在窗台上,叶翡从里面提了两瓶出来,拆开,一瓶放在老爷子跟前,一瓶放在了言臻面前,她又拿起酒瓶给言臻倒酒,起身时微微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酒液从瓶子里流淌进杯子里,叶翡屈指一弹,杯子里的酒又回流回去,她手指轻微一转,旁边杯子里的清水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了酒杯里。

她朝言臻眨眨眼睛。

言臻唇角弯起一抹清淡的笑容,也对她眨眨眼睛。

于是一杯子水喝下去,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再倒,叶翡再换。

最终言韬和老二都劝老爷子不能再喝了,老爷子才咂咂嘴,面色红润的道:今天才叫尽兴!畅快!

叶翡低头偷偷笑了笑。

言悄去洗手间回来,埋怨道: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洗手间没有洗手液了,也没有服务员过来换换

言愈嗤笑:大小姐,这里又不是北平五星级酒店,忍着点吧啊!

言悄撇撇嘴,没有说话。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开始坐在一起聊天,叶翡将没喝完的半瓶酒提起来放回箱子里,窗户上因为室内外温度差而结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叶翡从窗边一晃而过,都已经走到了桌子边,却似乎察觉什么不对劲,又折了回去,并伸手擦开窗户上的水汽,下望——

街上街灯闪烁,霓虹隐隐,而距离酒店窗户最近的一个路灯下,有黑衣服戴着兜帽的人骤然举起手中的砍刀,朝着街上混乱纷沓的行人就砍了过去!

叶翡眼睛一眨,那刀光在晕黄的街灯下一闪,鲜艳的血花泼洒成墨,然后街上惊恐的尖叫连绵成一片。

只在几秒钟之间。

而那阴森刀光明显不止一处。

怎么了?沈婧清看着叶翡忽然转身就要往外走,疑惑问道。

报警,叶翡简短的道,荣华路34号景星大酒店附近发生了骚乱,歹徒持砍刀。

沈婧清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言臻立刻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窗户口,言愈和其他几个人也冲到了窗户口,一看之下不由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言韬还算镇定,连忙对身边的言家老二言廷道:看好爸!

说着也冲到窗户边,拿出手机报警。

老爷子喝多了酒,但是这个时候竟然出奇的清醒,洪钟一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别慌张,给当地武装部公安局打电话!

言臻回身,低声对叶翡道:你在这里看着爷爷和他们,我——

我和你一起。叶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爷爷比较重要,言臻道,只是一群杀人犯,没什么,别太担心

碰——碰!

几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危急警报响起,就像一根脆弱的弦,绷紧了空气的神经。

叶翡顿时皱眉看向了言臻,却在言臻眼中也看见了凝重之色。

因为刚才的巨响,是枪声。

窗外的哭喊和尖叫似乎更近了些,言韬给警方打电话时威重的声音也更近了些,甚至连枪声都似乎更近了些。

小心!叶翡忽然一声厉喝。

而比她的声音更快的是她的动作,几乎瞬息之间,她两步奔跑,抬腿落脚,旋身一勾,圆桌旁的某张椅子顿时因为她的动作翻倒在地,而同时翻到在地的还有目光清明神色惊愕的老人。

一声轻微的仿佛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湮灭在嘈杂的空气里。

言臻骤然大力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

你干什么!不知是谁愤怒的大喊。

老爷子瘫软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周围的小辈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老爷子似乎摔得不轻,脸色苍白,喘息不止。

言家老二言廷顿时指着叶翡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不知所谓!

众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离得远的看见老爷子的神色,一时间满屋子谴责愤怒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叶翡。

而叶翡却无动于衷。

她大步走向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言臻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窗外收回来。

叶翡走回了他身边,低声道:别看了。

怎么回事?言韬先是去查看了老爷子的情况,然后怒重的目光落在叶翡身上,质问道。

同时言臻问道:什么?

叶翡将掌心里的东西递过去,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巴雷特m199长狙,最先进的消音技术,远程狙击可达六百米

言臻忽然上前一步拉上了窗帘。

言廷的愤怒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叶翡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道:解释就是,这个地方有危险,赶紧撤离!

站在言臻身边的言韬面上的怒色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惊疑和凝重,他站的离言臻近,因此他清楚的看见了刚才叶翡递给言臻的是一枚弹片,而就在言臻拉上的窗帘背后的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孔洞,周围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出去。

言廷似乎还要说什么,老爷子却忽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神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他道:走。

周围的人都一愣。

走!

老爷子又是一声重喝,中气十足。

言廷连忙将老爷子搀扶起来,就要往门口走。

等等!叶翡忽然喊了一声,我去。

话音不落她就打开门悄无声息的贴墙出去。

刚才

老爷子忽然道:阿臻,跟出去看看。

言臻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没有动。

沈婧清坐着的位置靠近老爷子,这个时候她脸色比老爷子还要苍白,正惊恐的盯着自己身后墙壁上方,一个小小的,不怎么容易发现的,黑洞。

弹孔。

言臻也看见了,但是目光一触即离,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他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叶翡反应快,幸好叶翡发现了幸好她在这里,幸好她和别人不一样,幸好是她。

如果是自己,恐怕会酿成一辈子不能赎尽,不可原谅自己的罪孽和悔恨。

幸亏有她。

叶翡这个时候推门进来:走廊上没人,一个人也没有。

说着她看向了言臻:走还是留?

走。言臻短促的说了一声,叶翡顺手从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抓了一把切蛋糕的刀子人给他,然后大声道:走!

这一大家子人,一出门目标都非常明显,叶翡的嘴唇抿了抿,内心非常想把今天搞事的始作俑者掐死一百遍。

大哥,你和嫂子先带爸走,言家老三忽然道,这么多人一次性出去太扎眼,让爸先走。

老二也附和:对,让爸先走,赶紧的!

老爷子蓦然长叹了一声。

言臻过去将他直接背起来,朝着门边走去。

叶翡打开门,先一步走出去,言韬将沈婧清推了出去,然后看了一眼屋内剩下的人——放心吧大哥,我怎么的也是军区里出来的,不碍事。老三如是说道——言韬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静寂和刚才窗外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臻背着老爷子走在最前面,言韬和沈婧清走在中间,叶翡走在最后。

整个走廊就剩下沈婧清紧张的呼吸声和老爷子有些粗重的喘息,沈婧清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因为叶翡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甚至察觉不到自己身后有人。

言臻走的很快。

什么地方安全?叶翡低声问道。

隔了一瞬,言臻道:后院。

就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应该去后院。

前街上正是混乱时候显然不能出去,而后院是厨房和停车场,他们只要到达了后院就会接近停车场,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混战中心。

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四楼。

电梯肯定不能坐,所以只能走楼梯,而现在楼梯上有没有人埋伏,依旧未知。

突发状况实在太过突然,即使是叶翡此刻思绪也是高度混乱,而精神却高度集中,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三楼。

走廊上依旧一片静寂,似乎昨天他们见到的那些客人全都蒸发了一般,倒是街上的喊叫声更明显了一些,依稀有警笛声忽远忽近,也不知道警察到底有没有赶到。

绕至二楼。

叶翡将手中没有刃的蛋糕刀握的紧了些街上依旧嘈杂,声音隐隐约约,楼道里蓦然一声极其短促的轻响,言臻倏地侧身贴墙,与此同时叶翡轻喝一声:躲!

言韬拉着沈婧清尚未走近墙壁,一梭子弹已经穿过走廊中央喷射出去,将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打的支离破碎细屑飞溅,言韬一把捂住沈婧清的嘴,将她的尖叫堵了回去。

叶翡朝言臻打了个手势,然后一步一步极其轻悄的贴墙后退,五步之后到了走廊拐角处,静立。

远远看着的沈婧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提到了嗓子眼上,连老爷子的呼气声都更重了几分。

叶翡挑眉,然后打了一声口哨。

拐角后乍然冒出个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然后是一颗戴着黑面罩的脑袋,叶翡贴墙站在原地不动,却在那个歹徒的脑袋冒出来的那一刻将蛋糕刀柄向后一弹!

塑料刀柄弹在歹徒的脑门上,叶翡瞬间反转,双手一绞同时提膝上顶,冲锋步枪别出去将墙壁突突突打成了马蜂窝,叶翡反肘击在那人肚子上,并抓住他的手腕骨大力一折——

步枪掉在了地上,叶翡一脚将枪踢出去两米远,并直接一拳打在那人的脑袋上,那人被打的晕头转向,叶翡更直接的拽着那人的头砸核桃一般砸在墙上,然后那人就晕了。

沈婧清和言韬看的惊了一惊。

老爷子咂咂嘴,看样子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铁定夸叶翡两句。

叶翡将晕过去的歹徒翻过来揭了面罩,这人面罩下长着一张明显的东方人面孔,她叹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冲锋步枪,走回了言臻身边。

她将步枪仔细端详了一遍,也不避讳身边的言韬和沈婧清以及老爷子,直接道:不是现在市面上流通的,档案也没有任何记载,但是威力肯定不下于mp5。

言臻沉默半响,道:这些人身份并不明确。

叶翡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他的后半句,并不排除某种非常微妙而让人生气的可能。

不然为什么要暗杀老爷子?

但是令叶翡心惊的是这些人竟然能完全掌握老爷子的行踪,要知道每一次老爷子出行都是高度保密的,但是因为这次只是过来过新年,而言家一大家子人都跟来了,因此就没有带保镖,哪里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二楼埋伏的人比三楼多了几个,但是全都被叶翡一顿机枪扫了,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但是有惊无险,她也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

一楼所能听见的外边叫嚷声越发的清晰了起来,甚至仿佛就在耳边,这样就造成了很多干扰,于是几个人走的越发的缓慢,从楼梯口到大堂,一直走了十几分钟。

叶翡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尽数都埋伏在大堂。

甚至还有外边冲进来的持刀者。

一阵枪弹扫射之中,几个人猫着腰几乎连滚再爬的到了吧台后边。

老爷子交给沈婧清和言韬照顾,言臻和叶翡一起加入了战圈。

叶翡发现虽然歹徒们人多并且有枪,但是持枪的只是少数,十几个人中只有四把步枪,但是很不幸的是叶翡和言臻手里只有两把枪,这样的不平衡的装备,几乎没有一合之战的能力。

很快叶翡的枪支子弹耗尽。

整个酒店大堂都成了硝烟的游乐场,吊灯墙纸玻璃地板,各种碎屑四处飞舞,爆炸碎裂声此起彼伏纷至沓来,躲避在吧台后面的沈婧清和言韬甚至连爆炸都没有见过,更遑论是这么混乱的场面,倒是老爷子,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虽然脸色苍白神色凝重,但是面上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而在不远处,一个隐藏在某张桌子背后的冷枪正在高频率的射击,几乎有一半的火力来自于这把枪。

打掉他。叶翡道。

言臻尝试了两次,但是都因为对方躲避的实在非常严实而没有成功,叶翡在吧台后面观察了一分钟,然后忽然站立起来,子弹擦着她的头发飞射过去,言臻神色一变,下意识的要呵斥她,却硬生生的扭转了动作,抬枪对准火力最密集的那个位置打过去——

叶翡来不及下蹲直接直挺挺的向后一倒,整个人就要落地时瞬间伸出一只手撑住了地面,地上都是纸屑和玻璃屑,她的手掌顿时别扎的鲜血淋漓,她却丝毫不在意的爬过去:怎么样?

她抬眼一望,发现刚才那股密集的火力已经消失不见了,于是象征性的拍拍言臻的肩膀:可以啊挺厉害!

言臻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叶翡:

最密集的那个火力点消灭之后剩下的几把枪很容易打掉了,而再剩下的人更简单,叶翡顺后拉了吧台后面不知道是谁的一把老式长雨伞,一边护着言韬几人往后院走,边走边打,他们很快就到了后院跟前。

追着他们的人没剩几个,都被叶翡挨个敲的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有的已经失去了意识,有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无果。

叶翡催着沈婧清和言韬赶紧往后院走。

他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但是后院太过空旷甚至没有一丝遮挡物,唯一的一拍平房就是厨房,这个时候门窗都紧锁着。

叶翡小心翼翼的走着,觉得奇怪。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酒店的宾客来吃饭的高峰期,为什么厨房竟然门窗都锁的严严实实的?

甚至窗户上还拉着窗帘?

就算是突发状况要避难,也不会这么整齐一致才是。

她忽然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转身——转身的瞬间向后一仰,整个人几乎呈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弧度拗出去,躲过了朝着她落下来的刀。

她来不及喊出声让言臻和其他人躲开,因为那刀如此之快,见一砍未中,紧接着就是流水般流畅的第二刀。

叶翡只能再次躲开,那刀刃几乎擦着她的眼睫毛平平贴过去,她的鼻子尖甚至触到了冰冷阴寒的刀面。

躲过第二刀,她顺势在地上一滚,滚出去两米远,再次站起来时,才看清楚砍她的人,和他手中的刀。

这人也是一身黑衣,头上戴着兜帽,脸上套着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根据身形完全看不出到底是男是女,更看不出年龄几何。

唯一令叶翡感到惊奇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刀。

既不是黑社会火拼用的大砍刀也不是最常见的匕首,而是一把细长的刀,刀刃微弯,像是古时候的苗刀,更像东瀛的武士刀。

叶翡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她甚至不知道身后的言臻是什么情况,那刀就再一次朝着她沉默劈了过来。

像是一场无声的风雨。

叶翡没有任何招架的武器,于是她只能躲。

她错身,转手臂,身体向前一弹,右脚一勾,意图将那人摔倒在地,但是尚未近及那人身边,刀锋就强行插了过来,冲着她的胸口,她再次错身,于是只是穿过她的腋下。

那刀灵活如有生命般平平一抹,就那样顺着叶翡的胳膊肩膀抹上去,刀背已经抹在她的脖子上,只要那人将刀刃反转,叶翡就可丧命在此!

但是叶翡并没有给她反转刀刃的机会,她瞬间一矮——似乎整个人都缩了一截,但是其实只是她蹲了一半,然后腰腹与小腿的肌肉骤然紧又骤然放,她瞬间弹跳起来,没有任何助跑和起势,一跃而起,抬腿,踢腿,收腿,一气呵成。

她落地的那一瞬间持刀者踉跄后退几步,肩膀的位置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

但是这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少伤害。

他手中的刀缓缓划破空气落下与腰部齐平,被斩碎的尘埃在虚空中悲泣,带起隐隐风声,都利剑般朝着不远处的叶翡,嗡鸣作响。

叶翡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再一次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言臻,甚至来不及将皱起来的眉头展开。

她似乎听见身后不远处也有打斗声。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

那刀朝她落下,叶翡不能让刀锋落在她身上,于是强硬的以肘部击他持刀的手,但是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那般长刀就此脱离主人之手,她只是将那把刀撞得错了位,而下一刻刀主人的手腕灵活的一转,那平直的刀刃就仿佛活化的蛇,刀尖旋出一朵飞转而肃美的白色刀花。

可惜刀花的最终目标是叶翡的心脏。

天空骤然开始飘雨花,或者是雪花,一点一点的冰凉落在叶翡面上,就像那人刚才的刀光。

刀花对准她的心脏,她忽然伸手在空中一握——那些稀薄的雨花和雪花刹那之间停止凝结,也是刹那之间,她拧身挥手,两道白到刺目的光闪电般劈在一起,然后仿佛炸裂般,霰雪纷飞,刀锋长鸣。

时光仿佛暂歇,远山上染了一点清润的碧色,落了一抔透明的新雪。

叶翡脚下一滑,几乎平躺在地,刀刃穿过了她飞扬起的如雾黑发。

她顺势一滚,刀锋砍在她刚才身体接触过的位置上,咄的一声闷响,她再滚,刀再落,再一声闷响。

她在翻滚之中看见天色晦暗,看见远山上那一缥碧,看见冬木上那一点雪,看见言臻奔行而来,黑色风衣鼓荡出去,他身后也有人举起了刀,于是他只能转身,躲刀,出击,动作迅速如飞,也像是一抹黑色的雾气。

她转肩偏头,那刀在她耳边插下!

一手撑住地面骤然发力,她几乎瞬间后背离地,双腿腾起错势一剪,那人立时被她踢翻在地,她的手掌贴着刀刃划过去,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她捉住那把刀的吞口,一拽一拉,刀柄几乎就要到她手中,但是没有——她的指甲陷入对方的手背,甚至攫起一小片血肉,但是那人就是不放开刀柄。

叶翡几乎将他的手腕转了一百八十度。

骨头咔咔咔的声音连绵不绝。

但是那人无动于衷,他贴地出腿,被叶翡格住,他伸出另一只手要抓叶翡的脖子,被叶翡再次一扭,又是咔吧一声响。

但是他手上的劲力如此之大,叶翡几乎承受不住,或者说,是真的承受不住。

那把刀刃距离她的眼珠不过分厘之毫,似乎下一刻那凉薄的刀刃就要削去她的眼睫毛。

一滴雨落在了叶翡的眼睛里。

那刀锋又下压了一厘。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而无数声音却瞬间灌入叶翡的耳朵,她听见风在呼唤,她听见不远处雨落下的声音,也有打斗声,也有呼喊声,忽远忽近,忽模糊忽清晰。

刀刃再下一厘。

叶翡这个时候才确定,这个人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那人继续将刀锋下压,叶翡继续拼命抵住,如同忽然降下来的这场雪,持续不止,僵持不下。

雨下的大了一些,地上都积起了小水洼。

而叶翡再次曲腿撞向他的腹部,那人下意识的一抬上身,刀锋上起,叶翡瞬间翻身,手掌拍在地上,哗啦一声如玉碎,水花冰屑飞溅成一片白色的瀑布,她从中出手,冰锥穿过瀑布,嗤一声送入那人持刀的手腕。

血花开始流淌。

但是刀刃却不再上移,而是持续下压,滴答滴落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叶翡脸上,刀锋一寸一寸下落,落在她脖颈上。

一丝冰凉划过,她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

冰锥自那人手腕上再进一寸,血流淌成一撇小溪,叶翡脖子上的血线晕成一抹。<!--over--></div>

第七章 像雾像风又像雨(二)

但是他手上的劲力如此之大,叶翡几乎承受不住,或者说,是真的承受不住。

那把刀刃距离她的眼珠不过分离之毫,似乎下一刻那凉薄的刀刃就要削去她的眼睫毛。

一滴雨落在了叶翡的眼睛里。

那刀锋又下压了一厘。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而无数声音却瞬间灌入叶翡的耳朵,她听见风在呼唤,她听见不远处雨落下的声音,也有打斗声,也有呼喊声,忽远忽近,忽模糊忽清晰。

刀刃再下一厘。

叶翡这个时候才确定,这个人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那人继续将刀锋下压,叶翡继续拼命抵住,如同忽然降下来的这场雪,持续不止,僵持不下。

雨下的大了一些,地上都积起了小水洼。

而叶翡再次曲腿撞向他的腹部,那人下意识的一抬上身,刀锋上起,叶翡瞬间翻身,手掌拍在地上,“哗啦”一声如玉碎,水花冰屑飞溅成一片白色的瀑布,她从中出手,冰锥穿过瀑布,“嗤”一声送入那人持刀的手腕。

血花开始流淌。

但是刀刃却不再上移,而是持续下压,滴答滴落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叶翡脸上,刀锋一寸一寸下落,落在她脖颈上。

一丝冰凉划过,她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

冰锥自那人手腕上再进一寸,血流淌成一撇小溪,叶翡脖子上的血线晕成一抹。

力道在加剧,却又似乎分毫不进。

鲜红的血合着雨水流淌入叶翡的衣领里,而她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寒光的刀锋。

她骤然用力,抽出那人手腕上的冰锥,大力向后仰头,然后尽所能,刺向那人的心脏。

利器入皮肤,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动,是冰锥刺入了这人的身体,可惜却不是心脏,只是肺部。

叶翡用力一推,血流很快涌出来流淌过她的指缝。

而脖子上的刀刃入肉,冰凉森森。

可惜。

这一刻她可以感觉到漫天的雨雪风雾都可以顺着脖子上那道刀口涌入身体,但是它们走的时候会带走她的血和生命,她可以看见自己手里依旧握着那枚冰锥,而她手上满是持刀者的血,有的滴落在她身上,有的在她手上结成一层一层的红色冰凌,就像是矿洞里未经开采的红水晶,雪花落上去,五角分明不化。

那人颤抖着,机械般僵硬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叶翡偏头,看见自己耳边的地上的小水洼,已经变成了浅红色。

这次大概是她的血。

她想。

刀刃忽然离开了她的脖子,那人大喝一声,举起刀刃就要补上最后致命的一刀!

叶翡几乎要将脖子拗断般一转,刀落下,成空。

她脖子上的血飚出去一蓬。

她手上的冰锥再送进去一寸。

一泼血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淅淅沥沥的泼洒过来,落了她满脸。

刀再落下,速递比前次明显缓慢了许多,但是叶翡转脖子翻身去躲避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她感觉的到血似乎渗的很慢,但是已经浸透了她的衣领,从温热到冰凉,从冰凉再到温热,也不知道是谁的,新的一层一层覆上旧的。

第二刀再躲过。

第三刀要躲过去似乎有些难,因为她看不清,视线里氤氲开一片青色的雨和朱色的血。

……她清晰的感觉到脖子上的血奔腾成一条长河,而握着冰锥的手上的血色冰凌已经生长到了手腕,就像是戴了一层盔甲。

刀落下的那一刻叶翡另一只撑着地面的手忽然抬起挡在身前,这个时候,即使断臂断手,也比断脖子强过太多。

耳边忽有许许风声。

而下一刻,那把刀忽然飞了出去,在空中就像一片落叶,或者一朵雨花,打着转儿落在在了地上,“哐啷”一声轻响。

叶翡的视线忽然一暗,她用冰锥抵着的那人忽然朝着自己倒了下来,但是倒到一半又突兀的顿住,那个身体被掀了开去,因为她还握着冰锥,因此她的胳膊也被带出去偏在一边。

她被一双手臂抱了起来。

然后有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道:“松开。”

她松开了之前一直紧握着的冰锥,五指如同莲华绽落般倏然一张,血红的冰凌前一刻破碎,下一刻融化成泼洒出去的血墨,在雨幕天青的背景上摇曳出漫长的丝缕,成一朵血的曼殊沙。

叶翡瞬间收手,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捂了满手的温热粘腻。

她用力眨掉了自己眼睫上的水雾,又在一片血色的里隐约看见言臻的脸,她想说话,但是似乎说不出口,但是她真的想说话,于是她就说了,她道:“言臻,帮我擦掉眼睛上的血。”

她清楚的感觉到拥着她的言臻的身体莫名一僵,然后一根温柔的手指,慢慢揩掉了她眼睫上的雨水和血迹。

然后她清楚的看见了言臻,只是视线似乎有些失色,她觉得言臻,连带着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泛起了一种陈旧模糊的年代感。

这个时候脖子上的伤口才开始隐隐作痛。

于是她捂着脖子的手压得重了些。

言臻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轻轻将她放下,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又脱掉了毛衣,最后将白衬衣脱下来团成一团在她脖子上的绕了一圈,就像是围了一个诡异的围巾。

言臻想将衬衣打个结,叶翡却自己伸手按住,看见他跪在风雨中,却只穿着一件背心,皮肤都成了冷硬的苍白色。

“衣服穿上。”她咕哝道。

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想撑住自己坐起来,但是因为地上有水,忽然一个打滑她又跌了回去,被言臻伸手接住,而他那只胳膊上,毛衣袖子刚套上去。

“没事……就是,就是滑了一下……”

她说着借着言臻胳膊的力量坐了起来,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揉了揉眼睛。

言臻将她抱了起来。

叶翡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同时看见后院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黑衣服的人,她身边不远处落着一把寒光染血的刀,而那把刀的主人横在两米外,胸口开出一朵血色的冰花。

“……那个人好厉害……”她感叹道。

言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别说话了。”他道。

叶翡这才听出来他的声音几乎沙哑至无声,低沉的吓人。

“嗳……没事。”

她咕哝了一句,感觉自己似乎全身都湿透了,但是言臻的怀里是暖的,他抱着她似乎在跑,似乎很着急,她又低声提醒:“别急,没伤到大动脉。”

也不知道言臻有没有听见。

脖子上的血似乎已经不流了,她的意识依旧清醒,只是眼睛却已经睁不开。

言臻跑的太快,风声呼呼的刮在她脸上,血结成了厚痂,钢盔一般箍着她的脸,很难受,她抬手自己挠了挠。

她听见有人说话,有人叫惊讶而惶恐的质问,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并不想回答,于是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周围瞬间寂静。

老爷子浑厚的声音骂道:“快去医院!傻了吗!”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模糊的景象快速往后退,连成了一片更模糊的长带。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辆车上。

“去哪儿啊?”她问。

身边一直扶着她的人反应很大的惊了一惊,叶翡偏头,发现自己身边坐着脸色极其苍白的沈婧清。

前面副驾驶上坐着老爷子,却也回头看向自己,神色担忧。

言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要坐起来,沈婧清一把按住她,急道:“别动!”

叶翡目光转向了窗外,天已经黑了,路灯连绵成一条长长的亮色的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的血痂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掉了,而言臻的衬衫似乎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硬邦邦的盔在脖子上。

沈婧清看着她动作,紧张的问道:“小叶,你怎么样,头晕不晕……”

“没事……”叶翡应答。

沈婧清脸上担忧的神色却分毫不减。

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怪,但是他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着,车前面忽然传来言臻的声音:“警察已经赶到现场了。”

叶翡“哦”了一声,又问:“你没事吧?”

“没事。”言臻的声音清淡而沙哑,就像是赶了长时间的路程。

“别说话了,先休息……”沈婧清说着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叶翡身上。

但是一直到医院,外科值班医生的听诊室里,叶翡都是清醒的。

值班医生用剪刀将她脖子上简单包扎的衬衫剪下来,有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边缘表面,忽然奇道:“血竟然已经止住了,你用止血药了吗?”

“没有。”言臻低声道。

叶翡脖子靠近下巴的位置横亘着一条大约十厘米长的血口,皮肉向外翻卷着,乍一看挺吓人,但是一点血迹也不曾渗出来,让人疑心伤口的存续时间。

医生在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道:“没有伤到主动脉,只是破了一条静脉和一条小毛细,本来应该缝针,但是幸好你处理的及时,方法也得当,血都已经止住了,位置又这么显眼,年轻女孩子,要不就不缝针了?就是可能好的慢点,你看呢?”

叶翡刚想点头,沈婧清皱眉道:“不缝针会不会感染啊?这么深的伤口……”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自己的意愿呢?”

“没事,不用缝了,”叶翡道,“麻烦您帮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按照她的体质,这样的伤口应该很快就可以愈合。

“这怎么行?”

一直站在门边的言臻忽然道:“包扎吧。”

医生点点头,叫小护士进来给叶翡上药包扎,沈婧清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医生道,“先住院观察几天,要是实在愈合太慢,或者有其他感染情况,也好做处理,可以吗?”

叶翡点点头,医生开了个证明,言臻接过去半住院手续去了,沈婧清连忙问护士:“你们这里有单人病房吗?”

护士一怔,道:“抱歉,我们医院床位紧张……”

沈婧清又要叹气,叶翡连忙道:“没事,就是住几天而已,其实不住也可以——”

“这怎么行?”

“你妈说得对,”老爷子忽然出声道,“先住院。”

叶翡无奈,只好跟着护士去了病房,沈婧清和老爷子跟在后面,一直到病房里,护士将病床铺好,她在沈婧清和老爷子严厉的目光中躺了上去,沈婧清才看着有些拥挤的病房不甚满意的点点头,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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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没事吧?要不也检查检查?”她一出门就问老爷子道。

老爷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色有些疲惫,却依旧摇了摇头:“我好的很,就是小叶子……脖子上那么一刀,哎……”

沈婧清似乎想到了刚才看见的叶翡的伤口,不由得脸色一白。

她坐在了老爷子身边,显然还没有从下午受到的惊吓中缓过来,脸色依旧白如纸,皱着眉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叶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护士长不知道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一边大步往电梯口走一边叫:“小王?小陈,小刘?去找其他人,留几个值班的,剩下的全都跟我去门诊部!”

“怎么着了这是?”有人问道。

护士长不耐烦的按着电梯下行按钮,急声道:“据说是荣华路发生了一起恶性袭击案件,现在伤患全部送到了我们医院,门诊部人不够,叫我们过去帮忙……快点!”

说着她将白大褂扣子扣好,走进了电梯,后面有陆陆续续的护士跟上去。

“看来那边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沈婧清低声说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老爷子却叫停了她的动作,“暂时先别打。”

……

而就在沈婧清掏出手机的那一刻,病房里的叶翡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沈婧清和老爷子刚出去她就坐了起来,谢天谢地才新买的手机没有坏,她给言臻打了个电话过去。

但是她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言臻就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还有沈婧清和老爷子,沈婧清一眼看见站在窗户边的叶翡,急道:“小叶,你怎么——”

“走。”言臻简单的道。

她说着过来拉住叶翡的手就往外走,叶翡疑惑道:“怎么了?”

一直走到电梯里,他才道:“回北平去。”

……

医院下面已经停了两辆黑色的轿车,言韬和言廷都站在车边。

言廷看见言臻几人连忙上前:“爸,您没事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言廷将他搀扶上了第一辆车。

言韬皱着眉走到了沈婧清身边,目光却落在叶翡身上。

“小叶……没事吧?”

叶翡和那个持长刀的歹徒搏斗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透过窗户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情形,所以他和老爷子还有沈婧清都看见了那把凶险夺命的刀和这个手无寸铁却依旧强悍到让人心惊的女人,看到她手里飞溅的血花冰屑和她颈上刀口由来的全过程。

而此刻站在他眼前,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却依旧笔直站立的女人……就好像几个小时之前鲜血一蓬一蓬洒出去的不是她。

“没什么事……”叶翡答应了一句,就被言臻拉着进了第二辆车里。

第二辆车里除了司机就只要他们两个人。

叶翡自下午出事以来第一次仔细端详言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连帽休闲夹克,刚才进医院的时候将兜帽拉起来戴上,而进到车里之后他又取下来,于是头发显得凌乱异常,他脸上还有血迹没有擦干净,下巴底下一道细细的擦伤,原来手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现在又裂开了些许。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而且自从见到她之后就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怎么没有包扎?”叶翡低声问。

“没事。”他简短的说了一句,目光从叶翡的脸上挪到她的脖子上,半响才道:“疼不疼?”

叶翡觉得他这个问题基本等同于废话,他和她都是特工,自从单独执行任务以来所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今天这一道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她笑道:“这又不是说废话吗?”

言臻沉默下去,再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到了某处叶翡不认识的地方,但是从周围的建筑的布局和围墙的铁丝网以及墙上的标语来看,这里应该是颍上本地的驻军区。

车子行驶进去,一直往里走到空地面积较大的训练场上,叶翡看见停着的两架直升机。

老上将在回乡出行的过程中遇到了突然袭击,不论是军部还是政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会很快做出反应,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将脱险的上将接回北平,因此派出两架直升机也无可厚非。

但是叶翡比较惊讶的是——

“我们也跟着回去?”她问言臻。

言臻点了点头,却不做多余解释。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迎面刮来一阵冷风,沉重的机械声在夜色中嗡鸣作响,而直升机螺旋桨所带起的气流将周围的小树刮的东倒西歪,站在直升机不远处的人的头发也被吹得群魔乱舞。

第一架直升机旁边那个穿着空军作战服的人上来给老爷子立正敬礼,叶翡远远看着,言臻忽然站到她面前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她疑惑的问。

言臻温然道:“小心着凉。”

叶翡这才明白,他不是押挡住她的视线,而是再给她挡风。

那边老爷子和那位空军寒暄完毕,先一步登上了飞机,但是他刚上去,就站在门口弯腰喊:“叶翡!赶紧上来!”

叶翡:“……”

言臻拉着她过去,也上了直升机。

她还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飞机门“哐”一声关上,然后飞机起飞。

叶翡默默地坐在了言臻身边。

她没意思的看了看飞机舱壁,心想时隔一年多之久,自己终于又坐上了直升机,可惜不是她自己开的,而且她还是个伤员。

偌大的飞机舱里就坐了五个人,一个老爷子,言臻和她,还有两个空军,离得近了叶翡才看清,其中一个人是上校,而另一个是个女中校。

五个人一时间都非常沉默,最后还是那名上校开口笑道:“将军,您的家人都非常安全,明天早上我们会用民航飞机送回北平,请您不要担心。”

老爷子摆摆手,沉声道:“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而另一个年纪比较轻的女中校却时不时的看一眼叶翡和言臻,显然不能理解为啥这两个能跟上将坐在一起。

一直到老爷子忽然开口:“小叶子,伤口还疼么?”

叶翡说实话不是很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但是她依旧道:“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老爷子顿时叱道:“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

叶翡惭愧的低下头,心想着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随身携带个什么东西,以免突发情况不好应付。

旁边的女中校忽然眼睛一凝,短促的“呃”了一声,叶翡抬头,见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风衣领子上和底下白雪纺衫的领口上,全都被血迹染红,而现在已经全都干了,就成了一种诡异阴森的黑红色。

言臻道:“再忍忍,回去就换衣服。”

叶翡顿时失笑:“我又不是嫌弃这个……”

老爷子的眉头从始至终都皱着,时不时的看一眼叶翡脖子上的纱布和言臻下巴上的血口,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声。

五个小时后。

直升机降落在军区的停机场上,而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

沈婧清和言韬以及言廷都坐在第二架飞机上也回来了北平。

上校建议老爷子去军区医院全面检查一下身体,叶翡也别捎上了,尽管她婉言拒绝,但是从老爷子到沈婧清甚至是言韬,都觉得她应该去。

于是她只好去了。

言韬和言廷陪着老爷子去检查身体,言臻和沈婧清拉着叶翡去检查,结果和在颍上医院的外科医生说的没什么两样,不过军区医院的医生在询问了她受伤的时间之后,对她伤口的愈合能力表示了极大的惊奇,似乎没有见过愈合的这么快的。

而最后沈婧清坚持叶翡在住院观察几天,她去找人办住院手续,叶翡站在住院部大厅里,拉了拉言臻的袖子道:“咱们回家吧?”

她还以为言臻不会同意,谁知言臻竟然点了点头,然后拥着她走出了住院部大楼。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过几分钟就有一辆车开过来,叶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塞进了车里,然后驶上了军区大道。

没过几分钟叶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沈婧清。

她刚要接,手机被言臻一把拿了过去,接通:“喂?”

“我和她要回家去,对……你给爷爷说一声,小区里有医院,不会有事,再见。”

然后挂掉了电话,叶翡怀疑沈婧清的话都没有说完。

那辆车将他们送到了军区门口,然后言臻拉着她下车又换了一辆车,一直回到了市区,水域墨庭。

回到家里的叶翡一进门就感觉自己好像迎来了人民大解放一样,房子因为言臻将钥匙给了梁恒川,他回北平的之后就找家政公司做了清洁,因此倒不会因为空置了几个月的尘土飞扬,叶翡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进卧室洗澡换衣服,她这满身的血迹雨水,不换都对不起自己干净到无瑕的房子。

言臻靠在门边,提起她扔在地上的风衣道:“这衣服还要吗?”

水声和叶翡的回答声一起穿了出来:“不要了!全是血!”

于是言臻将衣服提出去扔进了垃圾桶。

盥洗室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言臻从柜子里拽了自己的衣服,去了客厅的盥洗室。

但是一直等他洗完澡头发都干了,叶翡也依旧没有出来。

他倚在卧室门口叫道:“你小心伤口。”

“在水里头还能有什么事!”

于是他只能再无聊的等十分钟。

十分钟后叶翡出来,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睡裙,房子里都烧了地暖,穿短袖也不会冷。

“咦?又不出门,你为什么还要换衬衣?”

言臻盯着她看了两秒:“不出门你吃什么?”

叶翡这才想起,家里已经三四个月不住人了,一点食材都没有不说,就算有,她也不想做……

于是她又认命的进去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和言臻出去吃饭。

她顺手抽了一条纱巾围上,遮住脖子上的纱布,挽着言臻的胳膊往出走。

“吃什么?”

这成为了叶翡无聊时询问言臻最多的问题,她其实不是个多话的人,而言臻比她更寡言,但是和言臻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喜欢没事瞎逼逼,虽然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

“先下楼再说。”

言臻将她推进电梯。

到了停车场,叶翡看见言臻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就想起了今早那架直升机,言臻淡笑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叶翡道,“今天你开车,我不想动。”

“我还以为什么事……”

叶翡说着钻进车里,言臻上车后自然而然的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出了小区。

他一路非常有目标的直奔某处,叶翡觉得他对于“吃什么”大概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其实就叶翡和言臻的习惯和身体素质来说,一晚上不睡觉精神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今天凌晨在飞机上还睡了一觉。

但是言臻依旧不能放心,他问道:“你的脖子真的没事吗?”

叶翡漫不经心道:“哎呀断不了。”

言臻:“……”

“那你困吗?”

言臻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不困,只是一晚上没睡而已。”

“那不就得了?”

言臻笑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叶翡还算熟悉的地方——瞬时流光餐厅。

叶翡上次和明御签订合同的的屋顶餐厅。

她惊讶道:“这不是元旦吗?这里竟然开门?”

“这里全年都开门。”

说着拉着叶翡推门进去。

说句实话,叶翡对北平的餐厅都不是很熟悉,因为她厨艺好,喜欢自己做饭,所以经常担负起北斗的做饭大任,如果她经常出门吃饭,就一定会知道“瞬时流光”是上流圈子里和华清宫一样不可忽视的高端存在,预定餐位的甚至需要提前一个月,而有时候有钱也预定不到。

因为明御是这家餐厅的忠实拥护者,因此拥有高级vip,不然上次签约的时候也不会豪气的直接包场,但是叶翡对这家餐厅唯二的印象就是,高层,漂亮她喜欢,还有就是,菜好吃。<!--over--></div>

第七章 像雾像风又像雨(三)

新年第一天,再加上这个时候实在不是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

服务员小姐显然认识言臻,走在前面似乎一直想回头看,但是因为良好的服务态度而生生忍住,叶翡看了一眼清漠精致的侧颜,心想这个妹子忍的真是好辛苦,要是言臻就站在自己面前却不让自己看她觉得宁愿再去跟昨天那把刀干一场。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色冷清晦暗,铅灰的霾云翻滚弥漫,餐厅的玻璃顶上仿佛可以轻易的接触到云层,光线有些暗淡,于是开了无数盏日光灯,玻璃光淋漓的影子和灯影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仿佛外面的街景似乎有些梦幻。

依旧是靠窗户的位置,点菜的是叶翡,她总觉得服务员小姐会因为看言臻而忘记了自己点的菜,因此每次都说两遍,弄得服务员小姐非常不好意思。

吃完了去买菜吧?叶翡道。

为什么要买菜?

叶翡叹气:不买菜你吃什么?难道天天出来吃吗?

言臻不置可否,最终只是淡然的点点头,就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不说话。

叶翡解觉得他又多了一个毛病,出门就不说话。

她看向了窗外。

过了一阵子,言臻忽然道:你一直盯着窗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叶翡脱口而出:不看窗外难道看你吗?

言臻弯起唇角:你要是想看我也不介意。

叶翡骂道:你这是越来越来自恋不要脸了!

说着松开了自己脖子上的纱巾,言臻又道:以后换纱布我来,瞧你包扎的,真丑。

叶翡:

这她就很不服气了,好歹是干了将近十年的老鸟,怎么可能连个包扎都不会?

于是她从水果拼盘里扎了一片水果,轻蔑道:就不!

然后恶狠狠的将那片水果咬了一口,一时间没注意,自己吃在嘴里的,竟然是片柠檬

顿时酸的牙都倒了。

说起脖子上的纱布,叶翡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天那把刀。

和那个持刀的人。

她皱眉:昨天那些人

军方已经介入调查了。言臻道。

这个说法叶翡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老上将受到了袭击,无论如何都会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但是她依旧想知道,昨天的那把刀,来自何方。

不论是那个持刀的人,还是之前吃饭时在酒店里那一枪远程狙击,都让她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危险,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个持刀者身上强烈的杀念,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非要杀了自己?

服务员开始上菜,叶翡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等到菜都上齐了,言臻扣着桌子示意她吃饭,她才道:如果调查结果出来了,我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言臻道,放心。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言臻忽然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早上在军区医院进行了一番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又回到了大院里,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叫言臻和叶翡下午过去吃饭。

在经过昨天一系列惊心动魄又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老爷子不可能不对叶翡的身份起疑,而其实叶翡也知道,从一开始的时候老爷子就对她这个人存疑,但是后来为什么还是同意她和言臻结婚,这其中的缘由她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因此今天与其说是叫吃饭,倒不如说是去兴师问罪更合适一点。

言臻当然也猜到了老爷子的用意,于是捂住电话的音筒,无声的询问叶翡:去不去?

叶翡点头,于是言臻答应老爷子:好,待会就回去我们现在在外面吃饭嗯,爷爷再见。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出了餐厅。

而就在他们出去没多久,大堂的服务员小姐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前台的招待看着那位身材窈窕的客人被服务员引进去,去洗手间时笑着低声对身边的同事道:咱们今天真是幸福死了,刚才来了言臻,现在又来了闵菁华!

另一个八卦道:可是言男神带着一个美女啊!那是不是他女朋友?

怎么可能?前一个鄙夷道,男神之前也和别人来吃过饭!

你这明显是自欺欺人嘛

哈哈

叶翡下车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是下午三点半。

她还以为其他人都在,结果屋子里静悄悄的,客厅里只坐着老爷子一个人,正在端着茶杯看书。

见她和言臻进去,抬起头隔着老花镜看了他们一眼:来了?

叶翡莫名的有一种被班主任抓包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过班主任

言臻应了一声,拉着叶翡过去坐在了老爷子的身边,柳姨连忙给他们端了两杯热水。

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吩咐道:做饭去吧,下午两个孩子在这边吃,记得炖一道鲫鱼红豆汤。

柳姨诶了一声,进厨房去了。

受了伤不住院,早上跑的倒是快,老爷子一板一眼道,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

叶翡偷偷看了老爷子搁在茶几上的书,竟然是一本奥斯汀著《傲慢与偏见》的中文译本,书封面都已经很旧了,纸页也已经泛黄,而且看印刷版式,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

叶翡正在仔细辨认书帧上的出版商是不是商务印书馆,老爷子忽然瓮声道:看过?

叶翡顿时被吓了一跳,抬头答:嗯,看过。

我觉得你也看过,老爷子将书拿起来夹在腋下,起身往楼梯口走去,都来。

叶翡看了言臻一眼,只得起身跟上去。

跟着老爷子到了他的书房。

这是叶翡第二次来这间书房,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她和言臻照结婚照的时候。

老爷子将那本老旧的《傲慢与偏见》放在了写字桌上,头也不回的道:还记得这本书的情节吗?

叶翡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但是这问题难免也太奇怪了些,但是她依旧回答:记得

觉得这本书写的怎么样?

叶翡眉头一皱,心想,自己是回答,奥斯汀文笔辛辣而滑稽,通过对爱情的描写却展现出了英国乡绅阶层的实际生活场景,还是回答,这部一反当时上流社会矫揉造作的写作风格,现实而风趣,或者回答,伊丽莎白·班纳其人

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老爷子自顾自道:我觉得这书写的不好,说是现实,其实一点也不现实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思想的不对等怎么成就爱情的至上论?

叶翡眼皮忽然一跳,她心想自己好像和言臻没有思想不对等吧

她暗自偏头去看言臻,却见言臻唇角竟然带着点笑意,这让叶翡非常之惊奇。

但是老爷子却非常仔细小心的将那本书收进了书架,回头道:我至今也不明白喜欢这本书的人是怎么想的

叶翡:

这又是哪个次元的话题?

老爷子站在桌子前怔然的看了半响,最终长叹一声,按着桌子边沿缓缓地坐下。

都坐下吧。

言臻拉着叶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老爷子看向窗外浮沉的云翳,低声道:那本书是阿臻的奶奶最喜欢看的,但是我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出来它哪里好看

叶翡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刚才一直盯着的那个相框上。

老爷子将相框转过来,推到叶翡面前,咕哝道:喏,这就是,当年可漂亮了

确实很漂亮,即使是模糊的黑白照片,也能让人觉得这是个极其秀美的女子,一眼就可心生好感。

她是当时金陵大丰银行行长的千金,我娶她,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叶翡将相框默默的推回去,这样的故事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难怪老爷子会有刚才那么一番论调,大概是因为他和那位千金,其实就是现实版的伊丽莎白和达西吧?

当时我和她门不当户不对,甚至有时候连话都说不拢,但是她就是喜欢我,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得意,语气也不由得温柔了许多,叶翡沉默着,他继续道,但是她一点也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和条件,在延安那几年身子早就垮掉了,后来胜利了搬到北平没多久

他骤然停了下来,但是结局是必然的,这大概不是个浪漫唯美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唏嘘感叹,一个生于农村行于荆棘的革命者,一个从来都憧憬着斯嘉丽式爱情的千金大小姐,现实不是,大概不会随着人们的想象发展。

到北平没多久,她就被国民党间谍杀害了。

呃叶翡一愣,看来她不仅没有猜中故事的发展,连结局都没有猜中。

但是后来凶手都没有找到

叶翡忽然不能明白老爷子这句话的意义,只能沉默着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但是他接下来道:昨天在酒店包间里那一枪,是冲你的来的吧?

叶翡豁然抬头去看他。

老将军因为年纪已过古稀,面上满是岁月的褶皱和老人斑,但是他的神情却如此沉静,波澜不惊。

但是他就像一杆沉静的枪,沧桑风雨卷掠,峥嵘岁月洗刷,都不能减损他的锐度,他可以回忆起往昔的柔情,也可以瞬间显露出过去的铁骨。

是战场的硝烟血雨成就了他,于是即使和平年代,他也依旧保持着识破危机的眼力和精准。

昨天那一枪的远程狙击,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以为是冲着老爷子去的,于是下意识的将老爷子带倒在地,意图躲过那一枪。

当然确实是躲过了,但是之后她去找弹片的时候看见子弹陷入墙上的位置,是在沈婧清座位背后偏左的位置,而沈婧清的位置,就在她和老爷子中间。

而后来到了后院,她遇到了那把凶险的刀,她才终于明白,这里有人想要她的命。

于是此刻她看着老爷子,用和他同样沉静淡然的神情回答:我想是的。

老爷子忽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一年前旭光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我还想着到底是哪个孩子会来我们家,结果他把资料拿过来我就傻眼了,叶翡,叶翡你知不知道,叶永确实是我的兵啊!他死在渡江战役里,那明明就是最后一战了!

林旭光是国安部副部长的名字,而叶翡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假身份只是杜撰来的,却不想,她所谓的和老首长有旧的爷爷,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唉我甚至真的以为你就是他的孙女了,可惜

半响,叶翡低声道:对不起。

老爷子却摆摆手,苦笑:现在轮到你了,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叶翡,是国安部九局的特工,代号水妖,中校。

老爷子点头,似乎有点惊讶的道:我记得你今年也就才二十五岁,已经中校了?

嗯我是特别行动组的,所以和一般人编制不太一样。

原来是这样,他顿了顿,蓦然道,这件事说起来蹊跷,林旭光去年来找我,说是有个忙要我帮,事关言臻。我就问是什么忙,他也不肯说,就说让我六月份去江宁接个姑娘回来,如果阿臻不反对,就让他们先假结婚,如果阿臻不同意,他们再想办法,反正一定要给这个姑娘安排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并且一定要让她待在阿臻身边。

他看向叶翡:这个姑娘就是你。

叶翡默然的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来我问过他好几次,他也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直到六月他把你的资料递过来,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他们安排你到言臻身边是为了什么,虽然看起来不需要担心什么,但是要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自己的孙子身边,我还是有些担心

当然是为了执行任务,言臻忽然出声道,不止是你,连她都是一直到九月才知道具体的任务细节,而且还是她事前察觉出不对,跟着我去了伦敦上面的命令才下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们这保密保的老爷子失笑,连自己人的都不认识了,还执行什么任务?

言臻也淡淡的笑了一下。

怎么了小叶子?怎么不说话?

叶翡皱眉,随即道:言臻说的对,我之前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而且一直到现在我也非常不能理解,要我和言臻配合执行任务,直接通知我暂时调入他那里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把我送到江宁,再由您接回来,再

再伪造出一个言臻未婚妻的身份,再和言臻结婚成为一家,不嫌麻烦吗虽然她现在很赞赏部长当时所做的决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质疑这种行为的用意。

老爷子的眉头罕见的紧紧拧在一起,半响他道:我今早专门和你们国安部长陈长生谈过,他隐晦的指向了8·23事件。

叶翡的眉头顿时拧的比他还紧。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件事已经上升到成为国安部记录在案的事件序列。

八月二十三这一天,f·a牺牲,斩夜行动彻底失败,整个北斗都仿佛陷入僵局,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抽调各局各部的精英异能特工,历时半年之久组建起来的特别行动组瞬息时间就崩解,几乎所有人不知所踪。

老爷子叹道:8·23事件的严重性远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所以现在不论是谁提及它,都是谨慎无比

您您知道这个事件——

叶翡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任何细节性的东西,甚至不知道这个事件究竟指向了什么。

叶翡一愣,随即只能叹气。

是了,王牌陷落,整个高级特别行动组都解散,连他们这些当事人都丝毫不知情,更遑论别人。

如果斩夜行动的失败影响力如此之大,甚至严重到一种不可想的程度,那么将她这个人整个调转身份,几乎是偷天换日做到这种程度,倒也就不是说不过去了。

昨天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是你,老爷子对叶翡道,至于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是怎么得知我们的行踪,军部好国安部已经开始联合调查,一有消息就会通知的,你们也别太担心。

叶翡只能点头,言臻却忽然道:8·23是第几序列事件?

老爷子看了叶翡一眼,道:第二序列。

这么严重?!叶翡惊道。

第一序列事件的性质定义是危害国家安全,主权和领土完整,政权危机,特别重大情报泄露,核武器威胁,以及人民群众安全受到威胁或存在巨大隐患等,第二序列仅次之,老爷子说很严重,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言臻也惊讶道:近几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件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依旧语调沉静的道:再严重的事件,最终也是要解决的。

沉默。

半响,老爷子招呼道:行了,下去吃饭吧!

说着径自走出了书房。

叶翡在窗户边坐了一会,也起身:走吧,出去了?

言臻转头看了她两秒,忽然道:没事的。

叶翡失笑:能有什么事,‘斩夜’行动都过去两年了,该安歇的人也已经沉寂了,上官我也见到了,真相慢慢会浮出水面。

你能这么想最好,言臻道,我知道炎帝的牺牲一直都是你的心结。

心结啊她动作很慢的挑眉,她就死的那么不明不白,我连她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言臻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低声道:你刚才不是也说,总归会有真相的。

从楼上往下走时,叶翡忽然道:言臻,我们回家吧?

好。

老爷子本来想留他们吃饭,但是叶翡坚持回去,老爷子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也就放他们回去了,并嘱咐柳姨做好了红豆鲫鱼汤给叶翡送过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言臻开车,叶翡脱了鞋蜷在座位上,头埋在臂弯里看手机。

你这样不难受吗?言臻问道。

还好。叶翡道。

言臻又问:你在干什么?

我想问问张局长关于8·23事件的情况

他怎么说?

我还没联系上他,叶翡抬头,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告诉我的,上次我让他查一下格罗特菲尔蒂号上的那些杀手,他好像查出来了,但是就不想告诉我结果,他这个人就是——

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言臻转头问:怎么了?

她缓缓道:伦敦港船上的那群杀手,青蛇刚进大陆那天晚上雀鸣那群拿砍刀的,还有昨天的骚乱应该是一方人。

她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情况简直让我没办法说了。

言臻默然,半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多想,你还有个任务在执行,一起都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说。

叶翡的头发被他揉成了鸡窝,他无聊而又耐心的又给叶翡理顺,叶翡无语道:你无不无聊啊?

言臻没有说话。

叶翡又开始看手机。

刚低头,言臻又道:别玩手机了,小心眼睛。

叶翡:你不觉得你今天话有点多吗?

不觉得。

好吧,但是我这么觉得!

哦,言臻应了一声,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叶翡:

哲学家你厉害了,你不应该去做演员,你应该进雅典学院。

说话之间车子行驶过立交桥,叶翡看看车窗外晦暗的天色,又看看开车的言臻,目光凝聚在他下巴上细细的伤口上,不禁伸手过去轻轻摸了一下,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谁先不小心的?意指她脖子上那道血口。

叶翡倒是理直气壮:我打不过那个拿刀的!

想了想又道:你怎么不来帮我,你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厉害,刀子飞的就像下雨一样!

言臻蓦然不说话了,车窗外喇叭呼啸的声音和轮胎擦着地面的刺耳响声如此清晰,叶翡偏头去看他,而就在她的目光接触到他面颊的那一刻,他道:对不起。

叶翡一怔,似乎没有听清般的道:你说什么?

言臻重复:对不起。

叶翡缓缓将头枕在膝盖上,呐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见其他人绊住你了,你别

我知道。言臻顿了一瞬,车子行驶进了小区。

叶翡看了他好一会儿,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于是自顾自道:其实昨天那样不算是很危险,你看也就一点小伤口,根本没什么事,就是那个人来的实在太突然,而且他的刀法确实非常精湛,不过最后还是你救得我——

车子猛然间刹车——刺啦一声,叶翡的话语被吞没进去。

别说了。言臻忽然出声,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刻意的锐利。

叶翡顿时不说了。

僵坐了两秒钟,她看了眼车外:到了?

说着她弯腰去穿鞋,头低下时她听见言臻的呼吸声似乎有些重,她将鞋的扣子扣好,一抬头,发现言臻正看着她。

那是一种认真而执拗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能轻易的看进人脑海心湖,看见那些情绪的涟漪和情感的波浪,又或者是具有温度,崩裂的熔岩般灼热而刺眼,叶翡被他看的心中一窒。

我很后悔,他低声道,我后悔昨天没有带枪,后悔没有让你留在包间里,我以为那些人的目标是爷爷,我觉得应该先保护他

他盯着叶翡的眼睛,缓慢的抬手,似乎是想看看她脖子上的伤口,但是最终轻而缓的手指却落在了她鬓边。

我不应该让你受伤,更不应该让你流血

叶翡偏过头去:没关系,从前不都是——

那是从前,言臻打断了她的话,轻柔温和的道,现在你有我。

让你受伤,就是我的错误。

看见你流血,我很害怕。

对不起我不想你有半分损伤。

叶翡的手按在他手上,沉默着,最终凑过去轻轻在他眉心吻了一下:回去吧。

她拉着他的手走进电梯,一直到进门之后也没有松开。

叶翡换了鞋,要脱外衣,抽手的时候言臻却反握住她的,也没有松开。

我脱个外衣——

言臻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扯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她靠着墙,被他圈在自己怀里和墙壁之间,像是一个牢笼,然后他低头,吻了下来。

似乎力度有些大,牙齿碰撞出轻微簌簌的脆响,唇上的温度彼此不一,却又如此相近。

如果说冰也可以燃烧,如果说风也可以凝形,如果说云也可以化作一捧雾,如果说水也可以摇曳成风铃花朵,那么大概就可以形容和情人接吻的感受。

人的皮肤血肉总是如此柔软,如此敏感而真诚,你去亲吻她,就可以感觉到她嘴唇的柔软,敏感,和她情感上的真诚。

没有分毫的欺骗。

他吻着她,听见她轻微的喘息,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牙齿之间,冰冷的鼻尖触到他的脸颊,明明眼睛闭上却依旧可以看见,或者说是感受到她青黛羽睫上的水雾,最终化作一场甘霖,淅淅沥沥的落下去。

叶翡的呼吸声很重,似乎真的要喘不过气来,言臻离开她的嘴唇,贴在她的下巴上,手一伸扯下了她的外衣,抛过去到沙发靠背上,呢喃道:这不是脱下来了吗?

叶翡觉得他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于是不言语,白了他一眼就要推开他。

你去哪?

言臻箍住她的双腿,丝毫不动。

那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她问,双颊嫣红,目含秋水。

言臻微微放开她,她刚迈出去第一步,就又被他拉了回来,再次吻住。

她搂住他的脖子,于是言臻带着她往里走,就像一场旋转的舞步,一直到卧室门口,他直接将门踹开,拥着她踢踢踏踏的进去。

他吻过她的鼻尖,下巴,她的鬓边,她的耳垂,甚至是她依旧缠着纱布的脖子,叶翡干脆踢了鞋子站在他脚上,他揽着她的腰肢强行将她贴近自己,于是她折成一个妖娆妩媚的弧度。

言臻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叶翡揪着他的衬衫领子道:现在是白天!

社会主义大和谐。

昏暗的天光在透过窗帘徘徊而过,时间徘徊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言臻抬起头重重舒了一口气,从她身上爬起来,又将脸贴在她脸颊上。

叶翡,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低低的沙哑,却致命的性感,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胡说什么呢!叶翡骂了一句,想翻个身,但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刚才那一场,把她的力气全都带走了。

言臻手一伸将她揽过去拥在怀里,手却从她背上滑下去,叶翡立即低吼:你省点力行不行!

言臻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她去按言臻的手,言臻贴在她耳边问:疼吗?

叶翡最终将手放在他腰上,道:还好。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连路灯都似乎静寂了起来。

过了一会,言臻将她捞起来去洗澡,叶翡看着床边若有所思道: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避孕套?

言臻淡淡道:很久以前。

叶翡追问:很久以前是多久?

言臻悠然答:忘记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言臻已经换了一条床单,她慢慢的挪到床边,言臻就将她用被子卷起来抱在了床上,然后他自己也钻了进去,再将叶翡搂在怀里。

叶翡呵斥:别搂那么紧!出汗!

言臻一点也没有松开:我愿意。

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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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大的好事

叶翡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窗外的天光白亮而洁净,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徘徊出清淡的影子,她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手机看时间,刚伸到一般就被言臻拽了回去,叶翡转头,却看见他的眼睛依旧闭上,睫毛在眼脸上投下一小片弧形的阴影,神情平静温和,一点也没有平常的淡漠清冷。

叶翡去戳他的脸:“我知道你醒了,睁眼。”

言臻道:“不睁。”

叶翡失笑,这个人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

而他声音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沙哑,又因为刚睡醒而带着点深沉的鼻音,叶翡就忽然想起那些时候汗水淋漓的沉重喘息和低呻浅吟,就不由的脸红起来。

“你想什么呢?”言臻忽然问道。

叶翡猛地反应过来:“你不是不睁眼吗?”

“不睁眼怎么看你?”

“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忽然若有所感的低头,看见自己睡裙皱皱巴巴的从肩上滑下来,露出胸前的美好风景来。

她淡定的拉上去。

“拉上去干什么?”言臻问。

叶翡依旧觉得自己有些全身无力的虚软,于是瞪他:“又不是没看过,看什么看!”

言臻“哦”了一声,道:“昨天晚上太忙了,没看清楚。”

叶翡:“……”

忙你妹。

她爬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十一点三十,中午。

很好很强势。

他昨天晚上被言臻弄的迷迷糊糊,洗澡也是他给洗的,只是最后换衣服的时候她将他推了出去,因此也不知道睡得时候是几点,不成想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中午了。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起的这么晚过!

“这也太迟了吧……”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言臻也跟着她坐起来:“哪里迟?一点也不迟。”

叶翡看了他一眼,从他赤露的上身到蓬乱如荒草的头发,再到他幽邃清澈的双眼,精致如描画的容颜,忽然就有一种不枉此生的感觉。

言臻懒洋洋的问:“好看吗?”

叶翡诚实点头:“好看。”

言臻满意的将她搂过来,道:“都是你的。”

人也是你的,心也是你的,往后的时光与岁月,所有生命所承载的,向着时光深处的道路,都是你的。

叶翡回忆起昨天晚上某一刻的那种感觉——就像献活祭,将赤露的自己呈给他的火焰,呈给他们的爱情。

==

言臻依旧在床上窝着,叶翡爬起来去盥洗室洗漱。

昨天晚上是言臻给她洗的澡,而当她自己站在花洒下,水雾弥漫里看到自己的身体时,无语的想,难怪会睡到中午。

她的皮肤很白,白的好像欧洲人,于是有任何痕迹留在上面,都会显得极其明显,而现在,她胸口,肩上,小腹上,腰上……所有的如同深浅桃花一般的红痕,都显示了昨夜激烈的“战况”。

如果不是她脖子上还有伤口,是不是现在也满脖子都是吻痕。

她胡乱的用水抹了两把自己身上,然后就穿上衣服出去,看见言臻正倚在门边,看见她出来,似乎有些惊讶道:“你自己可以洗澡吗?”

叶翡白眼:“滚吧你,我又不是泥捏的。”

“确实不是泥捏的,”言臻道,“泥捏的哪里有这么软。”

叶翡:“……”

完了,你还我清水一般的男神,这个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家伙我才不认识!

言臻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过来用额头蹭了两下她的脸,道:“男人都这样。”

叶翡立在原地无语望天花板:“别的男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我这是夸你呢……”言臻悠悠然说了一句,转进了盥洗室里。

叶翡:“……”

等他们俩磨磨蹭蹭收拾完毕拉开窗帘从卧室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言臻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并没有如往常般搁在床头柜上,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似乎还装在外衣口袋里,而她的外衣,昨天被言臻脱下来扔在沙发上,于是等她将手机掏出来打开,她顿时有一种头炸了的感觉。

因为有很多未接来电。

从昨天晚上七点钟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就没有停过。

很多个电话是从大院里言家宅子里打出来的,她认得那个特殊的座机号码,还有几个是沈婧清打的,甚至还有言韬打的……就好像全世界都在找她似的。

她拿着手机一愣神,言臻已经开始接电话。

他就坐在叶翡身边,于是叶翡清楚的听见电话那头老爷子洪钟般的声音骂道:“干什么不接电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

言臻不急不缓的答:“睡觉。”

老爷子沉默半响,似乎是想到从颍上那场骚乱开始,叶翡和言臻就都没有休息过,但是他最后还是怒声道:“睡死你小子!”

言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概是因为他平常太过不言苟笑,因此这一笑倒是引得老爷子颇有些惊奇:“遇到什么好事了?笑成这样?”

言臻偏头看了叶翡一眼,然后道:“天大的好事。”

叶翡:“……”

老爷子哼道:“你小子……对了,小叶子怎么样了?昨天我让小柳过来给她送鲫鱼红豆汤,结果她说敲了半天门敲不开,你们不是老早就回去了吗?”

言臻答:“在睡觉。”

老爷子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叶翡心想,真是此睡非彼睡……

老爷子电话挂了,叶翡又给沈婧清回了电话,解释说自己的手机关了静音,并用了和言臻一样的借口,说自己在睡觉。

沈婧清问他们要不要下午过去吃饭,叶翡以目光询问言臻,言臻摇头,叶翡遂道:“言臻不想出门。”

言臻:“……”

所有的电话都挂了,该问候的也都问候妥当了,叶翡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二十了。

他们还没有吃饭。

并且冰箱里除了过期方便面没有任何食物。

叶翡将那几包过期了方便面扔了,回头对坐在沙发山的言臻道:“叫你昨天不记得买菜,今天吃西北风去吧!”

言臻隔了老远目光深沉而暧昧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颇有种“我不吃西北风我吃的就好”的既视感,叶翡“哼”了一声,拎着包准备出去买菜。

言臻问:“你干什么去?”

叶翡没好气道:“我去给你灌西北风!”

言臻:“……”

“你要去买菜吗?”他问。

叶翡将沙发扶手上的衣服拿过来穿上:“你去吗?”

言臻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你刚才不是说我愿意出门吗?”

叶翡:“……”

冷漠。

她扣好衣服出门去了。

叶翡出去的时候言臻坐在沙发上,回来的时候言臻依旧是那个位置那个姿势,真的一点也没有变过。

时间已经不早了,叶翡自己都觉得饿,于是就随意的买了点青菜西红柿和现成的面片,回来之后煮了一锅烩面,就算是伙食解决了。

吃了饭没过多久叶翡就觉得自己竟然又困了,于是若有所思的问言臻:“昨晚上到底几点睡的啊……”

言臻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凌晨两点多。”

叶翡:“……这么迟!”

言臻淡然的盯着她:“你应该相信我。”

叶翡翻了个白眼,心想相信你二十六年老处男积攒的**和能量,但是转念一想,在昨晚之前,自己不也是个二十五的老处女,哦冷漠,手动再见。

她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了一遍,才抱着电脑去写稿子,结果没写几行就困的找不着北了,于是爬上床去睡觉了。

很不幸她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晚上依旧没有饭吃,叶翡只好将剩下的西红柿和鸡蛋炒了,不过幸好中午还剩下一点面片子,老爷子还让柳姨送过来一罐红豆鲫鱼汤,凑活凑活也就吃了。

下午睡的时间太长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于是这又给了言臻干某些事的理由,等到他满身是汗的喘息着从她身上爬起来,叶翡也满身是汗的躺着不想动弹,她抄过手机一看时间,又凌晨一点了。

她懒懒的道:“明天早上估计又起的很迟。”

“迟就迟,”言臻的声音比她还懒,“一切的事都等年过了再说……”话没说完他忽然又翻身压在她身上,道,“不过这件事不能等过年。”

叶翡:“……”

她伸手戳了戳言臻的胸膛:“你省省吧啊,细水长流懂得吗?”

“细水长流?”言臻将嘴唇贴在她耳垂上,牙齿斯摩着她的耳畔,轻声道:“那也得是你细水长流,你说我干什么?”

叶翡:“……”

黑暗里她的脸顿时烧了起来……这话说的,她简直没法接。

==

翌日清晨叶翡并没有如她自己所想的起的很晚,她起床的时候言臻依旧睡着,她想,言臻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改变在外面持续了好几个月的生活习惯,睡懒觉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随便吃了点昨天在超市买的面包,然后……把昨天晚上揭下来的床单洗了。

后来她去小区超市里买菜,结果很意外的遇到了闵菁华。

闵女神一个人在超市里闲逛,看见叶翡的时候非常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叶翡笑道:“我刚回来不久。”

闵菁华看见她手中推车里全是米面油菜,更惊讶道:“你这是……”

叶翡耸耸肩:“离家好几个月,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人也要吃饭啊。”

闵菁华感叹道:“你自己做饭?”

“对啊。”

“那我可要找个机会去你家蹭蹭你的手艺了。”

叶翡道:“随时欢迎。”

她和闵菁华一路在超市货架中间闲逛,闵菁华说是屋子里太闷,她出来买点水果回去,叶翡和她闲聊一阵子,她忽然道:“对了,你给明总打个电话把,他有事找你说。”

叶翡一想觉得大概是关于影视版权的事,她之前承诺将《辞庙》的影视改编权卖给东影,而最近编辑也确实催着她赶紧改出版稿子,是时候找明御正式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还有,一月底要举行《陈年旧岸》的发布会,你肯定是要出席的……”

叶翡有些哑然:“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和陈导去就行了。”

闵菁华无奈:“人家其他原作者都恨不得所有活动都经他的手,你倒好,什么都不管。”

叶翡讪笑,心想这种事情她才懒得去,简直是浪费时间,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家里撩言臻……咳咳咳咳,她真的是个很正经的人来着。

然而她从超市买菜回到家,言臻依旧没有醒。

叶翡将两大袋子东西提进厨房,然后跑去卧室,用自己冰凉的手放在言臻脖子上……言臻顿时醒了。

“你干什么!”他控诉。

叶翡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已经十点半了,再不起床我就开窗!”

“我冻感冒了你又要哭……”

叶翡怒道:“我什么时候哭过!”

“昨天晚上你——”

“闭嘴!”

叶翡抄起枕头兜头对准言臻砸下去,但是却被言臻轻易躲过,然后被他轻易的拉进被窝里头,将她的头发揉的一团乱。

最终他们俩都顶着鸡窝一般的头发从床上爬下来,叶翡去厨房收拾东西,言臻倚在门边问她要不要帮忙,结果被她严令勒止,因为自从领教过言臻的做饭手艺之后,叶翡觉得除了洗碗,他就不应该进厨房。

果然闵菁华说的很对,下午的时候明御就给她打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需要商量一下《辞庙》版权的有关事宜。

于是叶翡开始计算她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个故事写完。

开始存稿是在九月中旬,后来去了南方,进度变得很慢,所以一直到现在她也极总共写了才五十万左右,大概是全部进度的一半。

她觉得自己需要加快些速度。

第一次和明御商榷版权合同的事儿,结果商量到一半明御就被他妈给叫回去了,为此叶翡专门发了一条微博嘲讽之,阮沧澜喝彩不止,明御咬牙切齿。

过元旦了,几乎全国所有人都放了假,放假意味着闲,闲了就像搞点事情出来,于是言臻最近的微博很热闹,不过他无瑕关注这些,他最近每天都沉耽于媳妇大人的美色,整天都想搞点事情出来。

不过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过几天他和叶翡就都有事做了,《陈年旧岸》后期剪辑完成,成品片已经出来,明御很迅速的给言臻发了一份。

于是两个人推掉了所有的事务,蹲在家里将整个三十集电视剧从头至尾,看了两遍。

叶翡知道言臻一直都有个习惯,每部作品完成之后都要仔仔细细的看好几遍,然后找缺点瑕疵再做总结,不像她,书写完了就扔那扔着去,再也不管了。

不过《陈年旧岸》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算是意义重大,于是两人看的都很认真,不得不说东影的水平,明御的眼光,再加上一众实力派演员的演技加盟,连言臻这个专业人士都没有挑出多少刺来,更何况叶翡这个门外汉。

她只是觉得,看着曾经在自己脑海中的人物一个一个都具现化,都成了鲜活的,立体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和意像,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尤其是看着言臻去饰演自己笔下的人物,她更觉得幸福。

==

叶翡以为自己不再执行任务的时候大概会闲一些,但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不出任务的时候,她依旧忙到飞起,但是令她非常不甘心的一件事就是,言臻比她闲多了。

她要写小说修稿子还时不时的和明御进行一番会谈,当然她还要做饭,这是民生大计,坚决不可废也,而有时候她很懒,就会在言臻面前宣布自己今天不做饭了,言臻就坚决拥护她的点头,然后带着她下馆子。

她生活习惯极其规律,每天早上起床后做事情的顺序都不会改变,不过有时候前一天晚上折腾的迟了,她第二天早上就会起得迟,现在她也学会了言臻的赖床技能,尤其现在还是冬天。

某一天的周末,沈婧清忽然再次打电话,叫言臻和叶翡过去吃饭,这段时间她每隔一天就要打电话叫一次,但是不是叶翡太忙就是言臻不愿意去,于是她这个心愿就一直没有实现。

但是这一天大概是因为天气比较好,言臻终于同意出门,正好叶翡也不想做饭,于是她决定带着言臻去他老妈家蹭饭一顿。

好在言臻的老妈做的饭十分好吃。

结果车子都要进言韬家的小区了,沈婧清又打电话说让他们别过去了,直接去大院里老爷子跟前,叶翡无奈只好调转车头,驱车去了大院。

今天老爷子身边很热闹,因为人多。

叶翡进门的时候看见这么多人,心想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来的人确实很多,不仅有言家的子侄,还有一对她不认识的夫妇,但是那对夫妇身边的年轻女人她是认识的,邵予琳。

时隔好几个月不见,邵小姐依旧是一脸聘娉袅袅豆蔻楼头如春风的模样,非常亲切而熟稔的对叶翡和言臻打招呼,叶翡也客气的对她打招呼,并且经过沈婧清介绍知道,那对陌生的夫妻是邵予琳的父母。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不过老爷子显然非常满意,老人家年纪大了就都喜欢人多热闹,老爷子也不例外,厨房里早就在准备好了一桌子菜,于是一圈人先吃饭。

叶翡和言臻都不是非常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又不好先行离场,于是只好坐在桌子旁听别人说话。

言韬和邵予琳的父亲是多年老友,又在一起共事,因此坐在一起聊的都是政策和民生经济,沈婧清和邵予琳的母亲似乎也是熟识,在一起聊也很是投机,至于邵予琳,当然是和闺蜜言悄坐在一起,只是时不时的总是将目光投向叶翡的方向。

叶翡啧啧的叹,这姐们怎么就总是不死心呢……

饭吃完一群人依旧转战客厅继续闲聊,叶翡想走又走不了,于是干脆拿出手机和明御打电话商量电视剧的事,正好明御似乎也被他妈搞得不胜其烦。

手机在叶翡和言臻手里换来换去,从最初的商量正经事到两个人换着损明御,明御非常嫌弃的骂:“两个人换着来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单挑!”

叶翡心想单挑不论是言臻还是她叶翡明御都不可能挑的过,于是自己笑的止不住,最后挂了电话也依旧在笑,言臻也笑,只是相对于叶翡他笑的要委婉很多,沈婧清看见了奇道:“阿臻,你们说什么事儿呢笑的这么开心?”

言臻看了她一眼,道:“天大的好事。”

叶翡:“……”

老爷子听见了,转头也笑道:“我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这小子就说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我后来问他也不肯说是什么好事,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沈婧清又笑着问:“阿臻,到底是什么好事?你这么高兴?”

言臻看了叶翡,认真的道:“她肯定不想让我说。”

沈婧清:“……”

叶翡:“……”

就算我真的不想让你说……你也别说出口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实诚了?

沈婧清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宝贝儿子一句话就生气,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

叶翡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就是和明总裁商量关于年前拍的那部电视剧什么时候上映的事,宣传工作做得不错,网上的期待度很高。”

她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开到电视剧上,言韬和邵予琳的父亲开始讨论社会主义人民喜闻乐见的大众文化和核心价值观,老爷子也插话道:“我前几天看了你们那个电视剧的介绍,剧情还可以,落脚点不错,现在就需要这种有意义的影视作品……”

叶翡点头,表示自己受教。

长辈的话题再一次岔开,几个年轻的因为都不怎么对盘,于是各自为政,言愈懒懒散散的依靠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打电话,似乎打的很高兴,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风流狷狂的眉眼竟然柔和了许多。

他挂了电话,言悄皱着眉头问:“你这一个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和谁打呢?”

言愈漫不经心道:“你管?”

“我管你,是因为你太吵了!”

“嫌我吵你往别处坐啊。”

言悄不是很想和他拌嘴,于是扭头过去和邵予琳说话去了,言愈却起身,坐在了叶翡的身边。

言臻顿时一道冰冷的目光笼罩向他。

“那啥,”言愈连忙道,“嫂子,我问你个事……”

叶翡:“你说。”

言愈偷偷的看了一眼言臻,又往旁边挪了一点,道:“白祎大哥的未婚妻,和你是朋友是不是?”

叶翡挑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言愈又看了一眼言臻,硬着头皮道:“没见过,听说很漂亮,所以……”

叶翡点头:“确实很漂亮,可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言愈:“……所以你有她的照片吗?”

叶翡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饶有兴致的道:“那是白祎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言愈立即声明:“我可不敢对白祎大哥的未婚妻感兴趣,我有女朋友!”

这一声明可不得了,旁边的言家长辈以及老爷子齐刷刷看了过来,言愈他妈立即惊喜的问:“你说真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看看!”

言愈:“……”

真是马失前蹄,嘴残毁灭世界。

他硬着头皮道:“没有,没有……还在追,追……”

言愈的妈妈撇嘴:“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说的?你都多大了,二十五了!你看看你大哥都结婚快一年了……”

言臻:“……”

批评完儿子她又转过去和沈婧清等人聊天去了,叶翡接上他刚才的话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言愈看见他妈终于不再“关心”他了,长舒一口气,转头道:“因为我和白礼打赌,他说她未来嫂子比向家那个小姑娘还漂亮一百倍,我就不信,所以就来问问您……”

叶翡皱眉:“向家的小姑娘?向晚?”

“不是不是,”言愈道,“是另一个,向羽的亲妹妹,叫向亦宸的那个……”

叶翡不认识什么向亦宸,却若有所思的道:“是不是向晚的那个……小姐姐?”

“对对对,就是她,向晚是叫她小姐姐。”

叶翡笑道:“我不知道向晚的姐姐长什么样,但是白祎的未婚妻,很少有人能比她再漂亮,所以这个赌你大概是要输的。”

言愈目瞪口呆:“真的啊……”

叶翡诚挚点头:“真的。”

言愈呆愣了一阵子,极其肉疼的呢喃:“我的82年小拉菲啊……”

完了他又问叶翡道:“那个婚礼在四月份,那我应该要到四月才能见到白大哥的媳妇儿?”

叶翡道:“原则上来说是这样。”

言愈点点头,摩擦着手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叶翡很不厚道的给白礼发微信,将之前她和言愈的对话发给了他。

……

下午时分言家老二老三以及邵予琳的父母都回去了,邵予琳倒是没有回去,因为言悄的缘故,她倒是经常在言家小住,言家的诸位长辈也都习以为常。

言韬和沈婧清没走,言臻和叶翡也就走不了。

言臻觉得叶翡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于是将正想将她拉到楼上去睡觉,结果半路里被言韬叫住,他似乎不怎么想理会言韬,叶翡低声道:“不就是睡觉吗,我又不是不会,我自己上去,你爸叫你有事呢!”

言臻回头看了言韬一眼,又回头道:“去二楼我的房间。”

叶翡点头应下,他才转身跟着言韬走了。

叶翡上到二楼,刚转过拐角,就看见言愈又在打电话,笑的一脸犯贱欠揍得意兮兮,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手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喝,他将手机递出去半米远,等到电话那头的人喊完了,才将手机拿回来搁在耳边,一脸懒洋洋的道:“妹子,小心嗓子喊哑了。”

正准备开卧室门的叶翡忽然脚步一顿。

言愈挂掉了电话,转过来看见叶翡,打了声招呼:“嫂子,我哥呢?”

叶翡却盯住他两秒,忽然道:“刚才的电话里,是向晚?”

==

言韬将言臻叫到了一楼的书房里。

“你有事吗?”言臻语气淡然。

言韬道:“你妈妈想找你说说话。”

言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沈婧清正坐在小沙发上,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显然是专门等他来。

言臻坐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问道:“怎么了?”

沈婧清微微偏转身体,和声道:“小叶的伤怎么样了?”

她提及叶翡的伤口,言臻这才想起来,叶翡同志身上还有伤……当然不是他不关心叶翡,而是伤员同志表现的实在太不像个伤员了,她的伤在脖子上,于是她最近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遮住,只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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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不要跳订了好伐?我更新这么勤快,是不是?<!--over--></div>

第十章 无题(学学李商隐)

她提及叶翡的伤口,言臻这才想起来,叶翡同志身上还有伤……当然不是他不关心叶翡,而是伤员同志表现的实在太不像个伤员了,她的伤在脖子上,于是她最近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遮住,只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会看见,而且她的身体愈合能力实在是太过逆天,言臻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好像没有看见伤口……似乎是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甚至连血痂都褪掉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黑灯瞎火的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谁让叶翡总是害羞,每次做的时候都要拉灯……

他有些神游天外,言韬不得不出言提醒:“阿臻,你妈妈问你话呢!”

言臻立时回神,道:“没事,已经好了。”

沈婧清皱眉:“那么深的伤口,这才几天怎么可能已经好了?你是不是大大咧咧的就没有管过?”

言臻:“……”

沈婧清无奈道:“小叶的伤确实有些吓人,她不肯住院,你就得劝着她隔几天去医院检查一次,万一感染了……”

言臻心想她愿意去才怪,况且医院里的护士也不一定就有他的包扎手艺好,那为什么还要费时费力的去医院?

他无动于衷,沈婧清彻底无奈,只能换个话题。

“阿臻,这次过去南方没生病吧?”

言臻摇头。

“工作顺利吗?”

言臻道:“还好。”

不是有叶翡在……当然不会比平常无聊就是了。

沈婧清又问:“那这次回来会不会待的时间长一点?”

“应该会,”他看了沈婧清一眼,想起叶翡说在家里人面前话应该多一点,于是又补充道,“肯定会过了年再走。”

这个回答显然让沈婧清非常满意,她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那就好,你都多久没有和家里人过年了……”

言臻不置可否。

算起来他确实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家过过年了,大前年的时候他在俄罗斯,前年的时候他腊月二十八临时有事走了,去年他就在北平,但是却并没有回家。

除夕那一天他在楼顶一个人坐了半天,最后去了戚谷城家里,两个男人寂寞的对着春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不过今年大概会不一样一点,就算是面对着一大家子“陌生”的人,他大概也会愿意,因为总算有人陪着他了。

一想起叶翡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张僵尸脸,他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等到在爷爷家吃完了年夜饭,他就带着叶翡溜走,回家去,这还是他和她的第一个春节……等到初五过了不用过来爷爷家了,他就和她去青城找六组那一群,戚谷城喜欢过年的时候打麻将,沐一也喜欢,白礼喜欢对着麻将品酒,原野没什么爱好,他总是沉默着看着他们打麻将,去年有小茉莉加进来的时候她会乱七八糟的做一堆吃的,自己也会和原野一样沉默的看着,不知道叶翡会不会喜欢打麻将……

耳边再传来沈婧清的低低的话语:“阿臻,今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家……”

他点了点头。

沈婧清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言臻直接问:“您想问什么?”

沈婧清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口,于是只好道:“阿臻你和小叶……”

言臻打断她的话:“我和她很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婧清连忙道,“我是说,小叶的身份……”

言臻“哦”了一声,道:“她和我一样。”

沈婧清似乎愣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最终言韬长叹一声,抚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怔然的看着窗外好一阵子,才呢喃道:“我早应该猜到的……”

言臻不置可否。

她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眼中已然泪光朦胧:“孩子……妈妈本来想,你可以娶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只要你喜欢,哪怕她身体有缺陷,哪怕她家世普通,都无所谓,因为你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妈妈不想你自己的家庭也一直置于危险之中啊!”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非常,窗外飞来一只懒麻雀,“剥剥剥”的啄着窗柩。

“没事啊,”言臻忽然道,“现在这样也很好。”

他想了想似乎害怕沈婧清不信似的,重复道:“真的很好。”

沈婧清将眼角的泪花抹去,哽咽道:“妈妈知道对不起你,我也想你幸福一点……”

言臻沉默着。

言韬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探过身子去轻轻拍了拍言臻的手,也没有说话。

言臻从沙发扶手上下来坐在了沈婧清身边,慢慢抬手搂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您别担心,我很幸福。”

沈婧清忽然泪流满面。

这个孩子从五岁的时候离开她身边,再回来已经是十年之后,她不敢去想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成长的如此出色,但是性格却冷漠疏离,从来不和她多说一句话……她甚至以为此生都要和他如同陌路之人。

但是幸好……幸好时间可以改变一点,哪怕真的只是分毫而已。

这毕竟,是她的孩子。

……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止住了眼泪,言臻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她再次略有些紧张的开口:“那……小叶和你结婚是不是因为,因为工作?”

这个问题言臻不是很想回答,但是他依旧道:“是……”

沈婧清一下子不知道这个话应该怎么接。

她能看出来叶翡和言臻感情很好,但是既然他们当初结婚是为了工作,那么……她皱眉沉思一阵,忽然抬头道:“阿臻,你之前是不是就认识小叶?还是她本来就是你女朋友?”

言臻:“啊?”

沈婧清越想越觉得又可能,要不然为什么言臻第一次见到叶翡的时候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要知道言臻平常可是连话都不会多说的,更别说帮一个女孩子夹菜,打抱不平什么的。

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小叶就是你女朋友?你要早说妈妈就不会拦着你们结婚了……”

言臻:“……”

他完全不能理解,沈婧清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神奇的结论的。

不过他觉得这个问题要解释清楚,估计会非常费力,于是继续沉默,沈婧清以为他这是默示同意,于是点点头,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说法。

于是之后造成了很多美丽的迷之误会。

“小叶她是……”沈婧清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小叶现在和你一起工作吗?”

她知道言臻从事的真正职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了解细节,在她眼里,特工这种职业就意味着危险,自己的儿子从始至终都在危险的风雨里穿行,结果现在倒好,儿媳妇也是个从事高端危险职业的,她至今记得元旦那天在颍上的酒店后院里,那把快如风的刀和叶翡脖子上血……

她甚至看不清叶翡和那个人的动作,只是无数的霰雪和鲜血纷飞里,觉得自己此生都没有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时刻。

真的……太危险。

同时她也不得不再次重新认识她这个半路突如其来的空降儿媳妇。

第一次见觉得可惜,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竟然瘫痪着,但是同时也因为她来的太突然和她的出身而对她存了偏见,之后和她有过一次争吵,她并没有多生气,但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过于锋锐,越发的不喜欢。

之后她并没有能阻止她和自己的儿子结婚,但是她却发现这个姑娘竟然意外的和言臻相处的非常不错,于是对她的印象也慢慢改观,一直到元旦那天,看见她动作迅敏的开枪或者搏斗,一直到她受伤……一般人受伤之后虚弱惶恐,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得不说元旦那天发生的一切事情,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

一直到刚才言臻亲口承认,她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漂亮优雅的女人,自己儿子的妻子,是个女特工。

“是啊,”言臻回答她的问题,“她和我一起。”

沈婧清最终的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她喟叹一声,道:“你和小叶要注意安全……”

言韬点头,似乎想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时间倒回至叶翡刚上楼看见言愈的那一刻。

言愈电话里那个大声尖叫的声音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虽然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但是叶翡怎么可能忘记那个活泼另类的小姑娘?

于是她直接开口询问了言愈。

结果她话音未落,言愈就踩雷了一样拼命的对她做噤声的手势,并且做贼般四处张望,就害怕被人听去了一星半点。

叶翡抱起手臂,低声啧啧的叹:“向晚才十九岁,你都二十五了……怎么忍心祸害祖国的花朵来着?”

言愈:“……”

他讪讪的笑:“那啥……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儿,咱可是良民……”

叶翡忍俊不禁:“良民?你看你长得像良民吗?”

言愈满脸悲愤:“我哪里长得不像良民了!”

叶翡懒得和他争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低声道:“你真的在和向晚谈恋爱?”

言愈苦哈哈的点头承认。

叶翡皱眉道:“按照爷爷和向老爷子的交情,他们应该会高兴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才对啊,你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言愈又看了看四周,悄悄吼道:“你不知道!那妹子是向家的宝贝蛋蛋!而且向爷爷见我一次就要教训我一次,他老人家总觉得我不务正业!咱那老爷子还总是乐呵呵的看着不管,哎哟喂您说我这招谁惹谁了啊!”

叶翡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言愈咂咂嘴,道:“还不止呐!她就和向亦宸好,但是向亦宸那丫头对我有偏见!偏见!”

叶翡啧啧的叹:“瞅你混的,真惨……”

言愈:“……”

最终叶翡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言愈才慢悠悠的走了。

叶翡睡了一会就自己醒了,大概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她有些睡不安稳,她醒来的时候言臻正坐在窗台边,隔得老远看着她。

叶翡爬起来:“你看我干什么?”

想了想又极其不要脸的补了一句:“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言臻:“……”

她确实长得好看,他在娱乐圈行走将近十年,见过的女艺人大概数都数不清,但是似乎真的……没有比她更漂亮的。

或者是因为,自己主观臆断她最漂亮,她就是全世界最美,哪里管的了别人评价如何?

这么蛮不讲理的事情,大概是只有爱情领域,才会做出来的判断。

他不禁想起刚才沈婧清的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似乎真的一开始,就对叶翡不同?

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言家宅子的大厅里。

灯光流转,人影瞳瞳,他却一眼就穿越那些人潮,看见她陌生的身影。

也许不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但是至少应该相信,姻缘天定。

他朝叶翡招手:“过来。”

叶翡打了个呵欠,慢慢的挪过去:“干啥?”

他张开双臂,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叶翡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额头。

言臻忽然问:“今年春节怎么过?”

叶翡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妈刚才说的。”

“哦,”叶翡了然,“过年么,还能怎么过?买年货,做好吃的,放烟花,发红包,烤肉打牌野炊露营,就是这样。”

言臻:“……”

他怎么听着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谁家过年去露营?!

叶翡似乎也察觉了,于是解释道:“一般人家里应该不这么过年,我之前在北斗的时候,过年都是要和他们出去的。”

言臻若有所思:“你们都这么大了,竟然还发红包?互相发吗?”

说起这个叶翡顿时忍俊不禁:“是互相发没错,但是发的不全是钱……我们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准备六个红包,但是里面包什么都是自己决定,我见面很奇葩的子夜给鸟儿的红包里包了九十九朵玫瑰,当然那就不是红包,那是红箱子了……,恶鬼有时候会在里面放催泪弹,f·a会放某些装在密封瓶子里但是很恶心的标本,还有很多好玩的,说起来估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言臻点点头:“这么看来你过往的春节过得还不错。”

虽然确实奇葩了点。

“是啊,是挺不错的。”

“那今年呢?”他再次问道。

叶翡想了想答:“今年当然是买年货,然后做好吃的,放鞭炮,给长辈拜年什么的啊,怎么了?”

听上去实在太普通,但是不论是对言臻和叶翡任意谁来说,都不是很普通。

他曾经没有人陪,她没有应该有的家庭。

所以今年这个春节……也不知道是谁给谁的惊喜?

……

“下午还在爷爷这里吃饭吗?”

言臻正推开卧室门,听见身后的叶翡问道。

“应该是,晚上再回去吧?”

“好啊,随你呗……”

她要往出走,言臻却忽然长腿一伸格住了她的腿,叶翡抬头问:“你又要干嘛……”

一抬头正好迎上他微凉的唇。

他毫不客气的咬住她的嘴唇,用自己的舌尖去描摹她的唇形,伸手将她扣在自己怀里,更深的去吻她。

半响过后他才松开叶翡。

叶翡被他吻的有些迷糊,揪着他的衣领低声骂道:“这么不会挑时间,刚才屋子里呆了那么长时间非要在门口!”

言臻揽着她作势要往回走:“那要不回去再来一次?”

叶翡:“……”

懒得骂他了,于是拉着他往楼下走去。

叶翡的背影刚转过旋转楼梯的回旋,二楼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忽然慢慢打开,门口站着邵予琳和言悄,似乎正打算往出走的样子。

邵予琳站在门口,门扇和门柩打开一道不很宽的缝隙,青色的地板延伸出去,到刚才那对拥吻的男女站过的地方,仿佛还看得见他们贴合的影子。

她有些怔然。

一直到言悄开口叫她:“予琳?”

邵予琳才反应过来,回头道:“你刚才说什么?”

言悄叹了一声,道:“予琳,我知道这么说你会伤心,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大哥已经和叶翡结婚了,而且他们感情很好,无论再怎么样,你都不可能……”

“我知道,”邵予琳似乎有些急切的打断了她的话,她深吸一口气,笑着对言悄道,“没事的,你别担心,言大哥和叶小姐能幸福我也很高兴。”

言悄依旧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叶翡……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然她不可能嫁给大哥的。”

邵予琳一愣,半响道:“是吗?”

言悄只能言至于此。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颍上那个酒店包间里,不论是窗户上悄无声息出现的弹孔,还是那个她一直轻视的女人骤然出手,抢在子弹之前推翻老爷子的身影。

她是怎么发现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太快……快到令人心惊。

有些话她不可能直接的说出口,但是又不可能不去提醒自己的朋友。

邵予琳只是个长在温室里千金小姐,如果去和叶翡较量……言悄不禁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大概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抬头,邵予琳却已经步伐优雅的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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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沈婧清正在拉着叶翡不知道问什么,言臻坐在一边,表情淡漠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两个女人。

邵予琳给在座的众人打过招呼,坐在了离言臻不远处,并从桌子上拿过老爷子早上翻阅过得报纸。

但是不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什么也看不进去。

第一个版面上,巨大的黑体标题“加强社会主义法制构建——依法治国”几个字,明明如此简单,但是她却仿佛不认识了似的,所有的沉敛浓黑的色彩,都成了那个人深邃的眼眸,和他惯常穿的黑色西装……一切和他有关的颜色。

她第一次见到言臻的时候是十二岁。

她第一次见到言臻的时候是在她十二岁那年。

在之前她一直听说言叔叔家有一个和她年纪仿佛的哥哥,但是长了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见过。

一直到那年的冬天春节,初二她跟着爸妈来到言爷爷家里做拜年,见到了那个满脸清冷淡漠的寡言少年。

于是就像只身步入了一个甜蜜的圈套,她开始无休止的幻想,开始找寻各种理由去言爷爷家做客精明的长辈们都看在眼里,于是闲暇开玩笑的总是会将她和言臻凑成一对,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尽管言臻眼里没有她。

但是她也安慰自己,他眼里没有任何人。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清冷如神祈的人,怎么可能动“凡心”呢?

随着他们长大,家长得的门阀观念越来越明显,她就有信心认为,自己将来一定会嫁给言臻。

但是似乎很可惜,或者说老天总是在捉弄有期盼的人。

从天而降一个叫叶翡的陌生女人,她出身莫名其妙,做事为人也莫名其妙……一个残疾人,一个借住在别人家里的孤女,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在叶翡面前,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她看不起。

不过是一个长得稍微漂亮一点的女人,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怎么可能配得上言臻?

但是最后的结果似乎总是让她很无奈。

他们结婚了,并且很快淡出了她的视野。

她再心有不甘,似乎也无济于事。

她知道叶翡是言爷爷战友的孙女,她能和言臻结婚不过是因为老爷子可怜她,这样的包办婚姻言臻怎么可能幸福?从小到大她总是在幻想,一直到现在也不曾停止过,她一直在幻想,能站在言臻身边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但是幻想终究是只是幻想,也只能是幻想。

她看着从来清冷寡言的言臻第一次见叶翡就给她夹菜,帮她说话,她受伤时亲自照顾,陪她聊天……或者是带她出去吃饭,从一开始到刚才,她看见那对无比恩爱旁若无人拥吻的男女……觉得好像世界欺骗了自己,而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何其悲哀。

她十几年的向往,她的梦想,就这样被别人占有而去。

而现在,他坐在自己面前,眼里却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过她这个人。

凭什么她十几年仰望换不来这人一个眼神,而哪个女人只是半路出现装了点可怜,就赢得了他全部的目光。

这一点也不公平!

她的手不自觉得用力,那份报纸在她手里逐渐变形,但是她及时的反应过来……四顾周围,沈婧清在和叶翡说话,言臻一直看着那边,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心里生出些难以言状的情绪,又蓦然想起自己在瞬时流光餐厅时,打出去的某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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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刚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被沈婧清叫住了。

她莫名其妙的过去,沈婧清拉着她的手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叶翡越发的莫名其妙,她总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以眼神去询问言臻,言臻面无表情,似乎看不出什么来,她就只好任由沈婧清拉着说,她开始神游天外,也不知道人家说了什么,只是半路里看见邵予琳从楼上下来,坐在自己对面拿着一张过期了报纸看的似乎很认真,连言悄过来叫她都没有听见。

而到最后她终于听懂了沈婧清的意思,她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话里绕来绕去都在重复一个意思,那就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可以的话,能少出去就尽量少出去。

她的“出去”,应该是执行任务的意思。

叶翡看了看言臻,最终无声的叹了口气。

晚上吃过晚饭,言臻就和叶翡一起回去了,邵予琳竟然也拒绝了言悄的邀请,没有在言家留宿。这让叶翡觉得很是稀奇。

她不是一向非常喜欢待在这边的吗。

……

晚上回家之后叶翡又开始忙碌的写稿子,言臻对于她这种行为非常不高兴,结果叶翡写了一会儿就不想写了,于是干脆拉着他商量发布会的事。

发布会言臻肯定要去,但是叶翡不想去,言臻一听说叶翡不想去,顿时也不想去了,这令叶翡非常之惆怅。

“你为什么又不想去了啊?”她问。

言臻答:“你都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叶翡:“……那之前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参加过发布会吗?”

言臻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她:“可是我现在认识你了,而且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去参加什么发布会?”

叶翡:“……你说的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就不要对了,到时候乖乖的跟我去出席发布会就行了!”

“可是我就是不想去啊!”她重复。

言臻皱眉:“你为什么不想去?”

叶翡不喜欢人多处招摇过市的感觉,这和她从前的社交恐惧症有关,也和她这个人的性格有关……而且,和言臻一起出席发布会,她不想被全世界人围观。

言臻哄她:“和我一起去哦。”

叶翡摇头:“不去。”

言臻又道:“带你去挑漂亮的礼服,和我穿情侣装?”

叶翡更大力摇头:“这种事情自己在家里做做就好了,咱们还是不要招摇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低调了?”

叶翡谦虚的道:“我一直都很低调……”

言臻继续道:“那你要是不去,我就得和闵菁华一起走红毯,你愿意?”

叶翡:“……”

这就不是很愿意了。

“所以,你还是跟我去吧。”

听起来就像是……某土匪对良家妇女奸笑着道:“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言土匪搂着他家叶小娘子继续威逼利诱:“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不去的话——”

“行行行,我去行了吧!”叶翡头疼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好烦。”

言臻“哼”了一声,心想不去你又后悔,到时候就不嫌我烦了。

于是叶翡就这样答应了和言臻一起去参加发布会,后来闵菁华打电话来劝的时候叶翡无奈的道:“我已经打算去了……”

闵菁华惊讶,她记得当时叶翡的态度可是非常坚决来着……

叶翡毫无压力的扯谎:“我想了想,觉得不去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还是跟着去吧,反正都是熟人……”

闵菁华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挑礼服?我认识lunna·li,要不要她帮你设计裁剪一套?”

叶翡心想这大冬天的穿什么礼服,又想起说言臻说要和自己穿情侣装,她可不想这么鲜艳,于是答应道:“那就麻烦闵姐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改天你过来,我们和她一起吃个饭,不过要尽快,我怕发布会时间来不及……”

“这个没什么问题,我最近都是宅在家里的,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行……”

挂了闵菁华的电话,一转头发现言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叶翡瞪眼道:“你盯着我干什么?”<!--over--></div>

第十一章 一条八卦

言臻继续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是说我带你去挑礼服吗?”

叶翡摆手:“一件礼服而已,还能穿出朵花儿来?真是的……要我说就应该穿羽绒服,我不怕冷难道所有人都不怕冷?逗我呢……”

言臻:“……”

他发现只要在家里呆的多了,叶翡就变得懒得不行了。

焉知叶翡都是被他影响的……

三天后。

叶翡应闵菁华邀请出门去和设计师lunna·li吃饭,言臻一直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冷着一张脸,看的叶翡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五百万。

北平的冬天北风呼啸,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镇日欢腾庆祝,连空调外面的栏杆上都结了一截一截的冰溜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大冷的冬天叶翡也只是穿着一件毛呢大衣,底下搭着件薄薄的针织打底衫,连围巾都没有围,就这样走在北平凛冽的寒风中。

回头率非常之高。

不过今天她机智了,出去的时候开了言臻的车,就是堵车堵的甚是严重,宾利慕尚毫无用武之地,还没有她自己坐地铁快。

等她到餐厅的时候,迟到两分钟。

她速度极快的进门上楼,不过还好包间里只有闵菁华一个人,lunna·li还没有来。

“今天堵车这么严重……”她放下自己的包,坐在了闵菁华身边。

“严重吗?”闵菁华似乎有些惊讶,“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感觉还好啊,咱们俩住的近走的应该是同一条路才对?”

叶翡抿唇,笑道:“早知道我就坐地铁去了。”

闵菁华显然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叶翡竟然出门竟然会坐地铁。

叶翡解释道:“我很少自己开车,尤其是这种道路车辆高峰期的时候。”

闵菁华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子,lunna·li也来了,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干练女人,短发,长得不高,带着一副看起来很重的眼镜,似乎遮住了她半边脸。

她过来先是和闵菁华拥抱,然后客气的和叶翡打招呼,似乎饶有兴致的盯着叶翡很长时间,然后才转过目光去。

叶翡被她盯的莫名其妙。

吃饭的中间闵菁华向她大致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她答应了很是爽快,就是看着叶翡的时候目光里带了点探究,最后她道:“我可以给叶小姐亲自设计礼服,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叶翡先是一愣,随即耐心的等待她下半句话。

果然她道:“但是叶小姐能否给我做一次模特?”

叶翡哭笑不得,但是最终委婉的谢绝了,lunna·li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再做强求。

最后lunna·li因为有事先行离开了餐厅,剩下叶翡和闵菁华闲聊了一会儿。

起初的时候说的是《陈年旧岸》的成品片的事。

明御在经过观察和分析之后敲定上映时间在二月初,距离春节不远的某一天,说是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几乎放家里闲在家里,绝对是个好时机。

闵菁华和叶翡一样,也将成品片看了两遍,并且十分满意,说是这可能将会成为自己近两年来收视率爆的最好的一部作品,同时也是她对自己的表现最满意的作品。

叶翡笑着说了一声“祝贺”。

又闲聊了半响,就在两个人都准备起身回去的时候,闵菁华的助理米微忽然推门进来,低声道:“闵姐,网上出了点事儿……”

闵菁华皱眉:“什么事儿?”

米微将手机递过去。

叶翡正在将外衣穿上,看见闵菁华的眉头骤然皱起来,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

闵菁华将手机还给米微,道:“不知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八卦小报胡乱报道,明总应该已经知道了,最晚明天早上也应该清除了。”

她这样说叶翡也就没怎么在意,自己开车回家了。

==

最近非常闲暇,于是言臻又和之前秋季一样宅在家里不动弹,做的最多的运动就是某项床上运动,叶翡再怎么说也不听,于是也就只好任由他去。

不过今天叶翡回家的时候言臻竟然不在。

她觉得有些稀奇,于是打电话去问,结果言臻说自己在六组,问她要不要过去。

于是刚进门的叶翡又驱车过去了青城酒店。

今天人聚的比较齐整,提早回来北平的沐一和原野也在,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言臻留下的任务,好几台电脑聚在一起,正在作总结。

没白礼什么事,他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旁盯着小茉莉。

叶翡先是礼貌询问了白礼和言愈打赌的事,然后坐在沐一身边,看着她将电脑上一些图片修整转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盯着沐一的电脑,忽然道,“这是卫星拍摄的地图?”

“是啊……”沐一一边将自己手头的图做了微调,一边回答道,“是玻利维亚那边的图,把卫星图修整之后在和原野拍摄的照片对比,看看能不能印证头儿那个猜想……”

叶翡很清楚言臻的猜想是什么。

他根据江清海提供的某些情报,认为t·h·g的基地建在玻利维亚。

这是个非常大胆的猜想。

因为在杀破狼计划令制定之前,国际刑警组织和其他国家的安全组织不是没有对t·h·g的基地进行过一些推测和侦查,但是最终的结果就和上次的“猎禽”行动一样,非常不理想。

而现在言臻的方案也只是在求证阶段,并没有报备或者实际实施。

戚谷城在看“劳尔·梅内德斯案”的卷宗。

叶翡帮着沐一整理了一阵子地图,掏出手机看时间,忽然就看见微博推送了一条消息。一条她不是很愿意看到的消息。

一般能让新浪新闻给用户直接推送的,那就一定是上了头条,阅读量非常可观的新闻,叶翡抿着唇,点进去看了看。

新闻的标题是:言臻带身份不明女子出行吃饭,举止亲昵如情侣。

其实就是一条八卦。

该文章的记者以一种暧昧却十分可信的口吻讲述了自己蹲点的见闻,并在文章的后面附上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上面那个身材颀长,正在打开车门的男人是言臻,车子里坐着一个女人,看不清脸,但是言臻正在低头和她说话,面上似乎带着笑意。

剩下的照片更模糊,似乎都是偷拍的,但是无一不是能辨认出言臻和他身边走着一个女人,叶翡能百分之八百的确定,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就是她。

这谁这么无聊?

而且看照片的场景,应该是元旦第二天她和言臻去“瞬时流光”餐厅吃饭时被拍的,但是按照这家餐厅风评和规矩来说,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睛的服务员敢偷拍,而这里的客人大都是名流人士,谁无聊到去拍言臻和她的照片?

而且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照片是经过处理的,按照拍摄者的角度,应该是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脸和身材,但是后期经过了技术处理,她整个人都显得不清晰起来。

发布时间是在今天中午两点钟,到现在已经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头条,尤其是微博,简直跟爆竹一样。

这也从另一方面显示了言臻的受关注度,他平常并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爆出来,因此但凡有一点八卦的苗头,都会成为粉丝和网民们可以谈论一年的谈资,更何况这次爆的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

这篇报道一出,底下顿时一堆跟风的,牵扯出好些女明星,其中当然包括和言臻合作过两次的闵菁华。

原来闵菁华中午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叶翡想起她的话,再联想东影公关部的能力,于是摇了摇头,将手机扔进口袋里。

晚上吃过饭回去的时候她跟言臻提了一下这件事,言臻看了报道上附上去的照片,道:“这人拍照技术真是太差了,怎么就不能把你拍的清晰点呢?”

叶翡:“……”

于是两人都没怎么关注这件事。

第二天叶翡照旧写文改稿子,言臻照旧发呆看书,暖融融的房间里怎么看都是一股子岁月静好,一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种温和美好的气氛。

这电话来的忒不是时候。

是梁恒川打来的。

言臻接起电话得时候一脸不耐烦,但是说了两句之后神色倒是缓和了一点,最后挂掉电话时候满脸的意味不明,叶翡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了?”

言臻从沙发上爬起来:“网上出了点事,我过去明御那边看看,晚上回来。”

说着换了衣服就走了。

叶翡觉得奇怪,抱着电脑写了一阵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果然头条的内容又变了。

昨天还只是猜测言臻带着身份不明一个女人去“瞬时流光”吃饭,今天已经变成了言臻带着女朋友出行被拍。

叶翡啧啧的叹,现在八卦之风的导向啊,真是将人误导的厉害,而且一个个都是标题党,题目起的暧昧又粉红,赚足了眼球度,但是内容并不是与实际题目相符,甚至有些刻意炒作,老生常谈,而报道的内容更是利用读者的猎奇心理,也都大多停留在明星,花边八卦,各种没有根据的奇闻异事,以及社会负能量之上。

几乎都成了没什么价值的网络垃圾信息。

没有一点体现出来新闻报道的实际实用以及时效性……就像现在,这种几乎全凭猜测的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本事你直接报老娘正脸!

叶翡随意的看了一阵子,摇了摇头继续写自己的稿子去了,过了一阵子她的手机忽然也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微信提示音。

未若涟漪因风起:

九霄环珮:

未若涟漪因风起:

九霄环珮;

未若涟漪因风起:

叶翡顿时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八卦小报的记者再能耐的捕风捉影臆断猜测,最多也就是拍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怎么可能会有在“瞬时流光”用餐的客人名单?

这已经侵犯到了客人的,严重的时候甚至要承担刑事责任。

餐厅方面当然不会傻到自掘坟墓去毁了自己的商誉,那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有能耐,能搞到一家规格高级的上流餐厅的用餐客人名单?

叶翡干脆退出了文档,打开浏览器首页,果然首页上已经有了许多条管这件事的推动,她挨着浏览过去,前几天那篇附着照片的报道热度依旧没有下去,而贴出来“瞬时流光”二号那天用餐人员名单的帖子,首发在国内著名的杂谈论坛上,是个匿名贴,现在已经被顶到了首页,下面上万条回复和评论。

她随意的看了看评论,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大部分是对八卦猜测,少有法律意识较强的提出露珠的帖子已经侵犯了他人,但是很快就淹没在八卦的大洪流里。

叶翡随后将发帖子的ip进行了查询,发现地址似乎是个网吧,人来人往也不好捉摸,她也就作罢了。

言臻过去东影公司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明御既然都已经重视起来了,那么应该很快就会被压下去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也叶翡的预料。

当天晚上言臻还打电话叫她出去和明御吃饭,吃饭期间大家提及这件事都是一种看笑话的的态度,梁恒川更是逐一列举了自己这些年打击八卦小报不实消息的各种奇葩经历,大家听得都笑的合不拢嘴。

而第二天叶翡早上起来打开手机看新闻的时候,顿时就被头条消息吓到了。

和言臻结伴用餐的神秘女人——是国民女神还是市长千金?

市长千金?什么鬼!

她瞪着眼睛打开头条新闻,上面写道,因为昨天那个匿名贴,上面的用餐客人里有好些大家熟悉的名字,闵菁华赫然在列,于是就有人猜测,和言臻一起吃饭并且举止亲昵是不是闵菁华,毕竟两个人在荧屏上合作过不少次,cp度奇高,私下里肯定也是熟识,所以就算是两个人在一起了,大家也可以接受。

但是立刻又有人站出来反驳,说闵菁华那天去“瞬时流光”是去接待著名设计师lunna·li,并不是和言臻一起去的,而且时间上对不上。

于是又有人将目光聚焦在了其他人的名字上,一看之下发现,似乎有个人各种条件——不论是年纪还是身份还是时间,都和那个疑似男神女朋友的神秘女人非常符合!

副市长的千金,邵予琳。

要说邵予琳其人,其实在网民视野中也不算是非常陌生,不仅是因为她是个官二代的千金小姐,更是因为她这个人也确实有点资本,长得挺漂亮一姑娘,高考的时候和北平市的文科状元差了三分,成了探花,之后凭借自己优异的成绩进入传媒大学学习,毕业之后考取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现在临近毕业,似乎正在找工作。

而她在本科就读阶段曾经多次被评选为“北平市优秀青年”,也参加过不少层面很高的比赛和活动,表现都很出色,大家都很羡慕。

不仅是羡慕她的才华,更是羡慕她的出身。

而这个时候忽然就爆出来她的名字,于是网上有关她的信息资料,几乎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甚至连她前几年本科生创业大赛的获奖感言视频以及后来的采访视频都挖掘了出来。

问题就出在这个采访视频上,二十岁的邵予琳在获得全国高校本科生创业大赛二等奖之后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记者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说,“邵同学你有没有偶像?”

然后邵予琳答,“我的偶像是言臻。”

那个时候言臻刚获得他的第一个金像奖,成为大陆历史上获得此奖年轻的男演员。

邵予琳说着自己非常敬佩言臻的敬业精神和他面对自己职业的态度,并且为人谦逊不骄不躁等等等等。

俨然就是一个忠实粉丝说起自己爱豆时的激动样子。

而现在,网民们将这段视频挖掘出来,不论邵予琳说过的哪一句话,都被无限放大,曲解,就像是一潭原本沉寂的水,忽然就泛起了诡谲的浪。

什么“市长千金多年倾心终于修成正果”,什么“国民男神的神秘女友,超越任何一个女明星”……各种乱七八糟题目的八卦新闻以一种潮水般的态势持续增长,几乎随处可见,无处不是。

头条从三天前就被这件事霸占,一直到今天,热度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持续升温,隐隐有爆炸的趋势。

跟风贴图各种猜测的都是好的,甚至已经有人脑补出了一段豪门狗血暗恋八点档,叶翡看着那些没有任何根据和逻辑的报道,顿时觉得简直是活久见,这些人要是都去写小说了,自己估计早就淹没在大神的浪潮里了。

邵予琳的微博几乎瞬间涨粉十几万,言臻的微博也有炸裂的趋势,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跑到其他女明星的微博下面评论,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被人家粉丝手撕之。

新闻头条挂上去的报道评论多的光数数字都数不过来,叶翡随意看了几条……

137023921:

兜兜:

at:

沉轩:

云逸微澜:

我在这里等你来:

七七七:

……

各种对题的偏题的,看的叶翡简直叹为观止,一直看了一个小时,后来终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

洗漱完毕随意吃了点早饭之后再看手机,风向已经变了,邵予琳那段采访视频被传的到处都是,微博上也是各种转发评论,叶翡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最新一条微博上小视频窗口里邵予琳微笑的稚嫩小脸,唇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正在这个时候,言臻的手机响了起来。

叶翡坐在客厅里,卧室里的电话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因为……言臻还没有起。

叶翡进去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梁恒川有些急切的声音:“喂我的言大影帝!我发短信你也不回!只能打电话了你先听我说——”

“我是叶翡,”叶翡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言臻不在。”

梁恒川静默一秒钟,继续道:“他去哪儿了啊……”

叶翡看了一眼某人依旧躺在床上的“英姿”,很给面子的道:“他过会就回来,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好好好,你一定要让他给我回电话——”

结果梁恒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叫去了,连电话都没有挂。

叶翡回想了一下梁恒川的语气,觉得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点蠢萌,但是办起正事来还是非常靠谱的,不然也不会得一个“金牌经纪人”的称号,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挺着急啊……

叶翡连忙把言臻摇醒了。

“你干什么?”言臻面无表情的问。

叶翡直接将手机递到了他鼻子前面:“网上闹起来了,你还睡觉!”

言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分钟,最终自己将手机接了过去。

“梁恒川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他让你给他回过去。”

言臻将她的手机还给她,拽过自己的手机给梁恒川打电话。

“喂?”

梁恒川直接问:“网上的报道你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

“看见了还这么淡定……真不愧是你!”梁恒川嘀咕了一句,继续道,“咱们公司公关部出了问题,处理的不及时导致这件事酝酿大了,你先——”

话没说完就中断了,一阵乍呼和风声透过手机传过来,等到噪音消下去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一个声音:“你那天是不是在流光吃饭?”

是明御的声音。

言臻道:“是。”

明御“嘶”一声,似乎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和谁?”

“当然是和叶翡。”语气仿佛在和一个傻逼对话。

“靠!什么态度!”明御骂了一句,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邵予琳也在那?”

言臻依旧是那个和傻逼对话的语气:“我为什么要知道她?”

明御又“靠”了一声。

言臻问:“不就是个八卦炒作,你用得着?”

“不是,”明御牙疼的道,“你知道吧?邵伯母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乱七八糟就给我批了一通,不是这事能怪我吗!”

“她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她邵予琳被曝光关小爷什么事……觉得我经营了一个影视公司全中国新闻传媒界就都归我管了?”

“我刚才听老梁说,我们公关部出了事儿?”

明御立即又开始骂:“你别提这事,你一提这事老子就牙疼!丫的这破电路,早不出故障晚不出故障偏偏这个时候出故障,出了故障就着火……老子直接损失三百万啊!”

电话打到一半似乎有什么事情中断了,叶翡听见他的声音隐约道:“保险公司怎么说?让法务部,不……让程盛安直接去谈……”

“喂言臻,你听着没有?”

言臻“嗯”了一声:“我听着。”

明御的声音沉了下来:“不仅是电路出了故障,连网路似乎也出了些问题,我们的系统全面瘫痪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白祺设计的防护墙你应该清楚,这在过往的经历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言臻沉默一瞬,道:“白祺现在不在北平,我让白礼过去给你看看。”

“行,就先这么着,我撂了……”他说着又补充道,“你别着急,这事铁定给你处理好了,放心啊。”

言臻挂了电话,叶翡才皱眉道:“找白礼干什么?”

“公司的网路系统防火墙出了问题,线路也出了故障,整个公关部连带着旁边的人力资源部,另外半边楼的剪辑部和网络技术部,全都起火了,火势不大,但是损失很重,现在也正在维修。”

叶翡惊愕:“这么严重?”

“就是因为这些故障,公关部才没有来得及处理网上那件事——”

他话音未毕,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叶翡凑过去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言臻接起来,手机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是言臻吗?”

声音似乎很平和,但是字音咬得很重,语气疏离客气,听起来像是质问。

“是。”

电话那头道:“我是予琳的妈妈。”

在一旁整理床铺的叶翡听见这句话顿时瞪眼,邵予琳她妈给言臻打电话干啥?

难道是为了网上那个报道?

这个女人叶翡上次在言家见过一次,但是没什么具体印象,只是在沈婧清介绍的时候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之后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印象上是个有些古板的女人,似乎在北平某局任要职,和丈夫邵市长都从政。

言臻道:“哦,您有事吗?”

那边道:“网上出了些很骇人听闻的报道,你都看见了吗?”

叶翡收拾好了被子,抬头看向言臻,正想着这女人要是敢质问言臻一句错,她就直接电话抢过来和她撕!

结果言臻道:“没有,您在说什么?”

叶翡:“……”

电话那头似乎叹了口气,道:“阿姨建议你还是看一下,赶紧拿出应对办法来,予琳是个女孩子,她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言臻道:“知道了。”

然后说了一声“再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叶翡:“……”

果然,不愧是她男神,这对付人的办法,一般人他还真学不来。

这比直接撕逼有用多了。

她无语地问:“邵予琳的娘是不是逻辑有问题?这个报道又不是你报出去的,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让你解决?”

言臻还没有回答,叶翡就道:“大概是觉得她的女儿就是世界的小公举吧?”

言臻笑了一声,道:“你这种说法倒也有道理……但是小工具是什么东西?”<!--over--></div>

第十二章 时代之悲哀

言臻笑了一声,道:“你这种说法倒也有道理……但是小工具是什么东西?”

“就是患了中二公主病晚期的白莲花。”

叶翡很不负责任的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出了卧室。

过了一阵子原野也打了电话过来,言臻不知道给他交代了什么,叶翡在厨房里做饭,听见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也一直在接打电话,无故的,叶翡叹了口气。

中午吃过了饭,言臻坐在客厅窗台上看书,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非常上进,看书看的尤其认真而勤奋,至于他看的什么书,叶翡就不知道了。

她想写稿子,但是却因为手机上的推送消息实在响的停不下来,她就停下了写小说。

自从上次因为和言臻那啥而错过了一大片的电话之后,她在家里的时候都把手机开着声音,于是因为各大八卦网站上最近几天都处于爆炸的态势,因此各种推送消息都多的满天飞。

她干脆拿了手机手机开始浏览。

不过才过了半天的时间,事态的酝酿就已经发展向了一个诡异的趋势,早上的时候还是猜测和言臻一起吃饭的神秘女人是邵予琳,到了下午就已经确定是邵予琳了……风向转换之快,简直令叶翡叹为观止。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见识过,现代传媒和信息传播速度,真是吓死人了。

她又思考了一下,要是别的女人看见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传八卦传的这么轰轰烈烈,怎么的也得一路二闹三上吊吧,但是自己为什么如此淡定?

她开始检讨自己的内心和思绪,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情是在没什么好生气的,且不说和言臻出去吃饭并且举止亲昵本来就是她自己,而且,难道就因为一点八卦,就能动摇她要和言臻生孩子的心吗!

咳咳咳……生孩子啥的,当然是以后的事,现在还不用考虑,不用考虑……

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情感在于彼此信任,如果说婚姻是一道契约,那么这道契约最初建立的基础依旧是信任。

如果不信任彼此,婚姻还要怎么存续?

这么的想着,她抱着电脑从卧室里出来,想坐在言臻身边写稿子,结果刚坐下没多久,言臻就又接到了邵予琳母亲的电话。

这次似乎有些敷衍不过去。

邵予琳的母亲在电话里严词指责了报道方的不负责任和不尊重他人的合法权利,又说了一大堆这次事件对邵予琳所造成的伤害,期间慷慨陈词引经据典,官腔甚重,历时大概将近一个小时,言臻在接通她的电话听了两句之后就直接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期间给叶翡削了一个苹果,他自己吃了一个苹果,又去厨房拿了一罐牛奶,高端的以唇语哄着叶翡喝了,又进进出出做了许多事,最后邵予琳的母亲终于总结陈词:“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杜绝这件事再发展下去!”

然后言臻道:“这件事您不是应该去找邵伯父吗?我只是个演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邵予琳的母亲厉声道:“但是这件事难道和你没关吗?”

言臻淡淡道:“就像您说的,这件无稽之谈的报道会给令媛造成某些伤害,但是请您不要忘了,在这件事里,我也是受害者,一件完全子虚乌有,毫无根据的八卦事件,我必须对我的妻子做出解释……邵小姐似乎是未婚?”

叶翡忍这笑,对他无声道:“解释呢!解释呢!”

言臻做了个向下压的噤声手势,在邵予琳的母亲出声之前继续道:“如果您好奇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去问问令媛,二号那天到底有没有去那家餐厅吃饭,不如发个声明自己澄清一下,自从这件事爆出来以来,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这让我非常怀疑她的用意。”

说完之后再次直接挂掉了电话。

叶翡鼓掌:“好的,听了她一个小时,脑子都快炸了……不过你为什么要一直听她讲电话啊?她声音又不好听。”

言臻揉了揉她的脑袋,悠然道:“为什么要挂了?是她在说又不是我在说,费力的是她又不是我,说多了生气的是她又不是我,还可以浪费她的电话费,何乐而不为?”

叶翡:“……厉害了我的哥。”

言臻抗议:“我不是你哥,我是你老公,来叫一声听听?”

叶翡翻白眼:“叫什么啊,肉麻不肉麻?”

“不叫?”

“不叫。”

“不叫算了。”

叶翡真好奇他今天怎么好说话了,结果听见那人悠然道:“晚上你总会叫,想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

叶翡:“……”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为什么总是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当然言臻也就是说说而已,至于到底叫了什么……咳咳,社会主义大和谐。

她抱着电脑手指在上面乱敲,敲了半天也没敲出一段话来,倒是看着电视屏幕旁的文竹,似乎发现上面长了虫子……

“你这样肩膀不酸吗?”言臻问。

叶翡随手将电脑放在了茶几上,道:“还好还好。”

言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道:“我上次看的时候你就停在这里,明御说的年过了开拍估计是不可能了。”

叶翡顿时惊恐的道:“年过了?那不就是二月底!他什么时候说的时间我怎么不知道?”

“这只是制片方订的时间,你当然不知道。”

叶翡:“……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言臻淡然道:“因为我是制片人之一。”

叶翡更惊讶了:“你不是主演吗!”

言臻一脸“你的智商怎么又掉落重灾区的表情”,道:“谁说主演和制片人不能同时是一个人,我对这部作品进行投资,有什么问题吗?”

叶翡嘀咕:“合同都还没签,我才是版权方,我有权决定……”

“要跟我签合同?”言臻眼角斜斜的飞过来一个撩人的眼风。

叶翡“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你拿着我的钱投资我的电视剧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呢?”

就目前夫妻共同财产来说,言臻的就是她的,连这个人都是她的,钱当然也是她的……

“那就更好办了,”言臻道,“你自己的钱投资你自己的作品,如果票房爆了,那不还是你自己挣钱?”

叶翡却皱眉:“等等,票房?你说的是电影?”

“我对电视剧目前没什么兴趣。”

叶翡:“……老实交代,你都背着我和明御交易了些什么?”

言臻笑而不语,叶翡觉得似乎有些不妙。

她还想再问,但是言臻已经转移了话题:“你的情节还剩多少完?”

叶翡又将电脑抱过来,看了一眼字数统计栏,保守的斟酌道:“还有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得写多少字?”

叶翡继续保守的斟酌道:“大概三十几万……”

言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之后叶翡再问起,他就什么也不说了。

叶翡关了手机提示音,继续开始写……一直写到言韬给言臻打电话,但是是她接的。

毫无疑问,问的依旧是网上关于邵予琳那个报道。

“您不用太担心,”叶翡道,“明总已经在处理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言韬道:“我倒不是担心阿臻,他早上给我打过电话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清楚,照片上和阿臻走在一起的是你吧小叶?”

“是啊……那天不是刚回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没办法做饭,就出去吃,本来想着餐厅里应该不会有记者,结果还是被拍到了……”

言韬似乎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太在意,我会帮——”

“谁的电话?”言臻从屋子里出来,问道。

叶翡将手机递过去,那边言韬不知道说了什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言臻才道:“我可以找人调查清楚,您不用麻烦了……”

“好吧,谢谢您……谢谢爸。”

言韬似乎感于最后一句称呼,撂电话的时候语气比平常都要轻快很多,言臻挂了电话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翡戏谑道:“是不是自从你从塔班尼斯回来就没有喊过几声‘爸妈’,叫一声你爸这么高兴。”

言臻丝毫不在意道:“无所谓,称呼而已。”

想了想忽然又道:“你也可以叫,我爸妈就是你爸妈……”

叶翡当然明白公公婆婆应该怎么喊,但是她从记事起就再没有喊过这个称呼,现在让她一时之间就改过来,似乎有点难。

“你得和我一样,”言臻道,“我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爸妈也不列外。”

叶翡沉默着,忽然抿唇轻笑,道:“好。”

情到深处,就仿佛新雪之下埋了陈酒,每一次挖掘都倾人欲醉。

“诶,项素濯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叶翡抬起头:“你确定要我剧透?”

言臻放下手机揽过她的肩膀,笑道:“要不我猜猜?”

叶翡点头:“好啊,你猜。”

言臻似乎轻轻叹了一声,道:“辞庙……这个王朝最终肯定是留不下来了,连她的国家都覆灭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活着呢?”

叶翡心想言臻是不是电视剧和电影演的太多了套路都清楚了,于是无趣道:“确实是这样……”

言臻想了一下,道:“既然项素濯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让卫婴活着?”

叶翡仰头望天花板,道:“大概这就是作者的劣根性吧,总觉得缺憾的才是最美的……”

她又道:“悲剧……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掉给人看。”

“这是什么想法?”言臻嗤道,“事情发展的态势总是不受人的控制,何必刻意将一些东西摧毁开来?”

“对啊,真是因为不受人的控制,所以项素濯才会死……”

言臻沉默半响,道:“我倒是希望她活着。”

叶翡好奇问:“为什么?她的国家都亡了,她活着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无关家国……”言臻道,“如果说天下霸业是项璿的执念,那卫婴于她来说,是什么?”

叶翡没有再说话,天下大业也好,儿女情长也罢,到最终还不是都随着项璿陨落而消失殆尽?

项素濯为什么要死?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让这个人活着吧?

她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似乎只是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她看见古装的言臻,于是就不禁想,这个人要是真的活在了非科技文明时代,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惊才绝艳?

她叹了一声。

看着自己腿上的电脑屏幕,忽然就觉得,这方寸之间仿佛延伸出去万里疆域,山川大江,苍苍莽莽,或者城楼魏巍,尖檐向月……在那片冷色调的大地上,战马嘶鸣,烽烟围城,谁的铁蹄踏裂染血战旗,将一支霸王枪插在敌将的头颅之上,而又是谁,白衣大袖,弹指间破阵,谈笑间灭国?

这样的一对睿智天纵的人物……到最后难道真的要落得个天人永隔的下场么?

她又叹了一声,道:“大概是那个时代杀死了项璿。”

言臻不置可否。

==

晚间,沐一过来了家里,梁恒川中途也来了,但是只是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就又走了,临走时还叮嘱:“这几天没事就别上街去了,狗仔现在满大街的蹲点,公司的保安都要忙成狗了。”

言臻老早的时候是给原野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沐一跟过来说是有些其他的事情,叶翡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结果她说,她要明天和叶翡一起去逛街。

叶翡笑着道:“就这么点事儿你打电话说不就行了吗?”

