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子要翻天啊》 1 农家女 夜幕降临，安静的小山村里，连狗叫声都没有。三间黑暗的土坯房中，除了一个房间还亮着豆大的油灯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狭窄的屋内，一个面容枯黄的少女，坐在土炕边，她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担忧的看着炕上的妹妹，不停的给她擦拭额头，希望能降下来些温度。 “小妮，小乔怎么样了？”，一个走路颤巍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名唤小妮的少女摇了摇头：“还没醒，不过不发烧了，奶奶，你去睡吧，有事儿我叫你。” 炕上的罗小乔，感到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她的父母从不正眼看自己，即便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时，都要逼她去打工。 梦里，她成了华夏最年轻的机械学博士，就任gf科技大学客座教授。 梦里，她买了心仪的房子，房贷马上就要还清了，马上就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一个家了。 梦里，她去了一家寺庙拜佛，回家路上，一道闪电和着一声闷雷，劈在了头顶…… 身疼、头疼，肚子还咕噜响。 罗小乔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木呆呆的，昏黄的灯光，乌黑的房顶，貌似还能透过房顶看到一角的天空… 这特么是她家？她记得她家是个三室一厅，装修的十分合心意！ 到底是现在在做梦，还是刚才在做梦？ “妹妹，你醒了？” 床前的少女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扭头冲着房门外面喊：“奶奶，爷爷，快来啊，妹妹醒了！” 过了没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两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容来到了炕边。 奶奶伸手摸了摸罗小乔的额头：“孩子，感觉怎么样了？” 爷爷身边还有个睡眼惺忪的小男孩，显然刚被吵醒，正揉着眼睛，但却没有哭闹，也乖乖的看着她。 罗小乔有些呆，头顶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老人、姐姐、幼弟…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应该是被人贩子绑到落后地区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些人，他们穿着也有些奇怪。 穿着…怎么这么像古人？！ 特么的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罗小乔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这个贼老天，就见不得她一点儿好吗？刚要过上把好日子，就特么又来磨练她！ 罗小乔没说话，如果被这家人知道自己的亲人只剩了个壳儿，内里被她给占了，是不是要把她当妖怪烧了。 罗小乔艰难的活动了手脚，很无力，手掌举到眼前，又黑又瘦，就跟鸡爪子一样。 这显然不是她的手，现实告诉她，她真的是穿越了！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白发老头问。 “渴，还有点饿”，忍了半天，罗小乔还是没忍住，饥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所以当年再觉得自己胖，她也从来不采用节食方法减肥。 “别急，姐姐这就给你烧水去，锅里还有一块玉米饼，给你拿过来。”少女站起来，有些着急的说。 “瓮里还有点冷开水，先给她端过来点。” “哎。”名唤小妮的丫头，答应着就去了。 没一会功夫，水就被端来了，还有一块已经发黑的黄面饼。能够看出，是全家人舍不得一次吃掉，反复在锅里蒸过，造成硬度和颜色都丧失了最初的样子。 罗小乔渴的不得了，也顾不上是不是热水，就着少女的手，几口就将水喝了。 “给。”，看着少女递过来的黄面饼，旁边的小男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七八岁的孩子却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吃了下去。 拉嗓子，十分难吃。 但从几人的神情看，这恐怕是他们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 罗小乔拜了一块下来，递给了旁边的男孩。 “姐姐，你吃，吃了病就好了。”小男孩摇着头，十分懂事。 罗小乔不由得眼睛一红，真是贫寒之家出懂事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谦让了。 “小乔，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旁边的老人，应该是爷爷奶奶，眼睛里闪着关切的目光问。 “脑袋疼，忘了很多事”。罗小乔暂时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一家人，只好找了个失忆的借口。 “没事没事，反正村子这么小，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好了就好。”爷爷慈爱地开口。 “咱们都出去，让小乔好好休息一下。” 罗小乔躺在床上，慢慢的思考，逐渐陷入了浅眠。 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那边的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可惜了她的三居室，要便宜那两人了，就当报了生养之恩吧。 想到曾经的父母，罗小乔复杂的叹了口气，也许终于如他们所愿了，他们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自己，应该很高兴吧。 只是自己几个好友，恐怕要伤心了。算了，总会过去的，不想了。 接下来，她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才能融入新生活，不让人怀疑。 与这具身体的记忆已经开始有些融合，罗小乔知道，原主也叫罗小乔，今年十二岁。 他们住在一个偏僻的村落，零散三百多户，虽以乔姓居多，但都是因战争产生的外来户，并没有族长，只有一个里正，与村长是一个人。 现在的乔家就他们五口人。父母已经因病去了，剩下两个五十多的老人，艰难的扶养他们姐弟三人。 但他们家庭和睦，相亲相爱，姐姐弟弟对她都极好，尤其是弟弟，小时候她带的多，对她十分依恋。 罗小乔长长舒了一口气，老天总算事情没做绝。给了她上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亲情，她挺感激的。 不过，新生活美中不足的是，太贫穷了。穷到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穷到衣服都已经补丁络补丁，穷到他们五口人，都瘦骨伶仃。 也没办法，他们家虽有一口三亩的薄田，但能下地的劳动力，仅有两个老人和半大的姐姐。 罗小乔想起爷爷褴褛而苍老的背影，艰难的拉着犁，就有些忍不住眼眶红。不知道是原主的情绪还是自己的情绪。 罗小乔躺在炕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被子。因为她和姐姐是女孩，爷爷奶奶将最好的屋子给了他们住，弟弟则和他们老两口挤在一起。 屋子里除了黑黑的墙壁，什么都没有。可想而之，别的屋子条件肯定更差。 罗小乔思索着，既然已经来了，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亲人，她就用自己的所学，帮助这些爱她护她的人改善生活。 不过，作为一个村姑，如果突然改变太多，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被人怀疑了怎么办？ 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怎么说才能让乔家人接受，让村里人不疑心，真是个难题。 罗小乔一边想一边陷入了睡眠。这捡漏的屋子，破旧的被褥底下，她却第一次睡得这么舒心，脸上还有隐隐浮现的笑容。 2 上门逼迫 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屋后就响起了邻居家公鸡洪亮的打鸣声。鸡叫没多久，罗家就开始有了动静。 以前习惯了都市生活，闹钟不响个四五次，都不带起来的。初次来到这原生态的古代农家，罗小乔却在鸡叫第一声时就睁开了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清新的空气，初夏早晨的清凉中，还带着一股泥土的芳香，这一觉睡的太舒服了，这样的感觉，让罗小乔打心眼里喜欢。 罗小妮已经起来开始准备全家的早饭，说是早饭，其实就是玉米糊糊，以及煮过的大豆，还有一小块特意给她留出来的玉米饼。 罗小乔摸了摸头，已经不怎么疼了，她起身慢慢走到院子里，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家这三间小土屋，就在整个村子的最南边，推门出去，门口一条窄窄的土路，隔着一道沟，是成片绿油油的庄稼，看样子像是小麦，已经有了麦穗，但是麦芒很长，颗粒都不是特别饱满，与现代杂交出来的品种差距极大。 再往远处看，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但目力所及的高山上，野果都被孩子们采光了。 这个村子整体都很穷，貌似也就比某个时代吃树皮的时候强一点点。 “妹妹，吃饭了。”乔小妮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在院子里发愣，叫了她一声。 爷爷奶奶和弟弟都已经出来，全家围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面，就着一块平整的石桌吃饭。 