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25限 - xp1024.com
《娘子25限》


第一章

落叶纷飞,秋色怡人!

傍晚五时,夕阳满天,当“辉希”大学特色的整点铃声悠扬响起时,独自端坐于教室的缪萱轻轻搁下摇曳的笔,望着满纸隽秀的墨字,慢慢平复下为感触一瞬而激荡起的不规则心跳,顺畅了阻塞的呼吸,直至晕眩脱离身体;闭上眸子,再缓缓吐出一口气息,纤细的手指将纸对半相折、压平,珍藏入桌角一本厚厚的史记书册的扉页之中,然后,环抱起看似会压垮她盈弱身躯的重量,缓步踏出教室,却驻足于走廊,被漫天的旖旎夺去了目光。

远处,“辉希”的标志——百年的银杏正在轻风中微抚婆娑身影,偶尔有早残的杏叶飘零而下,淡淡地,等待辗化为春泥。韵味的红,娇嫩的黄,空旷而寂静的校舍,糅合于晚霞,形成一幅远的画,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她……怎能动心!按理,不该让情绪起丝毫波伏的,摒弃了喜怒哀乐的情才是让她活得更为长久的惟一保障——这可是她的主治医生反反复复在她耳边盘绕的忠告。然而,她才不在乎!缪萱贪婪地汲取眼前的一切,只为了感谢上苍,延续了她的生命多一秒,好让她仍能惬意地享受存于周身的美妙。那……全是上苍的恩赐!

奇怪吗?她的生命竟会需用秒来计算。是呵!对于患有先天心脏缺陷、心脏随时可能停止搏动的她而言,每秒均是珍贵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进入她眼帘最多的不是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而是那些身着洁白外套的医护人员。二十年的光中,几乎有过半的时间是在医院中、她的专属病房中度过。换言之,那里早已成为她的第二归巢——家的定义!昏迷、抢救、残缺的“康复”,无数次的进与出,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当每次疲惫地醒来,无论入眸的是东升的旭日,还是闪烁的星辰,都会令她感慨地笑——她的灵魂竟仍粘附于身体,没有被收归去天堂。久而久之,生与死的意念在心中变得模糊,并非是她认命的无奈,而是,那变成了一项事实。就如她生来便是个惊艳绝天的女孩,却得不到父母宠爱的事实一样!是事实,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必须接受的生活方式!

她知道,孤独亦是美丽的!

路经银杏,深吸口气,沁人心脾的空气带着芬芳的香味。忽一阵风拂过,扬起了漆黑的长发,扬起了天蓝色的皱褶裙边,更扬起了脚下飘零成堆的枯黄杏叶。一瞬间,混杂纷乱,慌忙中腾出一只纤手欲收拢纠结的发,裙边却被风张扬得更为醒目,于是赶忙丢弃长发去按蓝裙褶边,飞舞起的杏叶迎头扑了满面。惊呼娇笑着逃离现场,不在乎那紊乱了的心跳又引来一阵晕眩,更无视额角沁出的汗水让原本便苍白无色的脸深添了一层病态的透明!

急欲逃开扰人的纷纷落叶,用一手稍掩脸颊的同时向外冲出。只因垂着头,看不清前方的路,以至与前方的“阻碍物”撞了满怀。而她,力不如人地向后仰身倒去,才下意识地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嘿,丫头!你走路总这么不长眼睛地乱撞一通吗?”“阻碍物”及时抢救了她,嬉笑的声音从她耳畔传入。

谁说的?适才的俏皮只是鲜为人知的她的秘密!若他有心从旁人口中打探她的资料,可以保证,全校师生会一致口径地回答他:中文系二年三班的缪萱同学是个不折不扣的木头美人!不哭不笑,心无波澜。除了一张脸看来有错觉的耀人光彩外,其实骨子里本是个死气沉沉、无聊至极的病态女子!以上,便是外人给她的中肯评价。

没错!然而今天,她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的真实一面却被眼前的男子无意间捕捉了去。

缪萱站稳身体,才将脸从黑发中现出,抬眸望去——依远近度、依先后顺序,无论选哪一项,她第一眼看到的都该是抢救了她,现在挡在她面前的这名男子,然而,不知为什么,缪萱移动着的目光偏偏被吸引去了侧方立于她左侧十步之外的另一名男子。这一眼望去,竟停驻了,竟再也收不回了——从他身上。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晚霞晕红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后,为他涂上了某种颜色的影,仿佛正将他溶入这一整幅暮色风景画中,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角,但有他着色,整幅画突然折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来。他也正望着她——不!确切地说,他正透过她望着身后那片随风展舞的杏叶林,漠漠然的眸中找不出丝毫可用来推断轨迹的流动波光。

他……在想什么?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之下是否与她同样隐藏着一颗不愿示人的、只属于自己的敏锐亦丰盈的心?

一声口哨将失神于自我空间泅渡的她拉回,眼前的男子正用含着戏谑的晶亮眸子盯着她。

对嘛!这才是看到她的娇颜后该有的反应!虽然她从不以出众的皮相引以为傲,但把她当成透明人般看待的他还真让她小小的自尊受挫。通常,有她出现的场合,很少有人会将眼光从她脸上移开。至今,只有他——例外!难道他是个从不被美色所蛊惑的圣者?

众多的猜想仿佛汇成一本光怪陆离的书,翻开第一章浅读后便再也放不了手。她是怎么了?跃跃欲试的心情迫切地困惑了自己。从不曾这样过——因好奇而在一瞬间钟情于一个男子!像是无可救药的迷恋,没有道理!

“喂喂喂!我可忌妒了。放着眼前世间无以匹敌的大帅哥不看,你的眼睛往哪里乱瞟?”眼前的男子终于忍受不了冷落一旁的不公待遇而叫嚣起来,一手更是不安分地捉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地调整缪萱偏差的目光,对焦于他,动作间的利落仿似轻薄,偏教人躲避不了。只好迎上他的脸!

致!这是第一眼的震撼!眼前的脸致得耀眼。是那种刺目的耀眼,难以接近的耀眼!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加上那抹略带邪气的笑容,定能轻而易举地掳获所有贪恋“美色”的女子的心!

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却同样顶尖出众的男子怎会同时出现在“辉希”?想一想,这也不足为奇。“辉希”收尽了家世显赫的富家子女,随便从中挑选一位千金小姐,都足以与他们相配。只是,他们等错了时间段。明日是周末,今夜正是放纵的好时机,这会儿女孩们该正心打扮着自己,为华丽的夜生活谱曲前奏呢!那么他呢?立足于此是否也正等着某位世家千金,好共度良宵?眸光不争气地又移去旁侧,企图从他漠漠然的表情上深入他的思绪。突然间,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震惊之余也有些懊恼,她还真是莫名其妙得紧。他在等谁又关她什么事?不该悸动的心何来又添此一项?“对不起!借过!”端着一副喜怒不形于外的表情,缪萱不慌不忙地翘高下巴,脱离被捏的掌控,向后小退一步,再向右滑出,想不着痕迹地绕他而过,戏谑该到此结束了!右脚刚向右滑出半步,身形还未完全挪动方位,眼前的男子如影子般随她滑出半步,不偏不倚地以着与适才相同的距离、相同的姿势拦在她面前。

“借你过去了,那我们一个小时零五分钟岂不白等?”抬腕看表,男子仿佛很无奈地摇头,“不行!”

“然后呢?”缪萱甚至连眼皮也未动一下地问。他们在等她!在他旋着她的步伐,将她围困的那一刻她便已在心中笃定了。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绑架!”邪恶的笑容更添几成魅惑力,叶之半眯眼眸,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女孩。换成他人,在看到他惊世俊美的脸庞后通常已晕了一半,若再听到“绑架”二字后,非尖叫着当场晕死不可。而她,收敛起了初见时的娇俏,这会儿反倒越来越镇定。这副木然的表情倒是跟某人有得拼哦!眼角瞄向身侧的二哥,浅笑。物以类聚,说得一点不错。难怪她的目光会越过他看去别处。

“我?”缪萱用像是在讨论天气般的寻常口吻,确定他的用意。

“就是你!”事情好像越变越有趣了呢!“将近六点,整个学校的莘莘学子们早乖乖回家了。小姐,除了你,告诉我,这个学校还有谁可以让我们等待?”

是呵!整个学校早如洗刷过般洁净。若非夏淼汐与佟贞颜两位好友都临时有事,提早离校,她又哪来机会独自享受晚霞的润泽?

望着他,缪萱突然微展唇角,飘忽道:“你不再考虑一下?”绑架她?他知道她会是个多大的麻烦吗?

又一声口哨从叶之的唇角逸出。若第一声是为她惊艳绝天的容貌而赞叹,那么第二声自然为她从容而冷静的态度叫好!适才那飘忽而过的笑让原本看来乖巧柔弱的女子突然变了味道——慧黠得让人有落入圈套的不确定!

“天!叶沙见了你,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取消现在的婚约!”这样的女子怎不让人心动?连他都快落网了,二哥呢?瞟向身侧——显然,原本漠然游荡的目光开始注意这方的彩对白了。有戏喔!叶之笑得更邪魅。

“叶沙?”缪萱忍不住皱眉。好熟悉的名字。是那个本该是她的“丈夫”,却在一个星期前夜闯她的居所,带走另一名缪姓女子的人?这场骗婚记早该在一双男女互相倾心、继而私定终身的一刻便有了结局的,怎又会沾染上她这个配角之配角呢?不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最好先将自己撇清事外,“不认识!”

叶之呆一下,随即展颜。看来,事件的始末她尚不知晓,那就更好办了。

“咳……不认识叶沙没有关系,只要认识缪臻便行!来,我们先上车,至于其他的细节,到了车上我再慢慢地、详细地解释给你听!”叶之嬉笑着用手臂揽过她的肩,半引诱半强迫地带她出校门。“去哪里?”缪萱定住步子。上车?什么意思?

“非洲。苏丹!叶沙请你做客!”叶之答。

“不要!”缪萱坚定地摇头。做客?哪有主人这样子强行请客的?但柔弱甜美的外表总让人误将她的坚持读成恳求。笑意盈然的他是!淡漠无波的他也是!

“不要?你的拒绝可会打乱我们的全盘计划啊!不好办啊!”叶之假装摩挲着下巴,沉思,突然打了个响指,指向不远处的他,“不如这样,把你的异议陈述给我的老大听,让他来定夺,怎样?”

叶之不怀好意地挤眼,将烫手山芋适时地抛出,硬是将置身事外的二哥拖下水。而一米开外的他早转身向外走去,不理会弟弟的取闹。叶之低头观察怀中的女孩,转动眼眸的狡黠模样为她的美丽更添了几分灵气。这女孩绝不如外表看来那么简单,下一步,她预备如何让自己摆脱困境?玩味地期待中。

缪萱轻咬红唇,盯着他的背影。他们早将她归为掌中物,本就无商量之意的“请”,又怎会听取她的同意与否?但,他们若真认为事情会按着他们的设想定局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眼睛瞄向亦渐亦远的他,测算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估计一下比例,她该做得到。只是,这样子会过分吗——管他!她仅是自保,也给他们一个小小的回报。

决定!缪萱再转转眼眸,毫无预警地突然全力挣脱叶之的臂弯,向前冲出;叶之突扬起唇角,默数三秒,迅速窜出,几乎要碰到她的瞬间,缪萱已撞上了向外走的他的背。只听一声惊呼,缪萱一手捂住口,身体像突然断了支架似的顺势倒下,手中厚厚的史记“嘭”的一声掉落在地,震飞起一堆枯叶。一副温暖的膛及时接收了她,微闭的美眸看到近在咫尺的淡漠黑眸中同样震飞起一抹惊惧!

“我……”缪萱咬着牙,用力抓紧他的衣领,吊住身体不下滑,把脸埋入他的肩颈时能感觉他温暖的气息拂过耳畔。怪异地,脸颊腾升起淡淡的红晕,“痛……好痛……我……不能呼吸了……

“你——”他惊呼。女孩长长的发散落在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凌乱。还有苍白的脸色、抽搐的身体,急促而不规则的呼吸齐齐上阵,令她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接下来呢——是什么?鲜血?死亡?颓败地只剩求死的意念?封存心底的一幕瞬间涌上,重叠这一刻,怀抱她身体的手掌仿似被烙烫了神经,使他随着她的痛苦一起颤抖。无故的恐慌在加剧,撞垮了理智的同时倏地低叫:“不要——”

“漠!”收住身形的叶之只为二哥眼中的——恐慌而失措。从未见过的现象,会让永不展露情绪的叶漠失了镇定的事情,可属天方夜谭的神话呵。他,怎么了?

“救——救我!”缪萱虚弱地低喃,唇已泛成淡淡的紫色。

“你要活?”他抓紧她的手,一字一字问。

“我——”那怪异的语调让缪萱一阵迟疑,静谧地细味语气后的背景。为什么?这一刻,她感觉贴他那么近!不是身体的距离,而是——心灵!她,竟能深深地、深深地体会他话中的痛!痛得无奈,也痛得无力挽回!

他忽地环抱起她的身体,向外冲出。“叶之,给你五分钟,我要看到她带上氧气罩。”

“五……五分钟?!天!老大!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要多久?起码十五分钟!你要我怎么开?飞也来不及啊!”呆怔着的叶之总算从他们怪异的对答中回过神来,立刻跳起来叫。他当然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飞车技术,但,既要顾及病人又要缩短时间的车程,怎能两全其美?飞车确实可以达到急救的效果,然而,他飞车的速度是否有可能加剧破损她的身体状况呢?这一点,叶漠怎会遗漏了考虑?善于思考、也思考周全的叶漠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随你!”顿一顿,他头也不回。留下一脸无奈的叶之。终其结果,竟将两个本认为胜券在握的战将玩弄于股掌之间。挑叶漠下手,她算是挑对了人。而二哥的反常更值得研究。

“是!叶漠大人!”拖着长长的音,叶之尾随跟上。

而始终将脸埋于在叶漠膛的缪萱,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灵活地转动,唇角勾勒一丝慧黠的笑容,美得如初绽的花蕾,任凭谁见了,都会禁不住被慑去心魂。可惜!叶漠瞧不见!

缪萱静静地伏在叶漠怀中,调匀呼吸的同时也压下狂跳的心率——一半因适才的小跑,而另一半——因他!好温暖的膛,淡淡的倦怠袭来,缓缓闭上眼,小憩,让一抹浅笑凝固唇边。

真的不是有意欺骗噢,只是给他置身局外旁观的恶劣行径一个小小的“回报”而已。

他——叫叶漠,是吗?与他的模样好相配的名。漠漠然仿佛身在天外。她——记住了!

反正,第一回合的较量,她——胜——出!

第二章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站在床沿的小男孩体恤地轻拍猛烈咳嗽的母亲的背,小小的手覆盖住她掩住口的手,想替她分担去些病痛,却被自指缝间流出的鲜红体震呆了,“我……我去叫医生来,妈妈……等……等我!”小小年纪见此一幕,早熟亦敏锐的心泛起一股悲伤,雾气浮升眼眶。

“不要!小漠!不要去!”床上的美丽女子艰难地拉住儿子转身欲跑的身子,鲜血自唇角滴下。面对失措的爱子,她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容来安慰,但,她真的好累,连微扯唇角的力气也消失贻尽。只能温柔地替他擦去泪水。声音如风般拂过,“小漠,乖乖地陪着妈妈。别跑出去,会吓坏外公,还有你的哥哥和弟妹的。”

“可是,你……”男孩还想争辩两句,却被母亲掩去了声音。

“嘘!”轻吻一下他的脸,“腥红”的唇印逗留其上,“知道妈妈为什么最后只留下你吗?因为,你是让妈妈最不放心的一个!你遗传到了太多我的格,任何事都爱放在心里自我消化,不争取、不主动。太封闭了,不是好事,真的不是!妈妈就是这样,等了太久、太久,直到这一刻才后悔,为什么不去找他?小漠,妈妈实在不愿看到你有一天走上妈妈的绝路,错过时间、错过爱,而懊悔一生!”

“妈妈,爸爸会回来的,他一定会!”

“对!他一定会回来!”女子自眼中浮起浓浓的爱意。父亲一直在怨恨那个负心的男子害死了女儿,而她,直到死前一刻仍相信,她深爱的丈夫一定会回来找她,只是,她再也无力等下去了,“漠!妈妈爱你们的爸爸,无论他做了什么,妈妈依然爱他。所以,你们也要爱,与我一样,知道吗?”“知……道!”男孩哽咽着,望着母亲黯淡下去的眸光,他更知道,他的母亲在这一刻只有求死的意念。

“好好保存妈妈留给你的项链,等有一天,遇到你所心仪的女子时,要毫不犹豫地送给她,知道吗?毫不犹豫!这是……”气若游丝地喘息一阵,凝聚起最后力量,“这是妈妈的命令!要记住!”得到再次颔首领命后,她才松口气,温柔地莞尔一笑,缓缓闭一闭眸子,“唔……这才是妈妈的好儿子。漠,记住,妈妈爱你!”

这一刻,扶住男孩脸颊的手突地滑落床边。男孩惊恐地摇晃,惊恐地尖叫:“妈妈——”

“漠……”门被嘭地撞开,叶之小小的身形首当其冲地闯进来。他,永远是动作最迅速的那一个……

“漠?漠?喂——”叶之最后一声吼震掉了叶漠手中的水杯,清清爽爽的玻璃粉碎声如惊雷般炸开。瞬间,大厅里嘈杂鼎沸的声音停顿下来,所有的目光聚焦于这方的暗处。叶漠恍惚地抬眸望向眼前的弟弟,适才虚幻的思绪似乎被硬生生地从中折断,却又似乎仍在潜意识中进行,以至于本分不清这凑巧接轨的叫声的前与后,梦里与梦外。好一阵子,才让自己稍稍清醒过来。

“叫我?”叶漠食指轻轻划过眉宇,淡淡洒去围拢而来的失落感,累得几乎无力移步。

“又在发呆!”叶之收去玩笑的意图,细细地打量寡言内敛到几乎“自闭”的二哥。从昨天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迷蒙,从未有过的现象。喜好沉默的叶漠会思考,却绝不会发呆。封闭住的内心总让旁人探不入深处,只有无能为力地失措。真的与她有关吗?另一个缪姓女子,一个才二十整岁的丫头?“你到底怎么了?”

是啊!他怎么了?一再忆起早该淡去的一幕,只因熟识的景象偶尔相撞吗?母亲死前的苍白与她倒入怀中的感觉是那么相像,相像到再次掠起他的悲伤。

“回去了!”叶漠避开弟弟询问的目光,也避开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怪异情结。

“回去?那即将开始的记者招待会怎么办?邝涧会跳脚的!”叶之夸张地笑。向来不涉及商界、也从不过问“丰程”运作的他也知道这次与“培亚”的合作案足以震动香港乃至世界各国的商界,更可媲美去年叶沙主持“德江”吞并“仇氏”的豪举。也所以,消息一放出,即引得各大媒介争相报道。光看今夜出席发布会的记者人数就足以证明。这样的重大场合,合作他方的最高领导者却提早离席,又会给那群善于捕捉新闻的记者提供怎样的渲染机会?

“谁说我会跳脚?处理这种场合对我而言绰绰有余。”本周旋在宾客与记者之中的邝涧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望着满地的碎屑冷冷而言。他没有自夸!除了必要出席的公共场合,其余叶漠所不愿参加的宴会及招待会均由邝涧代为应酬。这个“丰程”的最高行政助理,对内为叶漠不可或缺的左右臂膀,对外则是叶漠的替身面具的邝涧反倒更有几分总裁的气势。难怪前一阵子有喜好挑弄是非的八卦利用这一点来制造谣言,企图颠覆“丰程”内部人际关系。对此,叶漠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争论,又哪来延续?只有不断地加氧,火势才会越烧越旺。邝涧更是不屑一顾,他忠于叶漠,这一点就已足够。“离开也好。刚才那声大动静,已经让几个耳目灵敏的记者注意这边了。若让他们捉住你的踪影,是绝不会轻易放行的。只是,怕要让湛总失望了。刚还在说,等招待会顺利结束后,要好好地跟你庆祝一番。”

“交由你处理!”叶漠递过一只致的小型录音机到邝涧面前,“明早还我!”老规矩,记录下整场招待会的内容!他是真的只适合隐于幕后规划全局,在适然中将才智发挥到极至的。信任邝涧,但有时信任会在无形间为对方造成压力,幸好,邝涧能力卓越。在这一方面,他实在不是身先士卒的好将帅。长腿跨出一半,突然顿住身形,问:“孟呢?”

“他?”邝涧翻腕看手表,“现在应该仍在实验室研制合作案的新产品。合同签定的时间越近,新产品出炉的时间也越近。况且,他也不喜欢这类场合。”

“唔!”点一点头,再问叶之,“和我一起?”知道弟弟比他更不喜欢商场,若非要求,他绝不会踏入此地半步。希望他出席,只因——“丰程”也是他的!

靠着墙壁听他们对话的叶之眨一眨眼,笑得诡异,“我是很想跟你一起离开,只是现在——恐怕你也无能为力!”

两人还未完全理解他的笑意,蜂拥而至的记者群已给了最明确的答案。叶漠一窒,向后退去。仅凭邝涧个人的力量实在很难拦阻好奇的炒作高手,对他们而言,能抓住深居简出的叶总裁该是今晚最贵的票价。所以,对准目标,镁光灯闪烁不停,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

“对不起!大家若对‘丰程’与‘培亚’的合作案感兴趣的话,稍后的招待会我会为大家一一解答,请耐心等待!可若有涉及叶总裁的私生活,抱歉,一律不予回答。”邝涧利用身长优势尽力阻挡咄咄逼人的记者群,更偷闲狠瞪一眼招惹来这群“膏药”的叶之。拦得尽力,却仍有一人突破防线。“那么,请容我问一个无关上述两项的话外题!”那名记者手中的笔已全然摆出架式,预备记录下从叶漠口中吐出的每一字句,“外界有传言称,去年‘德江’吞并‘仇氏’的案子震动两地商界,全因‘德江’族内权力之争。叶沙为了篡位,利用卑鄙手段搞垮‘仇氏’以讨好原总裁,身为叶沙弟弟的你更是不惜在幕后搞小动作,以协助哥哥登上‘王位’,致使叱咤香港几十年的老字号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最后还惨遭家破人亡的厄运。传言是否属实?叶总裁对此又有何解释?”

“不需解释!”叶漠厌倦地越过这名记者。本未作考虑便留下淡淡的一句供人回味。解释?愚蠢的要求!

“不解释?算是默认吗?”记者见他欲走,岂图用最偏激的定论逼他回头。

“见仁见智!”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不容身后的男子再有张口的机会。

“这么不合作的回答方式,恐怕明早各大报刊的经济版头条除了你的大幅照片外,更会配以整版的文字烘托气氛。这便是你的经商之道吗?鹤立**群地显示自身的独特?难怪如今商界,身价最高的黄金单身汉非你莫属,而无论是经济版还是娱乐版的记者,对你——‘丰程’的叶当家最为感兴趣。”傲气的女声跟着叶漠跨出门槛,任合上的门阻隔去室内的喧哗。一身质地昂贵的黑色晚礼服勾出完美的线条,由浓妆饰缀的俏脸彰显骄纵的气势,“而你又将与之合作的‘培亚’企业摆在第几位?你的态度离开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

“湛小姐对我们家叶漠有兴趣吗?”刚安抚完正替他善后的邝涧,随之跟出的叶之便瞧见了这一幕,笑着替叶漠接上话题,否则,这位“培亚”总裁的大女儿、现任总经理之职的湛瑛小姐会受到更大的“侮辱”。

“胡说!”湛瑛轻叱,退后半步时,眸光滑过叶漠。

“那为什么适才仍在主席台前与人交谈的你,会在叶漠离开的瞬间跟出呢?”叶之不怀好意地笑。

“你!”始料未及的湛瑛像是被抓到把柄般刷红了脸颊。怎么可能?这样不经意的小动作也会被他捕捉。

“湛小姐这样严厉的口气是不是意图留下叶漠?唔……要不借你整个晚上,以此证明‘丰程’的合作诚意?”暧昧地朝她挤眼,话中另有所指。湛瑛意欲为何,旁人看得分明。只有她,直到现在仍持着这分自傲凛然地在叶漠面前假意清高。怎么?这样卓越的女魅力会显得与众不同些吗?也许!只可惜,她用错了对象。

“你……变态!”果然,清高得如圣女下凡。呵!

叶之已经笑弯了腰,而湛瑛更是铁青了脸恨恨地瞪眼前这个没教养、也没风度的男子。

望着这一出闹剧,叶漠倦得连站立的气力也没有,沉默着坐上车。他需要安静!

“去看她吗?”叶之支撑着车框,看来永远也没有正经模样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管怎么说,害她入院的是我们。叶沙特意交待,探望时代他问个好。”

至少那个慧黠的女孩不会让二哥累,叶之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拍拍车顶,退后一步,也拦去欲趋前的倩影。

她?她!叶漠的指尖习惯地抚过眉端,似梦非梦的恐慌又有些蔓延。不做声,摇上车窗,车子优雅地滑入夜色。

“她——是谁?”隔了好久,湛瑛满含妒意的声音才传来。她的冷、她的艳、她的卓越竟得不到叶漠的一点注目?他可知道,在她身后有多少富家子弟等着与她攀亲?而他,竟对她不屑一顾到这种地步?

“趁陷得还未太深,赶快转移目标去其他男子身上,你不适合他,懂吗?”叶之略带邪魅的笑容在夜色中有丝苍凉的味道,“叶家的男人对带着面具的女子没多大好感!”

挥一挥手,叶之隐入黑暗,留下湛瑛独自凝思那个词——面具!

她是树的灵吗?仅见她两次,每一次都有植物陪衬。她仿佛应合着各类树不同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旋舞。如昨日金黄杏叶中的俏,及今夜青涩古槐下的——雅。

柔和的月光铺满小径,而她,就坐在小径的末处,一棵古槐下的石椅上。长长漆黑的发垂落前,雪白的睡袍紧裹纤细的身材,只有美丽的脸在月色中更显透明的苍白。她正手持一本书,借着昏黄的路灯翻阅,偶尔会有飘忽的笑闪过,令寂静的夜色无端荡起一片波澜。而叶漠,就随着它缓缓浮近她。

听到脚步声,让原本沉浸在文字的缪萱有丝震动,正巧有片槐叶飘落,悬在她的发梢,她轻轻捏下,吹落粘在上面的细小尘土,才将它夹入书中,合上书平放身边,站起身,面对叶漠。在她起身的间隙,叶漠的眸光漫漫扫过,看到书的封面——《七里香·席慕蓉》。

“你看来好累,才工作完吗?”压制下欣喜,缪萱不随他的眸光移动,只看他的脸。静静地听他呼吸的声音,感到心脏在异样地抽动。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的等待并非在他到来的那一刻结束,而是——开始!

“只是一个宴会!”他简单地作答。

“噢——那你一定做了逃兵!哪有宴会在八点以前便结束的?”缪萱轻轻地笑,绕去他身后。沉默而内敛的他神秘得如谜一般,是让爱幻想的她无法抵制的魅力,“是那些带着面具的人及嘈杂的环境让你逃开的吗?”

叶漠霍然转身。而缪萱笃定了他会被触动,对上他眸子的同时,唇角勾勒一抹慧黠的笑。那笑容美得足以夺去观者的呼吸。

“我猜对了?”她歪一歪头,长发拂动,“不过,我宁可相信你是为了来看我而早退的。”

她怎么可能看透他?无视他淡漠的表面,直达内心。敏锐狡黠得让他他来不及整装便被攻破一道防线。幸好她不是“丰程”的劲敌,否则,他一定会考虑先下手为强。只是,老天妒忌她的完美,硬是在出生时给了一颗残缺的心脏,修补后仍必须在死亡线上徘徊。她能活到几时?

“你呢?已经可以下床了吗?心脏……”

“嗳,我的心脏残缺,脚可没断噢!”她盈盈地旋身,表明自己的完好无损。别过脸去,忍不住偷笑。其实,二十年的病历经验早让她学会怎样控制情绪,让心脏正常搏动;而经常入院的原因是——她的秘密!有一天他会发现吗?也许!当他足够在乎她时,他会发现存在她身上的异样状况。“我甚至能猜出医生对你说话时的表情,很担忧,很沉痛的样子——‘她的心脏很虚弱,再不注意保养,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还未说完,缪萱已嘻嘻地笑开了,“所有的医生都一样,喜欢小题大做。其实,是早习惯的老毛病了,何需担心。”

是吗?何需担心?是不是已习惯到了如母亲一样,等待死亡?叶漠冷下心情,替她拿起书,朝小径深处的病房大楼走去。这么晚,她该睡了。

“你的父母正在苏丹。叶沙交待,在你住院期间,一切由我代劳。”他传达。

“他不交待,就不该由你代劳吗?害我入院的可是你呀!”缪萱小跑步地跟上,与他并肩而行。不经意间瞄到他握书的手,好大也好宽,若那书换成她的手,定会完全没入他的大掌之中。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咬一咬唇,她好无聊,竟开始嫉妒起席慕蓉的诗册来,“请我父母来替代,一定很让你们无可奈何吧?毕竟一个才现世的小丫头比起主持一家大企业的总裁要好摆平得多。不过碍着叶沙的势力,再怨恨夺主的缪臻,他们也不敢有所表现,惟有听命的分。只是,事情——”

“昨天你说不认识叶沙——是我听错了?”阻断她的语句,叶漠挑眉。

“没有听错!是我说错了!”用指尖卷起发梢,缪萱甜甜地微笑,知道逃不过叶漠的缜密思维,只好老实交待,“缪臻留在香港的最后一晚,我见过叶沙。撒谎——只是不想被搅入浑局。况且,这件事本就因我那贪婪的双亲而起,于情于理都该由他们亲自解决才是!”

“你不甘?”叶漠问。

毕竟她才是缪建秋的真正女儿。叶沙的财与势怎会不让女子贪慕?原本唾手可得的富贵如今拱手他人,怎不让人嫉、让人恨?

“不甘?我有什么理由不甘?难道当初角色互易,去苏丹相亲的人是我,今天成为你叶漠大嫂的人便会是我吗?叶沙爱上的是缪臻,而非缪建秋的女儿。错撞的姻缘依旧需以两情相悦为前提。而且——叶沙虽出色,却不适合我。”缪萱巧答。二十岁的年纪加上残缺也不确定的生命,她真的从未想过恋爱,然,怎样的男子才适合她呢?凝视眼前俊秀的脸,心脏渐跳渐快地阻住呼吸,脸庞的色泽更显苍白。“我信缘!契合的男女才能相爱。”

“契合?”他淡淡地重复,淡中甚至有一丝冷!“死亡可以在瞬间终结一切。”

“叶漠的大嫂”?好刺耳的词汇。叶漠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二十八岁的他与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谈论爱情,他一定是疯了!八岁的差距几乎已跨了两个世界。

“她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在你面前死去,你却无力挽回,是不是?”缪萱越过他,与他保持距离地倒退走路。思考了一整天他昨天表现出的怪异,在心中猜测可能存在的事实,今天怎肯放过他呢?“她与我一样有着长长的发、苍白的脸,是不是?”

“闭嘴!”叶漠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看不出一丝淡然以外的表情,心中却已开始翻腾叫嚣。“我又猜对了,是不是?”缪萱笑得柔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中浮升起的痛,“她,是你的爱——啊——”

一声惊呼,由于倒退着看不到后方的路,以至于绊到了石头而失了平衡,一路向后栽去。幸好,眼明手快的叶漠握住她悬空的手,猛一拉,拉入怀中。呀!她娇俏的鼻,就这样硬生生地撞上他的肩。好痛……

“你很会摔倒。”叶漠下定论。真怀疑她的脚是否特别的小,以至撑不住算是较修长的身高。

“是呀!”她孩子气地眨眼。摔倒也不是坏事啊,至少有机会贴他这么近。他的身体好温暖,“心脏不对劲时便会晕眩,有时就这样子突然倒下,防不胜防。或许,倒下了,便再也醒不过来。死亡真的很简单,至少对我而言。所以,才说习惯。”

叶漠小小地皱眉,忍不住又拿手指划眉。忘了她的手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划过时连带她的指尖一齐顺过。缪萱怔怔地呆望,唇角忍不住想展露微笑,心脏却突然开始绞痛,额角有点点的冷汗渗出。糟!她的药呢?

“我……要睡了!”每次心情一有起伏,心脏便开始作怪。她的药……转身便跑,长发随着节奏旋起波浪,扫过时,有淡淡香留下。才跑出两步,突又顿住,略略地思考一秒,才道:“臻与叶沙的婚事虽然定局,但我的父母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她的脸在夜色中像是要隐去般苍白。

叶漠望着她俏丽的背影,适才的疲倦仿佛被洗涤过一样清澈。欲沿着小径折回,才发现手中还握着她的书。翻开她夹着落叶的那一页,风卷过,叶飘起,几行黑色的字体显露:“明知总有一天,所有的悲欢都将离我而去,我仍然竭力地搜集,搜集那些美丽的纠缠着的,值得为他活一次的记忆!”(摘自《尘缘》)

第三章

“缪萱又住院了,你们知不知道?”美国“康远”企业顶层总裁室,强行闯入的特别行政助理祁函克怒火冲天地一拳抡上总裁桌,冷然的声音成功地阻断了正在谈笑中的缪建秋夫妇。

“你什么态度?萱那丫头又不是第一次住院,穷紧张什么劲?”缪萱的母亲马研不屑地冷哼,更为他的无礼而不悦。端坐人待客的真皮沙发,优雅地掠开肩前的卷发,从手袋中拿出致的化妆盒,察看脸颊的粉底。

由于保养得当,已冒四十的年纪,仍不失年轻时的娇丽。

“可为什么账上没有一笔超过十万的款子划去香港?我刚从财务部过来,查看得清清楚楚?”祁函克气得直想拎起眼前这个老女人的衣领从十八楼的窗口扔出去,让她的脸变成泥。哪有这种母亲?亲生女儿人院非但不过问,反而像听到累赘似的厌恶。“别扑了!再多的粉也遮不去你的丑陋。”

“你、你说什么?臭小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顶撞我?我可是支你工钱。养活你的主人!别嚣张得过火!”沙发里的高贵女人立刻变了脸色,本毕露地扔出手中的化妆盒尖叫,“况且,有没有划钱是缪家的家务事,要你管东管西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替“康远”打工的高层人员而已。‘康远’的主事姓缪——缪建秋!”

“主人?麻烦你端端自己的分量,可养得起我这样的奴才?!”祁函克轻而易举地接住她砸来的凶器,凛然地逼近,那傲气令马研不由地后退,“当初求我留下时约法三章,我每年替‘康远’赚进百万利润,但必须抽取其中的十分之一用于缪萱的衣食住行及医疗开销。若非如此,我怎可能屈就至今?”

而若非如此,缪萱又怎可能优握地生存至今?多可笑,缪萱的生命竟需要他这个外人来维系,而非她的亲生父母。

在缪萱五岁那年曾动过一次周密的心脏手术,但终其结果却是——她的生命仍需依赖药物维持,只要稍有差迟,便会随时丧命。至此以后,缪建秋夫妇便彻底放弃了养育之责,将整个公司迁人美国,摆明了要留其一人在香港自生自灭。然而,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无可救药地爱上她呵!宁愿约束一生来为她效命。

“小祁,别那么大火嘛,我知道你关心小萱,我们也关心啊,哪有真正冷血,置女儿子不顾的父母呢。没有汇钱去香港实在是因为这一次情况特殊。所以……”一直沉着脸不吭声的缪建秋听到此时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应对。祁函克确实是“康远”的顶梁柱,没有他的卖力奔波,原本在香港也很难立足的小企业是本不可能在美国站得稳脚的。利用他对女儿的痴心也得有分有寸,否则必定适得其反。

“特殊情况?”祁函克问。什么意思?是因为账上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怎么可能?“康远”的资金足够另崛起一家小型企业。

“是因为一切住院费用均由叶漠支付,而住院期间,缪宣的身体状况也由叶漠代为照顾。我们放心得很呢。”拍拍祁函克的肩,缪建秋笑说。

“叶漠?”祁函克立刻在脑中搜索能让缪建秋如此得意的叶氏人物,也警惕地分析老板此刻展露笑容的内涵。突然……“叶漠?‘丰程’的总裁叶漠?”

“哈哈哈!能让你在三秒之内有所反应的名字一定属品之品。看来这次缪营真的撞上好运罗。”缪建秋大笑。

“他们两人怎么会有所牵连?”祁函克再问,好运?

什么意思?寒意节节蹿升,缪建秋……在想什么?他的缪萱、他等了五年的心仪女子怎能轻易拱手让人?下意识地暴吼:“不!她是我的!…

“站在营的角度考虑,你不觉得叶漠更适合她吗?

能理解你的心痛,但……”缪建秋假似惋惜地叹息,眼中却紧随着闪过狡猾的光芒,“至少他有雄厚的经济底蕴可供董来挥霍。关注我女儿这么多年,相信你较我们更清楚,萱一年所需的花费是多少。她的生命就需用无数金钱堆砌而成的堡垒来保障。你有才干,但再怎样拼命工作,赚来的钱甚至还不够她人院一次的昂贵费用,是吗?”

“缪宣也这么想?”握紧拳,祁函克眼色深沉。

“她?她是世间最乖巧也柔顺的女儿。她当然清楚我们的用心良苦。”缪建秋答。这也是他最为之满意的。

“可鄙的贪欲!仗恃‘丰程’,能让‘康远’得益多少?”祁函克咬牙。而这样丑陋的贪念又何必用什么用心良苦来遮掩?缪萱永远只是他们向上攀爬的扶手。

“当然!若换作你是‘丰程’的总裁,我也会将女儿嫁给你,毫不犹豫!”耸耸肩,缪建秋不再遮掩。祁函克跟随他七年,早将他的手段探得一清二楚。他本不在乎,只要他那可爱又美丽的女儿仍活着一天,他便永远不必担心会失去这名好用的帮手。

“这话当真?”沉默了好半晌,就在缪建秋以为他已被骇退,选择放弃的一刻,祁函克突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锥般锋利!

“你打算……”意料之外的问题,缪建秋呆怔住。

“不是打算!”斩钉截铁地告之答案,祁函克朝门外走去。他等了、盼了五年的女子怎甘心送于他人?缪萱是他的,任何人休想将他们分割,包括她的父母。所以。

锋利的话音再次传来:“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到时昔欲反悔,我会杀了你!”

门用力地重重合上。这是警告,最具威胁力的警告!

马研裹紧衣领,轻颤一下地偎近丈夫,“他是不是疯了?”

“疯?”缪建秋眸光闪动,“从他初进‘康远’看见萱的第一眼起,他便已经疯了;疯了整整七年,恐怕这辈子也回不了头。”

“那岂不可怕?走上绝路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难道他真想登上‘丰程’的总裁之位?”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深思片刻,缪建秋冷冷地笑。他的冷与祁函克的不同,他的笑中包含了大多险、狡诈之意,“谁做总裁对我们而言都一样,重要的是整件事的主角,重点之重点,我们的宝贝女儿缪萱;只要她不死,无论路岔几条,总会归去一个终点。终点,属于我们!而这一次我一定会亲自刀,决不会让缪忠这个狗奴才再来一次偷龙转凤的把戏。”

“可是,缪宣那孩子会任凭我们摆布吗?说起来,我还真有两三年没见过她了呢。”马研有些不确定他说。

“她是不是你女儿啊?”缪建秋不屑妻子的能耐,“摆布?对我们乖巧,柔顺。恬静,也木讷的女儿,需要吗?她不是没有良心的孩子,没有我们的巨额资金的耗费,她怎可能活到今天?报答养育之恩才是她该做的。

只希望她的心脏还够强壮,至少得挺过两年,等一切基本定局之后再死也不迟。”

以上便是缪壹活着的惟一功用。缪建秋半眯眼睛,其中有光芒闪动——冷到混灭人的光芒!

按下通话结束键,将手机扔在柔软的床铺上,缪萱才卸下僵硬的面部表情。遥望屋外的晴朗天空,暖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投在太妃椅上。缪萱正情懒而卧,薄薄的被掩盖至部,丝般的长发顺势垂落,直泻到地毯。指尖无意识地轻抚摊放在前的书面,却已失了读的兴致,与之结合的最单纯心境消失贻尽,突然问冻成冰,沉到底!

母亲嘘寒问暖的余音仍在耳边围绕,她说了些什么;一字也未人耳,只是呆呆地听着她的声音,在脑中勾勒出她的轮廓。她们有多久未曾见面了?妈妈一定答不出来,而她知道,也记得清楚——四年零一月二十五日。实在不算漫长,对不对?却足以让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初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仙们还记得她的模样吗?四年的光景,恐怕连她十六岁时的稚气也早在心中淡去,模糊了不清了。

她……仍是打来了电话。当知道忠叔如实呈报她的近况后,便在心中猜测远在美国的他们得知她与叶沙的亲弟弟有所牵连后,会作何反应,结果,丝毫未偏离她预知的断言。多希望她不要如此聪颖,只需偶尔一——偶尔的失测,偶尔地以小人之心冤枉了父母,而结果呢?最后总是只能笑着嘲讽自己。或只能说,她太孝顺,了解他们已到了不需用震惊来体现自身该有的伦理概念。习惯!多悲哀的词呵!可为什么听到母亲热络得过火的音调,本该平静无波的心仍起了一丝变化?是痛?

是悲?她竟品尝不出其中的滋味,只能任脸色一路苍白到底。迎上刺目的阳光,半眯眼眸闪躲着用手遮避,纤纤的指尖映出黑色的影,以弯曲的弧线划过的同时,在眼前映出一张漠漠然的英俊脸庞。她的手似乎仍被他掌控着停留在他的眉端,温暖随着他的眼波流动传遍全身,清晰地听到心跳在不断地加快,扑通, 通。直到呼吸哽住,涔蹭的汗渗上额角,闭上眼平复,也伸手端起左方的热可可顺气。

“呀……”她惊呼!手中的杯子似乎被外力冲撞而猛地晃一下,睁开眼,意外地发现热可可不知什么时候被替换成纯清的银耳莲子汤。而眼前更是空降一名笑意盈然的俏丽女子;可亲得仿似邻家姐姐。“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是妈妈炖了一早上的补品,趁热喝下去,对你的心脏有好处;至于这杯香气扑鼻的热可可呢,暂且搁置下水道,以后呢……最好永远也不要让这种墨黑的饮料人你的唇。你的家庭医生难道没有告诉你,它对一个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人有多大的危害吗?”一切交待完毕,随即将可可倒人洗手间,缪臻才拍拍手,清清喉坐定床边,看到缪萱缓不过神来的呆怔表情,忍不住轻嗤,捏她娇俏的鼻,晃晃,“喂,缪小姐,回神罗!”

“天!若改由你来监护我的身体状况,恐怕熬不到心脏病复发的那天,我早跳楼自尽了!”缪萱装出庆幸状地感谢上苍,稚气地呼气。

“宣!”惹得缪臻大瞪杏眸,而始作涌者早笑岔了气。

“不明白,今天是不是世界亲情日?所有的关怀均在一天中聚集,我会受庞若惊啦!”缪宣笑。

缪臻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这会儿她不是该在英国叶沙的豪宅筹备婚事?还有继修的学业要读,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对!抿一口甜汤,娇笑中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的反应。果然……

“缪夫人有电话回来?”缪臻立刻追问,“是为叶漠的事吗?”

顿时,娇笑声嘎然而止,突至的宁静让缪臻不知所措,而缪董就这样淡去了表情,跨下床,猛地拉开落地窗,初涉的凉意沁人。转动的眸光驻落于对街。那是谁?宽而修长的身体浅靠于黑色跑车的车门,王者的气势突显元疑。

“我还以为你受了叶沙的欺负才怄气跑回娘家呢。”缪萱有丝嘲讽。原来缪臻的主题也是叶漠!怎样?

只因为叶漠送她人院,便要弄得满城风雨吗?

“不……不是!叶沙和我一起回来,他正在楼下等我!”拿件厚衣为她披上,缪臻不再隐瞒,“叶沙回来处理你父母提出补偿的事!”

“补偿?什么?”缪萱暗皱弯眉,却不让她看见。

“当初叶沙原意是请你去苏丹做我的身份证人,却未料你突然人院,无奈之下才改去美国强请来缪建秋夫妇。对于我替代了你却错撞来的姻缘,他们虽极不甘心,但碍于叶沙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临走时却提出了要补偿的要求。叶沙未考虑便答应了,没想到……”

“晤……难道要叶漠娶我不成?”玩笑质的猜测,未料却引来缪臻的惊呼。

“你……你知道?”缪臻惊呼。难道缪夫人已经在女儿这儿实施了行动?“三天前缪建秋打电话告之叶沙,他们所要的补偿便是为你争取应有的幸福——要叶漠代替他哥哥照顾你的一生!”

缪董霍然转身,漂亮的眸子圆睁,其中有异常的光芒闪烁,如秋日折于湖面耀起的层层粼波。脸色在这异常的光芒映衬下苍白得不似真人。哈!她又一次猜对了!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是否可申请列入世界十大预言家排行了呢?难怪母亲会在电话中一再提起叶漠及他所拥有的家业。原来要她嫁他?这一步未免跨越得太虚,也太悬了吧?从初见时的好奇到再见时的怦然心动,无法割弃的依恋使她不能自己地靠近,做一对契合的恋人多好?那与之亲密无问的妻子角色存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若有一天,假若有一天,连坚强的意志也挽留不住她的生命,而必须消逝时,也不会有大多不甘令她闭不了眼。她从来只允许虚的、幻的、美的感觉驻留思绪,一本好书,一首好歌,能让她心悸的,便感谢上苍恩赐于她美妙的生命;也当然,当生命终结时,它们会随着恩绪一起凝结,藏人泥土。恋爱也是!但,婚姻不同!那是彻彻底底的交换,从身体到灵魂,完全地深入,直到合二为一!嫁他?跳过恋爱的婚姻会是怎样的情形?而这场婚姻又会以怎样的结局告磐?

“我的一生?”缪萱甜甜地笑,心却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妈妈考虑得可真周到啊!”

“周到?”缪臻冲到她的面前,怜惜地捧起她的脸,“萱!你醒醒,好不好?他们所图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从去苏丹开始,直到现在的补偿,一直都是!”

“可人从出生开始,有些事是可以靠着不懈的奋斗而重新创造,而有些事是注定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无法选择!”缪萱忧然,长长的发随着风在肩后展舞。是注定!就如,她命定了该有一颗残缺的心脏;就如,她命定了该有一双贪婪至泯灭亲情的父母;更如,她命定了在二十岁时遇到令她心动的男子。而叶漠,或许便是她命定了的丈夫!她元从选择!

“可这一件事你有能力改变它啊!不要就这样屈从他们做一个傀儡。你有权力争取自己的幸福!”缪臻叫道,“萱!跟我去英国,让我来照顾你,那些昂贵的医药费你本不必担心。相信我,离开了他们的牵制,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很快乐!”

缪萱摇头,甜甜地微笑。缪臻不懂她的意思。其实,她从心底深处不愿拒绝这个诱惑。嫁给沉默而内敛的叶漠,应该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会——很好!只是……

“臻!你与叶沙结婚,会觉得夺走了我的幸福吗?”

缪营定定地看对方焦急的脸。为什么缪臻眼中有那么多的不确定?

“我……”缪臻埂住。夺走她的幸福,是吗?每每在叶沙的怀中、叶沙的吻中,她都会有所停滞,犹豫着、浮升着站不住脚,叶沙恼怒的眸光似能穿透她,现在的萱也能!为什么她就穿不透自己?

“因为没有发生,所以永远有着可能发生的机率,这让你愧疚了,是不是?”缪萱调笑着转身躺回太妃椅,不去看缪臻的表情,也体恤地给她回转的余地,“叶沙好可怜幄!得不到最心爱女子全身心的关注,常年下去,霸道的他恐怕会被逼疯呢!”