沐一也笑,笑的十分微妙:“还是专门过来通知你好了。”

之后她随意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叶翡觉得莫名其妙。

言臻的电话依旧没有断过,并且来电范围持续扩大,比如沈婧清,比如老爷子。

他打电话的时候叶翡就坐在旁边刷报道,事情态势酝酿了一整天之后依旧没有什么颓靡下去的趋势,叶翡一边感叹着这些网站这几天得赚多少流水量,一边看着各种或有理或胡说的报道,那些或理智或脑残的评论,最终依旧将目光落在了邵予琳的采访视频上。

她之前也看过那个采访视频,时间还停留在四年前,最初的发布网站是在一个名叫“阳光青年”的网站,叶翡搜速的时候出来一个十分寒碜的网页,嵌套着两三个内页,看着像是应用信息技术专业的本科生做出来应付老师的作业。

她也打电话问过明御,明御说关于东影办公大楼着火的事情,他怀疑是人为,所以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正在排查。

为什么偏偏在网上爆出八卦的节骨眼儿上公关部着火了?

而且就网上这两天事态发展趋势来看,似乎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呢……似乎实在太快了些。

以及那份“瞬时流光”的客人名单,来的很是突兀,而餐厅方面似乎暂时也没有什么回应,但是网上已经有人开始发帖声讨,说是餐厅方面保密不严谨,但是这些微薄的声音很快淹没在谈论事件正主的大浪潮里。

她打开微博,首页大部分也都是在说这件事,但是东影方面不论是官微还是评论微博,都没有什么动静,电视剧该宣传的依旧在宣传,活动该搞依旧在搞,整的好像烧了一层楼的不是他家似的。

自从上事件报道出以来言臻也没有发过任何声音,他的微博自从上次和叶翡隔空秀恩爱之后就一直处于荒废状态,现在当然是处于爆炸状态,但是问题是言臻没有新的状态出来,所以大家只能在他最顶的那条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微博地下评论。

相比来说叶翡自己的微博就要安静许多了。

因为明面上事情完全和她没什么关系,倒是有书粉在她的微博下调侃,说这次言男神的八卦主角竟然不是大帝,这让他们非常不服气,难道之前秀过去的恩爱都不能算吗。

她顿时笑了,当然忍住没有笑出声。

因为旁边言臻在和沈婧清打电话。

沈婧清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以往从来没有……”

“以往明御会给压下去。”

“那这次呢?”

言臻道:“公关部那一层楼都着火了。”

沈婧清:“……这是怎么回事?”

言臻不置可否的道:“我也不清楚。”

沈婧清又道:“……你邵伯母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打了。”

“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言臻眼皮也不抬的道:“就说了些什么让我找办法解决,还说什么邵小姐伤害很大之类的。”

沈婧清似乎有些生气:“她也真是不知所谓……这件事又不能怪你,我怎么也么见到予琳出来澄清?”

言臻深以为然:“你说的对。”

沈婧清顿了一下,才缓缓道:“那个……小叶没生气吧?”

“哦,她啊,”言臻看了叶翡一眼,好整以暇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生气了啊。”

叶翡:“……”

你丫哪个鼻子哪个眼睛看见老娘生气了!

沈婧清声音顿时轻了些:“那你不赶紧去哄哄?”

“正在。”

叶翡:“……”

“那赶紧去,你邵伯母那边我去说,真是的……我儿子儿媳妇都没说什么你倒开始冤屈了……”

言臻挂了电话,对叶翡云淡风轻的道:“我妈让我哄你呢。”

叶翡:“……你为啥要对你妈说谎?”

言臻笑:“难道你没有生气?”

叶翡尖叫:“我没有吃醋!”

言臻道:“我没说你吃醋啊,你自己承认什么?”

叶翡:“……”

之后一个小时之内叶翡再也没有理会过言臻,不论他说什么,叶翡都一脸高贵冷艳的“呵呵”,言臻最终无语了,直接打横给她抱进了卧室,用了某些需要拉灯的方法,终于让叶翡不再呵呵了。

半夜的时候叶翡醒来,想起电脑还扔在客厅里没有关,于是很矫情的把言臻叫醒让他去关电脑,言臻道:“肯定早就没电关机了……”

她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听见言臻在她耳边幽幽道:“你就为了这个把我叫醒的?”

叶翡打了个呵欠:“电脑没关还不是都是因为你?”

言臻将她翻过来,低声道:“把我叫醒?那你也别睡了……”

“唔……”

夜还很漫长。

夜里有人夜半不眠,当然也有人夜班难眠。

邵予琳的母亲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看见楼下似乎还有灯光闪烁,于是披上衣服下楼,果然看见客厅里小茶几上亮着一盏小灯,而邵予琳抱着腿蜷在沙发角上。

她不禁皱眉问道:“予琳?你为什么还不睡?”

邵予琳闻声抬头:“妈……你怎么下来了?”

“赶紧回房间去!”

邵予琳慢慢站起来,却仿佛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时间太长,整个人都有一种僵硬的凝滞感,厚重窗帘缝里漏进来,在房间里切割出一条横直的光影线,那线慢慢移过去到邵予琳身上,于是她整个人半边沉寂于黑暗之中,半边轮廓在光线中模糊,而因为她身材单薄矮小,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幕布背后的皮影戏人儿。

“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邵予琳的母亲喝了一句,看着憔悴的女儿,眉头皱的越发厉害,“我知道你是为了网上和言臻那件事,妈妈已经给言臻打过电话了,也你沈阿姨说过了,你不用太——”

邵予琳打断她的话:“您找他做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找他?”邵予琳的母亲道,“这件事和他本身的职业就有关系,我就一直看不惯他们这种职业,好好的小伙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做个艺人?他们那个圈子里有多乱你不知道,这件事一定要压下去,不然对你以后的前途都会造成很大影响!”

邵予琳看着母亲气愤的脸,忽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从来都不同意在自己和那个人在一起。

她感觉到冷,继而是死一般的绝望……

“予琳,之前你爸爸确实有将你嫁到言家的想法,但是现在既然言臻已经结婚了,娶的还只是个普通出身的女人,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这次事件是他有错在先,妈妈一定会给你讨一个公道出来!”

邵予琳看着她呢喃:“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的母亲似乎没有听清,继续道:“之前你沈阿姨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会让他发声明澄清这件事,之后道歉的事情再说。”

她说着就要上楼,上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快去睡觉,别想了。”

邵予琳默然的在她后面走上了楼。

她一整夜没有睡。

翌日清晨和衣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看见外面晦暗的天色,一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形容枯槁如鬼,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被什么折磨着。

她搁在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在闪,但是她似乎一直都没有看到。

一直就这样隔了将近半个小时,她隐约听到母亲在门外喊她,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一转头看见手机指示灯一直在亮,连忙拿起来接通。

那边道:“这都第五天了,你确定还要一直下去?”

邵予琳沉默着,忽然开始冷笑:“为什么不呢?”

“随你,”那边的人道,“但是记得把剩下的钱打到我账户上。”

“打完电话你赶紧把这个电话号码注销,”邵予琳在那人挂电话前抢着说道,“钱我不会少了你的!”

那人应了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母亲敲门的声音越发急促了些,邵予琳连忙过去打开了门。

==

叶翡一大早起来就接到了明御的电话,说是让她赶紧收拾收拾过去东影大厦。

叶翡追问:“有什么事不?”

明御神秘的道:“暂时保密。”

叶翡又问:“那言臻要不要过去?”

明御道:“当然要,你傻吗?”

叶翡:“……”

于是她认命的将言臻喊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吃早饭换衣服,然后和言臻一起去了市中心的东影大厦。

言臻将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的停车位上,抬头看见东影总部大厦的时候,叶翡着实一眼没认出来。

东影总部的写字楼气派辉煌程度即使是在全国也是可以排上号的,但是现在站在前面乍一看就跟个烂尾楼工程似的……中间不知道十几层开始往下,全都搭起了钢管架子,外围也围上了绿色的防护网,显然公关部那场火烧的不轻。

她叹了一声:“这得多少损失啊,怪不得明总裁最近这么上火……”

“他说大概三百万,”言臻道,“但是我想肯定不止这个数,不知道两倍能不能拦得住。”

叶翡和他一起往里走,言臻今天出门的时候又戴了他的标志性墨镜,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他戴上了墨镜,叶翡就觉得更加生人勿进。

她刚打开安全带要直接下车,言臻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言臻指了指窗外。

叶翡看出去,在东影大门前看见好几个貌似无所事事四处徘徊的人,但是不论他们怎么走,都没有距离中心大厦一百米远。

她又往别处看了几眼,果然各处的角落里,也隐藏着不少的相机和鬼鬼祟祟的人。

叶翡摇头直叹:“这年头真是不得了,记者都跟特工似的,你看东边阶梯花园背后那个,再看西南边那个小白楼,二楼第三个窗口,那是多么有利的狙击高地啊,啧啧啧……这些人真是有眼光。”

言臻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道:“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试试谁先到明御办公室。”

叶翡点头:“好啊,但是你得先告诉我,明御的办公室在哪。”

“二十七层,东电梯间刚出来,挨着大会议室就是。”

叶翡笑眯眯应道:“那行,走着呗?”

言臻解下了她的安全带,道:“走。”

两面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又同时关上,但是叶翡下车时,言臻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想,世界上最优秀的特工训练基地训练出来的出色特工,居然用他这一身的本领去躲避狗仔队的拍摄,塔班尼斯将军知道之后会不会直接气活了?

这么想着,她好整以暇的掏出钥匙锁上车,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交通灯,两步助跑,几乎瞬间就过到了马路对面。

都要到大门口了她才想起来,娘的她又没有通行证!

娘的言臻涮她呢!

娘的没有通行证她根本就进不去!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明御让他找人下来接,那她和言臻的比赛肯定输了,她在原地看了看,然后干脆绕过大门,直接去了后楼梯门口。

一般几十层的大厦虽然设有逃生安全通道,但是因为楼层实在过高,因此楼梯基本都处于荒废状态,于是后门的保安当然也比前大门要松懈一些,但是不论是保安严密或是松懈,对于叶翡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题外话------

猜猜最后是叶翡赢了还是男神赢了?

再以及,请大家有时间的话最好能追订哦,最近订阅太差,推荐断了一轮又一轮……无奈。<!--over--></div>

第十三章 夫妻档

后门处是一排黑色铁栅栏,连接着一道滑动门,往里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东青木,叶翡假装路人从边上走过,但是却巧妙的避过了三个摄像头以及远处“埋伏”的狗仔记者,最后挑了一个相对视觉死角,两秒之内翻过了栅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她的身影,大概只会疑心人行道上为什么会忽然少了一个人。

她沿着墙体在保安不注意的情况下进到了大厦里面,然后开始爬楼。

高跟鞋爬楼她也是练过的,三楼之后便出了楼梯,到了大厦正面的楼道里,跟着一群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进了电梯,然后按了二十七层。

电梯上行。

其中一个女职员忽然道:“诶,谁按了二十七楼?按错了吧?”

另一个道:“谁去道具储存室干什么?肯定是按错了啊……”

叶翡:“……”

言臻,等待会见到你,我一定弄死你!说到做到!

电梯到了十二层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有提示音道:“近期因为十四层维修,因此电梯只能为您服务至此,敬请谅解。”

一群女人怨声载道。

“我的天哪,张总裁让我把资料送到配乐部去,二十一楼啊!”

叶翡低头,看见这姐们儿脚上一双十四厘米锥子底细高跟,并且没有防水台。

她同情的摇了摇头。

她往走到走廊中央的疏散示意图前,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注着,总裁办公室——三十六楼。

叶翡越发坚定了待会一定要弄死言臻的想法。

这个时候再上去肯定已经比言臻慢了,于是她干脆慢悠悠的跟着一群女职员走,不得不说东影的员工素质都很高,尤其是穿着高跟鞋爬楼梯的女员工,那个速度……完全没有刚才哭诉的狼狈感。

当然一群女人走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八卦,而这几天网上最火的当然就是“言男神神秘女朋友事件”,东影内部本来也是禁谈八卦,但是现在这群女人偏离了工作中心,便开始没什么顾忌的谈论八卦。

叶翡跟在后面边走边听。

“诶……你们说,那个市长千金,真是男神的女朋友吗?”

“别看网上报道的一本正经,要我说,那都是瞎起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男神,你觉得一个连闵菁华那样的女人都不用正眼看的男人……会喜欢一个娇滴滴的市长千金?”

“说的也对啊……东影谁不知道言男神其实私底下一点也不爱说话,真不知道他那些角色是怎么演出来,这个演技,啧啧。”

“哎哟,说的好像你们和男神说过话似的……这还不都是传出来的?”

“真是因为各种传说,我们心目中男神的形象才会越发的高大……”

叶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言臻又不是已经归西了,还形象高大……你咋不上天呢?

她的笑声短而轻,很快淹没在一群女人“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中。

“行了你们就知足吧,咱们好歹在东影工作,偶尔还能看见男神,要是外面那些粉丝有咱们这福利,估计半夜能笑醒……”

叶翡心想那她是不是应该笑的嘴裂成一朵八瓣的花……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神平常很少有这方面的八卦爆出来,就算是有也是昙花一现……这次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次是真的?”

另一个女人立即反驳:“肯定是假的!假的!”

“男神要找女朋友,你懒得住?”

那女人讪讪道:“拦不住……但是好歹找个大众接受程度高的,那个市长千金实在是……”

走在后面叶翡开始思考自己的大众接受程度。

不知道走了多少楼层,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叶翡这个混进来的,于是疑惑道:“这位小姐,您似乎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叶翡解释道:“我是个……编剧,是明总打电话叫我过来找他的。”

女职员眼底闪过狐疑之色,总裁大人的客人,为什么都没有助理来接?而且……编剧?

编剧难道不是应该是方编那样的吗?再不济也是个沧桑大叔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编剧,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新来的女艺人呢。

她正要再问两句,却发现走在前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走了,正要出言询问,忽然一抬头,然后就愣在了那里。

叶翡见前面的人都不走了,于是客气的道:“劳驾让让。”

无人应答,也无人动作。

她皱眉,硬挤着往上两级,终于看见了楼道里发生阻塞的原因。

言臻站在拐角处。

他取下了墨镜,清漠隽永的眉眼间淡的没什么神色,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好看的的像是一幅画。

叶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打人了,她开始精确计算自己打倒言臻的可能性,还没有计算出来,就发现前年的女职员都捂住嘴唇,似乎在抑制尖叫,一个个的高考考了八百分估计都没这么兴奋。

她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骂言臻,谁让你把墨镜取下来的!

也不知道出门的时候一个劲儿嘲笑言臻戴墨镜的是哪一位?

“那个……您是要上去还是,还是要下来?”

其中一位女职员颤着声音问道。

言臻没有回答,叶翡又道:“诸位,劳驾让让?”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凶恶,一群本来杵在原地生根了似的都恨不得长在地上看一辈子言臻的女职员竟然纷纷的让开了一条道,叶翡面无表情的往上走,走过言臻身边的时候,连一眼就都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结果她刚走上三级台阶,言臻就忽然开口:“叶小姐?”

叶翡挺住脚步,转身,面上带了一点冷笑,寒声道:“有何贵干?”

那群女职员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有女人会用这种语气对男神说话。

言臻继续道:“叶小姐是来找明总的吗?”

叶翡继续冷笑,让你装葱,待会不削你我就不姓叶!

“是啊,怎么了?”

“正好,一起吧?”

叶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不用了!我知道路!”

然后大步往楼梯上走去。

身后那群女职员不知道倒吸第几口冷气……冬天的冷气很好吸吗?不怕肚子疼吗!

她边走边想着,步子跨的越发的大,更开始的时候一步走两个台阶,最后干脆一步三个,她抬头,看见墙壁上的指示牌显示三十二楼,而她依旧没有甩掉身后的言臻。

她停下来,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等着言臻走上来然后她就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际。

说到做到!

两秒之后言臻上来了,叶翡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用鼻孔俯视着他。

言臻道:“怎么不走了?”

叶翡面无表情,像是庙里的佛像:“二十七楼过了。”

言臻“哦”了一声。

“我刚才看过了,”叶翡道,“二十七楼那里写的是道具存储。”

言臻又“哦”了一声。

“明御在仓库里办公吗?”

言臻低头,声音里已经有了点笑意:“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你妹啊!”叶翡骂了一句,“蹬蹬蹬”从楼梯上走下来,扯着言臻的领子恶声道:“骗我很好玩是吧!”

言臻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抚平了捏在自己手里,竟然十分诚恳的道:“是很好玩。”

叶翡:“……好玩你妹!”

言臻玩弄着她的手指,若有所思道:“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换个称呼了,你总是在骂自己,这可怎么是好?”

叶翡:“……”

她甩开言臻的手,大步的继续往上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言臻拽了回去,他直接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往后轻轻一拖,叶翡就直接重心不稳的向他倒去,后背贴上他的胸膛,叶翡伸手扣住楼梯栏杆,道:“摔到了怎么办!”

“摔着了不是还有我给你垫背?”言臻答,“更何况我是不会让你摔到的。”

叶翡直起身:“我看你一天就是闲的,闲的没事干就捉弄我,小心我断你伙食!”

说完又气呼呼的往楼上走,言臻追上去和她并排:“我错了还不行吗?”

叶翡傲娇扭头,不理会。

言臻又道:“今天回去我做饭。”

“我还不想被毒死!”

言臻继续道:“我洗碗。”

“洗碗本来就是你的事!”

言臻思考了一下,道:“晚上让你在上面。”

叶翡:“……”

她咕哝道:“真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弄死你……”

言臻搂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晚上回去想怎么都随你,我不介意。”

叶翡拍掉他的手:“不想理你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三十五楼,言臻悠然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明御为什么要找你来公司吗?”

叶翡忿忿道:“我不想知道还不行吗?”

言臻:“……”

你这话说的别人简直没法接啊,

于是他只好跟着叶翡往楼上走,心里有点后悔刚才捉弄叶翡。

很快到了三十七楼总裁办公室,明御正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讲电话。

一看见他们进来,连忙挥手让两个人坐下,然后自己继续讲电话。

秘书柯蓝似乎对于叶翡和言臻同时出现有些奇怪,但是很有眼色的没有问出口,只是询问了两个人需要什么饮料,然后就出去准备饮料去了。

她刚出门明御就直接挂掉了电话,直接道:“帖子发布的ip地址是在一家网吧,但是很不幸的是那家网吧是个无照经营,机房里根本没有安装监控,进出也不需要身份证登记,所以现在这边肯定是查不了了……”

叶翡疑惑开口:“你说的是那个泄露‘瞬时流光’餐厅客人名单的帖子?”

这个她之前也查过,ip确实是在一家网吧,只是她没有深究罢了。

“确实是这个,”明御点头,“餐厅方面老梁也交涉了,他们说正在查,到底是不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现在也不能定论。”

柯蓝端来了两杯咖啡,言臻同时将两杯都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柯蓝更惊讶的看了一眼叶翡,明御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她,将她打发走了。

言臻将一杯咖啡放在了叶翡面前,问道:“十四楼怎么样?”

明御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估计维修最短得一个半月……这次火势太大,公关部遭受的损失最为惨重,估计好些活动都得顺延,也幸好是晚上着火,没有人员伤亡情况……”

说到一半他又接了个电话,只是这次说的时间有点长,叶翡听见他一直在强调什么“造型”、“原著”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四十多分钟之后他终于讲完了电话,回过头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外面都是狗仔队,你们俩是是怎么进来的?”

说起这个,叶翡顿时冷着一张脸道:“明总裁,你一直要召唤我来东影,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个通行证什么的?”

明御笑:“我以为你和言臻一起,就不用了。”

叶翡白眼:“我要是和他一起从正门里进来,不得被那些八卦记者生吞活剥了?”

明御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看了眼言臻,又看了看叶翡,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过了一阵子,坐在了言臻对面,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确实是有点事情……”

叶翡见他要说正事了,刚抿了一口咖啡准备聆听,结果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明御只得过去接电话。

但是这次电话接的情形似乎不怎么对……

电话很快,几乎不到一分钟就挂了,但是明御走过来时面色很沉,或者说是脸很黑……黑如锅底。

看来又出事了。

叶翡叹了一声,听见言臻问道:“又怎么了?”

明御顺手从旁边拽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网页转过来面朝着他:“张东行这个家伙是想趁火打劫?”

叶翡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电脑屏幕上,上面显示某个论坛的页面,有个叫“后日之雨”的人发的帖子被顶到论坛首页,帖子题目是,“不惜自毁影帝形象炒作,国内娱乐传媒公司底线何在?”

她往下看,帖子开头说,“要说当下群众期待程度最高的小荧幕剧,当然非东影去年年底制作的《陈年旧岸》莫属,《陈年》本身借着作者九霄环珮的名头,算是个大一点的ip,东影也是相当重视,班底相当不俗,不仅有当下正红的言臻、闵菁华、吴泽等人领衔主演,更有陈卿老师执导,方以则老师编剧,甚至专门邀请了郑肃老先生出镜,前期宣传工作也做得不错,前面有《血玲珑》、《神谕》珠玉在前,大家都对东影报以相当大的信任。

《陈年旧岸》的首播日期定在一月底,相信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

但是就从这几天网上讨论度最高的某个话题来说,东影似乎并不满足于当下《陈年旧岸》的宣传力度和这几位主演的曝光度……”

叶翡看了一段,顿时明白了这位“后日”仁兄的意思。

这哥们以为……言臻和邵予琳的八卦是东影自己爆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新剧《陈年旧岸》。

文章写得倒是不错,语言洗练笔风讽刺,论点也相当明确,论据也很充足,看的出是个人才……可惜眼瞎了。

“你刚才说张东行给东影趁火打劫是什么意思?”

明御将电脑转回去,道:“音图传媒知道吗?国内现在排的上号的影视传媒公司……东方未明、开宙、紫荆花、音图算一个,还有揽彩和指北针,哦对了,还有最近新上市的颖城传媒也算一个,张东行就是音图的执行总裁,整天可着劲儿跟我对着干呢。”

“同行业内竞争?”叶翡皱眉,“这种损毁他人商誉的竞争方式,违反反不正当那个竞争法吧?”

明御却摆摆手,无奈道:“这个非常难界定,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有百分八十的可能是张东行干的,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能指控,一旦闹上法庭,他可以说这是网民自由发言,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败诉的估计是我们。”

叶翡拿出手机随意在晚上一搜索,果然已经出来一大片质疑的声音,她也上了音图传媒的官方微博,发现这人不仅转发了那篇文章帖子,甚至还专门附了四个字,“业界败类”。

难怪明御脸这么黑。

言臻看着电脑屏幕皱眉道:“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诋毁和侮辱,放话让他们道歉。”

明御将电脑拿过来,嗤笑道:“现在可不是和他们吵的时候,咱们这些年也和张东行掐过不少次,哪次让他们占过便宜了……”

叶翡笑了笑,心想明总裁果然是商场里涮出来的老油条,遇事一点不慌张。

明御将柯蓝叫进来道:“告诉他们网上那事都别急,公关部会处理。”

柯蓝点头出去了,明御将电脑放在了一旁,道:“咱们继续商量一下刚才的事……”

叶翡含笑,她倒是很好奇,明御今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发帖那孙子不是说我们炒作宣传《陈年旧岸》么,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不是宣传这个,也肯定不会是这么low的方式……诶叶翡,《星悬》和《辞庙》的版权一起卖给我吧?”

他这个逻辑转换的有点快,叶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明御重复:“我说,我想要你《星悬》那本书的版权。”

叶翡:“……你要干啥呀?”

“我一个做影视剧的要版权还能干啥?”

叶翡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明御要拍《辞庙》,要拍《地狱荒城》,她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但是他要拍《星悬》?

《星悬》是本星际轻科幻文,写的是大宇宙时代的人类生活,那个时候人类分割成两个文明程度基本相当的人类聚集地,一个是民主共和的联邦,一个是半君主立宪的卡林帝国。

在这个幻想的时代人类已经远离了地球,走出了银河系,探索了更深更广的星域,同时科技在经历十几个机械革命之后已经几乎进入了机械时代,不论是飞行器,大型宇宙飞船,各种机翼舰,甚至是机甲,都已经融入人类社会生产生活和战争之中。

相对来说较发达的联邦拥有四个行政大区星域,一共三千六百多颗行星,更别说还有小卫星和其他天体,而帝国的星域广袤程度还要远超过联邦……这种宏大的场面和特效,即使是好莱坞进行制作,估计也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并且耗资巨大,如果是在国内,即使是解决了资金上的难题,估计技术也达不到,如果为了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专门斥资从国外引进专业技术人员,最后再耗费数年制作出来,到时候一旦投入市场收效率不高,那么就真恐怕会亏损至破产的地步。

“要拍电影?你没有开玩笑吧?”

明御盯住她两秒钟,忽然笑出了声:“当然不是……”

叶翡皱眉:“那你要干什么?”

“他要做游戏。”

叶翡一脸懵逼:“什么?”

言臻道:“他看中了一个大学生创业工作室想投资,那个工作室就是做游戏的,运行了两年效益非常好,知道那个叫‘风雷惊动’的手游就是他们做出来的。”

叶翡不玩游戏,但是也在网页上见过这款手游的宣传标语,似乎非常火爆。

“我说明总裁,你一个搞影视娱乐的,干什么非要去投资一个游戏工作室?”

明御脸上笑意未尽,但是已经显出商场老油条特有的那种奸诈和胜券在握来:“现在娱乐行业几乎都是相通的,影视剧改游戏的多了去了,我就不能跟跟风?”

叶翡无语道:“你这哪里是跟风,老早就算盘打好了吧?您这个影视娱乐公司的竞争力当然不如那些专门的游戏科技,所以想从我这里敲一个版权过去当诱饵是不是?”

明御懒洋洋的夸赞:“聪明!”

叶翡嗤笑:“那你说什么宣传?就算是我把版权今天就给你,你也还得去竞争投资,等投资成功了,游戏项目提上日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陈年旧岸》早就播完了吧?”

“嘿!谁说我要等投资成功再做宣传,”明御道,“你今天把版权给我,我明天就可以!”

叶翡毫不客气的讽刺:“你这个白日梦做的可以。”

明御:“……”

倒是言臻忽然出声道:“他的意思是,游戏改编权到他这里之后,他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宣传工作,而不是非要等到游戏已经开始制作的时候。”

叶翡却依旧皱眉:“没有东西怎么宣传?这种方法也不能起到什么带动效应吧?”

“谁说不能?”明御得意洋洋道,“只要我的方法好。”

“那你有什么办法?”

明御忽然坐直了身体,面上带了点神秘的笑意,道:“cos!”

“cos?”叶翡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找《星悬》里的人物……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传播起来也会很方便。”

明御摸着下巴,看着她道:“找什么coser?东影公司里有的是人……”

“演员来?”叶翡若有所思,“也行……但是——”

她话没有说玩,就听见明御道:“就让言臻来呗,怎么样?”

叶翡顿时赞同:“可以的可以的!”

明御翘起二郎腿,一副小算盘打的贼响的样子:“言臻拍出来的照片传播起来肯定火,但是还得找个女主角来啊……”

言臻冷不丁的插道:“不用找了。”

明御:“啥?”

叶翡:“为什么啊?”

言臻看着她,微笑:“你来吧。”

叶翡:“……”

明御却眼睛一亮,大声道:“好!就你!原作者亲自上阵,到时候肯定火!”

言臻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叶翡:“……”

明御收了面上的笑容,若有所思道:“你上的话确实要比其他忍效果好很多,不论是从哪一方面。

张东行那小子整出这么一出事儿来,与其让他们骂咱们炒作宣传,那还不如就真的‘炒’一次,你要是以这样的方式在公众面前第一次亮相,绝对比出席什么作家大会颁奖典礼之类的强多了!”

明御话还没说完就被言臻打断:“是我和她,不是她一个人。”

明总裁摆手:“行行行你和她,你们夫妻俩!”

说着又看向了叶翡:“怎么样,同意吧?”

叶翡看向了言臻,言臻道:“其实很久之前他就告诉我关于游戏人物cos的想法,所以到底要cos谁我也看过了,就暮少卿和靳昀初吧?怎么样?”

叶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言臻同志最近上进的看书,是在研究《星悬》里哪个人物可以供他cos……

“好啊。”叶翡直接答应,和言臻一起,她当然乐意……

“行!”明御板上钉钉似的道,“那就说定了,我之前都给李妍书打过招呼了,造型设计就交给她。”

李妍书是的中文名,叶翡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她时她提出让自己做模特的请求,当时自己是谢绝了,但是现在兜兜转转,当初答应与不答应,现在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世事还真是奇妙。

“等等,”叶翡皱眉道,“她不是礼服设计吗?你找她设计cos服?”

明御一脸“你不了解行情”的表情,言臻给她解释道:“她是学动漫设计出身,后来转女士礼服裙,礼服裙设计只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之一。”

“原来是这样……”

她又问道:“既然是要打宣传,那是不是就得尽快?你的合同什么时候能拟出来?找个时间就签了吧?”

明御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现在。”

果然他是早有准备,合同里的任何条件都开得十分优渥,叶翡浏览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直接签上了她的名字。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快发出要约邀请,最快做出承诺,当事人达成合意的一份版权出售合同。

从明御提出来想要收购游戏改编权的想法,到叶翡最后签字,全程不过半个多小时。

明御拿着合同笑的那叫一脸坦然:“干脆中午直接把李妍书叫出来吃顿饭,该定的就都定下来,赶着就方便了……”

言臻点头,叶翡无异议。

于是明御打电话约了李妍书。

==

瞬时流光出了“泄露门”事件,风波未平,因此这几天都是停业整顿,明御觉得十分可惜,但是也只好定了另一家餐厅。

明御已经在电话里将相应的事宜告诉了李妍书,但是李妍书见到叶翡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叶小姐吗?”

叶翡应了一声,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李妍书也笑,十分和善的道:“我上次还想让你给我的新设计做模特,怎么会忘了呢?”

明御奇道:“你们认识?”

“上次闵姐给我引见的,幸好李小姐没有忘记我。”

李妍书看见后面走进来的言臻更惊讶了:“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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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今天双十一,都说说剁手剁了多少?

光棍节啊,单身狗们,看见男神和叶翡秀的恩爱了吗,男朋友女朋友都找到了吗,要是没找到……干脆都到我碗里来吧哈哈哈<!--over--></div>

第十四章 星辰间的孤客(上)

明御解释道:“忘了说,这次形象设计的主要对象,就是这两位。”

李妍书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大力点头:“好的,放心吧明总……”

明御又向她解释了因为是cos,所以服装可能要稍微偏向二次元化一点,李妍书听后问道:“网络小说形象cos?能不能麻烦熟悉的读者整理一下关于人物的描写给我?因为你说要的比较急,所以我肯定没有时间再去读那本小说……”

明御指了指叶翡,道:“原作者就在这里,你看着问吧,书名子叫《星悬》。”

李妍书今天似乎惊讶了很多次,她微张着嘴唇怔怔然道:“叶小姐是九霄环珮?”

叶翡也愕然:“李小姐看过我的书?”

李妍书忽然笑了起来,道:“好巧,之前有个孩子找我设计过一套李长安的作战服,我就把《末日》看了,后来又把你所有的书都看了,算是个小小的书粉吧……不过可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美丽,笔力和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两人聊了一会,李妍书性格倒是很温然,有些呆萌,但是一说起设计的时候就会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严肃而精炼。

因为李妍书看过《星悬》,所以叶翡在不需要将人物形象描述给她,只是告诉她,他们要cos的,是暮少卿和靳昀初。

叶翡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李妍书明显愣了一下,道:“为什么选择了这两个人?”

叶翡也不知道言臻为什么选择了这两个人。

因为这两人都不是主角,虽然角色也很重要,但是她所描写的第一视角,而且这两人也不是情侣,言臻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两个人物?

一直到吃完饭往回走,叶翡也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于是她开口问言臻:“我们为什么要cos暮少卿和靳昀初呢?”

言臻似乎思考了一下,才道:“可能是觉得……如果是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我们的处事方式会和他们比较相像吧。”

像吗?

叶翡问自己。

靳昀初最开始的理想是做联邦最高法院的**官。

十八岁的靳昀初从偏远的阿基诺星区来到首都星域,人生规划本来是考取律师执业资格证书,然后进一家不大不小的律师事务所,执业十年之后进入州法院做法官,然后一步一步进入最高法院,但是命运的发展总是不能按照她的想法去行径。

阴差阳错的她就错过了当年的律师执业资格考试报名,之后又遇上阿基诺主义分子示威游行,她被当成了**分子抓进了联邦调查局,最终联邦调查员审查之后不能证明她的罪行,但是因为她态度强硬,力图争取自己应有的公民权力,得罪了了其中一位调查员,于是本来应该无罪释放的靳昀初被判处流放刑,流放到了遥远的锡林做劳工。

锡林……也即是战场。

但是这也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她就是在搬运战略物资的途中遇到帝国人偷袭,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带领着一群劳工囚犯,在沼泽地里穿行了两天两夜,成功的将帝国人的军队引入了联邦军队的雷区,最终联邦大获全胜。

也是在这一次,她见到了联邦驻锡林第七集团军117师师长暮少卿。

从这个时候开始,从这个劳工囚犯和联邦师长相遇的这一刻起,两个人命运的轨迹就开始无形的偏移。

即使是在阿基诺长大的靳昀初,在自己少年时代也听说过暮少卿的名头,那个天才指挥官,在第一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他参军之后所到之处没有失败,于是很快成就了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师长,帝国人闻风丧胆的联邦名将,几乎全联邦少年崇拜的偶像,全联邦少女都渴望嫁给的人。

这是暮少卿。

一个冷酷如冰雪,却正挺刚毅如青松的联邦军人。

靳昀初从劳工囚犯变成117师的下士,只是因为暮少卿一句话。

他说,战场之上,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战友,和敌人。

于是靳昀初从一个满脑子社会法制的女书生,经历硝烟和战火的洗礼之后,逐渐蜕变成了一个铁血女战士,也成了暮少卿的嫡系。

他用铁血手段帮她洗去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当锡林最后一场驱逐战胜利之后,他已经是暮少卿少将,而她是少将的副官,靳昀初少校。

后来她每一次想起那场首都星区的全军荣誉典礼,都觉那其实应该是暮少卿一个人的典礼……联邦流传着一句非常非常古老的谚语,一将功成万骨枯。

曾经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尽数死去,剩下的就只有她和暮少卿,时常像两个孤独不归鸟,在半月军区基地上徘徊了一遍又一遍。

于是暮少卿说,昀初,我们结婚吧。

那一刻靳昀初想,如果是少年那个梦想成为联邦**官的靳昀初,一定会高兴惊讶到不敢置信,但是这已经是十年之后,于是她只是淡然的点头,说,好啊。

但是他们连婚礼都没有来得及举行,因为帝国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偷渡过了云蝎走廊,进入了联邦远东星域,并将两个小行星上的联邦公民残忍屠杀殆尽。

于是婚礼就此搁置,两个人再次奔赴了战场。

这次战争打的无比惨烈,光是行星登录决战就牺牲了两个营,损失了六台最新型机甲,战争一直持续了一年半时间,到最后,虽然帝国人赶到了云蝎走廊边缘,但是在最后帝国人的最后一次反击战上,靳昀初带领着一个特种突击小队消失在某个卫星上。

最后几乎找到了所有突击队员的尸体,但是就是没有找到靳昀初。

半个月之后大军回撤到行星基地上,但是暮少卿将军却留守在了云蝎走廊最边缘的那颗小行星上。

一年,两年,三年。

靳昀初生死不知。

……

她在最后一次战役中被俘虏,但是因为她是高级军官,所以帝国人将她秘密押上舰队,准备带到帝都星去,但是靳昀初半路逃了出来……而那个时候,帝国的舰队已经穿越了云蝎走廊到达了紫荆星域,她即使是逃出了帝国人的关押,也只能是在帝国星域或者无主星域之间逃亡。

成了一个孤独的,星辰间的流浪者。

没有梦想,忍受孤独,缺乏信念,和活下去的生命力。

就像黑暗的宇宙星辰之间漂浮着的无数尘埃,她想起年少时的梦想,后来遇到暮少卿的热血,和现在,仿佛生命尽头灰败与绝望。

这让她仿佛回到在锡林,自己还是个劳工囚犯的时候。

可是哪里有第二个暮少卿能让她再遇到?

==

这样的两个人,会像她和言臻吗?

靳昀初有梦想成为联邦**官不是大话空谈,她过分冷静,理智却不乏热血,极具正义感,该出手时毫不犹豫,也睿智优秀,不然不可能是联邦史上少见的女军官。

而暮少卿其人,冰冷正挺,却总是沉默着执着,就像最后小行星上那场没有边际的等待。

如果叶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言臻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一直就这样孤寂的等待下去?

大概会吧……

如果锡林囚犯劳工营里关押着的是叶翡,她会不会在遇到帝国人的时候奋起反抗?

会不会附以热血,和无畏的奔逐?

叶翡想,她会。

她是军人,靳昀初是军人。

孤独等待的暮少卿是军人,沉默前行的言臻是军人。

不止于相似,更甚于重叠。

叶翡不得不感叹言臻的洞察力和眼力。

作者在塑造人物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加入自己的价值观,所以靳昀初和自己相像不足为奇,但是暮少卿为什么会和言臻相像?

叶翡觉得自己不能解释,因为暮少卿这个人诞生于她脑海中的时候,她还没有认识言臻。

但是言臻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他说,叶翡为什么喜欢言臻?靳昀初就为什么崇敬仰慕暮少卿。

叶翡瞬间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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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从车上下来时言臻忽然问道。

叶翡这才想起,书正文里自己并没有交代联邦名将和他的女副官的结局,只是止于联邦云蝎走廊边缘那场漫无边际的等待,和帝国星域那场孤独没有尽头的流浪,但是似乎最开始的时候,她是知道这两个人的结局的。

流浪者最终要回到她的国家,但是那已经是无数年之后,她回去,不以战斗英雄的身份,而是被认做和平年代骤然出现,可能是帝国间谍的可疑分子……她只能开始某种漫长的令人厌烦的过程。

接受调查,准备材料,出庭抗辩,每一次被质疑,被诘问,都像是经受一场折磨,比她在战场上受伤挂彩还要难受。

而等待在边陲星域的将军在听闻自己寻找的人回到了首都星区之后,连忙转折回去,他想帮助她解决这些麻烦,但是却发现,和平年代里,再没有人会畏惧他这个武将的权威……他已经老了。

靳昀初也老了。

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或者有人奔波而亡,或者有人孤独终老罢。

时间如此悲哀。

于是叶翡道:“都死了。”

言臻笑笑:“你还真是偏心……主角都活的那么好。”

叶翡也笑,却笑得有些怅寥。

《星悬》这本书里最受欢迎的人物反而不是男主角,而是男配角,还有靳昀初和暮少卿。

只是无数人都感叹着他们坎坷的命运,无数次气愤的说作者后妈,但是作者自己大概也是感叹的,她笔下的人物于她来说都仿佛经年的挚友,鲜活而生动,骤然的消失一个,谁也不会欢欣吧。

==

之后叶翡再没有和言臻谈论起有关cos的事,这个话题就和之前的《辞庙》一样,到了他们口中都似乎变的无比沉重,沉重的像对方或者自己将要遭受和小说主人公一样的诘难。

爱情的念头或许是一时兴起,但是维持长久却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包容性,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如此,叶翡觉得,既然沉重,那就不要说了,于是各干各的事。

但是她打开电脑开始思考情节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书中的两个人,再不可避免的想起他们自己,注意力难以集中,最终干脆什么都不干了,呆坐在沙发上看着言臻发呆。

言臻也看着腿上的书本发呆。

这间屋子里仿佛坐了两个石像。

最终叶翡忍不住笑了,言臻扔掉书本,转身将她压在沙发上细细的亲吻,喘息之间,她听见他低声呢喃:“幸好我们谁也不是……”

谁也不是。

只是我们自己。

……

果然八卦的威力极其强大,甚至惊动了老爷子,不过言臻推测说应该是邵予琳的妈打电话告诉老爷子的,这个女人简直是没事找事,叶翡以为老爷子要生气,但是老爷子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让他们俩有时间过去一趟。

至于过去做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老爷子没生气,却并不代表没有人不生气……比如明大总裁,就非常生气。

因为音图起哄叫板东影用桃色八卦炒作新剧势头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火越烧越旺,像是一把毒火,烧的网上叫骂声一片,甚至都波及到了叶翡这个《陈年旧岸》的原作者。

于是明御临时决定,要提前公布《星悬》游戏版权收购成功的消息,但是发布这个消息就意味着言臻和叶翡的照片也要提前发布,但是李妍书依旧没有将服装设计出来。

明御眉头皱的有些深,连他的秘书柯蓝都跟着头疼的不行。

叶翡近两天经常在东影进出,一个是为了cos照片的事儿,另一个却是为了《辞庙》版权的事,明御想要拍电影和电视剧,就必须从叶翡这里完成影视改编权的交接,叶翡发现其实明御也是个非常执着的人,不论什么突发情况,似乎都不能阻挡他原定计划的执行。

比如因为言臻的八卦和所谓的恶意炒作风波的影响,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的商誉和商业形象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

因为东影是上市公司,受这次风波的影响,股票跌的也有些厉害,股民们纷纷开始抛售,才是年初,眼见着公司今年上半年的效益就要打水漂儿,连员工一个个都嗅到了危险的势头,愁眉苦脸的担心着今年的年终奖发不下来。

网上甚至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东影今年的运数出了问题,才刚刚一月初,从来不爆八卦的言臻忽然就被爆出这么大一条八卦,公关部好好的就着火了,现在又陷入了言论的漩涡,挣扎不出来之类云云。

但是明御也仅仅只是眉头皱的深了些。

其他的事情该干还是干,该筹备的电影电视剧依旧在筹备,似乎根本不受影响。

连叶翡也开始佩服他。

《辞庙》的合同因为涉及多项权力义务,因此商榷周期略长,但是依旧很短,也不过就两天。

一月十二号的中午版权出售合同签完,距离爆出言臻和邵予琳的八卦已经六天,距离东影“炒作风波”爆出来已经三天,但是这两个话题的热度都丝毫不减。

因为话题相关,因此网上又衍生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评论文章也越来越多,各大公众号、营销号都抓准了这个机会,以求博取一些眼球度,而网民也没有让各大网站论坛失望,各种言论满天飞,就像是进入了一场信息的战争,数据和言语的大潮流淌过互联网,顷刻之间冲刷出无数骇人听闻的杂言碎语来。

签完合同,叶翡看着手机无奈的道:“再不管管就要炸了,网络媒体真的需要规制一下。”

“规制?”明御嗤道,“怎么个规制法?再来一次绿色网络清扫活动?”

叶翡默然的想起之前那次所谓的“清扫”活动,受害最大的其实就是网络小说,有百分之八十因为涉及所谓的不健康信息而被屏蔽勒令进行修改,结果么……呵呵。

他将合同装在档案袋里放在一边,凑过去看了一眼言臻的手机屏幕,揉着眉心道:“李妍书的服装还没有设计好,我就是想反击也没办法啊……”

叶翡忽然盯着桌子上的《星悬》实体书,若有所思道:“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明御顿时抬头:“说来听听?”

言臻放下手机,转向了她。

……

两天后。

网上的风言风语依旧飞短流长,各种无稽之谈或者稍微有些价值的评论间杂在一起,依旧是一场信息大爆炸。

话题的范围依旧停留在言臻和邵予琳究竟是不是情侣关系上,那几张模糊的照片几乎都被人看烂了,当然也有很多更深更久远的东西被挖了出来,甚至有过去爆出来没多久就被东影压下去的言臻的其他八卦,这些东西被恶意的揣测放大化,就仿佛刚吸了新鲜血液的蚊子,在互联网上四处流窜。

言臻的粉丝最近几天已经撕逼无数次,不论是在网站还是在论坛上,或者是微博和贴吧里,到处都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战火,以言语文字引发的战争,有时候比真枪实弹还要骇人。

邵予琳这个人早就被人扒了无数次,甚至是她弃之不用了多年的博客也被找了出来,有人欣赏她,也有人不潜余力的骂她,相应的也有不少言臻的粉丝相信了“炒作风波”,于是正义感高涨的骂东影,骂《陈年旧岸》,也骂九霄环珮。

稍微理智一点想劝几句,但是很快就被无理智的唾沫星子淹没,即使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受到对方意思表示里的恶毒和怨忿。

但是不论如何,令所有人都为之惊奇的是,以往言臻之所以从来没有爆出来的八卦,不仅是因为他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八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每次爆出来的八卦,全都被东影悉数压了下去,而这次东影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动作。

有人说是因为东影内部出了事,总部大厦忽然着火就是最好的印证,明御都自顾不暇,还哪里有时间去管网上的八卦?但是更多的人却认为,就像“炒作风波”说的,这次事件的策划者本身就是东影,他们为什么要有动作?

东影确实一直没有动作,沉默的就像一只万年的鳖。

一直到事件酝酿至最高峰,也就是第六天的时候,东影的官博终于发了一条微博。

但是内容却是……祝贺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获得网络大神九霄环珮最新完结力作《星悬》的游戏改编权。

看见这条微博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下一条微博炸的直接疯掉了。

那是一条图片微博,题目叫做“寂夜星悬”,最初一张的封面上是一片浩瀚璀璨的星空,无数星星点点如碎钻的星辰撒在宇宙黑暗的背景上,而夜幕之下,是一片轮廓模糊的平房,近处似乎可以看见几排黑洞洞的冰冷孔口,而这些线条刚硬的景物之外,是两个人的背影。

一男一女,都穿着深色的军装,身材挺拔颀长,站在一起像是两棵挺直的松柏。

夜幕之上有刚劲嶙峋的字体写着题目,而细心的人会发现,图片左下角的地方,用细小的白色字体标注着“宪历1367年·半月基地·暮少卿、靳昀初”。

看到这一行小字的人几乎是下意识一愣,然后快速的翻阅至第二张图片。

第二张上面只有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明艳美丽的少女,她的长发微微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落了些晶莹剔透的雪,那雪也落在她纤毫必现的乌黑羽睫上,那眼尾狭长,和眉峰一般微微飞起,让人想起高贵美丽的金裳凤蝶翼,而那双眼睛却沉邃如深海,漫天的雪倒映在她的眼底,宛转开清冽净色,繁华世界。

她拉着折叠箱,背着双肩包,从一条银色的机场通道里走出来,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飞扬的雪天里,面上却带着欣喜的笑容,年轻而朝气。

这张图下面标示着“宪历1361年·行政主星la2机场·靳昀初”。

第三张依旧是那个女人,却再也不复第二张的朝气美丽,那是晦暗的灰色背景之下,那些工装活板厂房和仓库都隐匿在硝烟和远处的零星的战火之中,那个回头的年轻女人头发盘起,鬓发凌乱,眉头紧皱着,白皙的脸上被寒风刮出微红的痕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着,眼底满是担忧和恐惧——“宪历1362年·锡林大区s1星球·靳昀初”。

到了这一张,看过《星悬》的人基本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前面之所以愣了两张图,是因为这个图片上这个女人长得实在太令人惊艳……不论是她的面容还是她的气质,都让人觉得惊艳,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她太漂亮,而原著里的靳昀初顶多算得上清秀,这样的人物形象似乎略有些不相符?

但是看到下一张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这么觉得了。

这一张不再是一个人,而换成了一男一女。

是战火纷飞的背景。

重机枪和迫击炮炸开绚烂绮丽的火焰光尾,黑色和白色的机甲碰撞出火星四溅,裂开的液压管里机油喷射,机械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看不见天空的颜色。

一个挺拔如青松的男人,低头皱眉,半边侧颜如此精致,水墨般青黛的眉眼间却深藏冰雪,冷酷如冰原……他低头看着地上正准备爬起来的女人。

女人穿着单薄的劳工囚服,头发散乱的垂下来遮住脸,隐隐可见唇角血迹。

但是她手里却攥着一把最老式的冲锋步枪,倔强而……危险。

这是锡林s1星球上,靳昀初和暮少卿的初遇。

再往后,是穿着下士军装的女人对上校肩章的男人敬礼的场景,肃穆而庄严……是端着重机枪冲锋陷阵的女人和指挥部里面无表情的男人……是穿着作战服坐在装甲坦克顶上,低头和笑着的上尉和依旧面无表情的师长说话的场景……是白色重型机甲旁边,正打开操作仓的女人和还是面无表情的男人……

是行政主星中央大广场上,从总统是手里接过紫荆荣誉勋章的男人和台下站的笔直,却目光热切激动的女人。

是封面上那两个孤寂如星辰的背影。

是边陲星球最后一次行星登录决战,从指挥部赶到战役中心,大步走进战火中的男人……他坚硬洁净的军靴踩在尸体上飞起一蓬血花,而他线条凛冽的大衣衣角拂过萧萧战火,如此决然而焦灼,却没有见到意像中的那个身影。

最后一张,依旧是星辰夜幕宇宙的背景,一颗荒凉阒寂的星球上,一座更荒凉孤寂的环形山顶,坐着形容消瘦的女人。

她有些枯干的头发凌乱的盘在脑后,鬓发遮住半边脸,只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尖销的下巴,灰白的嘴唇,和寂寥没落如消散烟花般的眼睛。

和这个孤独寂寞如烟花的结局。

最后一张是黑色底色,上面依旧是开头那个苍劲嶙峋的字体,写着,“星辰之间的我,你和孤独”。

戛然而止,再无色彩。

看的人心头闷然一沉。

《星悬》的读者终于正儿八经的明白过来,这是一组场景cos图,图片上这两个人,cos的是《星悬》中的人物,靳昀初和暮少卿。

那是一种沉重而苍凉的基调,两个执着的人。

而没看过《星悬》的人毕竟是大部分,他们最先注意到的,是这组cos图的男主,是言臻。

穿军装的男神!

帅的简直是在作弊啊!

人怎么会有这么惊心动魄的美貌!这还是人吗!

……

在东影官方微博这组图片发布之后,有过两分多钟的沉寂,这段时间就像是一段真空,而两分钟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这条微博的点赞数转发量和评论就开始增长,并且越涨越快,越涨越快。

而各个论坛和贴吧里也很快出现了关于这组图片的帖子,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之后微博头条就出现了一条言臻cos《星悬》的热搜,并且搜索量还是持续上涨。

而所有的评论几乎都是一边倒的舔屏和称赞,满屏的感叹号,全都在赞美男女主角的颜。

尘缘未了:

轻小鱼:

superior:

------题外话------

昨天看到评论区有妹子叫我萌作者,我想说,妹子你真有眼光,能透过现象看到宝宝萌的本质……<!--over--></div>

第十八章 星辰间的孤客(下)

云生al:

溟河向晚:

御风成雪:

格林安徒生:

星辰123:

子不闻:

人家的宝宝:

柚子柚:

1353882929:

……

于是不久之后,微博的热搜上又出现了好几个相关搜索话题,譬如一见言臻误终身、《星悬》cos女主角是谁?、言臻军装cos等等等等。

而这一天的这个时候,无数人在看见这组图片的那一刻眼珠子都仿佛要崩出来砸烂手机平板屏幕,无数人扔下手头的事情开始搜索浏览,专注而兴奋。

这组图片占据了头条的位置,某些八卦头条自然而然的被挤了下去。

……

在东影官博发出这条微博之后言臻和叶翡就分别转发了,时间上几乎都没有差多少,让人疑心这几个人是不是坐在一起讨论?

这几个人确实是坐在一起讨论来着。

东影那条微博是明御发的,而叶翡和言臻就坐在他旁边,于是明御拿着手机卫星发射般倒数:“我发了,都第一时间去给我转发!”

叶翡点头,也拿着自己的手机严阵以待,言臻轻蔑的看了明御一眼,似乎十分鄙视他和叶翡的行为。

图片发出去之后明御就忙着和那个要投资的游戏工作室洽谈去了,言臻带着叶翡回家去了,因为之前那组照片,他们拍了整整一天一夜。

本来按照明御最初的想法,这次cos只是下压选择两个主人公人生中的某一阶段来拍照就可以,但是最后叶翡灵机一动,忽然打电话问李妍书,她选的是哪一段时期的服装,李妍书说,选的是第一次锡林反登陆决战胜利,靳昀初和暮少卿在中央广场被授勋的时候,叶翡又询问了她赶制服装的周期,却惊讶的得知,李妍书只是设计需要耗费一些时间,而她有专门的制作团队,制作一两件样装基本费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叶翡建议,干脆将靳昀初和暮少卿两个人的整个人生轨迹都拍摄出来,分为几个阶段,前期的靳昀初只是个普通的联邦公民,她的照片基本不需要什么特别服装,只要化妆技术达标,基本就可以先拍。

明御也同意她的想法,于是叶翡用了半天时间和言臻商量,筛选出那些场景,明御也很快组建了一个临时拍摄组,根据她筛选的场景进行取景和准备服装,而在他们前面两张照片拍出来不久之后,李妍书就送来了两套精致的军装,于是正好接上,干脆不眠不休的就将照片拍出来。

之后特效部又用了一整夜的时间集体加班做图添加背景和调光度色温之类,今天早上的十点钟的时候,这组照片才终于完成。

几个人顶着黑眼圈将微博发了出去,幸好取得的效果很理想。

回家的途中言臻开车,叶翡在看微博评论,她看着网上那些人为了形容言臻太帅而用的各种诡异的形容词,笑的前俯后仰,想给言臻看又顾忌言臻在开车,于是自己一个人乐得不行。

言臻唇角也弯了弯,一直到进家门,叶翡都笑的都没有停下来。

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就上床睡觉了,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是鉴于最近事比较多,所以还是保持点精力的好。

她很快睡着了。

但是言臻并没有睡。

他悄没声的坐在小沙发上,几乎将所有的微博评论都看了一遍,看到有不少人都在询问图片的女主角是谁,而他又将那些图重新看了一遍,最后停在第二张,靳昀初拉着箱子走出机场的那张图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旧牛仔裤,深色薄风衣,却站在雪天里笑容明艳,让人想起斑斓明丽的深春。

网上有人猜这组图的女主角是不是混血,或者其实是平面模特,又或者是东影趁机推出来的新人……但是不论怎样猜测,都没有人说,这个女人不美。

确实很美。

言臻看着床上她闭眼的睡颜。

不化妆都已经足以让人心神摇曳,更何况是化妆之后?

漂亮的简直好像一朵风中玫瑰。

言臻打开手机相册,其实早上发微博的时候还有一张没有发出去,是中央广场授勋典礼完毕之后的庆功酒会,按照叶翡书上所写的,参加这场酒会的时候暮少卿和靳昀初都是着军装出席,但是拍照片的时候……叶翡没有穿军装。

她穿了礼服裙。

红色,v领,露肩长幅裙摆,飘荡而开时像是一朵魅惑的红莲,而她,就仿佛一个误落凡尘的妖精。

这个情节也只拍了一张照片,但是却比书里的情节更进一步……书中的暮少卿和靳昀初相互爱慕却相互尊敬,或者说他们的感情更多的是彼此的欣赏和崇敬,而那张没有发出去的照片……言臻盯着照片中离得很近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当然主要是看叶翡,然后打开微博,将自己的首页封面换成了这张照片。

又觉得反正所有人都看见了,干脆又发了一条微博,并且光明正大的艾特了叶翡。

看着图片上传成功,言臻满意的点头,然后也睡觉去了。

于是粉丝们又接受了再一次的轰炸。

比早上那次更加强烈。

如果说早上的那组照片体现了严格的剧情性和沉重的基调,那么后来言臻发出去那张照片,只能让所有人想起……暧昧,和爱情。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间,灯光流转朦胧如雾,灯下穿着一丝不苟军装的英俊男人正贴近那个过分美丽的红裙女人。

他一只手揽住她被礼服裙包裹的玲珑的纤细腰肢,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香槟在她耳边,金色的酒液晃荡着迷离的光影,他颔首,似乎是要去啜酒,却似乎一个在情人耳边低语轻喃的姿势,薄唇吻着她的耳廓,而微微飞起的眼角,冷冽与温柔并存。

而他怀里的美丽女人,红唇娇艳如火,肤色却白皙如冰雪,她只露出半边侧脸,蝶翼般的羽睫轻合,仿佛沉思,仿佛多情的呓语,而她的手落在他脸畔,指如拈花,珍惜又爱重。

他们背后的灯光和人影都好像在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红灯绿酒的模糊暗影,而下一刻,他们仿佛就要拥抱,亲吻……是一场爱情的盛宴。

这张照片太过朦胧暧昧,暗示性太强,比之前任何一张都罗曼色彩,甚至比言臻过往任何一张特写,任何一张剧照都刺激……他惯常严谨,从未有过八卦,剧中少的可怜的接吻镜头都是借位,于是这样一张暧昧的照片,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真的是大浪,随风而起,势不可挡。

叶翡之前就感叹过,言臻的粉丝太多,多的她都有种惆怅了的感觉,或许这体现在微博的关注数量上,也只是一个很长的数字,但是如果从那张照片引起反响来看,就会发现,那是真的多,多到吓人。

照片的下面依旧有附字,写明这是暮少卿和靳昀初参加典礼酒会的时间段,但是谁也不想在意他们,所有人都只想知道三件事:

第一,照片里这个女人是谁。

第二,男神用这张照片做了自己的首页封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第三,男神为什么要艾特九霄环珮?

显然相对于前面两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几乎所有人,都为了以上几个问题展开了一场“真理大讨论”,甚至有好事者专门找来了邵予琳的照片和图片里那个女人比较,结果被群众奋起批判之,这有可比性吗!

一个最多是邻家窗台上的小素花儿,另一个却是战火里荆棘玫瑰,但凡审美正常的肯定都觉得后者美哭了好吗!

于是更多的人看着照片知道了《星悬》这本书,更多的人知道了九霄环珮这个作者,于是叶翡的微博也经历了一番轰炸,言臻的粉丝更兴奋的是照片里的人,但是叶翡的书粉更兴奋的,却是照片本身。

叶翡的读者群里从照片发布的那一刻就开始刷屏,虽然昨天的刷屏力度已经称得上恐怖,但是今天的的速度更是吓人。

唯爱少卿师长(男神版本):

帝国之光:

帝国之光:

漠河lomo:

泪滴躺在大帝怀里:

长熙公主的霸王枪:

卫婴家的米米:

蒲柳:

云深处:

荆楚大爷:

颠儿颠:

帝国之光:

荆楚大爷:

云深处:

荆楚大爷:

云深处:

帝国之光:

“帝国之光”是一个高三学生,真名叫刘尧光,今年六月份她就要高考,群里的诸位都清楚她时间的紧迫性,于是只要她在群里一冒泡,大家就都幸灾乐祸的叫她去看理综,为此刘尧光同学记恨了很多人。

今天是个星期天,但是她也只放了半天假,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于是中午回家吃了饭之后咬咬牙拿出手机上了个网,然后就非常幸运的赶上了《星悬》cos图片的发布,她从初中开始看九霄环珮的书,现在都要高考了,当然算的上是老粉丝。

她将图片都存下来在自己的学习机里,下午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刚进教室还没坐下就听见自己的同学在讨论什么cos之类的话题,于是她连忙凑上去,道:“你们知道不!言臻cos了《星悬》!帅的炸裂天际!”

同学立即附和之:“我看见了看见了!言臻cos的暮少卿真的太帅了!还有那个靳上校也美翻了!”

周围的同学因为刘尧光的安利几乎都看过一两本九霄环珮的书,于是立即凑上来,在刘尧光掏出学习机打开那几张图片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一阵惊叹。

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叶翡曾经去过的某个大学里。

法学院女生公寓三号楼222寝室。

柳毓昭今年大三,是言臻的死忠粉,受她的影响,222寝室其他三个女生的对言臻也非常关注。

今天寝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回家去了,柳毓昭下午有选修课,另外两个——童婳和林星辰都没课,于是两个人睡午觉起来,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图书馆的时候,拿着手机刷微博的童婳忽然一声“卧槽”,林星辰立即转头:“咋了啊咋呼啥?”

童婳直接将手机横在了她面前:“看!就问你帅不帅!”

林星辰先是一愣,随即瞪着眼睛道:“这是……言臻?”

“废话!”童婳收了手机,径自翻找图片去了,林星辰连忙扔下手里的书凑过来,“给我再看看!”

于是两个人你争我抢的刷微博,一直磨蹭到柳毓昭上课回来。

“我去那个中国水墨画欣赏老师……简直对她无语,比劳动法老师催眠功夫还牛逼……困死哥了。”

她一进来就看见两个据说中午要去图书馆沉迷学习的人坐在桌子上看手机,不禁戳了下林星辰道:“学霸,你怎么没去图书馆?”

童婳抬起头来一脸兴奋:“哥哥你看!你男神!帅哭了!”

柳毓昭莫名其妙:“啥玩意儿?哥的男神什么时候不帅——卧槽!”

这一声“卧槽”吓得童婳差点把手机扔掉,她翻了个白眼:“你特么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柳毓昭直接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我的个妈呀!简直帅到没人性!真不愧是哥的男神!啊啊啊啊!哥要用这个图做哥的手机平板还有电脑的壁纸!”

林星辰默默将被她撞落在地上的国际经济法课本捡起来,幽幽道:“我忽然想起国私老师说让写一篇三千字的文献综述,明天交……”(国私,即国际私法,调整不同国籍的自然人法人之间的民商事关系的法律规范的总称,据说很难学)

童婳:“……”

盯着手机的柳毓昭:“……”

童婳尖叫一声:“你为什么不早说!国私老师鬼毛病贼多,交的迟了她就不要了!平时分一扣就是好几分!”

于是干脆图书馆也不去了,三个人连忙开电脑找稿纸准备写作业,半响之后林星辰忽然又道:“不知道纯嘉记不记得……”

“卧槽,她能记得吗?她可是连法理口试都能忘了的人!”

“打电话问问……”柳毓昭说着就拿起手机打电话,接通后道:“喂纯嘉,哥给你说,哥男神cos了你最爱的《星悬》,帅的炸裂苍穹啊!你快去看看,就在微博上……”

童婳,林星辰:“……”

所以你打电话到底是为了告诉她什么?

……

一张cos图所引起的大波浪一直持续至第二天,但是神奇的是,即使是话题有所转移,但是依旧有人抓住言臻和邵予琳的八卦和东影的“炒作风波”不放,明御给言臻打电话的时候,叶翡也正在和言臻说这件事情。

事件几乎发酵到了一种无可控制的地步。

各种杂谈言论飞短流长漫天乱飞,牵扯出的各中心信息也乱至一种无法可想的地步,和那宣传的cos图所引起的风波间杂在一起像是关在坛子里的焰火,横冲直撞,劈啪作响。

连著名的评论家许克桦都发微博讽刺说,这几天网上还真是热闹,很有些过年的气氛。

电话里明御的声音有些重,不知道说了什么,言臻忽然道:“当然不可能是自然发展,幕后肯定有推手,水军绝对不止一批,这件事到最后可能要上法庭,你调查的时候注意一下证据来源的合法性,不然到时候出庭质证会很麻烦。”

明御冷声道:“十四楼着火那件事有点眉目了,流光的老胡我也按照你说的联系了……但是问题在于,网上那些风波根本就没有下去,你从来没有爆出来过八卦,这次他娘的就像说好了似的,一个个都报的什么玩意儿?我看着都来气!”

言臻的语气却依旧如初始般淡然:“你要是生气的话就不要看了。”

明御嗤笑:“我可没你这么大度宽容……”

“君郢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言臻道,“他说要是这次被列为刑事案件的话可以找他帮忙,公安局和法院那边的程序他比较熟。”

“又没有死人,找他一个法医干什么……”明御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事情调查清楚了我是一定要上法庭的,告不死这群孙子!”

言臻清淡的笑了一声,道:“你果然是个商人。”

明御冷哼一声,道:“我说了我没你这么淡定,锱铢还必较呢……让他们嘚瑟!对了,你告诉叶翡没有,发布会提前到明天中午。”

“还没有说,”言臻转头看了叶翡一眼,“不过现再她已经知道了。”

==

叶翡明白明御为什么要将《陈年旧岸》的发布会提前这么多,而且还是在这样紧张到危急的时刻。

十四楼公关部意外起火,正常工作难以维持,网上风言风语日渐激烈,甚至可能影响东影这一季度的效益,舆论和八卦的力量不可谓不大,而明御这个东影执掌者的压力也不可谓不大。

但是明御这个人,环境越逼迫,他那股子狠劲儿发挥的越淋漓尽致,虽然他嘴上总是说着自己上火,但是这次事件中承受压力最大的其实是他,虽然言臻处在事件中心,但是奈何他是个冷淡的冰山性子,根本就不在意,但是明御不同,东影是他的心血,是他的身家,所以他不可能没有压力。

所以那些诋毁者越是骂他炒作,他就要越是搞出点“真材实料”来真的去“炒作”,叶翡和言臻那组《星悬》的cos照片就是他的第一弹。

而之后查出来,这次网络八卦事件态势并非自然酝酿,其中有着不少暗中操作的手指……这些人最终的结果,他们想要看到的,无非就是东影垮台一落千丈,但是他们动作越大,明御的动作也越大,他非要和那些人的意思背道而驰,你想看见我毁损落差,我偏要更上一层楼,我得站在高峰上笑着看你吐血,这才是明总裁应该有的风格。

于是自然而然的,即使外面惊雷风雨,东影内部也有些人心惶惶,但是明总裁的命令岿然不动,也幸好东影制度严格,员工素质也高,所以总裁一声令下来,策划部就加班加点干了几宿,终于把本来应该退后的发布会策划案和流程愣是提前做了出来。

就定在明天。

李妍书的礼服早就已经送来了,其实就是拍靳昀初和暮少卿宴会上那张照片的红色长裙,她将和言臻一起入场。

第一次,在公众的目光视界之下。

……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翡笑着问他:“明天之后就会有无数的人猜测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到时候要怎么回答?”

言臻看了她一眼,侧身将她压在床上,亲吻喘息之间,他道:“这样回答。”

……

翌日。

发布会举行地在金鼎国际大厦一层的大厅里,言臻去的早,他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和明御商议,所以叶翡起床做了早餐,他匆匆吃了两口就走了,叶翡收拾好餐盘,换衣服化妆收拾东西之后,想起言臻似乎把车开走了,那自己要怎么过去……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闵菁华麻烦她把自己稍过去,结果“咔哒”一声,门开,言臻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说着她眼睛一亮,因为言臻已经换了西装,依旧是深色,线条厚重而微微有些冰冷,但是却被他面上温润的笑意中和,因为要上镜,所以他的头发定了型,再不是平常在家时不管不顾凌乱的支棱着,而他的五官太精致,甚至根本不用化妆,就已经帅的令人神魂颠倒,叶翡觉得自己可以毫不顾忌的扑上去了。

但是她不可能真的那么干。

要是真的扑上去,她的礼服和妆容估计都会毁于一旦,甚至于明御精心准备的发布会都会毁于一旦,所以她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但是叶翡注意到,他打了一条深红色的条纹领带。

和自己的风衣下的礼服颜色十分相近。

于是她眯眼笑了起来,大眼睛弯成两轮月牙。

言臻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下楼到了停车场,原来车里还有两个人,沐一和梁恒川。

叶翡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发布会这种公众面前亮相的活动当然要有经济人和助理在场,大概是言臻这个家伙独行太久,或者是他在家里时候丝毫显露不出来一点明星的气质派头,以至于叶翡经常忘记他是个明星。

就像他给自己的定义,只是个演员。

叶翡似乎有很多天没有见到沐一了,她穿着商务西装套裙,身边放着一件长款羽绒服,梁恒川也抱着着羽绒服,足见北平的冬天有多冷。

但是叶翡从外面走来,裙子上面搭着一件长风衣,却依旧容光焕发,看的沐一直嘀咕:“真是羡慕死你了……”

叶翡笑而不语。

她和言臻坐在了后面,因为开车的是沐一,梁恒川坐在副驾驶上。

他回过头来道:“原野刚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那个……金鼎大厦门口,记者有点多……”

言臻淡淡道:“预料之中。”

“可不是?”沐一冷笑,“这些狗仔队,巴不得搞出点什么事儿来,有的粉丝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翡低头看手机,言臻凑过来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叶翡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晃了一下,表示她在看《辞庙》的评论。

因为不过是路上无聊打发时间,因此叶翡也就懒得登录作者后台,就直接在a站客户端上看了,她最近十分忙碌,连稿子都是一次性上传很多然后自动更新,于是将近十天都没有关注过自己的书的运行情况……今天才打开,一眼就看见了打赏榜上一个辣眼睛的昵称,还是第一!

九霄环珮的老公?

啊呸!现在的妹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人家老公明明是国民男神!

叶翡偷偷看了一眼言臻,赶紧用手指将那个辣眼睛的昵称遮了起来,千万不要让男生看见……于是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得诡异的很,以她过往的经验,打赏榜上应该都是老读者才对,比如《末日之河》的打赏榜第一就是f·a。

但是现在的前三她全不认识,第一就是刚才那个不要脸的,第二是一个叫“子不闻”的非常具有文艺气息的名字,第三是“菁华浮梦”,叶翡蓦然的想起,这是闵菁华的会员号。

她不经意的瞥过“子不闻”这个名字,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她正想着这个名字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忽然一阵清浅凉淡的气息凑近,叶翡转头,果然看见言臻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于是大喇喇的“九霄环珮的老公”几个红字就暴露在言臻的视线里,叶翡想遮住都来不及。

但是神奇的是言臻竟然只是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叶翡为此非常惊讶,她微微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见这个名字不生气?”<!--over--></div>

第十七章 神秘的神秘人

她微微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见这个名字不生气?”

言臻“哦”了一声,瞥一眼那个昵称,道:“那是我。”

叶翡:“……”

厉害了我的哥,这真是没话说了。

难怪小心眼忽然变性了,原来根本就不构成威胁。

叶翡腹诽着,听见言臻继续若有所思道:“第二那个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叶翡道,“似乎是个新读者……”

“哦,”言臻答应了一声,又道,“刚才出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叶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刚才出门的时候。”

叶翡愣神一秒,终于想起来当时自己看见穿正装的言臻,内心的想法是……嗯,不足为外人道也。

言臻却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很轻的道:“不用着急,我们晚上回去就……”

叶翡:“……”

她猛然间抬头盯着言臻,满脸都是“你他娘的是怎么知道的”的表情。

言臻的唇几乎要贴在她耳廓上,温热的气息搔在她皮肤上,微微的痒,她听见他声音更轻的道:“因为你只有……嗯,在我身下的时候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叶翡一把将他掀开出去。

同时抬头去看前面坐着的沐一和梁恒川,在确定沐一在认真开车,而梁恒川在听电话,肯定不会听见言臻的话之后她才转头看向言臻,瞪视之,无声道:“你给老娘等着!”

言臻摊手,一脸“我等着”的表情。

叶翡:“……”

一个小时之后到达金鼎国际大厦的门口,果然如沐一所说,门口围着一一圈记者,寒风中架着照相机摄像机,都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手中的话筒却纹丝不动,真是敬业,叶翡想。

黑色的宾利慕尚停在大厦门口,沐一车技很炫,几乎没有减速就直接刹车,一个漂亮的摆尾直接停住,然后开车门下去。

言臻的女助理在圈内其实很有些名气,虽然出现的不多,但是却以干练强硬著称,因此那些记者在看见车上下来的是沐一而不是那个沉默的男助理之后,都愣了一下,因为展望历史……被沐一骂的哑口无言的记者不是没有,不仅不是没有,而且很多。

但是在愣了那一瞬之后记者们看着那辆宾利慕尚的眼神忽然灼热,既然沐一都在,那车里坐的肯定是言臻了!

然后着梁恒川也从车上下来,几乎是同一瞬间,左边的后车门打开,言臻下来。

于是照相机的闪光灯闪出一片亮白的光幕。

现场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尽量拦住这些记者,但是依旧有人将话筒戳了过来,沐一和梁恒川也过去帮忙,但是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言臻从车上下来并没有急着往大厦里走,而是绕到车子另一边。

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瞬

但是下一瞬,车门打开,首先进入众人视界的,是一只踩在地上的高跟鞋,银色,中空,锥子底,鞋面上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往上看见那截象牙白的小腿和风衣下玫瑰红的裙边,忽然就显得神秘而绮丽起来。

而令众人更惊讶的是言臻的动作。

他微微弯声,从车里托起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而等那个窈窕的身影完全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时,是一阵吸气的惊叹声。

惊叹的不止于她玲珑如诗的身段,不止于她魅惑众生的妖娆容貌,不止于她娇艳红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至于她的手搭在言臻的臂弯,不止于言臻对她露出温和的笑意。

还有很多东西,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美丽如风的女子,所有人都表达出了最大的好奇。

在那片闪光灯光影和快门“咔擦”交织的海洋里,间或着无数人“嗡嗡”如蜜蜂的提问,但是太过繁杂以至于一句也听不清,自能看见所有人的嘴唇都在动,保安在大声的呼吼,但是所有的声音都不甚明晰,在这一片如同浪潮般的嘈杂里,叶翡却清楚的听见了言臻的声音。

他问道:“不喜欢?”

叶翡几乎微不可察的挑眉,低声道:“当然……”

言臻手臂一转,反手包裹住她的手,拉着她大步走进了大厦的旋转门。

身后的疑问声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拍到了吗!今天绝对可以上头条!”

“拍了几张?”

“那个女人……不是之前和言臻一起cos的那个女主角吗!”

“对对对就是她,她是谁!”

“东影的新人吗?”

……

一直到走进大厦里头,绕过舞台到了后台的工作室看见明御,叶翡才舒了一口气,这种将自己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的感觉,她真的非常不适应。

明御也换了正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人模狗样,当然人模狗样这个词不是叶翡说的,是刚刚赶到不久的阮沧澜说的,她看周围也没来什么人,于是就上下将明御打量了一遍,明御得意洋洋的问:“帅吧?”

阮沧澜点头:“还挺人模狗样的。”

明御:“……”

他黑着脸道:“你被容纯嘉那小丫头带的坏的不行了!”

阮沧澜不置可否,耸耸肩没有说话。

明御又追问道:“她最近不错啊,颖城都上市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什么大动作了?”

阮沧澜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你别想从我这套走任何情报!”

明御:“……”

不久之后闵菁华和吴泽也来了,陈卿和方以则杨博弈也都来了,甚至连郑肃老先生也姗姗来迟的来了,这让叶翡十足惊讶,按理说他老人家已经淡出影视圈这么多年,能被明御请出来拍一次《陈年旧岸》已经是荣幸,却不想老先生竟然还赏脸的来到了发布会?

《陈年旧岸》剧组的人几乎都聚集齐了,其实按照一般的发布会来说并不需要整个剧组的中坚人员全部到场,但是今天所有人都来了,并且都是盛装出席,足见重视,以及这次集会人浩大。

就仿佛又回到了年前怀江拍摄的时候,所有人凑在一起,陈卿拿着个破烂得剧本四处吆喝,叶翡还记得被杨博弈称之为“祖宗”的那只黑猫。

时间一晃而过。

今天发布会举行之后,便距离电视剧开播的日子真的不远了,叶翡深吸一口深冬的凉气,觉得血管中的血隐隐有沸腾之势,当真是兴奋至极。

前面会场里已经有嘈杂的声音传进来,想来应该是粉丝和记者都先行入场,主持人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子,正在补妆,转过来和明御说话的时候叶翡认出来,是当下一档很火的娱乐节目的主持人之一,叫贺巍。

他和后台所有人都打了招呼,显然在场的都是影视圈子的名人,只有叶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于是方以则笑眯眯的介绍道:“这是咱们的原著作者,编剧之一,九霄环珮,叶翡小姐。”

贺巍当即的反应和当初吴泽差不多。

他直勾勾盯了叶翡两秒钟,才呐呐道:“您不是前几天和……和言哥拍照片的那位么?怎么成了编剧……”

叶翡点头,无奈笑道:“照片确实是我拍的,但是首先,我是九霄环珮。”

贺巍咧咧嘴,朝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叶翡哭笑不得,转头悄声问言臻:“我有这么可怕吗?”

言臻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嫉妒你这么有才华的人还这么有颜值吧……”

叶翡:“……”

贺巍在说了几句话之后很快去了前台,明御和导演组的各位郑肃老先生都是特邀嘉宾,因此都会提前入座,于是就都先出去了,于是后台只剩下叶翡和几位主演。

叶翡奇道:“难道我不应该现在出去坐着吗?”

吴泽眨眨眼,道:“明总说叶姐你是重磅炸弹,所以得等到适合的时候再出去。”

叶翡按奈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我要真是炸弹,第一个炸死明御!”

众人哈哈大笑。

==

前台。

这次活动筹备的很匆忙,但是任何质量和细节上绝对不会落下去,选在金鼎国际大厦一楼的大厅里,不仅是因为这个地方位于市中心,各种转播设备都非常齐全,更是因为这里的场地足够大,尽可以容纳将近一千人。

而现在,愈一千的座位已经差不多被坐满,还有人在陆陆续续的往进走,工作人员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各种设备,明御和导演组各位走出去的时候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声大了些,待看见郑肃老先生之后甚至有记者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去,工作人员连忙拦住,并解释说,发布会最后会有记者提问环节。

但是尽管如此,记者们依旧都是满脸兴奋,似乎已经看见了头条再向自己招手一般。

台上的大荧幕已经换成了《陈年旧岸》的宣传海报,一副宽幅的大场景,背景是浓雾弥漫,芦蒿颓萎生长的怀江畔,从大雾里走出来满风尘仆仆,满面疲惫之色,眼神却充满光亮希冀的吴泽,着警服执枪,神色严峻微有肃杀的闵菁华,头发凌乱支棱,衣衫破旧褴褛,眉头紧皱眼神阴狠的言臻,和佝偻着身子,满眼愧疚惶恐的老人郑肃,以及穿着一件米黄色连衣裙,灵动微笑的少女阮沧澜。

整幅场景中只有她面带微笑,衣着靓丽,就像是这晦暗背景上的一抹亮色,中和了整体的阴沉。

这些人都从大雾里走出来,但是却走向不同的方向,预示着他们不同的结局,而就在他们的背后,怀江面上雾气最浓郁的地方,似乎有一搜蓝白色的汽船飘飘荡荡,汽船上方,有四个裂纹体凌厉大字,陈年旧岸。

台下的贺巍看了一眼手表,上台站在边缘试了试话筒,道:“我们的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尽快就坐,谢谢。”

然后大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瞬,观众记者们讨论的声音也顿时低了下去,待贺巍走上抬头,灯光又再一次辉煌起来。

西装恬挺的贺巍先是微微鞠躬向大家问好,道:“大家中午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贺巍,感谢大家能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舍弃暖气和被窝来到我们的现场,我们今天在这里隆重举行由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独家制作的大型悬疑电视连续剧《陈年旧岸》开播发布会,本次活动的主办方主要有,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尚嘉传播有限责任公司,以及我们的首播电视台,北平卫视!

今天到场的嘉宾有,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执行总裁明御——尚嘉传播公司总经理凌幼祥……以及我们的《陈年》剧组,陈卿导演!杨博弈导演!方以则编剧!最后是我们的特邀嘉宾,我们这里不少人都是看着他的影视作品长大的,他就是——郑肃老先生!”

下面掌声一片,他每报一个嘉宾的名字,嘉宾席上的人就站起来朝后座或颔首或鞠躬,掌声雷动,连绵不断里也有人呼喝,或者是摇晃着手中的名牌,希望自己的偶像爱豆赶紧出场。

掌声渐渐息了下去,贺巍继续道:“那么我们电视剧《陈年旧岸》是改编自同名小说,相信再坐的有不少人都是这本书的粉丝,它讲述了什么故事我们也都早就熟谙于心,并为此深思良久,人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它究竟是善良还是罪恶……这也正是我们的作品想要呈现给大家的主题和意义……

好了,我们暂时不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今天发布会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我想问大家,你们今天来到这里,高兴吗!”

他将话筒递出去,下面的呼喊声震耳欲聋:“……高兴……高兴!”

贺巍笑着将话筒收回来搭在自己嘴边,笑道:“我也高兴,我看见这么多人来看我,我非常高兴……啊?你们不是来看我的?”

底下哄笑声一片。

“那你们是来看谁的?”

“男神!”

“言臻——”

“吴泽,吴泽!”

“闵女神!小阮!”

贺巍似乎非常失望的微笑,然后非常无奈的道:“很遗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声道:“你们想见的人,今天都到场了!而且不仅主演们都到场了——而且!”

贺巍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些许,神秘的道:“而且我们明总还特意邀请了一位神秘的特邀嘉宾,大家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想——想……”

贺巍满意的微笑:“我也想知道是谁……”

下面又是哄笑声一片。

不得不说贺巍作为当红主持人,虽然年轻,但是功底还是有些的,经过他这么一调动,现场的气氛顿时像刚开的香槟酒般,炸开一阵欢乐的气泡。

贺巍将手上的串词卡调换了几张,继而抬头道:“下面就有请我们的主演们——首先有请,小公主年睿,阮沧澜!”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男主角,帅气小鲜肉吴泽!”

“有请飒爽女警官,我们的国民女神闵菁华!”

观众席上粉丝的尖叫汇聚成一片,彩色荧光灯名牌挥舞摇晃着,当然,挥的最欢腾的还不是已经上台出现的这几位,而是那位最后用来压轴,但是却受期待程度最高的——言臻。

粉丝们大声呼叫着言臻的名字,贺巍在台上诸位一一打过招呼之后,终于面朝观众笑道:“我知道大家都都等不及了,那么现在,有请我们本剧的凶手——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凶手——有请男神,有请——言臻!”

观众们的欢呼几乎要盖住贺巍接下来的话,贺巍即使对着话筒,也不得不大声喊道:“和言臻一起到现场的还有我们的神秘嘉宾,有请他们!”

将近一千人的欢呼尖叫几乎将大厅的顶棚掀翻,或者整撞大厦都开始因为声波而颤抖,那些彩色的名牌和荧光棒也挥舞出一种仿佛磕了摇头丸般的弧度,台上的贺巍笑的无比灿烂的看向了台口,然后从后台通往前台的台阶上,走出来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

他走上台阶,忽然站在边缘停顿了下来,他微微弯腰伸出手去,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曼妙纤细的手搭在他手上……依着他的牵引,走上来一个红衣美人。

于是他和她并排一起,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

前排的粉丝们在看清台上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在看清台上上来的不止一个人后更是惊愕的长大了嘴——因为他们刚才忙着欢呼,没听见贺巍最后一句话。

贺巍干脆大声仿佛阅兵解说似的道:“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大家翘首以盼的国民男神,言臻!以及我们今天的特邀神秘嘉宾,为什么说她神秘呢?因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相信大家都已经见过她了,因为前几天那组红遍全网络cos照片的女主角就是她,大家是不是都非常好奇这位美女到底是谁呢!”

“大家想知道吗!”

将近一千人异口同声竟然回答的无比整齐,就好像排练商量过的似的:

“想——知——道——”

贺巍露出奸诈的笑容:“我就不告诉你们。”

底下传来好大一片“切——”,鄙视的情绪能汇聚成一片雨云。

贺巍说着往后退,一直退到和所有主演以及叶翡同样的水平度上,而因为言臻出现的欢呼和尖叫渐渐息了下去,逐渐转换成某种好奇的河流,在大厅的上空酝酿,无数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台上那个红裙女人身上,似乎看着她就能看出来她是谁似的。

有工作人员上来给台上的人各递了一支话筒,贺巍等到台下的声音彻底低下去之后终于道:“非常荣幸,真的非常荣幸各位都能来到我们的现场,不论是我们的小阮,还是吴泽,以及我们的闵女神和言男神,都是高人气演员,还有这位神秘嘉宾,台下坐着的郑肃老先生,还有我们的导演组……大家今天能聚集在这里,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在《陈年旧岸》开拍之前,组讯公布在晚上的时候就有网友评论说,东影这次是大手笔,当然我们也看到了,确实是好大的手笔,聚集了当下最红最具实力的各位演员,最优秀的导演和编剧,投资一点二个亿,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发布会流程逐项进行,主演感言……明御上台发言……电视台负责人致辞……嘉宾发言……台下时不时传来剧烈的掌声,但是似乎故意为了保持神秘,那个最初上台的红裙女子只是说了两句毫不相关的话。

台下的观众们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大厅里的气氛逐渐汇聚成了一种焦灼的等待和期盼,还有好奇和疑惑,尤其在大家意识到,即使是站在台上,言臻也和他们一样,目光时不时的也凝聚在那个红裙女子身上,眸光温柔。

终于到了粉丝互动环节,这个环节是以随机抽取座位号码来挑选幸运观众,被挑选上的粉丝可以上台来和偶像面对面交流,也就是完全靠人品和运气。

贺巍大大声道:“现在开始随机抽取,请看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沙漏的的容器,里面开始滚动各种颜色的数字,三秒之后数字停住——237。

贺巍转身指着观众席:“237号,237座位号是哪位?我们今天的第一位幸运观众!”

从第三排站起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妹子,她兴奋的捂着嘴四顾周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有这么好,在贺巍的呼唤声中,她几乎是小跑着上了台,然后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言臻和叶翡的方向,竟然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贺巍连忙出声安慰:“来这位美女,不要太激动,你不是在做梦,现在你就和男神女神站在同台上……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尽管都说出来吧!”

长头发妹子跟着贺巍往后退站在了吴泽身边,深吸了几口气才声音有些颤抖的道:“我,我很高兴来到这里,能见到言男神,闵女神,还有这么多的偶像……我很幸运,我很早就看过《陈年旧岸》,我是大帝,九霄环珮的粉丝,我真的很喜欢我们大帝……虽然和男神女神交流的机会都很珍贵,但是我想,我不知道大帝现在有没有在看发布会直播,但是,但是我想说,大帝!你是我的偶像!一天是我的偶像就永远是我的偶像!我爱你!”

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里有不少人响应,他们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拢在嘴边,跟着台上那个妹子一起喊:“大帝——我们爱你!”

整个大厅气氛的再一次高涨,其他人被感染,也开始喊着自己的偶像名字表白,但是今天叶翡的粉丝似乎来了很多,其他人怎么也喊不过他们,于是满场子都充斥着“大帝我爱你——”的呼喊声,言臻的脸色很不好看。

等到呼喊声终于弱了些,贺巍做了好几次下压的手势,并且尝试着说了几句话,但是这种状态依旧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

那个长发妹子表白完了之后倍儿帅的一甩自己的飘逸长发下台去了,贺巍笑着走到台前来,道:“真是好羡慕九霄大神,能有这么多的粉丝……当然了,其他人的粉丝也不少,就我没有粉丝……”

台下立即又是一阵笑声,并且有人起哄说:“小贺我也爱你!”

贺巍抬手将声音向下压了压:“大家今天来到现场,当然就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既然大家的反响这么热烈,那我能不能私自做个决定,将整个活动的进程调整一下,将最后的压轴环节直接调整到这一刻,就是现在,大家一起见证的这个时刻,好不好!”

“好——”

“好!”

“好啊——”

“好!”贺巍收了声音,在万众瞩目中忽然后退,将后面的主演们让了出来,并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朝着言臻的方向……或者说,朝着言臻身边那个美丽女子的方向。

于是红裙女子似乎很无奈的笑了一下,执着话筒走到了前面来,走到了贺巍身边。

背后的大屏幕上开始出现她的特写,于是即使坐在后排的人也可以看见她此时的神情容貌……她深褐色长发披肩,细致修美如青羽的眉,眉峰微微上挑,眼眸深邃如海,荡漾灯光,睫羽纤长,眼尾浓黑如氲墨,而下巴尖尖,红唇一抹,让人想起风里的玫瑰。

她穿着长裙高跟鞋,于是整个人都显得修长纤致,身材玲珑窈窕,简直比模特还模特。

贺巍又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女子抬起话筒,微笑道:“首先感谢各位能来参加《陈年旧岸》的开播发布会,也谢谢大家的热情……一直都欠大家一声问候致意,我想今天终于可以补上——”

这一刻大厅里忽然寂静,就像是启动了某种静音装置一般,灯光下浮游的尘埃渐起渐落,那些色彩斑斓的荧光板都静静的等待着,呼吸声此起彼伏的低下去,无数的眼睛凝滞在了她的嘴型上。

然后她道:“大家好,我是九霄环珮。”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自我介绍,轻描淡写至极,但是却让在场坐着的众人无不惊奇瞪眼,脑中生出一种“这绝对不可能”,或者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想法。

没听清楚的急切的询问自己旁边的人,而听清楚了的,在反应了一秒钟终于明白台上那位说的话的意思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并且这口气吸的尤其绵长,直能越过八达岭到达山海关去。

“她刚说什么?”

“卧槽!她说她是大帝——”

“什么!卧槽……真的假的!”

“她真是大帝?!大帝是女的?!我的天……”

“重要的不是大帝是女的,重要的是!你他娘的看她的颜值!颜值!”

“九霄环珮不是原作者?意思是和男神一起cos的竟然是原作者?”

“不不不我绝对不相信,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原作者……”

“她是个模特吧?演员?”

……

各种各样的不敢置信和猜测一瞬间炸开在大厅里,所有人都四顾讨论滔滔不绝,现场的气氛再一次飙升。

而今天看直播的人也不少,因此在听见那句仿佛坦白的自我介绍之后,有不少人直接将手机扔了出去,也有人一口水喷了满屏幕,还有人大叫一声“卧槽”然后被周围人当成了蛇精病,总之这句话所引起的滔天巨浪如月引潮汐,一波一波,最终酝酿成可淹没一城的潮水,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淹的头昏脑涨。

而终于才反应过来的记者们连忙端起相机对着台上一阵猛拍,满大厅的快门声、尖叫声、鼓掌声、惊叹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种奇特的噪音,却更像是兴奋剂,听见这些声音反而使人血液更加沸腾,头脑里清醒着也生出一点“嗡嗡”的轰鸣来。

------题外话------

看见大家催更了,但是要对不起打架了实在没办法,因为太忙了,就这些字都是天天早起熬夜写出来的,再多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大家了,实在对不起……另外那个昨天的评论没时间回,我以后找时间补上,谢谢大家。<!--over--></div>

第二十章 那就在一起

贺巍觉得自己好歹是有过三年主持经验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类似于失控一般的场面,他看着台下的粉丝疯狂的尖叫辩驳,顿时生出了一种感慨,其实人们羡慕明星,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超高的人气和名气,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几乎和明星沾不上半点干系,但是她依旧名气远扬。

叶翡继续笑道:“这样突兀的和大家问好,实在是抱歉,但是刚才看见这么多人跟我表白,真的很高兴……幸好你们不是催更。”

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台下忽然有个无比机智的妹子尖叫喊道:“大帝今天来参加活动,《辞庙》还更新吗!可千万别断更啊!”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叶翡好笑的回答道:“放心,绝对不会。”

贺巍笑着走到了叶翡的身边,大声问道:“大神美不美!”

“美!!!!!”

贺巍又问:“大家惊喜吗!”

“惊喜——惊吓啊——惊喜!!”

一波胜过一波的尖叫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叶翡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沸腾的海洋,所有人都叫着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兴奋而热切激动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在他们兴奋和激动的中心,旋转出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觉来。

发布会后续的环节里很多观众似乎都心不在焉,有的人低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有的人顾着和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甚至没有注意到台上开始抽奖,最后一个上台互动的粉丝从头到尾都处于懵逼状态,满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表情,看的贺巍非常无奈。

一直到活动结束之后,很多人也依旧坐在座位上没动,言臻上前打招呼退场,下面才似乎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欢呼呐喊,气氛才算是回到了正常状态。

最后活动结束了回到后台,叶翡长舒一口气:“终于完了!”

闵菁华笑道:“怪不得明总说你是一颗重磅炸弹!”

贺巍和吴泽还有阮沧澜都笑了起来。

叶翡重复了发布会开始前她说过的那句话:“我要是炸弹就先炸死他!”

“你要炸死谁?”正说着明御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叶翡毫不客气道:“你!”

“嘿!”明御忿然道:“你不感谢我还要炸我,小心我扣言臻片酬!”

这话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奇怪,当然也是仅限于那几个不知道真相的……比如闵菁华,她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比如贺巍,依旧没有想明白,这和扣言臻片酬究竟有什么关联?

“我可以去申请仲裁,”言臻冷淡的声音插进来,“克扣劳动者的劳动报酬,黄世仁最近已经变成你的人生向导了吗?”

明御:“……”

这个时候出大厅记者实在有些多,但是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待在大厦里,再等下去那些记者也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机会,那还不如现在就出去。

于是一行人便直接往出走。

但是似乎有错误估计了情况,因为门口不仅有许多记者,更多的却是粉丝。

他们站在寒风中,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意,看见大厦里走出来的人之后更兴奋的开始喊叫,好像一场盛大的集会。

当然最先涌上来的是记者。

话筒从各个方向戳过来,提问的声音密密匝匝叠加在一起,和微有些凛冽的寒风呼啸夹杂在一起,无端让人生出些耳鸣来。

“请问你真的是九霄环珮吗!”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在公众面前露面?”

“……之前s图里的女主角是你吗!!”

“请问你除了作家之外还有其他职业吗?比如说模特,或者专业ser?”

“……请问你和言臻是什么关系?”

“言先生,请问你和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

……

各种或尖锐或隐晦的问题在冬天寒冷的空气里震荡,声音引起的震动惊醒尘埃,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开始躁动起来。

前面的工作人员和保安竭力推开他们,一边大喊着:“请让一下!让一下!”

外围的粉丝也声嘶力竭的喊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叶翡从涌动的人群里走过,她知道自己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下离开大厦,但是她依旧跟着明御出来了,并且任由言臻拉着她的手——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的言臻撑着,她怕什么。

但是她依旧觉得有种陌生的神奇,媒体记者的问题从她耳边划过去,各种提问声络绎不绝,闪光灯几乎要连绵在一起成一片瀑布般的光幕,这个时候沐一在她耳边轻声道:“适当的回答一些问题,没什么的。”

于是叶翡稍稍站住了脚步,回头对着某个镜头嫣然一笑:“我当然是九霄环珮。”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在公众面前亮相?当然是为了宣传《陈年旧岸》。”

她这样毫不顾忌的回答顿时噎的那个提问的记者哑口无言。

“前几天那组图?对,是我拍的……”

“为什么要拍?难道你觉得我别人会比我这个原作者亲自上场更合适吗?”

又一名记者无话可说。

“我是专职作家,没有其他职业……”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我是有其他职业,但是我说你敢信吗?就不怕保密局抓你小黑屋?

同样有许多的记者去提问言臻,但是言臻从头至尾都是一脸高冷生人勿近的表情,于是几乎所有的问题都被沐一一张利嘴挡了回去,在叶翡身后不远处,闵菁华也回答了不少问题,她到底是娱乐圈人精,话说的几乎的滴水不漏,应对了不少媒体依旧游刃有余。

“闵小姐,请问你事前见过九霄环珮吗!”

“当然见过,《陈年旧岸》拍摄的时候她跟组,我们的官博曾经有过通知的。”

“闵女神,请问你相信这位小姐是九霄环珮吗?”

她站定,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那名记者:“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们随便找来一个托儿假扮原作者做戏吗?”

她话音刚落,米微就上前一步,严肃的道:“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有权力对于你不负责任的污蔑提起控诉!”

那个记者一愣神,顿时被其他人的挤了下去:“闵小姐,请问您和原作者九霄环珮有过交往吗?”

闵菁华低头微笑,然后一捋鬓发,道:“虽然你这个问题涉及,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九霄和我是朋友,我们私下也经常往来。”

“请问闵小姐对《陈年旧岸》这部剧有什么看法……”

“我自己的作品,我当然希望它有成绩……”

也有不少记者围住阮沧澜和吴泽,但是因为明御跟在后面,所以几乎所有的问题都被柯蓝和他挡了回去,从大厦门口到车子停放的位置不过二十米,但是却走了很长一阵子,叶翡觉得像是蹚过了一片泥泞的沼泽地,一个不留神就会陷下去似的。

终于坐进了车子里,叶翡对言臻感叹:“你们做演员真是太辛苦了……”

言臻笑意很淡,只是拉着她的手绕着她的手指,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梁恒川终于应付完了记者,原野在车窗外打了个招呼进了后面一辆车,记者依旧围在车子前面挡住去路,沐一忽然狠狠的按了两下喇叭,记者们都被惊了一惊,然后下意识的退避开来,沐一一踩油门顿时飞驰了出去。

叶翡转头去看,却见到不少记者仍在追逐,再后面是明御的那辆宝马,她啧啧叹了两声,正要回过头来,言臻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明御的声音:“让小沐开去白礼那儿,东城区那个酒店,醉虾做的很好吃的那家……我请你们吃饭!”

他挂了电话,沐一在前面笑道:“明总今天终于要大方一回了?”

言臻道:“去安景楼。”

叶翡也笑道:“怎么,明总裁很抠门吗?”

言臻淡然道:“不抠门他总想着扣我片酬?”

叶翡:“……哈哈哈哈……

简直无比精准。

安景楼在东城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是市中心,再加上正是吃饭的点儿,车堵的简直让人分分钟想上天,唯一的好处就是,车流量太大,很快就甩掉了那些记者。

沐一开着车慢的跟蜗牛一样在浩瀚的车流里挪动,不禁感叹道:“几个月不回北平,竟然不习惯堵车了……”

叶翡也笑道:“所以在北平我出门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自己开车。”

“挤地铁岂不是更痛苦?”

“哦,”叶翡道,“那就不用出门了。”

沐一哈哈大笑。

叶翡说着从言臻口袋里拿回了自己手机,并打开了微博,她觉得既然出席了发布会,她所谓的庐山真面目也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她想看看……嗯,大家都是什么反应。

她一脸若有所思,沐一将车子驱上了快速路,那是却发现这里堵的更厉害,根本没有办法前进一毫米,她下车远望,然后绕过来将梁恒川赶到去开车,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并招呼叶翡道:“来来来趁着没卸妆我们照张相吧!”

叶翡不能理解的问:“刚才在台上不是照了不少吗?”

沐一已经掏出了手机,并调整了前置摄像头:“来来来,照一张我们俩的……”

说着她将叶翡拉过去,她自己又非常高难度的将头伸过来,两个人凑在一起,“咔擦”一下一张自拍,然后沐一立即缩了回去,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过了两秒钟她忽然不可思议的对叶翡道:“你竟然没有关注我!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叶翡莫名其妙,沐一强调:“微博!微博!”

“哦……”叶翡连忙去查找联系人,将刚才想看看网友们对刚才发布会的反应抛诸脑后。

网上的反应确实很大……甚至比她料想的还要更剧烈些。

因为东影对发布会的动作很大,宣传部之前打出去预告的时候就已经附上了出席名单,所以大家都知道这次发布会出席的每一个人都是重量级,于是就有不少人拿着手机或者抱着电脑看直播,于是叶翡上台承认自己是九霄环珮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了出去。

她说出“……一直都欠大家一个问候……大家好,我是九霄环珮”这句话的视频在第一时间被人截了下来上传到了微博上,所幸截视频的是个妹子,并且还是她的粉丝,在第一时间不能相信到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截视频上传,并附上自己的喜极而泣。

这妹子是个自由画手,所以她的微博号不大也不小,有两万多的粉丝,平时发了日常也会有一两百条评论,但是今天她上传视频之后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去找自己的好基友倾诉去了,等她两三个小时后再次打开微博时,惊悚的发现自己的粉丝已经涨到了十万……

嘿皮小火车v:

于是所以感受的网友们一感受就都仿佛被原子弹轰炸了一样……不敢置信。

而叶翡的读者群里也早就炸开了。

蒲柳是“九霄云在”读者群的管理之一,帝都白领一枚,在一家条件不错的外企上班,她每年只忙下半年,所以年初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事,每天都过着令人羡慕的到处浪看小说打游戏水群的美好生活,她几乎整天都在线上挂着,所以在得知《陈年旧岸》的发布会要在金鼎国际举行之后,她觉得作为大帝的忠实粉丝之一,她怎么能不去呢,于是她麻溜的滚去看发布会了。

于是她成了世界上第一批有幸见识九霄环珮真容的人之一。

第一个被抽中那个长发妹子上台给大帝表白时她还想着,这妹子有前途,不知道有没有加他们的官方群,嗯……等待会发布会结束了就过去认识一下,结果发布会还没有结束,她就先被台上的戏剧化变化给搞懵逼了。

在听到叶翡那句“大家好,我是九霄环珮”之后,她和身边的小伙伴,以及在场的许多人都一样,触电般坐直了身体,眼睛瞪的铃铛一般盯着台上……然后开始拼命回忆台上那个女人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九霄环珮?

卧槽!

不是说大帝是男的吗!

然后小伙伴呆愣愣的道:“大帝之前发过微博说她时女的来着……”

卧槽!

不是说大帝最少三十几岁了吗!

这是谁的谣传!拖出去枪毙五分钟……啊不,十分钟!

卧槽她不是说自己长得丑吗!让发自拍还说什么会吓得小天使睡不着之类的鬼话……啊呸你要是长得丑,那我们是什么?洞穴妖精吗?

再一回忆她刚才的说话方式……怎么和十年发一次微博并且每次都画风奇诡的那个人那么像呢……

真是大帝啊……

那个叫九霄环珮的……女人。

蒲柳妹子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拉镜头,照相!

所幸她的座位位置很靠前,镜头拉的近一点就可以照到叶翡的全脸,她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一股脑全部传到了群里。

这个时候大家正在天南海北的侃,忽然之间蒲柳就插了进来,一长串图片直接将大家的话题打断,于是有人道:

蒲柳:

沉默之初:

蒲柳:

蓝99:

蒲柳:

屏幕上本来匀速滚动的消息静默了一瞬,似乎所有人都在辨认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都爬楼去看上面的照片。

然后聊天对话框里瞬间出现了无数道感叹号。

九霄家的米米:

沉默之初:

大帝我爱你:

尘埃雨:

尘埃雨:

我的大帝:

末日之河流:

地狱使者:

节操太重怎裸奔:

蒲柳:

公主的霸王枪:

帝国之光:

帝国之光:

帝国之光:

肖薇:

帝国之光:

……

于是第一批被轰炸了的人都跑去看发布会直播了,后面来聊天的似乎是发现画风不太对劲,于是费了好大力气翻找聊天记录,接着又在群里刷一次屏,再来一批再炸一次,等到发布会结束,蒲柳想告诉大家发布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才发现群聊天页面已经卡的根本打不开了……

而没过多久,大厦门口拍到叶翡和言臻一起进去的照片以及后来发布会结束时她回答采访问题的视频也被放在了网上,几乎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各大网站的头条就变成了:

九霄环珮出席《陈年旧岸》发布会

这组红遍全网的图片女主角竟然是她?

发布会上的神秘女嘉宾到底是谁?等等之类的题目。

这些报道下面很快又有人来评论转发,最后大家都惊愕的发现,原来那组广受好评的s图的女主角,竟然是原作者……

所有人接受这一讯息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卧槽,这个原作者好牛逼!

叶翡的书粉自然不必说,没看过她的书,只是刚通过那组图片堪堪知道九霄环珮这个名字的,连忙跑去百度,于是看着词条上那一堆荣誉称号和获得奖项,第一反应还是,卧槽,这个人真牛逼!

再回来一看她的照片,不由得虎躯一震,恨不得仰天长啸之,卧槽,你这么牛逼咋不上天呢!

也正如言臻所说的,所有人再明确了那个穿着红色晚礼服裙,身材曼妙容颜倾城的女人,和那个a站签约大神级作者,新一代悬疑代表作者,广受读者追捧和好评的作家是一个人之后,觉得再没有人能更好的印证那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嘤嘤嘤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了!

嘤嘤嘤太表碾了!

……

而等到立交桥快速路上的叶翡终于到达安景楼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堵车太厉害,她差点靠着言臻睡着。

明御在路上就给酒楼经理打电话订了包间,这个时候白礼肯定不在,但是显然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常客,经理也都认识。

叶翡进包间的时候里面只有方以则和陈卿到了,叶翡十分好奇的问了一句,结果方以则解释说,你们陈卿导演在老北平生活了大几十年,这一片儿的地貌门儿清,堵车也见得多了,都堵出经验来了,于是他们就第一个到了。

叶翡瞬间无言以为。

结果在等待闵菁华和明御他们的时间途中,叶翡再一次意识到,其实沐一应对堵车的能力也是非常不错的。

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来看微博。

她刚打开微博页面,沐一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我刚才艾特你了哦。”

于是叶翡点进去,看见沐一竟然将刚才两个人在车里拍的照片发了微博……于是她哭下不得道:“你这是干什么……”

沐一摆摆手:“你没见过有些人的险恶用心……你这么高调的露面,过一阵子肯定有找事的冒出来,刚才闵小姐那几个问题回答的很好,我记得你们之前在怀江的时候是不是一起照照片发出去过?是不是把你打了马赛克?过会找出来让她帮忙再发一遍……”

叶翡无奈叹道:“真是麻烦。”

沐一玩笑道:“出风头上头条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网络大概是世界上最良莠不齐的地方,这个世界自成体系,虚拟难辨,有无数的人披着各种各样的的面皮幽灵一般游荡,在这里你可以找到真情,但是更多的确实争论,在这个自媒体发达到一种几乎令人害怕的时代,言论几乎不用负责的时代,还是不要将互联网的环境想象的太美好。

但是至少叶翡自己的微博之下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声音。

她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东影官博的发布会宣传广告,昨天看的时候还只是几百条评论而已,现在看,已经上万条了……

大概全是发布会完了之后冒出来的。

到那会神奇的是,所有评论都齐刷刷的要求她爆照啊……

叶翡想了想,按照沐一的说法,她找了一张在怀江的时候拍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换了一张,她和言臻一起的。

言臻还是年轻时候的韩寅的装扮,穿着白衬衫灰扑扑的夹克和深蓝色的裤子,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帅……那个时候还是十月,叶翡还穿着一件浅色的长袖连衣裙,站在言臻旁边做了个鬼脸,而言臻一脸面无表情。

她觉得这张比较有说服性,于是将这张发了出去,并说:

微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下面的评论已经刷了一大片。

轻扬飞雪:

豆豆豆:

你的牙还是我的牙:

seiier:

图片是一张截图,截的是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微博,看情况应该是当初配大帝和男神cp的时候……

于是下面盖了许多层楼。

一楼:

二楼:

三楼:

四楼:

东城煞笔:

天阙千秋:

并且半路里都杀出来许多奇怪的人……

导演陈卿:

叶翡无奈的抬头:“陈导,你就坐在我面前……用得着发评论问吗?”

陈卿笑呵呵的道:“不是为了凑个热闹……”

果然陈卿之后又出现了一个。

明御v:

九霄环珮v-回复-明御v:

写书人方以则:

叶翡挨着都回复了,再往下刷,然后看见了另外一条评论,她猛地抬头看了言臻一眼。

言臻也看了她一眼。

然后叶翡低头,目光凝聚在手机屏幕的一条评论上。

言臻v:

叶翡默默回复:

于是立即就有人在下面盖楼:

一楼:

二楼:

三楼:

四楼:

下面一大片“在一起”。

叶翡莫名的想笑,抬眼去看言臻,他低着头,似乎……也在笑?

没过多久明御一行人终于来了,明总裁黑了几天的脸终于亮了些光,想来是因为今天发布会这一手棋走得好,终于算是将“恶意炒作风波”的气焰压了下去,现在占着头条的全是叶翡和《陈年旧岸》,显然明御对于这个状态非常之满意。

一群人哄笑着坐下桌子旁边,叶翡这才看见连郑肃老先生竟然也来了,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回到了还在怀江拍戏的时候。

这一顿饭大概是所有人这段时间以来吃的最开心的一次,叶翡虽然不在意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但是后来八卦风波甚至蔓延到了她的电视剧上,这就不能忍了。

当然这里所有人里最淡定的要数言臻同志,他懒得理会那些八卦,也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但是事实上言臻这个时候也是有点开心的,他自己是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是万一叶翡多想了怎么办,所以明御要拍s照,要提前发布会将那些风波压下去,要用叶翡来提高曝光度,他都十分配合,什么话没说,况且和叶翡一起做事,他是非常乐意的。

吃完饭后大家坐着闲聊,说起拍《陈年旧岸》时候的一些趣事,自己把自己都逗得哈哈大笑。

也感叹往事不可追,说起来也是感慨。

------题外话------

我痛苦的向大家表示,我有罪,我错了,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卡文的,我手残又话多写不完啊嘤嘤嘤……<!--over--></div>

第十九章 言臻式三段论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说起了《辞庙》……明御问什么时候签合同,叶翡开玩笑说不卖给明御了,明御又威胁说要克扣言臻片酬,叶翡道:“那我更不能给你了,万一到时候你连我版权费也克扣怎么办?”

结果本来正在和闵菁华说话的阮沧澜忽然抬头,秀眉一皱,道:“你怎么能扣男神的片酬呢?你这样是要受到全国人民的讨伐的!”

明御:“……”

小白眼狼胳膊肘子尽往外拐!

然后被扣钱的那位终于发话了:“你试试?”

这个吊炸天的语气,让明总裁想起他们高中的时候,自己威胁言臻让他参加运动会,然后言臻就道:“你试试?”

再然后……再然后……明御咳嗽了两声,道:“我是那种人吗?”

满桌子除了郑肃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脸“这还用说吗”的表情,明御恼火的道:“全部扣工资!”

接下来的时间话题终于搬回了正题上,明御非常严肃的和叶翡商讨了有关于《辞庙》版权的事情,确定了合同签署日期,又抬头严肃的问闵菁华:“电视剧版的女主角,同意吗?”

闵菁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同意,这可是叶翡提早许诺给我的,对吧?”

叶翡点头微笑:“毋庸置疑。”

明御又转向了言臻:“卫婴,演不演?”

言臻淡然的点头,好像答应的是“今天中午吃撑了吗我确实吃撑了”之类的话题,而不是一部大制作的主演。

明御更严肃的点头:“剩下的就按照《陈年旧岸》原班人马上,老方,编剧这个我找几个年轻人,你看着点?”

方以则道:“行啊,反正我这老骨头也快干不动了……”

明总裁就这样正经而严肃在一次饭局的过程中,确定了某部后来被称作“近十年最华丽厚重的古代电视剧大制作”的剧的基础信息。

后来每个人想起今天这顿饭的时候都觉得实在意义非凡,因为它上承《陈年旧岸》发布会,中间通过了《辞庙》电视剧版的拍摄草案,还下启某件年度最爆炸新闻,很多次在后来的采访和参加电视台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剧组几位都曾经多次提及这顿饭,戏称之为——“跨时代的一顿饭”。

==

闲聊过后,明御还在询问要不要去唱歌,梁恒川就皱着眉头道:“果然不出预料,这才多长时间,这些人就已经开始质疑了……”

“什么?”沐一说着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轻蔑的道,“不用管,先让他们闹,我看他们闹到最后怎么收场!”

叶翡正在无声的询问言臻待会是要回家还是要过去老爷子那边,因为之前老爷子确实打过两次电话,叶翡用鼻子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邵予琳的事,指不定是邵予琳那个脑回路奇葩到极点的娘告状告到老爷子那里去了。

“先不过去了,”言臻答,“过几天再说。”

叶翡斟酌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话没说完就被吴泽一声“我去这谁啊”打断,语气里满是厌恶。

吴泽年纪不过二十刚出头,平时说起话来有些调皮,但是为人脾气很好,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听他像现在这般过。

“谁惹你了?”阮沧澜笑着问了一句。

一转头却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不由得皱眉道:“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只见那新闻的发布时间还停止在五十六分钟之前,特大加粗的红字体写着“影视圈下线究竟何在——著名作家与影视公司联合找托儿演戏,只为炒作!”。

暗示性这么强,大概看一眼就知道是在说谁了。

文章写的很长,并且用词精准辛辣,写文章的人水平倒似乎不低。

开头先是讽刺的祝贺了某影视公司大张旗鼓的举行发布会,其上又故作神秘的推出一个所谓的大神作家,掀起网上的巨大风浪,继而笔势回转,说起前几天那组cos图,中间又加上了许多图片,有原本的cos图,也有发布会现场的照片,还有后来采访时的照片,都是叶翡——

说起这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女人,无数的人猜测她的身份,据说她是那个网络作家九霄环珮?

文章的原作者以一种冷笑般的口吻分析说,这个女人不论时行为还是言辞,联系她前后的各种动作,都足以表明,她根本不是原作家,而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

她根本就是个托儿!

接下里就是各种论证讽刺,讽刺九霄环珮身为作家,不踏踏实实搞创作却要为了名声而找人替代自己演戏,这样的人写出来的东西到底能看吗!

其间甚至质问剧组的其他人为何狼狈为奸,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何在,言臻、闵菁华、吴泽、阮沧澜、甚至是陈卿方以则都赫然在列,最后重点批判明御,用词很“正义凛然”,但是话说的有些难听,甚至有所映射,指责之前的炒作风波,甚至是言臻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八卦事件。

叶翡也凑过来看,刚开始看见人家言之凿凿说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托儿时她还乐呵呵的,心想这位真是低估她了,她可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来着……这样想着遂抬头,对现场唯一个知道真相的言臻眨眨眼。

但是看到后面,叶翡顿时没初始的时候那么乐呵呵的了……且不说这人只是单凭主观臆断就大家批判剧组各位,到了文章后面说起言臻和邵予琳的八卦时,他甚至冷笑嘲讽说这也是故意炒作,公然质问言臻之前被压下去的八卦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何之前的八卦都被东影压了下去,且不论东影擅自压制记者的言论自由,单说这次,明明之前的八卦都压下去了,这次为什么就忽然爆出来了?

该不会是因为事件的女主角是市长千金所以想借机炒作才故意爆出来的吧?

这样的言论一出,立即有人质疑,却竟然也有人附和!

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确实有些脑残不辨是非的,跟风的竟然还不少。

于是言臻的粉丝立时不乐意了,我男神是什么样我关注他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吗!由的你在这里瞎逼逼,真以为我们榛子酥是吃软饭的?!

于是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开撕!

九霄环珮的粉丝显然也不乐意了,是不是托儿你说了算?我大帝写的书好不好你说了算?那国家级奖项都是托儿给发的吗?这么多人看她的书都是瞎了眼吗!

一言不合,继续撕!

而其他几位明星的粉丝显然不少,尤其是闵菁华和吴泽,一个是国民女神一个是当红小鲜肉,甚至于吴泽的人气最近还要比闵菁华高些,敢污蔑我的爱豆,来撕!

今天的互联网前所未有的热闹……

那片报道文章很快被转发了无数次,同时质疑叶翡身份的呼声越来越多,而因为之前言臻那件八卦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息下去,所以到最后,这篇报道所引起的最剧烈事件就成了,言臻和邵予琳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据说是九霄环珮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托儿。

这个社会存在着许多的善和美,但是无可否认,很多时候即使是无关紧要的人,都是秉承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某些突发事件的性质,这就是夏季里某个夜行女性被强奸,也会有人忽视强奸犯的罪行,而去指责受害者,为什么穿着暴露?

于是对于这个乍然露面于公众的年轻作家,这个颜值逆天的美女……公众的视角会感叹她的美丽和她的才华,会有人选择相信她,但是也会有人无端的质疑,然而嫉妒也好,憎恶也罢,或者是更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人类社会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在进入文明时代之后,就一定会产生思想的碰撞,就比如现在这个时代,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分歧,有分歧就会有争吵,甚至于网络时代,一言不合就开撕,而因为网络的虚拟性和匿名性质,基本上不用为自己的言论行为负责,于是就有无数的人要用这种方式来装逼,来撕逼,来说很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的话。

这大概就是网络需要规制的地方,但是在真正的规制之前,当下的现状就是如此,叶翡要高调的将自己的身份曝光在公众面前,就必须承受这种方式所带来的一切效果,包括正面效果与负面效果。

闵菁华放下手机,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道:“接下来估计又是一场大风波……都好几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了。”

吴泽这个刚出道,几乎没有经历过风浪就因为一部青春偶像剧而爆红,之后签约东影,前途如锦的小新人到底经历的风浪少,看着网上那些恶意的言论和揣测,不由皱眉道:“言哥,你都不生气吗……”

言臻很给脸的淡然回答:“生气了有用吗?”

吴泽有些悻悻然:“没有,但是有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

确实很难听。

什么“假清高,某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什么“原来所有的没有炒作只不过是为了炒一次大的!”,什么“之前不是不屑于和女星传八卦?闵菁华都不正眼看一眼,现在市长千金却亲密无间了?”,甚至有“东影真不愧是大公司,连找托儿都找个这么漂亮的,就是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攀上言臻的?呵呵”,或者“一边和市长千金传着八卦,一边和那个所谓的原作者暧昧不清,什么人!渣男!”、“前几天还和市长千金出八卦,现在又和那个女模特传暧昧,这不是始乱终弃?”、“呵呵脚踩两只船!”……

这样的言论竟然还不少,最多的莫过于猜测言臻九霄环珮以及邵予琳知之间的关系,分分钟脑补出一出豪门狗血三角恋,各种各样的剧情层出不穷。

但是言臻的粉丝也不少,于是撕逼大战的战火弥漫的到处都是,简直就像是一锅大乱炖,火焰烧的越旺,人们的“热情”就像是锅里的沸水,滚滚滚的停不下来。

叶翡看了一会儿就决定不看了,她觉得自己要是再看要么上去直接和人家撕,要么查ip去直接去撕了人家,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当然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还是不要看了的好。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没什么……但是感骂她男神……不想混了……弄不死你丫的……

她想着自己是要查ip黑了这些人的电脑呢,还是种植病毒呢,虽然她的电脑技术不如白礼和恶鬼,但是要整个人还是个分分钟的事……

陈卿“啪”一声将自己的旧手机扔在桌子上,掐着根烟骂道:“这帮孙子!不可能传的这儿快,绝对有推手!”

明御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沉声道:“肯定雇了不少水军,这事必须得彻查!给陈盛安打电话叫他立即写起诉状——”

他说着顿了一秒钟,又缓缓道:“还是先等等。”

阮沧澜问:“等什么?”

明御揉着眉心,道:“先处理了叶翡和言臻的这些风言风语,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说着转向了言臻,颇有些牙疼道:“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攥住你不放了,怎么就在老子的公关部瘫痪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呢!”

闵菁华也无奈道:“确实得先解决这件事……”

包厢内一片沉寂。

陈卿终于点燃了他一直掐在手里那根烟,连明御也拿过他的打火机点了根烟,慢慢的吸了两口,袅袅的烟雾在他面前弥漫,逐渐模糊了他的眉眼……但是这静寂并没有持续过两秒钟。

因为言臻忽然开口道:“我有办法,很快就能解决。”

“什么?”明御手一顿,烟灰一个不察惮在了自己手上,连忙抖落而去,皱眉道,“你有什么办法?”

言臻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样子:“你可以不用管。”

“行行行,你来吧!”明御摆手,“你想怎么嘀就怎么嘀吧!”

言臻“哦”了一声,低头在自己手机上鼓捣了一会儿,一分钟后抬头,对叶翡道:“行了,走吧?”

叶翡一脸懵逼:“什么行了?”

言臻无奈道:“叫你走了!”

叶翡起身,给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言臻走了。

剩下的人莫名其妙。

知道估计言臻和叶翡都走远了,明御正在给阮沧澜使眼色问她要不要也回去,吴泽随意的玩着手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卧槽”一声,然后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旁边的陈卿连忙扶了他一把,并叱道:“毛毛躁躁,多大的人了……”

“不是,不是……”吴泽手忙脚乱的站正了,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震惊的他连话都说不稳了。

闵菁华笑道:“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从吴泽手里将手机接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半响愣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

==

叶翡对于言某人的行为也是非常之疑惑,从酒店包厢里下来,她就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将那些见鬼的八卦全都清除?”

言臻道:“清除倒不见得,不过澄清某些东西应该是可以。”

他说着唇角一弯,笑容温润如春风十里,似乎很高兴。

但是叶翡觉得这个时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一路走到停车场,叶翡一直在想自己回去之后要采取一件怎么样的办法来拾掇拾掇网上那些乱说话欠收拾的人,是直接黑了他们的账号呢,还是种植一个远程病毒呢……或者是,直接开个小号上去先和他们撕一场?

想了想觉得似乎最后一种方法更解气一点,于是上车之后她主动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决定将刚才的想法立即付诸于行动,立刻申请一个账号立马开始投入撕逼大战。

结果她刚打开微博首页,还没有刷新,就看见了……

她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先是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车子启动之后窗外的场景逐渐流转成一条模糊的胶卷片,叶翡深吸了一口气,道:“言臻,你刚才干了什么?”

言臻一边打着方向盘,淡淡道:“我只是做了一些陈述和澄清。”

叶翡转身面向他,仔细盯着,道:“是吗?”

“是,”言臻点头,“网上那些东西太碍眼,我怕你生气,于是我觉得自己应该证明一下,我既没有始乱终弃,嗯……也没有脚踩两只船,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是这样。”

叶翡:“……”

顿时被他打败。

她笑的直打颤,额头枕在言臻的肩膀上,将手机送到他面前,道:“你真是……我见过的,逻辑最奇葩的人,没有之一!”

言臻不置可否,但是面上也露出些笑意来。

他刚才发了一条微博,说了一件他老早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但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去的事情。

叶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了结婚证的照片,刚才和明御两句话,他就干脆得将那照片贴在了微博上。

并且似乎语气十足正经而高冷的附上了……一段逻辑极其诡异的话。

言臻v:

似乎一个三段论,但是却极其诡异的只有前提而缺少结果,但是正是因为他没有说明没有结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提及邵予琳,却连最后一句解释都没有,显然是懒得理。

果然是言臻的风格。

而至于这“三段论”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当然是……言臻和叶翡,也就是九霄环珮是《婚姻法》上的合法夫妻,是你们再怎么谣传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像某人刚才对叶翡说的,言臻没有始乱终弃,更没有所谓的脚踩两只船,更不可能坐实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因为从一开始,人言臻和叶翡两个就是两口子。

所以你在网上乱配cp也好,说这俩人谁攻谁受也罢,东影的官博怎么调侃他们秀恩爱也好,那组《星悬》的照片再暧昧也罢,言臻和叶翡本来就是夫妻,难道不应该秀恩爱吗?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还需要过问吗?

当然不!

那张结婚证的照片拍的无比清楚,甚至连民政局的钢印都清晰可见,他也没有给任何地方打上马赛克,就这样放在那里,“言臻与叶翡申请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给此证”,而下面的时间也写的很清楚,去年八月份……那张连言老爷子都夸的合照端端正正的贴在上方,叶翡盯着手机屏幕半响,忽然觉得自己都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个东西。

“你什么时候拍的啊?”她问。

言臻回过头瞥了一眼,道:“刚拿回来就拍了。”

叶翡:“……你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吗?”

“不,”言臻道,“只是觉得有必要……比如在你忽略我的时候拿出来告诉你,你是有家室的人。”

叶翡笑的抬不起头来,这个人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半响,她才抬头道:“言臻,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言臻理所当然道:“你不喜欢我喜欢谁?”

是啊……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他更好,比他更贴合自己的心意,就像是天生碎开的两片瓷,注定要毫无缝隙的契合上去。

==

闵菁华看见微博首页上那张几乎刺眼的照片时心中先是一窒,但是紧接着却有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叫不叫尘埃落定?或者叫……终可死心?

她纤细的手指在手机上随意滑动了两下,似乎埋怨道:“叶翡真是的,怎么就喜欢瞒着人呢……”

郑肃老先生刚从吴泽那里看到了照片,呵呵笑道:“嘿,这就是了,就看他们俩有夫妻相!”

……

叶翡见言臻连结婚证都发上去了,自己再转发一遍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干脆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搂着言臻的脖子拍了张自拍发上去,她觉得自己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布——看什么看!男神是我的!再看也是我的!

其实所有人看到微博时的反应都和吴泽第一时间的看到的时候差不多,甚至反应还要更大一些,吴泽经常和叶翡言臻相处,乍然知道这俩人其实是一家子都吓的差点摔跤,更何况其他人?

着实惊讶,但是惊讶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收到了惊吓,这几天网上闹得凶,这两位的曝光率一直霸占着头条的榜首,甚至于所有的话题的中心点几乎可以说就是他们……那些模糊照片,那份“无意”流露出来的客人名单,那组红遍网络的cos图,一直到今天这场盛大的发布会,以及不久前那篇文章报道。

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们在延伸展开。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个人不过都是八卦人物,言臻是影帝,是明星,经常曝光于公众视野无可厚非,而这位所谓的作家,确实新进“网红”,她一露面就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风波,于是质疑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等着看好戏的亦有之……

这么多年言臻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八卦来,更甚至是和女星传绯闻……而这次竟然一传传俩,就在各种流言蜚语漫天乱窜的时候,忽然就有一张结婚证书横空出世,原来绯闻女主角之一竟然是他的正牌夫人?!

这尼玛走合法程序娶回家的还要互传八卦?!

这年头都是什么世道……

于是单身狗们悲愤了,还要不要人活了?

而言臻的粉丝们在第一眼看到“言臻,已婚”这几个字的时候犹自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大概是撕逼撕多了眼前出现幻觉了或者是手机出故障了,看了半天手机屏幕上的字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之后又开始翻日历看今天是不是愚人节……最后的结果是,发现各种借口似乎都找不了,就开始怀疑人生。

男神?结婚?

男神结婚了?!

男神竟然结婚!

男神怎么就结婚了呢!

男神!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结婚呢呢呢呢!

你这样是会失去你的榛!子!酥!的!

嘤嘤嘤你结婚了我怎么办啊……

嘤嘤嘤从此之后我就没有老公了啊……

等等,到底是哪个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运气像京津地区的雾霾一样天天爆表的家伙嫁了我男神!

于是一脸怨忿不服气咬手帕小媳妇的表情极其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结婚证上另一个人的名字……叶翡?这谁啊,听都没听过!

然后又往下看,看到这个名字后面括号里的“九霄环珮”时,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认识九霄环珮的开始仰天长息怆然泣下,我大帝啊!你都已经有我们了!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抢男神呢!

不认识九霄环珮这个名字的却也差不多见过她这张脸,因为在最近刷屏的几率实在是非常之高,卧槽!这不是前几天那组cos图的女主角吗!卧槽她怎么就变成男神媳妇了呢!

再一看,卧槽长得比我好看!卧槽比我有才华!完了……这辈子没希望了。

于是不由得不怀疑人生了。

明明言臻发结婚证照片在后,但是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却要远高于早上的发布会和中午那篇文章,以至于很多人都是知道了言臻已经结婚这个消息之后才去找到叶翡在发布会上的视频,才看到那篇言之凿凿的炒作文章,才知道原来最近这些事件都像电路板似的,串联在一起。

言臻在圈子里出了东影几个艺人之外似乎没什么朋友,但是他的风评口碑却好到一定程度,中午出了那篇恶意的文章,已经有人发微博替他澄清,结果下午都还没过,撕逼大战都还没有结束几场,他忽然甩出了已婚的重磅炸弹,于是还没有来得及帮声儿的艺人直接都去祝贺他秦晋之喜了,想说一句“新婚愉快”,结果一看人结婚证上的时间,好嘛,人家都已经结婚半年多了……

而正在撕逼的粉丝在看到那条微博之后,当然如前所述先是怀疑人生,然后仰天大哭表示自己从此没有男朋友了,再然后是考察男神家那位到底是何方妖孽,再然后更心情的复杂的思考人生……这年头,好看又有才华的人都是一家子了,我是不是只能找个丑矬过活了……

当然也有思考人生思考的比较快的,三分钟默哀完毕自己失去了老公,然后更加斗志昂扬的投入了撕逼大战之中,男神虽然已经是别人的了,但是!这丝毫不能!妨碍!我!继续!迷恋!我的男神!