这套餐具，还是他父母在世时，父亲自己的手艺打造的。那个时候，有着父亲的手艺，他们家还时常能听到欢声笑语，日子过得也比一般村民强一些。 自从父亲在山上采石头被砸伤后，家里开始紧吧起来，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仍然没能留住他的生命，母亲悲伤之下，也跟着去了。 真是值得同情的一家人，罗小乔摇了摇头，不去想了。 “二姐，给，我在院子里找到的，可好吃了。”弟弟瘦瘦的小手伸了过来，掌心中是几粒黑油油龙葵，他们方言叫做“燕油”，黑黑的一粒，吃起来酸酸甜甜。 “二姐，吃。”弟弟罗牛牛看她没有接过去，又把手举高了一下。 罗小乔笑了，眼睛亮闪闪的，“好，我尝尝。” 她捏了几个放到嘴里，野生态的龙葵，那么小一粒，根本都赛不了牙缝，但她就是心里暖烘烘的，觉得饥饿的感觉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爷爷，奶奶，吃饭。”罗小妮十分懂事，给每一个人都盛了大半碗稀饭和一些豆子之后，自己把锅边刮了一下。 “大姐，我吃不了这么多。”罗小乔将自己饭碗中的豆子拨了一部分给她。 “你生着病呢，你得多吃点”，罗小妮连忙拿起来自己的碗，挪到一边去。 罗牛牛有些羡慕地看了眼罗小乔手里的黄面饼，但又努力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昨天吃太饱，现在还不饿。你一会还要跟着去下地，你多吃点。”罗小乔也十分坚持，“弟弟，这块饼，给你一半”。 “这？”罗小妮有些为难，家里条件差，弟弟还是个孩子，也跟着大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正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像豆芽菜一样，他馋一些有情可原，何况饼子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可小乔刚醒，身体还弱，肯定是需要补补的。 “我不要。”牛牛坚决的摇着头，“二姐吃，吃了以后病才好，病好了才能继续跟我们在一起。” “都说我真不饿了。”罗小乔笑着说。 “你吃吧，家里也没别的好东西给你补补”最后，还是爷爷出来说话了。 奶奶没吭声，但从她背过身去抹眼泪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并不好受。 “我们都很担心你，咱家就咱们这五口人相依为命了，这几天你在床上醒不过来，弟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你把饭吃了，养好身体，以后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罗小妮瘦弱的肩膀，没有信心，却向她传递着希望。 罗小乔看到她发黄的脸色，单薄的身段，一声不吭的端起碗吃起来。一会就要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改善生活。 几人刚放下饭碗，门口传来一道女声：“老罗头，我们今天就来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当初借的一两银子还给我们。我家永昌今年要交束脩了，可耽误不起！” 声音有一些刻薄，还带着不怀好意。 “永昌娘，你看，我们这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现在真是想还也没办法，你看能不能再等等，我老头子试试找个工，一定尽快给你们还上。” “老爷子，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永昌的束脩一年要一两半银子，还要笔墨纸砚，花销大着呢。”旁边的汉子也出声道。 罗老头无奈而又悲凉的抱着头蹲了下去。 “老爷子，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家情况？我也不是逼你们，你家不还有俩丫头吗？早晚是别人家的，你要真还不上，就拿小妮这丫头抵。” 妇人叨叨咕咕的在屋外说着，嗓门大的生怕左邻右舍听不到。 “刘大娘，我爹咋去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推开你家永盛，他至于能被石头砸到？你借我们一百文钱，几年利滚利，就成了一两，你们有良心吗？你不怕我爹夜里找你吗”，罗小妮满眼通红的看着刘大娘。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你借一百文，这么些年不生利吗？你爹生病那会，不是我们，谁有钱借给你们”刘大娘粗噶的嗓音嚷嚷着。 罗小乔看着爷爷的样子，心里无名火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一两我们也认了一两。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家里就这情况，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你的银子，半年后我们就还！但是今天，你要敢打我姐的主意，一会儿，我一根麻绳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爹不去找你，我晚上去。” “你，你这小妮子！”刘大娘气坏了，眼珠子转了转。 “你要到时候还不了呢？” “还不了，我把自己卖给你！” “妹妹，不行！”，罗小妮赶紧制止她，在古代，卖身就是贱籍，子子孙孙都要低人一等，他们现在再穷，也还是良民！ “就你？我还看不上呢！”刘大娘哧了一声，看着罗小乔的小身板，病歪歪的，能干什么？买了说不定几天就折磨死了。 不如这个罗小妮，虽然脸色枯黄，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个长相不错的姑娘，又勤快又能干。 “如果是你姐姐，我可以宽限你半年时间，半年后，还不了钱，我也不拿你们怎么样，我远房有个亲戚，缺个媳妇，你们小妮也快到嫁人的时候了，我们也不要嫁妆，到时候她就直接说给我亲戚的侄儿。” 刘大娘咕噜咕噜着两只眼睛，一脸奸诈的说。 3 这份亲情 “不行！”四道声音响起，除了罗小妮自己，其他人全部斩钉截铁的不同意。 旁观的村民也有些指指点点，谁不知道，刘大娘那个远房侄子，是个傻子，见了人就叫媳妇，还常年流口水。 “爷爷，这也是个办法，反正我早晚要嫁人的，能让咱家过好一点，比什么都好”，罗小妮有点哽咽。 “不行！我们罗家，没有卖女儿卖孙女儿的习惯，现在没有，往后也没有！”，罗奶奶也出来，斩钉截铁的说。 老爷子也不蹲在地上了，听了刘大娘的话，慢慢站了起来，他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刘大娘，一字一顿的说：“半年时间，还你们钱，如果还不了，我这三间屋子，你们拿去！” “好，你们有志气！我就给你们半年时间，大家伙儿可都听着呢，别到时候又哭穷装可怜”，刘大娘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看了一圈的围观村民，冷冷的说，说完，甩头走了。 “他爷爷，你们这不是办法啊，没个劳动力，唉……”，邻居罗大山过来说，然后又转头冲着旁边憨厚的一个妇人喊“老婆子，你回家，给捎两袋棒子面过来。” “哎，这就去。” “谢谢大山叔。”，罗小妮和罗牛牛赶紧过来道谢。 “客气啥，乡里乡亲的，刘家那种人家，仗着有个县太爷的表亲，以后少招惹。你们回吧，家里还一堆事儿，我们先走了。” 随着看热闹的众人散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冷清，气氛已经没有刚起床时候好。就连暖暖的阳光照射下，都觉得有种透心底的凉意。 罗小乔看着全家人沮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现在，全家人最想要的就是有个希望，有了希望，就能拯救这个家庭。也是时候了。 “爷爷奶奶，姐姐，弟弟”，罗小乔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他们一剂强心针，她看出来了，这个村子多数是老实巴交的村民，以她前世的经历，这种地方，应该是很迷信。她斟酌着，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你们先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奶奶还有点没有晃过神来，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眼间，就定下来，六个月后，自己连个安身之所都可能没了。 罗小妮也有些恍惚，但已经暗下决心，半年后，她就去城里找人牙子，卖身做丫鬟去，听说运气好的话，主家还会给月例银子。 罗牛牛虽然还小，但也十分懂事，看着大家脸色都不好，紧紧跟在罗小乔身后，拽着她的衣角。 罗小乔看着几个人的神情，握了一下爷爷苍老的手。古人都短命，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以他们家这种状态，恐怕爷爷奶奶会更短命。 “二丫，你想说啥？”罗爷爷看着小乔问，害怕孙女是不是又有什么不舒服。 看到爷爷虽然恍惚，但仍关切的眼神，以及奶奶和姐姐柔和的眼睛，罗小乔有些犹豫，面对这些亲人，她真的不想说谎。不过，想到以后的生活，她思考了一瞬间后，还是开口了。 “爷爷，你信世上有神佛吗？” “阿弥陀佛，不要乱说。”，奶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妥了，罗小乔一看奶奶这架势，谎言应该能继续。 罗小乔轻轻扒开奶奶长满老茧的手，摸着她粗糙的掌心说：“奶奶，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们一定别害怕。” “什么事儿，你说，咱家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奶奶没等说话，爷爷先上来表了态。 “其实，我昏迷的这几天，不是真的昏迷了。我好像看到了天上的佛祖，他说人有善恶轮回，我们家祖上做过善人，他要送我一场造化。然后就往我头上拍了一本书，我的脑子就感觉炸了，老是嗡嗡响，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一点就想到一点。” 