“会吗?”缪臻自问。答案却是不言而喻的。会!否则这一次叶沙不会强迫她一起来,亲自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

“我若喜欢上一个人,便会全心全意地喜欢!这样的爱情才是最纯也最烈的!”缪萱晶莹的目中闪动着期待,会是叶漠吗?

“所以……”缪臻仍想努力说些什么,刚起头,缪萱却替她接下话端。

“所以,你该回去了。叶沙人定在楼下等急了,而我,也有些倦了,想休息一下!”她知道缪臻的好意,只是,缪臻不了解她。她能轻易地看透别人,而能够真正了解她的人;太少,太少!微闭眸子,却被一抹紫色光芒逼得睁了眼,缪臻正为她拉上薄被,弯曲的角度使领口里的项链滑出。巨大的紫水晶透着幽蓝的色泽,仿佛带着魔力。缪宣忍不住伸手抚上,“这就是你提过的‘沙漠之星’?他们死去母亲的遗物?”

“晤!四条完全相同的项链分别交于四兄妹保管。

这代表着他们母亲的爱情见证。当他们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时,再代替母亲将项链转交!”

她有一天会带上这么美丽的饰物吗?由叶漠亲手为她带上,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拉上薄被到颈项,缪萱思考一下,突笑,“臻!很好奇!所有人的关注全数落在我的身上。与此同时,你们问过他吗?叶漠他可愿意娶我?”

娶一个随时会死去的女子为妻?

“什么?”缪臻怔住!有人问过叶漠吗?有吗?

“你愿意娶她吗?”叶沙双手支撑桌沿,半俯身体询问,“她二十岁,从出生起便有着一颗极不健康的心脏,五岁之时曾动过一次大手术,虽略有成效,但却未能完全康复,仍需要依靠药物维系生命,且常因为疾病复发而入院急救,而且,随时会有死亡的可能;然而,最重要。也是糟糕的一点,娶或不娶完全是一场交易,提出要求的人要的仅是补偿。基于以上数点,漠,告诉我,你愿不愿娶?”

叶漠签署了一半文件的笔停顿住,简略概括一下叶沙的活题,心中已大致明白他口中的她所指何人,前因后果的联系后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未,更为叶沙突然出现在香港“丰程”企业总裁室给出了最明确。最合理的解释。来不及回答,窝在客座沙发里把玩小刀的叶之提问。

“喂!你说的她是指缪萱那个鬼灵怪的”厂头?”心脏病?真有那么严重?值得怀疑!

“鬼灵怪?”缪臻的形容词里有这一项吗?温柔。

可人。乖巧……惟独没有鬼灵怪这一措词。叶沙疑惑,“据闻,她是个相当柔顺也毫无主见的女孩!”

“哦?”叶之扯开唇角,实在有趣得很幄!“放心,若漠不喜欢的话,我倒乐意接收!”

“你?”叶沙笑,“和你相处,我怕她会折寿十年。以你的个,最好找一个心脏强出常人十倍的女子与你相伴较好!”

“强出十倍?”叶之大笑,“大哥干脆定制一个十项全能的机器人来解决我的需要好了。”

“是吗?”叶沙假意点头,“不错的主意!…

“娶或不娶,你什么时候需要答复?”抽空,叶漠从文件中抬头。

“我不需要,他们需要!一个小时后,缪建秋一家来‘丰程’做客。”叶沙道。

“一小时?”叶漠点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时间充裕得很。

“喂!老大!拜托你认真想一下好不好?”叶之差点没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叶沙随手抛出一个定时炸弹不说,叶漠竟能气定神闲地等着炸弹爆发的最后一刻才考虑决定剪哪一线自保?“这又不是决定晚餐吃鱼还是吃!结婚那!”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叶沙没好气地轻敲小弟的头,“放心!等哪天你决定结婚时,我一定给你一整年的时间来考虑,以示慎重!”

“我?结婚?”叶之耸肩,玩世不恭的狂放,“嫁给我的女人一定会比我死得早。而且死得惨,你最好给她们一整年的时间来考虑,以示谨慎!”

“之!”叶沙变脸。

门轻扣,有一名秘书推门而入呈报:“总裁,一楼的接待处有电话询问,有位缪姓客人说是与您有约,允许

他们上楼吗?”

“这么早?”叶沙冷然皱眉,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是他最痛恨的。

“恐怕有人等不及要听答案了。漠,你少了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思考时间哦。”叶之为大哥旋开门,他同样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连女儿都舍得出卖的丑陋双亲,补偿应该不仅仅只是嫁女儿那么简单吧。

“漠!我们先去会客厅,你办完手头的事就过来,ok?”他听到了吗?他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合上门,叶之笑看大哥,“看来,你已经把握住了漠的心向了?否则怎可能不留余地地强加于他?”

“他的心向你该比我清楚。”叶沙略扯唇角。而他,只在缪宣被送人医院后接到叶漠的报告电话时才有所了悟。那个女孩——缪宣,让叶漠失了镇定。不管他们的相遇情形是怎样,至少,她撞倒了叶漠为自己圈起的围栏,就已属绝对的了不起了,“要知道,寡言的漠永远不会主动接近女子,只有能不断引领他的人才可能激发起他的所有热情。”“这么说,灵似的缪宣正合适?”叶之笑。

“其实,这婚姻的交易也夹带了些我的私心。”叶沙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柔色,“不为缪萱做个妥善的安置,恐怕,臻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天!可怕的爱情!”叶之猛地摇头,跨步出去。幸好,这可怕的东西永远也不会进驻人他的生命。不会!

“等下你坐在我身边一句话都不准讲,听明白没?

不准摇头,也不准点头。警告你!若搞砸了这事,从今以后休想让我们为你出一分钱的医疗费。爸妈养你这么多年,只要还有一丝良心,便该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威胁声浪高一阵后,紧接而下的是和风细雨般的温柔,“乖!这才是妈妈的好女儿嘛,也不在妈妈疼你这么多年。来,理理顺头发,都被风给吹乱了呢。等一下见到叶漠时,记得要笑,知道吗?小萱的笑容最漂亮了……”

叶漠一转出走廊,见到的便是会客厅门外的这一堂耳提面命的教育课,缪夫人“谆谆诱导”,从凶狠到亲善,而她呢?以背相对,高高挽起的发舍、一身艳红低肩长裙的她此刻持着怎样的表情?沉默着走近,缪夫人眼尖,立刻哗声、讨好地笑了起来。

“呀!叶总裁忙完了吗?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缪萱。今后啊,还要请您多多照顾她呢!”朝女儿使个眼色,也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推,让来不及转身的缪萱定不住身形地向后倒去,倒进叶漠怀中。

第三次接住她的身体,他的手似乎已经熟悉了她的分量。轻柔得仿似会飘起,扶住她的肩,感觉它们裸露在空气中变得冰冷。

“谢谢!”缪萱挣扎着站起,抬起眸——让叶漠猛吃一惊的眸。

是她吗?总闪烁着灵似的光芒及美得夺人呼吸的慧黠笑容统统跑哪里去了?此刻,她的整个人似被浓的,艳的几乎已掩去了原本肤色的化妆品束缚了起来,以另一个名叫缪萱的躯壳站立在他的面前。还有那双漆黑的眸望着他时,死沉得连燃烧的迹象也没有了!

这,是她吗?这样的她,与母亲死前有何区别?叶漠冲动地想捏住她的下巴,仔细地分辨清楚。然而,缪萱已快他一步地飘然躲过,推门而入。

“人已到齐,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吧!”叶沙抿一口茶,提醒缪建秋——废话少说。

“咳……缪臻代替小萱去苏丹相亲,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令人欣慰,但不管怎么说,对我们家小董实在大欠公平,所以……”

“进入正题,好不好?除了要求漠娶缪萱,照顾她一生之外,你们还要什么?”叶之不耐地敲桌子。既然摆明了是交易,那就该有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爽快及单刀直人,叽叽歪歪讲半天不达重点。同时也玩味地瞥一眼坐于叶漠正对面的缪董。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又搞什么花样?截然不同的死气沉沉,木然着一张脸无喜无悲。未料的是,浓妆打扮的她竟也美得惊人,丝毫未折损她的清纯,偏差的结合反而更突显一股异惑的魅力。再转去二哥那边,他似乎本没在听缪建秋的高谈阔论,一双闪着晶亮光芒的眼定于对座的艳丽脸庞之上。

叶漠他在研究什么?

“好!叶家果然爽快!那我也就不再转弯抹角了。”

缪建秋扬着笑容,“其实,要求并不算苛刻。只要叶总裁送出‘丰程”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们两老当礼金就好。

而我们也会派出一名高层来参与‘丰程’内部的行政管理6反正,等你们结了婚后,大家也是一家人了嘛。…

每听一句,叶沙便沉下一层脸色。这还不算苛刻?

交易!本就是明码标价地卖女儿!缪萱怎能容忍这样的父母?难怪臻会担心。

“漠!你仔细考虑后再决定!”叶沙是真正动了火气,贪得无厌!若真想娶到缪萱,何需经过他们同意?

跳过缪建秋达成目的的方法就不下有五十种。无需让谁变得低贱了。

叶沙冷冷的口吻已让缪建秋失了笑容。他看向叶漠,而叶漠闪着光的黑眸凝注于缪萱脸上,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就在缪建秋开始烦躁不安也失了耐心的当口,叶漠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我娶!”

“真……的?”缪建秋喜出望外,“那些要求……”

“我有两个条件,若你答应就娶。”叶漠盯着缪萱的脸,本无法迫使自己的目光偏离分毫。为什么她仍没有表情?不想用初识的丝线来牵制他的决定,还是……

不想展露丝毫惨淡以博取他的怜悯?缪萱怪异的木然已引燃了他的部分好奇。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能穿透他的表面直达他的内心。某些时候,他们好像!

像得几乎可以代替对方思考。

“什么?”缪建秋的心又凉了一半,他谨慎地问。

“不订婚,三个月后直接举行婚礼。只是,婚礼必须简单而封闭,没有记者招待会,没有新闻发布会,只需双方亲友小聚便可。”他从不喜欢被人当作娱乐的对象,当然也更不会被人当作提高身价的工具。

“这……”缪建秋咬牙。原本还想搞一次隆重的婚礼,借机炒作一番来抬高自己在商界的地位,但叶漠开出的条件本是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好厉害的叶漠!忍了不断蹿升的不悦,他知道,此时要提出异议来反驳他门而弄僵关系是极不明智的举动。来日方长,不急!挤出笑容,“当然!嫁人叶家,一切便由你们做主,我们绝对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好!”叶漠点头。事情既已定局,他也该回去工作了。起身朝门外走去,在旋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回头。身后那张沉得木然的脸正半垂着闪过一丝慧黠的笑容,绝非达成目的的得意,而是欣喜!畅畅然的,毫无防备下被他捕捉了去。

叶漠闪动眸光,轻轻合上门板。他知道,那才是她。

慧黠的她。那笑容是任何色彩也盖不去的灵似的美丽!

第四章

祁函克冷冷地盯着晶显示屏,料不到的是,隔着大洋,通过纤细的网络从音响中传来的声音竟也会有如此之大的震撼力!不过,被震倒的不是他,而是屏幕里惨叫的那位。此刻,正颤巍巍地自桌子底下艰难地爬上椅座。理一理柔顺的金黄长发,勉强挤出笑容。

“祁!我的心脏不大好,你别吓我,OK?”推一推无框眼镜,未询努力保持俊雅形象。

“不可以吗?”祁函克皱眉。

“不是不可以。”他假意有耐心地微笑,然后突然变脸,吼:“是本不可行!动‘丰程’的歪脑筋,你疯了是不是?”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了?若不是隔着显示屏,真想拎起他的衣领摇醒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立刻跳出一组资料在屏幕左方罗列,“这是从上月十号直至今天,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嗅觉’以各种渠道、各种方式对我们组织的追踪。要逃过他们撒下的天罗地网有多艰难,你知道吗?现在的他们只需等我们稍有差错,便可一刀入,达到让我们致命的效果!”

“前几桩案子,我几时出过差错?”祁函克冷哼。每一笔均完成得天衣元缝,连老大也一再地点头。所以,他才会在人会不到三年中从客串跃居主角地位。

“可‘丰程’不一样,目标太大,我们不能冒险!”未询吼。为什么祁函克不明白呢?“丰程”!赫赫有名的“丰程”!岂是他们从暗处耍手段便能击垮得了的?

“我没让你和我一起冒险!你只需要乖乖地呆在总部完善的安全防卫系统里,然后抽空接收我传递去的资料交给老大就好。”祁函克道。为了缪萱的幸福,他一定要搏一搏。参政“丰程”,替缪建秋管理他从叶漠处得来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丰程”与“培亚”的合作案已震动了整个商界,双方都将自身推上了极致,这种情形下,若“丰程”稍稍偏差出一点,会不会倒得较平时快十倍、也惨十倍?“那叶沙呢?你的计划没把他考虑进去吗?刚接手‘德江’,成功地吞并‘仇氏’不但增加了企业的世界级地位,更扩充了企业的规模。弟弟有难,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出手帮忙?到时……”“若我的速度够快,手段也够狠呢?快得让叶沙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也狠得让他无法补救。‘仇氏’的一夜没落不就如此?叶沙一手导演,而我,只不过借鉴而已!”祁函克冷笑。“借鉴?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德观要怎样借鉴?一个以智取胜,而另一个,以卑劣取胜。”未询叹气。否则他们怎会成为“嗅觉”的头号追捕对象?只在暗处利用各种非法渠道偷取别家公司的商业机密,然后借机敲诈。他纯只为钱而加入,祁呢?“有区别吗?成功无明暗之分。”这是社会法则。

“祁!为了那个女子,值得吗?”未询有些担忧,“你与刚加入时变了好多。那时的你只把身体投入组织运营。”

而现在,他似乎连带地献上了灵魂。如果质变了调、开始扭曲的话,便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没有资格评论她,她是世间最完美的,值得我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死!”祁函克暴怒地敲桌子,屏幕神经质地抖动一下,“其他的事你别管,等我的消息就好。还有,在我未偷取资料之前,谁也不准告诉。”

“祁……”屏幕又是一阵闪动,只见未询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舞,“警报铃响了,又有人在进攻我的防卫系统,企图攻人我们的内部网络。祁!再问你……”屏幕不停地闪,未询优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要知道你盯准“丰程”的原因。为什么?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她嫁给叶漠,替父亲换回了‘丰程’百分之十的股份;而我,只有夺下总裁位置才可能救回她。”这是他必须,也惟一能做的。

“她……喜欢叶漠?”未询犹豫。不喜欢怎会考虑嫁?惟命是从的礼教在二十一世纪未免太可笑了吧?祁函克真了解她?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只因为她太善良,也太柔顺了,不懂得用反抗来保护自己,才会成为缨建秋那只老狐狸的工具。”所以,这个世界只有他能保护她不受伤害,他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堆砌起一个王国,时间不会太久,而她也不受太久的苦了“好吧!一切小心!”未询的声音断断续续,屏幕模糊不清地闪一闪,终于归为黑暗。祁函克瘫软地靠上椅背,缪建秋的“喜讯”告之——他终于攀上了叶家这门亲。电话那头喜出望外的笑声几乎将他逼人疯狂。缪萱嫁得无奈,而叶漠呢?他为什么愿意娶一个随时会死亡的女孩?他究竟存有什么样的目的?因为萱的出众容貌而买回家摆设?或是……全当高价购回的玩偶?种种猜测让他承受不住,对叶漠的恨意在无形间加重。加浓,也越发坚定了决定,无论用多卑鄙的手段也要毁掉“丰程”,毁掉叶漠!他的萱,是他的!这一辈子,他早早地便预定她的一生。

“结……结婚?”耳朵敏锐地从凤中扫进两个字后,跨步最大、走在最前端的夏淼汐箭步退回,盯着缪萱美得炫目的脸,惊得险些掉了下巴,然后,她极专业地用手抚上她的额,了悟道:“宣,你的心脏又不对劲了。”

“晤!是不对劲 ”与缪萱并肩而行,此刻也被阻住身形的佟贞颜持着平滑的语调,平滑的表情研究那只高高举着的手半晌,说:“从腔跑去额头的心脏,对劲了才怪!”

“喂,这丫头都开始疯言疯语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啊?好没良心。”夏淼汐呆呆呆地未收回手,只将目光调去另一名娇悄女子脸上。

“我关心的是你这只抽了筋的手。拜托你赶快把它从壹的额头上拿下来。”不落痕迹地退开两步,左右前后观察一番,“我替你望风。”

“望风?”终于耐不住好奇,与她一齐观察,“望什么风?”

“当然!免得别系的同学看到你的愚蠢行为后四处宣扬,岂不害所有文学系的才女跟你一起丢脸?”伶贞颜显露正正经经的表情,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

“嗅!原来是这样啊……”笑容在扩大,一字一字地吐出,当最后一个音拖断时,夏淼汐一米七二的修长身材已扑出,就见娇小的佟贞颜盈盈一闪,速度快得让人眼花,“萱,替我逮她。”

夏淼汐气得跳脚,怎奈长手长脚不占半点优势,反在短暂的追逐游戏中耗尽了体力,气喘吁吁,“你跑,你……你再跑……”“放弃吧,谁不知道你的高挑只能摆着唬人?每次都逞强。”佟贞颜闲闲地拍去沾上衣袖的尘土,看来娇滴滴的她言行举止问倒有几分豪气,与一旁累得快趴下的高挑美女形成鲜明对比。“辉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中文系三大美女兼才女的会聚,为校园的秋色平添一道独特风景线。缪萱抿着唇笑,预备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来抗议,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然也乖戾的吼,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齐耳短发的红衣女子怀抱着一叠书,漂亮的脸上像是着了火般地正在燃烧。她狠狠地瞪着眼前手足无措的男子,浑身上下像似竖满了刺,无一处有妥协的意愿。“滚开!”她再开口,连身上也着了火,艳艳的。

“让……让我帮你!”陈子哗急得直冒汗,却怎么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和语气来与眼前美得像火的烈女子沟通。三年级理科班最具才智的兼优生几时受过这种礼遇,但……但……看着她就是移不开步子离去。要怎么表白呢?现在的状况似乎要表示友好都难上加难。“滚!”鄙夷地瞪他一眼,不再废话,抱紧书,向前走去。她走路的方式好奇怪。右脚先跨出,左腿再慢慢拖上。一步一步,很慢,也很艰难。

“求你……”陈子哗在旁跟了两步,实在不忍,便伸手握她的臂膀,欲抢过她的书,替她分担重量。这一次,女孩连唇都未开启。当大手碰到她的瞬间,她突然转身,狠厉地、毫不犹豫地扔出手中所有的书砸向他!全部!

错愕的男生被一起砸倒在地,望着满地凌乱的书,委屈得几乎要掉出眼泪,“你……”

“喂!人家好心帮你,你于吗那么凶?仇雅静!别太过分了!”好打抱不平的夏淼汐首当其冲,扶起学长的同时,指责红衣女子的不识好人心。

“仇雅静?”缨壹走近一步,打量她的脸,轻轻地念。好熟悉的名字。

“仇雅静!‘仇氏’集团的二千金,我们中文系出了名的暴烈女子。该是太过优握的生活环境加上父母的宠溺养成的格吧,只是,如今父母去世了,她的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欲加烈了几分,也更暴戾了!”尾随而至的佟贞颜解释。缪萱时常住院,处于半休半读状态,所以对学校的很多人、发生的很多事都不太清楚。

“她是孤儿?”缪萱一惊!

“从未有所闻吗?你那位同样姓缪的‘姐姐’从未提起过?这可是叶沙的震世之举呵!赫赫有名的‘仇氏’一夜之间被他击垮,仇总裁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晚便在宅中自杀身亡,而他的夫人也随丈夫殉情而死。据说,仇雅静目睹了整个过程却无力阻止,所以……”佟贞颜回神,“缪萱,别过去。”惊呼,现在的仇雅静绝对处于危险期,她的伤害力是惊人也可怕的,全校师生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靠近,怕在不经意问被烈火的伤。可现在,缪萱竟然……竟然走近她?听到叫声,仇雅静慢慢转头,清清亮亮的火焰迎向缪萱;缪萱则盯着地上,从书册里掉出的一张新闻剪报——大幅标题,大幅彩照,还配以整版的文字。缪萱仔仔细细地看,他是谁?俊秀的脸上持着惯有的漠然,看似沉默也低调地站着,满不在乎的超然,只有她——敏锐的她才能察觉出他眸中隐约闪现的不耐及疲倦!他的灵魂岂是一架死的相机所能捕捉?他——只有她才能深入了解的叶漠!半蹲而下拾起,还来不及起身,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仰面撞翻。攻击的一方只为夺她手中的剪报,而她,因条件反的僵硬,死死地拽紧手指,飞出去时,相反的力道瞬间将薄薄的纸撕成两半。痛!下巴划过沙粒时好痛!屏住呼吸,咳去扬人鼻腔的尘土,迷蒙间看到手中的那一半叶漠断了身体的头像以及头像之上的标题:“仇氏”惨败,“丰程”出力多少!

叶漠与“仇氏”的惨败有何关系?而她——仇雅静为什么要剪下这篇幅珍藏书册?为什么?困惑地望向一步步移近的女孩,鲜红的衣仿佛映染了眸,燃得更浓。

“萱!”夏淼汐奔至她身边抱起她,身后的佟贞颜已欲出击。

“不!”缨董摇着头拦住同样升起怒火的好友。

“你喜欢他?指着剪报上的头像,仇雅静的身形为三个女孩遮上了影。缪萱的沉默让她微扯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缨查无故颤栗。想开口问些什么,那挺得很直的倔强身体已越过她们向前走去仍是很慢,很艰难!

“她的脚……为什么会这样?”缨宣爬起来,幽幽地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时,会想起叶漠。

“听说三个星期前她突然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来,扭到了脚。刚开始没这么严重的,可她既不看医生也不敷药……她本是在作贱自己!”夏淼汐越说越气,“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本不配活着。”

是不配,却必须苦苦挣扎活着!缨宣突然转身,不再去看。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看着她时会想起叶漠。

因为,他们都经历过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却无力挽救的痛。惟一不同的是:叶漠内敛,所以,他将所有痛着的回忆隐藏心底,变得更沉默,甚至自闭。而仇雅静的刚烈让她不得不直泄于旁人来缀解压力,甚至自虐。不同的个有着不同的解决方式,但他们都未解决妥当,最终仍在围着怪异的光圈里旋转。旋转,终有一天会被吞噬。

“结婚……是真的吗?”夏淼汐捡完所有掉在地上的书,追赶上她们继续先前的话题,“对象是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日本人就好。”佟贞颜对日本人的恨偏执到怪异。仍为适才缨壹拉她而窝火,横一眼夏淼汐,“捡这些破书做什么?想还她时再挨一顿揍?”

“哦幄!某些人呀,越是讨厌日本人,没准以后就偏偏嫁个日本人呢。”夏淼汐早一步跳开取笑。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缪萱扯一扯唇角,有些霾的心情进一丝阳光。其实看来平淡的佟贞颜是最维护朋友的,“他嘛,英俊、多金、内敛而且稳重,二十八岁的年纪,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虽不是纯纯正正的中国血统,但绝不是小颜最讨厌的日本沙猪!”

“二十八岁?”夏淼汐夸张地叫,“会有代沟啦!”

“你们认识多久?”佟贞颜皱眉。三个月?从未听缪萱透露过她有心仪的男子啊,就算有,依她“独特”的感情观及病情所至,也是宁可谈一辈子的恋爱也不愿套人婚姻的。好突然!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

“玩笑!”佟贞颜沉声道。加加减减,顶多也只有两个月的套实恋爱期,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游戏,不是玩笑!而是可笑!“结婚……是你父母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缨宣抿唇。但真正的意思除了她又有谁知道?她的小小计谋!

“快说快说,他到底是谁?”夏淼汐早已迫不及待。

“他是——”缨宣故作神秘,盈盈转身,欲答,却在转了一半,目光扫过对街时卡住了动作。怔怔地望着,连笑容亦漾起柔涩——他正从一家很气派的茶室里走出,与一位年长者交谈着,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傲气凌人的美女。看得出来,那女子并未在注意听谈话内容,只将全副心思投注于他的身上——与她一样,痴痴地漾着柔情;只是他并未察觉,全神贯注于长者的言语。年长者似乎相当满意,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坐迸等候在一旁的房车之内,并示意女子一起上车。那女子却犹豫着站立,欲言又止。他沉默下来,不落痕迹地退后一步。

“是……他?”顺着缨宣的视线望去,再折回,侈贞颜的表情怪异。

“是……叶漠?”“膨!”夏淼汐手中的书再次惨遭厄运,撤落一地。

更糟的是,她的叫声引来对街的注目礼。缨宣暗自呼气,原本还想来个浪漫些的见面方式,至少气氛得略带膝陇,心境该微持暧昧,毕竟这是他们定下婚约后的第一次相对;这下可好,突兀的叫声让双方均措手不及,尴尬的呈现,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缪萱有丝委屈地撇一撇唇,努力挤出笑容,羞涩地微动指尖打招呼,然后立刻收回。紧张得不能呼吸,也瞥见叶漠身边的傲气女子脸上浮起的嘲讽笑容。她笑什么?嘲笑她表现的弱智,丢了叶漠的脸?叶漠呢?也这么认为吗?转去他的脸上。他——仍是持着那么淡且无波动的表情看她,眼中在阳光的辉映下却清清楚楚地映现出两种神情,研判及笑意?

他跨前一步,几乎已踏出马路的边缘。他朝她做了一个很浮的动作——勾动食指。若由别的男子做来,一定会是个很轻桃。很戏谑举动,但他这样淡、这样理所当然地勾动食指,只是明明确确地表示一个意思——要她过去!到他的身边!

他的动作让所有的暖气瞬间涌人心脏,无法负荷,晕眩袭上。去他身边?这样……丢下朋友,好吗?

“我……过去,可以吗?”缪萱羞涩地征求意见,脸上,竟染上淡淡的红晕。

佟贞颜与夏淼汐都看呆了!缨宣总是苍白得近似透明的脸几时有过红色?

“去啦,去啦,早知道你是重色轻友的小‘色’女!”

夏淼汐笑着推她,眸中有些雾气浮升。

佟贞颜坚定地点头,看看叶漠,再看看缪萱。这样出众的男女相配来的婚姻怎会是玩笑?“他在等你!”她莞尔。

等!能成为他等待的女子会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将手中的剪报揉成团,不再迟疑,向他奔去!

她的发在飘,她的衣袖在飘,她的裙摆在飘,她整个人似在凤中展舞,飘至他的面前。她喘息着扬起唇角,那么孩子气地将手放人他摊开的手掌,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握紧时有一种错觉:她将是他生命中再也割舍不去的一部分。

他开始困惑了,这个女孩究竟还有多少表情,还有多少个隐藏着未曾展露?娇俏、雅致、木然,以及今日的稚气。还有什么呢?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是不是每次都会表露一种个,来让他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再也移不开目光从她的身上。就如现在,浪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只为她提出了想要参观她的婚后新“家”的要求。

呆呆地启动汽车,呆呆地领她人宅门,呆呆地靠着门框,看她旋着身姿一一评点他的卧室。他是怎么了?

完全不受控制地依了她的心。遂了她的愿,不忍拒绝她,却能毫不犹豫地“拒绝”掉邝涧几次三番从办公室打来的催促电话。今天本是每周一次的小结报告会议,满屋子的高层正等着他商讨一周来的新老问题,他却能毫不犹豫地勒令暂停压后。此时的邝涧一定正对着话筒发呆,若叶之也在的话,准是一脸的贼笑。

他到底怎么了?

“你的卧室很雅致,却不够温馨。”她依然在指指点点,提出改善计划。结婚?只要他答应了,她的父母答应了,她便可以理所当然地设想未来?她到底怎么想?嫁给一个甚至可说是不熟悉的男子,共度一生?她指着床,“筹备婚事时,可不可以换掉这张床?我喜欢有天蓝色床罩、尺码更大些的床;晤……可以在窗前放一张太妃椅,以供秋天时躺着沐浴暖暖的阳光,我们不用买新的,把我家的那张搬来就行。它很漂亮,也很柔软。还有哦,要在窗前种两盆小天使,它的花期能从春天直到秋天;我们不养宠物,好不好?它们对我的身体不好,而且我比较懒,不会照顾它们,也不大会收拾房间。”转了一圈,突然又想起什么,一旋身,望着他,“对了,我们还得腾出一个空房间来,因为,将来我们的孩子要住。”

孩子?叶漠一窒!结婚当然会有孩子,只是深层想时,竟会让他有些心浮气燥。天!他是怎么了?她还是个孩子,他们甚至没有结婚。

“我去倒茶。你要什么?”他退出卧室,深呼口气。

“热可可!”缪萱在卧室里叫。

这问屋子就要与她共享了,结婚!他怎会答应得如此之快?偶尔,会回想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为自己开脱。他处理得很糟。为什么?是因为一时的蛊惑或是……她与母亲太像,像得让他想从她的身上找到母亲延续生命的影子?

“柠檬茶!”叶漠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缪萱从卧室里跟出来,笑着还想说什么话,却在卧室与客厅的接口处被长绒地毯缠住了脚踝,向前扑去。笑容来不及收敛便替换成惊恐。眼明手快的叶漠这一次再神速也拉不住她快贴地的身体,惟一能做的只有跟着她一起倒下,以最大的限度减慢跌倒的趋势,让她不至于撞痛。幸好,有柔软的毛毯护驾,加上他的手臂做护垫,完好元损的她黑发散了一地,面带娇羞地望他。叶漠这才发现,两人过于贴合的姿势实在不雅。

“糟糕,我真的开始习惯摔倒了!”她含着笑,眸中露出慧黠的光芒,“家里没有可可吗?还是……你知道热可可不利于我的身体?”

她好像很有以这种姿势谈话的兴致,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静静地望他,呼吸很柔。

“没有!”叶漠冷冷地答,漆黑的眼睛却开始变换颜色。他们离得太近,他,必须抽身。

“没有什么?”缪萱不放过他。暖气浮上身体,心脏怪异地跳动,晕眩得想闭上眼。她命令自己不要!不许!此时,她想偷一样东西,从他身上。

“没有可可!而且,你最好少碰它。”她逼出了他的实话,她成功了。叶漠爬起,拉她起身的同时,猛盯住她的下巴,托起、审视,“这是怎么回事?”

好大一片淤青,碰触时,她会发出小小的呻吟。

“刚在学校摔了一跤,不小心碰到了下巴,所以……”缨壹暗自皱眉。一定是适才仇雅静推倒她时擦伤的,她怎么没注意呢?

叶漠冷冷地盯着她,眼中有怒火蹿升。她在撒谎!

若自己摔倒,会在失衡的瞬间条件反出自保意识,绝不会撞得这么厉害。而她,除了淤青处还有破皮的血丝。很显然,她是被人推倒而收不住势磨擦地面而弄伤的。推倒她的人是谁?

扶她坐上沙发,沉默着进盥洗室绞热毛巾为她敷去淤青。“痛吗?”他问。怕自己把握不住手劲,为她的伤口再加注一份痛楚。

“有一点!”缪萱甜甜地笑着,“也许你吻我一下会好些。”

叶漠顿住动作,细细分辨这话的意思。她……在索吻?脸上甜甜的、柔弱的笑容像极了一个受了伤。向大人撒娇的小女孩,但她眸中闪动着的期待光芒却让人不那么确定她的真正动机。她、要什么?

“我、不是你父亲!”他冷冷地提醒,情绪却似乎又一次被掠起,不受控制。

“我从不对父亲提出这种要求。”缪萱偎向他,当吐出“父亲”二字时,眼中有一丝的冷划过力口交易婚姻那天一样,怪异而陌生,沉得、木然得失了生命的耀眼。但只一瞬,她的慧黠又回来了,“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长久。但我很贪心。要得很多,最好有……一辈子那么久。因此,我们必须先熟悉彼此。先从吻开始,好不好?”

她在征求意见吗?不!她一直在慢慢靠近,很慢、却很坚定。他已能闻到从她发问传来的悠然香味;他该抬起手推开她,以保持适当距离:他已是个成人;他从不被美色所诱惑;他…“请你教我,好不好?”

她的唇已覆上了他的,静静地,一动不动。叶漠在

心中叹息——看来,她是真的不会接吻。向后退开,审视她的表情,纤致的唇如初绽的花蕾般娇艳。她的内心有她的行动那么强势吗?为什么她紧闭着眼眸不肯睁开?为什么离着距离,他仍能听到她雷动的心跳声?

要学接吻——从她未来的丈夫处,这个要求不算不合理,是不是?好吧,就由他来做第一个侵犯她的人!那会——是他的荣幸!

“准备好了吗?”叶漠低吟,托住她的后脑,欺压而去。沿着棱角游走,攻城掠池地深入,直到两人均微微喘息地分开,他才明白,原来,品尝胜过了教导,他的私欲最后竟盖过了初衷的纯念。他做了什么?这样子“欺负”一个一孩子!

“不要看我!不要!”缨壹突然惊恐地叫。避开叶漠的查探,在他离开她唇瓣的瞬间直接勾住他的颈项,躲去他的视线之后,隐藏着脸孔。绝不是因为女孩第一次初吻后的娇羞,而是——这个吻几乎夺走了所有支持心脏搏动的氧气,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真正地停止!

相信此刻,她的脸色一定比鬼更苍白、透明,不能让他发现端倪,否则,他绝不会愿意吻她第二次,绝对不会!

所以,只要隐藏去脸孔,就好!

叶漠轻轻怀抱着她的身体,自责失控的情绪;而缪萱,汲取这温存的怀,雾气浮升眼眶,险些流落脸颊。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痛恨!痛恨为什么她是一个先天心脏病的患者!为什么她从不是个正常的女孩!

第五章

“呼……”孟隽云将一大揉资料扔上总裁办公桌,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进沙发,脱下眼镜轻捏鼻梁,秀气也稚气的脸上布满疲倦的痕迹。闭关整一个月,少吃也少睡的他总算提速了新产品的研制进程。这一个月,耗尽了体力。力不说,他可爱也可怜的天才脑细胞几乎死掉了大半!呜……所以,决定!在任务完成后的一个月里,他要做个多吃也多睡的天才白痴,补充体力及力的同时,更要恢复脑部容量,并使它们比原来强壮一倍,以应对今后更严竣的考验。

“喂,你这家伙有多久没洗澡了?都快馊掉了。”故意捏住鼻端,叶之不怀好意地瞄他。

算是一场小型会议,参与者只有他。叶漠。特别行文助理邝涧,以及此次合作案的关键人物——盂隽引但似乎,办公室内充斥的气氛有丝诡异。这诡异来系于冷然的近似僵持的邝涧。呵,这家伙抢走了叶漠的专利哦。向来不喜欢沉得含糊不清的空气的他,拿孟隽云开涮,正好转换心情,也让总裁室的上空变得明朗七

“你怎么在这里?”眼睛已不会转弯的孟隽云这会儿才正眼瞧见这位举世元双的大帅哥。他浅浅地笑,却

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着稚气的孩童味道。“真是稀客刷最近没出去鬼混吗?”

孟隽云问得一点没错!恐怕全公司三千员工均对之位英俊亦神秘的二当家持着好奇。他似乎从不过问“丰程”的内政。外务;即便有他出现的场合,也仅只限于过场的客串角色而已。一年之中他顶多只有六分之一的时间可能现身企业,其余的时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秘,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更没有人知道他需要多久才会再出现。尽管如此,叶漠仍是坚持为他在顶层另设一间独立总裁室,以供他偶尔回归时的小憩。

“我鬼混时你还在实验室里发霉呢!”叶之糗他。

“这叫废寝忘食,好不好?”孟隽云怪叫。天!这老兄搞不搞得清楚,他到底在为谁卖命啊!

“晤……”叶之点头附议,“书呆子的至理名言!”

“书呆子?!”孟隽云立刻丢来重磅抗议,修长的身材与稚气的笑容相配来就像个不谱人事的阳光少年,“你怎么可以用这么呆板的字眼来形容我?知道业内人士是怎么称呼才二十三岁便独掌‘丰程’技术开发部主任之职的我吗?天才!懂不懂?天才!”

他的创造力及湛的技术令已在“丰程”服务多年的众多技术高工也相继折腰。甘愿俯首称臣,辅佐于他左右。英俊白皙的脸上总带着孩子气的善意笑容,看来不设防于任何人,所以,在“丰程”内部他有着最佳的人缘,无论男女都乐意与他亲近。这样的乖宝宝型——正适合用来欺负……

“当然!当然!天才的另一种解释意为怪胎,难怪有众多大公司总裁想要将你挖角过去,原来还有制成标本做学术研究的用途……幄?”叶之神采飞扬的脸无论展露哪种笑容都能耀花观者的眼。

“你你你……神虐待员工!我要跳槽!”孟隽云白皙的脸已然气出些红晕,发不起脾气,只好阶惟一的资本要挟。

“好啊!”叶之带着微笑的脸凑近,帅得致的笑容却掩不住眼中忽闪的光芒,好——利!好——冷!“你试试看!我保证,没有一家公司敢要你!”

“我要哭了!”该然欲位的表情惹人怜爱。

可惜……

“够了!”坐在一旁的邝涧再也忍不住地吼。

“搞笑失败!”叶之放弃地耸耸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退场坐人转椅观望。表情转换之快让孟隽云呆到来不及回神的地步。

“你们吵架了吗?”不再理会怪异的叶之,孟隽云小心翼翼地询问。细想一下,也不太可能啊,邝涧向来最崇敬这位与之年纪相仿的总裁,更何况几时见过内敛的叶漠有过吵架的经历?就算真与某人有撞击,不需要任何举动,他的沉默功夫就足以活活气死滋然冒火的一方。看来,意领神会与叶之的合作最终仍以无效告磐。

叶漠仍是保持着初时的表情与态度,沉默地望着邝涧。心中却早已了然,令他动了肝火的原由所在。爆发是必然的。他等待善后。

“我拒绝与‘康远’调派来的高层合作。”邝涧将祁函克的个人资料甩到叶漠面前。除了扫视一眼名字及他的头衔外,其余相关介绍连瞄一眼的兴趣也没,“拒绝!”

“为什么呢?”孟隽云拿起桌上的资料研究。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令邝涧反感的理由。照片里的男子英俊而略显霸气,文字介绍更表明了他是一个能力卓越且果断利落的商界英,“有这样的人才愿意加入‘丰程’是我们的荣幸才对啊?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从不与动机不纯的惟利是图者打交道,那会让我窝火。”邝涧冷哼。结婚、奉送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他都无权过问、更元权反对,但最起码他有选择共事伙伴的权力吧?真不懂!那位缪姓女子长得国色天香、魅力无穷吗?值得叶漠割舍辛苦打拼来的江山拱手让人?“谁都看得出,缨建秋调遣高层人‘丰程’没安好心。他指望什么?说得好听名为参政管理,也许他本已经策划好了,让调遣者与未来的总裁夫人联手,正好里应外合,吞掉‘丰程’!喂……漠!”

一拳抡在桌上,他的怒火随之在腔里跳跃一下。叶漠到底有没有在听?虽然早习惯了他“处事不惊”

的漠然表情,但关键时刻,拜托有点反应行不行?

“婚事已在筹备之中。”叶漠终于启唇。既然是他亲口答应的,当然不可能中途反侮。而且——他已成为第一个侵犯她的男子。亲吻对她这么柔涩的女孩而言算是侵犯吗?想起那天超越理智的激然,禁不住有些心跳。对她唇的贪恋是否已多于所谓的责任呢?“而且,祁……”

秘书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言语,接下的报告内容正替叶漠完整了适才未表达清楚的句子。所以,邝涧更锁紧了眉端。

“总裁,有位‘康远’集团的祁函克先生求见。”

“请他进来。”叶漠噤声。恢复他惯用的沉默状态。

来者的意图是好是坏暂且搁置一边;属于内部的纷争也暂且搁置;此刻,他只想看一看祁函克的模样。

仅止看!

颀长的身影随着秘书的引领直直走人。叶漠注意到他进入办公室的路程期间,甚至未让在场的其他三位男子人眼,他的全副心思均投注于叶漠,也可说,他本是冲着叶漠而来。那分傲气与霸道已用表情及肢体语言阐明元疑,较照片更胜一筹。是他不善隐藏或是自觉不需隐藏?

叶漠闪动着眸光,沉默。

“你好,我是祁函克!”站稳后,男子立刻开口,“我的身份、背景。特长等相关资料想来应该不必再重复介绍一遍,早晨传真来的文件里已经写得非常详尽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虽说是派遣来代为管理,但既然接手了,我便会尽职做好每一件范围内的事情,”祁函克盯着叶漠,冷然道,“为了今后工作的顺利,我想先全面了解一下“丰程’的运营状况。”

“什么?”叶漠吐出两个字。

“第一,我要‘丰程’近三年来的企业发展规划文件;第二,近五年的财务报表;第三,这一次与‘培亚’合作案的计划书与进展报告。”

很好!专业也极有见地!这分果敢利落让人欣赏。

不需用多余的枝节来客套人际关系,直人重点得几乎不近人情!看来,是多年的磨练以大多成功的经历给了他过度的自信,因此,才做得自认无需掩盖突显的光芒以及屈就迎合他人。对待每个人、每件事他都持同样的态度?或仅对他更多了些什么?那眼底再掩也掩下去的色泽是什么——敌意?

叶漠垂下眼睑,静思一秒,突然起身。不懂变通总会在某件事上卡壳沉落的。希望他的思想及行动不止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让游戏变得彩也耐玩一些。

“欢迎加入‘丰程’!”叶漠淡淡地开口,将手入裤袋。他从没有与人握手来建立友好关系的习惯,“孟!你带祁先生参观一下”丰程’。祁先生若有什么问题或需要什么资料的话,由你全权负责解决。”

“遵命!”孟隽云孩子气的俊朗笑容让一旁的祁函克多注意了几分,也不由得眯起眼眸。

这一切,叶漠看在眼里,“还有,回去换件衣服、洗个澡,好好休息两天再来上班。这些天,辛苦你了。”声音有一丝柔和,暖得让孟隽云要痛哭流涕。

“你把他交给小孟处理?”看着两个身影离开,邝涧气歪!叶漠到底在想什么?稚气的孟隽云会被生吞活剥的,叶漠仍是静静地望他,不出声、也不解释,“好!随你!我去工作!”赌气地离去,重重的关门声几乎可以震塌总裁室。

“失败!看来你的臂膀仍不算好使,未及时接收到你的讯号、与你协调。”叶之挤眉。

“‘嗅?”望着弟弟若有所指的表情,叶漠淡问:“你接收到什么?”

叶之聪明地不接话碴。他的二哥,叶漠!任何事——除非他愿意讲,否则谁也探不到他的恩绪深处。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她们在做什么、

一踏人“辉希”大学的校门,急于搜寻缪萱的影子,经人指点,才沿着校径来到场,最终将目光落于这一方的小小群体中,而眼前的景象却让祁函克看得脸色更沉、也更冷了一分,握紧拳的同时,怒火从心底直蹿烧至头顶,就快要喷火了。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缪萱,不要停哦,只差五十米就到达终点了。”夏森汐的高挑身影在终点处跳,鼓励缪萱完成今天的锻炼任务;而佟贞颜则陪同着一起慢跑。

此项运动是佟贞颜大胆提议并监督执行的。一直以来最看不惯的便是旁人将缨董视为垂危病人一样,什么都吃不得。什么也做不得,把她如瓷娃娃似的供着,生怕一不小心便碎了。她特意问过心脏科专家的意见,轻微的运动量不但不会有损心脏的搏动,反而更能加速血循环,有利于心脏正常运作,接近健康。如慢跑啦,还有散步等。而且事实证明,她的提议极有建设,缪萱也略有收效。

终于,两人以着速“冲刺”过终点。

“哇!好厉害!今天你多跑了二十米那!来,我看看……”夏森汐拉起正支撑着膝盖娇喘的缪萱。脸色虽仍呈透明,但唇已略泛起粉红色泽;跑完后仍能自如地呼吸,不似刚开始时那样可怕的惨淡,让人感觉有随时需要送人医院急救的病态。“不错,不错!你的心脏……”

接下来的话语被横扫来的大手硬生生地阻断。祁函克鲁地扯开拉着缪萱的夏淼汐的手,毫不怜惜地用力推开,若非佟贞颜反应灵敏,夏淼汐早摔倒在地了。

“你干什么?”佟贞颜已然沉下脸。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也不管身体有没有病,就跟着别人乱疯!”谁都不理,祁函克握住缨董的臂大吼。她惊惧的眸。她苍白的脸。她沾满汗水的每一寸肌肤都让他胆战心惊,更是狂躁得欲杀了那两个唆使她的女人。她们想害死缪萱吗?她会死的!强拽起缪萱的手,全不顾熊熊怒火的宣泄会连带加注于她身上的痛,“跟我走!”

“放开她……”夏淼汐追出,却被佟贞颜拉住。最痛恨善使暴力的人,这一次却忍下了。

“缪萱会处理!”望着被强行拉走的纤细人儿,佟贞颜皱起眉。难道淼汐看不出萱在转身的一瞬间已经变换了脸色?开始死亡——将所有的耀彩光芒全部收回。

藏起。她又成了全校师生所熟悉的缪萱——不哭、不笑、心无波澜的木美人!

而另一边,祁函克拉着缪萱走出“辉希”,直到汽车旁才停下,而缪萱就这样一声不吭。毫不使力地随他拖着走。低着头,面无表情,不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也不间他要什么时候停下。他走,她便走;他停,她便停!

“你到底有没有脑筋?!别再那么幼稚、单纯地任何事都听别人指使!你已经二十岁了,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哪些事能做哪 些事不能做,你一点底都没有吗?”

祁函克怒吼,急行都未能消去心中骤增的恐慌。叹息不

是他的本,所以只能用吼声让她明白。可是……她看来那么怯弱,长长的黑发遮去脸颊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他怎么忍得下心再提高音量责骂半句呢?只想将她珍藏手心、尽力呵护着。掠起她的发,捧起她的脸,那雕细琢的冷然美丽总让他失魂。欲吻上玫瑰色的唇瓣,但一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就硬生生地忍下了,“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发你脾气,只是……我那么拼命赚钱,来挽救你的命,你却毫不珍惜。萱,知道吗?我很害怕,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要失去的,终会失去,”缪萱连讲话的音调都是冷的,为什么他不明白?一意孤行地认定她,什么事都替她做主,让她何从解释?冷淡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的热情始终褪色不去,反而愈演愈烈?真不明白,他怎会爱上一个从不曾了解过的女子?爱她什么?惊艳绝天的容貌?呵!贪恋美色一男人的劣!

“不准你说这种话!”祁函克急得捏她下巴。

“我就要嫁为人妇了,”这还不够吗?缨宣木然地挣脱,冷然的口气已有丝不耐。只可惜,他听不出。他的心早被堵死,现在只剩一条出路——娶她!

真的搞不懂!他是因为爱她寸认定了这个字呢?或是,因为认定了这个字,才爱她!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为了达到目的,缪建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大了解他了。我也知道你不爱叶漠,而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本就配不上你。”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要嫁他人,他的心就如刀绞般地痛。而更让他心痛的却是:对于这件事,他只能看着,却什么 也做不了。“萱,我很抱歉!我不敢鼓动你反抗他们,争回自由。因为我无能力给你幸福,离开他们雄厚的经济资助,你会死的!我宁可忍痛看着你嫁给别人,也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不过,你放心!现在的委屈只是暂时的,我正在为你营造一个王国!属于你的王国!你要等我,知道吗?”

“ 我不会等你,也不会爱你!为什么你不死心,”缪萱

漠然地问。同样的话她答过多少遍了,记不清。只希望近似残酷的漠然能让他醒悟。可能吗?他好像陷得大久,然后,变得深沉!

“你……”祁函克怔忡一下,随后愤怒,“叶漠逼你死心?萱,不要!我不允许!不!”