而且现在再撕逼更胸有成竹了,细心的粉丝早就将记者拍的叶翡从大厦里走出来全身照和最初引起祸端的那几张在瞬时流光拍的照片做了对比,甚至有技术宅专门将照片做了技术恢复,再进行对比,就会明显的发现……那照片上的不就是叶翡么!

------题外话------

公布了,都不表示一下吗!<!--over--></div>

第二十一章 傻狍子一家

也有更细心的人翻找出在怀江拍戏时《陈年旧岸》官博发出来的,据说是九霄环珮大神过生日的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嗷嗷嗷尖叫说那就是大神。

于是就有人在这些微博下面评论,结果没过多久,官博君就很配合的发出了一大片照片……竟然全是那些打了马赛克的照片的原版,上面戴着生日王冠笑容明媚的年轻女人,不是叶翡又是谁?

更有甚者开始严肃思考,说男神其实刚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自己和九霄大神的关系……八月份的时候男神的经纪人表示男神的微博以后由他自己管理,于是从此之后的将近两个月时间内,榛子酥们就见到两条男神的微博。

而有一天男神忽然转发了某人的实体书出版的消息,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凡是和九霄环珮的有关的消息他都会转发,大家一直都以为是因为九霄将版权卖到了东影,而言臻又是她剧本的男主角,所以男神只是友好性额帮忙转发而已……但是这个时候忽然再回头看才意识到,我的妈呀真是被自己蠢哭了,那个时候《陈年旧岸》的版权根本就还没有卖呢!

再想起某天晚上忽然抽风似的,言臻的微博头像倏然变得无比诡异,有心人自然是发现他换的那个表情包不过是为了呼应叶翡罢了,而现在两个人的头像终于是恢复正常了,都换成了言臻的照片……

但是有人仔细一看就又发现了端倪,那张照片上言臻坐在落地窗边,窗外是繁华灯火星河耿耿,他坐的很随意,身边隐隐有水绿色木叶透出点碧玉般的温润来,再往旁边还有架三脚架钢琴。

这明显不是什么的地方专门取景照的特写,而是什么人家里才会有的场景吧?

真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就老早没发现呢!

再往后看言臻的发的微博,有一半都是吃的……于是大家又产生了一个惊悚的猜测,这些吃的不会都是九霄大神做的吧!

不得不说,他们真相了……

这消息传的当真无比的快,等到叶翡和言臻从酒店回到家里,头条和热搜已经又换了一拨,这下子全都换成了“言臻九霄环珮已婚”之类的题目,看来看去,叶翡头一次觉得,全中国人都知道言臻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

她开开心心的向大家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于是今天就有成千上万的少女失恋,无数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泼掉了自己的杯子里的水,或者惊的半天眼珠子差点回不到眼眶子里去,甚至有无数人真的哭泣,闹八卦就闹八卦,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结婚呢!

还已经结了这么久了!

你媳妇一般人还比不上!

当然今天也是叶翡收到结婚祝福最多的一天,微博上随处可见艾特九霄环珮,随处可见祝男神大帝永远幸福,叶翡的好基友未若同志也着实被这件事震惊了一番,她想起平常的时候叶翡总是在和她装傻,于是决定……一定要让叶翡给自己搞一张言臻的签名!

叶翡断然拒绝。

开玩笑,她的书上签名都是言臻签的,幸亏言臻平常没有给粉丝签名的习惯,不然她铁定露馅了不是。

当天晚上叶翡写完小说,就拿着手机看微博上的评论,她看着满屏幕的“嘤嘤嘤”和“祝福你们”,既高兴又幸福又惆怅,这他娘的满地都是情敌以后可咋整啊……

她自己的微博也涨了好多粉丝,今天中午发的那张自拍更是评论上万。

蒲柳:

闻韶: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132520:

nlang:

塞浦路斯:

超级大月亮:

叶翡去上传明天的小说,惊讶的发现连自己的评论区都被这些人刷了屏,再一看今日评论条数,两千多条……真是厉害了。

她盯着那些画风整齐统一的评论傻笑了半响,然后乐呵呵的端起水杯子喝了一口。

这个时候正好言臻走进来,问道:“看什么呢笑的跟个傻狍子一样。”

叶翡:“……你才傻狍子,你全家——”

适时打住,言臻户口本上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叫言臻一个叫叶翡,她还没有骂自己的的习惯。

但是言臻道:“你都承认自己是傻狍子了,说我是我也认了。”

叶翡:“……”

不能好好玩耍了。

她故意凶恶道:“你仔细我把你赶出家门!”

话刚说完自己就后悔了,她刚才看了许多网友的评论,有无数的妹子望天呼唤祈求老天赐给她们一个男神,要是自己将他赶出家门,估计分分钟就被人家捡走了,不可能等到一场大雪降下来自己气消了在给他挖回来,到时候估计连个影儿都没了,于是赶紧改口:“仔细明天不给你饭吃!”

言臻对于她的威胁十分不以为然,凑过去看电脑上的评论,鼠标滚动了两下,他忽然道:“你为什么不回复?”

叶翡漫不经心道:“太多了,都回复的话估计得回复到明天早上了。”

说着就听见言臻点鼠标敲键盘的声音,不由好奇道:“诶,你竟然会去帮我回复评论——”

话没说完一转头看见言臻回复的那条评论内容十分猥琐……大帝,你和男神晚上谁在上面?

然后下面的作者回复是,当然是言臻在上面。

叶翡:“……”

她咬着牙目光凶恶的转向了言臻,看这架势似乎有将他生吞活剥了心思,网站的评论系统很操蛋,一旦回复了就再不能撤回,也不能删除,所以也就意味着,这条评论和这个让人想杀人的回复,会永远留在这里……

她抓起椅子上的靠枕去砸言臻,但是被言臻轻而易举的擒住扔在了床上,叶翡扔下电脑气势汹汹的起身,一个扫堂腿秋风刮落叶似的扫过去,言臻往后一倒在床上顺势滚了一圈,她掀起被子胡乱往言臻身上裹,但是刚裹了一半就被言臻扯倒趴在了床上,听见他笑道:“我说了实话你还不高兴了?”

叶翡反手一巴掌也不知道拍在了他什么地方,她的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言臻将她翻鱼子似的翻过来,自己双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怕什么?反正现在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叶翡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胡乱应道:“好好好,你的你的……”

言臻忽然低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搂着她的腰侧身一翻,于是就成了叶翡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他手一伸将灯关掉。

黑暗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连绵不绝,不一会儿谁轻微的喘息就在干燥的空气里酝酿。

“……你干什么呢?”

“你刚才生气了?”

“……没有!”依旧有些咬牙切齿。

“嘶——你咬我干什么?”

“我属狗的!”

昏暗光影凌乱里谁低低的笑,道:“别生气了。”

不理睬。

“别生气了?”

依旧不理睬。

“让你在上面,行了吧?”

叶翡:“……”

==

翌日早上起床的时候打开窗帘子发现外面竟然下了一夜的雪,窗台上积了差不多五厘米厚,而楼下的木栈道和水湾上都落了一层白雪,湖水并没有完全冻住,因此边沿的冰面上积了雪,而中心依旧是碧绿的湖水,从上面俯瞰就仿佛是一块缥碧想间的玉玦。

晦暗的天空依旧飘着一点雪花子,北风呼啸,楼下偶尔有行人走过,都裹的严严实实,看的出外面很冷。

叶翡想起自己昨天还穿着晚礼服裙子在外面走,就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厉害了,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发现气温骤降的厉害。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在家里睡觉,理所当然的,她起了,言臻没起。

叶翡从这个屋串到那个屋,觉得实在无聊,于是干脆将言臻叫醒了。

言臻看见窗外的银装素裹,闷着声音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想下去堆雪人?”

“堆你!”叶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赶紧起来算了,再睡睡成猪了!”

“我又不是雪人,你堆我干什么……”

但是他还是起床了。

这样的天气,待在家里端着热饮料看窗外的雪景也是一种享受,于是吃过早饭叶翡动手做了几样小糕点,又煮了一壶柚子茶,自己坐在沙发上写小说,时不时和言臻聊几句。

她写的是《辞庙》,因此和言臻聊的也是辞庙。

上次非常程序简单的就和明御敲定了签合同的事儿,明御甚至弹指之间都将班底给她确定好了,言臻演卫婴是叶翡非常乐意看到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明御敲定的只是电视剧版的详实信息,他也要了电影版的版权,却似乎没有什么说法出来。

叶翡琢磨着,自己第一次写架空历史,肯定有很多地方不够完善,电视剧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剧本方面明御的意思是让叶翡亲自上阵,然后找一到二个有编剧经验的古言作家来打帮手,之后再拿给方以则把关。

叶翡知道他有吸引多方面人气的意思,于是向他推荐了未若,未若虽然没有编剧经验,但是写古言那么久,对这方面整体把握和历史常识功底很深,肯定能帮不少忙就是。

明御表示他尽量在年前和未若谈妥。

叶翡知道未若也在追她的小说,于是这个时候就想着,既然都要邀请她参加剧本改编了,那敲诈她一笔总是可以的吧……于是给她发消息,请她帮忙写一首歌词,写成之后会有惊喜给她。

未若欣然答应了,焉知叶翡所谓的惊喜,其实是个非常不好干的活计。

结果悠闲小日子没有过半天,老爷子就打电话来说,让他们俩下午过去一趟。

叶翡看了一眼窗外迷蒙的天色,觉得似乎有些不宜出行,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言臻肯定是不愿意的,于是她试探着问言臻:“爷爷要我们下午过去一趟,行吗?”

言臻竟然非常好说话的点点头:“行。”

这让叶翡非常吃惊。

叶翡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打给谁的不知道,但是一直在说一些关于法律程序方面的事情,叶翡倒是有些好奇,他这是要和人打官司吗?

后来他去了厨房里,叶翡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有几句语气似乎有些激烈,按着言臻这个冷淡清漠性子来说,倒是不多见的。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门打开,他走出来,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

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坐在了叶翡身边。

叶翡问:“你刚和谁打电话呢?”

言臻道:“君郢。”

叶翡好奇:“你给君教授打电话干什么啊……”

“给明御问了一些出庭程序上的事儿。”

叶翡更好奇了:“那明御为什么不自己问,还要经过你?”

言臻掸了掸自己袖口上的一点灰尘,淡声道:“他们俩最近不太对付。”

叶翡觉得自己实在很难想象那位温和沉稳的年轻教授和明大总裁吵架时的情形,但是又觉得神奇得很,于是道:“难道你和君教授也是高中同学?”

“和他不是,”言臻解释道,“他十二岁就出国深造,二十岁不到已经在国际医学界有些小名气,后来回国……”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是,他回国之后认识的。”

叶翡点头,能和言臻明御如此熟悉,而且似乎还和白家也有些交情,那位君教授的出身肯定也不会简单就是了。

不过她疑惑的是……

“他是个法医,你刚才也说他出国深造修习的是医学,为什么明御有法律程序上的问题会问他?”

言臻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他学过刑事诉讼法,还有个硕士学位,在司法鉴定那一块结合生物医学很有些研究,不然你以为政法大学凭什么破格聘他当副教授?”

叶翡“哦”了一声,觉得这个时候就体现了有一个学霸朋友的重要性,不过她还是难以想象,刚才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言臻语气都激烈起来。

她这样想着,言臻忽然道:“听见我刚才骂他了?”

“呃……”叶翡一时语塞,果然言臻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这个说法虽然有点恶心,但是这个时候拿出来形容一下这种感觉还真真是不为过。

可是……言臻竟然骂人了?

叶翡觉得神奇的很,言臻这个人性格太过清冷淡漠,以至于有很多事情他都根本不在意,因此他的情绪几乎没有什么波澜,脸上表情也一年四季没什么变换,叶翡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如果上次她在河里漂了两天回来之后他一副要冷战的架势也算的话——因此不能想象他生气会是什么样子,也不能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事会让言臻动怒。

“我生气的时候不不会很和善,”他道,“所以你还是不要看见了。”

叶翡无语,心想全生气的时候还会和善?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上官缘那奇葩啊?

言臻却接着道:“不过你应该也是看不到的,因为我不可能对你生气……”

叶翡斜眼:“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呢?”

言臻笑道:“我可舍不得。”

叶翡继续斜眼,言臻用小指拨了拨她的睫毛,她要躲,他就将她揽在自己怀里,道:“阮沧澜那个妹妹,你知道吗?”

叶翡迟疑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她记得很清楚的名字:“容纯嘉?她怎么了?”

言臻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竟然熟记着这个名字,道:“君郢和她有些说不清的事情……”

叶翡懵逼脸:“嗯?”

言臻无奈道:“小姑娘似乎有些喜欢他,他也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但是他是人家的老师,年纪上也差着,两家人因为这个事也闹得不愉快,所以……”

叶翡终于听懂了,不同于言臻话里的无奈,她反倒是一脸兴奋的道:“师生恋啊!多萌啊!”

言臻:“……”

叶翡又道:“你难道不赞成人家两个在一起?我告诉你,宁拆十八座庙,不——”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言臻愈加无奈的打断了她的话,道,“你知道阮沧澜的出身么?”

叶翡摇头:“不很清楚。”

“她是阮氏集团的千金,容纯嘉是她亲妹妹。”

叶翡顿时瞪眼,她倒是不知道……阮沧澜竟然来头这么大!

阮氏集团听名字是个法人,但是它是个极其著名的法人,不仅在全国范围内,甚至是在世界范围内,并且是个历史很有些悠久的法人,起源于晚清时期。

洋务运动末期国人兴起经商浪潮,历史上称这一阶段为为民族资本主义的崛起,阮家祖宗老太爷那个时候是个落魄举人,受过一些洪秀全的影响,眼界很是开阔,眼见着八股骈文纸上谈兵既救不了国家也讨不了生计,于是干脆的不过自己举人的身份,赶着一股子潮流打冀州老家去了东南沿海,做起了纺织品的生意。

后来竟然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战乱年代,阮家也出过战斗英雄,阮氏儿女生生死死,沉沉浮浮,然而却世代都不曾放弃过经商。

建国初期因为社会主义改造确实颓靡过一阵,但是后来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于是就成了先富裕的那一批,叶翡记得很清楚,八几年的时候统计国民生产总值,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那会儿的阮氏集团董事长,就是现在的全国首富!

近几年的阮氏似乎低调了些,但是它的生意网依旧遍布全国乃至扩展想世界,这个流传百年的巨大财阀世家,小门小户怎么比得了?

叶翡有些不解的想,阮家世代财阀,万贯家财,阮沧澜这个大千金却非要入娱乐圈,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怎么同意的。

不过要是家庭背景是这样的话……那容纯嘉那个小姑娘想要和他老师在一起,恐怕要面临的阻力不小。

果然言臻道:“那小姑娘身份不凡,君郢的出身也不简单,他们俩要在一起,牵涉的是两个庞大家族的利益,所以——”

叶翡叹了一声,心想起要不是因为言臻是个特工,要不是因为那个任务,她恐怕也嫁不进言家去。

“这么说他们俩家人都不同意?”

“我也不是很清楚,”言臻道,“反正明御不同意他和那小姑娘在一起。”

叶翡惊奇道:“我从来不知道明总裁这么爱管闲事!”

言臻道:“这对他来说可不是闲事,阮沧澜的任何事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事,虽然我听说容纯嘉那小姑娘很不待见他……”

叶翡没忍住笑了,一想起明总裁黑着一张脸和人小姑娘争执的情形,她就觉得好笑的不行。

转念却又想起那个名字……容纯嘉,这个丫头到底是谁?

她似乎离自己的生活很近,但是又似乎远在天边,隔了一层飘摇的水晶雨雾帘,走过去,不知道能不能触见什么真相?

叶翡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时候问问阮沧澜,或者专门和那个小姑娘见一面,虽然名头听上去可能不太正规……

“瞬时流光整改之后重新开业了,店长对外宣称说是有黑客攻陷了防火墙才泄露的,但是我听明御说……是背内部工作人员卖出去的。”

“呵!”叶翡冷笑一声,“这就很稀奇了,不买菜谱不买经营战略,那么多商业秘密都不买,非要买一份客人名单?”

“所以说这几天的事情都有人在背后推动,”言臻沉吟道,“要是没有水军,怎么可能传的那么快?”

“那东影公关部呢?系统瘫痪也是故障?”

言臻失笑:“怎么可能。”

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系统瘫痪也是因为黑客的入侵,整个公关部不能正常运转,波及东影内部机制协调出现短暂的停滞甚至于脱节,这样的*……

“得判几年?”叶翡感叹着问。

言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又不是法官。”

叶翡“哦”了一声,觉得最近似乎要有好戏看。

本来说好的下午过去老爷子家,但是中午那阵雪忽然就下的大了起来,纷纷扬扬仿佛鹅毛飘飞,再出门显然是不行了,老爷子就打电话说让他们中午不要过去了。

结果言臻懒洋洋的倚在她身上,道:“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去。”

叶翡无语道:“你再窝着就该长草了。”

言臻“哦”了一声,“长吧长吧,长草了你还能给我浇点水,反正你也总是想着断我伙食。”

叶翡:“……”

心眼真小,随便一句玩笑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再说,雪下得这么大,出去干什么?”言臻悠然道,“要是堆雪人的话我就陪你去。”

“那还是别去了。”叶翡道,她可对堆雪人这种小朋友的游戏没有一点兴趣。

下午时分雪竟然下得更大了些,一直到入夜,从窗户里下望,灯火下雪花纷舞,犹如春日飞絮,叶翡觉得自己现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算自己的小说字数,算还有多少能完结,算还有多少能开个新文。

不过开新文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因为她和编辑商量了出版,还要修《辞庙》的出版稿,这样一来似乎她的事情又多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叶翡起来外面的天气终于放晴,天空碧蓝,为晴雪所洗,清亮如缎。

而地面上的雪尚未消融,依旧是一方银装素裹的世界,冰清玉洁,就是看着甚冷。

早上叶翡刚起来没多久明御就打电话将言臻叫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结果叶翡正张罗着准备中午饭,言臻就打电话说让她出去吃饭。

午饭的地点依旧是在安景楼,为此叶翡不得不长途跋涉,车子言臻开走了,她本来想着坐地铁,但是又害怕被人认出来,于是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路上思考了一下自己那辆常年不开的车到底是停在莞世首府的地下车库里,还是扔在上官缘那个小别墅的停车场里,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于是打电话询问上官缘,结果被她好一顿嘲笑。

雪停了,气温依旧没有回升,时值隆冬,寒风凛冽非常,进了安景楼大堂才想起言臻这个家伙又没有告诉自己包厢的位置,正要打电话问,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叶翡?”

叶翡回头,看见旋转楼梯口站着个身材绰约,面容婉婉的窈窕女郎,不禁挑眉道:“岑湘?好久不见。”

那女郎正是叶翡在江宁遇到,后来还救过一次的岑湘,她似乎有些欣喜遇见叶翡,连忙小步跑过来道:“是好几不见,诶……你一个人来的?”

“朋友请吃饭。”叶翡笑道。

“哦……”岑湘了然,“我前几天觉得自己好像在走廊里看见你,但是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我前几天确实来过,你应该没有看错,对了,”叶翡凑近她,低声道,“陈霖和有没有再骚扰你?”

听见这个名字岑湘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摇头道:“没有,还要谢谢你……我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叶翡“嗯”了一声:“华清宫那个地方你还是少去的好,容易出事。”

岑湘点了点头,似乎要说什么,却忽然柳眉一皱,道:“你脖子上……怎么了?”

叶翡伸手一摸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颈侧的伤疤,血痂褪下去之后还有一点新生皮肤的疤痕,她平常出门的时候都会用纱巾或者项链遮一下,今天却忘了,颜色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道:“不小心被树枝挂了一下。”

“是吗?”岑湘惋惜道,“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留了疤痕多难看?”

叶翡点头,这个时候言臻的电话回了过来,她告别了岑湘,走进了电梯间里。

外面冰封雪冻,但是酒店里却因为开着中央空调而十分暖和,刚才看见岑湘还穿着套裙,这么几个月,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越发消瘦了些,看着更加楚楚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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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撒一把狗粮过渡一下,明天开启虐渣模式……话说我总觉得我不会写虐渣渣,也不会写谈恋爱……你们觉得呢?<!--over--></div>

第二十一章 谁念风雨独自凉

于是他进包间门第一件事就是问明御为什么非要出来吃饭。

包间里算上她也只有三个人,就明御和言臻,叶翡又好奇的问:“我还以为小阮会来……”

明御简单的道:“她家里有些事。”

叶翡想着应该是早上言臻说的那个事,于是也就没有多问,明御下一句却已经转到了正题:“邵予琳他妈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啊?”叶翡有些莫名其妙,“邵予琳她妈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言臻思考道:“可能是因为她找不到叶翡的联系方式……”

明御竟然深以为然的点头:“说的有理。”

“为什么?我又没有惹她……”

话没说完转念想起之前因为那件八卦的事,邵予琳的妈妈还给言臻打过电话,这么一想似乎就能理解明御为什么这么问了,那明显是个“我管你谁是谁非我家女儿就是没错”的奇葩娘,叶翡觉得自己要是摊上这么个妈,估计分分钟得气死。

明御叹气道:“她最近总是伺机给我打电话说我的公司宣传运作影响到了她的女儿,她是长辈我还不能把她的号码拉黑,这弄得我很纠结啊……”

叶翡忍不住笑道:“那你不接不就是了?”

明御却冷笑:“我干什么不接?她女儿涉嫌毁坏我公司的商誉,我可是很想看看我起诉她的时候她妈是个什么表情的。”

叶翡略有些惊讶道:“这件事果然是邵予琳做的?”

“不是她,”言臻弹去了她衣服帽子上的一点水渍,“她只是涉嫌。”

“这个女人机灵得很,她是学传媒的,认识广告传媒圈子里不少人,家里又有权势,随便提点两句那些熟人就都帮忙了,”明御转向了言臻,嘲讽道,“我今早刚查出来一件事,张东行也是传媒大学毕业,就比邵予琳高两届,据说那会上学的时候还追求过她。”

“就是那个音图的老总?”叶翡问。

“是,这家伙毕业后就直接从他爹手里接管了音图,总想着和我对着干,这次倒是干了,但是可惜,狐狸尾巴露的太明显,估计要坏事。”

叶翡老早就从言臻那里听说了明御坚定的要起诉的意思,她当然不会反对,这件事虽然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因为这件事她和言臻狠秀了一把恩爱,但是一想起某人出这些幺蛾子的真正意图,她就想非常不爽了。

其实老早的时候她就大概能猜出来是邵予琳搞得鬼,八卦一爆出来她就查过ip地址,也进行过短时间的追踪,后来爆出了“瞬时流光”的会客名单,她也悄悄地入侵过餐厅的预约记录,邵予琳那天确实去过餐厅,但是是和自己的一个闺蜜去的,那位林小姐当时所在包间的位置,正对着停车场。

反倒是吃的很快,吃完饭明御就回了公司,要打官司了他似乎十分高兴,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给阮沧澜打电话,结果阮沧澜心情不好,找刺儿给他骂了一顿,明御就悻悻的把电话挂了。

和明御告别之后叶翡笑了好半天。

她本以为要载着他回家,结果言臻却将车子一转,驶向了大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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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子里依旧只有老爷子和言悄在,叶翡和言臻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客厅里说话,祖孙两个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般都是老爷子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言悄烂七八糟的答应着,手边放着自己的书或者手机,她抬头看见言臻和叶翡进来,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叫道:“大哥来了?大嫂好。”

叶翡被她喊得十分不习惯,因为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友好,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着叶翡似乎还有点拘谨的样子,言臻和叶翡坐在沙发上,她就起来上楼去了。

老爷子将浑浊的眼睛从老花镜片后抬起来,瓮声瓮气道:“来了?”

言臻应道:“来了。”

老爷子除了上次询问叶翡身份之外说话一向都是开门见山,今天也不再例外,直接问道:“你邵伯母给你打电话了?”

言臻点头:“打了。”

“你是怎么答应的?”老爷子语气有点沉。

“她让我安慰下邵予琳,说她为了网上那些新闻很难过之类的……”

“那你安慰了?”

其实叶翡也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老爷子先她一步说了,于是叶翡只好保持沉默,听言臻回答。

但是言臻看了她一眼,道:“我安慰叶翡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安慰她?”

叶翡:“……”

老爷子也被他堵得无言以对,只能道:“我前几天看了网上的报道……”

叶翡心想您老人家看得还是太早了,您应该今天早上去看,她今天早上看的时候发现言臻那条微博的评论和转发竟然又多了好几万,头条的热度也没有下去分毫,网友们依旧在四处奔走广而告之“男神已经结婚了”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于是依旧天天有人喊着自己失恋了,叶翡觉得她们悲愤的眼泪能淹没整个互联网。

但是对叶翡身份质疑的言论依旧没有就此消失,时不时还有人上来就骂,结果就是又引起了一场撕逼大战,但是后续的发展比她想的要好一点,因为明御告诉她,东影的律师已经开始和音图的法务洽谈,似乎东影这边掌握的证据不少的样子……

言臻不置可否,叶翡听见老爷子又道:“网上的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言臻挑眉,道:“您终于学会上网了?”

老爷子被他气笑了,作势要打他,却也只是扬了扬手,骂道:“你个死小子!感嘲笑老子?”

言臻象征性的躲了一下,道:“已经解决了,明御正在调查,过不了多久结果就能出来。”

老爷子皱眉:“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搞事儿?”

“差不多吧,您就别操心了,这都是闲事……”言臻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两句,转头对叶翡道,“我们下午在爷爷家吃饭吧?”

老爷子抿了一口茶,道:“正好,向羽那小子待会要过来,估计向晚也会来,小叶子不是和向晚玩的好么?”

叶翡应道:“好,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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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午已经吃过了饭,因此和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言臻就拉着她去睡午觉,叶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即使是躺在床上估计也睡不着,于是将言臻房间里书架上的书挨着看了一遍,发现上面摆的整整齐齐的,竟然全都是言臻高中用过的课本。

叶翡觉得好玩,她这辈子都还没有看过高中课本呢,于是她抽出一本数学必修一,发现上面除了印刷体之外白白的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应该做点笔记什么的吗?

叶翡的眉头皱了皱。

她又抽了一本英语必修三,比刚才那本数学还新……似乎就根本没有翻过,纸页上嗳散发着油墨微微刺鼻气味和木柜子尘土气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言臻那个时候刚从塔班尼斯回来,那英语水平估计比他们英语老师还要高,去考个专八妥妥的没什么问题。

她抬头,看见上面的柜格里一排地理一排历史一排政治,于是不由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言臻是学理科的呢。

正看着,言臻从外面进来,盯着她在书架前面蹦蹦哒哒的背影道:“不是让你去睡觉,你干什么呢?”

叶翡头也不回道:“你怎么学的是文科啊,我还以为你学的是理科……”

“化学物理在那边都学腻了,”言臻道,“天天拆炸弹人体均衡受力各种医药常识武器构造,没意思。”

叶翡心想幸好你学文科接受了一下人文气息的熏陶,不然咱俩现在保准没什么共同语言。

她随手拿下一本历史书,随手一翻,就看见某一页的汉武大帝被画成了一下齐刘海的富态欧洲中世纪贵妇人,但是她再翻,其他地方就很规整,课文也有圈点,笔记也有几行,虽然少的可怜,但是看得出高中时候的言臻写的字就非常好看了。

于是她将那个画风奇诡的汉武大帝拿到言臻面前:“这是你画得?”

言臻垂眸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叶翡:“……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不容易不容易。”

“是有一次和我同桌打赌,他说他能一口吃两个煮鸡蛋,我不信,但是他真的做到了,于是他让我在历史老师的书上画一幅画,我就画了。”

叶翡:“……不是说画在历史老师的书上,怎么画你自己书上了?”

言臻唇角弯起点清淡的笑意:“这是历史老师的书,我把我的书和老师的书换了一下。”

叶翡:“……”

果然,和这个家伙打赌简直就是找虐,赢了估计也没什么快感。

不过言臻那位同桌也是脑回路奇葩,竟然能想出这样整人的法子……

她又问:“不过你那个同桌真的可以一口吃两个鸡蛋?怎么可能?”

“我当时也不信,”言臻道,“但是他第二天早上专门买了两个鸡蛋来给我演示。”

叶翡感叹:“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又将历史书翻了两页,看见扉页上凌厉的大字写着“高二七班言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生出一种潮湿又柔软的情绪。

如果……如果自己少年时期就认识他该有多好?

她叹了一声,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驱逐出自己的脑袋,忽然抬头问:“言臻,你同桌是男的还是女的?”

言臻:“……”

半响之后他似乎有些无奈的道:“男生,我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几乎就没有和女生说过话。”

叶翡嗤之以鼻:“不可能!”

他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生追?

“真的,高中大家都忙着学习,大学都开始执行任务了,我很少时间在校园里。”

叶翡半信半疑的瞅了他两眼,忽然就自己笑了起来,拍着言臻的肩膀道:“我给你说,我要是高中和你一个班,我就一定找你当我男朋友,死缠烂打也要追到你!”

言臻笑道:“那我肯定不会同意。”

“为什么!”

“因为……”言臻将她手里的历史书拿走放上去,道,“肯定是我追你啊。”

叶翡顿时心满意足,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言臻踮脚从柜子顶层拿下一张纸吹了吹土递给叶翡,她接过来,原来是一张毕业照。

上面大概四十几个少年男女,叶翡一眼就看见最后一排中间的言臻。

他那个时候就已经长得很高,站在一群男生里也显得尤其鹤立鸡群,少年时候他头发很短,那个年代照相技术显然不咋地,隔得又远,看见的人脸就是模糊的一团,但是叶翡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想象他彼时青稚的五官和淡漠的眼神,大概是他这个人在她心里刻画的太深入的缘故。

呆坐了半响,言臻又督促她上床睡午觉,叶翡不耐烦的推开他,长眉一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不就是想让她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的时候好方便他干某些事吗!不要脸!

言臻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他伸手刮了一下叶翡的鼻子,挑眉道:“知道还不赶紧睡去?”

叶翡拍掉他的手,冷冷道:“来大姨妈了!”

言臻似乎思考了一下“大姨妈”究竟是哪位,半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叶翡道:“你怎么肚子不疼?”

叶翡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肚子疼?”

“女人来月经的时候不是应该腹痛吗?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疼过?”

叶翡无语道:“那是视个人身体情况而定的!”

“哦,”言臻道,“真可惜。”

“我肚子不疼你觉得可惜?!”叶翡捶了他一拳,怒道,“你这是什么心理!”

言臻悠然答:“你要是肚子疼的话我还可以像电视剧男主角一样给你暖肚子冲红糖水,可惜你肚子不疼……而且打人还这么疼。”

叶翡:“……”

最后她还是在言臻的强迫之下睡了午觉,因为他说来了大姨妈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并且嘱咐柳姨把前几天叶翡受伤时喝的红豆鲫鱼汤给她再炖上。

叶翡:“……”

这回是真的无言以对。

她没睡多长时间,但是却睡得很实,因为言臻就在她身边,并且胳膊给她枕着。

醒来之后她一看表也才三点,楼下就忽然传来一阵猖獗的能把房顶掀翻的尖笑声,隔着门儿穿进来倒是声音小了许多,但是依旧具有不小的杀伤力,叶翡摇着头感叹:“真是不输于谢逊的狮吼功……”

说着从床上爬下来,并顺带揉了揉言臻的胳膊,稍作整理就下楼去了。

果然客厅的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坐着向晚。

她看见叶翡顿时“嗷”一声扑了过来:“叶翡!”

叶翡被她扑的差点没站住,但是某树袋熊形状的人体挂件刚给叶翡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提着衣服领子提了下来,向晚张牙舞爪的要愤然开口,结果一回头看见是言臻,顿时乖的跟个孙子一样,站的端正整理好衣服,叫道:“言臻哥哥好。”

言臻冷淡的点头,道:“她身体不舒服,接不住你这么重的。”

语气有点讽刺,但是向晚只听见了上半句。

她顿时拉着叶翡仔细打量:“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叶翡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姨妈。”

“哦——”向晚点头,严肃道:“我包里还有月事带,你要是需要的话告诉我。”

叶翡:“……”

向晚拉着她坐下,眉开眼笑的道:“叶翡,你——”

“叫嫂子。”

小姑娘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却不是言臻说的,声音很陌生,叶翡抬头,看见厨房的方向逆着光影走来一个高大的影子。

他走路姿势尤其规整,一步一顿,甚至步伐大小都一致,他走出午后那片清郁的光影,叶翡看见他手上端着一个茶杯,是言老爷子的。

向晚立即乖乖道:“大哥你的茶泡好了啊?”

他将茶杯递到老爷子手上,正在看报纸的老爷子点头示谢,旁边言臻坐直了身体,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阵了,”他应答了一声,坐在言臻身边时是和他一般挺直的坐姿,双手自然的搁在膝盖上方,目光却转向了叶翡:“这是你媳妇儿?我还是第一次见。”

向晚笑眯眯的对叶翡道:“这是我大哥。”

同时言臻也道:“这是向羽。”

这个人是个军人。

这是叶翡的第一直观印象。

尽管他身上也确实穿着浅青绿色的衬衣和军绿长裤,只是没有配肩章,但是叶翡觉得就算是他穿常服,自己也可以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个军人。

他身上有那种独特的英朗而又刚毅的气质,说话时咬字精准清晰,干练的像是疾风里的骤雨,或者一如他英俊沉敛的面容,眉宇间有开阔之气,眉有些浓,刀剑一般,显出一些危石入云的嶙峋锋锐来,但是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睛却中和了这种凌厉,给人以厚重而和缓的感觉。

叶翡曾经在言臻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向羽?项羽?

这不是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王,却也是个令人侧目欣赏的好男儿。

叶翡笑着对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叶翡。”

向羽也道:“我是项羽,是这个丫头的大哥。”

向晚嘻嘻笑了一声,缠着叶翡的胳膊道:“我大哥很厉害哦,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厉害,咱们俩在江城道就不会被抢了。”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记挂着呢?”

“那可不咋地,”向晚夸张的道,“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危险擦肩而遇,肯定此生难忘了!”

向羽训斥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小心?”

向晚悻悻然的低下头去,嘀咕道:“等小姐姐回来了一定告状!全家就她能管住你!”

不成想被向羽听见了,他道:“你告状也没用,这事儿你可没理。”

向晚“哼”了一声,拉着叶翡要往一楼她们住过的那个房间里走,走过向羽身边时朝他做了个鬼脸,向羽却只是无奈的笑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然后掏出一块老式的怀表开始上发条。

叶翡的步子和他的动作同时发起而落下,同时带起一阵轻微的空气流。

如果这一刻叶翡能低头看一眼他手里的怀表,就会发现,怀表盖子的玻璃匣子里镶嵌的照片,是她最熟悉不过,那少女笑容清郁优雅,仿佛雨雾中的丁香。

仿佛时间悄然而走,桃花绯雨,碧荫滴翠,而雁渡寒潭,北风留声……不过青春都一晌,谁念风雨,独自凉。

叶翡进到卧室门时,向羽手里的怀表和上,“崩”一声脆响。

------题外话------

答应大家来打脸的,但是我忽然发现我不会写……我需要酝酿一下,对不住大家了,待会儿二更放言隽小朋友补偿大家,求原谅。

还有……向亦宸不是七月,你们猜猜她是谁?<!--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002

再次在辩论队见到言隽的时候岑今专门悄悄过去站在他身边比了一下,然后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自己还是比他腿长的。

这一口气还没呼完,她就听见言隽道:“别拍了,本来就没有,再拍更平。”

岑今这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非常艰难的将那口气咽下去,并抑制住自己开口骂娘的,然后露出标准的甜蜜笑容:“那也总比你没有的好!”

说完扭头就走。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浅浅的笑,但是当时岑今心里想的是,这个人为什么长得好看,连声音也这么好听……这简直是在作弊啊!

于是她开始思考,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外貌条件出色的娃呢……

全国高校辩论赛最后成了言隽和岑今的专场,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所向披靡,最后一场对阵理工大学,观战的观众不在少数,一向豪情万丈的岑今忽然就有些怯场,上台之前一直在深呼吸,言隽见了低声道:“紧张?”

岑今觉得他这个语气确实是有点嘲笑成分在里头的,但是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在意他的嘲笑,再者比赛这些日子她和他相处,也差不多对他这个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他不是话少,那是相当的少……

他是能用一个眼神表达的意思绝对不会说出一句话来,岑今和他搭档打比赛,多多少少锻炼出一点默契来,这个时候他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已经十分不易了,于是她点头:“是,紧张。”

“紧张什么?”言隽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一向挥斥方遒天下尽在我囊中吗?”

岑今私下里打听过,言隽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是个理科生,并且高考理综分数高的简直吓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了偏文科的经济学专业,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也很神奇,用的形容词总是有点怪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无奈道:“你说的我好像要去逐鹿中原一样……”

“呵。”言隽笑了一声,忽然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老神哉的道:“别紧张。”

岑今:“……”

她可以认为这是安慰吗?

事实结果证明,即使是紧张了,也丝毫不会影响岑今同学的战斗力,甚至比起过往有过之而不及,理工大学的几位被他们辩的面红耳赤,最终忿然离场。

最后评委作总结的时候说,毕竟是理工大学的学生,工科嘛,辩论赛打不过综合性大学很正常云云。

岑今在底下低声骂:“靠……实力不如人就这么找借口!”

身后的队友无奈道:“谁让人理工大学是主办方?”

于是最后上台进行代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岑今故意开头就说:“身为北平大学化学院新生的一员,我今天十分高兴站在这里……”

她看到底下几位评委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言隽坐在后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岑今忽然就觉得心跳快了好几个频率,她想起一个词,疾风骤雨,嗯……下一句应该是什么?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啊呸!为什么就扯到《诗经》上去了呢!

……

辩论赛之后岑今就和言隽差不多相熟起来,但是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很多,只是辩论队例会的时候会见到,开会岑今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她长得小,坐在最后一排几乎整个人就看不见了,于是就可以为所欲为,而让她更高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言隽每次都会坐在她前面,整个将她堵的严严实实,她更是吃东西玩手机,谁也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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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课程不是很重,于是新生就有大把的时间去进行自己的课外活动,岑今是个死宅,她除了和人打嘴仗之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窝在床上看小说,各种各样的小说她都看,男生看的女生看的言情名著同人,来者不拒,于是她喜欢的作者大神也不少,九霄环珮就是其中之一。

她喜欢看这个人写的推理,既惊险刺激又厚重深沉,但是近几年她的出书速度很慢很慢了,连载也已经很少,这让岑今很是可惜。

室友三个其中两个沉迷于图书馆无法自拔,另一个,也就是女神蓝雪,参加了校学生会的公关部和校广播电台,女神确实是女神配置,披肩长发,身高腿长又瘦,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接触了人多了,追求者也就不少,寝室楼底下喊楼表白的更是有过好几次,但是却都被高冷女神拒绝了。

岑今她们寝室里关系还不错,于是每逢蓝雪的追求者来表白,其他三个人总是要凑在一起将那男生评价一番,几个人里头岑今嘴最毒,经常有男生被她说的一无是处,最后四个人笑成一团,停都停不下来。

有一回岑今借书回来,看见蓝雪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凑过去道:“大妹子,想什么呢!”

蓝雪被她吓了一跳,豁然转身拍着胸口道:“小妹子,你也太吓人了……”

岑今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之势:“大妹子你说,有什么事需要俺帮忙的不?”

蓝雪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秋水眼眸里顿时落了星子般一亮:“对了,你不是认识他么?我们部里要做一次人物专访的微信推送,你帮我引荐一下吧!”

岑今问:“谁啊?”

蓝雪微笑:“经济学院的言隽!”

言隽虽然是新生,但是却也算是新生中的风云人物,上次辩论赛团队第一和个人优秀奖暂且不说,据说经济学院的老师挨个都夸他,当然最主要的是……长得帅,走到哪里都受关注。

“哦……他啊,”岑今说着掏手机,“我给你问问,不过他好像不喜欢这些事情来着……”

她拿着手机在微信列表里找言隽,一抬头却看见蓝雪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她几乎试探着问道:“你……和他很熟?”

岑今道:“还好,不是一个队里的么……诶,找到了!”

于是她给言隽发微信:

她本以为自己要等一段时间,或者她已经想着言隽要是不回她就打电话,结果消息发出去没过半分钟,言隽就回复:

岑今:

言隽:

岑今立即问蓝雪:“他问是不是要见面谈?”

蓝雪思考了一下,点头:“是的。”

岑今刚想如是回复,结果手机就显示有来电,岑今一看,竟然是言隽?!

她接通:“喂……”

电话那头道:“要面谈?”

岑今连忙点头:“是是是,要面谈。”

言隽道:“周六下午三点半,图书馆东一楼绿岛咖啡屋,你也要来。”

岑今示意蓝雪赶紧将信息记下来:“好的好的,三点半图书馆东一楼绿岛咖啡屋我也要……等等,我去干什么?”

言隽淡淡道:“我又不认识你室友。”

岑今略一思考,觉得他说的对啊,于是就立即答应了。

电话挂断,蓝雪拿着纸笔微笑的对岑今道:“小妹子,非常感谢你,他们都说言隽特别难约……晚上我请客,梨园餐厅三楼?”

梨园餐厅是他们学校饭最好吃的一个餐厅,岑今一听顿时高兴了:“我要吃东面那家猪排!还有什锦香锅鱼丸!”

“没问题!”

结果晚上其他两个沉迷学习的人回来听说这两个去了梨园餐厅,顿时捶胸顿足,直叹自己云气不好,生生错过了女神请客的好机会。

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岑今毫不客气的讽刺:“这就是天天学习的下场哈哈哈!”

其余两人郁卒的翻身,无言以对。

微信上忽然弹出来一个消息通知:

云水是他们辩论队副队长的昵称,岑今点了同意,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人都是辩论队的……奇怪,他们不是有专门的群吗?为什么要重新再创建一个……还有,言隽怎么没进来?

显然发现这个问题不止她一个,她刚进去就有人立即发言:

副队长发了一张“稍安勿躁”的图,见大家差不多都冒泡完毕,才道:

出去玩大家当然都没什么意见,时间定在星期天也刚好,但是立即有人问:

云水:

岑今心想,自己也不想去挑礼物啊!

最后副队委婉的将要聚餐的消息告诉了言隽,言隽只问了一句话,“是不是所有人都去?”

副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人数,道:“除了张子扬和刘亚倩要回家,其他人都会去。”

于是言隽就答应了。

于是这几天岑今很为了言隽的生日礼物这个事犯愁。

她从来没有给男生送过生日礼物啊,以前给那些闺蜜送的时候大多是耳环发卡零食之类,她总不能送这些给言隽吧……她将自己的各种电商网站的购物车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终于决定,送言隽一本书吧!

周五正好是九霄大神《思维帝国》精装版再版的发行日子,她自己是绝对要抢一本的,不如就顺道给言隽也来一本,反正是人类精神的食粮,他就是不喜欢看,拿回去放在柜子里也好看啊!

时间一晃而过。

周六这一天岑今睡到中午十一点起来,懒得动就叫了外卖吃了一顿早午饭,然后慢悠悠的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看见蓝雪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她了。

岑今摸着下巴感叹:“大妹子你这是要去选秀啊?”

现在才刚九月底,还正是北平炎热时候,蓝雪穿着一条修身的白色及膝连衣裙,越发勾勒的她腰肢纤细,长发柔顺的披下来,她似乎还化了淡妆,越看越好看。

蓝雪将她手里的梳子一把夺过来给她薅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道:“好歹是去见帅哥,你就不能注意一点!”

岑今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捯饬,头发梳好了,蓝雪要给她化妆被她一把制止:“这还是算了吧,脸上糊一层我不爽。”

只好作罢。

最后的结果非常不理想,蓝雪光鲜亮丽,而岑今同学依旧穿着个大短袖超短裤,头发没有任何装饰的披着,脸上不羁的冒出一颗青春痘儿,要不是图书馆不准穿拖鞋进,她估计就踢着那双人字拖去了。

结果当她见到坐在咖啡屋临窗绿萝边的言隽时,她就后悔了……恨不得用图书馆二百七十万册藏书把自己砸死。

形象啊!自己这形象估计就值两分钱一斤了。

然后她过去,坐在言隽对面,摸摸鼻子,又摸摸半干的头发,打哈哈道:“那啥中午好啊,这是我室友蓝雪,就是她想给你做个访谈来着……”

她说着偷偷抬头去看他,发现他脸上竟然又是上次在辩论赛会场时那种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深沉幽邃的眼眸却看上去淡漠无比,像是一泊寒潭,蕴着几抹不露山水的涟漪。

他不是一向没有表情的吗……

岑今别扭的转过头去。

蓝雪和言隽聊的还算顺畅,她问一句言隽答一句,简直惜字如金,岑今神游天外。

一个半小时飘然而过。

在来之前蓝雪和岑今商量着,等到谈话结束了由她开口请言隽去吃个饭,也算是感谢,但是三个人刚起身,蓝雪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了个电话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的走了。

留下岑今看着对面的言隽干瞪眼。

瞪眼瞪了十秒钟,岑今道:“你饿吗?”

言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语。

岑今又道:“我和你去吃饭吧?”

依旧不语。

岑今嘀咕:“吃哑巴药了……刚不是还好好的?”

言隽端起咖啡淡然的抿了一口:“周末聚餐?”

岑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啥?”

言隽又问:“你去吗?”

“哦,”岑今立即答道,“去啊,大家不是都去么?”

言隽轻轻答应了一声,搅拌着自己的咖啡,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岑今却却看着言隽面前的那杯咖啡。

他的修长白皙,好看的像是一件艺术品,执着白瓷精致的咖啡勺,也分不出到底是哪个更细腻光洁,咖啡表面有乳白色的泡沫忽聚又散,瓷勺和被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叮叮咚咚,像是风里轻微的铃。

她忽然站了起来,自顾自道:“我要去取个快递,先走了。”

言隽放下勺子,淡声道:“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岑今:“……你刚才怎么不吱声答应?”

“我以为,”言隽看着她,沉黑幽邃的眼里浮起一点笑意,“我和你搭档了那么多次,好歹也有点默契了。”

岑今:“?”

言隽继续悠然道:“竟然看不懂我的眼神,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岑今:“……”

他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喝了,起身:“你的快递在哪?”

岑今下意识答:“西山区电信小院……”

“走啊,愣住干什么?”

岑今小跑上来:“去哪儿啊?”

言隽俯视着她,道:“取快递。”

一直到快递拿到手里,甚至走出了西山区,岑今都是有点懵的……言大神竟然陪着她取快递?!

这真是比李韶不去图书馆还稀奇。

而更神奇的是,她从快递小院里出来,言隽就将她手里的包裹接了过去,提溜着在前面慢慢的走,岑今跟在后面,狐疑的想,这家伙是不是吸毒了?

走了一段距离,言隽停下来等她,她又小跑着跟上去,笑眯眯道:“你提着快递盒子不累吗?还是给我吧?”

言隽漫不经心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最终停留在她的头顶,道:“你拿着不是更累?”

岑今:“……”

言隽另一只手伸过来拍小狗似的拍拍她的头:“乖。”

岑今:“……”

她面无表情的转头,看见草坪边上一只流浪猫正在晒太阳,感觉到她的注视懒洋洋的“喵”了一声,这一刻岑今觉得,自己的性质和这只喵大抵是一样的。

言隽对于吃饭没什么讲究,于是岑今理所当然的带着他去了梨园餐厅三楼,去了才发现,这个点儿吃饭的人不多,桌子边坐着的都是喝东西约会的情侣,岑今想……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言隽将快递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于是岑今拉过来似乎认真的看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看快递单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买的书到了。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言隽,立即展示了自己徒手拆快递的深厚功力,然后从一堆瓦楞纸板中间取出两本书,迫不及待的就拆了包装……她似乎运气不错,其中一本上面还有作者特签。

她看着扉页上那几个嶙峋刚劲的字体,忽然就犯了难。

签名书她当然想要啊,但是这里头有一本是要送给言隽的生日礼物……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忍痛割爱,掏出自己的笔在签名书的第二页写上“祝言隽生日快乐”几个字,然后在对方不知所谓的目光中,递了过去。

言隽挑眉:“什么?”

岑今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言隽接过去,翻开看了一眼,眼皮都没有抬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岑今沉默了一下,道:“微信名片资料上看的……”

“呵……”言隽轻笑了一声,“是辩论队队长告诉你的吧?”

岑今:“……怎么就这么无情的戳破了呢,干什么互相伤害?”

“他也是在微信名片上看的,”言隽道,“我的生日不是这个周末,是十月二十七。”

岑今:“哦……”

她觉得有些汗颜,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言隽将书本翻了两页,道:“以后要记清楚我的生日。”

岑今立即点头:“好的好的记住了!”

==

吃完饭后岑今要回寝室,言隽一直和她走到寝室楼下面,她刚想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要送回来,结果言隽悠然道:“顺路。”

岑今立即闭嘴了。

言隽看着她上楼,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烟蓝的天空边际泛起一点金黄粉红的光弧,淡色天光从树隙间漏下来,星星点点,斑驳不一。

言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忽然嗤笑一声……果然不敢奢望这个丫头的智商,自己六岁就看过的书,却被她当做礼物送了过来。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接通后他道:“妈,周末我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是一道低凉悦耳的女声,让人想起月光潮汐。

“怎么了?学校有事吗?”

言隽道:“社团要聚餐。”

那边的人似乎有些惊讶:“嗳?你竟然肯参加集体活动了?”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叫他别回来了,都这么大了还总想着往家里呆。”

女人轻叱道:“说的好像你不在家里呆一样?”

又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有些轻狂的桀骜:“完了言隽,你爹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电话给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手机回到了叶翡手里。

“社团聚餐啊,那就去吧,多参加集体活动,和别人多交流,记住了吗……”

言隽笑着答应:“是,记住了,女王大人。”

电话里又传来言殊的声音:“哥!大学里的妹子长得漂亮吗!你找到女朋友了吗!”

“电话给妈!”

又是一阵沉默的簌簌,但是手机却没有转到叶翡手里,言臻淡声道:“你妈说的都记住了吗?”

言隽心想,他们家果然是还是女王的天下。

但是他爹的权威也不容置疑,于是他道:“记住了。”

手机终于又回到了叶翡的手中:“小隽,钱还有吗?”

言隽直接转移话题:“妈,这次《思维帝国》再版放了多少签名版?”

叶翡沉吟道:“好像是一千……”

言隽轻笑:“又是我爸签的吧?”

叶翡:“……你和你妈之间的信任呢?”

言隽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呢喃:“一千本……运气还不错?”

叶翡问:“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言隽道,“我明天再和你打电话吧,到寝室了。”

“好,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钱没了就说。”

言隽还没有答应,电话里就又插进来言殊的声音:“言隽你听她烦不烦,她肯定到更年期——”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随即是“碰”一声闷响和言殊“我靠”的闷哼,以及言臻冷声呵斥“别说脏话”!

言隽干脆挂了电话。

走上寝室,室友都在坐在桌子前玩电脑,言隽拉开椅子坐下,旁边的室友笑的猥琐的凑上来:“诶,干什么去了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撩妹子去了?”

言隽沉默不语。

另外两个也迅速的凑上来,其中一个眼尖的看见他桌子上的书,立即道:“出去的时候可没拿这个啊……妹子送的言情小说?”

说着将书拽了过来,翻开一看:“卧槽!大帝签名版!你丫哪来的?”

言隽轻巧的将书拿过去:“别人送的。”

室友顿时嫉妒道:“老子抢的就没有签名!”

言隽回头悠悠然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娘这个坑爹的,书粉为了她一本书歇斯底里,焉知签名根本就不是她写的……

她写的那个字……啧啧。

言隽翻开书本,看见第二页上的生日祝福语……又想,这个丫头写的字怎么比他妈还难看呢?

------题外话------

啊啊啊啊我错了,迟了对不起大家,本来想着中午回来多写点,但是竟然停电了,正文没有写到大家想看番外就多写点补偿大家,今天总共更新将近一万三了,求原谅,好了我去吃饭了,大家么么哒!<!--over--></div>

第二十三章 一条偏执的鱼【万更】

叶翡进到卧室门时,向羽手里的怀表和上,“崩”一声脆响。

像是某种震动的弦,打破了留白的静寂。

老爷子忽然起身上了楼。

言臻盯着桌上茶杯里袅袅的水雾,道:“你妹妹还没有回来?”

半响之后向羽才揉着眉心答:“别说她是我妹妹……这种叫法,让我更愧疚了。”

言臻扣着桌子边缘道:“愧疚什么?向伯父那么重的一脚都没把你踢明白,现在倒知道愧疚了?”

向羽苦笑:“你能不能别讽刺我了?”

言臻继续扣着桌子,声音不疾不徐:“我讽刺你做什么,我又不愁没媳妇。”

向羽:“……”

言臻又道:“估计等我和叶翡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没有和向亦宸缔结婚姻关系。”

向羽道:“还说你没有讽刺我?都这么炫耀了,还不算讽刺?”

言臻道:“谁让你喜欢自己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向羽耐心的解释,“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言臻淡淡的“哦”了一声:“我知道。”

向羽忽然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回去挨骂吗?”

向羽无奈道:“我爸现在已经不骂我了,他根本不理我……”

言臻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我就帮不了你了,喝闷酒记得去找白礼,他酒量好。看热闹去找白祎,他快结婚了。承受不住压力想自杀去找君郢,他那里估计有很多剧毒素,还有很多解剖用具……”

向羽似乎很想把他捶一顿,无语道:“那干什么的时候该找你啊?”

言臻思考了一下,道:“我生活幸福家庭和睦工作顺利,你要是想找虐的话可以适当的来找找我。”

向羽:“……”

他过来靠着言臻的肩膀,低声道:“言臻,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厚道,你媳妇儿知道吗?”

言臻道:“她?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她那么喜欢我。”

“是吗?”

“当然,我可不像你……向亦宸——”

向羽顿时摆手让他闭嘴:“信不信我动手了?”

言臻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向羽更不想理他了,于是直接转身招呼向晚出来,拽着不情不愿的小姑娘往回走。

言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梯上走下来,声音有些沉的道:“这就走了?留下吃饭吧?”

向羽微笑道:“不了,您歇着吧,我们先走了。”

说罢和向晚开门走进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老爷子站在原地注视着大玻璃窗外那一长一短两条影子错落的淹没在一片白茫茫里,才又背着手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现在的年轻人……胡搞!不省心!”

叶翡听得不知所谓,直对言臻使眼色,言臻会意,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向老爷子给他说了向羽的事……”

叶翡摇了摇头,她对向羽的什么事不感兴趣,只是拉着言臻道:“我给你说,言愈和向晚在谈恋爱,你知道吗?”

言臻比她刚才还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知道?”

叶翡:“……”

她又问:“那你知道家里的长辈知道吗?”

言臻略思索了一下这个话里的逻辑,道:“估计……不知道吧?”

叶翡叹了一声:“向晚说估计家里人不太会同意……”

言臻沉默少倾,道:“现在的年轻人……胡搞!不省心!”

语气和刚才双手背在背后上楼梯的老爷子如出一辙。

叶翡:“……”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也不过才三点半,于是自己上楼写小说去了,言臻似乎觉得无聊,也跟了上去。

他看着叶翡打字打得很快,不由问:“你写的这么快,脑子里想好了吗?”

叶翡道:“想不好我写什么……”

言臻又问:“是怎么想出来的?”

叶翡不答话了。

她开始写作的时候总是会无比认真,甚至有时候不会听见他说了什么,更不可能给他答话,于是他只好悄没声的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越看越好看。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叶翡抬手给猫顺毛般挠了挠他的下巴,又没声了。

言臻:“……”

房间里只剩下她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因此显得越发寂静,叶翡盘腿坐在床上,电脑就搁在她的腿上,言臻枕着手臂躺在了她身边,良久,叶翡将电脑搁在一旁起身活动,奇怪言臻怎么忽然间就没声了,转头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姿势很怪,头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很别扭的弯过来搭在太阳穴和额头上,长腿蜷曲着,另一只手放在腰畔——叶翡知道他是习惯性的在摸枪。

这大概是所有特工的习惯。

比如她,到了某个地方,会下意识的先观察哪里有水,以便危急时刻可供自己驱使避险。

她淡淡的叹了一声,拉过被子给言臻盖上,却没有去改变他的睡姿。

有些已经烙在骨子里的习惯,再怎么刻意,也是改不掉的。

==

她悄没声息的出门下楼,却在旋转楼梯拐角看见了下面坐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说她莫名其妙,是因为……叶翡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邵予琳。

她走下楼才看清楚,原来莫名其妙的不止一个,而是一家。

邵予琳一家……她那自命不凡叶翡很没有好感的母亲,以及她的副市长父亲。

但是叶翡也看见了言臻的父母,就坐在邵予琳一家的对面,叶翡走过去,想起言臻说……他的爸妈也应该是她的,于是她低声叫道:“爸,妈。”

沈婧清先反应过来,明显有些震惊,言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答应了一声,沈婧清也连忙答应了一声,又问道:“阿臻呢?”

叶翡指了指楼上:“在睡觉。”

言韬又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

但是叶翡没有听出任何指责的语气,她笑道:“这几天事多,他大概没有睡好。”

碍着礼貌问题,叶翡又向邵予琳一家打了声招呼。

邵予琳这个时候才看向了她,冬天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已经几近黄昏,屋子里也没有开灯,窗外朦胧昏暗的雪光映在她脸上,映出一种惊心煞人的白,叶翡将她眉眼下的乌青看的很清楚。

“叶翡,”她轻声道,“你好啊?”

叶翡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也笑道:“我确实很好。”

邵予琳的母亲对她的回答明显不满,冷声道:“你怎么和别人说话呢?予琳向你问好,你能不能礼貌一点?”

“说起礼貌,”叶翡也看向了她,“您家予琳管言臻叫大哥,那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嫂子’?这毕竟是礼貌问题,您觉得呢?”

邵母面色明显一沉,她门第观念浓厚,一直就有些看不上叶翡的出身,这个时候被叶翡反将一军,当然很不爽:“我是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哦,”叶翡道,“我就是这么说话的,您是长辈,给多包含一下。”

沈婧清看着她眉目含笑,似乎温柔妩媚之至,但是说出来的话显然不怎么温和,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因为心疼言臻,而不自觉的对她存了偏见,她也就是这么跟自己说话的,她那个时候也不喜欢自己,但是现在,她终于肯认自己这个婆婆,肯开口叫“妈”了。

“行了。”邵予琳的父亲忽然开口,邵予琳的母亲自持身份,也就不再与她争执,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

叶翡心里好笑,这女人眼里带刺,莫不是还想报复自己?只是报复一个国安部高级特工,你确定你有底气吗?

一时间没人说话,几个人坐在一起的气氛怪异,邵予琳一直盯着叶翡,叶翡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也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久别不相逢,正深情对视呢。

邵予琳的眼睛里很空,她看着叶翡,却并没有看进眼睛里去。

她视界里的呈现的一切,她都没有看进心里去。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映像……比如那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和那个红裙宛转的女人,比如那张刺眼的大红结婚证上那对笑的惊艳的夫妇,呵呵夫妇……言臻和叶翡拍那张照片的时候她是在言家的,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情绪来着?

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能置信,觉得……好像一场梦境。

现在也觉得像是一场梦境。

她看着叶翡,眼底却蔓延开无边无际的雪原,冷彻心扉。

她又想起那天在瞬时流光遇到的了他们,真是偶然……她只是去和林梦羽吃个饭而已,就遇到了他,看见他给叶翡开车门,低头笑着和她说话,走到哪里都拉着她的手……而她自己只能攥紧了手里的冰冷的手机。

叶翡也看着她啊。

这个据说是传媒大学的高材生,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高材生……整个人当不起“高材生”这三个字的光鲜亮丽,她消瘦单薄,面容憔悴,如果说还有什么词语用来形容她更合适的话,那就是“枯槁”了。

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芳龄女子,让人想起这样颓萎的词语,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婧清忽然道:“成芳,你今天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坐在这里和我们两看无言的吗?”

路成芳,也就是邵予琳的母亲淡淡的答应了一声,道:“来找老爷子问问,给不给主持公道。”

“公道?”沈婧清似乎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语,“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懂了!”

“这几天网上闹成那个样子,”路成芳道,“我不信你不知道!”

沈婧清冷淡的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这和你所谓的公道又有什么关系?”

路成芳似乎有些激动:“就是因为言臻的职业的性质问题,连累我们予琳也被人家说三道四,我多次给言臻打电话让他找个办法解决也就行了,他是这么做的?不做任何表示!但是他前几天那条微博是怎么回事?他这么轻率也就算了,他的那些所谓的粉丝是怎么骂我们予琳的?他就不能站出来澄清一两句吗?”

“这又不是言臻的错,”沈婧清皱眉道,“那些粉丝说什么是人家的个人的意思,关言臻什么事?”

路成芳冷笑:“难道不是言臻的粉丝?还不都是因为他是个艺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做个演员……”

沈婧清一听顿时来火了,她儿子是干什么的她再清楚不过,什么时候还轮到别人指手画脚?

“言臻怎么了?演员怎么了!又不是你儿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叶翡赶紧拍了怕她的手,心里好笑道,言臻这个妈平时不管是脾气还是性子都矜持优雅的可以,但是凡事只要一涉及她儿子,那隐藏属性就出来了,简直一行走的枪炮筒子。

她一转头,看见言韬也是满脸的不愉之色,不由得暗自感叹,她刚开始的时候还奇怪言臻出身军政世家,他爸妈到底是怎么同意他进演艺圈的,现在看来,言臻就是要支个摊儿路边卖煎饼果子,他爸妈估计都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邵予琳的父亲邵正源即时的出言拦住了自己的妻子,并缓缓道:“也不过就是为了前几天那件事,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叫予琳自己在网上发了声明澄清,言臻前几天那个方式……确实有些不正式,也欠妥,咱们就稍微商量一下,免得伤了和气。”

言韬皱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邵正源也及时缓和了语气:“就让言臻把那条微博删了,找一家报纸做个稍微正式点的声明就好,毕竟予琳是女孩子,以后的名声还是很重要……”

沈婧清冷笑:“那我们叶翡还是女孩子呢!她说什么了吗?”

路成芳道:“这有可比性吗——”

“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叶翡顿时回头。

言臻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的灯也都打开,路灯映照着白雪呈现出仿佛雾气般的莫名寒冷,凉薄的雪光自窗外延伸进来,在地上迤逦开浮游的浮光掠影,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他几乎是逆着光而行,满身的雾气最终化作了明亮的灯光,修长的身形和精致的容颜被光线勾勒出来,让人想起神祇,慈悲也是他,冷漠也是他。

邵予琳也看向他。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如他一般,只是从晦暗处走来,就已经是满身风华,几乎摄人心魄。

他走到也沈婧清身边,道:“妈,你往旁边挪一下,我要坐在叶翡旁边。”

刚才还冷笑连连的沈婧清顿时换了神情,无奈道:“你呀……”

说着却真的往旁边挪出一个位置,言臻依着她做了下来。

叶翡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醒的,但是路成芳一出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言臻,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叶翡觉得他应该会回答“字面意思”,毕竟这句话上次从他嘴里说出来取得的效果可真是不一般,结果他却道:“邵予琳和我们家叶翡没有任何可比性。”

叶翡思忖,“我们家”这几个字真是无比的好听。

沈婧清似乎觉得他这话说的过了些,于是暗中轻叱了他一声,结果言臻转头看着她,认真的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沈婧清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就只好默然。

路成芳顿时横眉瞪眼:“你怎么说话的!”

叶翡觉得她大概就会这一句了。

言臻道:“叶翡是我妻子,邵予琳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路成芳手指着言臻“噌”的一下站起来:“我女儿因为你才遭受了这么多非议!”

“我与她无关。”

言臻说话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甚至淡然到冷漠,比起路成芳的歇斯底里,他显得尤其冷如冰霜。

叶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对于他的“冷”,感觉尤为强烈。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她也看见邵予琳骤然惨白的脸。

路成芳气的浑身发抖,咬牙道:“予琳和你好歹是从小的玩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婧清眉头皱了皱,又轻轻拍了言臻一下。

言臻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却又似乎谁也没有看在眼里,冷的寡然淡薄。

沉默少倾。

“你是年轻人我不和你计较,”路成芳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给予琳道个歉,按照刚才予琳的爸爸说的做,咱们也就再不说什么了……”

言臻缓缓抬眸:“做什么?”

邵正源的脾气显然要好些,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也没什么,就是把你之前那条微博删了,那个实在……轻慢了些,再找家报纸做个正式一点的声明就好……”

末了他又补充道:“在出来之前我已经让予琳做过澄清了,也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路成芳却冷笑:“这归结下来到底是谁的错?予琳找谁惹谁了,不过出去吃个饭就摊上了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名声可是尤其重要,你知道这些事情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邵正源微微点头:“就发个声明而已……不为难吧?”

叶翡的眉凛然的皱起来……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看向了邵予琳。

有佣人过来将窗帘拉上了半面,于是邵予琳苍白的脸隐在了昏暗里,看不见她的神情,也看不见……她眼底是否惶恐?或者悲怆?

她也看邵予琳的父母,目光尤其凌厉。

她的眼睛过分美丽,犹如蕴着一片深沉月光之海,因此看人的时候也是水光潋滟,时常似笑非笑,很少如现在这般……忽然氲出如沉渊般的黑,或者是几千米以下不见光的深海,静寂里忽然就要冲出掠夺杀戮的白鲨来。

她慢慢的开口:“您想让他发个什么样的声明呢?”

路成芳直觉她的眸光太过阴戾,甚至叫人不能直视,于是觉得非常不舒服,却还是冷着声音道:“他既然觉得和予琳没什么关系,那就发个声明说清楚,是他言臻牵连了予琳,再公开道个歉也就算了……”

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明御也隐晦的告诉她一些东西,既然和她有关……那么那个女人,那个叫邵予琳的女人,怎么能无动于衷的坐在这里,任由自己的父母质问诘难其他人!

叶翡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大抵也不怎么好看。

她道:“凭什么?”

她知道自己很不会说话,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刻意去改变什么,她的语气很不好,话也很难听,说得比窗外的雪还冷漠,冷淡如冰,莫过于此。

“邵予琳,你来说说,凭什么?”

“凭什么?!”路成芳怒不可遏,遽然抬手拍着茶几喝道,“你没有教养也就算了,连事理也不分明了?我真是替你的父母惭愧,你要维护自己的丈夫是没有什么错,但是你要清楚!这件事到底谁是受害者,到底是谁牵连了谁!要不是因为他言臻,邵予琳会被网上那些人评头论足,说长道短?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你倒好,说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话说出来你能不能承担的起后果!”

“你想让她承担什么后果?”言臻冷淡的道,“说出来,我替她接着。”

路成芳冷笑:“她算个什么——”

“路成芳!”沈婧清厉声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女儿金贵我儿子就一钱不值?我儿媳妇就任你贬低?”

“行了,”言韬说了她一句,“少说点……”

“我少说点?你听听她怎么说咱们家的!啊?”

路成芳还要再说什么,邵正源连忙打住了她的声音,道:“别吵了,打扰了老爷子休息,又伤了和气……”

他说着转向了叶翡:“叶……叶翡是吧?快给你阿姨道个歉——”

“我可不敢让她道歉!”路成芳讽刺的道,“你也不听听她是怎么责问予琳的?这要是我家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我指不定怎么收拾呢……”

叶翡的语气比她更讽刺:“那我还真是庆幸了……”

这下邵正源眉头也皱了起来,很不赞同的看着叶翡:“年轻人,说话要留几分余地的,这件事归跟到底分明就是你们的不对,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给自己留面子你知道吗!”

路成芳接上他的话:“本来我还想着和你们好好说的,但是你们既然这个态度,那就没得商量了,必须公开道歉,要在各大报纸和网站上都刊登!我就不信了……到底是文明社会,稍微讲点理反而遭人嫌?是言臻连累了予琳,所以必须公开道歉!”

讲理吗?

讲理是什么?

讲理不是死磕着自己的观点油盐不进,也不是自以为的是咄咄逼人,更不是仗着年龄身份地位等等不算优势的优势不可一世气势汹汹。

理者,成物之文也,长短大小、方圆坚脆、轻重白黑之谓理(语出《韩非子·解老》),理谓之分明清晰,谓之公义不倚,谓之凡事有逻辑因果,兵出无门则为不义之师,无中生有则要为人厌弃,而是非不分、混淆黑白则更是无理。

为人当谦和,当善听意见,当灵台清明再以论事,就事论事……倘若偏袒双标,主观臆断,这样才叫讲道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于是叶翡淡声道:“到底是谁不讲理?”

“当然是你——”

言臻忽然出声打断路成芳的话:“邵予琳?我刚才接到东影明总裁的信息,说警方已经暂时拘留了张东行,你觉得这个道理应该怎么讲?”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邵予琳却豁然抬起头来。

她的脸仿佛被分明的光线切割出阴阳昏晓,亮起来清晰的半边惨白着,暗下去模糊的半边更惨白。

言臻接着道:“你没有面见张东行,电话记录也都删除了,但是你觉得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吗?你雇抢手写那几篇文章,四天前的转账记录也在我手里,第一次两万,第二次五万……瞬时流光那份用餐客人名单,也是你找前台服务员买来的,那个服务员现在已经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法院得传票应该很快就可以送到,你回家等着吧。”

他很少说这么一长段话,尤其是在这些所谓的长辈面前,在这些人印象里,言臻沉默寡言,性格清淡,脾气似乎很温和,他不爱说话,和其他人接触的自然就少,所以这些所谓的印象,大概只是建立在他对老爷子尊敬温和的言行上,可是言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想必叶翡和六组几位更清楚些。

那一长段话所要表达的意思如此清楚,但是所蕴含在里的信息却又如此令人惊骇,以至于一时间客厅里除了叶翡和言臻之外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种惊愕的气氛在几个人之间酝酿。

半响之后,邵正源才缓缓道:“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

“证据都列的很分明,警察也已经在侦查中,”言臻道,“东影的火灾已经确定是人为纵火,这件事你知道吧?”

他问的依旧是邵予琳。

邵予琳也依旧没有回答。

气氛仿佛凝滞。

路成芳眼睛瞪了很大,她似乎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又不可置信一般,尖声道:“予琳!他这么污蔑你!你——你说话?”

“予琳,说话,即使是有所谓的证据,你要是没有做过这些事,谁也不能给你定性!”

邵正源的语气严肃了很多,也是因为事情严重性,如果事件一旦倒转……在邵予琳父母的意识认知里,这件事再严重,也不过是一起网络流言事件,他们太过看重独生女,所以才会专门来言家,来讨一个所谓的说法,所以之前的争执,诘问,乃至是盛气凌人,都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据理。

据理才可以气壮,但是言臻突如其来的那一段话,骤然就打破了他们据理力争的镜面,或许是因为过于自信,所以下意识就不相信,不相信也就认为是一场无中生有的污蔑和陷害。

邵予琳不说话,着急的反而是他的父母,沈婧清倒是疑惑更多些,言韬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她先听着。

“予琳,你说话!你解释给他听!”路成芳牙齿抵在嘴唇上,印子深深的陷下去,竟然也仿佛不觉疼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相信你没做过,你一直不说话就任由他们胡说么!”

言臻终于看向了邵予琳,道:“你说话。”

邵予琳缓缓的挺直了身体。

她的脸在晦暗光线里明暗不定,叶翡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看着言臻。

“好,我说……”她幽幽道,有些木然而僵直的抬起脖子,像一条缺氧而固执的探出水面的鱼,定定的盯住言臻,“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人总是在某种被逼迫,被压制甚至是在被挟制的环境背景下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或者是去毅然决然的敲定某些从来摇摆不定的想法,其实这个时候更多的应该是恐惧或者冷静,而不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在不该背水一战的时候破釜沉舟,往往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遽然就尖利起来,在客厅里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不是隐形人,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我喜欢了你十三年!十三年你知道吗!”

“予琳!”路成芳咬着牙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邵予琳的目光也幽冷着,从黑暗里悄悄然的探出来,像是两促轻微的凉灯火,那光飘向她的母亲,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有些飘忽:“妈,你也不知道……我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他!想的快疯了!”

“你……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轻声道:“我倒是希望我自己死了算了……”

“邵予琳!”邵正源严声喝止,“你倒是出息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邵予琳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固执的问着言臻:“你知道吗……”

言臻哂笑一声:“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我……”

“你这么算计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恕我直言,你这方式还真是奇怪。”

邵予琳沉默不语。

“那么如你所愿,我知道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然后呢?”

然后呢?

有些话本来就不应该说出口,但是覆水难收,你说了,你想得到他的回应,他回应了,你如何呢?

你又能如何呢?

邵予琳忽然泪流满面。

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还要去说,还要去疯了似的往前,拿着淬毒的剪刀,硬生生剪短最后一点表面温情,却将根本不可能生长的希望煽风点火,那把有毒的刃入肌入肤入骨,入内腑心肠,穿肠过,于是烂了五脏六腑,黑了七窍心肝。

你怪谁呢?

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然后……然后呢?”她重复着这个词,“你说啊!然后呢!”

她遽然抬头,脖颈折出很大一声响,竟然将路成芳吓了一跳,她抬手指着叶翡,一字一字道:“她是谁?她有什么好,你做什么喜欢她!我不过是想和你扯上点关系……就有那么难吗!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揭穿我你开心吗?”

她终于还是承认。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而已。

言臻看着她,重复一句似乎说了很多遍,云淡风轻却又重若千钧的话:“叶翡是我妻子,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予琳看着叶翡,哭着笑道:“叶翡,你真好啊……”

就像刚一开始她说的,你好啊……叶翡,你好啊?

你真是好的让人不得不嫉妒,我十二岁就喜欢的人见面就选择了你,你坐着轮椅他也不嫌弃……你长得漂亮又怎么样,你是才华横溢的作家又怎么样,谁缺了那张脸,谁在乎你写过什么书。

谁也不在乎,可是他在乎啊!

他喜欢的人叫叶翡,不叫邵予琳啊!

叶翡,你怎么就没被淹死呢……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让你消失?

水也淹不死你,流言蜚语也压不倒你,不过是因为他都护着你……可是谁来护我呢?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你啊!

我情愿他谁也不看,可是他偏偏眼里就只有你……

你都这么好了,老天怎么就不报应你啊!

而叶翡依旧道:“我确实很好,不需要你提醒了。”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邵予琳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好与不好,都也是叶翡的事,和邵予琳有什么关系呢?

“我那次给你道歉……我就不应该给你道歉,你就应该去死——”

“我并没有接受你的道歉,”叶翡的眼睛凌厉的眯起来,“邵予琳,如果谋杀都能用道歉来解决,那要司法审判机关是干什么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风雷惊动,凌厉微有杀气,也惊动客厅里除她和邵予琳之外的所有人,言臻直接揽过她的肩膀,皱眉道:“什么谋杀?”

其余人也都变了脸色,“杀”这个字落下很重,就像一块密度极大体积却极小的金属,即使只是一个字眼,却也能砸出个巨大坑洞来。

邵正源终于再保持什么和缓风度,其实在之前邵予琳终于肯出声的时候他就已经脸色难看,而路成芳咬着牙开始颤抖,她的手伸出去又拉回来,似乎很想将邵予琳带走或者给她一巴掌,扇去那些尴尬和羞耻,直到叶翡说出“谋杀”这个词汇,她才震惊的抬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谋杀?说话要讲求根据!”邵正源厉声喝道,“污蔑构陷也是犯法!”

叶翡似笑非笑,颔首道:“故意杀人也犯法啊,你女儿这个未遂犯不是好好坐在这里?还能花钱买通狗仔和抢手去算计毁坏别人的名誉……哦对了,那件事才过去半年,追诉时效还没过,那个叫杨玉研的女帮佣很好找到,她是实行犯没错,邵予琳怎么的也得是个教唆犯啊?还没有算她最后推我的那一下,我要是去报案起诉,她也就再多一张法院传票而已,反正我也活的好好的,最多也就判三年,你说是不是?”

“杨玉研?”言臻沉吟道,“是不是……去年八月底,茉莉被下了安眠药,你的轮椅手刹失灵,掉进水里那次?”

叶翡点了点头。

他说的如此清楚,至少沈婧清和言韬是懂了的,推一个身体瘫痪者入水,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沈婧清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邵予琳的眼神顿时变了,如果说之前因为她承认利用八卦舆论算计言臻让沈婧清愤怒和厌恶,那么现在就是深深的警惕和不敢相信。

“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恶毒!”

邵予琳忽然开始笑,边笑边哭,歇斯底里而偏执疯狂:“我就是想让她吃点教训!谁知道她会掉进水里……掉进水里也一点事没有!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路成芳被她气的几近晕厥,她站起来两步跨到邵予琳身边,抬手就扇了下去。

寂静里一声乍然的脆响,和她怒极的痛骂:“混账!”

……邵予琳被她打的脸颊一偏,鬓发散乱里眼神依旧迸射出青紫带毒的妖火,她脸上的眼泪流淌成淅淅沥沥的小水洼,兀自呢喃道:“看,我说的对吧,你不也希望我去死……”

“疯了,疯了!”路成芳几乎站也站不住,她扶着沙发靠背,眼睛通红的骂,“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邵正源眉头紧锁着,头疼的厉害,他低着头,却仿佛再没有抬起来的勇气似的。

世态无常。

前一刻还要为了女孩儿的名声和面子要回一个公道,下一刻就发现,原来所谓的公道就剩下嘲笑。

前一刻还是饱受非议的受害者,下一刻就发现,原来冠上一个杀人未遂的名头,如此简单。

可到底简不简单?

到底是什么将那个教养极好,从来听话的市长千金变成了一个恶毒阴狠的女人,一个……杀人犯?

难道真的只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吗?

如果你有一个从小就对你严格要求,分毫不能错了她规划好的路线的母亲,你是她的独生女,她对你期望高到离谱,她**而精明,自己认为的“真理”全世界都得听从,在她身上你学到了极端自我,高高在上,还有盛气凌人,甚至目无下尘,和……控制欲。

而你的父亲身居高位,你一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一把可以抓出来,你印象里他温沉高大,严肃不苟,但是那也只是印象中罢了……你不知道他在宦海沉浮十几年,城府心思几何,而他看着你时常像看着自己的下属,压迫感兜头而来,你害怕惹怒他,却又不自觉的崇拜他,于是你学会了患得患失,自私敏感,和……不择手段。

……

邵正源明白这个屋子自己是再没有脸待下去,但是他得带走邵予琳……再不情愿,再忿恨失望,那也是自己的女儿,他慢慢站起身,撑住茶几边缘,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朝着言臻的方向,深鞠一躬。

他低声对路成芳道:“回去吧……”

又拉起僵直在沙发上的邵予琳,她任由邵正源拉起来,半边长发散下来遮住脸,但是苍白脸面上的巴掌印如此明显,就好像那一巴掌打下去,留下个永久不逝的烙印。

她被邵正源拉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叶翡一眼。

叶翡可能永远也忘不去这一眼……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呢?大概是没有的吧,她只是终究死心,做了本不该做的坏事,说了根本没必要说出口的废话,代价那么重,毁的那么彻底。

到底是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也不要了。

到底是不顾后果的一场,自食其果的一场,难逃因果的一场,笑话。

没乱里罪孽难谴,蓦地里百感不辩。(出自《牡丹亭》,有删改。)

……

他走到门口,却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正背手站在侧窗边。

邵正源艰涩的道:“言叔……”

老爷子转身,迥然的眼睛注视了他良久,才沉声道:“走吧!”

门关上,冰雪地里拉长了三条颓丧的影子。

------题外话------

本来想把后面的再修改一下,想了想还是都一次性放上来吧,写的不好,可能没有大家想要的那种打脸啪啪啪的效果,但是我似乎真的不擅长那种写法,或者大概水平不够吧,再修炼修炼。

不过我今天凌晨做了个特别奇葩的梦,梦到说是加奈感应到邵予琳体内有寄生兽,然后ccg的人过来检查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泉新一坚持邵予琳被寄生了,言臻和叶翡觉得他们是在无理取闹,然后真里亚冷笑着说,贝亚特莉切就要降临了……然后我就醒了,这他妈到底都是什么鬼,《寄生兽》、《东京食尸鬼》还有《海猫鸣泣之时》各种剧情乱入,好了,期待今晚可以梦见我室长,阿西吧。<!--over--></div>

第二十五章 旧忆就像一扇窗

老爷子站着拐杖缓缓走过来,脚步很重,踩碎了窗外透进来的凉薄雪光。

言臻起身道:“不是让您别下来吗?”

老爷子轻哼一声:“这屋子都快被你掀了,再说,我下来说什么了吗?”

言臻又坐了回去,低声询问叶翡:“你说你掉进水里,是她推的?”

叶翡笑道:“从当时的各种情形做出的推理来看,她实行这种行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除非她亲口承认,不然我是没有证据的。”

“这……这个邵予琳,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恶毒……”沈婧清看着叶翡,似乎有些后怕的叹气,“幸好你没事。”

言臻淡然点头,又问老爷子道:“那个叫杨玉研的帮佣,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里的?”

老爷子思考了一瞬,道:“我忘了,你去问你柳姨吧。”

言韬皱眉,沉声道:“阿臻,你确定要报案?”

言臻耸耸肩:“害人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明御那边肯定是要起诉的,也不差我这点。”

“算了吧,”叶翡忽然道,“她就算能耐在大,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

言臻揽着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半响,他忽然拉着叶翡起身:“爸,妈,爷爷,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老爷子大声喊道:“不吃饭啦?”

“不吃了!”

尔后是“碰”一声门关上的声音。

“这小子成天不听话,找抽……”老爷子念叨了几句,一转头看见沙发上的言韬和沈婧清,登时瞪眼道:“你们也不打算吃饭了?!”

言韬连忙拉着沈婧清起身往饭厅走。

……

言臻拉着叶翡出门,天气冷的几乎滴水成冰,叶翡呵了一口气,白色的气雾在深沉的夜色里游离,久久都没有散去。

人行道上的雪早就被环卫人员扫到了路边,她却故意走到路边的雪堆里去,深一脚浅一脚,靴子面上全都是雪渣子。

“当心摔倒。”言臻将她拉出来,看着她鞋底上五六厘米的高跟,总觉得下一秒她踩在冰上就要刺溜一下滑倒。

叶翡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让爷爷下来?”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言臻道,“爷爷年纪大了,还是少操点心的好。”

“狡辩,”叶翡咕哝道,“你是害怕爷爷在场有些话他不让你说吧?”

“呵,”言臻轻笑了一声,“说不说都一样,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叶翡默然叹了一声。

人呢,总是不能活的肆意尽兴,**无穷却不能抑制,最后反而成了罪恶的催生剂,毁去的还不是自己,得不偿失……真是何必呢。

言臻问:“觉得她可怜?”

叶翡却道:“觉得她可悲又可笑而已。”

“还是起诉吧,”言臻道,“犯罪如果得不到惩罚,谁也不会安心的。”

叶翡不置可否。

言臻去停车场开车,叶翡站在原地等他。

一片黑魆魆的白雪地里,气温低到零下,对她来说也不过只是有点凉而已,她自己不知所向的走来走去,微微闭上眼睛,一片模糊散乱的光影里了想起邵予琳最后的那个眼神。

僵直又木然,死气沉沉,幽火伶仃,或许……她的人生,就这样被她自己毁掉了。

……

言臻驱车上了高架桥,新年的气氛还在继续酝酿,路上的路灯都换成了明艳的彩灯,有的街道上行道树都缠绕上五颜六色的串灯,树梢上挂了几盏小灯笼。

“七点四十,”言臻道,“现在找个饭店吃饭还来得及。”

叶翡却摇摇头:“我不想吃。”

“那回家?”

她思考了几秒钟,忽然道:“去明阳路,明阳路莞世首府。”

言臻不明所以:“那是什么地方?”

叶翡挑眉,笑道:“我家。”

小区保安似乎对于叶翡这个业主不是很熟悉,差点没给她放进去,言臻好笑道:“你家门口的保安都不认识你?”

她的房子依旧是高层,距离上次过来已经过去的好几个月,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样,不论是盖着防尘布的家具,还是拉上的厚重窗帘,或者是卧室里那个凭空出现的幽灵钟表。

因为长期不住人,所以冬天也没有供暖,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只有灰尘和冰冷作伴。

“你过来收拾东西?”言臻问。

叶翡将书桌的抽屉都打开,从里头拿出一摞书本和纸张,道:“本来是过来开我那辆车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的动……”

“为什么要开你的车?”

“因为我不可能每次都和你一起出去啊,要是我们俩必须得分开做事情的话,就很麻烦了。”

言臻抿唇,半响道:“你的车放了这么长时间,估计短时间内不能开了吧?回去给你买辆新的算了。”

“也行,”叶翡对交通工具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要求,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脸太具鲜明性,上街就会被认出来,她肯定直接坐地铁公交去了。

言臻看着她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言臻蹲下来道:“要不要我给你帮忙?”

“算了吧,全是灰……”说着她忽然一吹某个盒子表面,灰尘飘扬呛的言臻一阵咳嗽。

叶翡笑道:“还不赶紧往边上站?”

言臻只好站起来,看着她继续收拾东西。

她前年直接被送去江宁的时候根本没有来得及收拾什么,只是把她在九局训练室和北斗特工组基地的私人物品打包带到了江宁,剩下的东西要么在上官缘那里,而大部分还留在这个屋子里。

衣服、鞋帽、装饰品、书本,还有很多意义特殊的东西。

比如书柜里那些空壳子书,肯定是搬不走的,比如抽屉最底里还放着一把防御大师匕首,现在拿出来估计也没什么用,出门就被管制了,再比如手边那一摞笔记本,记载着她年少时的灵感,各种离奇的故事,和七月曾经经手调查过得案子,以及她们俩的日记。

七月和叶翡恰好相反,叶翡更喜欢安定,但是七月是个从来不安生的人,她反而更习惯居无定所,而她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小行李箱,是那种说走就能走的人。

但是她们俩一起长大,叶翡不喜欢到处漂泊,于是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七月就经常过来和她一起住,那人是个家务白痴,几乎什么都不会干,于是做饭打扫卫生全是叶翡的,让七月帮忙,那只会帮倒忙。

叶翡时常想,在和言臻在一起之前她要照顾一个据说战斗力相当于半个团的牛逼王牌,和言臻在一起之后她要照顾国民男神……果然从始至终都难以逃脱保姆的命运。

……

两个厚重的欧式皮封面的笔记本放在最上面,红色玻璃搭扣的是叶翡的,墨绿玻璃搭扣的是七月的,言臻拿起那本红色扣子的本子,道:“这是写什么的?”

叶翡看了一眼,答:“日记。”

“你还有记日记的习惯?我怎么不知道?”言臻惊讶道。

叶翡抬头:“我都很久没有写过了……”

言臻又将本子放了回去,叶翡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要看。”

“日记本都是**,一般不能给别人看。”

叶翡失笑:“你又不是别人,想看就看呗……”

言臻抿唇,然后拿起那个厚厚的本子翻开。

扉页用墨绿色的墨水写着她的英文名字和一个“叶”字,但是不论是英文还是汉字都不是叶翡写的。言臻记得她的英文写的很宛转华丽,标准的斯宾塞体,大概是专门练过。

但是这里的这个名字,字体的怪诞而夸张,像是哥特体,却又更嶙峋纤长,而汉字更是写得气势淋漓力透纸背,明明只是一个字,却已经不由的让人心生凛然。

言臻又拿过另一个本子翻开,果然扉页上的名字是叶翡写的,英文的“f·a”和她工整的汉字“七”,言臻大概猜出来叶翡的日记本上署名是谁签的。

他很早就听过那个人的名头,大概是他从塔班尼斯回来一年的时候,在那个时候的六组组长,也就是他的老师戚谷城和十一局局长谈话的过程中听到了她的代号。

他还是个少年,而那个人也不过是个少女。

距今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的炎帝已经可以单独执行最高等级的任务,并且成功率史上最高,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她的天赋和能力,她的战力和国家安全事业的骄傲。

自此之后似乎一直都可以听见她的消息。

正如叶翡说的,北斗的建立是国安部高层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f·a的存在,却从来不是什么隐晦不可知的事情。

因为她太厉害,就像是一种精神象征,一个王牌,一个所有人当中最耀眼的翘楚,一个任何人都不可企及的顶端。

戚谷城是见过她的,并且似乎和她交过手,言臻也听他说起过,他将那次交手称为“庆幸的失败”,她的实力可见一斑。

六组的成员也都好奇过,这个几乎被神话的王牌,这个代号为“帝”的特工,到底有多厉害。

其实炎帝有多厉害,从叶翡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在六组,女性特工如沐一、茉莉,负责的都是情报和侦查事务,但是叶翡曾经说过,她在北斗,是正面战斗人员。

白礼不是她的对手,她和自己的实力应该差不多,甚至可能还比他强些,但是她从曾说过,自己不及七月三分之二。

……

言臻翻开日记第一页,惊讶的发现时间竟然停滞在十五年前,这是如此遥远的一个年代,遥远到他都不记得自己那时候到底在做什么。

从叶翡的日记上就可以看出她的作家潜质,似乎并不是每天都在记载,但是每一篇都写的无比的长,而且那个时候她的字更丑,丑的简直无法可想,但是幸好还算工整,倒是可以认识。

“九月十六日……星期三……晴……七月买的辣条过期了,想想食品安全问题严重至此,真是令人无比忧心,但是我一直非常疑惑,为什么地沟油做的的辣条和加了防腐剂的方便面就是很好吃呢,我想了想,但是这次依然没有想出来,最终长叹,将那包辣条吃了……”

“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不知道……小雨……今天在文化常识导师的督促下看了世界名著《复活》,没有看完,未览尽,然心有所感,遂记录一二,复活说的是玛丝洛娃从物质肉欲之中幡然醒悟的精神升华……

当然至少我还没有看到她升华的那里,七月就这本书刚一开始玛丝洛娃被指控盗窃这件案子做了一系列的逻辑论证来说明到底谁是嫌疑犯,我委婉的告诉她,托大师写这件案子不是为了抓捕凶手的,她倒是不以为然,在导师给的用来写感想的纸上画了一个貂,我觉得她画得真丑,但是导师说她画得还不错,然后罚她抄写第一章,她写完了,导师又夸她草书写的不错,然后罚她抄写第二章……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写。”

“四月六日……七月不肯告诉我长相镇南门纸货店那起碎尸案的最终结果,尸块在纸人里放置了七天都生蛆虫了,警方说连尸体都找不齐,目前只找到了纸人里的尸块和电视机后箱里的头颅……我就想问,你是怎么把人头塞进电视里去的?”

言臻不忍直视,提着本子皱眉问叶翡道:“你这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叶翡凑过来看了一眼,沉吟道:“零七年……齐鲁省广泰市长相镇那次恶性谋杀案,轰动一时,到现在都没有侦破。”

言臻默然无语,心想叶翡那个时候写日记简直三句不离七月,因此画风才会如此诡异,难怪叶翡曾经说北斗除了她没一个正常人……

倒是叶翡拿过那本日记本,自己翻了几页就笑的停不下来,自己那个时候真是中二的有一逼,而她翻阅到扉页,看见那几个墨绿色深沉的字体,忽然就沉默下来。

半响,她放下自己的日记本,拿过另一本,打开。

七月一点也不喜欢写日记,本子是叶翡买的,她逼着七月写,于是有时候她也会写上寥寥几笔,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往往要令叶翡唾弃,比如……

“二月二十九日……冬雪不化,甚烦,小叶子把雪球扔在我的脖子里,我用她的水杯将雪融化烧开给她喝了。”

“三月二十九日……白天没事,晚上睡觉。”

“四月二十九日……白天很累,想睡觉。”

“五月二十九日……想把小叶子掐死,写你妈。”

“十月二十九日……看你妈《复活》,一个妓女和一个禽兽悔过自新有什么意思,线索不足,不足以推理出玛丝洛娃盗窃案的凶手,小叶子嘲笑我的猫画得丑,还说那是貂,她瞎了吧?”

叶翡有些恍然,被文化常识导师勒令着看《复活》是在什么时候来着,那是多少年前,好像……她那个时候十一岁岁,而七月才十三岁,豆蔻年纪,何其轻狂。

但是转眼两个十三年过去,现如今就是剩下她一个人拿着她骂娘的日记,想起那些年沉默又桀骜冷厉的她,和过往的两个十三年,那些模糊的记忆。

日记很厚,截止的地方甚至在近两年,她再完后翻阅,到了五年前的某个时间段,七月一向简短的日记忽然多了起来,叶翡觉得奇怪,于是翻到开始异常的那一页阅读,却觉得自己竟然仿佛读不懂。

她一般会使用墨绿色或者黑色的墨水,使用钢笔,但是这一时间段她用的是普通的签字笔,而她的字一向嶙峋刚傲力透纸背,但是这一时间段内字迹潦草疲软,并且语句连逻辑都不通顺……很多地方简直不知所云。

一个睿智近妖推理能力逆天的天才忽然连句子都写不通顺了……叶翡仔细回想了五年前的那段时间,当时似乎是……

北斗刚成立没多久,自己正和恶鬼在国防大学进修,而七月被外派执行任务,因为进修那段期间内主要和平常人接触,因此倒是和总部联系的非常少,等到她再一次见到七月时,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可是……都过去了。

连那个人都淹没沉寂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东西,意义何在?

叶翡合上日记本,沉默着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都装进一个箱子里,言臻将箱子从她手里接过去,问道:“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了吧……”她又将屋子整个环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箱子顶上那两本日记本上。

她忽然把七月的本子拿起来,将背面的封皮小心翼翼的揉皱,然后剥开,从来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页来。

言臻皱眉问:“这是什么?”

叶翡将那张纸递到他眼前:“看年轻时候的我!”

言臻放下箱子,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来那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言臻一眼认出来左边的那个是叶翡,她那个时候的头发比现在还长,她自己本身的发色偏栗色,但是照片上却染成了黑色。

那个时候还有点黑,似乎是在训练场上晒得,脸颊只有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女,叶翡抱着她,像是树袋熊一样趴在人家身上,笑的呲牙列嘴,眼眸里仿佛盛着星光月光。

她们穿着作训服站在沙滩上,背后碧蓝的海洋,雪白的细浪和蔚然的天穹,旁边的训练器具被海水浸透,泛着黑幽幽的光,有洁白的贝壳零星散落,仿佛雪花般美丽。

盯了照片半响,言臻忽然问:“这是你?”

叶翡点头:“是啊,怎么了?”

言臻抬头看看她,再看看照片,忽然道:“怎么越看……觉得越像个……傻狍子呢?”

叶翡:“……”

她作势要打言臻,长眉一横道:“你还记住了是吧?信不信我拾掇你!”

言臻做投降状:“我忘了,我不该说你一个人是傻狍子的,我陪着你是……”

叶翡扶额:“你这个脑回路,真心没谁了。”

言臻放下手,指腹在照片上摩挲,轻轻拂过她年少的脸颊,道:“那时候多大啊?”

“十六岁吧……”她叹了一声,“你知道,有些照片是不能自己留下的,比如这张,是七月偷偷藏下来的呢。”

言臻再次看向了照片,毫无疑问,照片里被叶翡当成抱枕抱着的,就是f·a了。

她比叶翡还要高些,短发别在耳后,露出纤长的脖颈。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立体的下颌线尤其明显,眉毛很细致,弧度圆转如春风裁剪的柳叶,眼睛却不大,单眼皮,且眼皮很薄,嵌着两个浓墨的眼珠子,深沉的仿佛能倾倒了大海的渊谷。

“后来我叫她留长头发了,”叶翡道,“但是她头发长得实在太慢,一直到前年出事前,也才差不多和我的一样长。”

她又道:“我给她买的发卡还在盒子里搁着呢……”

言臻将照片又放回日记本封面夹层里,道:“都过去了。”

叶翡关了卧室里的灯,和言臻一起走了出去。

而这间经久无人居住的屋子里依旧尘埃浮游,偶尔接待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它已经成为过去的标本,这一年去,再一年来。

熟悉的,陌生的脚印踩在它落了薄灰尘的地板上,不论是来者伤怀的长吁短叹,还是去者蓦然回首的找寻,阴差阳错的岁月里,都不复曾经。

==

言臻和叶翡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了,而这个时候一整天经历了手撕邵予琳,回忆f·a的叶翡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十一点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之前在老爷子那里的时候因为骂战而没觉得饿,后来去了旧房子收拾东西情绪有些恍惚忘记了饿,而走了这一路,该平静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了,于是一进家门就感觉到自己五脏庙对自己深深的抗议,叶翡想,她绝对撑不到明天早上起来吃东西。

于是指挥着言臻将箱子先搁在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小卧室里,倚在门框上道:“你饿不饿,我好饿啊……”

言臻回头:“你终于饿了?”

“啊?”

“其实我早就饿了。”

叶翡:“……”

她一看表已经十点了,这个时候的饭已经不能叫晚饭了,只能叫夜宵,于是她奔到厨房视察了一圈,发现因为这几天事确实太多,家里酱油没有了她都忘了买,现在倒好,拿什么炒菜?

而且冰箱里菜也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叶翡望着结了霜的冰箱,又看了看言臻,最后干脆将里头的东西都搜刮了出来……什么最后一把小油菜,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娃娃菜,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半包火腿肠,上次买回来一直没时间吃的鱼丸羊肉卷之类,还有一小包速冻饺子等等等等,她将这些的东西全都摆在案板上,指挥言臻将蔬菜都洗了,然后自己找了干辣椒葱姜蒜,准备炒个锅底加汤然后涮火锅。

晚上十点钟煮火锅,除了她估计也是没谁了。

言臻不吃辣椒,叶翡就只能象征性的放一点点进去,但是即使是这样,当锅里的汤汁开始沸腾滚动的时候,也是鲜辣艳红色彩,配上各色青白红黑菜肴,雾气在汤锅上方蒸腾冉冉,在玻璃上渡上了一层薄薄模糊的水汽。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

飘飞如扯絮的雪花静悄悄的下落,整座城市的繁华灯火都在雪中静寂,浮动轻掠的霓虹将雪花染成了金红色,光影里飘飘然飞转旋舞,就像是一场沉默而盛大的落幕。

叶翡咬着筷子道:“外边这么冷,这个时候吃火锅就刚刚好!”

言臻不置可否,只是皱眉道:“你确定要把饺子放在火锅里煮?”

叶翡手一挥极其豪迈的道:“怕什么,大不了煮烂了当面片子吃!”

言臻:“……”

她执着漏勺一勺将里头煮好的羊肉卷都捞了上来,并且极其精准的将大部分肉都挑进了自己盘子里,更精准的将姜片和剩下的一点肉渣渣挑进了言臻盘子里,笑眯眯道:“天气这么冷,要多吃点生姜驱寒。”

言臻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生姜,道:“那你怎么不吃?”

叶翡眨眨眼:“因为我不怕冷啊。”

言臻轻轻笑了一声,竟然真的将生姜都吃了下去,叶翡瞪眼道:“你还真吃啊!”

言臻挑眉:“不是你给我吃的吗?”

叶翡:“……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啊……”

言臻放下筷子,悠然道:“不是你自己说的,是家里的老大,我要听从你的指挥?”

叶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倒是没错,我要听从我的指导方针……行了,现在你可以不用吃生姜了,吃菜吧。”

锅里的雾气蒸腾出酱料的香味,红汤里的豆腐木耳青菜游鱼般四处滚动,沸腾的泡沫冲刷下去又泛上来,叶翡将勺子伸进去搅拌了一圈,然后言臻忽然拿过手机,“咔擦”一张照片。

叶翡疑惑的问:“照照片干什么?”

言臻理所当然的答:“发微博。”

叶翡:“……”

她这才想起,他老人家一向有个神奇的习惯,要把吃过的饭全都拍成照片发上去,虽然她并不是很懂这样的做的意义是什么。

言臻很快就将照片上传了上去,沿袭他的风格依旧什么配字都没有,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大家都不明白男神到底为什么总是天天要发好吃的照片,难道是为了报复社会吗?

但是现在大家都是明白的,不就是为了秀恩爱吗!

冷漠。

踢翻这碗狗粮!

于是在某天晚上,当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桌前刷微博的时候,忽然发现男神的微博的更新了,但是却只有一张图片……一张火锅什么鬼!旁边那只戴着钻戒白皙好看的美人手是谁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九霄大神。

某人深更半夜大雪遮天里涮火锅也就算了,还要发上微博,发了微博也就算了,还要像全部的单身狗声明表示,自己是在和媳妇儿一起吃火锅……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深夜大雪飘,都想邮寄刀,要问是为啥,盖因……秀恩爱能不能有点下限了!

听说下雪天和炸鸡更配?不不不,其实下雪天和火锅更配,在配点言男神的狗粮,那可真是酸爽绝配。

叶翡也说道:“我记得前几年流行什么雪天啤酒喝炸鸡更配?雪天难道不就是应该吃火锅吗?”

言臻摇头:“这样的天气更应该睡觉。”

叶翡顿时鄙视之:“睡成狗熊!”

言臻忽然盯着她被雾气蒸的有些熏红的脸颊,低声道:“睡你。”

叶翡:“……我!你还是当你的狗熊去吧!”

低头咬了两口菜,又恶狠狠道:“死没正经!”

------题外话------

你的好友炫妻狂魔言臻已上线,啦啦啦

章节题目是橙翼大大《故梦》的第一句,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听一听啊。<!--over--></div>

第二十六章 谁的下场?

低头咬了两口菜,又恶狠狠道:“死没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

叶翡并不想理他。

却听见他理直气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叶翡:“……”

这话还真是没法接……

当天晚上他们吃完饭之后就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等到收拾好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显然已经到了凌晨,但是言臻依旧用行动让叶翡承认他说的对不对,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们谁也没有起得来,还是沈婧清一通电话给他们叫起来的。

沈婧清的意思是昨天他们俩本来是过去陪老爷子的,但是中途被那么些破事给搅和了,于是就想着让他们今天再过去一次,结果言臻躺在被窝里给他妈讲电话道:“叶翡身体不舒服,我要照顾她,我们就不出来了……明天或者后天再过去吧?”

叶翡:“……”

她无声的对言臻吼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身体不舒服!”

言臻换了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撑着床忽然一翻身压在了她身上,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叶翡忽然就开始咳嗽……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

电话里沈婧清听见叶翡的咳嗽,连忙道:“小叶是不是感冒了?”

言臻道:“好像是有点。”

叶翡:“……”

她边咳嗽着将自己的气儿顺过来,边无声一字一字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言臻低头在她鼻尖上轻轻啄了一下,继续道:“妈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沈婧清又叮嘱道:“记得给小叶拿药,要是严重的话就去趟医院,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先挂了,妈再见。”

语毕挂掉了电话,手机扔过去在床头柜上,叶翡看他依旧没有从自己身上起来的意思,斜眼道:“大清早的又想干什么?”

他将手伸进她的睡衣领子里,从脊背上一路轻轻的抚下去,最后在她腰上挠了挠,叶翡顿时笑的差点断气,但是他还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动弹,最后叶翡终于笑的停下来,扳着他的肩膀将他往起来推:“大清早的你又闹我,快滚起来!”

言臻才翻身起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道:“今天去公司。”

叶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去明御那里,”言臻道,“他邀请了那几个参与《辞庙》编剧的作家,你不去看看?”

叶翡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都没有告诉我!”

“哦,他告诉我了,”言臻好不愧疚的道,“但是我昨天晚上忘了给你说。”

叶翡顿时又有些想捶他。

“你也要过去?”

“我过去和他一起看看张东行那事儿。”

叶翡点头:“那我们吃了早饭就走吧。”

言臻虽然颇为同意她的做法,却还是道:“现在已经中午了。”

叶翡:“……”

于是吃过午饭,两个人一起过去了东影。

那场八卦风波依旧没有过去,东影的十四楼也依旧没有修好。

前门依旧有不少的八卦记者埋伏着,叶翡依旧和上次一样,从后门绕了进去。

不同的只是这次是言臻和她一起。

她一点也不想被围观,于是一路走来几乎一直都在“反侦察”,因此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进来了,当然也没有人注意到言臻。

三十六楼。

叶翡来过许多次,因此基本是轻车熟路,但是刚进到外间,秘书就站起来笑容可掬的道:“叶小姐……啊不,言太太,明总不在,您要不等一会?”

叶翡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言臻已经从拐角走出来,并且给明御打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明御就过来了。

他有事和言臻商量,于是叫柯蓝带着叶翡去方以则那里说编剧的事情,自己转身就已经开始询问言臻,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东西。

倒是外间的女秘书看着言臻的背影和站在门口等柯蓝拿东西的叶翡几乎快双眼冒红星了,这眼神让叶翡简直毛骨悚然,于是柯蓝一出来她就赶紧跟着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女秘书左看这边看又看看那边,在确定没人路过之后赶紧暗戳戳的掏出手机,到微信群里发了一句:

于是今天早上东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在某一个时刻,很多部门几乎所有女性职员都盯着手机屏幕表情诡异,这让主管感到非常的疑惑不解,于是某个新近刚升职的年轻女主管皱眉悄没声的凑过去在一个职员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然后她自己也掏出手机刷消息去了。

其实网上的因为言臻直接扔结婚证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去,依旧陆续每天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有很多妹子鬼哭狼嚎,有更多的人迫不及待的想去了解九霄环珮,于是热搜上的话题热度久久不下,甚至还在持续上升。

而那些反面报道的势头却似乎是下去了些,但是撕逼依旧没有结束,到处该骂的依旧在骂,邵予琳发在某家不大不小的报纸上的声明很快被网友们挖了出来,这倒也是个值得讨论的话题,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嘲讽觉得,人家正主连结婚证都亮出来了,你这个时候才半死不活的发个声明,早干什么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而那份声明和声明背后的邵予琳很快就被淹没,被遗忘……公众的聚焦视线总是转移的如此之快,今天还为这个事儿吵得热火朝天,明天谁在提及的时候也不过一句冷笑的嘲讽“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个世界变化如此之快,每天都会涌现出无数的新事物来吸引占据大家的眼球,而那些已经过去了的,谁还会注意呢。

东影的炒作丑闻还不清不楚着,那个叫九霄环珮的女人就忽然变成了男神的老婆……榛子酥和那些黑言臻的人撕逼大战还没有结束,追《辞庙》的读者就忽然发现原来大帝已经写到第三卷末尾了。

真的是如同光速一般的发展。新生,消亡,变换……凡此种种,各类事件循着自己的态势有条不紊的向前,你预料的到也好,预料不到也罢,它总是要发生的。

比如……前几天还在微博上振振有词的质问东影底线究竟何在的音图传媒,今天早上忽然被曝出来,执行总裁张东行因为涉嫌行业不正当竞争和毁坏其他法人的商誉以及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而在昨天下午被警察逮捕。

于是网上风向一转,又开始扒皮音图传媒,连带着其旗下艺人受到的影响也不小,于是其他影视公司便借机开始挖人,解约风潮悄然而起,没有任何征兆的,一时之间闹得风言风语,而圈内其他公司抢人的抢人,看好戏的看好戏,倒似乎是一派和谐景象。

……

叶翡跟着柯蓝往楼下走,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对她报以热忱而好奇的目光,搞得叶翡非常不自在,于是步子跨的很大,柯蓝笑道:“到处都是有人的,你走的再快也没用。”

等到了方以则那里,柯蓝敲门的时候叶翡似乎听见屋子里有很多人,门开了她进去,发现屋子里人其实不多,但是因为陈卿在,他嗓门实在大的很,因此从外面听就像是有很多人在一起嚷嚷似的。

除了方以则和陈卿,还有未若,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女人,都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左边的那个是齐颈短发,带着一副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压去了她半边脸,目光却很锐利,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解剖刀。

另一个长发的就要相对和善很多,鹅蛋脸颊,眼窝有些深,轮廓分明而消瘦,整个人都显得沉默而内敛。

“九霄?”未若笑着叫她,“你可终于来了。”

叶翡挑眉:“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这两位你可都没有见过,”未若道,“猜猜她们俩是谁?”

叶翡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笑道:“这我可猜不到。”

“都是你熟悉的人哦……”

叶翡依旧摇了摇头。

未若只好妥协道:“好吧,”她指着短头发黑眼镜框界的那位道,“这是药药,从不吃药。”

这个名字说出来叶翡就笑了,她和药药倒是熟悉得很,经常在微信上插诨打科,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人,她倒是没有想到,二次元那个满口老黄腔一言不合就开车的死宅腐,竟然是个看起来很有些锐度的女青年,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的真名字也非常具有特色,叫井镜璟,叶翡记得当初言臻给她填快递单的时候那么多人却专门提起来她的名字,就是因为这名字起的确实……独特。

陈卿听见她的笔名似乎也很想笑,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得不憋着,把自己憋得就有些内伤。

药药毒叶翡点了点头,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叶翡也对她点头,然后目光转向了另一位。

“这是柠檬卷,是l站的,”未若道,“但是你也知道吧?”

叶翡道:“知道,我们在微博上互动过……柠檬你好,我是叶翡,九霄环珮。”

“我是戚寻,”她道,“你可以叫我柠檬,或者戚寻都可以。”

叶翡忽然一怔……这个声音,好熟悉?

不像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沙哑,像是梭梭的夜雨,或者寒夜里灌进斗篷的清风。

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她不着痕迹的皱眉,目光落在戚寻比常人突出一些眉骨上,蓦然道:“柠檬,你是哪里人?”

戚寻清淡的笑了一下,道:“陕北。”

叶翡点头,笑道:“这就是了,我有个朋友也是陕北人,你和他口音很像。”

戚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方以则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就商量商量剧本的事儿吧?”

众人点头应是。

“明总邀请了三位和我们一起,啊当然叶翡和我上次已经合作过了,相对也熟悉些……戚寻以前参与过剧本改编吧?江絮没有?小井也没有?”

药药推了推眼镜道:“我改过,《风云剑》我参与改编了的,只是当时用的是另一个名字。”

方以则似乎来了点兴趣:“你改过《风云剑》?”

“是的,”药药点头,“虽然只是协助刘皎老师,但是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未若叹了一声,道:“那可麻烦了,这里就我一个没有改过剧本,我还需要多学习……”

方以则和善的笑:“年轻人嘛,学习的机会很多,不急这一时……”

一直商量了两个多小时,关于分工和许多另外的部署也才初步商议完成,因为叶翡的原文都还没有写完,所以他们说的也不过就是个最初的构想,说到最后大家一致都催促叶翡赶紧回去写东西,叶翡狡辩道:“马上完了,都已经最后一卷了!”

未若嘲笑之:“你当初给我看你的设定的时候说最多就九十万字,就现在这个进度看来你也差不多就是个一百万字,但是你已经写了好几个月了你才写了不到七十万好吗?”

叶翡心想我还有几万的存稿,但是她明智的没有说出来,不然估计又要被她嘲笑。

商量完毕之后陈卿就和方以则走开了,也没有说是去干什么,待他们走远了,未若啧啧的摇头叹道:“难怪人家说陈导和方老师是形影不离的好基友……啊不,好哥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翡笑道:“你还没有领教过传说中陈导的大喇叭嗓门,非常吓人。”

未若摇头道:“那我还是不要领教了……”

身后戚寻正在和药药说剧本的事儿:“……我还不知道你改过《风云剑》……”

未若回头,看着药药摇头叹道:“我就说《风云剑》里陈锐和他二师兄怎么看起来那么暧昧有奸情,原来剧本是你改的……”

药药也看着她,露出谜一样的笑容道:“苏格拉底曾经说过——”

“得得得,您老人家快别说了,”未若连忙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她的话,“你再说我和九霄和柠檬也不腐,你还是省点心吧啊!”

走了一段路,未若忽然看着叶翡,眯眼道:“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明明都嫁给男神了!竟然一直装着!你说你是不是属蛇皮袋子的!”

她说着就要过来挠叶翡痒痒,叶翡笑着往后躲,结果身后两个一点也不打算帮她,反而似乎打算“助纣为虐”,叶翡当然不会让她们欺负到自己,于是也不过只是小范围额的打闹半响,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叶翡中午必须请客,叶翡也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她给言臻打电话说自己中午不回去吃饭,结果言臻多问了两句,然后旁边三个八卦女人指着她笑的贼兮兮的不怀好意,挂了电话之后药药又露出了她的迷之微笑,问道:“九霄大神,请问你和言臻一晚上几次?”

叶翡:“……”

果然不能期望一个老司机三次元见面之后就变的纯洁起来……

她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药药又道:“一次多长时间?”

叶翡:“……”

她捅了捅某人的胳膊,道:“再说你中午别吃饭了。”

药药笑了一声,似乎真的害怕自己没有饭吃,不说话了。

戚寻无奈叹道:“你这样子你的学生知道吗?”

叶翡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个世纪大笑话,惊愕的道:“我的妈,你竟然是个老师?”

井老师睥睨道:“有什么疑问吗?”

叶翡:“……你教书,那不误人子弟么?”

未若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笑个不停,左右将药药打量了一遍,最终道:“我同意九霄的说法……话说回来,你教什么的啊?”

药药推了一下眼镜,咳嗽两声,博学的道:“细菌学。”

叶翡,未若:“……”

“你这么年轻……”未若惊愕道,“做讲师年纪都不够吧?”

“我是帮我导师代课。”

叶翡问:“你读硕士?”

“不,”药药道,“博士。”

叶翡:“……你不是说你才二十三岁么?”

药药奇怪的看着她:“二十三不能读博士吗?”

半响,叶翡点头:“可以,厉害了我的药。”

药药淡定微笑,十分自豪。

……

中午吃了饭就已经是三点钟了,未若去找她老公,药药急着回学校,于是叶翡和戚寻一起往回走,戚寻家在魔都,这次是应明御的邀请专门过来北平商量剧本的事情,叶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戚寻道:“不着急,好久没有过来了,我爸在这边工作,我想留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叶翡道,“方便一些,我们有事也好找你。”

戚寻点头:“是啊……”

叶翡的车子行驶过长安街,**巍峨的飞檐上落了厚重的雪,来往的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戚寻忽然道:“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刚好是地铁口。”

叶翡笑道:“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干什么还要挤地铁?”

戚寻却道:“还是放下来吧,我要去北海公园,太远了,耽误你时间。”

叶翡倏然惊讶,大冬天的她去北海干什么,天气这么冷,湖面估计都结冰了,雪天这么滑,白塔也上不去……

但是她也没有问,只好在路边停车,戚寻下车后在交通灯路口等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车流人流之中。

叶翡才驱车往回走。

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给言臻打了个电话,结果言臻依旧还在明御那里待着,她只好又调转车头,去了公司。

她去的时候看见公司门口停了辆警车,看样子似乎刚来不久,叶翡又绕到后门,上楼之后径直去找明御,发现他办公室里似乎有客人,于是她就坐在外间等。

女秘书给她倒了杯水,叶翡顺便问道:“明总里头谈了多长时间了?”

女秘书低声道:“是警察来做调查的,就是我们十四楼起火那事儿,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呢……”

有人故意纵火明御早就告诉她了,而昨天在言家老宅子里那一场针锋相对,叶翡也知道这件事恐怕和邵予琳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调查结果如何了。

她抬头对女秘书说了声“谢谢”。

大概十分钟之后办公室门开了,明御送走了两个制服警察,叶翡想看看这两位会不会是赵颂懿的同事,却蓦然的想起赵颂懿所在是北平市总局,只有特别重大的案件或者重大案件才会由他们出面侦查,一个小范围的故意纵火,估计来的只是区公安局刑警罢了。

“言臻呢?”叶翡问明御道。

明御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张口闭口都是言臻,你还能操心点别的不?”

叶翡摇头:“不能。”

明御因此更嫌弃她:“你就不能操心点我的剧本?”

“原文都还没写完,”叶翡道,“剧本肯定还得一段时间,急什么?”

明御看着她优哉游哉的样子,似乎很想拿个鞭子赶着她写,言臻说的对,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黄世仁属性了。

“马上都过年了,你不赶紧给员工结算工资回家置办年货,却还要总是耗在这地方想着开春的工作,你这种人真是……”

“快过年了啊?”明御叹了一声,“今年可有人过不好年咯……”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忽然道:“听说你昨天干掉了邵大小姐?”

叶翡挑眉:“什么叫干掉了?说的好像我杀了人一样。”

“呵呵,”明御轻蔑的笑,“我打小就讨厌她那个妈,整的跟全世界就她不犯错似的……这下可好,打脸了吧?”

叶翡忽然问:“这件事……邵予琳到底参与了多少?”

“最终结果还要等张东行被讯问之后,”明御道,“不过最初源头上的那几张照片都是她拍的,瞬时流光那份客人名单也是她花重金买出来的,头一次的水军也是她找的……啧啧,真不愧是学传媒的,人脉还不错,可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十四楼的火呢?幕后黑手是谁?”

明御脸色有点阴沉:“是张东行。”

“这么说,”叶翡沉吟道,“从一开始邵予琳和这个人就勾结在一起,只是后来八卦爆出来,他又觉得有机可乘于是横插了一杠子?”

“差不多也就这么回事,”明御挥手叫秘书将自己签好的文件送走,道,“我管他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这次张东行得赔惨了,弄不好还得把自己送进去,这可算是解气了……你也解气了不?”

叶翡莫名其妙:“我?解气什么?”

明御笑的很奸诈:“邵予琳故意误导公众传她和言臻的八卦是为了什么?她从小就喜欢言臻我都能看出来,可惜言臻那个冰碴子闷葫芦就是看不出来,她这次结果肯定不会好,你倒是少一个情敌。”

叶翡叹气:“我告诉你,一个邵予琳倒下了,成千上万个邵予琳站起来,你知道言臻有多少迷妹吗……”

明御:“……”

他忽然就有些牙疼……阮沧澜走的也是演艺路,她现在知名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红,那以后他面临是不是也是一种“全世界都是我情敌”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同情而悲悯的看了叶翡一眼。

言臻推门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皱眉道:“你干嘛那样看着我家叶翡?”

明御:“……”

他一把将言臻从门框边拽过来塞在叶翡跟前:“快带走吧,赶紧走!”

叶翡:“……明大总裁,你今天不请吃饭了?”

明御一脸郁卒的道:“看见你们俩就烦,赶紧走!”

言臻冷笑了一下,拽着叶翡下楼去了。

==

“你刚才在干嘛?”叶翡一边将安全带系好,一边看着言臻问道,“我和明御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都没见你出来……”

“我在给原野打电话。”

“嗯?”

言臻替她将扭过去的安全带拽正了,道:“让他找到那个叫杨玉研的帮工。”

叶翡一愣,随即缓缓道:“你还真要起诉啊?”

言臻的手搁在她肩膀上,沉邃的眼眸注视着她:“为什么不?”

“好吧……”叶翡妥协,“我就是想起,过些时间又要被警察询问,又要出庭作证质证,有些头疼。”

“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言臻道,“只要杨玉研都承认了,什么都好说。”

叶翡点头,忽然不想谈论这些事,于是问道:“过年的时候……沐一老谷他们是都回家吗?”

“不,”言臻道,“只有白礼回家,剩下几个都是孤家寡人,不过今年沐一似乎要和梁恒川去旅游,茉莉留下来陪老师,原野应该也在。”

“哦,”她忽然饶有兴致道,“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旅游?咱们还没有一起出去过呢……”

言臻轻笑:“上次不是一起去缅甸了吗?”

叶翡白眼:“那叫旅游?乱七八糟的……还在深山里住了好几天。”

“不是你说的?”言臻笑道,“是你说自己是跟我去旅游的。”

“呵呵。”叶翡干笑一声,再没有说话。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翡掏出来一看,不由觉得真是神奇,自己刚才和明御说话的时候才想着会不会遇到赵颂懿的同事,赵颂懿的电话机打来了。

“喂……好久不见?”

“是挺久不见了,”赵颂懿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很久了啊。”

赵颂懿立即控诉:“回来很久了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不知道约我出去玩!”说到这里忽然叹了一口气,话峰一转道。“算了估计你找我我也没时间,还不如不找。”

叶翡疑惑:“案子不是结了吗?”

“结个鬼!”赵颂懿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他娘的就是个坑!”

叶翡:“这……”

赵颂懿似乎有些烦躁:“算了不说了,曾队说让你最近找个时间过来专案组一趟,事情还多着呢,到时候再说吧啊!”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叶翡捏着手机半响沉默着,言臻问道:“赵颂懿?”

“是啊,”叶翡转头看向了窗外,忽然叹气道,“不是刚从那边回来不久,为什么我感觉就像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一样?”

“因为最近闲事太多,”言臻下了一个定论,“不在同一个范畴之内,完全不同性质的事情混在一起就会显得非常杂乱,似乎时间上也会有所偏差……江清海调查到当年那件‘劳尔·梅内德斯’案的一些线索。”

叶翡皱眉,言臻这个逻辑跳跃真是没有丝毫的征兆,但是她也好奇:“江清海还在给你办事?”

言臻点头,简单的道:“是。”

叶翡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大,于是就没有问有关那件案子的细节,言臻却接着道:“这就需要恭喜你……”

叶翡疑惑:“什么?”

“我们在初春将赴明尼苏达州,”他道,“那个时候虽然北半球整体已经进入春天,但是明尼苏达依旧是深冬,你的特殊的体质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派上用场了。”<!--over--></div>

第二十七章 密室(上)

走进小区的时叶翡看见湖水半边结了冰凌,上面覆盖了一层新雪,而那冰凌延伸出去到另外半边未结冰的碧绿水面上,像是碧色缠白的翡翠……大自然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绽放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美丽,让人与之心醉。

她拽着言臻走到湖边,道:“我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给我,我要拍张照片。”

言臻被她拉着到了木栈道上,掏出手机道:“那还不如我给你照几张算了,光照这个湖水有什么意思?”

“行啊。”她说着往栈道旁边一站,“照吧!”

言臻笑了笑,拿着手机给她照了张照片,又指着下面那几颗水畔的腊梅树道:“站下去……”

叶翡撑着栈道栏杆直接跳了下去,走到言臻指着的梅树下,他又照了几张。

最后又换了好几次背景,也不知道照了几张照片,叶翡跑上栈道要看言臻拍的照片时言臻故意不给她,他不给叶翡反而不要了,只是拉着他的手道:“你的手好凉。”

“给你拍了这么长时间的照片能不凉吗?”

叶翡笑眯眯的将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

上楼之后叶翡换了衣服就去改稿子了,言臻拿着手机看刚才照的照片……越看越觉得,她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做怎么样的姿势,都是最好看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水面上因风而起的细碎雪屑,被吹皱的涟漪波纹,或者是腊梅树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以及她鬓边浮绕散逸的鬓发,和鲜艳如玫瑰的唇色,都仿佛构成人世间最美好的画卷,直让人恨不得珍藏之。

他又找出之前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最后随便选了几张发了个微博……

这下好了,男神以后的微博素材不止于他家媳妇做的菜了,范围已经扩大到他媳妇的人了,这碗狗粮你接不接?

哦,冷漠。

于是不久之后不论是榛子酥还是其他网友都发现,自从男神甩了结婚证之后高冷画风就一去不复还。

每天总是要变着法发一点他家媳妇的日常,各种类型的照片几乎不重样,还每次都要凑个九宫格,今天是雪地碧湖腊梅树下,明天换原木栈道上仿古式灯旁,后天换嶙峋假山苍松亭亭,而一蓬喷泉半结成晶莹剔透的冰凌,然而背景再怎么美丽都不抵景色中的人。

天气很冷,她却穿的单薄,于是在这个臃肿的冬季只有她显得玲珑窈窕,巧笑倩兮,一抹红唇比红梅还要娇艳。

不论是正脸还是侧影,或者是背影,都美的不下于专业的广告写真。

于是网友们集体求问,这照片到底是谁拍的?

榛子酥们争先恐后的回答,废话,当然是他们家男神拍的!

再于是网友更争先恐后的求问秘籍,男神你的拍照技术是怎么练的?快说出来大家一起交流学习!

然而有比较清醒的同志冷冷道,醒醒,这和拍照技术一点关系就没有,单纯的只是人家长得比较好看罢了。

……心好痛。

大家又问,男神到底是怎么从北平这个现代化大都市里找出这么原生态古意韵然的背景的,这下没有榛子酥能说的出来了,叶翡看见了,道:“这不就是我家楼底下吗?还什么原生态……全是人造景。”

而叶翡的书粉每天都要去关注言臻的微博才能了解到自家大帝最近的动态,为此他们强烈抗议,不能因为你们俩是一家,就连微博也合并了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遂高声呼叫大帝赶紧上微博更新一条,但是呼吁了好长时间发现也没点什么的动静,研究了一番发现自己似乎用错了方略,不应该在叶翡的微博上呼叫,也不应该去评论区或者群里什么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没用,应该去言臻的微博下面呼叫……

果然这方法是极其有用的,男神不仅看见了,还专门回复了,说他会帮忙转达给叶翡的。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嘤嘤嘤……真是被男神感动,这么好的男人上哪里去找,还长得这么好看。

而叶翡的书粉们则是欢呼,大帝不愧是大帝,长得美有才华,连男人也找的这么出色,简直是人生赢家。

……

言臻真的将书粉们的呼声转达给了叶翡,他说,不能总是他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叶翡必须给点回应。

叶翡给他的回应是一个大白眼。

“赵颂懿说让我过去一趟专案组呢。”

下午回去做饭的时候叶翡道。

言臻倚在门边,漫不经心道:“她又有什么事儿?”

叶翡停下手里的动作,将他招呼过来打鸡蛋,道:“她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案子的事呗……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破事太多,我还就真的把正事都忘了。”

她将清油倒进锅里,忽然抬头望着天花板道:“明明从怀江回来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来着……是不是我这几天太闲了?”

“你可省点心吧!”言臻将鸡蛋碗递给她,“快过年了。”

叶翡茫茫然的将碗接过去:“过年……过年该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买年货做好吃的?”

“刺啦”一声,叶翡将碗里的鸡蛋倒进了油锅里,锅上方顿时升腾起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看着好像原子弹爆炸。

言臻问道:“咦,这个是怎么炒的?”说着拿了一双筷子将锅里的鸡蛋戳了戳,“你是怎么把半碗液体炒成固体的?”

叶翡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会放糖的土豆丝!”

“哦,”言臻答应了一声,“我可以跟着你学啊。”

“你可得了吧,”叶翡道,觉得要是他做饭,估计炸了厨房的可能性更大些,“你往出站点,看着就行。”

炸厨房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七月同志就是一个**型性案例,你说你用天然气炖汤你就炖吧,非嫌人家太慢了要加把火,结果呢,差点把她自己烧了,还似乎觉得很奇怪,整个厨房墙壁上全都是排骨和玉米粒,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叶翡又问:“对了,我刚刚说到哪儿?”

言臻提醒她:“过年。”

“哦,过年,”叶翡继续道,“过年不就是放炮仗买年货做好吃的……”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好吧,今年过年是几号?”