罗小乔也没有说的太绝对：“我昨天感觉耳朵已经不再嗡嗡响了，脑子也慢慢有了点儿空儿，才醒过来了。” 她的话，让一院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二丫，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梦到了佛祖？”罗爷爷有些颤抖的问了起来。 “佛祖看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是佛祖，他浑身都闪着金光，有个大肚子……” 罗奶奶点点头，罗小乔说的佛祖形象，真的很像她没出嫁前，在城里寺庙中看到的一样，小乔从来没出过村子，应该没见过，那就是真的了。 奶奶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罗小乔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说：“爷爷，我觉得我现在知道挺多东西的，但还不能全部想起来，都是看见一处想起来一处，我想一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想出点什么，让咱家过的好一点。” “去吧去吧，别走太远，就先在村子里看看，让牛牛跟着你”，爷爷说，“一会我就去下地，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有三亩薄田。” 罗小乔带着牛牛，在村子里转悠，这个时候还凉快，大部分人都去地里了。各家院子中只能传来婆娘呵斥小孩子的声音，以及各家洗洗刷刷的窸窸窣窣声。 村子不大，房子基本都是泥房，就是村长家和刘家的房子略高一些，用了点青砖，整体看，民房都比较矮。 门前的犄角旮旯也都种满了作物，偶有装饰性的花，也就是那种“死不了”，关键时候能当野菜吃。也是啊，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谁有心思去想到美化。 继续向前走，去看看爷爷和姐姐。 远远就看到了，地里两个褴褛的身影正在浇水。眼看快要六月了，大麦快要到收成季了，天气热，能浇多少水，就浇多少，也许现在的努力，会让收成多上那么一点。 爷爷提着水桶的身子都快弯到地上，姐姐身影也有些晃。 罗小乔不由得有些心疼，就是这两个这么瘦弱的身影，支撑他们这个家，这么长时间，虽然贫穷，但从没让原主受过委屈。 既然她来了，她就是罗小乔，这就是她的家人，她上辈子求了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温情，这一生，就让她来护着他们，护着这份亲情。 4 得想办法 罗小乔一边看着他们的身影，一边琢磨，纯人力种田，效率低下，没有优质麦种，付出换不来对等的收益。 田边沟里长满了杂草，有蟋蟀的声音，还能看到蚂蚱。远处的山脚下倒是郁郁葱葱，看着像是有片挺茂盛的林子。 “牛牛，你看，那边能去吗？” “能，二姐，那边是大山，我们经常去找野果，我带你去看看。”，牛牛这两天也一直在家，小孩子有些憋不住，听了她的话，拉着手就想往那边去。 “慢点慢点。”，罗小乔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腿，走了两步有点喘，让牛牛停下来等着她。 就这样，两人大约花了三刻钟的时间走到了大山脚下。 果然，映入眼帘的就是野草和灌木，再往上，有些酸枣枝，但果子都没了，能吃的不能吃的植物上面，都有些折断的痕迹，这里不限制打柴。 “牛牛，你知道这里离最近的集市有多远吗？”罗小乔看着面前的酸枣枝问，也许她有办法了。 “每五天一个集，几个村子轮着来，但是都是村子里面卖吃穿的，有钱人不多。”，牛牛很聪明，知道她想了解什么。 “那最近的县城离这里多远？”，罗小乔接着问。 “往南去，穿过三个村子，就到了兴城，是离咱这最近的一座县城，好多打柴的，是把柴火送过去那里卖” “牛牛，你看到这种小树枝了吗？帮我捡一些回去” “二姐，这不是柴火吗？这有什么用？” “回家你就知道了。”罗小乔微微一笑，先保持了神秘。 只要有繁华的县城，就会有商机，这个落后的古代，稀罕之物相信会有市场。 “好嘞，你等着！”，牛牛撒欢儿的就去了，没一会功夫，抱回来长长短短的木棍，有些还带着叶子。 罗小乔忍不住摸了把他的头：“牛牛真乖，回去给你做个好东西玩儿。” “什么好东西？”，牛牛瞪着好奇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问道。 “走，带这些回去，我做给你看，你要帮我忙啊。” “嗯”，牛牛兴奋的不得了。穷人的孩子，没什么娱乐，平时就是玩泥巴，打打架，什么玩具都没摸过，罗小乔的话，让他眼睛亮闪闪的。不管成不成功，做的过程，本身就让人兴奋。 这也得亏他们家穷的连鸡鸭都养不起，要不然，像牛牛这么大的孩子，哪有时间玩儿，都得割草喂猪喂鸡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回了家，奶奶还在洗衣服。说是洗衣服，他们虽然穷，但身上都很干净，院子里也每天打扫，这与奶奶的勤劳分不开。 “奶奶，我们回来了。”，一进门，牛牛就欢快的冲着奶奶奔了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说：“姐姐要给我做个好东西玩儿。” “什么东西？”罗奶奶一脸疑惑的看着小乔问。 “奶奶，咱家有没有小一点的刻刀？我想起来点儿东西，如果能做个稀罕物出来，说不好可以去县城卖了。” “刻刀？咱家还真没有，就一把厨房的菜刀和镰刀。” 罗小乔嘴角一抽，光顾着兴奋了，忘了家里的条件。 她只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奶奶：“奶奶，您看能不能去邻居谁家借一下，我真有用。咱家要半年后还债，靠着做苦力根本不行，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折腾看看，万一成了呢。” 罗奶奶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站了起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你大山叔早年是木匠，家里应该有，我给你借去。” 罗小乔眼睛顿时一亮：“奶奶，如果可以的话，锯也给借一下吧，不行就算了。” “你这孩子。”奶奶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去试试吧。 半晌之后，奶奶才回来，手里拎着一把小刻刀，还有一把锯。 奶奶一边递给罗小乔，一边说：“给人小心点儿用，晚上要还回去的。” 罗小乔拿着刻刀，十分高兴，拿着根小树枝，就在院子的土地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姐，你这画得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 “这个啊，叫齿轮，把手带动齿轮，齿轮咬合齿轮，就能做很多事情。” “来，牛牛，你帮着把镰刀也拿过来。” “二姐，你刚好没力气，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帮你”。 罗小乔看着牛牛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的小身板，忍不住扑哧一声，“等下你再帮忙”。 他们这趟运气不错，捡到几块梓木，还有几根大臂粗的水曲柳。两种木材韧性和硬度都不错，可以试试。 罗小乔拿起一根水曲柳，先用木锯开始截一寸厚的片，第一次操作，难度真的挺大，不是不均匀，就是截偏了。 没一会功夫，就霍霍了一整跟木料。 “你要干啥呢？”，罗奶奶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 罗小乔有些沮丧，想和做，真是两个极端啊。她空有一身技术，没有原材料支撑，也难以实现。 “我想截几块一寸厚的圆片”，罗小乔垂头丧气的说，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志得意满。 罗奶奶噗嗤一笑，接过来木锯，“我来吧。” “奶奶，你会啊？”罗小乔眼睛一亮。 “我爹原先也是个木匠，没听说吗？木匠的孩儿，会砍茬儿。” “奶奶，就这么厚就行，尽量薄点儿”，罗小乔一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要的厚度，一边找来一根线，绑了一圈在梓木上，差不多就这样。 “等着”，罗奶奶也不讲究，一脚踩着梓木，一手拉锯，“哧哧哧”几声，就截下来二十几块圆片，厚度都挺均匀，罗小乔十分满意。 她随手捡起来一块，摩挲了一下表面，有些粗糙，但也没办法了先凑合用吧。 又去锅台下面掏出来一把黑灰，用细木棍沾着，在原木片上标记，家里尺子也没有，长度只能靠针线比量。 好简陋的条件，罗小乔一边做，一边感叹，如果这样都能让她成功了，以后就没什么她做不到的。 “牛牛，来”，罗小乔招呼了一下弟弟，现在真是谁都得用上了。 “你小心点用刻刀，就沿着我画的这些线条给我把边都切出来。” “好嘞，看我的吧。”牛牛有事儿干，挺高兴，欢喜的就去了。 旁边的奶奶看没什么事儿了，本想说几句，但看着他们这么自娱自乐，也忍不住摇摇头，走了。 这么轻松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让他们随意去吧。 罗小乔和牛牛，一个初步刻齿轮的边，一个做细活雕琢，期间又废了好几个原木片，罗小乔都快暴躁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顶，晒得俩孩子两腮通红，已经中午了，爷爷和小妮两人也下田回来了。 罗小乔和牛牛在兴奋的干活中，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也没觉得饿。 罗小乔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指，看着才弄了三四片的齿轮，有些叹气，晚上就要把工具给人还回去了，效率有点低啊。 罗小乔放下手中的活，给爷爷和姐姐各自递上去一瓢水。罗小妮也不管是不是凉的，咕嘟咕嘟就喝了大半。 5 这叫机关 罗小乔傻愣愣的呆了好半天，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木块，长舒一口气后，终于找回了自信。 