天!缪萱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转过身,拒绝开口。

“今天我见到叶漠了,也对‘丰程’企业有了大概的了解。”函克冷笑。叶漠似乎并元传说中那么厉害。

看他的模样,倒像一个不善言词的自闭儿。真怀疑,这种人是怎样在商场上立足且混 出成绩来的?香港十大杰出青年一一看来,他的运气好得过头了!他竟指派那么幼稚的孟隽云来招呼他?以他的经验及能力,要骗倒一个孩子,简直易如反掌。即便胜了,也有侮辱了他的智商之嫌。不管怎样,他只知道,这一次,叶漠定会败在他的手上,彻彻底底。而缪萱,永远是他的!

“爸爸让你来香港代为管理股份?”缪萱吃一惊。缪建秋派出“康远”的支柱,用意何在?看来,他绝不止想分享“丰程”的盈利那么简单。

“我终于可以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也保护你的安全了,”祁函克温柔地执起她的手。

“婚礼定在两个星期后。我想……你会祝福我的,是不是?”缪萱抽开手,明确地提醒他,她将是别人的妻子。论保护,再怎样也是轮不到他的。

“不会!”他沉一沉表情,“我们不谈这些。吃晚饭去,好不好?中餐还是西餐呢?好久没回香港了,很怀念地道的中国菜。而且中餐均衡的营养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就吃中餐!川菜好不好呢?来,由你来带路,我饿了呢。”

“送我回家。我很累!”缪萱拒绝,不理会他的自做主张。总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他人的祁函克,自傲也自私得——令人厌恶!

打开车门欲人座的当口,不经意的眸光扫过,突然停驻于对街,缪萱呆怔住,所有的持续动作停止。

对街,叶漠安静地站着,淡漠的脸上找不出丝毫可以用来推断他此刻情绪的表情。轻风微拂发梢,几缕刘海垂下,塑成影。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眸中闪着晶亮光芒。

他在研究他们?他似乎总在研究。过于内敛的格更加剧了研究的神秘质感。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祁函克嘲笑出声。果然是无能的叶漠,换成是他,看到未来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纠葛,早就一拳挥出,先泄愤再论理,而他,竟能忍气吞声地观望他们到现在?也或许,他该庆幸,叶漠并不那么爱缪萱。

就在他想开口的时候,叶漠突然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他伸出手,朝缪萱勾动食指。那么轻浮的举动由他演绎而来竟会变了味道——优雅而沉稳!他的眸中闪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而那个动作仿佛成了他与她的私话!

什么意思?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祁函克的心猛地绞痛,不安弥漫全身,正待询问缪萱,身旁突然飘过一缕清风。

“你先回去吧。我,有约!”她清清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含着激情。

一瞬间,缪萱完美的侧脸越过他的眸光的一瞬间,祁函克有不确定的错愕。缪萱竟在笑?总是冷冷淡淡的脸上竟有神采飞扬的光芒?

他,是不是看错了?或者,那本不是缪萱——他认识的萱!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来学校门口等我,就为了征求我的意见?”对着叶漠,缪萱猛一阵眨眼。再看看满床的清单纸,视线仍不能置信地回到叶漠脸上,继续眨!

婚纱的款式、与其搭配的首饰样式、举行婚礼的场地、邀请宾客的名单……

他在与她商量?

“有问题?”叶漠吸气,问。不过,若她再准备这样继续眨眼睛的话,他恐怕就有问题了。不施粉黛的俏颜自有一股动人的韵味,漆黑的眼眸配上忽闪的长长睫毛一“电”力十足!他会晕倒!

“不!”她笑得妩媚而动情,“只是,我从来没有被人征求过意见的经验,所以受宠若惊!”

从未?包括她的父母搬迁去美国,将她独自留在香港?包括这一次的婚姻?原来,她真的只是奉命成婚!

那么,他是否该庆幸?至少,她是与众不同的。

“不是征求意见!”叶漠淡淡地答,“是参与!”

“我参与?”扯开唇角,她的慧黠让他窒息。

“我们共同参与!”他的声音坚定。

我们!他与她?是否表示他已做好准备,将她融人他的生命,永不离弃?好淡也好美的我们!缪萱投入叶漠怀中,心跳得奇快,晕眩开始作祟。

“电话!”客厅里传来铃声,叶漠扶住她的身体,道:“我接一下电话。”

“晤……”他说什么?缪萱听不清,只能胡乱地点头,呼吸埂住,冷汗渗出肌肤。当叶漠的身影消失于卧室门口时,她立刻扶住床沿撞去书桌,慌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药,倒了两粒人口,坐下,喘息着等待不规则

的心跳平复。

她会没事!一定没事!

桌角平放着一本书册。《七里香》?难怪她怎么也寻不到呢,原还以为遗忘在医院不曾带回,原来……

缪萱疲倦地笑,随手翻开,书签仍夹在她读至的那一篇,《尘缘》,只是书签由飘零的落叶变成了相片。

相片里的女子好美!纤巧的身体浅靠在阳台边缘,身后有元垠的沙漠为衬,金黄色的投影薄薄地笼罩,淋漓尽致地勾勒出她的气质。她笑得很甜,脸色却略显苍

白。漆黑的长发与丝质的轻纱一起在风中飞舞,似会随风消逝一般。

她是谁?是隐在叶漠心中的那个神秘女子吗?时常会猜测,在脑中描画她该有的容貌。而今天,终于见到了,怎样的感觉?为什么拿着相片的手会止不住地轻颤?窗外余晖转淡,暮色四合。身后有暖暖的呼吸靠近,接触颈项。

“我长得很像她?”缪萱自然而然地放松紧绷的神经,靠上宽厚的膛。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能像她。”叶漠闻着她发问的清爽幽香,不禁有些心荡神迷。感觉缪萱的身体猛地抽紧。怎么?他的话刺到了她?

“至少感觉很像,对不对?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很显然,你脑中浮现的是她的影子,而非我!”缪萱有些恼怒地转身,盯他。叶漠为什么要否认?事实明明如此。是否照片中的女孩在他心中已经完美到连拿谁与之相较也是亵读的程度?她就这么不堪吗?

叶漠皱眉,她的脸色在暮色中苍白得可怕。怎么回事?他只离开了十分钟,她就可以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因为照片?相片里的女子会让她介意至此?

她对他应该没有感情才对。即便有,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对婚姻、对爱情的憧憬而已。她要什么?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忠诚?而他为什么会答应缪建秋苛刻的要求,交换来不算熟悉的女子做妻子?答案仍是不确定。“对不起!”缪萱垂下头。

“其实……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能像你。”这句话一出口,叶漠连自己也被震住了。算是解释吗?竟为她委屈的低头而学会了安慰。

“因为我们都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对不对?”缪萱巧笑着抬头,眼中有算计得手后的狡黠。不让叶漠有质疑深恩的时间,偎人他怀中,“漠!为什么愿意娶我?”

她不该问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这个问题由她口

中间实在太蠢,也太傻。但……真的忍不住呵。一直以为,只需她主动。她爱得简单,从中得到愉悦便行,可是,越深入便会越介意,原来,爱竟是双方的,只有得到

回馈的爱情才能延续着变得完美。他为什么娶她?“你想从我的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当然不是!”他脱口而答。这一点也曾自问,那时

的他真的怀疑自己的动机。然而现在由她问出,他竟毫不犹豫地否决!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吻“她”?他怎么可能被‘“她”所迷惑?

“那么是因为我有她预备放弃的生存意志,所以才能轻易地走人你的生命?”缪萱幽幽地问。至始至终仍有“她”,一切的一切均与“她”有关!”你愧疚什么?只有我才能幸运地替她承接现在的幸福?”

好犀利的问题,她总能一针贯穿他的灵魂,任何坚固的盾也防御不了。她们很像,却真的不同。“她”从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她”从不那么慧黠;“她”的温柔、“她”的羞涩才是置她于死地的弱点。顿住呼吸足有一分钟,叶漠忍不住用手指抚过眉字。

“你说对了一半,承接或许是幸运。但……”为什么娶她,似乎这一刻答案在心中变得清晰,“愧疚的不是我……而是我父亲!”

“你父亲?”缪萱瞪大眼,脸刷得通红,“那她是……”

“母亲!”他那二十六岁便郁郁而终的母亲。

她做了什么?自以为聪明地咄咄逼他人死角,却无意间刺破了他的伤口。有时,她真是聪明过了头。

“她在你面前死去,你却无力挽救,这一点让你难

以释怀?”缪萱安静下来,望着他失了防线、褪去淡漠后那张真实的脸。有痛,有悲,却更英俊的面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叶漠低哺。年幼的他本该是记忆最薄弱的时候,偏偏那一幕是他怎样忘也忘不了

的,也因此,扭曲了他的格直至今日。

“漠!让我留下。今夜,我不走!”缪萱垂下眼睑。

既然是她挑起的伤痛,便由她来抚平。纤细的指尖游走上他的眉字,学着他的习惯,缓缓划过。氖且浮升眼眸,美不胜收。

“不!”叶漠表态。她——说什么?他不能!

“你不愿娶我?”缪萱好委屈的样子,声音柔得蛊惑了叶漠。他动弹不得,移不开眼光。

“今夜与结婚当夜不同!”艰难地开口。

“当然不同!”她倒向他怀中,羞涩地覆上红唇。

今夜,是她将自己献给心仪的男子;而结婚那天她只是父母的交易品而已。两者的意义当然不同!爱上他,要很纯、很烈的爱。所以,今夜很好。

旖旎的月光初升起,衬得夜色更浪漫……

第六章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婚礼。

奇怪并非因为婚礼的急促,井非因为婚礼的规模及形式,更非因为到场的宾客数量,而是因为——新娘!她恐怕是全世界惟一一个在婚礼当天想笑却硬逼自己装出木然也无动于衷的新娘了。

就如现在,循规蹈矩地端坐于用鲜花镶边点缀的白色藤椅中,扮演一个安静也羞于见人的木呐女孩——其实何需刻意扮演?这才是她向来面对大众时的真正面孔——常人眼中的缪萱。

淡妆修饰的她洁净得如童话中的公主,美得无可挑剔。连苛刻的母亲也不由得一再点头称赞,认为娇贵的女儿为自己的颜面添了光彩。所有的宾客乍见她时吃惊的眸光更有力地证明了这点。即使如此,仍元一位宾客前来表示友好,向新娘道一声“恭喜”!他们只是冷冷地从她面前走过,当她摆设的玩偶娃娃般。当然!情理之中!所有知道阶情的人不用冷眼鄙夷瞧她,那是碍于叶漠的面子。她实在该庆幸有叶漠这座牢固的靠山。

“这群人怎么回事嘛,当我们的新娘为隐形人吗?”

身为伴娘之一的夏淼汐开始不满了,“结婚那!就算不是很熟,起码也该有客套一下的礼貌吧。”

“你很喜欢假模假样的客套吗?看着都会让人打寒颤。”伶贞颜没好气地横她一眼,“我看你是烈日当头地晒了两小时,快烤焦了,才希望人家客套来替你降温。

走啦,去喝杯饮料。宣要吗?我替你拿一杯。”

“好!”考虑一下,缪萱笑说:“柠檬茶!”

“咦?你什么时候改了口味的?”记得缪萱是最讨厌茶之类的饮品的。夏淼汐正奇怪着,突见缪建秋朝这边走来,“伯父过来了,我们先走开一下。”

父亲?缪缪萱眉,收敛去笑容,垂下头卜

“咳……萱,要知道爸妈希望你嫁给叶漠全是为了你着想啊。叶漠为人不错,他应该能让你幸福的。”缪建秋讪讪地笑。

应该?他们有真正了解过叶漠的为人吗?恐怕他们打听得更多的是叶漠的身家背景、资产实力吧?缪萱在心中冷笑,沉默着继续听。

“晤……今天婚礼的排场也实在太寒酸了。叶漠不允许新闻界参与,拒绝曝光,真不知道什么意思。结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能公开?实在是……咳……对你太不公平。”

父亲真是为她抱不平吗?还是因为让他少了一次极佳的扬名机会而不满?毕竟,能攀上叶漠这高枝,是多大的荣耀啊。

“女儿啊,等一下你一定要记得提醒你丈夫,婚礼过后我们还有股份移名的一些手续要办。律师楼已经约好了时间,若错过今天,又得另约时间,很麻烦的。”

哈!一大堆客套话后总算讲到重点了。也当然,这才是她嫁叶漠的惟一好处,若连此项都失去了,父亲岂

不亏大了?

“缪伯放心,叶沙才打过电话去律师楼确定时间,应该没问题的。”身后传来真正的客套声。

缪萱抬头,一身桔色扎服的缪臻跨步而上。

“哈哈哈!叶沙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呢?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女儿聊聊天而已。”缪建秋笑得牵强,“你们姐妹也好久没见面了,聊聊天,我去招呼客人。”

望着他周旋人宾客之间,缪萱笑看缪臻;而对方,正在审视她的表情。

“你所担心的事!”缪宣浅浅地笑,看似委屈。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从今天起,你便是叶漠的妻子,而我们,成了真正的姐妹。”缪臻给“妹妹”一个拥抱。不重要是因为元可奈何,她劝阻不了,只能给予祝福。但带笑的声音仍听得出有些忧,“叶漠愿娶,他一定会尽责照顾你的。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真的放心吗?叶漠为什么愿娶,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看不透。而这场婚姻的前景如何,到场宾客的态度已表明了一切。

“他们在做什么?”缪萱疑问。不远处,叶家三兄弟围聚一起,似在商量什么,而独独叶漠靠在嵌满鲜花的栏杆上,银灰色的套装西服将他淡淡的儒雅展现到极至,俊朗得轻而易举地成为全场的最亮光点。

此刻,他微皱眉字,若有所思地望着门,似在期待。

“没发现叶家四兄妹独缺一人吗?”缪臻跟随缪萱的目光一起移去。她那最具王者气势的丈夫正在通电话。“最小的妹妹叶星还没到场。现在未到,恐怕是不会到了。”

“是吗?大概她也讨厌我这个用金钱交易来的嫂子吧。”缪萱撇撇唇角。全场宾客中讨厌缪氏父女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添一个也元妨。只是,这一位是叶漠的妹妹,会让叶漠为难的,“漠一定很失望。”

“叶漠不是第一次失望了。因为,凡是有他出现的地方,叶星是一定避而远之的。”缪臻嗤笑。爽朗的叶星,比她更孩子气。但自从雷萨不告而别后,她倒是变郁闷了许多。“她呀,讨厌的不是你,是叶漠!好好的亲兄妹,偏偏弄成宿敌似的。原本叶沙是想硬押着她和我们一起来香港的,却被她逃脱了,说是自己会来。这会想来怕又是谎言,现在一定还在英国的家里陪法沙玩呢。”

“为什么?”缪萱好奇。意外的答案。原因不在她?

“叶星恨叶漠!”缪臻也失了笑容。这个死结谁能帮助解开?“她恨让母亲郁郁而终的父亲。而叶漠接手了父亲在香港的产业,所以她恨叶漠!”

“可叶漠爱他的母亲啊。”缪萱争辩。叶漠愿意娶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啊,谁都清楚,只有叶星仍执迷不悟。有时,真让人捉不透,叶星是因为太爱二哥了,以至于恨得那么彻底。”缪臻吻一吻缪萱的脸颊,“叶沙正在联系英国,我过去看一下有没有消息。若叶星能出席婚礼,才是让叶漠最欣慰的事。”

恨也能等价的吗?缪萱怔怔地出神,不期然想起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按理,吞并“仇氏”的是叶沙,与叶漠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仇雅静要珍藏关于叶漠的剪报?还有那奇怪的笑容,着实让人心惊。

“恭喜!”一个修长的身影遮去亮光,打断了她的思绪。缪萱抬眸望去,纯白的礼服衬着阳光,洁净而灿烂。长长的刘海挡住脸颊,脸上带着稚气的孩童笑容,很可亲,却似乎隐隐地藏着危险广我叫孟隽云!伴郎之一。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昨晚熬夜,所以睡过了头,来迟了。希望我不会是最后一个送上祝福的人。应该不是,对不对?转了一圈,还没见祁函克的影子,他不会也迟到吧?等下一定要罚他酒了。”

缪萱望他笑意浓浓的英俊侧脸,有些困惑。他找祁函克?才来香港两个多星期的祁函克怎么会与“丰程”

的高层混得如此熟?而且,他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提起。谁都清楚,祁函克代表“康远”参政“丰程”的意义以及这场婚姻的意义。如叶漠的另一伴郎——邝涧;还有那天立于叶漠身边的冷艳女子。虽然不至于怒目相对,至少每个人都回避着这个问题,使婚礼尽量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他却提起?

“你找他有事?”缪萱问。

“嗯!他托我找的资料已经都搜集全了,本想婚礼结束后让他来我的办公室取的。”孟隽云直爽地答,“而且,他还约了我今夜一起晚餐呢,这会儿还不见人,不会爽约吧?”

“叶漠指派你带他熟悉‘丰程’?”瞟一眼不远处的印涧,缪萱不由得皱眉思考一下。

“是啊!因为手头的项目正好告一段落,比较空闲的缘故吧。”孟隽云随意地答。

稚气得看来不设防任何人的孟隽云与商场老将祁函克?叶漠安排这样的对档用意何在?

“告诉我这些,你想得到什么?”缪萱侧望。稚气?

能靠叶漠这么近的人怎么可能“真正”稚气?世界上懂得也善于伪装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孟隽云顿住,慢慢回头看她。好一阵子,他的漂亮唇角划出一道弧线,仍是那么稚气,只是,稚气中似添加了些别的东西,难以察觉的变化。

“难怪叶之会喜欢你。”他推推眼镜,阳光挡住镜片后闪烁的光芒,“我还奇怪,怎么看你都只像个过分漂亮的洋娃娃。”

“我也好奇,叶漠为什么会请你这个长得像中学生的小男孩。”偷空调剂心情,缪萱展现伶牙俐齿的本。可怜孟隽云又一次充当灰。

“看出来了,你小子存心想让我们兄弟来一场大火拼。”叶之嬉笑着加入,“请你当伴郎,却这么晚才到场。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当过场走秀啊?…

“我说错了吗?你明明说过很喜欢缪小姐的。叶之,你什么都能怀疑,只有我自傲的记忆力,你绝对不能怀疑幄。”孟隽云表情元辜,动机却不纯。分明是火上添油。

“哦?”叶漠尾随跟上。背着阳光走来的他看来有丝疲倦。他折回是否表明已确定叶星的行踪了?

“是啊!我还在忌妒漠呢,能娶到这么可爱的女生。和她聊天,会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呢。”他偷偷朝缪萱挤眼,孩子气十足。

“是吗?”叶漠执起缪萱的手,扶她起身,细细地、静静地凝望她一阵。突然间,划出一个笑容,淡雅得如池中的清莲。他沉下声音:“最好不要!她是我的!”

她是他的!望着眼前该然欲位的俏脸,禁不住会跟着一起感动。用力握住她的腰,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强而烈的拥有感深人体内,驱走叶漠未来的失望及空虚、迫走久驻的孤独。她牵绊住了他的生命、交予他权力让他从此尽起丈夫的责任!多么神奇!这个从今天起冠上了他的姓氏的女孩是他的了!

“你妹妹她……”漾着叶漠释放出的暖流,缪萱无力思考,只能靠着他的膛。她一辈子的膛。“她不会来了。”淡淡地解释一句,叶漠交待,“孟!

告诉大家,婚礼可以开始了。”

接下来便是繁琐的婚礼礼节,直到司仪宣布交换婚戒时,叶漠为她戴上了叶家的标志“沙漠之星”!耀眼的紫色光芒逼回缪萱的眼神,错愕间,听到立于草坪的宾客们发出羡慕。赞叹的抽气声——除了交换来百分之十的“丰程”股份外,竟还附赠得到一条世间罕见的紫水晶项链。何其幸运哦!缪宣抚触着水晶的光滑表面。这是作为叶家媳妇的标志物吗?水晶中积聚了多少叶漠早亡母亲的爱与恨?她尚有资格佩戴它吗?项链垂落前,沉得仿似会压垮她。呼吸不由得开始急促。这时,有人高喊:新娘抛花束!叶漠扶她转过身体背对众人,用力地将手中的花束向后抛出。谁幸运地接到?一转身,看到佟贞颜恼怒地瞪着手里的烫手怪物,然后,砸向一旁哈哈取笑她的夏淼汐;夏淼汐一失手向后退去,又撞进了立于身后的孟隽云怀里……

场面一片混乱,叶漠体恤地拉着缪萱躲去僻静处休慈,兔受残花的茶毒。缪萱一边笑、一边咳嗽,叶漠轻抚她的背脊,平息她的喘息。“现在我和你的父亲一起去律师楼办移交手续。”

观察她的脸色,不似平时突变的惨白状,叶漠才稍稍放心,“别参与他们的混战。进去小睡一会儿,吃完饭后还有余兴节目,你会受不了的。”

“漠!”缪萱拉住他欲走的身体。角度变换,耀眼的紫色光芒闪过他的脸。将项链褪下,交还他手心。

“什么……意思?”叶漠盯着她。

“我觉得暂时我还无资格佩戴它。等有一天——有一天我可以积聚足够的勇气时,再由你‘亲自’为我戴上。”缪萱坚定地答。

“你——”不让他有反对意见,缪萱已踏起脚尖吻住他的唇,晶莹的眼中闪着羞涩。

“新婚快乐!老公!”说完,她转身开溜。

唇上留着她的甘甜,手中握着她的体温。灵似的她总是出其不意地进攻他的堡垒,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让他潜移默化地不断在后撤防线。总有一天,他会在她巧妙的攻略下全线溃堤,缴械投降于她。

这场交易的真正得益者是谁?似乎,风水开始倒转。

她又不见了!

夜深十一点,当激情过后的小睡悠悠转醒时,叶漠再次发现原来倦卧怀中的娇妻消失了。

不是第一次失踪,但她总有办法在他起身搜寻的前一刻回到床上,赖住他,然后用一大堆理由搪塞过关。这一次呢?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因他醒得较平时早些,让她防不胜防?是否表明,这一次他有充裕的时间发现妻子的动向?

套上睡袍轻声步出卧房。厨房里出微弱的灯光映出客厅的布局,正好为叶漠指明方向。

缪萱正背对着他,以至于让他看不到传来乒乓声响的缘由。

“你在弄什么?”浅靠门框,叶漠忧心地问看来相当忙碌的妻子。

他的声音让缪萱仿似听到了鬼音般惊惧,突地转身,速度之急不仅撞翻了玻璃水杯,摔在地上打得粉碎;也松掉了手中握着的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反弹了一下,滚人黑暗的某一角落。不知是不是被吓到的原因,灯光下,她的脸苍自得如薄纸一般。

“漠!你吓坏人家了啦。”缪萱整理表情,状似娇媚地缠上叶漠的身体。冰凉的肌肤上有汗水划过他的膛,“醒来时发现肚子有些饿了,所以才来厨房找些吃的。”

“是吗?叩他托起她的下巴,研究她躲闪的光芒,“每一次亲热过后你都会肚饿?…

“嗯一”缪萱胡乱应道,脸色愈加苍白。尽力呼气,幸好药物已在体内产生作用,否则,恐怕她连站稳的气力也没,会被叶漠看出破绽的。

“好吧!”他不再追究,蹲下清理玻璃碎片,以免不小心割伤她的脚,“吃什么?我也饿了,顺带帮我弄一份。”

“啊?”缪萱叫。他的意思是……让她做?

“怎么?”叶漠奇怪地抬头看向妻子。好惊讶的口气,有问题吗?每一次都用肚饿作理由,想必做出一份可口的夜宵该是得心应手的。

“嗅!”她立即沉下头,紧闭上唇。打开冰箱,企图找些能直接人口的食物。什么呢?连汤都未曾做过的她岂会弄夜宵?叶漠在试探她吗?冰箱里除了早餐剩余的面包、两个**蛋外什么也没有。对了 …‘**蛋三明治,可以吗?”

曾见缪婶做过这道点心,只不过是在两层面包之间夹上一只煎蛋而已,挺简单的。依她超凡的记忆力及丰富的想象力,绝对没问题。再加上两杯热牛,嗯!她也能做个称职的“贤妻”亲手填饱老公的胃,好幸福的事呢!

“好!”他的声音柔柔地在她耳边回旋,靠回门框看他的妻子有模有样地套上围裙,拿出锅铲,起火……

她,真的会做吗?白嫩而无一点瑕疵的纤手怎么看都不似劳作过的,她甚至连拿**蛋的姿势都不对!

唉……

当缪萱小心翼翼地敲那只**蛋到第十下,**蛋仍完好无损时,叶漠终于忍不住从后面握稳她的手,在锅沿边缘轻巧一击,只见蛋壳裂开一条缝,再一使力,壳破开,**蛋滑人油锅,滋滋作响。

“再敲十下的话,恐怕油锅会爆炸。”叶漠叹息着。

取下她的围裙,套人自己的脖子,“还是让我来吧。”

缪萱赌气地默不作声,看着丈夫灵巧地翻转**蛋,香味顿时四溢。而叶漠薄薄的睡袍只随意地用带子在腰问打了个结,敞开衣领露出宽阔结实的膛。睡得有些凌乱的发此刻松散地垂落脸颊,配上浓密的睫毛,英俊而优雅得仿似天神。然而现在,他却套着围裙,好温柔、好居家地为她做夜宵。这么完美的男子,十全十美的漠,为什么愿意娶她?娶一个与丈夫亲热完后得愉偷地躲在厨房里靠吞药平复错乱的心跳。连一个夜宵也得让丈夫“协助”接手才能完成的女子。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有多么无能。

绕去他身后,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上他的背,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有一滴渗过叶漠的睡楼,染湿他的背脊。叶漠为之震动。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无助深藏人心。他能看透她,此刻,当慧黠不复存在时,他的妻柔弱得真似个孩子。

“我……”欲开口,却被叶漠夺去剩余的音节。与她纠缠着,怜惜地填满她从他处消逝的每一分自信。

“因为你,才让我有吻的欲望。”他抱紧她的身体。

算是安慰吗?即便是,她也承接了。是真是假,她都要一点一滴地收集珍藏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会不会满溢于心?

死?为什么要死?

“漠!若我死了,我会不甘心!”她便住呼吸,泪止不住地流。

“若你死了,我也会不甘心。”他沉沉地响应。

缪萱猛地抬头。什么意思?不甘心?为他用昂贵价格换回的货物失了票价而不甘心?可为什么他的眼中有痛、有恐慌、有不确定?他在害怕什么?怕母亲死去的一幕再次重演一遍——在她身上,而他必须承受?“我不会死!不会!我一定会活下去,活着陪在你身边,一辈子那么久。”她的纤纤指尖划过他的眉。她许下的是一辈子的诺言。“所以,你得先填饱肚子。”他的声音里有奇异的兴奋,他的眼中有渐露的笑意,“来,先端着夜宵进卧室,我收拾一下就进去。”一盆香喷喷的**蛋三明治递人她手中,看她进入卧室,叶漠才熄去炉火。正想按下电灯开关离开,突然在厨房出口停驻下,然后慢慢地转身,眼光搜寻过各个角落,最后顿于某一处。走去捡起一瓶小小的灰色药瓶——缪萱适才在惊慌中掉落的。拿在手里,闪烁一下眸光,将它塞人睡袍口袋,才熄了灯,走出厨房。

“告诉我,这是什么?”叶漠将手中的灰色药瓶推去李严面前,“你是缪萱的主治医生,你比谁都清楚。告诉我,为什么缪萱需要服食药物。”

他的表情很淡,仿似随口问来,但李严知道,只要有丝毫的犹豫偏差表露,便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李严轻咳一声,“缪萱的心脏虽然动过手术,手术也算成功,但她的心脏总是与正常人有所区别。有时是需要依靠一些外界力量,如药物。如注体之类的来维系平衡。”他看一眼药名,“这瓶药是我开给缪萱服用的。是很普通的一种保护心脏的药物。不用担心。”

叶漠沉默地看他,似在思索,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严开始紧张。

“谢谢!”叶漠突然起身,令人捉不透,“那我先回公司。打扰了,不好意思。…

“啊……也好!我还有几个约定时间的病人,那就不送了,叶先生若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李严微笑,脸部肌却开始僵硬起来,“保持联络!”

看着叶漠欠身合上办公室门,李严才松了口气,瘫软在椅背上。难怪一些商界的朋友点评这位“丰程”总裁时,意见一致地仅用两个字形容——可怕!叶漠的真正可怕之处大概就是因为善用沉默的缘故吧。总让人猜不透,看不清楚,全不知他下一步会有何举动;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地在暗处观察,井同时在脑中思维运作,让对手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过。

“丫头,出来吧。”听到屏风后的唁咕笑声,李严没好气地哼。

“好厉害的演技嗅!还害我直担心你会不会被穿帮呢。”扎起马尾辫的缪萱突地蹦出,跑去窗边愉窥叶漠的行踪。

“还好意思说,拉我跟着你一起撒谎,你这是折毁我的职业道德,懂不懂?”李严无奈地叹息,“不过,他只问一个问题,这样答,他会信吗?”

“信?若他相信,那他就不叫叶漠了。”看着叶漠坐进汽车,绝尘而去,缪萱才舒口气。叶漠哪有那么容易被骗,不过,李严这么答,他也没有法子,“幸好我的反应够机敏,早他一步拜托你。”

“知道他不信还拉我下水,真是!”李严生气道,“夫妻之间不该有这种欺骗、不忠诚!”

“我哪有欺骗?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缪萱咕咬道。她可是好意啊,怎么没人领情?

“不让他担心?我都快担心了!”李严拿起药瓶在她面前晃,“你总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我都交待了你几十遍,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准碰这种药。可你呢?是不是每次与丈夫亲热过后都用这药来强制平复错拍搏动的心跳?你疯了,是不是?”

“可我喜欢他的吻,我本无法拒绝!”缪萱回瞪。

她敢保证,若叶漠知道了她的病情,从今以后,他连她的一手指都不会碰。嫁给他,她要的不是这种结局。

“你实在不该结婚。”李严叹息道。上帝是如此不公。

“可我爱上了他——完美的漠!我竟有幸被他拥有。”她展露幸福的笑容,那么美,那么纯,“其实,我并元太高的奢求。只希望能做一个尽职的妻,能陪在他的身边。若时间能长久些,就好了……”

“缪萱!”李严不置信,这,是他认识的女孩吗?

缪萱是他所有病人中最奇特的一个。她从不为先天残缺的身体而怨天尤人。她热爱生命,却从不珍惜生命。所以,她总是将医生的忠告丢弃脑后,做自己想做的事。

心脏病人最忌情绪起伏,她却整日沉浸于书册,被文字感染得不能呼吸;他所列出的禁忌食谱,最终的命运竟充当了她的临时稿纸,背后涂鸦满篇,结果文字比菜单来得更让她回味。不管辛辣的、浓郁的食物都会有损她的健康,但只要喜欢便满不在乎。所以,她仍不停地人院,靠冰冷的器械来挽救命。

若睁开眼,她会感谢上苍;若就此死去,她也不会留下半分遗憾在人间。是洒脱吗?至少没有牵挂的她活得更自由些。然后现在,她说什么?她竟开始希翼,生命更长久些……

“我的心脏状况真有那么糟糕吗?”缪萱问,从未关心过的问题,此刻问来竟心虚于答案的是与否。

“目前为止还算稳定,但你若继续胡闹下去……”

“好好好!我听你的话。每个月来复诊一次,好不好?”她喜笑颜开地勾住李严的脖子又蹦又跳,“上次你给的禁食菜谱被我弄丢了,再影印一份给我,好不好?你开的药我也一定按时按量服用;还有,最近我每天做慢跑运动,是不是会有助心脏的正常跳动呢?还有啊……”“萱!萱!”李严按住她的肩,让她安静“若你能做好以上每一项,我保证,你一定能活得很长、很久!”“ 真的?”缪萱兴奋得想哭。

“真的!”十足的肯定答案。

“李严!我从不知道,想要活着,竟是那么美好的事。”她的鼻尖涌上淡淡的酸意,“我要幸福!比现在更幸福的幸福!”“会的!你一定能得到幸福!”李严轻抚她的发。

上苍怎忍心遗弃这个可爱的女孩。折磨了她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有所补偿了!

第七章

今日是周未,逃了一节课,提早两小时离校,目的只为一个——给叶漠惊喜!

缪萱踏人“丰程”,向总接待处走去。

即便安分守己地垂头直线行走,仍能感觉到大厅里来往的人流对她投来特别关照的注目礼。早已习惯旁人惊叹的眼光,但今天好像汹涌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只因她刻意地打扮了一番,清纯之外又添了媚而不妖的隐隐感,所以元需回眸生媚的笑容,便足以让好色、不好色的男子们垂涎成河。

“对不起,我找叶漠!”缪萱对着已看到呆掉的接待处小姐抱以羞涩的一笑。

“找……找总……裁吗?”天!超级美女那!总台小姐结巴着吞口水。这种漂亮得似仙女的人物不止会让男人唾腺分泌过胜,连同看了也会禁不住呼吸困“你找总裁有事吗?有没有事先预约?”旁边的另一位经验老到者才没那么单蠢、看到美女到达流口水的地步。羡妒之下投来敌意的间话。哼!又不知是哪家新办企业总裁的女儿,仗着自己稍稍出众的容貌,欲想攀附香港最具价值的单身总裁。

“我姓缪!你可以打电话……”缪萱困惑。预约?见丈夫需要那么麻烦吗?

“不行!没有预约的话就请另改时间。我们总裁公务繁忙,若每一位客人都像你这样随到随见,哪有工作效率可言!”小姐义正言辞地拒绝。

缪萱委屈地撇撇唇角,接待小姐说得旬句在理,可她又不想就此放弃,打道回府。今天,她可是特意装点娇颜来迷惑人心的呢,没达到目的怎甘心回去?心中早已迫不及待地期待看叶漠见到第一眼时的反应。淡漠的表情可会显露吃惊?漆黑的眸色可会因她的感而不由主地转变颜色?乘这个机会正好检验一下新买的这件低小礼服的魅力值!

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偷偷贼笑。数键才按了一半,身旁有冷风袭过。

“缪萱 ?”来者冷冷的眼光扫过,浓妆的脸似戴了张面具,傲气凛人。

“湛小姐?”一见是她,那位接待小姐立即堆满笑容,“叶总裁特意打电话交待,今天的会议在十八层的副会室举行,请湛小姐直接上去。”

“她一怎么回事?”湛瑛指着缪萱询问。堂堂的总裁夫人竟在大门处与底层员工纠缠不清。

“幄!这位小姐说是要见总裁,可又没有预约,我正跟她解释,请她另改时间呢。”女孩口齿伶俐地报告,以表现卓越的工作能力。“培亚”是“丰程”创建以来最大的合作伙伴,而且湛小姐又与总裁频繁接触,没准哪天就扣上总裁夫人之冠。现在卖力讨好,也许将来有一天会有提升的机会咧。“湛小姐认识她?”

原来如此。湛瑛冷冷地笑。叶漠把婚礼办得低调又封闭,难怪底层员工会对总裁已有家室的事实一无所知。登上总裁夫人的宝座又怎样?她在“丰程”的知名度远远及不上她。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想见叶漠,就跟着我一起上去吧。”湛瑛挟着轻蔑的口吻,傲慢的态度。无论在形或质上,她都占尽了优势。跨人电梯,按下十八层键,侧身打量尾随她的幼稚女生。不可否认,她真的很美!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粉白的低小札服,感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最奇特的是,她的天然纯稚综合了媚惑力,繁衍出别具一格的特殊气质。不期然想起叶之的忠告——面具!湛瑛脸上顿时浮显忌恨的暗红。闯荡商场多年,有些东西失去了,是再也寻不回的。“婚礼当天准新娘惨遭冷落,而‘丰程’的多数员工竟全不知情总裁已娶妻的事实,你知不知道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所在?”

缪萱垂着头,傍依角落,看来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般胆小怯弱。湛瑛更不屑。

“ 因为,对叶漠而言,你本是个耻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父亲的龌龊令人心寒。这倒警示了我,下次见到你们缪家的人最好远避十尺之外,免得稍沾上一点,便被人攀藤而上。”湛玻加重欺辱的口气,宣泄恨意,“补偿?哈!百分之十的‘丰程’股份,你的身价未免也太昂贵了些吧?告诉我,你值这个数字吗?能登上总裁夫人的位置让你很是心满意足,是不?真可惜,现在的你,是与不是本无区别!”

强托起她的下巴,欲让她无所遁形。可当对上缪萱的眼睛时,湛瑛吃了一惊。里面闪动的哪是她预期的委屈泪光?

“湛小姐凯觎的是总裁夫人的位置呢,还是叶先生妻子的身份?”缪萱问。恐怕两样均想得到吧?无法抑制的忌妒令自己完全忘却了要顾及心打造来的冷然尊贵表皮,一股脑地宣泄于她,让她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湛瑛可知,她的酸意越浓一分,就无形间滋长了她的幸福多一分。

叶漠是她的。而碍于道德沟壑另方的“他人”只能想,不能碰。

“你本配不上他。”未料缪萱竟有一语刺穿她的能力,心虚地推开她,强硬狡辩。窄窄的电梯内,缪萱重重撞上电梯壁。

“配不配得用事实作证。名符其实的叶太大是我!

而非你!”

“你……”名符其实?她在暗示什么?湛玻猛地被刺痛,“他不可能爱上你。”

“是吗?那么,湛小姐想不想看事实呢?”缪壹依然持着纯真无暇的表情。很残酷,却很有效的事实。

“什么?”

红灯跳到十八层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缪宣眼中闪过狡黠之光,湛瑛尚在锗愕中,就见缪萱突然捂住口,倒出电梯外。

“喂……你,你怎么了?”湛玻惊呆了,冲出去,企图扶起她的身体。缪萱堕紧的眉、惨白的唇、沾满汗水的透明脸庞,都让她心神慌乱。从未遇上过如此棘手状况的湛瑛只能高声呼救。

“宣?”叶之第一个到达现场,“你对她怎么了?”

“我……我没有!刚才她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湛瑛急急地为自己辩解。对她?难道说两句重话也会达到这种效果?话未说完,便被一股野的力道推开,跌倒在地。

忍着痛望去,看到的是让她更痛的一幕。推开她的男子——叶漠,正抱起缪萱的身体。惊惧在眼中,总是淡得对任何事都元动于衷的表情在这一刻起了变化,那么在意那么恐慌。隐藏在这些表情之后的,一闪而过的是什么?爱?这就是缪萱要她看的事实?以往的骄纵、傲慢、不屑,合在一起,叶漠的表情狠狠地刮了她一巴掌。她自认为的优势,竟一直在让自己出丑。再冷、再做,也掩不去另一个事实。她爱叶漠,就如叶漠爱那个稚气的女孩一样。

痛得不能呼吸,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了脸颊。

“送她去医院!”叶漠厉声地吼,声音变得黯哑。

“我去开车,你抱她下楼。” 叶之立刻行动。

躲在叶漠怀中的缪黄抓紧丈夫的衣领,随着他站起的身体腾空而起。在转身的瞬间,缪萱的眼光扫过所有从会议室围聚来的高层群。大多人持着好奇,研究这个能让总裁展露情绪的女子;也有孟隽云的担忧。邝涧的冷然;还有祁函克瞪着叶漠的明显敌意及恨意。

悄悄吐一吐舌,本只想制造一个事实来打消湛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让她死心,也摒除去一个爱慕丈夫的“情敌”,可未料到自己出神人化的演技竟让这玩笑

开过了火。怎么办?

唉!看来,只能咬牙,闭眼,干脆!死撑到底!

“要不是雅清硬把你扔进医院,大概等这条腿开始腐烂了,你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吧?”李严俯身近观,伤口化脓,让整条致的腿变得红肿不堪。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一个缪萱是这样,另一个仇雅静也是如此。他是不是与不珍爱生命的女孩特别有缘?

“是啊,伤了很久了吧?若再拖上一两个月,恐怕腿会废掉嗅。”替仇雅静治疗的年轻医师嘴。偷瞄一下似在燃烧的漂亮脸孔。她不痛吗?处理伤口时她甚至连眉都未皱一下,仿佛身体早已不属于她了。这样的女子,稍稍靠近一些,或许就会被烤得焦头烂额的。“目前情况还不算大严重。不过,因为拖延时间的缘故,可能康复的时间会久一些。你一定要记住,少动,尽量不要让受伤的腿使力。还有,每隔两天就要来复诊一次,重新换药……哎哎,别动呀,我还没包扎完呢。”

仇雅静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起身时更是一脚踢翻换药盒,以示自己有多么不耐烦。然后,她拖着那条受伤的腿,慢慢走出外科诊疗室。

“雅静……”李严越过她,挡在她面前。她满眼的不驯、满脸的暴戾让他收回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责备。父母的惨死给了她多大的打击,以至于让她的格突然扭曲成这般?或许,治疗脚伤的同时,该建议她同时接受心理治疗。“听雅清说,湛骁正在美国加紧学位课程的完成,并打算回香港发展。听说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呢,只等着回来向你求婚。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静心养好腿伤,乖乖地等着做新娘吧。”

“是吗?”仇雅静用娇纵的口吻问。湛骁?哈!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那个从小与她定下婚约,自命为她未婚夫的男子?那么,爸妈死后,这婚约是否也该随着他们的鬼魂一起烟消云散了呢?“娶我?好主意。你去告诉他,等他弄垮了他老爸引以为做的‘培亚’企业,足以配得上我的落魄时,我会考虑这个问题。”

仿佛觉得自己说了一个超级有趣的笑话,仇雅静开始咕咕地怪笑。笑的时候,身上的火焰燃得更艳,似在同时燃烧灵魂。看着她夸张地笑到蹲下,捂住肚子的模样,李严突然有一种薄弱感。有些人并非让他诊疗。

开几贴方子,吃些药,动一下手术便会康复的。

现在的仇雅静,谁能医好她?湛骁可以吗?

“李医师,李医师……”他的助手小陈急匆匆地跑来,气喘琳淋,“刚才‘丰程’的叶漠先生打来电话,说是他的妻子心脏病突犯,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大约三分钟就可以到达。”

“缪萱的心脏病又犯了?”天!李严忍不住呻吟。看来好事都喜欢挤一天报到,“雅静,去我办公室坐一下,等我处理完,我载你回家。”

李严交待,正欲走时,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对了!适才那么夸张的笑声突然静止了,仇雅静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身体似乎僵硬了。

“李医师,我们要不要准备急救器材?”助手问。

“嗯!”他点头。这丫头,就暂且放着吧,慢慢再来探究原因。

仇雅静仍是蹲着,怔怔地望眼前的雪白墙壁。“丰程”、叶漠,这四个字超越了一切,在脑中惊现。

汩汩的鲜血从爸爸的太阳流出,母亲拼命地用手捂伤口。幽暗的灯光照着这一幕,出奇恐怖。母亲的哭泣声在夜色中分外凄厉。她呆呆的,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母亲强推出卧室,反锁在门外。顿时她慌了、失措了,拼命地高声喊叫,用力敲门、撞门;直到又一声枪响划过寂静的夜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晕倒在地……

“啊——”她捂住耳朵,阻止想象空间跳出来绕乱思维。不要想这些!不要!

“仇氏”惨败,“丰程”出力多少!

这群刽子手,他们害死了爸蚂!仇雅静站起来,挺直脊背,脑中又变得一片空白。叶漠两个字取代了一切,与怒火、与仇恨相连!

她转回外科诊疗室,从盒子里拿起一把手术刀,薄薄的、锋利的刀,全不顾年轻医生的诧异,但慢地走出,埋伏在高大门不远的拐角处。

是他!他正抱着一个女孩急速冲进,将她轻放在等候着的活动病床上。

仇雅静走出去,混人来往的人群中,绕到叶漠身后,慢慢接近。很容易,没有人认识她,她只需举起手,快速而出其不意地拿刀从他脑子上划过。他会和爸爸一样,汩汩的鲜血从太阳流出。她已经很接近了。

眼光扫过活动病床,躺在上面的女孩有着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当女孩定睛看明她的脸孔后,惊惧浮上眸子。

是她?她们同时确认!

仇雅静举起手!

“不要!”那个女孩大喊,从床上跃起,扑向叶漠。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但来不及了,手术刀锋利地从女孩臂膀滑过,裂开一个很大的伤口,刀锋上也沾了血迹。

当她准备再次举时、瞄准叶漠时,后颈突然遭到袭击,只见光芒一闪,手中的刀轻而易举地转去了别人手中,把玩它的是一个长得帅得离谱、有着邪滋笑容的男子。仇雅静很茫然。然后,她晕了过去,脑中真正一片空白……

缪萱伏在叶漠身上,感觉心脏怪异地抽动着,扩散着逐渐麻痹肢体。她意识到,她不必费力假模假样地死撑到底了——她的心脏是真的出了问题,这一次!

口好痛,手臂也好痛。晕眩袭上,叶漠的脸在眼前一明一暗地闪动。他可有受伤?为什么他望着她的眼神如此奇怪?缪萱很想挤出一个笑容,但,真的无力了,头垂倒在叶漠的膛上。

唇间低低地哺出一个字:漠……

夜深十一点,恢复知觉的缪萱缓缓睁开眼睛,呆望熟悉的天花板半晌,雾气浮升眼眶,淌过皮肤,没人发梢。连昏睡时似也紧绷着的弦,此刻终于松落了。

她醒了!感谢上苍,她又醒了过来。

移开明亮的落地窗户,让含着夜的幽香清风吹进。

以往,她总是快乐着,做每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从不被该或不该、可以或不可以犹豫牵绊。每一天均是上苍的恩赐。她不要自己死时持有半点遗憾在心中;而现在,她仍是快乐的,却开始贪心。等待变成期待,才会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喜极而位。病房中空空荡荡。叶漠呢?去了哪里?他的身体里是否也有一与她相同的弦,只等着她的笑容来缓解?

这时,身后有门锁轻动。一定是叶漠回来了。甜甜地微笑,感觉环过她腰的双臂,贴近她身体的体温。突然,缪萱僵硬住。不!不是叶漠!这不是她熟悉的肢体语言。是谁这么胆大,轻薄于她?倏地转身,扬起手掌挥去,却在离开脸颊一寸的短小距离内被擒。祁函克愤怒的眼光瞪视着她,毫不怜惜地捏住她受伤的手臂。

好痛!

“挥手是因为——拥抱你的人是叶漠?或是,拥抱你的人不是叶漠?”他吼。很拗口的一句话,但缪萱听懂了。真的是很愚蠢的问题。要怎么回答他才能明白?

“我是叶漠的妻子!你明白妻子的意义吗?”她反问。祁函克,他还在期盼什么?

“妻子只是一个普通称谓而已。”祁函克争辩。只要她的心未归顺叶漠,妻子永远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壳!她的心到底在哪里?以前从不曾怀疑过,就如笃定他的心意一样笃定她的。可今天的混乱场面中她的表现,开始让他动摇。

“我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他的拥抱,所以才能毫不费力地分辩,这样的解释够清晰了吗?请容我只能点到为止、若再要深人细说的话,就该涉及我们夫妻隐秘的私话,恐怕外人……”

“住口!住口!”祁函克疯了似的握紧她的长发,禁止她再说出一个字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下贱?是缪建秋指使了你什么,还是强逼了你什么?出卖身体来换回更多的物质?他到底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甘愿做我父亲的走狗?”缪直冷冷地问。

祁函克己用行动回答。强硬吻住她苍白。冰冷的唇。缪萱不客气地用力咬下,让他痛呼着后退。嘴角有鲜血流出。祁函克盯着她——她眼中的冷漠与厌恶,然后慢慢平静下来。

“你变心了,开始喜欢叶漠了?”他疑问。所以,她才会那么勇敢地替叶漠挡去危险?