言臻想了想,然后发现他也不知道,于是拿过手机开始查找日历:“……二月十四。”

“还有将近一个月,着急什么……专案组肯定要过去,”叶翡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更迫切的想知道的是,颍上那次的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城那次恶性案件……你知道吗?”

叶翡皱眉:“你说的是一四年那次?”

“嗯。”

“这次可比那次严重多了,光枪械就有几十支……”叶翡嘀咕道,“不过还好公众受伤范围不大。”

“整个事件的真实情况都做了隐瞒,”言臻道,“你难道没有注意到,网上根本就没有大范围的报道,因为官方给出的定性是一次报复社会的刑事案件,除了颍上县的人还关注之外根本不会有人再注意。”

“所以官方隐瞒事件的真实性……其实是因为他们怀疑会是和春城那次事件一样的性质?”

言臻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那就再说吧,”叶翡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件事儿,总觉的脖子疼……”

言臻笑了一声:“谁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人非逮着你不放……”

叶翡乜了他一眼,道:“我怎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同志,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你整天在这里祸害我,”言臻道,“还好同志?”

叶翡手里执着个汤勺,作势要扣在言臻头上,面无表情道:“到底谁祸害谁?”

言臻非常轻易的将她的汤勺夺走,笑道:“我祸害你,行了吧?”

……

两天后。

中午吃过饭,叶翡想睡一会午觉,结果刚躺在床上,就被言臻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她缩在被子里听言臻将电话讲完,问道:“谁啊?”

“原野,”言臻转过来看着她,“杨玉研找到了。”

叶翡挑眉。

去年夏末自从她掉进水里那件事之后杨玉研就离开了言家宅子,并且因为她的行为而被拘留了几个月,之后就再没有听加过她的消息,原野办事效率倒是非常快,这就已经把人找到了。

“她会承认?”叶翡道,“她已经被拘留了几个月了,而且邵予琳肯定给了她封口费啊?”

“这些你不用管,”言臻道,“原野会处理好。”

……

又过了几天,叶翡准备下午过去一趟3·16专案组,而很巧的是,也正好是在这一天,邵予琳被传唤讯问。

据说前一天邵正源夫妇还去拜访了言老爷子,专程赔礼道歉,承诺说会把邵予琳送走,起诉的事能不能给个商量的余地。

叶翡忙着整理她的剧情并修改前面的出版稿子,因此根本就没有过去,是言臻去了老爷子那里,去的时间还不短,叶翡一直等他吃饭等到下午六点,回来之后叶翡问起,他道:“本来就没想着和他们商量什么,他们这么一闹,更没可能了。”

后来叶翡才从沈婧清那里知道,原来当天下午也是差点吵起来,路成芳指责叶翡没有到场,又觉得言臻应该听从老爷子的意思,所以就以为只要老爷子点头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结果老爷子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管这件事,因此路成芳脸色一直不好看,说话嘲讽带刺,然后言臻告诉她不起诉根本没商量然后拂袖而走,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

纵火归于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因为所侵犯的法益属于不特定的多数人的生命健康以及财产安全,因此量刑程度相对严重,张东行教唆收买他人纵火,给东方未明影视传媒集团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

就等着侦查终结之后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了。

明御对于这个结果显然非常之满意。

网上依旧有好事者质疑叶翡的身份,但是不久之前a站发出请帖,邀请一部分作者参加网站的年会,并且有意给她举办一次签售……于是照片亮出来之后质疑的声音又少了一批,再剩下的估计就是专门黑了,她也懒得理会。

当然签售的事情被她谢绝了……难道要她昭告全世界人民,她上次出版书上的特签其实都是言臻签的吗?还是装着吧。

而邵予琳被传唤讯问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捅到了网上,和音图张东行的事件一起,再次闹得人仰马翻。

网友们纷纷笑称,今年开年就“大事”各种不断,真是开门红。

总之之前东影身陷的炒作风波和言臻所谓的八卦最终淹没在大数据时代的信息洪流里,最后所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大家都知道男神结婚了,而男神也经常微博上秀自己的媳妇来让大家知道自己结婚了,并且媳妇是个美女,并且是个极其有才华的美女。

《地狱荒城》荣膺年度最精彩惊悚推理小说之一,评选方将评选的结果公布在网上,官方微博也发了,于是叶翡家的书粉各种转发庆祝,奔走相告,言臻也转发,并附字:

榛子酥们:“……”

a站进行了一次作者访谈,叶翡的访谈放在第一个,官方微博专门发出来置顶,以彰显自家网站大神云集,言臻也转发,并附字:

榛子酥们:“……”

又营销号微博推荐叶翡的书目,叶翡自己都不知道,他也要再转发一次,依旧附字:

榛子酥们:“……”

行行行你媳妇最厉害我们都承认行了吧?

冬天本来就很冷了你还要放冷冰冰的狗粮来欺负我我们,节操去了哪里?能不能对单身狗们进行一点关爱。

言臻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自称单身狗,单身就单身,为什么要让自己当狗呢?

叶翡思索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不到对象既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于是愧为人类,才说自己是狗的吧……”

言臻感叹:“狗真是可怜。”

叶翡:“……”

==

叶翡过去市公安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专案组总部专门设在一间空办公室里,白板上还贴着上次雀鸣大厦杀人案受害人的照片,各种分析逻辑等式也没有擦去,她跟着赵颂懿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好些熟悉的人。

最先看见的是技术组的陈正阳,他正坐在电脑前眼睛瞪的老大不知道看什么东西,然后看见的是周庆邦,他端着一个茶杯子刚从饮水机前起来,看见叶翡立时笑道:“哟!小叶来了?”

都是熟人,叶翡挨个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曾队长的桌前,问:“您找我?”

曾队长抬头:“是,先坐下,蒋鑫儿?给我把上次那审讯记录找出来,对对对,就是审王兴强的那个……”

“王兴强?”叶翡挑眉,“这个人还有东西交代?”

“那可不咋地,”蒋鑫抱着一摞案卷进来搁在桌子上,“这家伙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啧啧啧。”

叶翡拿过案卷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个人和青蛇打过多少交道?”

“不多,”赵颂懿道,“青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交不上来,但是他却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的深度比我们想象中的程度要多得多。”

叶翡又看了几页,惊讶道:“他竟然会知道天一帮的秘密联络方式?他又不是天一帮的马仔。”

“对,到那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赵颂懿道,“你看这里……”

叶翡皱眉:“董慧慧?我记得当时他的说法是,他留在莲都迟迟不肯走,就是为了找这个女人拿钱?”

赵颂懿道:“当时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现在,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怀疑……这个所谓的董慧慧,其实是慕容安。”

叶翡顿时惊愕……慕容安?

她早知道这个小姑娘厉害的很,却不想她竟然将手伸的这么长?

“王兴强留在莲都不走,根本就不是为了拿钱,他只是为了等董慧慧,他所说的是……董慧慧这个人很谨慎,和他即使是见面联络也是乔装打扮,并且很少说话,因此他几乎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

“他们之间保持联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时间很有意思,是去年四月底……”

叶翡顿时道:“四月底?那不是渔船刚失踪没多久……田成斌冯南刚和白蛇南下的那段时间?”

“诶,”曾队长道,“刚好是那段时间没错。”

叶翡摸着下巴呢喃:“这就有意思了……”

“可不是?”赵颂懿翻着案卷继续指给她看,“看这,董慧慧让他做的事情就是和古玩店接触,从他们那里接单洗钱,每洗一笔都做成明细账目发给她,但是具体做什么用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项活动却一直持续到年底。”

“他还有交代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就这些吧,”赵颂懿道,“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有东西没有交代出来?”

周庆邦插道:“她总觉得这案子还不应该结,”说着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疑神疑鬼,这案子是有些地方还没有弄清楚,但是主要涉案人员都已经逮捕了,再执行讯问不久都出来了?”

叶翡笑道:“要想了解到最清楚,把慕容开逮捕就行了,可惜他现在在香特别行政区,你光申请程序就得好些时候。”

“这可划不来,”赵颂懿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慕容开犯重罪,白蛇和青蛇都不肯承认天一帮的存在……”

叶翡摇头叹道:“再想撬开白蛇的嘴估计难了。”

在场只有曾队长,梁之卓警官,以及赵颂懿和叶翡知道当初对白蛇的审讯是采取了特殊手段,不然要走正常讯问程序,估计他们这个时候还在怀江待着呢。

“行了,案卷也看了,叶翡?”曾队长忽然道,“你和我来拿个东西。”

叶翡点头应了一声,曾队长大声道:“其他人都散了吧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

叶翡跟着曾队长一直上楼,最终去到了档案室,曾队长问档案管理员要了钥匙,进到了最里间。

他在前面慢慢的走,叶翡跟着他在档案柜之间徘徊了半响,才道:“您有话就说吧。”

曾队长回头,笑道:“你猜到了?”

“难道您真的有东西专门让我来拿?”

“哈哈,这倒是真的没有……”

曾队长正色道:“不过确实是有话问你,这个案子是我们和你们合作调查,但是你们的行动一向比较隐秘,除了你其他人也从来没有和我们接触过……其实小赵刚才说的对,这件案子涉案人员都已经被逮捕了,表面上似乎是该结案了,但是我知道肯定还没有,我们现在所涉及的部分说不定都只是冰山一角,所以你看接下来……”

“您有没有听说,南疆省西双版纳缉毒队和刑警队抓住了一个大毒枭,是上次某件大案的漏网之鱼?”

“这当然知道,”曾队长道,“案可是轰动全国,那时候我也几乎是跟踪关注,年底那次行动上级也有通报,干的很漂亮!”

叶翡道:“抓捕那个嫌疑人的前一天,慕容开还和他谈论着,如何通过一条名叫‘深渊走廊’的贩毒通道,将他们的毒品运到大陆来。”

曾队长似乎有些惊愕:“这两件案子竟然有所关联?”

“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只是有几个涉案人员勾结在了一起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叶翡道,“您和颂懿都说的对,这件案子确实还没有终结,也不能说它已经终结,它所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涉之深,恐怕会成为您职业生涯中的仅见,不然上面也不会让我们和专案组联合调查。”

曾队长忽然叹了一声:“其实说实话吧,我前几天就已经接到了上头的结案通知,但是这案子吧……它很多地方都还是不明不白,我就想着叫你过来问问,看到底应该怎么办。”

叶翡看着他面上因为劳累奔波而生出的皱纹,以及鬓角花白的头发,蓦然的想起这么大年纪依旧孤身一人的张深璞,想起家破人亡的戚谷城,想起死了似乎已经很多年的七月,想起很多人。

这些人……到底都长眠于地下了,到底都还忙碌于世间奋战着。

到底……都不容易啊。

“您放心,总会有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叶翡低声道,“我向您保证。”

==

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是赵颂懿和她一起出来的,叶翡好奇的问她去干什么,她说去一趟拘留所,核定什么程序,有个判了几个月拘役犯人要放出来了什么的。

叶翡随口问了一句那人犯了什么事儿,赵颂懿道:“是去年夏季,东城区那边有个殡仪馆,协助运输毒品,那小子不是主犯,只是有隐瞒不报的情节,判的轻。”

叶翡倏然一愣,道:“是不是东湖路那个殡仪馆?”

赵颂懿惊讶的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最后叶翡和赵颂懿一起去了拘留所。

那几个情节较轻微的胁从犯毒都关押在拘留所,叶翡将几个人挨着辨认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一个是她跟踪莫里森那晚在殡仪馆见到过得,最后又跟着赵颂懿回了一趟刑侦队,掉了当时所有涉案人员的信息,但是令叶翡惊奇的是,一个她那天晚上见过的人也没有。

曾队长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怎么回事?”

叶翡翻阅这当时他们做的现场调查记录,道:“你们当时在那家殡仪馆……就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吗?”

“什么奇怪的地方?”赵颂懿道,“他们在给死人举行礼葬的地方藏匿毒品我就觉得挺奇怪的,而且很恶心。”

叶翡心想那是你没有调查出来更恶心的。

她将那份案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看着那份嫌疑人供词惊讶道:“这个主犯……贡岚过来的,是青蛇的手下?”

赵颂懿答道:“对啊,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早期3·16案一个重要分支线索,要不是这一次,我们也不会把重点侦查对象放在香江那帮黑社会身上啊。”

叶翡叹了一口气,暗中骂自己,她怎么就老早没有注意到呢?

殡仪馆那次运输贩毒的全过程都被她亲眼目睹,甚至于最后也是她报的警……如果说承接那一大批毒品的是青蛇许青的人,那么和他们做交易的,莫里森是谁?

他和天一帮究竟有着怎样的往来?

而就从刑侦队那次侦查的现场调查记录来看,他们并没有发现尸体冷藏室里的秘密,甚至于缴获的毒品也不过才十几公斤,和她那次所见到的一百多将近两百公斤相去甚远,甚至她也不过只是见到了一次,光一次他们就运输了如此数量的毒品进北平,那过往他们到底运输了多少次?

那些毒品的数量究竟达到了多少……

简直无法可想。

==

傍晚她回到家,发现言臻果然依旧坐在她中午出去时候位置上,几乎一毫米都没有移动过,叶翡感叹:“您老人家一直这么坐着不累吗?”

言臻将电脑从腿上拿开,道:“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上头让专案组结案,但是曾队长和赵颂懿都觉得这案子根本还没有到结的时候,而且最近审讯犯罪嫌疑人又有新线索,这个时候结案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他们所调查到的恐怕只是个表面,但是再深入所需要的资源就根本不是警方可以胜任的,”言臻道,“所以才要我和你去,t·h·g是多个国家安全部门联合行动都拔不掉的毒瘤,光靠警方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叶翡继续道,“我想再去东湖路那家殡仪馆看看,就是莫里森用尸体运毒的那里……”

言臻疑惑:“去那儿干什么?”

“我一直没有关注过他们的调查,今天才知道,那次和莫里森交易的很可能就是天一帮,而警方行动之后被逮捕的那些人我全部没有见过,所以核心人员肯定是逃走了……”

“你的意思是……警方根本没有发现殡仪馆里藏着的乾坤?”

“对啊,所以我想再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叶翡沉吟道,“暂时先不要通知他们,我找个晚上过去,总觉得不能打草惊蛇。”

“行啊,”言臻道,“去看看也行。”

叶翡点头,将这项活动纳入到自己的行程中来。

但是这项行程又因为其他的事儿而被往后拖了几天,因为编辑在催出版的稿子,叶翡才惊觉自己还有一大堆没有修……<!--over--></div>

第二十七章 密室(下)

于是坐在电脑前从早到晚坐的腰酸背痛,因此她无比佩服言臻,到底是怎么一直坐着不动的?

中途言臻过去东城区看过一次,说是那家殡仪馆因为涉毒案而被吊销营业执照,因为法人代表是涉案主犯,因此现在也还处于被查封的状态,也没有新业主上门,相关部门也没有指令下来,只是封条贴在上头快半年了,也没什么变化。

那一片因为已经到了四环外,所以有些荒凉,不论是人流量啊还是车流量都完全不能和市中心比,也正是因为这样殡仪馆才会开在那里,当然这对叶翡来说是个好事,她可以不要避让无关人群,进去的时候相对简单点。

尽管她的出版稿子修的很是匆忙,但是她依旧找了个时间过去殡仪馆查探一番。

她的新车买回来了,依旧是宾利,黑色,叶翡很是郁闷,真不愧是言臻买的车。

但是最后言臻告诉她,这车是原野看着买的,他以为是言臻的车坏了,于是就照着原来的标准又给配备了一个,牌照什么的手续都办的妥当,叶翡可以开着直接上路。

傍晚她吃过饭之后就准备出门,虽然据说殡仪馆是座空城,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揣来了把手枪。

结果她要下楼了,正换鞋,言臻站在沙发边问:“你一个人去吗?”

叶翡头也不抬道:“不然呢,你不是把沐一和茉莉派去美国了吗……这都要过年了你还让人家往出跑,真是一点也不人道。”

言臻道:“不然让你去?”

“可以啊,”叶翡道,“我拉上你一起不就行了吗?”

“那就一起去吧。”

叶翡不明所以:“什么?”

言臻穿外衣:“一起去。”

“去什么地方?美国?”

言臻将衣服拉上拉链,过来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笨呢?去殡仪馆!”

叶翡:“……”

言臻拉着她出门进电梯,道:“我刚才一直在等你叫我一起去,但是你就是不说话,你说一下能怎么样?还要我专门问你。”

叶翡:“……”

她无语道:“我说一下不能怎么样,但是你觉得有必要跟来吗?”

言臻煞有介事道:“怎么没有,万一又遇到上次在颍上那种程度的骚乱,我不是就可以保护你了吗?”

叶翡:“醒醒,这里是首都。”

“首都就不能——”

“行了行了别说了,”叶翡头疼的打断了他,“就你话多,平常跟哑巴了一样,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呵,”言臻冷笑,“跟你说话你还不愿意听,别人求我说我也不说。”

叶翡转头道:“我求你别说了,行吗?”

言臻冷然看她一眼:“不行。”

叶翡:“……”

“我说什么你必须听着,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

“不然我就收拾你。”

叶翡笑道:“你要怎么收拾我?不会又要把我手机没收了吧?”

“哦,那太没意思了。”

叶翡挑眉:“还要干什么?”

“你说呢……”他声音有些低,最后一个字微微拖得绵长迤逦,暧昧非常,是个人估计都想歪了。

叶翡顿时无语,但是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他做某些事情时候的样子……昏暗朦胧的光,却又不止于看不清人的模样,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额头流淌过的汗,滚动的喉结,和起火燎原一般的目光,顿时她就会觉的自己也烧起来了似的。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一股子冷风灌进来,瞬间吹散了她脑海里那些旖旎的画面,她微微打了个冷战,看着暮色天青,北风呼啸,很是不能明白自为什么就胡思乱想去了,都怪言臻!

她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北风里。

言臻被她瞪的莫名其妙。

==

车子一路从缙云区到了东城区,这地方果然“人烟稀少”,因为天气缘故,入夜之后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风卷了两三枯叶呜呜咽咽,地上肮脏的残雪结成黑色的冰溜子,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走过,都迈着极其小心的小碎步,生怕滑倒,额摔个狗啃泥。

“我们从后边进。”叶翡说着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将车子调转出接口,到了殡仪馆后面的藏蓝色大铁门那里。

暮色西沉,天穹是深邃干净的苍蓝色,仿佛被白日里的雪洗的明净,连雾霾都洗去了,偶尔有低垂的星子一闪,沉寂在微微泛起的云层之中。

就像她上次跟踪莫里森过来的时候一样。

铁门上贴了两条白色盖章的封条,都已经下雪的缘故而皱皱巴巴的,这地方没有监控,因此叶翡毫不顾忌的直接翻身上了铁门,“刺溜”一下滑了进去。

后院子里背阴的一面因为无人清扫而落着一层厚厚的雪,而向阳的一面积雪已经融化了,又因为水流不畅气温骤降而结成了一层冰凌,在黑夜里闪着黝黑的光。

三颗大榆树往北是火化炉,屋顶上也落着斑驳的积雪,往前厅的方向转过去的小楼就是尸体冷藏室,匍匐隐没在夜色里,因为没有任何光亮,竟然仿佛看不到它绵延的轮廓。

“就是那,”叶翡指着小楼低声道,“他们把尸体运输进冷藏室,然后在一个秘密实验室里进行解剖,将夹带的毒品拿出来。”

言臻点头,和她一起走上了小楼后门的台阶。

“什么味道?”他忽然皱眉道。

叶翡也闻到了,但是鉴于她上次已经来过一次,所以不怎么在意:“这里是殡仪馆,又离火葬场那么近,肯定是尸体味儿……”

但是这样说着她又觉得不对。

她上次跟踪莫里森进来的时候殡仪馆还处于正常营业状态,她又感官比常人灵敏,因此闻到尸油味很正常,但是今天……殡仪馆都已经被责令停业将近半年了,怎么还会有尸体的味道?

……

小楼上竟然没有贴封条,叶翡熟门清路的顺着排水管道爬山去到二楼阳台,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扇钻进去……刚一进去就被巨大的味道冲的眼睛都睁不开。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是尸体,”言臻低声道,“尸体腐烂的味道……”

叶翡捂着口鼻,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这里竟然还有尸体没有处理……这得是放了点多长时间了啊?”

言臻走了两步,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防雾霾口罩递给她。

叶翡:“……”

头一次觉得首都的雾霾也是有点好处的。

“往上走,那间冷藏室在上面。”

叶翡的脚步加快了些,楼道里两个人的脚步声也轻轻悄悄的几乎无声,而越往上走,越能清楚的闻见那股恶臭里夹杂着工业化学药剂的诡异怪味,如同一股游烟般四处弥漫,无孔不入的四处侵蚀。

大概是因为长期无人的缘故,水磨石地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深夜里一点幽暗的光芒在远处的玻璃窗上明暗不定,仿佛幽灵鬼眼,而因为小楼逼仄深幽,连叶翡和言臻低声说话的声音都悠悠荡荡的回响不绝。

上到三楼。

“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味道?”叶翡指着“”拐角最里面的门牌上写着“冷藏室(2)”门道。

“你上次来的……也是这间冷藏室?”

“是……”

她走上前,冷藏室的门紧锁着,门上方一小块观望的玻璃肮脏不堪,也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头上拿下一个卡子,插进锁孔里鼓捣了两下,“咔哒”一声轻响,们就开了。

那股味道越发的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一般,叶翡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眯起来,走到墙边去开灯,但是殡仪馆停业时间太久,早就停止供电了,倏地一束亮光她身后照射过来,她转头,原来言臻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

她也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打开。

四散的微光将整间冷藏室照亮……却和叶翡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

没有那面巨大的玻璃墙,没有玻璃墙里成排的平台和幽蓝色的诡谲灯光,现在看起来,这间冷藏室显得如此整洁而规矩,大概五十平米见方,四边墙壁周围放着冷藏柜,窗户旁边是一个高大的杂物柜子,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上次见到的完全不是这样,”叶翡皱眉道,“这座小楼楼体低矮,但是从外面看占地面积一点也不小,走进来楼道却这么窄,而且即使是双面楼,这屋子也不应该这么小才是……”

她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墙壁跟前,道:“这里应该是那间尸体解剖间的入口才是……”

但是她面前摆放着一个冷藏柜,和一堵坚实的墙壁,洁白无瑕,甚至连一道细小的裂缝都没有,她看着墙壁上的粉浆结成的小颗粒,似乎上次见到的玻璃墙和墙后的景象都不曾存在过。

“有暗室,”言臻道,“这里确实味道很重,搬开看看。”

他说着将手机递在叶翡手里,过去搬冷藏柜。

叶翡关掉了自己手机,又将他的手机装进自己口袋里,露出有亮光的半部分来照亮,然后过去给他帮忙。

这面墙跟前只有一个柜子,他们俩费力的挪开些许之后叶翡发现冷藏柜背后的线圈都绕的整整齐齐,显然是匆忙之间搬过来的,根本就没有使用过。

“果然啊……”

她叹了一声,挪开冷藏柜之后又将手机拿出来打开,准备找所谓的秘密解剖室的开关,言臻从她手机将手机接过去,在墙面上晃了一圈,又仔细的寻找了一遍,问叶翡道:“确定是这面墙?”

叶翡点头:“没错啊,就是这个方向。”

言臻又观察了一会,忽然蹲下身,在下面的瓷砖墙群上敲了两下。

声音沉闷而中空,他又敲了两下,然后掏出个什么东西,竟然轻易的将那块瓷砖撬了开来。

叶翡将手电筒的光照过去,看到半尺见方的瓷砖背后有一个仿佛壁橱一般的空格,格子里是一个阀门,言臻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缓缓将阀门拧动。

一阵沉重的机械转轴声,然后整间冷藏室都地震了似的开始震颤,天花板上的吊灯嘎嘎吱吱摇摇晃晃,墙皮也开始簌簌的往下淌,言臻迅速起身揽着叶翡后退到门口,而屋子里尘烟飞扬,手电筒照过去时完全是灰白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言臻被灰尘呛到咳嗽了几声,声音淹没在砖石倒塌的巨响声中。

“这是……塌了?”叶翡震惊道。

言臻伸手将她面前的尘灰扇了扇,道:“等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震响声一直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奇怪的是震动也只有那间冷藏室,楼道里其他屋子都十分静寂,没什么动静。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

那间冷藏室里的响动逐渐轻了下来,空气里的灰尘也逐渐下沉,叶翡刚要进去,却被言臻一把拉住:“我走前面。”

说着他先一步迈了进去。

叶翡跟上。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时,他们刚才搬开冷藏柜,拧了机关阀门的那面墙壁完全变了样。

从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就像是某种巨兽的嘴……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从雪白的墙壁两边裂出去,裂缝痕迹走满了整面墙壁,而墙壁底下的地上,散落着一层白色的墙皮,石灰的粉末四处猖獗的浮游着。

叶翡:“……这些人真是够厉害的,竟然为了隐匿那间暗室,直接把入口给当成墙壁粉刷了!难怪刚才的墙上一地缝隙都没有。”

言臻走过去看一眼,将那扇推拉门推开可以供人通行的宽度,转身拍着手上的灰尘道:“进去看看?”

叶翡朝他昂了昂下巴,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去先是灰尘的呛人味儿,然后是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和尸体腐烂后腐胺和尸胺的恶臭,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那面巨大的玻璃墙之外,铁灰色的墙壁边放着一张方桌,将近半年前叶翡曾在这里看见,莫里森和那些穿着防护隔离服的人将一箱子装置在密封袋里的毒品运走,那个密封箱就放在那张桌子之上。

言臻的手机手电筒正对着玻璃墙壁,亮白的光溶液溶解一般渗析入黑暗,黝黑的玻璃面上一闪,汇聚成一个细微的光点,然后散射进去照亮里面的一小块范围。

叶翡看见几个手术台高低的平台,和上次不同的是,上面空空如也,而旁边的柜子上,也没有盛放解剖用具的瓷盘。

她的目光顺着光团下移,一只黑色的虫子爬上玻璃壁,速度很快的爬了半米不到,然后又跌了下去,跌入了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门在那边。”叶翡指着左边的方向,言臻将手电筒的光移过去,果然那里有一扇玻璃门。

“走,进去看看。”叶翡招呼他道。

这次是叶翡先进去的,里面的这道玻璃门并没有锁,推开就直接进去了。

这间“解剖室”的空间比外间要大了太多,光亮照进去也看不到尽头,叶翡上次来的时候因为行为受限制,因此看到的也只不过是里面的一部分,至于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所在,她也不知道。

“尸臭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言臻道,他将手机的光亮指着上方一个排气孔,“这样的风孔每隔两米就有一个,应该是直接通向外面。”

“光靠几个排气孔,味道也不可能那么重啊……”叶翡皱眉道,“这么重味道,那得多少尸体——”

她说着忽然顿住脚步,低头,将手电筒的光亮照到自己脚下的地方,那里正徐徐的爬过几只黑色的蝇虫。

“走吧。”言臻叫了一声,和她一起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

两只手机手电筒的光亮毕竟十分有限,而这间暗室里静寂无声,即使叶翡和言臻的脚步已经够轻,但是却依旧可以听见梭梭的轻响,“咔哒”一声,叶翡掏出手枪上档,回音也在静寂的空气里缭绕不绝。

他们从那些平台之间穿过去并没有用了多少时间,叶翡暗中数了一下,发现那些平台的数量竟然在四十到六十之多,也就是说,这些贩毒者最多一次性会运送五十具上下数量的尸体,而每个尸体可以携带最多三公斤的毒品,那么就是一百五十公斤!

一次就足以达到这样的数量,真不知道他们利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干了多久?

机动车来往确实监管的很严格,但是有谁会专门去搜查灵车?会去搜查人的遗体……而因为尸体本身的气味,即使是专门受过训练的警犬恐怕也会受到一定干扰,不得不说,这些毒贩子为了获利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到头了。”言臻忽然出声,手电筒打过去,果然前面是一道水泥灰的墙壁,隔断了他们的前路,但是尸臭味并没有减轻。

言臻挨着墙壁走过去,这间长方形暗室的宽度达到了让人十分不能理解的地步,叶翡站在这边看着言臻伴随着手里光亮这一会走出去**米远才停了下来,他道:“这边有个暗门。”

果然是暗门。

大概一米六高,并且长得十分狭窄,大概每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叶翡看着这扇门,总觉得推开了可能要出什么事情……

言臻伸手要推,她立即拦住,环顾四周……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她干脆的直接开枪,两颗子弹精准的打在门把手上弹出几朵火花,一瞬湮灭在黑暗里,同时那道小门也弹开了。

尸臭味和福尔马林而只重不轻,叶翡想起那天晚上她见到的,仿佛经过某种工业处理,用来夹带毒品的尸体,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猜到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言臻已经先她一步低头钻了进去。

于是她也跟着进去……里头黑如深渊,但是那仿佛乱葬岗焚尸地一样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空气里的微微震动的虫蝇轻鸣,甚至是某种似乎很粘稠的液体泪泪流淌的声音,都昭示了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手电筒的光发散出去,照亮距离叶翡和最近的一小片区域……杂乱堆放着防护服,护镜,一次性塑胶手套,还有很多成堆的药剂瓶子和一次性试剂瓶。

光圈继续向里移动,是歪歪扭扭摞起来的瓦楞纸箱,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有的倒塌下来烂七八糟的横着竖着,成了尸虫蝇蛾的游乐场。

叶翡伸脚轻轻拨开挡住前路的一个箱子,里面顿时一出一窝苍蝇,嗡嗡嗡嗡在这个寂静阴森的空间里好像鬼鸣。

再往前走,水泥地面上斑驳不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凝固在了上面,走过那一片硬纸箱之后,言臻蓦地停下了脚步,叶翡也停了下来,黑暗里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两只手电筒的光柱同时缓缓移动,最终聚集在同一个点上。

那里的黑暗顿时消融,被照亮,而黑暗背后的真实景象如同被揭开罪恶的遮羞布般显露出它本来的真实的丑陋令人作呕的面目……

那是一方水泥铸的池子,两米多见方,盛放着看不出颜色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最初的时候有多少,但是现在只剩下半池子,里面栽葱似的戳着几条尸体。

为什么说是“条”,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血肉脂肪,一层皮包骨,浑身没有二两肉,那些突兀的肋骨肩骨盆骨脊椎骨,支棱着青黑色的皮肤像是做坏了的病态诡谲人偶,他们一开始的时候似乎是飘在池子里,但是随着池子里的液体水位的下降,或者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最后的姿势都奇诡而阴森。

……这个角度伸出去尖利鬼爪一般的手指,那个方向蜷缩着僵硬生了蛆虫的大腿,朝天仰着的青黑的死气浮绕的脸,翻上去肿胀的死鱼一般的眼皮,和坏掉流脓青白的眼珠子,腐烂的嘴唇里飞出一只怪笑桀桀的苍蝇,盯着黑暗里的残肢败肉要唱起一支嗡鸣的鬼谣来。

黑夜里藏匿了多少罪恶?

这里就腐烂了多少死人的血肉和肮脏被诅咒的灵魂!

……

站在这方比九层地狱(即油锅地狱)还要令人胆寒的池子前的两个人久久不能言语,不是因为被震撼,而是因为愤怒和不寒而栗。

他们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死后不能安葬入土,却要在这个黑暗的,肮脏不堪的的地方腐烂生蛆!

“真想把那些毒贩子全部弄死。”叶翡冷淡的道,“怎么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要是他们有良心,就不会做这些事了。”

言臻的声音和此时他面上的表情一样冰冷,甚至和窗外的冰天雪地相差不远,他说完这句话就将手电筒挪开,朝着另外的方向打过去。

叶翡也缓缓的移开了手电筒,往前行径的脚步却无比沉重。

沉重的不仅是她的脚步,连那缕微薄的亮白灯光都仿佛沉重起来了似的,它重重的落在那些奇奇怪怪的金属器具上,各种锻造似的熔炉和实验器材上,墙角里堆放着不知道怎么断掉脱落的人骨节上,和整排放置着的,已经“制造成功”的尸体容器,手脚细长,皮肤苍白,眼睛痛苦而绝望的紧闭着,像是畸形的傀儡,永远也得不到了救赎。

大概是去年叶翡那次突如其来的硬闯和追踪之后,不过一天半那群毒贩子就迎来了警察的调查和查封,来不及收拾残局于是干脆直接将外门当成墙壁粉刷了,警察现场勘查时也就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痕迹,而之后被逮捕的逮捕,扣押的扣押,或者是青蛇和白蛇斗的厉害,根本就无瑕估计这里的残局,他们以为谁也发现不了,却哪里知道很久之前那个偶然闯进来,最后在他们面前落入长门水库的女人,依旧活着。

并且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

从那间冷藏室里出来,退出小楼到了殡仪馆的后院子里,沉默半响,言臻道:“给专案组打电话,或者直接打到特警队,让他们过来处理。”

这座殡仪馆所埋葬的秘密实在太过于让人毛骨悚然,不论是谁见到,大概都会被修罗场一般的景象惊骇。

于是叶翡掏出手机给曾队长打电话。

“……喂,曾队长打扰了,我是叶翡,您已经休息了吗?”

曾队长低声道:“我还在单位上,这边小陈他们遇到一个技术难题,正加班呢。”

叶翡轻叹一声:“那正好,麻烦您通知下特警队,东城区东湖路56号,那家殡仪馆里有东西,麻烦他们过来处理一下,带好防护服和隔离面具,另外麻烦告知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曾队长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叶翡委婉的道:“……只是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电话按键声,隔了一瞬,曾队长又道:“你们那边行动了?”

“是我过去的,”叶翡道,“我现在就在这边,请您尽快通知,我等到特警来再走。”

“行……但是具体什么事儿你的说清楚啊?”

叶翡看着远处冰冷的夜幕和星辰,轻声道:“殡仪馆尸体冷藏室那栋楼三楼的冷藏室(2)里,靠东面的墙背后有个类似于地下工厂的密室,那些毒贩子曾经将人的遗体做过工业处理之后用来运送夹带毒品,因为上次你们查封的太突然,他们来不及收拾,所以就这样一直放了几个月,现场非常恐怖阴森,如果特警队有女同志,就让她们不要过来了。”

曾队长很久都没有说话,半响道:“你说……殡仪馆,毒贩子将尸体工业处理了运送毒品?!”

“是这样的……您要想过来的话也可以来看看,”叶翡玩笑道,“只要您不怕晚上做噩梦。”

曾队长恍恍然的挂了电话通知特警队去了,叶翡回头看了一眼言臻,道:“走吧,回去车上等着,等特警队来了我们回去。”

言臻皱着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二十二点四十分。

……

但是他们最终也没有回去成,因为半路言臻就接到了十一局局长陈硕的电话,让他明天早上尽早过去局里一趟,言臻遂问:“尽早是要多早?”

陈硕局长沉默了一瞬,道:“就是尽可能的早……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是现在过来。”

于是叶翡直接调转了车头,去了国安部。

言臻去找陈局长,叶翡只能在接待室里等着。

那位值班接待办事人员看着言臻走进去,又看看叶翡,忍不住道:“您二位是干什么去了?身上什么味儿……”

叶翡呵呵一笑,抬头道:“去了一个处理人的地下工厂,里头全是腐烂尸体,你说呢?”

办事员脸色顿时一白。

叶翡再呵呵一笑,温和道:“和你开玩笑呢。”

办事员:“……”

她说完径直走出了接待室,下楼,站在院子当中。<!--over--></div>

第二十九章 第一个新年(上)

寒夜北风呼啸,凛冽如刀刮在皮肤上,一刀一刀仿佛能刮出殷红的鲜血来,遥远天际星河暗淡,仿佛只剩下黑沉沉的云层,层层迭起,层层厚重。

黑云下的国安部大楼巍峨仿佛起伏的绵延山脉,叶翡抬起头时看不见边角轮廓,却清楚地知道它的形状色彩,甚至是有多少扇窗户,甚至是一砖一瓦的位置,和最鲜明不过的巨大金红国徽。

这个地方她实在太过熟悉。

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年,就仿佛她的生命从这里伊始,最终也要在这里结束。

她从这里获得荣誉,也从这里结识伙伴,却也从这里面见失败,送走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不知道哪天就轮到她自己。

……

夜里的风非常大,吹得几乎能把人掀翻,想着陈局长找言臻什么事……是不是因为他们的任务,这是有很大可能的,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事,毕竟现在他们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今天晚上这次过去殡仪馆……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时刻思绪如此混乱,就像是一瓢水冲散了神识的脉络,乱七八糟的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刚才殡仪馆那一幕实在太过刺激视觉?

那些黑暗里腐烂肮脏的肢体和罪恶沉淀的深渊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冬夜的风就像是钢板一般重重的压在人心头,就这样连心脏的跳动也缓慢了下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小花坛里那颗巨大古老的松树在寒风凛冽中纹丝不动,树冠上还积着前几天的雪,在夜色和苍青色的树叶上尤其明显,有些雪屑簌簌的落下来在叶翡头发上,她抬头,觉得这棵树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像两年之后她重回国安部,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其实什么的都变了。

她蓦然想起,北斗刚组建的时候,大家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个寒冷的冬天夜晚,张深璞将她和七月从西伯利亚的训练基地上紧急召回来,她们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正迎来一场大雪,美丽而晶莹的雪花从遥远迢迢的天穹纷纷扬扬的飘下来,夜幕苍蓝的背景上仿佛晕开了淡色水墨。

那个时候的雪真美啊……

在那样一个临近年关,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从军区机场上走出来的她和七月,也是从这颗树下,在这样深沉的夜色里,走进了国安部大楼。

……

“你说这次这么急,会有什么事儿?”

“不知道。”

叶翡“切”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你就猜一下也也可以啊?”

“我猜不到。”七月道。

叶翡皱着眉猜测:“可能是新任务……”

“不可能。”

“什么?”

七月道:“按照往年的惯例来看,年底派遣下去的任务都是短期国内任务,这符合中国人文化传统,临近春节不远行,而同时我们刚从西伯利亚回来,不可能立即进行外派,而据我所知,九局近来所有的工作都在做年底总结,所以也不会再有短期任务给你我执行,除却特殊情况外,这次紧急召回应该是为了和任务无关的事情。”

叶翡:“……你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七月沉默,抬头看了一眼苍色飘雪的天空,抬步先她之前走了进去。

外面的雪下得越大了些。

通知她们去的地方是会议室,这种地方是七月最不喜欢的,或者说,她讨厌一切形式性质的东西,那些枷锁一般的规矩和冗杂的条律都不应该约束她,她是一个如此沉默,却生性追求自由的人。

这样的性格,似乎和她的职业极端冲突,但是最终所呈现额结果却总是令人吃惊的,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特工。

叶翡和她进去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有人在里面……最前排的位置上坐着张深璞,他旁边是一个方脸中年男人,叶翡认得这个人,副部长林旭光。

他来干什么?

二十岁不到的叶翡对他们的二号首长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敬礼之后说话却朝着张深璞:“您将我们急召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张深璞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先坐着,过会就知道了。”

叶翡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只是习惯性的挑眉,然后拉着七月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上,她坐下了,才觉得有些热,想回头看看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太高了,结果一转头才发现,后面第四排上的还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叶翡一愣。

会议室窗帘拉着,里面只开了前排几盏灯,因此整体光线偏昏暗,但是自己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坐在阴影里的男人?

那男人明显注意到她的注视,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昏黄古铜色的暗色光线里将他剪成一尊线条坚毅的雕像,叶翡缓缓转了回去,空调也不看了,却伸手解开了上衣最顶端的一颗扣子。

七月忽然回头道:“同志,能麻烦你将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吗?我们这里过不去。”

空调安放在第六排座位左边的窗口,如果叶翡自己过去,就得从最后面绕过去,着实非常不方便。

叶翡也跟着七月的声音回头,看见那个古铜雕像一般的男人微微颔首,起身走到了空调边,将某个按键按了几下,倏然转身,道:“二十二度?”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却意外的好听,像是隔着窗户听见了外面的惊风骤雨,略微有点模糊,却让人觉得安心。

七月道:“二十度,谢谢。”

男人又将下调按键按了两下,然后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坐着。

叶翡觉得他出现在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去询问,二十岁的叶翡虽然在七月面前活泼非常,但是除了任务需要,是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和一个陌生人搭讪的,她的朋友极其少,除了七月之外,就是英国的卡纳里斯,但是那也是因为任务才认识,如果不是因为那次任务需要保护的外交官员正好是和卡纳里斯的叔叔会见洽谈,叶翡也不会和他认识并保持联系。

但是她有些好奇,于是无声以唇语询问七月道:“你认识这是谁吗?”

七月掏出手机,在上面速度极快的打字,叶翡凑过去看,只见她写道:

叶翡努起嘴,觉得隔了这么远,光线又这么暗,七月还能看清那个男人身上的各种细节,并且这么快就推断出他的身份……难怪在西伯利亚每次测试下来她的各项素质都比自己强。

但是她还是道:“老枪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七月收了手机,也无声对她道:“因为你总是在到处玩,不肯去听他说话。”

叶翡狡辩:“我哪里有到处玩?我只是在写小说而已!”

七月点头,却再没有说话。

叶翡微微偏首,余光瞥到后排角落里那个男人,心里啧啧的叹……七月说的对,这个人果然好黑。

于是自此之后,叶翡每次想起他们北斗的老大,都会觉得自己对老大的第一印象就是……啊,那个人长得好黑,以及那声温柔低沉的,二十二度?

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子夜每次调侃老大,都会借用叶翡的语气说一句,你这么黑去非洲完全不用办护照啊,人家绝对不会被认为是偷渡遣送回来的,这一看就是原住民……

老大却只是无奈的笑笑,解释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这是被海风吹得……”

但是除了七月,根本没有人听。

……

会议室里七月忽然不说话了,不是因为她不耐烦回答叶翡的话,而是因为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一阵冰冷的风飘荡进来,同时飘进来的还有一个美女。

美女即使穿着棉服也难掩其身材姣好,长发迤逦的散落在毛茸茸的兜帽上,长而卷翘如扇羽的睫毛上还凝着几颗水珠。

这是神女。

因为都是九局特工,虽然分属不同的司,但是叶翡和七月以及神女上官缘却都是张深璞的学生,因此老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上官缘进来向张深璞和林旭光敬礼问好之后就往后走,看见叶翡和七月还惊讶了一瞬,弯身坐在了叶翡身边。

“是有什么事儿吗?”她声音非常轻的问,即使在静寂的会议室里也不显得突兀,就像是外面雪落下的那一瞬。

叶翡和七月同时摇头。

上官缘轻轻叹了一声,抬手动作极其优雅的揩去了眼睫毛上的水珠。

“吱呀”一声,又是一阵冷风,这次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那少年身材瘦高,头发凌乱,并且有好几撮染成了夺目的金色,眯着眼睛笑的很是猖狂,如果六年前有一个词叫“杀马特”的话,那么用来他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而另一个少女却很是乖巧,和身边的少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她看上去年纪比叶翡还要小些,发梢微微有些卷,小脸白皙,站在那里不发一语,像一支新发的白丁香。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这里所有的人,要么穿着军装,要么穿着作训服,只有他,走进来的时候胳膊上搭着长风衣,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而风雅,叶翡一抬头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这哥们走错了,结果最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情报部恶鬼。

又过了一阵子,来了另一个副部长,刘长生。

叶翡顿时为之一震,来了两个二号首长,还来了这么好几个乱七八糟的人,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而很快她就知道今天这些人被召集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在得知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异能者之后叶翡更震惊了,一个全都由异能者组成的特别行动组意味着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样的战力,恐怕就是国安部历史上,也是仅有罕见的。

所以当林旭光副部长说明今天这次紧急召集的目的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是有些惊讶的。

张深璞看着他们,面容严肃的解释道:“这是几位首长经过严肃的探讨之后才决定的方案,你们必须重视,现阶段上级考虑依旧保留你们原来的编制,特别行动组暂时处于试验阶段,等过这段试验期,就正式成立‘北斗’特别行动组。”

众人面色各异。

林旭光咳了两声,道:“你们都是各局的精英,将你们抽调出来汇聚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实现你们的整体价值,这确实我和刘副部长,还有咱们部长以及各位领导首长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提出来的方案,你们可得好好配合才是……”

即将要被组建的七个人没有人说话。

刘长生笑眯眯问道:“怎么?不愿意?”

杀马特少年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现在说完了可以走了吧?”

那个乖巧的少女忽然抬手在少年后脑门上扇了一巴掌,骂道:“你丫闭嘴行不行!”

叶翡悄悄对七月道:“……她好凶哦。”

结果那少女回头狠狠的瞪了叶翡一眼。

叶翡:“……”

那个一直沉默如雕像的男人的第一个开口:“接受指令。”

穿西装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看着林旭光道:“您把我手底下的人都调出了情报部……我也只能接受指令了。”

林旭光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叶翡刚想问问七月的意思,她就已经开了口:“接受指令。”

声音平静泠然,一如既往,一如平静的落雪的冰湖。

“接受。”叶翡跟上她的声音。

“接受指令。”上官缘淡然道,拂去了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丁香少女看了一眼刘长生,然后道:“我也接受。”说着将刚才瞪叶翡未尽的半个白眼送给了身边的少年,杀马特少年摸着脑袋悻悻道:“那啥,我也接受了……”

刘长生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显然非常满意的样子:“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个团体了,虽然现在特别行动组还在试验阶段,但是你们就要从现在开始磨合,以后具体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可以配合默契。年过了之后开始组织特训,你们的相处……就先从今年过年开始吧,今年的春节你们几个一起过去……”

刘长生这个首长,平常总是笑眯眯,但是他这个人有一些特性,就是脑子里总能产生些和常人不同的奇思妙想,比如现在,要组建特工行动组就组建,他非要让人家几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起过年……

杀马特少年最先反应过来,嘲讽道:“您还是先让这几位自我介绍一下?”

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说了这么大半天……原来大家还不知道要和自己组队的是谁,搞得好像打自由匹配一样。

张深璞连忙道:“叶翡,你先来!”

叶翡正在看热闹,冷不丁的被点名,顿时很有些心里不自在,这地方这么多人,怎么就先逮着她了呢?

于是她不情不愿的道:“九局叶翡,代号水妖。”

这个时候她还是个无名小卒,说出去唯一可以称道的地方就是是个异能者,因此她的名头报出去,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接下里出声的是那个雕像般的男人,他道:“第四军区海军陆战旅三十七团,晏归。”

叶翡心想,好像一个小说男主角的名字……但是转念再一想,卧槽,竟然是三十七团团长!

按说陆战旅下设的应该是师一级的单位,但是三十七团却直属于海军陆战旅管辖,据说他们的军事演习从来没有败过一场,简直就是军区历史上的不败神话,而不败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三十七团确实军事素质过硬,更是因为三十七团的团长,是史上最年轻的团长,最出色的指挥官,堪称军事指挥天才,这样一个神级的人物……他的名字就叫晏归。

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竟然也是一个异能者!

在场的人,除了七月之外的几个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上级将这位天才指挥官,不败的神话调过来的意思……可想而知了。

叶翡暗暗叹了一声,她还以为七月会成为他们这些人的领头者呢,毕竟她那么厉害。

紧接着是上官缘,她清清淡淡的道:“九局上官缘,代号,神女。”

杀马特少年轻轻“咦”了一声,似乎觉得她长得实在漂亮。

但是刘长生却指着他道:“你说!”

“我?”杀马特少年错愕的指着自己,“我说什么?”

丁香少女乜了他一眼,用一种和傻逼说话的语气道:“没脑子,当然是说你是谁!”

少年轻哼一声,道:“子夜!”

语气很冲,满满都是中二的不耐烦。

丁香少女也轻哼一下,冷声道:“我是白鸠,不管是代号还是名字,都是白鸠。”

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温然道:“我叫江滁云,代号是……恶鬼。”

这个代号说出来的时候除了七月之外的五个人又都惊讶了一下,这个代号以意味着什么他们都非常清楚……情报局竟然肯把中坚力量放出来,首长到底做了什么才把这位也弄过来的?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翡身后那个高挑瘦削的年轻女人身上,她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过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晏归看向她,想起刚才她还让自己关空调……然后就听见她道:“我是炎帝,你们可以叫我f·a。”

于是除了叶翡,剩下的人看着七月的目光都变了。

都有那么点……意味不明。

这位传说中的王牌,年轻的王者,竟然……就是这个样子?

竟然如此沉敛,其貌不扬,气质也很沉静,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头,张扬如火,无所忌惮。

叶翡看着他们对七月露出极其感兴趣的目光,心里就有点痒痒……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想什么呢?不就是想试试这个传说里的王者到底有没有和她的名声相匹配的本事吗。

不过她想着,要是自己的话,就打死也不会去招惹这祖宗,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个不高兴给你烧的连渣渣都不剩?

互相介绍完毕,七个人才发现,原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特殊,甚至有晏归、f·a这样几乎总是出现在传言中的存在,难怪要紧急将他们全都召回,甚至两位首长亲自出面。

林旭光又说了些保密性问题,最后和张深璞一起会议室,剩下刘长生,他再次露出标志性的眯眼笑容,道:“既然你们几个都回来了,也都见了面了,不妨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一起过个年,好好相处几天熟悉熟悉?年轻人嘛……就应该到处玩玩,说不定就擦出什么火花来了呢?”

说完他再次眯眼一笑,悠悠然的走出了会议室。

杀马特少年子夜在他关上会议室门的那一刻,忽然冷笑了一声。

至于他在笑什么,谁也不知道。

恶鬼将大衣披在身上,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别人回答,径自出门而去。

晏归眉头皱了皱,连忙跟了上去。

“我也先走了。”上官缘温宛的说了一声,转身对叶翡和七月颔首,步履轻然的走出了会议室。

叶翡还想再看一眼那个长的小白兔似的却凶巴巴的少女,却听见七月叫她:“小叶子,走了。”

从温暖的会议室里一出来顿时一股冷风扑面,即使是在楼道走廊里,也冷的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难怪上官缘刚才穿的那么厚实,叶翡想。

她当然是不怕冷的,但是七月却没有这种体制,她的脸色被风刮的有些苍白,却依旧不发一语。

“你冷不冷啊?”叶翡终于忍不住问。

七月停下脚步,道:“还好。”

叶翡看了一眼她裸露在外面的纤长脖颈,思考道:“给你买个围巾吧……裹起来应该会很暖和。”

“麻烦。”七月淡淡的说了一句,抬步走在了她前面。

叶翡追上去,笑道:“那我给你买个帽子?毛茸茸带兔子耳朵的那种……”

七月没有说话。

从楼上下来,刚走出大楼,叶翡就看见院子中央站着的两个男人,和台阶上的上官缘。

她不禁问道:“怎么了?”

恶鬼转过身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他满头满肩,他却依旧保持着温和优雅的笑容,答道:“晏团长提议,我们几个人一起过年。”

晏归从风雪中走过来,叶翡这才意识到他身材十分高大,即使站在台阶下也差不多和自己持平,他问道:“剩下那两个小孩呢?”

“说谁是小孩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嚣张的质问,叶翡回头,果然看见子夜和白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子夜满脸的不耐烦,支棱着的金色发头发被昏黄的路灯映照成一种更深沉的暗金色。

晏归轻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他低沉的声音如此温和,温柔了天幕下呼啸的风雪。

子夜冷哼:“谁说我年纪不够?”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晏归依旧温和的说道,他转身,面朝着所有人道,“首长刚才说得对,既然特别行动组已经组建了,我们就是队友,我想我们非常需要了解对方,大家觉得呢?”

恶鬼也从大雪里走上台阶,叶翡看见他英气的眉毛上落着一片晶莹的雪,不化,他温雅的道:“我没什么意见,晏团长安排就好。”

上官缘重新戴上了她的兜帽,只露出半边精致的下颌线:“我也没有意见。”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那就一起呗,”子夜无所谓道,他说着转向了白鸠,“你呢?”

“嗯,”白鸠点头,不着痕迹的目光却落在七月的方向。

最迟疑的反而是叶翡。

她一点也不喜欢和几个陌生人一起过年,她和七月说好了去东北冰雕的,白天飞机从西伯利亚飞回来的时候中途有过一次降落,她都看见了的……

七月低声道:“抱歉,我就不陪各位了,已经答应了别人。”

叶翡挑眉,明媚如海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子夜冷嗤:“大家都同意了,就你特殊?”

七月冷沉的道:“强人所难,非人所愿,意义何为?”

子夜似乎不想和她这般文绉绉的对话,而恶鬼忽然出声道:“f·a,你是和水妖提前有安排吗?”

七月看向了她,目光深沉如宇宙无边之夜,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吞噬,天地间唯余她一双墨玉深瞳,冷冷的盯着人时,压过这夜呼啸风雪。

恶鬼有些不适应的转过头去。

半响,七月抬头:“小叶子,过了年再和你去看冰雕,好吗?”

叶翡不情不愿的道:“好吧……”

晏归露出温柔深沉的笑意,道:“不要这么不情愿,我们会好好安排,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翡微笑道:“没事啊,您不用担心。”

一旦达成了意见一致,大家就都开始审视眼前的几位即将成为伙伴的人,说是即将成为,只是因为他们依旧没有获得彼此的认同,这种认同或许只需要一天,或许需要几年,在这场漫长的时间的角逐里,在这几个狭路相逢的勇者中间,谁也不可能得到温柔的对待,只是最终结果如何,就让最公平的时间,去见证吧!

上官缘最先走入了风雪之中,晕黄路灯下片片飞雪,她露出兜帽外的长发被风吹散成雪中的水墨,而那抹晶莹剔透如初雪的声音在夜风凛冽里,清晰如鸣罄:“那么,走吧,我的伙伴?”

恶鬼又退回到了台阶之下,一阵怒吼的风席卷而来,大雪乍翻如飞絮,却没有吹散他面上温然优雅的笑意,他抬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转身走向了院子中央。

白鸠拉着子夜大步走进鹅毛大雪,白雪瞬间落了他们满头,一些雪花盖住了子夜那耀眼的发色,他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将积雪甩去。

七月沉默着,和叶翡一起走入他们中间。

叶翡穿的最单薄,她的衣领微微翻起,落了雪花复又被风吹起,她垂下的纤长的睫羽被清雪浸润,于是眼尾墨色晕开的上挑,越发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七月抬起头,澄澈深幽的眼眸里,满是今夜风雪。

夜幕苍苍,霾云千里,积雪浮于云端,却终被长风烈烈,尽数吹散。

晏归看着风雪夜幕背景上他们的背影,也从台阶上下来,走入疾雪骤风之中。

劲风一瞬将他的的头发吹乱。

风鸣声里见冰碎之音,那颗苍老嶙峋的松树墨翠枝子被雪压的下垂,至那些风雪中伫立之人的头顶。

他们从大雪纷飞片片吹落中走出来,仿佛将深沉夜色斩开两半,如摩西分海。

……

这是一群骄傲的天才。

这是一群孤独的家伙。

他们在风雪夜相遇,于是一起走过了此后多少年的风雪。

而这一刻,他们踩着今年第一场大雪,走向了他们相遇的……第一个除夕。

------题外话------

抱歉这几天的评论都没回,最近实在太忙了,白天根本没时间,晚上已经到了写小说写着写着都睡着的地步了,所以可能还要耽搁大家几回,莫怪莫怪,鞠躬。

另外,看北斗这群妖魔鬼怪,是不是都很萌?<!--over--></div>

第三十章 第一个新年(中)

当时觉得那一年的春节过得很没有意思,因为最后老大设计了路线,他们一起趁着空闲假期去旅游,去的是陕甘青海。

他们走过敦煌,看见尚未干涸的月牙泉,见到了楼兰遗址,走过河西走廊,去了长安古城,看了其实没什么意思到那时名头却大的不得了的兵马俑。

子夜嘲笑七月就像是那些个石俑,但是七月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叶翡要不要吃肉夹馍,最后叶翡过去给每个人都买了一份,还给小白鸠鸟儿买了糖葫芦,但是唯独的子夜的那份里头夹的全是肥肉,把他吃的恶心了一整天。

他们也去了青海湖,但是冬天的青海湖基本没什么好看的,既看不见成群的候鸟,也看不见湛蓝的碧湖和蔚然的天穹,只有漫无边际的枯黄的额草原和荒凉阒寂的天空,但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吵吵嚷嚷一片。

七月不爱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老大说话也不多,通常他要开口,要么是到了吃饭或者住宿的点儿,要么是剩下几个又吵起来了。

子夜看起来最爱惹事,但是吵得最凶的反而是鸟儿,她年纪最小,长得像个小白兔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了一副那样爆炸的脾气,每次说话都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凶的简直不行。

但是有些命运似乎是天注定的,那次出行不过半个月,回程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团体,年纪最大最沉稳可靠的晏归带着他们,恶鬼戏称之为母鸡带了一群小鸡崽子,晏归承认他是母鸡倒没什么,他本身脾气和缓又好说话,但是恶鬼竟然肯承认自己是小鸡崽子,那可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

还有一件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事,当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陕甘交界的一个小镇,名叫灵台,因为中途要在那里倒一次车,但是却遇到恶劣天气,于是就干脆住了下来。

而晏归每次看见他们吵吵的像要打仗一样就会觉得十分头疼,有一次他无奈的道:“你们真是太能闹腾了,都多大的人了……都看看人家f·a,从来都安安静静的,也不惹事。”

结果当天下午,叶翡和七月上街去买东西,正好遇到警车出动,警笛闪动着开道绝尘而去,似乎非常匆忙,尘土飞扬的街道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七月看了一眼方向就抬步跟了上去。

叶翡只能追上去。

原来是镇子边的小河里发现了两具无名女尸,其中一具赤身**,似乎刚死没多长时间,连脸上的抓痕就看的清楚。

镇上的警察却都犯了难,在这样一个小镇,十年八年出不了一起命案,这下倒好,一死就是两个,甚至有围观群众当场指认出死者的身份,镇子也不大,一天打交道就是那些个街坊邻居,没了谁非常容易注意到。

结果到现场侦查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刚考进来的大学生,根本没有任何的实干惊讶,看见尸体还吐了好一阵子,叶翡上去一问,来的竟然是民警。

本来站在外围观察的七月忽然揪出了人群中一个身量瘦小的猥琐男人,一拳就给打懵了,直接扔到尸体旁边,冷冷道:“凶手。”

众人哗然。

一时间疑问四起,七月蹲下身稍作威胁,那男人便吓得什么都承认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交代了自己强奸杀人的事实……然而话没说完,又被七月打了一顿,因为她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强奸犯。

但是她下手一般人当然承受不住,几拳下去那人便晕了,三个警察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将嫌疑犯送到了医院,七月也因为伤人而很顺利的被收进了派出所。

晏归得知整件事之后的表情就仿佛日了狗一样。

类似于这样的趣事在那次行程中似乎很多,但是大都不记得了,只是留了一点模糊的印象,当时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只是觉得无比的麻烦,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反而成了趣事,果然是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后来他们一起走过无数次的风风雨雨,那么多艰难险阻都一起披荆斩棘,多年之后的岁月如此安静,再不复那时候的如火燃烧,于是曾经的那些人,也就都没有了。

……叶翡记得老大的代号还是他们几个一起取来的,因为他们所有人之中只有晏归一个不是特工,他出身军方,因此只有编号而没有代号,于是几个瞎胡闹的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最终觉得,特别行动组虽然叫“北斗”,但是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人的代号是北斗七星的,神奇的是子夜竟然还不知道北斗七星是哪七颗,叶翡简直被他的没文化打败了,遂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奠定了他从一个杀马特中二少年转变成一个文艺**青年的基础。

他们首先排除了天权和开阳,因为大家一致认为都不好听,又排除了天璇和瑶光,因为太娘了非常不适合他们的纯爷们儿天才指挥官,最后剩下天枢和天玑,又觉得天枢字音不好,最终定了天玑,但是又觉得璇“玑”字写出来一点也没有王霸之气,比如七月的代号,你看帝王写出来那多拉风,于是最后将“天玑”改成了“天机”,既属于北斗七星中的一颗,虽然是个谐音,又神秘威重,很有首领风范,于是大家一致通过。

将这个代号告诉晏归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人家到底喜欢不喜欢,但是幸好晏归好说话,非常干脆的就同意了的,大家欢欣鼓舞,喜大普奔。

……叶翡也记得后来他们几个一起去执行外派任务,老大为了掩护他们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自责与愧疚,各种低气压的情绪缭绕在他们几个之间,或许是在那次大家才终于意识到团体和个人的不同之处,于是也就大大的增强了大家之间的团结力度。

……她也记得,他们接到斩夜行动的集合指挥时,似乎也是一个夜晚……明明这件事应该才是距今最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翡总是觉得那天晚上的记忆是模糊的,他们是怎样做走进了总战略指挥拟定室,怎样接受了上级的命令,怎样走出了国安部,甚至是途中说了那哪些话,走了哪些路……他们那天的音容笑貌似乎随着时间的消逝都开始残缺,被不知名的情绪吞噬,以至于叶翡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们走进国安部大楼时清淡凉如水的夜色,和最后那场毁灭性的爆炸。

“隆”一声巨响,就什么也没有了。

……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言臻的声音,叶翡惊愕的回头,顿时从两年前,或者是更多年前回到了现实之中,言臻清漠却精致如画的容颜进入她的视线,她就觉得恍然如梦……大梦沉沉,醒后不知人间岁月几何。

言臻皱眉道:“都下雪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叶翡茫然的抬头,才看见广阔深黑的天幕上片片白雪乍飞如絮,却是如此的安静无声,飘飘然的就到达了人间里。

一枝半折的松树枝子垂在言臻的头顶,枝上白雪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落在言臻的头发上。

……如此相像的场景,可是那些人呢?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至极的空气,道:“陈局长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嗯,”言臻应了一声,将她肩上发上的雪花尽数拂去,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两个小时后。

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叶翡换了衣服洗了澡,却丝毫没有睡意,言臻也没有睡觉,他在书房里给戚谷城打电话说着什么事情,叶翡同样也接到了曾队长的电话。

在凌晨两点十五分,她刚收拾完自己不久的时候。

曾队长的声音无比的沉重,叶翡将电话接起的时候他久久没有言语。

“……叶翡,谢谢你们发现了……”

叶翡握着手机的手指也有些发紧,她听见自己声音艰涩的道:“……您放心,那些罪犯,我们一定会抓到的。”

==

言臻从书房里出来,问她道:“还不睡?”

叶翡站起来:“你还没说陈局长找你什么事儿来着。”

“进去说,”他说着关了客厅里的灯,拉上窗帘,又将叶翡拽进了卧室。

“什么?”

“你不困?”言臻又问。

叶翡从来没有熬夜的习惯,即使是写小说,最晚也是在十二点前,除了某些特殊时候,她一般都会在十一点半左右上床躺下。

“暂时不困。”叶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大雪里站的时间太久,她觉得整个人都是冰冷的,从里到外,即使是洗了热水澡也冰凉的可怕,她摸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觉得简直就像是冰雕一样,过往这种状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怎么了?”

叶翡沉吟道:“好像……有点冷?”

言臻也惊讶,因为按照叶翡的体质来看,她应该是从来不会怕冷才是,更何况室内的温度最低也有二十度,但是现在竟然说自己冷?这不管怎么样都有点说不过去。

他伸手摸了一下叶翡的额头。

冷的像冰块。

“……没有发烧,但是为什么这么凉?”他皱眉道。

叶翡胡乱的答应着:“可能是从外面进来太冷了吧……”

言臻点头,不做他想,说起叶翡刚才所问的事:“我们抓住青蛇的那天早上,烂尾楼楼顶埋伏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还记得吗?”

“记得,”叶翡道,“沐一不是猜测那是三个无国籍人员?”

“之前莲都调过去的特警清扫战场时将这三具尸体专门收敛,之后直接运到了附件的市公安局保管,我们派了人过去检验,”言臻道,“确定这三个人都是雇佣兵。”

“雇佣兵?”叶翡挑眉,“国籍确定吗?目的呢……不对,从他们当时的行为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杀了青蛇。”

言臻点头:“对,他们是为了杀青蛇,身份也都确定了,一个中国人,一个无国籍人,还有一个是韩国人,其中韩国人是个退伍的特种兵。”

“那到底是谁雇佣了他们呢……”叶翡沉吟道,“唉……我当时要是不那么手快,留下一个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心里想的却是,恐怕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将三个人同时打死,不留任何余地的。

“不将他们击毙就有逃脱的可能,”言臻淡淡道,“你知道他们中间那个无国籍人是谁吗?”

叶翡问:“谁?”

“里克斯。”

叶翡顿时一怔……里克斯?

“你说的是那个被芝加哥黑道悬赏五百万美金的里克斯吗?”

“当然是,除了他还能有谁?”

叶翡惊讶:“我的天,我竟然一枪把他干掉了……”

言臻眼角晕了点笑意:“对,你一枪干掉了五百万美金,很厉害。”

叶翡没意思道:“又不能去领钱。”

言臻却有些惊讶了:“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里克斯的悬赏早就被撤下来了,”言臻解释,“他之后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但是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中国境内……”

“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叶翡道,“怎么可能,肯定能调查出来,你先调查着看看,等出来里克斯到底去哪儿的结果,估计我们也就知道这三个人杀青蛇的真正目的了。”

言臻颔首:“确实能查的出来。”

叶翡回头盯着他:“是不是已经调查出来了?陈局长专门找你不会只为了这点事吧?”

言臻轻轻笑了一下,道:“局长叫我过去确实不仅是因为这件事……我上次调查过明尼苏达那件案子,原野回去汇报进程的时候说起,他就让情报部注意了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我们开春要过去明尼苏达州的原因?”

“阿尔凯诺·莫里森果然有古怪,”言臻道,“情报部通过追踪得知莫里森氏的血统只是在阿尔凯诺的祖父时有过一位美裔罗斯人的妻子,但是阿尔凯诺的基因显示,他有至少一半的俄罗斯血统,前提条件是,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是美国人。”

“这样啊……”叶翡道,“那就很稀奇了……”

言臻很给面子的附和:“确实很稀奇。”

他不再说话,叶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更冷了,于是忍不住拉过被子披在了自己身上裹起来。

言臻皱眉:“你是不是感冒了?”

“啊?”叶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都多少时间没有生病,“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吧?”

言臻再次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依旧冰冷,没有一点发烧的兆头,但是叶翡就是觉得冷的不行。

“你晚上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言臻问,“又不是没有屋子,你要是不想进去就回车里去,院子里那么冷。”

叶翡不耐烦的摆手:“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言臻出去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的眉眼模糊在袅袅的热气水雾里,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叶翡捧着水杯,隔着散逸的雾气看着他,他一直如此了解自己,明明他们认识相处的时间根本不长,但是就像是某种天生的默契一样,生来就会对这个世界上某个人产生好感,一眼便可熟悉,甚至是熟悉至心底

她第一次见到言臻,比她见到任何一个人的感觉都奇异。

那个时候她不是叱咤风云的特工水妖,不是网上那个受人崇拜的大神作家九霄环珮,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残疾人,从很多种方面来说,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尴尬的身份,于是她在那个时候遇见言臻,心情大抵和任何时候都不相同。

她道:“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儿,隔了两年,我头一回去国安部。”

“这么长时间不去,难道还能忘了不成?”

叶翡莞尔:“这倒是不太可能,估计就是地震了国安部塌了我也能从废墟里找到这地方。”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因为,太熟悉了啊……我和所有人都是从那里认识的,连你也是,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地方,七月才会死,北斗因为它建立却又因为它解散,简直……”

“爱恨不得。”言臻轻声接上她的话。

他大概知道她想起了些什么东西,才会一直伫立在风雪之中,即使雪下得那么大了也没有察觉,神思不在,又怎么会注意到外在呢。

“行了,睡觉吧。”他声音更轻的说了一句,叶翡闭上了眼睛。

翌日早上言臻醒来的时候叶翡依旧没有醒,他以为叶翡是睡得太迟打乱了生活习惯,所以才会起的晚些,结果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叶翡依旧没有醒。

他觉得有些不对。

连忙进卧室去查看,但是叶翡躺在床上,自昨天晚上睡着之后的姿势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去摸她的额头,冷的像个冰块,手和身体都冰凉透顶,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就像个……濒死之人。

“叶子?”他叫了一声,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动静。

“妹妹?”他声音大了些,并且低头在她耳边,但是依旧没什么动静。

“叶翡!”

叶翡顿时睁开了眼睛。

言臻这才舒了一口气:“你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赶紧起来吧。”

叶翡翻了个身,闷声道:“我不想做饭……”

言臻:“……”

他又将人给掰过来:“没人要你做饭。”

叶翡又道:“我生病了,要休息,你快出去吧。”

言臻:“……你生了什么病?你自己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自己生病没的?”

“感冒了吧,”叶翡又翻了回去,“真的,你别打扰我了,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言臻只好出去卧室。

叶翡确实是感冒了,她和别人感冒不太一样,昨天晚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被言臻叫醒之后适才明白,因为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病,除了任务受伤之外,即使是去年腿没有好,身体素质最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感冒过,至于昨天晚上为什么就感冒了……叶翡自己的解释是,肯定是因为想起了往事,神思忧伤,所以焦虑哀戚所致(啊呸!)。

她躺下,忽然又起身把言臻给叫回来,叮嘱道:“我晚上可能也醒不来,我要是没有醒你就把我电脑开开,把明天的小说上传,章节都是分好的,明天应该上传第一百六十四章,你记好了啊……”

说完又躺了下去。

言臻轻轻的将门关上,然后开始思考自己中午要吃什么饭,要怎么吃饭。

不过他也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因为中午的时候沈婧清过来了,幸好。

但是不幸的是,沈婧清进门不见叶翡,还以为她出去了,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类推言臻已经吃过饭了,于是就和言臻说了一下今年过年的安排,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言臻时不时的答应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而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提及自己还没有吃饭。

一直到沈婧清说完了,准备走了,她才忽然问了一句:“小叶什么时候回来啊?”

言臻淡然道:“她又没出去,回来什么。”

沈婧清顿时惊讶:“那怎么不见她?”

言臻指了指卧室:“她不舒服,在睡觉。”

沈婧清的眉头皱起来,她想起自己昨天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听见的某些某些声音,目光古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忽然低声道:“你就不能克制克制,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是小叶到底是女孩子,身体肯定不如你……”

言臻:“……”

哦,叶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厉害了我的妈!

您这个逻辑跑的真是偏的有些离谱了。

他漠然的道:“昨天晚上出去忽然下雪,她穿的太少,感冒了。”

沈婧清:“……”

这就很尴尬了。

她别过去头,用拳头掩着嘴唇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那你给小叶买药了吗?”

言臻道:“她说睡一觉就能好。”

沈婧清顿时又皱眉:“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整天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要是感冒了睡觉就能好,那还要医生干什么?去,换衣服去,我带你出去给你媳妇买药!”

言臻:“……”

于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的言臻同志被自己妈勒令着出门给自己媳妇儿买药,结果药买回来了,沈婧清见叶翡还没有睡醒,于是就说等她醒来再吃,正叮嘱着言臻要怎么怎么照顾好叶翡,言臻忽然道:“妈,我还没吃午饭。”

想了想又补充:“早饭也没吃。”

沈婧清惊讶道:“你为什么没吃午饭呢?”

言臻面无表情:“我本来是要吃的,但是你来了,我就没时间吃了。”

沈婧清顿时心疼宝贝儿子了,连忙道:“那你赶快去吃饭吧。”

言臻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妈怎么就这么不善解人意呢!

他继续面无表情道:“没饭。”

沈婧清:“……”

“中午没做饭?小叶……哦,她生病了。行了行了,别搁这儿站着了,我给你做饭去,很快就好了。”她说着走进了厨房,碗筷碰撞刀切案板的声音里,言臻听见她念叨着:“在家靠妈靠媳妇,这出去了可怎么办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就把自己给饿着了,这孩子真是……唉!”

最后一声长叹饱含心酸与无奈。

言臻:“……”

最终等言臻吃了所谓的午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了,沈婧清又问:“那小叶也没有吃饭吧?”

言臻皱眉:“她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醒过。”

沈婧清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哪里有人感冒了这么睡觉的?

于是她道:“你快去把她叫起来,让她吃点饭然后吃药,一直这么睡下去可不是个事儿,这样病怎么能好呢?”

“哦,”言臻应了一声,又进去卧室里叫叶翡了。

结果叫了半天是叫醒了,但是叶翡说了几句话又继续翻身睡着了。

言臻也觉得奇怪,这个人平时睡觉睡得挺少的,怎么今天就像是掉落在缺觉重灾区了一样,怎么睡也是睡不醒呢。

最后他只能告诉沈婧清,估计暂时叫不醒,却在这个时候正好沈婧清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急着过去大院那边,于是千叮咛万嘱咐言臻一定要把叶翡叫起来,并且晚饭要按时吃了等等等等,言臻都听得不耐烦了,她才离开。

沈婧清一走,言臻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叫叶翡了,毕竟人睡觉的时候最讨厌人家把自己叫醒,他自己就是这样……但是每次叶翡把他叫醒之后她好像也不怎么生气……嗯,看见她就不生气了。

一转眼到了晚上,叶翡依旧没有醒。

言臻中途去叫过一次,但是叶翡的反应和前几次一模一样,也不肯吃药,但是意识却似乎是清楚地,她甚至还提醒言臻给她帮忙上传小说。

晚上九点钟,她还是没有醒来,言臻于是按照她的要求,拿了她的电脑过来登录网站作者后台给她上传小说。

她的密码言臻是知道的,因为这个家伙在密码这些事情上总觉得麻烦,于是所有的账号都设置同一个密码,但是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密码,各种大小写数字字符混合,言臻每次看她敲密码的时候都觉得不可理解,第一次见她登录什么网站的时候光密码就敲了半天,于是问她,难道这个网站上有什么秘密任务之类需要特殊保密?

叶翡耸耸肩,淡然道,只是因为自己不想记太多的密码,而设置的太简单了总是容易有风险,于是就干脆设置一个复杂的,八百年也不用换。

并兴致勃勃的告诉他,自己的密码已经用了八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问题。

言臻:“……”

他登录上作者后台,复制了叶翡交代的那一章小说上传,并按照叶翡以往的惯例,要等着网站编辑审核过了在退出登录,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审核的就是特别慢,明明平常叶翡弄的时候都非常快的。

他等着审核,觉得十分无聊,于是将叶翡的作者后台网页浏览了一遍。

照例先批判网站的网页页面设计一点也不好看,又将叶翡的各本书点开,先看字数……《末日之河》,一百三十九万,好长……《陈年旧岸》,五十七万,还好……《地狱荒城》,九十六万,还是好长……最后看看《辞庙》,六十九万,但是还在进行中,应该也会很长。

他的鼠标光标又落在收入那一项目上,却并没有点进去看,大概是是觉得这是叶翡的**,于是她又返回去,看见还是没有过审核,他又把内容浏览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叶翡说的什么违禁词之类的……但是没有,于是他关了浏览,继续等着。

过了一阵子,他点开了《辞庙》的评论……<!--over--></div>

第三十一章 第一个新年(中下)

第一项就是今日评论总数,有五百多条……难怪叶翡平常总是说回复评论很费力,所以只能偶尔回复,不然自己会累死,这么多评论,要是挨着一个一个回复了,确实得费去很多时间。

他又往下拉想看看叶翡的读者们每天的留言到底都是什么内容,结果一页看下去,他就越看越不舒服……你看书就看书,书评区好好讨论剧情行不行,什么“日常表白我大帝”、“每天说一句大帝我爱你,第三百五十八天”、“大帝晚安,早安,晚安,早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还每天表白一次,他都没有每天给叶翡表白一次好吗?

而且叶翡明明是他媳妇,为什么这些人要给她表白,搞得好像你天天表白叶翡就会变成你家的一样,也不来问问他言臻同意不同意!

他又翻到了第二页,似乎终于有人来讨论剧情了……他凝神看了看那条评论——“作者大大,那个怀鱼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其襄公主才是是卫国瑜贵妃的女儿,这个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言臻也看过《辞庙》,因此对于人物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会儿看到这个问题,不禁扶额长叹,现在的人看小说都不带脑子的么?眼睛过过去就算了,那还看什么啊?

怀鱼和其襄明明就是一个人,其襄是怀鱼的封号,而且这个角色只是一个郡主,怎么就被这人醋溜成公主了呢?还升等级了……你以为打游戏啊?

他颇有些无语的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得这些人的评论着实没什么意思,一个一个问的这都是什么问题,讨论剧情都能不能有深度一点?就只关心男女主角怎么谈恋爱?叶翡写的那些家国天下人心谋略,政治角逐都是放着装饰的吗?

于是他点了回复,刚点下去又犹豫了一下,万一他这么做了叶翡不高兴了怎么办?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要是稍微注意一下言辞,应该还是可以的……上次也回复了一条,叶翡虽然生气,但是好像也没有怎么样。

但是问题就在于,他所认为的注意言辞,和一般人所认为的注意……从来都不是一个程度和意义上的。

他开始回复评论。

尘埃浮游:

作者回复:

……

蒲柳:

作者回复:

……

13483998927:

作者回复:

……

他说鬼魂没有脑袋:

作者回复:

……

鱼水:

作者回复:

……

见云见霞:

作者回复:

本来言臻是想回复“我也这么觉得”的,但是立即反应过来他现在代表的是叶翡,万一他要是这么回复了,万一人家说叶翡恃才而骄怎么办,于是才很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叶翡一般看见夸她的评论,都会非常不要脸的回复“你说的很对”、“我欣然同意,请继续夸”或者“孩子你眼光真好,我觉得你非常有前途”之类没有节操的话语,忽然一句正经的道谢,画风反而不正常起来。

好几页看过去一水儿都是称赞和表白,等到了第不知道多少页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唱反调的,会员等级不高,一看就知道,不是根本没有看完小说的内容,就是个看盗版的,但是评论写的倒是很长,而且说话非常不客气。

你爸爸:

言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他记得叶翡曾经说过,撰文者不过是因为喜欢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写小说,或许有的作者也是存了获利的心思,以此为职业,但是也是因为喜欢才会从事这个职业。

叶翡自己就是,既然是自己喜欢,那么所创造的剧情和人物首先肯定是作者挚爱的,写文其实就是作者将自己的喜欢呈现在众人面前,去寻找认同感,如果有人和你一样也喜欢这样的情节,喜欢这样的人设,喜欢这样的故事发展,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但是肯定不会人人都喜欢,凡事都是相对的,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但是你若是不喜欢,提点意见说些自己不喜欢的理由也就还好,但是恶语相加甚至对作者进行人身攻击这种行为就令人很不爽了,有谁看见骂自己的话语还会乐的笑呵呵说哎呀你说的好对。

谁也没有义务去顺从你的喜好,谁也没有义务去照顾你的情绪。

这人说的确实有些过份了,而他的评论下面也已经有人盖楼反驳,言臻看着这条评论,觉得首先他事实不明就乱说一起,其次评判标准也很有问题,前后话语都矛盾着,又说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又嫌更新速度慢,简直双标的厉害,最后……不论你说什么,你骂叶翡就是你不对,你敢骂叶翡?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于是他回复道:

他回复完这条评论之后也不想继续看评论了,就关掉了后台页面,关了又想起来叶翡说一定要看着审核雇了再关,于是又登录上去,发现新章节的审核已经过了,于是再次关上了网页。

关了电脑之后他去卧室里看了一眼叶翡,觉得她似乎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于是去厨房里把中午给叶翡留的饭放进了冰箱,回到卧室看见电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刚才那条糟心的评论,他想起叶翡平时有时间的时候经常会拿着手机看评论,那她肯定会看见这种专门找茬的评论……这怎么能行?

于是他决定,以后他也要经常看叶翡评论区的评论,一旦看见专门黑就立即登上后台去给删除掉,免得她看见了不高兴,反正他也有后台登录的密码。

言臻做事从来可靠,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因此在以后的很长时间的以内,叶翡都再也没有看见过找茬的评论,她还想着现在的读者都这么善解人意了么?黑子和喷子也都没有了?

焉知她眼前的世界其实并不是世界的真相……

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当然是哭笑不得,她写文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评论没有见过,当年还有盗版读者说她写个文有人看就不错了还要收钱,诅咒她死全家之类的……她要是条条都在意,那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但是同时也无比的感动,能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情绪,怎么会不幸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言臻在回复完评论之后就关了电脑,因此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回复,叶翡的评论区闹成了一片……

本来就有很多夜猫子是晚上看文,而晚上看完文之后就要刷一遍评论区,打滚卖萌求抱抱,或者和其他人一起闹腾一番之后才离开,但是有人看完文之后一到评论区就感觉今天的画风不对!

哪里不对?

最新评论的大家都在说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竟然不认识中国汉字了呢!

于是赶紧往下翻,企图找到一点什么线索出来。

而那些专门看热评的人就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卧槽!大帝今天回复了一大片评论!

一大片啊!

得知这个消息的人赶紧去自己的个人中心查看大帝有没有回复他,被回复了的喜大普奔,没被回复的伤心泣涕,就好像考试考了五十九。

一边捶胸顿足想着那个谁谁谁都被回复了,自己平常都是那个点儿留言的,为什么今天那个点儿就不去留言呢!这得是有多小的概率啊,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彩票啥的,没被大帝回复,好歹中个十几块钱买瓶酱油啥的……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又到群里去说了,于是没留言的赶紧去留言,说不定大帝还在看评论呢,而被回复了的当然要再留言炫耀一番,因此明明是夜深人静时候,评论区却偏偏无比的热闹。

也专门有人去爬楼往下找被回复了评论,怎么越看画风越不对啊……大帝平常回复评论不是这个风格,今天怎么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再往下翻就找到了那条喷人的评论,看着当然生气,免不了上去说几句以泄愤,到那时再看作者回复,觉得大帝今天风格尤其诡异。

某人平时回复评论的风格必然是“么么哒亲爱的”各种卖萌没有节操,但是今天似乎看上去非常的正经……但是似乎又不是严肃的正经。

大家总觉得能透过电子设备的屏幕看见某人呵呵的冷笑。

但是又觉得好像脑补过多。

于是再留言评论,再于是,评论的数量就有点不受控制。

==

第二天叶翡又是在自己生物钟的标准时间醒来的,她生病很神奇,所谓感冒,其实也就是睡一觉就痊愈的事儿,而因为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所以她早上起床唯一的感觉就是饿得要死,于是赶紧开冰箱想弄点吃的给自己,就看见了沈婧清昨天给她留的饭菜,还想着言臻竟然自己做饭了,结果顺手拿了一块冰凉的茄盒子咬了一口……瞬间尝出来这是沈婧清做的。

果然不能对某人抱有太大希望,不然结局一定会幻灭的。

她叹了一声,将剩下的半盘茄盒子放进微波炉里热了当早饭吃,然后想着中午饭应该怎么吃,言臻就起床了。

叶翡有些惊讶:“你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言臻也有些惊讶:“你竟然就这么起来了?”

叶翡:“……我不起来我还睡着吗?我昨天都睡了一天了,再睡不是成猪了吗……”

“哦,”言臻轻笑,“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楚。”

叶翡:“……你才是猪。”

“好啊,”言臻道,“反正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咱俩都一样,就像你是傻狍子一样。”

叶翡瞬间无言以对。

于是她默默地咬着茄盒子去收拾厨房了。

中午她看评论的时候简直被震惊到了,你们半天将近一千条评论是什么意思?!

还大部分都是凌晨发上去的,都不睡觉吗?

难不成她昨天一觉睡得错过了什么大事不成?

她越想越觉得十分有可能,于是赶紧去看评论,结果刚点开页面,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来电话的是沈婧清,她先问了叶翡病情怎么样,有没有吃药之类的问题说了一堆,叶翡应接不暇,好容易回答完了,沈婧清终于说到了正题,原来她昨天就是过来找叶翡商量过年的事情的,但是因为叶翡生病了她就大致给言臻说了说,本来想着让言臻转达一下,但是又这些事情言臻肯定靠不住,于是就专门打电话过来。

他们过年肯定是要去老爷子那里过,沈婧清也已经都问过了老二老三,往年过年他们就从来没有聚齐过,因为老爷子的儿子孙子都忙的不行,老二一家几乎都是在军区,过年根本就不会回来,但是今年情况倒好些,因为元旦的时候所有人都陪着老爷子回去了一趟老家,虽然只是过了元旦,但是新年好歹团聚了一次,除夕夜不回去老爷子不至于生气的骂人。

而今年除夕更是,回家陪着老爷子的只要言韬一家和几个小辈,老二老三都只能初一过了才回去,但是即使是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人数不少,要主持这么一大家子人过年,要操劳的当然就是沈婧清。

她往年也干过这事,今年再干也容易上手。

今年虽然人少,但是也有个特殊情况,言臻往年也是不回去的,然而今年肯定会回去,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回去……言臻能回家过年沈婧清当然高兴,当然叶翡过去她也高兴,老爷子将一大家子人过年交给他来办是对她的信任,但是既然有儿媳妇在,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眼见着春节临近,她当然要找叶翡商量商量。

叶翡听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要她扛枪打炮狙击拆炸弹乃至是开飞机开重型坦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去操持什么鬼家事……快别难为她了。

要让她干活也行,待在厨房里做饭就好了,这是她唯一一个可以胜任的工作,其他的什么排开亲戚前来拜年的时间,准备烟酒和瓜子糖,以及给小孩的红包之类的事务,还是算了吧。

沈婧清听见她如避豺狼蛇蝎般拒绝,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她也理解,叶翡毕竟是和儿子做同一种职业的,让她去操持这些家务事似乎确实有些为难她,她也旧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声,自己操劳去了。

叶翡将这件事告诉言臻的时候,他也对叶翡的做法表示了极致的赞同,叶翡以为他是体恤担心自己忙坏了,心里还有些小感动,结果言臻接着道:“要让你安排,那今年咱们就不用过年了。”

叶翡:“……还能不能愉快有爱的交谈了?”

言臻沉吟道:“人家常说,打是亲骂是爱,你看……”

他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因为叶翡扬起了自己的拳头,言臻想,他可没有忘记叶翡是特别行动组出身,还是炎帝的搭档,实力肯定不会比自己差,这要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还不一定打得过她……不对,是一定打不过她,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还手,怎么舍得呢,所以到时候肯定是单方面的碾压。

言臻的嘴唇抿的紧了些,所以万一要是真的动手了,他就只能祈祷叶翡下手轻一点了。

然后他听见叶翡道:“打是亲骂是爱?”她握了握拳头,似笑非笑道,“我多想对你表达一下我的爱意啊……”

言臻默然道:“为什么互相伤害。”

叶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话?我记得我没有说过!”

言臻“哦”了一声,如实道:“昨天给你上传小说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读者的评论,看到的。”

叶翡:“……你还真是学的挺快。”

言臻点头:“那当然。”

话说完忽然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他的动作太突然,以至于叶翡惊了一下,猝不及防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力道没有控制好将他的下巴抓出一道红痕。

“你干什么!”叶翡瞪他。

“怕你对我表达‘爱意’,先把你管制起来。”

叶翡:“……”

她抓着言臻胸膛的衣服,哭笑不得道:“你这个人真是……”

言臻抱着她往卧室里走,叶翡又问:“干什么去,现在不睡觉!”

他道:“互相伤害。”

叶翡:“……”

而等到进了卧室裹在床上,叶翡终于察觉到他的真正意图时,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现在是白天!”

言臻道:“拉窗帘。”

叶翡:“……和窗帘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看看表,中午两点!”

“两点怎么了?”

“你就不能等晚上吗!”

言臻解开衬衫扣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不能。”

叶翡:“……”

于是只好摊在床上不动任他动作,半响,她听见言臻低低的笑声,不禁问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言臻亲了亲她的下巴,手放在她腰上,道:“你好乖……”

叶翡无语道:“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言臻思考了一下,道:“没有,你服从吧,我才是长官。”

叶翡冷笑:“长官我好爱你哦……”

“哦,”长官大人答应了一声,“我知道的,你不用一直重复。”

“呵呵,”叶翡继续冷笑,“你真是越来……越……越不要脸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不自觉的的软了下来,闷声哼道:“你就整天磋磨我吧……”

言臻轻声道:“我不磋磨你……磋磨谁?”

叶翡觉得意识有些恍惚摇晃,她想答应他的话,却只能将头仰起埋在他颈窝里,看见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个彩色的巨大的卵,不知道蕴含了什么,却像是深刻而永恒的烙痕,永不逝去。

……

除夕已经离得非常近,沈婧清忙着操劳过年的事务,终于不再给叶翡打电话,之前她几乎每天都要个叶翡打个电话,问一下她和言臻吃了什么,她的病好了没有——尽管叶翡老早告诉她自己的病已经好完全了,但是她就是不相信。

而且自从上次经历过言臻因为叶翡生病而没有吃午饭,而且竟然不知道给自己媳妇买药的事情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宝贝儿子十分靠不住,每天都要打电话监督言臻去“关心”他的媳妇,她说的关心当然是真正意义上的关心,但是到了言臻这里就要换一个方式,通常情况下都是叶翡不怎么情愿的某种方式。

这倒不是她矫情故作推诿什么的,也不是她不喜欢和言臻在一起,只是但凡什么事儿都得有个限度,过盈则亏……而且她这两天总感觉自己腰疼。

果然人是不能闲下来的,饭饱思淫欲这句话一点都没错,要是任务忙的整天脚不沾地,看谁还有闲心情想着妖精打架。

但是言臻很遗憾的向她表示,临近新年是不会有任何任务委派的,因此叶翡可能要失望了。

叶翡心想搞得好想她有多么喜欢出任务一样……虽然待得时间长了会觉得手痒痒,总想着出去搞点事情,但是从一月份算起她也不过才待在家里二十几天,而且待在家里谁不喜欢?

外面那么冷,天气那么差,动不动就大雪封天寒风呼啸,待在家里暖暖和和事情又少,还有帅的不要不要的男神可以看,啊不……不仅可以看,还可以推倒睡之,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要想着出任务呢?

这想法简直忒不负责任,幸亏老张局长没有听见,不然非得骂的叶翡狗血喷头不可。

时间很快。

在窗外终于光秃秃一片叶子都不剩的树梢飘荡而过,在翻飞起舞的雪花之间穿梭而过,在叶翡和言臻时不时的“互相伤害”里悄然流淌而过,于是很快的,他们就迎来了他们相遇的第一个新年。

从二十八开始她和言臻就过去了老爷子那边,家里的小孩子也都回来了,不仅是言愈言悄,还有老二家的大儿子言学,高中毕业就去了加拿大留学,前几天刚回来,以及二儿子言呈,大学还没毕业就服兵役去了,今年因为立了功所以可以回家过年,叶翡第一眼见到这个小伙子的时候心里的想的是,竟然有中国人比他们的晏归老大还黑……不得了。

老三家两个双胞胎女儿言睿杨和言睿柳也过来了,都还在念高三,过了年就要高考了。

叶翡也觉得两个小姑娘的名字十分有创意,最后稍微活泼一点的老二言睿柳告诉她说,名字是爸爸给起的,因为妈妈叫杨卿柳,所以她们俩的名字就叫杨柳。

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叶翡心想那以后给她和言臻的孩子起名字可以参考一下这种方法……

孩子多了家里自然热闹的紧,言愈忙着和向晚谈恋爱整天往向老爷子家里跑,而言悄因为要帮沈婧清,叶翡忙的脚不沾地,于是剩下的几个孩子里,最大的言学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言韬和沈婧清在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一点,这俩大人要是不在了,那简直就跟翻了天一样,叽叽喳喳打打闹闹,老爷子又笑的合不拢嘴又觉得这群小子太吵,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言臻成天待在楼上根本不下来,而因为叶翡也没有什么事儿,又不能给沈婧清帮忙,于是看着这一群嘎豆子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叶翡心想小孩子难带她知道,但是这一群都已经成年上下了,再调皮还能翻起什么浪来,于是也就答应了。

但是刚过了一天叶翡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只要言臻在的时候,这群嘎豆子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乖得跟什么一样,比沈婧清和言韬在的时候还乖,但是只要言臻一走,就好像看不见了如来佛的孙悟空一样,闹得人脑壳疼。

几个人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嫂都是非常好奇的,言睿杨和言睿柳还好,之前见过一次,但是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似乎是身体有问题,但是这次见到的时候她已经行走如常,并且是令人非常羡慕的大长腿。

言学和言呈都没有见过她,她第一次过来时是和沈婧清一起来的,言呈小朋友大概是在军营里待得时间太长了对自己的性取向都产生了怀疑,一看见她就戳着言学的胳膊激动道:“言学,快看大伯母身边有个漂亮妹子!”

然后言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背后,冷幽幽的道:“那是你大嫂。”

言呈:“……”

砖头看着言臻冷漠的侧脸,欲哭无泪的道:“哥,小的错了……”

言臻低头冷冷的俯视他一眼,走开了。

而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言睿杨和言睿柳从楼上下来,看见坐在言臻身边的叶翡,言睿柳逮着自己同胞姐姐言睿杨兴冲冲的低声道:“看!漂亮小姐姐!”

叶翡:“……”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

结果言睿杨若有所思的看看言臻,又看看叶翡,若有所思道:“这个小姐姐看起来有点熟悉啊……我觉得我见过她……等等,网上不是有爆!大哥和九霄大神是一家!”

言睿柳:“对哦……卧槽!”<!--over--></div>

第三十二章 第一个新年(下)

言睿柳:“对哦……卧槽!”

话说出来似乎又觉得不对,不该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无所顾忌的说“卧槽”,于是赶紧四顾,幸好自己说话的声音比较小,谁也没有听见,但是又偷偷的去看叶翡……大神成了自己嫂子,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美好,虽然大哥也是影帝,还长得那么帅,但是她可不敢像其他同学一样yy自己大哥,只要一想到大哥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就浑身发冷啊。

中午这顿饭吃的无比沉默,言韬一向面容威严沉肃,几个小辈看见了都毕恭毕敬,而言臻更是,人家见了都绕着走,只有老爷子似乎很是高兴,全程笑呵呵的。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老爷子上楼休息去了,言臻也上楼去了,言韬和沈婧清也不在了,就剩下看小孩的叶翡和几个被看管的,言睿柳一见客厅里没人了,立即跑过去坐在了叶翡身边,小声问道:“大嫂?”

叶翡回头,微笑的看着她:“怎么了?”

言睿杨被她一脸明艳的笑容晃了一下,道:“我想要你的签名!”

叶翡:“……”

这一个一个的见面都要签名的习惯必须得改!

小姑娘说着已经拿来了本子和笔,叶翡扶额道:“我回去给你签在书上,明天过来的时候捎过来行不行?”

“好呀好呀!”

结果剩下的几个都嚷着要签名书,叶翡继续扶额:“行行行,明天都给你们拿过来!”

一群豆子顿时觉得嫂子比大哥好说话多了,脾气好像也很温和,非常容易相处的样子。

于是没到半天几个人混的熟了。

言学不知道是因为刚从魁北克回来语言习惯还没有改过来还是为了装逼,总是动不动就往外冒法语,剩下的三个只能干瞪眼,要是言学说的是英语他们还能听懂一点,但是法语直接就懵逼了。

然而下午的时候叶翡正好也在客厅里,听见他**语非常强迫症的上去把他的发音都纠正了一遍,叶翡早年对语言很有些研究,尤其是欧洲语言,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古拉丁文的原因,于是现在就成了装逼神器,言学惊讶的道:“嫂子你不是个作家么?怎么懂得这么多国语言……还都这么标准?”

叶翡想了想道:“学的。”

言学:“……您这话说的,好像谁的语言不是学的一样。”

叶翡笑而不语。

言学又问:“您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是不是也去留过学?”

叶翡心想自己现在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她和恶鬼在国防大学进修的时候似乎学习就是硕士的课程,也参加了考试和论文答辩,只是最后的学位证档案被封存起来了而已,这么想的话自己的文化程度还是可以拉的出来,于是她道:“国防大学……”

言学一脸震惊:“国防大学毕业怎么最后成了作家……”

叶翡如有所思道:“可能是我对文学比较热爱吧。”

言学:“……”

言呈兴冲冲的过来道:“您竟然是国防大学毕业的?我本来就想考国防大学的,但是我妈不同意,最后硬是让我上理工……”

“理工怎么了?”言睿杨闻言立即道,“我的理想就是考上理工大学!”

“姐你一个女生上什么理工大学?”言睿柳反驳道,“你应该和我一起考政法大学,这样还可以和向晚姐姐做校友!”

“学什么文科?文科学出来有用吗……”

巴拉巴拉乱七八糟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不仅言睿杨和言睿柳不对盘的互嚷嚷,连言学和言呈也经常吵,有一次还打了起来,虽说是打着玩,但是言学这个海归学生完全被言呈这个新兵连排长单方面碾压,最后叶翡提着言学的领子轻而易举的给扔在了地上,他刚想爬起来就被叶翡再次轻巧的踢翻,最后欲哭无泪的被言学拉起来,表示自己受到了伤害。

为什么他都受训将近两年了,军事演习也参加过了,进的还是尖兵连队,怎么在叶翡手底下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叶翡心想你要是有还手之力那还了得,自己这个中校又不是白来的,你一下上士和中校瞎较量什么劲儿。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这群豆子看见叶翡也不敢闹腾了,整天待在家里乖得跟孙子一样。

二十八晚上叶翡和言臻还是回去住的,本来都说好不回去,但是因为叶翡出门的时候把家里的冰箱里的东西没有收拾好,窗户也没有关,所以就回去安顿好了第二天再过去,顺便捎着把答应豆子们的书都拿上。

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叶翡是这样对言臻说的:“你的弟弟妹妹们要我的签名书,所以你回去记得签四本。”

言臻:“他们要你的签名书,为什么要我签?”

叶翡理直气壮:“因为上次就是你签的。”

于是自此之后言臻就走上了一条代替媳妇前面的不归路,以至于多年之后粉丝回忆起自己的偶像,或者是提及这对偶像大神夫妻,都会称赞作家九霄环珮不仅有才华小说写得好,连字都写得非常好看,而言影帝有一个神奇的怪癖,从来不给粉丝签名,数亿万的榛子酥,谁也没有见过男神的签名……

看着人家粉丝拿到了爱豆的签名照签名专辑,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谁让自家男神习惯如此奇葩呢。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某人从来不在公众面前签名,不过是害怕暴露了自己的媳妇而已……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全家人都是在老爷子那里度过的,早上天刚蒙蒙亮,沈婧清就起来吩咐厨房准备年夜饭,叶翡起的早,言臻也起得早,几个孩子的生活习惯都非常好,更何况今天时除夕,也都起的很早。

老爷子今天本来是应该去参加一个级别很高的宴会,但是因为身体缘故就推掉了,安安心心待在家里过年。

今年过年人多,年夜饭的准备估计也费劲,从早上沈婧清就开始忙碌,又是核对菜单又是准备明天接待拜年客人的事宜,其实主要是除夕过了之后会有很多人来给老爷子拜年,并且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会低,所以要招待起来也是一门学问,忙碌的事情很多。

不过倒是幸好有言悄给她帮忙。

这些事情叶翡肯定是插不上手的,再加上言睿杨和言学几个孩子拉着她去后院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玩的很是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裹得像个包子,只有她穿着一件夹克,丝毫看不出冷的样子,为此其他几个都很是迷惑不解。

二楼,书房。

老爷子端着茶杯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窗栏上一盆绿萝因为室内温度均衡又高,长得十分茂盛,一抹碧色衬在窗外的白雪上,显得十分清幽。

他看着下面的年轻人玩耍嬉戏,忽然对着身后道:“你也应该下去和他们玩一阵子……”

言臻清冷的目光停留在楼下叶翡的身影上:“爷爷说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嗨,”老爷子笑道,“你可不还是个孩子,在老头子我这里说自己是大人,你可还不够年纪!”

言臻很清淡的笑了一声,道:“我今年可再不会陪您喝酒了,元旦已经喝过了。”

老爷子瞪眼:“你这小子,我老头子都不怕什么伤身体,你倒是不配合?”

“一来是担忧您的身体,”言臻道,“二来,叶翡不想我喝酒,还是算了吧。”

“嘿!”老爷子从椅子上起来,笑着拍言臻的肩膀,“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咱们家算下来你是长孙,年纪最大,结婚也最早,什么时候让老爷子抱上曾孙?”

言臻沉默了一会儿,道:“等到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忙完……”

老爷子知道他说的是任务,也沉默半响,叹了一声:“你这个工作……说白了和我当年打仗时是一样的,你和叶子都一样……注意些最好。”

“您放心,”言臻道,“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点头,沉吟道:“本来这要过年了……有些事儿应该年过了再说,但是我怕你过了年就又要走,所以还是现在就说了吧。”

言臻皱眉:“什么?”

“是有关叶翡的……”老爷子咳嗽了两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上次在颍上闹事儿的是独立分子,但是后来在酒店后院里埋伏着要杀咱们叶子的却是邻国间谍……”

“确定查明了?”

“是……”老爷子道,“旭光本来是要亲自告诉你的,但是被我拦下了,我说转达就好了,这件事他知道重要性,传播范围不会很大的。”

“怎么会……”言臻呢喃,怎么会和邻国间谍扯上关系?

六组是反间谍技术侦查小组,在杀破狼之前他所经手的全都是间谍案子,甚至在接到绝密计划令之前他也在奉命追查一个年初潜入大陆的邻国间谍,但是中途因为“杀破狼”计划令打断了,上级也就将这件任务交到了其他组手里,他也再没有关注过,但是现在老爷子提起颍上动手的竟然是间谍,那么会不会……和他之前所追查的那个间谍有关联?

“……阿臻!”

言臻倏地回神,皱眉道:“您说什么?”

老爷子道:“我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叶翡,他们已经在着手调查了,你们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再说,不要分心。”

“算了,”老爷子接着道,“这件事先放下吧,年过完再说,行吧?”

言臻点头,面上的表情依旧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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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从后院里进来,去厨房给一群正在暖手的豆子们倒热水的时候看见言悄正坐在餐桌上,似乎在和柳姨核对什么账单,叶翡走过去的时候柳姨正好起身,言悄整理了桌子上的东西,忽然抬头看到了叶翡,然后极其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她这两天似乎一直在避免和叶翡打照面,想来不用问也知道原因,邵予琳一家今年过年肯定不会好过,言悄和邵予琳既然是闺蜜,而邵予琳基本上又是折在了叶翡手上,这其中的关系和缘由也是有些复杂的。

但是她和邵予琳不一样,她借住在言家,又跟着老爷去了颍上,她看见了叶翡那天遇事的反应,她隐隐可以猜测到叶翡的身份,因此她不会像邵予琳一样做出一些愚蠢的举动,她虽然替邵予琳担心,但是却比邵予琳有眼色也识时务的多,于是她在厌恶叶翡,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叶翡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出了厨房。

下午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天很快就黑了。

窗外北风呼啸,似乎又有点飘雪花的趋势,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雪尤其多,几乎是一场接着一场,老爷子经常站在窗前看着白雪,感叹明年估计会有个好收成。

入夜之后夜色里时不时的传来爆竹炸裂的爆响,不知道谁家的烟花,在夜幕背景上绘开五彩纷纷的的流光。

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桌子被从饭厅搬到客厅里,电视上的春节晚会也快开始了。叶翡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儿,老爷子端着茶杯子乐呵呵道:“又过年了……”

叶翡笑着点点头,扶着老爷子去了餐桌旁。

今年过年桌子上坐着的最多的就是小孩,言愈毫不客气的将两个刚回来不久的弟弟挨着欺负了一顿,然后吊儿郎当的倚在椅子上,问老爷子要红包,老爷子笑着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等什么时候结婚了抱着儿子来,一准儿给包个大的!”

一桌子人都哈哈大笑,言愈摸着脑袋,仿佛有点心虚。

叶翡也觉得好笑,于是看着桌子旁边围坐着的众人也笑的有点开心,老爷子虽然嘴上说着不给红包,但是却老早就准备好了,挨着给小辈们发过去,叶翡和言臻竟然也有一份,叶翡本来不打算要的,但是言臻却按住了她拒绝的手,她就只好拿着了。

她接了红包,老爷子话头一转,道:“这可要提前说好了,接了红包来年可得给老头子生个曾孙子出来!”

叶翡:“……”

果然万年不变话题,永恒的生孩子。

……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无比的长,几乎一直从春节晚会喀什吃到结束,中途几个小豆子还跑到外面去放小烟花,拿在手里绕来绕去,从窗户里看出去好像流窜的电流,将夜色燃烧成金光璀璨。

老爷子有守岁的习惯,因此家里的小辈们也都会跟着守岁,电视上的主持人正在倒数,言睿杨和言呈也在倒数,老爷子笑的乐呵呵的开心,家里其他人也干脆跟着倒数,一直到分针和时针同时定格在了数字十二上,窗外烟花骤起,流光溢彩,言呈忽然呼哨喊叫了一声,人人脸上可见真心笑容。

新的一年……终究来临。

春节晚会结束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老爷子体力不支已经上去休息了,家里留下的帮佣动作很快的将年夜饭的残局收拾妥当,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却一点也不困,窝在沙发上商量着是要打麻将还是要玩扑克,还是干脆开个团打游戏pk,叶翡简直被他们的想法震惊到了,你打麻将玩扑克也就算了,你过年打游戏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了大半夜,窗外的焰火爆竹声也声声不绝于耳,几个年轻人终于玩困了回去睡觉去了,沈婧清也忙完睡觉去了,客厅里除了关灯拉窗帘的佣人也就几乎没什么人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而叶翡和言臻依旧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窗外的虚空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今夜的夜色都仿佛没有那么黑暗,似乎有光明要挣脱束缚而出,照亮整个夜色。

他们俩当然不会因为守个岁就精力不济,这个时候之所以还站在阳台上,是因为……言臻在掐时间。

叶翡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微信各种乱七八糟倒腾了一番,抬头问:“时间到底到了没有啊?”

言臻看了一眼楼下的黑暗处,淡声道:“急什么。”

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至于他掐的什么时间……当然是楼下保卫换班的时间。

刚入夜的时候他告诉叶翡,明天早上老爷子这里会来很多人拜年,叶翡肯定不会喜欢这种场面,于是他说,今晚可以带着叶翡“逃走”。

叶翡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是却配合的答应了,底下一大家子人散了之后她就和言臻回到了卧室,却没有洗漱睡觉,而是穿好了御寒的衣服,言臻还从柜子里找出一双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卡通手套给叶翡戴上,据说是他上学的时候沈婧清给买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戴过。

叶翡对手上的这个丑丑的小兔子手套表示了极度的嫌弃。

一直到两点四十分的某个时刻,言臻忽然转身道:“走!”

说完直接打开窗户钻了出去。

窗户一开,就有凛冽的寒风嗖嗖的灌进来,叶翡也跟着言臻从窗户里钻了出去,言臻的卧室在二楼,从这里的窗户爬下去其实也不过就是六七米,对于他们俩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骇人的高度,但是两个人去却爬的无比的缓慢小心。

因为言臻的卧室下面,就是言韬和沈婧清的卧室,但凡有一点什么响动,里面估计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大院里的安保工作可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即使是言臻和叶翡,也是非常小心翼翼的行径,专门挑了保卫换班的时候往下爬,只要从这里过去到了停车场,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说一家子两个特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而叶翡同志,身为一名优秀的特工,半夜闯入目标的住所,或者是秘密狙击都不在话下,但是反而是今天晚上这个从自己家里“逃走”的行为让她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听从言臻所谓的“计策”呢。

十几分钟后。

车子行驶出了大院,虽然门卫对他们大半夜三点钟出行的行为表示了十分的不理解,但是依旧放行,叶翡回头透过车玻璃去看的时候言臻漫不经心的道:“怕什么,我之前经常都这么跑出来。”

叶翡一阵无语,难怪这么胸有成竹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就经验丰富啊。

“要去什么地方?”她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去了云霄铁塔。

说是铁塔,其实更准确的应该是一座大厦,叫云霄大厦,而之所以名叫云霄,是因为高耸入云,直接霄汉,所以也叫云霄塔。

这座大厦其实很著名,因为它建造的时间很早,早在十几年前,国内经济还没有现在这么繁荣的时候,云霄大厦建造成功之后的高度在国内乃至是世界都屈指可数。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各式各样的高楼大厦纷纷拔地而起,云霄大厦也就淹没其中,成为了经济发展速度的普通见证者之一。

而它叫铁塔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厦的顶层确实是钢筋构架,并且有观景台,早年的时候就是对外开放的,游客们可以买票之后乘坐电梯上去道最顶层,然后就可以俯瞰整个北平城。

但是之后因为上铁塔平台自杀的人太多,因此政府就禁止了这项旅游项目,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言臻带她来干什么。

大厦其实已经很旧了,虽然位置好,但是从外表来看也是历经了沧桑,和四周新修的那些光鲜亮丽的房子相比,尤其暗淡无光。

叶翡疑惑的问:“来这地方干什么?”

言臻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叶翡往大厦跟前走,下面原来那个上最顶层铁塔观景台的老电梯还在使用,但是现在只能到三十二层,之后就再也上不去了。

言臻拉着她走进了电梯,然后按了三十二层。

过了一会儿到了三十二层,他又带着叶翡转过一段黑漆漆的走廊,七拐八拐过一片无人使用的办公区和两间仓库,最后到了一段黑洞洞的楼梯口前,二话不说就往上走。

年代很长的古老的声控灯因为他的的脚步声逐渐亮起,昏淡的灯光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投下一环一环不规则的光圈,他们一层一层的走上去,直到叶翡都不记得自己到底上了多少层楼,他才终于在一道类似于老居民楼单元门式的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转身对停在楼梯上的叶翡招手,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叶翡被他的动作惊讶到。

而那扇门开开,随着清朗凛冽的风一起涌入的还有星光和夜色,但是却不是楼道里那种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如同宇宙深处,星河璀璨斑驳光芒,流星光尾一瞬而过。

叶翡大概猜到了门那头是什么地方。

她走上去,问站在门口的言臻:“你怎么会知道上来的路?而且,你怎么会有这里钥匙?”

言臻站在一扇小小的门口,那门里是星河霓虹不夜天,而门外站着他,夜风里衣角翻飞,仿佛降临的神祇。

他道:“两个问题,先回答哪个?”

“挨个回答。”叶翡道。

“好,第一个,”言臻答道,“我以前念高中的时候经常过来这里,刚开始是因为无聊所以一个人过来,那个时候这里已经关闭了,但是我知道上来的路,只要躲过保安和监控就可以上来……最后明御也会跟过来,君郢也会,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后来有一次被发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来过,有次我偷着跑上来,发现这里已经安上了一扇门,并且锁掉了。”

叶翡想象了一下少年时代的言臻和明御以及年轻教授君郢动不动就偷着往市中心的废弃铁塔上跑,是为了挥斥方遒激扬文字指点江山还是为了回单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或者是为了体验一把世界尽在我脚下的爽感?

这么中二的事情确定是高冷的影帝男神以及精明腹黑的明大总裁以及那位温文儒雅的法学教授会干的吗?

果然人在青春期的时候总是要干出点傻不愣登的事情来的。

而且那个时候言臻似乎也是刚从塔班尼斯回来……一个刚接受完世界顶级特训的少年特工,一身的本事不用来保家卫国,尽用来干一些偷着爬铁塔之类的事……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她和七月曾经也干过诸如在夏天的时候研究院的阿姨不准她们吃雪糕,于是偷着从厨房里找了果酱和奶油以及饮料,拌好之后放在小碗里,叶翡手一抹就成了一碗冰淇淋……

也干过从菜地里偷了阿姨种的紫薯和土豆或者毛豆,拿回去洗干净藏在床底下,等到晚上关灯睡觉之后,七月就和她钻到床底下烤着吃了……只不过唯一不太美好的就是两个人的异能掌控力度都不是很好,经常七月烤的地瓜成了苯并芘以及其他致癌物,而叶翡的冰淇淋勺子连勺子都能蹦弯了,于是她们俩也经常端着陷入一种蜜汁死循环——

冰淇淋冻太硬了……用火加热……又烧水似的沸腾了……再冰冻……又硬了……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热胀冷缩太过碗炸了,然后她们俩被阿姨发现了,然后就被骂一顿。

这些事情本质上和言臻他们上铁塔悲春伤秋四十五度明媚文艺天使角度仰望星空有什么区别。

叶翡忍着笑,继续道:“那你又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啊?”

“这个啊,”言臻道,“因为那次上来被发现之后明御非常不高兴,扬言说等自己以后有钱了就把这座大厦买下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翡好笑又惊讶的道:“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真的是你想的那样,”言臻也笑了起来,笑的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少年时光,他的笑容温和过十里春风,“这座大厦前些天被归入了了新城市建设项目,说不定是要拆的,明御听说了就专门去竞标,最后成功到手……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才刚办完了所有手续,他说等过了年,他和君郢谈和了就过来看看……”

“不想被我捷足先登了。”叶翡笑道,“不过这还真是明总裁的风格啊?”

言臻嫌弃道:“他那个人,心眼小的简直比芝麻还小……”

叶翡哈哈大笑:“说的好像你心眼不小一样!”

“不过我觉得……”言臻若有所思,“他倒不是因为不能和我们上来玩才一生气就把这座大厦买下来的,应该是那个时候他也经常带着阮沧澜上来约会……”

叶翡:“……”

这个理由好强大……

她好奇道:“明总裁和小阮认识这么多年了?”

“不是老早就对你说过,他暗恋了人家十二年?”

言臻说着伸手将她拉过来,和她一起走出了那道小门。<!--over--></div>

第三十三章 相遇偶然

那扇小门通向的就是原本的铁塔观景平台,它确实非常的高,高到站在顶上的人会产生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仿佛那些低垂的浮云,拂面的寒风都直接从天上而来,没有越渡过多少的距离就已经到达了人的面前。

平台面积范围不小,因为常年没有人上来而显示出一种荒芜阒寂来,一些积攒了经年灰尘的水泥砖缝里甚至生长了顽强的野草,在冬夜里枯干的摇晃着,不知道是在等待谁的来临。

叶翡一步迈出去,高空烈烈的长风怒吼呼啸,吹散除夕夜烟花爆竹烟气,见出一片清朗淡淡的夜空来。

“这倒是个好地方……”叶翡说着,走到了巨大的钢筋栏杆旁边,扶着栏杆下望,底下犹如一片深渊。

“往里站点,危险。”言臻指了指栏杆上那个早就已经褪色斑驳的危险警示牌。

叶翡笑道:“放心,我掉不下去的。”

“还是谨慎点好。”他说着将叶翡拉回来,却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今夜风大,霾云层层都被吹散,无数的星辰在霾云的口子里探头,得以窥见人间的容貌,叶翡觉得好奇,于是问道:“你们上来这里都干什么?”

言臻想了想道:“夏天的时候过来乘凉。”

叶翡:“……”

为了乘凉爬几十层楼,你也是够厉害的。

他又道:“不过原来环保问题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的时候,每年元宵节会在中央广场放烟火供群众观看,在这里看的话,效果会非常好。”

叶翡想了一下,政府给放烟火,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那个时候看烟火的场景真是万人空巷的盛会,那个时候的节日气氛要比现在浓郁多了,可惜过去了太多年,该忘了的都忘了。

“……我可没看见过烟火晚会,”叶翡惋惜道,“我那时候还小,只能待在院子里,不准出去,后来长大了可以出去了,但是烟火晚会已经没有了。”

言臻道:“我回来那一年是最后一年……现在环境问题太严重,再加上倡导节俭,估计以后是看不到了。”

叶翡轻轻的答应声散在了北风的呼啸里。

但是从这里看出去,依旧可以看见许多平常绝对看不到的盛景……除夕之夜,用万家灯火来形容这个城市再合适不过。

那些被霓虹装点的高楼大厦,模糊闪烁着的广告牌,无数星星点点的街灯,甚至是立交桥上隔离带的感应灯,或者是谁家窗户前挂上一只隐约的红灯笼,在黑暗的背景上竟然尤其明显。

这座城市经纬交横的街道都被点亮成璀璨的光缆,一道一道交织,俯瞰事如同金红色闪耀跃动的光网,网罗着人间万象,欢乐喜悦。

叶翡忽然问:“难道往年过年的时候你都会一个人上来这里?”

“只上来过一次,”言臻道,“就是刚回来那一年,上来是为了看烟花,后来连烟花都没有了,冬天上来就没意思了。”

可是一个人站在绝巅之上,看着千万家灯火千万朵烟花在自己面前绽放,或许听见哪家小孩子的欢呼声,或许听见哪对情人低喃浅语,但是站在夜幕星河下的,只有一个人,比烟花还寂寞的人。

叶翡上前去拉他,才发现他的手冰凉至极,于是把那双长得有点丑的兔子手套给他戴上,结果手套是儿童版的,他的手太大了,半天也塞不进去,最后叶翡只好放弃了,却盯着因为常年放置在柜子里而早已褪色的手套笑了起来。

言臻问:“你笑什么呢?”

“我啊……”她叹了一声,微微有些怅然的道,“我笑……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也都是过去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站在楼顶上看烟花了。”

==

初一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叶翡忽然就接到了沈婧清的电话,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沈婧清说什么“早上起来不见人了”之类的话,还没有答应两句,手机就被言臻一把抢过去,挂电话关机扔在一旁,然后继续睡觉。

他们俩凌晨从云霄塔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三点多快四点了,而等回到家里就是五点多了,于是七点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就刚刚睡着,一直到中午两点叶翡醒来打开手机,才发现上面的未接电话一大堆。

她问言臻:“现在可怎么办?电话要怎么回?”

“我来。”言臻将手机拿过去,还没有来的及拨号,就又有电话进来。

“喂……妈?”

那边沈婧清的语气显然有些焦急:“你们俩干什么去了?手机一直关机?从早上到现在,怎么打也打不通……”

“有点事,”言臻道,“我和叶翡在一起,您不用担心。”

“……那你们小心点。”

“好,知道了。”

他故意不说明情况,沈婧清肯定以为他们是工作上有紧急情况,虽然不想过年时候让他们到处乱跑,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叮嘱两句答应了。

叶翡笑道:“你真是……连你妈都骗!”

言臻无所谓道:“我骗她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次。”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叶翡又到厨房里将自己前天收拾了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摆好,还以为他们会在老爷子家里呆多长时间,结果一天不到就回来了。

“你要是还困的话就去睡觉吧?”她站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没事……”言臻道,“就是觉得太无聊了。”

“无聊?”叶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觉得无聊的话过来给我帮忙,不然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

本来应该在老爷子那里招待客人给沈婧清帮忙,或者是看着拿群闹腾的嘎豆子的叶翡提前溜回了自己家里,和言臻蹲在屋子里又过了几天混吃等死的迷糊日子,叶翡还要做点家务什么的,言臻同志除了帮着叶翡做点家务,就什么都不管了。

中途他们过去过一次老爷子那里,但是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来了三四拨客人,最后到了下午,连饭都没吃,言臻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叶翡又跑了,老爷子专门打电话过来把他骂了一顿,沈婧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初一那天中午自己被言臻给骗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初四那天出门旅游的沐一终于回来了,白礼也终于逃脱了他妈给安排的各种过年相亲宴,白礼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小茉莉,于是想买个礼物送给她,但是他的智商又不支持他想到到底应该送什么礼物,于是打电话询问言臻,言臻思考了一下自己曾经送给叶翡的礼物,本来想建议他买包辣条,但是又觉得茉莉的喜好可能和叶翡不太一样,又想了想,觉得有一样不管茉莉是什么样的喜好都肯定会喜欢,于是告诉白礼,买一枚钻戒。

白礼心想钻戒不是求婚用的吗……但是又觉得言臻说的对,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么?

于是他真的买了一枚钻戒,因为来不及定制只能挑现成的,苦心孤诣的挑了好久,终于才挑中的一款自己满意的。

正好初四那天六组要出去吃饭,于是白礼告诉茉莉让她来早一点,茉莉一向是个非常听话的小姑娘,于是就按照他的话去早了半个小时。

当白礼得意洋洋的将钻石捧在小茉莉面前时,茉莉愣了半响。

脸刷的就红了,半响之后才磕磕巴巴的问:“……你,你,白礼?你要……要求婚?”

白礼一脸莫名的挠着后脑袋道:“就是想送你个礼物,怎么扯到求婚上去了?”

茉莉的脸瞬间就黑了。

于是结果就不怎么理想,白礼被捶了一顿,然后茉莉就再也不理他了,看见他就冷笑,那笑容和言臻像的有一拼。

白礼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于是在言臻和叶翡到了青城酒店之后就让叶翡回避,然后拉着言臻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叶翡很好奇的看了一眼他们俩的背影,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整个时候沐一刚好过来,提着两个巨大的袋子,叶翡连忙过去搭把手,沐一将袋子提过来之后,把茶几上的东西往旁边一豁,然后就将袋子来的东西“哗啦啦”倒了满桌子。

叶翡定睛一看,全都是吃的……

她还没有开口问,沐一就道:“这是这几天的口粮!咱们再逍遥快活几天就又要忙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叶翡:“……”

她在一转头,茉莉已经拿了个鸡爪子开始啃了,脸上的表情非常之郁闷又气愤,好像被她啃的那个爪子是某个人的手似的。

沐一笑着问:“小茉莉,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是要干什么啊?”

茉莉啃完了一个鸡爪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刚才的事对叶翡和沐一说了,并狠狠的吐槽了一番,叶翡的眼角直抽抽,沐一直接哈哈大笑,悄声对叶翡道:“难怪这么长时间了小白都没点儿进展,这简直……情商为负啊哈哈哈……”

叶翡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白礼也真是个人才,人家女孩子都问出口了,你再傻也应该知道顺势来几句好听的啊,结果他说了啥?真是活该单身狗一辈子。

茉莉气呼呼的道:“你们竟然还笑话我!哼!”

沐一大概是觉得这小姑娘太有意思,鼓着包子脸生气的样子简直萌的不行,于是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脸蛋,豪气的道:“没事!一姐和叶翡给你撑腰,气死那不识时务的小子!”

而白礼是这么问言臻的,他说:“我觉得女人应该都喜欢钻石啊,可是小茉莉没什么就不要呢?”

言臻问:“你送礼物的时候说了什么?”

白礼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言臻:“……”

他扶额,觉得为什么六组要有这么脑残的一个成员,他能不能不承认这个头里有坑的家伙是自己带出来的?

白礼依旧不明所以的道:“求婚怎么能这么轻率呢……好歹得是专门定制的戒指,连玫瑰花烛光晚餐都没有求的门子婚,这个丫头脑洞真是够大的……”

言臻真想一巴掌呼他头上,你脑洞也是够大的。

于是因为这件发展诡异的事,导致了后来两个人的婚期一直往后延展,延展出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神奇情节。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礼嫌青城的菜没有安景楼的好吃,于是干脆又开车去了那边,其他人都觉得麻烦,他却非要过去,后来叶翡询问原因,他非常理所当然的道:“这边的菜偏南方口味,小茉莉喜欢啊。”

叶翡:“……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饭吃到最后照旧成了斗嘴闹腾,白礼和沐一不知道为什么争执不下,戚谷城却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吵,言臻也冷眼旁观,茉莉懒得理他,最后还是叶翡想起自己还有些话要问,于是过去将白礼扯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道:“老实点,我有个事儿问你。”

白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儿?”

“闲事……”她道,“你这里元旦给员工放假吗?”

“放啊,”白礼道,“不过是轮休,因为元旦还是要开业的……而且假日加班会有工资提成,待遇很好的。”

他说着狐疑的看了叶翡一眼:“我这可是合法经营,没有损害劳动者的任何权益……”

叶翡“……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只是元旦那几天看到岑湘还在上班,所以问一下而已。”

“哦……你那个朋友啊?”白礼恍然,笑道,“她干的不错,之前还专门老找我道谢,说是要白干半年感谢我什么的……这女人还真有意思。”

叶翡也笑:“她是挺有意思的……”

==

后来的几天叶翡白天几乎都和言臻待在青城,和六组的成员们待在一起,沐一买的口粮果然支撑了好几天,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女人上称发现全都胖了……沐一尖叫着健身减肥去了,小茉莉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就算是吃的多了也没什么事儿。

三个人里体重涨的最少的是叶翡,她也不是很在意,但是为了陪沐一她也就跟着跑步,结果有一次从健身房里出来,言臻倚在门边看着她,叶翡疑惑道:“你在这干什么?”

言臻直起身子,凑过来在她耳边道:“不用减肥也很美……”

叶翡:“……我知道了。”

……

倒是原野没有呆几天就走了,叶翡问的时候戚谷城摸着下巴道:“玻利维亚。”

叶翡想起言臻那个有些天马行空的猜想,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元宵节前一天,叶翡做好了早饭喊言臻起来,进去到卧室里却发现言臻已经起床了,站在窗户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叫了一声:“言臻?”

他竟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叶翡又叫了一声。

最后干脆走过去用自己刚碰过冰水的手搁在他脖子上:“男神,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我叫你都听不见?”

言臻转身,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山拉下来,道:“张东行和邵予琳那个案子今天开庭。”

叶翡倏然一愣。

“被告申请了不公开开庭,但是与案件相关人员还是可以去到庭旁听……”

“我不会去听庭审的,”叶翡道,“我一点也不想去看邵予琳的脸。”

言臻道:“那就不去了……但是庭审结束了明御要去云霄塔那边,阮沧澜也要去,你去吗?”

叶翡摇头:“没意思,不去。”

言臻只好道:“那你在家里待着吧,下午不用给我留饭了。”

叶翡答应了一声,自己去书房里修稿子去了。

……

开庭在北平市长月区人民法院,因为是不公开庭审,所以到庭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法院门口的记者却围了一圈,毕竟这件案子所牵涉到的不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小人物。

言臻也不是很想去法庭上,于是干脆去了公司等着,他进公司的时候明御刚好从门里出来,看见他皱眉道:“你不去法庭?对了……叶翡呢?”

“我和她都不想去,”言臻道,“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你说待会要去云霄塔我就不过来了。”

“那也行,”明御道,“你上去等着吧,君郢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尽量快点过来。”

言臻点头,上去了三十二楼,明御的办公室。

但是他刚一进去,就看见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逆着光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的看清他的身形,很瘦,像是一片折叠的纸贴在了沙发上,言臻走近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叫容纯嘉的少女。

从他刚一进门开始,她就若有所觉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走来的方向,一直到言臻走近,她都保持了同一个姿势,丝毫不变。

她的目光很沉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瞳很深的缘故,望进去却仿佛一片黑湖,或者是宇宙深处,最极致黑暗不见光明的角落。

但是看人时候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她看的很透,是那种能洞察一切秋毫的敏锐目光,她云淡风轻的瞥过去,却仿佛被流淌的黑暗侵蚀洗刷了一遍,或者被x光线照射了一遍,每一个骨头缝里都是厚重感,每一粒灰尘孔都仿佛无处遁形。

“言臻?”她轻轻叫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你。”

言臻颔首,却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明明是少女特有的清甜宛转音色,但是说出来却一点也不甜美,反而是压得有些低,并不刻意,却让人觉得很沉,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压迫感。

言臻微微皱眉,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容小姐?”