古人的能工巧匠很多，甚至可以不用一颗钉子就建成楼阁，但那又怎么样？ 他们见过机械吗？见过复杂的齿轮组合、滑轮组合、轴承吗？如果没有，这就是商机。 当年洋鬼子打进来之前，西方的座钟都能被当成宝物，那么她这虽然简单，但融合了足够智慧的东西，也应该会有识货之人。 “奶奶”，罗小乔抬起头：“咱家粮食虽然不多了，但是，你相信我一回，今天中午的饭可劲儿做，咱们吃饱了，下午都帮我忙，明天咱们去县城赌一把。” 罗奶奶有些吃惊，她正盘算着瓦罐里的粗粮，还能省吃俭用多久，孙女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但看到罗小乔头上还顶着那个鼓鼓的大红包，拒绝的话也没忍心说出来。 “行，反正半年后还不上钱，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如先听你的。” 这顿午餐，是他们近一年来，吃的最饱的一次，食欲得到满足的同时，隐隐的担忧着未来，所以吃的并不十分舒心。 收拾好碗筷后，罗小乔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事情。 爷爷负责打磨光滑地面上仍显粗糙的零件，奶奶继续截木片，罗小妮的手比较巧，她负责把牛牛刻完的齿轮再雕琢一下。 几人虽然不知道手里的东西干什么用，但是都没有异议的听着她的吩咐。 工具不趁手，效率很低，折腾了一个下午，勉强凑齐了她要的零备件。 到了傍晚，终于可以收尾了。 罗牛牛就见她手指头翻飞，不停的从地上捡取圆形、方形、还有带齿的零件，一个个的穿起来。怎么都没想到，原先开在不同位置的卡槽，就能恰到好处的把这些形状不一的木块固定住。 一刻钟后，罗爷爷定定的看着面前不到一尺高的东西，试探着问：“这是啥？。” 他虽然看不出来面前是个什么东西但无端的就是感到很精妙。 旁边是一个圆形的轮盘，雕琢了八个齿，内中连接到另一个小齿轮上，齿轮有横向有竖着的，都安排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这东西是要什么使的？”，罗爷爷有些疑惑，就凭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就能卖出去钱？他还是不太相信。 罗小乔淡淡的笑了一声，“收工了，你们看。”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用手摇着把手，随着罗盘的转动，发出擦擦的齿轮咬合声，就见竖在旁边的圆柱转了起来，下方六个带孔的槽，跟着转动了方向。 他们明明是竖着转的把手，怎么对面横着转起来了？ 几人有些目瞪口呆，就看着裸露在外面的木制齿轮，一个接一个的咬合，传动… “这是咋做到的？”，罗爷爷老眼瞬间亮了，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小玩意，虽然没什么用，但有钱人家一定会感兴趣，他们只要找对门路，应该能卖钱。 “齿跟齿按不同角度可以改变方向，这是个笔筒，可以插六根毛笔在这里”，罗小乔指着圆柱旁边六个孔说，“不过与机关大师的没法比，就是有钱人图一乐。” 看着罗牛牛眼馋盯着的样子，罗小乔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来不及了，等以后，再给你做一个。” 希望终于重新回到了这个家庭的院子里。 一个下午的赶工，只做出了这么一个东西，罗小乔觉得有些不满意。 她低头扫了一眼，地上还有几个圆柱，一抬头看到门外的水井，“有了。” 她又当了一回指挥，这次手脚麻利的做了个仿真辘轳。虽然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但罗小乔也组合上了滑轮和齿轮，尽可能的把东西弄得复杂。 摇着摇把，小木桶逐渐升起，到最上面后，就有一个卡钩，刚好勾住木桶底部的圆洞，模拟倒水。更别提往旁边转动把手，水桶还会随之横向移动。 几个参与制作的人，都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来不相信，这么精妙的东西，会出自他们手里。 罗牛牛简直都快要崇拜死二姐了，“姐姐”“姐姐”不停的叫着，跟在屁股后面转悠个没完。 “二丫，这就是你梦里那本书上教的？”罗爷爷颤抖着嘴唇问。 “恩”，罗小乔淡定的说，现在咱们没条件，等有条件了，再做其他的。 “好好好，好孩子，今天咱们都早些歇着，赶明儿去县里看看，二丫，我跟你一起去。” 罗小乔点点头，暗自琢磨应该怎么出手。 傍晚的时候，家里同时上门了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没有空着手，有的拎着一把青菜，有的兜着几个馒头。 “地里一直有活儿，也没顾上过来看看，小乔好点没？”一个婶子一边往罗奶奶手里递青菜，一边问。 罗奶奶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不用，你们拿回去，你们来看小乔，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婶子，都是庄户人家，自己家里种的，也不值什么钱，不差这点儿。”妇人笑着说。 “听说小乔忘了不少事儿？”一个腿有些跛的女人问。 “石头婶儿，我头撞了一下，暂时记不得太多了，但是你们我可都还认识。”罗小乔笑着插话道。 “这闺女，真知道谁对你好。” “挺好，这看着已经没事儿了，反正咱就这么点的小村子，不缺胳膊不缺腿，比什么都强。”黄嫂子也笑着打趣说。 另外一个抱孩子的大娘，也一边打量罗小乔，一边附和着道：“是啊，只要没伤着别处，就是个全乎人，就不怕。这点儿馒头，你们留着吃。” 说完，她将一只篮子直接放进了屋子里。 “这怎么好？”罗奶奶想拒绝，罗小妮的眼圈也红红的，他们在这村子这么久，要不是这帮村民，时不时接济，早就过不下去了。 “都是自家的东西，你们也都不是抛费的人，离收成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们先收着，大不了以后还我们。”黄嫂子将硬是把篮子塞在罗奶奶手里。 “石头家的，狗蛋他娘，我啥都不说了，我今天先收下了，等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们家这五口人能做的，你别不开口。”罗爷爷看着老伴为难的样子，终于松了口。 “那刘家不是好东西，她是看上你家大妮儿了，你们可千万想清楚了，别把孩子推火坑里。这种人啊，早晚遭报应。白天我就是不在家，不然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你们。”看得出，黄嫂子是个直爽的人，提到刘家，她有些气上不来。 “都这时候了，提他们干什么！”黄大娘瞪了一眼儿媳妇，没看罗家脸色都变了吗。 罗小乔基本上当个听众，只听不说，反正她现在是个病号，有些失魂，反应木讷很正常。 “只是娘家出了个县令的小妾，自己要供个读书人，就嚷嚷的恨不能谁都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婶子十分看不惯的说，看样子，刘氏在村子里人缘相当不好。 …… 接着，几个女人开始家长里短的说了一会话，丢下一些小礼物后，都又急火火的回去了，农忙，家里男人还等着做饭呢。 “这些都是帮过我们罗家的人，以后他们有点儿什么事儿，记得帮忙。”，罗小妮像模像样的叮嘱罗小乔。 “知道了。”罗小乔点点头答应了。 6 初到县城 “小乔，该起床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小乔就被姐姐推醒了。 今天要去县城，得跨越三个村子，路程着实不近，不知道县城的集市什么时候散，他们还是早点去。 罗奶奶把昨天黄大娘他们带来的馒头，给罗爷爷和罗小乔带上了，让他们路上吃。 爷俩一路走，小乔一路问：“爷爷，现在有钱人多不多？”得打听清楚了受众承受能力，才好给自己定价。 “咱们这个地方，是靖王的封地，是我们大楚的边境，也算是个苦寒之地。但要说有钱人，确实也不少。” 罗爷爷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说：“咱村不少人，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听说有些老爷家里，吃的都是白米饭，每次吃饭都要十几个菜。” 罗小乔有点儿乐，罗爷爷是个村夫，见识有限，他心目中的有钱人，恐怕也只限于每顿可以吃饱，并且吃着他们想都想不来的东西吧。 她想起来前世有人说，等将来有钱了，一顿买两个馒头，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 “那爷爷，一捆木柴多少钱？一斤豆子多少钱？一斤米多少钱？” 罗爷爷猜到了她的想法，沉吟了一声：“一捆柴火二十斤，大约是三个铜板，一斤米十个铜板，一斤大豆两个铜板。” 罗小乔盘算了一下，还真是廉价啊。 “爷爷，今天到了集市上，主要让我说，行不行？” 罗小乔有些不好意思，让爷爷不开口，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但她今天所图甚大，还真怕爷爷的情绪坏了事儿。 要知道，罗爷爷虽然这么大把年纪了，但一辈子没跟土地之外的人打交道，一直都是在地里刨食，讲究的是庄户人的憨厚和老实。几乎可以说没有见过大钱。罗小乔真有点担心他。 “你打算到哪儿卖这些？”罗爷爷看着她喘的厉害，停下来坐着歇会，一边歇一边问。 “我们先去看看，要是集市上有钱人多，咱就摆个地摊儿，要是集市上都是小老百姓，咱就到店铺看看。” 罗爷爷一听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要到店铺去看看的想法，别说去，想都不敢想。店铺里那高档的装修，去了感觉人都无端被压到了泥里，有种自卑的感觉。 “你打算卖多少钱？”罗爷爷沉思着问。 “爷爷，这个我真没想好，但最差的，就是我们放集市上，换几斤大米的钱。”罗小乔皱着眉头说。“最理想的状态，找个大主顾，拿下来长期订单。”罗小乔对后者也没什么信心，主要她对这边的民情还不是特别了解。走一步看一步。 “行，咱们接着走。”罗爷爷一想到就算只能换大米，也比在家里下田强，就痛快地答应了。 当两人紧赶慢赶到了集市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朦朦亮了，老百姓们都是勤劳的人，集市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有那早餐的摊主，盛出来一碗碗的面条，冒着蒸蒸的热气，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面条，好吃劲道的面条，一文钱一碗。” 