“很高兴你能看清楚。”缪董微笑。呵,他若认为是变心,那就全当她是贪慕虚荣。水杨花的女子好了,一切,由她承担。而以往,一刀斩断,归他珍藏,作为美好的“回忆” ,就此再无牵连。“所以,请你离开‘康远’。

离开‘丰程’,另觅高就,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被父亲利用了这么多年的他,总该有清醒的时候。

“告诉你,你的父亲尚养不起我这条狗。”他退开一步,看清她眼中的厌恶。原来,他在她心中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事实上,我的贪念较你父亲来得更大。大到足以让你猛吃一惊的地步。”

“以管理为名,踏入‘丰程’是你的第一步?”与叶漠抗衡、到最后大吃一惊的会是谁?会不会是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被蒙在真相之外的人,一直是他?

“萱!我从未发现你有这么聪明。这样的你,要以怎样的姿态来同时扮演缪建秋的女儿、叶漠之妻呢?这两者该是互撞的,你会舍弃哪一方?”好悲伤;直到内心开始动摇,才看得清她眼中对他的评价,才似乎……开始有些了解她,“知道吗?我最大的贪念仍是你。而现在,似乎只有得到你才对得起我在做了六年的‘走狗’身份,”哈!走狗!

“那么,祝你好运!”缪萱飘忽地笑、淡淡地转身,遥望窗外的景致,“我累了,请回吧。”

祁函克步步后退。这场婚姻到底谁得了益,若缪建秋此刻看到女儿的陌生笑容,还能笑得那么得意、张狂吗?他把握中的女儿谁真正了解?是不是叶漠?否则他怎会娶?

“今天袭击叶漠的女孩你认识吗?”走到门口,祁函克突然问,“不知道她与叶漠究竟有什么仇恨。很佩服她的勇气,只是,她仍太稚嫩,不懂得杀人的方法直截了当并非最完美、最有效的。有机会的话,我倒乐意指点她一二。”

缪萱不动。说这些话用意何在?警告?威胁?或是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缪董不入圈套,冷冷地站立,任风迎扑脸颊,直到祁函克失望地退出,合上门板,缪萱才冲去床边,拿起手机拨号码。

对啊,她怎么忘了仇雅静呢?那个火一样的女子,叶漠会不会直接送她人狱?可惜!叶漠的手机正在通话中,只有“嘟嘟”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弥漫、弥漫……

将汽车泊于医院专用的停车场,从后座的保温箱里取出特意为缪萱烹任的**蛋三明治。打开车门,正欲跨下时,叶漠突然顿住。汽车里的暖气丝丝泻出,与车外强大的冷空气抗衡,终因敌不过,畏缩退人。干脆关上车门,关掉暖气,摇下车窗,让飒爽的秋风袭卷而入,镇醒恩绪一难得混乱的思绪。

不是犹豫,只是……他需要想一想;视线离开她慧黯笑容,把一件事从头至尾整理清楚。

在公司里突然病倒,已极度虚弱的缪萱是怎样在袭击的瞬间从活动病床上跳起来,扑倒他,也替他挡去那一刀的?当他抱着她的身体,看着鲜血从她的臂上流下。渗人他的衣衫时,整个脑子是空的,只有这个问题鹤立而出、盘旋上空。

他为她从未展露过的爆发力而震撼。而这可怕的爆发力从何而来,似乎成了一个谜。一个真真正正安静思考后才解得开的谜。

她在欺骗他。无从考证欺骗了哪一项,但她一定隐瞒了某些事。是伪装或是保护色?在旁人无法靠近窥探的内心中,她有一个秘密。她的慧黠将它掩盖得很好,让他弄不懂、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秘密?深思时,心中竟会有隐约的不安泛起。

他几乎要到达边缘,但李严的解释水分足得让他再无半点探究的兴趣。那瓶药的功效真的纯粹只起保护作用吗?为什么每次与她亲热过后,她的脸色总会立即变成透明的惨白?吃夜宵明明对烹任一窍不通的她掩掩藏藏地躲在厨房,拿最不擅长的项目搪塞。慌乱心虚的态度更证明了一点——她,正在撒谎。

比李严更具权威的世界级名医数不胜数,如现居英国的奥尼特便是其中的伎校者。询问过,但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有对病人做一个详尽的心脏检查后,才可能呈出准确的诊断报告书。

缪萱又一次得胜,恐怕她早料到有此结果——不相信李严的解说词,却因逮不到确实证据,只能无可奈何地作罢。透了他格脾气的她,似已越演越张狂。

是不避讳的游戏,或是故意撤下引线存心让他疑惑?

他的确开始起疑了。突发的病情哪次是真?哪次是假?似乎每一次兴师动众的复发总能让她“无意”间达到小小的目的。真有那么巧合?有时;缪萱善使外表的伪装能力老到到让人吃惊的地步。

不可否认,她是相当聪颖的女孩。身为“交易品”,介于女儿与妻子的两重对冲身份,她极佳地把握着尺度。聪明地不提、不问,单纯地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尚未展露丝毫图利的目的,也让他一步步下陷,享受她的同时几乎忘了这场婚姻的真正意义!忘——当然是在他对自己的判断力极有把握的基础上的一种松懈。

缪萱时常会耍些小小计谋,在你防不胜防之时套你上钩,但她本质单纯,所以,当祁函克出现至今,他仍保持着观望态度。接下来,事态会作何发展,谁能预料?

突然,西装袋中的手机铃响。察看来电显示,接听。

“孟?”叶漠直呼其名。电话是盂隽云办公室的专用号码。

“啊!”孟隽云笑。叶漠总是这么简洁,有些主硬的感觉,“没什么事,只想探一下缪萱的现状。今天已经被吓了两跳。公司一次,听说到了医院还遇上了麻烦,受了伤。现在怎样了?医生怎么说?”

“还好!”现在的她是醒了还是睡了?或是本未醒?“伤口已经缝合了,医生说无大碍。”

“嗅!那就好!”孟隽云呼口气,然后再笑“今天我的办公室可险些改建成游泳池呢。湛小姐的眼泪在这里横飞了几个小时。唉,总算领教了失恋女人的可怕程度。”至今还心有余悸,也不忘幽总裁一默,“我看她扯心缪萱的成分较少,你对她那近似备的推揉动作才是让她伤心至此的源哪。”

“哦!”叶漠皱一皱眉,勉强吐出两个字,“很好!”

很好?咣当!那头的孟隽云颤悠悠地爬起,呵!

不愧为叶漠,够绝的回答,不知湛瑛亲耳听到的话,会不会当场吐血,倒地身亡。

“对了,叶之让我转告一声,他去日本晃几天,很快回来。”盂隽云说。

“日本?”叶漠重复着低喃。什么时候开始,叶之会对他报告行踪了?以往,他总是自由来去,不被任何事或人束缚。“仇雅静的事他办妥了吗?”

“就是那个袭击你的女孩吗?嗯!叶之把一切处理得低调也简洁。压制住媒体的传播网,全面封锁消息。”

“她仍在警局?”

“不!被她姐姐仇雅清接走了。”说到此,孟隽云赶紧分享一个叶之带回的最新趣闻,“听说,仇雅静的姐姐更为厉害!去警局接人时,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接了妹妹就走,好像有什么重磅人物在后撑腰一样。更有意思的是,在场没有一个警察敢拦人,眼睁睁地看着两姐妹很帅气地走出警局,践得要命。漠,你真不打算追究此事吗?她伤了缪萱,可称故意伤人罪了呀。”

追究?他怎么可能去追究一个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却无力挽救的女孩?眼前模糊一晃,景致重叠。皱一皱眉,食指下意识地划过眉字,欲抚去浮上的忧郁。

“缪萱不会允许我追究。”她一直都能看透他,是不是?心中浮现她的美丽容颜,想吻她的欲望突然膨胀,变得如此强烈,“你还没回家?”

盂隽云的笑声有些奇怪,“啊!刚想回家时接到了一个邀留电话。知道是谁吗——祁函克!”

嗅?叶漠顿一顿,“这一次,他又要什么?”

“他的行动速度似乎超出你的预期,步伐快了许多。这一次直接跳人了我们与‘培亚”的合作计划。不过,我猜想今夜他会向我打探将近研制完成的新产品资料。”孟隽云喝口水,“漠!你估计得没错。祁函克踏人‘丰程’的目的没那么简单,而且,他的野心似乎大得有些过火。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才会不落痕迹地派他潜伏在祁函克身边?

“他的能力与傲气并不像会臣服于缪建秋。”叶漠解释。至于祁函克呆在“康远”,定是别有目的。是缪董吗?“今夜,小心些。”

“收到!”孟隽云暖暖地笑。他知道叶漠指的小心井非新产品的资料,而是他。为能够真心体恤下属的老板办事,哪有不甘心的?邝涧是!他也是!“祁函克大概从未听说过‘欲擒故纵’的策略,或许是他的傲气,或许是我的幼稚,他对我的不屑已到了放纵的地步。漠!我看来真的那么好欺负吗?”

邝涧反对,公司的大多高层都反对,只认为叶漠太过掉以轻心,才会派出他这个只会在实验室里玩器皿的呆子伴间谍身边。呜……难道一脸阳光笑容就代表他注定成为商业白痴吗?害他捧着受伤的自尊心痛哭了几日。惟一有所了悟的竟是那个看似恬静、柔顺的洋娃娃。意料之外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位大嫂。叶漠娶到了一个有趣的女生,是吗?

“先退一步才能更进两步。”叶漠淡淡地答。这场游戏中孟隽云成了至关重要人物。反过来说,祁函克仍太稚嫩。若他输,全赐于他太过外显的傲气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祁函克直到现在还未出现。”

孟隽云困惑道。看一下表,都将近凌晨了,“说好十一点半的,不会又爽约吧?”

叶漠正欲回答,突然看到病房大楼里走出一个男子。直到他走人停车场,站立月光下,叶漠才看清他的面容!

祁函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时间这么晚!

下意识地抬眸看缪直病房,有亮光传出。思考一下,叶漠眯起眼睛。淡漠的表情看来有些危险。

“喂?”电话那头提出疑问。

“我想…他很快就会到。”看着祁函克启动汽车,驶出医院大门,叶漠才再开口:“大概十分钟!”

挂上电话,推门跨出驾驶座,呆呆着站立风中望着缪查病房中的灯光,直到熄灭,一切归为黑暗。

祁函克为什么甘愿留在“康远”,他有些确定了。缪萱的美丽不止他看得到。

突然间,浓浓的酸意浮升!他,叶漠竟开始生气了!无缘由地忌恨起那个滞留他妻子病房的男子!

第八章

在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星期,当李严再三保证,她的身体已经康复后,叶漠才勉强点头允许她回家。但,有约在先,回家仍只能休养。不许上课,不许外出。叶漠的强硬态度让她目瞪口呆。从不知道淡然的漠竟也会有如此霸道的一面。话出口,绝不容许反驳。

唉,反正对她而言,做一只只吃、只睡的闺房小“猪”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一叠好书,一篓彩的外语光盘,再加上夏淼汐与佟贞颜偶尔的慰问电话,足不出户,她仍有办法让自己充分享受每一分钟。呵,要做到这一点,也需不断的经验累积才行。

但今天,她决定违约。出去走走,汲取阳光,让已快映成透明的脸色覆上一层红晕。嘿,当然最大的目的是诱拐叶漠脱岗、约会去!

上回因发生意外,她心装点的娇颜及小礼服的魅力值都未有机会测试出结果,而预期的浪漫晚餐更是以昏睡收尾。所以,今天,她要双借补偿回收。

套上嫩黄的连衣毛裙,配以同色的皮靴,再围上一条直拖到腰间的绒毛围巾,只用淡淡的暖色唇膏勾勒唇形,不需任何昂贵夺目的闪烁饰品映衬,清纯可人的天然味道己足以让人窒息。嘻,叶漠会吗?

嗅,那次人造突发状况还得到了一样好处。就是短短十分钟之内,“丰程”企业上上下下几千名员工均听到传言,总裁抱着一名女子奔出大楼,也立刻证实,这名女子正是刚刚上任的总裁夫人一缪萱是也!所以,今日再踏人“丰程”,总接待处的小姐们个个投以崇敬的目光,连那位“正经”的管事者也见风使舵起来,满面堆笑地直要引领她上总裁室。缪萱婉言谢绝,独自登上二十层楼。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欣喜,更无受宠若惊的感觉。当真实的人有所掩盖时,便是她开始躲藏的时刻。

叶漠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有隐约的交谈声传出。尚来不及扣门,一阵晕眩袭上,几乎让她踉跄一下。扶住门框,稳住身体。李严不是说过,她的心脏已经康复了吗?怎么还会有不适?难道是因为电梯的缘故?

“缪萱?”身后有声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回头,孟隽云正抱着一大堆文件资料,困惑地望着她;与此同时,门被拉开,笑着的邝涧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断然冷下,还透着明显的鄙夷成分。“叶太太想要听什么,不用站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叶漠也出来了。盯着她的一身装扮,眼眸的颜色变换一下。糟!她好像出现得不是时候呢。三个高大男子持着不同的面部表情问着同一个问题,倒有三堂会审的味道。勉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本想找叶漠的,既然你们在开会,那我就不打扰了。”推孟隽云进去,转身就走。“萱!”叶漠叫住她,再盯着她的装扮凝望一阵,“你去叶之的办公室坐一下,半个小时后吃晚餐!”“满意吗?”缪萱故意引诱,做一个妩媚的姿势。

“很、漂亮!”叶漠的眼眸颜色又明显地变了颜色。

“好!我等你!”盈盈转身,缪萱心满意足地笑,不再逗他。

谁说叶漠淡然、寡言得如一潭死水?敏感的他甚至能细微地体察出连你也不曾注意的小事;总能在静谧中酿出最温馨的气氛。居家的他是个百分百的好老公。当然,有幸的人才可能跃人湖底,畅游平静湖面下的丰盈世界。而她,竟成了那个有幸人!感谢上苍呵!走过一间办公室,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男子让缪萱立刻收回笑容,转为木然的冷。“进来坐坐?”祁函克好意外,眸光留恋于娇颜上,但一想到她的出现绝不因为他而脸色沉下来。

“不!”仍往叶之办公室走去。

祁函克用力一拉,扔她进沙发的同时也锁上门。

“需要拒绝得这么彻底吗?”手指沿着她的下巴游走。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突然变得如此僵硬?他六年来的努力,如今还踏人“丰程”,到底为了什么?来看她将他的痴心踩成粉碎状?不甘心!他好不甘心广是不是缪建秋警告了你什么,让你远离我?”

“我以为你一直是我父亲的忠实部下。”警告?缪萱冷冷地打量他。

“忠实?哼!对他而言,只有钱才是最忠实的伙伴!

其他,一律仅止于可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你甘愿被人利用?”缪宣提醒。原来,他并不笨哦。那为什么就退不回原点重新看待这件事呢?

“不!”祁函克盯着她,“我甘愿被你利用。”

“呵!我也是被利用的对象呢。你和我是处于同一等级线的。”缪萱拍开他的手,站起来。被叶漠以外的男子碰触,会让她感到恶心,“说什么被我利用?抱歉!我尚无此资格。”

“你和我处于同一等级?”祁函克细细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愿意嫁给叶漠也是被利用了?“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但这句话她永远也不会说出口。有心的人才能看得分明。

“祁函克,等你想通的那一天,也许才能退得出这死角。”她在心中叹息。执迷了太久,他耗费了多少青春?

“是叶漠封死了我的那条路吗?”想一想,祁函克问,“萱,你知道现在我的银行账号上有多少存款了吗,若再加上叶漠的那份,我想,你一定会回心转意!”

“祁函克!”缪萱微微动了气。什么叫加上叶漠的那份?“我和你与我和叶漠之间,本无牵连。”

“我不信!”抚住她的发,祁函克加重手劲,“你从不是这种绝情的女孩,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事。”

“好!随你猜测!”缪萱甩开他的手,他们本无法沟通。他扯得她好痛!

“叶漠竟放了那个割伤你的女孩,你知道吗?”当缪萱

握上把手时,祁函克问。

“他的事,我从不过问。”缪萱谈答。这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甚至能体会叶漠放开仇雅静时的心情。

“ 萱!你真的很聪明。很多事不由你来涉及,才能维持住这段怪异婚姻的平衡,是不是?”祁函克咬着牙,口气有些森冷,“叶漠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你如此屈尊迎合?”

死脑筋!缪萱决定省省力气,不再与他争辩!闭紧唇,打开门冲出去。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他的手掌很牢固地控制住她的腰,止住趋势。

“漠?”欣喜地发现是丈夫,他们开完会了吗?软软地依进他的膛,却突然觉得气氛有丝奇怪。

叶漠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原来关闭着,现在被她开启的办公室门,而站立门口的祁函克却瞪着叶漠,敌意显然。缪萱的眸子在两者之间穿梭,不明所以。

直到身后的邝涧发出冷冷的哼声,越他们而过时,缪萱才悟出了一些道理,脸色不由黯淡下来。

叶漠靠在床沿,阅读一本计算机书籍。

缪萱穿着薄薄的粉色睡袍,重重地跳进被窝,高质量的床垫很配合地随之弹跳一下。偷瞄,没什么反应;手掌用力地拍拍棉被,轻咳一声。偷瞄,看得更专心;转一转眼眸,不落痕迹地滑下睡袍的一丝带,半裸香肩,臀部轻巧地挪动,带动整个身体移向他。偷瞄,他竟然翻过一页,开始研究第二页!

怎么回事?缪萱咬一咬唇。从吃晚饭到现在,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他开口的次数。他寡言,却从不会将气氛搞得这么僵。似在生气,也似乎有意冷落她的模样。

为什么?从撞见她与祁函克一起走出办公室起就有些不对劲……难道?

“今天的晚餐不合你的胃口吗?”她柔柔地枕上他的肩,“你不喜欢西餐啊?”

“嗯!”叶漠看完一行,却似乎一个字也未人眼。整鼻都充斥着从她发问传来的幽香。

“叶之出差公干了吗?”她的手臂进一步环过他的腰,贴近他,“好些天没见着他了呢。”

“嗯!”他翻过一页,才想起前一页才读了两行。

“干吗看计算机书?你有用啊?”

“嗯!”叶漠的声音变轻了。

“你很忙吗?”缪萱的声音跟着变冷了。干脆掀开被子,跨上他的腿。这回的叶漠连“嗯”声都省了,沉默以对。顿一顿,缪萱开口:“我们谈一谈祁函克!”

很明显,叶漠也顿住了。计算机书仍捧在手中,遮住表情,但他的注意力已转去了别方。

缪萱终于提到祁函克这个名字了!要谈什么呢?是要解释下午的事吗?她不会明白!即便解释清楚,他仍会生气!没有事实,他忌妒的仅是想象中介于他们之间的亲密感觉。

也许,他还不够了解自己。他叶漠体内,竟也隐藏着可鄙的占有欲!

“谈这个问题很不明智!”放下书,叶漠看向缪萱。

立刻,漆黑的眸色变成褐色。天!她的睡袍快要掉下来了“怎么不明智?难道我不提。不涉及就能表示我的清白吗?永远的冷处理才算聪明的举动?”缪萱咄咄逼人地沿着他的腿为轨,向前移动,双手攀上他的肩,“逃避若有用,你就不会生气了。”

“不谈这些。”叶漠握住她的腰,想起身,却怕她跌下床去“太敏感。”

“或是你觉得不谈看某些事。做某些事会变得简单许多,才会无所顾忌?”她一针见血地镇住他。

叶漠脸色下沉,思考一秒,突然手腕使劲,将她翻倒在床,压住。顿时,缪萱漆黑的发很感地散了一枕。

叶漠盯视着她的表情,研判她的意图。她会介意他的态度?问题到了嘴边,却吐不出口。

“我去热杯牛,你该睡了。”他为自己叹息。最终,他仍是选择了放弃。答案的是与否会直接影响到她与他的相处模式。他相当满意现状,无意让天秤失衡。所以,暂且逃避。

“你……”见他跨下床,缪萱想跳起来拦他的去路。但突袭的晕眩感令她几乎摔下床沿。牛两个字更似沾了腥味一样,令她想呕吐,“你——不准——”听到响声,叶漠转身,有些困惑地察看她的表情,迟疑。这一次,是真是假?或是她又想达到某种目的而略施计谋的演技?“恶……”忍不住了!她捂住口,绕过他冲去洗手间大吐特吐。

“萱!”叶漠跟着她冲人,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这一次是真的,他竟还怀疑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看她迅速刷白的脸,他又开始恐慌。来不及换衣服,只为她套上一件足以驱寒的裘皮大衣,飞车直达医院。

他们又见面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系统检查,李严揉着眉心坐回办公桌,与叶漠面对面。叶漠默不作声地研究他的表情。

“这一次,我想听实话。”叶漠开口。并非有意提醒上一次的劣迹,而是——李严的表情有些沉重,而他,不想再被蒙在鼓中。

“嗯!这一次我必须告诉你实话。”李严疲惫地笑,笑容里带有悲哀,“只有告诉你实话。才能让你作出正确的决定。”

“决定?”叶漠的表情很淡,手掌心却有冷汗渗出。

他真的想听实话吗?为什么开始不确定?他又有逃避的念头了。

“你,必须要放弃孩子!”李严考虑措词,考虑说话的婉转度。

“孩子?”叶漠震惊!脸上闪出奇异的光辉——孩子?“缪萱怀孕了?”可能吗?他血脉的延续啊!多不可思议的事!“但,孩子必须打掉!”不能结婚,不能生育。他的警告本不起作用,缪萱总有办法如愿,不是吗?李严无奈道:“只有打掉孩子,才能确保缪萱的健康。”“为什么?”叶漠皱眉。作为一个医师,怎能说出一个震奋人心的消息后再亲自粉碎它?“因为她的病?”“先天心脏病患者妊娠的话,产妇及胎儿的死亡率极高。”李严解释,“随着胎儿的发育,母体代谢会不断增高,以此导致心血管系统的恶化。”“可你说过她的心脏手术很成功!”叶漠的声音里有丝颤音。李严不忍听的颤音。“对很成功!这成功,仅代表她能正常地呼吸,有支持自己活下去的能力。而且,得谨慎地活、有所赐制地活。”李严有些激动,“按理,她不该结婚的。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房事,都有可能置她于死地。不管怎样,她仍是一个不正常的女孩,任何情绪波动都是她的致命弱点。”

“所以,她必须服药。而你,却告诉我那只是保护心脏的普通药物?”难怪她的脸色总会突然变成惨白的透明;难怪她总是偷偷地躲在厨房里平复“肚饿”——原来如此!

“对不起!我无法拒绝她!就像她无法拒绝爱你一样!”李严垂下头。这是他的失职,但他何以忍心?抬起头,看到叶漠脸上有重重的震动——爱?缪萱爱他?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孩子。毕竟,产妇及胎儿的存活率仍有百分之十的希望,我们可以——”

“不!我不要孩子!”叶漠打断他的假设。婚姻中孩子永远只是附属品而已。

“那,妊娠终止手术最好尽快完成。缪萱的孕期已快接近两个月了,若超过三个月,引产的危险并不亚于继续妊娠与分娩。”

“明天可以吗?经过长时间的休养,她现在的心脏是最健康的。”叶漠站起,半侧过身体时暗完全遮去了他脸上的神情。

“需要由我来解释吗?”李严跟着站起。最好不要!

若由他解释,他定会因不忍而妥协的。

“不需解释!”叶漠旋开门,声音很淡,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样,“我们已经作好了决定,不是吗?”

走出,合上门,叶漠整只手轻颤着停止不了。突然忆起他们还未结婚,缪萱提议重布房间时说的话——“我们得腾出一个空房间来,因为,将来我们的孩子要住。”

她爱孩子?她爱他?这场变异的婚姻竟在不知不党中演变到趋于正常?他渴望这些吗?爱?不知道!但他的手却颤抖得更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今夜,他得到了一个做丈夫最期望得到的两样东西——妻子的爱以及爱的结晶。而下一刻,他却不得不亲手毁了它们。

“杀”掉孩子,而缪萱初升的爱也会在“杀”掉孩子的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他保证!很讽刺的事,对不对?

但,他必须开口!他不要他的错误决定让缪萱最终死于分娩台上。不要!母亲的死让他无力挽回,而缪萱,会让他自责终身。

推开病房门,缪萱正坐在床上弯曲着腿,将头搁置于膝盖,等他!当见到他时,眼中有晶莹的光芒闪烁。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她像个孩子般天真。

“不!你还得呆在医院一阵子。大概——需要两个星期左右。”不忍看她。叶漠推开落地窗,若无其事观赏窗外夜景。他装作淡然。装?向来淡漠的他竟需用伪装?

“出什么事了?”缪萱跟着他走来,却在离他一米处停住,“检查结果是什么?我,怀孕了,是不是?”

叶漠一窒!她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了?很好!怀孕两个字由她口中说来,很好!

“明天李严会为你动手术,拿掉孩子!”叶漠轻松地接口。可为什么?才平复的颤抖又回来了?将双手入裤袋,握紧成拳。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为你怀的孩子!”缪萱慢慢他说。盯着他的背影,想象他现在会有的面部表情。拿掉?他说得如此轻松,那他的内心呢?一样地无所谓,或是——心痛?是李严警告了什么吗?缪萱考虑着,却不开口。她得为自己留条退路。

“我们不需要!我更不需要!”

“我要!”

“你要?”叶漠霍然转身,脸色铁青,“你要来做什么?再多一样交易的工具?”

“你仍在为祁函克的事生气?”缪萱问,“其实,我和他之间……”

“我不想听!”叶漠擒住她的下巴,当缪萱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时,他立刻惊惧地推开,“我也没兴趣知道!”

“叶漠!”

“这场婚姻本就遭受大多人非议。知道‘丰程’有多少员工在背后讨论你的身价问题吗?娶你只是为了替叶沙补偿。反正结不结婚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多一个妻子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占我的床位而已。再加一个孩子?我不会当第二次傻瓜的。”

“啪!”狠狠一巴掌挥去叶漠脸上!缪萱已是泪流满面!

“我!讨厌!你!”她大喊着转身跑出病房。

叶漠跨出一步,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再也迈不开步子追去。他怎么了?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不就为了让她恨他?好理所当然地味着良心,说服自己强迫她上手术台?而现在呢?他却停住了、放纵了!潜意识里,他想得到怎样的结果?他知道,自私的人从这一刻开始就得背负上永远的十字铁架!

而缪萱,直奔至楼梯口才缓下来作短暂的喘息。抹去泪光,唇角展露甜甜一笑。瞪着微微疼痛的手掌心一一这可是她第一次打人呢!打的竟是叶漠!呼!不知道他白皙的脸上会不会显现赤红掌印!吐一吐舌,就算是给他的小小信物好了,让他在以后分离的一个月内能时常想起她的娇颜!他会想她吗?

不知李严可否警告过叶漠,怀孕三个月后,再做流产手术同样是极其危险的事。所以,只要躲上一个月,她便能正大光明地回到叶漠身边。

只是,这一个月要去哪里流浪呢?

转一转眼眸,轻笑。她的演技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呢。也许等生产完后,考虑进演艺圈晃一圈哦。

此时,缪萱才有时间温柔地轻抚腹部,来庆祝她有宝宝的喜讯。她与叶漠的孩子那!叶漠喜欢她吗?否则他为什么硬逼自己说那些谎话,让她恨他?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打掉孩子,保住她的命,对不对?她对他是重要的!她知道,她能感觉得出!

所以,她更该保住孩子,保住自己的生命!她会活下去,只要她有毅力,她就一定能存活得很好!

她说过,要陪着他,一辈子那么久……

第九章

英国

站于一幢足可以媲美小型公园规模的宏伟巨宅门外,缪萱有些疲惫地放下小旅行箱。经过十五个小时的漫长空中旅程,心脏已达到超负荷边缘。虽然事先服药预防,但脸色仍是不合作地呈现透明色,而晕眩一波卷着一波袭来。

按下门铃,浅靠于铁门之上,等着来人救赎她。

“我来开吧!”门里有一个声音命令,“法沙,站去旁边,不许吓坏了客人,听到没有?喂!叫你闪开居然还敢跑那么快?”

门“吱吱呀呀”地打开,缪萱抬起脸,迷蒙问看到一个身材瘦削、有着一头黑亮短发的漂亮男子。

“哇!美女那!”他惊呼,星辰般的大眼睛闪着很亮的光芒。在他的脚边有一只毛绒绒的大脑袋挤出,立即,被他的高统皮靴蹬开,“法沙!不许你这么好色!美女是我的!乖乖闪里面去!”

立刻,有一声类似猛兽的低咆声传出。

“来!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找谁?”男子有着与她同样纤细的修长手指,划过她的下巴,托起!突然问,他蹩起眉,为她的怪异苍白而迷惑。

缪萱也有一丝迷惑。他蹩眉的样子与叶漠好像呢!除了叶之外,叶漠还有弟弟吗?

“缪……臻!”吐出两个字后,缪缪萱也支撑不住越发沉重的身体,晕了过去,倒进他怀里。

“喂一”他惊呼!也立即转头命令:“快去,找缪臻过来。”

“是!小姐!”

祁函克轻扣门板,正埋首于器皿中研究化学反应的孟隽云抬起头。

“就你一个人?其他同事呢?”好难得,位于第十九层的技术开发部只有盂隽云一人坐阵。祁函克踱进,第一眼便瞄向孟隽云独立办公桌上的计算机。

“幄!他们都去吃饭了。”孟隽云孩子气地笑,“今天我特准中午多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以犒劳他们以往辛苦地加班加点工作。反正,新产品的研制已接近尾声,只剩一些小关节需要稍加改进了。怎么?有事?”

“对!上次的资料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接着又连带出些其他问题,所以,想请你再帮忙找些相关资料来。”

说话的当口,他绕过孟隽云身旁,快速望一眼计算机屏幕上罗列的数字。孟隽云正一边观察实验结果,一边修改资料。可惜,他看不懂!

“祁!你的工作态度可真让人敬佩。缪总裁有你这样的助手可真是幸运啊。”孟隽云抽空抬头闲聊。

“哪里!我只是尽职罢了。”半眯起眼,祁函克假意微笑。“丰程”的大多资料他都已经收集齐全,但那些全部是些无关痛痒的皮毛。他所要的是真正能置叶漠于死地的关键文件。如这一次与“培亚”合作案的合约细节内容,如这一次运行的重点——新产品的相关资料。但合约文案都由邮涧亲自保管。那人对他的敌意深到连多看一眼都会起火星的地步,本不可能有机会窃取到丝毫。不过,没关系,除了邝涧,他还有另一条路。一条比门涧好应付得多的路。“若非对你的工作一窍不通,我早开始和你探讨新产品的研制方案了。”

“喔?你对化学也感兴趣吗?”孟隽云似乎被吊起些兴致,“现在的新产品还不算完善,等再做一些细节方面的改动,开始上市正常运行,与‘培亚’的合作案也迸入正轨之后,我细细地解说给你听。”“那我耐心等待咯?”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表情却明显表露不屑。幼稚!等新产品上市后,他还要来干吗?“孟?去吃饭吗?”又有扣门声。这次是邝涧,看到祁函克在场,他立刻变换成谨慎的防贼口吻:“祁先生踏人机密重地有何贵干?”“祁只是来问一些资料的事啦。”孟隽云失笑,记录下一个资料后才再开口,“邝涧!你的态度就不能缓和些吗?人家怎么说也算是客人,这样子待客很失礼哦。”“那你到底要不要去吃饭?”邝涧沉下脸。与祁函克多呆一秒,就会受到影响,少一分食欲。“要!我肚子好饿!”孟隽云垮下一张漂亮的脸,让人怜惜的委屈状,“可我正在进行一项实验,需要每隔三分钟记录一次变化情况,走不开啊。”“这样……”

“如果可以,我替你照看,怎样?”祁函克目光闪动。

“真的?不麻烦吗?”孟隽云喜出望外。

“不用了!”邝涧马上拒绝,“孟!我吃完后替你带一份上来,或是干脆买两份外卖,我陪你一起在办公室吃。两样选一!”“没关系啦。程序很简单。祁函克这么聪明,保证一教就会。”把记录簿塞进祁函克手中,开始解释:“就这样,每隔三分钟观察一次试管里体的颜色变化情况就行了。只是一个小实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放心!”祁函克做一个OK的手势。

“那我去吃饭哆?这里就拜托了。”洗净手,立马拖了邮涧走人,生怕他深思熟虑后又有主意。

“孟!”祁函克突然叫住他,“你……知道缪萱的近况吗?”

“她?嗯——叶漠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起啊。”孟隽云想一想,“不过,好像听叶漠说过一句,说是缪萱现在不在国内,是不是去美国她父母处住几天?”

“嗅,这样!谢谢!”挥挥手,“去吧,这里放心交给我。”

缪萱去美国?缪建秋把“康远”搬迁去美国至今,缪萱还从未踏人过办公楼半步。难道她与叶漠吵架了,离家出走,而叶漠甚至不知她的去向?

“可是……”门外,仍有邝涧不放心的辩驳声。

“好啦,好啦!饶了我吧,我真饿了呀!整天呆在实验室里已经够单调的了,你还想让我把饭桌也移去那里?喂,老兄,你到底有没有人幄?想谋杀我也找个浪漫些的法子啊……”

声音渐渐远去,祁函克合上门,冷冷地笑。

邓涧不必再为他的存在而担忧;孟隽云也会很快得到太过信任他人的教训。至于叶漠嘛,眷顾他多年的好运将在今天划上句点。当他发现自己心准备的计划某一天在最具盛名的经济报上用头条来公布于众时,所有的意志力会不会随着“丰程”一起垮台?他已经等不及欣赏那一天的轰动剧场版。他终会得到一切,而缪萱也终会回心转意。迅速坐上孟隽云的专用计算机面前。一手飞快按键盘的同时,也拨通未绚的电话。“喂?潜入‘丰程’的间谍,这回又有什么问题需要指点的?”电话那头因时差关系,正大大地打着哈欠,其问还有女子的困吨声穿。这小子……“我警告你,机会只有一次!若能顺利破译密码,我就可以进入数据库,盗取置‘丰程’于死地的新产品所有资料数据传输给你。”祁函克分秒必争。“这么容易?会不会有问题?”的确严重,所以,未询立刻从昏睡状态清醒过来。“谁说容易?密码设置一定不会简单。”继续敲打键盘,“看你的了。我描述屏幕上显现的内容,你设法破解。时间紧迫,你最好使出所有技能,一次成功。”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不知屏幕上闪现了多少次密码错误的警示,直到祁函克几乎快放弃时,突然……

“喂!成功了!”祁函克惊呼,也听到电话那头未殉的欢呼声,“那,你做好接收的准备,我现在就传输过去。然后,你拿着资料,直接呈报老大,请他开始筹备计划。”

挂上电话,按下最后的确认键。祁函克知道他需要留在“丰程”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而当下一次再跨人“丰程”的大门时,他会直接坐上总裁的位置。

但心满意足的祁函克并未注意到,当他坐上转椅。

触碰键盘的瞬间,身后杂乱堆放的废器皿中,有一架小型摄录机同时开始运作,将他的一举一动毫无遗漏地摄录其中。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偷盗。这架为了防备而架设的摄录机竟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二十层楼,总裁办公室里,孟隽云站在叶漠身后,望着屏幕里的一切稀嘘不已,然后,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不会吧?我费尽心机设置的密码,竟然被他不出十分钟就破解进入?

漠,会不会显得我大逊啊?”

“这样很好!不简单也不太复杂的密码设置才不会让他起疑。”抿一口茶,叶漠调转转椅,面向窗外,仰望天际变化莫测的白云。不愿再多看一眼正在进行的龌龊行迹。

“老大,什么意思嘛!连你也在懊我,是不是?”呜……可怜他的电脑技术!怎一个破字了得!

“对了,刚才祁函克还突然问起缪萱,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嗯。”叶漠漫不经心地答,似在出神。

孟隽云皱起眉。不清楚事因,惟一知道的也仅只有缪萱目前不在香港,正居于英国叶漠的长兄叶沙处的事实。这也是由于他与邝涧细心察觉叶漠近来的反常,再三逼问下他才作出的简单解释。否则,恐怕两人离了婚,依叶漠的格,也只会闷着。藏着直到自我崩溃的那一天才昭告于众。

他们怎么了?吵架了吗?或是缪萱再也无能力分配好女儿与妻子的双重角色,所选择的逃跑政策?一切的一切纯属旁人的猜测。只因叶漠从没有与他人宣泄烦恼的嗜好。原本便自闭的他只会让心事结茧、束缚,为心门加厚防御度,更封闭一层。结婚以后,叶漠好像快乐了,虽仍内敛得寡言,但起码,他不再四处游神,对任何事都漠漠然、不关心也无所谓的冷漠样子。

而现在,他突然又恢复了原状,似较原来更胜一筹。

缪萱能轻易地给他快乐,也能轻易地带走快乐。带走时,还留了些别的东西在他心中。

“接下来呢?要怎么办?报警吗?”

“不……不!”叶漠犹豫一下,最终决定,“再等等!”

“等?”孟隽云一万个不解,“还等什么?”叶漠闭紧唇,遥望窗外,不再开口。

等?是啊!他还在等什么?等事实的真相浮出水面?或是一他仍是下不了决心,毫不留情地铲除一切与缪壹有所关连的异己。祁函克的动作,与缪董有关吗?即便是缪建秋夫妇的主意,也与缪宣有着深切的关系。他们是缪萱的父母呵……

忍不住用食指轻划过眉字,却想起那一瞬握着她的指尖一起划过的暖意;抿一口柠檬茶;又想起她羞涩而故作强势地覆上他的唇,坚持地硬是掠起了他的激情,反被动为主动地攻人她的齿问与她纠缠;想起她滑稽的打蛋动作;想起她怀抱着他腰哭得委屈的模样,还有坚定他说着她要活下去的话悟。

她的灵,她的慧黠,她的俏,她的雅,她的稚气,还有她愤怒地一掌挥上他的脸,大喊“我讨厌你”时的绝望,还有他们的孩子……

她在他身边,不断地引领。逐渐释放他的热情,那时的他理所当然地承接,一步一步随之下陷;而现在,思念跟着记忆上升,强得几乎要破茧而出。

好多次,拿起电话,又放下。为什么?他竟不知要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一“你好吗?”或是“你必须打掉孩子!”两种情结在体内抗争,他真的快要崩溃了!缪萱,是不是真的开始讨厌他了?

她爱上的男子原来也仅只是一个淡漠而冷血的奸商,而已!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以狂飙的车速停至“丰程”企业的大楼外,引起过路女生及一楼大厅内所有女职员的惊呼声,而当目睹从车座跨下的男子的英俊容貌后,更有当场窒息晕死的势头。

“喔哦,从机场到‘丰程’,同样的路程较上次提升了整整三分钟,还没被警察盯梢。”叶之打一响指,“我看你还是打道回府算了,免得让这次的主办方颜面尽失。若好好的邀请赛突然变成你的个人表演秀,会不会让他们气到脸色发绿?’卜首先跨下汽车的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叶之,而尾随其后的驾车男子正是叶之此次去日本的首要目的——亚洲最具盛名的越野赛车手,池田剑。

相较叶之耀眼的帅气笑容,黑衣黑裤包裹下的他自多了分逼人的冷峻。黑框墨镜掩去了他的部分表情,而看来狂放不羁的及肩长发此刻被紧紧束起,似束起了危险,却似会随时引发更为剧烈的爆炸;赛车手仅是他掩人耳目的华丽外表而已,他的真正身份鲜为人知——“嗅觉”组织常驻日本的成员之一。

他与叶之在日本某郊区疯狂练习了一个月的钒车技巧,然后接受香港某单位的邀请来参加一次公开赛,因此,仍与叶之同行。而叶之所有的飞车技巧均来自于他的传授。

池田剑的真正格——冷静中潜藏着可怕的野;体育周刊用来形容他的最恰当的话便是:池田剑,为赛车这一行业而出生的超级霸主。

没有理会叶之的戏谚,合上车门的他突然定格姿势。看不到被墨镜挡住的视线,叶之只能随着他身体的角度来判断。

“祁函克?”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叶之确定池田剑正盯着穿越街道的他,“剑,你对他有兴趣?”

池田剑未作应答,只抬起手腕,按动佩戴其上的一只致电子腕表旁的小按钮。时钟立刻转换成微型计算机,显示屏上跳出一张照片。抬头再与真人对照一眼,池田剑迅速打开车门,复跨人驾驶座。“不上去跟漠打个招呼?”叶之俯身。

“改天!我需要一些资料。”

转动方向盘,不守交通规则的他直接当街大转弯。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几乎扛上人行道上的一名女孩。而那女孩似被吓呆了,不闪也不躲,任车头朝她驶去。只见黑色的保时捷顺着圆孤打弯,在离开女孩身体只差一寸的关键时刻偏人正轨,驶出。若非池田剑的技术绝佳,这会儿香港恐怕又多了一起恶的交通事故。

然而,池田剑并未就此离去。就在叶之刚缓过气的当口,汽车突然又一次拐弯折口,“吱”的一声刹车于那名女孩面前。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池田剑望着她,黑色的镜片上影印出她冷而镇定的神情。

她井非被吓得无法动弹。相反,她的行动一定敏捷到能在碰触上的瞬间闪开身形自保。而站着不动一该是一种挑战,不屑于他狂放的一种挑战。确认这一点后,池田剑冷峻的唇角突地扯开一道弧线,升上车窗。

倒车、狂飙而出。

“你是……缪萱的同学?”叶之走来,忆起这张熟悉的面孔。也望着因车速而扬起的尘烟若有所恩地微“傲慢!”佟贞颜冷哼。最看不惯的种族,以践踏别人生命来耀显自以为是的冷酷。

“是放学路过吗?”叶之不以为意。两个完全不同观念,不同世界的男女怎可能互相了解?

“不!我找缪萱!”不去理会那张冷得足以吊起大多爱幻想的女孩的脸庞,佟贞颜问道:“她已经近一个月未来学校上课了,打电话也元人接听。大家都很担心,所以,只能去叶漠的办公处问个彻底。缪萱……她到底怎么了?”

“她?”叶之微笑,这一次却没有平常那么耀眼,“正在英国我大哥处休养身体。放心吧,她很好!”

足不出户的缪萱怎么可能突然去英国?她甚至未与她。还有夏森汐道别。佟贞颜困惑,却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这样……只要叶漠能照顾好她,就好!否则……”

欠一欠身,越过他时,留下了极具威胁的言语。

好厉害的丫头!叶之相信,能与缪萱“厮混”一处的人绝不可能只是泛泛之辈。物以类聚的话并非全无道理的。只是,缪萱——他打电话与叶星聊天时才得到消息,缪萱已在英国住了有两个多星期。而叶漠除了确定踪迹的电话外,再无其他举动。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也延续了妹妹的困惑。

为什么叶漠知道缪萱的落脚处后,仍未有接她回来的打算?他们,到底怎么了?

抿一口玛格特制的薄荷饮料,缪萱放下杯子,翻过一页书册继续阅读:轻轻移动身体,秋千随之小小晃动一下,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枝叶一暗一亮地闪烁,僻静处,享受着和风沉静心灵来读一本好书,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

可惜,这种惬意总达不到长久。

叶星动作极快地从她手上抽去书,扔向身后,正好充当法沙的玩具。免得影响她与她的谈话。

“哎……我的散文集呀!”缪萱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三毛文集》惨遭狮爪的欺凌,哀叹。

“小姐,你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请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叶星捉住她的下巴,问。

短短的发贴住脸颊,星辰般的大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瘦削的身材较普通女孩而言确实偏高了些,再加上她总喜好穿中服装以及利落的举止。爽朗的个,难怪乍见时会误认她为男孩。

“你与叶漠真的好像喔。”缪萱细看。每一次近观叶星的脸,都会让思念满溢一分。这一刻,又想起叶漠。一个月未见她,他会以同样的深度想念她吗?伸出指尖划过叶星的眉字,“你们蹙眉时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哼!我和他像?省省吧。”叶星立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嘿,这丫头夺走了她的专利噢。向来只有她叶星调戏别人的分,哪容得了反之。

“你为什么总在赶我走?”缪萱浅笑。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实在有些困惑叶星的心思。是因为恨叶漠的缘故,所以,等价恨这个嫁给叶漠的女子?还是,怕叶漠担心,替他赶着她回家呢?“这里好吃好住,又有‘专医’照顾,我才舍不得离开呢。瞧,来了这二十多天,我都胖了一圈呢。”

“你还在期待什么?指望叶漠来亲自接你回家?”叶星质问道。如果是,那最好趁早打消念头。丢弃孕育了自己宝宝的妻子,叶漠够惨忍!难怪只有他能心安理得地接替父亲的产业,并且干得有声有色。抛弃妻子,丢弃儿女,这一点他学得还真够出神人化的,只有母亲愚笨地会为这种男人郁郁而终。希望缪萱不会成为第二人!

“不!若他赶来,我会在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收拾行李流浪别处。”缪萱回答。她本就是为了躲避而离开,又怎会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傻傻地跟着他口去?虽然思念已成灾,这一点不可否认,但她不会妥协。不过,叶漠竟未追来的事实倒在她的意料之外。莫非他也在给自己退路?

“不相爱的男女何必结婚?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等玩出一条新生命时再来反悔会不会太晚了,也太残酷了些,”叶星冷哼。似乎,一切关于叶漠的事,都会让她起脾气。恨——似乎理由充足,也似乎理由薄弱。“若我告诉你是因为叶漠逼我打掉孩子,我才会逃出他的势力范围,你会不会更恨他一些?”缪萱盯着叶星,眼中又开始闪烁慧黠。叶星似未料到这一点,呆怔一秒,脸色沉。

“我替你杀了他!”她犹豫过,最后仍是主观的恨意占了上风。

“你相信?”缪萱忍住笑。好可爱的叶星。

“我不该相信?”发现她眼中的异样,叶星学乖了,反观其变。

“爱一个人,因了解而爱;恨一个人,也因了解而恨。我爱叶漠,你呢?告诉我,你为什么而恨?”这场莫名的仇恨真的无人可以化解吗?那么,就让她来试试,可否带回一份礼物去香港,送她可爱宝宝的爹。“叶星!替我杀他之前,你甚至未探问原因——叶漠坚持打掉孩子的原因。你甚至未试着了解叶漠,便在心中强加于他一个封号——十恶不赦?这对叶漠实在太不公平。”

叶星瞪起眼,“你在做什么?指责?一个才二十岁的毛丫头?”叶星再哼,底气却不那么十足。也终于了悟缪董眼中异样的光芒目的何为了。不知不觉中人了她的目套。

重重地坐上秋千,让绿遮去脸上的理亏,法沙跑来,咬住她的高统靴不放。而缪萱,不着痕迹地向里缩一缩腿。虽然相处了近一个月,也清楚这头大狮子温驯得从无伤人的前科,但仍会害怕。叶星体恤地挥一挥手,法沙跃出。

“你瞧不起二十岁的女生吗?年龄本不是问题。

我嫁予叶漠,就是你的嫂子。若你真要冠名指责的话,叶星!我有这个权力哦!”她依向她,这样细微的体贴也与叶漠好像。四兄妹中,他们没成为最亲近的,真是可惜。

“天!”叶星夸张地抚住额头,“希望叶之不会娶一个十九芳龄的丫头回来气死我。”

“叶星!”缪萱突然凑近她,漂亮的脸孔致得如童话中的公主,“你觉得——我长得像你妈妈吗?”

叶星一窒!妈妈?妈妈死时,她还很小,几乎没有记忆。所以,全部的认知只来自于长兄们断断续续的描述,及相片簿里留存的容颜。似乎真的有些像:长长的发、甜美的笑容,还有苍白的脸色;但,仅止于外表。她知道,妈妈是个柔顺尤依的女子,眼中绝不会有奇异的光芒闪烁。

“知道叶漠为什么要娶我吗?”缪萱站起,背对着叶星。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前后话语的拼凑综合,一定会有所了悟其中的含义。“这就是你的哥哥,特别的漠!不辩驳,只一味地付出,给予所爱的人关注;只会傻傻地候在门口,等着珍爱的妹妹参加自己婚礼,最后却只沉默地将失望掩藏心底。”

空气凝结成块状,让叶星突然失了呼吸的能力。

“他为什么要你打掉孩子?”叶星生硬地问。

为什么坚持了二十三年的恨意自缪萱诠释而来竟成了一种无知的表现?