“请叫我容纯嘉。”她道。

言臻不置可否,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令他不解的是,容纯嘉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动,却始终定格在他身上……她的目光很沉,但是看你时你却丝毫察觉不到,也像是一片浮游的影子,忽而即逝。

“容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请原谅,”她微微垂眸,“我只是……对你很好奇。”

言臻冷淡的道:“虽然不知道你的好奇从何而来,但是还是请你收起你的好奇心。”

容纯嘉抬头,眼尾微微上扬了些许,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刘海盖住眉毛的话,就会发现,她得动作实际上是在轻微挑眉。

她忽然道:“你平常就这么冷淡?”

言臻的眉皱的更深了些,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好像很早就认识自己了一样,说话总是带着某种饶有兴致的审视感。

“哦,”他更冷淡应了一声,“或许是吧。”

气氛瞬间变得沉默下来,他和她之间凝滞的空气仿佛可以飘雪飞霜,冷到极致。

打破这沉默的是言臻的手机铃声。

“喂?”他接起电话,“怎么了?”

来电话的是叶翡,她似乎趴在什么地方,声音有些沉闷:“无聊啊……你下午回来吧?明总裁肯定要带小阮去约会,你还是别去当电灯泡了?”

言臻轻轻笑了一声:“你是这么想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叶翡似乎爬了起来,她又道:“不对啊,庭审中间不是不准打电话的吗?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公司,没去法院。”

“哦……”叶翡道,“记住我说的话了?下午要回来。”

“记住了。”

……

言臻挂了电话,走回来坐下时看见容纯嘉低着头,齐刘海的发梢刷在她纤长浓黑的睫毛上,掩去了她眼里的情绪。

她抬头,蓦然道:“她对你很细致温柔。”

“谁?”言臻挑眉。

容纯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稍微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你的妻子……”

言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冷声道:“她好像和你无关?”

半响,容纯嘉轻轻“嗯”了一声。

言臻注视着窗外清冷晦暗的天空少倾,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问题问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容纯嘉却丝毫不做反应停顿的道:“你的衬衫第一颗纽扣掉过,是第二次缝上去的,没有缝在原本的位置,但是现在的位置却更合适好看,这样的微末事情不太可能是助理做的,那就只能是生活伴侣。你的袖扣应该是路易斯·威登今年刚推出的新款,需要提前预约来抢购——”

“可以了,”言臻打断了她的话,淡声道,“你观察的很细致。”

容纯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君郢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擅长观察和推理?”

言臻道:“他很少在我面前提及你的事情,但是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他这才发现容纯嘉的眼睛微微弯起一个细妙的弧度,似乎是有点笑意的样子,但是太过清淡,淡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言臻想,叶翡总是说自己表情太淡太冷,君郢的小女朋友才是真的表情寡淡,从他进来到现在,这姑娘的面部表情几乎就变过。

“但是这根本就不用推理,”言臻继续道,“你肯定听见了,我刚才和她通过电话。”

“是……”容纯嘉道,“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更温和。”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言臻不欲多言,只是淡然颔首,便不再说话。

容纯嘉却依旧看着他,深幽却澄澈的眼瞳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的的影子和周围的事物,依旧有种淡淡的压迫和探究,言臻的眉头又皱了皱。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问。

“我很喜欢叶翡……九霄环珮。”她说的很认真,如果说一开始她说过的所有话语都是轻而寡淡的,那么这句无疑最有味道,但是具体是什么味道,谁也说不清楚。

言臻道:“我代替她说声谢谢。”

容纯嘉也沉默下来,她沉默着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又继续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言语。

言臻觉得她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大学生,倒像是……一个沉默的独行者。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君郢推门进来,看见面对面沉默坐着的言臻和容纯嘉愣了一下。

他问容纯嘉道:“你不是说在学校吗?怎么又过来了?”

“想过来看看。”

君郢和言臻打了声招呼,又道:“我记得你下午有节国际经济法,怎么还跑出来了?”

“刘老师回家生孩子去了,”容纯嘉道,“新老师的时间还没有排过来。”

“你的法律思想史论文写完了吗?”

“还没有。”

言臻忽然道:“君郢,你什么时候变成婆婆了?”

容纯嘉似乎笑了笑,君郢瞪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稿纸递给她:“你的私法读书笔记,上次落在我那里了。”

容纯嘉接过来看了一眼,抬头道:“我是想让你帮我把剩下的一半写完。”

言臻:“……”

君郢很有些头疼的道:“邹教授认识我的字,你就不怕平时分被扣完?”

容纯嘉道:“邹教授的作业都是她带的研究生批,所以不会被发现的。”

说着又将那叠稿纸放回了君郢手里,想了想道:“童婳的男朋友都给她写完了所有的,我只要你帮我写一半。”

说完又补充道:“我写的是李双元教授那本《国际私法》,你别写成别人的书。”

言臻:“……”

他看了一眼君郢手里的稿纸,第一页题目栏上写着“李双元《国际私法》读书笔记”几个字,用的是黑色的墨水笔,字迹却气势凛凛,纤瘦清劲,微有嶙峋,姿异而骨傲,像是崖壁傲竹。

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生还写的一手好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言臻总觉得这字迹……有点熟悉。

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那边君郢又问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容纯嘉答:“和沧澜一起,她去了下面而已。”

言臻默然的看着君郢和她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几乎都是君郢问一句她答一句,她似乎不爱说话,也不经常笑……或者说是经常没什么表情,言臻想起叶翡说过这种人有一种称呼叫做面瘫,他和叶翡刚认识的时候叶翡就经常问他是不是面部瘫痪,但是最后就再没有叫过了,没想到他今天在容纯嘉身上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面瘫。

而且她说话的逻辑方式很奇怪,就像刚才和他的那场对话,有的地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关注的重点也有些让人意想不到……要是叶翡的书迷都和她一个德行,那还了得?

……

一直到三点多,明御才从法庭回来,他似乎对审判结果很是满意,回来的时候一脸笑意。

“都在呢?”他笑眯眯道,“诶,纯嘉,你姐呢?”

容纯嘉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道:“在下面。”

“打电话给她叫上来,”明御道,“我们去云霄塔。”

说完又转过来看向言臻,沉声道:“张东行一年零八个月,邵予琳三年。”

------题外话------

大家都多冒泡泡啊,人少了多冷清……你们活跃一点我才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天太冷了把热情都冻没了……哎<!--over--></div>

第三十四章 更伟大的利益

言臻听了似乎没什么波动,不置可否的道:“是吗?”

“那个杨玉研的证人起了大作用,”明御冷然道,“不过单靠她的证词也判不了多少,毕竟是未遂,但是张东行也交代了很多,很大一部分责任都推到了邵予琳身上,数罪并罚……当然就判的重了。”

言臻没有笑意的笑了一声:“这个结果……”

明御接上他的话:“这个结果她当初就应该想到,总想着害人却不承担责任……怎么行?”

“对了,她家里那俩老的还要上诉,”明御冷笑,“这事儿可还没完,难道上诉她就能逃过坐牢了?”

君郢道:“上诉是不加刑的,最多也就维持原判。”

他似乎不是很想和他们讨论这件事,因此只是说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去云霄塔吗?再不去就天黑了。”

……

他们几个从云霄塔上下来的时候天真的已经黑了,明御问他们要去哪里吃饭,结果言臻说自己要回去,君郢说要把容纯嘉送回学校去,明总裁暗自窃喜,觉得刚好自己可以和阮沧澜过个二人世界,结果阮沧澜说她也有事要先回家,于是急匆匆的走了,剩下明御一个人脸黑的像锅底,遭到最后走的言臻一声无情的嘲笑。

言臻回去之后果然看见叶翡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手指翻飞。

静寂的客厅里全都是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她如此认真,以至于言臻进来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言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打断了她,估计她会暴走然后狠狠捶自己一顿,于是他悄没声的走进了书房,过一阵子从门缝里偷偷看叶翡一眼,但是他看了估计有十几次,从最开始的隔十几分钟到最后隔几分钟,叶翡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沉迷码字无法自拔。

最后他没有办法了,眼见着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的深沉浓郁,再等下去估计就是明天在早上了,于是他走出来,坐在叶翡身边,道:“你别写了,歇一会儿吧?”

叶翡豁然抬头,惊愕道:“你怎么回来了?”

言臻:“……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叶翡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很是费劲的思考了一番,才想起下午时候的那个电话,恍然道:“哦……好像是啊。”

言臻无语道:“那你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翡却忽然一指厨房,道:“我决定今天不做饭了,厨房里有方便面你去煮一碗吃了算了,要是不会煮的话就直接用开水泡……对了,给我也来一碗。”

言臻:“……”

所以你急着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煮方便面?

“今天到了为事业和梦想光荣牺牲的壮烈日子,”叶翡一大凛然道,“去吧!皮卡丘!”

言臻:“……我真想消灭你。”

说着却还是去厨房煮泡面了。

十几分钟之后方便面煮好了,叶翡吃完那碗泡面用了不到五分钟。

言臻目瞪口呆:“你都不怕烫吗……”

叶翡朝他挥挥手,抱着电脑就往书房走:“我去为更伟大的利益献身了!”

言臻:“……”

还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是不是因为最近《神奇动物在哪里》上映,盖勒特·格林德沃横空降临,叶翡也变成“圣徒”的一员了?

扯什么鬼。

但是很快,言臻就知道她所谓的“更伟大的利益”是什么了。

因为《辞庙》写到了**情节……项素濯从大卫国回来,终于查到了当年明光宫那场大火和刺杀的真相,那天泷华禁宫整个的气氛沉肃厚重,文武百官看着那个自天阶上一级一级行上来的女子,忽然就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那不是什么普通小妇人,那是他大梁开国元勋!

大梁国土二十四郡,几乎有一半是经项璿之手打下来的,那些被战俘鲜血染红的土地,委顿尘泥的敌军战旗,是项璿麾下铁蹄踩过,帝城巍峨城楼上历历的战痕,是项璿手里的长枪留下,连如今兵部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跟着项璿出生入死,一心向着长公主而生的。

她一纸诉状告至天崇帝君项琰跟前,几乎牵涉了整个朝堂的势力,甚至连帝君本人也怒斥之,但是结果呢,真相呢?

所谓水落而石出,揭幕而见真相,然而真相之所以如重重雾锁之后的楼阁,之所以不为人知才叫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所引起的风波就绝对不是不止于青萍微末。

那几乎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叶翡记得她在写文案时曾经写过……“然水落石出方知,为旧有怨隙者陷构之,妒其贤才者持睚眦之忿谮害之,畏其威权者勾结外夷戕害之。时有洞察秋毫之人奏疏于帝,少帝竟暗许尔!长熙怒斩丹墀,拂然而去……”

拂然而去后来怎样了呢……她那个人一向是光风霁月公正磊落,被人害了,当然就要报仇,只是这仇应该怎么报?

仇人是她的胞弟,是她的臣子,是她的故国!

功高震主,养虎为患。

这样一个千古从来难全的问题,有朝一日竟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应该怎样选择?

后来她确实是去报仇了……用自己的兵马去攻打她的故国,平分了半壁的江山最终一次帝城决战却败在了自己的旧部手下。

可是她怎么会败呢?

不过都是无奈罢了……她从大卫皇朝帅军北征的时候,温都十里长亭之外,卫婴拦她不住,最终长叹,你这是要杀了你自己给天下人看啊……

项素濯想拂去他攥着自己袖子的手,他却不论如何也不肯松开,于是她咬牙狠心,横刀斩断了那截衣袖。

元色螭纹的袖子从他手里流水般悄然滑落,她再不忍心看那个人温和淡雅面容下的痛心。

持刀走下亭子,她慢慢顿住脚步,道:“卫婴,你得成全我。”

语毕便大步向前,上马往北飞驰而去,头也不曾回。

……

此后卫婴就只能从战讯里看见她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名字,那封加盖了三道火漆的密保上写着……公主兵败,伏诛于紫门。

于是也就那样了……她最终还是死了。

谁也拦不住,谁也改变不了。

长熙长公主项素濯,终究湮灭在了青史的尘埃之中,何其悲哀。

==

叶翡写完最后这个情节已经是半夜时分,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言臻拉上了,她起身伸懒腰,走到窗户边才发现外面的路灯都早就已经熄灭了,不由得有些感叹,转头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这小觉都不用睡了,直接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她关了电脑,还是准备洗洗睡一会儿,大不了过会儿起迟点,于是关了客厅里的小灯抱着电脑往卧室里走,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黑暗里一道幽幽的声音道:“更伟大的利益追求完了?”

叶翡;“……”

她愕然回头,盯着黑暗里言臻模糊的轮廓道:“你竟然醒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言臻走过去又打开了那盏小灯,叶翡这才看清楚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不由更惊愕道:“你干什么不睡觉?”

言臻轻哼道:“你都不睡,我敢睡?”

叶翡:“……说的好像我是剥削阶级的包工头一样。”

“写完了?”言臻问。

叶翡茫然的点头,却依旧在纠结着言臻也没有睡觉这件事:“你陪着我熬夜啊……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客厅里,要自己待在书房里呢?”

“我都被你下放去吃方便面了,还敢打扰你追求‘更伟大的利益’?”

叶翡立即把电脑搁在饭桌上,扑过去无尾熊一般挂在言臻脖子上,道:“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可不是我的错!”

“呵,”言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那是谁的错?”

叶翡眉角直抽抽,却听见他接着道:“写完了?”

“什么?”

“你写的东西,写了这么长时间了,完了没有?”

叶翡摇头:“没有……”

“嗯?”言臻挑眉。

叶翡松开了他的脖子,道:“不过快完了,他们开始打仗了……”

言臻记得叶翡曾经告诉过他,这场仗注定是要失败的,兵败之日,就是项素濯殒命之时。

他忽然问:“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叶翡一怔,随即低声道:“她有自己的命运……”

半响,言臻关了客厅里的小灯,拉着她往卧室里走:“虽然天都快亮了,但是还是睡觉吧。”

叶翡点头,随意洗漱一番之后就上床躺着了。

明明应该很累了,这么长时间集中精力去思考,去表达,去记述,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言臻关了灯躺在她身边,过了一阵子他倏然微微起身去看叶翡,果然看见她眼睛睁着,又问道:“睡不着?”

叶翡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也问:“你是不是觉得项素濯死的很悲哀?”

言臻却有些答非所问:“我还是不喜欢悲剧……你喜欢?”

叶翡道:“悲剧喜剧正剧我都喜欢。”

言臻摇头道:“你这个写书的一点都不负责任……”

叶翡诧异道:“我怎么还就不负责任了呢?我一不拖更二不太监三不烂尾的……”

“那个人活的好好地,你非要让她去送死。”

叶翡默然,半响道:“她要是不去送死,那还是她吗?”

长公主若是不执着,不坚持心中最固执的信念,或者说是信仰,那还是长公主项素濯吗?

她可以不去报仇,她可以不去无奈的飞蛾扑火般的送死,但是这个人肯定就失了本真,她将不再是“人”,而只是一个单薄文字书写的意向罢了。

但是言臻说的也对啊,那是一个多好的人,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留下卫婴一个人在世上该有多孤单?

她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难受起来……却也只能长叹一声,这结果谁也改不了,谁也改不了。

沉默半天,静寂空气里蓦然传来言臻低低的声音:“谁说她兵败了就非得死?”

叶翡却再没有说话,一直到窗帘外的天光泛了白,她才睡着过去。

==

沈婧清询问起邵予琳最终的审判结果时是在元月二十二那一天,叶翡记得很清楚,不仅是因为这一天在江宁有种习俗叫“过火”,就是将除夕贴上去的对联、门画以及纸质的灯笼拿下来点火,里头再加上一些干草燃成一个火堆,大人小孩都在火堆上跳过去,以求烧去旧年所有的晦气,祈祷新年像火一样旺盛红火,更是因为这一天凌晨的时候,她写完了《辞庙》正文所有的章节。

她最近昼夜完全颠倒过来,白天睡半天的觉,晚上开黑写下说,自从上次写打仗熬过一次叶之后她就像上瘾了一样,天天开夜班车,言臻没法子,劝又劝不动,因为叶翡只要一开始写小说就仿佛开启了屏蔽模式,谁的话也不听,什么事儿也不干,就专心的干这个。

于是在熬夜将近十天之后,她的小说终于收了尾,总共八十六万字,不是很长,她写的也不快,但是终于还是完了,长公主也终于死了。

二十二那天早上六点钟她才睡着,结果九点就被沈婧清的电话吵醒,沈婧清叫她和言臻过去老爷子那边,于是叶翡干脆也就不睡了,拉着言臻呵欠眼泪的去了老爷子那里。

沈婧清第一眼看见她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生了什么病。

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再好,也顶不住将近十天黑白颠倒,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而且不睡觉的时间还总是对着电脑,写小说既是一项体力劳动也是一项脑力劳动,说是劳心劳力丝毫也不为过。

而且她发现言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于是皱眉惊疑的问:“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工作很闲都待在家里的吗?怎么一个一个都搞成这幅样子?”

言臻看了叶翡一眼,道:“她追求更伟大的利益去了,我舍命陪君子。”

说完正好言韬叫了言臻一声,他就走开了,叶翡讪笑的看着沈婧清,很无奈。

“什么……更伟大的利益?他在说什么东西?”

叶翡连忙解释道:“他在开玩笑呢,我只是熬了几天夜写了写稿子而已,没有什么事情……”

沈婧清一听眉头皱的愈发的紧:“写稿子也不能熬夜啊……”

叶翡谦虚谨慎的听着,应道:“您说的是,我记下了。”

中午吃过饭,老爷子上楼去休息了,而言韬饭都没吃完就走了,沈婧清站在楼梯口叹了一声,忽然问叶翡:“小叶,你知道予琳……邵予琳最后的结果吗?”

叶翡摇了摇头。

言臻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结果,这几天昼夜不分的赶稿子,也没时间去知道。

“被判了刑。”

她身后忽然传来了言臻的声音。

他没有说明判了几年,但是不论判了多长时间,对于邵予琳来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婧清又叹了一声:“哎,好好一个姑娘……也是她自找的。”

叶翡不置可否。

但是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邵予琳的消息。

正如她在江宁养成的那个习惯,二十二撕了对联灯笼门画焚烧之后就算是除夕节日整个过完了,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一切都又要搬上了正规。

正轨上的一切自然就包括叶翡的《辞庙》影视化问题。

二十二这一天的下午,她和言臻从老爷子那里出来,就去公司找了明御,准备商议一些有关影视化的细节问题。

而在去东影的路上,叶翡给岑湘打了一个电话。

岑湘接到她的电话十分惊讶,但是却很高兴的道:“难得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呢?”

叶翡也笑道:“怎么会忘了,我除夕不是还给你发了拜年短信?”

“这当然是收到了的,”岑湘玩笑道,“但是谁知道你是不是群发的?”

电话那头有一道文质的男声叫了岑湘一下,岑湘的声音淡出去几秒钟,但是随即很快便又答应了叶翡:“你说是不是?”

叶翡懒洋洋道:“我怎么可能群发呢……对了,你今天拆对联没?”

岑湘停顿了一秒钟,才慢慢道:“拆了啊……可惜没有地方去烧,北平随便点火焚烧是违法的。”

“是啊……”叶翡的语气也慢了下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老的掉渣的习俗了,你说是不是?”

岑湘轻笑:“你说的也对。”

电话的最后岑湘又问她要不要什么时候出来吃顿饭,叶翡婉言谢绝,说自己是实在很忙,岑湘也就不勉强,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谁?”言臻问。

叶翡将手机装在上衣口袋里:“岑湘,就是上次在雀鸣救回来那个。”

“她?”言臻似乎有些诧异,道,“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叶翡轻笑:“是么……”

明御对于叶翡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写完了《辞庙》所有的内容十分惊讶,叶翡翻着白眼说,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拖稿的人吗?

明御看了言臻一眼,笑而不语。

叶翡的稿子虽然已经写完了,网上的连载还没有结束,但是这样的话叶翡就可以交出版稿子,并且改编剧本的工作也都可以开始了。

她却告诉明御再缓几天,她觉得自己需要用一段时间在把初稿修改一下,不然就这样拿给人家看,万一找出什么病句错别字之类的就尴尬了。

她这么想着,决定把找错别字这个任务交给言臻。

从明御那里回来天都已经黑了,但是刚进家门没多久,言臻就又出去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后半夜,他不熬夜的打算显然又破灭了。

叶翡不熬夜的梦想也破灭了,她坐在客厅里修稿子修到十二点,又开始回复评论,直到她觉得自己都把前天的评论回复完了,言臻才回来。

“陈局长又找你干什么?”她问。

言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的皱皱巴巴的档案袋,道:“3·16案已经结了,已经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听到许青岳良亭那些人的下场了。”

叶翡惊愕:“这么快?”

“上次曾长龄队长不是告诉你了吗?”言臻将档案袋拆开,从里面掏出一叠文件来,“3·16案肯定是要公开报道的,但是殡仪馆那次被压了下来,现在已经移交给了国安部,由十一局零一二小组继续侦查。”

“为什么不是六组去侦查”叶翡皱眉道,“这明明就是和青蛇他们有关,和我们的任务有关啊?”

“本来是要让我们去继续侦查的,但是我推掉了。”

“啊?”

言臻道:“我们时间不够……你看这些资料,全都是3·16案嫌疑犯最后的招供汇总,都是作为秘密档案封存了的。”

“那你还带出来了……”叶翡咕哝了一句,接过资料大略浏览了一遍。

大概一共有十几份的招供,放在最上面的是许青的,往下有岳良亭、莫玉成、王兴强、以及慕容开的一把手阿城等人。

白蛇岳良亭的自然不用看,当时审讯的时候她就在场,而剩下的人供词也都不是很有用,大部分都是叶翡所知道的案件事实,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许青也提到了那把“钥匙”。

他刚一开始算计岳良亭和他多争夺的,不是那六千万毒资,而是那把“钥匙”。

听起来稀缺又珍贵,似乎可以打开一扇秘密的大门……但是其实却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钥匙”,十一局分析组猜测,可能是某种秘密贩毒通道。

许青自己也说不清楚“钥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得到了“钥匙”之后就可以大规模的往大陆贩毒,之前都是岳良亭在负责这方面的事宜,他接触的很少,而殡仪馆那次交易,是他和“门后面”的那些人第一次接触。

非常不幸运就别叶翡撞上了。

而岳良亭对这件事非常抗拒,他的心理素质也强的可怕,依旧闭嘴不说话,十一局正思考着要对他进行第二次催眠讯问。

但是慕容开那个叫阿城的手下提供了一些消息,说是所谓的“钥匙”,其实是一个运送毒品的通道,这个通道就像是一张网,将大陆极其周边的地区全都网罗起来,这张网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全面启用过,每次都只是开通局部,但是即使是一小部分,也不能小觑了它的威力。

这个说法和十一局分析组的猜测不谋而合,但是问题就在于现在并不能确定,而且言臻不同意这种说法。

“不可能只是一个通道这么简单。”他道。

叶翡挑眉:“你的意思是……这把‘钥匙’还有其他的含义?”

他一直都猜测慕容开和t·h·g可能有着某种关联,但是这么久了依旧没有调查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这个猜测也一直处于“猜测”阶段。

“在许青算计岳良亭之前,”钥匙“一直都是由白蛇岳良亭掌控者着,而在他开始逃亡之后,这件东西就被他带在身上,最后交在了慕容安手里……慕容安在这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很奇怪,她似乎置身事中,但是又没有起到任何的实质性作用,唯一的用处恐怕就是那次‘钥匙’的转移,然而慕容开来大陆整件事几乎都是因她而起,而如果她就是董慧慧,那么她又一直通过王兴强监视着青蛇的一举一动,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翡沉吟半响,道:“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个介入因素,慕容安对白蛇有种特别的依赖感和亲厚,所以我认为,她来大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蛇。”

“‘钥匙’最后落在了她的手里。”

“这毋庸置疑,”叶翡道,“但是更关键的是,她拿了那把‘钥匙’之后,做了什么?如果‘钥匙’是一个网络状贩毒通道,那为什么慕容安都已经掌握了这个通道,慕容开还要依靠莫玉成打开深渊走廊去运送毒品来填补资金空缺?”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慕容开根本就不知道岳良亭将‘钥匙’交在了慕容安手里,二……那把‘钥匙’根本就不是什么贩毒通道,不能帮助慕容开填补上贩毒资金链条的空缺。

而如果说是第一种可能,慕容安似乎没有理由去瞒着自己的父亲白蛇把‘钥匙’给了她,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终究是慕容开的女儿。”

言臻笑道:“这么说来……你也赞成我的想法?”

叶翡也微笑:“我赞成事实。”

言臻将那叠资料又装回了档案袋里,道:“暂时先不说这些了,现在这个案子的定性是特大贩毒案,估计和前几年西双版纳那个案子一样,都是要作为典型案例的,公安的结案结果是抓获了三名毒贩头目,缴获了毒品数公斤,完全破坏消灭了他们的贩毒通道,这次缉毒破案大获成功。”

叶翡轻笑:“哎……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东西都依旧掩埋着,估计曾队长又要生气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言臻道,“局长的意思是让你去到专案组解释一下,毕竟你和他们接触的多。”

叶翡不禁笑道:“陈局长这是把我当特别联络官呢?”

“算是吧……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没有办法,毕竟连我们调查起来都费劲,更何况国内的警察?”

叶翡点点头:“行,我明天就过去一趟,正好好长时间没有看见赵颂懿了。”

“对了,”言臻本来都已经转身去关灯了,忽然又回头道,“殡仪馆那次现场勘查他们还搜到了三百公斤的冰毒,样品检测报告我要了一份,就在档案袋最底,你要是想看的话就自己拿出来看看。”

“检测报告而已……”叶翡淡然说着,却还是掏出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又装了回去,“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很明显她已经将具体的数据都记在了脑子里。

言臻关了客厅里的灯,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多了,自言自语:“明天早上……”

叶翡才恍然道:“不,是今天早上……好像答应了明御要过去公司来着?”

言臻云淡风轻道:“是吗,我忘了。”

叶翡:“……”

言臻又道:“最近熬夜太多了,我们明天休息一天。”

叶翡:“……你确定明总裁不会扣你片酬?”

言臻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她道:“他也就说说而已,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你以为他敢乱扣?”

叶翡扶额:“好吧。”

果然听明御说多了,智商就别拉低了,现在法律制度这么健全,肯定不会再允许明世仁这种存在了……或许还是存在的,但是至少明御不会就是了。

于是他俩真的第二天休息了一天,明御打电话来询问的时候叶翡就按照言臻说法告诉了他,电话里明御笑的很是意味深长:“熬夜啊……告诉言臻,当心他的肾。”

叶翡:“……”<!--over--></div>

第三十七章 明尼苏达的雪(一)

睡了一整天之后叶翡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但是苍白憔悴的气色并没有缓和,以至于再一天过去青城见到六组的各位成员时,大家都一致比沈婧清还惊讶——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去了?野外埋伏去了吗?

叶翡不厌其烦的解释了补稿子以及熬夜的诸方面事实,以证明自己的并没有去野外埋伏,沐一啧啧叹道:“头儿对你可真好……”

在这一点上叶翡是绝对承认的。

“组长,里克斯的行迹……”沐一说着就立即调转了话题,将旁边柜子里的资料抽出来给言臻。

叶翡直接问:“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沐一眨眨眼:“当然有啊。”

言臻却已经快速浏览了一遍,抬头道:“他去过苏克雷(玻利维亚法定首都)?能不能查到他具体见了那些人?”

“这就不行了,毕竟不是在中国,国外这些事情很麻烦的……”

“给原野通知一声,让他在当地注意一下。”

白礼立即拿着电脑联系原野去了。

言臻的目光又落在了资料上,半响道:“纽约?”

“是啊,”沐一笑的很意味深长,“这是不是巧合?和我们正在重点调查的那位莫里森先生同一个城市哦。”

这个时候叶翡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重点调查阿尔凯诺·莫里森了?”

“从一开始。”言臻淡然的道,“他出现在格罗特菲尔蒂号上,却又找不出任何从事犯罪活动的证据,以及你曾经在殡仪馆遇到他,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不得不怀疑他。”

“说起格罗特菲尔蒂,”叶翡沉吟道,“那对夫妇到底是想干什么?我看沐一很久之前的资料,他们也和t·h·g有联系?”

“毫无疑问,”言臻道,“不过……他们更关注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就现在看来莫里森似乎也对那件事有着很大的兴趣,我们正在求证中。”

叶翡点头,思考道:“就是那天晚上再伦敦港……他们挟持阿米莉亚·格罗特菲尔蒂的时候所说‘那件东西’?”

“正解!”沐一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起到了一种一锤定音式的效果,“你猜是什么东西?”

叶翡莞尔,默然笑道:“除了实际的既得利益,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是钱吧?”

沐一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个定位非常准确啊!”

叶翡轻笑:“这其实是很明显的事情……除了利益,还有什么是值得争夺的呢?”

“这倒是说的很对。”

“你不是一直在关注这对夫妇,怎么样?”

沐一耸耸肩:“当然是没什么动静啊,不然我怎么会坐得住?自从上次伦敦港游艇出事之后他们就去了卢森堡,一直也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像他们是什么良民一样……”

叶翡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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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她去找了赵颂懿,大概对她解释了一下结案的事情,她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是陈局长安排下来的,也就不好推辞,于是只是三言两语说清楚,干脆和赵颂懿吃火锅去了。

案子结了,赵颂懿也就真的闲了下来,再经过她的家长一顿狂轰乱炸的相亲之后终于不厌其烦偷偷从家里跑回了北平,连元宵节都没过,叶翡问的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还绘声绘色的给叶翡学了一下她爸在电话里骂她时的场景。

说起相亲,她就无比烦恼,看着叶翡又想起过年那段日子某两人的高调秀恩爱,那段时间各大网站乃至整个互联网几乎都被刷屏,对于单身狗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对赵颂懿来说也是一场“噩梦”。

她和叶翡相熟,虽然认识时间不是很长,但却一起查案奔走,倒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她对叶翡也还算了解,叶翡年纪和她差不多,现在眼见着人家都结婚半年,而自己依旧是个单身狗……想想都觉得愁啊。

难道真的要等到叶翡和言臻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才脱单不成?

这么想着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叶翡看着她思考的面容不由觉得好笑,用自己的筷子敲了敲她的盘子,问道:“你思考什么国家大事呢?这么认真?”

赵颂懿沉吟:“我思考的可是人生大事啊……”

叶翡挑眉,反问:“结婚?”

赵颂懿一瞪眼:“你怎么知道?”

“你都写在脸上了……”

赵颂懿有些沮丧:“这就是了,我愁啊……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家里那几个老的呢!”

叶翡盯着自己盘子里的娃娃菜一会儿,忽然道:“你要是喜欢孟思儒就去追——”

“咳咳咳……”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颂懿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叶翡无奈的看着她,伸手给她倒了一杯饮料:“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难道我还说的不对?”

赵颂懿终于顺过气儿来了,抬头惊愕道:“难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叶翡似笑非笑:“原来你真的喜欢他啊……”

赵颂懿:“……”

“行了行了,”叶翡指了指橙汁示意她再喝一点,正色道,“你不是一向很果断的吗?怎么还为了这么个事儿犹豫不决?”

赵颂懿和孟思儒关系好叶翡是知道的,之前在怀江的时候他们俩就经常联系,而且赵颂懿没少在叶翡面前提及孟思儒,本来说好孟思儒是要和他们一起过来怀江的,但是最后因为海关有其他事情没有过去,赵颂懿还有些沮丧。

“你倒是看的准……”赵颂懿似乎有些讪讪,“其实也不是非得他,毕竟他年纪比我小……”

叶翡道:“真爱面前,性别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年龄乎?”

赵颂懿顿时被她逗笑了,结果一不小心又呛着了,只好又喝了一杯橙汁。

“你连3·16案都能查出来,追个男朋友算什么?”叶翡怂恿她,“你说是吧?”

赵颂懿轻哼一声,道:“说的简单……”

她忽然话头一转,凑过来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和言臻当初是谁追的谁?”

这个问题叶翡确实很慎重的思考了一下,但是她又觉得他和言臻好像不能用“谁先追的谁”来界定,毕竟他们是先结婚的,而且结婚的理由有够奇葩的,再而且……他们好像就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互相喜欢了,喜欢了就在一起了,然后就这样了。

于是她回答赵颂懿道:“没有谁追谁,就在一起了。”

赵颂懿感叹:“……厉害啊,不愧是影帝和作家!”

叶翡:“……”

经过叶翡一番劝解,她终于决定却找小孟表白试试,要是失败了大不了哈哈一笑而过,一觉睡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人活在世上怎么能因为表白失败这种事情而伤心呢!

但是其实叶翡看的出来,她心里还是非常忐忑的。

然而不论怎么样,还是要试一下的,但凡有一点希望,就都应该去争取。

……

结果事实证明,希望小火苗果然是有壮大只燎原之势的机会的,但是最后赵颂懿兴致冲冲的告诉叶翡好消息,并表示要请她吃顿大餐的时候叶翡就比较不开心了,因为那时候她正和言臻在明尼苏达州的双城吃雪呢。

一月底还有一件好事,当然这事对于明御等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了……《陈年旧岸》上映了。

当初前期筹备时的宣传工作就做的不错,而拍摄期间更是大力宣传,再加上前些天那一场波折四起转圜之势如风浪的网络八卦事件,更是将这部剧一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但是随着事件的完美解决,之后又**迭起有了言臻和叶翡关系的曝光,再加上前几天明御正式公布了《星悬》的手游改编的带动作用,关注《陈年旧岸》的人越拉越多,而电视剧本身也制作很精良,所以刚一上映就取得了非常好的口碑,收视率一路飙升,才播出了十集就已经比同期的电视剧收视率高出将近一倍的,确实是可喜可贺。

但是遗憾的是叶翡并没有守着电视剧等完结,因为二月刚初的时候,言臻就告诉她,准备准备滚去明尼苏达州查案吧。

叶翡当时内心几乎就是奔溃的……二月份去明州,这不是要冻死的节奏吗!

但是显然没有什么办法,在年前从南方回来的时候言臻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案子,甚至专门找了江清海去明尼苏达州,而回来之后他也多次提起过这次行程,更何况……叶翡说冷,那只不过是因为她看别人冷而已,她自己当然不会冷。

出发之前她将沐一整理出来的“劳尔·梅内德斯案”相关所有资料都再次浏览了一遍。

这个案子其实她已经足够熟悉,但是她依旧将再熟悉不过的内容继续浏览。

因为那个人杀人的方式都是在一间秘密实验室里进行的,因此案子又称“杀人实验室案”。

最后她的目光长时间定格在那张凶犯的档案照片上。

这个人没有名字,“劳尔·梅内德斯”其实只是一个代号,根本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但是据说因为最后不能核实他的身份,所以就直接用了这个代称起诉,因此这个案件也就称呼为“劳尔·梅内德斯案”。

照片上那个人年纪不是很大,甚至长的很英俊,他有着日耳曼人特有的金发,高鼻深目,眼眸柔和而幽邃,如果单凭这张照片,谁也不可能判断出他竟然会是一个变态杀人犯。

据说他在十八年前就被执行了死刑。

在美国那样一个几乎一半州政府废除了死刑的联邦国家,这个家伙从被起诉到被引渡执行死刑,竟然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候。

足见整个案件当时所引起的轰动有多严重。

叶翡看资料的时候沐一就坐在旁边,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她道:“真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这么变态?”

叶翡抬头笑道:“难道你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个案子吗?”

沐一郁闷道:“听过一点,但是具体调查了细节就会发现……这简直仿佛噩梦,你竟然还这么熟悉这个?”

叶翡含混道:“以前看过一点……”

沐一和茉莉都对这个案子有些抗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头那些“劳尔·梅内德斯实验室”的照片太过渗人,或者是这件案子的情节确实有些恶劣,连白礼看见她在看资料都露出一种冰冷又厌恶的神情,戚谷城对待它的面色也有些不好,所以叶翡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思考,然后找言臻去商量。

他们去明州是在二月中旬,原野早就去了玻利维亚,出发的时候沐一额戚谷城也过去了那边,因此赴往明尼苏达的就是叶翡言臻,白礼茉莉四个人。

明尼苏达的冬天冷是全球都出名的,每年从十月份开始一直到来年四月份,都是深冬,史上最低温度甚至达到过零下六十摄氏度,那时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

他们因为是秘密调查,因此都是乘坐民航飞机,客机在圣保罗国际机场降落的时候却就正赶上了一场暴风雪天气。

叶翡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是感叹他们运气好没在飞机降落前遇到暴风雪呢,还是感叹他们运气差,刚一下飞机就遇到了暴风雪呢。

气温果然低的可怕,刀子般的寒风刮在脸上,仿佛能吹下一层皮来,茉莉和白礼一下飞机都呲牙列嘴,结果一不小心灌了满嘴的风雪,更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叶翡也觉得冷。

她虽然不怕冷,但是这种冷到极致的温度,是个人类估计都难以忍受,只是幸好过来的时候准备充分,从托运带上拿了行李就赶紧换了棉衣,到出了机场冒着风雪找了酒店,也就终于安定下来。

窗外风雪交加,街上别说没有什么行人,连车辆都少的可怜,狂风卷了暴雪在天地间肆虐,甚至几乎要翻天倒地而去,叶翡端了一杯热可可站在窗边……在北平几乎是见不到这样极端的天气,而且她在国内呆的久了,总觉得圣保罗街头那些英文字体的广告牌和指示牌有些怪异,直恨不得将它们都换成汉字才好。

茉莉刚才过来了一次,然后就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也不出来了,显然是被冻怕了,还一个劲儿念叨着:“我之前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冷啊……”

叶翡不禁莞尔,她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天,明州的夏天非常怡人,风景也很好,到处都是垂钓和划船的当地人,可惜这里的夏天实在太短,所以当地人有个戏称,说明州其实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不是冬天。

也就足以见得这里的冬天有多长了。

“你之前不是也来过么?”言臻问道。

“是来过,而且呆的时间不短,”叶翡道,“但是问题是,我每次过来都完美的避过了冬天,这次还是头一回领教明尼苏达的冬天呢。”

“嗯,”言臻回忆道,“我之前倒是来过,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明尼苏达的同学,他邀请我过来做客,刚下飞机就觉得很冷。”

叶翡却很惊奇的道:“非任务时期也可以批准出国?”

言臻笑道:“那段时间是暂休期,而且是老师给批的。”

“那你要去找你的同学吗?”

“不,”言臻道,“他现在在好莱坞发展,估计已经很久不回这边来了。”

“哦……那我们接下里怎么打算?”叶翡问,“对了,找江清海吗?”

“他早就去麦德林了……但是该调查的倒是都调查清楚了,他发信息发的很迟,所以沐一那边还在整理,刚好这里又是暴风雪,我们可以暂缓几天。”

两天后。

暴风雪已经停了,叶翡和言臻在前往明尼阿波利斯(明尼苏达州首府)的路上。

江清海发过来的信息沐一已经整理完毕,但是他的调查也只能停留在传言层面之上,他再厉害也不会有搜集官方资料的途径,因此在做过筛选之后,叶翡一行人干脆兵分两路,白礼和茉莉去了格瑞威尔镇……也就是当年的案发地,劳尔·梅内德斯杀人实验室所在地。<!--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003

岑今回到寝室之后依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总觉得今天的言隽很有些不对劲,到底不对劲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忽然觉得,言隽这个人其实还是挺温柔的……但是她怎么听人家说他不近人情呢?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今天中午言隽摸自己头顶那一下……他怎么能长得那么高呢?手一伸就到自己头顶了,就好像摸路边的小狗一样。

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言隽是肯定不会去摸路边的小猫小狗的,因为他有洁癖。

她又想,言隽的手放在自己头上时轻的好像察觉不到,又好像一米温暖的阳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似乎有点薄荷的清香,还有衬衫上柠檬洗衣液的淡淡味道。

他那么爱干净,他妈妈到底是怎么教的,是不是因为有言隽这样优秀的儿子,所以非常自豪?

……

岑今忽然一把拉起毯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药丸,她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言隽,难道是因为今天白天和他见多了?

她这样闷着自己,蓝雪刚从水房回来,爬梯子时看见她的动作,一把给她拽开,震惊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黑暗里岑今的嘴角直抽抽,什么想不开,你脑洞开的也太大了点吧?

蓝雪爬上床坐下,道:“今天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言隽肯定不会出来的……诶,没想到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岑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她抖了抖毯子,似乎有些别扭的解释道:“我和他是搭档……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对面床上的张潇潇顿时坐了起来:“你竟然和他是搭档!我的天哪,听学长说他可厉害了!”

“得了吧,咱们小萝莉的嘴皮子也不差。”李韶说着翻了个身,手机光芒幽蓝幽蓝的转了个方向。

张潇潇嘿嘿一笑:“不过这都是浮云,什么都架不住他长得帅!我去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帅的活的男生!”

其他人:“……”

李韶瓮声瓮气道:“那你去撩回来啊?”

“可得了吧,”张潇潇又躺了回去,“人家可看不上我,他那种又有才华又有颜值的人,眼光肯定高于顶,我呀,还是专心爱着我的四级吧!”

岑今默然的想,言隽以后的女朋友……肯定漂亮的惨绝人寰,不然要怎么配得上他那张精致的像画一样的脸呢?

但是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有点沮丧。

周末很快期然而至。

因为是不同学院,所以一群人出去聚餐的集合点约在了校门口那家教育超市门口,他们是中午十二点出去,因此岑今临出门的时候张潇潇刚好提着饭回来,看见她换鞋,不由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辩论队聚餐……”岑今说着就起身背着包走了,张潇潇被她撞得转了个圈儿才反应过来,将饭放在桌子上,念叨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拘小节呢,聚餐也不知道把自己捯饬捯饬,就算是两毛钱的形象好歹也注意一下啊……”

岑今再往教育超市的路上就接到了言隽一通电话。

他说自己在六号实验楼等她,刚好可以一起过去。

岑今有些莫名其妙的想,那天他和自己走回寝室的时候明明是东边,六号实验楼在西边,他怎么走哪边都顺路似的……所以他到底住在哪栋寝室楼啊?

等她走到实验楼旁边,果然看见言隽长长的一条子站在爬山虎墙下面,碧绿的背景映衬的他身材越发颀长挺拔,面容如玉,好看的周围走过的女生都要回好几次头。

岑今挠了挠脑袋,站在路边朝他招手,意思是,过来走吧!

然后途径的女生全都一脸惊异地看着她,这小姑娘,长得小巧玲珑的,胆子倒是不小,敢当街撩帅哥,姿态还这么拽?刚才可是有人上去要联系方式结果被人家冷漠拒绝的……这招手的妹子可不得了,人家要是不理她,待会别委屈哭了。

结果接下来的场景让他们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帅哥竟然真的走了过来,而且似乎还朝着那个胆大的妹子笑了一下,低头很温柔的问了句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走了。

众人皆惊讶之,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的帅哥什么时候这么好撩了?

手一招就撩走一个?

然而事实情况是,言隽确实走过来了,然后低头和岑今说话了,但是他说的是:“你怎么这么慢?是不是腿太短了走不快?”

岑今:“……”

分分钟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可惜打不过。

于是她面瘫着脸道:“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不说身高我们还是朋友。”

结果隔了两秒钟,言隽悠悠道:“我可没想和你是朋友……”

岑今的脚步遽然一顿,脑子里炸烟花的般莫名的想起那天晚上张潇潇关于言隽的那段论调……他这样的人肯定要高于顶,能看上谁呢?

听说他从来独来独往,和身边的人交流甚少……所以其他人才会说他高冷吧?

他看上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是她岑今就是了。

她低头自嘲的笑笑,快步往前走。

言隽跟在后面道:“生气了?”

语气似乎有了点笑意。

岑今继续低头走路,也没有说话。

言隽又道:“我和你开玩笑的。”

他还会开玩笑?

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她依旧不答话,言隽就两步上前,抬手又摸了摸她的头。

岑今:“……”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吼道:“别再摸了!长不高了你赔钱啊!”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凶恶,言隽顿时收回了手,叹道:“你怎么这么凶?”

岑今心想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凶,上次去辩论把生食的女生说哭了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接下来一路沉默,一直到教育超市门口。

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大家见到岑今和言隽一起走过来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里,言隽恐怕也就能和他这个搭档说上几句话了,别的人他都是冷漠以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学校最近的地铁站,结果正赶上地铁高峰期,一个一个差点都被挤成柿子饼,大家纷纷埋怨队长大人选的时间不好,地点也不好,你说你赶着下班高峰期过去市中心不是头里有坑么。

队长也很无辜,是你们说要热闹的啊。

于是热闹倒是很热闹了,不仅闹,而且热的简直不行,地铁上人太多了,挤在一起当然不舒服。

岑今因为长得小,只能站在一个小角落里,几乎就被人头埋没了,她站在冷气口,倒是不会觉得怎么热,但是夹在这个角落里她就都不能挪动,非常难受。

她听见队长和另一个女生不知道在说什么说的很起劲,旁边一个大妈似乎嫌吵,皱着眉头阴阳怪气的道:“现在的学生,都是什么素质!”

结果话刚说完旁边一个小孩子就哇哇哭了了起来,声音响彻了整个车厢,岑今看见大妈的表情越发的嫌弃了,然后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硬是要往别处挤,车厢里本来就已经装的几乎满了,她还要往中间挤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两分钟挪出去半米,反而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而视,都是一脸不赞同的神情。

大妈却丝毫不觉,依旧“奋不顾身”的往前挤。

地铁到站停车,因为惯性车上的人全都向前倾了一下,而那位大妈因为没有抓着扶手,又生的提及庞大,于是整个人直接都向前倒了出去,眼见着自己就要摔倒,她连忙伸手去抓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以稳住身形,很不幸的是……岑今就站在离她最近。

她的手伸出去重重的戳在岑今的肩膀上,手里的一大袋鸡蛋全都撞在了岑今胃部,“哗啦”一声脆响,鸡蛋不知道碎了多少,岑今只觉得自己的肋骨要断了……

地铁停稳了,大妈似乎也站稳了,她倚着岑今站直之后,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袋子的鸡蛋,岑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她揉着自己被大妈“九阴白骨爪”抓过的肩膀和被鸡蛋撞得几乎翻江倒海的胃,刚想着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就听见大妈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这个丫头片子把我的鸡蛋都撞烂了,说说怎么赔!”

岑今:“……”

她今天是出门是没有看黄历吗,先是被言隽嘲笑打击她气儿还没消呢,现在又来了个蛮不讲理的大妈,她看着很好欺负是不是?

岑今深吸一口地铁车厢里闷热潮湿的空气,正要抬头开始“干仗”,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她抬头,正对上言隽一双沉邃幽深的眼眸。

像是一泊宁静的海,风浪不兴,水波涟漪轻微荡漾,荡漾出一片朦胧若幻的梦境来,明明……这双眼睛如此清澈啊?

岑今愣了一下。

言隽冷淡而悠然的道:“您想要怎么赔?”

大妈一看来了个看起来不好对付的,打量言隽两眼,冷哼道:“你是这丫头的家长?”

岑今:“……”

言隽似乎也怔了一下,但是随即唇角弯了弯,竟然轻轻“嗯”了一声。

岑今郁卒的想,这人真是不要脸,变着法儿占自己便宜。

大妈张牙舞爪的将那袋子烂鸡蛋在言隽面前抖了两下:“我这可是进口鸡蛋!这一袋子碎了最少有五十个,你得赔我五百块钱!”

岑今刚想说你这是金蛋啊,而且你那一袋子能装五十个?你提得动?

言隽却伸手将她豁在了自己身后,并转身低声道:“肩膀没事吧?”

岑今翻了个白眼:“有事!”

言隽又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结果岑今更郁闷了。

地铁开动了,大妈看了一眼站台继续揪住言隽不放,大声道:“你家丫头撞了我的鸡蛋!怎么也得赔钱吧?我这可是进口鸡蛋……”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队长和其他人感觉到不对连忙往这边挤,周围的人都开始围观了,并且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言隽和岑今,一个长得小小的小萝莉,一个很年轻的帅哥……怎么看都是要有好戏看啊。

“赔钱赔钱,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礼貌都没有,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都是什么素质……”

大妈继续大声骂着,岑今反而被气笑了,现在这都是什么世道,说的要尊老尊老,但是这老的为老不尊,又是谁的错。

是不是都觉得学生好欺负?

周围也有人看不下去了,指着大妈说道:“明明是你撞得人家小姑娘,怎么还反咬一口了呢?”

大妈转过头去瞪了那人一眼:“少管闲事!”

言隽抬头,看着那大妈道:“我家丫头撞坏了你的鸡蛋?”

岑今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大爷。

大妈唾沫星子乱溅的道:“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赶紧赔钱!”

言隽却继续道:“那你的鸡蛋撞坏了我家丫头怎么赔?”

岑今在他身后,她本来就捂着胃半蹲着,听了他的话顿时黑眼珠子一转,忽然探出头来轻轻“啊”了一声,待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她因为疼痛有些发白的脸上之后,她就抓着言隽的衣袖,两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不明真相的围观吃瓜群众:“……”<!--over--></div>

第三十六章 明尼苏达的雪(二)

江清海调查不到官方资料,但是言臻却可以。

因此在过去明尼阿波利斯之前他就向上级申请了跨国援助,而因为这项计划令是应国际刑警组织的号召,解决的确实是国际安全问题,其他国家是有协助义务的,比如上次叶翡去找李斯特要资料,这次去明州首府调“劳尔·梅内德斯案”的案卷,也是经过秘密批准的。

暴风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雪覆盖,路上洒了融雪剂之后融化的雪成了一片肮脏的泥泞,和郊外道路两旁洁白的雪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地方地广人稀,虽然双城地区要繁华很多,但是要论起拥挤程度,当然和中国没法比。

昨天雪停了之后等了半天,言臻在圣保罗的租车行里租了一辆车以方便出行,而因为大雪盖住了路标,等他们靠着导航一路导到州政府的档案局附近时,天都快黑了。

负责接应他们的是明州调查局的一位官员,叫乔纳森·巴格达,神奇的是叶翡竟然和他认识,因为上次在明州的“猎禽”行动他也参加过,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特工。

巴格达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有着美国人经常有的微胖体型,棕红色的头发,浅色眼珠,嘴唇有点厚,看上去就像是糖果屋里的大叔,是个非常幽默好玩的人。

叶翡在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是张深璞为了他们行事方便特意安排的。

他们见见面的地点是在档案局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巴格达有些兴奋的对叶翡介绍了这家店是最近才开的,因为之前一起共事的时候叶翡曾抱怨过他们美国人的食物摄糖量太高,也在他面前说过中餐的一些优点,所以街头新开了中餐馆之后巴格达便立即来尝试,并且很快成为了这里的忠实粉丝。

他按照中国的礼节和叶翡握了握手,并激动的低声道:“我接到上级命令时还非常疑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可惜莉莉丝和马克都已经不再明州了——他们一个高升去了联邦调查局,另一个去了海关——不然我们又可以一起去钓鱼!”

莉莉丝·格林和马克·瑞切尔都是和叶翡一起参加过“猎禽”行动的美国特工,相处的很是不错,在行动结束她回国述职之后,因为要再次过来进行总结,还和他们在这边呆过一段时间,闲暇时候一起钓鱼划船烧烤,那段时间倒是非常开心。

“这次可能没有时间去钓鱼,”叶翡笑道,“我们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儿。”

“是的,”巴格达叹道,“这件事确实很麻烦,我们五年前可都体验过。”

调多年前的秘密案卷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必须说明理由,但是这又是一次秘密行动,因此官方请求援助的时候只是给了一个大的片面,说是和t·h·g有关,国际刑警组织的清剿活动美国也有多次参与,于是即使是最快的速度批下来指令,也用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不过幸好这一周之内有三天都是在下暴雪,剩下的几天也依旧因为恶劣天气不能出行,不可抗力之下也就不算耽搁时间,倒是给了上头走程序的时间。

更幸运的是这次交接的是叶翡的熟人,不然估计还得等更长的时间。

果然巴格达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将案卷调出来复制好了,政府那群雇员,效率真的是非常低,懒散而且态度恶劣!”

说着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档案袋从桌子底下递给叶翡,叶翡接过来之后就装在了自己包里,笑着道谢:“麻烦你了,乔纳森。”

巴格达摇了摇头玩笑道:“不用客气,不过作为报酬,你可得告诉我你身边这位先生是谁?”

叶翡心想果然不管是哪个年龄哪个国际哪个性别的人,都无比的八卦。

她淡然一笑,道:“这很简单了,这是我同事,也是我的丈夫,他姓言。”

巴格达似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发出了一种美国人特有的鼻音,半响之后才道:“你竟然已经结婚了?”

说着看了表情淡漠的言臻一眼,嘀咕道:“可惜……马克和文森特都还记着你呢……”

言臻看了叶翡一眼,眼睛里写明了他想说的话,马克和文森特是谁?

叶翡:“……”

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乔纳森,你调案卷的时候上头给出的理由是和‘那个组织’有关吗?”

“那个组织”,即是t·h·g,这是当年所有执行过“猎禽”行动的各国特工对那个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的称呼。

巴格达点头,却道:“不过很奇怪,杀人实验室案怎么会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叶翡忽然想起巴格达是土生土长的明州人,十八年前他也已经可以清楚的记事,当时那件案子轰动那么大,巴格达应该也有所听闻才是,于是她问道:“乔纳森,你对杀人实验室案了解多少呢?”

巴格达摇了摇头道:“我了解的并不多,当时这件案子爆发时候我正在加州读大学,第一次知道也是从电视报道中得知,后来的一些信息都是听别人说的。”

叶翡不禁有些失望。

巴格达却继续道:“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说出来听听——是镇上一位老人告诉我的——杀人实验室案是有幸存者的,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但是似乎有两个华人小女孩。”

叶翡皱眉:“你的意思是……找到这两个华人小女孩幸存者,说不定可以了解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巴格达憨然一笑:“政府的案卷记载我不能看,所以也不知道里面记载的是佛详细,但是我知道的确实就是这些了。”

叶翡沉思着点点头,也就只好作罢。

和巴格达一起用完晚餐,他很热情的介绍了酒店给叶翡——虽然叶翡曾经在这里待过不短的时间,但是当初完全都是由别人做向导,她自己对这里还不是非常熟悉。

晚上回去之后叶翡拿出档案袋,打开就开始浏览。

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份案卷记载的东西竟然很详细,整个案子从案发到侦查,到移送审查起诉,甚至是庭审记录和证人证言、最终的判决书,都存档了一份副本,还有很多现场侦查照片和庭审照片,但是整个案件事实她都已经了解到了,如果按照巴格达给出的思路,则他们需要了解的是幸存者的的信息。

但是这正是这份案卷所欠缺的。

美国很注重人权保护,“实验室杀人案”对于那些极少数的幸存者来说都是他们一生的噩梦,他们能不能客服心理因素,再次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而不再受这场噩梦的影响,显然相当重要。

因此案卷上只是记载了六位幸存者的名字,记录如此简单,也正是为了将这六位幸存者的过去从此切断在这里,好让他们在摆脱这件事的阴影之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只有六个名字……”叶翡感叹着将案卷递给了言臻,“这几个人之后肯定改名换姓,甚至是移民都有可能,要查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言臻注视着这六个名字,前面四个一看就是典型的美国人名,但是后面两个——正如巴格达所说,是两个中文名字。

两个女孩儿名字,似乎具有某种亲戚关系……安飖和安岚。

非常具有中国风格的两个名字,似乎是一对姊妹。

但是还有另一个名字也引起了叶翡的注意……艾尔伯特·莫里森。

按照言臻的说法,阿尔凯诺·莫里森也是这件案子的幸存者,那么这里的艾尔伯特·莫里森和阿尔凯诺·莫里森……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是莫里森?”叶翡指着那个陌生的名字熟悉的姓氏问道。

言臻点头:“应该是,但是也不能确定。”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把莫里森和实验室杀人案联系在一起的……”

“时间和地点上的重叠,还有他后来的一些行迹,他曾经多次去到过格瑞威尔,肯定不是巧合。”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叶翡沉吟,“就是找到这两个华人小女孩,然后证明你的这个猜测?”

“确实如此,毕竟在美国,两个华人比四个北美人要稍微好定位一点。”

而且如果真的可以找到这两个幸存者,应该可以更了解莫里森,毕竟根据江清海的那张照片……莫里森可和t·h·脱不了干系。

……

第二天告别了巴格达,叶翡和言臻也去了格瑞威尔。

可惜等见到白礼和茉莉时,这俩人都是一脸沮丧,因为两三天下来毫无进展。

这个镇子位于苏必利尔湖畔,也就是明尼苏达州的边界处,整个镇子只有四十户居民,不到两百的人口,非常之小,几乎半个小时就可以完全走一遍,当年那间杀人实验室早就被推倒,原来的地点上建起其他的建筑。

十八年悄然而过,当年的风波早就平息下去,镇子上的有的年轻人甚至认为杀人实验室是人们编出来吓小孩的故事,而老人都是一脸讳莫如深,不肯提及。

白礼和茉莉在镇子上问了三天,几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一直到叶翡和言臻到了镇子上,他们俩还在借住的镇子居民家里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今年九十高寿,话都听不明白了,白礼却总是妄想从她的口里问出点什么来。

叶翡很是无语的叫他不要再问了,白礼就带着小茉莉和老奶奶的曾孙子出去外边打雪仗去了,言臻本来有事情要交给他,这下只能等这一群玩完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白礼在屋子里一边烤干自己的衣服一边听叶翡说明了档案所记载的各项讯息,主要说的是那两个华人小女孩幸存者。

“头儿的意思是……先找到这两个小女孩儿?”白礼问。

叶翡解释道:“在美国本土上找两个华人总比找四个美国人来的容易些。”

“这倒也对,”白礼沉吟道,“但是既然是受害幸存者,肯定都改名换姓……这可不好找。”

“先找找试试吧,”叶翡道,“安飖……这个名字即使在国内也不多见吧?”

茉莉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个名字是有些特别,就先从这两个名字入手查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于是从“安飖”这个名字入手开始查起当年实验室杀人案的幸存者工作,就交在了白礼和茉莉手上。

他们当即联系了国内情报司,来检索确定叫安飖以及安岚的女孩儿,是不是曾经移民至美国,并且尝试和美国本土的人口管理局取得联系,来确定这两个女孩儿的身份。

叶翡和言臻却留在了格瑞威尔镇上。

这个镇子确实很小,叶翡觉得可能还没有水域墨庭一个小区大,因为地形的额缘故,镇子倒不像是明州其他的乡村,隔了几千米见到一幢孤零零的房子,四周连个邻居也没有,格瑞威尔位于一座小山峰的山脚下,河流从半山腰发源,经过经年发育之后在山脚冲积一片小小的平原,这就是格瑞威尔的所在地。

整个镇子都分布在这片小平原之上。

而当年的杀人实验室的所在地,现在修起了一座基督教堂,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霜雨雪,早就陈旧下来。

叶翡站在教堂外,脑海里却想起了她看过的那些血腥恐怖的实验室现场照片……和眼前肃穆庄严的教堂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明州档案局里的案卷照片还都是黑白的,但是依旧触目惊心的可怕,梅内德斯所谓的“实验”都是极其残忍而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与其说那是实验,倒不如说那是非人的酷刑和折磨。

叶翡看过他的供词,在被缉捕到案之后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他所谓的作案动机,不过是他觉得这样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论,甚至可以让他愉悦,根本不顾法律和道德的约束。

他在两年内先后绑架挟持或者哄骗劫掠受害人大道一百余名,但是竟然没有任何人去关注这所有失踪案件的关联性,当然这也足以说明这个罪犯有多天才,可惜再智慧,也不过是个罪犯,是个疯子。

他将毒品注射在拐回来的孩子身上,让他们染上毒瘾,接下来有的孩子被大剂量的继续注射,直到被药物控制死去,有的却死活得不到毒品,他就把他们关在笼子里,“观赏”他们挣扎虚弱的样子。

后者是不给孩子饭吃,或者是不给水喝,都是为了“观察”和“欣赏”人在濒临死亡时的丑态。

更有甚着,他切去他们的四肢,剜去他们的眼珠子,再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就放在被残害的人面前……那些受尽折磨死去的人,都被他开膛破肚,却又不是正经的医学或者生物学解剖,都好像剁肉般被残害的不成样子,当时的现场侦查之中,除了一个早已成了标本的少女,甚至再没有找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那个暗黑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涂抹迸溅的干涸血迹,有些角落里散落着人身体各部位的骨头或者渣子,封闭的窗台上甚至摆着好几咳完整人头骨,而一面墙壁底下整个摆放着的都是被做成标本的人体,空落处是好几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还关着几个幸存者。

简直仿佛是修罗场一般。

叶翡看着教堂淡淡的想,不知道当时的人在这里修教堂的含义,是不是想让上帝来抚慰那些冤屈的灵魂?

叶翡默然的叹了一声,已经过去了十八年,该忘记的人也早就忘记了。

教堂的压花玻璃里燃着一团溶溶明亮的温暖灯光,高拱和窗檐上都落了厚厚的雪,而门口的黑色栅栏上也落了一层雪,却都没有化去,叶翡咋教堂门口,隐隐听见里面有唱诗祈祷的声音传出来,才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五。

“对基督很感兴趣?”言臻在她身后问道。

“这倒是没有,”叶翡转头,“我对宗教都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是有一点,也肯定是当做人文常识去阅读了,不会了解他们的思想。”

言臻显然也知道这里就是当年的杀人实验室所在地,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你似乎不是很想谈论梅内德斯案?”

叶翡喟叹:“太残忍了,这简直就是对人类道义和权力的一种践踏。”

“这起案件确实性质很恶劣。”言臻的语气没有她那么义愤填膺,却透着一股子冰冷,比他平时说话更冷些,叶翡听得有些怔然,他其实很少这么说话……她记得上次用这样的语气,还是在和邵予琳的母亲争辩那次。

其实他的心里和自己所思虑的是一样的吧……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这样想着,叶翡摇了摇头,道:“走吧,再看下去也不能看出事情的真相来。”

言臻到她身侧,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忽然伸手去拉叶翡的手,又皱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毛茸茸的东西给叶翡:“快戴上。”

叶翡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双年代遥远的丑兔子手套,她不禁失笑,想不到言臻竟然连这个东西都带了出来,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我们前几天见到的那位巴格达先生,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叶翡一听立时想起那天言臻的“某某和某某某是谁”的奇异眼神,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乔纳森,于是她笑道:“是上次一起执行过‘猎禽’行动的。”

言臻了然:“怪不得对t·h·g那么熟悉……”

他顿了一下,忽然沉吟道:“不过你确定在执行‘猎禽’行动的时候巴格达先生就是现在的体型?”

叶翡哈哈大笑,其实因为长得胖又高大的缘故,乔纳森的行动不如其他人那么迅捷,因此经常遭到其他人善意的嘲笑,但是他这个人心宽体胖,几乎不在意这些,有时候还会跟着调侃自己。

“你别看他胖,”叶翡道,“他的远程射击可是连我都不如的,要是没有点能耐,怎么可能被选中去参加‘猎禽’那么重要的国际联合行动?”

言臻点头,又问:“那莉莉丝和马克又是谁?还有一个什么文森特。”

叶翡:“……你其实只是想问马克和文森特吧?”

言臻淡然的看她一眼,道:“啊,被你发现了。”

叶翡扶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你既然都知道,那就老实交代吧。”

叶翡眯眼笑着看向他:“你确定你不想问莉莉丝的事情?”

言臻眉头轻皱,怎么总觉得她这个话里有点古怪?

然后听见叶翡道:“莉莉丝和马克,还有杰瑞·文森特,都曾经追求过我。”

言臻下意识道:“莉莉丝难道不是个女人吗?”

叶翡笑:“对啊,这一听就是个女名好吗。”

言臻:“……”

不得了,他以后不仅得防着男人,还得防着女人。

“她是个蕾丝嘛……”叶翡解释道,末了又转头去看他,“你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言臻摇头,反握住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边往前走边道:“喜欢你的人还不少,那我以后可得把你看着点。”

叶翡笑嘻嘻道:“害怕我被人抢去了?”

“不,”言臻道,“你这么傻,还是不要去拉低别人的智商了。”

叶翡:“……”

她狠狠的戳了言臻一下,但是奈何穿的太厚基本上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性的效果,她又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智商也拉低了?”

言臻停下脚步,看她一眼道:“如果仅凭愚公移山,王屋和太行是不会消亡的。”

叶翡:“……”

他这意思是,自己的智商足够高,就算是被叶翡拉低了,估计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的。

叶翡“切”了一声,自己往前面走了。

言臻在她后面慢悠悠的走,大声道:“你慢点,小心滑倒!”

叶翡不予理会。

……

叶翡以为他们追查实验室杀人案的幸存者肯定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不过三天时间,白礼竟然已经确定的找到了安飖。

或者说,是找到了一个叫安飖的美裔华人,今年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看上去十分符合他们的目标,但是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这个叫安飖的女人,已经过世了。

言臻和叶翡在接到白礼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惊讶,总觉得是不是太过容易了些,当天白礼从别的州赶过来,将信息档案拿给他们看。

一看之下叶翡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寻找的这么顺利,因为安飖生前曾是fbi的探员。

她四年前因公殉职了,但是因为当时那件发生在拉纽约市的恶性连环谋杀案引起的反响很剧烈,安飖就是为了这起案子的案犯才牺牲的,所以记得她的人很多,要找到她的相关资料也很容易。

档案照片上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年轻女人,黑发黑眼,皮肤却白的惊人,看上去非常像一个中国人,她长得很是秀气,有这中国南方女子特有的那种细细的柳叶眉,眼睛很大,卧蚕也很深,鹅蛋脸,笑容平静,合照上站在一群高大的白人中间,显得尤其娇小。

“她是亚美混血,有二分之一的美国血统,并且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白礼指着档案道,“之前的生平记载我也都看了,和那件案子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她甚至一生都没有来过民尼苏达州,不过不排除档案更改或者作假隐瞒的可能性。”

“安飖……”叶翡念叨着她的名字,又将这个女人的档案看了一遍。

按照档案的记载,安飖的父亲是一个美裔华人,母亲是个日耳曼美国人,她出生在内华达州的一个小城市,英文名叫简妮·安,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名字似乎用的很少,档案上记载得她的名字,就是yao·an,而不是jenny·an。

她是个非常优秀的调查局特工,曾经和自己的几位搭档破获过不少刑事案件,升迁的可能性很大,可以说是前途光明,但是很不幸的是她骤然就离世了,殉职的时候年仅二十七岁。

很可惜。

“她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安飖?”叶翡沉吟道。

茉莉道:“这是目前的第一个线索,我觉得还是追查一下吧,如果她不是的话再去找其他人也可以。”

白礼连忙举手:“我同意!”

叶翡白了他一眼,白礼根本不在乎。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言臻。

言臻却也点头:“先查查这个人。”

他们决定追查这位叫安飖的美国联邦探员,但是却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当年杀人实验室的幸存者,不仅是因为她的履历和一般的受难者实在不相符合,一般的受难幸存者可能会患有心理疾病,长时间内不能正常生活,更别说从事正常的工作,甚至是成为联邦探员。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白礼所有查到的资料里都只有安飖一个人,但是那份幸存者的资料显示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而现在所查到的这个安飖,从始至终都好像和安岚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确定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几个人告别了借助的小镇家庭,去到了纽约,准备着手调查那位叫安飖的联邦探员。

从纽约州调查局去调这个人的档案要走的程序很麻烦,但是好在用了两天的时间也调出来了,调查局的工作人员对于他们要找安飖的资料似乎很是诧异,调笑着问道:“你们东方人怎么会对我们的女英雄感兴趣?”

叶翡接上他的话问道:“安小姐当年经手最终殉职的那件案子,是不是‘艾伯特·本森案’?”

“咦,”那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你对纽约发生的事情似乎很了解?”

叶翡莞尔,却蓦然的陷入了沉思。

那位工作人员之所以说她对纽约发生的事情了解,是因为“艾伯特·本森案”这个叫法。

这个案件其实很出名,不仅是在美国境内,更是在世界近年的重大刑事案件里也排的上号,而它还有一个更为广泛流传的名字,叫“知更鸟杀手案”。

这个名字更好上口,甚至具有某种神秘主义意义色彩,因此听说过这件案子的人大都会叫这个名字,而不是像叶翡一样,张口就是凶手的名字。

叶翡为什么会对“知更鸟杀手案”这么了解……当然是拜七月所赐。

之前在档案上看到,安飖所在的那个调查组当时正在负责调查“艾伯特·本森案”,后来安飖在追踪本案凶手的过程中遭遇了意外殉职,但是叶翡明明记得,这件案子的凶手艾伯特·本森最后并没有被缉捕归案。

他在fbi探员到达自己的住所之前,跳楼自杀了。

当场死亡。<!--over--></div>

第三十五章 明尼苏达的雪(三)

这件案子于是就此结案了。

结案之后它所引起的风波也就慢慢平息了,到后来人们再提起,也是和原本真相偏离了太多,越来越离奇,几乎成了一件志怪传奇般的故事情节,有的悬疑小说作家也开始引用它作为素材,于是传的更加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艾伯特·本森根本就不是“知更鸟杀手案”的凶手,他其实也是受害者,是被真正的凶手推出来顶罪的,否则他为什么死的如此蹊跷?

论坛上讨论这件案子争议的人很多,看上去有根有据的帖子更是不少,但是不论如何,官方已经盖棺定论,各家之言也不过都是杂谈罢了。

一直到告别了那位工作人员,走在纽约的大街上,叶翡也还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知更鸟杀人案”之所以著名,也是因为凶手惨绝人寰的杀人手段,他的目标全都是那些年轻事业有成的女性。

从最初的女明星,到化妆师,再到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到女律师……作案时间也不定,杀人之后的现场也极其血腥,作案时间前后持续不到两个月,统计的受害者达到了七个之多,凶手甚至在fbi严密调查的时候顶风作案,简直嚣张至极。

最终定论的凶手艾伯特·本森,担任ca影视传媒集团最年轻的董事,年仅三十岁,是一位青年才俊,当时fbi分析小组做出画像的时候就和这个人完全符合,安飖就是在追踪这个人的途中遭遇了不测的。

最后虽然他的自杀似乎有些蹊跷,但是案件好歹也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茉莉把卷宗拿过去看,一看之下不由道:“咦,这位安小姐竟然参与调查了‘知更鸟杀手案’?”

叶翡也道:“你知道这个案子?”

茉莉点头:“我之前学心理学,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犯罪心理学,教授用这个案子做分析案例,这个案子名字有点特别,我记得很清楚。”

白礼在旁边怏怏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心理学……万一以后把自己学成了一个精神病怎么办?”

茉莉瞪了他一眼。

叶翡不理他,沉吟道:“名字?你是说‘知更鸟杀手’这个称谓吗?”

“对啊,”茉莉点头,“教授给的案情里说,凶手杀人之后现场会留一本叫《杀死一只知更鸟》(哈珀·李著,美国现代小说)的书,所以才叫‘知更鸟杀手案’的。”

“是这样,我也知道……”她说着忽然皱起了眉。

言臻转头问:“怎么了?”

叶翡缓缓道:“‘劳尔·梅内德斯案’卷宗的证物照片里,是不是有一张,照的是一本很破旧的《杀死一只知更鸟》?”

茉莉一愣:“什么?”

言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道:“是。”

说着叶翡从包里掏出档案袋,打开一阵乱翻,之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上果然是那本书。

因为复印的时候是黑白复印,所以只能依稀看清楚书是深色硬纸壳封面,上面是浅色的印刷体字母写着书名子,看版式已经很老了。

而且书的样子也很破旧,封面破破烂烂,内页褶皱卷翘,似乎是常年被人翻阅所致,内页侧面会沾着一块深色的痕迹,叶翡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

血迹。

“这……这是巧合?”茉莉问。

叶翡抬头看向言臻:“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虽然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十八年前的“实验室杀人案”和四年前的“知更鸟杀手案”能有什么关系?

时间跨度太大,并且案发地点想隔太远,几乎不应该有任何关联……一本书能说明什么。

如果真的要有上那么一点点关系的话,那就是这个叫安飖的女人了。

倘若这个联邦调查局特工就是十八年前实验室杀人案的幸存者之一,那么其中的关联会是什么,或者是两个案件的真相,恐怕就要推翻重论了。

如果十八年前那本书和四年前出现的书是同一种意义,那将意味着什么?

因为十八年来一直就有传言,劳尔·梅内德斯根本就没有被执行枪决,密歇根州刑场上死去的只是一个替代者,人们需要警惕梅内德斯的回归,需要谨慎防止他的报复。

那么“知更鸟杀手案”会不会是梅内德斯的报复?

如果是真的……

一个在和平安定社会外表下阴郁潜藏了十四年的凶手,一个狠厉残忍的暴徒,用他那双阴狠乖戾的眼睛注视着繁华的城市,时不时从阴暗伸出探出头来,桀桀怪笑着咬人们一口。

这很可怕。

叶翡的面色不由的凝重起来。

她推开面前的盘子,道:“我想我们需要了解安飖小姐的一切生平细节。”

==

通过查找,他们联系到了曾经和安飖在一个调查组的美联邦特工巴布·瓦伦丁,还有一个和她关系甚密的女侧写师,叫克劳迪娅·杰克逊,不知道是否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相关的消息。

于是他们依旧分开两路,白礼和茉莉去见了黑人特工巴布·瓦伦丁,叶翡和言臻去见了行为侧写师克劳迪娅·杰克逊,但是言臻不乐意去,所以就留在了住的地方。

傍晚时分,杰克逊下班之后到了和叶翡之前约好的咖啡厅,她看见叶翡似乎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的很和善:“你好叶小姐,你很美丽。”

叶翡说了声“谢谢”,请她坐在了自己对面。

杰克逊是一个亚麻色头发鹰钩鼻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很瘦,有着一双翠绿的眼睛,她的目光很锐利,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人的灵魂深处。

“听说叶小姐对安的事情很感兴趣?”她道,“您是想将她的事迹写成一本书吗?”

叶翡来找访她是私人性质的拜访,介绍自己的身份时说自己是个作家,想了解安飖生前的事迹作为写作素材,因此询问她能不能帮忙。

克劳迪娅·杰克逊虽然长得很严肃,但是看得出本质上是一个和和善的人,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叶翡的请求,傍晚准时的到了叶翡提出的地方。

“大体来说是这样的,毕竟你们经历过赫赫有名的‘知更鸟杀手案’,这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写作素材。”

杰克徐注视着她,忽然道:“叶小姐是混血吗?安……她也是混血儿。”

叶翡摇头,略有些抱歉的笑:“可能是长相缘故,但是我的父母都是中国人,我是纯正的中国血统。”

“原来如此,”杰克逊感叹,“安她其实很喜欢中国,中文也说的非常好,不然也不会一直都用着自己的中文名字。”

叶翡沉吟道:“您能不能具体讲讲……安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从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勇敢的姑娘,”杰克逊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吸了吸鼻子,道,“她各方面都很优秀,我们调查组的人都很喜欢她,她很适合干特工这个职业,正义感很强,是一个很有冒险精神和富有激情的人,性格里既有美国人的敢于冒险,又有东方人的细腻温和——这大概是由于她是混血儿的缘故。

她很有天赋,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画像,但是仅凭借着平常和行为分析组人员的交谈和一些书籍,就能做出初步的犯罪嫌疑人画像,我在读硕士的时候,都还不能做到这一点。”

她又说了些平常和安飖相处时候发生的事迹,叶翡可以听得出来她对这个死去的朋友可以说是非常欣赏,同时也对她感到惋惜,毕竟那么年轻有前途一个人,就这样出了意外离世,怎么能不叫人喟叹呢。

叶翡静静的听她说完,看见她眼眶似乎有些发红,倾身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并安慰了她几句。

杰克逊擦了擦鼻子,勉强的笑道:“谢谢。”

叶翡也善意的微笑,道:“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都已经过去了,”杰克逊道,“你还有问题就继续问吧,我尽量回答。”

“能给我讲讲‘知更鸟杀人案’吗?”

“……这起案子是我平生仅见,非常残忍,受害人以及现场的照片都不忍直视,一共有七个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死状凄惨……

……一直到第五名受害者出现,我们的压力很大,安提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方法,扮作附和凶手目标的人,来吸引他行动,但是那次行动失败了,他更换了目标,不再杀死年轻女艺人,而是杀死了一名女化妆师。

安对这件案子很重视,她其实有一些女权倾向,看见受害者全都是女性她非常气愤,所以要格外重视些。

之后在第七名受害者发现的很及时,安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于是立即去追击,当时追击凶手的有四名特工,其他三名特工都找错了路,只有安和凶手正面接触过,但是……但是等我们后来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去了……”

杰克逊低下头,轻轻的啜泣了几声,随即又抬头道:“她是从高处掉下去摔死的,连脑颅都裂开了……”

叶翡低声道:“节哀。”

杰克逊调整好情绪,半响又道:“第二天我们追查凶手本森,他却从藏身的公寓楼顶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沉默许久,叶翡道:“您能不能说说她得朋友,她的家人也可以——如果您了解,并且不会涉及**的话。”

杰克逊回答的有些踟蹰:“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们调查组的人都不是很清楚她的私事,她也从不提及自己的家人,我对她的了解就是在和她成为同事之后……在这方面,她似乎很避讳。”

“原来如此,”叶翡不置可否的道。

“不过……我知道她生前住在曼哈顿区第六十五大道三十七号,几年来一直没有变过,那里应该是她的家……”

叶翡点头,暗自将这个地址记在了心里。

之后她又和杰克逊闲聊了几句,一起吃过饭后才分开。

咖啡厅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很近,叶翡用了十分钟走回去,她回去的时候白礼和茉莉已经回去了,他们和瓦伦丁特工交谈之后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收获,几乎谈论的都是瓦伦丁个人对安飖的印象,以及“知更鸟杀手案”一些不知名的细节。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们所需要的。

叶翡将从克劳迪娅·杰克逊口中听来的地址告知了众人,茉莉道:“过去调查一下吧?”

白礼抱了个电脑,轻蔑的道:“先查查再说。”

过了几分钟,他放下电脑一拍桌子,笑道:“巧了,这房子正招租呢,咱明天过去看看,装成要租房的房客,在房东口里套套话儿不就知道了吗?”

“可以,”叶翡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大意的去吧!”

白礼:“……”

茉莉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皮卡丘!不要大意的使用你的十万伏特吧!”

白礼看了站在窗户边的言臻一眼,又转向看着小茉莉,笑的很狰狞的道:“我打不过叶翡,还收拾不了你了……小丫头片子,怎么和哥说话呢!”

仿佛一个强抢民女逼良就范的强盗。

茉莉顿时一蹦三尺高:“我哪里说得不对!叶子姐说那是你的任务!”

白礼一把将她提着领子掼到自己面前,很是漫不经心道:“说我是皮卡丘?”

茉莉偷偷抬头瞅了他一眼,嘀咕道:“又黄又暴力,可不就是你吗?”

白礼漫不经心的表情似乎裂开一条缝儿:“你——说什么?”

茉莉立即缩脑袋成鸵鸟状:“我什么都没说!”

“我暴力?”白礼指着自己问。

茉莉斜眼睛瞟了一眼他抓着自己领子的手,理直气壮道:“你还不暴力吗!”

白礼却没有丝毫松开她的意思,又问:“我黄?”

茉莉又缩了回去。

白礼将她夹在自己臂弯里,冷笑道:“你是没见过又黄又暴力的吧?带你见识见识?”

茉莉立即摇头高呼:“不要!”

白礼不理会她的呼喊,转头对叶翡和言臻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

叶翡似乎听见了茉莉呼救的哀嚎。

她挑眉,征求言臻的意见:“我要不要去拯救一下小茉莉?”

言臻道:“早就给你说过,打是亲骂是爱,不要打扰人家。”

叶翡“哦”了一声,忽然走过去拍了言臻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言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翡又拍了一下。

言臻依旧没有说话。

拍第三下的时候手被捉住了,她抬头笑的一脸明媚美好的道:“我在向你表达我的善意和亲近。”

言臻过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里间走,叶翡眨眨眼问:“干什么?”

“向你回敬我的善意和亲近。”

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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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叶翡见到茉莉的时候发现她嘴唇上有个小口子,她正怨念的用叉子捣着盘子里的黄油三明治,她问白礼去了什么地方,茉莉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

叶翡:“……这么凶干什么,姐姐又没惹你。”

茉莉张大嘴巴一口咬去了三明治的小半,旁白路过的服务员满眼惊愕的看着她,茉莉又将剩下的一大半咬去一半,道:“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你和组长了!”

叶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眯眼笑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你们组长告诉我,不能打扰别人谈恋爱,万一撞到了什么事情,那岂不是很尴尬……”

茉莉的小圆脸慢慢红了,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一直到下午时分白礼才回来,叶翡玩笑道:“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好像真的去看房子了一样。”

白礼坐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瘫成一堆泥,姿势极其诡异,他趁着叶翡转过去倒水的空档揽过茉莉亲了一下,茉莉在他腰上捶了一拳头,白礼在叶翡转身前放开了她,表情正经且无辜。

茉莉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想弄死他。

“曼哈顿区第六十五大道三十七号,这屋子确实是待出租,但是房屋主人是个小气鬼,难怪这么长时间租不出去……”

“所以你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和那个小气鬼讨价还价?”叶翡问。

白礼罕见的坐直了身体,他笑嘻嘻道:“我当然有实际收获,你猜四年前这屋子的不动产权所有人是谁?”

言臻从卧室里走出来坐在了叶翡身边:“谁?”

白礼顿时收敛了脸上的轻佻的笑容,道:“路易斯·图灵。”

听见这个名字,叶翡倒是惊讶了一下,茉莉也睁大了眼睛,道:“就是那个曾经风靡北美的流行歌手路易斯·图灵?”

“就是他,”白礼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按照时间算下去,如果安飖生前一直住在这里的话,那么她应该和图灵关系匪浅,因为这座房子从八年前就属于图灵,我记得安飖在联邦调查局就任的期间也是四年吧?”

“是这样……”

如果是五六年前的美国,路易斯·图灵这个名字肯定为每一个年轻人所熟悉,他是一个音乐天才,主打流行音乐这一块,集作曲作词演唱于一身,并且长相非常精致,他几乎一出道就凭借着得天独厚的迷人嗓音和精致如天使的长相虏获了一众粉丝的芳心,完全可以说是一炮而红,之后的更是如日中天,他的专辑仅仅是在美国的销量就可以卖到一个季度几百万张,演唱会的门票更是贵的离谱。

但是奇怪的是,就在他的事业几乎要达到顶点的时候,他忽然就不知道为什么宣布退隐,我是粉丝飚泪挽留,但是他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的舞台。

之后就不知所踪,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新歌出来,再也不发行专辑,粉丝们翘首以盼着,但是这场等待至今已经持续了四年,不知道有没有结局。

“他是四年前忽然退隐的,”叶翡沉吟道,“但是安飖也是在那段时间殉职去世的!”

白礼道:“所以,他们俩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咯?”

叶翡点头,语气沉了下来:“我想……我们需要找到路易斯·图灵。”

寻找路易斯·图灵似乎是一件非常艰巨的工作,每年都要他的粉丝自发的组织去寻找他,希望他能回到属于自己的舞台,但是这种呼吁从来没有成功过。

“怎么才能找到他?”茉莉道,“这人可不好找……”

叶翡也道:“实在不行,就申请上级进行——”

“这样太麻烦了,”白礼咂着嘴道,“我有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但是肯定要违反纪律,你们得给我兜着点儿。”

他这么一说叶翡就大概猜到他要采取哪种方法了。

白礼的计算机技术不仅在六组是最牛逼的,估计就是放到整个国安部那都是能排上号的,恐怕现世的顶级黑客比他都不如,因为他毕竟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才,叶翡其实很好奇,如果白礼和恶鬼放在一起比较,不知道谁更厉害一点。

他比黑客还厉害,当然就可以干黑客干的事,路易斯·图灵不可能真的人间蒸发,他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避免的使用他的身份证件,不论是乘坐飞机还是银行消费,肯定都会留下电子痕迹,这毕竟是个信息化的时代,除非他躲进了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出来,否则就一定会被追踪到。

但是私自入侵某些系统,去获取有些消息,不管目的如何都是违法的,甚至要承担的结果有时候会很严重。

言臻简短的道:“只要你别被对方发现。”

白礼立即道:“这没问题,又不是去入侵白宫的防火墙……”

说着他抱着自己的电脑干活去了。

其实从这方面来说白礼和叶翡有共同点,白礼也是只要一盯上电脑就六亲不认,连最爱的小茉莉都不管了,这个时候茉莉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要是往常他就算不扑上去推倒之,也要出言调戏两句,但是他的眼睛一直跟着电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程序指令在转,连半个茉莉也容不进去了。

但是茉莉似乎很喜欢这个时候看着他,因为平常的白礼都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然而只要一坐在电脑前,他整个人都仿佛变了个样,认真沉稳,手指在键盘上的翻飞,几乎能将沉寂的空气搅动出无声沸腾的感觉来。

叶翡也是一开始写小说就不管不顾,连言臻懒得理了。

有时候言臻会坐在她旁边,无声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迹一行行闪过,沉默的情节从她手底表达出来,就像是一种创制,完善出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来。

……

找路易斯·图灵说起来简答,但是实际上还是有难度的,毕竟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渺小的人类非常不容易。

一直到晚上白礼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信息找出来,因此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依旧干活去了,茉莉拉着叶翡出去转了一会儿,晚上刚回来,白礼就抬头道:“这个家伙在明尼苏达州……”

叶翡,茉莉:“……”

几个人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们绕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要回到明州去。

这似乎是个发生过所有事情的地方,开始和终结之所在。

“真的在明尼苏达州?”

白礼点头:“虽然去过很多个地方,但是一直都在明州范围内。”

“他现在在哪儿?”言臻问。

“现在在……在双城?我去!咱们还真是转回去了,他在双城边缘的郊区……在周边的银行和车站,还有超市,餐馆都有他的消费记录,各个活动点连线中心的的交汇点是这一片区域……等会我记个经纬度!”

“那正好,”叶翡拿过他记录经纬度的区域的便签纸开始查地图,“咱们明天就出发,提早过去找到他。”

两天后。

叶翡一行人正站在前天白礼做连接点交汇的那片区域。

在双城边缘的一处郊区。

明尼阿波利斯是明尼苏达州的首府,但是反而最大的城市圣保罗更有名些,于是有很多人都以为圣保罗是明州的首府,其实两座城市离得很近,甚至挨得很紧,因为常年的发展开发,两个城市几乎已经没有了间隙,因此也称为“双城”地区。

这一片是郊区,也就远远没有市中心繁华,人也相对少了很多,远离了商业中心呢,这里更多的成了基础建设设施,工厂,医院,疗养院,还有学校等等等等,而且建筑分布十分稀疏,看上去旷朗而有些寂寥。

“就是这片,”白礼道,“他所有的活动就都是以这一片区域为中心的。”

茉莉叹道:“但是问题是,这一片区域也很大啊,要找一个人……怎么找?”

叶翡环顾周围,无奈的道:“分头找吧,只能这样了。”

“白礼,”言臻忽然叫了一声,“不是说他一直在到处走吗?那么过往四年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什么?”

白礼一听顿时皱眉道:“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不行我得看看!”

说着他找了一家快餐店,打开电脑去看前天找到的那些位置记录。

电脑屏幕上那些闪动的点连接成曲折的直线,随后再划分出一个一个的区域圆圈,最终都定格在了圆圈的中心点上,三角立体标识旋转,那些地点基本上都显示一个地方——orphanage(孤儿院)。

“他在孤儿院?”茉莉皱眉问。

白礼将电脑关上合起来,道:“现在看来……是啊。”

叶翡又开始在自己的地图上查找孤儿院。

“这片地方有两家孤儿院,”叶翡指了指地图,“还是得分开走。”

“那行啊,电话联系,走吧?”白礼说着招呼茉莉,“咱们去南边那家?”

茉莉点头,起身给叶翡和言臻打了招呼,跟着白礼出了快餐店门。

“那我和你只能去剩下的那家了,”叶翡将地图折起来装进口袋里,也和言臻走了出去。

……

孤儿院离得不是很远,按照路标指示,他们俩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

隔着高大的黑色铁栅栏门可以看见里面的教堂式建筑,这里的孤儿院似乎已经很老了,斑驳的围墙外生长着被厚重白雪埋藏的灌木,门口的积雪倒是清扫过,堆放在两旁成了小山丘。

院子里只有彩石小道清扫出来,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从门望进去只能看见主建筑是是一座不很高大的罗曼式教堂,静悄悄的搁在雪地中央。

叶翡按了下门铃。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身材低矮的女人从门房里出来,隔着铁门间隙艰难的探出头,哑着声音问:“是什么人来拜访?”

叶翡微笑低头:“打扰。”

孤儿院的女人看见她似乎受惊了一般往后缩了一下,满是雀斑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请问你是——”

“我们是来做义工的。”叶翡指了指门口墙壁上贴着的告示。<!--over--></div>

第三十九章 明尼苏达的雪(四)

女人似乎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们一眼,闷声道:“我要去问问院长!”

说着转身走进了雪地里。

就趁着她进去找院长的空档,叶翡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快步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大袋子糖果装进自己包里。

等她回到孤儿院门口,那门房依旧没有出来,于是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这家孤儿院。

似乎不是很著名,但是基本资料还是有的,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几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创办的非常早,可以一直追溯到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新政实施之后,政府为了拉动就业大力兴办民用公共基础设施,这家孤儿院也是其中之一。

当时因为失业现象严重,民众生活水平大幅度下滑,几乎连温饱都成了问题,这一阶段的遗弃儿也增加了不少,政府就临时决定将一座废弃的教堂修缮整改作为孤儿院。

于是孤儿院建立起来了之后就一直这样运营了下来,教堂周围修起了现代样式的楼房,但是那座老教堂一直也没有拆除,临时孤儿院也成了永久存在。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叶翡看见雪地深处走出来两道黑影,待走近了才发现,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女人,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刚才那个矮胖的女门房。

院长走到了铁栅栏门跟前,她似乎是个修道士,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修女袍里,头上也缠着头巾,只露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她看着叶翡和言臻的目光有些狐疑:“你们要做义工?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或者在网站上留言?”

叶翡觉得她这一身禁欲古板的装扮和“电话”、“网站”这些个现代词汇实在是非常不搭调,她主动解释道:“我们是中国人,来双城旅游的,路过这里看到你们门柱上的告示,就想进去看看孩子们,我专门买了糖果给孩子们做礼物……请问方便吗?”

她说着从自己包里掏出那一袋子糖,并顺手将自己的护照也拿了出来,递给修女院长:“你可以看看,旁边的是我丈夫,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

院长又仔细打量了她和言臻几眼,似乎在分辨他们俩到底是不是坏人,最后低声说道:“耶稣与善良的人同在。”

挥手让门房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了。

刚迈进去几步,叶翡忽然又停了下来,笑着问道:“院长,不知道这里多少孩子,我买的糖果够不够?”

院长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淡淡道:“好几个孩子都在换牙齿不能吃糖,这些太多了。”

那就是小孩不多了?

叶翡环顾院子里的情形,长方形,最深处是刚才在门外看见的那个老教堂,正对着大门口,而右边是一堵长长的围墙,靠里的墙边竖着些柱子,上面绑着几个老式秋千,而临近门口都装了简易的健身器材,还有一个不大的滑滑梯。

左边却是一排三层楼房,楼体颜色都不同,但是却都是很鲜艳活泼的颜色,从外面看看不见,但是一旦走进来,就会发现这些色彩活泼的楼房和贴着卡通玻璃纸的窗户,与院子深处的教堂以及穿着修女袍的院长形成了某种鲜明又有些滑稽的对比。

院长带着他们一边往进走一边询问他们的情况。

“……你们都是中国人?”她语气很是宁静平和,“我以为你是混血。”

最后一句是对叶翡的说的。

叶翡莞尔:“这话可不止一个人说过,但是我确实是中国人。”

“你的英语也很标准,不知道的人甚至会以为你是美国人。”

他们的语言当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而且叶翡自己本身就对语言很感兴趣,美式和英式在她口里都非常标准,说的不会亚于任何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人。

另叶翡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禁欲又阴沉的修女院长竟然十分健谈,并且是个很温和的人,一点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古板,不过叶翡也注意到,她无名指上还佩戴着守贞戒指,应该确实是未婚者。

“……做义工的不止是你们,还有一位年轻的吉他手,现在正在给孩子们唱歌呢。”

和叶翡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院长大概是察觉到叶翡的善意,也给她介绍了孤儿院的具体情况,于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和他们同时来做义工的另外一个人。

院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走在后面的言臻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女人说和这个男人是夫妻,但是走了这段距离,她和女人也交谈了不少,男人却始终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给人的感觉却冰冷淡漠非常,就像是湖面上的冰雪,和他这个笑的十分明艳的妻子似乎一点也不合。

叶翡听见这句话蓦然挑眉,吉他手?唱歌?

竟然这么巧?

她不动声色道:“是吗?那他一定也是个善良的人,我真想见见他。”

“是个善良的小伙子,”院长道,“他就和孩子们在一起,马上你就可以见到,他唱歌很好听。”

叶翡点头,跟着她上到三楼,走到了一间大活动室后门边。

楼道里静悄悄的,院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别打扰到他们……”

说着活动室里忽然传出来一阵吉他声,很轻缓,灵动的像森林里落得雨,一滴一滴凝成碧叶上剔透的露,再滑落而下,里面映照出整个森林。

节奏也特别,难以想象吉他竟然可以弹出这样的音色和音色。

接着是轻而空灵的歌声,他的嗓音像是天鹅绒般丝滑,或者陈年红酒一般温醇诱人,低沉的时候缓和而微微凝重,起调却清亮欢快,甚至让人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的歌声在寂静的楼道里飘荡。

“当云朵也开始隐瞒恶劣天气的时候,

当星辰不再闪亮,

当整条街都落了宁静的雪,

祷歌唱响在遥远的东方,

你终究还是离开了。

你说恐惧是可以丢弃的,

但是命运的绳索又套不牢谁呢?

圣诞来了,

教堂里咏唱着最后的诗歌,

有十三行,

却都不是你愿意听的。

……”

叶翡站在后门口往里面看去。

先看到的是一群小萝卜头的脑袋,在小萝卜头们围城的圆圈内,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抱着一把吉他,正在低声哼唱着。

那首歌叫《祈祷之夜》。

是路易斯·图灵离开舞台前最后一首歌。

宁静而哀伤,就像是走在夜晚落雪的街头,听见远处教堂里传来唱诗和咏祈的隐隐之声,抬头去看深阔苍穹时,可以看见隐没的星辰,思考这是不是自己思念的那个已离世的人的灵魂。

逆着光线叶翡也看清楚他的脸颊……黑色的短发柔软的蜷缩在耳畔,他的面容就像是精灵一样精致,不论是墨绿色的眼睛,还是饱满的额头,英气的眉毛,挺直的的鼻梁,都好像集中了造物主最欣赏的审美,不论是谁看见这样的一张脸,估计都会被惊艳的吧?

……

他将那首歌唱完,有个孩子怯生生的问道:“叔叔,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路易斯·图灵将吉他放在一旁,低声道:“叫《祈祷之夜》。”

另一个孩子满怀希冀的问:“您可以教我们吗?”

“这个太难了,”他道,“我先教你们简答的好不好?”

“好啊好呀……”

于是他拿过吉他又唱了一首简单的民谣,他唱一句,孩子们跟着奶声奶气的学一句,他时不时的伸手去摸一下身边孩子的头发,唇边似乎有笑容,却比冬天的阳光还要模糊。

院长走进去,路易斯·图灵就站起身来,礼貌的问道:“您有事找我吗?”

“这两位和你一样,都是来做义工帮忙带孩子的,”院长慢慢的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叶翡和言臻,“你同意和他们一起照看孩子们吗?”

“当然同意。”路易斯·图灵笑道。

院长叹了一声,道“自从布鲁斯嬷嬷患了风湿,安娜亚夫人离开之后这里就一直缺人手,但是因为工资待遇太低而没有人愿意来,这一直令我非常苦恼,不过幸好有你们愿意来做义工,我先说声谢谢吧。”

路易斯图灵和叶翡同时摆手,几乎异口同声道:“不用客气——”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相都露出了笑容,也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善意和好奇,还有惊讶。

叶翡脸上的惊讶更深一些,当然这是她故意演出来的。

“你是——”

“叫我路易斯就好,”图灵打断了她的话,重复道,“我只是路易斯。”

叶翡脸上惊讶的表情未去,似乎有些懵懂的点点头,道:“你可以叫我塞壬。”

简单的互相认识之后院长便离开了,叶翡这才注意到活动角落里还坐着一个老嬷嬷,她正慈爱的看着这群孩子们,连带着看叶翡言臻以及路易斯·图灵的目光都是温和而感激的。

这群孩子大概有二十多个,年龄都很小,最大的恐怕也就七岁,叶翡问了一句为什么孩子们的年纪都这么小,图灵解释说是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要么在图书室自己看书,要么到隔壁学校旁听学习去了,还有的已经工作了,留下的都是还不能上学,也不能看书工作的低年龄,或者是智力发育不全,身体不健康的孩子,专门需要有人带着。

显然他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于是他们开始一边帮忙带孩子一边交谈。

叶翡趁着休息的空档给白礼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言臻已经找到了路易斯·图灵,要他和茉莉先回去酒店等着,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他们会电话联系的。

……

早上叶翡将自己带来的糖全部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都高兴的好像收到了什么天大的珍贵礼物,有的还拿在手里舍不得吃,老嬷嬷笑的乐的合不拢嘴。

中午的时候要哄小孩子睡午觉,叶翡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言臻也尝试了,但是在差点把一个小女孩吓哭之后就放弃了,等到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他才对叶翡道:“你都没有给我唱过摇篮曲……”

叶翡无语的道:“你多大了?幼稚不幼稚?”

言臻却丝毫不难为情转身下楼去了。

下午除了在外面做工年纪已经较大了的孩子没有回来,其他的都回来了,叶翡和言臻还有路易斯·图灵又组织他们吃了晚饭,餐厅的几个姑娘简直感谢上帝般感谢的目光,连声说他们的帮忙几乎减轻了一半的工作量。

天黑的很早,很快就已经夜幕降临,在院长的邀请下吃了一点夜宵之后,叶翡决定先回去酒店,明天再过来。

第一次接触路易斯·图灵,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助他们,万一被他厌弃而抗拒帮助,到时候就会少一条重要的线索,这样他们的调查又会停滞不前,这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叶翡和言臻一样也过去孤儿院帮忙,第三天也过去了,甚至茉莉也跟着过去了,一直到第四天中午吃过午饭,散步的时候叶翡正想着要以怎样的方式开口询问路易斯·图灵,毕竟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叶翡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善良却有些敏感的人……他就忽然出现在了叶翡的面前。

叶翡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道:“路易斯,怎么了?”

路易斯·图灵看着她,深色的眼珠子好像两颗上好的祖母绿,在冬日的眼光下神秘而变换莫测,仿佛成了折射光线的介质一般,投射出光谱上最绚烂美丽的颜色。

叶翡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路易斯·图灵沉默半响,最终咬咬牙,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冷着声音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翡挑眉,看来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了?

但是他是怎么发现的呢?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才是。

于是她抬头微笑道:“你觉得我会是想干什么?”

路易斯·图灵脸上显出一种微微有些迷茫的表情来,他和叶翡几个人已经相处了好几天,要是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恶意,路易斯会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图谋的目的,那一见到他直接开始行动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与他虚与委蛇,难道是为了获得他的好感?

可是院长说的对,他们确实不像是什么……坏人,院长是不会将身份古怪的人放进来照顾孩子们的。

他皱眉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叶翡挑眉,既然他都已经知道挑破了,那么自己好像也就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她正色道:“我们正在调查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路易斯·图灵脸色变了变,却忽然反应很大的转身往回走,并大声宣告似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调查的事情和我无关!”

叶翡立即跟上去:“要是和你无关我们也不会来找你!”

“哼!”他转头,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你们这些政府雇员,难道就不怕我状告你们侵犯公民**吗!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首先,我不是美联邦政府雇员,”叶翡耐心的解释道,“其次,关于追查你行踪的事情我道歉,但是我们走投无路,唯有求助于你,请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帮助你!”

他说着再次往楼上走去,叶翡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等他不生气了再找他一次。

但是她刚上楼几步,一抬头忽然看见路易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楼梯上不动,背影在午后阳关充满的楼道窗户跟前,显得若虚若幻。

她皱眉,正想上去问一句,结果又走了两步台阶,看见站在拐角处的言臻。

“你……刚才说什么?”路易斯·图灵问,声音压得很低。

言臻道:“我来告诉你安小姐死亡的真相。”

“你在胡说些什么!”路易斯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我可听不懂!”

“你为什么不承认?”言臻从角落里走过去到他身边,“安飖对你来说难道会是耻辱吗?”

“她牺牲的那么英勇,所有人都称呼她为英雄,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要避开谈论她?”

“你知道她的死亡其实很不简单是吗?”

“不!”他忽然尖叫了一声,恶狠狠的盯着言臻,目光好像阴狠的秃鹫,“你走开!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样!这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去查那件案子……如果她听了我的劝告,就……就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渐渐变成了轻微混乱的呢喃,反反复复都是几句根本听不懂的话,叶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反应很大的跳开,惊恐惶乱的看着她。

叶翡皱眉,原来传言里说他可能患了精神性疾病是真的……

他的情绪真的太过脆弱,还是一提及安飖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让人觉得奇怪,他和安飖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兄妹?或者是情人?

令人费解。

他耷拉的肩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整个人都看上去脆弱不堪,半响之后他忽然抬头,幽幽道:“我不想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那个职业是她自己选择的,无所谓。”

说完他抬步继续往楼上走去。

叶翡愣了两秒,忽然抓住楼梯扶栏两步冲到他面前:“你为什么总是在明尼苏达州徘徊不去?”

路易斯·图灵仿佛没有听见般继续往上走。

“如果劳尔·梅内德斯真的回来了呢!”

路易斯的脚步遽然顿住,就仿佛瞬间石化般僵木的立在原地,很久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说话。

他忽然伸手扶住了楼梯栏杆。

叶翡皱眉,仔细看才看得出,他在细微的颤抖,几乎无力般倚靠着扶栏,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

她走到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面色惊人的苍白,甚至隐隐有汗珠浸出,沿着脸颊和修长的脖颈,一直没入衣领之中。

“你……”

“你发现了什么?”他打断了叶翡电的话,声音沙哑低沉,颤抖不定。

叶翡轻声道:“一本书,叫做……《to``kill``a``mocking``bird》(《杀死一只知更鸟》)。”

路易斯·图灵颤抖的更厉害了,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靠着栏杆慢慢划下去,瘫坐在地上,双手战栗着抱住头颅,手指像是冻僵难以弯折的树枝,在寒风里颤摆不定,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溢出“咳咳”仿佛断了气般的声音,痛苦的将头埋在自己怀里。

“你……你没事吧?”叶翡皱眉问,想上去将他拉起来,但是言臻却阻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路易斯·图灵却忽然抬起头来,满脸横流的眼泪,墨绿的眼睛里却满是惊慌和恐惧:“他……真的回来了吗!你骗我的……你不要胡说!安飖是追杀艾伯特·本森时意外死去的!和他无关!”

他非常害怕。

但是叶翡并不能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安飖确实就是“实验室杀人案”的幸存者之一安飖,但是那也是安飖,为什么路易斯·图灵听见这些词语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为什么会对劳尔·梅内德斯如此恐惧?

他和安飖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他现在的状态,叶翡不由得有些头疼。

言臻上来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没事,茉莉来了。”

叶翡这才想起,茉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对心理疾病的人应该会有一定帮助才是。

两个小时之后。

在孤儿院一间空的小卧室里,路易斯半躺在床上,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茉莉坐在床边和他低声说话,他微微摇了摇头,脸色却依旧苍白的可怕。

白礼站在窗户边,转头对叶翡比口型道:“这个家伙有抑郁症吗?”

叶翡想了想点头:“大概是吧。”

白礼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言臻从外面进来,道:“院长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说话的却是路易斯图灵,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没事。”

叶翡走过去,叹了一声道:“我需要向你道歉,刚才不应该提及那些事情让你……对不起。”

路易斯·图灵沉默半响,道:“没关系,我……是我自己精神太脆弱了。”

他又道:“刚才贾思敏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职业和工作……我,我会帮助你们的,请放心。”

叶翡不知道刚才茉莉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他竟然同意配合他们询问,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要不等明天吧?我看你的身体实在是……”

“没事的,”路易斯·图灵低声道,“……总是要面对,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声音真的很低,低的好像是深夜里呜咽的水,山岫间冷沉的雾气,飘忽而凝滞,冰冷而坚定。

叶翡却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察觉到我们的身份的呢?”

路易斯·图灵极其轻微的笑了一声:“i``know``chanese(我懂中文)。”

叶翡挑眉:“嗯?”

“第一天的时候我听见你讲电话,说‘找到他了’……”他说的是汉语。

“原来如此。”

叶翡也开始说汉语,并且她十分惊讶的是,路易斯·图灵的汉语竟然十分标准,不论是字音还是语调,甚至还带着点老北平话的味儿,如果不看他的长相光听声音,保不齐会认准他就是个中国人。

叶翡笑道:“这倒是我不小心了……”

在一个明显没有华人的地方说了几句汉语,却不想竟然有懂汉语的美国人,这也确实是令人意外。

半响沉默。

路易斯·图灵忽然开口:“你说……他,他真的回来了吗?”

声音紧张,甚至是迷茫而恐惧。<!--over--></div>

第三十八章 明尼苏达的雪(终)

“你说的是谁?”叶翡轻声问。

路易斯·图灵瑟缩了一下,嘴唇嚅嗫,半响也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敢说那个名字?”

“我……”他张了张嘴,含混的道,“我不想说那个名字……”

叶翡只好道:“好吧,那么我要开始问问题了,可以吗?”

路易斯·图灵点了点头,叶翡依旧可以看出他眼底深处的迟疑。

“安飖,四年前因公殉职的联邦探员,是不是‘劳尔·梅内德斯案’的幸存者?”

路易斯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是的……”

“确定吗?”

“……确定。”

叶翡点头:“她脱难之后的生活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路易斯道,“不然也成不了特工。”

叶翡想了想,问了一个和案情没什么关系的问题:“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当特工吗?”

路易斯沉默少倾,忽然长长叹了一声,道:“为了战胜恐惧。”

这是个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答案。

恐惧是什么……是内心最深处的畏惧,每个人的恐惧都不相同,就像是柜子里的博格特看见不同的人会变成不同的形状,那么安飖的恐惧是什么?

“她也害怕那个人的回归,但是她表达和排除的恐惧的方式不是畏缩和逃避,而是去驱逐,于是她做了特工探员,去铲除那些犯罪,去惩罚那些罪恶的人……在这个职位山,一旦那个人真的回归,她就可以第一个察觉到,然后要么杀了恐惧,要么被恐惧杀死。”

路易斯·图灵看任何的人和事物总是出奇的透彻,就像是他所理解的安飖的恐惧,是一种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心理状态,但是他偏偏就理解了,却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费解。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路易斯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叶翡无奈道:“你要是不回答……如果我做出了一些你不愿意听到的推理,这种场面估计会麻烦。”

他却道:“你说吧……”

“好吧,”叶翡飘散的目光顿时在集中在他的身上,沉声道,“不只是安飖对于劳尔·梅内德斯这个名字会产生过恐惧,甚至是你,对这个名字都异常恐惧,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如果仅凭听说,你对他的抗拒程度肯定不会达到这种高度,你对安飖的恐惧有着如此深入的了解,是不是你的恐惧和她如出一辙?

你刚才说,‘她也害怕那个人的回归’,用了‘也’这个词,那么除了她,你也害怕这个人的回归?为什么……因为你也受过他残忍的迫害,你也是十八年前那件案子的受害者?”

路易斯颤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镇定下来,他抓了抓盖在腿上的毯子,非常艰难的承认道:“是……”

叶翡顿时皱眉:“幸存者只有六个,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字……你曾经改过名字吗?”

“改过……”

叶翡叹了一声:“原来如此……你和安飖是在十八年前认识的吗?”

路易斯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暴起,他的力道大道几乎要将毯子抓破,半响也没有松开。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我们……都是孤儿,是被父母从中国的孤儿院里领养,带到美国来……我和她的家就在圣保罗,七岁那年,父母有一次带我们出去郊游,就……就被那个人带走了……后来一直在笼子里关了很长时间,似乎有好几个月,才被救出去……”

“你……”

他继续道:“我是安岚……”

叶翡瞬间惊讶,安岚不是个女孩儿么?难道案卷记载有失实之处?

旁边听着的白礼也惊异出声:“安岚不是个女的吗?当时官方登记错了?”

路易斯又沉默了半响,忽然艰涩的开口:“没错……我曾经是女人。”

叶翡倏然一愣。

竟然……竟然是这样。

难怪安飖和他两个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却亲密无间,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我和她的父母……养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本来那年出事之后妈妈就患了抑郁症,精神就一直不是很好,安飖走了之后,妈妈伤心过度,不能承受这个事实,也自杀了……爸爸是前年患了肺癌去世的,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他的情绪逐渐安静了下来,手指却依旧攥着毯子不放开,面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哀戚沉痛,眼泪从他深沉的眼睛里溢出来,瞬间就已经流了满面:“本来我和我的家人那么幸福……都是被那个人毁掉了的,就算是活了下来,但是妈妈的病也一直没有好,安飖一直都很害怕……

害怕到明明一点也不喜欢当特工,却偏要去,她觉得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和她自己……那么危险,谁要她保护啊……”

他抽泣起来,抬起手掌掩住面孔,泪水仿佛控制不住般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顺着指缝渗透出来,滴落在被他抓的皱巴巴的毯子上。

寂静的空气里,尘埃仿佛也滞涩不动。

冬日的阳光明明应该是弥足珍贵,照射在白雪上反射出细碎钻石一般的棱光,但是也冰冷非常,雪依旧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融化,就像是留在心扉上的烙印和疤痕,一辈子也不能消逝,只能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摸一摸怦然跳动的心脏……

还好,活着。

可是为什么要活着?

活着像是走在一片恐惧的冰原上,永远也不见尽头,在这个冰冷,坚硬,寒风如刀的世界里,孑孑独行,甚至连影子都不敢看见……因为暗影就像罪恶,要拖着自己堕入深渊里去。

……

“对不起,”叶翡道歉,“你本来不应该想起这些事情的。”

路易斯取下了遮住面孔的手掌,低声道:“没关系,自从他们都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想起,大概是对我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惩罚和折磨……”

“没有这回事,”叶翡道,“你别乱想,会慢慢好起来的。”

路易斯抹了抹眼泪,忽然非常无奈的笑了一声:“已经好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好过,我可能会死的很早……本来就不应该活这么长的。”

“人活着就没有什么应该的,”叶翡淡淡道,“既然活着那就好好的活,那些孩子都很喜欢你。”

她前后两句话一点也不搭调,但是却被她说的无比自然,自然的好像逻辑被狗吃了一样。

路易斯也淡然的笑,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本来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安飖的情况,但是没想到你也是幸存者,”叶翡道,“我们寻找当年的幸存者只是为了确定一个人的身份,他和你们一样,也是幸运从杀人实验室里活下来的,你知道一个叫阿尔凯诺·莫里森的人吗?”

路易斯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似的:“谁?”

叶翡又重复了一遍那个人的名字:“阿尔凯诺·莫里森。”

路易斯刚松开毯子不久的手再次将毯子边缘攥紧,他修长的眉皱的很厉害,牙齿咬着嘴唇,一直咬出一个深深的白色印子来。

好半响,他才道:“我知道这个……这名字和这个姓氏,但是阿尔凯诺,和莫里森,不是一个人。”

这次轮到叶翡愣了一下,或者说是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阿尔凯诺·莫里森这个人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熟悉,因为这个人受他们调查不会下于五次,但是现在有人说,这个叫阿尔凯诺·莫里森的人,是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叶翡问,同时她也注意到路易斯的说起阿尔凯诺时的反应,似紧张似不敢置信,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不是有两个人都叫阿尔凯诺·莫里森,”路易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的人中,有一个人叫阿尔凯诺,另一个人,叫莫里森,这个名字和这个姓氏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两个人!”

“可是那个人他确实就是叫阿尔凯诺·莫里森没错啊?”茉莉疑惑道。

“当年实验室里的那些孩子中确实有一个姓莫里森,但是他叫艾尔伯特,艾尔伯特·莫里森……”

白礼猜测:“那会不会是艾尔伯特·莫里森最后改名字叫阿尔凯诺·莫里森了的?”

“不可能!”路易斯坚决的肯定的道。

“怎么不可能……”

“因为艾尔伯特·莫里森根本就没有活下去!”路易斯慢慢垂下眼眸,“在警察来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他被杀死了。”

叶翡几人瞬间震惊。

半响,白礼依旧不依不饶的猜测:“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他被电锯切成了体积相等的三块!血流了满地!用了几十桶水才冲洗干净!我怎么可能记错!”路易斯尖声打断了他的话,但是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顿时越发的苍白,仿佛他面上的血色也随着言语里被切割的莫里森流去的血带走了,剩下个空空如也的壳子,什么也不能做。

白礼顿时一窒,缓缓道:“对不起……”

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莫里森确实是死了的,你们说的这个,肯定不是当年那个莫里森。”

叶翡呢喃:“那会是谁……”

“而阿尔凯诺,”路易斯继续深呼吸,喉咙里甚至吸出了“嘶嘶”的仿佛用力过大连气管都缠绕在一起的声音,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被他不管不顾的咳了出来,他断断续续的道:“阿尔凯……诺,阿尔凯诺根本不姓莫里森,他应该叫……阿尔凯诺·梅内德斯!”

“什么?”茉莉惊叫出声,“怎么可能!”

梅内德斯……为什么会是这个姓氏?

怎么会是这个姓氏!

这明明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的姓氏……他为什么会被冠以这个姓氏?

他到底……是谁!

“呵呵,”路易斯忽而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叶翡立即从自己手机里找了阿尔凯诺·莫里森的照片给路易斯:“你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莫里森?”

照片是叶翡上次在华清宫和阿尔凯诺打高尔夫时偷拍的,侧面照,但是角度选的很好,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正脸,面部轮廓和脸上的表情,眼睛的颜色都很清晰,用来做辨认最清楚不过。

路易斯仿佛被抽了灵魂般盯着那照片上的人很长时间。

之后忽然在某一时刻仿佛触电般将叶翡的手机扔了出去,叶翡连忙接住,路易斯的手立即缩了回去,眼神戒备盯着叶翡手里的手机,像是盯着一条毒蛇。

他慢慢的呢喃着:“……都多少年了……你的表情一点都没变,竟然没变……”

看他的反应,叶翡几乎可以确定……阿尔凯诺·莫里森,和路易斯所认识的阿尔凯诺·梅内德斯,是同一个人了。

但是这真是难以想象,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路易斯似乎还沉浸在某些惊讶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叶翡默了一瞬,继续道:“阿尔凯诺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稍微了重了些,路易斯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惊的一个机灵,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叶翡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啊,”路易斯蓦然笑的有些诡异,“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呢……”

他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

劳尔·梅内德斯的儿子……

“竟然……是这样啊。”叶翡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声。

路易斯却依旧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眼里的神色变换莫测,明暗不定。

“阿尔凯诺竟然还活着……”他怔然的呢喃着,语气骤然变得激烈起来,“他竟然还活着!安飖都死了他竟然还活着!你怎么敢活着!”他质问似的呼喊道,“你才是最应该去死的!你凭什么还活着安飖却死了!”

叶翡连忙将手机拿离,路易斯的目光依旧在随着她的动作流转,或者说是跟着她手里的手机流转,她干脆将手机抛过去到言臻手里,路易斯才慢慢的又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道,“我可以告诉你。”

路易斯依旧低着头,声音里还残留着刚才大声喊叫的沙哑:“阿尔凯诺是那个人的儿子,但是你也知道,那个人是个疯子,是个魔鬼,即使有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实验体……”

“那个人……他一定不是人类,他,他,简直……”路易斯说着,仿佛不由自主的声音开始颤抖,牙齿撞击在一起发出磕磕巴巴的轻响,在静室里尤其明显,而他说出的话也非常清晰,“那个时候阿尔凯诺十二岁,他……他给他注射了催情剂,然后将阿尔凯诺和他昏迷的母亲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最后……等他们都昏迷时那个人就哈哈大笑,用一把长矛捅穿了自己妻子的心脏,还,还将她的**切下来,放在了还没有醒过来的阿尔凯诺手里……呕……”

他的眼底蓦然泛起一点血色,似乎想起了什么画面,忽然开始干呕,咳嗽不止,他再次将头埋进臂弯里,不知道要逃避什么。

茉莉的脸色很有些不好,她的嘴唇紧抿着,却什么都没有说,面色冷沉的白礼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

叶翡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眼底却幽沉暗浮,像是暴风雨天的黑暗海洋。

她想起第一次见阿尔凯诺·莫里斯时他怪诞诡异的笑和阴森恐怖的话语。

他说奸杀了自己的母亲……原来是真的。

她忽然一阵恍惚。

恍惚里挺假路易斯继续道:“咳咳咳……安飖那个时候很厉害呢,她想救阿尔凯诺,也想救我,想逃出去,就趁着那个人出门去找新的孩子回来时,用自己的卡子撬开了笼子的锁,然后和我还有阿尔凯诺从窗户里翻了出去……但是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人,没办法求救,我们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多远,最终就又被他抓了回去……

他觉得我们的反抗很有意思,于是一直没有杀我们,只是折磨阿尔凯诺更狠了,安飖也时常被他带出笼子……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了毒瘾,后来用了两年才戒掉……

那个时候幸好有安飖在啊,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早就疯了吧,每天睁眼看到的永远是尸块内脏和鲜血……明明前一刻还好好说话的同伴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堆血肉酱,简直就像是在地狱一样,比地狱还可怕无数倍。

我真的不知道安飖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她明明也害怕的要死,却一直想着要逃出去,还经常安慰我和阿尔凯诺,说我们肯定会活下去。

可是她每说一句这样的话,那个人觉得越有意思,听见了就要抽她一鞭子,有的时候鞭子会被阿尔凯诺挡下来,但是那个人就会抽的更狠,阿尔凯诺被他打的半死,他又给他治疗……

……那个人是全世界最矛盾的人,他说自己是个出色的医生,是个努力刻苦的科学家,是个创造者,他有时候会变得温柔的可怕,会给笼子里的孩子们读书本,但是从来读的都是那本《杀死一只知更鸟》……他还说自己是英雄,所以才叫劳尔·梅内德斯这个名字,他仇视美国,仇视所有和政治有关的东西,扬言有一天要让总统也成为他的实验体……

那一年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多少的人只有安飖了,我变得脆弱不堪,而阿尔凯诺也想逃出去,从我们认识他到最后出去实验室,他变了太多……最初的时候他也会哭泣,也会呼救,但是最后他也阴沉的可怕,每次被折磨,说的都是‘一定要杀了你’之类的话……

阿尔凯诺是安飖救的,她想让他不要变成那个人一样的人,就总是说,若果自己死了,阿尔凯诺也要陪着她,在那样的环境下说出这样偏激的话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最后我和安飖竟然真的活着从实验室出来了,在我们出来前两天那个人就把阿尔凯诺带走了,一直到后来重见天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和安飖都以为他死了,却不想他竟然还活着……”

……

叶翡听得浑身冰凉。

她本来以为明尼苏达州政府档案局的记载已经足够详细,但是她怎么没有想到,那些都不过只是警察和调查局探员们在案发后到现场采集的证据而已,他们经过粗略统计,计算出受害者大概有百个之多,而当时劳尔·梅内德斯被逮捕之后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连辩护律师都没有请,一审判决下达之后立即执行了死刑。

人们以为恶者终于得到了惩罚。

逝者最终要安息。

却从来没有人去追究,那个杀人犯……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杀人犯,那个魔鬼在这两年里都干了什么。

笼子里的六个幸存者,从头至尾经历了什么。

他们从暗黑血腥的修罗场重见天日,眼睛里是否还能容得下光明?

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

路易斯的故事终于讲完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血腥和黑暗,他每说出一句话,就像是呕出了一口血,猩红粘腻的附着在字句上,滴滴答答,画出个惨不忍睹的世界。

人生啊,到底走到什么节点才算是有意义?

路易斯最后又说了一些关于艾尔伯特·莫里森的事情,原来这个有四分之一俄国血统的美国男孩确实神奇的长得像个俄国人,因此阿尔凯诺才可以冒充他成了阿尔凯诺·莫里森。

大概那个时候警察也没有注意,幸存的小孩子也都没有去辨认,或者是莫里森家的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被害,又是干脆收养了这么长得和自己孩子很像的小男孩,让他冠上了自己家族的姓氏。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路易斯迟疑道:“你有他的照片……那你应该和他很熟悉了?”

“不,”叶翡否认道,“我和他只见过一面。”

“他……他现在活的怎么样?”

叶翡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他在贩毒。”

路易斯却仿佛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而怔然的道:“我就知道……安飖根本不可能改变他,无论怎样来说,他都是一个……梅内德斯啊!”

“劳尔·梅内德斯……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叶翡问。

路易斯却摇头:“我也不知道……谁也没说提起过,阿尔凯诺似乎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也不会主动去谈论那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是说起他的母亲,但是后来就越来越沉默,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叶翡忽然觉得,如果能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或许会对他们很有帮助。

问话大概就结束在了这里,路易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从孤儿院回出来时院长还专门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将孩子们画成的贺卡送给他们当做礼物,几个人一一和她告别。

明尼苏达的冬天依旧没有过去,虽然现在已经二月份,但是它要一直持续到四月份。

依旧寒冷的可怕,走在街上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却也抵御不了凛冽入骨的寒风。

“我想知道那个杀人犯的真实身份……”叶翡忽然道。

言臻反问:“劳尔·梅内德斯?”

叶翡点头,却道:“这肯定不是他的名字,他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我想知道。”

“连‘实验室杀人案’的档案都是封存的,可见官方对这件事的避讳,想查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恐怕不容易,”白礼插话道,“而且不是经常有传言,说他的身份不一般,被执行死刑的其实是个替身?”

叶翡笑着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个案子么?怎么细节都这么清楚?”

“不喜欢和清楚事实没有什么关系,”白礼道,“头儿你说是不是?”

今天从头至尾言臻都非常的沉默,当然这也符合他的一贯风格,他只有和叶翡在一起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在别人面前时不屑于说很多话的,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叶翡才觉得很不习惯,他要是不说话,她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言臻回答道:“查什么都不容易。”

白礼问的是此问题,他却回答的是彼答案,然而白礼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

“我们现在是知道了莫里森……不,阿尔凯诺的身世,但是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埃尔斯,是不是t·h·g的成员……”茉莉有些沮丧的道。

“不,这很有用处,”叶翡笑道,“因为确定了他不是莫里森,剩下的有些猜测就很容易成立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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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易斯似乎也离开了孤儿院,临走前他给叶翡打了个电话。

“我要去一趟格瑞威尔。”他如是说道。

叶翡很惊讶的道:“你确定……那个地方,不,我的意思是,实验室早就没有了,那地方修了一座教堂。”

路易斯低低的笑了起来:“这我知道……塞壬,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安飖吗?”

“……好的。”

于是半天之后,叶翡和他走在圣保罗公墓的小道上。

这是一座半山腰,如果是夏天的时候肯定可以看到碧树成荫,但是冬天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扫墓人只是将必经之路的雪和墓碑上的扫去,那些墓碑被藤蔓覆盖着,有的甚至不见了碑上的字迹,周围山石和松树都依旧被覆盖着,几乎不见天日。

路易斯带着叶翡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到了安飖的墓前,这里似乎是按照姓氏字母顺序排位置,因此安飖非常靠前。

路易斯蹲下身,将墓碑上的余雪扫干净,叶翡看到她的一张黑白照片,似乎是少女时期的照片,和她在调查局的档案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是短发,笑的有些尖锐桀骜,一点也不如后来沉静温和。

下来是她的生平,和一句墓志铭:

天堂再无恐惧。

“那是我写的,”路易斯盯着那行字道,“我想她见到了上帝,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你信基督?”叶翡问。

路易斯却道:“美国人大部分都信。”

他将手的花摆放在安飖的坟墓前,低声道:“我和她也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在北平一家孤儿院长到三岁,正好有一对华仁夫妇回国来领养孩子,就带走了我和安飖,我们来到了明尼苏达州……那个时候还是夏天,你也知道,夏天的明尼苏达很美,到处都是珍珠一般的湖泊,树木葱茏,蓝天蔚然,我觉得我终于不用再过孤儿院里连吃饭都严格限制的生活,觉得自己简直幸福的快死了,我和安飖的名字都是爸爸起的,他说即使在美国,我们身上也流着中国人的血,于是就给我们都起了中国式的名字……

但是明尼苏达的夏天那么短,一眨眼就到冬天了,一眨眼好几个夏天过去了,在格瑞威尔实验室的那一年多里,我是那么渴望夏天能来临,能拯救我们……可是没有啊……我从黑暗里走出来,这一生,就都活在冬天了。”<!--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004

岑今倒地倒的很有技巧,她要是一头栽下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保不齐给她摔个那震荡,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拽着言隽的衣袖,缓慢而柔软的,像是一团融化的雪糕般,瘫了下去,倒地的时候很有眼色对自己的很好的枕在了旁边小姐姐搁在地上的书包上,也不会硌到自己脑袋,她在心里默默得给自己点了个赞。

言隽眼角一偏看着她倒下去,不由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个丫头真是……聪明绝顶也让人无语。

既然她都这么豁出去了,那他当然要配合一下……虽然他妈总说他的演技不咋地,但是言殊分析的很好,那是因为女王大人拿他作比较的对象总是言隽他爹啊!

你说你和一个二十五岁就拿了金像奖封帝的科班出身并且从事演艺职业二十余年,塑造无数经典形象,站在演艺圈的顶端的元老级人物比什么?

他言隽一不是科班出身,二从来没有演出过任何影视作品,用他来和言影帝比,那不是找虐么?

对此言隽表示很不服气,时常想告诉他妈有本事让我爸和我比看《资本论》,看《国富论》,我们来说道说道凯恩斯主义和基尼系数……但是他觉得他要是这么说了,他家女王大人肯定会说,术业有专攻,你爸是个演员,你怎么能拿自己的专业和他这个行外人比呢?

看吧,人就是这么偏心……怎么说自己也是她儿子,还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比不上一个老男人了呢。

念头多转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而且他一向是个脑子和手分开用的人,要他做出一个慌张的表情实在有些难为他,但是有时候动作在的表达也可以显现出内心的急切……于是他似乎惊讶的转头,在看见身后的少女骤然倒地不起后也不管什么大妈不大妈了,立即蹲下身将她抱起来,低声叫道:“岑今?岑今?”