罗爷爷把怀里的馒头拿出来，递了一个给罗小乔，两人什么都没说，就着面条散发出来的香味，吃了下去。 集市就是两条街，一南一北，人很多，但穿着普遍都是老百姓的衣服。 集市中多是卖粮食米面和蔬菜的，也有大户人家出来采购，但也是冲着这些去的。 偶有卖胭脂水粉和糖葫芦的，都算是极为奢侈的了，也很少有人光顾。看了一圈，罗小乔大致有数了。 集市摆摊基本可以排除了，那么剩下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主动去旁边店铺问，一种是去富人居住的地方摆摊。 但第二种，她暂时不想选，不说他们老百姓，人微言轻，万一在无人之处被人坑了，也不会有人帮着出头。 街边的杂货坊，到是个好去处。但罗小乔想的有些太乐观了，他们顺着街道一家家的店进去看，想要找一家靠得住的合作者。兴城这么大，店铺这么多，具体怎么选，得仔细对比后才能再做决定。 但想的挺好，做起来却委实不容易，稍好一点的店铺，看到他们两人的穿着，见他们不买东西反倒来推销，立刻就被“请”出去了。 差一些的，罗小乔看不上，走了小半天，又累又渴，竟有些僵在那里。 罗小乔不忍去看罗爷爷失望的神色，这条街上就剩下两家了，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家，叫做万聚恒，名字挺大气，聚万物且长久的意思吧，装修的十分典雅，门口还有穿戴整洁的小二。 稍远一点有一家，叫做大丰坊，外观方面稍显老旧，但以罗爷爷的心态，去那家，会让他相对有底气一些。 罗小乔叹了口气，那就先去大丰坊吧。 一进门，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抬起了头，看到他们之后，立即又缩了回去，两个穷鬼，估计又来捡漏吧。 罗小乔扫了一眼这家店铺，就跟一家百货商店没什么两样，锅碗瓢盆样样都有，精致的器具也有那么几样，都随意摆放着，看着不上什么档次。 她暗暗摇了摇头，不过还是问了几句：“掌柜的，收稀罕物吗？”。 掌柜没有像其他几家一样，直接把他们轰出去，而是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收”，同时把算盘拨的噼啪响，等着他们上前去。 罗小乔从爷爷的背篓里面，取出来辘轳，放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请看，您给估个价？” 掌柜的看到辘轳后，拿在手上试了试，没精打采的说：“五个大钱，愿意就留下。” 罗爷爷的脸有些垮了下去，他们自己认为多么高明的设计，在人这里居然只值五个大钱。 7 谈妥买卖 “掌柜的，你再看看这个呢？”，罗小乔从背篓里拿出来另一个模型。 掌柜的捋着小胡子，虽然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眼睛比刚才明亮了一些。他拿在手里观摩了一阵，沉吟了一下说：“这个嘛，有点儿意思，五十个大钱。” 罗爷爷听了这话，有些激动，这一转眼间就五十大钱，他们可就花了一天时间而已，比外出干苦力还划算，这么长期下去，不愁生活过不好。 旁边的罗小乔就比较不爽了，特么的古人都这么有见识吗？那是齿轮好吗？要精心计算，巧妙组合才得这么一个！五十文钱就打发掉他们？ “掌柜的，你有些不厚道啊”罗小乔似笑非笑的看着掌柜。 掌柜已经看到罗爷爷的激动，又见到这两个人的穿着，显然是穷到了极致，给五十文钱，这老人一定会接着。 但老人一直也没有说话，顿时明白过来，做主的恐怕是这个小姑娘。 他终于开始正眼看向罗小乔，虽然是菜色的脸，但能看出来眉眼间的舒朗阔气，不是农家能够培养出来的气质。 罗小乔看着掌柜，慢悠悠的说：“掌柜的，说实话，要不是我爷爷，我一早就去了那边的万聚恒了，相信他们会给我一个更公道的价格。我既然第一个来了您这儿，咱们也算有缘，您给个实在价儿，差不多，我们就不去别地儿费口舌了。” 掌柜一听她提到万聚恒，眼里闪出一丝精光，万聚恒姓齐的那个老东西，还真说不准。 “姑娘，看你像个痛快人，那你说，你要什么价儿。” “这两样，一共一百大钱。”，罗小乔看了爷爷的神色，知道如果这单买卖谈不成，别说吃饭了，老人能不能受的住打击，也不好说。 算了，先用低价拿个保底吧。 “你这东西太粗糙了，虽然设计有些巧妙，但用处不大，值不了一百个大钱。”，掌柜的沉吟了一下。 罗小乔扫了一眼店面：“恕我直言，掌柜的，你这店，恐怕生意不怎么好吧。” 掌柜的脸上有些难看：“爱卖卖，不卖滚！”，说完，甩手就要往柜台后面去。 罗小乔连忙补了一句说：“掌柜的，别生气，我说这话呢，主要是想给您出个主意，我保证，您的店铺今天就能起死回生？” “呵。”掌柜都被气乐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夸这个海口！” “掌柜的”，罗小乔清了清嗓子说，“我要是能让你店今日就盆满钵满呢？”。 “那我就一百个大钱买了你这两个小东西。” “这样吧，掌柜的，我也不跟您来虚的，就今天一个上午为限，如果我每让你店里卖出十两银子，你给我一百个大钱当辛苦费怎么样？另外，再一百个大钱买了我们的东西” “哟？”掌柜的来了点兴致，他这个店，本身就是老母亲的嫁妆，有一搭没一搭的经营着，要不是为了给她留个念想，早关门了，别说一上午十两，一个月能有十两都不错。这小姑娘挺能夸口，反正不花钱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成”，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罗小乔打听了各种小商品的物价，琳琅满目的搜罗了好几个箩筐，有头绳、头花、饴糖、还有鞋衣服鞋袜、贵重的饰物等。让掌柜的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抽奖！”，然后贴到了箩筐上，一起搬到门外。 “各位走过路过的叔叔婶婶，今日本店大奉送，五文钱抽一次奖，抽中礼物随便挑随便选！仅限上午啊”，罗小乔一吆喝起来，嗓门还挺大。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有点坐不住，这哪儿能随便挑！刚想去阻止，就涌上来一群人。 不得不说，兴城喜欢看热闹占便宜的挺多，那几个箩筐里，奖项分五等，价值不一样，五等奖的奖品是一文钱的东西，一等奖显然都得是超过一两银子的东西，就是抽不中一等奖，还有其他奖呢，抽一次才五文钱，划算划算。 众人看着罗小乔把写满了奖项的签放到了签筒中，并不担心她作弊。好多人都愿意赌个彩头。这新鲜的套路，一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掌柜的店铺前聚满了人。 有试手气的，多数是五等奖和四等奖，最好的三等奖，也就是十几文钱的物什，但也比五文钱划算多了。抽完的竹签还放回签筒，继续利用。 眼看跃跃欲试的人越来越多，罗小乔又宣扬道：“进店买东西，买超过五百个大钱的，免费抽奖一次。” 呵，这下连那些观望的都站不住了，白花五文钱他们不爱干，但是买必要的东西，免费抽次奖，还是十分乐意的。 瞬间，掌柜的店铺挤满了人，为了凑这五百个大钱，有些人连冬天才要置办的冬衣都买了一些。 等到差不多晌午的时候，罗小乔收摊了，跟掌柜一结算，一上午卖了将近四十两银子的东西。 掌柜的看着罗小乔，眼睛都闪闪亮了，这小姑娘，不得了啊。 掌柜的最后直接掏出来六百个大钱：“姑娘，给，今儿高兴，拿个吉利数” 罗爷爷全程都不在状态，直到接了这六百大钱，才有点回过神来。 罗小乔看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顺便问了一句：“掌柜的，要是我以后还有这种小玩意儿，你还收不” “那得看啥样的了，还是这样儿的，一个只能五十大钱，你也知道，物件越少越贵的理儿。”掌柜的尽管高兴，但仍保留了十足的精明。 罗小乔点点头：“实话讲，你要我再做第二个，我都不一定能做的出来，掌柜的，你这价钱真是占大便宜了。不过，那我要是还有更好的呢？” “更好的？”，掌柜的眼睛又亮了。 罗小乔发现了，这掌柜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掌柜的，要是东西样子重复了，一个收五十大钱我没意见。但我后面再卖新品，可就不是今儿的价了，咱得再商量。” 罗小乔看掌柜的立马耷拉下来的脸色，赶紧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保证，一定比今儿这俩强。” “行，我答应你！只要你有更好的，我给你个好价钱。我姓胡，你下次有东西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等他们谈完走出店铺的时候，罗小乔就感觉到罗爷爷瞬间放松下来的气息，忍不住笑了笑。 六百文钱不多，但罗爷爷哆哆嗦嗦，看了又看，仿佛自己在做梦一样，最后小心的放到怀中的口袋里。 生意谈妥了，往后的日子有奔头了。 罗爷爷自从出了店铺以来，心情就十分的愉快，那张每天苦兮兮的脸上，皱纹都挤到一起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今天足足收获了六百个大钱，虽然还不够还刘家的，但确是他们全家最大一笔钱了。 “爷爷”，罗小乔不得不提醒说：“咱这六百钱今儿恐怕留不下。” “咋的呢？”罗爷爷有些不解。 “您忘了？咱做这些玩意，需要的木器工具可都是大山叔的，咱不好天天去借吧。” 罗爷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口袋，孙女说的有道理，这工具可是人家立身之本，借一天都是面子事儿了，真不好天天去。 “我琢磨着，昨天工具用的也不太顺手，咱去铁匠看看有没有更趁手的。”罗小乔说。 “听你的。”，罗爷爷没有意见，祖孙俩有商有量的就把事儿定了。 8 改善生活 罗爷爷不停的摸着怀里，生怕不小心丢了，开心中还有些忐忑，就想赶紧买完工具回家去。 两人直奔铁匠铺，买了些木工刨花用的工具和刻刀，都是现成的，定制的有些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到的，他们还是得先凑合。 暂时也买不起木锯，回去还得借罗大山家的用一下。 这个时代，对于铁器的管控十分严，打铁师傅还详细询问了他们的家庭地址，才把东西给了他们。就这些小工具，就花去了将近二百个大钱。 罗爷爷有些心疼，但想到可以用来挣更多的钱，就有些释然了。 “爷爷，咱们有钱了，买点吃的回去吧。” 罗小乔开口说。