缪萱盈盈地转身,笑容甜美而幸福;有些事,不该由她解说,“不必急着赶我回去。我会走!当再过两个星期,凑满三个月的时候,我自会收拾行李回香港,回到丈夫身边。”她一步步后退,看到叶星脸上困惑的表情而满意地朝宅屋走去,“我得回床小睡一会儿,听说孕妇起码得睡上十个小时才能维持充沛的体力。”

“三个月?”叶星低哺,“为什么是三个月?”

缪萱已经远去,回答她的是散步而归,无意听到她们对话的缪臻,“三个月后,叶漠就算持再强硬的态度也无法逼她就范。”缪萱解释,“现在打掉孩子本就为了保住她的生命,而三个月后,流产与分娩的危险系数同等高。叶漠决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臻!他们相爱?”叶星问。很奇怪的相处模式。

“爱一个人要很纯的爱、很烈的爱。”

“烈到用生命做赌注?”

“这就是缪萱的爱情观。”缪臻侧脸望她,“你呢?”

叶星不答,忧郁地望着前方。阳光下,似有一个男子向她走来。白色的宽松休闲装,似笑非笑的脸上扬着暖意的笑容——雷萨……

第十章

“祁函克?”叶漠看一眼呈放办公桌面的彩照,下面

还有一些文字注解。再看一眼坐人沙发的池田剑。他已退下墨镜,黑阅的眼眸中有不容忽视的凌厉,配以整体的气势,狂野的危险。

“那天你掉头离开,就是为了查这些?叶之拿起研究,不解,“他怎么了?”

“‘嗅 觉’正在执行一项新任务。我们处搜集资料,以挖出一个名为“隐”的底下组织。但最近进程有些缓慢下来,只因他们狡猾地突然停止了一切活动,让我们很难着手。”

“‘隐’?”叶之颇感兴趣。能被“嗅觉”盯上的组织,一定已形成了相当规模、而且具有相当的破坏力。

“一个专以盗窃企业内部机密资料为生,敲诈、勒索当事人的地下组织。因为发展迅速,而其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行迹让各地政府机构极为头痛,所以,才转交雷萨,希望我们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法将他们剿灭。”

“祁函克是‘隐’的人?”顿一顿,叶漠问。池田剑的解释一定有所目的。

“暂时仍不敢确定。”池田剑答。

“所以,需要我来帮你确定?”叶漠在心中叹息。

“据我所知,他任职‘康远’企业。但看到他能自由出入‘丰程’大楼,着实让我有些好奇。巧遇上他,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池田剑眯起眼,危险程度明显加深。

“隐”组织缩人壳防御,让他们束手无策,除了等待时机外别元他法。而那天竟然让他撞上头号嫌疑犯祁函克,算不算有所转机?

这时,门突然被扣开,风驰电掣地进来的孟隽云报告最近消息。

“漠!他消失了。秘书说,从昨天开始到今天一直都未见过他的身影出现。而且,缪建秋从美国打来第二十一个电话找人。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因急着汇报,本未注意到办公室中还有其他“外人”,直到身后传来冷冷的质问声,才惊醒过来。看到突然撞人的狂野眼眸,吓了一跳,几乎跌倒。

“他说的是祁函克?”池田剑拎起小男生的衣领,让他靠边站立。注意力仍在叶漠身上。“看来,你给了他特别的关注。从他进入‘丰程’开始你就有所怀疑了?”

“不是怀疑,仅是谨慎的防范而已,好不好?”叶之终于忍不住大笑,“你以为叶漠跟你一样随时交替着双重身份,鼻子灵敏得足以较劲小狗狗?”

不理会叶之的调侃,继续盯着叶漠。呵,狡猾的叶之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广嗅觉”成员若仅靠敏锐来追踪,整个组织早就完蛋了。

“有何收获吗?”池田剑毫不松懈。

“你不会感兴趣!”叶漠疲倦地用指尖划过眉字,想回避,但被“嗅觉”的人缠上了,又岂会那么容易脱身?

池田剑看出端倪,思绪开始后退,退口原点重新布局。很显然,叶漠并不合作。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若有意绕圈躲避,那么,事情会变得更棘手。

“你想把整件事压制下来?为什么?因为防范得当,自身未有任何损失,或是——庇护?”他毫不留情地问。调查祁函克的其间,当然不会错漏他为什么能在“丰程”来去自如的原因。这场交易的婚姻想来前景并不乐观,但叶漠却表现出了爱美人胜越一切的犹豫。

“剑!”叶之皱眉。

“不管祁函克做了什么,都只属‘丰程’内部的私事。”叶漠顿一顿,“至少,目前为止,是!”

“好!我等他公开的一天。”池田剑果断地站起,不再耗费时间。叶漠的格——经过思量后说出的话语绝不会随意收回或改动。这一点是现在阻碍行动的关卡,却也让他折服。

正准备离开,门突然被推开,重重地。出其不意地。若不是他闪躲敏捷,恐怕会被当场撞歪掉挺直的鼻梁。冷冷地看着来者,来者却目不斜视,直冲叶漠。

手持一份刚出炉的《经济时报》,气急败坏地甩上办公桌——

邝涧!

“叶总裁,你真该好好欣赏一下今天的头版头条。”

邝涧铁青脸色,丝丝颤音,“‘丰程’可算是风光到家了。”

“本年度最令人期待的合作案之大揭密?”孟隽云拿起来看,然后惊呼,“咦?这不是我研究的新产品资料吗?竟然上了头版那!”

“你还敢说?”邝涧气不打一处来,掀开报纸,狠狠地抓起他的衣领,怒瞪眼前连犯了错也让人不忍责骂半句的稚气笑容,“我提醒过你多少遍?谨慎,小心,防备!可你呢?竟然,竟然被盗取了最重要的商业机密还不自知?现在与‘培亚’的合作计划要怎么办?你告诉我!说啊,你!”

“漠……救我呀。”孟隽云直咳嗽!天!谋杀啊!

…培亚’的湛总裁有打电话寻问?”叶漠盯着报纸的大幅标题,眼睛慢慢亮起来。

“暂时没有!”邝涧暴怒地吼,“不过,外界已经谣传纷纷了。其他报社的记者们不断地打来电话求证消息的可靠程度;还有商界的朋友们,善意的。恶意的一一我的专线电话快要被打爆掉了。‘丰程’被人暗算,这是个多大的笑话,知不知道?”

狠狠地一脚踢上桌角,疼痛沿着脚趾直延伸到心中。这项合作案让高层工作人员费了多少心机,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得到今天的成果?还来不及庆祝,却……

“我要怎么回答这些犀利的问题?漠!请教!”他咬着牙,尽力控制情绪。

外界的情况有多么糟糕,暂时还未得到确切的呈报。但负面影响一波接一波。股票受到波及,指数一定会一路下泻;更可怕的却是无法按时交出样品,更泄露出了合作案的机密资料,弥补“培亚”损失的巨额赔款已足以让“丰程”面临垮台的危险。

“沉默。”叶漠淡淡地答。祁函克到底扮演何种角色,目的及达到目的的渠道是什么,暂且还未显现。曝光只是投石问路的一种试探方式吧?“静观其变,就好!”

邝涧泄了气,“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一旁的池田剑同样盯着报纸的标题,阳光扫过黑色墨镜,闪动亮光。

“还要再等吗?”他问。已经有些明白叶漠“静观其变”的含义了。沉默是最佳的以退为进的攻略,而外界的谣言更为沉默添加了高深莫测的色彩。叶漠仍坚持耐心等待。但这一次的等已与初时的不同。反被动为主动了。“不过,我想他们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隐”的速度只证明两点:一,因为太过信任祁函克,让他们有了全胜的把握,才会毫无顾虑地磨刀霍霍向“丰程”,接手这杯美羹,登上商界霸主的位置;二,因为太过信任祁函克,相信这一次的“隐”会死得很惨、也很彻底!

“看来又有有趣的事要发生吵?”叶之捏着下巴贼笑,“不知这次有没有我掺和的分,喔?”

“我要出席一个记者招待会。叶之,还想在香港繁忙的街头飙车吗?”见叶之兴奋地跳起,池田剑终于展露难得的笑容。他还得联系上雷萨,报告最新动向。旋开门,又回身,“漠!时机恰当时,我会再来。”

被”嗅觉”盯上的人,只有一个下场——灭亡!

“丰程”合作案大揭密;“丰程”股票狂泻;“丰程”被追讨赔款,逼入困境;神秘企业有意收购‘=丰程”;“丰程”……

缪萱翻完最后一张《经济时报》,脸色惨白得透明。

未料爸妈会追来英国见她;未料他们带来的竟是如此之坏的消息;未料叶漠惨遭恶变至今已有十多天,叶沙竟只字未提,是因为怕她担心?或是,事发因她,所以,自然将她摒除在外?她仍得回避,是不是?一个芽其问的交易品,是无任何资格来发怒的。

“是祁函克吗?他设计将叶漠逼人死角?”她问。

他终是动了手。做到了威胁及警告一加上叶漠的那份。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祁函克所指何意,在他的概念中,只有打倒叶漠,才可能让她“回心转意”,投入他的怀抱。为什么他仍不明白?两个从未互相了解过的男女是不可能相爱的,更做不到厮守终身。

“何止!祁函克连带扫光了我的所有存款。该死!

我太信任他了。”缪建秋咬牙切齿,一时的松懈竟让他有机可趁,端空了他的全部产业,“原本还想用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向叶漠套取些现金来周转。现在看来,他连自身都难保全,怎么来救急我这个岳父?”

岳父?他无耻地卖了女儿数钱的同时,还想冠上伦理道德的名称来享受优握的头衔?缪萱突然闭上嘴,镇定慌乱的心神。父亲绝不会无缘无故赶来英国。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难怪叶沙持着鄙夷、缪臻持着担忧双双回避,留下空旷的客厅任他们“密谋”。他们是否已在心中筑高围墙,防止缪氏父女的再次跨越呢?

只见缪建秋朝妻子使一眼色,马研立即堆满笑容挨过来,亲密地挽住女儿的肩。

“萱!要知道爸妈的后半生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爸爸都说了 叶漠自身难保,哪来能力再帮你们?”缪萱木然地响应。

“傻瓜!叶漠早就成为过去式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祁函克!只要他稍有不满,随时都能置我们于死地。”

“然后呢?”缪萱冷问,心脏似已停止血循环。

“呢,这个……”马研尴尬地笑,“庆幸的是,这孩子还算痴心。知道吗?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你呀。为了你以后能更好地生活。他爱你,真的爱你!…

“爱?不惜犯罪来为我建筑城堡?”缪萱不耐,“他提出了要求,来交换爸爸的资金吗,什么要求?”

“晤……”马研有些犹豫了。

“嫁给他!”缪建秋毫不迟疑。

“可你们已经将我嫁给了叶漠。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同时许配给两个男子?”缪萱的身体开始僵硬。

“这有什么关系?”缪建秋开始不耐,“有那么多男人愿意娶你,是你的荣幸!目光放远一些。叶漠已经完蛋了,他本无法给你优渥的生活,给你幸福。祁函克才能!听话,爸爸不会害你!”拿手机塞进女儿手中,“来!这是祁函克的电话号码,你亲自打给他,告诉他,你随时可以嫁给他。记住,最重要的,一定要警告他,把我的钱如数奉还,一分也不许少!”

薄薄的手机像是突然加重了分量,如铁块般砸人手心,几乎承接不住,滑落沙发。空气变得污浊,紊乱了呼吸。不知为什么,惯用的冷然外表竟同化不了情绪,酸了鼻尖,有浓浓的雾气迷蒙眼睛。交易品似乎仍是抬高了自己的身价,用货物来形容爸妈心中的她更为妥当!

这一刻,真的真的好想念叶漠。他淡淡的表情,他柔柔的呼吸,他怜惜的吻,他温暖的膛。一切的一切汇聚成力量,控制她的手指按下号码。

“喂?”是叶漠!他很淡,很平静的声音。亲切感瞬间涌上,泪水夺目而出。“喂?”电话那头的人疑惑,只能听到传出的静静的抽咽声。

缪萱不开口,隔着电波,隔着模糊的距离感觉他的体温。他仿佛就在身边,用清澈的黑眸凝视她的灵魂。

逃避无用!叶漠禀持的概念是错误的。不提不问,贪婪的父母仍卡在中间,他们元形地驱散着想要围聚的爱情,想要结合的灵魂,让它们变成虚幻、薄弱。这一刻,她必须站起来,作个了断。

电话那头的叶漠竟不再追问,也不挂断,纵容着这个奇怪的无声电话,似在猜测中酿出最温馨的气氛。

他——感觉得出是她吗?缪萱的泪止不住地滑落手心,握住!这时,缪建秋再也忍耐不住地夺手机,缪萱立刻挂断。深吸口气,凝聚力量,冷冷地瞪着父亲。

“你为什么不说?”缪建秋恼怒得几乎要一巴掌甩到女儿脸上。

缪萱站起,将手机搁置沙发,第一次用真正的内心迎上父亲。让他看清楚,他总认为能轻易控制、摆弄的女儿。

“我不会再嫁!叶漠是我的丈夫,永远都是!我,爱他!”

“你、你胆敢违抗我?”缪建秋惊惧地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缪萱,这是他的女儿吗?羞涩也毫无主见的女儿?“你这个不孝女!”

“孝?爸爸,你惟一施于我的只有寂寞!若以养育为由,那么利用我八年牵制住祁函克为你赚进的利润足以回报;加上用我换来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更足以划断我们父女之间的恩怨。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充当你的工具。哪怕只是形式上也不行!”

“你……”缪建秋气结,扬起手掌就要挥出。瞬间,眼前人影一闪。叶沙的得力部下、孪生兄弟之一——格力亚轻松地控制住他的举动。

“缪建秋先生在我的宅邪动手,会不会太欠考虑?”

叶沙扶着缪臻从楼梯走下,冷脸下逐客令,“格力亚,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人扔出我的房子,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是!”遵照命令,抬了人就走。吓得马研花容失色,紧跟着抢救丈夫要紧。

“萱!我全都听到了。你好勇敢,”缪臻抱住她,喜极而位,“你会幸福,一定会!”

“我要回香港!”缪萱坚定地答。她必须陪在叶漠身边。必须!

“现在不是时候!”叶沙皱眉,现在的“丰程”一团乱,回去,只会让叶漠分心。

“没关系,我陪她回去。”不知何时,叶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梯口。她撑着拦杆,纵身跃下。法沙亦跟着学样,重磅的分量几乎踩断地板,“放心,我会负责照顾好她,将她安全地送回叶漠身边。”

“我们家有楼梯!”叶沙快要喷火!这次的警告针对两个——叶星及法沙。法沙舔一舔唇,好无辜的模样。

“是是是!楼梯,楼梯!”叶星毕恭毕敬地认错,一转身马上就做个滑稽的怪脸还以颜色;惹得缪萱娇笑不已,“我们明天早晨就走,怎样……”一边上楼,一边策划行程。

“看到缪萱找到幸福,我真的放心,也安心了。”望着缪萱的背影,缪臻浅笑,愧疚感在这一天总算填平。

“你放心,那我就更放心了。”叶沙环住妻子的腰,笑着吻住她红润的唇。

“她们回香港的事要通知叶漠吗?”突然想起,分开贴合的身体。

“不用!叶漠需要一个惊喜来调剂心情。”叶沙有些恼怒,“臻,你对我很不公平!”

缪臻羞涩着主动覆上丈夫的唇,延续问断了的吻。

是啊!好大的惊喜幄!有缪萱!更有——叶星!

而香港这边,战火越演越烈,越演越悬。

湛瑛不止一次受父亲委命,欲与叶漠进行私下交涉,寻求有效也最低损失的解决方法。但叶漠始终持回避态度,沉默着隐于幕后。于是,各方谣言更加肆虐弥漫。

叶漠框起了底线,任财政一路在圈内下滑,仅做了些小小的补救措施掩人耳目,看来束手无策的假象给了一直处于观望期的祁函克十足的信心。终于,他挺身而出,执行了收购计划。

最得怠之时正是最疏于防范的时刻。池田剑果真适时出现,“嗅觉”见缝针的行动力加上叶漠提供的祁函克偷盗的录像影带足以置他于死地,而祁函克幕后的“隐”组织更是因此受到极度重创。当池田剑告之一切顺利解决完毕时,叶漠才整理好资料,携邝涧及孟隽云招开新闻发布会,为“丰程”澄清事实真相,并以提前交出孟隽云修改完善的新产品样品来证明之前公布于众的资料纯属子虚乌有的恶意诽谤。叶漠以善用的冷静力挽狂澜,向世人表明:被冠以香港十大杰出青年的头衔的他并非徒有虚名。

接着,与“培亚”的合作案真正进入正轨,而经过传媒大力宣传的结果,是使叶漠的名字更响亮了一分。

但,这些都不是他要的。当一切高亢恢复平静之后,疲倦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切。

叶漠端着茶杯,站在窗前静止不动,遥望天际变化莫测的云层。眼前浮现她的影子。多希望她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只用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贴合着一句话也不讲,只安静地享受彼此的心跳,也是好的!身后似真的有一双臂圈他的腰而过。自嘲地笑——天!他是真的疲倦了,竟会产生幻觉。缪萱怎会回来?她应该仍在英国,等着腹中的宝宝成形,足够大——大到他再也无法将它从他们生命中抽出时,才会回来。想象她娇弱的身体挺着肚皮的可爱模样……娇弱。心又开始下坠。她能活着吗?当孩子产下时,她便奄奄一息地死去?还是本支撑不到生产的那天……他的愉悦总被担忧分据,若缪萱死去,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他将是“亲手”杀死她的刽子手,只因他的自私,渴望爱、渴望孩子、渴望家的温暖。这些都是他生命中最最缺乏的东西。然,缪萱一点一滴地为他负出的爱,才让他贪婪地舍不得放手啊!

双手环抱他的幻象仍未褪去,叶漠轻叹口气,转身想令自己清醒。身后却似有重量吊着他一起旋转。叶漠怔住,抚上腰间的双手,娇柔而温暖,霍然转身,闪着慧黠的眸,已泛起微微红晕。变得更健康的脸庞映人眼帘。是她,真的是她……

“我回来了。”缪萱笑着偎人他的膛,“对不起,我出走了一个月,让你担心了。你担心我,对吧?虽然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英国,却一直没有打过电话来问候。”这是认错还是控诉?哈!自行猜测啦。

“嗯!”叶漠不愿开口,只想拥着她,感觉她的体温。她回来了,投入他的怀抱。她的发还是那么长,那么软、那么香。

“可是我打电话给你呀,那天不出声的奇怪电话。”

嘻笑。解决了父母的事,她终能清清澈澈地立于他的面前。她是他的妻,爱他的妻,不带任何杂质的妻。

“我知道!”他怎可能感觉不出是她?

“我不是真的要离家出走,只是想让孩子安全地长成三个月后再回来。我要孩子,我们需要孩子!”解释。

“我知道!”他将为他的自私付出代价。

“我要活下去。我会让自己变得健康,不会让孩子死去,不会让自己死去。”她知道他担心这个,但他必须相信她。她要活,就一定能活。

“我知道!”叶漠的声音已经有些哽住。他虚弱却坚强的妻子,他要用什么来回报才能与她的付出相持平?

“你什么都知道?”缪萱困惑地抬头。本以为她的出走最起码会让叶漠小小地生气一回,然后她便可以施展小小的“媚”力让他心平气和。多有成就感呵。可现在,分明让她无用武之地嘛。不甘地撇撇唇角,“那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

叶漠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游移的眸光终于落于她的红唇之上。吻她的欲望猛烈蹿升。他有多久未曾沾她的甜美?他可以吻她吗?会不会因此夺走她的氧气而让她呼吸困难?如今,同样的氧气量得两人分亭着使用。她及孩子!

最终,叶漠决定,只轻吻一下,以慰藉泛滥的相思。

“我不知道,”他淡淡地笑一下,“你有多想我!”

吮住她的唇——是真的只想轻掠而过的,但缪萱的回应让他不能自控地深入、再深入……

“咳!”一声清亮的假咳声惊动温存的男女。

“叶星!”叶漠抬头望去,不能置信地惊呼。她——那么恨他的妹妹?

“嗯……外头那群家伙要我进来通报一声,有事要与你商量。”叶星尴尬地抓抓头发,调整不到适当的面部表情来面对二哥。而池田剑那个卑鄙、龌龊的小人竟以雷萨的行踪作为交换的条件。可恨的叶之还在一旁起哄,“好了,我说完了,你们继续!不打扰!”

“砰”,门关上!

“她!她……”叶漠仍未跳出惊喜。

“呀!你看到我时都未有这么惊奇的表情。”缪萱娇气地抗议,“我要吃醋啦!”

“你带她回来?”叶漠感动得真的寡言了。他的妻子带给了他什么样的礼物?“喜欢吗?”缪萱问。谁带谁回来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叶星终于愿意面对叶漠!

“嗯!”这一刻除了发出简短的音节外,叶漠想不出能用哪种词汇来表达。他可爱的妻子。

“那么……”缪萱勾住叶漠的脖子,贴近身体,“以吻回报,好不好?”狡黠地笑。覆上唇。一个月的相思又岂是十分钟能填满的?

而门外,叶星拽住池日剑的衣领,将他逼人死角。

“说!雷萨在哪儿?”叶星怒火中烧。一提到雷萨便恨得牙痒痒。那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行踪向来飘忽不定。就算是‘嗅觉’的成员也很难联络到他的。”池田剑竟能忍住笑,保持冷峻地答,“不过,他倒是托我探视你的近况。也托我转告一句话——他很想念你!”

叶星一窒!想念?脸颊有一瞬间的红潮浮显,但立刻又换成凶狠的表情。“好了,好了!”叶之圈住妹妹的身体,平复她的怒火,面对池田剑,“祁函克真的漏网了?”

“晤!是我们的疏忽。虽然加紧也加密了搜寻工作,但暂时仍无消息。”池田剑面无表情,“因他的缘故,收购计划失败,而‘隐’也因他而瓦解。除了我们,恐怕‘隐’的幕后首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现在我只担心被逼人死路的他会不顾一切找叶漠的麻烦。”

“需要我加入吗?”叶之闪着兴奋的光芒。

“求之不得!”池田剑耸肩。

不管怎样,目前的状况,他们更需要加倍小心。

叶之考虑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拍拍池田剑的肩,笑道:“有没有兴趣去缪萱的学校”辉希’大学走走?”

“做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极单纯。所以也危险的女生。不知她现在状况怎样了。”叶之笑得奇怪,挽住叶星,“来吧!这一次让你加入我们的冒险之旅。”

“哇!”欢呼雀跃声。

第十一章

祁函克紧张地推推鼻梁上的墨镜,满脸的胡碴使他看来落魄也樵淬。他躲在“辉希”大学的校园路径,盯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搜寻着他要的目标。

没想到,从头至尾他一直都在叶漠设好的陷饼中回旋。叶漠真的好毒,竟轻易看透他的弱点,将完全看不出伪装的孟隽云按排在他身边,让他放松警惕的同时一步步深入,直到绳索套人颈脖,勒紧呼吸时才有所察觉。但一切都已太迟。

他垮了。“隐”自他的错误被“嗅觉”适时入,跟着全线溃堤。他知道,老大为了泄恨,已广布眼线、下令将他生擒,以祭被毁掉的心血;而被叶漠摄人的偷盗过程,更使他成为头号通缉犯,还有“嗅觉”紧随其后……

他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逃。躲于美国贫民窟,整日得担惊受怕地掩藏面目过活。而每日比逃亡更让他心痛的却是不甘!

他的缪萱,他最大的贪念——缪萱,仍在叶漠的怀中!凭什么叶漠就能拥有他渴求的女子,而他,却得以生不如死的惊惧结局“享受”后半生?

他不甘!他真的不甘!

所以,他又回来了。再次踏上香港的土地,做好了与叶漠同归于尽的准备。但,仅凭他本无法接近叶漠。他清楚,只要他一天未被送人监狱,叶漠就不会松懈。

他必须找个人来做饵。他想到了仇雅静。那个曾欲刺杀叶漠的女孩。她正合适充当他的工具。那么,在他死前,教她一个真正的杀人方法,也了结她的心愿——亲眼目睹叶漠死亡!

“才一个星期没见你,肚子又大了好多!”陪缪萱办完休学手续,佟贞颜扶着她下楼,也惊叹地打量缪萱快速增长的腰围。“有去医院检查是男孩还是女孩吗?预产期在什么时候?夏淼汐吵着要当干妈,唠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受不了!”

“预产期在下个月中旬。至于男孩还是女孩嘛,留个悬念。我和叶漠正在打赌呢。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自会揭晓答案。”

“你一定赌男孩!”猜都不用猜!佟贞颜下定论。

“嗯!我要培养一个长得像叶漠,子却南辕北辙的快乐男生。”缪萱笑嘻嘻地展望十年计划。

佟贞颜很不合作地翻一白眼,对已婚女人的弱智行为深表同情。

“我送你回家?”

“不!叶漠会来接我。他现在办点事,很快过来。”

“那我陪着你等,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眼光随意漫游,对街有一辆看来眼熟的汽车——黑色的保时捷!在哪里见过?佟贞颜正想搜寻一下记忆,突然身后有个声音让她惊跳起,下意识地挡在缪萱面前,护住她。

“仇雅静同学!你有事?”佟贞颜很不客气。上次划伤缪萱还不够?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想跟缪萱道歉。”很奇怪,她的标志火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犹豫。

“好,你说完了,可以走开了。”佟贞颜冷漠地回答。这种人少惹为妙。

“颜!仇雅静是好意。”缪萱展露笑容,“上次的事,别放在心上,我的伤口早已经好了。”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仇雅静生涩地恳求,“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后场,好不好?”

“萱!不要!”

但缪萱已经率先跟去。无奈,佟贞颜也只好尾随。

“你真的很不明智!你的身体不方便,而仇雅静的真正意图你也不清楚。更何况,祁函克……”

话还未说完,身后有只手掌推开她,握住缪萱的手臂强行拥人怀中。

“祁函克?”缪萱惊呼!

佟贞颜想要扑出抢救,但祁函克更快一步地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黑色手枪,枪口对准佟贞颜。似乎仇雅静也未料会有这一幕,同样惊怔住。

“聪明的话最好乖乖地呆着不要动。”

“这件事与她无关。不许你伤害她。”缪萱挣扎,却挣脱不开。

“与她无关?那么与谁有关呢?叶漠吗?”祁函克贪婪地盯着缪萱越发有韵味的脸,但当眼光移去她凸起的肚子时,声音变得恶毒了,“我当然知道是叶漠,所以,才特意回来和他算一算前账。否则,我永远不会安心的。”

“你疯了!”其实缪萱心中也有恐惧,但她硬装出不畏的模样,好镇住祁函克。

“是啊!我疯了!被你老公的手段、被你的无情逼疯了。”他轻抚她的发,直到现在她仍让他渴望。

“叶漠本无意动手的,是你的贪得元厌将自己逼上死路,怪不得任何人!”

“你闭嘴!”祁函克狂吼。

这时,缪萱手提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缪萱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叶漠吗?他来接你了?那么,叫真正的事关者来接替你的同学,怎样?”他举起枪,枪口对准佟贞颜,恐怖地笑着,“乖乖的、亲爱的萱,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电话一声接一声,缪萱咬住唇,鲜血慢慢流淌而出。按下通话键,叶漠的声音传来。

“休学手续办完了吗?我们还要去医院做例行检查呢。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漠!我走不动。”缪萱流泪,静静地抽泣,“你进来接我,好不好?在场。”

立刻挂断电话。祁函克冷冷地笑,将佟贞颜及仇雅静推人树丛。叶漠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赶到了。

“不舒服吗?”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检查她的脸色,“我们去医院。”

“漠!祁函克他……”

“对不起,缪萱的不舒服是因为看到了我这条走狗的缘故。”祁函克走出,手枪直对叶漠,“我们又见面了。”

“你不该回香港的!”叶漠皱眉,握住缪萱颤抖的手,整个人变得僵硬。

“不回香港你岂是永远都不会安心?难道你不想在我们之间作个了结吗?”

“事情已经有了结局。”叶漠立刻用身体挡住缪萱,收紧肌,蓄势待发。

“错!”枪口顶上叶漠的额头,扣紧,“当我扣动扳机时,事情才算真正有所了结。”

祁函克的手指顿在扳扣上,只要他稍稍一动,子弹便会穿透叶漠的脑袋。缪萱紧张得不能呼吸。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时,被打晕在树丛中的佟贞颜悠悠转醒。见到这一幕,扑出。祁函克手一松,手枪脱手而出,他气急败坏地一手甩上她的脸庞,将她打飞出去,叶漠接住她的身体,放平地上。当起身时,祁函克早已捡起手抢,又一次对准叶漠。

“去死吧!”

扣动板机时,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叶之一拳利落地打歪枪口方向。而池田剑在看到躺在地上的佟贞颜时,更是一拳打歪了祁函克的鼻梁。

而叶漠身后的缪萱,没看到事情的发展过程,随着一声枪响,只看到叶漠的身体挡在枪口之前。

“啊……”她尖叫着倒下。

“萱!”叶漠冲过来抱起她。

“孩子!我们的孩子!”缪萱的泪不停地往下流,感觉肚子在剧烈地抽动着。大腿处有粘粘的体流出。伸手触,满手的鲜血。

叶漠看到,脸色跟着一起惨白。

“你听清楚!”他颤抖着手抚住她的脸颊,“你说过要活着的。你说过要陪着我一辈子的!你不能像我妈妈一样,懦弱地死去。你不能违约。不能!”

“漠……”缪萱虚弱地低哺,“我……不会!”

好痛!全身都好痛!像是散了架似的疲倦。

这便是缪萱醒来后的椎一感知。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右手上方吊着输袋。挣扎着想要移动一下身体,手划过腹部时突然呆住了。她的肚子变平了。她的……孩子呢?记忆瞬间时涌上,忆起了祁函克,忆起了枪响,忆起了从大腿处流出的鲜血……

她的孩子呢?没了吗?不!

有人驻立窗口,缪萱努力睁开眼分辨。是叶漠!他正淡淡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缪萱低低饮位。她没有遵守诺言,她丢弃了孩子,独自苟活下来。

叶漠听见动静,看到流泪的她,奔来。

“你醒了?”他似舒了口气,轻吻她的额角。

“漠!我……”

“你很勇敢,知不知道?你活了下来,很坚强地挺过了难关。你把我们吓了一跳。大家都很着急。”

叶漠似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他不提孩子?不敢提、或是不忍提?

“我们……”

“宣!为了你坚强地醒来,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什么?”缪萱埂住声音。只有她活过来,是不是?

叶漠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沙漠之垦”!紫色的夺目光芒为整问病房增添了色彩。好耀眼!

“婚礼那天你将它还给我,让我替你保管。”叶漠握着她的手,“你说过,当一天你可以积聚足够的勇气时,再由我‘亲自’为你戴上。”

“可我没有做好!”

“不!你做得很好。你活了下来,你用你的意志醒来了。你没有违背诺言。”叶漠再吻一下她,替她戴上,“这是妈妈的象征物。她交给我们,要我们毫不犹豫地送给心爱的女子。所以,你有足够的资格来佩戴它。你有着妈妈没有的勇气——活着的勇气——我、爱、你!”叶漠眷恋他说。

“可是我没有保住孩子!”缪萱泪留得更凶。她比以前更没有资格佩戴项链。

“嗯?”叶漠困惑,“孩子?”

这时,门被打开,叶星抱着一团布走进,正不服气地与叶之辩驳:“可我觉得他长得比较像我!”

“你神经啊。男女不分!”叶之更不服气,“他该长得像我才对!叶漠,你评评理,孩子长得像我,还是叶星?”

“这个……”叶漠有些奇怪,“是我的孩子,当然长得最像我才对啊。”

叶之与叶星面面相觑。

“孩子?”缪宣惊呼,“他没有死?”

“喂!二嫂!这么漂亮的宝宝怎么会死呢?”放在她的枕边,“瞧,是不是好漂亮?”

缪萱目不转睛地盯着用毯子包裹住的小家伙。

他……正在沉睡。白皙的皮肤、啄起的小嘴巴。真的,好可爱。

“可我记得我倒下了,而且下身全都是血啊。”

“是啊!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你来医院。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还有你的意志力,所以,宝宝和你都平安无事啦!恭喜你成为妈妈哦。”叶星捧住缪查的脸,亲吻一下。

“是男孩还是女孩?”缪萱回望丈夫,眼中有慧黠的光芒闪烁。

“晤……”叶漠垂一垂头,好无奈的表情,“你总能赢。是个地地道道的男生,”

“我赢了吗?”缪萱不怀好意地笑,“奖品是什么?”

“你会知道!”叶漠似乎笑得更不怀好意。

望着孩子,望着妻子,他快要爆裂了。缪萱给了他全部的幸福,他所渴求的东西统统收入羹中6而他,别元回报,只有倾注全身心的爱给他的妻。

“叶沙呢?”叶漠突然想起。大哥比他早结婚,他却比大哥早当爸爸。世事谁能预料?他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结婚的可能呢。

“他正和缪臻赶来。大概要晚上才会到达香港。别担心,我会派车去接他们。”叶之答。

“那么,叶星,抱小家伙出去,我们再让缪萱休息一会。她太累了。”

“噢!”叶星领旨,走前仍不忘问:“缪萱,你觉得小家伙长得像我还是叶之?”

“嘿嘿,”叶之贼笑,“有一个孩子一定长得像你不像我!”

“喔?”叶星变呆了,居然会上当。

“你和雷萨的孩子!”敏捷地窜出,叶星气到脸绿。

叶漠微笑,“你睡一下!我就在门外。”

“不要!”缪萱拉住丈夫的衣袖,“你不许走。陪在我的身边,我才睡得着。” “好!”他握紧她的手,吻一下,“我不走!”

看着缪萱闭上眼睛,含着幸福的笑容人睡,前的紫色水晶散发出柔柔的光芒,映着她的娇颜更加美丽。他知道,妈妈在天之灵再也不必为他的内敛。自闭而担心,因为,他娶到了一个灵似的可爱女生。他——得到了爱情!

【全书完】

第一章

2003年台北

“想拍色情片至少关上门嘛,这里是公共场合耶!节制一点行不行呀?!”庄子忆才踏出家门,正巧撞见对门邻居和女友衣衫不整热情相吻的画面,当场露出鄙夷的眼神,还故意打鸳鸯挖苦一番。

“羡慕呀?”方沛成揽著女友也很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羡慕?请问这是哪一国的笑话?我要羡慕谁?你吗?对不起!本小姐不是女同志;羡慕她吗?别笑死人了,像你这种滥交的男人,天知道你身上有多少怪病,我干么羡慕她呀?”

庄子忆个火爆是个直肠子,对他的采花行径非常不齿,将他视为最下等最低级的生物,两人见了面唇枪舌剑绝对免不了。

“滥交?”那女生怀疑的目光在犷感的他,和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庄子忆间穿梭,不禁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

方沛成还来不及说话,庄子忆就先开口。“小姐,我看你是正经女孩才说的,我跟他认识二十五年了,他交过的女友多如过江之鲫,而且什么身分都有,你懂我的意思吧!为了你好,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你最好三思。”

“啊?”那女生惊讶中多了一分猜忌。

“别听她胡说!那女人唯恐天下不乱,自己没男友就到处乱吠,八成是思春了,嫉妒我们。”方沛成连不屑的眼神都省了,拿出钥匙揽著女友进屋。

枉费这女人生就一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之姿,可嗓门之大,脾气之坏,天地间没人比得上,还成天只会坏他的事,两人还干过架……拷!这女人连打架骂脏话都像个男人,真让人受不了。

难得他有兴致做爱做的事,哪容这无聊女从中破坏,他随即“砰”地一声关上门,也把讨厌的家伙关在门外。

“谁思春、谁又嫉妒你们了?王八蛋!”庄子忆冲过去踢了他家大门一脚,又扮了个鬼脸才转身按电梯。

“当”一声门开了,她踏进电梯内时依然忿忿不平。

“真倒楣!出门就遇到烂邻居,可恶!好男人全死哪里去了?我要的又不多,只要‘懂我’而已,有这么难吗?”她恼火地踢著墙面。

难!经验法则告诉她很难!

她碰到的男人总是肤浅地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身段和超强工作能力上,可心呢?她要的心灵契合的伴侣在哪里?一次次失败的恋情让她失望透顶,却又渴求著真爱降临。

“算了,没好男人总比遇到烂男人幸运吧!”她扮鬼脸耻笑自己。突然,整座电梯抖动起来。

“咦?怎么了?地震吗?啊?”

电梯愈晃愈厉害,突然快速下坠,她被抛向另一边撞上墙,顾不得痛,她紧抓著扶手,惊慌地看著面板上的数字乱跳,灯却灭了,电梯仍在急遽下降,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又被甩到另一边的角落,黑暗中只有她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永无止尽恐怖的下坠感。

“怎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她哭叫著。

突然她看清了眼前的危机,急速下坠的电梯若没中途卡住,她唯一的下场就是摔死!

死?她才二十五岁,居然就要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吗?

“生前最后一件事居然是跟那浑球吵架,实在有够衰的,方沛成,我要真死了,做鬼都要回来找你算帐!”

砰然巨响,猛烈晃动中她的头直接撞到墙壁,在她昏死前闪过脑海的念头却是──没遇到真正欣赏她的男人就挂掉,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明代扬州

“你看,大小姐又被晾在一旁了耶!”小丫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能全怪准姑爷,只要是有眼睛的男人,都会迷上花容月貌的二小姐的。”

“可二小姐那种脾气只怕没几人受得了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你们瞧,和准姑爷谈情说爱时一脸幸福的二小姐,小鸟依人又甜蜜柔顺,这样的二小姐有谁猜得到她的真面目呢?”

“唉!大小姐若再美上两分就好了。”

“说得也是,大小姐个再好,但她的容貌还比不上我们,想留住准姑爷的心,难喔!”

“嘘,小声点,大小姐走过来了。”丫鬟们连忙闭上嘴,看向迎面而来的大小姐,虽同情却也莫可奈何,她们毕竟只是下人而已。

冯瑜格像抹游魂似地游荡,兀自沉浸在低迷的思绪里往后院而去,却遇到未婚夫家的卓总管,她颔首致意继续前进。卓总管容貌斯文俊秀比未婚夫还像个少爷,而且好年轻,就荣任总管之职,怎么看都觉得是个神秘的人。

卓任文与方丈有约,跟她擦肩而过后又回头望了她的身影一眼。这女人怎么愈来愈要死不活了呢?她未婚夫跟她妹子纠缠的戏码看了三年,还不习惯吗?若不愿习惯那就改变它呀!真是个不痛快的女人!他摇摇头快步前行。

遇见卓任文让冯瑜格的心情更加低落了,那人看她的眼神有礼却冷淡,异于其他人的同情,反而有股淡薄的讥诮,仿佛很瞧不起她似的。这是为什么呢?算了!反正他们又不熟……她的心思又转回来。

她们姊妹俩虽是同一娘胎出生,无奈她就是比妹子差一大截,她的长相普通到未婚夫经常将她和丫鬟弄错,而妹子却像是仙女下凡般耀眼动人。

所以未婚夫和妹子既然郎有情妹有意,她也只能当睁眼瞎子了;但令人难堪的是,他们趁著姊妹俩每月初一十五来普陀寺上香之便,大行幽会之实,她这个正牌未婚妻却必须替他们遮掩,不然就落个心狭窄的罪名。

“尚未过门就已如此,今后这大半辈子又岂是一句难捱就能道尽的……唉……”她信步来到寺庙后方的小土丘,远望著青山,不时无奈的长叹。

“孤单、寂寞、没有幸福的后半辈子……说穿了我就是在等死吧!”她垂目望向土丘下方,这颓圮的黄土了无生机的样子,和她的境遇一模一样。

脚下的土丘一粒粒黄沙往下奔流,滚滚黄沙看起来挺美的,她呆滞地瞧了一会儿,突然惊觉事态严重──这土丘正在坍塌啊!想退开时已经来不及,脚下黄土松动,她整个人往下掉。

“嗄?啊──啊──”

冯瑜格两手徒劳无功地挣扎著,抓不住任何硬物来支撑下坠的身子,她惊慌地望著愈来愈窄的天空,眼前黄尘弥漫,她要死了吗?

在她彻底被黄土掩埋前的一刻,她露出一朵凄然的笑容。

也好!这么晦暗痛苦的日子,死了也好吧……

“好痛……”庄子忆睁眼发出哀嚎,伸手到额上的绷带,想起电梯事件。“不会吧?这么命大?那样还摔不死我?”

她挣扎地坐了起来,觉得全身骨头快散了,手肘上也包著绷带,看来她伤得不轻。

可当她的目光调向四周时才发觉很不对劲,老实说,她没见过比这里更寒酸的房子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好诡异,这是什么鬼衣服?难不成我在作梦?”她掀开被子当场傻眼了,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她只在古装连续剧里见过。

她低头一瞧,一双绣花鞋可笑地摆在床前,情况愈来愈古怪了。“是方沛成的恶作剧吗?那臭男人竟敢乘人之危,看我怎么对付他!”

她穿上鞋在茅庐里走来走去,见到角落的一隅有面很旧的铜镜,便走过去,当她瞧见映在镜面上的身影时,当场发出惨叫声。

“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丑女是谁?”

卓任文远远就听见她的惨叫声,连忙跑进来,被她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弄糊涂了。有人会被自己的容貌吓到吗?她是不美,但也没到吓人的地步吧?

“哇拷!这是谁的恶作剧?还是这镜子有问题?这这……是谁?”她整个人趴在铜镜前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脸颊。

“你怎么──”卓任文开口道。

她倏地回头,也不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就慌张地冲过去抓著他的手臂。“这位先生,你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为什么我顶著这张丑脸?你告诉我吧!”

“你跌下──”再一次地他试图开口替她解惑,但……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跌下来了,问题是谁搞这种飞机,居然对受重伤的人开这种玩笑?!又不是愚人节,干么我们全要扮古装呀?”

“扮古装?”她的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他讶异地瞧了她紧抓著他手臂的小手一眼,就他认识的冯姑娘,不应该会有这么激烈的动作出现才对,更不可能会这样靠近男人,她究竟在慌些什么?

“对呀!难不成我被拉来当临时演员了?”她又自顾自地说道,她觉得这个可能最大。

“临时演员?”卓任文的眉头愈皱愈紧。

“真没良心,我受伤耶!是哪家公司的?再缺人也不该干这种缺德事呀!我一定要告他们!”她烦躁地甩开他的手臂,开始在屋里踱步绕圈。

“冯姑娘你究竟在说什么?”瞧见她脱序的举动,他有点后悔了,应该出事时就通知冯府的,干么没事找事做还自己把她救上来呢?

“真***好诡异,我是不是被设计了?为什么我的记忆只到电梯掉下来那里,然后咧?怎么就接到这里了?我漏失掉什么了?”她低头看著这身夸张的衣裙,真是欲哭无泪呀!

卓任文扬了扬眉,他没听错吧?这女人骂脏话?!

她突然冲到他的身前瞪著他的脸孔,没好气的嗔道:“你也戴著面具吗?”

“怎么可能!”卓任文扬起眉头。

“真的假的?”她突然伸手扯了他的脸颊一把,可恶!是真的!

她瞪著他那张和悦又斯文的脸庞,和悦是因为他老是唇角微扬,斯文则是因为他的眉,线条美得让她嫉妒,直挺的鼻梁,感的唇瓣,让他拥有一张令女人垂涎的出色脸蛋,再加上他这身书生装扮,活脱脱就是宁采臣的翻版嘛!

卓任文呆掉了,向来谨守礼教的冯姑娘居然碰他?

她沮丧地道:“你倒好,至少人模人样的,我却戴著这丑不拉几的烂面具。到底是谁设计我的?快点告诉我啦!”

“冯姑娘,那不是面具,你的容貌原本就是这样。”他失笑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嫌弃自己的外貌,他还以为她不在意的,毕竟他所看到的她一直就是温温吞吞、听天由命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长这德行?”

她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又冲回铜镜前瞪著里头的丑女,这是她?怎么可能!

“冯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完全没听见他的话,庄子忆张著大大的嘴巴足足一分钟,突然很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脸,抓得她的两颊都红了,卓任文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冲过来拉住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

“快点帮我啦!这面具黏得好紧,你帮我拿下来,我不玩了!这辈子绝对不当临时演员了!”她急得快哭了。

“冯姑娘,看来你伤到脑了。”卓任文蹙著眉,他刚刚倒没想到这一点。

“等等!你叫我什么?”她惊愕地抬头看他。

“冯姑娘,你该不会……”他下意识地按上她的脉搏。

“冯姑娘?谁呀?”她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

“看来你失去记忆了。”卓任文冷静地下了结论,这是她为什么举止这么奇怪的唯一答案。

“我才没有失去记忆!我叫庄子忆,家住台北,是个专业会计师!我好得很,除了这张丑脸外!”

“冯姑娘,你冷静点。”卓任文被她的大嗓门弄得有点烦。

“把主使者叫出来!”她两手腰,忍耐已到了极限,她现在就要把那浑球挫骨扬灰倒进臭水沟冲掉。

“哪有什么主使者?是你自己掉下那小土丘的,怪谁呢?”他淡淡瞧她一眼,决定不理她,迳自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喝。

“土丘?不是电梯吗?”她也坐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灌光。呿!这种**同鸭讲的对话到底要持续多久?

“你真忘了吗?你从普陀寺后山的土丘跌落,若不是我经过发现了你,也许你早死了。”他讶异地瞧著她的动作,天!好鲁!

那天在普陀寺遇到她后,本来他打算要回府了,却突然一时兴起在回府前绕到后山去看一下,没想到竟然在坍塌的土堆上发现了她的一只鞋,才意外地救了她,她被黄沙掩盖得好彻底呢!

“普陀寺?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过?”她扯著长长的衣袖扇风。

“当然在扬州啰,只是进个香能跑多远呢?我们现在还待在寺里,怕把你随便移动会让伤势更严重,所以我向方丈借了这茅庐让你养伤。”

“扬州?少来了,我好好台北不待跑来扬州干什么?”她公司又没海外合作的计划呀!

“冯姑娘,看来你的失忆真的很严重。”卓任文叹了口气。怎么他把一个大麻烦给惹到自己身边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失忆,那么借问一下,你以为我是谁?”她扯著长裙一屁股坐到窗边,冷笑地瞪著他。

“冯瑜格姑娘,扬州冯府千金。”这有什么好问的?

“什么姑娘什么千金,你以为你是哪一朝的人呀?说话这么饶舌?”

“当然是大明朝了。”

坐在窗边吹风的庄子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一脸认真没有丝毫作假,接著她活像吞了几颗生**蛋般瞠目结舌。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然你以为你在哪一朝?你真睡傻了吗?”卓任文忍不住被她夸张的神情给逗笑了,她的神情竟意外地变得灵活多变,跟失忆前判若两人。

“明朝?那个宦官当道的时代?我居然在明朝?”她又跳到他的身前两只手扯著他的衣襟嘶吼。

“这话可别乱说。”他连忙捂住她的嘴。

“真的是明朝?臭头皇帝那一朝?”扯掉他的大掌,她压低音量再问。

他好笑地点点头,虽然怪异,但这样的冯姑娘挺好玩的。

“我一直以为‘尼罗河女儿’的作者神有问题,没想到真的有病的人是我,我居然会梦到自己回到过去了,哈!太可笑了。”

她突然放手,迳自回到床上躺好,将被子拉得整整齐齐,安稳地闭上眼。

“冯姑娘……”卓任文完全搞不懂她在干什么。

“我一定是还在梦中,重来,我再睡一次,下回一定要醒对地点和时间。”她喃喃说道。

“冯姑娘……”

“别吵我啦!”