岑今睫毛闪动了两下,示意他抱的松一点,这大夏天的搂着很热啊!而且你这么搂着我很难受啊!旁边辩论队那几个学姐还看着呢他们都喜欢你啊卧槽!你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值呢吗!

她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言隽是不知道的,当然她抖动睫毛的小动作言隽是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还以为是她装晕很难受,他借着低头去摸她额头的动作在她耳边悄声道:“坚持一下。”

岑今:“……”

见有人晕倒了,地铁车厢里顿时一阵叽叽喳喳的混乱,有人连忙起来让座,有人从自己包里掏水掏药,也有人大声的问:“车里有医生吗?有懂急救常识的也行!”

言隽将岑今半扶半抱起来放在了座位上,辩论队的其他人终于隔着重重人海挤到了他们俩身边,一见岑今忽然晕倒了,女生都惶了神色,有个聪明的学姐大概注意到了岑今背过去的手和抖动了两下的睫毛,立即夸张的大声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这个学妹本身就有心脏病!地铁怎么还不停,得赶紧送医院才行啊!”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大妈顿时蔫吧了,揪着自己的鸡蛋袋子,看了看依旧倒在座位上半死不活的岑今,硬着头皮道:“我可没撞到她!是她自己的晕倒了的!”

言隽抬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您真的没有碰到她?”

“那当然!”大妈说的信誓旦旦,“你们家这丫头肯定本身就有毛病,不管我的事!”

言隽放开岑今,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冷声道:“她既然连碰都没有碰到她,那刚才为什么要指控她撞到你?”

连敬称都省了。

“我什么时候说她——”

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再想闭嘴已经来不及了,脸上忽然有些火辣辣的,似乎周围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鄙薄和讽刺。

再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年纪而帮助她去反驳那些学生,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着,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当成了一幕好戏,而她处在好戏的中心,被当戏耍的猴儿般围观着。

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你们这群学生!一点素质都没有……怎么尽想着讹人呢!”

“我们讹人?”学姐冷笑一声,“不知道您那一兜五百块的鸡蛋是从哪个超市里买的?是不是被讹习惯了,见到谁都觉得是骗子?”

“你们——”

“这车上有监控吧?”言隽忽然问道。

“有啊,”另一个学长道,“待会去找客服或者安保调一下,过去公安局的时候方便一点。”

大妈惊愕的道:“公安局?!”

言隽悠悠然道:“这种争端当然要去公安局解决,我们同学都被你撞晕了,等她送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要是严重,这就已经构成故意伤害了,顺便问一句您有没有满七十五周岁,要是满了的话法律规定可以减刑的——”他在大妈目瞪口呆的的表情中看向了刚才那个学长,“学长,你说对吗?”

学长推了推眼镜,甚是严肃的道:“当然,我是学法律的我不会骗你……”

岑今听着这群人一本正经的瞎胡说终于装不下去了,但是做戏就要做全套,她颤颤巍巍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头颅无力的倒在学姐的肩膀上,比病号还病号。

大妈一看更慌神了,满是褶皱的脸皮抽了抽,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讪讪的道:“这……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你们也不能……”

“看您说的,”言隽缓缓道,“我同学年纪轻轻,优秀非常,这要是被你撞出了毛病,以后的大好前程可就毁了……”

旁边一个大叔忽然出声问:“同学,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言隽回头,悠悠然道:“燕大的。”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在北平的地铁上见到名校的学生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如果这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出来的学生都如那位大妈所言没有素质的话,那燕大的百年的名声恐怕早就毁于一旦了。

正是因为燕大名声在外,燕大的学子也几乎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高考考生都以能考上这个学校为荣。

言隽回头看了岑今一眼,竟然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岑今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

地铁到站停了下来,那位大妈紧张的站在门口,车门刚一打开她就逃也似的下车去了,下去之后还不忘回头看车厢内一眼,差点撞上了来往的行人。

岑今低头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抬头去看言隽,却见他依旧神色淡淡的,几乎没什么表情在脸上,她不禁心想,这个家伙难不成真的是个面瘫?

路途中的小插曲并不能妨碍一群年轻人出门聚餐的快乐,他们到了饭店,依旧在笑着讨论刚才那位大妈跑出车厢时的滑稽姿态,也夸赞着岑今的演技和那位高呼“心脏病”的学姐的眼力见儿,以及言隽同学的口才果然不止在赛场上,吓唬起大妈来也是很有一套的。

大家也说起大妈将言隽认成了岑今的家长,于是开始讨论言隽真的有那么老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言隽一点也不老,主要是岑今长得太萝莉的缘故。

有了谈资于是这顿饭吃的也是无比的欢乐,言隽的生日礼物收了一大堆,主要是学姐送的,学姐都送了学长当然也就不好意思不送,于是礼物的总数加起来就相当可观了。

岑今相当羡慕。

吃饭的时候因为人太多,而他们吃的又是自助烤肉,于是就将三张桌子并在了一起,成了一张长桌,岑今被学姐们拉着坐在了女生的一边,就不能和言隽坐在一起,她莫名心里有点遗憾,念头一转又想起,自己还和他生气呢!

随即又有点心虚,刚才在地铁上人家可是帮着她来着……要不还是原谅他好了。

算了自己这么大度,原谅他吧。

但是想起他那句话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算了,不想当朋友就不当!谁稀罕他似的。

岑今这样想着,将盘子里本来就煮烂了的羊肉卷戳成了渣渣。

言隽再那边被一群男生拉着喝酒,虽然喝的是啤酒,但是用的是直筒杯,一杯几乎就可以倒半瓶子酒,这一杯一杯喝下去,估计后劲儿也不小。

副队长学姐过去敲了敲桌子提醒:“少喝点!意思意思行了啊!”

队长豪迈的摆摆手:“放心吧咱这酒量,没事!”

副队长瞪了他一眼,道:“言隽可是新生,你们可悠着点!”

说完又补了一句:“要是都醉了晚上还要女生把你们架回去,丢不丢人?”

“不丢人!”一个男生起哄道,“古月,你要是架我回去,我今天一定喝醉了!”

古月笑着过去朝他脑门拍了一下,骂道:“你这一百八十斤我可架不动。”

“谁说我一百八,明明一百七十九!”

“有区别吗?”

“哈哈哈哈……”

他们笑的很猖狂,言隽坐在他们中间一言不发,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岑今偷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他其实是在笑的,他的表情一直都非常细微,变化就在毫厘之间,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始终没有表情。

岑今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这个家伙了,可惜人家当她连朋友都不是……

这顿饭果然吃到了晚上,一直到晚上九点钟,也果然不出古月学姐所料,该醉的都醉了,不该醉的也都醉的差不多了,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目光呆滞犹如傻逼,古月只好认命的叫了女生和稍微清醒的男生将剩下的人一个一个扶下去,叫了出租车拉回学校去。

岑今由于长得太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在后面拿东西,神奇的是言隽被他们灌了不少酒,几乎是他们中间喝的最多的一个,但是他却目光清明步履稳当,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帮着上下搬了好几趟人,中途一言不发,也面无表情,一直到最后古月扶着他们班的一个男生上了出租车,叮嘱没喝醉的言隽自己回去,别忘了拿剩下的东西。

言隽想了想,又上到烧烤店所在的那一楼,看见岑今正在把他的生日礼物都拆掉了外包装盒塞进自己和她的书包里。

所幸言隽不是个女生,不然生日礼物肯定少不了毛绒玩具,那就更拿不回去了。

最后终于把所有的礼物都塞进了包里,她背上了自己书包,抬头看见言隽站在门口,没好气的叫道:“杵那干嘛呢!赶紧过来背着!”

言隽竟然听话的走过去,将书包接过去背在了肩上,并且没有出言讽刺,岑今非常惊奇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端正,目光清明,一步一步极其规整的走进了电梯里,岑今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总之非常奇怪就是了。

电梯到了一楼停了下来,岑今走出去都到了门口,一转头发现忽然不见了言隽的身影,她踮起脚尖眺望之,最后发现那个家伙站在电梯门口就没有动过……

岑今又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拽了拽他的袖子,抬头问道:“喂,看什么呢?赶紧走了。”

言隽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反手握住她的两根手指,往一楼大厅深处走去。

“喂喂喂你干什么!”岑今想将自己的手指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但是挣扎了半天纹丝不动,皱眉道,“言隽,你抽的什么疯?”

言隽却指着某个方向道:“你要那个小兔子吗?”

她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大厅栏杆旁边的……一排抓娃娃机。

里头盛满了白白胖胖的流氓兔。

岑今:“……”

她很奇怪的又看了言隽一眼,很奇怪的道:“言隽同学,你吸毒了吗?”

言隽却一本正经道:“我带你去抓小兔子吧?”

说着拉着她去了客服柜台,伸手去口袋里掏钱,又转头问岑今:“你想要几个?”

岑今心想这玩意儿可难抓了,是个里头能抓到一个就不错了,于是伸手抽出一张十块钱递给客服:“兑十块的游戏币……”

人家客服刚要接钱,言隽忽然一把将她的手拽了回来,拿过她手里的钱又塞回到她的口袋里,自己又掏了十块钱给客服。

岑今觉得他的一系列行为都很诡异,但是又被他抓着手,想反抗又反抗不过,想去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又看不见,只能一个牵线傀儡般跟着他转。

言隽拿了游戏币就拉着她到了一个抓娃娃机前,投了一个进去,又低头问:“你要哪个?”

岑今看了一眼玻璃柜子的里的流氓兔,这不都是长得一样吗有什么区别,于是伸手随便指了一个,心想指不定游戏币用完了也抓不上来,抓完了赶紧回去……

结果她看见,言隽轻而易举的将她指的那只兔子抓了上来,就像是菜市场里捡起来一个瓜。

言隽将兔子放在她怀里,极其严肃的道:“你的兔子。”

说着又抓了一个上来,放在岑今的另一边手里:“还是你的兔子。”

岑今傻不愣登的接过去,心想这个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言隽一个一个游戏币投进去,全都无一例外的换成了兔子,最后岑今怀里堆满了流氓兔,差点把她淹了。

她欲哭无泪,早知道这位仁兄这么会玩,就少买点游戏币了……本来书包就够沉的,现在又抱着一大堆兔子,这么多负重怎么回去啊?

言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将兔子一个一个拿过来放在旁边的公用椅子上,然后过去找客服问有没有袋子。

岑今站在原地等着,旁边一个也在抓娃娃妹子半天没有抓到什么东西,看着满椅子都是岑今的流氓兔,羡慕的道:“你哥哥好厉害!”

岑今面瘫着道:“那不是我哥。”

她看着言隽不远处修长挺拔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那是我男朋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啊呸!让你胡说!

结果那个妹子更羡慕了:“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对你还这么好……*&amp;¥¥%%¥&amp;*”

岑今:“……”

自己作的死,牙掉了也要吞下去。

半响,言隽不知道和客服说了什么,真的要了一个纸袋子过来,他将兔子都装进袋子里提着,然后又抓起岑今的两根手指,继续往外走。

岑今郁闷的道:“您老人家是看不清路吗非要抓着我?”

言隽拉着她往前走,很严肃的道:“你会丢的。”

岑今另一只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的问:“你说啥?”

言隽停下脚步,低头认真的对她道:“别乱跑,会丢了的。”

岑今:“……”

感情这仙人把她当小孩子领着了?

她就很想抬脚踹他一脚,但是鉴于人家长得很高,自己是个矮子,于是也就算了,行动上不能取胜,言语上怎么的也得挣回来点面子才是,她冷声道:“言隽,你要是在这么讽刺我我生气了!”

言隽竟然没有说话。

岑今也不管还被他抓着手指,直接继续往前走,言隽猝不及防被她带的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岑今也停了下来,因为她根本拽不动言隽,她无奈的回头,道:“大哥,再不走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从这里打车回学校很贵的!”

言隽却忽然蹲下身,低声问她:“你为什么要生气?”

岑今:“……我我我!我真是对你无语了!”

言隽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咬牙的成分,低头想了想,将手里的纸袋子递到她面前,道:“小兔子都给你,你别生气了。”

岑今:“……”

她终于知道这个家伙哪里不对劲了。

岑今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和蹲着的言隽依旧差了一段距离,但是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面容……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鲜明的表情,只是眼瞳似乎更沉邃深幽了些,明澈又冷漠的倒映出这夜的繁华灯火和夜幕星辰,似乎他眼底晕开了一片光的世界。

他的脸有些微红,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昏暗变换的霓虹路灯之下就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灯光,伸手一触就要散去了。

公路上某辆车蓦地鸣了一声喇叭。

岑今伸到一半的手骤然如触电般缩了回去,然后下意识的去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之后才顿时舒了一口气,做贼般心虚的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再想起她刚才的动作,狠狠的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两秒钟。

唾弃完了她又去看言隽的眼睛……人怎么能长出这么好看的眼睛,不知道他妈是怎么生的。

言隽安安静静的蹲在她对面,那一袋小兔子还放在他们俩中间,似乎在等她答话接受。

岑今极度郁闷的站起来,道:“行了行了,我不生气了……”

真是的,和一个喝醉了神志不清的人,怎么生气呢。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看斜眼去看身边的言隽,虽然他平常也是沉默寡言,但是别人喝醉了不是大喊大闹就是大跳大笑,他倒好,也是安安静静的,甚至还能帮着学姐去扶学长,还能眼明手快极其精准的抓那么一大堆娃娃,走路也不跌,也不胡言乱语,简直一个大写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乖巧。

乖巧?!

岑今被自己的用词吓了一大跳。

言隽大神和这个词那是万万不搭调的,乖巧用在他身上,那简直是白瞎了乖巧这个可爱的词汇。

但是平常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肯定要讽刺几句的,现在倒好,还专门抓了一大堆兔子讨好她,这样的事情可真是万年不遇啊万年不遇。

要不是因为知道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肯定醉了,她绝对会以为这家伙吃错药了或者被人夺舍了之类的……

要不怎么这么反常?

不过喝醉了的言隽比清醒的言隽好玩多了,也可爱多了……好吧虽然用词依旧不对但是确实很可爱。

至于为什么觉得他可爱……岑今自己也不知道。

言隽虽然拉着她的手,却非常顺从的跟着的跟着她走,岑今也庆幸这个家伙醉了酒还能行为如常,不然她自己就是两个她也不能把言隽弄回学校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地铁站,岑今一看广告屏幕上的时间,九点五十……他们回学校要转六号线,但是六号线九点半就停运了,这真是一个让人无语的结果,岑今抓了抓脑袋,觉得真是倒霉。

刚开学半学期,她来北平也就不到两个月,就周末和室友出来过一次,还是被导航能力爆表的李韶带着走,现在她带着个喝醉了几乎等同于无民事行为的言隽漂泊在北平的街头,来时的路又被阻断了,于是简直是无能为力。

她掏出手机查地图,奈何自己是个地图白痴,软件上说的她一条道都看不懂,找人问路,人家一听是过去大学城,都说太远了不知道,她只好认命的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大不了回去之后等言隽清醒了他们俩平分车费。

但是她站在路边吹了五分钟的冷风,一辆出租车也没有过来的……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想到网约车,你能指望一个连百度地图高德地图都不会看的人会用滴滴打车么,简直是痴心妄想。

言隽忽然问:“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岑今没好气道:“等出租车!”

言隽“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不坐公交?”

岑今噎了一下,心想我找不到公交站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而且地铁都要转线,公交肯定要倒车,到时候别在倒错了就麻烦了。

言隽又问了一遍。

岑今只好道:“我不知道坐哪路公交!”

言隽思考了一瞬,道:“我也不知道。”

岑今:“……你不知道就闭嘴吧。”

但是言隽却若有所思的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两秒钟后电话接通了,那头的人“喂”了一声,言隽道:“妈,我不知道怎么回学校了。”

岑今:“……”

叶翡:“……”

以及旁边听电话的言臻:“……”

这还真是个悲伤地故事啊。

叶翡扶额,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就不知道回学校的路了呢?”

言隽答:“我也不知道。”

叶翡:“……你也不知道?!你确定?”

言隽看了看周围,又回头问岑今:“这是哪?”

岑今忙不迭的掏出手机案微信群里有队长之前发的地址,低着头念道:“缙云区路北大道143号光臣大厦……”

言隽照着说了一遍。

叶翡沉疑惑道:“离家不远啊?今天又是周末,要不你回家来吧?”

言隽看了一眼过去看路标的岑今,道:“我不,我要回学校。”

叶翡觉得自己一向早慧持重而又沉稳冷静的大儿子今天有点傻,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又是她道:“好好好,让你爸给你查查……”

过了一阵子又道:“你附近就有个公交站,坐896路可以到你们学校附近的绿溪路,再走一千米就到了……”

言隽答应了一声,说了“再见”然后挂掉了电话。

正在仔细看路标的岑今抬起头来,笑道:“你不知道路怎么走还要问你妈?那你父母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上学的?”

言隽不置可否,拉着她去找公交站。

结果转了两圈依旧没有找到,岑今是在看不下去了,拉了个夜跑的大叔问了路,然后终于找到了公交站,就在他们最初站着的地方十米远。

岑今觉得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这个时候已经十点十几分了,最后一趟公交运行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应该还可以等到,她把言隽安在了路边的椅子上,又将那袋兔子放在了他旁边,自己站在站台旁,以防错过了公交车。

言隽又起来站在她身边,怀里抱着一袋兔子。

岑今疑惑道:“不是让你坐着了吗?”

“你都没有坐,”他道,“我和你一起站着。”

岑今不觉的笑了一下:“那好吧。”

深夜的街道趋于落寞与静寂,只有来往的车辆和偶尔稀疏的人,霓虹和灯火夜悄然无声,沉寂于一天之中最后的时刻。

言隽也安安静静的站着,夜风吹皱了他的衣角,岑今很强迫症并且神经质的又给他抚平……他现在这么乖,是因为喝醉了,那是不是明天早上起来,今天的事情就全都忘了呢?

岑今不敢确定,但是她爸每次喝醉之后都会挨他妈的打,之后第二天醒来还会疑惑为什么感觉自己腰酸背痛,每逢此岑今就会捂嘴偷笑好一阵子。

她毕业时也曾经和高中同学一起去吃散伙饭,那群刚成年的男生几乎有一半都喝醉了,又是哭又是喊,而且事后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瞅了瞅言隽,试探着问道:“言隽,你能认得我是谁吗?”

言隽低头,看了看怀里一袋兔子,又看了看她,道:“你是小兔子姐姐。”

岑今:“……”

------题外话------

我要顺一下正文后面的剧情,咱的脑子也不是机器,电脑都有卡机崩系统的时候,更何况咱这本来就不太灵光的人脑。

本来想请假断更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大家,所以写篇番外补偿,字数没有少,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另外恭喜systar5230亲爱的升级解元,奖励已经发放,抱住么一口,谢谢亲爱的送的钻石,也谢谢其他宝宝打赏的道具,我都看见了,也都记着大家,这篇文成绩本身很不好,但是有幸好还有你们追文,谢谢哦。<!--over--></div>

第四十章 大山深处

路易斯·图灵和叶翡告别之后真的去了格瑞威尔,那个苏必利尔湖畔的小镇,明明人烟疏落,甚至偏远荒芜,却默然的记载了那么多人毕生的恐惧,和再难逃脱的魔障。

那应该是路易斯噩梦开始的地方,但是十八年后,他却再次踏上了去往那个地方的旅程。

当年活着的人如今都已为尘土,当年血腥惨烈的暗黑实验室也早已被基督祈祷和圣光覆盖而去。

都已经过去。

……

言臻向情报局申请调查“劳尔·梅内德斯案”凶手的真实身份,局长答应了下来,但是要出结果,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白礼已经再也不想在明尼苏达州呆了,因为他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估计有被冻成傻逼的趋势,嚷着要赶紧回国去,茉莉看上去也不想呆了,于是叶翡和他的朋友乔纳森·巴格达告别之后,立即上了回国的航班。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们甚至没有降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就再一次开始了再一轮冒险旅程。

飞机还没有飞出北美洲,就因为天气原因偏离了航线,最终迫降在了加拿大的一个市,只能等着恶劣天气过去之后在启程,但是当天晚上戚谷城就来了电话,说他们那边有所发现。

于是三天之后他们叶翡一行四个人干脆改签了航班,直接去了南美。

叶翡心想自己还答应明御马上就可以赶回去跟着改剧本,这下计划又泡汤了,不知道明御这会儿怎么编排自己呢。

远在万里之外的明总裁打了个大喷嚏,皱眉想道,叶翡说航班迫降了,不知道那俩人什么时候可以滚回来,《陈年旧岸》的播出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要赶紧拍摄制作完《辞庙》接档才是……

但是明显他的计划要落空了,因为这个时候,叶翡已经站在了玻利维亚的领土上。

戚谷城专程来接他们,结果叶翡言臻和白礼茉莉四个人还没有在苏克雷站稳脚跟,就又被戚谷城赶上了火车,去了东部最大的省圣克鲁斯。

玻利维亚属于多民族国家,走在街上可以看见穿着厚重层裙,肤色黝黑的印第安妇女,也可以看见印第安和欧洲人的混血梅斯蒂索人,还有不少的欧洲非洲移民,外来者如叶翡几个,穿梭在人群里显得异常的明显。

他们装作是游客,而小茉莉的表现像个真正的游客。

“好想去天空之镜看看……”她感叹道。

“天空之镜没有,森林倒是可以去看看。”戚谷城打击她道。

茉莉一脸懵逼的问:“什么森林?”

“先回去再说。”

……

原野已经过来这边时间不短,因此为了方便行事干脆在圣克鲁斯租了一套房子,房东是个西班牙老婆婆,看见戚谷城回来时带了这么大堆人很是高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空房子又都可以租出去了。

“怎么样?”戚谷城坐在了墙角的小沙发上,“调查出莫里森的身份了没有?”

叶翡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茉莉在屋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疑惑道:“一姐和原野大哥呢?”

戚谷城指了指东面的方向,和她开玩笑神秘的道:“在森林里。”

“什么?”茉莉又想起他刚才那句可以去看看森林的话,皱眉问道,“什么森林?”

“我们的目标。”

叶翡面色一喜,震惊道:“真的找到了?”

戚谷城笑道:“别高兴太早,”他转头看向了言臻,“你的判断有误,基地不在这里,我专门找了国际刑警组织的达蒙·凯里,我们所猜测的那些地点全都进行了精准卫星定位,有的甚至派人过去查探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是吗。”言臻却一点也不沮丧,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声。

“那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白礼翘着二郎腿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还不如回北平去。”

“你个小兔崽子,要是真的什么的都没有就不叫你们过来了!”戚谷城笑着骂了一句,继续道,“虽然我们最初猜测t·h·g的基地在玻利维亚的论断是错误的,但是至少我们根据莫里森的行踪定位的地点是对的……我们当初拟定的十二号定点,安第斯山脉深处一片森林里,发现了不明建筑物,初步断定,是一座秘密制毒厂。”

言臻当初那个关于玻利维亚可能存在t·h·g基地的论断来源于他们对阿尔凯诺明暗所有行踪的比对和监控,他们发现他去的地方很多很杂,但是不论出行的目的是什么,找了怎样的掩盖借口,他这几年总是要隔一段时间就来一趟玻利维亚。

他到了玻利维亚之后的行踪无法定位详细,但是原野和言臻根据他在某些地点的电子记录做出了一张类似于白礼找路易斯·图灵时的范围圈图,言臻划定了好几个范围,之前还在句章的时候叶翡就看见过那张图,年刚过完原野就过来这边,后来沐一和戚谷城也过来,就是为了秘密查探这些地方。

言臻以为那会是t·h·g的秘密基地,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不是,而很有可能是一座制毒厂……但是不论是什么,都是非常显著的收获。

“您的意思是,”叶翡沉吟道,“咱们过去那边查探?”

戚谷城点头:“等原野和小一回来了,我们就制定个计划,趁早过去侦查,最好能得到一些有利的情报,到时候要捣毁它,也算是我们出了一份力。”

“行……您有那边的详细地图吗,我看看地形。”

戚谷城却道:“先不忙,等原野他们回来再看,先说说你们这次的收获?”

叶翡将他们几个人去明尼苏达州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戚谷城在听见实验室杀人案的真实情况之后不由得皱眉,显然对这件事的抵触情绪依旧相当大。

“……阿尔凯诺是那起案件凶手的儿子,他肯定不是姓梅内德斯,当然也不姓莫里森,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劳尔·梅内德斯的真正的身份,而从官方的态度来看,他应该确实是死了,什么梅内德斯的回归都是传言而已。”

戚谷城笑道:“实验室杀人案我到当时也听说过,倒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还会经我的手。”

叶翡莞尔,却叹道:“我之前也专门查过这件案子的资料,想用来当我的写作素材,但是因为官方的封锁,我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表层,现在倒是了解够深入了,却不敢写出来了。”

“你刚才说的案情……实在是太过残忍。”

“行了,咱们能不能别讨论这个恶心的案子了?”白礼嫌恶的道,“说点高兴的行不行?”

叶翡笑了起来:“你胆子这么小?”

“这和胆子有什么关系……”

戚谷城继续道:“那个凶手的话……我前些天回去局里,和老常谈起这案子,他倒是说了一些东西,但是都是传言,他自己也说不可尽信。”

“您说的是情报局的局长常至阑长官?”

“是他。”

这个人叶翡当然知道,恶鬼原来的顶头上司,非常看重恶鬼这个年轻苗子,本来是他们情报局的人,骤然被抽调到了北斗他非常生气,还专门找了一趟首长,最后眼见着调回无望,他每次看见北斗的成员都冷眼相对,但是又经常到北斗的驻训室来看恶鬼,弄得大家紧张兮兮又哭笑不得。

叶翡道:“言臻就是向他申请调查梅内德斯的真实身份的。”

“这种级别的机密,肯定是要经过局长批准的……”

“话说回来,你们最近再有关注阿尔凯诺的行踪么?”叶翡又问,因为这一块的工作一向是沐一在负责,她之前又忙着在明尼苏达的事情,对这方面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些,而且他们的行动一向都是分开的。

“有,”回答的是言臻,“他最近在卢森堡跑的很频繁,在和一些银行家接触。”

“卢森堡?”叶翡笑问,“他去避税天堂干什么?洗钱?”

言臻道:“不是,格罗特菲尔蒂夫妇最近在那边,而且具国际刑警组织发来的情报来看,他们似乎有些动作。”

叶翡本来想问有什么动作,但是转念又想起言臻这个人,要是没有半成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就好像安第斯山脚的制毒厂,他虽然判断有误,但是性质上却殊途同归,制毒厂一样都是他们的目标。

叶翡要是现在问了,言臻估计会说“还在调查中”之类的话,于是也就不问了,她又想起之前从北平出来时,沐一说过关于利益钱财的寻找和争夺的那些言论……不知道他们所调查的是不是这件事情。

下午时分原野发来的讯息,说他和沐一已经前探路完毕,预计明天早上就能到达他们的住所。

戚谷城和言臻开始制定行动的初步时间安排,茉莉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问几句,叶翡也在旁边坐着,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她对什么计划制定啊,战略指挥啊全都不感兴趣,或者说北斗除了老大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感兴趣,因为有了一个天才级的指挥官,还要他们操什么心。

夜幕很快降临,言臻他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戚谷城却收了图纸和电脑,说自己要出去走走,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他们带饭,因为西班牙房东婆婆做的饭菜实在是不和他们中国人的胃口。

叶翡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两个人在大街上晃悠了一阵子,路过一家餐馆,戚谷城表示这条街上就这家还可以稍微吃一下,于是进去给言臻他们买晚饭,黑人小帮工将饭提出来了,戚谷城接在手里,又发现自己没有手掏钱,叶翡想要掏钱又想起自己刚过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兑换货币,于是只好按照戚谷城的吩咐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两张纸币递过去。

从餐馆里出来,叶翡要将钱包还给他,倏然发现他的钱包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边缘处的的线都松松垮垮不成样子,皮革边角都已经磨损去了表面,夹层也张了口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叶翡将钱包又放回他口袋里,接过他左手里的饭菜,道:“您那老古董钱包都用了多少年了,也不换一个?”

戚谷城笑道:“十几年了,女儿送的,舍不得换。”

这是叶翡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女儿。

他不是和善的长相,但是相处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也有几分凶气,不过看习惯了也就没事了。

他总是说自己年纪大了,喜欢和年轻人开个小玩笑,因此虽然他是六组军衔级别最高的长官,几个组员对他却根本就没有个对待长官的态度,随意散漫的很。

但是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否则上级就不会允许他留在前线工作。

叶翡在很久之前从言臻那里听说过他的故事……他们都曾遭遇过不幸,但是都已经逝去,不论是逝去的人,还是已经苍白的事,似乎都已经成了时间罅隙里的尘湮而已。

叶翡却忽然皱起眉来。

她曾经见过一个年轻的姑娘,觉得她和戚谷城实在太像,不是印象上的相像,而是那种血脉上的,不论是面容,还是声音,甚至是身上的气质,都如此相像。

她迟疑着道:“我有一个朋友,似乎……”

“似乎什么?”戚谷城问,他看出了她面上的迟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担心。”

叶翡缓缓道:“您的女儿,是不是叫戚寻?”

戚谷城愣了一下,半响道:“不叫戚寻……叫戚蔚然。”

“哦……”叶翡竟然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笑道,“那应该是认错了。”

“不过,”戚谷城继续道,“她跟了养父母之后可能改了名字,我也不知道。”

叶翡问:“您有她的照片吗?”

戚谷城苦笑着摇头:“这种标示性极强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身上呢。”

叶翡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默然的叹了一声,心里却想起那天在长安街时,戚寻说自己要去北海公园,望着某个方向时怅惘的神情,和她如同簌簌夜雨,朗朗清风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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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两点,原野和沐一按时赶了回来,沐一看到茉莉和叶翡,还有白礼都过来了很是高兴,随意调笑两句,立即将这次侦查所搜集的情报整理,然后开始制定计划。

这种事情叶翡显然想掺和也掺和不了,所以一直到行动之前,她才完全了解整个计划。

沐一和原野过去侦查都是远距离,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有,但是他们并没有接近到制毒厂跟前去,因此剩下的人一起过去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制毒厂的内部结构。

听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施行起来,却会遇到很多的困难。

他们计划在子夜时分潜进去,尽量摸清楚制毒厂的守卫情况和内部建筑的结构,这种侦查性质的工作叶翡从来没有执行过,因此颇有些性质。

最终确定个人的工作,沐一负责联络,原野和茉莉负责接应,剩下的言臻和叶翡、白礼以及戚谷城执行主要侦查任务,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大体积的交通工具都不能使用,因此他们只能将车子停在山脚下,然后徒步穿越山林,隐秘的到达制毒厂周围埋伏,直到天黑开始行动。

原野和茉莉提前将武器一部分仪器运了过去,剩下的人于第二天凌晨出发,不然时间赶不及,因为他们还要提前进山。

……

车子停在了山脚,安第斯山脉绵延匍匐而去,横亘数千里,而他们所在的不过是着巨大山脉中的一个小小山头,在当地叫卡布里索山,稍微范围大一点的地图都没有标注。

山脚下有个小镇子,言臻将车子寄存在了一处停车场,在确定和原野取得了联系之后,便进入了山脉。

他们进山就换掉了衣服和鞋子,虽然不能穿作训服,但是至少应该换成便于行动的登山服和山地靴。

南半球这个时候正是夏季,再加上这一片还是热带草原气候,外面不消说,因此森林里更是潮湿闷热,各种高大的热带植株生长连绵成遮天蔽日的绿色巨幕,行走在其间就只有树木缝隙间漏下来的波光点点,由此也可以想象昼夜交替之时几乎不见夕月。

按说热带草原气候不会生长出类似于雨林一般的森林,但是因为地形缘故,这里正是山麓地区,季风来临时正好被绵延的山脉半路拦下来,因此山麓前降水丰富,又是阳面,久而久之就生长出了茂盛的森林。

从东面山麓上去翻过山峰会看见一个不大的峡谷,峡谷几乎是嵌入在了两座山峰之间,但是不论是这边的卡布里索山,还是那边的梅思乐山,相对高度和绝对高度都不高,特别是和卡布里索相对的梅思乐山,绝对高度不足五百米,而且坡势平缓,分分钟就可以翻越过去。

而翻越过梅思乐山,就可以到东部的一个小平原,地形更是平坦无阻,平原因为大部分分布着沼泽因此无人居住,却正好方便了山这边的制毒厂往出运送毒品。

也正是因为地形的缘故制毒厂才会修筑在这里,两山之间,东西犹如天堑,卡布里索山因为山麓上乃至半山腰上分布着面积不小的茂密森林,没有谁会冒着危险去穿越这样一片热带雨林,卡布里索山下小镇上的人们甚至不知道翻过这座不高的山还有一个峡谷,从某种方面来说却恰好的阻断了无辜人窥视的目光。

而另一边梅思乐山倒是平缓,可惜山脚下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平原,而且无人居住,活物大概只有沼泽里游来游去的鳄鱼和河马以及其他哺乳动物和非哺乳动物,因此这个峡谷的位置简直可以说是得天独厚,难怪那些犯罪分子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建立一个秘密制毒厂。

雨林不好穿越,幸好之前沐一和原野过来探过路,差不多找了一条最近的道做了标记,这个时候再要穿越过去也就是时间问题。

一路上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尽管沐一说他和原野穿越过两次森林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大家伙,而这片森林接近人类聚居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型走禽,就算是有肯定也被当地人打完了,但是这一行人都不是什么新手,当然是全程警惕,提防任何意外的发生。

但是戚谷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当心脚下,杂草和落叶中会埋藏着毒蛇。”

“老谷你每次出来都要说这些话,我们又不是学员!”白礼的语气很有些不屑,但是面上神色却是认真无比,一点也没有平常嬉笑的不正经。

说完又道:“哎呀,不知道小茉莉现在走到哪儿了,没有哥哥保护她会不会害怕?”

沐一鄙视道:“得了吧,茉莉保护你还差不多,人家可是体能测训第一,你呢?第几?”

白礼气急败坏:“小爷是技术人员!咱拼的是脑子,别动不动就体能体术行不行!”

沐一“哦”了一声,提了提背上的长狙,道:“我忘了你打不过叶翡。”

白礼更加愤怒:“咱们里头有几个能打得过她!”

叶翡笑了一声,心想你说的很对。

不论如何,她也是曾经和王牌搭档过得,要是素质不过硬,怎么可能跟得上七月的步骤,因此就算是她的名头不如恶鬼神女他们,但是她的能力,比起他们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个时候就是体现能力的时候了,言臻这个经受过热带魔鬼寻训练的人才,除了叶翡其他几个人都有些喘气,已经进行短暂性休息了,这个家伙面色不改,步履矫健,叶翡觉得他可能还能一口气再爬两座山。

于是白礼咧着嘴道:“这两口子,真不是人……”

说着喘了好几口气。

沐一摇头叹道:“刚才原野告诉我,他们昨天穿越这片雨林用了七个小时,也就是说,茉莉只用了七个小时就过去了啊,我看你和小茉莉的能力这么不对等,要么回去好好练练,要么赶紧放弃要把小茉莉骗回家的想法吧?”

白礼:“……”

叶翡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沐一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损白礼。

他们都找地方席地而坐休息了,言臻却依旧站着,他站在一颗巨大的树木边,背对着他们,望向密林深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穿着深绿色的登山服,在一片浓郁的深碧浅脆之间并不是很鲜明,但是或许他这个人天生就有存在感,或者是无论在什么地方叶翡总是能够最先注意到他,这一片葳蕤茂密的树林里,她一眼看见的反而不是树隙间的蓝天,而是他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

叶翡从地上起来,走过去到他身边,问:“你在看什么?”

她眼前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了粗壮的藤蔓之上,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后有两个对自己来说极端危险,瞬息之间就可以夺走它性命的生物。

言臻身后轻轻拂了一下蝴蝶的翅膀,蝴蝶惊恐的飞走了,他道:“如果确定了这是t·h·g的制毒厂,那么关于他们毒源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回答解决了?”

明明用的是选择疑问语句,但是叶翡却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到确定的成分,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者说他们的很大一部分行动,都是为了调查和印证言臻关于t·h·g巨大数量交易的毒品来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金三角,不是银三角,也不是金新月,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出产毒品的地方。

虽然他们在缅甸调查到,t·h·g的成员艾瑞克·巴蒂曾经多年在缅甸,越南,老挝,甚至是泰国等地区大量倒卖收购罂粟原料,但是实际上他们并不清楚那些经过艾瑞克手的罂粟去了哪里。

而如果这座制毒厂真的是t·h·g这个组织所秘密建立,那么这个问题显然迎刃而解,并且他们在亚洲和美洲的贩运通道肯定也可以牵连出来不少,到时候叶翡他们的调查就可以取得进一步的突破。

既然他们在玻利维亚可以秘密修筑一座制毒厂,那么他们别的地方会不会也有一座,几座,甚至是十几座制毒厂?

它们或许隐藏着大山之中,或许在某个无人的孤岛之上,或许在一片阒寂的沙漠里,悄然无声的拔地而起,烟囱里生出罪恶的黑烟,一直蔓延至清明的大气层深处,和那些工业废气融合在一起,像一群乱舞肆虐的妖魔。

……

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再次启程,越往山腰地带路越是不好走,脚下的角度逐渐倾斜陡峭,踩着的土地也逐渐从山麓地区湿润的泥土变成了岩块,树木不如山底茂盛,却反而都高耸直入云霄,有的甚至看不见树冠。

到了下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沐一和原野上次过来时候的定点,这个地方选的地势选的非常好,在半山腰地区可以有一片背风的平地,是多么的不容易。

原野和茉莉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回归的路线也已经制定开拓出来,应急方案大家也都熟悉了,于是茉莉将枪械拿出来分发给言臻和叶翡他们几个,沐一在原地呆了一会就背着长狙走了,她要是寻找适合狙击的制高点,万一最后被发现了,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帮助他们对付那些追兵。

在跋涉了一天的山路之后他们的精神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只有白礼同志这个技术人员脸色有些不是很对劲,一看就是累的,叶翡很不客气的嘲笑他:“小白同志,你说说你多久没有体能训练过了?你就不怕下一个季度的测训把你刷下来吗?”

白礼哼道:“我怕什么,我早就不是学员了,他们凭什么刷了我?再说了,就算我是学员,难道战功还不够抵消一次体能测训成绩吗?”

茉莉很鄙视他的翻了个白眼。

戚谷城教育他道:“技术固然重要,但是那毕竟是技术,你不可能每一份每一秒都依靠机器,最千钧一发的时刻外力是帮助不了你的,所以人的体能还是非常重要,你再不加强训练,以后等出事了你再后悔还来得及?”

白礼又被训斥了,他蹲在一旁不说话,倒是言臻若有所思道:“要不这次回去我建议局长在我们组试行一下定期考核制度吧?”

白礼:“……”

黄昏。

暮色苍茫,天际彤云千里,烟霞层层,将山下起伏如绿浪的林梢染成烂漫金色,有风从天边起,转瞬掠过林梢,到达叶翡他们所站立的此方彼岸。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戚谷城招呼了一声,率先往山坡下走去。

剩下的三个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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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除了国家名,大的省份,城市,山脉,大河流以外都是真实存在,具体人文地理也都是实际存在,但是其他的什么小镇,小山,峡谷的名字都是我编的,地形也是我为了剧情而创制的,当然地理原理不是我创制的,大家千万别以为明尼苏达州真的有一个叫格瑞威尔的小镇,也千万别以为安第斯山脉有一座叫卡不里索的山。<!--over--></div>

第四章 与生俱来的犯罪者

山石碎砾微有嶙峋,山坡上却静寂无声,偶尔有鸟鸣一二,都转瞬湮灭在沉寂的空气里。

叶翡一行人按照沐一和原野提前绘制好的地图,一路隐秘的行过去,很快就接近了那个小峡谷。

峡谷呈细长状,开口却很是宽阔,从山腰上望下去,可以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已经鹅卵石滩上,和周围幽寂环境极度不搭调的灰色工厂。

他们就停在了距离峡谷口大概六百米的小山腰上。

等待天黑。

望远镜看过去,视界里清晰的呈现工厂的大门,来回走动巡逻的执枪武装分子,门口还有一个大约三米高的瞭望塔,问围墙上缠绕着铁丝网和铁蒺藜,看上去防备甚是严密。

言臻道:“瞭望塔每一个半小时换班一次,每次大概用三分钟,门口的守卫也是一个半小时换一次班,但是用时只有一分半钟,两次换班不是同时进行的,但是我们每次只能过去两个人,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两次机会,守卫最薄弱的地方是东南拐角,我们就需要趁着换班的这一分钟,突袭东南拐角,然后进入制毒厂。”

戚谷城道:“先休息,等天黑了就行动。”

于是几个人轮流盯着守卫变换,一直到八点钟刚过,戚谷城叫醒了睡觉的白礼,道:“走了。”

言臻低头:“对表。”

叶翡将手腕上的电子机械表时间对准,戚谷城继续叮嘱道:“记住,每次只能一分半种,千万别算错了。”

他顿了一瞬,又道:“我们的侦查工作只进行一个半小时,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越危险,一定要抓准下次守卫换班的时间出来。”

白礼嫌弃道:“老谷你真是啰嗦,每次行动都这样……”

戚谷城瞪了瞪眼睛:“年轻人,不听老人言——”

“哎呀吃亏在眼前,赶紧的吧!”

“通知沐一和原野,”言臻道,“现在是八点四分二十七秒。”

戚谷城对好了自己的表,再一次道:“注意好时间差,一我和白礼先走。”

“我先吧,”叶翡站起身看了一眼山坡下瞭望塔上缓缓调转的强光灯,转头道,“在墙里边等着你们。”

说完她和白礼径自往山下而去,起初的时候还是大步的走,然而越走越快,到了某一时刻忽然喀什奔跑,然后瞬间就融入在了夜幕黑暗中。

戚谷城正想叫住她,手都伸出去了,却徒然的停留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叹道:“这个孩子……”

“您不必担心她,”言臻淡然道,“她毕竟曾经是炎帝的搭档。”

戚谷城叹了一声,道:“我不是担心小叶,我是担心白礼。”

言臻“……”

一分半钟之后,言臻和戚谷城也从树木背后转出来,悄无声息的下山来到河滩上,就在强光探照灯转过去的那两秒钟,他们俩人几乎转瞬就跑过河滩,到了东南角的围墙之下——正好逢上守卫调换的空档,围墙周围成了防卫死角。

又一次探照灯打了过来,又再次转了过去。

就在探照灯的灯光刚离开东南角的围墙,暗色影子逐渐吞噬淡黄色的光圈时,言臻倏然站起身后退两步,助跑,瞬间就翻了过去。

探照灯再转一个轮回,戚谷城做了和言臻刚才一样的动作。

而这个时候,门口的守卫刚交接完毕,换下来的两个武装分子嘀咕着不知道哪国语言,走进了制毒厂内。

与此同时,戚谷城从围墙上跳下来,落地。

叶翡正把嘴里叼着的匕首装在靴子旁边。

他们落下的地方是制毒厂边缘处的一条巷道,大约一米五宽,一边是插着铁蒺藜的围墙,一边是黑漆漆的厂房,巷道绵延入黑暗,不知所踪。

戚谷城打开了卫星拍摄的精确图,叠加沐一和原野在高空拍摄的实景图,再经过他们的分析处理之后大致显现出制毒厂的结构。

这个制毒厂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内部设置却相当复杂,从外面根本不能辨认出里面的建筑是做什么用途的,因此才需要他们人为的进行侦查。

言臻做了个手势,叶翡打先从左边往巷子外走。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式的执行过任务,但是曾经的那些经历却仿佛历历在昨日,她非常自然的执枪换匕首,拆除围墙上的铁蒺藜,异常迅速的翻墙而入,言臻一个动作她就可以会意……几乎是因为某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但是她刚从巷道口迈出去一步,某个方向就瞬间打过来一束强光灯光,她立即收回了脚,后退两步,然后听见静寂的夜色中排出去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坚硬的钢铁枪械微微摆动时的“擦擦”声。

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贴着墙壁半响,一直等到那队巡逻的武装分子走过去,才偏头低声呢喃:“这么多人?”

根据刚才的连续脚步声分析,走过的这一队人至少有十个。

她身后白礼的面色有些凝重。

半响,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静寂的夜里只有流淌的月光和调转的探照灯光,时不时的带起一片沉重晦暗的光影。

她慢慢地再次走出去。

巷道走出去依旧是铁灰色的厂房,都是平房,角度平缓的三角顶,简易而坚固,一座一座极其整齐的排列出去,从外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厂房之间的间距都和刚才他们出来的巷道差不多距离,厂房房檐上每隔几米都安着灯泡,也时不时的有人来回巡视,都荷枪实弹。

防备出乎意料的严密。

叶翡皱眉,不应该啊……就算是要防备被发现,门口和周围的守卫已经足够,而且这地方的地形本来就是极致的隐秘,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观察追踪阿尔凯诺多时,根本就不会怀疑侦查到这个地方。

而且就算是不会有人误闯进来,门口的武装分子也足以解决,这座厂子又不大,内部完全不需要这么多的守卫,按照他们的估计,厂子内部就算不能畅通无阻,也应该不会遇到多少障碍才是,但是事实却是,他们一进来就被阻住了脚步,和沐一按照进出流动人数推算的内部人员定额和守备情况完全不符。

她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因为守备情况估计错误就后退回去,她沉默的前行,虽然听不见身后人的的任何声音,但是却仿佛一种感觉,影子一般跟随着她。

其实还在北斗的时候,每次行动,几乎都是她和七月先遣,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个位置,北斗每次出去,有时候遇到紧急行动他们甚至连行动计划都不制定,自觉默认的就直接开始行动,因为他们拥有全世界最完美的默契。

叶翡的步子很快,却轻灵的好像没有落地,从墙边的巷道里出去之后他们刚转过一个拐角,就又遇到一队巡视的武装分子,并且和上次不是同一队,因为人数不一致。

他们当然没有被发现,只是几个人都意识到了守备的严密情况,于是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他们向前推进了大概十米,已经离开了制毒厂的边缘地带,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正在向中间摸索,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四个分开行动。

叶翡和言臻一组,戚谷城和白礼一组,分别从东边和西边进行侦查,完成任务工作之后依旧在东南角的围墙边会和,并且必须将时间掐的极其准确,不论出现哪方面的偏差,都有可能导致他们在制毒厂再停留危险的一个半小时。

言臻打了个手势,戚谷城点点头,和白礼一起往和叶翡言臻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背影转瞬消失不见,叶翡收回了目光,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厂房,做了一个走过去动作,言臻无声道:“你可以说唇语。”

叶翡贴着墙壁,影子在晦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她皱眉看了一眼房檐上的灯泡,很有种想把它打灭的冲动,但是显然这种想法很不成熟,她肯定不会付诸于行动。

她道:“走,这里太亮了,影子会被发现的。”

言臻点头,叶翡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夜晚静寂,这些厂房全都紧锁着,也没有窗户,只有高处的几扇通气小窗,距离地面将近三米,显然不可利用。

叶翡注意到这些厂房全都是简易结构,顶棚是最轻易便捷建造成功的合金板,墙壁是两层水泥板,这就可以想象这些厂房的建造过程,几乎就像是小朋友搭积木一般,墙壁顶棚拼凑在一起就可以成为一座屋子,简单的可怕,却又便捷的令人不得不感叹。

她不知道这些毒贩子是如何将建筑材料运输进这山脉森林深处,还能建造出这样一个全面运转的制毒厂……这些人简直是神通广大,为了犯罪也是蛮拼的。

有两处厂房外面贴着巨大的禁明火标志,叶翡猜测那应该原料或者成品仓库,于是在躲过又一队巡视的武装分子之后她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大门前,抽出口袋里提早备好的细铁丝,两秒钟打开了门锁,她转身对言臻眨了眨眼,巨大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她纤细的身形一闪,已经隐没于其中。

门再次关上。

只是如果走近了看就会发现,门锁根本就只是虚虚合住,并没有真正的锁上。

言臻一动不动的立在阴影处,比月光还清冷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注视着那把没有锁上的门锁,和空气任何轻微颤动的声音。

……

叶翡进到厂房里面之后,先是贴墙而行几步,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然后最先看见的是高处小排气窗透进来的一抹极淡的光,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月光。

在她确定这里确实只要刚进来的她自己一个人之后,她打开了手电筒……然后蓦然皱眉。

这里是空的!

从刚才打开的门锁来看,这里绝对不是长期搁置的闲置厂房,更何况连排气窗都是开着的。

她将手电筒下移,将整个厂房都观察了一遍。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就是一间仓库,墙边还堆放着一些木箱子,门口有一张桌子,墙壁上还有钉子顶过的小孔,显然是原来悬挂流水日志的。

而地上还有明显的拖拉的痕迹,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木箱子碰撞之后留下的细木头屑,似乎没有来得及打扫一般。

但是除了这些,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物品,哪怕是一克海洛因或者甲基苯丙胺。

叶翡退到了门边,在通讯仪和言臻确定门外没有情况之后又无声的退出了仓库,然后将被她撬开的那把锁按上。

她无声对言臻道:“空的。”

言臻挑眉,显然也有些预想不到,但是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和叶翡一起继续往前查探。

他们又进去了一间仓库,但是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依旧是空空如也,但是又不像是闲置不用的空库。

很奇怪。

从第二间仓库里出来,叶翡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守卫更多了起来,可能是由于他们接近了制毒厂的中心地带,她一边走一边将所有的建筑以及通道全都记在心里,以便回去之后绘制地图。

再往中心走,厂房终于有了一点变化,高度更高,但是面积却没有增加,窗户也多了起来,这应该就是真正的制作毒品的车间了。

探照灯不知道第多少次打了过来,叶翡和言臻同时默契的往视觉死角里一躲,不过几秒钟,探照灯过去,他们却不约而同的躲到了旁边的的墙壁背后,并且屏息静默——有人来了。

墙壁外的灯光忽然更亮了些,叶翡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清楚三百米之外墙上的缠绕着的铁蒺藜,耳边一阵规整又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一阵诡异的静默,叶翡忽然听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听见的声音。

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不悦耳,而是森森入骨的凉,像是深秋清晨粘湿冰滑的雾气,或者如同无骨的爬行动物掠过草丛,诡异莫名,他说的是俄语,有的音节却尖利的突出去,仿佛深夜里鹪鸟的怪笑。

叶翡曾在北平郊那家著名的俱乐部和深夜的殡仪馆听见过这个声音,也曾在伦敦港夜海游艇上听见过这个声音,这是她第三次听见这个人说话,却依旧觉得他说话诡谲,再联想起路易斯·图灵那些关于他身世的言谈,不由的皱眉,深深的觉得连他这个人也诡谲阴森莫名。

阿尔凯诺。

不知道他应该分属什么姓氏,但是至少不应该是莫里森或者梅内德斯,他冒用别人的身份数十年,且不说目的如何,光是不被人发现的长久的蛰伏,就足以体现这个人的可怕。

叶翡想起她所亲眼见到,和调查了解到,或者是某些合理推理到的这个人的形象——一个曾经受尽残害的少年,一个狡猾阴狠,聪明绝顶的犯罪者。

他的父亲是历史上著名的“实验室杀人案”的凶手,几乎是变态残忍之最,而现在的他,将自己的毒品贩卖网络遍布全世界,以一种狠绝的,冷酷无情的,残忍的方式去榨取陌生人的健康攫取暴利。

犯罪学家龙勃罗梭曾经建立起一个著名的“天生犯罪人”的理论体系。

十九世纪下半叶,在意大利某个监狱监狱医生的龙勃罗梭以实验的方式,打开了意大利臭名昭著的土匪头子维莱拉的头骨,然后惊讶的发现他的头颅枕骨部位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处,和某些低等动物一样,这种现象就是所谓的蚯突肥大,却正是这一现象触发了他的灵感,由此他提出了他著名的天生犯罪人理论。

他认为“犯罪人”不是一种法学上的概称,而应该是人类学上的一种类称,“犯罪人”是一种人,犯罪人的的许多体格特征和心理异常现象都区别于非犯罪人,他们的生理特征和精神特征的表现也都与常人不同,而造成这种特殊特征的原因在于,犯罪人是人的变种,他们的这种现象属于人类的基因退化,是一种“返祖”现象。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认为犯罪行为具有遗传性,犯罪人表现在外的犯罪行为从犯罪天赋中产生,这种天赋导致他们存在极大的犯罪可能性。

有人觉得这种理论很荒谬,而同期也有其他的犯罪学家提出过更贴近现实,不这么“天马行空”的理论学说,比如菲利的《犯罪社会学》就提出犯罪三因素说,认为导致犯罪的原因至少有三个,分别是人类学因素,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这就让人容易接受多了。

但是即使龙勃罗梭的理论似乎过于“荒谬”,但是他也依旧进行了点大量的研究来佐证这一学说,体系的向世人呈现出了这个理论。

但是神奇的是,很多时候这种理论都会在犯罪人身上得到实证,于是就由不得人们不去相信它,叶翡曾经对这个学说做过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这一刻,危险的站在敌人背后的阴影里,再次听见阿尔凯诺的声音,她脑海里所呈现,竟然就是“天生犯罪人”这几个字。

她继续保持警惕,却免不了无聊的想,不知道阿尔凯诺祖上除了他的父亲有没有再出过此类人,如果当真是有很多人都曾经有犯罪的经历的话,那龙勃罗梭确实是厉害了。

阿尔凯诺的声音时远时近,叶翡听见他道:“怎么样?”

那个武装分子头目毕恭毕敬的答:“没有任何情况。”

听见这句话,叶翡心中蓦然一凛。

那个人语气玩味的道:“没有任何情况……”

叶翡几乎能够想象他脸上那种病态又兴奋,热切无辜又残忍的扭曲诡异表情。

“既然没什么情况,”他继续道,“那就继续吧。”

武装分子头目答应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和枪械摩擦的声音渐行渐远。

阿尔凯诺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半响,叶翡听见他冷漠而揶揄的叹道:“好像被骗了啊……”

另一个声音恭敬的道:“您——”

似乎是他的手下。

阿尔凯诺却丝毫不理会的继续叹道:“川田小姐……这次的账,应该怎么算呢?”

轻声细语,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但是他凉森森的在静默的夜里却显得诡异莫名,让人疑心暗夜的罅隙里生出了什么精魅鬼怪。

他似乎走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半响,又有一队武装分子巡视而过。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前方的拐角时,叶翡立即转头,言臻已经接近无声的道:“通知白开水和豫州,直接撤退。”

叶翡在通讯仪上给白礼和戚谷城发了消息,然后和言臻按照原路小心翼翼的退回去。

……

撤回到东南角的路程比进来时艰难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阿尔凯诺出现的缘故,这个时候连边缘地区的守卫都多了起来,强光探照灯打的更加频繁,连厂房之间的小路上的路灯也都尽数打开了。

灯光照亮了黑暗,隐藏者有些无处遁形。

叶翡和言臻一路遇到了四队守卫巡逻,都沉默的在这座制毒厂里穿梭而过,他们小心而巧妙的避过他们,必须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撤出去,一旦发生枪械冲突,对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会十分不利。

半个小时之后,叶翡和言臻到达了东南角围墙和厂房的间隔的那个小巷道。

她看了看表,发现门口守卫换班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剩余五分钟四十七秒,但是白礼和戚谷城依旧不见人影。

她的呼吸更轻了些,以便不要错过空气里任何的声音。

三分钟整。

不见人影。

……

一直到最后一分十秒的时候,戚谷城才和白礼悄然出现在小巷道口,白礼面上还有些疑惑,显然不能立即为什么要突然发出撤退的命令。

但是即使是中途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他们也是擦着时间点准过来会和,按照距离来说他们应该完全不会用去这么多时间,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

在东南角的围墙里当然看不见外面的守备情况,但是就在叶翡从里墙翻至外面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他们错了……这个时候大门口的守卫根本就没有在换班!他们将换班的时间做了调整更换!

也就是说,这一瞬间从里面翻出来的她整个人无疑的暴露在对方的监控视野之下,即使是一通乱枪,都有可能将她射死!

但是幸好叶翡的反应足够快,在落地发现情况不对的那一瞬间,她贴地,匍匐而走,并同时给墙内正准备出来的言臻他们发了信号,探照灯从她头顶晃悠悠的路过,几个巡视的守卫从西边的方向过来,她立即翻身而起,抱头无声的一滚,到了另一个拐角——那几个守卫的脚步刚好踩过她刚才趴着的地方。

她像一只碧湖般贴墙而走,最终停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可以看清楚门口的守卫活动情况。

探照灯从她脚下打过去。

深山峡谷湿润的风从她耳边掠过,有一两只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一点幽绿的光芒,像是夜幕上遥远的星辰。

叶翡听见自己缓慢而稳定的心跳声。

一直等到十分钟之后,门口的守卫才有了一些变动,换岗的武装分子从大门里出来,瞭望塔上的探照灯停在了某个角度,静夜里起了一阵波动,是换岗那些人的说话声。

叶翡立即给言臻他们发了信号。

并通知山上准备接应的原野和茉莉以及埋伏在狙击点的沐一做好战斗撤退准备。

但是幸好,墙内剩下的三个人都迅速而安全的出来了,而这个时候门口的守备已经更换完毕。

探照灯再次呈圆弧状在黑夜里晃悠,叶翡几个人趁着它转过去的空档,穿过了河滩,到达了卡布里索山下的树林里。

终于安全。

但是他们没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开始急行军。

言臻对原野茉莉和沐一也是直接下达了撤退命令,他们将在山另一边的小镇上官会和。

山下的峡谷里传来几声清晰的狗叫声。

叶翡和言臻交换眼神,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天亮。

森林里的暗色逐渐褪去,草丛里幽虫开始响动,树上的鸟儿也晨起初啼,寂静的夜终于拉下了帷幕。

清晨潮湿而有些冰冷的空气在林间浮绕,也起了一点雾气,远处的树木看的不是很清晰,叶翡他们终于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将最初来时做的路标取走。

太阳升起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停下来休息。

白礼喘着气扶着树干坐下来,半天没有把气儿喘匀了,断断续续的道:“咱们……咱们被发现了?这么……着急,我的妈呀!”

言臻很嫌弃的看他一眼,道:“你回去赶紧给我滚去第九训练场,体能再不达标我就开除你。”

白礼甚是悲愤的望天,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给他帮腔说话。

他终于喘气顺畅了,说话不结巴了:“里头怎么那么多人守卫,这警戒程度似乎有点不对啊……”

“确实不对,”戚谷城也皱眉道,“就算是再严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守卫才是,我和白礼最后回撤的时候差点被发现。”

叶翡吸了一口清晨有些冷冰冰的空气,道:“我们看见了阿尔凯诺。”

“他?”戚谷城和白礼都有些惊讶。

叶翡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峡谷里的制毒厂已经被盯上了……所以才会守备如此严密。”

“怎么可能!”白礼吃惊道,“这次行动知晓的人根本就只有我们几个而已——”

言臻道:“还有提供了卫星云图以及一些情报咨询的国际刑警组织和我们的情报局。”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啊,”白礼皱眉,“国际刑警组织只是为我们提供了情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实际的行动时间和细节,而我们自己的情报局……”

“不排除这两方出了内奸的可能性。”言臻淡然道。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其实从一开始刚进去的时候叶翡就觉得不对劲。

先是完全不必要的守备数量,再是仓促被搬空的仓库,后来她听到了阿尔凯诺的声音……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出现,而且询问的是巡视的武装分子“有没有发现”,这就足以说明,他对于有人前来查探制毒厂是知晓的,再加上最后出来时守卫换班时间的骤然更换,都映证了这一事实。

因此她和言臻在见到阿尔凯诺之后几乎同时做出了立即撤退的决定,不论侦查工作进展如何,一旦被发现,最后的结果肯定都不会理想,为了避免更坏的结果,只能先行撤退。

“头儿,你们有什么发现没?”白礼道,“我和老谷在那边发展了不少卡车走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是他们把原料和毒品运出去的时候留下的,”叶翡沉声道,“仓库都是空的。”

戚谷城道:“看来他们确实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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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男神和卖郁金香的小女孩

“是他们把原料和毒品运出去的时候留下的,”叶翡沉声道,“仓库都是空的。”

戚谷城道:“看来他们确实早有准备……”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白礼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的行踪不可能泄露出去。”

“就像言臻刚才所说的,”戚谷城道,“不排除那两种可能性。”

“真是……”白礼嘀咕道,“让人无法可想。”

言臻道:“尽量快的回去,把地图绘制出来发给国际刑警组织。”

“不是说他们那边很有可能会有内奸么?”白礼问。

“但是你总不能因为怀疑一个内奸,就放弃了去捣毁这个制毒厂吧?”叶翡笑道。

“说的也是……”

于是他们再次启程,并且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五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回圣克鲁斯的路程。

……

原野和茉莉以及沐一都已经先前回到了住所,他们显然对制毒厂内部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只是对于叶翡骤然下达的撤退命令非常疑惑,都在等着他们回来解释一番。

但是回去之后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侦查结果赶紧呈现出来。

虽然这次工作不尽圆满,但是毕竟有所收获,因此一直到半夜时分,他们的总结工作才终于完成,绘制成的地图和数据经过整理之后交给沐一发到了国际刑警组织,并郑重提醒他们最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采取行动,捣毁制毒厂,因为那些狡猾的毒贩子已经有所警惕。

对于最后一点,沐一在听到的时候也是有所惊讶。

“你们半路就回撤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吗?”

叶翡接上她的话:“是因为我们发现制毒厂内的整个守备情况和你们事先侦查的完全不一致,而且还有转移毒品的痕迹,而最后撤退出来的时候,他们的守卫换班时间也有所更改,最主要的是……我们在制度厂里,看见了阿尔凯诺。”

沐一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会在那儿?”

茉莉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确定……阿尔凯诺,和t·h·g脱不了干系了?”

戚谷城点头:“可以。”

“好家伙,”沐一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笑道,“终于给咱们逮住一个,这个犯罪集团可都是无影无踪的,这下可总算是有迹可循了。”

言臻道:“尽量先别打草惊蛇,最好能找出他的真实身份。”

“嗯……”

==

第二天的白天到晚上,六组的成员和叶翡都在休息。

傍晚七点钟左右,负责联络的沐一接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讯息,已经捣毁卡布里索山下的制毒厂,缴获各种大小机器两百多件,以及合成冰毒的原料数千克,但是仓库里就是没有成品毒品。

但是贩毒分子却抓住了不少,缴获的枪械也不少,头目似乎已经逃脱,但是这并不妨碍于这次行动所取得的成果,他们对叶翡和言臻几个人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叶翡在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叹了一声“果然”,果然仓库里的毒品早就被运了出去,这还真是让人有些郁卒,毕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些毒品了,但是竟然被提前运走了。

国际刑警组织也开始怀疑情报的严密性,为什么他们的行动竟然会泄露出去,叶翡不知道他们那边采取了什么样的排查措施,反正之后沐一的联络更谨慎了,几乎只有重大事项变更和情报周转才会通知他们,并且是直接通知负责t·h·g的专项调查负责人,中间再不经过任何人的转述。

两天过去,他们关于制毒厂行动的情报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调查丝毫没有进展,甚至没有任何头绪,因为国安部的情报局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六组的成员不会出问题,但是国际刑警组织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个事情毫无厘头,就这样僵在了这里。

在圣克鲁斯呆了几天,都是闲暇时光,叶翡本来想着找个时间回国一趟,毕竟她心里还记挂着她的《辞庙》,明御打电话告诉她说《陈年旧岸》获奖了,但是颁奖现场言臻和她都没有去,着实是有些遗憾。

结果中途她的回国计划又被打断了……戚谷城离开圣克鲁斯几天,然后就直接通知他们去往荷兰。

就像是一个突发事件,他甚至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叶翡和其他几个人觉得不明所以,但是言臻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瞬,便直接告诉原野改变回国的行程,去了荷兰。

一直到下了飞机,走在了阿姆斯特丹的街头,言臻才说起从卡布里索山上下来时戚谷城的猜想,和一个叶翡有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不仅叶翡没有想到,连带着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此行荷兰,主要是因为受到了格罗特菲尔蒂夫妇的“邀请”,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件事,还有一点其他的目的,戚谷城并没有说明。

上次和这对夫妇接触还是在去年的下半年,伦敦港的夜里,那艘豪华的游艇最终止于一场袭击骚乱,是叶翡第二次见到阿尔凯诺,也是“杀破狼”计划令的真正开启。

叶翡和言臻去缅甸的时候江清海曾经和他们提起过此事,据说格罗特菲尔蒂号的主人最后向赶来救援的船只所称的事故理由是遭遇了抢劫犯,以及发生了火灾,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船体受损情况很严重,财产损失额也很大。

当时叶翡听了就冷笑,没有人员伤亡?

那那些死去的船员和甲板上的尸体难道都是凭空出现的吗?

江清海说的很模糊,但是叶翡却也大概可以猜到事情的结局和缘由,当中内幕估计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罗伯特·廷代尔的家族是一个珠宝商世家,和各届政府都有所交往,而安德琳·廷代尔因为是银行家哈里·格罗特菲尔蒂的亲侄女,这两个人喜结良缘,也是两个家族非常愿意看见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两个人所代表的身后的家族势力,游艇上那场混乱的聚会和后来真枪实弹的骚乱才得以压了下去。

也还是因为他们家族的势力,这对夫妇才敢洗钱,敢和黑帮分子接触,敢在游艇上多次从事法令明确禁止的灰色行业,比如他们这次发出的邀请……一场私人性质的拍卖会。

肯定不是什么合法拍卖,否则就委托拍卖行走正当程序,而不是某个夜里,再次以聚会之名将参加者召到在游艇上,进行秘密拍卖。

叶翡心想外国人做什么都喜欢冠以聚会之名,就仿佛中国人解决任何事情都是出来吃顿饭吧,一顿饭不能解决了那就吃两顿吧。

叶翡也知道自从上次伦敦港事件之后六组的成员其实一直都和廷代尔夫妇保持着联系,他们和t·h·g曾有过频繁的洗钱交易,而上次在游艇上见到阿尔凯诺也足以印证这一点。

戚谷城之所以答应了廷代尔夫妇的邀请,也是因为,这次邀请对象包括阿尔凯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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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丹的街头简洁而明快,这座具有“北方威尼斯”之称的城市里遍布河流,河道或宽或窄,那些纵横交错的水道仿佛一张晶光剔透的网,将整座城市网罗在内。

街道都非常干净,绿化优美空气清新,随处可见骑着自行车晃荡而过的年轻人,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笑眯眯老人,和慕名而来的闲散游客。

叶翡一行人怀着并不明确的目地来到这座城市,也没有初次到访的游客那般新奇喜悦,因为这里每一个人都早就来过这座城市,叶翡不消说,她曾经多次在欧洲执行任务,阿姆斯特丹这座港口城市没少来,其他人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务或多或少的来过几次,所以茉莉还没有去到玻利维亚时的新奇。

时间并不紧迫,拍卖会还在一周之后,而戚谷城之所以这么早将他们叫过来,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提早和阿尔凯诺接触,最好可以确定他的身份,趁机拿到他和t·h·g有重大关联的证据。

在玻利维亚时天空之境没有去成,茉莉心里很有些遗憾,因此一到阿姆斯特丹白礼就带着她划船去了,原野给言臻打了声招呼说是去给戚谷城帮忙了,然后沐一一看就剩下她一个大灯泡子,立即找借口说自己有个朋友在阿姆斯特丹工作,她要去找老朋友相见欢去了,留下叶翡和言臻两个人,二人世界逍遥游。

言臻对于自己的小弟们这么有眼色非常满意。

下午吃了饭叶翡和他在酒店旁的河边散步,走过河堤的时候有个卖花的小姑娘正正在桦树底下东张西望,看见言臻和叶翡立即眼睛一亮,跑过来眨着碧蓝色的大眼睛对言臻道:“叔叔,要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束花,不然她会生气的。”

说完捧着手里的花篮,期待的看着言臻。

叶翡心想,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贼精,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神奇的是言臻竟然蹲下身,轻声对小朋友道:“她可不会生气。”

蓝眼睛小姑娘很不服气的道:“你都不送给她花,她肯定会生气的!”

言臻道:“可是我觉得她就是不会生气。”

小姑娘鼓着肉呼呼的小脸,大声道:“爸爸说女人都喜欢花的!我也喜欢,阿姨肯定也喜欢!你不送她花她肯定会生气!”

叶翡:“……”

这个小朋友的逻辑真神奇,不过他的爹也是挺神奇,你家女儿才多大点年纪,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个七八岁,你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习撩妹技巧,那要是长大了还了得?

言臻悠然道:“我向你保证,她肯定不会生气。”

小姑娘淡金色的小眉毛皱在了一起,似乎觉得老爹教的方法出现了问题,她严肃的思考了一阵子,不理会言臻了,转身对叶翡萌萌哒道:“阿姨,你要买一束花送给叔叔吗?不然他会生气的……”

言臻:“……”

叶翡哈哈大笑,对言臻道:“男神,我不送你花你生气了吗?”

说完和卖花的小姑娘一起眨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言臻。

言臻:“……”

期待了半天发现某人太过淡定,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叶翡终于绷不住又笑了起来,卖花小姑娘偷偷看了言臻一眼,又看了看叶翡,凑过来悄悄问她道:“叔叔是不是没钱……”

叶翡笑的更是停不下来,小姑娘继续道:“我的花很便宜的……一支只要九分钱。”

叶翡看了看她的篮子里盛满了各色的郁金香,似乎是刚剪下来的,花叶的颜色都鲜艳如画,价值肯定不止一支九分钱,再看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一件粉红色的泡泡袖荷叶领公主裙,金色的卷发用一只巨大的蝴蝶结发夹卡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迫于生计出来卖花赚钱的。

于是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我叫爱莉安娜。”

叶翡又问:“你今天卖了多少支花了?”

爱莉安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一支都没有卖出去……”说完又补充道,“我才刚出来,你和叔叔是我的第一个顾客!”

最后一句说的很认真。

小姑娘爱莉安娜长得实在有些萌,说话也很萌,叶翡从自己包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她,她却摇摇头道:“老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叶翡还没有答话,言臻忽然道:“那你还要不要把花卖给陌生人?”

爱莉安娜的小眉毛又皱了起来,她极其极其认真的思考了言臻的话,半响犹豫的道:“你说的对哦……”

叶翡又忍不住想笑。

爱莉安娜歪着头想了想,又问言臻道:“那我把花卖给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就可以了?”

言臻道:“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

爱莉安娜疑惑道:“什么叫‘原则上’?”

言臻答:“就是我说的话都是对的。”

爱莉安娜想到他刚才关于卖花给陌生人的言论,郑重其事的点头:“你说的都是对的。”

言臻满意的道:“我说的都是对的,我说她肯定不会生气,所以她肯定不生气是对的。”

叶翡:“……”

你费尽周折绕了一大圈不惜以言语误导尼德兰共和国(荷兰的本称)未来的花朵……就是为了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承认你不送给你媳妇花,你媳妇不会生气?!

很好很厉害。

你咋不上天呢!

爱莉安娜懵懂的看看言臻,又看看无语望天的叶翡,再看看手里的郁金香花篮,忽然一瘪嘴,委屈的道:“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她会生气,但是我又不能把花卖给你,你是陌生人,没有花你就不能让她不生气,这样你说的就是错的了……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叶翡:“……”

她错了,厉害的不是言臻,而是这个叫爱莉安娜的小姑娘,看看人家年轻轻做的这逻辑推理,估计就是弗雷格或者弗洛伊德在世都要感叹一句天纵奇才。

言臻也被这一大串混乱而神奇的推倒噎了一下,半响道:“那你把花卖给我吧……”

爱莉安娜把花篮往身后一藏,斩钉截铁的道:“你说不能卖给陌生人!”

言臻:“……”

叶翡幸灾乐祸的冷笑:“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大概是因为她得表情有些不太美好,爱莉安娜吃惊的指着她道:“叔叔你看,她生气了!”

想了想继续道:“妈妈每次生气的时候爸爸都要唱歌给妈妈,叔叔你要唱歌给阿姨,阿姨才不会生气……”

言臻:“……”

这个时候他觉得,小孩子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

叶翡抑制不住的笑,言臻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寒如迢迢之月,但是对于叶翡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震慑力,她依旧笑的花枝乱颤,爱莉安娜一抬头看见她笑着,不解的道:“噫,你怎么又不生气了?”

想了一会儿又转向了言臻:“你什么时候唱歌给她了?我怎么没听见?”

言臻郁闷的的道:“难道只有唱歌才能让她不生气吗?”

爱莉安娜道:“可是我爸爸每次都是这样的做的啊……”

“那只是你爸爸的方法,”言臻解释,“每个人做事情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值此时,不远处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闲装,眼睛颜色和爱莉安娜一模一样,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

他对叶翡和言臻友好的笑了笑,然后摸着爱莉安娜的头问:“安娜,花卖出去了吗?”

爱莉安娜一听顿时很沮丧的道:“没有……”

男人道:“那要继续努力才是啊。”

小姑娘点点头,握着小拳头道:“我一定会全都卖完的!”

说完又将背在身后的花篮拿了出来,娇憨的问言臻道:“叔叔,你要给阿姨买花吗!你不唱歌也不送她花她肯定会生气的!”

言臻:“……”

叶翡:“……噗哈哈哈哈哈。”

这小姑娘真是个小活宝啊……

最后言臻无奈,掏钱从她那里买了一小束各种颜色的郁金香递在叶翡手上,叶翡笑的停不下来,爱莉安娜看着叶翡脸上明媚的笑容,得意的道:“看,她不生气了哦……”

言臻郁卒的道:“她根本就没有生气过!”

小姑娘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继续道:“我卖花的钱会全部捐给福利院,谢谢叔叔支持我的工作。”

说完立即跑开去到别的人跟前卖花去了。

刚才过来的那个男人笑道:“刚才打扰你们了……这是他们老师布置的实践作业,想让孩子学会和陌生人交流,忘了说,我是爱莉安娜的父亲。”

叶翡收了笑容,道:“令媛非常聪明可爱。”

心里想的却是,就你女儿这个贼精的程度还需要学着和陌生人交流?这小丫头简直分分钟就可以上天了。

又闲谈了两句,爱莉安娜的父亲见她跑远了,连忙告别了叶翡和言臻,追着女儿的背影而去。

叶翡手里拿着那束郁金香,再想起刚才的情景,觉得世界真是神奇。

她把刚才被爱莉安娜嫌弃了的糖喂进言臻嘴里,道:“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不是就没有送过我花?”

言臻垂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叶翡惊讶道:“这怎么能算?这是为了支持爱莉安娜的工作……”

言臻:“……怎么不算?”

叶翡又道:“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送给我多少礼物,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说着开始回想言臻到底送过给她什么东西。

嗯……蝴蝶结……棒棒糖……辣条……钻戒,没有了。

没有了!

她再一想,觉得之前看过的言情小说里男主角和男主角谈恋爱必备一百零八式,譬如什么雨天一起在雨里奔跑,一个去看个爱情片,一起玩个游戏还绑个情缘,喝同一杯奶茶,或者是用情侣的东西穿情侣装,他们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倒是一起去过混乱的金三角,一起杀过绑架犯,夜探过殡仪馆,前几天刚一起穿越过热带雨林侦查过秘密制毒厂……天天干这种事怎么能好好的谈恋爱,她身为一个言情作家(大雾!),之前单身狗闯荡江湖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都把男神娶回家并且扑倒之了,怎么就不能体验一把玛丽苏女主的待遇呢呢呢呢呢!

言臻一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知道她子想什么,补充道:“我还送过你一个泰迪熊。”

叶翡惊讶了一下,回想道:“原来那个丑的不行的熊是你买的?你这个审美……啧啧。”

言臻:“……你都抱着它玩了这么长时间了就不能改变一下说法吗?”

“事实如此,”叶翡淡然颔首,“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言臻:“……”

叶翡开始计划:“等到这个任务结束了我们要一起去看个电影,一定要看文艺片!”

言臻:“你不是最讨厌文艺片吗?”

言臻早年的时候曾经拍摄过一部文艺片,其实风评很不错,但是那是叶翡唯一一个没有看下去的言臻的作品,言臻记得她当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抱着遥控器若有所思的道:“这大概就是我写不出言情文的原因吧……”

叶翡不理他,继续憧憬:“要去旅游,我们还没有一起旅游过……”

言臻:“上次去金三角你不是说是跟我去旅游的吗?你什么都没干。”

叶翡义愤填膺:“你好意思说我什么都没干?!”

言臻不置可否。

叶翡接着道:“穿个情侣装……”

言臻:“昨天那个登山服不是情侣装吗?样式颜色都一样……”

叶翡面无表情:“言臻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在总裁文和青春偶像剧里是绝对找不到女朋友的你信不信?”

言臻依旧不置可否,心想总裁文是怎么个概念,像明御和阮沧澜那样算不算……

“你还要送个我花!”叶翡继续道。

言臻无奈:“我把我自己都送给你了,花算什么?”

叶翡一想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于是道:“那我送你花吧……”

言臻:“……”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道。

叶翡疑惑:“什么?”

言臻云淡风轻的道:“等任务结束了生个孩子。”

叶翡:“……你想的真是务实。”

言臻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生个女孩儿。”

“为什么要女孩儿?”

言臻道:“我喜欢。”

叶翡:“……你好任性啊,生孩子是你说生什么就能生出来的吗?”

言臻想了想,道:“我努力。”

叶翡:“……”

她只好沉默。

又走了一段距离,她忽然道:“要是生个女孩儿,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言臻干脆的道:“言叶。”

叶翡:“……你咋不叫言叶之庭呢?”

言臻疑惑的问:“言叶之庭是什么?咱们家的房子吗?”

叶翡:“……”<!--over--></div>

第四十三章 荒海孤岛(一)

叶翡很好心的告诉他《言叶之庭》是一部动漫,言臻道:“这个不好,我们中国人起名字单姓最好两个字。”

叶翡奇道:“这是谁的论调?”

言臻道:“爷爷。”

“所以你们家的人名字都是两个字?”叶翡道,“不对啊,你堂妹言睿杨和言睿柳不就是三个字,而且爷爷他自己的名字也是三个字。”

“三叔家堂妹的名字是她们姥爷给起的,爷爷的名字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起的,你傻吗?”

叶翡乜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

言臻在她后面道:“不叫言叶,那要不叫言翡?”

叶翡停下脚步:“把我的名字在起给你女儿,这样子真的好吗?”

言臻抬头看了看天:“言云?”

又看了看旁边的河水:“言水?”

一个提着黄鹂鸟笼子的老大爷从他们身边经过,言臻道:“言鹂?”

叶翡:“……”

她心想,这个家伙起名字这么不负责任,以后还是不要生女儿好了。

哪里知道一朝flag立下,后来却真的一语成谶,他们家除了叶翡还就真再没一个小公举了,后来叶翡给言臻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言臻十分埋怨她,而旁边的言殊若有所思的道:“所以这就是你不待见我的原因?”

言臻瞅了他一眼,道:“我真想把你退货了……”

叶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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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酒店之后叶翡睡得很早,第二天早上也起的很早,刚起来就接到了戚谷城的电话——阿尔凯诺到荷兰了。

格罗特菲尔蒂夫妇拍卖会的消息非常隐秘,除了某个圈子里的人有所耳闻之外,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而被邀请的对象互相也都不知道身份,这就保持了一定的神秘性,而这种做法,显然也是以中国约定俗成的习惯。

叶翡还专门问过沐一这对夫妇举行拍卖会的渊源是什么,过往是不是也曾举行过类似的活动,结果回答她的却是言臻。

“他们不论是黑道上还是在白道上的影响力都不低,长期从事洗钱活动让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人员范围非常之广,他们需要从这些人手上获取生意和利益,或者而是获取某些不流通的消息,于是就产生了那些不见光的灰色交易……地下赌场,钱庄,毒品流通,乃至是贩卖人口,他们都曾经经手过,拍卖会不过是一种他们拓宽人脉,获得有利资源的手段,拍卖的也不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前几年曾经举行过几次,有时候是在酒店里,有时候是在舞场,在游艇上还是第一次。”

因此这次拍卖会格罗特菲尔蒂夫妇打的是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

叶翡将手里的电话扬了扬,对言臻道:“阿尔凯诺到了。”

言臻点头。

叶翡沉吟道:“这次可一定要拿到这个家伙身上的证据……”

言臻再次点头,从旁边拿了一张地图看了半响,最后圈出了某个地点,和叶翡启程离开了阿姆斯特丹。

中午时分他们就赶去了游艇所在那片海域附近的城市。

拍卖会说是在游艇上举行,但是一艘游艇再大也不可能长时间允许居住,因此游艇停泊在一座私人岛屿旁边,那座小岛位于荷兰的专属经济区边缘,不是荷兰的领土,沿岸几十海里之外就是公海,位置当然是相当的方便。

而叶翡和言臻现在所在的就是距离那座私人岛屿最近的港口小城,赛迪亚城。

赛迪亚并不大,而因为是港口城市,整个城市主街道都沿着一个半圆形海湾分布,像是一弯环月,水曲曲口很窄,于是就形成了天然良好的避风港,十分完美,唯一的遗憾就是海湾面积太小,港口上只能停泊附近城镇的渔船和小商船货船,大型的货轮和邮轮根本进不来。

这里的人口分布也不是很密集,当地人世代打鱼为业,只是后来港口修建起来之后运输行业才慢慢发展起来,移民也逐渐多了起来,但是人口总数依旧不多,毕竟整个荷兰人口总数也才一千万,而因为他的国土面积小,内陆的人口密度就相当的高,这里比起内陆显然已经低了很多了,当然也是因为这座小城并不怎么发达的缘故。

微微咸腥的海风将过往路人的头发撩起,风其实有些大,叶翡用一只手压住自己的头发,一边问言臻道:“咱们难道就在这等着?”

言臻不置可否,只是拉着她在街上晃悠了半响,两个小时几乎就将小城晃了个遍,并且很快就熟悉了街道排布和地形,叶翡想着,这又不打巷战,把街道摸得这么清做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言臻的用意。

阿尔凯诺就在这座小城。

原野从布留思岛上上来的时候对于叶翡和言臻在赛迪亚城表示了极大的惊讶,他问言臻道:“头儿,难道你提前接到了情报?”

叶翡觉得难得见一次原野会有这么惊讶的表情,于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就没有回答他。

戚谷城笑道:“他肯定没有事先接到情报,这应该是他猜的。”

叶翡也惊讶的回头:“真的是猜的?”

言臻没有答话,戚谷城却接着道:“他要是没点能耐,我能选他做我的接班人?”

话语里颇有些骄傲。

叶翡顿时觉得他的眼光真的很好。

言臻意味不明的道:“这个小城位置很好。”

叶翡略一思索便知道他说的其实不止是这个小城的位置,还有赛迪亚港口的位置,或者是格罗特菲尔蒂夫妇所选取的布留思岛的位置……既没有在荷兰的主权领海上,也没有在毗连区,甚至几乎不在专属经济区,而港口上允许他国船只不做任何行为的停留,也可以无害通过,最主要的一点是,荷兰这个国家对于毒品交易,**易等都的规制都相当宽松(也是世界上少数不多几个同性恋结婚和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之一),只要他们明面上不做什么出格大动作,就不会惹出是非来。

叶翡不得不承认这对夫妇的眼光独到。

而言臻可以直接从地图上找出这座小城,猜到阿尔凯诺会来这里,也是相当的眼光独到……叶翡思考着,下次她闲暇下来再写小说,就不用再想着写个以他为原型的古代男主了,而可以直接写这个人侦查行动的过程,那估计也是一部神书。

戚谷城沉吟道:“阿尔凯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就应该找个时间和他开始接触了……证据,越早拿到越好。”

言臻却道:“别着急,等沐一他们过来再说。”

沐一自称去看她的“老朋友”去了,早上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即启程往这边赶,可能离得有点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到。

而白礼和茉莉被言臻派去了相邻的城市,他当初其实是划出了两个目标的,不过既然赛迪亚确实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白礼和茉莉也就被召了过来,他们现在也在赶过来的路上,离得不远,目测晚上就能到。

然而人的计划永远也赶不上事情的变化,叶翡也充分的体会了一把造化弄人的滑稽巧合——当天晚上原野去接茉莉和白礼,戚谷城和言臻在住的地方商讨规制接下来的计划,叶翡出去买点东西,然后就非常不典型性的遇到了阿尔凯诺。

叶翡怀疑他们俩是不是磁场不合,走到哪里都能意外“邂逅”。

阿尔凯诺一个人漫步在赛迪亚小城的街头,身边并没有跟随任何人,他穿着休闲的运动服,双手插进口袋里,看上去像一个简单的外国游客。

叶翡从他对面的街区走过,他道:“啊,我看见了谁?安洁莉娜小姐,真是不就不见啊……”

当叶翡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和他热切的语气阴凉的声音之后,不禁感叹,世界真是小……

其实这倒不怪世界的太小,主要是赛迪亚城实在太小,整个城区就只有两家大型超市,如果一个点儿出来买东西,是肯定会撞在一起的。

她只好转身,微笑:“莫里森先生,还真是巧。”

阿尔凯诺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但是叶翡也从他眼睛里确实看到了惊讶的情绪,看来他在这里看见自己,也真的是很惊讶的。

阿尔凯诺夸张的道:“你竟然没有淹死在北平郊外的水库里,真是让人惊奇。”

叶翡:“……”

虽然我们本质上是敌人,但是现在至少明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你这一见面就这么说话时什么意思?

不等叶翡回答,他就笑的更真诚了些:“我是开玩笑的,安洁莉娜小姐请不要在意。”

叶翡挑眉,他既然一见面就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殡仪馆那件事,可是态度却也还算友好,是什么意思……

他又道:“上次匆匆离别十分遗憾,我还欠着你一个彩头呢,你不会忘了吧?”

他说的是和叶翡打高尔夫那次,叶翡打赢了他,于是按照约定,他是要送给叶翡一个礼物的。

叶翡揶揄的道:“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当真的人自然会当真,”阿尔凯诺缓缓道,“我一向是个守信的人。”

“那我就拭目以待,”叶翡道,“莫里森先生的礼物?可别吓到我才好。”

阿尔凯诺亲切的道:“怎么会呢?”

叶翡不置可否。

她刚要告别这个人往回走,阿尔凯诺就道:“安洁莉娜小姐,这么久不见,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当然……介意啊,”叶翡笑的很恶质,“我想回去了,莫里森先生,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马路对面走,阿尔凯诺在她身后叫道:“安洁莉娜了小姐……不,言太太?”

叶翡的脚步一顿。

没想到她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竟然是从这个人的口中。

她心中的惊讶一瞬而过,刹那归于平淡……言臻是公众人物,他的职业注定了他这个人的名字在国内任何人都耳熟能详。

其实他在国内的事业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甚至可以说很久之前就已经达到了顶峰,有无数的人猜测他会进军国际,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又让别人摸不透,一个在国内几乎已经站在顶峰的演艺者,但凡有一点野心都会想着要拓宽自己的事业渠道,按照言臻的实力,他要是走出中国肯定能取得更高的成就,但是他就是不动。

别人会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而叶翡却沉默之。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罢了。

但是就算是他只是在国内发展,他也是公众人物,他要在媒体上露脸,要出现在荧屏之上,就会留下映像痕迹,而他这个人的标识度又十分的高,并且他也从来就没有掩盖过自己的形象。

年初那场因为邵予琳而起那场风波确实掀起了不少浪,阿尔凯诺要调查也会十分容易,知道自己和言臻的关系当然也不意外。

“莫里森先生有什么事吗?”

阿尔凯诺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听说……你是个作家?”

叶翡淡然承认:“只是写过几本书而已。”

“呵,”阿尔凯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请代我向以撒先生问好。”

叶翡颔首。

“那么,再会。”

叶翡最后对他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而她走后,阿尔凯诺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动弹。

他的身边时一道窄窄的小水渠,流淌过去到不远汇入某条河流的入海口,叶翡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到人群中央小路尽头,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以一种极致感兴趣的目光。

“你们竟然是夫妻……呵呵。”他呢喃道,半响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有些神经质,却又令人战栗。

他回到自己的住所,跟着他的手下忠诚的守在门边,见他回来非常恭敬的为他拉开了门。

阿尔凯诺走进去两步,却又倒退回来,问道:“约翰有电话过来吗?”

手下低头道:“暂时没有。”

阿尔凯诺想了想,道:“给约翰拨个电话过去。”

手下立即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递在他手上。

阿尔凯诺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粗犷的男声:“正在往您这边走,川田小姐不是受了您的邀请才过去的吗?”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人继续道:“川田小姐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是日本著名杀手竹本秀一的得意门生,您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很少接任务就是了。”

“另一件事呢?”阿尔凯诺转而询问别的事情,“那个叫叶翡的中国女人?”

“叶翡就是塞壬,是谷爷在澳洲的联络人,前些天还和慕容先生有过一些交易,但是结果似乎并不太好。”

“她是谷爷的人……”阿尔凯诺沉吟道,“以撒和谷爷一向走的很近,谷爷的人嫁给以撒倒也可以说的过去,不过你有没有查到,川田幸子为什么要监视安洁莉娜……不,叶翡?”

“川田小姐曾经和许青有过交易,而且我查到,她和许青接触的那段时间里,叶翡和白四少曾经遭受过追杀,我想应该是川田小姐动的手。”

“这倒是很奇怪了……”阿尔凯诺的语气有些玩味,“是她动的手?她和安洁莉娜之间有什么夙愿呢?”

“您放心,我会尽快查清楚的。”

阿尔凯诺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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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回去之后将东西放下,然后对坐在窗户边的言臻道:“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言臻抬头:“什么?”

“我刚才出门遇到阿尔凯诺了……”

“遇到?”言臻似乎有些惊讶,“偶遇?”

“是的……”叶翡靠着他坐了下来,“所以你不用等了,现在就可以联系他,然后开始接触调查取证了。”

白礼和茉莉已经到了,这会儿白礼正在吃晚饭,他道:“叶翡你怎么总是遇到那个阿尔凯诺?他是不是专门监视你来着……呃,咳咳咳咳!”

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呛住了,咳嗽的面红耳赤,茉莉大力的拍着他的背,结果差点把他拍趴下。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能说话。

叶翡道:“他要常年监视我肯定是不可能的,我还没那么疏忽。”

“开……开咳咳咳……开个……玩笑……咳咳咳……”

茉莉翻了个白眼道:“你就别说话了,小心再呛一次!”

说着又是一掌排山倒海,白礼默默吐血,默然无言。

“哦对了,”叶翡继续道,“他还让我向你问好。”

她说着顿了一下,随即思索道:“他这算不算是在示好?他一直有和你们合作的打算……”

“这是确实,”戚谷城道,“但是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再没有看见实际利益之前他根本不会说出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来,我们上次在伦敦和他接触了数次,一点证据都没有拿到。”

“那个时候还当他是个普通的洗钱分子,也就没有在他身上下多少工夫,”白礼道,“不过现在可以就不一样了,他既然是t·h·g的人那,那就肯定是要受一点特殊对待的……”

言臻道:“既然他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当然就应该去拜访,这是基本礼仪。”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来自于阿尔凯诺的邀请。

言臻应邀约去了,和他同去的还有戚谷城和白礼,阿尔凯诺对于他们几个人私下交情甚笃有所耳闻,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俨然是一副“战略同盟”的做派,他的邀请分发给三方不同的人,但是他们却同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叶翡知道了他内心的疑问肯定会迷之嫌弃微笑,鬼知道他们几个一起出去的原因只是言臻嫌分开太麻烦,而白礼根本不管这件事,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顾虑,而戚谷城虽然思考过几个人一起出现可能会引起怀疑这个细节,但是他又反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做或许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后果,于是也就听之任之了,于是生性多疑的阿尔凯诺不得不思考的长远一点。

他们不算是陌生人,白礼也说过,他们曾经有过多次的接触,但是却也不是什么熟人……面上依旧都戴着假笑的面具,不知道谁欺骗了谁。

但是至少表面上看上去非常的和谐。

阿尔凯诺看见他们进来非常友好的打了招呼,转身问言臻道:“言太太怎么没来?我昨天还在街上看见她。”

言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她不想来。”

戚谷城觉得他这个态度不对。

但是所幸之后的谈话气氛还算融洽,两方或者多方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合作的事宜,只是相互问候安好,之后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们从荷兰的气候谈论到中国的茶叶,又到法国的葡萄酒,白礼听得兴致缺缺,并且自一进门起,他的目光就一直不着痕迹的落在之间豪华会客厅的某些角落里,带着别人不易察觉的黠光,讥诮而冰冷。

白礼对于电脑很精通,同样对于电脑控制的一些电子智能仪器也非常精通,比如这间屋子里有三到五个电磁信号干扰器,可以最大程度的让所有的电子设备无法工作运行,也就是说,他口袋里那枚微型录音器,这个时候基本上是费了,今天就算是谈论了“合作”的事宜,他们也什么证据都拿不到。

难怪叶翡总说这个家伙狡猾谨慎的好像一条蛇,现在这就是最好的体现。

但是所幸他们今天并没有谈论什么具体实质性内容,一直到从阿尔凯诺的诊所里出来,白礼才道:“这小子果然谨慎,连屏蔽干扰器都安上了,那以后我们和他见面岂不是根本没机会录取证据了?”

言臻不置可否,戚谷城却道:“这次是他发出邀请,当然是他的主场,以后如果我们邀请他,那他还要怎么安装屏蔽器……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他似乎有些急啊?”

听见他的前半句白礼反驳道:“现在的屏蔽干扰器都是微型电子设备,很容易携带的,所以不管是他到了哪儿,只要他愿意,我们的一般录音器就不能使用。”

言臻思考的却是戚谷城的后半句:“他确实有些急了……昨天他所谓的‘邂逅’叶翡,很有可能是预谋的。”

“既然他早就查明了小叶的身份,那这种可能性就很大了。”

言臻点头。

白礼若有所思的问言臻:“头儿,连老谷都叫叶翡‘小叶’,你怎么还叶翡叶翡的叫呢?难道你平常的就是这么叫的?多生疏……”

言臻淡然道:“不是。”

白礼顿时好奇:“那你叫什么?小叶?叶子?小翡?亲爱的?”

言臻:“……你的好奇心太强了。”

“哦,”白礼顿时偃旗息鼓,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但是心里又实在好奇的不行,于是决定回去问问叶翡,至于能不能问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一回去就将这件事给忘在了脑后,因为叶翡看见他们回来就问起和阿尔凯诺见面的情况,白礼只好无奈的将屏蔽干扰器的事说了一遍,他们现在所采用的只是一般的录音器,要说高端一点的抗干扰设备也不是没有,但是电子的设备总是更容易被警惕,到时候要是依旧出了问题,会更麻烦。

叶翡听了之后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简答啊……既然电子智能的机器不能用,咱们就用老式的物理电池录音机不就行了吗?”

白礼目瞪口呆:“这个年代了你还用磁带录音机……上哪儿找去?”

叶翡道:“我既然说要用那就肯定能找到啊,不过可能就是有些慢而已。”

戚谷城听了白礼的叙述,笑道:“也可以,阿尔凯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用磁带录音机来收集证据。”

白礼叹气,对叶翡道:“亏你想的出来……脑洞真是大。”<!--over--></div>

第四十四章 荒海孤岛(二)

叶翡呵呵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没有点想象力怎么行。”

白礼顿时无语。

叶翡乜笑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卧室。

言臻正在和明御打电话。

电话是明御打过来的,他似乎一点也不嫌国际电话漫游费贵,叶翡在凑过去听,结果电话里明御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突突突的炸个不停。

“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咱们好歹是个影帝,怎么就这么任性呢!说出去旅游就旅游,加拿大去了还不够,还要去英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怎么不上天呢!”

言臻出国告诉明御的理由是去旅游了,先去加拿大再去英国。

他说了一大堆,结果言臻悠然道:“我什么时候不敬业了,最近有排档期?”

明御:“……那你好歹回来把奖领了。”

“我什么时候出席过颁奖典礼这种东西?”言臻问。

明御顿时无言以对,梗了半响道:“你这个主演和叶翡这个编剧都不在,我们剧组很没面子啊!”

言臻道,“剩下的人都是干什么的,要是我不在就没有面子,你这个东影老总也太失败了。”

明御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只是“哼”了一声,然后道:“那你和叶翡到底什么时候回北平,剧本等着她写呢!”

言臻抬头看叶翡一眼,道:“不是还有其他三个编剧吗?方老师也在,你们先写着,有什么问题联系她就行了,或者写好了直接发给她看不行吗?”

明御气结,骂道:“《辞庙》的宣传工作已经开始了,打出去的标语是原作者亲自操刀剧本,叶翡要是不管不顾,老子的脸往哪里搁?”

言臻奇道:“你没脸关我什么事?没了我东影就不转了?那你这个东影老总也太——”

“言臻!”明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骤然狰狞起来,“你要是再这么不负责任,我就把……告诉叶翡!”

言臻:“……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出尔发尔?”

明御冷笑:“我的信用也是针对人的。”

“好吧,”言臻道,“我尽量回来早点。”

“这还差不多,”明御的语气依旧有些冷,“我都已经和老方说了,他也同意了,现在就看你的‘诚意’了!”

叶翡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儿,正在对言臻比口型问,言臻却对她摇了摇头,又和明御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他刚才说什么?”叶翡立即问,“什么诚意?”

言臻收了手机,淡然道:“我让他明年不要给我排档期。”

叶翡疑惑:“为什么?”

言臻道:“腾出时间来陪你。”

“可以可以,”叶翡欢欣鼓舞,“少年……不,青年你很有前途!”

言臻继续道:“生孩子。”

叶翡:“……”

她老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在手上拍了拍,又抱过言臻的电脑,打开之后登陆了一个网页。

“你要写小说?”言臻问。

叶翡头也不抬的道:“我要给你找设备……写什么小说,真是的。”

“明御说剧本改编开始了,你要怎么做才能保持参与度?”

叶翡继续手指在键盘上横飞,头也不抬道:“你让他把写好的初稿发给我看看就行,或者……”

言臻义正言辞:“他说你这样是不负责任,必须要端正态度,不然他的脸没有地方搁。”

叶翡疑惑:“他的脸没有地方搁关我什么事儿?”

“很好,”言臻道,“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叶翡“噗嗤”笑了一声,从旁边拿了耳机,不知道要干什么。

于是言臻问:“你要干什么?”

叶翡抬头,不耐烦的道:“给你说了我要找录音机!”

言臻又问:“你要网购吗?”

叶翡:“……”

她无语的道:“尼德兰共和国的网购渠道我不是很懂,你懂吗,来教教我。”

言臻奇怪道:“你一个女人都不懂,我是男人怎么可能知道?”

“不知道就闭嘴!”叶翡喝了一句,然后继续操作电脑,最后网页上弹出一个音波频率的对话框,叶翡拉起耳机插上,道:“斯科特?”

要找一个很多年没有人用过的电池录音机,或许之前在北斗的时候她可以去找神女,因为她喜欢精密仪器,说不定就收藏了那个年代的古董录音机之类,但是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斯科特了。

自从上次在江宁见过斯科特之后叶翡就在没有见过他,也因为工作忙碌的缘故很少和卡纳里斯联系,斯科特似乎也非常忙,卡纳里斯有时候打电话过来,叶翡问起斯科特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她想找斯科特要一件录音器,用的是他之前建立的那个秘密聊天室,那个时候叶翡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于是经常拜托卡纳里斯帮自己调查某些事情,而之后这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调查了,于是也就再很少联系了。

叶翡知道他的习惯,就算是再忙,中午一点钟也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听音乐喝茶,这个时候他手边肯定放着电脑,叶翡发起对话邀请他也就肯定能看得见。

他接到叶翡的对话邀请显然非常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塞壬最近几个月里几乎和他一样忙碌,甚至有时候比他还忙,竟然会有时间找他说话?

“哇哦,”他道,“你终于想起我了?”

叶翡有些惭愧的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遗忘你的,但是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斯科特的声音很愉悦:“愿意效劳。”

叶翡将自己的想法和要给他说了一遍。

斯科特沉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代一般的电子录音机依旧会遭到电磁波的屏蔽,那不如换成马达驱动的,建议你使用**e700录音机,这种录音机能以每秒钟零点七厘米的低速运行,因此在录时,一盘磁带可以使用长达三个小时,罩在录音机外的外壳是由一种特殊合金制造的,可以抑制偏置震荡器频率波的发射,而所有马达驱动的录音机都会发射这样的频率波,之前还有这种频率波的手持探测装置,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一般录音机也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好,用这一种肯定是没问题的,我手头就有,你要几台,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叶翡答应了一声,和他谈妥当录音机的事,然后道:“你最近依旧很忙吗?”

斯科特道:“还好吧,圣诞那段时间经常在卡纳里斯身边待着帮他处理工作,不过现在我在悉尼,你呢塞壬,最近是不是非常忙?我给你发的邮件你都没有回复。”

在过去的日子里,包括在江宁养病的那一段时间里,她和卡纳里斯和斯科特联系都是用电子邮件的方式,但是现在都已经不经常看邮箱了,尤其是过完年开始忙碌之后,连一次都没有看过,因此斯科特发了多少封邮件她都不知道了。

“确实很忙,”叶翡笑道,“都找你帮忙了,能不忙吗?”

“那倒也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忙完?”斯科特哀怨的道,“我和卡纳里斯都等着你来伦敦做客呢。”

“我上次去伦敦的时候你就不在,你不是比我还忙?”

“你上次去伦敦又不是去做客,”斯科特反驳道,“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会有空闲时间再去找我玩。”

叶翡好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啊……因为你已经结婚了,”斯科特郑重道,“结了婚的中国女人都是非常顾家的,而且你的丈夫言先生居然长得比我还帅,你肯定不愿意再过来了。”

叶翡:“……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斯科特哈哈大笑,道:“请代我转达对言先生的问候,嗯……告诉他,不要欺负你哦,不然我和卡纳里斯叔叔婶婶漂洋过海也会过来找他的!”

叶翡笑的前俯后仰,当即向言臻转达了斯科特的话,然后也不看言臻的神色就继续问斯科特道:“……你和卡纳里斯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叔叔婶婶?”

“因为我告诉爱德华叔叔和洛尼娅婶婶说你是已故的芙蕾雅的姐妹,所以他们总是想去中国看看你,但是鉴于你工作很忙,因此这件事就一直搁置着,我发邮件告诉过你,你却并没有回复我。”

叶翡一愣,这才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卡纳里斯在金陵的火车站上告诉她,f·a的姓氏应该是安尼克,她之所以自称为f·a,是因为她本来的名字,叫做芙蕾雅·艾斯。

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得名字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啊,连斯科特都能调查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呼不知道呢?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说过,从来没有提及过,要不是她亡故之后叶翡去找寻真相,可能会一辈子都不知道。

……她的父母——即使是养父母——依旧健在,但是她却不能回到家里去,一直就这样沉默着,沉默在坟墓里。

叶翡叹了一声,道:“好,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一定去伦敦拜访。”

斯科特低声答应了一声,然后结束了通话。

她僵持着原动作半响没有说话,言臻揽着她的肩膀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

叶翡挑眉,道:“说起了七月的父母,他们想见见我。”

言臻问:“你刚才说说的是英语,七月的父母……”

“七月本来应该是英国人,”叶翡解释道,“她从小被一对英国夫妇收养,后来他们过来旅游的时候,人贩子把她拐走了,就又成了孤儿,最后被研究院发现,进了国安。”

言臻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子忽然道:“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叶翡顺口道:“是我朋友,怎么了?”

言臻沉吟道:“卡纳里斯又是谁?”

“叶翡:“……我不是之前告诉过你吗?”

言臻:“有吗?我忘了。”

叶翡一点也不相信以他的记性会忘了,但是她懒得拆穿他,头也不抬的直接转移话题:“斯科特说他会帮忙找录音机,然后直接送过来,最快也得两三天之后了,你自己把握和阿尔凯诺见面的时间。”

言臻不置可否。

两天后。

叶翡收到了斯科特专门找人拿过来的录音机,这东西估计是上个世纪的文物,也不知道斯科特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真是牛逼。

录音机需要装磁带,并且需要有线路连接,比起现代的微型录音器不知道麻烦了多少倍,但是目前也就这个办法可以解决干扰电磁波,叶翡拿着一个看起来非常结实的小小的“铁盒子”,又看了看旁边盘绕成一堆的电线,转头看了看言臻,沉思道:“装在口袋里这堆电线没地方放,拿个包装着又很不方便……”

她扯了扯红黑想间的电线,忽然起身提着录音机盒子拉着言臻进了卧室,弯眸微笑:“来脱衣服,我把线路贴在你身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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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一次性写完了,二更两点左右,大家可以三点来刷,谢谢。<!--over--></div>

第四十五章 荒海孤岛(三)

言臻:“……你确定要把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粘在我身上?”

叶翡摊手:“不然你再想个更好的办法出来。”

“那行。”

于是他脱掉了衬衫,叶翡找来白胶带,将一对理顺了的线路从他肩上一路向下顺到腰间,再用白胶带固定上去。

她手指微凉,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就像是羽毛轻轻的撩过,叶翡将最后一根电线固定好,指腹在胶带上抹过去,褶皱面被她抹平了,刚想再贴一截上去,言臻忽然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弄了,痒。”

叶翡很怕痒,但是她知道言臻从来不怕,于是道:“你不是不怕痒么?”

言臻无奈道:“再不怕痒被你这么摸下去也痒了……”

叶翡顿时收了手,一本正经道:“那就算了,赶紧把衣服穿上。”

言臻低低笑了一声:“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叶翡差点把胶带贴在他的嘴上。

她骂道:“死没正经,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言臻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拿起衬衫穿上。

叶翡转头看见他背上纵横的线路,总感觉他像是一个被集成电路板和芯片操纵的机械人,有点诡异,于是过去给他把衬衫扣子扣好,道:“这个东西还是有点危险,这次回去一定要向领导申请更换设备,一点也不方便……”

“领导估计会说,给你们的东西已经很先进了,再先进的自己研究去。”

叶翡笑道:“这是陈局长的说话风格?”

“差不多。”

“要是老张,估计会说……就你毛病多,有问题不会自己克服克服,哈哈。”

言臻接过她手里的磁带装进录音机里,叶翡又笑道:“真是敢越活越回去了,上世纪的产品在电子信息时代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言臻也笑:“这不是你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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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回来时录了两盘磁带,叶翡将这些东西都手机起来,等到任务完了之后再做整理,把有用的证据挑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直在和阿尔凯诺接触商榷,叶翡也跟着去过一次,气氛有些怪异,但是她也同意了戚谷城所观察到的细节,对于他们所谓的“合作”这件事,阿尔凯诺表现的很激动。

或者说不止是激动,还有热切,还有隐藏在他那张亲切又阴冷的神情之下的急躁和暴戾。

他在着急什么?

阿尔凯诺和六组所接洽的“合作”主要是在洗钱这一方面上,阿尔凯诺坦言自己手里有一大笔钱需要洗白,但是他不肯信任廷代尔夫妇,于是就找到了戚谷城,想与他合作,而因为言臻和戚谷城几乎处于一方,于是本来的三方合作也就成了两方合作。

他这个人的习惯很奇怪,谈论合作的态度非常热切和诚恳,但是在某些细节上却总是闪烁其词,比如他不肯说明要洗白的那笔钱的具体数量,只是说有“很大一笔钱”,但是他又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先付了三成的定金,数目不小,一次性付清。

叶翡大概猜到那天晚上所谓的偶遇不过是编造的一场预谋而已,他肯定早就调查到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和以撒和谷爷的关系,于是先到她这里来试试口风。

试探的结果可能非常如他的意,于是他开始和剩下的人洽谈,意图开始他从很早之前就想开始的“合作”。

他将那一密码箱的美金推到言臻和戚谷城面前时面上依旧带着亲和的笑容:“这是我的诚意……希望几位不要介意数量少。”

钱的数量当然不少,光看着就不少,戚谷城把玩着手上的珠子,笑道:“莫里森先生好手笔,可是你都不肯告诉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数量,这要我们如何与你合作?”

阿尔凯诺笑更缓和了些:“放心,到时候报酬不会少的,我还期待着我们可以长期合作呢……”

从他的住所里出来,白礼烦躁的叼了根烟,低声骂道:“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他甩了甩手里的密码箱,“一次性甩出去这么多美金,却又不说明任何的洗钱细节,真让人摸不透头脑……”

戚谷城缓缓道:“再看看吧……”

而就在他们走出去不久,阿尔凯诺从桌子旁的高柜里拿出一瓶香槟和两个水晶高脚杯,软木塞拔出去的时候在静寂的屋子里发出一声闷响,淡金色的液体顺着晶莹剔透的杯壁流淌而下,他端起其中一个杯子抿了一口,抬手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对着房间的,某个方向道:“亲爱的川田小姐,要不要来和我喝一杯呢?”

柜子忽然如同一扇门般弹开,露出里面一截螺旋楼梯,轻而缓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仿佛幽深的洞穴中泠泠的流水,滴滴答答,没有尽头。

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和服的秀丽女人。

这里并不是日本,而今天也不是什么隆重的吉日,她却穿着厚重的白紫青绿想间的华丽十二单,裙裾在楼梯上摩挲而下,蜿蜒出一道金碧辉煌的光彩。

“非常美丽……”阿尔凯诺叹道,“只是这里是尼德兰共和国,又不是你大和,你穿着这样的装束,恐怕不能去参加格罗特菲尔蒂号主人的拍卖会。”

川田幸子冷冷道:“穿盛装只是为了表达对我祖先的恭敬,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只要是今天,祖先享誉荣光的日子,我都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他们的崇敬和信仰。”

只是她穿着十二单,头发也非常传统的盘起来,说的却是英语,听觉和视觉的冲击力很强,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是一个很纯粹的武士……”阿尔凯诺玩味的道。

“不胜荣幸。”川田幸子的话语里也没有多少感谢和荣幸的成分。

阿尔凯诺又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来见见那位比你还美丽的叶小姐呢?你和她不是很熟悉?”

川田幸子嗤笑:“这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掺和。”

“呵呵呵,”阿尔凯诺讥诮而诡谲的笑,“你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我和你的合作期限早就结束了呢……”

“是吗?”川田幸子矜持的颔首,“那还真是遗憾。”

“你给我国际刑警组织缉毒的情报,换取我帮你监视叶翡,但是监视工作很早就终止了,你却还是愿意无偿为我提供情报,川田小姐可不像是乐于助人的人哦。”

川田幸子道:“你不是很清楚,我想让你为我提供庇护。”

阿尔凯诺伸出猩红的舌头添了嘴唇,香槟芬芳的气味在屋子里酝酿浮游,川田幸子执起他面前的另一个酒杯,和她说英语一样,她葱白指间所拿着的应该是古老的泥瓷茶杯,这个时候端着高脚水晶杯显得尤其的诡异莫名,她仰头喝下去一口酒。

阿尔凯诺笑的越发玩味:“庇护?川田小姐可是竹本秀一的学生,还需要我的庇护吗?”

川田幸子笑了一声:“当然。”

“我一直十分好奇,”阿尔凯诺放下酒杯,走到她跟前道,“川田小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既能拿到国际上这么隐秘的官方情报,又和我们这些犯罪者走的如此之近,嗯?”

“请后退几步,”川田幸子皱眉道,“你离得太近了。”

阿尔凯诺竟然真的摇头后退,一边退一边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我想我也会知道您的身份,”川田幸子举起酒杯回敬他,“诺列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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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眨眼而过,叶翡和六组来到港口小城赛迪亚也很快就一个星期过去,格罗特菲尔蒂号上的拍卖会就要开幕,小城里多了一些神神秘秘的陌生人,他们肤色各异,却都提着密码箱,即使天气再热也穿着相当保守,带着宽沿帽子和墨镜,活像一个个装在套子里的别里科夫。

这些人在赛迪亚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们都是从各地的机场转车过来,稍作停留之后便上了船,向着公海上的某个小岛而去。

而就在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中午,叶翡竟然接到了江清海的电话。

在听见电话里那个异常不正经的声音时,叶翡有那么一秒钟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

江清海不耐烦的解释道:“当然是以撒告诉我的……我有个事给他说,你把电话给他。”

“他不在……”

江清海默了一瞬,随即道:“那就给你说,反正都一样……明天那个游艇上的拍卖会,最后压轴的宝贝是一个关于那笔钱的消息,你就这么告诉他就行。”

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叶翡觉得莫名其妙,等到言臻回来了,她就把江清海所说话一字不变的告诉了言臻。

“他确定是那笔钱?”言臻反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要不你去问他吧。”

“除非他主动联络,”言臻道,“否则我是联系不上他的,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

叶翡忽然想起来,江清海所说的“那笔钱”,大概就是之前沐一说过的,廷代尔夫妇和别人所争夺的利益,以及很早之前,叶翡在格罗特菲尔蒂甲板上就下那个叫阿米莉亚的少女时,那些人口中的……“那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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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荒海孤岛(四)

拍卖会在周末的晚上,黄昏时游艇从布留思岛岸边启程,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它在海上的航行才终于停止,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海面上轻缓飘荡。

今夜月光明亮,天气晴朗。

墨蓝的天穹仿佛透明,和延伸出去的壮阔海面相接,而清淡的云层涟漪仿佛海上涌起的淡白波澜,一轮圆月高悬其间,远方灯塔闪烁,也如夜幕星辰。

海上依旧有风,却不大,清爽宜人,融化在波涛平缓宁和的声音里,好像一首宁静的安魂曲。

言臻和叶翡一行人这个时候已经在游艇之上。

再次见到廷代尔夫妇叶翡依旧感叹于这对缔结于家族联姻的夫妇的奸猾和冷血,安德琳·廷代尔打扮华贵笑意雍容,她穿了一件鹅黄色中世纪宫廷裙样式的礼服裙,而罗伯特·廷代尔穿着被他肥胖的身材撑的鼓鼓囊囊的燕尾服,带着虚伪的假笑站在她身边。

游艇和上次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多处都是经过补修调换的,这艘游艇依旧富丽堂皇,由螺旋楼梯连接起来的三层甲板,顶层的小停机坪,以及它内部所含的几十个高档房间,都让人觉得舒适无比。

就像叶翡上次上来时候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的客人似乎有点异样。

拍卖会依旧在最顶层最大的甲板上举行,这个时候这里已经布置妥当,前面的高台上摆着一排桌子,上面盖着黑色的天鹅绒布,现在桌子上还什么都没有,而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桌子上一定会放满让人疯狂珍宝。

高台周围早就拉起了警戒线,而四角也有保镖时不时的走动,他们的腰间全都鼓起一块,表明了他们都是执枪者。

而受邀前来的客人,有很多不愿意显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穿着严实,面上也戴着面具,但是也有的人显然并不惧怕什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的和别人交谈着,讨论待会开始的拍卖会上将会有什么样的宝贝出现。

叶翡上次上来的时候戴了面具,但是这次直接就跟着上来了,大概是因为戚谷城和言臻在道上的“身份”具有足够的威慑力,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叶翡刚一上来就看见了阿尔凯诺,这个人气质独特,十分容易引人注目,不过叶翡看见他之后更多的目光却是集中在了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身上,一个女人。

穿着纯白的过膝礼服裙,长发盘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而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有一朵墨色的樱花刺青,在她白皙的肩头尤其明显触目。

那个女人也戴着一张面具,几乎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嘴唇和下巴,叶翡注意到她的下巴有些尖,唇色是淡淡的粉色,长相应该不会太差。

她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她过去向阿尔凯诺打招呼,目光玩味的落在那女人的面具上,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莫里森先生的女朋友么?”

阿尔凯诺亲切的道:“我可高攀不起,这位是川田小姐,芳名幸子,你肯定愿意与她认识一下……”

叶翡对这位川田小姐点点头,道:“我总觉得川田小姐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有,”川田幸子道,“您记错了。”

她的声音并不如她的外表妩媚秀气,反而有些低沉,暗暗的冷,音调没什么起伏,却又和言臻说话时的干板无味不太一样,她更像是刻意的疏离,和某种阴戾。

“是吗?”叶翡微笑,“那还真是遗憾。”

她说着看了看川田幸子的手,只见她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纱手套,一直包裹到肘部上去的部位,叶翡淡然的转开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廷代尔夫妇和言臻一行人,和阿尔凯诺都非常熟悉,在接待客人的同时也过来假心假意的闲聊两句,言臻的脾性谁都知道,因此他不说话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倒是时不时的有人过来给戚谷城打招呼的,叶翡觉得他们这种双重身份非常有意思。

不过在叶翡走回到自己座位跟前时,正在和沐一搭话的安德琳稍微惊讶了一下,问道:“不知道这位是……”

“我的妻子。”言臻冷然回答。

安德琳一愣,随即笑容有些不自然的道:“原来是夫人,不胜荣幸。”

说着和叶翡打了招呼示意。

安德琳有些夸张的道:“我本来还想把阿米莉亚介绍给你认识,她非常喜欢你……”

说着指了指甲板上的某个方向。

叶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靠近夹板边缘处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粉红裙子的少女,正在和一个白色西服的年轻人聊天。

叶翡目力很好,可以看得清那少女脸上的表情,相当耐烦,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有十分明显的厌恶的情绪,但是她对面那位年轻人却显然没有看出来,依旧说的手舞足蹈。

“哦看呐,”安德琳道,“她和布鲁赫小公爵聊的可真开心。”

叶翡心想你侄女可不这么觉得,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而言臻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自己的目光一下。

就在叶翡挪开目光的那一瞬,阿米莉亚·廷代尔忽然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如此之快,以至于叶翡都没有察觉。

安德琳很快又和别的客人攀谈去了,叶翡不想坐在一片嘈杂喧哗里,于是起身往甲板边缘而去,言臻也跟了上来,他们走到了栏杆边。

夜风清朗,这里显然要安静平和了很多,中央的吵闹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叶翡刚才走出来的时候听见身后似乎有人说什么压轴的宝物出来之类的话,她想起昨天江清海打电话说拍卖会最后压轴的宝贝将会是那笔钱的消息,她一直不明白,“那笔钱”是“哪笔钱”?

或者说是它并不单纯的指金钱,而是某些财富或者珍宝的代称,才会引得这么许多人望风而来,意图竞相争夺。

而不光是她不知道,言臻其实对于“那笔钱”的了解也不多,包括它的来历,渊源,以及各种细节。

显然言臻也听见了,低声对她解释道:“你记得格罗特菲尔蒂这个姓氏显赫的原因吗?”

叶翡点头,她当然知道……当初她怀疑言臻的身份,于是把拜托斯科特去调查他的行踪和生平,言臻的行踪不好调查,但是斯科特调查到他来过这艘游艇,当时叶翡就非常疑惑,她由此思及这都游艇的来历,以及格罗特菲尔蒂这个姓氏曾经所代表着的意义。

哈里森·格罗特菲尔蒂是格罗特菲尔蒂家族的创始人和第一代家主,这位家主的厉害之处不仅在于他缔造了一个传奇的家族,更在于他是上个世纪末名噪一时的国际商业信贷银行(bcci)的创始人之一。

剩下两个创始人远没有他这么出名。

国际商业信贷银行是一家很著名的银行,却并不是因为它的业绩量有多么的惊人,而是因为它最终所卷入的一起几乎震惊世界的洗钱案。

那件案子一度被称为“世界金融史上最大的诈骗案”,或者“美国历史上最骇人听闻的一桩洗钱案”。

国际商业信贷银行(bcci)于20世纪60年代英国的银行家哈里森·马克·格罗特菲尔蒂等人创立。注册地在避税天堂卢森堡和开曼群岛,经营总部在伦敦,并在中国的广州、香江等地拥有大量业务。

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主要股东包括阿布扎比的王室家族和美洲银行。在bcci20多年的发展中,其业务扩张到了全球70多个国家,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大型跨国银行。

但是这个银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可卡因银行”。

它利用那些具有宽松的银行监管规则和税制自由的国家的经济监管制度,很早就开始从事洗钱活动,它的高级主管为哥伦比亚犯罪集团洗钱,金额高达数千万美元,而这家银行几乎成了国际贩毒走私及黑社会组织的洗钱天堂。

“可卡因银行”由此得名。

而后来,因为bcci几十年从事犯罪活动,对储户隐瞒觉亏空,当储户涌上门要求取出存款时,他们就开始使用新储户的存款来偿还就储户,导致资金周转不圆,有些储户甚至损失了终生的积蓄,血本无归。

它倒闭时倒闭时亏欠8万名储户约100多亿美元,由此,bcci便又成了“骗子和罪犯银行”的代称。

这件案子最终被侦破,洗钱分子和毒贩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一直到今天,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许多储户也依旧没有得到赔偿,这些官司成了陈年的累积案件,而银行已经倒闭几十年,谁也不知道当初的钱去了哪里。

银行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经营不当和进行犯罪而赤字严重,亏空的金额数目巨大完全无法填补,不然也不会就此破产倒闭,但是也有人说官方的解释根本就是在胡说,不论是洗钱还是贩毒都是暴利,怎么可能还金额亏空的如此严重……众说纷纭,不知道的依旧不知道,至于那些钱到底去向如何,想来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想到这里,叶翡忽然皱眉,他们所说的“那笔钱”……不会是当年国际商业信贷银行去向不明的资金吧?

她皱眉道:“不会是银行那笔钱吧?”

言臻点头,声音几乎不可闻的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猜测,但是却也不对,因为我们调过fbi当年调查的档案,上面记载,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确实是正常破产,那笔巨额资金也确实是已经亏空出去了。”

“意思是……那笔钱根本就不存在?”

“可以这么说。”

叶翡惊叹:“我的天……哄哄闹闹争争抢抢原来都是一场大梦不醒。”

言臻评价:“你这句话说的非常具有《红楼梦》风格。”

叶翡不理他,继续道:“那笔钱既然根本就不存在……不对,”她顿了一下,“别的人不清楚那笔钱到底存不存在倒也没什么,但是安德琳·廷代尔……”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在中央,应付诸位客人却游刃有余的安德琳,继续道:“安德琳·廷代尔身为格罗特菲尔蒂先生的嫡亲侄女,肯定不会不知道……但是即使她知道那笔钱不存在,她还是要举办拍卖会,还是任由那个消息四处流窜被人猜测,她要干什么?”

言臻道:“有两种可能,她任由别人传播那个虚假的消息,可能是想引起某种争夺,然后自己地借机捞到点什么;还有一种可能——我觉得从她所有的举动来看,这种可能会更实际一点——这是一个假消息,假消息所涉及的巨额财产不存在,但是可能会有另外的利益,只有她知道,所以她想用这个假消息来掩盖……”

“另外的……?”

叶翡呢喃,确实如果这当中真的没有利益所图,安德琳·廷代尔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积极热切,但是她自己就是格罗特菲尔蒂先生的亲属,岂不是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触到那些财产的消息,那为什么还要举行拍卖会倒卖情报消息呢……

令人费解。

白礼忽然过来叫走了言臻,叶翡却没有跟着过去,依旧倚在栏杆处,顺手从侍者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酒,遥遥的对着看过来的戚谷城一举杯。

她端着酒杯晃了两下,金色酒液背后热闹的甲板,那些西装革履,明丽华服,热闹盛景全都扭曲成倍稀释搅拌一般的混乱色彩,叶翡哂笑一声,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小声问道:“您……您好,请问……”

声音很细微,低低的仿佛在呢喃一般,如果是过来搭讪,那这样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叶翡低头,看见一张怯生生的小脸。

二十一二的样子,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来,眼窝有些深,鼻梁很高挺,下巴的骨骼线条有些突兀,是标准的欧美人长相,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仿佛受惊了的情绪,像一只小动物。

叶翡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旁边的高台上,道:“你想问什么?”

阿米莉亚小声道:“我……打扰了,我想问,您是以撒先生的妻子吗?”

叶翡挑眉,感情是言臻的迷妹啊……她上次在甲板上还开枪救过这个小姑娘,不过她显然不会记得自己,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戴着面具。

这小丫头一脸“我很萌我人畜无害”的神情,叶翡觉得不论是谁,都不会忍心对她说重话的。

她道:“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米莉亚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像是一朵勿忘我花,悄然的绽放起来,她鼓起勇气道,“那个,我可以问您的名字吗?”

“塞壬。”

“啊……我叫阿米莉亚·珍妮弗·廷代尔,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她说着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欧洲宫廷提裙礼,然后抬头满脸希冀的看着叶翡,“我会尽心尽力招待您,您要吃糕点吗?”

叶翡:“……”

这是要闹哪出?

这个剧本的走向连她都一脸懵逼,难道安德琳的侄女真的看上言臻了?不对啊,就算是她喜欢言臻,这献殷勤的对象是不是错了……按照小说的一般发展,她难道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围绕在言臻左右然后对自己冷眼想加吗?

她正想着这件奇怪的事情,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热切的招呼阿米莉亚道:“原来你在这里,是因为那边酒味太重所以要过来吹吹风吗?你可要小心别感冒……”

叶翡认出来年轻人是刚才和阿米莉亚说话的布鲁赫小公爵。

阿米莉亚道:“我很好,谢谢。”

矜持冷淡,和刚才与叶翡说话时的热切一对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over--></div>

第四十七章 荒海孤岛(五)

正好沐一过来叫她,她便对着阿米莉亚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阿米莉亚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直到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阿米莉亚的目光也没有收回去。

叶翡再回头,阿米莉亚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正在转身往下楼,布鲁赫小公举连忙追上去,嘴里还叫着阿米莉亚的名字。

叶翡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拍卖会快开始了。

高台上站了一个穿燕尾服的高个子男人,他长得很瘦,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一截竹竿似的,他瘦长的脸上带着精于世故的笑容,灰色的眼睛在下面的宾客之间一扫而过,微微眯起来时眼底闪烁着精光。

安德琳·廷代尔朝他做了个手势,他点点头,忽然大声道:“各位美丽的女士们,优雅的先生们,欢迎来到格罗特菲尔蒂号,参加这次的拍卖会,鄙人是今天的拍卖师,保罗·欧博文!”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开场词,下面的人因为没有到正场都兴致不高,但是欧博文却丝毫不介意,三分钟说的激动慷慨,而就在他终于说完开场词,宣布那声“今天的拍卖会,就此开始!”的时候,下面才总算有了点反应。

有人稀稀落落的鼓掌,但是大部分人都自持身份冷眼看着,欧博文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宾客之间的掌声很快淹没在清朗的海风里,他点点头,道:“那么下面我们将陈列上第一件拍卖品,它的主人k先生希望它可以找到一个好的买主——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著名画家塞尚的早期作品《枫树》(作者读杜撰,并不存在)……”

从台子后面的幕布里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金发女郎,她手里拿着一副大约半米见方的画板,上面还盖着深紫色的天鹅绒布。

女郎微笑着将画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后退几步站在了栏杆旁边,欧博文似乎很兴奋,他搓动着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画板立起来,喋喋道:“保罗·塞尚,想必各位都耳熟能详,出生在法国埃克斯的天才画家,印象画派最出色的代表,‘现代艺术之父’……这幅由k先生收藏的《枫树》是塞尚大师年轻时期的作品,虽然不是非常著名,但却也已经体现了他鲜明的个人风格……”

他说着将画板上的天鹅绒布揭了起来,台子上的聚光灯瞬间打在了那副古老的画作上。

金色旋纹边框嵌套着,画布上是一片殷红如血的枫树林和一抹蜿蜒碧蓝的溪流,色彩极度鲜艳,立体感非常强烈,不论是树枝还是树叶,甚至是树下那弯小溪,线条都非常具有物化的层次感和深度,给人一种十分坚实的厚重视觉感受。

“……看啊,多么完美的一幅作品,简直就是艺术的菁华,我今天真是有幸可以看见它……”

叶翡并不是很懂二十世纪的油画,因此欧博文一说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幅画之后她就兴致缺缺的低下了头,天鹅绒布揭起来时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那幅画的风格她不喜欢,更何况塞尚的画她一向不喜欢,于是就又低下头去,然后听见旁边白礼嗤笑道:“呵呵,赝品。”

叶翡顿时来了兴致,她微微偏头小声问白礼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赝品?”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白礼讽刺的道,“这拍卖师是个门外汉,这明明就是塞尚后期的风格,偏向于印象主义,和那副著名的《日出》一个风格,他却非要说是塞尚早期作品,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他说着停顿了一瞬,又仔细看了看那副画,道:“不过临摹的倒是不错……用来收藏也不是不可以。”

叶翡其实不是很能理解那些收藏名画的人,当然有时候赝品的价格也不会便宜,所以当台上欧博文说出这幅画的底价是二十万美金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今天的宾客似乎没有对艺术感兴趣的。

底价报出来之后下面一片冷然,根本没有人叫价,一点也不像是个拍卖会现场。

欧博文却一点也不尴尬,他依旧保持着那种兴致勃勃的热情:“我很惊讶这么精致的艺术作品竟然没有人愿意收入囊中?而且还是这么公道的价格……”

又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人举牌子,欧博文兴奋的道:“好,这位先生,二十一万!”