弟弟和姐姐那么瘦，爷爷奶奶身体也需要补一补，家里已经不会再穷了，那么也应该添置一些东西。 “行，你说的算，咱们有钱了，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今天的钱都是孙女挣得，罗爷爷虽然心疼钱，但也知道，没有好身体，不会有更多的钱，况且，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高兴。 集市已经快要散了，但是还有少部分人正在收摊，等着看是不是能把剩下的东西都卖出去。 “今天咱们没顾上赶集，等初一、十五的时候，带上你奶奶和小妮他们一起来，咱们多少年没来县里赶个集了，看看多热闹，就是比村里人多。” 罗爷爷看到她东张西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孙女再表现的老成，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罗小乔很满足，听了爷爷的话，一边点点头，“那爷爷，咱们快点走吧，别都散了，什么也买不到了，旁边的店铺东西都贵。” “猪肉，猪肉，上好的猪肉，今天刚杀的，最后一点儿了，卖完为止。” 走到肉摊子边，因着罗小乔看了一眼，卖猪肉的就卖力吆喝起来。“姑娘，来一块吧，最后一点儿了，便宜给你。” “新鲜的大骨头，来一块吧您。”对面的肉贩子看到他们走过来，紧跟着声音大了起来。 “肉怎么卖？”罗小乔走近了，指着一块肥肥的五花肉问。 “二十五文一斤，小姑娘，老爷子，你们可看好了，都是最新鲜的，这五花肉猪，养的多肥，买回去能炸不少油出来，保管你不亏。” 看到罗小乔开口问了，肉贩子无视了她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顿时高兴起来，卖力的介绍。 “给我来一斤五花肉，大骨头怎么卖？” “十五文一斤，您看我这就剩一块瘦肉了，您一块买了吧，我原来卖的二十文一斤，也给您便宜，就十五文，您看怎么样？” 罗小乔扒拉了一下，确实还算新鲜， “行，我要了，对了，这些东西怎么卖？”罗小乔注意到案板下面的猪肝和猪血。 肉贩子看她基本帮着收了尾，仗义的说：“这东西不值钱，你要我送你了。”，肉贩子想，反正也是回去扔掉的。 罗小乔还真行，白的了一大嘟噜的猪大肠、猪心猪肺和猪肝。 “这是七十五文，拿好了。”罗小乔让爷爷将铜板递过去，没去看罗爷爷又开始皱起来的脸色。 “姑娘下次还来啊。”肉贩子高兴地准备收摊。 “好。”罗小乔点点头，用人用熟，冲着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她也会再来的。 罗爷爷看着她买肉有些疼的慌，依着他，肯定要多买些面食。肉类，不过年不过节的，吃着太浪费了。 “爷爷，咱去买点粮食去吧。” 罗小乔不好意思的把肉放进了爷爷背后的筐子里，没办法，她真的背不动，爷爷走了一上午，肯定也累了，他们等会还得走回去，家里不定多着急呢，赶紧买完走吧。 “走，买点。”罗爷爷话不多，简短的回答道，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罗小乔很善于逗人，没一会，就把罗爷爷逗笑了。 这样多好啊，罗小乔想着，她要让罗家这几个，每天都笑着。 “到了，这里有一家。”罗小乔看到店铺门前摆放着各类粮食，门头上是粮铺二字，就跟着爷爷进去了 “客官，需要什么？”小二还挺热情的，也没有看低他们，毕竟无论多穷的人，都得买粮食不是。 “这些黑面多少钱？”罗小乔十分懂事儿的问，也根本没去问白面的价钱。 罗爷爷有心想让她省着点，买点大豆算了，看着罗小乔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突然阻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小米多少钱？”罗小乔还在眼馋的看着小米，好怀念小米粥那软糯糯的触感。 “黑面粉四文钱，小米四文钱。”小二对价格几乎张嘴就出。 “行，黑面粉来十斤，小米来五斤。”罗小乔豪爽的大手一挥，痛快地说，真是太便宜了，没有通货膨胀的时代，吃的都是物美价廉的绿色食品，不错不错，她完全忘记了早上还在饿肚子的事情。 “这就给你们装上。”小二怕旁边一声不吭的罗老爷子后悔，赶紧说。 “六十文，给你。”罗小乔递过去铜板。 小二仔细的数了一遍，“没错姑娘，下次还来啊。” 罗小乔有心要买一些调料，改善伙食，但看到爷爷已经开始褴褛的背后，叹了口气，还是等下次吧。 “唉，爷爷，那不是药铺吗？”，罗小乔正郁闷着没有大料，怎么回去处理猪下水的事儿呢，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爷爷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点材料。” “去药铺买什么？” “我看的书上说，有些药材能用来做饭，像茴香和大料这种，我试试看。” 没一会，五十文又花出去了。他们还没捂热呼的六百个大钱，只剩下十五文。 终于可以往回走了，路上两个人没有要紧的事情了，还是走走歇歇，罗小乔是真走不动，走几步就冒汗。 罗爷爷本来体力还可以，但一上午下来，只吃了一个馒头，一刻不停的走着看店铺，此时突然松懈下来，感觉背上的筐十分沉重。 两人走走停停，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才回到了村子里。 9 生意开始 进村子的时候，村里人看到罗爷爷背着大筐，也没多想，罗家都穷成那样了，除非捡到金子，否则背个筐最多也是捡几块牛粪回家去烧火。 “这是到县里去了？”倒是跟邻居大山叔遇上了，多问了一句。 “是的大山叔，昨天借了你家的木工工具，做了几个小玩意儿，今天去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卖出去。” 罗小乔抢着回答。真不是她小人之心，家里老弱病残，也实在是太穷了，如果让人知道了他们能挣钱了，不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先保密的好。 “看到卖猪肉的要撤摊了，便宜卖了点下水给我们”，罗小乔说。 “那东西不好吃，又腥又臭”大山婶子皱着眉头说，围过来的村民听说这么回事儿，也失去了继续过来问的兴趣，都忙着回家去了。 “好歹也是点肉。”罗小乔低着头，轻轻的说。 “哼，有钱去买肉，没钱还我家银子吗？”刘氏正巧从地里回来，看到罗爷爷背着框子，立刻刻薄的说。 罗爷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再想到筐里的东西，确实有些不自在。 罗小乔却抬起头，盯着刘氏，一字一顿的说：“你放心，说好了半年还，我们砸锅卖铁也还给你们。” 刘氏看到她得目光冷冰冰的，自从醒过来以后，罗小乔就不是以往那个有些懦弱的罗小乔了，让她不敢直视。再看到周围村民不赞同的目光后，发狠的说：“记得就好。” 说完，哼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就走了。 “老刘头惯出来的臭毛病！”黄大娘看着她的背景，跺了跺脚。 罗小乔看到她的模样，有些暖暖的，笑了下。“大婶，从早上走到现在，我们真累坏了，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出去这半天，家里得担心成什么样。”黄大娘一边说，一边招呼他们赶紧回去。回到家门口，院子是敞开着的，罗小妮坐在石凳子上缝衣服，奶奶也在用旧布纳鞋底。就连罗牛牛，都时不时往门口看看。“二姐回来了，爷爷回来了。”罗牛牛迈过门槛，远远看到他们两人后，立刻高兴回来报信。这一老一小走了一整天，小乔身体还不好，不让人担心都不行。罗奶奶和罗小妮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几步到了院门口。看着两人只是有些疲惫，神情方面没有其他的不好，老爷子眼睛里面还隐含着笑意，几个人就放心了。“赶紧回院子歇歇。”罗小乔顾不上别的了，一下子就冲到了瓮边，舀起凉水就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渴死了。老爷子比她好点，但也是先把背后的大筐放下，然后喝了一肚子水之后，才开始说话。罗小妮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有些想问又不敢问。“卖出去了？”还是罗奶奶问了出来。“卖了，都卖了。”罗爷爷笑眯眯的点点头，“咱们以后都吃三顿饭，今晚吃点好的。”一听老头子说这话，跟着节俭了一辈子的罗奶奶瞬间笑了，“看来是卖了个好价钱。”“卖了多少？”罗小妮追问道。罗小乔伸出来一个巴掌外加一根手指头。“六文钱？”罗小妮有点儿失落。“再猜”，罗小乔故意逗她。“总不能是六十文吧？”“卖的不多，但我们挣了六百文。”罗小乔笑着说。“啥？”罗小妮都呆了，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你说的是真的？真是六百文？” 罗爷爷笑着把经过说了一下，听的罗小妮和罗牛牛两眼亮晶晶的，两人同时在心里感叹：小乔真聪明啊。 “不过小乔，万一别人都抽中一等奖的咋办？就算没有一等奖，二等奖也不划算啊。” “爷爷，我算过了，那个主签桶，里面一百只签，就一只一等奖，两只二等奖，一百个人里面才能抽中一回，一个上午也就来了几十个人而已，没那么大概率” “那万一呢？”爷爷问。 “没有万一，我写一等奖签的墨汁里面加了东西，我手上有醋，真抽到了，呵呵……” 罗爷爷：……“我得先把东西处理了。”罗小乔想起框里的猪血等东西。“这是啥？咋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罗奶奶看着满满的一筐，有些心疼钱的同时，也心疼老伴。这得有二十多里地呢，就凭老头子的双脚，把这么沉的东西背了回来。等仔细看到筐里的东西后，更加吃惊了：“不过年不过节的，咋还买了肉？”“咱家人身体都太弱了，爷爷奶奶才五十多，看着都已经这么老了，以后咱家会越来越好，得每个人都养的壮壮的，才能守住咱们的好日子。” “这怎么还买的做木工的东西？”罗小妮翻看着背筐文。 罗爷爷一直都笑眯眯的，听着孙女们的聊天，老婆子的絮叨，看着懂事的孙子，这一刻，居然感到无比满足。 “因为我接了长久的活了。” “二姐，是什么长久的活？”罗牛牛插了一句话。 “就是以后，我们要长期做这些小玩意，长期都会挣到钱了。” “你说的是真的？”，罗小妮激动的站了起来，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令她兴奋了。 “是真的，不过别高兴太早，这第一个小玩意儿，卖的贵一些，往后就不会了，只有五十个大钱一个。” “五十就五十，咱们能做。”罗小妮毫不在意自己的劳动力被压榨，她感到生活第一次充满了阳光，充满了希冀。 走，咱们做饭去，罗小乔抓着罗小妮的手，开开心心就去了厨房。 罗牛牛主动担任起烧火的工作。 罗小乔先把板油拿出来，放到锅里炸，哧啦的响声不断，一会功夫就练出来一大碗的油，找个空瓦罐盛起来，以后可以做菜了。 还剩下巴掌大一块脂渣，罗小乔掰了一大块下来，塞进了罗牛牛的嘴里，满口留香。 罗牛牛幸福的都要跳起来：“二姐，真好吃。” 一年多肚子里没见到点油水，又是这么香的东西，能感觉不好吃吗？ “牛牛乖，以后帮姐忙，咱们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罗牛牛听话的点了点头：“我帮忙。” “姐，你尝尝”，罗小乔又给了罗小妮一块。 罗小妮有些不好意思，爷爷奶奶还没吃呢。 “你先尝尝，还剩一大块呢，我拿出去给他们。” 10 雇人吧 罗小妮看着满满一瓦罐的猪油，嘴角始终带着笑，他们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荤腥了，眼前的一幕幕，就跟做梦一样。 罗小乔理解她的感受，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淡定的。 小姑娘本身就没什么太多的见识，每日能够平平淡淡的过着温饱的田园生活，就已经是她心目中最幸福的日子。 “咱们晚上的时候吃小米粥和肉包子。”罗小乔笑着说。 她刚才看了下厨房，今天买东西的时候就可着肉和粮食买了，有心想做点清淡的，但除了邻居们送来的几棵青菜，家里穷的真没别的了，算了，肉就肉吧，只要不是暴饮暴食，控制一下，问题不大。 “真的可以吃包子吗？还是肉包子？”罗牛牛一边烧火，一边还跟她确认了一遍，看到她点头后，也开心的露出一口白牙。果然，再怎么懂事，也还是个孩子。 既然今天爷爷奶奶都没说话，罗小乔很大方的，就用黑面包了肉包子，还在馅里注了点水，肉包子的汤水浸到面皮上，别提多香了。 他们常年吃的都很素，且吃不饱，别说是还精心准备的包子了，就算只是块没有味道的熟肉，在他们眼中，也都是美味。 “好香啊”，罗牛牛一边等着一边抽鼻子。 没有多长时间，一大锅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肉包子就上桌了。 “爷爷奶奶，来，开饭了”，罗小妮欢快的招呼两人。 “今天的包子先别吃太多，咱们肠胃乍一吃油腻的，容易受不住，多喝点小米粥，等咱们都养养身体，适应了之后再放开吃。” “好好好”，爷爷看着开心的一家子，也觉得生活无比满足。 罗奶奶看着桌上白胖胖的肉包子，还有一小盘咸菜，碗里是小米粥，“这么多？” “奶奶，别担心，以后咱继续做小手工，家里的钱长远着呢，不用紧着花”。罗小乔知道她的担心，轻声安慰她。 “好，好孩子，奶奶今天也享着孙女福了。” “奶奶，以后还能享孙子福呢”，罗牛牛真是个小人精，顺杆爬的水平挺高。 “爷爷，你看，晚点能不能还去借一下大山叔家的木锯，咱给他算租子，他要用咱就还给他？” 罗爷爷停下了筷子，罗小妮也不由得停住吃包子，一家人都看着他。 “行，吃过饭我就去。”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都是对未来的满满畅想。 这短短两三天时间，他们已经开始习惯下意识的听从罗小乔说的话，当家人隐隐从爷爷变成了小乔。 “我琢磨着，咱们昨天干了一天，也才出两个成品，齿轮不好做，尺寸要求高，咱得想个办法。” “你说吧，打算怎么做？”罗爷爷很干脆的说。 “爷爷，你看大山叔家现在是干啥营生的？” “你大山叔啊，早年做木匠，伤了手了，使不上劲儿，也就能做点不费劲儿的精细活儿，要不是他家还有志勇和志平两个壮劳力，他们家也不好过。” 罗小乔一听挺满意，“那爷爷，你看，他们出去找工干，路远不说，一天也就二十个大钱，还得怕主家拖欠。做齿轮就是要精细，咱要是请大山叔过来帮忙，一天给他二十五个铜板，帮咱做这些木工活，能不能行？” 罗老头听的连连点头：“那感情好，大山做这个肯定比咱自己在行，而且本身就对咱们帮衬挺多的，咱们有营生了，拉拔他一下，应该的。” “爷爷，其他叔叔婶子家，不会有啥意见吧？” “这倒没事儿，咱这活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咱村儿也就你大山叔，别人就算想也不成。” “行，爷爷，那一会吃了饭，你去给大山叔说一声吧，看看他咋想的。” “唉，行。”老头儿痛快的就答应了。 “赶紧趁热吃。奶奶和姐姐再吃一个。”罗小乔又给众人递过去一个肉包子，“就是牛牛别吃太多了，明天还有，你是小孩子，怕乍一吃油腻的，消化不好，小米粥你可劲儿喝。” “唉，二姐，我知道的”，牛牛懂事儿的抬头说，还一边慢慢的咬着手里的包子，不舍得吃的太快，真好吃啊。 “你也吃。”罗小妮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心里更多的是甜蜜，有种终于熬出来的滋味儿。 罗家这一顿饭，吃的是多少年以来，最好的一顿，也是最温馨的一顿。 吃过了饭，罗小乔就开始收拾起猪下水。别怪她回来没第一时间收拾，饿了一天了，没填饱五脏庙之前，谁愿意干这个。 “姐，我教你做饭吧。” “你？”罗小妮有些好笑，“家里饭以前都是我做的，你教我还能教出花儿来？” “那可不？我还真能教出花儿来，不信你过来。”罗小乔看着她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小丫头天天装老成，原来也有脾气。 “那成，我就看着，你怎么弄出花儿来。”罗小妮干脆把那个最轻的石凳子搬了过来，就坐在那里看罗小乔忙活。 “你看，这个猪大肠之所以不好吃，是因为有腥味，还得处理干净了。”，罗小乔一边说，一遍用黑面粉把大肠内侧擦了又擦，换了好几次水。 之后又把买来的大料浸泡在一个瓦罐里，大肠都放进去泡着。 罗小妮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眼睛越睁越大，别管后面到底成不成，至少，这么复杂的一套下来，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容易。他们以前别说用黑面粉洗大肠了，就是黑面粉当主食吃，都是奢侈。 罗小乔处理完大肠之后又开始处理猪肝，也是大半卤了起来，剩下的，猪肺猪大肠等物，她直接就着大料放到了锅里煮。 罗牛牛一向唯二姐是从，这两天下来，个人崇拜更是高到了极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灶膛里的火控制的极好。没一会功夫，锅里水就开始滚起来了。 罗小乔拿着筷子一边搅拌一边说，“这道菜啊，叫做卤煮肥肠，需要火候，最好煮的时间长长的，今晚咱们就煮上，明天早上起来用。咱家的玉米面饼到时候丢进去，再做几个黑面饼一起煮，可好吃了。” 罗小妮算是彻底服气了，别人做出来臭烘烘的大肠，到了妹妹这边，别说臭味了，就现在锅里出来的蒸汽，连腥味都没了。 “唉，可惜就是没有大蒜，少了点味道。” “什么大蒜？”罗爷爷一进门，听到了。 “爷爷”，罗小乔一看，罗爷爷手里正拎着一把大蒜头呢，应该是大山叔家为了感谢给的，真是需要什么来什么。 “明早咱们吃好吃的” “好哎……”罗牛牛最高兴，差点一蹦三尺高。 “爷爷，是谈妥了吗？” “妥了妥了，你大山叔别提多乐意了，大山婶儿都快千恩万谢了，说咱家终于要翻身了。” 11的主意 第二日，太阳刚出山，估摸着都吃过早饭了，大山叔就来了。 大山叔身材很魁梧，衣服穿的挺破，估计是为了干活特意找了件不怕磨坏的。手里还拎着自己的一套工具。 “大山叔来了？”罗小妮立即嘴甜的喊了一声。 “来了，咱啥时候开始？”大山叔是个急性子，关系到生计，不管罗爷爷昨晚说的有多好，没看到成果前，他其实都是不确定的。 “大山叔，你看”，罗小乔为了方便批量生产，一早就在地上把部分零件画了出来。 上次山里找的木料还有，今天不用再去找新的。考虑大山叔的手灵活，就把加工齿轮的工作交给他，一次加工一批，尺寸都相同。 罗爷爷也赶紧过来，拿着刻刀就说“大山，你看，就把这些木棍截成薄片，你上午先干这个熟悉熟悉，完后，按着线条裁边，牛牛昨天干的这块。” “牛牛，你来，跟大山叔说说怎么弄。” “来了来了”牛牛第一次当师傅，也显得很激动。 罗爷爷还是干打磨的事情。 罗奶奶和罗小妮帮着一起打磨齿轮，这个是个精细活，真容不得马虎，角度和尺寸不行，都会影响效果。 她一边琢磨新玩儿意，一边想着还得找个靠谱的铁匠。 “大山叔，您见的人多，您给说说，如果我就是打些精巧的铁器，能不能有人给长期做？” “你说这个啊”，罗大山憨厚的抬起头，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人，就在前面小梨园村住，但是人有些奇怪，他平时只做自己想做的，以及看得上眼的，说是讲什么缘分。” “缘分不缘分咱不懂，咱就知道，要是他真看上谁了，价钱便宜的不得了，就收个成本价，而且手又巧，能想到的差不多都能做。” “真的？”罗小乔眼睛一亮，她正愁没有铁器，好多设想实现不了呢。 “那可不，就是真的，这人我前几年还见过。”罗爷爷也说，“没儿沒女，一个人过。” “大山叔，你看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这个人？” “成啊，他每个小梨园村的集都出来摆摊子的，就是大后天，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太好了”，罗小乔顾不上其他了，如果铁器能有，那么链条、弹簧、弦…都不用找替代物了。 罗小乔也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也不能让自己显得过于能干。 拿出点稍微巧妙的东西，触不到什么大人物的眼球，过了，恐怕就不妙了。 她既然生在农家，那么以农家工具为基础上面，进行慢慢的改良，做点小孩子喜欢的小玩具，应该能在可接受范围。 别人就算知道出自她手，最多也是觉得她人比较聪慧，不会想到其他的。藏拙藏拙，自己不强大之前，这项技能必须练好。 一上午，几人说说笑笑的赶工，就到了太阳正头顶。 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大家都有些尴尬的笑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晌午了，小妮，做饭做饭。”罗爷爷说，“这忙活着都快忘时间了。” “大山啊，中午就在这吃饭，我去跟妹子他们说一声”，罗奶奶也开始张罗。 “这咋成！”