卓任文还真的让她又继续睡,自己则坐到窗边看帐册。

“啊──怎么还在这里?”她小睡半个钟头,张眼居然还在茅庐里,她气炸了。

“你睡再久也去不了那什么台北的。”他闲闲地泼她冷水。

翻身盘腿坐在床上,她又是皱眉又是噘嘴,又拿衣袖扇风,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已经睡好几天了,这是你掉下土丘的原因吗?想藉土遁法去什么台北?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让你这样玩命!”卓任文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说法,揶揄地笑著。

“你刚刚说我叫冯瑜格、我们在明朝?”没心情理会他的挑衅,她只想弄清真相,快点回到现实。

“没错!”

“所以我是真的穿越时空来到莫名其妙的明朝了?”她缓缓地将脚放下,这实在是太严重的情况了。

“不是来到,而是你一直都在这里。”卓任文叹口气,原以为失忆后的她挺有趣的,但这样烦人、老是绕著一个幻想打转的冯姑娘可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突然低头快速地穿上绣花鞋,又冲到他的面前。“你刚刚说我从什么土丘跌下来的,对不对?”

“嗯!”看来她总算接受事实了。

“在哪里?快带我去!”拉住他的手,她心急地往外冲。

“冯姑娘?”卓任文反手一握,轻轻一施力就将她拉了回来,害她撞进他的膛里。

“好痛!你干什么啦?”她捂著鼻子痛出泪珠。

“你受伤还没痊愈,别出去吹风。”

“比起掉到古怪的明朝来,吹风算什么?还是快点找到回去的方法比较重要,快带我去啦!”

“回去?请问你要怎么回去?”他笑出来了。

“看你说的冯瑜格是怎么掉下去的,我再去掉一次就成了呀!那里一定是时空之门。”她愈想愈有道理,电影都是这样演的。

“什么时空之门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敢再掉下去一次,我绝对不会救你!”他的声音陡地充满怒气。

“啊?”她讶异地望向神情骤变的他。

“我从不救求死之人。”他冷冷地放开她的手。

“谁要你救呀?等我回去二十一世纪,随便找个医生也比你强。”她转身决定自己去找那个土丘,反正他之前已经说了,土丘就在这寺庙的后山嘛!

卓任文没想到她这么倔强,便迅速地伸手点了她的道,她两脚一软,跌进他的怀里,一脸惊骇地看著他。

“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动?”

“你太激动了,所以我点了你的,让你休息一下。”将她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卓任文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为什么对于向来看惯了的、甚至是有些不屑她这么软弱的冯瑜格,他竟有一些莫名的感觉?是因为她脸上那前所未见的神采吗……

“点?”她的嗓音陡然拉高,武侠小说里才有的神话,她居然遇到了?

“所以你乖乖休息吧!”

“喂!你很不上道喔!帮我一下会怎样?我只是要去找小土丘而已,居然点我、限制我的行动?!”

“我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把你救活的,不想再浪费力和药材。”卓任文丝毫不甩她的大呼小叫。

“讨厌!你到底是谁啊?”她一再努力却连指头也动不了,活像植物人似的,无奈之下只好先探询眼前线索。

“我是陈府总管卓任文。”她终于把焦点放在他的身上,他这才舒开眉在她的床沿坐下。

“那个冯瑜格认识你?”

决定不再争执她这种活像自己不是冯瑜格的奇怪说法,卓任文顺著她的话道:“算是吧!你们是主子,我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卓任文谦虚地微笑。

虽说是奴才,可是全扬州都知道陈府里谁说话才算数、谁才是真正作得了主的人!

“奴才?多难听!怎么会有人自称奴才?这是什么世界呀?”她最讨厌阶级之分了。

“虽难听却是实情,我们只是府里的奴仆。”他的眼里出现了暖意,至少冯姑娘体贴佣仆的心倒是从没变过。

“喂!卓桑,打个商量嘛!既然你认识那个冯瑜格,一定也不希望她的魂魄飞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吧?让我回去换她回来,你再点她好了。”

这什么歪理呀?!卓任文眉头纠结到一起,他绝对不可能允许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冯姑娘,虽然你是主子,可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想接近任何土丘。”他温言发出警告,但他眸中凛冽的气势却让摆平在床上的庄子忆吓出一身冷汗。

“不然呢?”她小声地探询。

“你可以试试。”他脸上挂著冷飕飕的浅笑。

“哼!什么奴才?到头来还比较像土匪咧!别以为我会怕你,点也有时效吧!等我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堆土丘回亲爱的台北,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讨厌鬼!”反骨的她边骂边做鬼脸,她才不让他发现她被吓到了呢!

修长指头一点,她连骂人的自由都消失了,瞪大眼,这浑球居然让她哑了?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你‘安静’的休息吧!”他的嘴唇上扬,可眼神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那句“再也不要见到你”让他非常的生气!

以前的她不干他的事,他也懒得管,但失忆后的她出人意料的表现让他决定了──他要驯服这桀骜不驯的姑娘!

第二章

“天!这女人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抱歉哪!”被那奸诈的卓任文软禁在茅庐里养伤,庄子忆过得很无聊,只能坐在铜镜前哀声叹气。

“莫名其妙掉到这鸟不生蛋的古代已经够倒楣了,为什么还寄宿在这种丑女身上呢?太不幸了!”她不会梳什么髻,只好一面看著镜子,一面将一头长发编成长长的辫子。

盯著镜子里的冯瑜格,她实在好怀疑,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能长成这么平凡?她遮住鼻子嘴巴盯著眼睛瞧,长得也不差呀,至少看来是眼睛嘛!鼻子嘴巴分开来看都还挺像回事的,怎么凑在一起后会糊成一团,让人怎么也记不住呢?

卓任文无声地打开门,看向她的眼里有著诧异,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脂粉未施地坐在窗前,干净的脸上透著清纯,梳著女娃儿头显得很可爱;但她的侧脸写著淡淡的忧愁,又平添些许慵懒的妩媚……真神奇,只不过是失忆竟让她整体感觉全变了!

“没想到你不施脂粉反而顺眼多了。”他出声打断她的发呆。

她转头望向他,再次被他出色的容貌给震了下心扉。说真的,这男人长相斯文俊秀,就算她见多识广,也很少遇到他这种浑身文人气息的美男子;可惜他贼得很,内在跟外表的气质完全不搭轧,居然将她锁在这简陋的房子里,气死她了!

“哼!”她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真的!”他轻笑道:“你这样目光炯炯有神的样子,我可是头一回见到,比平日美上三分。”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由内散发出来的光彩强化了她平凡的容貌,整个人明亮清爽许多。

“原来你还没坏到底嘛!”狗嘴里还吐得出象牙。

“我从来不是坏人,是你坚持要误会我的。”他两手一摊,状似无奈。

“唉!你不会知道,顶著这张丑脸在遥远的古代里混,对我而言是多么严重的打击。”她很难记仇记太久,尤其这男人总是看起来一派温文,让她忍不住对他漾开甜甜的笑容。

“我该感谢你原谅我吗?”那笑容……好有渲染力,他也跟著柔和地笑开了。

“别客气,对了,卓桑,我掉下来几天了?”她热络地移到桌边,还替他倒了杯茶。

她想过了,就算找到那土丘也未必真的回得去,所谓时空之门,也许有什么限制也说不定,也就是说她可能必须在这鬼地方住上一阵子,那么赶快搞清楚周遭状况就很重要了,她可不想亏待自己。

“有七天了。冯姑娘,你的眼神太热切让我有点害怕……”算计人是他的专长,但算计者与被算计者角色换过来就有点恐怖了,还有她叫他什么?卓桑?当他是东瀛来的吗?

“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而且你救了我,我替你倒杯茶算什么?”她扮个鬼脸道。

“可是你是主子……”卓任文假装畏畏怯怯的说,一边偷觑她的脸色。

“啰唆!我现在不是叫冯什么的吗?可你明明是陈府的人,我算你哪门子的主子?而且我也不是冯瑜格,我庄子忆当你是朋友。”

“朋友吗?这下子我是真的该感谢你了。”他难得地露出真诚的笑容,她那豪爽的气魄令他激赏。

太奇怪了,这女人跌了一跤后居然变得这么吸引人?怎么办?隐藏许久的格快被她勾出来了耶!

“我掉下来已经七天了吗?!”她拿辫子尾刷著自己的下巴,觉得很不妙。

“你伤得挺重的。”

“我问你,冯府是不是已经穷途末路了?”

“你家好得很,为什么这样问?”她奇怪的联想让他觉得好笑。

“可是你说冯瑜格是个千金对不对?”

“嗯!”

“照理说,古代千金小姐出门不都跟著一票丫鬟婢女的吗?她为何落单呢?”就是这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这个冯瑜格是把众人甩掉,自己偷偷跑去自杀吗?

“听说你的贴身婢女临时被叫回府里帮忙。”他保守地答道。其实,他也很难想像出身冯府这样富贵世家的她,怎么会“只有”一名贴身婢女?!

“冯府到底出了什么怪事,该不会是破产了,人人忙著跑路,不然如何解释她‘失踪’七天了,却没半个人找她呢?”真是一群没良心的家人耶!

“我也很惊讶。”卓任文老实不讳地承认。

“你实在很不道德,救人也不救得彻底一点,为何不通知她的家人呢?”这就是她觉得他奸诈的地方,哪有人就这样把一个千金小姐给藏起来的?

“因为我实在很想知道要多久你的家人才会发现,但七天也实在太久了。”他耸耸肩,原先只是闲著没事做,想测试一下罢了,没想到她在冯府这么没地位,真可怜!

庄子忆盯著他瞧了半天,他这么说是否意味著什么?难不成……

“原来如此,我懂了,冯瑜格是个险狡诈、心机深沉,成天只会算计人,无恶不作的坏女人对吧!”她用力拍了桌面一下,这样就说得通了,所以大家都希望她早早死死去。

“怎么可能?”

“那就是斤斤计较、贪小便宜,没事乱嚼舌的三姑六婆啰?”

“哈!”他翻个白眼。

“该不会她在家作威作福,搞得大家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

“不!失忆前的你温婉柔顺、蕙质兰心,深得奴仆的拥戴,是个气质出众的大家闺秀。”只除了长相平庸外,他体贴的没说出口。

“所以冯瑜格是个好女人?”

“没错。”

“这就奇了,为何这样的女人出了事会没人理呢?”她趴在桌上贴近他非常不解地问。

“你真忘了?”他默默退开一小段距离,又瞄了她一眼,干脆站起来踱到窗边。

她那双清澈明亮又慧黠的眸子好像会勾魂似的,太接近会害他有点想染指她。

“不是忘了,是本不知道,告诉你几百遍了,我是从台北来的庄子忆。”因为烦,她又开始毛躁起来了。

“你怎么老是念念不忘台北呢?算了,冯姑娘,你过来。”他站在窗边,正好瞧见两个关系人。

“怎么?”她好奇地从窗口探头出去。

“那黄衫女子是你的亲妹子叫冯妤慧。”

“拷!真没天理,为何她长得还过得去,我……那个冯瑜格却丑成这德行?”她不平地抱怨,从现代的完美女人突然变成明朝丑女让她心浮气躁的。

“你不算丑。”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通常会直接大剌剌说出口的人,不会被这问题困扰,她应该不是真的介意容貌才对。

“违心之论!啊!我懂了,冯瑜格是怨妇所生,而她妹妹是受宠的小老婆生的,对不对?”她突然想到古代人都妻妾成群的。

“不!你们是同一娘胎所生。”他咧开大大的笑容,她的反应真快,这女人好好笑,啊!快忍不住了,好想玩玩她!“她身边那人是你的未婚夫,我家少爷陈庆林。”他神情闪烁地道,等著看她的反应。

“看起来普普通通,这两人倒还相衬。奇怪?都这样卿卿我我了,他们怎么还没结婚……呃,我是说成亲?”她痛苦地找到古代用词。

“你没听见吗?我家少爷是你的未婚夫,你冯瑜格的未、婚、夫。”他一字一字说得好清楚。

“我的?”她倏地转头瞪他。

“是呀!你的未婚夫和你的亲妹子。”

庄子忆趴在窗边瞪著那两个渐渐走远却依然相倚相偎的狗男女,直到人影都瞧不见了,她的火气才猛烈爆发出来。

“哇哩咧!这对不要脸的奸夫妇!”

“哈哈哈……”卓任文爆笑出声,趴在桌边笑到不行。

“你还笑!厚~~他是你的主子,你该不会是帮凶吧?!他们幽会你就把风,顺便替他们开房间、守门什么的?真烂!”她跑过来踹了他一脚。

“把风?那不是你的责任吗?”他笑著闪开,顺便公布答案。

“关我什么事呀?而且那个冯瑜格是受害人耶!她把什么风?”她当他在开玩笑,本不相信,哪有人这样窝囊,甘心受人欺压的!

“你没听错,像这次来普陀寺进香还愿,你的任务就是替他们把风,让你妹妹和你的未婚夫尽情幽会。”他趴在桌上偏头盯著她笑,她的反应太好了,这样一来日子就变得好玩多了。

“可恶!他们还有没有人呀?这样欺负人?那个冯瑜格真是够了,就这样任人宰割?”她咬牙切齿地在屋里绕圈。这岂不是代表著她在明朝的日子不好过了吗?这冯瑜格还真会替她惹麻烦呀!

“你以前的个的确让人很想欺负。”

卓任文摇摇头,失忆前的她永远也不会反击,久了,本没人当她是一回事,她自己多少也要负点责任吧!

“这笨蛋冯瑜格长得丑就算了,怎么连挑未婚夫都这么没眼光?”她开始挑剔了,坐下来用手指不耐地敲著桌面。

冯瑜格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也没什么,但至少找个像卓任文这样养眼的麻烦嘛!那个陈庆林平凡到让她提不起欲望去解决问题耶!

“会没眼光吗?我们陈府可是扬州城首富,我家少爷又是独生子,想嫁入豪门的比比皆是,算来是你高攀了。”他在心中加了句“以世俗眼光来看”。

“有钱了不起呀?还没娶妻就先把上小姨子,怎么?想建后三千吗?”她不屑道。她干么要嫁给这种烂人啊?!

“这……”这他就不予置评了。

“哼!人家屁罗河女儿回到过去,至少捞到一个专情又美得不可方物的曼菲士;我咧?居然分到一颗花心大萝卜?不!比这更糟,本是只没品的癞蛤蟆,怎么现实和漫画差这么多?”

“漫画?”那是什么东西?

“是啦!我承认回到这可笑的明朝我也变丑了,本来也不该太挑剔的,但至少人家曼菲士是个王耶!又美又有权还专情得不得了,可这个陈庆林咧?钱谁家没有?长相普通到让人没印象就罢了,至少要有点人品嘛!没人品就算了,安分守己懂不懂呀?居然这么秽?太不公平了!我要回去台北!”

卓任文对她一口气能自顾自骂这么多话深感惊叹。

“他们这样苟且多久了?”她终于稍微冷静地问道。

“两三年总有了吧!”

“父母都不管吗?真是烂透了!不负责!”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明朝说掰掰,再待下去她肯定疯掉。

她的话让他惊诧地扬起了眉头,没想到她连她父母都敢骂?真是天大的转变啊!“你父母应该是不知情吧!”

“真是的,干么搞成这样?喜欢以貌取人的话,就干脆退婚,改定下她妹妹嘛!为何要这样偷偷的?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你很伤心吗?”这会儿该他不对劲了,他竟有点在意她的感受……

“有什么好伤心的?那种货色送我,我还嫌累赘占地方呢!不过也不关我的事啦!等找到方法我就要回台北去了,这种烂摊子那个笨蛋冯瑜格喜欢就好!”

她仍在气冯瑜格那笨蛋居然干替人把风的蠢事,一点也不想替她教训这两个荡亲戚了。

“你最好别忘了我先前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又冷了起来。她竟然还在想那什么台北?

“什么?”庄子忆不著头绪。

“你要是敢去跳任何一个小土丘,我一定让你好看!”他笑得很温柔,温柔得让人发毛。

“嘿嘿!怎么会呢?”她没胆地笑了笑。少笨了,她不会趁著月黑风高再去找呀?哪可能被他抓包呢?

“不会最好,冯姑娘,我不得不说你失忆前后差异真大。”

“我说几百遍了,我不是冯瑜格!”她简直开始咆哮了。

“我也听到烦了,你说你叫庄子忆对吧!”他闲闲地和她杠。

“知道还一直乱叫!”她真是气不过这个贼男人!

“庄姑娘,要出去走走吗?”他把门打开。也该让她和众人相见了,一定会很有趣的,他好期待呢!

“不要!”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拐去卖掉?

“这就奇了?你不是很想去看害你掉到古代来的小土丘吗?只要你跟我担保不跳下去,让你看看倒也无妨。”他刻意引她上勾。

“那当然,我发誓、我发誓!”她兴奋地蹦蹦跳跳到他的身前。“我们现在就出去走走!”拉著他的衣袖,她急道。台北等等我呀!我现在就回去了。

他带著一丝狡黠地看著她渴望的小脸蛋,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啊!

只要找对罩门,这活泼的新冯瑜格也挺好骗的嘛!卓任文在心底偷笑,任由她扯著他的衣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卓桑,你知道吗?台北可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若那位冯姑娘真如你所说的,是个可怜受气包,那她现在肯定被吓个半死了,你大人真是英明!”

“这世上哪一处不是人吃人的地方?以你以前的个无论到哪,都一样只能被人吃得死死的。”他微笑附和。

“这么惨?”可以想见在冯府等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日子,她想回去的心意更坚决了。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卓任文悄悄瞥了她神采飞扬的脸蛋一眼,不过她现在变成这样,应该会有所改善了吧!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她要回去能作威作福的台北啦!

“就是这里。”带著她穿越寺庙后的小路,来到后山,卓任文指著前方说道。

“这里?”她呆掉了。

“你就是在这里失足掉落小土丘的。”

“卓桑,所谓‘小土丘’虽然有个‘土’字,但同时也有个‘丘’字,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

“那‘丘’在哪里咧?”她大叫一声,这里只是平坦如飞机场的一片黄土,她只能用滚的,怎么跌呀?

“看到你发生了之前的不幸,卓某感同身受,深怕又有人惨遭不测,所以在救了你的隔天,就请人将‘小土丘’夷为平地了。由此可以证明,卓某我心地多么善良,你说是不是呢?”他漾开大大的贼笑,给她一个冠冕堂皇的大理由。

其实他是在上次听她说要再回来跳一次,才铲平它的。难得遇到一个让他“想玩”的对手,他可不要她又变回那个无趣的冯瑜格哪!

“你你……你这个奸诈狡狯、卑鄙无耻、残暴不仁、人渣、社会败类、你你……王八蛋、臭**蛋……气死我了!”她胀红了脸挤出任何想得到的骂名。

“没想到你挺会骂人的嘛!”他居然拍手叫好!

“你怎么可以毁了它?”她快疯了,这样她怎么回去台北啦?

“难不成你还想拿小土丘来干什么好事?”他踏前一步,再次对她绽放温柔得不得了的阳光笑容。

“可恶,你这个浑球!居然毁了我的回家之路,我跟你拚了!”她豁出去了,冲向前准备跟他干一架。

“庄子忆,你想骂脏话我不介意,但别再让我听见你拿脏话伺候我。”

没等她动手,他快如闪电地接近,将她一把搂入怀里。她竟然还想要回那莫名其妙的台北,令他打从心里生气,他绝不允许!瞥见远处的人影,他眼底浮现一抹闪光……

“我偏要骂,你这个王八──”她倏地瞪大眼,被他突然迫近的怒颜吓呆了,她什么时候被他拥进了怀里?而且怎么都挣脱不开!

“我警告过你了,可别怪我呀!”他的眼神黑黝黝地盯著她,怀炙热温暖,让她心跳紊乱了起来,他嘴角挂著邪恶的笑容,贴上她的红唇。

她脑海里轰然作响,傻傻地任他吮噬、舔吻,连呼吸都忘了,但突然她清醒了过来!她在干么啊?!这奸诈小人居然敢强吻她?

她生气地双手撑上他的,没想到却怎么也推不开看似瘦削的他。

而他惩罚的吻里居然隐含挑逗,他将舌探入她的,一次次勾引她生气的皓齿柔舌,她被迫“翻云覆雨”却又拦截不了那作乱的滑溜,她不服输地捶著他的膛,两人的深吻僵持著。

“啊──”忽然,远方传来尖叫声,卓任文这才闲闲放开快断气的被害人庄子忆,他眼里仍残存著些许怒气。

“大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冯妤慧眼里有著妒恨。

讨厌,她也好想跟卓总管来一段喔!其实她最早看上的人不是陈庆林,是卓任文,她渴望著他完美的容貌,渴望著他高大英挺的身段,但这冷淡又神秘的卓总管,一直是她接近不了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庆林没想到自己平凡的未婚妻居然敢偷腥,对象还是他家的万能总管?!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好不容易回魂的庄子忆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才回头看向来人,原来是那对奸夫妇呀!

“你还未过门就给我戴绿帽?!”陈庆林见她一点忏悔的模样都没有,更火了。

“那你们又在干什么?做贼的喊捉贼,别笑死人了。”她的心情很糟,直接给他吐槽回去。

她气死了,倒不是因为那对奸夫妇,而是刚刚那明明是个挑衅的吻,她怎么会心跳紊乱呢?

气归气,可她就是被电到了!难得心动,对象竟然是几百年前的古人,而且还是个狡猾的无赖,没想到她跌进古代后,水准也变差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和妤慧清清白白的,你别乱说话!”陈庆林一时心虚,结结巴巴的辩解。

“大姊你怎么这么说,我才没有。”冯妤慧眼眶一红,受虐小妹的形象马上就出现了。

“戏是演给不了解的人看的,有还是没有……你们自己比谁都清楚吧!装什么呀?!”她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被这招给骗?

“你……你这个水杨花又乱造谣的女人,我要休了你!”陈庆林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尖牙利嘴,那鄙夷的眼神惹怒了他,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免得她回去乱嚼舌。

“求之不得!冯瑜格绝对会感谢我!”

她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从头到尾袖手旁观的卓任文一眼。

这家伙显然是故意吻她的,而且他早猜到冯妤慧跟陈庆林不敢拿他怎么样,只会针对她!

哼!他们的梁子结大了!

第三章

“冯府的脸全让你丢光了!”

啪!一巴掌甩上庄子忆的脸蛋。

她错愕地瞪著眼前脑满肠肥的老男人!

活到二十五岁还没人敢对她动,这蠢男人不想活了吗?

冯瑜格消失了那么久,没有人发现,这会儿居然是为这种事而打她?!

深吸两口气,硬是将她眼里即将喷出的怒火压下来,这是冯瑜格的烂摊子,她不要太计较。

冯老爷气得浑身直打颤,很想多赏她几巴掌,却被女儿眼里未曾见过的强悍给挡了回来。

“冯老爷,你知道我的为人的,虽然冯姑娘相貌平凡,但我认为娶妻当娶贤德,再加上这桩婚事是父母作主,所以我从没嫌弃过她……”陈庆林冷冷地说道。

“贤侄真是气度非凡。”冯老爷巴结地笑著。

庄子忆抚著发烫的脸颊,差点笑出声,他气度非凡?是啦!若以癞蛤蟆的水准来看,算得上是气度非凡啦!

“可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庆林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庄子忆惊奇地看著在场的几个人,包括那个坐在一旁纳凉兼看戏的肇事者,过去是她误会八点档了,原来现实生活里,这种可笑的对白和剧情真的会真实上演。

“冯老爷,她还未过门就敢在佛门里干出这种荡之事,进门后还会弄出什么好事我可不敢想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我们陈府可容不下!”陈庆林又睨了她一眼,一副凭你也想跟我斗的鄙夷神情。

“我会好好管教她的,庆林,你就原谅她的一时糊涂吧!”冯老爷仍在作最后挣扎。

“一时糊涂?我一辈子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庄子忆心有不甘的抱怨道。

冯瑜格哪比得上她清醒呀!

“你闭嘴!等一下再跟你算帐!”冯老爷啐了她一口,又转头求人。

“庆林,我这大女儿就是笨,她一定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陈家家大业大,什么人都有,若依她这种个,我的绿帽可能戴不完,不了!小侄无福消受,这婚事就免了。”

“都是你!把女儿教成这德行!”冯老爷又迁怒到冯夫人身上。

“瑜格,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冯夫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这下子你可满意了?”庄子忆转头冷冷瞪向紧拧著眉的卓任文,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我?”卓任文既心疼又不悦,他没想到冯老爷会动手打人,他来不及阻止,害她的脸都肿了……但她没哭,“应该”还好吧?而且碍于他的计划,他还是不要手比较好,

“不是你是谁?这样整我什么意思?”能被退婚是很好啦,但被打很痛耶!庄子忆愤恨地睨著他。

卓任文扬扬眉,不相信她不懂,他这是一劳永逸替她解决烂婚事的最快方法耶,更没想到她这么不智,此刻把他牵扯进来,她能有什么好处?笨!

他敛起神色,转向冯老爷,斯文的脸上堆满尴尬,一脸他是被迫的,却又碍于女子名声不得不认罪的窘困。

“冯老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别责难冯姑娘了。”

“卓总管,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的人品老夫太清楚了,是我教女无方呀!瑜格,你再乱说话试试看!”冯老爷连忙安抚卓任文道。

陈少爷可以退婚,但卓总管绝对不能得罪,他可是陈府里真正掌有实权之人,绝对得罪不起;再说,瑜格不比妤慧,他才不相信凭她那平凡的容貌,可以引起卓总管的觊觎呢!

“可是……”卓任文仍是一脸的善良。

“卓总管,你不必再说了,我会好好管教这不肖女的,真是太丢脸了!”

“是吗?不好意思。”卓任文退开暴风圈,嘴角悄悄扬起一道弧度。

这是惩罚!谁教她想离开他!

庄子忆下巴再也合不上来了,这只老狐狸人品好?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敢色胆包天硬是给她亲下去?算你狠!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快进去!”冯老爷又回头骂了她一顿。

她的贴身婢女小喜怯怯地向她招招手,庄子忆又瞪了卓任文一眼才不甘心地进去。

庄子忆一肚子火,跟著小喜回到她的房间。

“来到这里我愈来愈倒楣了,再来还会有什么?鞭笞?关黑房?这什么世界呀?”她大剌剌地抱怨道。“你!你就是那个抛弃我的贴身婢女吗?”她突然转头望向小喜。

“小姐?我……”小喜一脸的诚惶诚恐。

“问题是我也不认识你,算了,自我介绍先!”

“啊?”小姐不认识她了?为什么?“我是小喜呀!小姐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小喜跑到桌旁慌张地问道。

“按照那个奸诈小人的说法,我失忆了,看到了吗?我头上肿了个包,包了好几层的白布;不过呢,照我自己的说法嘛,我只是跑错地方罢了。”

“小姐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失忆?所以忘了小喜了?”小喜早就看到她头上的白布,一听她失忆了,担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没什么严重的,你别这么手忙脚乱好吗?”她摆摆手,这小喜好好笑。

“哦!”小喜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冯府是怎么了?没见过比它更烂的家庭了,我摔下土丘七天了,差点摔死没人理也就算了,居然还在紧要关头去相信那两个奸夫妇的谎话?气死我了。”

“都是我不好,当初他们要我回府里帮忙,呜……我该抵死不从才对,我不离开,小姐就不会受伤了,对不起……”小喜开始掉泪。

至少还有人关心冯瑜格,不错了。

“看来你对我很忠心。”听她哭得抽抽噎噎,庄子忆的气消了,转身拍拍她。“来!坐下来,你也喝杯茶吧!”

“小姐?我是!”小喜吓到了。

“下人嘛!我听多了,所谓下人至少也是人呀!喝茶没什么啦!”拉著她坐下来,庄子忆还替她倒了杯茶。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人关心冯瑜格呢?小喜你告诉我详细情形好不好?”她的处境很危险,回不去台北又落到一户没人的人家里,不小心点,会很惨!

“小姐你就是冯瑜格呀!”小喜不解地看著她。

“我忘了嘛!你快说!”

“哦……该怎么说呢?老爷很……势利,很重视陈家这门婚事能带来的好处,其他小姐都出嫁了,只剩你和二小姐,你是因为从小就和姑爷定了亲,而二小姐却是因为……嗯……”

“和陈庆林那贼勾搭上了。”替她把话说完,也证实了卓任文的说法。

“姑爷在小姐十六岁那年见到小姐后,因为小姐的容貌……”

“丑得让他娶不下去!”庄子忆翻个白眼,好个以貌取人的大烂人!

“噗……”小喜差点忍俊不禁,讲不下去。“总之,姑爷不太热衷这个婚约,所以拖到现在小姐都二十岁了,仍未迎娶小姐。老爷发现情况不妙,很怕陈府毁婚,就想了个方法,早些时候,他就要二小姐去亲近姑爷,似乎想……嗯……”

“买一送一对吧!”

“噗……小姐说话好有趣!”小喜捂著嘴发现这样的小姐很不一样。

“所以冯妤慧那女人是奉旨荡啰!看来是我误会她了。”既然是父母同意,她也没话说,他们喜欢就好了。

“不!早在三年前,二小姐就勾搭上姑爷了,就连延迟迎娶似乎都是二小姐出的主意。二小姐不甘心当二房,想逼姑爷将小姐降为妾,他们还在算计该怎么做,没想到就出了这事……”

“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去看那两人的嘴脸了。”她听得头都昏了,很佩服冯瑜格那女人居然忍受得了。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挨一巴掌省掉婚事这麻烦,还挺值得的。

停了半晌,她又愤恨地叨念道:“想想那女人其实满可怜的,但我也很倒楣呀!硬生生被绑在这种鬼地方,怪来怪去全都要怪卓任文那浑球,我要真的回不去台北,就一辈子当他的背后灵,诅咒他一辈子!”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

“对了,冯瑜格……呃……就是之前的我和那个卓任文又是什么关系?”她有点在意却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卓总管?没什么交集呀!小姐,你们真的……亲嘴了呀?”

“哼!我们有笔帐还没算。”想起来就有气!

“其实卓总管论人品论相貌都比姑爷好太多了,小姐要是能和他在一起,一定比较幸福。”

“小喜,你们全被骗了,他的人品绝对不会比那只猪好到哪里去!”

“可是……”

“我好饿,我们能吃饭了吗?”她不想再谈那浑球,害她一直想到那个销魂的索吻,太可恶了,居然害她念念不忘。

“啊?当然!我去端。”

“还没睡,在想我吗?”

只穿著一身中衣趴在窗棂上的庄子忆吓得跳起来,回头就见那奸诈小人卓任文好端端站在她的房里。他怎么进来的?对了,小喜在外屋睡,这里只有她一人……

“你这浑球还敢来?”她的火气立刻上扬。

“为何不?我这不就来了吗?”他两手一摊,瞅著她笑个不停,眼眸往她单薄的衣衫瞧了瞧。

顺著他的眼光,她也低头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等等!我穿这样算正常吗?你们古代真的好麻烦呀!”

“在小姐闺房里算正常吧!你连这些小事都忘了吗?”照礼教来说当然不正常了,可事实上她也没露出任何肌肤养了他的眼,既然看到的人是他,他当然不在意了。

“都说我不是这里的人了……算了,你干么陷害我?”她又想到那个吻,微红了脸蛋。

“陷害?你该不会是指那个‘情投意合’的热吻吧?”他闲适地在屋里绕了一圈。

“谁跟你情投意合了?”她的视线一直跟著他。该怎么说呢?这男人真的挺出色的!咦?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他逛完一圈站回她的身前,大方地给她一个感的微笑。

“除非你的情投意合等同恶意陷害。”她没好气的别开脸去,那种笑容她最没抵抗力了,唉!前途多难喔!

“我是好意帮你耶!至少现在你不必嫁陈少爷了呀!你不是嫌他累赘占地方吗?”她对陈庆林的评语让他心情很好。

“噗……”她露出笑容,没想到她说过的话他还记得,这家伙虽然坏却让人讨厌不下去,太奇怪了。

不过她还是嘴硬道:“不想嫁他,我方法多的是,还用得著你出手吗?你害我平白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确出乎我的预料,幸好不肿了,不然会更丑。”伸手抚上她的粉颊,他的眼里竟有一丝心疼和不舍。

“谢谢你的安慰呀!”她心慌意乱地挥开他的手。不行!太接近他她会紧张,她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不客气。”将她的小女子羞态全看在眼里,卓任文心里怦然一动,脸上已不见上午的怒气了。

“喂!按照古代的说法,偷偷溜进女子闺房,是采花贼才有的不肖行径,你再不走我要叫人了哟!”她站在桌边不自在地说道。

“我是来检查你的伤势的。”他真的由衣袖里变出一包草药摊开在桌面上。

“伤?”她下意识地了额头上绑著的白布。对厚,她都忘了,她是伤患……

“没人理你的伤对不对?”他将白布拆下,小心翼翼地审视著她的伤口。

看伤也只是个借口,就算她没伤,他也想冒险偷溜进来,因为他真正想看的是她!

这些日子,他天天替她换药,时候到了,就算仍在忙,也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赶过去,她在他身上引发的骚动真是神奇,才几天的相处,她竟钻进他的心田里了。

“别说了,会害我想哭的。”乖乖坐著让他擦药,可她的眼眶红了,他对她的好是她来明朝之后唯一的慰藉。

“哦?早上冯老爷打你,你也没哭呀!我以为你变坚强了呢!”他讶异地顶高她的下巴。

“在我家我若受伤了,一定是一大群人围著守护我,但这些没心没肝的臭冯家人,到现在仍没人发现我受伤了,那个冯瑜格真可怜!不过她现在若在台北,一定正享受著我老爸他们的宠爱……好羡慕!”她以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珠,不行!在这里要靠自己,不能这么快就认输。

他怜惜地轻抚她的发,但她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手当场僵住。

“好想回台北喔!”她叹道。

“你还真是念念不忘台北呀!”他退去的怒火又逐渐复苏,快速地将她的伤包好,没好气地将药打包,坐在桌边盯著她瞧。

“那当然呀!那是我家耶!若不是你毁了那……嗯……我也不会这么惨的。”她站起来改坐到床上离他远远的,这人好奇怪,只要一提到“土丘”和“台北”,他脸就变得很臭,台北跟他有仇呀?

“你该不会还在妄想能回去吧?”一想到现在的她可能会消失,他就管不住怒气,陡地站起身走近她。

“怎么会呢?你都毁了它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缩进床铺里。

“在此警告某个笨蛋女人,最好不要以为每座土丘都有同样功能,傻傻的跳下去试。”他的俊脸仍步步逼近她。

“谁呀?谁那么笨?”她打死不承认自己做了那样的“妄想”!奇怪?她都缩到床铺的最角落了,他怎么还能前进呀?咦?那他也上床了吗?

“卓某的每句话都有无限期的效力,你最好别左耳进右耳出,嗯?”说罢,他邪恶地凑到她耳畔,他的舌舔过了她的右耳,引起她的阵阵轻颤。

“你干什么?”她音量加大了,杏眼圆睁,伸手抵挡著他的持续逼近。他到底想干什么?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真想当色狼吗?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到时候你就真的成了娃了。”他偷香的动作没停,却语出威胁。

“什么?!”她可生气了,她是受害人耶!他到底要把她害得多惨才甘心呀?但……他那挑逗竟让她浑身发颤,只想沉浸下去……

“偷男人偷到自己屋里来了,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捏住她的下巴,卓任文吃得她死死的。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他也要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你故意的?为什么?”蓦地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眼神,他眼里那两团火是什么?不像兽大发的虫呀?难道是怒火?

没答话,他的唇直接贴上她的,来回厮磨直到她张嘴想骂人,那猫捉老鼠似的逗弄才停止,他深深吮呓著她鲜嫩艳红的唇瓣。

又是一阵电流窜过她的全身……等等,她被强压在床上索吻耶!还什么电流呀?庄子忆抓狂了,气他更气自己,生气地捶著他的、他的背。

吻得正起劲,她的粉拳叮叮咚咚扰乱他的心情,他有力的双臂抱住她翻了两圈,掌对掌、腿对腿,身躯贴著身躯地将她压在床上。

“你就乖乖让我吻会怎样吗?”说罢,他还啄了两口,深黝黝的眸煞似迷人。

“你这无赖,吻要情投意合才能吻,你不懂呀?起来啦!”她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瞠目咬牙小声骂道。她可不想把冯瑜格的名声搞臭,万一她回来了,会很对不起她。

“我们很合呀!早上就知道了嘛!”他俯身亲上她的粉颈,以舌尖顺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顿时让她的雪白染上一层粉红。

“谁跟你合?去找能忍受你的奸诈狡猾卑鄙无耻的女人合去!”她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他这样欺负她,都没让她真正发火,她真是够了!

“真的?到时候你不会哭吗?”他仍在舔她的美肌,趁著他们斗嘴的空档,滑溜的舌尖探进她的中衣里吻得不亦快哉。

“干么哭呀!我──你在干什么?”那情欲的激流让她倒抽一口气,她突然觉得口热呼呼的,低头才发现他的不肖举动,她开始乱踢,可惜脚被压著,她什么剪刀脚绝招也使不出来。

“吃你豆腐呀!”

“你……”这死无赖!她快爆血管了,若被气死,台北也不必回去了。

见她气得直发抖,他却笑得好开心,被她引起的怒火渐渐消散了,低头又亲个过瘾。忽然,他抬头聆听了一会儿,才又俯身啄了她的颈肩两口,将她被顶开的衣襟拉回来。

她才觉得他突然收手好奇怪,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瑜格,你睡了吗?”

“哇拷!别又来了!”她无声呐喊。

仍压在她身上的卓任文却漾开大大的笑容,看她吃瘪的可笑表情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呀!

第四章

“你们这些人半夜不睡觉都在闲晃些什么呀?”她迭声抱怨,引来他长串看好戏的谑笑声。

她一阵拳打脚踢要他放手,卓任文有些不情愿地侧身让她起床。

她笨拙地爬过他的身躯,套上外衣整好仪容,正转身想催他消失,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她这才安心地前去应门。

“你睡了是吗?娘可以进去吗?”冯夫人难得地尊重她的意思。

“嗯!”她耸耸肩请冯夫人进屋,这家子怪胎准又没好事。

“你爹打你也是为你好,可别跟他生气呀!”冯夫人小心谨慎地一边觑著她,一边在桌旁坐下。

他们早上就发现女儿这次从普陀寺进香回来好像变了,那眼神犀利得有些骇人,和她对上眼,那绵绵不绝的压迫感让人紧张万分,冯老爷动手后直到现在心中仍有些毛毛的,可又不晓得在害怕些什么?

“嗯!”那巴掌赶跑了陈庆林,她就不计较了。

“瑜格,早上你爹是冲动了些,以你的个,今天这事一定是误会,可女人家最忌讳落人口实,事到如今你也只有认了。”

“我是认了啦,反正那贼不是退婚了吗?”庄子忆坐在床边有点无聊地道。奇怪?那小人是怎么出去的?窗户是关著的呀!

“……陈少爷为人……”冯夫人为她的用词吃惊不已。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太相信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比较好吧!”她懒懒地道。

“是吗?其实……妤慧她……她想……”冯夫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妤慧闹一下午了,说庆林想娶她,要他们答应,这失而复得的金婿,老爷当然是求之不得,可这样一来,大女儿岂不颜面尽失?更让人怀疑他二人早已有了暧昧,才会退大娶小。

瑜格若知道实情肯定要闹的,所以,老爷才要她先来劝劝大女儿。她认真想想,这孩儿什么都不争,可什么好处都被其他姊妹抢走了,说来也怪可怜的。

“他们等不及了是吗?”庄子忆冷笑不已。他们什么心思她会猜不透吗?

“瑜格,难不成你知道些什么?”冯夫人惊喘出声。

“是不是冯妤慧那三八女人跑去跟你哭诉,要你让他们百年好合?”

“天!你真的都知道?”

“他们当‘奸夫妇’时不都是我在把风?他们之间有没有暧昧我最清楚了,冯夫……娘,陈家你们的确得罪不起,女儿做点面子给他也没什么,退了我娶她,他们高兴就好了,反正我就是丑、就是没人要嘛!能在这点事上帮了娘,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话又尖又刁,可她的语气、她的脸上却是落寞和孤寂。

“瑜格,是娘对不起你。”冯夫人没想到大女儿这么识大体,当场感动得痛哭流涕,抱著她哭个不停。

“没关系,所有的痛苦我一个人尝就是了。”

你当然对不起冯瑜格了,没事把她生得这么丑,害她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还连累到她,算来冯夫人是最大罪人!庄子忆翻个白眼却轻拍著安慰她。

“怎么这么久?”在门外等半天,想等妻子搞定女儿,再进门决定大事的冯老爷等得不耐烦,一进门就见到妻女抱在一起哭得好伤心,干么呀?

“老爷,瑜格真是太懂事了!”冯夫人连忙拉著老爷将女儿捧上了天。

“是吗?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还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呢!

“女儿有眼有耳,很多事看过听过就算了。”她一直保持忧郁的神情哀怨的笑容,藉此证明她明明是受害者,却有以德报怨的宽阔怀。

“瑜格,陈府是我们最大的靠山,爹知道这回委屈你了,虽然庆林选了妤慧,但好处你还是有的,爹会再替你作主的。”冯老爷头一回察觉到大女儿的通情达理,比二女儿的跋扈骄蛮强多了。

“女儿就是知道他们得罪不起,才……”她眼眶一红,为家牺牲的伟大情就出现了。

“好孩儿,这几天你就到别业那里散散心吧!”冯老爷头一回想到女儿的心情,过两天,未婚夫来下聘,对象却不是她,她一定很不好受,就让她避开留点面子吧!

“多谢爹爹!您对女儿真好。”庄子忆仍是一脸的凄苦,可心里却乐翻了,至少可以出去走走了。

“你好好休息吧!”冯老爷和夫人走出去时,回头又看了女儿一眼。奇怪?她似乎变了,甚至让人觉得漂亮许多,所以卓总管才看上她的吗?

直到人都走还了,庄子忆才咧开大大笑脸,一回头却对上卓任文了然的耻笑。

“啊!”她吓得惊呼出声!

“你怎么还在呀?”她吓得抱头缩在地上。

“这么胆小?”他也蹲下来偏过头瞅著她笑。

“你刚刚一直都在吗?”她火大的推了他一把,想站起来,但是他跌坐到地上时,顺手拉住她,结果她反而摔在他身上了。

“嗯!老说我奸诈,你呀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卓某钦佩至极!”揽住她的腰,他挂著满意的笑容,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这样一来她在冯家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多了,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放手啦!”在他怀里挣扎,她好懊恼,叠在他的身上让她一直想起那个错误的吻,和他先前的调笑,她不能再“自甘堕落”了。

“你刚刚做得真漂亮。”没理会她的蠕动,他真心称许。

“那当然了,既然暂时要留在这里,总不能三天两头就被人打、被人骂吧!冯瑜格那女人真笨,见招拆招,何必受委屈呢?”这种小事她本连想都不必想就搞定了。

“暂时?”他的危眸再次逼近。她又想跑那儿?

“呃……哪天出嫁就不住这了呀!嘿嘿……”干么呀?她干么怕他?就因为每次都输他,所以她才对他心动吗?因为他够强?

“这倒是。”他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也不会一直留在扬州。

“我可以起来了吗?”被他抱在暖暖的怀里,却又坐在冷冷的地上,感觉好怪耶!

“可以呀!”抱著她起身,坐回床上,两人还是交缠在一起。

“喂!”庄子忆推了他的肩头一下,没想到他看似温文,力气却挺大的,这环抱钢铁似的,他真吃她豆腐吃上瘾了吗?

“我有名有姓,别喂来喂去的。”他偏头以鼻磨蹭她的粉颈。真奇怪,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好想赖在她身上……

“放开我啦!很热耶!”最热的是她的心,再不放手,她大概会圈上他的颈项学著他的动作厮磨一番了。

“我觉得还好呀!”他又开始吮嗫她的颈项。

“你刚刚躲在哪里?”想引开注意力,她随口问道。

“秘密。”

“欸……”

“不告诉你,下回才能继续躲呀!”他轻笑出声,一口一口地啄著她的粉颊、耳垂。

“还有下回呀?”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那当然了,我不来找你,你没正当理由又去不了我那里,难道你要再被当成娃吗?”

“我干么去你那儿呀?”她捶了他的肩头一记,老是娃、娃的叫,难听死了!

“做现在我们做的事呀?”

“你真……拷!”

他狠狠封住她的唇,一阵猛烈的吮啃惹得她哀哀直叫,却又推不开他。

“别让我再说第三次,你要讲脏话我不会管你,就是不许拿它伺候我!”他的笑颜贴著她的,而眸里闪动的火苗很吓人。

“你怎么知道那个字是脏话?”时代相隔这么久,脏话的演变应该很大吧?

“听起来就像!”

他的唇一再扫过她的,或咬或啄,时而痛时而诱人,无情地折磨著她红肿的唇瓣和她的意志力。

“你到底想怎样呢?”倚在他的怀里,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多的是不解,她现在可没有天使脸孔魔鬼身材呀!他却这么“饥渴”,难道他原来就喜欢冯瑜格吗?不对!小喜说他们没交集呀!

“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变得这么聪慧的?”

他开始有些相信她那灵异的说法了,因为冯瑜格就算失忆也不可能有能力把冯家二老驯服得这样服服贴贴。

“啊?”她从小资质过人,还没尝过不聪明的时刻,他问这个是什么屁话呀?

“别在心里骂脏话,你说你来自二十一世纪,是现在的几百年后,有什么证明吗?”敲了她的头一下。

“什么证明?”她扮个鬼脸,这家伙太贼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证明你所言属实,比如现任皇帝何时殡天什么的?”

“这种小事我哪知道呀?”

“也就是说你没证据是吗?”那么他该相信她的“未来说”吗?

“我对历史没研究啦,那我问你,汉朝第七任皇帝何时挂掉的?”她最讨厌别人诬赖不相信她,马上火大的拍了他的口一下。

“挂?死吗?嗯……没查书是不知道。”握住她逞凶的小手,她这么说也没错,姑且信了她从未来来的说法,反正只要没了那土丘她应该就回不去了吧?他安心地笑了。

“反正你们明朝撑个几百年,满人就入关,差不多又两百多年,换成民国现代化,现在到我们那时代相差个五百年总有吧!”这已到她的极限了,别再问她历史问题了。

“就算如此,女人还是女人呀!”所以她真的不是冯瑜格!他相信了。

“这倒是!只是女人不再关在家里绣花,而是像男人那样出去工作了。”

“你也是吗?”

“嗯!我是专业会计师,说到帐目没几个人能赢我的。”她自豪道。

“帐目?你懂记帐?”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当然了,不过古代和现代可能有些差距吧?哪天让我看看你们的帐册吧!一定很有趣。”

“哦~~”卓任文一“哦”不可收拾,“哦”了许久许久,才高兴地回过神,对上她不解的脸蛋,又瞅了她一口。

“啊?怎么又来了?”她捂住小嘴,拒绝他再次入侵。

“时光宝贵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捂著嘴她嗯嗯呀呀的。

“刚刚被冯夫人他们打断的好事呀!”抱著她翻个身,再次回到先前密合的模样,引来她的连声抗议,他的唇不客气的封住所有不满。

帐册呀!他有点子了,可以让两人多更多公开相处的好理由!

冯府的别业真是山明水秀,宛如世外桃源呀!

第一天庄子忆拉著小喜逛了一圈作森林浴。唉!美则美矣,却见不到那奸诈小人了。

第二天学人家做香车美人,坐著马车沿著乡间小路,闲憩幽雅地逛了一遍,这里又不远,他怎么不来呢?

第三天觉得做人不能太放纵,慢跑了一个早上。哼!他那么爱为“主人”卖命,做到过劳死算了!