欧博文精明灼灼的目光在场上转来转去,似乎在搜寻下一个叫价的买主,而金主们也没有令他失望,又有人叫价,他立即道:“这位女士!二十二万!”

接下来又有一个新的买主叫价,但是最后这幅以二十五万美金的价格落在了第一个叫价的那人手里,剩下的三个人似乎也没有多少遗憾,显然那幅画就是可有而无的东西。

第二件拍卖品的热度和反响度相对好一点,因为那是一件来自古老印度的金器,且不说是不是现代仿造,在场的人都眼光毒辣,完全可以看出来那是足金打造,并且样式十分优美,就算不是古印度的老东西,那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珍藏品。

于是这件金器的叫价热烈程度要比第一件好得多,会场上逐渐热闹起来,欧博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等到第二件拍卖品终于落定主人的之后,他的长脸几乎笑的挤在了一起,像是一朵皱皱巴巴的菊花。

而第三件拍卖品使得拍卖会的热度持续提升,第四件是一颗夜明珠,反响很激烈,到了第五件更是竞相争夺,那是一串名叫“月亮之心”的宝石项链,在场的女士不少,女人一般对亮闪闪的宝石没什么抵抗力,而男士为了讨自己老婆或者情人欢心,于是接二连三的叫价,这件底价十万的宝石项链很快被推的翻了一倍。

叶翡索然无味的拨动着自己的胸针,言臻忽然低头问她:“你要不要那个项链?”

叶翡莫名其妙的道:“要项链干什么?”

言臻:“……项链难道不是用来戴的吗?”

“我当然知道是用来戴的,”叶翡挑眉,“可是你为什么要问我要不要?”

“不是你说我总也不送给你礼物的吗?”言臻道,“你要是喜欢就买来送给你。”

这个时候台上的项链已经在以二十五万的价格竞拍。

叶翡却因为言臻的话而哭笑不得,她道:“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完见言臻已经看向了台上欧博文手里的那串宝石项链,连忙道:“我不喜欢,你不要拍。”

言臻疑惑道:“她们都在抢,你竟然不喜欢?”

叶翡无语,虽然宝石很好看,那串项链也做得很精致,但是问题在于她根本就不喜欢佩戴首饰,就算是要了估计也是个摆设,不是浪费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言臻挑眉,看了看她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脖子,空空如也,只有耳垂上为了和礼服搭配而戴了一对耳钻,其他什么都没有。

“咦,你的戒指呢?”他问。

“标示性太强,没戴。”

言臻“哦”了一声,这种事情不可避免,该有的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项链的主人终于确定下来,欧博文朝着空中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大声道:“好,美丽的‘月亮之心’被这位先生收入囊中,祝愿你可以为它找到一个美丽的主人!”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难免有些失望。

叶翡抬头,却看见拍了那件项链正是阿尔凯诺,他正在低头和他身边的那位川田小姐说话,而周围的女士们艳幕热切的目光在川田小姐身上打转,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接下来的拍卖物件流水一般竞拍过去,始终没有出现所有人都翘首以盼“那个消息”,宾客们难免有些急躁。

而欧博文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已经热情洋溢的介绍着每一件拍卖品,直到第不知道十几件的时候他激动慷慨的声音忽然顿了下来。

台下人们的喧哗声也因为他的骤然停顿而渐渐轻了下来。

欧博文的面色严肃了许多,他双手合在一起,站的笔直,身后的礼服后摆随风飘荡出去,就像是一根竹竿上绑了黑色的旗。

“下面要进行拍卖的,是一件来自于东方的瑰宝,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再看见她的时候,都会为之所折服,包括我……这没有什么好羞愧的,这是对世上至美的俯首称臣……来,让我们揭开她神秘的面纱,看看她究竟有多美丽!”

他说的是英语,从头至尾的代词用的都是“she”,一件拍卖品,用的却是人化的称呼……叶翡忽然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欧博文说完神情严肃的退了下去,而台子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后面的幕布正在缓缓拉开。

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注意到了拍卖台后面悬挂着厚重的幕布,但是谁也没有注意,还当是主人为了增强仪式感而故意悬挂上去的,但是这个时候幕布忽然离开,众人的眼光都变得好奇起来,陆陆续续的抬头看向了台上。

随着幕布的逐渐拉开,见出幕布后面更宽阔的台面,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拍卖台是正方形的,刚才那道幕布悬挂在台子的正中央,将台子拦腰切断成两半。

深紫色厚重绒幕布终于彻底的拉开,仿佛起了一阵清烟,却又转瞬被夜风吹散,见出幕布后面摆放着的一张小桌。

小桌上供奉着一尊湿婆天的舞像,两旁是燃着的两盏高脚铜灯,幽幽的火焰被海风吹得静寂乱舞,几乎模糊了那尊婆湿天的柔的轮廓眉眼,但是台上的气氛确实如此神秘而肃穆。

而此时,台下的人都因为这幕景象而惊讶不已,就在他们惊讶未去之时,一阵空灵如梵唱的音乐响起,就像是被海风吹拂而来,一瞬间飘忽而至,一瞬间渐行渐远。

音乐里缓缓的起了某种细微的,曼妙的,窸窸窣窣惹人遐思的声音,仿佛电流划过皮肤,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台子边的楼梯上忽然有了轻灵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种轻悄灵动的细微声响,伴随着被海风吹拂的音乐声,一眨眼之间,台上就忽然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上缠绕着数层红纱,遮住面庞,也几乎遮住身体,人们只能看见她盘起的头发,和额前一个金色的叶状额坠。

她深深的低头合掌,然后抬起头来,露出面纱上的眼睛……那双眼睛大而美丽,勾魂摄魄,纤长的眼线几乎一直蔓延至鬓角,睫毛忽闪之间如闭合的扇面,或者蚌开时那一瞬,露出里面华光四射的宝珠。

那女人的眼线忽然挑起成一个妩媚至极的弧度,众人这才意识到她是在笑,她手指微动,扯开了身上的红纱,露出里面的衣服。

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抹胸,白皙浑圆的肩膀,修长的手臂,抹胸上垂下各色琉璃珠子流苏,衬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而肚脐上一点紫金色花钿尤其夺目。

她下生着一件宽大的红纱灯笼裤,几乎可以看见她腿的轮廓,赤足,脚腕和手腕上都戴着金铃,行走动作之间叮铃回响不绝。

标准的印度舞娘装扮。

就在这个女人刚一出来的时候下面的人几乎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一个人!

这一次的“拍卖品”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站在台上,妩媚至极的舞娘。

叶翡的眉头皱了皱,料想到廷代尔夫妇胆大,却不想他们竟然真的胆大包天,敢公然贩卖人口,奴隶贸易已经消失了无数年,那些古老粗鄙额丑陋不平等的恶毒交易早就应该湮灭在历史文明的进程和发展之中,但是时至今日,人类自诩的高度文明和发展阶段,却依旧有人将自己的同类当成物品拍卖,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愚昧。

但是在场的许多人显然不会如她这么想。

台上的舞娘又慢慢的解开了面纱,露出一张天使般的脸庞,光是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摄人心魄,更遑论她完美的脸蛋,精致挺直的鼻梁,和嫣红如花的嘴唇。

男人都开始宠宠欲动,甚至有的女人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叶翡甚至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对她的同伴说:“真是尤物,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她的同伴吃吃的笑了起来:“你要试试吗?她和你一样,可是女人……”

这段毫不掩饰的对话叶翡并没有听完全,因为台上空灵的音乐忽然厚重起来,穿云裂石一般,而随着音乐的变化,在清淡缭绕的烟雾中,舞娘开始了她的舞蹈。

她十指曼若,舒展如莲华绽落,她玉臂婀娜摇曳,像是拂过了春日暖阳下的紫罗兰花海,掠过今夜清朗微醺的风,指尖挑起云漪间那轮金色的月。

深蓝夜幕上星辰斗转,而她的舞步如同踩在谁的心扉之上,引起共鸣的鼓点,从轻移慢挪到急速盘旋。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她腰间的琉璃珠子只是荡漾如风铃,那么之后那些炫彩的珠子便是飞转的电流,迸射的烟火,她宛如一条金环蛇般,柔弱无骨的交叠折转,或者是一段意蕴风流的诗行,平仄起伏美好至令人心醉。

她的妙目张合之间袒露出如此丰富的情感,时而抹眉轻笑,颦蹙娇羞,时而笑颊粲然,欢乐无边,或者横眉竖目如震怒,或者泫然若泣如戚哀……

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流苏,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仿佛写就了一场风情万种的红尘故事,她舞步停止时候,观众依旧沉浸在故事之中,不得解脱。

……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紧接着叫好喝彩口哨声纷至沓来,台上的舞娘笑意嫣然的鞠躬谢幕,掌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拍卖师欧博文上台,有人抬走了台子中央供奉着婆湿天的小桌,下面的掌声和喝彩声也没有息下去。

欧博文显然很满意观众们的反应,他上台之后做了好几个压下声音的动作,但是都无济于事,只能等待着掌声逐渐自己停了下来,他才清了清嗓子,笑道:“现在诸位相信我所说的了吗?这位瓦拉亚小姐来自古老神秘的东方,不论是她的舞姿,还是她的容貌,都堪称瑰宝,诸位觉得呢!”

台下一片附和。

“瓦拉亚小姐从小练习舞蹈,至今已经十几年,技艺可谓是炉火纯青……”

欧博文大肆将那个叫瓦拉亚的舞娘夸赞了一番,然而不论如何,最终都难以走出今天的主题,竞价。

即使台上站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价钱被炒的很高,看得出在场的人都想得到这个风情万种而妩媚无限的印度舞娘,甚至有女人出面叫价,一时间场上热闹四起,这些人仿佛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用意,而现在,一掷千金只是为了这个风流婉转的女人。

这个女人丝毫不尴尬难堪的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为她竞价,她甚至面带嫣然笑容,红唇微微张开,美目流转,水波般的目光不知道流眄在谁的身上。

叫价持续了十分多种也没有停止。

叶翡冷眼看着这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拍卖会,甚至出了以人为拍卖品这样荒诞的事情,但是偏偏这些人还趋之若鹜,简直令人无法可想。

其实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每见一次,都会觉得简直是文明的倒退和罪恶的煊赫,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饶恕。

“刚才……”她身边的茉莉忽然低声道,“刚才那个拍卖师没有说她的原主人是谁,也没有介绍她的来历。”

叶翡眉心一皱,回想欧博文刚才的话,果然……他只是大肆夸赞了舞娘瓦拉亚的舞姿和美貌,但是并没有说出她的来历。

瓦拉亚……听起来像个印度名字,但是她站在台上,灯光交错里看见她完美的脸蛋,妆容很重,也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人种。

叶翡的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最终很莫名其妙的停在了阿尔凯诺身边,川田小姐的身上。

茉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视半响,惊讶道:“咦,她想离开呢。”

叶翡回头:“什么?”

茉莉小声道:“那个白裙子女人,她的左肩微倾斜,双腿虽然摆的很端正,但是右膝盖上的裙摆褶皱要深一些,说明她右边的腿比左边的腿低,她在随时准备发力,而且你看,她唇角,有一点偏下,说明的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紧张,她的手……”

叶翡这才想起来茉莉对微表情心理学有研究。

茉莉论述了一大堆以证明川田小姐做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而叶翡也注意到,她一直盯着台上的那个印度舞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舞娘也盯着她,笑容明丽妩媚,就像是风里一朵芍药。

今夜此时,夜幕之下海风清朗浪声平缓,而游艇上灯火辉煌,叫价声此起彼伏无比喧闹,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时间的尘埃在湿润的夜风气息中酝酿成河流,又将这些声音带走,此时无比静寂,在那两个女人对视的目光里。

台上的舞娘舒展着手指,笑的越发明艳。

川田小姐终于站了起来,却仿佛一瞬间僵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舞娘瓦拉亚。

叫价声依旧没有停。

叶翡却忽然大喊了一声“快跑——卧倒”!

而其余的众人只看见台上的舞娘手臂忽然一升,抡出一个绝丽曼妙的弧度,有什么东西从她手里飞出去,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

灼热的血流在奔腾,爆炸之后余留下来的几重音互相交织,模糊里有呼救声,有惊恐的尖叫声,挣扎、逃跑、混乱……还有玻璃碎裂连绵不绝的“哗啦啦”响声,和今夜清朗的海风轻鸣,抬头时看见一片青黑的烟气,遮住了金黄明朗月色。

叶翡从地上爬起来,抖落去身上的残屑以及玻璃渣子,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处都被擦破,因为依稀似乎有重物落下时被谁掀了一下,又被气浪冲击出去很远,跌落在一处斜坡上,翻滚过了很长一段距离,而现在站起来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应该还在船上。

只是眼前一片模糊的漆黑,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眼睛除了因为烟气熏染而酸涩不已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么就只能是周围的环境过于黑暗了。

还没有等她适应眼前的黑暗,脚底忽然一阵不稳,东摇西晃仿佛地震,她只能尽力抓住身边的东西以稳当住自己的身姿,但是依旧被甩出去一段距离,她勉力护住脑袋,耳边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震的她脑壳都快裂开了,耳朵里顿时一阵嗡鸣。

过了好几分钟,等到摇晃稍微轻了些,她才慢慢站起来,一吸气却发现空气里满是硝烟和灰尘,呛得她咳嗽连连,眼泪将进了眼睛中的灰尘都冲刷了出来,她这才发现眼前的黑暗都已经撤去,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一边栏杆歪斜,栏杆外是无边的海和深邃的夜。

她回头,才发现一整面巨大的钢板从距离自己五米处的地方切下来,切断了不知道谁的半截身体,粘稠的血浆和青红蓝紫的内脏四处横流,滴滴答答的和残屑尘土混成一种颜色诡异的泥浆。

船体依旧在轻微的摇晃,她抓着栏杆,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顶层甲板,似乎应该是第二层,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有重物落下,身边的人推了自己一把,然后自己就被气浪冲了出去,似乎正好磕在了楼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滚了下来,非常幸运的没有受伤。

她脑海里慢动作般回放了刚才的场景,她身边坐着的是言臻,所以一定是言臻为了避免她被重物砸到所以情急之下才将她掀开去……但是将自己掀开了,那么他呢?

叶翡的眉缓缓皱了起来。

耳边因为刚才的钢板掉落的重响依旧嗡鸣不止,她绕过那截断裂的甲板层,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外面……船竟然没有任何要沉的迹象!

底层的甲板也依旧完整着,只是停机坪被炸裂,从甲板一侧切了下去,正是叶翡刚才看见的钢板。

停机坪的位置距离拍庙会中心客人聚集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瓦拉亚刚才扔出去的炸弹,其实并没有扔在人群中央,而是扔在了停机坪上?

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翡听见底层甲板上的枪响和人声喧哗,以及许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乒乒乓乓,嘈杂纷乱,简直像个战场。

钢板把上顶层的螺旋楼梯都切断了,现在只只能下不能上,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言臻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言臻到底有没有被砸到,有没有受伤。

她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深吸了一口满是灰尘和硝烟的空气,既然游艇都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船上的人肯定都是要下去的,她干脆下到了底层,这艘游艇的整体结构她还算熟悉,毕竟上次来过。

底层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保镖都去了哪里,叶翡顺利的到了底仓,刚想进去放救生艇,忽然听见身后似乎有响动!

上游艇时他们必须遵守规则卸枪,她就在裙摆里藏了一只匕首,这个时候却正好派上用场,她迅速的解下匕首,贴墙而走,无声的接近了那处响动,黑暗里逐渐显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

叶翡匕首一抹,转瞬横在了人影的脖子上,那人惊叫一声,声音细嫩尖利。

“阿米莉亚?”叶翡皱眉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米莉亚被吓得浑身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塞塞……塞壬,你你你你先把,刀子……拿开啊!”

叶翡的手不动,依旧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颤颤巍巍的道:“我……我想走,我要离开……”

叶翡这才想起拍卖会开始时,阿米莉亚为了躲避布鲁赫小公爵的打扰从甲板上下去了,之后好像就一直没有再上去。

阿米莉亚竟然真的哭了起来,嘤嘤嘤的道:“刚才那声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要走,我要下船,我再也不要被挟持了……这次你还会不会救我啊……”

原来她知道上次在伦敦港的时候是叶翡救得她。

难怪刚一上船的时候她会那么热情,弄得叶翡还以为她喜欢言臻。

但是当时在伦敦港的海上,隔得那么远,她还戴着面具,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她摇头无奈的笑,移开了自己的手,却并没有将匕首收起来。

而叶翡刚把匕首挪开,阿米莉亚就拉着她往底舱口走:“咱们走,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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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荒海孤岛(六)

而叶翡刚把匕首挪开,阿米莉亚就拉着她往底舱口走:“咱们走,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叶翡:“……”

什么鬼。

她停住脚步阿米莉亚就拉不动了,她不管不顾的使劲用力跟拽什么似的拽着叶翡往前走,一边念叨着:“这个游艇肯定受过诅咒,总是出事,出事!你还是赶紧跟我走吧,这里距离荷兰的领海只有几十海里,很快我们就可以过去到港口上岸,然后就安全了……”

叶翡不得不为她的想法所折服。

“你会开救生艇吗?”她问。

阿米莉亚念叨的声音一顿,忽然转头惊恐的道:“你不开救生艇吗!”

叶翡扶额:“我当然会,但是你先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米莉亚停住了脚步,连忙道:“我为了躲布鲁赫就下来了,后来也不想上去,就一个人在下面坐了一会儿,结果刚准备上去,就……就爆炸了,我怕又被抓住,就赶紧到了底下,想先走……”

叶翡哭笑不得,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道:“你想走可以,但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自己走吧。”说着她就要出底舱。

“诶诶诶诶——”阿米莉亚又一把拽住了她,急切道,“你不能上去,上面危险!”

叶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阿米莉亚顿时像触电了一般赶紧松开,嚅嗫:“我也想救你嘛……”

“我不需要你救,”叶翡颔首,“你太弱了,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待会又被抓住。”

她大步的跨出了底舱。

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无奈道:“你别跟我着我了。”

阿米莉亚一边小跑着到了她跟前,一边抬头偷偷瞅着她,一边小声道:“你是想上去救以撒先生吗?楼梯都被炸断了,我知道上去的别的路,你跟我来!”

说着迅速的到了螺旋楼梯上,攀着扶手低头叫她:“快啊,上面有个房间可以下来,也可以直通到顶层的瞭望室里!”

叶翡叹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们所处的是底舱,从底舱上到第三层甲板,又上到第二层甲板之后便再没有楼梯可走,阿米莉亚看见倾斜下来的停机坪将一个人切成两半的尸体,吓得眼睛瞪了老大,却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闭着眼睛走过了那一段路,然后拉着叶翡大步的跨进舱室走廊里。

她走路不会像叶翡一样轻悄无声,叶翡就只能让她尽量的小声,她们走过了一个走廊拐角,这里穹顶上的水晶吊灯全都碎裂成玻璃屑在地上铺了一层,原本墙壁上悬挂的油画也掉了下来,扣在那一片碎玻璃上。

阿米莉亚走过时不小心被那副将近一米见方的油画画板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在碎玻璃上,叶翡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她自己也赶紧扶住了墙壁,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她长舒了一口气。

声音非常小的说了一句“幸好没有摔倒不然就惨了”之类的话,然后赶紧站稳身体,准备和叶翡继续往前走。

叶翡却在原地停顿了一瞬。

刚才那副绊住阿米莉亚的油画被她踢在了旁边,窣拉拉一声轻响,玻璃渣子也被带着扫开了不少,然后低头的叶翡就看见,深红色的羊毛地毯上,一滩不容易被看出来的氤氲血迹。

她俯下身,手指轻轻的在染血的地毯上拂过,指尖触感濡湿粘腻,明显是新鲜的血迹,尚未干涸。

刚才有人在这里经过!

叶翡立即拉着阿米莉亚躲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因为没有人而窗帘紧闭着,窗帘也是深红色的,一种深沉厚重的暗在房间里徘徊荡漾而过,显得异常阴森。

叶翡低声问阿米莉亚:“还有多远到那个房间?”

阿米莉亚因为屋子里的阴冷而下意识了个寒战:“马……马上,拐过去就到了……”

叶翡打开门,观望四周无人的之后闪出门去,拉着阿米莉亚直奔不远处的那间房间。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刚接触到门把手,扭动它打开门时,下意识的背后忽然一寒,她的脑子甚至还未做出思考,手底下的动作已经完成了一半——

她一把将门掀开,同时将阿米莉亚塞了进去,一句“赶紧走”的尾音犹自在舌尖盘旋,她已经瞬间矮身,躲过了飞射而来的消音子弹。

蹲下去的时候她顺着墙根一滚,立即滚出了子弹射出的范围,到了墙壁拐角的某处,她缩成一团隐匿在了阴影处。

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她每走一步就有轻微空灵的铃铛声在静寂的走廊里响动不绝,手中的枪管口冒出一缕青烟,逐渐消散。

“幸子,我看见你了,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快出来吧……”

是个没有听过的女人声音,但是叶翡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不久前还在台上做风情万种舞蹈的印度舞娘,那个一言不合就扔炸弹的女疯子。

幸子……应该是川田小姐的名字,她的目标果然是那个川田小姐。

“幸子?”

舞娘的声音就仿佛银铃般娇嫩清脆,但是她的语气非常阴戾,两种极端组合在一起之后就是无边的诡谲和令人胆寒战栗的心惊。

叶翡躲在阴影处没有动。

女疯子瓦拉亚缓慢的走过来,模糊而空灵的铃铛声在走廊竟然如有回音般,嗡然缭绕不绝。

她一步一步接近了叶翡所在的角落,从叶翡的角度完全可以清楚的看见,她依旧穿着刚才跳舞时的衣服,赤足,只是本来应该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凌乱的披在肩上,脸颊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口正流淌出泪泪的鲜血,但是这一点也不能阻止她脸上嫣然美丽的笑容。

她走过来,步伐优美仿佛舞步般,只是走着走着她忽然抬起手中黑洞洞的枪管,朝着某个方向“噗噗噗”打出去几颗子弹。

脸上笑容嗜血。

墙壁上擦出一朵朵亮红色的火花,昏暗里不知道谁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有人**落地的闷响,和瓦拉亚兴奋的大喊:“幸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说着又朝着那个方向开了几枪,角落里躲避着的那个人不得不因为子弹的威胁而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鲜血随着她的动作而滴滴答答的洒落了一地。

“幸子,你跑什么,你再跑还能躲过我吗?”瓦拉亚说着,慢慢的走近了半跪在地上的川田幸子。

川田幸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有一片焦黑的皮肉翻起,温热鲜血正从那片皮肉下流淌而出,转瞬就将她已经鲜红的裙子染得更深了一层。

瓦拉亚一脚将她踹倒,脚趾在她的伤口上踩踏研磨,殷红的血仿佛喷泉般冒出来冲刷过瓦拉亚的脚背,她却丝毫不在意。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该杀的人呢,一个也没有杀死,该拿到手的情报毫无所获,你真是个废物啊,以为离开了中国就能平安无事了吗?你也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脚背一抬,踢在川田幸子的下巴上,她脸上的面具被踢歪了,露出红肿的嘴角和半边脸颊,面具却依旧歪歪斜斜的挂在她脸上。

瓦拉亚俯身,忽然一耳光抽在她露出来的半边脸上,她的鬓发散乱的垂下去,遮住了更红肿的脸颊。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瓦拉亚语气甜蜜又阴森的说道,“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就算她是中国国安的高级特工,这个计划准备酝酿了两年之久,你竟然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为老师效劳,一直都在欺骗我们!”

“咳咳咳咳……”川田幸子低低的笑着,想撑着地面站起来,但是她的手掌刚接触地面,就被瓦拉亚踢开,她再撑住,再被踢开,“竹本铃姬,你和我的老师,竹本秀一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吧……我无意中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就要把我送上死路,对不对……”

“呵呵,”瓦拉亚,或者说是竹本铃姬冷笑着直起身体,“为老师和我们的事业献身是你的荣幸,老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川田家的遗孤,没有老师,你什么都不是!”

“是啊……我不过是个,咳咳咳孤儿,一个可怜虫,你们可怜我,才把我训成一个杀手,一个间谍,让我去为你们卖命!”

竹本铃姬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忽然仰头哈哈大笑,她甚至夸张的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吗?幸子,”她好笑的道,“这就是你拖延着任务一年多,竟然还和一个中国男人生活在一起,最后还勾搭那个叫莫里森的混账来妄图欺骗我们的理由的吗……川田幸子,你还真是该死啊,枉我出来的时候还给老师求情……”

她忽然一把薅住川田幸子的头发将她拉近自己:“你真是忘恩负义,真是该死!”

她手中的枪管抵在了川田幸子的额头上:“那么,你就去死吧!”

竹本铃姬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就在要发力的那一瞬,一直瘫软在地上的川田幸子却倏地暴起!

她满是鲜血的手指间一抹冷蓝的刀光平平的贴着竹本铃姬的手腕抹过去,无声,却梭然迸溅出一蓬血花,和一声吃痛的惊呼。

川田幸子再次被她打翻在地,手中的刀刃也飞了出去,在地上弹跳几次,落在了距离叶翡藏身之地不远处的玻璃渣子里。

那是一把极其精致,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碎玻璃之间,泛起一点冰蓝色的寒光。

暗处的叶翡唇角微微弯起,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果然……是她啊。

不管怎么样,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竹本铃姬手腕上的筋被川田幸子一击挑断,她再拿不住枪,枪支掉落在地上,川田幸子爬过去抢,却依旧被竹本铃姬踢开,竹本铃姬用另一只手捡起手枪,“砰砰砰”打出去好几枪,显然是想直接杀了川田幸子,但是换了一只手拿枪,再加上她刚受新伤,子弹射出去准头很低,几乎没有打中的。

川田幸子抓住了机会,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不远处的拐角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子弹擦着她的脚步到处乱飞,竹本铃姬很快没有子弹了,她一只手废了,换起弹夹来十分的费劲,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川田幸子才有机会逃出她的射程范围,一直到拐过拐角,她四顾周围,朝着某个阴影处躲了进去。

……

像是一朵冰花降临。

叶翡的匕首搁在了川田幸子的脖子上。

然后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这个时候竹本铃姬依旧没有换好弹夹,即使在房间里可以听见她的怒吼,叶翡调转自己的匕首,在川田幸子脸上依旧挂着的面具上划过,似笑非笑道:“自己取呢,还是我把你拎出去给那个女疯子呢?”

川田幸子坐着没有动。

叶翡又笑了一声,冷淡而嘲讽:“不懂我说的话?那就出去吧。”

说着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水妖。”,川田幸子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叶翡停住了脚步,挑眉。

川田幸子继续说着,有些急切:“我知道你是水妖,是中国国安的高级特工,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泄密,咳咳咳咳……”。

她的声音粗粝沙哑,缓缓的咳出好几口血,就仿佛每一个字都带了沉重血迹。

“哟呵,”叶翡讽刺额的道,“你也学会威胁人了?岑湘……你不是一向优雅温和的吗?”

川田幸子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她沉默半响,忽然缓慢而无奈的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她说着,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依旧是极其熟悉的柳叶双眉,瓜子脸颊,不是叶翡在江宁旧城区偶遇的岑湘又是谁?

她无奈的笑着,红肿不堪的脸上还可以看得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她现在满面的伤痕,头发蓬乱,整个人都狼狈的像个囚犯,一点也没有她们初见时温宛淑静的样子了。

叶翡冷笑一声,将她直接提起来扔在了沙发上,她肩头那片翻卷的皮肉正撞在了沙发靠背上,擦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显然她的伤口又流血了。

叶翡走过去,匕首拍着她的脸,道:“想杀我?”

岑湘低着头咳嗽着,肩上的血奔腾出一条浅浅的小溪,她的嘴唇已经泛白,明显是失血过多所致。

“不是我……我的本意。”岑湘喘息着,说出口的却不再是日语,而是她和叶翡都熟悉的汉语。

“是你的顶头上司给你的任务吧,”叶翡淡淡的问道,“你是间谍啊,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你说是不是?”

“不……我不想……不想死,叶翡,”岑湘无力苍白的手撑着沙发想坐起来,但是却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疼的满脸大汗,“……我有情报,我和你换,我知道很多……真的,我还,还不能死……”

“这么贪生?”叶翡说的很讽刺,“你老师竹本秀一是怎么挑中你做他的学生的?就你这个觉悟,还敢派你出来做间谍?”

岑湘也笑,她笑着笑着竟然有种凄然的味道。

她最终撑着坐了起来,却并不去管顾她肩膀上的伤口,只是喘息声更重了些,一声接着一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

“我得活着啊……”她呢喃道,“他还等着我去救呢……”

房间里安静,她肩膀上的血的滴落在皮质沙发面上,滴滴答答,一声一声,仿佛催命。

“叶翡,我真的……真的知道很多,”她抬起头,门外竹本铃姬的声音又重了些,岑湘开始焦急难掩,神情说不出的凄苦怆然,“你不要杀我,也不要把我交给铃姬……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什么都说……你先救我,你救了我再衡量我的情报的价值,到时候再杀我也不迟……”

她想活命,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这样不顾一切,背叛和泄密,抛却尊严的求饶和乞讨。

叶翡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和这个叫川田幸子的女人,这个间谍,这个杀手不期然有预谋的相遇“邂逅”在南境小城江宁,那个照河迤逦流淌而过,风景秀丽的地方,她曾经在那里残废了一年多,却真正的沉淀心性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身份不明不白,如同行走在弥天大雾里的残废,她还是一个茶馆的漂亮招待,但是那只是初遇的表象,镜花水月,一触即破。

最初的时候叶翡真的只是以为这是一场偶遇,甚至是她们第二次在北平相遇,她也依旧觉得这是巧合。

后来她在华清宫见到她,白礼说那是因为陈霖和的缘故,在安景楼看见她,似乎也是事出有因,一切都非常的合情合理。

但是真正让叶翡起疑心的却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岑湘第一次请她出去吃饭,在长流街口一家石锅鱼店里,那次点的菜是黑鱼,她一尝就尝的出来,但是江宁人从来不吃黑鱼。

这是江宁本地的传统。

岑湘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宁人,怎么会不知道,甚至于叶翡专门问出来的时候,她也一无所知。

这就像后来叶翡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知道“过火”这个传统习俗一样,但是那个时候她几乎已经完全确定这个女人有问题,只是想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罢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几乎挥之不去,伦敦港游艇上的那场暗杀来的很蹊跷,蹊跷到她根本就不能察觉暗杀者的意图,有人来杀她,但是她稍作抵抗,这人就简简单单的放弃而走,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的刀片这么明显的证据。

而雀鸣大厦那天晚上的追杀来的更是蹊跷无比,就像是一场闹剧,而更蹊跷的是,当天晚上,岑湘就在现场。

那次追杀她虽然受了伤,但是依旧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隐隐的将叶翡的怀疑牵在了那个和她萍水相逢的女人的身上。

她自从和自己相识之后,就几乎如同在自己的生活中隐没蛰伏,她几乎能察觉到她的危险,但是每次看见她温宛平和的笑靥,总有那么一瞬间不能相信。

然而她依旧找了张深璞去调查那把柳叶刀的来历,但是最终张深璞并没有告诉她这把柳叶刀的来历,却隐晦的告诉她,那组曾经监视她的信号,很有可能来自于邻国间谍机构。

于是本来看似毫不想干的两个问题,简简单单的重合连接在了一起。

有什么是没有可能的呢?

但是令叶翡惊奇的还是,她在南方呆了将近四个月,曾经无处不在的暗杀和监视竟然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她一心一意的忙着任务和案子,于是就真的将自己曾经经历过得暗杀抛诸脑后,一直到元旦那天在颍上的酒店里。

那把几乎要了她命的那把刀出现。

她才终于意识到,这次的对手和上次,上上次,都不一样,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当然最后没有杀的了,但是依旧足以让她心生警惕。

因为那次暗杀牵涉到了老爷子,因此整个事件的调查都是经了军部的手,国安几乎没有参与,叶翡也就不好在提出什么猜测,再加上后来老爷子忽然提及前年北斗那场罹难,让她震惊之余,又觉得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是她再次在安景楼见到岑湘。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叶翡体质异于常人,愈合的速度比一般人呀快很多,那个时候伤口已经不怎么明显,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岑湘一眼就看见了,并且询问了。

叶翡本来就对这个女人有怀疑,这个时候即使是一点点反常的言行,都有可能引起更深层次的怀疑……伤痕明明已经那么浅了,有时候言臻不注意都看不见,但是她却一眼就看见了,那么除了提早就知道她脖子上有伤口,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于是叶翡去询问白礼,元旦那几天是不是给自己的员工放了假,之后她又去查了岑湘的出行记录,她的证件虽然把并没有购买车票或者机票,但是实际上,她本人那今天确实不在北平。

至于去干什么了,显而易见。

岑湘要杀了自己,但是有时候的行动和行为却处处透着古怪,这个暗杀者总是表现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态度和“过于仁慈”的手段,让叶翡有些捉摸不透,而到了最近,或者说是到了今夜,她在拍卖会上见到这个戴着面具,看起来神秘无比的女人……一眼觉得熟悉,两眼却已经恍然大悟,不过只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罢了。

虽然最后事态的变化确实让她有些难以预料。

……

竹本铃姬的大喝的声音又清楚了些,叶翡伸手揭下旁边的小桌上的洁白的桌布瞬间撕扯成两条,将岑湘的肩膀裹起来,拉起她就往房间最里面走。

她刚才并不是情急之下随意选择了一个房间就进来,而是专门进去到阿米莉亚所说的,可以有楼梯通往下一层和上一层的专门房间里。

但是她并不知道楼梯在什么地方。

这个房间并不是很大,连套件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开间和一个卫生间,叶翡回想了一个船体本身的结构和刚才进来时走廊的拐角,觉得外间里似乎根本不可能会有楼梯的存在,于是她直接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果然在一面穿衣镜后有些一截非常狭窄逼仄的小梯子。

顶层甲板上的声音依旧喧哗着,叶翡思考了一秒,却夹着岑湘直接往底层走下去。

这个时候顶层情况不明,倒还不如无人的底层安全些。

下面依旧没有什么人,于是非常顺利的就到了底舱。

底舱依旧一片黑暗,叶翡打开气泵,将救生的皮筏艇都冲上气,坐在黑暗里等待着。

船上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上面的人肯定会下到底舱来放救生艇逃命,所以这里应该是最好的地方了。

叶翡点燃了一个备用的玻璃罩子油灯。

昏暗惨黄的光圈里映照的岑湘的脸色惨白不堪,缠绕在她肩膀上洁白桌布已经被血染的鲜红斑驳,明显伤口并没有止住血。

“她炸的不是停机坪?你怎么会受伤?”

岑湘苦笑:“她为什么要炸停机坪,因为我离那里最近,而且……”她的嘴唇抿了起来,成一条细细的直线,“莫里森将我推了出去,不然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被竹本铃姬追的这么狼狈。”

“阿尔凯诺·莫里森……呵呵,”叶翡嗤笑,“与虎谋皮,与蛇共舞,竹本铃姬说的对,你简直是活该。”

岑湘没有说话。

叶翡拍了拍她的脸:“保持清醒别晕了,我可不敢保证你失去意识之后会不会把你扔进海里。”

“那就将她扔进海里吧……”

黑暗里忽然飘荡出另一个人的声音,风铃子般的甜美,可惜语气太过阴狠暴戾,让人听着觉得仿佛想起了凛冽寒冬里被刀子般北风刮碎扯列的空气,或者鸟儿残破带血的羽毛。

叶翡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追到这里。

毕竟那个拐角就几个房间,就算是挨着找也不会浪费去多少时间,况且那个卫生间背后的楼梯如此明显,想要追上她们不费吹灰之力。

叶翡很惊讶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除去了自己手腕脚腕上的那些响动的铃铛,因为赤足,她走路时候真的半点响动也无,就如同飘荡的鬼魅般缓缓漂移过来,让人看见她残破带血的衣裙,和那只已经折断,角度诡异的拗出去,垂垂欲坠的带血的手,像一只刚从谁内腑里掏出来的鬼爪子。

她歌唱般的道:“我要是你你呀,就一定将她扔进海里,看着她被鲨鱼撕扯了才好呢……”

叶翡抱起手臂,道:“抱歉,我没有你这种令人恶心的兴趣。”

竹本铃姬那只完好的手端端正正的抬起,手枪枪管对着叶翡的眉心。

“你是她的朋友?我知道你……你不是个作家么?怎么会在这儿,啊哈,我知道了,你和她一样,用一个表面的虚假的身份去迷惑那些男人,是不是?”她兴奋的说着,“幸子,爱情那么美好的东西,你怎么配的上得到呢?你说……是不是?”

叶翡意味不明的挑眉。

竹本铃姬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刚才明明是她先说出岑湘的暗杀任务,甚至知道暗杀的对象的中国国安特工的身份,但是她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或者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叶翡慢慢后退,到了和岑湘同一平行界面的角度。

竹本铃姬上前一步,笑的很恶质的道:“你想救这个叛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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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出来……幸子是谁了吗?<!--over--></div>

第四十九章 荒海孤岛(七)

竹本铃姬上前一步,笑的很恶质的道:“你想救这个叛徒吗?”

叶翡终于确定,竹本铃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岑湘要暗杀水妖,也知道叶翡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却不知道,叶翡就是水妖。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症结所在……

叶翡觉得如果竹本铃姬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暗杀对象,一定会二话不说先杀了自己,然后再收拾了岑湘。

她转头去看歪在墙角的岑湘,她完全没有和竹本铃姬搭话的意思。

叶翡顿时觉得现在这个情况非常有意思。

竹本秀一的大名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几乎在各地黑道上都极其著名的杀手,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有名,那个时候的风闻就是,被他盯上之后就一定会葬送在他的刀下。

一直到现在他老了,已经退隐了,这种所谓的传说也依旧没有褪去,叶翡并没有和他交过手,但是她想着,这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f·a。

但是即使他退隐了江湖上也依旧有着他的传说,叶翡今天见到了他的两个学生,嗯……真不愧是传奇的学生,一个爆破专业毕业的一言不合就模仿三星note7爆炸,当然程度比起三星要大多了,另一个做了间谍却要靠追杀目标对象救命,简直不得不令人感叹一声,果然世间处处有奇葩。

“不,”叶翡死很惋惜的回答她,“我并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她耸耸肩膀,就要往出走,但是下一瞬身形就停顿了下来,因为竹本铃姬的枪管指着自己的方向。

她阴惨惨的笑道:“这个时候才想着抽身,是不是有些迟了?”

叶翡转身,微笑:“我觉得一点都不迟。”

“可是我觉得……”竹本铃姬缓缓道,“你和她一样该死啊……”

叶翡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竹本铃姬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知道?”

叶翡又问:“那你知道我喝这艘游艇主人的关系吗?就是今天晚上拍卖会的东道主,安戴尔夫妇。”

竹本铃姬嘲讽的道:“安戴尔?关我什么事。”

叶翡终于确定,原来这个一言不合就爆破,精神仿佛不正常的舞娘确实是个不问世事的傻白甜,连廷代尔夫妇的名字都没有记住,难怪不知道自己是水妖。

啧啧,竹本秀一到底是怎么放心把这么个疯子放出来执行任务的?

还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带着炸弹混上船的?

煤油灯的光圈在底舱黑暗的空间里摇来晃去,微弱模糊的光线几乎一点也不能照透了黑暗,一点也不能温暖海水的潮湿阴冷。

叶翡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她和竹本铃姬中间隔了一个充好气的皮筏艇——是她刚才充的,剩下的救生艇蔫了吧唧堆放在一边。

岑湘蜷缩着的墙角放着几个塑料桶,里面装着救生逃命用的淡水,还有其他的一些杂物,比如水手绳之类的东西。

空气里满是海水的腥咸和淡淡的血腥味,叶翡看了看角落里的岑湘,她的脸色已经趋于惨白发青,几乎下一瞬就要闭上眼睛了。

“你想杀人?”她随意的问着,不着痕迹的后退到水桶跟前。

竹本铃姬再上前一步,一脚将那个横亘在她面前的皮筏艇踢开,她明明赤足,却劲力如此之大,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皮筏艇的棱角在她血污纵横的脚背上划出又一道血口,她依旧笑的诡谲而明艳的朝着叶翡走过来。

叶翡掂了掂手中的匕首。

“你完全可以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比较快……”

叶翡遽然弯身。

匕首“噗”一声插进距离她最近的水桶上,她蓦然一个反转切割,塑料桶桶皮直接被她剜去一块,一蓬水花汹涌的喷洒出来流淌在她手背上,她手指一收一张,空气里就忽然无端生出了某种悄然而绵延的声音,和水流声混杂在一起,让人想起微风的雪天。

“你干什么——”

竹本铃姬那句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叶翡忽然直起身,手臂大力一扬,昏暗逼仄的底舱里忽然下了一场飘飘扬扬的“雪”。

或者不能说是雪,雪太轻太浮,她气势太张扬太厚重,手指间扬出去的,是无数菱形闪烁着冰蓝幽光的……冰屑。

像是忽然抛出去的一把暗器,成散花般洒出去,远的砸在对面的墙上,近的落在脚下的地上,剩下的钉在竹本铃姬的脸上和肩膀上。

冰凌棱角分明,锋利无比。

竹本铃姬的脸瞬间被鲜血所覆盖,她捂着脸惨叫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叶翡脚下一点,瞬间到了她的面前,一抹冰白的光闪过,竹本铃姬的另一只手腕也断去,手枪掉落下来被叶翡一把接住,而她再次反手一抹……竹本铃姬的脖子上瞬间喷涌出一朵雪花,她只来得及短促的“呃”一声,就僵直的倒在了地上。

她死了。

前一秒还嚣张的呐喊,后一秒已经成了一堆待腐烂的肉。

叶翡弯身将她绑在小腿上的弹夹都解下来,又将她的尸体拖入角落里黑暗处藏好,用一张油布盖住。

而就在她做完这些所有的动作之后,地上的冰凌才终于融化氤氲出一点粼粼的水渍。

她转头,忽然看见岑湘如同见鬼了一般盯着她。

她道:“很惊讶?”

岑湘摇摇头,声音微弱的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神奇的东西,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随你。”

叶翡转身又将另一只桶打开,将水倒出来冲刷干净地上的血迹,然后在岑湘身边站定:“竹本铃姬刚才说什么不配得到爱情,怎么回事?”

岑湘原本煞白的脸色竟然又白了一份。

“怎么回事——谁!”

叶翡倏然转身,手中的枪支刚伸出去,暗处就有另一个声音传出来。

“安洁莉娜……你确定你要开枪?”

竟然是阿尔凯诺。

叶翡的枪并没有收起来。

阿尔凯诺从光线模糊的阴影处走出来,脸上竟然还带着亲和而隐隐兴奋的笑容:“亲爱的两位小姐,为什么不能以礼节相待呢……”

叶翡的枪正正的指着他,依旧没有丝毫收起来的意思。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岑湘轻轻的说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可不想杀你,”阿尔凯诺亲昵的道,“我只是,和竹本小姐有个交易罢了,你知道,我是个商人。”

“原来如此。”岑湘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安洁莉娜,为什么不将手枪收起来呢?”阿尔凯诺诚恳的请求道,“你这样我很害怕。”

“你害怕?”叶翡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你还知道害怕吗?”

“当然,”他认真的道,“你大可以不用警惕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毕竟我还很忌惮以撒……”

叶翡没有动。

“你难道不想知道以撒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你肯告诉我么?”

“当然,”阿尔凯诺似真非假的道,“他们都非常好,你认识的人,没有人受伤,包括我。”

叶翡淡然道:“是吗?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阿尔凯诺依旧似真非假的道:“非常乐意……我是来找竹本小姐的,也可以换种说法,我是来——杀了川田小姐的!”

==

半天前。

安德琳·廷代尔的管家在清点了刚从世界各地送过来的的拍卖品之后,正准备从仓库里出来,安德琳却忽然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老管家连忙躬身行礼:“尊敬的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安德琳矜持的颔首,低声道:“莫里森先生要加‘一件’拍卖品进去,目前已经送到了船上,到时候你和欧博文先生知会一声,让他直接去找莫里森,去了解那件特殊的‘拍卖品’。”

“是。”

老管家再次恭敬的鞠躬,转身进去了游艇舱室里。

安德琳轻轻的吸了一口海上微微湿润的空气,也走开了。

莫里森这个时候就在船上。

安德琳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刚和那个叫约翰的手下打完了电话。

“莫里森……不,诺列加先生,”安德琳面上带着的优雅得体的笑容,走近了他的舱室,“您的‘货物’送到了吗?”

莫里森点头:“麻烦您关照。”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安德琳道,“我们毕竟是合作伙伴。”

“当然,”莫里森微笑,“这件事情非您不可,谁让您的姑父是格罗特菲尔蒂先生呢?”

“和您所拥有诺列加的姓氏一样,虽然我现在已经从了夫姓,但是格罗特菲尔蒂这个姓氏所带给我的荣光和财富依旧让我骄傲……”

“这么说来,您和我都非常幸运。”

安德琳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幸运的应该是,您和我打成了共识,愿意袒露身份与我合作,这令我非常的荣幸。”

阿尔凯诺半边脸隐在暗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您瞒着您的丈夫来约见我,还是小心为好。”

安德琳轻哼一声:“他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商人罢了,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那笔财富会被我们找到,也不肯让我去找……明明我在叔叔的书房里找到的账目册上对于它最后的去向没有标明,并且我调查到政府也没有找到……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您肯相信就好,我们可以合作就好。”

“您的意思是,您叔父的账目册上并没有登录?”

“是的,”安德琳道,“那是一本非常隐秘的账目,恐怕叔叔到死也会觉得那本账册会永久的藏匿下去。”

她说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高兴的小姑娘般:“但是我找到了,那笔钱分开三个批次,每一次跨行转账洗白的过程上面都有记载,虽然最后去向不明,但是只要我们循着那些蛛丝马迹去调查,就一定能找到……那可是五十亿美金啊!”

阿尔凯诺感叹:“真是一个诱人的数字……”

安德琳走后阿尔凯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内室门口,掏出钥匙无声的开门,进去之后又打开壁柜,然后里面走来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女郎,那女郎娇笑着,声音仿佛迎风的风铃般:“莫里森先生,刚才那个老女人找你商量什么事情呢?”

阿尔凯诺负手而笑:“竹本小姐没有听见吗?”

竹本铃姬不屑道:“我说过不会偷听。”

当然,就算是她想偷听也偷听不了,因为游艇的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而且内室的门刚才还被阿尔凯诺从外面锁上了。

阿尔凯诺道:“这毕竟是廷代尔夫人的游艇,他们的拍卖会,竹本小姐想在这里惩罚叛徒,当然要首先征求过主人的意思。”

“那游艇主人的意思是什么?”竹本铃姬问。

“她的意思是,只要您不伤及她的宾客们的性命,随您。”

“啊哈,”竹本铃姬高兴道,“这个老女人真是配合,这么的话我就不为难她了……”

阿尔卡诺含笑不语。

“你想要的情报,等今天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就帮你调查,”竹本铃姬道,“虽然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调查那个叫叶佩……叶蕾的中国女人——”

“叶翡。”阿尔凯诺淡淡的纠正她,“只是一个中国女人而已,依照令尊的能力,想必是小事一桩。”

“这是当然,父亲——老师他是无所不能的!”竹本铃姬宣誓般极其郑重的说了一句,又问道,“幸子什么时候上船来?”

阿尔凯诺缓缓道:“傍晚时分,请放心,她跑不了……”

“哼!”竹本铃姬冷笑,“这个叛徒,竟然没有觉悟到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真是愚昧至极!她以为嫁给一个中国人就可以得到中国的庇护吗?也不看看她自己的身份……听说中国男人都是非常看重自己的妻子贞洁的,要是知道了她曾经做过什么,那个中国男人还会继续爱她吗?”

阿尔凯诺不置可否:“也许不会。”

“啊哈,当然不会!”竹本铃姬抱起手臂,“不过呢,幸子还真是幸运,竟然能找到一个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男人,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幸子也逃不出我的掌心,到时候,他们都是要下地狱的……背叛老师的人,都不得好死!”

阿尔凯诺对她的狂热和憎恶似乎不为所动。

竹本铃姬最后确认道:“她是一定会来的吧?”

阿尔凯诺点头,耐心的重复:“傍晚时分,请放心。”

竹本铃姬再次露出狠厉而娇艳的笑容,呢喃道:“其实也没关系,她的男人在我手上,还不怕她来自投罗网……”

她说完又坐了一会儿,舱室外忽然有人敲门,阿尔凯诺转头略有抱歉的看了她一眼,竹本铃姬自动站起来,走进了内室。

在听见壁柜门合上之后,阿尔凯诺再次无声的锁上了内室的门,将钥匙装进口袋里,看着悬窗外蔚蓝的海洋和天穹,露出嘲讽而扭曲的笑容。

“蠢货……”

==

一个小时前。

竹本铃姬手里的炸弹扔出去正炸穿了停机坪,彤红烟灰交替炸裂的蘑菇云升腾而起,点亮夜色的同时,几乎将海面震荡起层层波澜的巨响声里,原本停机坪上的一架小型直升机瞬间肢解。

燃着熇然火焰的沉重螺旋桨忽然从高空掉落而下,在落下的过程中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开,竟然在空中保持了数几个翻滚,就朝着拍卖会观众座中央的方向,带着疯狂乱舞的火焰,席卷了过来。

言臻抬头,幽邃清澈的瞳孔里映照出螺旋桨迎风飘舞的火焰,倏然断裂成两半,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坠了过来。

他在那截螺旋桨到来之前,一把将叶翡掀开出去。

哪里想到就在他掀开叶翡的同时,船体因为受到了爆炸的震动,忽然一个剧烈的倾斜,被他掀出去的叶翡的顿时站立不稳,随着船体倾斜的角度,摔了下去!

而同时,爆炸的气浪携卷着被火焰灼烧成金红色的各种碎屑轰然而至,言臻只能赶紧弯身躲闪,而叶翡则是被气浪冲击出去很远,骨碌碌从楼梯口上滚到了不明的方向。

就在飞机螺旋桨断裂,言臻掀开叶翡的那一刻,阿尔凯诺看着满眼灼红的爆炸火光,和台上奔袭过来的妩媚舞娘,忽然抬手砍在了身边正准备躲闪的川田幸子脖颈上!

川田幸子虽然有所察觉也有所躲避,但是那一掌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砍了上去,她顿时头晕眼花一个踉跄,然后——阿尔凯诺露出热忱而残忍病态的笑容,将她推了出去。

川田幸子在地上翻滚几圈,半截螺旋桨“呼啦啦”的迎风而走,正落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

高温顿时烧焦了一片皮肉,混乱的爆炸呼救声里她倏然一声凄厉惨叫,然后伸手,将自己后背上已经因为灼烧和皮肤融化黏贴在一起的螺旋桨,大力撕扯了下来。

“刺啦”一声。

血肉被撕裂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就像是从心底里划过了尖利的指甲,毛骨悚然而感同身受。

那一片烧焦的皮肉被同烧焦的螺旋桨撕扯下来带走,川田幸子的肩膀顿时迸射出去一泊血雨。

她满头大汗,露在面具外的嘴唇煞白如纸,她剧烈的喘息着,在兴奋呼叫着的舞娘奔到自己跟前之前,艰难的连走带爬,到了楼梯口。

……

爆炸一直持续了十分多种。

先是被炸裂肢解的飞机碎片随着气浪四处乱窜,紧接着是停机坪剧烈不稳的摇晃,然后忽然倾塌,被烧的灼红的钢板就那样直直的从旁边切了下去,“轰隆”一声巨响,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刀刃,将甲板边缘切成了碎片。

而就在停机坪落下的前一刻,一抹金红色的影子,就像爆炸时候暴虐的火焰的般,从楼梯上掠了下去,追着那个受伤的女人而去。

爆炸终于暂时停息。

船体依旧在轻微的摇晃,但是至少比刚才如同地震般的动摇西摆已经好了太多。

言臻缓缓的从瞭望室背后站起来走出,放眼望去游艇甲板上全都是零零星星燃烧的火焰,和几个在地上打滚意图扑灭自己身上火焰的受伤者,大部分人都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衣衫破烂,满身被刮裂的血迹。

幸好爆炸中心的停机坪距离他们的拍卖会中心不是很近。

但是甲板上任何一个敞开的地方,都没有叶翡的身影。

他回忆最后一刻自己将叶翡掀出去的方向,蓦然发现那里已经被停机坪切断,楼梯栏杆被烧成焦炭,摇摇欲坠在海风里还飘着一丝火焰。

他垂着的手缓缓握住成拳。

沐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她的脸上被刮出好几道血痕,胳膊还在流血,她走到言臻身边,焦急的低声道:“头儿……你的背,赶紧找个地方处理包扎一下!”

刚才螺旋桨坠过来的时候完全来不及躲,于是他将叶翡掀开出去,那半截螺旋桨自然从他身上刮了过去。

在他后背靠近左肩的位置留下一道手掌长的血口,伤口边缘的衣服布料都被烧焦,皮肉也都被烫的卷在了一起,血渗出来,带着那些灰黑的尘屑和烟气,缓缓浸入他的外衣上,颜色深了一层又一层。

他道:“先去找叶翡。”

戚谷城从后面大步跨过来,他坐的距离更远,因此爆炸发生的时候很快便躲避了起来,因此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你怎么回事?”戚谷城皱起眉毛看着言臻背上的伤口,“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再这么下去很快就感染了!”

说着就拉起他往瞭望室里走,言臻去站在原地不动,他沉黑的眼中晕开墨色的夜和夜色中爆炸留下的星火点点,忽然向前一步,重复了刚才的话:“先找叶翡。”

戚谷城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些:“小叶?对了,小叶呢……”

他回头四顾:“他刚才不是就坐在你旁边,人呢?”

沐一着急的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回来道:“头儿,她不在甲板上——”

“她可能下去了。”言臻说着,大步走到了被停机坪切断的楼梯边,却因为他的动作,背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的蠕动着,又吐出一抹鲜血。

“你先小消停消停行不行!”戚谷城厉声道,“你自己伤的这么严重,怎么找小叶!”

这个时候茉莉和白礼以及原野也终于从一片混乱中找了过来,两个人都受了伤,但是都不很严重,茉莉小腿上一片被烧焦了的痕迹,白礼也是满脸刮出的血痕,大手臂上几道血口,腿上也有几道,但是大部分都已经不流血了。

幸运的是,原野没有受伤。

茉莉一眼就看见了言臻背后狰狞的伤口。

“啊!头儿,你你你受伤了!”

她来六组最迟,寥寥的见过几次言臻动手,干脆利落至冷酷,仿佛一切障碍在他眼里手底完全都不是阻隔,甚至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住他前行的脚步和意志,更遑论受伤。

不同于她的惊奇,白礼也是皱起了眉头:“我刚才老远听见你们找什么?找……叶翡呢?”

沐一快速道:“找叶翡啊!”

“啊,”茉莉小小声的叫了一声,目光在停机坪切下去将某个人切成两半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却接着道,“叶子姐姐呢?”

戚谷城过去将言臻拉回来,低声劝道:“你别着急,叶翡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她肯定不会有事……你先给我把伤口包扎了……”

言臻的眉头皱的比他还深一些。

在场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想到,他会露出这么忧思深重的神情来。

他的长眉本该是扬起的,但是此刻却因为皱着眉头而连成一个平直的“一”,承载着今夜的血色火焰,压得那双隽永修长的眉竟然几乎不堪重负。

他的神色依旧冷峻,或者可以说是冷酷,让人非常容易的想起极北之地的冰川雪原,冷彻心扉,透愈骨髓。

沐一忽然想起一副画面。

那是经过她的手修改调色的一张图,一张照片……照片上战火纷飞,浓黑的硝烟弥漫,断肢残臂四处散落,被烧焦的土地处处透着绝望和紧迫的气息。

而仿佛从战火深处走出来的男人也是这般,冷酷的眉宇间承载着黄昏的血火,战靴踩在焦黑染血的土地上,难以忽略他眼底最深处,藏于冰雪之下的焦灼。

彼时画面,此时情景,如此相像。

沐一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茉莉上前拉了拉言臻的袖子,道:“头儿,你还是先处理伤口,要是叶子姐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也会这么说的……”

她肯定会这么说的,言臻想。

只是上次也是在这艘船上,他明明认出了她,却还是先一步撤走,最后还要她来救,这次也是在这艘船上,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却还是转瞬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我和原野去找叶翡,”戚谷城道,“茉莉,你先带他去包扎一下伤口,赶紧的!”

戚谷城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言臻说的,因为已经有浓郁的血腥味缭绕在了他们之间,就像是某种催命的信号,催促着警示着这些人不得不做出决定处理。

茉莉将一言不发的言臻拉走了。

但是戚谷城和原野走到楼梯边,发现楼梯已经被完全损坏,而连接三层甲板的只有这一处楼梯,下望看见的只是一片黑暗和半截支棱着的胳膊。

戚谷城又走到了船舷边,意图从这里直接爬下去,刚找了船舷上的水手绳,忽然就被拦住了。

“请甲板上各位不要离开!”一个保镖样的人操着一口浓郁的美国西部口音英语说道。

“什么意思?”

他们刚才顾忌着言臻的伤势,就没有怎么关注甲板上的形势,这个时候原野才注意到,甲板上的情况已经完全被控制住,幸好炸弹炸的是停机坪,人员伤亡情况不大,如果那颗炸弹扔在人群中央,那就很好看了。

安德琳从一张桌子背后爬起来,礼服裙裙摆的下半截直接被燃烧成了灰烬,她的头发披散着,满脸的黑灰,显得无比狼狈,而她身边的罗伯特也好不到哪里去。

安德琳气愤的从同样灰头土脸的管家手里接过一张手帕擦着自己的脸颊,意图保持最后一点体面,但是事实却是,她因为恼怒而满面扭曲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煤灰里滚出来的老鸹。

“这是怎么回事!”她愤怒的大声叫嚷着,“莫里森呢!这个疯子是从哪里来的!”

老管家连忙去叫人去找莫里森,剩下的人也都开始十分有秩序的救治安抚伤者,有不少人十分的气氛,嚷着要廷代尔夫妇给个说法,连安全都不能保障,还举办什么拍卖会?

安德琳只能陪出一脸难看的笑,挨着道歉赔礼。

戚谷城看着拦住自己的保镖,直接上前对安德琳道:“廷代尔夫人,我们的人失踪了一个,我们需要去找,请你的人让开!”<!--over--></div>

第五十章 黄海孤岛(七)

安德琳脸上的笑容越发难看了起来,因为不仅是戚谷城,还有更多的拍卖会的宾客开始向她发难,而更让她恼怒的是,这些人当中有大部分她都惹不起。

这就相当的麻烦了。

“是在抱歉,谷先生……”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管家就上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安德琳忽然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什么?找不到了!”

戚谷城对她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于是招呼白礼直接从船舷上翻了下去,保镖想拦住又不敢下重手,他也知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安德琳根本没有闲暇心思管他们的动作,而是转身抓着老管家的手,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的手拗断了似的,她语气阴鸷的道:“一定要找到他……这个疯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竟然敢骗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一声暴怒的震吼声打断,以及迎面而来的重重一耳光,直接将她扇的翻在地上。

“贱人!”罗伯特廷代尔骂了一声,“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

说完一点也不看自己跌在地上失魂落魄几近疯魔的妻子,接过身边侍从手中的强光手电筒,肥胖微红的脸上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去安抚那些情绪很坏的客人去了。

安德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见浓烟夜色之中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扶着老管家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因为高跟鞋鞋跟断裂而崴了一下,再次摔倒在地上,老管家因为年纪过大,也被她带倒在地上。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最终痴傻一般坐在地上,忽然捂着红肿的面颊,崩溃的大哭起来。

……

戚谷城和原野下到二层甲板之后才发现,巨大的钢板从顶层切下来,将二层从一边直接拦断,而这里黑魆魆的,弥漫着浓烟消散后呛人的味道以及甜淡的血腥味,但是却一个活物都没有,更别说是叶翡。

戚谷城好在被烧焦扭曲的栏杆边站了一会儿,海面很平静,一望无际的延展出去涌入天际,而涛声和缓的起伏,融入午夜清朗的微风里。

天中一弯金黄的月,勾住云漪。

他又继续和原野下到了底层和底舱,但是依旧一个人也没有。

甚至静寂的可怕。

戚谷城直觉得情况似乎不对,就算是今夜有拍卖会,游艇上的保镖、水手还有人也不会全都聚集在顶层上……但是这一路走来,他除了看见在二层楼梯上被钢板切成两半的一个人之外,再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甚至是尸体。

一个也没有。

“小叶可能已经不在船上了,我们先回去!”

他简单的说了一句,再次回到二层,拉着刚才绑在栏杆上的绳子,攀回到了顶层上。

黑夜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和原野的动作。

这里依旧吵吵嚷嚷不停。

罗伯特廷代尔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挨着赔礼道情,安德琳廷代尔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言臻他们几个也已经不在了甲板上。

戚谷城四处望了望,和原野无声的退到了黑暗的瞭望室里。

言臻几个人果然在这。

里面并没有开灯,几个人就这样在黑暗里或坐或站,舷窗里淡淡的亮光透进来,见几个沉默的人的身姿剪成一尊尊暗色的雕像。

言臻背上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但是屋子里依旧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而他的脸色也异常苍白。

不等他开口,戚谷城就道:“没有找到,小叶她……会不会已经不在船上了?”

“底舱找了吗?”言臻问,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感情。

“找过了,”戚谷城道,“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不仅是小叶,连其他人也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沐一也有些惊讶,“就算是爆炸了,下面也应该有水手才是啊?”

原野摇了摇头。

言臻沉默半响,忽然道:“她会去底舱。”

戚谷城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但是底舱一个人都没有……”

他刚说完,原本安静的瞭望室某个角落里忽然“吱呀”一声,像是某个隐秘的门开启,打开了什么秘密的世界。

沐一立即打开手电筒照向那个角落,却看见了这样奇异的一幕角落里一方木地板忽然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掀起来,首先露出的是一双白皙娇嫩的小手,紧接着是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金发的脑袋,最妙的是她的表情,她刚探出头时还是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长吁,结果气还没喘完,就发现地上站着一群人都正看着自己。

她灰蓝色的眼睛缓缓的瞪大,嘴巴也慢慢张开,刚想要尖叫,看见沐一脸上冰冷警示的神色,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哭丧起来,她仿佛卡住了似的转动自己的脖子,看见坐在一旁的言臻,眼睛忽然就像是被点着了一般簇然一亮,松开捂住嘴的手,低声叫道:“以撒先生!”

少女的声音即使压低了也清亮婉转,和此时压抑凝滞的气氛有所不符。

沐一的手电筒凑近她,道:“廷代尔夫妇的侄女?”

“我,我,我是阿米莉亚廷代尔!”她说着想要鞠躬行礼,却忘记了自己还有半个身子站在底下的梯子上,一低头差点磕死在地板边缘上,瞬间疼出了两泡眼泪。

茉莉忍不住无声的笑起来,这妹子真傻。

她手脚并用的从底下爬出来,沐一的手电筒却并没有撤去,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善意的表情来,阿米莉亚顿时有些方,她捂着胸口道:“别杀我被杀我……我认识塞壬的!”

言臻轻轻“嗯”了一声。

阿米莉亚连忙道:“我刚才就和她在一起,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

当场的人谁也没有动,只是言臻冰冷清淡的目光注视着她,阿米莉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你们要相信……我……”她说着,似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不可信,于是声音渐渐沉默下去,头也垂了下去。

半响,她悄悄抬头看了言臻一眼,道:“我说的是真的,她……她救了我两次,我不会骗你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她的?”言臻问。

阿米莉亚见他肯答话似乎很高兴,立即道:“在底舱,我本来想和她一起逃命的,但是她不肯,我就又想带她上来找以撒先生,但是在二层的时候忽然出了意外……”

言臻的一直皱着没有舒展开的眉挑了挑,目光在她身后被揭开的地板上一扫而过:“你的意思是,从这里可以下去到底舱?”

阿米莉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可以的!”

“她遇到了什么意外?”

“我……我也不知道,”阿米莉亚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她忽然把我,把我推到了房间里,然后……然后就把门关上了……她救了我……”

说到最后她似乎觉得很羞愧,又将头低了下去。

“带我去找她。”言臻说道。

“好呀好呀!”阿米莉亚说着就撩起裙子又往那个小口里钻,言臻刚站起来,沐一低声叫道:“头儿,小心有……”

“我答应过她的老师,”言臻平平的道,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任何东西,都不会比她的安危更重要,这不仅是是承诺,也是我的意思。”

戚谷城点点头,安抚道:“没事,注意点就行了,小叶的安全比较重要……”

说着他率先下到了梯子上。

旋梯逼仄十分难走,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二层那个房间的盥洗室里,正是从那面镜子背后的旋梯中走出来的。

刚一出来,白礼就低声道:“有血腥味!”

几个人顿时更加警惕,原野和戚谷城贴着墙走出去,阿米莉亚捂着嘴跟在他们后面,在确定了屋子里没有人之后,白礼和茉莉出来,开始查看整个屋子。

“血。”茉莉指着皮质沙发靠背上的一大片血迹,就像是被涂鸦上去的似的,乱七八糟擦出很大的范围,而地上也有连滴成片的血迹。

她伸指头黏了黏:“新血,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白礼回头道:“桌布不见了,应该是被这个伤者拿去包扎了。”

“我……我刚才上去的时候,这里没有血的!”阿米莉亚惊呼。

沐一立即问道:“距离你进入到这个房间,再上到瞭望室里,用了多长时间?”

阿米莉亚被她冷厉的语气吓到,却还是拼命的回忆道:“塞壬把我推进来之后我就躲进了盥洗室里,我想等她来着……但是我一直等了,等了大概二十分钟,都不见她进来,我就自己上去了,那个梯子太难走,我,我走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这中间间隔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沐一道。

阿米莉亚怯怯的点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下去,面色凝重。

叶翡既然知道这个房间,就很有可能来过这个房间,那么沙发上的血迹就更有可能是她留下的……那么一大片,肯定是极其严重的伤势,而时间又十分危急,不然怎么可能连血迹都来不及清除?

这样的猜测在每个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言臻的脸上越发的没有神情起来,如果说起初的时候他还皱着眉,你能看出他的神思忧重,那么现在便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的眉眼显得更冷酷,眼底更幽邃,仿佛夜色尽数将冰原遮蔽而去,只留下一片无边际的黑。

又冷又沉,像是深渊,或者黑洞,摄人心魄。

“下去底舱。”

他说着径自走进了盥洗室镜子后面,茉莉和白礼看着沙发上的血迹,眼中担忧焦灼之色难免。

底层的梯子连接的房间里却没有什么异样,再下到底舱。

令他们非常的惊讶的是,底舱本应该用铁链锁起来的吊门已经被打开,漆黑的海水泛着白色的泡沫一波一波涌进来又退出去,那一方狭小的长方形里,透出海面天幕,和黑夜里粼粼的微光。

冰冷的海风灌进来,夹杂着海水苦涩腥咸的潮湿气,这里阴冷而黑暗,空气里还有比海水味更腥咸血腥味,像是一条迤逦飘荡的,无形的丝带,黑红的色彩,承载着人曾经的生命力,一直飘到门口这些人的鼻端。

“这里有个人!”白礼忽然道。

他第一个走进了底舱,却发现底舱正中央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呼吸很微弱,却还有气儿。

沐一上前将手电筒打在那人脸上,惊道:“阿尔凯诺莫里森?!”

同时戚谷城也打着手电筒从墙角转了一圈过来,道:“到处都有血迹,根本分不清……”

底舱非常凌乱。

不仅到处都是喷溅滴落的血迹,手电筒照上去的时候颜色深重,异常触目惊心,而且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子弹弹壳也散落了一地,墙壁上也有乱七八糟的弹孔,甚至于有一个未充气的皮筏艇也被打成了马蜂窝,而原野还在墙角发现了那个扔炸弹的舞娘的尸体……

她似乎刚死不久,血都还是热的,被人一刀封侯,满脸是血,眼睛还惊愕乖张的睁着,似乎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沐一过去查看了她的尸体,忽然道:“她的致命伤是在脖子上,但是这个伤口……有些奇怪,不像是任何兵刃造成的,怎么会这么参差不齐?”

白礼也过去看了一眼:“确实,很奇怪……”

“是叶翡。”言臻道。

他站在墙边一排深蓝色的塑料水桶旁边,其中好几个都被人大力的割开,淡水流淌了一地,而言臻的目光,却始终聚集在那摊肆意流淌的水里,几粒冰晶在手电筒下,剔透的磷光一闪而没。

……

时间倒回在言臻一行人到来之前的四十分钟。

“非常乐意……我是来找竹本小姐的,也可以换种说法,我是来杀了川田小姐的!”

阿尔凯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翡的瞳孔立即一缩,她的手指在手枪扳机上摩挲了两下,身后传来岑湘微弱而讽刺的声音:“你可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商人……竹本铃姬给了你什么报酬,让你可以这样为她做事?”

阿尔凯诺虚伪的笑了两声,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下一个结论,竹本小姐已经丧命在二位其中一人手上了?”

岑湘淡然问道:“竹本铃姬竟然会和你做交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个商人呢。”阿尔凯诺道,他说着转向了叶翡,“我也和川田小姐做过交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她雇我监视你……显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则我肯定不会同意她的请求的。”

叶翡“呵呵”一笑,该知道的事情她几乎都知道了,不管是竹本铃姬还是川田幸子,现在她唯一好奇的,就是阿尔凯诺的身份了,不知道岑湘会不会知道。

“不过呢,”他继续道,“竹本小姐既然已经死了,那我和她的交易自然终止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

“所以你们不用太过警惕我,这个时候再杀了川田小姐,是非常不合算的,我这个商人是不会做这种完全不合算的事情的。”

叶翡不置可否。

阿尔凯诺仿佛没有看见她手中的枪一般,上前一步。

叶翡道:“你要是再走,我不保证这把枪会不会打中你。”

阿尔凯诺忽然抬头缥缈而诡谲的笑了一下,叶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几乎没有思考便直接扣动扳机开枪!

而她对面的阿尔凯诺却瞬间卧倒在地上,翻滚的同时,他手中也多了一把枪,“砰砰砰”火花四射,子弹打碎了唯一的光源煤油灯,底舱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叶翡的子弹几乎全都打空了,空气里硝烟弥漫尘埃浮游,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子弹爆破声再次响起,黑暗中暗红的火花迸溅,有火星子一瞬间点亮了黑暗又寂灭下去,叶翡躲闪的脚步声凌乱不堪,阿尔凯诺兴奋的呼喊声在底舱里回荡不止,岑湘从角落里艰难的站起来,摸到那艘充好气的皮筏艇,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拖往吊门边。

“走……走!”岑湘嘶哑的声音夹杂在子弹和底舱的铁壁碰撞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翡就是听得很清楚,但是她抽不出时间去回应岑湘,因为阿尔凯诺的枪火十分密集,她需要全神贯注的去对付这个疯子。

岑湘因为拉动皮筏艇的动作,肩膀上的伤口越发血流不止,她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正准备挪过去打开吊门将皮筏艇放出去,却忽然有一梭子弹打在她的手边,她不得不收回手,黑暗里阿尔凯诺病态又兴奋的声音荡出去了很远:“你想走?你怎么能走呢……还是乖乖被我杀了吧!”

说着又朝着她的方向开了一枪。

叶翡抓住这个空档,循着枪声两步到了他的跟前,飞起一脚就将他手里的枪支踢掉,下一秒却被他格住了自己的枪,她的力量不如阿尔凯诺,因此手臂完全被他拗出去,枪管朝着黑暗中某个未知的方向。

叶翡提膝,他躬身擦着她的膝盖躲过,叶翡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反肘击在他脸上,他闷哼一声,却毫不在意的甩去眼角的血,用力去勒住叶翡拿枪的那只手。

叶翡在他扭着自己手的情况下强行转身,一脚勾住他的小腿,使劲一带,她和阿尔凯诺同时摔倒在地上,但是谁也没有放开同时攫取住的那把枪!

叶翡另一只手去扣他的喉咙,阿尔凯诺的另一只手去剜她的眼睛,叶翡再次提膝顶向他的胯下,他蓦然的反转手腕划掌成拳重重擂在叶翡膝盖上,他们激烈的撕扯反击着对方,在原地上“乒乒乓乓”滚出去好几圈,

这个时候岑湘已经打开了底舱的吊门,海风一瞬间涌了进来,吹得血腥味顿时散开,也有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却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是叶翡和阿尔凯诺的纠缠打斗依旧没有停止,被两个人攥在手里的手枪放出去好几次空弹,在黑暗的底舱里“砰砰砰”回响不绝,叶翡似乎隐约听见谁闷哼了一声。

手枪里的子弹打完了,叶翡和阿尔凯诺同时放开了那把手枪,然后再次缠斗在一起。

半响,叶翡在转身的余光里看见岑湘已经将皮筏艇放了出去,她却转身,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身子佝偻着,仿佛直不起来的歪脖子树般,她似乎在用尽气力说话,她说了很多遍,也不知道是她声音太过微弱还是因为因为叶翡正忙着和阿尔凯诺打架,很久之后叶翡才终于听见她说,东南方。

然后她整个人都仿佛站不稳般从吊门里倒了出去,却正好倒在了那艘皮筏艇上,小艇被她砸的东摇西摆,又因为一波小浪花席卷翻涌而将皮筏艇带出去很远,又一波浪花,又将她冲到了游艇跟前,再带出去很远。

苍茫的大海上,她就是一叶孤舟,四处飘荡。

阿尔凯诺见岑湘离开了,忽然收了手跑向了吊门的方向,这个时候皮筏艇正好被浪花冲击出去一段距离,他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掏出一把匕首投掷过去,但是却瞬间就被浪花吞没。

叶翡看准机会将他一扫在地,他却又反应极快的爬起来,再次和叶翡打在了一起。

吊门的锁链被浪涛冲击着,“叮叮当当”的在深寂的海水里碰撞响动,合着清朗又呼啸的夜风,像是一首诡异的歌谣,唱出大海的可怕让人畏惧。

小皮筏艇已经飘的不知道了方向。

叶翡靠着底舱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摸到身边的水水桶。

不得不承认,阿尔凯诺很厉害,他是一个极其强劲的对手,叶翡之前和这个人几次交手,不论是从他西装口袋里夺了手枪,还是以异能将他挟持,他所显露的都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而这个时候,叶翡也可以感觉到他的震怒,但是却不能理解,他到底愤怒在什么地方……难道只是因为岑湘逃走了?

他震怒,却又兴奋无比,甚至连眼角被叶翡一拳打的开裂也不能分毫的减损他的兴奋,这种兴奋更像是一种暴戾的狂热,就仿佛核原子被压缩到了极致,终于到了要爆炸的边缘。

“你也是中国人啊……”阿尔凯诺缓缓道,带着某种感叹而血腥的味道。

叶翡皱眉,为什么是“也”?

“同样都是中国人,却都长着好像混血的脸,同样都是两个字的名字,同样都这么……让人兴奋!”

他的语气真的非常兴奋,兴奋到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的地步,叶翡心中疑惑,却根本不打算去问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贴在墙上,忽然提起墙边一个早就被她拧开了的水桶,大力的抡了出去。

“哗啦”一声畅快淋漓的声响。

泼出去的水在黑暗里,在吊门透进来的点点海面微光波澜里,在千万尘埃浮游的空气里,如同水晶帘忽然抽去了穿珠子的线般,水珠凌乱的跳出去,将夜色打出一阵冷白冰蓝的雾气,然后那些雾气仿佛有了形状,那些打出去的水珠也仿佛有了形状……叶翡两只手同时在那片破碎的水晶帘中穿过去,握出一把巨大的“剑”!

然后毫不客气的,砸在了阿尔凯诺的头上!

又是“碰”一声重响。

至冷与温热悍然碰撞之后是冰屑和鲜血齐飞,这是一幅多么神奇的场景,清白的冰屑淋淋历历的飞出去,夹杂着嫣红如珊瑚珠的血珠……

一击得手之后叶翡立即转身就走,但是让人心惊的是阿尔凯诺竟然没有倒下去,他依旧伸出手去捞叶翡的手臂,似乎是想将她扯回来,但是这个时候他毕竟已经受了伤,并且被血迷住了眼睛,动作迟钝缓慢,叶翡直接将手里的冰锥隔空扔出去,正对着阿尔凯诺的额头。

又是“噗”一蓬血花。

叶翡急速后退,最后退到了吊门口,向后一折“噗通”一声便落入了海洋,而阿尔凯诺依旧站在原地,被血模糊的双眼“看”着叶翡逃走的方向,咧嘴笑了起来,露出带血的牙齿,森森的白,在黑暗里尤其恐怖。

他额头上的血开了闸般流淌下来,然后他倒了下去。

……

叶翡跳入到海里之后身体灵活的一蜷,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双腿一摆,就仿佛一条游鱼般,在漆黑的海水里已经窜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她从水里钻出来,只将头露在海面上,还依旧可以看见游艇的轮廓。

游艇行驶在荷兰专属经济区外的公海上,距离东南方几十海里有一个叫布留思的私人小岛。

叶翡蓦然想起,岑湘离开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东南方?

她直接往东南方游了过去。

叶翡觉得自己应该找到岑湘,不是能不能,而是应该。

而是……有些话大概只有她能说的清楚,有些事情大概只有她才知道。

比如那组监视的信号,比如她到底,是通过何种途径,获得自己的身份的。

她需要这些真相。

深夜的海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如果你在夜幕降临时分孤身一人走在沙滩上,而恰好今夜霾云层层深重,遮挡住月光,那么即使是远方的海上有闪烁灯塔,你听着连绵苍茫,低沉和缓却仿佛怒吼的海涛声,望出去时海面一片漆黑,或者说无垠的海洋闪着黑幽幽的磷光,就像是倾倒了夜幕,也会有一种……要被吞噬的感觉。

更何况叶翡就这样孤单的游在海里。

海面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因此几乎不能辨别方向,但是叶翡不同,她天生就是一条鱼,如果连鱼都不能再海洋里遨游,那么就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掌控这片陆地以外的地域了。

她知道这片海距离陆地不远,按照她的体力应该可以游到小岛上,但是她不能确定,身受重伤的岑湘,还有没有力气去划动皮筏艇,让她按照正确的方向飘行。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她粗略计算了岑湘最大限度可以走出去的距离,但是在这个距离之内,东南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船影。

她调转了方向,沿着原路返回回去。

一直到了可以隐隐看见游艇的轮廓的位置,她大声的喊了几声,不可能有人答应。

只好以游艇为中心,茫然的开始寻找。

一个小时后她找到了那艘皮筏艇。

它根本就没有飘出去多远,甚至可以说,一直就在距离游艇不远的地方打转,只是夜深无光,再加上游艇上的人也无瑕顾忌,不然肯定可以清楚地看见小艇和人。

叶翡一手攀在皮筏艇边缘,从海水里探出头,问道:“你连船都划不了了?”<!--over--></div>

结局(上) 安魂乡

海上涛声依旧,她问出话却没有人答应。

叶翡又问了一遍。

一直隔了半响,小艇上半躺着的岑湘才缓慢而艰难的转过头来,她侧身倚靠在小艇边缘上,听到叶翡的声音似乎反应了很长时间,才回过头来。

水里的叶翡看见她的脸色,惨白如鬼。

像是镶嵌在夜幕上的一片几近透明的魂魄。

“怎么比刚才还严重了”叶翡嘀咕了一句,从水里爬到了船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艇的底积了一层水,岑湘全身都湿透了,叶翡赤脚蹲在小艇上,忽然觉得自己脚底的水颜色不太对。

她伸手掬起一捧,借着月光看见浅红色的水流慢慢从她手心里溜走。

这真是个不详的颜色。

她两步挪到岑湘身边,发现她整个人一条贴在小艇边缘上,一只手始终捂着腹部,而手指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眼的深红色。

她一把拉开岑湘的手,被她捂着的地方,一个细小的圆形弹孔鲜血不停的冒出来,顺着她早就已经湿透的衣服褶皱流淌下去,流入小艇底部积攒的那层海水,将海水染成不详的粉红色。

“你”叶翡的眉头皱起来,“什么时候中弹了的?”

岑湘枯干煞白的嘴唇嚅嗫了半响,才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幸好幸好你找到了。”

她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虽然单薄脆弱的能被风吹散。

叶翡使劲的回想,终于确定大概是她和阿尔凯诺缠斗时两个人同时攫住那把枪,期间因为争夺放出去几次空壳弹,一直到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那个时候底舱里横飞的子弹误伤了岑湘。

她忽然抿着嘴唇沉默下来。

一边将自己的裙摆撕下来去拧干去包扎岑湘腹部的伤口幸好她今晚穿的礼服裙是阔摆,材质也是几乎不怎么沾水的稠,一边恍惚的想着,她是想杀了这个叫川田幸子的女人,因为她是一个暗杀者,她也想得到她手里的情报,因为她是一个间谍。

但是叶翡可能没有权利去对她执行制裁,也可以将她逮捕之后交给国家司法审判机关,在她接受了法律的审判之后等到她应有的惩罚,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叶翡没有想到,她会就这样,因为以此意外事件,将大半的生命放逐流失在这片荒凉阒寂的海洋上。

岑湘软弱无力的手按住她的动作:“没用的我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叶翡拂开她的手,继续将裙摆的布料绷直了缠绕在她的伤口上,最后打结的时候两层布料已经被血液浸透,她就不得不承认,岑湘说的是对的。

但是她也想起,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个性命垂危的女人还抓着自己的手说,她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

“我希望这一枪是你开的,”岑湘苦笑着道,“因为我该被你杀了。”

叶翡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说着她从旁边拿起船桨,这个位置距离游艇比较近,现在最好的去处就是回到游艇上去,而且言臻他们现在应该也还在船上,可能会有一点帮助。

她出神想着,海上的风忽然大了起来,掀起一波浪打了过来,“哗啦”就像小艇送出去很远,摇晃飘荡了很一阵子,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叶翡再次操起船桨,往游艇的方向划了过去。

“别回去了”岑湘蓦然道,“去那边的小岛上吧,离得不远,很快就可以到了。”

叶翡停下了滑划动船桨的动作,:“为什么不回去?”

岑湘安静地看着她:“你别让我死在那条船上”

叶翡静默一瞬,调转了方向,朝着东南方划去。

“不知道现在几,几点了”

叶翡能听出她说话时的颤抖,就好像牙齿间之间都冒着嘶嘶冷气,整个人都僵硬的冰冷,那是失血过多又被寒凉海水泡过的缘故。

“你少说点话吧。”她道。

岑湘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继续道:“趁我还能说得出话,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叶翡也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问道:“不是想活着吗?”

“可是活不了了啊。”她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撑着船底艰难的挪了挪身子,捞了一捧海水抬起来时,抹去了眼角的一点眼泪。

叶翡道:“死就死,哭什么?”

“我不想死啊!”岑湘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气力终于得到了爆发,但是很快她就再次萎靡下去,耷拉着头,煞白的脸上眼泪汹涌的冲刷而过,“他们挟持了褚遇,我想去救他我想活着,我得去救他我们都要结婚了!”

叶翡划船的手蓦然一顿。

难怪那怪竹本铃姬会说“妄想去过平常人的生活”、“不配得到爱情”之列奇奇怪怪的话,难怪岑湘就算是出卖了所有的情报也想要自己救他,原来竟然是这样。

她不知道岑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大陆上的,但是她去北平的时间叶翡却知道也知道她的男朋友,那个文质沉静的高中老师褚遇,叶翡很早就见过那个男人,那个时候她还不曾怀疑岑湘的身份,也觉得,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简直般配。

后来那个求救电话也是褚遇打的,秋末夜里立交桥上的车辆川流不息,他电话里的声音焦灼难耐以至于沙哑,岑湘的目的如何暂且不论,至少那个男人打电话给叶翡的那一刻,是持着一颗至纯的赤子之心。

此后她关注调查过岑湘,但是去年后半年里她太过沉寂,以至于让人怀疑她的动机,但是叶翡很少去注意到她身边那个男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间谍,会真的去和一个别国男人生活在一起。

“我看你是疯了,明知道这不可能。”叶翡冷然道,“你忘了你是谁?”

“我是川田幸子,”她的语气还算冷静,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叶翡面前说出她真正的名字,“我是个遗孤”

“这很正常,”叶翡耸耸肩,“我也是个孤儿。”

岑湘虚弱缥缈的笑了一下,道:“你听着有什么没有说明白的地方一定要记得问我,我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叶翡转过头,手中的船桨一次又一次的划出去,皮筏艇每前进一寸,漆黑冰冷的海水就被她搅动起一抹波澜,悠悠然的消逝在更深的波澜里。

风将最后一点灰云吹散,露出藏在云中央的白月。

“最开始是在三年前,有一天我从武馆回去,路过老师的房间,看见他房间的门时半开着的,那个时间他应该是午休,我以为他忘记了关门,于是就过去想帮他把门关上,结果听见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自己吵醒了老师,赶紧退了出来没走多远却看见老师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行迹鬼祟,偷偷摸摸,慌张满脸慌张”

“你以为是小偷?”叶翡低声问道。

“是啊”岑湘苦笑一声,“要是我当时不多管闲事,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我就上去把那个人逮住了,老师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狠狠的训斥惩罚了我,说那个人是客人,叫广土原雄。

我想道歉,但是已经迟了,广土原不是个简单角色,我只是隐约知道,他是直接效忠于天皇,那天来是找老师商量事情的,我得罪了他,几乎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老师就让我为他工作。

广土原似乎知道老师的身份,也知道我是个杀手,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监视一些官员,后来是获取一些情报,再后来就是暗杀再后来,应该是两年前,他再次去找老师谈话,他那段时间找老师找的非常频繁,我知道不对劲,就借着上茶的时候,瞄了几眼他们桌子上文件写的是中国国安的一些情报,后来我偷偷看过那几份文件,都提到一个人,叫”

叶翡手里的船桨差点丢出去,她失声道:“你说谁?”

岑湘似乎对她过激的反应有些惊讶,道:“肯定是这个名字,但是那几份文件我没有看全,因为差点被铃子发现,但是老师还是察觉到了,这次之后我就被派到了中国,去找一个叫叶翡的人,他们有你的照片和简单资料,但是即使是有这些东西,要在十几亿人口中找一个人还是很困难”

叶翡依旧沉浸在刚才那个令她惊疑的消息中不曾反应过来。

七月对日本这个国家没有多少好感,她是个相当绝对而纯粹的人,不喜欢什么就是不喜欢,不喜欢日本,于是除了任务必须之外,连这个国家的领土范围都不迈上去一步,很何况是和竹本秀一这个日本人去接触。

但是竹本秀一是个杀手,他竟然会去关注一个中国国安工作人员,最主要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或者说,是怎么拥有这些国安部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外都严格保密的情报的?

“你去中国,是什么时候?”

“前年八月。”

正是北斗“斩夜”行动失败出事的时间!

“他们只是让你找到我?”

“是的”岑湘声音微弱的道,“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确定了你的位置,之后他们就开始对你进行实时位置监控,用的是最先进的技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技术,我想如果不是官方方面,恐怕很少能有人可以动的起这样的手笔”

“我找到你之后不久你就去了北平,但是那个时候你的位置变动已经掌握在了他们的手里,之后广土原就让我找机会和你接触,并且监视你的行动,尽量弄清楚你的工作内容。

所以我租了你的房子,在知道你要回江宁的时候提前一步到了江宁,我知道你的喜好,所以去了玉壶缘做了服务咳咳,又根据你的活动时间在你回去老城区的时候专门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认识一直到你回去北平,我和你通电话,聊天,每一次都是有预谋的”

叶翡沉默着,忽然问道:“也包括你从火车站里出来遇到我那次?”

岑湘一愣,随即缓缓笑了起来:“那次是真的巧合啊”

叶翡略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你的生活很平常,平常到我根本不敢相信你竟然是个特工,就算是身体出了状况,但是也不应该沉寂到这种地步,我把你的情况报告给了广土原,他让我衡量一下将你挟持带回京都的可能性,如果不能就将你杀掉。”

叶翡嗤笑:“从北平挟持一个活人去京都,你那个上司真是异想天开的厉害。”

“这是很明显不可能的事,”岑湘低声道,“于是就只能杀了你了”

“你接到暗杀指令,又是在什么时候?”

“去年九月。”

也就是叶翡和言臻刚领结婚证不久的时候。

“我知道你很厉害,贸然行动肯定不可能,我制定了很多计划,”她道,“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真正实施出去的

我依旧需要监视你,但是有时候我自己出手很不方便,于是我雇佣了阿尔凯诺莫里森帮忙。”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曾经的暗杀目标有人悬赏七百万美金要他的命,如果成功了还可以再拿三百万,但是我并没有成功,按照老师的规矩,就只能收取一成的定金,但是他却找到我,说只要杀了委托杀他的人,他支付全额双倍的价钱给我报酬太诱人,我就干了,不过再杀那个委托人之前我留了一个心眼,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份,他竟然姓诺列加”

叶翡皱眉:“哪个诺列加?”

“巴拿马的那位领袖的姓氏,咳咳咳,”岑湘笑的有些讽刺,“是不是没有想到?”

“是那位领袖家族的人,要杀阿尔凯诺莫里森?”

“他根本不姓莫里森,”岑湘道,“他姓诺列加!”

叶翡顿时眼睛瞪大,她怀疑阿尔凯诺的身份,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姓诺列加!

“他”

岑湘又咳嗽了几声,咳出一点血沫子,她缓缓的用手抹去,平静的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应该是诺列加家族的纹章,自从诺列加将军被美国政府拘禁之后,他的家族在明面上就已经很少活动了,而且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佩戴家族纹章的习惯,而且那枚戒指年代已经不短了我后来查到,那个家族前代嫡系曾有五个人拿到这种样式的纹章,现存的只剩下四个,其中一个,诺列加将军的堂妹罗伊娜所有十八年前忽然生病死去,那枚戒指,应该就是阿尔凯诺诺列加手里那枚”

“你的意思是”

“罗伊娜是他的母亲,他是诺列加将军的堂侄。”

叶翡再次沉默不语。

岑湘继续道,语气依旧有些虚弱的嘲讽:“要刺杀他最终却反被杀死的那个委托人是他的亲舅父至于为什么他要买杀手杀了阿尔凯诺,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知道,诺列加将军被捕拘禁之后,他的家族迅速势微,很多事情也就不再神秘,调查起来十分容易,但是阿尔凯诺诺列加的身份埋的很深,而且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一条毒蛇,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我调查了他的底细,他当然不会放过我,他知道我的秘密比我知道他的要多得多,也就是因为我手里握着足够的筹码,他才肯和我合作,不然”

“你有调查到他的父亲的身份吗?”

岑湘去摇了摇头:“没有太过注意,但是罗伊娜诺列加夫妇好像都死的非常早,阿尔凯诺却被冠上了母亲的姓氏,父亲应该不是很出彩才是。”

叶翡的眉头紧锁,半响不知如何言语。

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阿尔凯诺的父亲是实验室杀人案的凶手,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劳尔梅内德斯”,曾经有传言宣称,这个疯狂的杀人犯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受到法律的制裁,因为他出身贵族,没有哪个法官胆敢判他死刑。

仿佛是一派无稽之谈。

但是如果这个人的妻子是罗伊娜诺列加,一国领袖,传奇将军的堂妹,那么他的身份,才是真正的有待考量。

“他实在太狡猾,我和他合作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即使即使手里有着筹码,但是从来不和他讲条件。

去年九月份那次,在这艘游艇上追杀你的是我,广土原利用信号监控知道了你的位置,我知道阿尔凯诺要上船,所以就让他把我带了上去,不过那次他不知道你也在船上十月底雀鸣大厦那次,也是我故意的,我故意把你的电话号码存在了褚遇的手机上”

这些都是叶翡已经知晓的事情,实在没有理由再重复,她只是问道:“雀鸣大厦那天晚上,是谁的人?”

岑湘向后仰了仰,惨白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海面上的风终于小了些许,她也似乎终于再感觉不到寒冷,手指扣着船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想动,还是再没有任何力气去动。

叶翡偏过头去,不想看见她的脸。

“是许青的人,”岑湘回答,“许青和阿尔凯诺一直有联系,那次我借用许青的人其实也是通过,通过阿尔凯诺但是那次行动,也一样没有成功。”

“找那些个小喽啰来杀我?”叶翡讽刺她,“你是来搞笑的吗?”

岑湘当真笑了笑,浮肿的脸颊上依旧可以看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根本,就没想着为广土原再卖命那都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的”

叶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转移话题道:“那么你知道阿尔凯诺和许青的关系该做何种定性吗?”

“咳咳咳我知道,我只是知道,他们在贩毒,阿尔凯诺为许青提供了数量非常之大的毒品,其实他,他和整个天一帮,和慕容开,都有往来,咳咳咳许青和岳良亭的矛盾,就是因为他阿尔凯诺手里的,的毒品而起的。

对了,他在玻利维亚有个制毒厂,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她似乎有些后悔的无奈,“也都去过了,抱歉,他制毒厂的地点已经被国际刑警盯上这个消息,是我告诉他的我查到你去了玻利维亚,也知道你在调查他,差不多就可以猜到你的意图,你放心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那个时候走投无路,就希望用这个情报从他那里从他那里能多换取一些安全和保障,但是显然,我,我错了,你说得对,和一条毒蛇做交易,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毒蛇所吞噬,我这是遭到了该有的报应”

叶翡就好像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再次问道:“你知道,阿尔凯诺的真实身份么?”

“什么?”岑湘似乎有些没有听懂,但是只是隔了一瞬,她沉吟道,“,他和这个犯罪集团肯定有关联,甚至可以说,他一定是这个集团的成员”

“这我知道,”叶翡道,“说了这么多,他之所以拼命的要杀你,也是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他的秘密吧?”

“不完全是”岑湘再次苦笑。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她道,“广土原和老师都准备拿我做弃子,连铃子都亲自来杀我他们是真的觉得,我背叛了他们的意愿,是时候该死了,其实去年第二次暗杀失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除了我了他们看出我的心已经乱了,不再适合做一个杀手,也不再适合给他们卖命,一月在颍上那场刺杀就是,他们直接没有让我参与其中,但是讽刺的是,”她的语气再度由微微的悲凉转为嘲讽,“那么多人,甚至是佐井专程前来,也依旧失败了”

“佐井是”

“最后和你对打的那个人。”

就是那把风雨里无声却凌厉异常的刀。

“竹本铃姬”

“她叫铃子,”岑湘呵出一口热气,在寒凉的夜幕背景上像是一团雾,却很快消散,而她轻微的喘息着,就好像那才那口气,是她此生最后一声有温度的叹息,“她是老师的女儿用中国传统称呼来说,她是我的大师姐,她有一身卓绝的暗杀术,却从来没有入世过,因为老师过分宠爱疼惜她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走出院子,踏上别的国家去专门杀人,专门来杀我,我一直都打不过她可惜她遇到了你。”

原来这竟然是竹本铃姬第一次出门来杀人,原来她不过是个长在温室里的毒花。

但是依旧让人不能理解既然竹本秀一疼爱自己的女儿,难道不应该不让她接触暗杀术这种黑暗嗜血的东西吗?为什么要将她训练成一个杀手,却又束缚住她的手脚,不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最终因为缺乏入世经验而丧命他人之手?

岑湘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摇头道:“我的老师是个杀手,是世界上最冷血的杀手你看铃子被他教成了什么样子就知道了,他再疼惜女儿,如果她死了,他也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悲伤,只会训斥她无能我也一样,我是他养大的,但是从始至终,只能是个棋子

忘了告诉你,其实那天我得罪了广土原雄那件事,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而已,老师怕我不愿意替一个陌生人卖命,就用了这样一个可笑的手段,将我送了出去”

她脸上嘲讽的笑好像再也退不下去,煞白带青的脸上伤痕历历,血迹纵横,她就那样静静的倚靠着船边缘,像是一具尸体,若不是因为她的眼睛里还有几分黯淡神采,必然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了”她冰凉僵硬的手再次放回了腹部的伤口上,那里流血的速度已经减缓了许多,不知道是血止住了,还是因为再无血可流。

一点半冷不暖的血凝固在她的指尖上,她道:“你能你能去救褚遇吗?”

叶翡看着远方黑暗的海面,面无表情道:“你确定他还活着吗?”

岑湘苍白的捂着腹部的手骤然失手用力本来已经不怎么流血的伤口被她这么一抓,又再次泪泪的冒出鲜血来。

她怔然的任由自己的血流淌过手缝,就好像一座信念的山忽然崩塌在她面前,她的眼睛仿佛瞬间碎裂的镜面,无数的碎片冰冷的粉末随着她的眼泪奔流而出,几乎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光明,找不到任何的救赎。

“是啊”她怔怔然的道,“他他啊”

最后那一声本该是一声悲怆的呐喊,但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喊,只能喉咙哽咽着,咳出几口带着寒气的血,带着窒息的绝望和不甘心。

她的另一只手松开小艇边缘,失去依靠的身体像一片被风吹皱的纸,缓慢而无力的折下去,被冰冷的海水浸透,冲散。

一时静寂。

海上低吼悲鸣的风,连绵拍岸的浪,和天际若隐忽见铅灰色浮云,以及一勾上弦月,像是一把可以射穿天幕到达时间彼岸的弓都更无声的静默下去。

叶翡的船桨入水,一点也没有美好的欸乃声声,倒显得更加压抑凝滞,无力的推着这片孤舟前行,载着一个快死的绝望的人,和一个沉默着,束手无策的人。

岑湘终于还是道:“我就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就算是阿遇死了,你也帮我确认一下,说不定他,没死呢你说对吧?”

叶翡依旧没什么感彩的道:“他是我们中国的公民,保护他不受侵害是我的责任。”

“嗯”她的声音越发的微弱,答应的话语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但凡有半点的杂音,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明明已经没剩下多少气力了,但是她依旧固执的说着。

“叶翡情报都给你了,你就听我说说话等到明天早上上了岛之后,就把我随便埋在一个地方,不用立碑,不用什么标记我就自己烂在那个孤岛上,再也不打扰任何人了行吗?”

叶翡没有答话。

她道:“我当你答应了”

“好。”

“我老早就不想活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我成长的环境非常压抑,我没有父母,我的老师竹本秀一对我很严厉很严厉,比对铃子严厉多了我十七岁出道,从来没有敢忤逆过他

这种生活真的很没意思,每天活在黑暗的缝隙里,像个不敢露面的老鼠,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着,你肯定不能理解,一个杀手的恐惧。

但是褚遇他不一样啊他对我太好了,他和谁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好到你都不忍心对他说一句重话”

叶翡想,那确实是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老好人的人。

“你刚才说的对,我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忍不住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哪怕是剜我的眼睛砍我的双手,但是我就是不能忍,让我和他分开我不能,没有他!”

所以你将广土原交给你的暗杀任务置之一旁,所以两次暗杀都变成了中途而废的“闹剧”,所以去年冬天你半年沉寂没有任何动作,所以你明知道阿尔凯诺是危险狡猾的毒蛇却依旧与他共舞,所以你抛却尊严,也要求着敌人救你,这个世上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弃信任,但是你背弃了竹本秀一和广土原而选择了褚遇

你是一个杀手,却偏要耽于爱情。

“我就是不想再那样下去了,”她道,“杀人很痛苦,监视很痛苦,搞情报很痛苦应付他们,更痛苦。”

“什么不痛苦?”叶翡问道。

岑湘叹道:“我也不知道”

她浑浊暗淡的眼睛里模糊的倒映出夜幕星空,月光明亮的倾潵下来,海面上像是落了一层霰雪,轻缓的荡漾,荡漾,荡漾出比霰雪还纯白的梦境。

她的眼睛里仿佛起了一片大雾。

雾里烟雨潇潇,绿荷拂娑,玉带桥上油纸伞翩然而过,小楼轩窗洞开,豆蔻巧笑。

仿佛江南。

她来中国最开始的目的,是去找那个叫叶翡的人她那个时候生活在江南小城里,于是她去了江南。

从这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孤孑的小艇在荒凉的海面上飘荡而过,她微弱如将熄之火的声音也随着海风飘然,仿佛要消逝。

“你是什么时候从江南回到北平的”

“元月。”

“哦我看见你和言臻的照片了,很漂亮,还是是褚遇告诉我的他说他们班的女生都特别喜欢言臻,但是男生女生都特别喜欢你”

“那还真是让人高兴。”

“是啊有人喜欢总是好的褚遇说,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救过我,是不是?”

她说话的语句都开始不通顺,声音颤抖不定,和大海波澜一起,飘荡而去。

“褚遇肯定还活着的我知道他还活着,肯定是这样”

“铃子也死了就剩下老师一个人,他知道铃子死了之后肯定不会伤心的连铃子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叶翡要是我真的是岑湘,你肯定不会恨我的”

叶翡的船桨入水,声音依旧不美好,但是这个时候云定风清,波浪甚至比之前更平缓,她声音清晰的回答:“我不恨你。”

岑湘依旧絮絮的说着,说着说着话语声和几乎轻微的听不见的笑声就那样融化在海上的清风里。

她的血冷了,天亮了。

叶翡划着一片孤单的小船终于抵达了布留思岛。

沙滩上落下了金色的曦光,游弋飘移,仿佛一层薄而淡的纱。

天际一轮红日从海水里缓缓的洗出来,亮的惊人,而蔚然苍穹上,毫无云漪。

最后一波浪将小艇送上了浅水滩,叶翡将船桨插在了沙滩上,亮白的日光从天幕尽头奔来,驱逐了黑夜之后,照亮了整个世界也照亮了一夜流浪,一夜荒凉的小皮筏艇。

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那个女人,身下积了一层粘稠的血水,脸色惨白的犹如刷了一层漆,白中带青,即使阳光照上去,也阴暗的像个地狱。

像个鬼魂。

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鬼魂,这个像鬼魂的人,也已经死了。

叶翡将她拉扯出来摆在沙滩上,没有过多长时间她身上所有的水分,包括海水血水眼泪,就都蒸发了。

海岛往里走是一片山石,像个沉寂了多年的死火山,上面已经长满了野草,还有几颗椰子树。

叶翡扛着船桨,就在山石不远处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将那个死了的人放进去,然后埋上,扒拉过来一片荒芜纷杂的野草盖在上头。

照她说的,没有任何碑帖,甚至没有任何标记。

她转头走了两步,再回头时,已经忘了那个埋了岑湘的地方在哪里。

皮筏艇孤单的在浅水滩里荡漾,她留下的血液也在荡漾,她再次想起岑湘最后的话有三句。

“请你去救褚遇”

“叶翡,其实我比你幸福。”

“对不起。”

一阵风吹过,她忽然不能明白这三句话的含义。

她将皮筏艇反过来拖到树丛里藏好,一步一步上了岸,潮水涨上来将她背后的脚印冲刷而去。

她走向小岛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当天夜里游艇失事,但是言臻一行人却在底舱找到了凶手的尸体,死状凄惨。

同时找到的还有重伤的阿尔凯诺莫里森,于是言臻莫名其妙的成了阿尔凯诺的救命恩人。

他伤在头部,似乎是遭受了重击,幸好游艇上有专门配备的医生,先是简单的对他的伤口做了处理,就在他的跟从紧张着要将他送上岸去治疗时,他却自己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手下紧张的告诉他这里依旧是在游艇上,并告诉他,是以撒先生救了他。

阿尔凯诺抬手虚虚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游艇的顶层甲板虽然被炸毁,但是动力系统还是好的,于是将甲板上的事情安置妥当之后,罗伯特廷代尔连忙叫船长回航,回到了赛迪亚小城。

第二天一大早,担心叶翡安慰的一伙人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当天中午,言臻已经站在了小岛的海滩上。

他是一个人去的,剩下的人都留在了赛迪亚,因为叶翡在电话里说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损伤,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子。

言臻从船上下来时,一眼就看见蹲在礁石上,穿着一件廉价的灰格子衬衫的叶翡。

她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损伤。

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

言臻几步跳上礁石,直接将她拉起来扣在怀里。

叶翡懒洋洋的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却没有说话。

言臻问她有没有吃法,她摇了摇头。

一直到在小岛上的花农家里吃完饭,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言臻又问了一次她有没有事,良久,她叹了一声气,道:“你和我出去走走吧。”

此时已近黄昏,夕光在一望无垠的海平面上渡越,将海水渲染成磷光闪烁的暗金色。

这座新小岛虽然是私人岛屿,但是由于岛上种植郁金香,因此岛主人雇佣了很多的花农,这些花农常年生活在岛上,倒是岛主人自己,一年几乎只过来一次。

早上叶翡上岸的地方是岛的背面,因为那座死火山,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平常花农们都不经常过去,叶翡翻过那座火山,才到了有人迹的地方。

她走的很艰难,但是却又觉得没什么,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在知道,那座火山山,还埋着一个女杀手间谍了。

这面的海边常年海水倒灌侵蚀,积攒形成了鲜明的海水侵蚀地貌,再经过后期常年风化,于是深苍色的海蚀拱海蚀柱随处可见,嶙峋奇诡,巍然耸立,很是壮观。

沿着海岸一直走,在接近那座绵延的死火山的地方还有一座数米高的海蚀平台,崖壁下石灰岩海岸在海水溶蚀下形成了更独特的蜂窝状海蚀地貌,看上去像是一堆坏了的灰色海绵。

叶翡早上已经沿着海岸走了一遍,这个时候熟门熟路的走在言臻前面,几分钟就爬上了海蚀平台。

站在高处很容易看得更远,她面前时蔚然没有边际的海洋,白色的浪层层叠染,海鸟高飞,修长的羽翼划破了此时绚烂的夕阳。

她转身看见夕光里的身姿挺拔的言臻,他背后的远处,是一大片深紫金黄粉红艳丽的郁金香,交织成一片美丽的地毯,簇拥着更远处的红磨坊和蓝白相间的风车,像是永恒的童话景象。

“我想我们的任务可能快要结束了。”她道。

言臻有些惊讶:“是吗?”

“是啊”

从岑湘那里得知的情报足以确定阿尔凯诺的身份,足以推理出许青贩毒的毒源,足以知道很多事情。

但是她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提起岑湘。

于是她道:“我有情报,但是我们回去再说吧。”

言臻点头答应,也没有问她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问,这一夜过去,她经历了什么。

叶翡再次沉默。

半响,她忽然道:“言臻,你当特工这么多年,遇到过多少间谍?”

言臻想了想,道:“专业间谍的话倒也不是很多。”

叶翡迎着夕阳笑了一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的工作,也是在做间谍。”

言臻点头:“这种说法合理。”

叶翡挑眉看着他,他继续道:“说起间谍很巧合,据说这里是玛塔哈丽的故乡,你知道吗?”

叶翡的眉毛挑的越高了些:“不是吕伐登么?”

“这里就是吕伐登。”

叶翡这才想起,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荷兰北部,赛迪亚小城在地域上,正是隶属于吕伐登市。

她呢喃:“这样也好啊反正都是女间谍。”

言臻没有听清楚她的话,笑着问道:“你说什么?”

叶翡笑而不语,却蓦然的想起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我酷爱我的美国、英国,后来我也很爱法国。我相信我是一个爱国者。也许我搜集了情报,但我问心无愧,我的工作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这句的出于著名女间谍辛西娅的话语,也许就很好的诠释了她作为一个间谍的信仰,她是美国人,但是她的情报曾拯救了整个英国。

而岑湘的情报,也许就成了剿灭那个犯罪集团最有力的线索。

背叛与否,是非对错,从来都是以价值利益衡量,你说呢?

题外话

1、诺列加却有其人,铁腕将军,巴拿马政治领袖,但是最终成为了美国的阶下囚,现在应该还被关着,但是关于他家族的那些内容是我编的,阿尔凯诺和罗伊娜也都是完全的虚构人物,为了剧情需要。

2、玛塔哈丽是著名的女间谍,也是个巴黎著名的肚皮舞舞者,感兴趣可以搜一下,她的一生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她的故乡确实是吕伐登,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小岛得存在也是编的。

3、辛西娅也一样,著名女间谍,交际花,厉害的有一逼,而且长得特别好看,其实不管是辛西娅,还是南希维克,还是克里斯汀格兰维尔都是女间谍,都美丽又牛逼。

4、已经走在完结的康庄大道上了小天使们,都要完结了,你们就不能出来冒冒泡安慰我一下吗?<!--over--></div>

结局(中) 弥天大案

再次回到赛迪亚小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叶翡问了阿尔凯诺的情况,得知这个家伙还没有死之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转念又一想,觉得这条毒蛇确实还不应该死,他要是死了,他们的案子估计反而更麻烦些。

她再次见到阿尔凯诺的时候他头上缠着纱布,却依旧是一脸诡异而热切的笑意,明明湛蓝美丽的眼睛,眼底却肆虐着一片沉寂的风暴。

他先是感谢了言臻和戚谷城将他从底舱带上来,然后就看向了叶翡,似乎颇为惋惜的道:“安……叶小姐,川田幸子是真的要杀你,你却还要救她?”

“我并不是救她,”叶翡淡笑,既然他没有要掩饰底舱所发生的事情,那么她也就没有装什么糊涂,“我也知道她是个杀手,我只是……想亲手要了她的命罢了。”

“啊……那当然再好不过,”他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川田小姐去了什么地方吗?”

叶翡摇头:“我可不知道,她逃走了。”

阿尔凯诺不置可否:“叶小姐没有找到她吗?”

“这么大一片海,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于是这次谈话无疾而终。

回到他们的住所,茉莉见了叶翡忽然扑上来八爪鱼一般抱在她身上:“叶子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言臻一把将她提了下来。

叶翡:“……”

她无奈的道:“我当然没事,这是在海上,我在水里受伤的可能性比在陆地上要小得多。”

“是怎么回事?”戚谷城问道,“爆炸发生之后到底怎么了?你一下子就不见了……”

叶翡道:“有东西落下来……他把我推开了,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言臻没有说话,其他人目光飘然的对视,叶翡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严重吗?”

“不严重。”他淡然道。

叶翡满脸狐疑:“真的?”

沐一讪笑着看了言臻一眼,道:“实话给你说,还是有点严重的。”

叶翡“哦”了一声,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和戚谷城说起了情报的事情:“我被炸弹的气浪冲击到了楼梯下面,在底舱遇到了廷代尔夫妇的侄女,之后上来又遇到了追杀川田幸子的竹本铃姬……对了,竹本铃姬就是那个炸了游艇的舞娘,川田幸子就是……”

她将从楼梯上滚下去之后所遇到的所有的人和事,听到的所有的话语,包括岑湘垂死时的袒露和请求,包括阿尔凯诺毫不掩饰的杀意,包括她划破了竹本铃姬的喉咙,包括她划着小皮筏艇到达了布留思岛,却没有说自己在铅灰色的死火山下埋了一个人。

她死了吧,谁也不应该知道。

白礼在听说岑湘是个杀手,是个间谍之后骂了一声娘,道:“亏我还看她是个良家妇女才那么帮衬她……”

茉莉嫌弃的道:“你看谁都是良家妇女。”

白礼:“……”

但是沐一显然注意到的是岑湘的情报:“阿尔凯诺·莫里森这个人竟然和许青岳良亭都有联络?”

戚谷城沉吟道:“恐怕不止是和许青岳良亭,恐怕和慕容开,和整个天一帮的关系都匪浅。”

“那这么说来……”

“我们目前得到的白蛇最真实有力的供词就是他被催眠那次,他说起了所谓的‘钥匙’,”叶翡道,“如果阿尔凯诺是t·h·g的成员,并且和他们长期往来,那么天一帮贩毒的毒源肯定就是t·h·g,而那把‘钥匙’,说不定就是阿尔凯诺本人。”

“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联络渠道。”言臻淡然道。

“是啊……如果这样往下顺的话,就完全合理了啊,”茉莉眯着眼睛道,“青蛇因为嫉妒白蛇在大陆的势力拓展于是起了私心,使了些手段将白蛇逼出了他的经营中心,使白蛇失去了踪迹,于是大陆上的运毒贩毒的工作理所当然的交到了他的手里,但是白蛇逃走的时候肯定带走了那把‘钥匙’,要么是重要联络方式,要么是通道,反正没有这个东西就不能继续贩毒,于是青蛇就一直在找这把‘钥匙’。”

“我想,”叶翡回忆道,“我在殡仪馆遇到阿尔凯诺那次,应该是他发现青蛇扳倒了白蛇,所以过来亲自视察……按照那个时间,白蛇应该已经到了江宁了。”

“是……这种解释很合理。”

戚谷城又问:“你刚才说,那个女间谍和阿尔凯诺勾结监视你——”

“这件事张局长知道。”叶翡打断了他的话。

从岑湘口里意外得知了七月的消息,她非常疑惑,疑惑又惊异,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得得到整个计划令结束了……她有预感,他们很快就可以踏上回国的路程了。

“好,那阿尔凯诺·莫里森的身份呢?”

叶翡叹了一声,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他姓诺列加,是诺列加将军堂妹罗伊娜·诺列加的儿子……”

这句话她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但是由于刚才的信息量太大,大家似乎也就没这么注意,但是等到再次说出来,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言臻,除过言臻,他虽然也惊讶,但是脸上没什么实际表情。

“来头不小啊……”沐一感叹。

叶翡耸耸肩:“能娶罗伊娜·诺列加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劳尔·梅内德斯’竟然真的是贵族。”

“这个杀人犯……”

接下来交给沐一的工作要相对简单一些,调查罗伊娜·诺列加到底嫁给了哪家贵公子,虽然这个贵公子是个杀人犯。

她动作很快的去搜集情报了,但是她刚抱着电脑走开不久,就接到了明尼苏达州调查局官方的讯息,走了这么多天的程序,“劳尔·梅内德斯”真正的身份终于的档案终于申请了下来,然后立即就到了他们的手里。

刚好沐一不用查了。

白礼打开了那封加密的电子邮件。

一份个人档案,左边的照片依旧英俊优雅,分毫看不出这是个残忍的灭绝人性的杀人犯,但是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却不是他的照片,也不是下面履历中他那些残暴的行径,而是他的姓氏……布兰什。

一个曾经崛起过一任总统,两任国务卿的超级家族的姓氏,一个可以说掌控者经济命脉,拥有财富最多的世界家族之一。

这个人叫做……塞缪尔·巴克鲁·布兰什。

不管他在这家族里的地位如何,只要他被冠上了这个姓氏,只要他是一个布兰什,他就是尊贵的象征,他就是贵族。

“竟然是布兰什……”沐一感叹,“阿尔凯诺·莫里森,不,阿尔凯诺·布兰什,一个毒贩子,是个混血贵族……这个世界还能再玄幻一点吗?”

确实很玄幻。

一个从来和古老神秘,尊贵无比挂钩的姓氏,每一个布兰什都优雅高贵的象征,他们才华横溢,无可挑剔,他们留给世人的形象总是雍容而低调,却又入骨髓的高傲,仿佛天生的贵族,完美的代名词。

但是谁也想不到,这完美幕布之下,竟然会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

塞缪尔是个罪人。

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他残忍的剥夺了许那么多孩子的生命,以如此丧尽天良的方式,他杀害并侮辱了自己妻子,屠戮并毁掉了自己的儿子,如果这个魔鬼还是个贵族,那么就真的让人无比的想嘲讽发笑,又生出某种深沉无奈来。

封建社会时期,贵族产生于阶级分化,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之中他们要比平民占有更多的生产资料和资源,久而久之,诞生了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叫做权力,是power(权力),不是right(权利)……后者是某种许可,而前者,更像是是强硬的命令。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消极,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享有rignt的都是平民阶级,他们通过抗争从贵族手里分来power,成为自己的right,而贵族的是特权阶级,他们所享有的资源,他们的权力,是一般平民难以想象的。

他们高高在上,他们完美无瑕。

但是谁又知道,从古到今,贵族阶级诞生过多少个“塞缪尔”呢?

而即使是当下,即使平等人权观念深入人心,又是不是依旧存在着“塞缪尔”呢。

塞缪尔·布兰什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被执行死刑……如果他只是一个因为社会阶级固化,生活压力过大而仇视社会的牛奶厂工人,他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实验室杀人案,他肯定会被口诛笔伐;甚至他是一个出入华尔街,住在上东区的社会精英,因为心理变态扭曲而建造了杀人实验室,那么这件事一定会在社会上掀起巨浪。

但是他是一个布兰什,贵族布兰什。

所以实验室杀人案很早就销声匿迹,官方封存档案,甚至于连档案上的犯罪人名字都只是一个叫做“劳尔·梅内德斯”的代称。

于是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而阿尔凯诺,他的血统很高贵,高贵到可能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高贵,但是他从杀人魔窟里长大,曾经一度成为魔鬼的玩物,或许他的人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黑暗龌龊,于是他是个狡猾阴狠的毒贩子。

一个人的成长,和环境,社会关系,教育等息息相关,我们探索追溯犯罪者的过去,最幽微的创伤也可以导致最令人吃惊的后果,最不可能的犯罪却往往存在于那些最不可能的人身上。

“诺列加和布兰什结姻的出身,结果却是……”沐一低声叹了一句,话却没有说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在场的人无比表情微妙而叹息。

言臻忽然沉吟道:“他的母亲是罗伊娜·诺列加的话……”

“怎么了?”叶翡问。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廷代尔夫妇拍卖会真正的目的吗?”

“对……本来据说要将银行那笔钱的去处的消息卖出去的,”沐一皱眉道,“但是最后被竹本铃姬给搅和了。”

叶翡对言臻道:“你也说过,那笔钱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如果是另一笔钱呢?”言臻突兀的问。

“什么意思?”

“国际商业信贷银行(bi)洗钱案,曾经波及诺列加,乃至于有传言称他被逮捕下狱的其中一个罪名,就是洗黑钱。”

茉莉疑惑:“但是这毕竟只是传言,关诺列加什么事儿呢……”

言臻却倏然问沐一道:“当年这件案子是谁办的?”

沐一手指在电脑上划动一阵,抬头:“罗伯特·马祖尔,前海关总署的一名秘密特工,现在自己经营一家私人秘密调查机构。”

“他一个人办的?”白礼嗤笑,“怎么可能?”

“他是卧底特工,”沐一道,“几乎法庭上呈上去的所有证据,几乎都是他做卧底的那一年半搜集的,全都成为了起诉那些洗钱分子和银行家的有力佐证。”

叶翡道:“我们去拜访他一次吧。”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

三天后的清晨,叶翡和言臻两人离开了赛迪亚小城。

其他人依旧留了下来,为了不引起廷代尔夫妇和阿尔凯诺的怀疑,他们找了个要去美国参加一个熟人的婚礼的借口。

听了这话安德琳·廷代尔哈哈大笑,道:“我的侄女过半个月也要结婚了,是在内华达州举行婚礼,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邀请各位和我一起远赴美国,等到我先生的私人飞机修好了,我想我们也就可以过去了,那里正好是莫里森先生的故乡……”

要不要这么巧?

叶翡笑的迷人的问:“不知道是哪位小伙子入了美丽的廷代尔小姐的眼?”

安德琳笑的越发热切了些:“说起来夫人还见过呢,就是布鲁赫小公举,是个非常迷人的小伙子。”

叶翡只知道阿米莉亚对这个小伙子很讨厌。

却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自她从布留思岛上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阿米莉亚,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送到美国准备婚礼去了。

他们要去弗罗里达拜访罗伯特·马祖尔,这位令人敬畏的特工曾为美国国税局刑事调查司、海关总署和毒品管制局工作长达27年,经手过最著名的一个案子就是国际商业信贷银行洗钱案,现在叶翡他们需要了解当年这件案子的细节,拜访他最好不过。

马祖尔现在已经不为联邦政府工作了,他自己经营着一家调查机构,专门为证券公司和律师事务所服务,他年纪大了,叶翡当然没有接触过,在加上早就不干特工了,现在几乎是半隐世状态,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最后叶翡想了想,还是给卡纳里斯打了个电话。

她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找卡纳里斯帮忙,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卡纳里斯却非常乐意给她帮忙,并且因为他最近有闲暇时间,专程赶到了弗罗里达州,亲自找人去引荐他们拜访马祖尔先生。

叶翡将自己住的酒店的地址提前给了他,然而很巧的是,卡纳里斯过来的时候叶翡正好出去买东西去了……等她回来时候卡纳里斯和言臻已经会晤完成。

所幸这两个人表面看上去非常的和善,不然叶翡总以为要出点什么事儿。

毕竟男神的心眼只有芝麻那么大。

卡纳里斯的人脉非常厉害,他们很轻松的就得到了马祖尔的许可,得以在他们到达弗罗里达第四天的时候去拜访他。

马祖尔先生住在乡下,一个拥有很大的草坪小别墅里,每天早上驱车进城去工作,天黑之前又回来,生活的十分惬意。

他从自己的老朋友艾诺·刘易斯那里得知有一对年轻的中国夫妇要来拜访自己,于是这一天早上起床之后便没有去工作,而是吃了早餐之后端着茶杯拿着报纸,等待着客人们的来临。

早上十点十分,叶翡和言臻见到了那位优秀的前特工,罗伯特·马祖尔。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显示出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但是这个身材高大的人显得非常有精神,脸上的神情稳重又温和,高挺的鼻梁却显示了他的冒险精神。

“年轻人,感谢你们的来访,”他道,“希望我可以帮助到你们。”

是个很和善的人。

马祖尔夫人显然非常爱干净,将屋子收拾的非常整洁,叶翡笑着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摆摆手道:“叫我珍妮就好。”

因为要了解的是多年前那件大案的某些隐秘细节,因此叶翡和言臻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身份,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罗伯特·马祖尔拿着雪茄沉思了很一阵子。

珍妮将他们的咖啡端到了书房里,之后就出去了,并且不动声色的带上了门,罗伯特沉默半响,忽然问道:“你们的调查,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

叶翡之前已经将简单的案情对他做了一些陈述,他听到哈里森·格罗特菲尔蒂的侄女又将注意打到了当年银行的案子上的时候,摇摇头道:“真是贪心不足……”

“谁说不是呢?”叶翡淡然应和。

“哈里森·格罗特菲尔蒂因为洗钱和金融诈骗被判处六十年有期徒刑,很早就死在了监狱里,这样的惩罚和警告并没有使他的后人们感到畏惧,”罗伯特低声道,“但是这样的贪心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因为当年银行确实是倒闭了,所有的资金都用来偿还债权人,即使是这样它也依旧欠着许多业主的财产,不然也就不会破产了。”

“不,我们想请教您的是,”言臻道,“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洗钱案,诺列加将军到底有没有参与?”

罗伯特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注视着言臻半响,低声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言臻轻声道:“这是事实。”

半响,罗伯特叹道:“这是事实……诺列加确实有参与。”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这件案子当成普通的洗钱案,”罗伯特回忆道,“一九八几年国际商业信贷银行危机爆发的时候人们都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随着一九九一年英格兰中央银行忽然宣布关闭国际商业信贷银行,其他六十九个国家也紧随其后,发狂的储户们涌向bi,徒劳地尝试取出存款,bi的官司如潮而至。有的国家的储户很快就得到了赔偿,比如中国的香江,因为香江分行拥有充足的资产和很好的流动性。

在孟加拉和其他一些国家,由政府介入来补偿小储户。然而到了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个官司仍未了结,一些国家的储户仍在等待赔偿。事情的真相是,bi隐瞒了巨额亏损,并且早就开始用新储户的钱归还旧储户的存款。bi几十年从事犯罪活动,倒闭时亏欠8万名储户约100多亿美元,有些储户甚至损失了终生的积蓄,血本无归。

于是在一九八八年美国司法部在美国海关、国税局、毒品管制局和联邦调查局的合作之下开展了现金追踪行动,希望可以通过秘密调查将那笔亏空的现金追回来。”

罗伯特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正如我刚才所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这件案子当成普通的银行洗钱案,我装作一个哥伦比亚商人在他们中间进行卧底,我的运气不错,在以往的几个线人的帮助下,我很快找到了接触他们的门道。

我假装自己有能力来洗白大笔的黑钱,需要他们来帮我介绍‘生意’,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怎么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认识了阿万·哈贝迪,也就是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二号人物,他们开始信任我,慢慢将大笔大笔的钱交到我手里洗白,于是我了解到,他们一直都和哥伦比亚的麦德林卡特尔集团有着相当紧密的往来,他们交到我手里用来细白的钱款,大部分都是贩毒得来。

银行的注册地是在卢森堡,那里和开曼群岛一样,都是避税天堂,它在那些具有宽松的银行监管规则和税制自由、尤其是制定有严格银行保密法和严格公司保密法的国家建立起了一个弥天大网。

大笔大笔的黑钱放进来,经过各种程度的周转——他们名下的空壳公司和融资机构多达上千家,他们之所以会相信我,选择和我合作,也是因为我名下诸多的博彩公司和保险股票公司——他们需要这些途径来周转隐瞒黑钱的来源,往往一笔黑钱要经过十几乃至是几十次的周转,一直到再也追溯不到它本来的源头。

这家银行名声在外,简直就成了国际贩毒走私及黑社会组织,还有一些官员的洗钱天堂,我当时的卧底调查虽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阿万,麦德林等人都被抓获,也都被判刑,银行也倒闭了,但是我毫不夸张的说,这件案子真正的犯罪人——那些黑钱的来源者……”

他的声音低了些:“包括英格兰中央银行的某些高层,包括诺列加将军,甚至包括布兰什家族……没有一个人得到制裁,你们猜测诺列加将军有参与这件案子是完全正确的想法,我告诉你们吧,我虽然不知道在我调查之前他们替诺列加洗白了多少钱,但是在他被逮捕入狱之前的几天里,阿万依旧和我提起,有一大笔资金等待着我的运转,如果可以全部洗白成功,我个人就可以获利,纯利润……一个亿!”