第四天隐约觉得远方那个湖不错,学姜太公钓了一下午的鱼。他是不是拿她当消遣呀?没消没息的……

第十天她睡了三十个钟头……以为梦里见得到他的说……

纯休闲毫无目的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已经记不得来这里几天了,她迥异往常的行径让别业的奴仆们很惊奇,天天都在猜今天大小姐会出什么新花样。

花了半个月住过每间厢房后,她终于决定落脚处,主仆俩搬进最里边的小楼阁。除了打扫送餐,平时闲人勿进,方便她随时以不雅之姿发呆。

吃了睡、睡又吃,累得她头昏眼花四肢僵硬,终于她决定来趟心灵之旅,顺便将那浑球彻底踢出心房外,于是,她换上长裤,绑著长长的两条辫子,她在小院子里活动筋骨。

“愈看愈觉得自己好像七月半的猪公,人本来就丑了,再不练练,只怕会更丑,来点瑜珈好了。”她在廊上铺了毯子。

“小姐好厉害!”小喜蹲在一旁看著她不断做出常人难以想像的姿势,不停地拍手叫好。

“小意思啦!你要不要也练练?”由船式回到休息状态,她调好呼吸才笑著问道。

“不不!我不行的!”小喜连忙站起来。“小姐,我去端点心好了,等你练好就可以喝点清凉的饮品了。”

“哦!”她闭上眼决定做桥式,当她两手一撑,顶高腰部,呼气吐息准备收式时,眼前多了双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准备去天桥卖艺吗?”

“啊?”她失手跌了下来,所幸卓任文扶住她,才没摔倒,但又再次跟他不清不楚地抱在一起了。

“这种三脚猫功夫想赚到银两恐怕很难。”趴在她身边,他取笑地刮刮她红热的脸蛋。

“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大的雀跃在她心田里翻滚,他真的来了!

“咦?我每天耳朵痒得不得了,难道不是你天天呼唤著我吗?”他的眼里堆满热切。

“谁想你呀!少臭美了。”她想起身,却被他压回身畔。

“我却想得紧呢!”他的头深深地埋进她的怀中,尽情吸取她的芬芳,这些天没玩到她,害他浑身不对劲呢!

“你想我?”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地问。

“你说呢?”他支著头拿她的发辫搔著她的脸蛋,眼里全是谵笑。

“你这么狡猾,我哪知道你的心思,放手啦!”小小的失望让她没了玩闹的兴致。

“我对你刚刚的动作挺有兴趣的,也许跟我很合哟!”他又把她拉回身边,开始动手摆布她的四肢。

“你对瑜珈有兴趣?”太意外了。

“嗯……这姿势不好,我不喜欢,这叫什么?”他端看著他的杰作。

“呃……鱼式。”

“这个呢?叫什么?这我喜欢。”他凭刚刚的印象又拉著她的手脚摆出另一式。

“蛇式。”他在说什么呀?瑜珈是练身体的,还有喜不喜欢之别吗?

“这个就有点高难度了,我还要兼顾别让你撞到头,有点困难,会影响心情和动作的流畅,这叫什么?”他蹙著眉显然不太满意,又有点想试。

“桥式,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练我的,关你什么事?!”她躺回毯子上狐疑地看著他。

他却在兴头上,又将她翻个身,摆弄出另一个姿势,喜孜孜地说道:“刚刚你做的动作中我最喜欢这个了,最能尽兴,这叫什么?”

“猫式,喂?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尽兴?”她爬起来跪坐盯著他,愈想愈不对劲,都她在做,他都没跟著做,这哪叫对瑜珈有兴趣呀?

“我在研究该用哪些姿势和你欢爱呀!”他笑得好色情。

“欢……”她的脸红了又红、再红、再……可她的眼瞬间喷出熊熊火花,这小人居然把灵瑜珈想成色情姿势?她抡起粉拳追著他打。

“怎么生气了呢?气我只说不做吗?别气了,既然我都特地来了,一定跟你把刚刚所有可能、不可能的姿势都练过,别气了!”他开怀地让她追,脸上再无丝毫锐气,活像个纯真大男孩一般,与她嬉闹得好快活。

“你还说!”她追上他又踢又踹的,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两人用各种姿势欢爱……啊~~羞死她了!

“你这么凶,就算我再想也只能嘴巴说说过过瘾了。”握住她的小手,让她贴在他的口上喘息,卓任文嘴角有朵小小的满足。

“神圣瑜珈都被你污染了。”她叹口气,至少她见到他了,那是不是可以假设他也像她一般思念她吗?

“你这些天还好吗?”他难得温柔地问道。

“好!好闲!”除了很想他之外。

“闲很好呀!再来你想闲也没得闲了。”他喃喃笑道,拉著她坐下来,拿布巾温柔地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发了汗红润的苹果脸让她多了几分阳光娇美。

“你在说什么?在这种父权时代,我怎么可能不闲?除非冯府破产,全家人都去喝西北风,我才有可能不闲吧!”

“若真的有喝西北风的那么一天你怎么办呢?”

“有人就有钱赚,真那样了再说吧!”

突然,“小姐……”小喜在一旁探头探脑许久了。

“怎么了?”庄子忆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小喜。

“卓总管!”小喜先向他鞠躬问好。看他们这样……原来他真的喜欢小姐耶,真是太好了!

他只是随意点点头,霸手仍环在庄子忆的纤腰上。小喜会匆匆忙忙打断他们,看来是那个点子奏效,事情爆发了……他扬起嘴角。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去端点心吗?是冯府的事吗?”庄子忆看著她空空的两手,她混哪里去了?

“这,嗯……”她不知道能不能在卓总管面前说耶!

庄子忆看了他一眼,冯府的事他比她还清楚,要避吗?这人那么明,避也没用吧!“说吧!冯老爷那么敬重他,搞不好他已经知道了。”

“刚刚我听外面的管事说,府里的帐房好像短少了许多银两,老爷震怒,正在查是谁亏空帐房,听说还有不少骨董都被盗卖了。”

“该不会真破产了吧?小喜,我们搞不好得去要饭喔!”她开玩笑道。

“小姐!这很严重耶!冯府万一真的出事了,有很多人会饿肚子、没工作,连累一家大小都没饭吃的。”小喜担心的哭了出来。

“呃……你放心啦,我不会让你家的人没饭吃的,乖!别哭了!”她一惊,连忙拍著她安慰。

“那……小姐,我们是不是要赶回冯府去?”

“我们回去也没用呀!既然在查了,只要找出亏空之人,堵住那个漏洞,应该就没事了!冯府那么有钱,少掉一些应该无所谓吧!”

“你还是回去吧!免得真破产了,你搞不好会被卖掉,回去至少能掌握实际情况,在被卖之前可以先逃跑。”卓任文落井下石地吓她。

“喂!”她给他一个拐子,好不容易骗停了小喜的眼泪,这下子小喜又被吓得泪眼汪汪了。

“你不也说过冯老爷势利又爱钱?他几个女儿卖一卖也可以捞到不少银两。”他闲闲地调侃道。

“喂!”庄子忆一脸狐疑地瞪著他,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把戏呀?

第五章

冯府

“怎么?”庄子忆闲著没事做正准备午睡,突然被叫到书房来,没想到会见到卓任文,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惊喜。

“瑜格,卓总管来帮忙查帐,你帮他吧!”冯老爷擦著他肥脸上的汗水。

“啊?”她转头瞪著冯老爷。哪有这种事?居然找别人家的总管来查帐?冯府真的没人了呀?

“叫小喜准备些点心过来,卓总管,一切就靠你了。”冯老爷拉著他恳求。

“卓某一定戮力而为。”卓任文继续保持在众人面前温文的形象,一派斯文地笑著。

“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冯老爷又累又热,急著找小妾帮忙冲凉去了。

“你铁定动了什么手脚!”庄子忆在桌边坐下来,看著成堆的帐册,直觉地指控道。

“没有呀,就是怕被人怀疑我查帐不确实,才找你一块看的,你不是说你懂帐务吗?还是你随口诓我的?”卓任文走到她的身边坐,随手拿起一本帐册翻了翻,又把它丢到一旁,不是这本!

“我当然懂,但这也太多了吧!我是说过想看看古代帐册,但没说过要看一整堆,这些要看到什么时候呀?”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好奇地拿了一本研究起来。

“你总不希望在你出嫁前,冯府就破产吧!难不成你真要去天桥卖艺?”他侧身在她的颊边啄了一口。

“别闹了!”她噘嘴坐到对面,决定拉开她跟这个色狼的距离。

“谁闹了?我花费心血安排你一起查帐,重点就在这个呀!没亲到多不划算呀!”他皮皮地又坐到她的身边。

“冯家的帐真的有问题吗?”她连忙低头看帐册转移话题,这家伙太了,老是偷吃她豆腐,却又完全不肯表态,那她也不要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这缩头小乌!卓任文瞧著她装忙的馍样,摇头失笑,才转回正题。

“我们回来已经七天了,冯老爷什么也没查到,又怒又急,深怕冯府就此一蹶不振,而且真的是有人在亏空财库。”

“看来他真的急昏了,居然找你帮忙,你这种明人真要作怪,他就惨了。”庄子忆一页页翻著没什么系统的流水帐。

他哪有那么坏?卓任文捏了她的鼻尖一把以示抗议。“别老是诬赖我,再说他也无计可施了,才会出此下策,冯家是土财主,收入全靠地租。你那几个兄弟都不长进,没生意头脑就算了,却连一些骨董被变卖了也没人知道,亏空多少很难清算。”

“这样就把帐册交给你清算?难怪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所以我是好人嘛!没有一个人偷偷看你家帐册,其实我是卖你的面子才来效劳的,所以给点奖励吧!”他咧开大大的笑容,放下帐册抱住她亲个过瘾。

“你还真是……”被他抱在怀里,庄子忆没辙了,这小人未达目的绝不罢手,没亲够是不会让她安心看帐册了,可他也不看看地点,这种地方很容易被抓包的耶!

“乖女娃,以后要像现在这样知道吗?”终于亲够了,他很满意地拍拍她的头称许不已。

“什么啦?”拍小狗呀?她火大的挥开他的大掌。

“乖乖让我亲、让我抱、让我……”

“你有完没完?要不要看帐册?”她提高了音量,用力戳著他的口。

“那看帐册吧。”他只好乖乖坐好。

“放我回椅子上啦!”坐在他的大腿上像什么话呀?

“一起看不行吗?枯燥的帐册看著看著很容易就打瞌睡了,你不觉得边看边亲边比较有趣吗?”他边说边示范,狼爪在她身上游移。

“卓任文!”她露出两颗虎牙给他看。

“你好凶!”卓任文不怕死地两手捏住她的唇瓣,很想帮她把利牙遮起来。

“卓──”她要气得脑充血了,扯著他的衣襟直发抖。

“好嘛好嘛!先看帐册,等一下再继续亲。”见她真的发火了,他才乖乖放她回椅子上,无赖地偷到两个吻之后,才开心地检视帐册。

“受不了你耶!”她赏他一个白眼。

她认真翻了帐册几页后就直摇头。“说真的,这帐记得还真不是普通的烂。”

“你也这么觉得吗?”看来她真的懂!卓任文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科目不清就算了,还颠三倒四,这帐能清楚才怪!”她站起来将帐册照类别日期逐一排好,拿了红笔在一旁做注记,很快就找出一些错误。

他也静下心来工作,查帐的速度也很快,一面将一些有问题的递给她处理。

两人就这样彼此专心合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直到小喜端来晚膳,两人才惊觉时光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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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后两人又加紧脚步查帐,终于归纳出大致的问题点,立刻找来冯老爷。

“还是你说吧!是你整理的。”卓任文原意就是要让她表现,成为焦点。

“大致上,超额支领月例的是三房、五房、六房、七房,而且都没有上报,所以几年下来洞愈来愈大,终于出了纰漏,那些透支的钱可以买下三条街了。”庄子忆拿著帐册将她记录的部分逐一举出。冯老爷也太会娶了,到底有几个老婆呀?

冯老爷最吃惊的不是小妾们偷钱,而是大女儿的明,没想到她居然能有条不紊地解说他完全看不懂的帐目。

“列册的骨董有大半已经没了,最可疑的就是负责看管的二房,因为帐上完全没有记录,而他们的私册上有些交易记录用的是暗号;不过无所谓,我找到了几张收据,只要问问店家,是谁拿的证据应该就有了。”

庄子忆合上册子,望向冯老爷,这是报应吗?谁教他要娶这么多老婆,每个人都急著花光他祖上留下来的银两。

“所以……”冯老爷嘴巴开开,像是呆住了。

“另外帐房也有问题,这些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他就算没有参与,也有隐瞒遮掩的过错。”

“那……”

“你!听好!我们家没破产,只是被浪费掉不少,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庄子忆正式作了结语。

“卓总管?”冯老爷迟疑地看向卓任文。

“冯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真是个人才!”他一句话就将她引进另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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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陈府

“冯府的帐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坐在卓任文的书房里,庄子忆不得不这么想。

“我没事去搞别人家的帐做什么?”他两手一摊很无辜,可他眼里有著愉悦的光芒,终于把她调来了。

自从庄子忆把冯家的帐弄得清清楚楚之后,她在冯府的地位就大大提升了,卓任文打蛇随棍上,向冯老爷表示想“好意”教导她更完整的帐务,所以冯老爷二话不说就把她送到陈府来了。

既然冯老爷这么“有心”,他当然也不好怠慢了,自然两人关起门来,亲密地给他学下去。

“我才说我懂帐,冯府就出事,你的嫌疑最大,你就承认吧!”她真不知该感谢他还是骂他好,她隐约明白他的用意,心湖为之荡漾,真有男子这样真心为她,不是冲著她的相貌、她的事业……

“冯府的帐有问题我的确早就知道了,可我只是个外人,知道又如何?直到你的出现,才有机会匡正帐册的错误,我只是顺水推舟促成此事而已。”

这些天忙他自己陈府里的事可忙坏他了,一见到她所有的压力瞬间消失,他愉悦地牵著她的手一块坐到他的大椅上。

“可现在冯老爷一副要我撑起冯府的样子,有点恐怖耶!喂?我干么跟你挤一张椅子呀?”她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在前,这家伙太放肆了吧!

“一块坐说话方便呀!这种小事别计较了,我短时间里还离不开扬州,你闲著没事做也很无聊吧?那就帮帮他们吧!冯老爷是势利了些,不过人还算不错,你意下如何?”他的下巴撑在她的肩头,愈来愈放松了。

“短时间帮忙管帐当然没有问题,可再不找个有担当的继承人,冯府想富到第四代恐怕很难。”她有些恼,这家伙到底……对她……为何什么话也不给她呢?

“所以我每隔几天会到冯府带你大哥学商,能教多少是多少了。”他的手顺著她的眉。“咦?你为何皱眉?”

“别乱啦!”挥开他的手,见他又伸了过来,她干脆握住他的指头,玩了起来。“你其实也不算太坏。”

“总算还我清白了,不过会想帮他们也是因为你在那里。”低头瞧著她玩弄他的指尖,这代表她习惯他了吗?

“你什么时候要离开扬州?”她的语气微涩。他若走了,她怎么办?又回不去台北,对她而言,明朝等于卓任文,少了他,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等事情办好时。”他却漾开大大的笑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所以你的远大抱负不是只当个闪闪发亮的超级总管啰?”她刻意露出玩闹的笑容偏头看他。

“谁会拿这当远大的抱负呀?”

“原来你当总管只是障眼法……喂!你该不会私底下作奸犯科坏事做绝,是南北七省通缉捉拿的江洋大盗吧?”

“我若是江洋大盗,那等我要离开陈府时,你跟不跟呀?”抱著她坐上他的书桌,他两手环在她的腰间柔声笑问。

“咦?”跟他走,那岂不成了鸳鸯大盗了?

“不跟?那等我要走时就不通知你了哟!”他威胁地俯近她。

“你怎么这样啦!”她下意识地往后仰,才惊觉落入他的陷阱了,这色胚!现在这姿势让两人的凹凸紧紧相合!

“这种事本来就要事先说好的,不然我的包袱可能装不下你呀!”他两手撑在桌面上,露出微笑看她能撑多久?

“我有脚自己走,干么装在包袱里呀?”她咬牙切齿地回嘴。

“你虽是庄子忆,可在这里却是冯府大千金,我要带你走,若没打包,恐怕带不走吧!”他扬了扬眉,身子又往前倾些许。

“啊?”她终于被摆平在他的桌面上,太久没做仰卧起坐,腹肌都没力了。

这浑球什么意思?他就不能明媒正娶,让她正大光明地走出冯府大门吗?

“我还以为你能撑更久呢!来,亲一个!”他点点自己的唇,贴著她露出大大的贼笑。

“喂?”

“你不亲就别起来了。”他显然很开心,一手在她衣襟里啊的。

被他压在桌上动弹不得,又怕随时会有人闯进来,她有点干坏事的兴奋感。但……真要亲吗?回望著他的眸光,两人眼里都有些许渴望,她终于揽住他的肩头,啄了一口,卓任文不太满意地将她拉起来,狠狠吻住她,回味多日未尝的甜美。

“你真要带我走呀?”倚在他的怀里,她渴望得到明确的答案。

“到目前为止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玩的人,没带走好像有点可惜。”他却依然像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般逗她。

“讨厌!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不问了!这家伙搞不好到死也不会谈感情的事。

“又问我?我是谁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少来了,你会点又会轻功,那武功一定也很好,可见你真的不是普通人,为何会跑来陈府当总管呢?太奇怪了!”她不必动用推理能力,随便想想都觉得他有问题。

“真想知道?”她的慧黠真的跟他很合,他呵呵直笑。

“是!”

“知道了就不能够后悔。”

“咦?”

“到时候就真的要跟我走了。”

她愿意!

虽然瞪了他一眼,送他一拐子,可她的心安了,他的未来计划里有她!

“你怎么又爬墙了?”正准备入睡,又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沿的卓任文给吓到,庄子忆已经被吓成习惯了。

“我是替你著想,总比你爬我的墙好吧!”卓任文好心地替她盖好被子,人也爬上了她的床,他今天分外想见她。

“呿!”

冯妤慧一个月前已经嫁进了陈府,而庄子忆则三天两头被他拐去卿卿我我,两人见面的时间变多了,可他不过瘾,还老是爬进她的闽房,他真这么喜欢她吗?

不!她已经认清真相了,两个月前的事已经证明了一切,他本心不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有一股郁闷之气涌上口。

“这么不欢迎我吗?亏我念念不忘要来履行承诺的说。”他侧身躺在她的棉被上。

“什么承诺呀?”她偏头想了想,昨天没约定要做什么呀?

“要把秘密告诉你的承诺呀!”他端详著她洁净的容颜,她愈看愈顺眼了,希望不会有人突然发现她其实很耐看,而动她的歪脑筋。

“什么秘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鹦鹉,一直在重复他的话。

“把你拐去浪迹天涯的秘密呀!”忍不住了,先啃一口再说!

“少来!你什么时候有说要带我去浪迹天涯?”懒得理会他的偷袭,她瞪著大大的瞳眸不敢置信,他还要继续那个八百年以前的话题?

“你忘了?那算了,我回去了!”他不玩了,亏他还以为她很重视他的过去的说。

“等等嘛!不过是玩你一下,这样就收兵了呀?不公平,我之前还不是被你玩了好久。”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角。“你终于决定要说了吗?这次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两个月前的那天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卓任文为她话中的夹枪带蹙起了眉头。“那天本来就要说了,只是我正好忙翻了。”

“忙?不过就是陈小姐要见你,你忙著要去陪她嘛!她有三头六臂呀?让你这么忙?哼!也许是因为她有一副花容月貌吧!”她扮个鬼脸翻身不想看他。

两个月前他书房里的事,让她余怒未消,本来还以为他真的把她摆进心里,正在高兴的当下,仆人却匆匆来报,伟大的陈小姐有请,结果,他老兄立刻像只哈巴狗般前去伺候,当场把她“放生”了,害她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你该不会在吃醋吧?太难看了。”趴上她的侧肩,他露出大大的耻笑。

“要说就快点,我要睡美容觉。”她就是吃味不行呀?

“七年前我受到陈老爷的恩惠,又受邀来他家作客,结果发现有一桩谋在陈府里进行,我心想难得有人有恩于我,便决定回报他。”

“七年前?这桩谋不会太久了点吗?不然就是那个人太笨了,哪有人一桩谋设计了七年。”她闲闲地批评。

“都不是,你到底要不要听呀?”他老兄火了。

“听之前可以借问一下吗?”

“我走了!”

“别这样啦!”连忙又拉住他的衣角。“我是想问你受了陈老爷什么恩惠,居然愿意委身陈府这么久?再附带一个小问题,卓桑您今年贵庚?”

“二十八,当年我在洛阳生病住进客栈,没想到钱袋却被偷了,差点被店家踢出来,是陈老爷帮了我,不仅帮我付房租,还替我找大夫。我向来独来独往很少和人接触,却意外受人恩惠,他真的是个好人。”身为孤儿的他对陈老爷有些父亲的情感。

“原来如此,那么七年不算太久,请继续!”虽然他说得不详细,但她可以感受到他是真心想帮陈老爷。

“那谋计划得非常庞大,因为陈府毕竟是扬州首富,要夺取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老套!是不是陈老爷为人忠厚老实,陈少爷花心又白痴,所以需要英明神武的卓总管出面摆平一切?”她还以为会听见什么新奇的情节,七年耶!浪费在这么老土的剧情里?小姐她不爽地直吐槽。

“咦?难不成是上回我睡著时说梦话告诉过你了?”

“故事都嘛这样写,难道没点新鲜的吗?不然我要睡了。”

“还有啦!这谋可是里应外合,很险的。”

“我再猜……是不是哪个不知足的闷骚小婆娘捺不住寂寞,在外头偷汉子,决定把陈老头的连城财产占为已有,和姘头乐逍遥?”

“原来我真的说了?”

“拜托!哪出戏不这么演?抓奸在床你不会吗?平白浪费七年的宝贵时光,笨死了!门在那里,不送了!出去请顺便关门。”她将被子盖上不理他了。

“那我说过那姘头武功高强连我也打不赢他,最糟的是他还骗了不少善良老百姓的土地,害他们全都沦为佃农,一世积蓄化为乌有吗?”他急忙挽回形象,这女人从来不曾这么嫌弃过他,难道还在吃陈小姐的醋?

“真的假的?”她翻身回来,这种恶霸最讨人厌了。

“这已经不单是陈老爷的事了,我也希望为那些可怜人讨回公道,才会拖这么久,就等他们露出马脚。”

“会很危险吗?”她担心地皱起眉。他说他打不赢对方,那……

“你在担心我吗?”拿她的手磨蹭他的脸颊,他问得柔情。

“怕你被更坏的人干掉了。”她嗓音沙哑地咕哝著。

“我有说那个内应是陈小姐的娘亲吗?”

“欸?”她这下子真的吃惊了。

“所以你本不必吃她的醋。”他好心情地送她个大礼,省得她吃味到吃不下饭,他会心疼的。

“人家才没有!”嘴里虽不承认,但她心里著实飞扬起来。也就是说他接近陈小姐只是为了那桩谋啰?

“你也该承认了吧?”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承认什么?”她的心漏跳一拍。

“对我的感情呀!你爱上我了吧!”

第六章

“我承认?为何不是你承认呢?”她的脸红得不像话,原来他真的都知道!

“是我在问话,快说!”他翻身隔著棉被坐在她身上。

“呵!”她佯装打个呵欠。“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跟周公还有约会,不送了。”她拉著棉被将眼睛盖住。

“你最好别玩花样,乖乖回答比较好。”他柔声劝著,话里却隐含威胁。

“不然呢?”庄子忆掀开一小角棉被,小心地瞄著他。

“长夜漫漫,趁著你教的瑜珈还没忘记前,正好拿来实际用用看。”他赏她一个美美又和悦的微笑。

她瞪著仍坐在她身上的恶霸,为何他什么都不说,却偏要她承认她爱他呢?“不管啦!你是男人耶!你要先表态才行。”

“我是身体力行派,可你呢?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要你先说。”卓任文也抗议道。

“你什么时候身体力行了?”他除了老是玩她又乱吃她豆腐外,力行了什么?

“你没感觉?你不知道?”他两手撑在她的耳畔,危险地眯起瞳眸,这女人真欠骂!不喜欢的人他管她去死?替她了那么多心,她全当是屁呀?

“没感觉,不知道,我就是笨嘛!”反正她就是想听他说嘛!她皮皮地噘高嘴。

“受不了你耶!怕你在冯府受欺压,特地帮你提高地位,还帮你赶跑了占地方的未婚夫,三天两头就来说故事哄你入睡,我做了什么?为了什么而做?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又何必要我明说?”

红潮难得爬上他的脸颊,他不自在地飘忽了眼神,这已是他承认感情的极限了,别想他再说一些恶心巴拉的话。

“呃……”也对啦!要说爱他吗?她酡红了脸庞。

“没诚意。”他决定自己动手,让她也跟著他成为行动派好了。

“你你……干什么?”他居然掀开被子开始解她衣服的带子了,她连忙手忙脚乱地阻止他。

“我发现与其说不如做来得实际。”

“对啦对啦!人家喜欢你啦!”扯住自己的衣襟,她著急的叫出来。

没想到她这么胆小耶!居然这样就承认了,卓任文嘴角渐渐扬升。

“笑什么笑呀?一般人不都会接著说:‘我也是,宝贝!’什么的吗?你就只会笑,算什么呀!”她顶著红通通的脸蛋抱怨。

“我之前都有做啊。”换言之他绝对不肯“说”出来就是了。

“小气鬼!”她也不是很介意,反正知道就好了。

“嗯……我也该回去了,免得不小心在你这儿睡著,又得遮遮掩掩才出得去。”他起身坐在床沿俯视著她。

“等等,其实比起听你说爱我,我更想听原因耶!”她翻个身趴在床上,甜甜地回望著他。

“什么原因?”

“男人不都喜欢赏心悦目的女人吗?为何你没看上冯妤慧那个三八女人,却跑来跟我纠缠不清呢?”难不成他真的喜欢冯瑜格?

“原因我不说了吗?你比较好玩!”说著他又捏上她的粉颊。

其实冯好慧那女人勾引他很多次了,他有点不胜其扰,若不是要了结叶师君那个恶贼,他早跑了。

“是啦是啦,你特爱玩我,我知道啦!可其他的因素你都不考虑吗?”这么“薄弱”的理由很难让她安心耶!她撑起上半身贴著他撒娇。

“能让我想玩就已经是最的理由了,而且,我又不是自虐狂,没事找个要人伺候、要人哄骗的女霸王来整自己干么?”这样够了吧?她不会再胡乱吃醋了吧?说这么多他已经很牺牲了耶!

庄子忆瞅著他英俊中带著促狭的脸,突然坐起身抱住他。

太感动了,他是古今中外唯一一个,没有看她的容貌就喜欢上她的旷世奇男子!

她决定了,她要留在有他的地方!就算从此变成古人她也认了!

“感动完可以放我回去睡觉了吗?”他龙心大悦地回抱住她。

“嗯!”她放开他,他在她颊边轻吻一下,转身离去,看著他的身影,她差点就要开口叫他别走了。

“子忆,你看来比任何一名女子都顺眼多了。”身影消失前,他在窗边轻声呢喃。

她咧开嘴再也合不起来,她顺眼吗?为了他的“独具慧眼”,她决定要给他一点惊喜。庄子忆带著微笑入梦。

。。。。。。。。。。。。。。。。。。。。。。

“哇!好神奇!”小喜蹲在她的身后不时发出惊叹声。

“小喜,你会不会口渴呀?都鬼叫快半个时辰了。”庄子忆坐在梳妆柏前仔细地上妆,不禁轻笑出声。

“小姐,你这么厉害,以前为什么不化呢?那姑爷也不会被抢走了。”小喜在她身边不停地左右观察,这么美的大小姐恐怕连二小姐也比不上了。

“女为悦己者容,陈庆林那只癞蛤蟆没那荣幸要我为他梳妆打扮。”庄子忆给自己化了个很淡很自然的妆,巧妙遮掩容貌上的缺点,神奇地突显美丽的部分,现在的冯瑜格虽不算倾国却也能倾城了。

“那小姐是为卓总管打扮的啰!”小喜笑呵呵地说道。

“嗯!小喜,天底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费点心思就能让平凡变成绚丽。”庄子忆站起来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小喜,咱们走吧!”她莲步轻移,有些迫不及待。

“去哪里?”小喜也很希望早点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主子有多美丽。

“书房!”

他今天会来!而庄子忆希望能让他见到美美的自己!

为了让冯家长子冯至刚能负起继承人的责任,卓任文一有空就会过来教他行商的技巧,有机会甚至带他去见习,就连子忆也会不时主动教至刚帐务。

至刚虽然懦弱但心地很好,听说以前全家人就属他对冯瑜格最好,为此,庄子忆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有番作为。

已在书房里教至刚的卓任文,耳尖地听到一团嗡嗡议论声由远而近。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走到门边张望,至刚见状也起身凑了过去,不久,当见到那紫色的身影时,两人狐疑地对望一眼,而后同时惊叫出声。

“是她吗?!”

两人又同时再度望向她,眼里全是错愕,这怎么可能?

真的是她!不会吧?

“你怎么了?”庄子忆在他的身前站定,偏著头微笑。

由一路上佣仆们这么捧场的惊叹声来看,她可以把他的呆愣当成是惊艳吗?

“真的是你……”卓任文讶异地伸手上她的粉颊,这笑得好妩媚的美人儿真的是庄子忆!可三天前她不是长这样子的呀?

除了眸里的光彩依旧外,她的脸蛋似乎变小了,鼻梁高了些,嘴形小了些,就连肌肤都如芙蓉般散发出水漾光泽,最重要的是,她那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让她的美丽提高了层次,眼前的她比任何画册上的仕女都美。

“我知道转变很大,不过也不必错愕这么久吧?会不会耽误你们上课呢?”她露出更甜美的笑脸。

“瑜格……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冯至刚也过来捏捏她的脸蛋好奇不已。

但卓任文可不爽了,一脚把至刚踢开,将她揽进怀里。她又不是至刚真正的妹妹,男女授受不亲,他凭什么乱?

冯至刚却露出开怀的笑容。他俩站在一起真的好登对呢!这样,他最疼爱的妹子总算得到该有的幸福,实在太好了。

“只要用点心思就行了。”她仍瞧著卓任文,他到底要不要开口称赞她呀?花了三天时间敷脸,刚才化妆又花了半个时辰,全是为了他耶!

“没想到你居然可以美成这样……”他藏不住垂涎的目光,眼睛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追逐著她俏丽的身影。

她的容貌原来虽不出色,可她的身段却十分姣好,过无数回的他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再加上美丽出众的脸蛋,显得这么耀眼吸引人,他瞪了旁边惊艳不已的冯至刚一眼,连她的兄长都流口水,变美的庄子忆简直太罪恶了。

“因为我厉害嘛!”对于他的评语,她相当满意,回头和小喜相视而笑。

“你会害我兽大发。”他凑在她耳畔道。痛苦地按捺住才没有当著冯至刚的面前吻下去,但他真的好想好想……

“真的?”她的神情幸福、笑容甜蜜,和他柔情相对。

他的嘴角自然上扬,心情愉悦,正想再送她几句赞美,突然脑海闪过一道金光,倏地横眉竖目怒道:“你……美成这样要干什么?”

“钦?”她惊愕不已,他这是什么话?

“女人真是宠不得,一个不留神就跑出来招蜂引蝶。”卓任文非常非常的生气。陈庆林那浑球今天会来,可恶,被他看到就糟了!

“喂!你少给我乱扣帽子!”她也发火了,怎么可以随便骂她呀?

“笨女人!”扯住她的手,他决定快马加鞭冲回她的房间替她洗去这铅华,免得夜长梦多。

“你干什么啦!”被他拉著跑,庄子忆真搞不懂他在气什么?他自己也说很美的呀!这样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他的审美观有问题?对了!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喜欢丑丑的她。

“原本好好的,干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想给谁看呀?”他愈走愈快,庄子忆被他拖著跑,都快足不点地了。

“废话!当然是给你看了,不然还能给谁看?”庄子忆好委屈,枉费她耗费三天的时间张罗这一切。

“我喜欢看你原来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子很惹人厌!”他一说完就后悔了,可恶!他不是这个意思的。

“惹人厌?我惹人厌?你去死啦!”她气爆了,用力推开他,她拉著裙子转身往花园跑。

“子忆,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你变这样,我会很伤神的。”卓任文一把拉住她,看到她盈眶的泪眼,顿时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见不得女人美,一定要丑丑的才入得了你的眼?哪有人会因为女朋友变美了而伤神?”她哭得梨花带雨,煞是惹人怜爱。

“我……反正你本来就很顺眼、很耐看了。”

“顺眼、耐看、可爱、遵守交通规则……这些都是用来安慰丑女人用的,我希望让你看到美美的我,有什么不对?”她气得嘟高嘴唇。

卓任文忽然觉得他们太显眼了,过路的仆人全都正大光明地看著他们边跑边骂又抱在一起吵,他叹口气,将她拉到假山后面。

“顺眼有什么不好?漂亮却看不顺眼的女人,我会一脚把她踢开,对我而言顺眼比较重要。”

“可人家要美美的嘛!人家在台北时比冯妤慧那三八女人要美上十……不,千倍耶!顶著冯瑜格这丑脸,让我老是提不起劲,美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会引来癞蛤蟆的觊觎。”他真的好无奈。

“什么癞……啊?他在陈府呀!顶多我去陈府时变丑一点嘛!”她忍痛退让一步。

“他今天会来!”卓任文颓下双肩,不然他干么这么紧张。

“啊?”

“我当然也喜欢变美后的你,你要美可以,但只能关起门来给我一个人欣赏,你的美我一个人懂就够了。”他终于说出真心话,他才不要成天都在赶苍蝇。

“不要!”她当场拒绝。

“庄子忆你真想招蜂引蝶呀?”他眼露凶光逼近她。

“撇开陈庆林那只癞蛤蟆不算,我要让所有人都承认我够格当你的女人,我庄子忆绝对配得上你!”她才不要两个人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说她糟蹋了好男人咧!

“可以!不过不许给陈庆林看到。”

“你干么这么紧张?我有多嫌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缠人功夫你没见识过,被缠上的人个个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啊?这么厉害?”想起陈庆林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突然打个了哆嗦。

“可以回房去洗干净了吗?”他就不信她不怕。

“嗯……当然要洗干净!不,我顺便画丑一点好了。”她反手拉住他,这下子她比他还急了。

两人深呼口气转出假山,正准备快回去时,迎面而来的却是最不想见的陈氏夫妻,不禁同时惊呼:“怎么这么倒楣?”

。。。。。。。。。。。。。。。。。。。。。。

“卓总管!”冯妤慧眼睛发亮。

“瑜格!”陈庆林口水直流。

卓任文和庄子忆对望一眼,觉得乌云罩顶,今天绝对是带煞日!

“瑜格,几日不见,你居然美得倾国倾城,好动人!”陈庆林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抛下妻子直接冲到她的身前。

幸好她眼明脚快,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小手才没被拉住。色猪就是色猪!她在心里暗骂一堆脏话!

“庆林!”冯妤慧又怒又妒,好不容易抢来的丈夫,居然对以前弃如敝屉的大姊猛喷口水,太过分了。

“妤慧,你不吃惊吗?你姊姊的转变真的很大呢!”察觉自己的失态,陈庆林尴尬地打著哈哈,心中却懊恼不已。

好可惜!他为何以前没发现呢?她明明就比妻子美上几分,居然就这样擦身而过了,太可惜了!

“我倒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冯妤慧绝不承认自己输了的事实,脸上很难看。

“少爷要去见冯老爷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和至刚有约呢!”卓任文使个眼神要庄子忆跟著落跑。

“是呀!不打扰了。”她连忙紧跟著他。唉~~多希望天空能下场倾盆大雨洗去她错误的美丽呀!

“我也想见见至刚呢,不如一块去吧!”陈庆林的缠功果然一流,厚著脸皮跟上来了。

“庆林!爹还在等我们呢!”冯妤慧气炸了,丈夫居然要跟著别的女人走?

“那你先去吧!我也去看看至刚的帐学得怎么样了。”

“啊?我忘了,至刚大哥昨天要我看的帐册还摆在房里,我回去拿,你们先去吧!”庄子忆反应超好,女子的闺房,陈色猪总不敢再跟了吧!

卓任文赞叹不已,差点鼓掌叫好,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那么远,天又热,叫丫鬟回去拿不就得了,可别热坏小美人儿了。”陈庆林眼里再无旁人,色迷迷地跟在她的身边。

这就是最近看到她时,觉得很不一样的原因吗?她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今变美了,那光芒更强烈了。她的美浑然天成,不是妻子那种庸俗之美能比拟的,他要定她了!

绝对要想办法得到她!

庄子忆错愕地转头瞪著卓任文,这……,这陈色猪怎么这么不要脸?!

卓任文很无奈地耸耸肩,早说了,那人会让人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比较痛快。

“奇怪了?我想回去补个妆都不行吗?”庄子忆火了,回头睨著陈庆林。

“当然可以了,不如我们陪你一块回去吧!边走边聊比较不无聊。”

“我还想顺便蹲个茅厕,你要不要守在茅厕外等呢?”她不耐烦地抱问道。

卓任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样野的庄子忆吓得了陈少爷,却阻止不了被猪八戒附身的癞蛤蟆就是了。

“恶心死了!大姊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冯妤慧逮著机会立刻鄙夷地数落她一番。

“难听?顶多算难闻吧?难道你都不用蹲吗?”她闲闲地回道。

“你……”冯妤慧气得面红耳赤,她一定要在卓总管面前提到她也要上茅厕这种俗的事实吗?

“那就走吧!”陈庆林自动省略遗忘她说的那一段话,又猪形猪状地笑著。

“呿!”她决定回房后就不出来了,再看这猪脸,她今天都不必吃饭了。

卓任文虽不悦!但她嫌弃不耐的模样弭平了他的怒气,可没由来的不安又是什么?他看向陈庆林,果然──他又露出没弄到手绝不甘休的神情,可恶!果然被缠上了。

“咦?庆林?你们到了,怎么没人通知我呢?”冯老爷从七姨太那里出来,瞧见他们一群人吃惊不已。

“爹!您来了正好,小婿有一事相求。”陈庆林突然想到他背后有一块闪闪发亮的大招牌可以靠呀!

卓任文突然头皮发麻,有种很讨厌的感觉,有事要发生了!绝对有事!

庄子忆见他脸色很难看,便伸手上他的额头,担心他的情况,他却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冯老爷呵呵直笑。

“请把瑜格嫁给我!”陈庆林大声地宣布。

庄子忆错愕地回头,对上陈庆林的笑猪脸,这只猪说了什么了吗?

第七章

“你想娶瑜格?”所有人移师大厅,冯老爷满脸狐疑。

数个月前他的嫌弃,在场所有人应该都还记得,怎么今天突然反了呢?冯老爷回头看向大女儿,讶异地张大嘴。

“瑜格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到变得如此美丽的大女儿,冯老爷终于懂了。

“她曾是我的未婚妻,当时因为误会而错过,现在正是我弥补的最好时机。”陈庆林黑的说成白的,自以为是地笑著。

庄子忆气炸了,这只猪怎么这么缠人?

卓任文一脸的黑线条。这色胚除了色还懂什么?说来说去都该怪她!没事乱变美干什么?看看现在惹到什么大麻烦了?他气恼地又瞪了她一眼。

“这个嘛……”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和陈府亲上加亲,等于有块大后盾,冯老爷差点就答应了,但望向子忆时,突然想到她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嫁到别人家也只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留在家里富自己。

对了!不如替她招个丈夫一起打理冯府,卓总管是最佳人选,两个商业奇才加在一起,不用几年,冯府就能超越陈府变成扬州首富了,他愈想愈得意,不禁呵呵笑个不停。

“看来爹是同意了。”陈庆林自负地笑著,陈府的招牌果然不同凡响。

冯妤慧又妒又恨,大姊不过变美一些,丈夫和爹就把她捧上了天,又哄又宠的,她嫁进陈府才几个月的工夫,他居然就想娶妾了,而且对象还是大姊,这教她情何以堪?

“呃……”冯老爷回神,连忙想找个理由回绝,子忆却先开口了。

“奇怪,我记得在同一场景相同人物,有只不要脸的癞蛤蟆说过一段不堪入耳的话耶!你们记得吗?”她瞄了卓任文一眼,他不替自己争取吗?

陈庆林马上道:“那是误会,瑜格你别介意,以你的个绝对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做出那种事的。”

“不是误会呀!我真的在佛寺里和别的男人……呃……就是他,相拥热吻,你和我妹子是目击证人呀!”庄子忆非常不爽地又瞟了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卓任文一眼,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帮她呢?

“那……我不介意,只要以后别发生就好了。”陈庆林咬牙宽宏大量地宣布。

“会再发生呀!”庄子忆一脸“你能奈我何”的不屑,又瞪了依然不发一言的卓任文一眼,怎么?他是自点道聋了哑了呀?

“瑜格,我要的只怕没人敢跟我抢。”软的不行,他老兄想来硬的了。

“向来也没人敢跟我抢,要不要试试?”她快发火了。

“我没有要跟你抢什么呀!只要你嫁给我,要什么有什么,别人也不敢跟你抢。”他自认是最能给女人幸福的人。

“笨蛋!我庄……冯瑜格是什么人?要嘛捧上了天,要不当只破鞋,我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她冷冷地望了卓任文一眼,为何他还忍得住?难道她被别人抢走也无所谓吗?

她心头一惊,难道他真的只是在“玩她”而已,本不是真心喜欢她?所以让她自生自灭?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口突然闷得好难受!

“不,我没当你是破鞋──”陈庆林还想解释。

“想娶我?你这只癞蛤蟆投胎转世变成人再说吧!就凭你恐怕几百世都没机会了!”她转身就走了,再留下来,她会拿茶壶敲昏这只猪,搬椅子砸破沉默的卓任文的脑袋!

卓任文站在一旁,但眼神从没离开过她。没开口是因为知道她够强,可以自行应付,再加上抓叶师君的计划已到节骨眼了,他不能在这时跟陈庆林杠在一起,节外生枝。

但这不代表他不气,事实上他非常非常生气!尤其最气自己居然还忍得住──让她一个人面对,她一定很恼火吧!

“爹?”陈庆林转而向冯老爷求助。

“瑜格是我的宝贝,她若不答应我也没法子呀!”冯老爷顺水推舟,故意装作很无奈。

“嫁给我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呀!”哪有人这么笨不懂享受的?

冯妤慧没再理丈夫的移情别恋,痴望著卓任文,他才是她最渴望的男人,若他不是个奴才就好了,可他也不要她,却和丈夫同样看上大姊,从进门至今他的目光都不曾自大姊身上移开。可恶,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好?让每个男人都看重她?气死她了,她不服气!

“瑜格个憨直,庆林呀,你曾经那样嫌弃过她,要她再认你恐怕是不可能了。”

陈庆林望著门口她消失的方向,他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得到那个美人儿!

。。。。。。。。。。。。。。。。。。。。。。

“小姐,你不是说要等卓总管登门致歉?”小喜跟在后头偷笑个不停。

“啰唆!”庄子忆已经很恼了,不用别人再来提醒她的没原则、没骨气。

十天!这浑球居然让她苦候十天!

连封道歉信都没有,真以为她不会去嫁给别人吗?她愈想愈气,愈走愈快。那浑球就是吃定她不会干这种害人害已的蠢事!讨厌,怎么他们两人交手以来,她从没赢过呢?

“也许卓总管很忙,所以才没空去,小姐等一下见面可别开口就骂人。”小喜见识过他们吵架的模样,连忙先提醒,免得吵完又十天半个月不见面,小姐又要哀声叹气了。

她瞪了小喜一眼,当她白痴呀?

她好想他……那浑球却不肯现身,她只好自己来了。

就算吵架也好,至少能见到人,因此她一打探到那一只猪不在陈府里,便兴冲冲地过来,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人,她不禁浮起灿烂的笑容。

哪知她转过长廊,就见到他和陈小姐站在美丽的杜鹃花前有说有笑的,陈小姐一脸幸福地微笑著。

呆愣了三秒钟,她铁青著脸色转身就走!

她真是看错人了!她真是来错了!她她她……打翻醋坛子一发不可收拾,拎著裙摆的小手握得死紧,她健步如飞只想尽快离开这恼人的地方,小喜在她身后拚命叫著。

卓任文听见声音,一转头就见一籣紫色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小喜在那里大呼小叫。她来了吗?他嘴角立时扬起。

他找借口避开陈小姐,招来小厮耳语两句,才又回到陈小姐身旁。

那个小厮则迅速往庄子忆她们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冯姑娘!冯姑娘!”小厮小马红著脸跑到她的身前拦住她。

“什么事?”就算她再生气,还是停下脚步,她向来不为难“下人”。

“总管说请小姐别忘了那一日的谈话内容。”

那一日的谈话内容……陈小姐的娘亲是府里的内应……庄子忆一听立刻明白了小厮的意思。是这样吗?他是为了打探消息才跟陈小姐这样亲近……

“你干么脸红?”突然,她奇怪地看著小马,见他不时瞄向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是小喜!原来她身边有对小鸳鸯呢!她不禁笑出声来,心情好多了。

“请小姐到书房休息。”小马恭谨地带路。

庄子忆一个人待在卓任文的书房里,放两个小鬼出去谈情说爱。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心里仍是不舒服,即使知道原因,可是心好酸。

“真讨厌耶!为什么我会这么爱吃醋呢?”她喃喃自语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随手翻阅他的帐册,当她看见一本做了记号的本子时,好奇地翻了翻,当场凸出了眼珠子。

“原来是真的!”她震撼不已。那天提的事,她不是不信,却没想到库房亏空的事态这么严重,他没话她,那……他岂不就有危险了吗?

“什么是真的?”快快打发掉陈小姐,卓任文赶了回来。

“你──”她才刚抬头,他热切的唇就贴了上来──双臂一揽,将她收拢在他的怀里。

顿时,她忘了陈小姐的笑脸,忘了十天前的不爽,全身都浸润在他的气息之中,两手忘情地贴在他的背上。

刚刚见到她的身影时,积压十天的闷气余火一扫而空,卓任文渴望著她的一切,两人热切地索求著彼此。

“你再不来,我就要去下聘了。”他以鼻磨蹭著她轻笑出声,显得心情很好。

叶师君近来动作频仍,大概要收网了,他不得不小心些,连去找她的机会都没有,想死他了。

下聘?!他要跟陈小姐结婚了吗?庄子忆不敢置信他为什么能一边笑著,一边对她那么残忍?!

“恭喜你呀!”咬著牙迸出话来,觉得心脏都停了!她浑身僵硬,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狠狠踹他一脚,哪知他搂得更紧!

“怎么?娶你,是我高攀了?还是我赚到了?为何恭喜我?那我要不要也恭喜你一下呢?”卓任文终于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臂之遥,笑眯眯地看著她,显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高攀之嫌。

“你是要去下我的聘?”她讶然地惊呼,一下子仿佛从地狱给拉到天堂上,这混帐一直都没有什么言语上的表示,她就这样被他弄得团团转,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要娶她。

“对呀!我还没发现其他让我想玩的女人!暂时就凑合著用吧!”他恶劣地保留语意。

“你还想玩别的女人?”她眼睛冒火地扯住他的衣襟,她庄子忆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事的!

“呃……我看还是算了,别的女人进门我还没玩到,恐怕就先被你吓跑了。”他笑出声,用手指刮著她的俏脸,能让他这么愉悦的也只有她了。

“干么?我是妖魔鬼怪呀?干么吓跑?”她恼得很想捶他、踹他、扁他……

“你不是,你只是很凶而已。”捏住她的下巴,瞧见她的小虎牙,他心里满溢著暖洋洋的感觉,没想到能碰上跟他旗鼓相当的女人,又是母老虎一只,呵呵……

说她凶却又笑得这么开心,真是个怪人,她噘著嘴玩著他的衣襟,脸蛋泛著桃色,娇羞无限地问道:“你真的要去下聘?”

“嗯,本来是──”这事不急,离开前办好就行了,不过如果她的心情能因此好转,他不介意让她先进门。

“拷!早知道就再忍忍,不要自己跑过来!”她扼腕不已地大叫。

“这么想我?”她的惋惜懊恼取悦了他,揽著她的腰一块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昨天去下聘呢?这样我就不必先低头了,你好贼!”她气呼呼地揽著他的后颈。

“喂!”拍了她的屁股一记,原来她在争这个!