叶翡瞪了瞪眼睛。

光是洗钱所得的利润就有一个亿,那这笔钱的总数……

“没错,”罗伯特点头,“我后来知道,这笔钱的总数,在三十亿美金到五十亿之间……在诺列加被捕之后就下落不明,到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叶翡顿时恍然大悟,她对言臻道:“所以阿尔凯诺和安德琳·廷代尔想找的……应该是这五十亿才对!”

言臻唇角微微弯起:“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

罗伯特又道:“你们追查的是t·h·g,这个集团fbi也追查了很多年,五年前还曾经有过一次专门针对于这个犯罪集团的清剿行动……”

“是的,”叶翡低声道,“我还参加过,但是成效不大。”

“是吗?”罗伯特微微笑了一下,道,“国际商业信贷银行虽然已经倒闭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它当年所建立起来的洗钱网络,并没有被全部捣毁,还有后来卡特尔被抓之后所供述出来的贩毒运毒通道,根本不足真实情况的三分之一,这些东西到现在是不是还存在,被什么人所利用,我想你们心里应该也已经有个大概了……另外我知道一件事,麦德林当年曾经在阿尔巴尼亚、玻利维亚等地都有秘密制毒厂,他被抓后因为缺乏证据,这些制毒厂并没有人去搜查,所以……”

“我明白了,”叶翡微笑道,“感谢您。”

言臻也道:“谢谢。”

罗伯特露出宽慰的笑容:“这件案子毕竟是我一手操办,要是它所遗留下来的毒瘤一直危害着社会,我心里也会不安的。”

……

中午他们在珍妮的盛情挽留之下吃了午饭,美国人偏好甜食,因此这顿饭言臻非常喜欢,至于叶翡……她不好拒绝人家的美意,就只好委屈自己。

他们告别了马祖尔夫妇之后也并没有再次回去荷兰,尽管阿尔凯诺和廷代尔夫妇,以及期谷辰他们都还在赛迪亚。

言臻将这些情报全都反馈回了九局,这些情报的价值珍贵,如何利用,如何制定战略行动计划,当然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了,他们只是负责,调查而已。

一个星期后。

这一天的早上,沐一从刚从荷兰赶到内华达州,她作为六组的情报联络员,就接到了来自九局和国际刑警组织的报讯。

就在昨天下午,在经过将近七天的调查和定位,有了上次在玻利维亚卡布里索山的经验,不分昼夜的顺藤摸瓜的搜索之后,终于确定了阿尔巴尼亚一座秘密制毒厂的位置,国际禁毒缉毒警察以及周边国家特警联合出动,一举将这家制毒厂成功捣毁。

贩毒分子没有任何的防备,就这样被送上了囚车。

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最初的时候,叶翡和言臻的情报送的无比的精确。

沐一几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叶翡他们拜访马祖尔所得来的全部消息,关于阿尔凯诺之前隐秘的贩毒洗钱通道问题几乎全部得以确定,而接下来就是逐一排查摧毁的过程了。

关于阿尔凯诺为什么会和安德琳频繁接触这个问题也有了答案,因为诺列加当年那去向不明的五十亿美金,只是叶翡觉得他们依旧是在做梦,因为那五十亿至今去向不明。

------题外话------

还有一更。<!--over--></div>

结局(下) 亡灵咒歌

阿尔凯诺的身份早就已经确定,他是t·h·g的成员无疑,这个犯罪集团神秘却又猖獗,甚至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总共有多少成员,甚至叶翡至今所接触的这个集团的成员都极其的少,六组之前调查的时候倒是接触过一些,比如金三角的艾瑞克。

他们手里有关于阿尔凯诺贩毒的证据也有不少,不仅是制毒厂所抓获的毒贩和武装分子,还有这么长时间以来六组卧底假扮,和他谈话的不少录音。

足够将他逮捕,并送上法庭。

足够让他接受审判,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一个星期之内叶翡和言臻当然也没有闲着,他们去过了纽约和华盛顿,叶翡联系了自己之前在fbi的熟人,非常详细的调查了莫里森家的情况。

也调查了阿尔凯诺作为莫里森这许多年来的各种行径,他的行迹,他接相熟的人,他经常去的地方,等等之类的细节。

也是通过这次调查,叶翡才知道阿尔凯诺是莫里森夫妇在十年前收养的孩子,因为莫里森夫人因为儿子出事这件事一度精神失常,莫里森先生就一直对外宣称,孩子因为那年出事之后就一直养在乡下的外婆家里,一直到了十年前,才终于找到一个和西蒙·莫里森无比相像的少年,当然也就是阿尔凯诺。

但是这并不是上天给这对早年丧子的夫妇的补偿,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是阿尔凯诺本人的计谋和策划,他需要西蒙·莫里森这个身份,他需要接触华尔街的金融人士来拓宽自己的洗钱渠道,于是他从阿尔凯诺·布兰什,或者是阿尔凯诺·诺列加,变成了阿尔凯诺·莫里森。

叶翡也收集了不少阿尔凯诺作为一个莫里森时的犯罪证据,他的手段相当高明,之前沐一调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而这次要不是有文森特和他的同事帮忙,她估计也什么都调查不到。

……

阿米莉亚·廷代尔婚期将至,廷代尔夫妇都已经抵达了内华达州,阿尔凯诺和一些其他的人也都过来了,他们包括叶翡一行人都受到了邀请参加婚礼,廷代尔家族和布鲁赫公爵财大气粗,联姻当然是排场越大越好,因此倒也不会在意客人的多少。

但是叶翡和言臻很快同时意识到,这场婚礼,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一个可以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

包括廷代尔夫妇,包括阿尔凯诺,包括涉案的很多人。

这个想法几乎和九局的行动战略制定司不谋而合,于是他们迅速的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也通知了fbi,于是一个秘密的抓捕计划正在悄然成型。

距离阿米莉亚的婚礼只剩下三天。

中午叶翡去找阿米莉亚,想通过她来了解一些婚礼的具体细节,她随意问了几句,阿米莉亚就什么都说了,她不想和布鲁赫小公爵结婚,而自己在美国又没有什么朋友,她的闺中密友们婚礼前一天才可以赶到,所以就拉着叶翡抱怨了好一通,叶翡想知道的就都在她的抱怨里了。

叶翡临走时还听她抱怨的嘀咕道:“要是婚礼上能把台子炸塌了就好了……真是的……”

她倒是巴不得婚礼上出点什么幺蛾子才好,叶翡为此哭笑不得,心说,你会如愿的。

婚礼很快来临,举行地点是在郊外的一座私人水上公园里,据说婚礼本来应该在布鲁赫家的别墅里举行,但是因为小布鲁赫觉得在古老厚重的别墅里自己的未婚妻会感到压抑,因此费尽心思在家族产业中挑了这样一个地方,虽然在美国,但是婚礼是大事,麻烦点也没什么。

现场布置的极其华美,不论是临水的高台还是气球鲜花拱门,铺开的红毯,草坪的长桌上洁白的桌布和香槟酒杯,以及最中央巨大的三层奶油蛋糕,礼服华美的来往宾客,都显示了这场婚礼的盛大。

抓捕行动早就部署好了,为了不暴露叶翡等人的身份,他们并不参加行动,只是坐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和其他不相关的宾客一般,全程懵逼,当然这很考验演技,但是叶翡想,言臻好歹是个影帝,到时候她跟着言臻一起做就是了。

……

婚礼开始的时候叶翡站在红毯两边的人群里,看见穿着婚纱的阿米莉亚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一步一步在婚礼进行曲中走向了红毯尽头的小布鲁赫。

她身材娇小,却因为高跟鞋和收腰的婚纱而显得纤细苗条,洁白的婚纱好像一朵盛开的花蓬开在她身上,头纱曳过被小花童洒满花瓣的红毯,显得无比唯美。

当然如果忽略她脸上如丧考妣的表情的话。

叶翡想,你就算不愿意,好歹也装一下,毕竟这场婚礼是进行不下去的……中途被打断了,以后还会不会继续谁知道呢。

果然就在阿米莉亚的红毯走到一半的时候,几架直升机忽然毫无征兆的降落,从上面下来许多穿制服的人,在一众客人面面相觑的惊异中,非常强势的带走了一批人。

布鲁赫先生上前理论,结果人家很善良的告诉他,这是美国的土地,您老一个英国人要抗议先报警,不行再诉讼,要是用尽了当地救济还不能解决的话就去申请外交保护,总有一款解决办法适合您。

布鲁赫气的差点晕过去。

当然也有人反抗,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婚礼上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带武器的人很少,只能四处逃窜,切蛋糕的小刀也被当成了小李飞刀窜得不亦乐乎,有人跌进了蛋糕里,引得一阵夸张的惊呼。

阿米莉亚的婚纱上染了好大一块奶油,她一本正经的对自己的父亲道:“爸爸,婚纱脏了,这样结的婚不会纯洁,而且这里这么乱,我要离开。”

神奇的是,老廷代尔竟然就这样同意了……同意了……

叶翡就站在不远处,看得直想发笑,她刚想说,等这场闹剧一般的婚礼结束了,他们就可以回国歇着了,等着报备工作就ok,结果沐一就一脸严肃的跑过来说,fbi的特工们并没有找到阿尔凯诺。

叶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太天真,阿尔凯诺这个既狡猾又聪明的可怕的毒蛇,怎么会就这么简答的被抓住呢。

十分钟后他们监测到阿尔凯诺的行踪,已经上了高速。

“这条高速公路通向的是麦卡伦机场,那里肯定会有私人飞机,这个家伙想逃掉!”沐一盯着电脑屏幕上挪移的红点道,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车在了追击阿尔凯诺的路上。

“机场?”言臻反问。

“是的,fbi的特工和国际刑警都已经去追了,比我们快了很多。”

叶翡却忽然对开车的白礼道:“白礼,掉头,他不会去机场。”

沐一惊道:“什么?”

“飞机容易被击落,而且最好监测,反而不安全,他不会选择这么危险的方式逃走。在这个时候,选择任何的交通方式逃走对他来说都不是上策,他会……”

言臻补充道:“他会去城市里,人最多的地方,浑水摸鱼。”

顿了一瞬,他继续道:“在拉斯维加斯,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赌场。”

“赌场?”

“当然是赌场。”

“肯定是赌场啊……”

言臻忽然低头轻笑:“对。”

他一向表情寡淡,这一笑却仿佛春风破云,车里的人都先是一怔,继而仿佛受到了鼓舞般,都相视而笑,眼神中倒映默契和坚定。

“哎呀呀,本来想当个吃瓜群众的……”叶翡不痛不痒的感叹。

沐一道:“你长得就不像个吃瓜群众。”

叶翡呵呵笑了起来,言臻道:“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合作方,我们也加入追捕。”

沐一立即联络去了,白礼一边开车一边道:“关键是,拉斯维加斯大大小小的赌场多的根本数不清,怎么找啊?”

叶翡再次呵呵一笑,道:“所以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是天注定要那家伙折在我手上啊……去城南,一家叫蒙勒司的酒店!”

在一个星期之前,她和文森特对阿尔凯诺作为莫里森时的所有档案做了调查梳理,他经常去的地方,他经常见到的人等等等等,其中就有这家蒙勒司酒店,最后甚至动用了文森特在中央情报局的人脉,查到这家酒店(赌场)的所有者其实就是阿尔凯诺,如今就在lv城里,他除了这个地方,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拉斯维加斯城市不是很大,而白礼也来过很多次,因此对道路情况都还算熟悉,因此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

茉莉眼尖,一眼就看见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正在往街角倒车,她低声喊道:“那就是那个家伙的车!”

“确实是,”沐一也道,“看样子他已经进去了。”

“咱们怎么进去……”

叶翡沉吟道:“你说……他是会在里面躲着,还是会想办法逃出这座城市?”

她问的是言臻,言臻也回答她:“他并不知道我们知道这家赌场。”

言下之意,他应该会选择躲避。

“那他要是躲在里面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进去找他啊……”茉莉疑惑道。

“调查局会有搜查权的。”

“但是……”叶翡缓缓道,“怎么办,我想自己去抓他啊?”

说着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出去。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却不想竟然真的接通了,白礼立刻开始检测定位。

电话那头传来阿尔凯诺懒洋洋的声音:“嗨,安洁莉娜,看样子你还没有被抓?”

叶翡问:“你在哪儿?”

阿尔凯诺对于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吃惊,他笑道:“你要和我一起躲藏吗?可惜……”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叶翡看见白礼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缓缓的对着电话道:“布兰什先生,现在,猫鼠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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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车子停在蒙勒司酒店的那一刻,经过伪装的戚谷城和原野就已经潜入了酒店,而在叶翡按了手机的下一秒,言臻立即道:“照旧,沐一联络,剩下的人都进去!”

“是。”

“好嘞!”

叶翡打开车门,走下去时拢了一把身上的风衣,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浅蓝的天空晕开苍蓝的暮色,这座繁华的城市,霓虹街灯逐次亮起,像是在和黑夜进行一场不甘示弱的追逐,而就在璀璨绚烂的夜景之下,辉煌奢华的大厦里,也在进行着一场追逐。

最后的追逐。

言臻在跨出车门的那一刻告诉沐一,五分钟后通知合作方,也就是fbi的特工们以及国际刑警过来蒙勒司酒店,他们从麦克伦机场过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再快一点就是四十分钟,但是也不排除他们使用直升机,所以叶翡想要亲自抓住阿尔凯诺,就必须得在二十分钟之内找到他,并制服他。

蒙勒司酒店的大堂是标准的巴洛克风格,褐色金色相间的旋转楼梯,圆形转圜的浮雕纹路,金色水晶枝形吊灯,深红色花纹繁美的羊毛地毯,非常奢华富丽,而穿行在其间的客人,都穿着华贵,并且面带着矜贵的微笑。

大堂经理刚送走一位客人,一抬头看见旋转门的玻璃浮光掠影的转开,走进来一个美丽的红裙女郎。

她走的雷厉风行,长风衣的扣子开着,每走一步裙摆都荡漾如风拂花,召显出她的从容,又自信的骄傲。

大堂经理连忙上去询问,女郎却只是微笑着摆摆手,转身自己走进了电梯。

而就在那女郎刚迈进电梯,旋转门再一次转开,这次走进来一个身姿挺拔,英俊清漠的中国男人。

他看了一眼刚合上的电梯,没有理会大堂经理的惊异的目光,走进了另一部电梯。

“他现在在哪儿?”电梯里叶翡拉起耳机问道。

“在十九楼,”沐一道,“白开水和茉莉从后面上去,可能比你们要慢一点。”

“没关系。”

电梯“叮”一声响,十九楼到了。

叶翡从电梯里走出来,停留了两秒,言臻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他们并肩而走,没走多远正面遇到了原野和戚谷城。

戚谷城将装着两把手枪和一把冲锋枪的提包扔给他们。

之前他们俩进来的时候包里提的是零件,是刚才组装出来的。

“现在……”叶翡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耳机里就响起了沐一的声音,“叶翡,头儿,那家伙正在往上走,”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喘,“我侵入了他们的监控,这个家伙带了不少人,现在都聚集在十九楼,肯定是想拦住你们……我正在找狙击点,放心吧!”

戚谷城也听见了沐一的话,立即道:“你们俩上去,这里交给我和原野——”

话没有说完转角就走出来两个高大的黑衣大汉,浑身散发着“我是专业黑社会犯罪分子”的气息,手里明目张胆的拿着手枪。

叶翡立刻过去按电梯,却发现指示灯都灭了,显然整顿楼的电梯都停运了。

她嗤笑,和言臻立即转身往安全通道跑去,难道楼梯他也能封了不成。

“他在二十三楼!”沐一的声音终于不喘了,显然是已经停了下来。

叶翡将提包里的枪拿出来,呢喃:“他上去干什么……”

说着大步的跨上楼梯,很快就到了二十三楼,沐一提醒他们继续往上走,几乎一直上到了顶层,叶翡在楼梯的拐角看见了一个将近两米高的黑人。

是阿尔凯诺的手下,叶翡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黑人。

黑人显然也认识她,脸上的凶戾的笑容一闪,对着叶翡举起来枪。

然而他的胳膊都还没有举端正,叶翡已经飞起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枪,言臻伸手接住,转手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黑人被他打的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叶翡扣住他的喉咙,瞬间收紧,黑人的黝黑的面皮上逐渐显出点红色的来。

“阿尔凯诺在楼顶干什么?”

黑人忽然头使劲一歪,巨大的眼珠子向上翻起,然后就整个人软了下去。

“他牙齿里有毒药。”言臻简短的道。

“上去。”

顶楼。

天已经完全黑了,三十层楼高度几乎可以接触到浓墨的夜幕,而一上来的楼梯口就把守着两个人,被叶翡和言臻瞬间收拾掉,长风鼓荡里,传来阿尔凯诺激动又残忍的声音。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们……安洁莉娜,以撒,”他站的有些远,因此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叶翡几乎可以想象他脸上那种病态又兴奋的诡异笑容,像是盯上了什么美味的食物,“真是幸会,临走之前还能再看见熟人……”

“临走?”叶翡站定在原地,即使被抢指着,面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她轻声道,“我不是刚说过,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吗?”

“猫?鼠?”阿尔凯诺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你确定你可以把抓住我么?”

迎着烈烈的风,叶翡再上前几步,终于能看见他的脸,而他身后,几个手下搬出来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事,等到火焰点燃叶翡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个热气球。

明亮的火焰几乎要点燃夜色,甚至连周围的灯火都被它逼得暗淡起来,硕大的圆形气球在火焰的熏烤之下逐渐充气膨胀,像个巨大的怪物。

难怪他要上顶楼,热气球不比飞机,只要升空,一切电子监控设备就都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除非动用直升机直接追捕,但是又容易造成人员伤亡,而且目标小,一旦放出去没有及时追上,那就很难再找到了。

言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表,道:“还有大概十分钟。”

叶翡环顾四周,计算了一下顶层上算上阿尔凯诺一共有十个人,都持枪,三个在阿尔凯诺那边,她必须在十分钟内解决掉剩下的九个人,并破坏掉那个热气球,制服阿尔凯诺。

“那边你去,剩下的小喽啰我来,行吗?”叶翡一边慢慢的打开包带,一边问言臻道。

“可以。”

言臻答应得很缓慢,话语声飘雪般散落在有些凛冽的风里,然后身影转瞬就在夜色里模糊成一道暗影。

快的几乎令人看不清。

叶翡竟然还悠闲的吹了一声口哨,下一秒扔掉了手中的提包,露出里面的冲锋枪来。

这是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拿起重型热兵器。

她的动作也很快,那黑色的提包似乎刚从她指间飘出去,重型冲锋枪里已经射出了一圈绚烂绮丽的红色光尾,如霓虹利剑般将夜色刺穿。

光焰是金红色,而人喷洒的鲜血因为霓虹灯火的照射,也成了金红色,一泼一泼的飞散在夜幕上,落在楼顶上,最终被风吹凉。

三个人,一刹那之间就倒了下去。

离得远些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震慑于那把重型机枪不敢上前,却也掏出了手枪疯了一般的扫射,夜色里准头很低,在加上周围各色霓虹乱晃干扰视线,打出去子弹几乎都成了空弹。

也正是因为在夜色里,叶翡才敢站在无所遮挡的楼顶,无所畏惧的端着一把重型机枪秋风扫落叶般扫射过去,几乎不留什么活的。

她端着机枪上前,并没有开枪,侧身躲过几颗射角度乱七八糟的子弹,走到了夜色遮盖后剩下的三个人的面前。

那三人定定的持枪而立,僵在原地仿佛不敢动弹了一般,目光全都落在叶翡手里冲锋枪上。

半秒钟。

在对面的人开枪之前叶翡再次开枪,绚丽的光焰在夜色之中炸开,但是她的子弹并没有打中谁,但是对面的三个人却依旧下意识的抱头卧倒,这个时候叶翡一个扫堂腿过去,其中两个人手中的手枪就飞了出去,剩下一个终于反应了过来,抬头要开枪时被叶翡一脚踩下去,枪管朝地发出去一枪,子弹将楼顶打了个洞。

“咔吧”一声,那人的手被她踩断,黑夜里一声哀嚎之声,她反转冲锋枪,枪托重重的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那人顿时头破血流的晕了过去。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抗,也不知道是没有来得及,还是因为被这个生猛的女人所震慑,有时候连男人都忍受不了射击的冲击力的重型冲锋枪在她手里灵活的好像玩具一样。

剩下两个叶翡如法炮制,都晕倒在地。

不是开冲锋枪不好使,而是不在能制服的时候杀人,即使是犯罪分子。

她抬脚将三个人的手枪全部踢远,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言臻。

几乎就在他跑出去的一瞬间,阿尔凯诺身边的那三个人就被他射杀,二也是在这一瞬间,阿尔凯诺掏出来的枪就被他打了出去。

手枪就像是在夜里飞出去的黑色鸟儿,转瞬没入夜色之中。

阿尔凯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以撒……你还真是让我意外,我一直以为安吉丽娜是潜伏你身边的卧底,却没有想到,你们都是卧底……”

言臻淡然颔首:“怪你眼拙。”

“这确实是我的错……”阿尔凯诺道,“但是你们俩想抓住我,就是你们的错了——!”

他话音不落,忽然欺身上前,抬腿的同时也出拳,言臻后退,后退的同时也格住他的手臂,扭住他的手腕,却被他的力道带的一转,手别过去时又松开,反身勾腿去踢他的小腿,阿尔凯诺适时的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之间完成,就好像他们俩人只是一触即分。

阿尔凯诺笑的有些恶劣:“以撒,我可记得,你身上还有伤呢……”

言臻冷淡的道:“我也记得你脑子前不久刚被叶翡打的开裂过。”

阿尔凯诺冷哼一声,再次出手,言臻接着他的拳头横切过去一掌,擦着他的身侧划下去,他拧身而转,伸出一腿格住言臻的踢势,再转,却不妨被言臻一拳打中眼窝,而他反肘,击言臻的背上,距离他的伤口只有两寸。

他反掌成爪抓向言臻的肩膀,而言臻矮身躲过,抬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他被打的一个趔趄,却在翻身而起的瞬间抬腿去顶言臻的腹部,被言臻格住,错手再转,攫住他的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绕过言臻的脖子不依不饶的去抓他的肩膀,却再次被言臻扭住,两人一时暗自用力,僵持不下。

叶翡正是在这个时候收拾完所有的小喽啰转身去看言臻的。

她看见夜色背后,霓虹乱影里两个男人僵直成两条竹竿,影子被灯光拉的无限长,在地面上缓缓游移……她想起刚才言臻离开他身边时的速度,忽然一脚在地面上一顿,也瞬间奔了出去。

她奔出去的同时朝着夜色里某个方向“砰砰砰”打出去好几梭子弹,亮红色的光尾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气流崩塌的声音在子弹炸裂的声音里,也非常明显。

像是吹过了一阵风。

叶翡到达阿尔凯诺背后的时候他正要错出去一条腿企图绊开言臻,叶翡的冲锋枪枪管搁在了他的后脑上。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后脑上坚硬冰冷的触感,依旧要伸出腿去——

“碰”一声枪响。

他腿弯处血花一飚,一只腿顿时失去了力气差点倒落在地……但是他并没有倒,硬生生的用另一只腿撑着站住了。

他微微偏头,才发现叶翡一只手端着那把重型冲锋枪,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管中正沉下去一袅青烟。

而她脸上,露出一抹揶揄模糊的表情。

阿尔凯诺卡住言臻的手顿时一松,言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卡一拧,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他的双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言臻松开他,他中枪的腿顿时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他还要伸出垂着的手撑住对面再站起来,言臻道:“现在只是脱臼,你要是这么做,估计就是骨折了。”

阿尔凯诺腿弯处的血逐渐漫成一滩,他跪在地上,垂着头,散乱的金发因为疼痛溢出的汗水而纠结拧成一股,像是某种荒芜的植物。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夜风里,串联迤逦成一首诡异的歌谣。

“你的猫叔游戏,我输了。”他道。

叶翡没有答话,他又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那个人很像。”

叶翡嗤笑一声,从旁边已经蔫吧了的热气球上解下一圈绳子,三两下将他绑了起来。

正想问和她很像的那个人是谁,阿尔凯诺却又说起了别事情。

“你其实不用绑着我,”阿尔凯诺脸上的刺眼的笑容依旧没有消退,“我已经不能行动了。”

叶翡懒得搭理他,只是将手中的冲锋枪朝他脸上扬了扬。

阿尔凯诺又道:“我听说你的枪法很好,曾经一枪打死了三个人?”

“我可没有——”

“里克斯果然是你雇佣的。”

第二句话是言臻说的,叶翡一愣才明白,他说的一枪三个人,是还在莲都的时候,在那座烂尾楼的楼顶,自己连着开了三枪,因为中间间隔时间太短,所以像是一枪。

“你雇佣里克斯杀许青?”

阿尔凯诺亲切温和的道:“我更习惯叫他青蛇,虽然他很蠢,总是坏我的事。”

叶翡又问:“你是t·h·g的成员?”

“啊……虽然你们总是叫简称,但是我更喜欢叫它……我的猎场。”

叶翡手里的枪支往下沉了沉,虽然早就猜到……但是听见他真正承认的那一刻,却还是觉的有些怪异。

他是t·h·g那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神秘狡猾的头目。

阿尔凯诺·布兰什。

他也是,现在半躺在荒凉的楼顶,夜色霓虹之下的囚犯。

阿尔凯诺·布兰什。

叶翡长叹了一声,非常适时的听见沐一在耳机里道:“叶翡,合作方的直升机还有两分钟到达!”

叶翡将麦拉上来放在嘴边,大声道:“没事,我们已经抓住那家伙了!”

沐一愣了一瞬,随即道:“我去,这么快?”

言臻看了一眼时间,道:“嗯,十六分钟。”

沐一又道:“二十三楼那些家伙老谷和原野都解决掉了,他们没有受伤,茉莉和小白虽然被堵在了后门,但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事情。”

叶翡刚想说一句“完美”,头顶忽然一阵沉重的嗡鸣,气流将她的头发刮的四处乱飞,然后一架中型直升飞机就降落在了距离叶翡他们不远处。

沉重的螺旋桨搅动着夜色,将那些霓虹搅动成散乱流淌的光影,飞机门打开,最先从上面下来的是叶翡的老熟人,文森特。

文森特本来想过来和叶翡拥抱,结果先是看见了叶翡手里的重型机关枪,再是注意到了言臻冰川一样的眼神,于是机智的停下来自己的动作,正经的道:“塞壬,这次行动我也有参加。”

飞机上下来的其他人开始清扫战场,文森特一低头才看见了地上的阿尔凯诺,对叶翡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么短的时间,这行动速度,这——”

言臻忽然道:“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插手罢了。”

文森特:“……”

叶翡手在背后戳了一下言臻,不要把我的意思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

两个特警过来架起阿尔凯诺,他面上依旧带着诡异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笑容,特警要将他架走,他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叶翡。

特警的动作停了下来。

叶翡将冲锋枪背在了身后:“什么?”

阿尔凯诺似乎有些遗憾的道:“你和她……真是像。”

这句话他刚才就说过。

叶翡皱眉:“谁?”

阿尔凯诺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叶翡却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安飖。

那个已经躺在明尼苏达的墓地里很多年的女特工,那个曾经和路易斯,和阿尔凯诺遭遇相同的少女,他们相识于那个黑暗的魔鬼窟,那个杀人的实验室。

她不置可否,却蓦然想起路易斯说过的那句话,于是她道:“她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阿尔凯诺忽然仰头大笑:“你知不知道,她是被我推下去的?”

“你——”

“她对我只剩下恐惧,她害怕我!她竟然对我感到害怕!”阿尔凯诺低声咆哮道,听的人毛骨悚然,“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的声音阴厉如鬼,说出去话湮灭在风中,像是某种来自地狱的诅咒。

叶翡冷厉的道:“谁死都没有你死来的让人开心。”

阿尔凯诺依旧笑着吼着,被特警拉上了直升机。

文森特是最后一个上去的,临走时他道:“抱歉,这架飞机太小了,我先把这家伙押解回去,接你们的飞机十分钟后到,可以吗?”

叶翡摆摆手:“没问题。”

于是押解着阿尔凯诺的直升机升空飞走了。

叶翡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夜里清朗的风穿越过天幕和霓虹到达她的耳畔,微微的轻鸣着,像是一场快意的梦境。

十六分钟。

她忽然低头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言臻将她手里的冲锋枪拿过去,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叶翡才终于转身,明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拉斯维加斯红灯绿酒的繁华夜景。

夜色墨蓝而清淡,云痕几缕,不见星辰,霓虹灯火却璀璨如天街,那些深红宝蓝金黄幽绿神秘银的绚烂灯光,将这座城市渲染成一个不夜城。

叶翡直起身,笑道:“我笑……咱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哈哈哈!”

言臻挑眉:“很高兴吗?”

“当然,”叶翡也挑眉,挑出和他一般的弧度,“你不高兴吗?”

言臻“嗯”了一声:“高兴,可以回去生个孩子给你玩了。”

叶翡:“……”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言臻的手表,道:“噫,才过去两分钟,还有八分钟飞机才能来呢。”

“要不直接下去吧?”言臻问她。

叶翡嫌弃道:“有飞机干嘛要自己走路?”

言臻无言以对,只好道:“那就等着。”

美丽的灯光渡在叶翡的完美的脸颊上,像是上了一层色彩浅淡的釉。

言臻道:“过来。”

“什么?”叶翡说着走了过去。

然后就被他扣在了怀里。

他用拿着冲锋枪的那只手揽住叶翡的腰肢,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住了她。

灯光倾落,幻彩如梦。

那是在异国夜空之下,街头的繁华的灯火纵横经纬,交错成一张辉煌璀璨的网,横平竖直的切进夜色,将夜幕渲染,点燃,将黑暗燃尽,仿佛连他手中冰冷的枪械都温暖了色彩。

那是等待黎明的时光。

楼顶藏蓝苍穹之下,迷蒙而五光十色的灯火之中,拥吻的男女。

他吻过她颊上的灯光,唇上清朗的风。

和这夜色跋山涉水,迢迢而走所最终要到达的彼岸,岸上烟露凝重,映照着的,破晓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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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题外话------

剧情线到这里就完结了,肯定会有人问,婚礼呢,生娃呢,北斗呢,七月呢!

莫方,看这里,,,,更新时间不变,依旧是,至于后记和番外的预告,请关注置顶评论,作者随时更新,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在下面盖楼。

七月会开新文专门来写,详情关注评论区置顶评论。

最后,在评论区留言的以上读者都有奖励,请大家都来冒泡吧!

关于结局,我曾经说过,案子结了,这篇文就完了,所以它真的完了。

我想说的是……这个文,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来自于最后那一幕。

最开始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一幕,却是最后的结局。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谢谢。<!--over--></div>

第一章 新的伊始

“啧啧啧,你这合同拟的,我看了都害怕……”明御随手将文件夹放在了桌子上。

坐在他对面的容纯嘉头也不抬的道:“害怕?”

明御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a4纸,着其中的某处道:“这条款,违约金都被你算没了,你们阮氏的法务真是厉害。”

“这合同是我亲自拟的,”容纯嘉淡然道,“别忘了我的专业。”

“法律人都像你这样,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希望?”

“呵,”容纯嘉发出一声仿佛笑意的声音,“我为她争取离开东影所经受的最小损失,似乎没有什么错。”

“是没什么错,”明御手指捻起那两张合同,“要她的利益不受损失——”他说着将纸页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那这合同就没有签的必要了。”

看着他的举动,容纯嘉面上神色不变:“你还不同意她去颖城?”

“我不同意似乎没有什么用,”明御无奈的道,“她肯定会听你的。”

容纯嘉面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似乎更柔和了些,她道:“颖城传媒为阮沧澜而设立。”

明御莫名嗤笑:“谁说……东方未明不是呢?”

他将散落咋桌上的文件夹插进一旁的架子里,道:“就这样吧,你也真是,还专门拟出一份合同来,说的好像我会要你的违约金一样……”

容纯嘉点头:“好,省下来的钱都是你和沧澜结婚时候的随礼。”

“哟,”明御夸张而正经的道,“这怎么地也得几百万吧?容总真大方!”

容纯嘉难得好心情的和他演戏:“明先生说的哪里话,客气了。”

她开玩笑的时候相当的少见,明御笑了几声,又从旁边抽出另一个文件夹的道:“你真的要投资《辞庙》这个项目?不是说着玩的吧?”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样的玩笑?”

“好吧……方便说一下理由吗?”明御问道,“颖城前两天不是刚拿到了《帝国》的版权,这也是大制作,而且你手里还有几部ip,现在又要投资《辞庙》,资金周转的开吗?”

容纯嘉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正是一片春光大好,天色蔚然,南雁北归,万物复苏之时,似乎连忙碌的城市在经过了一整个严冬之后都变得欣欣然起来。

“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她道,“我妈说她会给我先垫两千万,就看你让不让我带资入局了。”

“两千万……”明御笑道,“陆总真是大手笔啊?”

“沧澜的电影我的项目,她不掏钱谁掏钱?”

明御默然的笑了半响,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怎么样,陆总和阮先生同意你和君郢的事情了吗?”

“我妈一直都同意的,”她道,“就像同意你和沧澜一样,但是我爸一直不同意,就像不同意你和沧澜一样。”

说起这件事明御显然颇为头疼,阮沧澜已经毕业了,并且从事的又是和她本科完全不符的演艺事业,之前她的人生计划本来是要继续深造,但是现在因为转行,已经开始工作了,也就是说完全可以把结婚提上了日程,但是碍于倔强的未来岳父大人,这件事变得相当的麻烦。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入局《辞庙》这个项目?我投资七千万已经是非常大的制作了,你非要凑个一亿的整数出来?”

容纯嘉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窗外,她轻声道:“因为这本书的作者……肯定希望它好。”

她的声音太轻,以至于明御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不过他也没有再问,容纯嘉他很熟悉,这个人一向沉默,她不想回答的东西,谁也强迫不了。

半响,容纯嘉才道:“你这里是不是有《辞庙》的书,给我一本吧?”

“沧澜不是给你买了吗?”明御一边从柜子里取书一边道。

容纯嘉道:“那本没有签名……”

明御将书递给她。

《辞庙》的实体书刚刚上市没有几天,各大网站几乎刚改了预售的状态开始发货,阮沧澜提前就给她买了一本,但是比较脸黑没有买到签名版,她就只好上明御这里来顺一本。

书封面是水墨绘风格的江山大川图,颜色偏向苍然的浅青,中央两个草书大字“辞庙”,苍漫厚重感油然而生。

她翻开书封,扉页上签着一行字——“致亲爱的读者:岁月不老,风雨同舟。九霄环珮。”

容纯嘉看着扉页上凌厉厚重的字迹,蓦然轻轻笑了一声。

明御惊讶的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容纯嘉的白到透明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拂过那一行字迹,道:“是没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见过某人丑到令人心碎的字体,估计也是读者们的一种幸运。

不知道这个是谁签的……应该是言臻签的吧?言臻也真是愿意给她圆谎,一直这么圆下去,看她能扯到什么时候。

正值此时,言臻推门而入,明御和容纯嘉同时看向了他身后,在看见他身后无人之后同时暗暗叹了一声,言臻挑眉,十分莫名其妙。

“你们在看什么?”他问道。

明御道:“叶翡还没有忙完?剧本被她拖了多长时间了。”

感情是因为要催剧本的缘故。

“白祎的婚礼还没有开始。”言臻答道。

“她这个理由找的可真好,她帮忙都帮了多长时间了……”

“话说回来,”明御漫不经心道,“白祎的未婚妻我都还没见过,之前让叶翡把照片给我看看她也不给,还说什么要替朋友保密……对了,白祎的未婚妻叫什么?上官……上官——”

“上官媛?”容纯嘉忽然插话道。

言臻皱眉:“你怎么知道?”

容纯嘉继续问:“白祎的未婚妻?”

她平常说话一向沉敛冷静,冷沉的几乎没有什么感*彩,但是刚才那句话却问的相当的惊讶。

最近她几乎天天过来东影,言臻经常给遇见她,也算是熟悉了,这个时候对她的语气也有些侧目。

明御接着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纯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白祎这个人的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明御更好奇了:“你看他的照片干什么,你又不认识……”

容纯嘉重复:“给我看看。”

明御只好在自己手机里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一张白祎刚入伍时候的新兵照片,那个时候还是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容纯嘉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眼瞳里倒映出照片上人模糊的影子,似乎一盏晃荡的午夜孤灯,晃出一些时间的皱纹来。

半响,她忽然笑了。

笑的有些缥缈模糊,又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明明她的唇角只是弯起一抹如此浅淡的弧度,幽黑的眼睛微微眯起,却像是吃了一颗糖,如此真挚而明显的让人察觉她的欣喜和快乐。

言臻蓦然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笑……”

容纯嘉不置可否,道:“我高兴的时候会笑的。”

==

“高兴的时候要多笑。”叶翡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自己的电脑,一边打字一边道,“你都要结婚了,难道不高兴吗?”

上官缘转头,语气没什么波动的道:“在我贴面膜的时候让我多笑,你什么意思?”

叶翡抬手朝着上官缘的方向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笑道:“当然是想干扰你的面膜贴不成啊。”

上官缘嗤笑:“你不是仗着有影帝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叶翡严肃点头:“显然是这样。”

“你都陪了我四天了,言臻不会生气?”

叶翡的手指再次放在了键盘上:“他再生能怎么样,找白祎pk吗?”

上官缘终于不负众望的笑了起来,她连忙用手扶住自己的面膜,一边道:“言臻去找白祎pk?他这不是去找虐吗?还不如你去呢……”

叶翡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上官缘依旧不知道言臻的真实身份,即使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杀破狼”计划令的特别执行人,所以在她眼里,言臻是演员,依旧只是个武力值战五渣的废,而白祎明面上身份却是维和部队的特警,显然一比高下立分。

上官缘想把自己的面膜整回去,但是弄了半天依旧未果,于是干脆揭下来扔了,问道:“昨天你的电话不是还一直响,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那是明御叫催我改剧本,”叶翡淡定的道,“我今天早上起来就把手机关了。”

上官缘:“……”

这个人充分诠释了“人有多大胆稿子拖多晚”的真谛。

上官缘长叹:“那你一整天抱着电脑写来写去,写什么呢?你的书不是写完了吗……”

说着她指向了旁边的小柜子上的《辞庙》实体书。

叶翡抬头瞟了她一眼,以一种和傻逼说话的语气道:“开了新的,当然要写新文了啊!”

上官缘:“……新的?写了什么?”

叶翡停下手上的动作,露出一点诡异的笑容:“狗血小言,要看吗?”

上官缘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且行且深爱》,真是好苏的名字。”

叶翡毫不在乎的道:“不然怎么是狗血小言?”

她又道:“这还是别人给帮忙取得名字,要是我自己取……”

“你自己取会怎么样?”

叶翡若有所思:“我自己取的话……估计就是《女主她总想上天》之类的名字了。”

上官缘:“……”

“是你编辑给你起的?”

“不是,”叶翡摇头,“要是我编辑给起的话,估计就是《豪门总裁撩妻三十六计》之类的名字了。”

上官缘:“……”

她比较了上面这两个类型的名字和现在这个,诚恳的道:“那还是第一个吧。”

叶翡满意的微笑,然后合上了电脑:“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帮你处理好了,婚纱都送来了,亲爱的,婚礼就在两天后,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缘露出她惯常的微笑,但是其实叶翡知道这个时候她其实应该没什么表情,现在这个笑容,只是掩饰性罢了。

她道:“没有。”

叶翡喟叹:“啧啧……逃婚都逃过一次了,竟然还没有准备好。”

==

戚谷城从机场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来接他的白礼和茉莉,他笑道:“还专门来接?这待遇可真不错……”

“那可不,小爷专程来——”

剩下的半句话被茉莉一巴掌拍没了。

茉莉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妹子,于是白礼也只能和她一起尊老爱幼。

戚谷城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子,将手提包换了个手拿着,也学着茉莉的样子在白礼头上拍了一下,惹来白礼一个大白眼,戚谷城才道:“阿尔凯诺·布兰什的审判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任务……终于全部完成。”

------题外话------

嘿!我胡千秋又回来了,想我了吗!——此处需要听见你们的呼声。

好长时间不写了,手速上不去,脑子也跟不上,字数慢慢往上加吧,谢谢大家。<!--over--></div>

第二章 埋葬自己的机会

白礼竟然长舒了一口气。

“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总算有个准确消息。”茉莉低声道。

戚谷城道:“谁让你们一个一个都不留下非要回来?”

白礼摆摆手:“审判布兰什那是陪审团和法官的事儿,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了。”

茉莉立即附和:“我也不想看见了……况且头儿和叶子姐都回来了。”

“人家是因为回来有事,你们俩回来干了什么?”

“哦……”茉莉咕哝,“回来睡觉。”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停车场,白礼将戚谷城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里,才道:“我回来当然是有事了,我大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家里事儿多着呢。”

“你大哥?”戚谷城似乎有些惊讶,“白祎?”

“是啊……”说起这件事白礼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戚谷城问:“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来着?”

“哦……”白礼慢吞吞道,“我准嫂子是叶翡她闺蜜,这件事我前几天才知道……”

戚谷城道:“这不是好事吗?”

白礼道:“我当时的反应就是……666啊。”

戚谷城:“……”

这是六组除了戚谷城和原野之外的人回到北平的第三十天。

刚好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阿尔凯诺布兰什的审判却已经结束,简直快的不可思议,但是这又的确是事实,这个国际上臭名昭著的毒贩子,这个犯罪集团的主要人物,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家赌场楼顶被捕之后就立即启动了侦查起诉程序,几乎是在一个星期之内将他所偶的罪证整理完毕,紧急组成了陪审团,最终在内华达州法院审理了这件大案。

格罗特菲尔蒂夫妇也都得到了他们该有的惩罚,就像是人们经常说的那样,罪恶终将要受到应有审判,光明中奖要降临人间。

戚谷城手提包里装着厚厚一沓案卷资料和总结,他要回去国安部交接,同时也要和香江警方联系,计划抓捕慕容开。

必然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

“老谷,这抓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吧?为了这件案子咱们的都操劳了将近两年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戚谷城回头笑道:“我当然不管了,这是警察的事情,我替他们拿到了证据,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啊……”茉莉伸了一个懒腰,手掌撑在车顶上,“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急什么,以后的任务还多的是呢……”

“所以杀破狼计划令就真的结束了?”上官缘一边按照叶翡的要求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一边问道。

叶翡停下手里切油菜的动作:“算是吧,剩下的一些后续逮捕工作肯定是警方完成,我们只负责收集证据。”

上官缘若有所思的将鸡蛋递给她:“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任务。”

“确实,”叶翡笑道,“时间太长了,而且这种调查取证类型的任务我也从来没有执行过,技侦六组名不虚传,豫州的人脉,你我都想象不到。”

“豫州?”上官缘抬头,“就是六组前组长?”

叶翡点头:“是。”

“六组现在的组长不是以撒吗?”

叶翡脸上露出微妙而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即转移话题道:“待会吃了饭你把婚纱穿上给我看看行不行?”

上官缘甩掉手上的水,一本正经道:“不行,第一次要传给白祎看。”

“靠!”叶翡抡起手里的铲子作势要扣在她头上,“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上官缘好不羞愧的道:“而且待会白祯要过来,时间来不及。”

“哦,小提琴家?”

……

吃过晚饭正好是七点钟整,春回时候白昼的时间越来越长,七点钟窗外天色向暝,华灯初上,白日却又未完全被黑暗吞噬,天边云霞如锦,新月半开。

叶翡倚在门框上看上官缘洗碗,她总觉的自己会做饭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技能没有之一,因为做饭时候因为饥饿总是会充满期待,但是吃完饭之后再洗碗,这一项活动怎么看怎么不想做,所以站在旁边看别人洗碗讲真非常爽。

上官缘青葱一般的指尖上水珠流淌,她微嫌弃的道:“收起你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叶翡摆手道:“我对面部表情的控制力没有你那么变态。”

上官缘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碗柜,道:“怎么好像你从来没有洗过碗一样。”

叶翡无辜的点头:“是啊,我就是没有洗过碗啊……”

上官缘皱眉若有所思:“以前北斗聚会的时候”

“我一般都是掌勺的,不洗碗,而且就算是没有人洗,老大也回洗,轮到我的时候会洗,所以你懂了吗?”

“简直是你妈。”

叶翡非常不赞同的道:“我明明是她妈!”

上官缘继续若有所思:“那你在家的时候呢?我说的是你和言臻的家……”

叶翡淡定微笑:“那当然是言臻洗碗。”

上官缘:“……”

在她和言臻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之后,她觉得言臻应该是那种很难相处的人,而最近因为她和叶翡住在一起,在叶翡的强制胁迫之下她跟着叶翡看了神谕以及言臻其他的影视作品,在见到了言臻在荧屏上的形象之后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并且觉得这个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颜值的男人,应该是个相当冷淡没有红尘气息的人,所以说起影帝洗碗……怎么想怎么幻灭,怎么想怎么不搭调。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叶翡起身去开门,上官缘捋了捋鬓发,露出一抹春风凝露般的笑容。

叶翡打开门,进来一个酒红色卷发的年轻女子,她看着叶翡露出惊讶而恍然的笑容:“九霄环珮,你真的在这里?”

叶翡身后,上官缘轻声笑道:“果然,我们白祯小姐是你的粉丝。”

白祯向上官缘打了招呼,弯月似的眼眸眯在了一起:“大神,能给我签个名吗?”

叶翡:“……”

言臻打了第十五遍叶翡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他身边明御相当幸灾乐祸的道:“看吧,我就说打不通吧。”

言臻面无表情的将手机装进了口袋里,看了一眼明御贱兮兮的笑容,道:“我估计的剧本下个月也写不完了。”

明御:“……你瞎立什么flag,当心我扣你片酬!”

“当心我让叶翡不卖版权给你。”

明御嗤笑:“她不卖我卖谁?国内市场还有哪家能和我东影比?有本事她卖好莱坞去。”

言臻道:“我看颖城就不错,容纯嘉舍得投资辞庙,肯定不会亏待了叶翡其他的书。”

明御:“……”

半响他道:“你一天不和我抬杠会死吗?”

言臻嗤笑不语。

明御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这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心思,非要投那三千万,她自己明明资金都周转不开了……”

言臻抬眸:“嗯?”

明御无奈的解释道:“颖城才刚上市,现在正处于上升期,她手里其实有好几个项目正在运转,但是都还没有到收利的时候,这个时候明显不是投资的好时机……”

“那她哪里来的钱?”

“你忘了她什么背景?”明御道,“她妈是阮氏集团的老总,手一挥给自己女儿支个几千万完全不是问题,再说了,老爷子把她当继承人培养,能不有求必应?”

言臻沉默着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警惕敏感还是其他的什么,他总觉得容纯嘉这个人身上有猫腻,可是至于是什么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一个天才的豪门千金,身上会藏着什么秘密?

眼见着言臻又掏出了手机要打电话,明御道:“行了别打了,白祎刚说他小妹过去找叶翡了,你打估计她也没有时间接,正好过会出去和白祎吃个饭,庆祝他步入了婚姻的坟墓。”

言臻瞅了他一眼,道:“你想把自己埋进婚姻的坟墓,有机会吗?”

明御:“……”

“什么机会?”

门口蓦然传来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明御的秘书柯蓝将门推开,君郢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应该是刚挂了电话。

“纯嘉今天不在这。”明御立即道。

“我知道,她在学校里……”君郢坐在了言臻边上,“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机会?”

明御刚要出声,言臻已经漠然的回答道:“他把自己埋葬的机会。”

君郢一脸疑惑:“埋葬?埋葬什么?”

言臻再次在明御出声之前道:“婚姻的坟墓。”

君郢:“……”

他咳了两声,觉得自己大概还能拯救一下这两个人之间神奇诡异的对话,于是强行转移话题道:“白祎刚打电话叫吃饭,我过来和你们一起去。”

“哦,”言臻道,“叫上向羽。”

君郢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已经叫过了。”

向羽挂了君郢的电话,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他这个点儿本来应该在睡午觉的老爹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不知何年何月的报纸,挡住了大半张脸,而报纸上边缘上冒出来一双威严沉沉的眼睛,正凝视阶级敌人一般盯着茶几上的座机。

向羽从他身边经过,很想告诉他一句爸你的报纸拿反了,但是迫于一家之主的淫威,他选择沉默,然后更沉默的坐在了他爹对面,也盯着那部老旧的座机。

过了一阵子向羽的妈妈从卧室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表,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走过去也坐在了沙发上,回头瞄了一眼电话,又转头看了一眼向羽他爹,然后皱眉道:“老向,你的报纸拿反了。”

老向同志“哼”了一声,慢吞吞的将报纸转了过来。

向羽妈妈又道:“这不是我早上用来垫韭菜皮的那张吗?不是让你扔了……”

老向同志将垫过韭菜皮的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手指捻动着,似乎又想找个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向羽妈妈好笑道:“那待会电话我先接了?”

“嗯?”向羽他爸猛然抬头,道:“你一边去!”

垂眼盯了电话两秒钟,又抬头,眉间深深的皱下去一个褶子,他朝着自己对面的向羽道:“你也一边去!”

向羽:“……”

他好笑的拿过了自己的手机,象征着的往旁边挪了挪,以表示自己“一边去了”。

老向冷哼一声,继续用自己狙击枪瞄准镜一般的目光盯着桌子上那部电话机。

漫长的两分钟后,那部老旧的电话机终于“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一道利剑般刺破了屋子里只有石英表指针走动痕迹的静寂。

“都站住!”

紧接着是一声比电话铃更突兀的平地惊雷般的咆哮式吼声,向羽觉得他爹丝毫不减当年上战场的气势,这个时候向羽妈妈焦急的拧了向羽他爸一下,骂道:“赶紧接!女儿等着呢!”

老向忙不迭的接上了电话:“喂亦宸……”

声音温和的像下一秒就能唱出来摇篮曲,完全和刚才的雷鸣怒吼不是一个位面。

电话那头道:“我靠,爸我要被热成傻逼了!”

题外话

先给大家道个歉啊,今天更新迟了,因为有个突发事件,明天的行程忽然从下午五点改到了早上,而且朋友不和我一起,我得一个人走,再而且我还连东西都没有装箱子,所以明天和后天的更新实在不能保证,本来我想着是今天码字明天早上收拾东西来着,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待会回去就收拾东西,所以七号和八号大家可以睡前来看,要是有的话就看,没有的话等我落地站定了给大家补上,好伐?实在是抱歉。<!--over--></div>

第三章 归来记(一)

老向同志脸上顿时露出一种痛苦而担忧的神情:“这才四月啊,岛上已经热的不行了?”

“是啊,特别热,毕竟这里快要接近热带了……”

“哎呀那可咋整,要不——”

老向刚要再说什么,电话就别向羽的妈妈一把夺了过去:“喂,亦宸,上次妈妈让刘医生给你捎的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啊,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带东西了,全连队就我最特殊……”

整个电话持续了十五分钟,电话机一直处于被抢夺的状态,向羽装成一座沉默的雕像注视着自己父母,每每到了星期天,一家人就像是干什么似的全都守在电话跟前,就等着向亦宸这一通道电话。

电话挂了之后老向同志依旧是一脸心疼的表情,似乎每个皱纹褶子里写的都是对小女儿的担忧,搓着手念叨道:“哎呀……这个丫头在岛上热病了怎么办?要不我我给小范打个电话让他关照一下?”

向羽妈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给她捎个东西她都说是搞特殊,这孩子和你一样,轴的不行……”

向羽继续保持沉默。

“那怎么办?”老向瓮声瓮气道,“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这要是真的病了,老爷子又得心疼死了……”

“说的好像你自己不心疼一样!”向羽妈妈骂道,“当初要不是你,丫头至于跑去军营里?”

老向讪讪道:“谁知道她那么气性……”

向羽咳嗽了一声,道:“白祎明天就结婚了,今晚我们几个要出去吃个饭,您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少喝点酒啊!”向羽妈妈叮嘱道。

老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向羽拿起外套,出门而去。

走在林荫道上,他将手机掏出来,刚转过白石子路,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温和的笑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这么准时?”他道。

“那是,”电话那头道,“我可是掐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有什么奖励没?”

向羽干脆的道:“没有。”

“切——”一声轻蔑的叹气。

“还是等你从岛上回来吧,”向羽笑道,“对了,你刚才说热的受不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才道:“我骗老家伙的,他不清楚情况你还不知道?就这点程度根本就是小case,而且岛上一点也不热,春光怡人,舒服的很。”

向羽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呀……这么骗爸真的的好吗?爸和妈担心你呢。”

“哦,”那人冷笑,“当初干什么去了?”

说完又“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屑和嘲讽。

“差不多行了啊,”向羽笑道,“仔细回来收拾你。”

“怎么收拾?床上收拾吗,我同意——”

“闭嘴!”

“是你说的啊,向羽,你是不是又欠调教?”

“向亦宸!”

“嗳,听着呢,叫我干嘛?”

向羽的声音越发无奈:“你在军营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这么口无遮拦?”

“我啊,”向亦宸懒然道,“我只对你口无遮拦,你应该感到荣幸。”

“有你这么和自己长辈说话的?”

“长你大爷!老子迟早睡了你——”

向羽直接挂了电话。

他的影子在白石小道上拉了很长,又在树荫拂娑间模糊变换,淡金色稀薄的阳光在地上落了一层,如灯下雪,他踩上去,一步一步留不下任何脚印,却又仿佛痕迹很深。

每次接她的电话都像是一场灾难,甚至于从见到她起,每次相处,每次言语,都仿佛战争般,但是不论如何,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过,这个姑娘,这个丁香一样的美丽的姑娘,这个长得和他的养母十二分相像,脾气却一点也对不上的姑娘,旖旎,如毒。

如烙印,如灾难……却惹人沉沦,甘愿沉溺。

甘愿和世界背道而驰,经受了一场蒺藜的雨,荆棘的风。

==

张深璞从联络室里出来,干瘦的脸上满是疲惫。

“杀破狼”计划令正式进入总结阶段,戚谷城送过来的材料经过一一甄别整理之后存档,和香江警方联络制定了抓捕慕容开的计划,现在已经到了实行阶段,他们只需要坐收成果就好。

这次的任务按照叶翡的说法,时间战线拉的很长,也确实很复杂,但是其实没有多少以命搏命的危险时刻,因为是和国际刑警协作,再加上是调查类任务,可以说比平常北斗执行的任务要简单,大部分时候都在用脑子,而不是单纯的靠战力和经验。

张深璞听了这些话只时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总是要贬低环境的危险程度来突显自身的能力,不过这样也好,有干劲是好事。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子,这才恍然的意识到明天就该是上官缘的婚期了。

婚礼他是没有时间去的,并且也不能去,上官缘现在的身份对白家也依旧保密着,恐怕也就是只有白祎猜到了些什么,却也心照不宣的什么都不说。

他不去倒也没什么遗憾的……至少有小叶儿陪着媛媛,北斗是他一手组建,他知道那七个出色的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但是如今分奔于世界各个角落乃至于阴阳相隔,又是当初谁能想得到的呢。

“局长?”办公室秘书迎面走来,声音有些急切。

张深璞皱眉问:“风风火火的,怎么了?”

“那个,”秘书咽了一口唾沫,“晏上校提前回来了,现在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您呢。”

张深璞遽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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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事情更多……明天一定恢复正常更新,求不嫌弃今天更的少……<!--over--></div>

第四章 归来记(二)

从“斩夜”行动失败,发生了那件那个人始料未及的事情之后已然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

两年来物不是人也非……各种淹没在时光逆流里的言语和事件,乃至是生命,那些掩埋在时间最深处的秘密,仿佛永世不朽,永久不为人知。

张深璞最后一次见到晏归,是上官缘刚走没多久。

那一天的天气炙热到令人窒息,八月流火,仿佛预示着人心焦灼。

那个一向脾气好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男人一脚踹开战略指挥室的门,声音里满是怒气,他说,要么给我一个解释,要么让我去见我的组员。

没有人回答。

没有办法回答。

即使是首长,也只能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里饱含无奈。

那个时候,炎帝已死,水妖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神女却已经接了紧急任务匆忙离开,剩下的人和晏归一样,迷茫而空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到一切都发生了。

此后也没有人站出来解释晏归的问题,他固执的像块顽石,张深璞为此大感头疼,晏归不像其他特工,他出身军方,并且一来就是指挥官,可以说整个国安系统和他相熟的人就只有北斗,以及张深璞这个直辖上司,以他的军衔很少有人能约束他,他谁也不认识,谁也不顾忌。

最后张深璞甚至找了第四军区的参谋长,才终于将这个固执的人劝了回去,他自己上报执行一项长期的潜伏任务,于是两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将自己放逐,不再接触故去的人和事物。

张深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沉思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

他停顿了一秒钟。

他可以严词以对自己跑出去调查的叶翡,可以淡然的听上官缘述职,但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坦然的面对曾经北斗的领导者,这个固执而又孤独的指挥官。

但是下一秒,他依旧推门进去了。

晏归站在窗户边。

他比两年前更瘦,这是单凭一个背影可以看出的最直观的印象。

他穿着黑色的常服,于是整个人都像是溺在了阴影里,窗外明媚的春光落在他肩上,也阴沉的黯淡了下去。

张深璞有些惊讶,晏归却转过身来,对他温和的笑了一下,一如两年前般。

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局长。”他的笑容微微淡下去,对张深璞打了一声招呼。

张深璞点点头,抿着嘴唇绕到桌子后面,将自己手里的档案放下,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晏归依言坐下,似乎有些踟蹰的道:“您身体还好吗?”

张深璞习惯性的哂笑:“老了,也快退休了,不过身体没什么事,你呢……你是刚回来吗?”

“我刚交了任务成果材料,”晏归道,“所以过来看看您。”

“嗯,欢迎。”

乍然沉默,相对无言。

窗扉里清淡的日光如轻絮般游弋,尘埃如雪,在空灵的光幕里沉浮缓缓,将此刻的静寂充盈。

最终还是晏归下开口,他总是不忍别人陷入尴尬之中。

“林焕说……滁云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张深璞咳嗽了一声,道:“他是去年冬季才出去的,也快回来了,还有一两个月吧。”

晏归拿了桌子上的茶杯,给张深璞倒了一杯水推过去:“他不是不愿意自己出去,怎么这次……”

“谢谢——”张深璞接过水杯,沉思了一瞬,直截了当的道,“他心里不舒服,之前你们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待着,我知道他是想自己调查,但是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自己神情外调了。”

“调查……”晏归温然的笑意里忽然有些嘲讽,“他怎么可能调查的出来?”

张深璞有些哑然,半响才道:“这件事……”

“暂时不用说,”晏归抬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姿势,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这次回来,只是想问问您其他人的……情况,他们……都还好吗?”

最后一句微有苦涩。

他们曾经是伙伴,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之后所有人就四分五裂不见音讯,他对他的女孩们的印象甚至还停留在斩夜行动前夕,或者说那个两年之后提起依旧令人心脏钝痛的,f·a死去的消息,或者说,子夜曾经也大发雷霆,因为鸟儿骤然不知所踪,但是最终再暴戾的脾气也消弭了下去,没有原因。

令他惊奇的是,这个问题张深璞回答的相当干脆。

他点头道:“都好得很,好得很。”

晏归有些惊讶,抬头却见到张深璞此刻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似乎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情,眼底泛着浅浅的笑意。<!--over--></div>

第五章 归来记(三)

晏归道:“您说——”

“她们确实都好得很,”张深璞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想起一个月前叶翡回来交任务总结的时候,他问起以撒,叶翡头也不抬的说,他们打算要个孩子了。

而没过几天,上官缘的婚期也就正式的定了下来。

他也知道白鸠参军,现在在边疆守岛,据说要半年的时间,他也打过电话,结果那丫头一接起来听到他的声音就是一句“你他妈的”,他哭下不得,却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北斗年纪最小的姑娘,真的一点也没有变。

张深璞沉吟道:“水妖和神女现在都在修整期,你要是想见她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可以见面吗?”晏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连忙摆手道,“抱歉,这实在是——您刚才说,只是什么?”

“可以见,”张深璞点头,眉宇间藏不住笑意,“只是明天就是媛媛的婚礼,你——”

“您说什么?谁的婚礼?!”晏归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沉的眼眸里折射日光,满都是震惊的情绪。

张深璞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笑道:“还能有谁,你认识的有几个上官缘?”

晏归棱角分明的嘴唇缓缓张开,半响又合上,眼里的震惊潮汐涟漪般褪下去,换了深沉的笑意:“您说真的?”

张深璞失笑:“我骗你小子干什么……”

不过转瞬晏归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男方人怎么样?是做什么的?她那个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出事……”

“难怪叶子总说你是老妈子命,”张深璞难得的开玩笑,“你操心的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多!”

晏归不置可否,也没有对“老妈子”这个称呼表示任何的反对,显然在这之前已经被叫了很多次了。

“你认识的,白祎,前年去了维和部队,四军区三十三团冰鳕突击小组的组长。”

晏归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想把自己脑海里关于白祎这个人所有的细节都调出来捋一遍,一直隔了好几秒钟,他才沉吟道:“这个人虽然和我是同一个军区出来的,但是我也只是听说过他,对他一点也不熟悉……”

张深璞再次哭笑不得:“这些话你对上官缘说去吧,对我说了可没用。”

他说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将电话递给了晏归。

晏归迟疑的接了过去,忙音响停,电话接通,他轻轻的“喂”了一声:“我是晏归。”

==

白祯是上官缘的伴娘之一,而她之前在白祎将上官缘带回去见父母的时候就见过她的准嫂子,和家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见到上官缘的第一反应都是“太漂亮了”,她自己长相也不差,但是和上官缘一比简直就是蒲柳之姿。

上官缘这个人有多难相处叶翡是知道的,但是神奇的是她竟然和白家一干人处的相当和谐,白祯甚至说出了“嫂子脾气这么好大哥以后可要享福了”这样的话。

叶翡当时的反应是:excuse``me?

所以在送走了白祯之后她就笑的直不起腰来:“我说神女娘娘……你这演技简直不输于言臻啊,还脾气好……这姑娘得是有多瞎?你要是脾气好那我就是弥勒佛了哈哈哈哈……”

对于此类嘲笑,上官缘轻蔑微笑:“你以为我情商有多低?”

正说着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随手拿过来接通,声音柔和但是叶翡明显能听出来不耐烦:“你好,我是上官缘,请问有什么事吗?”

然后她忽然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哽住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如果让叶翡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活见鬼,她“豁”的将手机从耳边拿在眼睛盯住屏幕半秒,又重新搁在了耳畔,动作力度有些过重,以至于手机边缘直接抵在了耳蜗上。

叶翡看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调整出一个无懈可击却又无比古怪的笑容,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半秒钟,上官缘忽然“啊”一声尖叫。

头顶的水晶吊灯都晃了两晃。

叶翡捂住耳朵:“你干什么,疯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温和的笑声,上官缘另一只手指了指手机,有些懵然的道:“叶子,老大……”

“什么?”叶翡走过去到她身边,上官缘忽然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似乎是想把她的脑浆摇匀了:“老大啊!晏归!他打电话来了!你个脑残!”

叶翡被她摇的七荤八素,却也准确的抓到了她话里信息,半响震惊的抬头:“真的……?”

电话里应声而道:“真的,如假包换。”

==

婚礼之前本来不应该出门,但是上官缘这个准新娘在接完某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之后疯了一样冲到卧室换了衣服,随便扒拉了两把头发,登上鞋子就拉着叶翡出门。

当然叶翡比她稍微淡定点儿:“你没有带你的手机。”她提醒道。

上官缘随手抓起手机扔进叶翡的包里,然后冲到门口拍电梯按钮。

叶翡:“……”

“你在拍它不会立即就上来……”

上官缘深吸了一口气:“老大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最后一句说出口时,叶翡看见她眼底隐有泪光。

一个领袖对于团体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必不论是什么,都不能替代领袖的地位……他不仅是核心,是中轴,是指挥,是兜底者,他更是他们信念的集中,是他们精神的依赖。

而晏归之所以为领袖,不仅是因为他的指挥天赋,更是因为他沉稳冷静却又温和涓涓,他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他可以果决乃至狠断冷血,因为出身军方,他也铁血刚毅,但是在北斗其他人眼里,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

就像是他的名字,归来者,即使满袖风尘,满肩风霜,满面沧桑,但是他依旧回到了最初的伊甸,宛若诞生之地,宛若灵魂皈依。

“我们去哪找你?”上官缘低声问。

“我还在国安没有出来,你们选个地方吧,我过去找你们。”

上官缘沉思一秒,道:“去鸟儿最喜欢的那家杂酱面店。”

“好,你们先过去,我离得有点远,可能慢点。”

“没事没事,你慢慢走,不着急……”

叶翡掌着方向盘忽然一个大转弯折过去,在某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方向疾驰而去。

杂酱面店在城南一个小胡同里。

这一片估计是北平唯一没有拆的老四合院,胡同里住的几乎全是老人,胡同口有个歪脖子枣树,枣树下有家杂酱面店,是鸟儿最喜欢去的地方。

也是后来北斗组建之后,大家陪她来的最多的地方,熟悉的闭上眼睛都能走到。

叶翡的车到了前面的巷子就再也走不进去,她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和上官缘一起走进了巷子。

胡同两边低垂着青瓦,上面苍苔厚重,谁家新抽的桃枝颤颤的探出了墙头,在春光里笑着,几个拿着风车的孩子从墙底下跑了过去。

确实胡同口那家杂酱面并没有多好吃,但是鸟儿是喜欢来这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是默然的跟着她来,最后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淹没在两年前的时间洪流里的习惯。

人聚人散,时间不乱。

小店的招牌依旧是十几年前那种喷绘彩布的牌子,早就已经褪的看不出颜色,喷绘布也早已烂的垂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生锈了的铁架子。

叶翡从小店里进去,刚想喊老板,抬头却看见一个中年人正站在柜台边擦柜子,但是她明明记得,老板是个老头儿来着。

中年人有些矮胖,他转头看家叶翡和上官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道:“两位想吃点啥?”

叶翡忍不住问:“李大爷呢?”

中年人一愣,随即怔然道:“我爸都过世快一年了……”

叶翡也一愣,半响才道:“原来如此……麻烦你给我们做一碗杂酱面吧。”

中年人点头进厨房去了,上官缘打量着小店,看见门上贴着的“出租启示”,喟叹道:“都变了……”

晏归过来到小店里却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天都已经快黑了,从国安部过来这边着实有些远,他挺拔的身姿被暮色勾勒成坚硬的剪影,走过来时踩碎了满地令人恍然的霞光。

出门的时候焦灼难耐,这个时候却反而淡定了许多,叶翡撑着自己的下巴,看见杂酱面小店一方规整的门里框出暮色苍穹,一道人影渐行渐近,最终抵达在自己眼前。

上官缘起身,两步上前,拥抱了这个匆忙的,从时光深处而来的归来者,或者对于晏归来说,她们,才是归来者。

“好了,”晏归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这么长时间不见,你都变得多愁善感了。”

“那是因为她要结婚了,”叶翡从后面绕出来,也拥抱了一下晏归,“咦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肯定是老张,他又剧透!”

她的语气颇有些扼腕,晏归后退一步,站在离她们俩不远处,打量了半响,道:“嗯,都变漂亮了。”

叶翡哈哈大笑:“是不是看惯了北斗的美女们,出去找不到媳妇儿了?”

晏归丝毫不在意的轻笑:“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叶翡拉着他坐在了靠门的位置,继续调笑道:“一直单身怎么行?”

晏归也笑:“现在最有资格说这句话应该是媛媛,而不是我和你。”

“哦,”叶翡淡定的抿了一口饮料,“我孩子都快生了你和我讨论单身的问题?”

晏归:“……”

上官缘:“……”

上官缘万年不变的神情蓦然出现了一道裂痕:“你……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叶翡“哦”了一声,道:“经期推迟了十天了,我也不知道。”

上官缘“腾”一下站了起来:“走,去医院!”

叶翡觉得她今天的情绪总是有点激动。

晏归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你们……你——叶子?孩子?!”

叶翡满意的微笑:“看来老张没有给你剧透,我也结婚了。”

晏归:“……”

他只是离开了不到两年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人问号脸。

上官缘却使劲又小心翼翼的要将叶翡拽起来:“走!你给我起来,现在就去医院!”

叶翡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急什么啊,回去的时候买个验孕棒不就行了?”

上官缘继续拽:“走!走!”

晏归也站了起来,一脸凝重深沉的道:“先去医院,剩下事情完了再解释。”

叶翡:“……”

你竟然一点也不好奇谁拱了你家的大白菜?!

于是以后才能够阔别两年分外伤感的见面成了紧张兮兮的她被晏归和上官缘裹挟着去了医院检查到底有没有怀孕……<!--over--></div>

第六章 归来记(终)

于是阔别两年分外伤感的见面成了紧张兮兮的她被晏归和上官缘裹挟着去了医院检查到底有没有怀孕……

这个画风她是拒绝的!

结果事实表明闹了个乌龙,叶翡并没有怀孕。

上官缘松了一口气,晏归却依旧神色凝重,仿佛叶翡是个易碎品。

上官缘埋怨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叶翡淡定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晏归点头:“这个确实控制不了——”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叶子?”

叶翡答应:“诶。”

“结婚,怎么回事?”

叶翡答应:“就结婚了呀,去民政局领了个证。”

晏归:“……”

神他妈要你解释结婚就是去民政局领了个证。

看着晏归一脸相当无语的表情,叶翡恍然道:“哦……你是想问我和谁结婚了是吧,说出来你也认识,所以……”

“我有照片。”上官缘立即举手附和,然后麻利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叶翡皱眉:“你怎么会有言臻的照片?”

上官缘白眼:“随便一搜就出来了好吗?”

晏归盯着上官缘的手机屏幕,半响才道:“是他?”

叶翡惊讶:“你认识言臻?”

晏归胡乱的点点头,神色复杂:“是,认识。”

他说的认识当然不会是看电视认识的,叶翡清楚晏归的习惯,他从来不看电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言臻也是国安部的特工。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叶翡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们……”

“任务。”叶翡简短的道。

晏归一瞬间明了,倒是上官缘疑惑道:“任务?什么任务?”

“没什么,”叶翡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是谁明天要结婚来着?”

上官缘撇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又没有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

“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以后再说。”晏归说着两个人赶出了医院。

上官缘的手机忽然响了,接起来一看,原来是白祯,她问上官缘怎么还不回去,语气很是着急。

上官缘对着手机沉默半响,最终抬头道:“老大,明天……你能来吗?”

晏归苦笑着摇头。

上官缘叹了一口气,仿佛也在预料之中,道:“我先回去了,叶子你再多留一会吧,明天见。”

说着转身走到了马路对面等出租车,上车时对着这边路灯光影里的晏归和叶翡招了招手。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了夜晚霓虹灯下的车流里。

叶翡步伐闲散的走到一颗行道树下,公交站台孤零零的立着,时间并不晚,但是春寒尚自料峭,再加上是工作日,来往的人稀疏几乎不见。

她问:“这一年多你都在外面吗?”

晏归道:“是……没有回来过。”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件事对吗?”

叶翡发现自己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非常平淡,平淡的像是这斑斓明媚春日里的轻风,一掠而过,分毫痕迹不留。

相反晏归的表情更晦涩一点:“是……我不知道。”

叶翡沉默着。

“你……你也别太难过了,f·a她……”

“已经走了。”叶翡喟叹,看向了远处明亮的广告牌,却总也有些欲盖弥彰,“世界上再也没有她这个人,没有了……”

晏归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所有的言语,在生死离别面前都是苍白无力。

“走了就走了吧,”叶翡安慰晏归,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她嘲笑的道,“她那样的人呢,其实一点也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感觉像个外星人。”

“你这么说她……”晏归停顿了一下,“她肯定不会在意的。”

叶翡勉强的笑了笑:“她在意过什么呢?”

“她很在意你……在意我们,在意北斗。”

“北斗已经没有了。”

“嗯……但是我还在。”

叶翡忽然转身楼主了晏归,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时间太快,一场灾难来临之后谁也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迫进入了新的开始,就仿佛过去成了凝固生尘埃的蜡泪,烂在旧阁楼上的碎玻璃,结了蛛网的帷幔,风一吹,尘土哗啦啦啦,岁月哗啦啦啦。

都忘了的时候就都忘着,忽然想起来,才是致命而喑哑,如刀如剑,哀恸难言。

庆幸上官缘此刻不在,她是全北斗最神经质的那一个,也是最敏感在意的那一个。

晏归拍了拍她的发梢,低声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故去的人也好,掩埋的秘密也好,都是曾经了。

==

叶翡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一天之后。

晏归并没如她所想的在北平停留多久,他交完任务之后就去了日照,也就是大军区海军陆战旅基地所在地,他的老战友们所在的地方。

她从晏归口里听到了江滁云的零星半点的消息,却又深深的叹息,北斗没有了,她的亲人们分落在世界各地,连安危消息都难以知晓了,真叫人沮丧。

上官缘和白祎的婚礼结束了,这又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爱侣,叶翡听说白祎六月就又要去中东维和,神奇的是上官缘也打算跟着去,她说自己要拍摄一些战争与和平题材的素材,因此跟着白祎去中东是个挺好的选择。

叶翡懒得戳破她。

她和言臻似乎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婚礼上竟然也只是匆忙的打了个照面,一直到婚礼结束,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家中,叶翡一进门就坐在地毯上不动了,显然是心累。

言臻将她从地上捞起来:“你都这么多天没见我,怎么也不表示一下?”

叶翡拍了拍他的头以示“表示”,结果反被言臻揉乱了头发。

“好久不穿高跟鞋,好费劲……”

言臻顺手把她甩在地上东倒西歪的鞋子放进鞋柜里,道:“我见你白天走的雄赳气昂昂的,像要跨过鸭绿江一样。”

叶翡:“……你这个形容恕我不能接受,讲真难道我穿着礼服和高跟鞋佝偻着背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样吗?”

“哦,”言臻道,“那你还是去抗美援朝吧。”

叶翡:“……”

她道:“改革开放的春风竟然没有吹拂到你,小心邓主席反驳你!”

言臻再次顺手将她扔在沙发上的手包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道:“你确定你要这么瘫着?依我看你脸上的底霜粉底液隔离霜以及——”

“闭嘴吧你!”叶翡喝道,吼完了摸了摸脸立刻就蔫了,“我就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言臻依旧坐在沙发原本的位置上几乎没有动,叶翡觉得他这辈子动不动就装神像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我刚才听见有人打电话?”

言臻道:“明御。”

叶翡顿时有些心虚。

因为这些日子忙着帮上官弄婚礼的事情,再加上写她的狗血小言,她完全把明总裁的剧本忘在了脑后,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那啥啊,我明天就开始认真的投入剧本改制工作,再也不偷懒了……”

“他说的不是这个。”

叶翡好奇:“那是什么?”

言臻拿起手机,瞅着屏幕面无表情的开始念:“深夜与身份不明男子街头街头拥抱,九霄环珮疑出轨?”

叶翡:“……”

神他妈的出轨。

她一把夺过言臻的手机,刷了两眼发现是一篇从论坛里流出来的无名帖,陪着几张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正是她昨天和晏归公交站台上拥抱的动作。

叶翡摸了摸脸,讪讪道:“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出门就有人偷拍?”

说完又念叨:“果然凡是沾上你就一下子热度爆棚……”

言臻干板板的道:“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叶翡疑惑:“你和我们老大不是认识么?”

言臻面无表情:“我和晏归认识是事实,但是解释不解释是原则性问题……”

叶翡:“……”

神他妈的原则性问题。

------题外话------

抱歉又迟了,黑白颠倒调整不过来……感觉最近有点放飞自我了,再以及,我不会写文案啊!本来容纯嘉同学可以和大家见面了,但是,神他妈的文案啊啊啊啊啊!叶翡的文案我憋了两个月你们信不信,真是吃枣药丸。文案都不会写你当什么写手,辣鸡。<!--over--></div>

第七章 浮生如旅

“你这个逻辑我着呢的好气哦,”叶翡道,“但是依旧要保持微笑。”

言臻“哦”了一声,“我这个逻辑怎么了?”

叶翡刚想反驳,却又蓦然想起,这个人脑回路清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气什么鬼。

最后她按照言臻的逻辑,本着人不能失去原则的态度“解释”:“这是晏归,代号天机,前北斗特别行动组组长,我老大,是一个连f·a都要听他话的牛逼人物,他回来了!”

言臻:“哦。”

叶翡:“……什么态度?”

“我觉得你好像在和我作战前宣言,在搬靠山?”

叶翡:“……”

她灵机一动,忽然道:“你难道不好奇我和我老大去了什么地方吗?”

言臻很不给面子的道:“不好奇。”

叶翡嘻嘻笑着:“去了医院哦。”

言臻终于转过头来:“你生病了?感冒了?”

叶翡继续笑:“大姨妈推迟了十天了哦。”

言臻:“哦。”

叶翡:“……你知道大姨妈推迟了十天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月经不调。”

叶翡:“……”

好气哦好像打他一顿怎么办。

结果言臻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的道:“怀孕了你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不要骗我了,嗯?”

叶翡面无表情:“你这么了解我真是太不好玩了。”

言臻起身去厨房里给她倒水,叶翡拿起手机继续刷不知道是哪个八卦小报爆出来的无聊新闻,结果还真刷到了不少东西。

各种猜忌,恶意揣测,乱七八糟。

言臻的微博下面的评论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骂人的当然不少,但是都是骂她的,也有呵呵的,也有说欲盖弥彰的,也有理智分析的,仿佛一锅大杂烩。

叶翡沉默着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她最新的微博还是上次《辞庙》出版的时候的宣传,当然也热闹的很,她就不是很懂,这些人就这么闲?

总是时不时的想搞个大新闻出来。

关键是捕风捉影又添油加醋的东西还真的就有人信。

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真实被放的无限大,虚假也贬低蔓延。

她干脆的关掉了微博,打开电脑直接开始搜索,找到了那个匿名贴的始发网址,直接举报,并且用的是自己id,自己的大号。

然后截图到微博。

九霄环珮v:

结果没过多久评论就有一大堆,纷纷问她照片上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深夜和她走在街上,为什么要拥抱巴拉巴拉。

叶翡心想,那会儿明明天刚黑,你他么哪个眼睛看出来那是半夜?

她刚想上去说两句,手机一把被言臻拿走。

叶翡瞪他:“你干什么?”

言臻将果汁杯子塞在她手里:“你又没有真的怀孕,怎么智商下降了这么厉害?这种事情还用理?”

叶翡愤愤不平:“那你还要我解释?”

“你还当真了……”他轻笑了一下,忽然又道,“你不会真怀孕了吧?这么傻?”

叶翡:“……”

她一口干了杯子里橙汁:“我月经不调!”

结果第二天这件事就被另一件事压下去了,因为《辞庙》的蜜汁官宣。

对此叶翡的反应和广大粉丝们是一样的。

她抓着手机将言臻从床上拽起来:“明御疯了剧本都没有改好!”

言臻重新又躺了回去:“你才疯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翡“啧啧”的叹着,拿着手机出去了。

伴随着官宣又是一波新的粉丝浪潮,也是又一波新的忙碌的开始。

这个时候叶翡才知道,明御打算先启动的竟然是《辞庙》的电影而非电视剧,而拿到项目投资合同的时候她瞬间惊了一惊。

本来明御说投七千万制作她已经非常之惊讶,但是现在拿在手上的合同写着一个亿,而另一个投资方是她不怎么熟悉的颖城传媒。

一个亿的制作,想不精良估计都难。

叶翡顺手将合同塞在言臻手里,问道:“颖城传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明御淡定的道:“颖城是阮氏集团旗下的公司,最近势头非常好,他们头头看中了这个项目,于是也要入伙,追投了这三千万。”

叶翡咕哝:“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生意人……”

明御眼底的光沉浮一片:“要做,就往好了做,我等着赚钱。”

《辞庙》既然卖给了东影,那就不会做成了小成本的文艺片,但是大制作的商业片也未免没有情怀和厚重感,这就要看你导演和制片人的态度如何了。

电影剧本叶翡没有参与,据说是方以则来带着另一个著名历史电影编剧刘峡一起写出来的,从很早就开始动作,而从今年年初叶翡就一直忙着她的任务,根本无暇顾及。

剧本拿在手上她看了无数遍,不会挑出任何的毛病,各种情节转圜衔接都非常圆满,甚至比她的书本身还要精妙些。

她看的简直爱不释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刚忙完任务的叶翡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去投入她的电影拍摄,这次她绝对要跟组,一定要一眼不差的看着她的《辞庙》拍摄完成。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言臻的时候言臻笑的很迷,并说道:“你不去也不行。”

叶翡黑人问号脸。

结果事实证明,她真的不去也不行。

她拿着那个写的精妙的剧本看了很多遍,到最后她手里的那本剧本就像是被陈卿拿过了一样,烂的相当的好看。

不过她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官宣一次性宣了很多事情,包括什么时候开机,几个主演,导演,剪辑,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等等,但是唯一没有宣布的是女主角。

叶翡当时没有在意,因为她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主演会是谁,因此她连官宣那一大片内容看都没看,因为她知道女主角会是闵菁华。

但是女主角不是闵菁华。

不可能是宣传的时候工作出了疏漏,因此只有一个原因,女主角不是闵菁华。

她皱着眉问言臻:“怎么临时换女主角啊,这样多不好……”

“换谁?”言臻回头问。

“闵姐啊……”

“谁告诉你电影版她是女主角?”他问的理所当然。

叶翡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她是谁?”

言臻目光深深的盯住她两秒钟,然后道:“是你。”

叶翡:“?”

言臻重复:“女主角是你。”

叶翡:“……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不能——”

“真的是你。”

“……”

“不信?不信问明御。”

“……”

“你那是什么表情,和我对戏你还不乐意?”

“……真的是我?”

“骗你干什么?”

“卧槽你什么时候和明御商量了的来坑我!”

言臻好整以暇的摸了摸她的头:“什么叫坑?你自己演你自己的作品难道不好吗?”

这确实是个相当诱人的提议。

项璿由她创造,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这个女人,但是她不会认为,项璿是自己写出来的,她长得很漂亮,她是个作家,她就可以演项璿。

叶翡沉默半响,冷静的道:“可是我不是专业——”

“圈子里不是科班出身的艺人多了去了,”言臻无所谓道,“难道这个提议就没有一点诱惑你吗?”

叶翡摇头:“怎么可能没有,简直就是死穴。”

“那还不答应?”

半响,叶翡道:“我怕毁了那一个亿啊我的哥……”

“你哥是晏归,不是我,我是你男人。”

叶翡:“……”

“再说,你怕什么?”言臻皱眉,“不会演戏你不会学吗?要我是干什么的?”

叶翡挑眉:“你教我?”

言臻也挑眉:“我教不了你?”

“好吧……”

==

三天后剧组集体出发往影视城,明御在后头悄悄的问言臻:“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你家那口子的?”

言臻疑惑:“这还用说服?”

明御:“……”

可以,你厉害,我服气行了吧。

叶翡本尊出演《辞庙》电影的事并没有对外宣传,但是网上对这部电影的女主角的好奇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谁见过都开机了还把女主角藏着掖着的?

尤其是一个亿的制作,刘峡方以则编剧,陈卿李晟昊导演,而各个主演无一不是大牌的情况下。

简直让人想不通,想不通的同时好奇心就像是燃着的火焰似的,持续不下,而因为东影的宣传,这个话题的热度也持续不下,网上讨论的人不少,因为剧组时不时的爆出一段片花而上个头条。

这样的情况一致持续了三个月的时间。

某天早上,《辞庙》官微又贴了一段片花。

最早的那一拨刷微博的网友们习惯性的点进去看,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进度条,五分钟,诶还挺长的不知道有没有男神的正脸那个神秘的女主角有没有出来,背景音乐响起,竟然是沉重如镇山河,又仿佛大地脉动的鼓点,震的人心神一凛。

然后屏幕如充墨般晕开一片游走的墨迹,那墨迹如被牵引,迤逦盘桓,最终散开成青丝一般的细线,密密匝匝的绘制成一张天下舆图。

东流之水滔滔而来,忽的将舆图冲散。

云层之下,天下道路如经纬纵横,中有一骑飞蹄而走,扬起三千尘埃如雪。

背景音乐已经换成了某种极其苍然的古乐器,让人想起边域画角,苍凉向月。

一把精悍的霸王枪骤然劈砍而下,砍出一个俯视的视角,从浩浩然苍穹迅速俯冲而下,到苍莽大地上磅然山脉,湍湍大川,到风痕历历的边关角楼,到落了尘土的忙碌驿站,到红尘穿梭的男男女女……到巍峨厚重的帝城。

帝城镶八十一铜钉大门轧轧而开。

打宫墙青瓦鸱吻之间急速的穿过去,到了某个程度忽然停下!

青砖铺就的巨大广场,汉白玉龙首桥横亘在静寂河流之上,天阶蔓延至绝巅,广宸大殿如匍匐的巨兽,缓缓出现在视界之内。

然后天阶上走下一个人影。

修长挺拔,如芝兰玉树。

她元色螭纹衮服拂过天阶,如黑色的流水,却激不起半丝浪花。

待走近了,才看清她雪白的面容,英气飞扬的眉,和肃杀的眼。

那目光如此锐利,像是刀或者剑,寒光明锐,秋水掠影。

这个时候拿着手机或者pad看视频的人们都静默了一瞬,仿佛觉得这张脸有些熟。

但是下一刻满世界都是“卧槽这不是九霄环珮么”“卧槽这他妈是男神媳妇啊啊啊”“神他妈的原作者亲自上”“厉害了我的大帝”之类的话。

一直到画面转换成了少帝登基时的画面,背景音乐里有人开始唱——“迎风怀袖,劝君更尽一杯酒,春朝雨霁轻尘歇,西出阳关,故人难留……”

众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五分钟的视频很快过去了一分钟,到了一分钟的那个节点上又是一阵更厉害的“卧槽”,因为男主角卫婴终于露脸了。

言臻演得男主角……当然好看的惊天地泣鬼神,想不卧槽舔屏不知道需要多牛逼的自制力。

五分钟的视频一瞬间完了,吃瓜群众们才反应过来。

卧槽男神夫妇又亲自上阵了!

难怪要把女主角藏着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原作者!

这真是喜大普奔!

==

同样喜大普奔的还有《辞庙》的剧组,因为终于杀青了。

尤其喜大普奔的是叶翡。

她觉得自己这三个月受到了非人一般的待遇,简直比出任务还辛苦!

言臻对此嗤之以鼻。

从影视城回到北平之后又是一阵忙碌的剪辑,叶翡几乎将自己的表演素材看了无数遍,最后粗略剪辑的成片出来之后她又看了好多遍,并自己给自己提了无数的意见。

言臻觉得她疯了,麻利将她裹挟着带回了家里。

半个月后,《辞庙》的成片出来。

又一个月后,《辞庙》的首映礼如期举行。

叶翡挽着言臻胳膊走进走近首映礼现场时,记者和粉丝一阵欢呼。

她坐在前排的贵宾席上,看着大荧幕上出现海报和大字,笑的有些梦幻。

言臻握住了她的手。

他道:“高兴吧?当初还犹豫?”

“犹豫是应该犹豫,我一直是个专业而谨慎的人。”

言臻嗤笑:“别闹了好吗,教你演戏几乎废了我大半辈子精力。”

叶翡悠然道:“再嘲笑我,当心我今天晚上不吃饭,饿着你老婆和你儿子。”

言臻立即倒戈:“我什么都没有说,千万别饿着我老婆和我——”他蓦然转头,“你刚说什么?”

叶翡嘲讽的笑:“你儿子,呵呵呵。”

言臻愣了两秒:“真的假的?!”

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瞬间转了过来。

叶翡不好意思的对周围笑笑,随即用看傻狍子的眼神看着言臻道:“要是假的我就把这个手机吃下去。”

“还是别了,”言臻道,“我可不想我儿子长成一个电子产品……”

他说着笑了起来,一只手撑着额头,笑的几乎浑身颤抖。

叶翡觉得他笑的越发像个傻狍子,嫌弃道:“形象我的哥,注意你的一亿粉丝儿。”

言臻瞬间收了笑容抬头,但是眉宇间根本掩不住笑意。

叶翡优雅的拨了拨自己的指甲,道:“你以后可要当心了,女人,尤其是怀孕了的女人,千万别惹……”

言臻大力点头:“遵命,女王大人。”

叶翡再也装不下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比言臻刚才笑的还傻狍子。

明御从外边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这笑的宛若两个智障的夫妻俩,皱眉道:“笑什么呢,至于这么高兴?”

言臻和叶翡同时回头,异口同声道:“你走开!”

明御:“……”

==

仲夏时节天气最炎热,当真如同流火,但是这个时候的首都不会因为炎热而减损半分繁华,车辆依旧川流不息,人群依旧往来如许,天依旧是闷然的灰蓝,远处*上,*依旧笑的慈祥万分。

电影院门口此刻正站着一个瘦削如纸的少女,她穿着黑色的衬衫和半身裙,领子上的飘带和如墨黑发被风吹起散逸入燥热的空气,她的目光落在电影院前的海报上——海报里元色衮服的长公主眼神冷肃,看向脚下千里浮云,万里江山。

她漠然的笑了笑。

一切都很好,她也很好。

这场奇异的人生旅途走到这里,终于得见曦光。

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开,仿佛背道而驰,却最终殊途同归。

谁都很幸福。

命运之玄奇,大抵如此。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听见那边室友唉声叹气的道:“纯嘉,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国私成绩出来了。”

她转身走在一排碧绿的行道树下的人行道上,道:“是吗?”

·

(全文完)

------题外话------

待会写个番外,晚上有时间的话记得来看看啊。<!--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005

她瞅了瞅言隽,试探着问道:“言隽,你能认得我是谁吗?”

言隽低头,看了看怀里一袋兔子,又看了看她,道:“你是小兔子姐姐。”

岑今:“……”

神他妈的小兔子姐姐。

而且你管我叫姐姐,你不会觉得怪吗小哥哥。

公交车终于来了。

岑今拽着言隽往车上走。

北平的公交大概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会稍微空一点,但是那也只是过道里没有站着的乘客而已,岑今将自己的卡在刷了两次发现钱不够了,又连忙从口袋里找零钱,最后在司机大叔略微不耐烦的目光里扯着言隽一路走到了车尾,只有最后那一排座位是空的。

这个时候言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然而手机的主人坐着一动不动。

岑今从他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古月,连忙接起来叫了一声“学姐”。

学姐有些懵逼:“……这不是言隽的电话号?”

岑今看了一眼身边端直坐立的言隽同学,心虚的解释:“我们在公交上,他提着东西,没手接电话……”

学姐问:“公交上?快回来了吧?”

岑今道:“可能还得一阵,公交慢。”

学姐似乎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你们回来给我发个短信啊,注意安全。”

“好的。”

岑今挂了电话,正准备将手机还给言隽时,眼睛一瞥发现手机的锁屏壁纸竟然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小奶猫,乌溜溜湿漉漉的黑眼睛,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她鬼使神差的问:“你喜欢小猫?”

言隽咕哝:“我喜欢小兔子,又白又圆的那种。”

岑今:“……”

小哥哥你很厉害啊。

她将手机放回言隽外衣口袋里,又听见他道:“那是言殊的猫。”

岑今黑人问号脸:“言殊是谁?”

“我弟弟……他有一只猫,是我小姨送的,但是我没有小兔子。”

天可怜见的,弟弟有猫哥哥没有兔子,真是比白毛女窦娥冤还让人伤心的一个故事啊。

岑今觉得明年言隽过生日的时候自己可以送他一条兔子。

哪知喝醉了很乖的言隽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脸。

岑今:“……”

他的手指修长,一双手拢在她脸上几乎将她整个脸都包含了进去,就像捧了一个面团子。

“我警告你放开啊——”

言隽恍若未闻,将她的脸揉成了一张大饼子。

岑今龇牙咧嘴目眦尽裂的道:“你你你你你松开!”

言隽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柔的挠了几下,就像是脑一只小猫:“乖啊。”

说完低头用自己的下巴在岑今头顶蹭了几下。

岑今脸色爆红,欲哭无泪:“……我他妈不是你的兔子啊我的哥!”

言隽又在她后劲上挠了几下,挠了岑今满身的鸡皮疙瘩,并且打了一个冷战。

一直到公交到站了,言隽才把她松开,岑今被他箍着一路,脸红了一路,并且满头大汗,就像是大太阳底下跑了八百米。

这个时候公交站台上已经空无一人,深夜清朗的风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吹得人一个透心凉。

岑今手心里的汗依旧未干。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板着脸转头道:“赶紧走,再不回去学校大门该关了!”

言隽跟上来,但是并没有显得多着急。

岑今故意加快了速度,然而言隽依旧看上去不忙不急。

岑今:“……”

好气哦自己腿这么短。

学校大门十一点关,他们刚好赶在保安大叔关门前两分钟抵达,保安一脸“现在的大学生小年轻都怎么了夜不归宿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的表情,岑今蜜汁心虚,拽着言隽抡起短腿儿跑进了校园。

幸亏学校不抠门,不论是中路大道还是偏僻小道上都安装了路灯,并且这个时候即使没有人了路灯也亮着,不然岑今觉得自己说不定在校园里也找不到回寝室的路。

但是走了一段她忽然愁的不行的停了下来。

灯亮着她也找不到言隽的寝室啊,她并不知道言隽住在几号楼。

言隽像个尾巴一样乖乖的跟着她走,一言不发,她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言隽啊……”岑今愁苦的道,“你还记得怎么回你们宿舍不?”

言隽严肃摇头:“不记得。”

岑今越发的愁了:“这可咋整啊……”

她忽然又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之前辩论队好像登记过个人的资料,因为登记表后来是她排的版,所有她手里应该会有一份,但是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立即掏出手机打开邮箱开始查找。

幸好还在。

她将文件下载下来,找到言隽找出来,确定他站在东区32号公寓之后关了手机,走了两步她又停了。

就算是她知道了他住在32号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啊……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路痴的深深恶意。

她在原地磨蹭了很一阵子,眼见着寝室楼都要关门了,她只好凭着印象带着言隽摸瞎往前找。

东区她去过,因为实验楼就在那边,但是问题是她去的是教学区,生活区她根本就没去过,这真是太难为她了。

一直找了二十分钟,半路又问了一个保安才终于成功的抵达了32号寝室楼下,岑今欲哭无泪,并且长舒了一口气,简直要命,夭寿!

她将自己肩膀上装着言隽生日礼物的双肩包递给他:“你先拿着吧,等有时间了在还给我。”

言隽“嗯”了一声接了过去。

岑今又道:“上楼看着点,别眼花把自己摔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言隽的大高个儿,这个高的人要是从楼梯上的滚下来一定是个悲剧,这么帅的脸要是摔了那简直是人间惨剧。

言隽继续“嗯”了一声。

岑今想了想又道:“回去看看要是有酸奶的话就喝点,可以醒酒,喝了赶紧睡觉。”

言隽:“好。”

岑今满意点头,满意完了才反应过来,黑着脸自言自语:“靠之,我又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媳妇儿,管这么多干什么……”

看见言隽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岑今皱眉:“赶紧上去啊,在这杵着干嘛?”

言隽却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你的小兔子。”

岑今:“……大兄弟你记性这么好咋就记不住自己住哪呢?”

但是她还是将那一袋兔子接了过来。

然而言隽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岑今:“你咋还不走啊?”

言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有点委屈巴巴:“你分我一个小兔子好吗?”

岑今:“……”

讲道理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道雷劈下来把她劈死她也能瞑目。

她扶额,无奈的掏出一个兔子塞在言隽手上:“好好好分你一个分你一个!行了吧!”

兔子塞给他,他却反手抓住岑今的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

她僵住,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歪在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胸口,脊背却诡异的拱起来,因为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袋兔子。

言隽的手还搁在她腰上,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敏感而清晰的感受到他手掌的脉络和温度,如此……清晰。

岑今听见他轻声道:“你好乖,抱你一下哦。”

那声音也如清风,或者一根轻羽,无孔不入的从她穿过她的耳膜,撩的她血液都不平静起来。

她一把推开了言隽。

两眼望天声音急促:“快上去赶紧走寝室楼要关门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见!”

说完立即转身,逃也似的奔了,惶惶如有狼追逐之。

一直跑出去很长一段距离,她才喘着气停下,按住自己怦然跳动的心脏,望着漆黑迷蒙的天幕半分钟,见四周无人,才捂着自己的脸哀声嚎叫:“啊啊啊啊不娶何撩啊啊啊啊啊!”

------题外话------

嘻嘻嘻嘻嘻嘻嘻,本盟主的少女心,要飞起了。<!--over--></div>

【言隽番外 】时光遗迹(终)

嚎完了,岑今认命的往回走,走着走着眼睛一低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在闪,连忙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她室友打来的,再定睛一看,我的妈十几个未接来电,她这个眼瘸的刚才登录邮箱竟然没有看见。

慌慌张张的接起:“喂……”

“岑今你没有被绑架吧?”电话那头传来李韶比她还慌慌张张的声音。

岑今:“……”

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绑架的吗?

“我没事没事已经到学校了正在往回走……对对对,一点事没有,着急什么啊,好好,不用下来接我,真的马上就到了,好好好,待会见。”

挂了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回来的太迟,寝室楼门都关了,室友也非常着急,回想起今天晚上的遭遇,岑今面无表情的捂脸,真是造孽。

室友竟然都没有睡,点着台灯等她回来,岑今感动落泪,哭唧唧的站在门口求原谅。

李韶端着一盆洗脚水瞪眼的道:“知道的知道你是出去社团聚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约会开房去了呢……”

岑今:“……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李韶绕开她出去倒水去去了。

张潇潇道:“你出去的时候不是背书包了吗?书包呢……手里的袋子是什么?”

提起这袋兔子岑今就头大,含混的道:“抓娃娃机上抓来的……对了,还有吃的吗?我今天光喝酒了,现在饿死。”

于是张潇潇和蓝雪又转身去柜子里找零食了。

==

前一天晚上闹腾得太晚,第二天又是星期天,因此岑今醒来的时候一看手机,很好,十点半。

她从床上爬起来,往下一看,只有蓝雪坐在桌子前打字,她惊恐的道:“那两个又去图书馆了?”

蓝雪头也不回的道:“洗澡去了。”

岑今又躺了回去,觉得自己也需要洗个澡。

但是没躺两分钟手机就响了,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我是岑今,咋——哦,言隽啊……”

隔了一夜的言隽显然已经醒酒并且回复到了正常状态,但是莫名的,听见他的声音,岑今心里一紧。

“你在寝室吗?待会下来一下我把书包还给你。”他道。

岑今:“……”

我还在床上躺着呢我的哥。

并且一点也不想动。

于是她道:“你已经到了楼底下了还是刚出门?”

言隽:“我刚出门。”

岑今:“那你回去吧,周一开会的时候捎过来就行。”

言隽:“咦,我本来想请你吃饭的。”

岑今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起来:“我马上下来!”

然后挂了电话五分钟换了睡衣洗脸梳头完毕,蓝雪一转头看见她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换鞋。

她所谓的换鞋就是把家具拖鞋换成出门的人字拖。

蓝雪:“……你要出门?”

岑今道:“嗯呢,和别人出去吃饭。”

蓝雪:“……男生还是女生?”

岑今抬头,一脸狐疑:“男生,怎么了?”

蓝雪看了看她的大短袖超短裤人字拖,觉得岑今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一点也不会奇怪。

“你好歹……洗个头?”

岑今想了想,端着盆去了水房,五分钟后头发湿漉漉的回来了,显然已经洗完了,快的好像龙卷风。

蓝雪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李韶和张潇潇提着篮顶着一头清汤挂面回来了,看见满头蓬乱的岑今和一脸不忍的蓝雪,李韶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蓝蓝,萝莉把你的零食全吃了还是怎么的?”

“不不不,你知道我一向不吃零食的,”蓝雪道,“我只是对她今天的约会对象有些于心不忍。”

岑今黑人问好脸:“约会?什么鬼?”

李韶和张潇潇也黑人问号脸:“约会?我去洗个澡的功夫她就脱单了?”

蓝雪:“……约会这个词,并不只是男女朋友之间见面一个意思。”

“哦,”其他人,“我们都是理科生。”

蓝雪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这个家伙待会要和一个男生去吃饭,结果就打算这样去,呵呵,活该单身啊我的小妹子。”

岑今挠了挠头发:“那要咋整……”

张潇潇弹了岑今一下:“让女神改造你吧!”

蓝雪拉开她的衣柜,看了半天满脸无奈的道:“你穿高中生衣服也就算了,为什么……全是小学生衣服?”

岑今:“……”

最后她摊开箱子让蓝雪自由发挥,神奇的是蓝雪竟然真的从从箱子底找出一条裙子,非常粉嫩的浅粉色,荷叶领泡泡袖,带着蕾丝边的两层纱质裙摆,用岑今的话说,看着像是中世纪玛丽苏公主的c服。

至于这件裙子是怎么来的……好像是岑今十八岁的时候闺蜜送的生日礼物,但是为什么会在她的箱子里,她也不是很懂。

蓝雪一锤定音:“就穿这个。”

岑今:“醒醒,我不是去漫展。”

剩下两个人纷纷附和:“这么好看的裙子你为什么穿你可是去和帅哥吃饭必须留个好印象巴拉巴拉……”

岑今死鱼眼:“谁告诉你我是去和帅哥吃饭?”

李韶:“难道不是吗?”

岑今继续死鱼眼:“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是的。”

如果言隽不是帅哥,那这个世界上估计就没有颜值高的人了。

在室友的撺掇之下,她拉上窗帘面无表情的换上了那件小裙子,华丽丽完成了二次元萝莉大变身。

这裙子其实并不幼稚,只是有点洛丽塔风而已,但是因为岑今小朋友海拔条件摆在那里,所以看着也像个萝莉。

张潇潇捧心:“啊啊啊啊啊早就说我们萝莉萌到爆炸嘛啊啊啊啊啊。”

李韶感叹:“啧啧,看着就让人想犯罪。”

蓝雪一脸惋惜:“要是能梳个双马尾就好了……”

岑今踢了踢脚上的人字拖,嫌弃道:“妈个叽一群变态阿姨。”

其他人:“……”

张潇潇道:“讲真你还是不要开口了,幻灭。”

蓝雪指了指鞋架上一双白色的系带凉鞋让她换上,岑今一看有高跟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会崴死的……”

正在这个时候言隽忽然打电话说他到了,岑今一忙,顺手接过蓝雪手里的鞋换上就出门了,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被室友坑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于是言隽就见到了一个打扮的萌萌哒但是撑着死鱼眼满脸“全世界欠我钱”的萝莉妹子。

言隽:“……”

女生寝室门口当然来往的都是女生,女生们盯着忽然出现的帅哥窃窃私语,就差眼睛冒红心了。

岑今歪歪斜斜小心翼翼的走到言隽面前,还没等言隽开口,就耿直的道:“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打扮略辣眼睛?”

言隽:“……”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隔了半响,他道:“没有,挺好看的。”

岑今听了好像见了鬼一样抬头去看他,言隽唇角弯了弯:“就是看着像幼儿园中班生。”

岑今:“……”

岑今:“好歹也是大班啊,中班什么鬼。”

言隽继续道:“带你出去吃饭就好像爸爸带着考了一百分的女儿庆祝一样。”

岑今:“……”

果然,昨天晚上乖巧可爱什么的那都是错觉,这才是正版言隽,不毒舌会死星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偷偷抬头看了眼言隽,这家伙一脸坦然,肯定把昨晚醉酒之后的事都忘了吧,幸亏忘了,不然才是神他妈的蜜汁尴尬。

岑今装出一副我很坦荡荡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埋怨道:“都是我那些狗比室友,说什么不注意形象找不到男朋友什么的——”

说着忽然闭嘴,她说这些干什么,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吃了!

言隽若有所思:“你室友说的倒是挺对,不过……除非你长高,恐怕——”

岑今抬脚要给他一个正宗扫堂腿,言隽友情提醒:“你穿着裙子,高跟鞋。”

岑今立即收脚,站的有些歪歪斜斜。

“形象虽然很重要,”言隽接着道,“不过我不在意啊。”

岑今嗤之以鼻:“你就算不注意形象也比大多数人的形象要光辉好吗朋友?”

言隽半响没有说话。

岑今得意洋洋:“你终于意识到你今天话太多了是不是?”

言隽:“……”

理科生,你找不到对象都是自己作的。

==

到了餐厅,点完菜后岑今坐在位置上东张西望,似乎怎么都不得劲,言隽悠然的坐着,看了一眼手机,忽然道:“谢谢你。”

岑今:“?”

“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回来。”

岑今摸了摸鼻子:“咦,你不是喝醉了,怎么知道是我——”

她一转眼瞥见桌子另一边自己的书包,立即闭上了嘴。

她默默的将自己的书包拉过来,一拉觉得重量仿佛不对,又拉开拉链一看,里面还装着不少东西。

她问:“言隽,你的东西没有掏?”

言隽抬眼,淡然道:“那是给你的。”

岑今呲牙,书包里装着的东西依旧是昨天晚上她装进去的言隽的生物礼物,这会他又直接提出来了:“这不都是你的生日礼物?”

言隽答:“我不吃零食,而且有些小东西男生用不上。”

岑今又往书包里看了一眼,觉得比起昨天晚上她装的时候是少了……噫噫噫,竟然还有人送言隽巧克力,握草意图不要这么明显,她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发现!

于是她嘻嘻笑道:“有妹子送你巧克力哦哈哈哈哈。”

言隽面无表情:“那是我给你买的。”

岑今:“……”

她收了脸上的笑容,尴尬的打了个哈哈,期期艾艾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巧克力?”

言隽道:“我不知道你爱吃巧克力啊。”

岑今:“……呵呵呵你这歪打正着真是准。”

言隽再次沉默良久,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

岑今:“……”

==

吃完饭后岑今拎着书包要往回走,言隽悠悠然的跟在后面问:“下午要去图书馆吗?”

岑今头也不回道:“不去不去,又不考试,去什么图书馆。”

言隽:“你这么懒惰,是怎么考上的燕大?”

岑今沉吟道:“你可能看到的是一个假名校生。”

言隽继续努力:“那去看电影吗?”

岑今同志掏出手机刷了刷美团:“卧槽卧槽今天上映都是些什么鬼啊,爱情文艺片我的哥,打死你我也不会去看的。”

言隽:“……”

他沉默半响,道:“女儿,爸爸对你很失望。”

岑今:“……”

然后眼见着到了岑今的寝室楼底下,言隽转身走了,岑今非常莫名其妙。

回寝室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换了裙子掏出巧克力先吃一块,吃着吃着发现哪里不对,扒拉过包装盒子一看——外国牌子,因为岑今对于巧克力的种种执念,因此她认得,嗯,一盒大概不超过三十块,价格不下于五百软妹币。

奢侈啊……令人发指啊……

岑今抱着巧克力盒子长吁短叹,她怎么就没发现,言隽这个家伙还是个隐形土豪呢。

五百大洋一盒,真是舍得。

她差点以头抢桌。

旁边室友甚是奇怪:“这桌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用它来练铁头功?”

岑今一脸肉疼:“我一口吃下去几十块钱啊……”

室友:“……什么毛病,我信了你的邪。”

岑今心有戚戚焉的抱着巧克力盒子给言隽发微信:

没过多久言隽就回:

岑今:

言隽:

岑今:

岑今:

言隽:

言隽:

岑今:

言隽再没有回,岑今关了手机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果然大部分都是零食,什么糖果肉干小蛋糕乱七八糟,她一边想着到底是哪个学姐这么有创意送了言隽这么多吃的,一边目光落在了那盒天价巧克力的的盒子盖上。

巧克力啊……这么贵的巧克力啊……言隽干什么平白无故送她巧克力?为了感谢她昨晚上送他回来,请吃一顿饭还不够?

她又想了想,想到某个可能……她顿时惊恐,然后翻白眼觉得自己想多了,呵呵,言隽又没瞎。

呵呵。

她又吃掉一块巧克力。

丝绒般的触感在味蕾上融化而开,黑巧克力带着苦的深沉的甜,是一种非常让人迷恋的味道。

至少让她非常迷恋。

目光又落在桌子角那一袋白白胖胖的兔子上,每个少女都渴望有一个能驰骋抓娃娃机百战不败的男朋友,当然岑今也是渴望,虽然脑子这个好东西她并没有,但是少女心她还是有的。

估计除了这次,她再也不会有这么多送抓娃娃机里抓来的小玩偶了。

她哼哧哼哧的爬上床,在自己床边的墙上粘了两个挂钩拉了一条绳子,将那些兔子全都挂在了墙上,每天晚上睡觉的的时候看一眼,以提示自己并没有一个能驰骋抓娃娃机百战不败的男朋友,因此需要苦练抓娃娃技能,以后自己上。

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蓝雪被她这边墙上的盛况惊吓到了。

“你你你你哪来这么一排兔崽子?”

岑今翻了个白眼:“我爹给我抓的!”

蓝雪以及其他两个室友:“?”

没听说过毛绒娃娃这玩意还有野生的啊,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

岑今解释:“抓娃娃机!”

室友:“哦……”

张潇潇羡慕道:“叔叔好厉害。”

岑今:“……噗!”

这边李韶和蓝雪还在疑惑岑今的爹什么时候到北平来了,岑今已经笑得打颤的去给言隽发微信:

言隽:

岑今:

消息发出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言隽不是应该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为什么他会知道抓娃娃?

阿西吧!

岑今顿时麻爪了,丫不会真的没忘吧!

啊啊啊啊啊。

蓝雪奇怪的道:“你这是怎么了?把被子叼在嘴里干什么?”

岑今道:“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刚爬上床的张潇潇嫌弃道:“男神朝你表白了么?吃被子的变态。”

变态忽然又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闷声道:“羡慕你们有男神的人,毕竟我连个男神都没有。”

蓝雪将她的被子拽开拯救她的生命:“就算没有男神,你也不能想不开啊,大不了咱找个男神就是了……”

蓝雪一提起男神,岑今脑子里自动补充言隽的脸。

间隔都没有一秒钟的。

这个时候手机上言隽回复她:

岑今闷在被子里红着脸打字:

言隽又道:

岑今:“?嗯?”

蓝雪依旧在不潜余力的将她的被子扯开,岑今按住被子就是不松开。

她打了满屏的问号给言隽。

片刻言隽回复:

岑今:

言隽: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这个时候岑今觉得和自己聊天的大概是个假言隽。

她关了手机,躺着看着天花板,半宿没有睡着。

脑子里牛鬼蛇神,群魔乱舞,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相当深层次的梦。

梦见言隽说要接她去上课?

骂了隔壁,看来晚上也会做白日梦。

她一脸死了十个对象的表情洗漱完收拾好和室友一起下楼,然后看见——

晨光熹微处,站着挺拔颀长的少年。

淡色的光影投射着树叶的不规则光斑,从他脚下一直蔓延至她跟前,像是铺了一层迷蒙的梦境。

岑今露出一个惊愕的笑容。

言隽朝她招了招手,她站在原地没动,言隽只好上前来,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

岑今:“你你你你——”

岑今的室友:“……”

言隽揽着岑今往前两步,忽然又转头对她的室友道:“女朋友我先带走了,晚上还回来。”

周围一片惊叹。

岑今也惊叹:“……”

一直走到中路林荫道上,她才反应过来,脸颊上慢慢染上红晕,并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和我,我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你你那个啥?”

言隽竟然非常耐心的等她结巴完了,才道:“是你自己没有脑子,怪谁?”

舌头打结的少女这个时候脑子也打结了,她恍惚的想起,很久以前的时间深处,每次开会的时候他会坐在她前面挡住玩手机的她,他带着她去取快递,他会摸她的头顶,他的寝室明明在东却说顺路送她回寝室,而她住在西……诸如此类,何其之多。

原来每一滴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如此清晰。

原来真的只是她不曾注意。

少年,时光深处遇见你,幸甚至哉。

(完)

==

1、岑今一直不是很明白言隽到底记没记得他喝醉酒带她抓娃娃那次的事,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言隽手机上给自己的备注——小兔子姐姐。

2、一日岑今的电脑坏了,她抱到学校修理铺去修结果人家说修不好要返厂,但是她没有课没时间去邮寄,遂打电话找来言隽做苦力,结果没过两天,言隽说带她取电脑,岑今黑人问号脸:“返厂这么快?”

言隽笑而不语。

最后他们来到一家糖果店,言隽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手里接过了她的电脑。

岑今:“?”

那小姑娘愤然骂道:“去你玛德就知道这不是你的电脑劳资成了你撩妹的工具!”

岑今:“……”

言隽道:“有本事你也撩啊,你除了打游戏还会干什么?”

小姑娘:“滚犊子吧你女朋友的电脑还是我修好的。”

言隽:“你除了打游戏和修电脑还会干什么?有本事撩个小姐姐回去啊。”

小姑娘:“……去你玛德。”

岑今:“……”

后来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名叫白杳棠,是个电脑天才,从小扬言要娶个媳妇回家……

3、大三那年岑今在言隽的撺掇之下买了提前返校的车票,因为言隽同志说带她到处浪一波,然后再一起回学校。

她从高铁上下来,然后老远就看见了站在出口的言隽,言隽接过她的箱子道:“这么小的人带这么大的箱子?你不嫌累啊。”

岑今:“……”

某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嘲笑她的海拔和身材。

她掀起白眼:“爹,不是有你么?”

言隽不置可否,拉着她去了地下停车场。

岑今疑惑:“噫噫噫你开车来的?你还会开车?”

言隽:“……我什么不会做?”

岑今思考半响,得意道:“生孩子啊哈哈哈哈。”

她见到言隽开着的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的时候瞪了瞪眼睛,从早年那盒五百软的巧克力她就知道言同学家境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但是这个时候看见起价至少一百万的玛莎拉蒂,她还是有所惊讶。

车子非常漂亮,流线型的车尾在阳光下闪着神秘又优雅的光。

岑今眨了眨眼睛。

言隽道:“不是我的车,不然送给你。”

岑今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闭嘴闭嘴,我可要不起,再说了我也不会开车……”

言隽将她塞进车子里,解释道:“这是我妈的车。”

岑今夸赞:“阿姨好眼光。”

“这不是她看的,”言隽道,“去年换车的时候她还想着继续买一辆和原来一样,年代久远的宾利,结果被我弟严词拒绝,这是我弟挑的。”

岑今知道言隽有个比他小五岁的弟弟,正在读高中,这个时候她觉得,言隽家父母真厉害,这又不是买菜,随随便便小孩子说买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这车挑的真的非常漂亮,于是她在心里给言隽的弟弟贴了一个“有眼光”的标签。

车子走了一段距离,岑今才后知后觉的问:“你这是要去哪啊?”

言隽理所当然道:“回家。”

岑今懵逼脸:“谁的家?”

言隽:“我家。”

岑今:“……你你你你回你家先把我放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正值红灯空档,言隽转头,温柔的笑了一下,道:“为什么?”

岑今:“……”

于是一路都在她的挣扎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之中度过,一直到了小区大门口,她依旧在抗议,言隽道:“你难道不打算给你未来岳父岳母留个好印象吗?”

岑今:“……”

她非常不争气的,脸红了。

从停车场出来一直到进电梯再到开门,岑今一直都低着头。

直到言隽低声笑道:“我爸妈都不在。”

岑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岑今进门的时候一眼看见站在沙发边上一个美少年。

美少年当然好看的好像一幅画,最主要的是,他肩膀上趴着一只灰白花纹相间的小猫。

喵喵喵。

少年懒洋洋的看过来,岑今被他深海一样的迷离美丽的眼睛震了震。

他道:“咦,言隽,你真的把小姐姐拐回家了啊。”

这大概是言隽的弟弟……这一家真是高颜值……卧槽这只喵好萌……乱七八糟的想法弹幕似的从她脑海里飘过去。

半响,她才反应过来,道:“你好,我……我是岑今。”

少年走过来:“我是言殊,小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比言隽帅?”

岑今:“……”

言隽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爸妈呢?”

言殊低头去躲他,小猫敏捷的从他肩膀上跳下去到茶几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岑今觉得好萌好萌。

言殊向后一仰躺在沙发上:“女王买菜去了,影帝大概是陪女王买菜去了。”

言隽道:“大中午的买什么菜,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小猫跳过去趴在言殊胸口上,两只爪子拍着他的脸,言殊骂道:“刚舔过不要碰我的脸,都是你的口水。”

小猫不理睬,反而将爪子拍在了他的嘴唇上。

岑今一脸懵逼。

言隽去洗手,这个时候门忽然又开了,玄关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言殊立即坐了起来,小猫立即蹲好在言殊旁边。

小猫:喵喵喵。

言殊:“喵喵喵。”

岑今:“……?”

言隽:“智障。”

走进来一个高挑曼妙的女人,长发迤逦,行貌昳丽,一张脸宜喜宜嗔,看不出年纪,尖尖下巴,轮廓深邃,眼窝里仿佛蕴着一泊月光海。

言殊:“喵喵喵。”

美女:“智障了吗?”

岑今:“……”

言殊盘腿在沙发上,道:“智障妈生的智障儿子呗。”

女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转头忽然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并且是这个家里十分少见的女性,她道:“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言隽伸手把岑今小姑娘的肩膀一搂:“我家的。”

岑今:“……”

“你小女朋友啊……”

言隽点头,并将岑今往前推了一步:“这是我妈,来叫阿姨。”

岑今:“……”

眼前这个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漂亮的好像电影明星的女人……竟然是言隽的娘,难怪言隽和他弟弟颜值这么高,基因,基因很重要!

4、岑今看着言隽的妈总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熟,直到她在言隽的书架上看见了成排的九霄环珮的书,然后她尖叫了一声,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以能震碎等离子管的嚎叫给偶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5、岑今很喜欢言殊的猫,言殊也很喜欢自己的猫,但是家里有一个人非常讨厌这只猫,那就是言殊和言隽的爹,影帝言臻同志。言臻脸上的表情总是漠然而冷冽,比起笑容满面并且还是偶像的叶翡,岑今看见他总有一种躲了的冲动。

暂时就这些吧,以后想到了再补。

------题外话------

明天开始更言殊的番外,你们觉得怎么样?<!--over--></div>

【潇湘书院发首发】01

车子还没有开到学校大门口就已经寸厘难行,报到日,果然是热闹非凡到水泄不通。

“行了,就到这里吧。”

江宓对旁边驾驶座上的父亲说了一声,径自下车从后备箱里拖出半人高的大箱子。

拉着箱子走过车玻璃,父亲侧过脸道:“报到了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江宓应了一声,父亲又道:“给你妈妈打。”

“记住了。”

说完她拉着箱子慢吞吞的走向了校门。

不是她不想走快,也不是箱子重,更不是她腿短,只是校门口的人和车着实多了些,她一路插着各种缝隙东奔西绕,总算进了校门,门口立即有满脸青春痘的学长热情的走过来:“学妹你好,哪个学院?”

“法学院。”江宓道。

学校是父亲找了自己多年的老同学专门挑的,离家很近,声名却播出去很远,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

找到了组织报到就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青春痘学长还帮忙将她的箱子扛上了寝室楼。

她住在307。

寝室住四个人,当下算上她已经来了仨,一个正在床上挂蚊帐,一个一头扎进衣柜里,就差进去游泳了。

江宓轻轻扣了扣门:“你们好,我叫江宓……”

床上“刷”的垂下一个留着短发的脑袋,嘴里还叼着个黏粘挂钩:“吾似梧桐。”

说完她立即缩回去捣鼓自己的蚊帐去了,江宓看见她桌子上放着的学费收据,姓名一栏写着,吴瞳。

柜子里那个瓮声瓮气的道:“我叫蒋蕊璇——”

她说着将脑袋从柜子深处拔出来,江宓被她清汤挂面的及腰黑长直惊了一惊。

她接上刚才的话:“——深圳人。”

江宓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东南沿海那么发达的地方,为什么要跑到内陆北方着沙尘暴雾霾满天飞的地方来受罪。

简单的交流后江宓更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等到吴瞳挂好蚊帐下来时,她已经悠闲拿着饮料,往新发的学生证上贴照片了。

寝室另一个人依旧没有来。

晚饭在谁也不了解情况的食堂解决,吴瞳拿着手机找了半天聊天记录才找到开班会的地点,眼见着时间就要过了,三个人火急火燎的往教学楼赶。

事实证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三个刚来学校一天的菜鸟,菜鸟们越走越偏,林荫道上甚至连灯光都没有,树影黑魆的婆娑,遑论活人。

吴瞳急了,掏出手机给班助打电话,结果自己又说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时间无计可施。

江宓眼尖的看见林荫道尽头走来一个人。

似乎是个男生,身形高瘦,双手似乎插进口袋里,行步散漫而慵倦,悠悠然的好像再多走一步他就倒地睡着了似的,还隔着半条路,江宓皱眉看着,总觉得他下一秒要羽化而登仙,醉仙。

她在那人距离自己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时,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他面前:“同学打扰一下,你知道三教怎么走吗?”

这人太高,一米六的江宓站在他面前几乎只到他肩膀,黑灯瞎火里江宓抬头,也只是看见他颌骨突兀的下巴。

他轻笑了一声。

江宓听出了他笑声里的讽刺,她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问个路而已,用得着——

那人伸手指了指东面的方向。

“沿着那条岔口一直走,看见信息技术交流中心右拐就是。”

“好的,谢谢你。”

她转身立即招呼吴瞳和蒋蕊璇往岔路口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了灯火通明的三教大门口,江宓才恍然的反应过来,自己脑海里一直走马灯般穿梭着刚才那人的声音。

那么干净,却凉而淡薄,却桀骜锋锐,像是凛冽的风,吹碎了冷硬而剔透的冰。

……

一路上了四楼。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男生女生,万幸老师还没有来。

她们找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吴瞳好奇的东张西望,蒋蕊璇低头摆弄着手机,江宓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十七个女生,十六个男生。

真是好均衡的比例。

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站在讲台上拍了好几次手,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班主任脸上露出微笑,刚要开口,门口忽然进来个人。

江宓刚想看看到底是谁来的比她们还迟,吴瞳就戳了戳她的手背,小小声道:“你看班主任的头发!”

江宓闻声抬头,看见了班主任那如同冬日荒原枯草一般稀稀拉拉的头发。

“老师最多三十多岁!”吴瞳声音里的好笑比惊异多。

这个时候讲台上的班主任开口:“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李轶磊,刚来我们学校任教一年时间,你们是我的第二届学生,我教法制史……”

文科的老师都比较能说,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笑眯眯的道:“接下来请同学们上来自我介绍一下……”

下面没什么动静。

李老师继续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主动,所以我们按学号来,江宓?请江宓同学先上台自我介绍……”

江宓站起身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江宓,是我们班的一号……”

这句话说完她就有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她从小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我介绍,尤其是这么多人……好吧,根本不多。

她尴尬的站在台上,台下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笑意寡淡而嘲讽。

这笑声江宓半个小时之前刚听过一次。

但是她根本没注意到那声笑,逃也似的下台,同学们客气的鼓掌,江宓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身后有女生低声道:“诶,你是第一志愿报的法学吗?”

“靠……不是第一志愿报能进来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专业的投档分多高!”

江宓不情不愿的低下头掏出自己的手机。

她是被调剂的。

江宓是文科生,但是报志愿的报的是应用数学专业,不知道怎么的……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法学。

大概是她的数学成绩不是最好,学校觉得她分数不够吧?她胡思乱想着。

班主任还在点名让同学们上台自我介绍:“……言殊。”

从教室最后面走上来一个高个儿,擦着江宓走上了讲台。

“我叫言殊。”他道。

江宓瞬间抬头,僵着脖子看向讲台,此时的姿势仿佛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的斗鸡。

这个声音……不是刚才的指路仙人吗!

她瞪大了眼睛,终于在灯火辉煌的教室里看清了仙人的形容相貌。

说实话,他真的很高。

站在班主任旁边顿时朝天戳出去半个头,当然可能有一半的功劳在于他那头支棱得飞扬跋扈的头发。

江宓也清楚的看见了他的脸,皮肤很白,削瘦的下巴往上,五官轮廓深邃立体,嘴唇抿着,眼睛眯着,眼尾蕴墨色,和深黛眉峰一般微微上挑,挑出一抹狷狂的弧度。

满脸中二的不耐烦,却不妨碍——

他很帅。

江宓听见身后的得女生花痴的念叨:“啊啊真帅啊!名字也好好听!”

哦,冷漠。

江宓继续低下头去,却听见台上那位仙人接着道:“是我们班十一号。”

语气揶揄。

江宓:“……”

江宓相当无语,又有些窘,吴瞳看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道:“诶,你脸这么这么红?”

蒋蕊璇拍了她一下,皱眉摇了摇头。

班主任玩笑道:“你们这是每十个人一次循环吗?我知道你们的学号啊,不用特意提醒我。”

底下的同学呵呵笑了几声,笑声比班主任的头发还稀稀拉拉。

言殊走下来,班主任继续叫道:“吴瞳?”

吴瞳忙放下手机从江宓身边挤出去,江宓的胸口紧贴着桌子边缘,结果一不小心将桌子推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排的同学后背,而她自己也要磕掉了大门牙……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滑动的桌子。

江宓的胸猛地撞上去,撞得她差点吐血……

开学第一天就撞胸,这可真是撞凶啊!不吉!

她瞬间疼出了两泡生理泪,吴瞳连忙将她扶正了,急切道:“没事吧没事吧?”

江宓默默的看了一眼将轻而易举的将桌子抬回原位置——那只属于言殊的手,默默道:“没事……”

吴瞳忙不迭的给言殊道谢:“谢谢你啊。”

言殊走开了,而从始至终,江宓都没有敢抬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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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抱书发军训服开新生大会,一直到晚上吃了饭江宓才想起父亲叮嘱自己给母亲打电话。

她拿着手机踟蹰半响,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母亲温和的声音:“江宓?”

江宓瞬间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妈,我报完道了,学校挺好的。”

“那就好,还习惯吗?”

“还行吧,慢慢就习惯了。”

“要和寝室的同学搞好关系,毕竟要一起住四年……”

“嗯,知道了,你别太担心。”

电话挂断之后江宓依旧站在阳台上没有进去。

窗外绿枝拂娑,路灯明亮。

窗内江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近乎狰狞的长长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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