“那你刚刚和陈小姐在干么?”既然他是她的人,她开始计较了。

“说话呀!不然能干么?”

“你就算要逮她娘也不必跟她这么亲热。”她吃味她不爽,他只能跟她一个人亲热。

“我没跟她亲热,只是和她保持司友好隘关系,咦?你看了?”他突然瞄见桌上被翻开的帐册。

“不行吗?”偷窥者一点愧疚感都没用。

“没什么你不能看的。”他微微蹙眉,原本不希望她担心,这下子……

“别皱眉,我可以帮你!”她义气地拍拍口。

“当然了。”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唉,可是他一点也不希望她陷入危险中!

“所以你别再跟她纠缠不清了。”这才是她的重点,她不要他用美男计啦!

“哈哈哈……你好可爱……”被她的逻辑愣住了,他笑到连怀里的她都震动不已。

“笑笑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也去跟林府翁府赵府的公子保持友好关系好了。”她双手腰气恼地宣称。

“不准!”他止住笑,目光变狠。

“你凭什么不准?自己都暧昧不清了,还管我?”

“我才没跟她暧昧不清,都是她来纠缠我的。”

“嗯哼!”她不信!火大的别开脸去。

“别气了,你是特地来吵架的吗?”他摇头拍了她的脑袋一记。

“除非你心里真想干什么勾当,不然你为何不干脆回答我‘行!不再跟她纠缠不清!’呢?”她恼火不已。

“行!我不再跟她纠缠不清!子忆,别太爱吃醋,会变笨的,你想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来陈府我只打算报恩,可没准备要卖身,少诅咒我了!”将她的脸转回来,难得良心大发地哄她。

瞅著他好半晌,没想到他真的照说了,她心中顿时涌现涓涓热流,眼一红倚进他的怀里,两手交握在他的背后,紧紧地环著他。

够了!她几次真情流露的主动亲近,都让他心甘情愿地交付全心全意,也让他看清她在自己的心中地位有多重,能让他情愿一辈子宠爱的女人,她一人就够了!

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甜蜜地揽紧她的纤腰。

“喂!”

“别叫我喂!”

“我真的可以帮你。”

“我也真的不会卖身。”

“别闹了,能不能把冯府变成扬州第二富我不确定,但搞垮烂人我真的很有一套!”只要把她所学过的逆向作,要搞垮敌手真的不难。

“我知道,该你出手时,我不会客气的。”

“快点了结那个浑球,结束你自称奴才的日子吧!”她要和他自由自在的过活!

冯府

“你怎么又来了?”嘴上佯装埋怨,庄子忆欣喜地看著莫名其妙又已出现在床沿前的他。

“都私定终身了,来有什么关系呢?”愈是忙,他就愈想她,两天没见到人竟让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好来了。

“我跟你说,最近……嗯……别这样……”她急著把重点告诉他,但随著他应是挤上床,揽过她的腰,贴住她的唇,害她忘了要说什么,只能回应著他的热情。

“最近怎样?”稍稍得到满足,他支著头,凝望著她。

“最近?”仍未完全自热吻中回魂,她一时忘了刚刚说了什么。

“不重要?那继续吧?”他翻身叠上她。

“啊?我想起来了,你等等──”捂住他的嘴,她连忙接口道:“小喜好像发现你的爬墙行为了,你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呢?”

“她很早就知道了。”拉开她的手又亲了第二回合。

“啊?她知道?”

“几次我回去时,她都躲在门边偷笑,还跟我挥手道别。”

“啊?”

“她应该不会说才是。”

“那就好。”

“还是你希望我别再来了?”卓任文睨著她,才不信她舍得。

“呃……既然没危险,你……”她尴尬地说不下去了。

“那我可以继续亲了吗?会再被你打断吗?”他的心蠢蠢欲动,是因为月圆的关系吗?

“呃……请继续!”她小声地答道。说完她才发现说得太露骨了,红潮氾滥成灾,她恼羞地捶著他的口。

“遵命,母老虎大人。”卓任文呵呵笑个不停,偏头啃咬著她的耳垂,轻轻含著逗弄,她轻吟出声,双手环上他的后颈,他一路啃咬直向她的前迈进。

“先洞房好吗?”花好月圆,今晚气氛特别美好,他渴望拥有她的全部。

“唔……”沉醉在美妙的气氛里,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要吗?”

“要……”顺著他的话无意识地回笞。

热浪情潮席卷卓任文的脑门,再容不下其他杂事。他掀开隔著两人的棉被,紧紧拥抱住她,贴著她凹凸有致的身躯,感受她的软玉温香,两人吻得昏天暗地……

轰轰轰轰……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轰进了冯瑜格的闺房。

砰!门被踹开,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冯老爷!

“卓任文你这贼!”

交颈缠绵的两人愕然地转头,这在干么?一大票人当这是春秀吗?全挤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放开我女儿!”冯老爷冲向前,却没真敢踹他下床,只能大吼大叫虚张声势。

卓任文恢复镇定,目光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发现角落里一脸畏怯又期待的小喜,当下知道被设计了。他从容地坐了起来,同时将被子盖回只穿著中衣的她的身上。

是他太忘形了,居然会著了这种烂把戏的道,不过这也代表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强烈,他苦笑不已。

“啊~~我好端端的清白女儿呀!怎么这么命苦呀?你的贞节就这样被毁了,呜……呜……”冯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庄子忆。

庄子忆从没被人“抓过奸”,仍有些错愕,这是怎么回事?卓任文不是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的吗?怎么会被一大票人马发现呢?她狐疑地四下张望,见到小喜回避著她的视线,当场了然了。

可恶!她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

“我当你是个斯文人,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等龌龊事,我真看错你了!”冯老爷仍在作戏。

卓任文瞧了庄子忆一眼,见她包得密不透风,这才安心地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冯老爷,谁看错谁还不知道呢!

“卓总管,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向来很疼瑜格的冯至刚被蒙在鼓里,冲向前扯住他的衣领,眼里的气愤是真实的。

“至刚放手!”冯老爷只是希望藉此达到目的而已,一点也不想得罪卓任文,所以他赶忙拉开大儿子。

“爹?”冯至刚真的很想揍卓任文几拳。

“冯……爹,你别闹了!”庄子忆也很火,这势利老头想干什么好事,她哪会不知道?

“瑜格,爹会替你作主的。”冯老爷回头安慰道。

“我……”她的事不必他多嘴啦!

“瑜格乖,让你爹处理。”冯夫人捂住她的嘴,小声地说道。

庄子忆杏眼圆瞪,这家子真***无赖耶!

“卓任文,你玷污我的女儿,你必须负责!”冯老爷终于说出重点了。

卓任文一脸的讥诮,这是报应吗?

他算计别人一辈子,却在最重要的婚事上让人给设计了,就算结果殊途同归,可他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卓任文!”冯至刚怒不可遏地再度冲过来拎住他的衣襟。他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他不想负责吗?这可由不得他!

卓任文睨了他一眼,扯回衣襟,至少这小子让他看到一点骨气了,还算值得安慰,他撇撇嘴角冷笑一声。

“我会娶她!”

第八章

隔天一早,冯府大厅里所有人马再次聚集,有人喜上眉稍,有人怒气冲天,有人气急败坏,有人默不作声,还有人事不关己地窝在一旁嗑瓜子。

“时间紧迫,聘礼有些寒伧,还请冯老爷见谅。”卓任文冷冷地说道。

他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娶她是必然的,却不是在这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他讨厌事情没按他的期望进行。

“聘礼?我有说要把女儿嫁给你吗?”冯老爷这下子可跩了。

卓任文扬了扬眉,就连在嗑瓜子的庄子忆都抬起头来,两人对望一眼,事情都被他搞成这样了,不然他还想怎样?

“瑜格是我的宝贝,我要留她在家。”

“你要我入赘?”卓任文怒极反笑。

“冯……爹,你别太过分了!”庄子忆站起来,居然要他入赘?欺人太甚了!

她生了一夜的气,明明是两人的事,为什么变得这么复杂?

他们只想顺著感觉结为连理,却莫名其妙被冯老爷搞臭名声,落得必须“草草”结婚的下场,她已经很郁卒了,他居然还得寸进尺想把两人都绑在冯府?别以为她会如他的愿!

“瑜格,你别说话,让爹替你作主。”冯至刚拍拍她的肩,依然余怒未消地瞪著卓任文。

“不准!”门外传来狂怒的吼叫声,三团人影冲了进来。

“亲家!”冯老爷瞧见亲家公连忙迎上前去。

“任文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亲家,你是何居心,要他入赘?你想跟我翻脸吗?”陈老爷气呼呼地指著他开骂。

现在陈家全是靠卓总管在支撑,他被挖走,陈府能撑几天呢?

“亲家,这可是喜事,您怎么这么说呢?”冯老爷笑呵呵地安抚。

“任文是我内定的好女婿,我只允许他娶我女儿。”陈老爷也有私心,希望自己女儿能嫁给他。

“人家的女婿呀?你可真抢手!”庄子忆睨了悄悄站到她身边的卓任文一眼,脸色很难看。

“没法子,太出色就是这么麻烦,不过你放心,为了你,我绝对不会卖身的。”卓任文耸耸肩,一脸臭屁地和她咬耳朵,害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都很呕,只能寻自个儿开心了,稍稍抒发郁结的心情。

“就算瑜格真被卓总管玷污了,我也愿意娶她为妾,并且给她妻子该有的一切权利,还请丈人成全。”陈庆林不忘也来一脚,他想她想到废寝忘食,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庆林!你真敢说,都被别人碰过了你也要?”冯妤慧忘了形象地大吼大叫。

为什么冯瑜格可以嫁卓任文,还被丈夫念念不忘?可她呢?丈夫心里早没有她了,整天思念著大姊,甚至天天上妓院,为什么她才刚得到一切就失去了所有?

“人家说妻不如妾,原来你也挺抢手的嘛!”这下子换卓任文不爽了。

“妻不如妾呀……你敢娶妾,我就真的照三餐虐待她;也不准你在外头偷吃,不然就阉了你,再去找个新男人!”庄子忆冷冷地回道。

“凶婆娘!”他轻笑出声。

“亲家,瑜格我是一定要留在冯府里的,任文做了那种事,怪谁呢?他只能入赘冯府。”冯老爷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被人抢走。

“任文若留在陈府可是现成的姑爷,何需委屈入赘?顶多我让瑜格当大房,我家小女儿委屈点做二房就是了。”陈老爷毕竟是老实人,立刻想了两全的法子。

什么大房?什么二房?他真这么抢手?那以后是不是要挂红灯笼才知道要宠幸谁?拷!她若任由他们摆布,她就不叫庄子忆!

“不行!任文必须留在冯府!”冯老爷提高音量。

“把瑜格嫁给我吧!我不介意的!”陈庆林仍在一旁哀鸣。

“停!”卓任文运用内力,低吼一声压住所有声音。

所有人全呆呆地看著他。

“我会‘娶’瑜格,今天就是来下聘的,谁还有意见呢?”他依然一派斯文,却压得众老爷少爷们喘不过气来。

“可是……”震慑于他浑然天成的领袖气势,众人嗫嚅挣扎不敢再发表意见。

庄子忆瞧了卓任文许久,虽然不明显,可他真的有黑眼圈,今天这蠢事太不合他的风格,也太委屈他了,可听见陈老爷那句“现成姑爷”又她让很不爽……

她幽幽叹口气忽然道:“我不要招赘!”

“瑜格,爹是为你著想呀!”冯老爷急急说道。

“著想个屁啦!你以为留住我们就能成为扬州首富吗?作你的春秋大梦啦!”她决定了,事情要照她的希望走。

“瑜格?”冯老爷生气了,对她好她居然爬到他头上了?

“至刚大哥近日来的表现你都没看见吗?有必要把他漠视得这么彻底吗?他才该是你要期待的人吧!”她非常非常的不爽。

“这……”冯老爷望向立在一旁日益英挺的大儿子。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至刚最近的表现超乎他的想像,还有他替妹子争取权益时的勇猛也令他印象深刻,给他机会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可以行礼了吗?”卓任文只想快点结束这闹剧。

“当然当然!亲家,你正好来当个现成的媒人好了。”冯老爷开心地招呼著。

“好好好!”只要自己女儿还有机会,什么都好。陈老爷也笑呵呵地入座。

“我也不要嫁他。”庄子忆语出惊人。

卓任文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又惊又怒地瞪著她,她是嫌他不够烦、不够累吗?

“瑜格?”冯夫人惊呼出声,好不容易设计了卓任文,现在不要,弄出这烂名声,以后还有谁要她呀?

“我又没做什么事,为何要因为你们乱搞就随你们摆布?”

“子忆,我们快点结束这蠢事吧!”站在她的身边,卓任文小声地劝道。

“既然是蠢事干么照做?就这么决定了。”她站起身准备回房了。

“为什么?”拉住她的手,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生气是一回事,为何不嫁他?难道……她还想回什么台北?不会吧?她很久没提了,而且那天他说要下聘时,她也很开心呀!

“又不是猴子,干么演猴戏给人看?”她执意不让冯老爷如愿。

“难道你还想去什么台北?”

“啊?”

“忘了吗?土丘毁掉了,你别想回去了。”他狠狠地道。

“笨!你以为时空之门只有一个吗?真要回去我不会再找一个呀?”这家伙怎么回事?突然这么没默契?干么跟她吵呀?

“真不嫁?”他冷了眼眸,难不成在那什么台北有人等她?

“现在不要。”她小声地说道,他怎么了?

“随便你!”他抑不住怒火转身就走。

“瑜格,别以为我不敢再骂你,别意气用事,快去追他回来!”错愕地看著卓任文走了出去,冯老爷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急得大吼大叫。

“你再凶我一句,信不信我搞垮你冯府?”

他居然走了?她慢半拍地察觉到他误会了,迁怒地回吼一句,也气恼地冲回房间。

“啊?怎么会这样?”冯老爷抱头哀嚎。

一屋子男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样的卓任文和冯瑜格,全是他们没见过的,好怪!好可怕呀!

。。。。。。。。。。。。。。。。。。。。。。

“小姐……”小喜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伟大的小喜小姐怎么缩在门边呢?大摇大摆走进来嘛!”庄子忆靠在窗边挖苦道。

“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喜“咚”一声跪在门边,哭个不停。

“算了,我今天不想见到你。”她烦躁郁闷没心情安慰别人,转头不理她。

小喜跪在门边捂著嘴哭著不肯起来,万一害小姐和卓总管成不了亲,她会愧疚至死的。

“唉!别哭了行不行?该哭、想撞墙的人是我才对吧?”她回过头来一脸的无奈。“进来啦!”

“呜……呜……”小喜走进来站在桌边仍啜泣不已。

“再哭我扁人喔!”她吼了一句。

“哦!”小喜连忙拿袖子将泪全擦掉,不敢再哭。

“你知道吗?我来到明朝后愈来愈背了,以前我很少思念移民远游的父母,可今天我特别想他们,好想冲进他们怀里哭个过瘾。”她目光望著窗外的远方道。

虽然听不太懂小姐在说什么,但小喜还是难过地道歉道:“小姐,对不起。我看卓总管这么喜欢小姐,很替你们开心,但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总要有名有分才行呀!像卓总管那么出色的人,很多人抢著要的,小姐动作要是太慢,被别人抢走就糟了。”

“笨蛋小喜,有名有分却没有心又有何用呢?”她不在乎这些的,只在乎两人是否能心手相连直到一生一世……唉!

“心?”

“小马和你在一起却想著别的女人,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啊?”小喜刷白了脸蛋神情痛苦。

“所以心最重要,今天这可笑的场面破坏一切,我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嫁给他。”就算身在明朝,她也有她的坚持。

“原来如此,可卓总管不懂你的心意呀!不然他为何那么生气掉头就走?”

“嗯……我也不知道为何两人的默契突然变得那么差,可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清楚的。”她倒不是很担心,盘腿坐著还支著颊。

“小姐确定吗?”

“那当然了,他可是我找遍古今中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佳伴侣,我才不会让他跑掉。”

“那就好!”小喜只希望他们能百年好合。

“小喜,你知道吗?我愈看陈家那只癞蛤蟆,就愈觉得超像方沛成那浑球。”她嗤一声狂笑出声。

“谁?”

“不过,方沛成那浑球虽然讨人厌,但至少长得称头多了,论帅论俊美都跟卓任文那小人不相上下。”她自顾自说道。

“啊??”小喜仍旧一头雾水。

“听不懂就算了,我只是看到陈庆林不禁想起我以前的一个死对头罢了……”

“哦。”

主仆俩聊得很开心,浑然不觉门外有人偷听。

心怀怨恨的冯好慧原本是想来寻庄子忆的晦气的,竟意外让她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又帅又俊美?原来大姊脚踏两条船呀!太好了!她要去跟卓任文告密……

冯妤慧眉开眼笑地离去。

陈府后院

“妤慧在发呆呀?”七夫人开口道。

“七夫人。”冯妤慧正在想该怎么向卓任文进谗言,转身就见陈老爷最宠爱的七夫人笑吟吟地看著她。

“在想任文吗?”七夫人年方三十,有个受宠的女儿陈秋欣,整日缠著卓任文不放。

“怎么可能!”冯妤慧刷红了脸,居然被发现了。

“别不承认了,我也不希望他娶你的大姊。”

“你……”冯妤慧大吃一惊,七夫人的容貌比她女儿美上十倍,难道她也在猜想卓任文?

“不是!我是替我女儿著想,我希望秋欣能当正室,不要像我这个当侧室的,再受宠,妾就是妾,永远都没地位。”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狯。

“卓任文娶了你女儿,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冯妤慧冷冷地看著她。

“如果我女儿嫁给了卓任文,卓任文就会留在这里,你不就有机会近水楼台了?”七夫人向她挤眉弄眼。

“啊?”七夫人鼓励她偷腥?

“单凭我女儿不可能拴住他的心的,我只不过希望保住女儿的地位罢了,若有你这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加入,更能将他留在陈府了。”

是这样吗?冯妤慧听得有些飘飘然,对呀!只要两人都在陈府,她还怕勾引不到他吗?

“我有个计策能让他永远留在陈府,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帮?”

“明天早上帮我绊住他。”她左右瞧瞧才小声地附耳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

“对!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得到你要的了。”

七夫人跟冯妤慧谈完后便直接走到她的别院,突然一只大手倏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卷进树荫里,两人一阵狂烈的热吻。

“那女人靠得住吗?”男人问道。

“当然!”七夫人一脸的爱恋。

“那么明晚整个陈府就是我们的了。”男人漾开冷笑。

三天了,那女人竟真的再没来找过他,连捎个音讯都没有!可恶!

是啦!她的心思他那天在回陈府的路上就明白了,可他明白不代表他就不受伤呀!想娶的女人当著众人的面说不嫁他就是不嫁,他很伤耶!

“她就不会来安慰一下我受创的心灵吗?没良心的坏女人!”他烦闷地离开书房,走在廊上,几个奴仆见到他的臭脸纷纷绕道而行,怕死了。

等等!难道她真的想再去找个时空之门回去会情郎?他停下脚步微微心惊。

可恶!三天已是他的极限了,他可以感觉得到叶师君就要有所行动了,但集中力守株待兔的结果,就是分外的累!

可他思念她,思念她的气息、她的大嗓门、她的满口脏话,思念和她在一起时轻松愉快的每一刻,在他快忙翻的此时,她为什么不来?

“说什么要帮我,紧要关头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庄子忆,你今天最好别让我遇到!”他边走边叨念,愈想火气愈大,等事情结束之后,他绝对要把她挟持到海边去住,让她一个土丘也找不到!

他决定了,反正他“正好”要到城东办事,就“顺便”去瞧瞧耍赖不肯嫁他的未婚妻好了。

“卓总管!”在庭院等候多时,冯妤慧还远望见他便娇羞无限地迎向他。

“少夫人有事?”自从那天在冯府现出原形后,他也懒得再装斯文了,很不耐地问道。

“嗯!是关于我大姊的事,能否借一步说话?”冯妤慧被拒绝太多次了,决定拿大姊的事来当幌子。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何需密谈?”

“嗯……事关私德问题,在这里谈不方便吧?”她刻意靠近些小声地问道。

“就在这里说!”他两手抱,不信这女人还能掰出什么来。

“好吧!”冯妤慧很懊恼,本来想把他拐到无人处,色诱他的说。“大姊她其实脚踏两条船,心里还住著另一个人。”

“哦?”他一点也不信。

“真的,就是那天她不肯嫁你时,我经过她房间听到的,原来她心中还有别人,难怪不肯轻易下嫁。”

“没别的事我要去办正事了。”他懒得理她,打算要举步离开。

“那个人叫方沛成!”冯妤慧连忙说道。

他神色未变,但眼底有一簇火光,心中波涛汹涌。冯妤慧竟说得出名字?不是空来风?而且他记得庄子忆那天的话,她说她回台北可以再找一个……

“她还说论帅、论俊美,那人犹胜你三分,她很难选的。”

“少夫人,你还年轻,别学人家三姑六婆,很惹人厌的,小心被丈夫打入冷。”他转身就走,不去办正事了,决定直接杀进她的闺房问个明白先!

“我没骗你,我是为你好呀!别被她平凡的容貌给骗了,以为她多纯情呢!”她在后面不停地嚷著,七夫人要她拖住他的,只可惜她跟不上他飞快的脚步。

方沛成?

听来就一副很欠扁的名字,这就是让她仍想回去台北的男人?

扁不到那男人没关系,他要那个害他胃痛又失眠的坏女人连本带利地还他!

庄子忆,你别想再作威作福了,妻?别傻了,你当一辈子暖床小妾吧!

第九章

“瑜格……瑜格……”

当作没听见!当作没看见!

庄子忆扯著裙摆小跑步逃命去,小喜也跟著一直跑一直跑。

“瑜格别这样,我真的有话跟你说。”陈庆林拉住她的手。

“二姑爷,你别乱小姐。”小喜连忙扯开他的手,母**般护在她的身前。

“瑜格,我是真心的,我绝对不会像卓总管那样不尊重你,请你嫁给我。”陈庆林隔著小喜向她喊话,以为她不肯嫁卓任文是因为卓任文对她轻薄惹怒了她。

“你又什么时候尊重过我了?”庄子忆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我一直很尊重你呀!”

“你认为当著我的面和我妹子调情是尊重我?没搞清楚状况就扣我乱的帽子是尊重我?娶了我妹再来纠缠我是尊重我?陈公子,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庄子忆有急事要找卓任文,被这只癞蛤蟆拦住很不爽。

“我会改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改的。”

“你再继续拿下半身思考吧!你家问题大了,你还色欲薰心,薰死你好了,小喜!拦住他。”没空理他,她转身又冲向卓任文的书房。

“是!”小喜扛下重责大任,硬是挡住陈庆林。

庄子忆跑得很急,在走廊的转角处和正准备去兴师问罪的卓任文撞在一起,她“呀!”地惊呼一声,往后弹,幸好他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

“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她还是来了!他的心狂跳了一下。

“找你呀!”她的眼里也有欣喜。

“陪我一块出门吧!”他拉著她一块走,因为后有追兵。

“去你的书房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她也怕那一只追过来,又将他拉回来。

分隔三天,她好想他,但要先办正事,她听到一些内幕消息,不知真假,心想告诉他比较好。

“不!我们边走边说吧!”他眼尖看见前方又有某个陈姓花痴女疑似在找他,连忙转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刚不是说要出门?”

“不出门了,躲人比较重要。”他拉著她一块挤进另一边假山里的小空间。

“你干了什么龌龊事要躲人?”她开始对陈小姐升起满缸的醋意。

“人长得帅不必干什么坏事就已经无处可躲了。”盯著她的侧脸,他很想问、超想问那个男人的事,但……该问吗?

“这么臭屁!”她冷哼。

“喂!”

“别学我叫你喂!”

“问你一个问题。”他异常严肃地瞧著她。

“哦?”他周遭的气息是她没感受过的肃杀,发生什么事了吗?

“谁是方沛成?”

“咦?你怎么知道他的?”她惊愕不已。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他的神情更冷僻了些。

“你……该不会是偷听我说梦话吧?”她十分好奇,她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怎么没印象呢?

“在那可恶的台北?”原来真的有人等她!他心头怒火拚命烧。

“台北哪里可恶了?”不对劲?超不对劲的!

“他很帅很俊美?”原来她真的脚踏两条船?凭他居然“只”算一条备选的船?

“跟你差不多啦!”他干么一脸的愤恨?世上帅的人多的是,有必要计较自己是不是最帅的吗?

“原来如此!”他苦笑一叹,没想到冯妤慧说得居然是真的!他的热情当场被怒火燃烧殆尽,目光炽烈地瞪著她。

“什么、什么啦?”他这冷飕飕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那婚事就算了!”他很恼,非常的恼,恼得想杀人了!头一次觉得狠狠栽在一个人的手里!

“啊?”他该不会在吃醋吧?庄子忆有点丈二金刚不著头绪。

“失陪了!”他强忍住怒火冷淡地说完后,便走出假山头也不回地离去。他没这么不济,还要让人慢慢挑选,他若不是她心中的唯一,他宁可不要!

“喂?”她简直当场呆住,搞什么鬼啊?她就算说梦话也一定把那浑球骂到臭头呀!他怎么可能吃方沛成的醋呢?

“但他刚刚的意思明明就是因为方沛成,所以他不要我了呀……为什么?啊?为什么啦?”

她慢慢走出假山,边走边生气,愤恨地骂道:“方沛成你这浑球,远在数百年后,居然也有本事坏本姑娘的好事,你最好别再落到我的手中,绝对把你碎尸万段剁了喂狗!”

“哟?这不是大姊吗?又来找未婚夫呀?”冯妤慧满脸嘲笑地朝她走来。

她心情很糟,不想理她。

“你要小心喔!这回千万要看好你的未婚夫,小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天生丽质,就是会吸引男人的目光,任文他早上才不停地向我献殷勤,希望我能陪他,也不想想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呢!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哪拒绝得了美色呢?大姊你最近虽然美了些,但还是……啊?我没别的意思,咦?时辰差不多了,我还是先去看一看任文好了!”冯妤慧做作地扭捏作态,一脸恶笑地走了。

“搞什么啊?他又不是突然变白痴或是被陈庆林给附身,哪可能向你献殷勤呀?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牛鬼蛇神都跑出来凑热闹,最气人的是卓任文那小人,我又没对不起他,干么摆臭脸给我看呀?”庄子忆的怒气愈积愈深,快气爆了,不管了,她要回家了!

等在原地的小喜见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连忙道:“小姐要说的事都说完了吗?”

“啊?”庄子忆发出惨叫,她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她有消息要跟他讲的啊!唉~~现在要她回去找那毁婚的混帐,她可不保证不会跟他干架咧!

。。。。。。。。。。。。。。。。。。。。。。

离开假山的当下卓任文就后悔了,却拉不下脸回去求她,那惹他心烦的女人居然也没追来,害他又气又呕又郁卒。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一天!凭他居然也要跟人抢女人?!气死他了!

可那女人……可恶!那女人的确值得他拚老命去抢!

他倏地停下脚步,他的尊严受到严重打击!庄子忆!是的,他栽在她的手里,还栽得心甘情愿,但这种事怎能让她知道?

“等叶师君的事了了,我要把她绑到天涯海角藏起来,让她永远也回不去,让那什么方沛成永远等不到人!哼,我绝对不会放手!”他咬牙切齿地宣示道。

他正要走回书房,却在书房前遇到环抱臂一脸不耐的陈庆林。

“少爷有事?”他保持礼貌地问,看这样子他应该是在等他……

“你来陈府多久了?”口气颇差。

卓任文扬扬眉,这小子仿佛积怨已久,怎么?他碍到他了吗?

“爹救了你也让你住这么久,你差不多该离开了吧?难不成想永远住下来?”陈庆林一肚子火,完全没细思陈府能成为首富全靠卓任文。

他被嫉妒冲昏了头,妻子老是对他抛媚眼已经让他很不甘了,如今连他最想得到的冯瑜格都成了他的,爹不仅疼他更是对他言听计从,这家伙把该属于他的一切全抢走了,顿时所有的怨恨有如火山爆发。

“当然不想!”

“那就快滚吧!看到你就烦!”陈庆林把被庄子忆拒绝的怒火全扫向他,发完火掉头就走。

卓任文盯著他的背影冷笑不已。看来就算他替陈老爷解决掉这次的事,陈府也撑不了多久……算了!那已不是他的事了。

他转身才打开门想进屋去,没想到又被叫住。

“卓总管,人家刚刚的话还没说完耶!”冯妤慧仍没忘记要绊住他的伟大任务,远远瞧见他又急忙黏上来。

“你没说完关我什么事呀?”拷!今天是什么鬼日子,所有人都跟他过不去?

“可人家有事要对你说呀!”

“少来烦我,花痴!”他“砰”一声关上门。

。。。。。。。。。。。。。。。。。。。。。。

“小姐?”

“干么?”庄子忆声气地吼道。

“你别再磨牙了,好恐怖。”小喜跟在她后面,听得全身都起**皮疙瘩。

“我磨牙?我是什么人会磨牙?”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突然她停下脚步回身按住小喜的肩头。“我决定了!小喜去帮我找棍子,愈愈好!”

“棍子?要干什么?”小喜讶异地看著她。

“揍人!快去找!”她转身继续走。

“小姐要揍谁?难道是二姑爷?”

“他算哪葱?值得本姑娘动手?”庄子忆火大的拉著裙摆大步往前走。

小喜看向前方,是准姑爷的书房,难不成她想揍他?不会吧?

“小姐,不行啦……”小喜拉住她,庄子忆却拖著她前进。

好不容易来到他的书房外,庄子忆远远就见到卓任文打开窗子,立在窗前凝望著天空发呆。可恶,冯妤慧不是说要来找他吗?那女人怎么没在这里搅局呢?

“一朝为苍蝇终生为苍蝇,就算他不为所动,冯妤慧你也应该要纠缠到底,让他痛不欲生拿头撞墙才对呀!气死我了!就我烦,为何他可以得到清静呢?太不公平了!”

卓任文回神正巧见到她们,惊讶之余还赏她一个白眼,“砰”一声将窗子关上。

这举动恼火庄子忆,她甩开小喜,火冒三丈地冲进门去,指著他的鼻子开骂。

“你什么意思?见到是我就关窗?如果是陈小姐就像只哈巴狗般迎上前去,哼!难怪你要毁婚了。”

“我毁婚?你昏头啦?明明是你坚持不嫁的,为了你那恶心得要死的方沛成!”

“关他什么事呀?你你你……还跟冯妤慧不清不楚,明明就你不对!”

“真要算?那你还不是跟陈庆林拉拉扯扯?”

“少污蔑我高尚的品格,你很过分喔!居然把我跟癞蛤蟆扯在一起?”

“高尚的品格?我怎么没看见?我只看见脚踏两条船的讨厌女人!”

“你这浑球!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你简直比方沛成那不要脸的混蛋还可恶!是古今中外最恶劣的浑球!”她气哭了,她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为什么总是有理说不清呢!

见到她飙泪,他忍不住心疼,开始后悔起来,再慢半拍地消化掉她话里的意思后,他傻眼了。“方沛成是不要脸的混蛋?”

“我原以为天地间就方沛成最烂最坏最该下地狱,没想到你比他还坏,我……怎么这么倒楣?”她边哭边骂。

原来她恨那男人……不对,等等,该不会是由爱生恨吧?他情急之下脱口问道:“你跟他相爱?”

庄子忆一听当场气爆了,追著他猛打,所有拿得到手的东西全成了凶器,不停地砸向他。“卓任文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跟你有仇吗?你乱怀疑我也就算了,干么还诅咒我?”

“你没爱过他?”边逃还要边躲暗器,卓任文闪得有些辛苦,可嘴角却微微扬起。她的反应是不爱那人啰?!

“你去死啦!到现在还说这种话!”庄子忆抓起桌上的大砚台就砸过去。

卓任文轻松闪过,一个闪身人已来到她的身前,立刻伸臂揽住她的腰,拥得紧紧的,幸福地轻笑不已。“你真想谋杀亲夫呀?”

“毁婚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她噘著嘴气道。

“你有暗器的天分,哪天我教你吧!”她那娇俏的模样分明就是在邀吻嘛!他轻松愉快地啄了她两口。

“喂!我们还在吵架耶!”

“我已经收工了。”

“可我还在生气耶!”

“晚上我再赔你好了。”

“晚上?你要赔我什么?”

“我呀!全部赔给你,看你要怎么蹂躏摧残都可以。”

卓任文心情大好,捧著她的脸庞就想一亲芳泽,忽然传来一阵嗤笑声,两人回头一瞧,就见小喜和小马躲在门边偷窥,卓任文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小鬼立刻掩上门,边偷笑边闪得远远的。

庄子忆瞧著他无奈的神情,不禁也笑了。

“还在生气吗?”他温柔问道,一手轻轻抚著她的脸颊。

“不了,想想觉得这样也好。”

“这样是怎样?”

“见到你也像凡人般会吃醋会误判,我的心里就比较平衡了。”

“喂?”

“嘻……你被我传染了,一天到晚‘喂’个不停。”

“唉!”他摇摇头发出轻叹。

“怎么了?”

“认识你之后,我的程度就愈变愈差了。”

“喂!”她的喂一出口,两人就爆笑出声,抱在一起笑得泪都出来了,总算雨过天青了。

“卓总管!”突然门外传来呼唤声。

“进来!”他一听声音立刻答道。

一个仆人走进来,发现庄子忆也在场,有些迟疑。卓任文道:“但说无妨。”

“对方行动了。”

“这么快?”

“七夫人今早趁您不在时,将印鉴及一些重要文件都偷出去了。”

“啊?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她忙将她大哥听到的传言说了一遍。

“你也混太凶了吧?来这么久却到现在才讲?”

“谁教你要跟我吵?气得我都忘了,我折回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事的,被你一吵又忘了。”

“好好好!不怪你,反正被偷也是应该的。”卓任文拍拍她的头安抚道。

“啊?”

“我来办正事,你来干什么?”两人躲在草丛里,卓任文很无奈。

“满足我的好奇心呀!”庄子忆却是一脸的兴奋,不时地引颈张望。“你一点也不紧张,东西被偷却当作理所当然,仿佛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害我很想见识一下,你究竟有多奸诈。”

“我可以把它当作恭维吗?”卓任文睨了她一眼,她吐吐舌头,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两人躲的位置是叶师君藏身的小屋的后方草丛,由这里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

“所有的地契房契都在这里,还有印鉴,已经盖了章,如今陈府名下所有财产全都是你的了。”七夫人将所有都献给那男人。

“我的就是你的。”

“就知道你对我好。”屋里两人亲热地抱在一起,没多久就天雷勾动地火了。

“陈老爷对她就不好吗?这没良心的小贱人!”庄子忆气愤地骂道,她恼火的模样惹笑了身旁的人。

“啊?脱衣服了耶!”卓任文见他们猴急地宽衣解带。

“真的耶!”庄子忆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瞪著。

“别看了,这等戏码以后我们自己演比较刺激。”他失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等他们偷完腥再进去抓人吗?还是要直接杀进去坏他们的好事呢?”

“反正他们是坏人,就坏他们的好事吧!”他站起身。“你别现身,我搞定它就是了。”

“哦!”她点点头。武侠小说里那种高来高去的场面,她的确看看就好。

就在卓任文飞身进屋的同时,叶师君察觉了,翻身提剑防范,却没将七夫人纳入保护的范围里。

“啊!”七夫人尖叫,胡乱拉好衣服,愕然地看著心上人。他居然不保护她?

卓任文直接向叶师君出招,两人在空中交手有如闪电般快速,庄子忆连人影都分不出来,只能从衣服的颜色分辨两人的位置,到底谁比较占上风呢?

虽然说过了七年,卓任文的功夫应该已不输叶师君了,但她还是紧张地随手抓起屋旁一木棍握在手中,以防不时之需。

打了许久,屋里家具坏得差不多了,叶师君交手间已中了卓任文好几掌,甚至还吐了好几口血,突然他窜到七夫人身边扯住她就往后扔向火炉。

可恶!他若不接下来,七夫人不死也半条命!电光石火间,卓任文只得冲上前接住了七夫人。

就这瞬间停顿,已让叶师君有了逃脱的机会,他倏地窜出窗外,就要飞身远飏,突然一阵风扬起,接著是木棍狠狠地横扫过来。

“噢──”原已身受重伤的叶师君低吼一声,应声倒地!

情势急转直下,卓任文错愕地看向窗外那个将木棍扛在肩上的心爱女人。

他正要漾开笑脸想称赞她,木棍女已发出怒吼:“你还要抱多久?”

“啊?”卓任文一愣,低头才发现怀里仍抱著七夫人,而她还一脸陶醉地倚著他痴笑,他一阵恶心,手一松,直接把人扔在地上。

突然,杂乱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陈老爷由大队官差带领著来到小屋前,见到里头混乱的场面,不由得震惊地大吼。

十第十章

“七夫人嫁进陈府没多久,就和叶师君有所勾搭,他们的目的是拿下陈府所有的财产。”卓任文简单说明。

“不可能!”陈老爷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凝望著被官差架住苦苦喊冤的七夫人。

“老爷自己看就知道了。”卓任文指向桌上这几年来他苦心搜集的证物。

“天哪……”陈老爷看过后连退三大步,若不是陈庆林扶住他,只怕他要昏过去了。枕边人居然就是最大的敌人,他真的老了吗?

“哈哈……就算你现在发现也已经来不及了,所有财产全都登记在我几个儿子的名下了,他们早逃得远远的,一见不到我就会立刻把这些田产脱手。”已经醒来被官差捆绑在一旁的叶师君狂笑不已。

“什么?你不是说要过到你的名下?我们共享?”七夫人冷汗直流。

“怎么可能?我有妻小,你不过是我的一颗小棋子罢了,真以为我是为了你吗?”叶师君露出残酷无情的本。

七夫人两头落空,尤其被心爱的男人骗了七年的残酷事实,让她再也承受不了,当场昏厥。

“你真的以为都到手了吗?”卓任文忽然露出浅笑。

一个寒颤窜过叶师君的全身,惊恐万分地瞪著他。难道这个他以为没什么本事的总管一直都在算计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能很容易地在帐册上动手脚,慢慢亏空库房,难道是这个总管故意用零头的损失来引他现身放手一搏?

“原来这就是任文坚持要我换掉所有文件的理由!”陈老爷恍然大悟。

“什么?”叶师君惊喊出口。

“早在三年前我房契地契之类的重要文件就都换过了,连印鉴也更改,摆放地点也不在总管书房。留在书房里的是你手上这份过期无用的,这件事只有我和任文知道。”

叶师君没想到自己七年心血瞬间化为鸟有,发狂地大吼大叫,一切都完了。

陈老爷至此终于全部明白了,他向官差点点头,叶师君和七夫人立即被带走。

“这就是你当初决定留下来的原因吗?因为发现七夫人的谋?”陈老爷感叹地望向卓任文。

卓任文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承认。

“是我太小看你了,以为是赏你饭吃,没想到是你救了陈府!”陈老爷感慨万分。

“老爷,因为是你,我才会留下的。”他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他报恩的唯一方式。

“你既然这么神,为何东西还会被偷?差点让他们都逃跑了?”陈庆林可不愿承认受了他的恩惠,更对自己是唯一继承人却被排除在秘密之外很不悦。

“自然是有人绊住我了,反正这戏也该落幕了,就顺水推舟让他们偷了。”他冷然地睨了冯好慧一眼。

“你这贱人!”陈庆林顺著他的目光发现妻子不安的神情,恼怒地赏了她一耳光,还想追著她打。

“好痛!”冯妤慧又痛又怕,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尖叫。

庄子忆见状火冒三丈地冲过去,狠狠给了他一记右勾拳,直接揍上他的鼻梁!

卓任文今晚第二次见她出手,兴味十足地瞅著她笑,这样聪慧过人、直来直往真情的奇女子,他这辈子再也遇不上第二个了。

“你敢打我?”陈庆林捂著鼻子大怒。

“你敢打我妹,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她两手握拳瞪著他。

“这贱人帮著外人偷家产,打她算什么?我要休了她!”陈庆林破口大骂。

冯妤慧吓得脸色苍白,吃惊的同时,更没想到大姊会护卫她。

“就算她真的做错什么事也全都是你害的,你敢休了她,我就搞垮你陈府,任文,你说对不对?”庄子忆怒道。

“你说了就算!”卓任文忍不住笑开了。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掰开她紧握的拳头,见到她的小手微微泛红,狠瞪了陈庆林一眼才柔声道:“以后你想揍谁,告诉我就行了,别自己动手,万一弄伤弄痛了,我会心疼。”

“就凭……你……”陈庆林被卓任文瞪得有些发毛,当场气弱下来。

庄子忆怒道:“你这笨蛋,当初是为了什么娶她的?甚至不惜伤害别人也要跟她在一起的心情跑哪里去了?放著心爱女人不疼,却到处搞七捻三、乱上妓院,你们陈府交到你手上还能有几天的好光景?到时候也用不著我动手了。”

将那两个笨蛋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庄子忆和卓任文扔下还在惊愕中的众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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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府

“没想到你这么强。”

久违了的爬墙行为再次出现,卓任文依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躺到她的棉被之上。

“怕了吧!那可恶的方沛成就医经被我打断过鼻梁,还进了医院呢!”她得意洋洋地诉说当年的英勇事迹。

“怕死了!”他哈哈大笑。

“听说真正的冯瑜格个超好,温柔烂淑,气度高雅,不会鲁的乱揍人,你会不会巴不得是真正的冯瑜格做你的妻子呢?”她有些别扭地道。她知道自己学不来温柔的女孩样……

“喂!自从昨天不得已抱过七夫人之后,你就给我乱吃醋,明天要换谁了?路口卖菜的大婶?还是桥边卖花的小丫头?你也节制一下行不行?”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的小俏鼻。

“谁教你要抱她那么久,又假扮斯文对著每个人乱笑,一双双爱慕的眼睛全盯著你看,我多呕呀!”她推开他翻身背对他。

“你管他们干什么?我只要你!”她的醋劲十足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而且冯瑜格才没你说的那么好,她那哪叫个好,那叫没个好不好?老是一脸可怜兮兮活像全部的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你真的只要我?”她的眼睛发出光亮。

“当然,所以别再吃醋了,你一吃醋我就好累,太不划算了。”他翻身把她压在他身下,心猿意马地想要把手探进她的前。

“这样就不划算?你怎么这么爱计较?”拍掉他的贼手。

“本来就是!我什么好处都还没拿就累个半死,哪里划算了?”

“跟我在一起你还没拿到好处?!”她的便宜都快被他占光了耶!

“本来就是,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还没碰过,我拿了什么好处?”他的狼爪沿著她曼妙的曲线由口一路往下,脸上全是又坏又恶劣的笑意。

“你这只大色狼!”又痒又酥麻的感觉窜上她身子,她不禁羞窘了脸,缩著身子躲避攻击。

“反正我们三日后就成亲了,色不色有什么关系?”他掀开被子盖住他俩,和她藏在被里玩闹。

扭动的被子终于停了,随著里面人儿的气息缓缓起伏,她柔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坚持完婚后再离开呢!”

“如果只是我们当然不必管这么多,可你顶著冯瑜格的名字,除非你这辈子不再来扬州了,不然还是成了亲再走比较好。”他掀开被子拿衣袖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水。

“辛苦你了。”长久相处下来,她和冯府的人已经有感情了,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让她好感动。

“总算说句中听的话了。”他开心的深深吻著她。

许久,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有些迟疑地道:“你应该不会想再去找别的时空之门了吧?”

“啊?”她讶然地抬头,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担心这个?

“会不会?”

“卓桑,这该问你才是,一切就看你的表现啰。”她盈盈直笑,揽住他的后颈轻轻啄了他一口。

“你诓我?我就说嘛!哪可能有那么多个时空之门?”

“谁知道呢?”不肯给他明确答案,她的笑容益发灿烂夺目了。

“庄子忆!”卓任文低吼出声,而怀里人儿却发出银铃般幸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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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便宜了冯瑜格那女人了。”庄子忆突然开口。

三天前两人完婚,拜别两家长辈,卓任文答应要带她走遍名山大川,因此两人一起架著马车踏上旅途,现在正一路往四川前行。

解决了叶师君,众多无辜受骗的人们也已拿回所有,陈府冯府两家的继承人也多少学会了承担责任,他们终于可以毫无挂念地出发了。

“怎么了?”对妻子常语出惊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知道我在台北时有多美吗?告诉你,冯妤慧尚不及我的一分!那女人却坐享其成。”

“原来如此,难怪你有源源不绝、凡人难敌的自信心。”他失笑调侃道。她提过好多次了,她以前究竟有多美呀?

“少来,虽然容貌可以加分,可我的自信心来自于我无与伦比的超强能力,麻烦尊重一下行不行?”

“是是是!听你这么一说,害我有点想去看看你那绝世的容颜了。”也想看看她生长的地方,虽然不可能了。

“那你自个儿多留意,看有没有和普陀寺的土丘一样的时空之门,发现了就赶紧往下跳,八成就看得到了。”她吃醋!吃如今拥有她容貌的冯瑜格的醋!

“我去干么呀?那里又没有你!”他已经学会怎么治她的醋劲了,简单一句就化去一切危机。

果然,庄子忆泛起了甜蜜的笑容。

“说实在的,你现在这样有点美又不会太美刚刚好,若你美若天仙也太浪费了。”

“浪费?”她偏头问道。

“没错!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欣赏你的美貌呀?单是你的言词、机智反应和火辣辣的脾气,就已经让我应接不暇了,没空也没时间欣赏你的花容月貌。”他可是哄她的高手呢!

“这算称赞吗?”她不由自主地漾开笑脸。

“甜言蜜语时是称赞,吵架时就算是抱怨了吧!”他哈哈大笑。

“看来你有些怨怼嘛!”她恼火地给他一拐子。

“可又怨怼得很心甘情愿,你说怎么办?”他偏头给她一个好无奈却也好幸福的笑脸。

“看在你这么痛苦煎熬的分上,就让你爱……喂!我突然发现你没说过爱我耶!”她小手拍上他的大腿,计较起来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么痛苦煎熬我还笑得出来,你不觉得比嘴巴说说要有诚意多了吗?”他四两拨千斤地将问题踢回来。

“算你有理……哼!”她狠狠捏了他一把才放开,反正他就是不肯说──不过她也没那么在意,她懂他那些用行动无时无刻不表现出来的爱,想到这儿,她的心口暖洋洋的。

“子忆,一路游山玩水,你有特别想做的事吗?”

“嗯……等玩累了也弄间铺子过过瘾吧!”

“凭咱们俩酌才智弄铺子肯定会把它变成大商行,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吗?”

“会比陈老爷更有钱?”有钱好像也没什么好玩呀?

“会被财富绑住!”

“哎呀!那岂不是没得玩了?”

他露齿微笑,轻轻拉扯马车转弯,等著她想新的点子。

“卓桑!我想到了,我们边玩边找看不顺眼的黑店商行,然后搞垮他们如何?”她兴奋地叫著。

“不怕被砍吗?”他就知道!

“有你在呀!再说亲爱的相公,凭你我的本事,绝对让被搞垮的人抱著我们的大腿感激得涕泗纵横。”

“说你自信过了头还不承认。”他摇头笑得很无奈。

“怎么样啦?”

“呵呵~~好像挺有趣的。”换言之就是同意了。

“那么目标:四川奸商,我们出发了!”庄子忆笑靥如花,一手指著前方,一手依恋地挽著他的臂膀。

穿越五百年,她终于找到识她、懂她,还能包容疼惜、陪伴她一起率而为的男人,有什么会比这更幸福呢?!

【全书完】

编注:想知道冯瑜格穿越时空到现代和花花公子方沛成发生什么爱情故事吗?请看天使鱼037《爱人72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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