罗大山连忙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活儿真不累，又轻省又干净，一上午下来他就截了截木棍，有锯在手，也不费什么力气。罗家说是挣着钱了，他还没看出来呢，可别给人浪费粮食了。 再说，就他家一年到头连玉米面都吃不上，在这他要一个人吃人家一家子的，也说不过去。 “大山叔你可别走”，罗小乔连忙拦住他：“还得让你帮忙了。” “啥事儿？”罗大山有些疑惑，一上午不说帮忙，饭点儿能有啥事儿。 “我姐最近正学手艺呢，你尝尝她做的菜，要出去卖，能不能成？” 罗小妮听了这话，都有些傻了，脸红着躲进厨房，他们可不兴女孩子出头露面。 但妹妹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 就小乔捣鼓的这些猪下水，还真说不好能卖。要真这样，那她也能挣钱了。 他们家又多一份收入，别说给自己攒点嫁妆，说不好，还能有余钱让弟弟念书去。 “这～”罗大山在院子里有些犹豫，人家都这么说了，还真不好就这么走了。 “牛牛，快去，给大山婶子说一声儿，午饭就在咱家吃。” “哎，知道了二姐，这就去” “成，那我就尝尝小妮的手艺。”罗大山在院子里就停了下来。 家里石凳还是不够，好在木柴挺多，罗大山直接搬了一捆木柴在石凳边上，一会当凳子用。 罗小乔也不觉得尴尬，她家穷了多少年了，谁不知道谁啊。 其实这顿午饭做的相当快，早上他们吃的是卤煮，锅里还继续炖着，小火持续的把大肠猪肺等煨的极烂。 罗小妮学着罗小乔的样子，直接从锅里抓上来大肠，啪啪几声，切成均匀的段儿。猪肺猪肝也捞了一些。还有刚扔进去的黑面饼。拌上简单的蒜泥和盐水，扔上点葱花。 每人都捞了满满一大碗，放到桌上。 “小妮？你这是，这是肉？”罗大山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庄户人家，常年占不到荤腥，这来人家家里干活，还跟着吃肉咋行。 “大山叔，你仔细看看，这是猪大肠和猪肺。都不值钱” 罗大山听了，这才往碗里看：“猪大肠不是臭的吗？咋你做的这么香？” “先吃先吃，大山叔，吃完咱再说话，都饿了。” “好好。”这顿饭吃的宾主皆宜，罗大山摸着肚子十分满足。 “小妮儿，你这咋做的？” “是小乔教的，放的大料，你再尝尝这个”，罗小妮夹了几块切好的猪肝给他。 “真香，又很劲道，你是要卖这个吗？就冲这手艺，肯定有钱挣。” 罗小妮兴奋的脸通红，两眼不自觉的飘向罗小乔。 “大山叔，我这么想的，咱家你也看到了，人手不太够，这段日子先让小妮练练手艺，等你都上手以后，就让小妮单独做饭。” “咱也不图啥大钱，这猪大肠，卖猪的屠夫多的去了，也不贵，我们一大碗就卖他两个铜板，您说，集市上干苦力的能不能要？” “那指定能行啊！两个铜板吃一大碗肉，多便宜的事儿。” 12 铁匠难得 “大山叔，你看我家婶子和志勇哥和志平哥他们，能不能帮姐姐一块弄这个事儿。” 罗小乔试探着说：“我家也没个男人，姐姐也不好抛头露面，如果婶子愿意的话，我们每天在家做好了，婶子就送集上去卖” 罗大山沉思了一会，他家那口子现在也没啥事儿，志勇在城里做长工，听说干的挺好，先走不开。志平倒是可以。 “大山叔，咱也不说别的，您看厨房那一锅，至少能出二十来碗，我们直接做好了，婶子要愿意，一锅十个铜板。要多要少都随意，您看咋样？” “成！”罗大山还有啥不满意的，也不用自己出本钱，就是出人跑个腿，露个脸，还不用一整天，这就是白赚。 罗大山水平挺高的，罗小乔基本提点几句，就不用多说了，除了像齿轮这种特别精细的活儿，还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其他的都游刃有余。 傍晚，罗小乔就让罗大山走了，她不兴压榨人的思维，跟罗大山约好，一天就干四个时辰，早来早完，晚来晚走。 罗大山感觉十分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人家大便宜。 尤其是当回家跟罗大婶儿一说卖猪下水的事儿后，罗婶子都快要给罗小乔供个牌位了。 他们家当家的早年仗义，没想到，还真是对了，这小乔好了以后，没忘了他们。以后他们日子也能好起来。 志平就更高兴了，他为人机灵，真做不来那给人出力的活儿，这个事儿特别适合他。 “爹，小乔说啥时候开始？”志平有些沉不住气，跃跃欲试。 “得我先上上手，估计得下个集吧。我今儿看出来了，小乔这姑娘不简单，咱家好好跟人处” “那肯定的爹。”志平欢喜的回屋去了。 罗小乔的村儿就叫罗家村儿，靠山比较近，罗小乔想着胡掌柜那个店的经营方案。 设计了大约有二十来种小玩意。有农耕架，人力播种机，翻土的犁，甚至还有几款上弦能跑的小车… 她也不多做，每个就做五套，饥饿营销，先看看效果。 … 这天，罗小乔期盼的小梨园村的集市开始了，一大早，她就跟着罗大山出发了，随手还带着几个做好的模型。 “到了到了，就这儿”，罗大山大嗓门：“老王头，来生意了。” “啥生意？” 一个矍铄的老人，从打铁间出来，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王爷爷好。”罗小乔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老王头抬头看了一眼这姑娘，面相不错。 “王爷爷，是我想让您帮做一些零件，我想长期要。” “先说来听听”，王老头一点买卖来的兴奋都没有。 罗小乔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木板，找了块烧焦的木棍，一边画，一边说。 原谅她还没有去买笔墨纸砚，实在是太贵，她也不太会使毛笔。 这木板多简单，平平整整一块，抹布一擦就掉了，可以继续用。 这两天他们做零件一直用这种方式沟通。 老王头越听越认真，这姑娘的要的东西有点儿意思。虽说不是像机关大师那样一环扣一环的玄妙，但也不简单。 “我能问问姑娘你要用来干什么吗？” 罗小乔一笑，从背后的篓子里拿出来一个给小孩玩儿的龙龟，给王老头说：“弦用在这里，上弦后这个龙龟能自己跑…” 王老头把玩着龙龟，这次有罗大山帮忙，各部位都打磨的十分光滑，质量上好了很多。 “你等着”，说话间，王老头就进去了里间，“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起。 半晌后，王老头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铁片。 罗小乔顿时十分佩服，古人诚不欺我，老工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她二话不说，拆下龙龟的底座，把弦调好角度，放进去，用旁边的旋钮拧了几下，放下。 就见龙龟的四条腿就开始交替的迈步上前，一直走到弦彻底松了，停下来为止。 老铁匠看了不住点头，这小玩意还可以，与流传下来的木牛流马做法不是很一致，但也十分巧妙。 “姑娘，这是谁教的？还有别的样子吗？”王老头问，眼里闪着一丝精光。 “没人教，我自己瞎琢磨的。我家是农户，我看爷爷他们辛苦，就自己捣鼓捣鼓点东西，想了好些年呢。” 罗小乔想，反正她就是个村姑，接触不到外人，就当她是个天才吧。 “姑娘，你这活我接了。”老铁匠说，“你都要什么样的，跟我说说吧。” 两人沟通的十分顺利，罗小乔感觉，老铁匠恐怕不只是个铁匠，见识不凡，就是她这个机械专业的，如果不拿出真本事，恐怕也比不过他的见识。 这是小隐隐于市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事儿，罗小乔并不在意，她留下定钱后，约好了下一集就过来取货。 这边谈妥了，去了罗小乔一大块心病。 她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周围，再去山里转悠转悠了。 早上有露水，但太阳出来后，露水很快就干了，罗小乔把家里的活计都交给了罗大山，自己和罗爷爷一人背着一个筐就上山去了。 罗牛牛也得了空，去找村子里的小孩子一起玩。 “小乔，身体没事儿了？”有婶子看到他们，主动打起了招呼。 “嗯，已经都好了，地里开始忙了吧。”罗小乔也礼貌的回应。 同在一个村子里，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处好了，有时候作用大着呢，何况，她也明白，大家是一片好意。 “罗老头儿，上山去呢？”有那跟罗爷爷很熟的人，没大没小的开起了玩笑。 “去转转。”罗老头向来话不多。 村民上山不奇怪，砍柴打猎找野味儿，谁家隔三差五都会去一次。 罗家因为穷，更是经常去，村民们都很清楚，还以为这爷儿孙俩，今天又是去两个找野菜呢。 即便知道罗大山跟他们一块整点小手工挣钱，那三瓜俩枣的，也没人看在眼里，所以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13 牛牛维护 眼高手低，说的就是罗小乔。 看着山不高，没到半路她就走不动了，心脏砰砰跳，腿酸的不得了。 看到前面罗爷爷脚步轻快的样子，真是羡慕，看来自己还得抓紧锻炼。小年轻儿比不上一个老人，不行啊。 “爷爷，先歇会吧”，罗小乔一屁股坐了下来，走不动路了。 “坐会儿”，罗爷爷指着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说。还仔细看了看没有蛇鼠之类的东西。 罗小乔坐下就不想动了，一边打量着周围，“真走不动了” “你是还没好。”罗爷爷看了她一眼说，“以后日子好过了，慢慢咱们就养回来了。” “爷爷，你看，那是什么？”罗小乔发现不远处有块平地，上面长着一种跟麦子很像的植物，这不是山羊草吗？ 她没想到山羊草这种外来品种居然还能在这里发现。这可是杂交小麦形成多倍体的关键物种！ “这不是好东西，叫节节麦，下牲口用的”，爷爷没好意思说，山羊吃了容易发情，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说不出来。 “这东西多吗？这一季来不及了，等熟了之后咱们取一下种子回去，我有用处。” “成，都听你的。”自从孙女醒来以后，主意变得非常多，家里日子越来越有奔头，老爷子也愿意由着她去折腾。 俩人一边说着话，罗小乔一边往周围寻摸，入眼居然还看到了一些水廖。 “爷爷，爷爷，把这弄点回去。” “这有啥用，一股子怪味儿”，爷爷皱了皱眉头。 “这可是咱们做好猪下水的好材料。回去磨成粉儿，去腥味效果不错的。” 罗爷爷一听不错，马上就起身，用镰刀割了一大捧，放到了背篓里面。 俩人一路走，一路聊，路上还真找到不少好东西，大概是最近刚下过雨，有些倒下的木桩子上面，居然还有几朵黑木耳，树根上几个小蘑菇。 罗小乔都采了，回去改善伙食。 下山路上，碰到了一条蛇褪掉的皮，罗小乔也捡起来了，这可是好东西，跟鸡蛋放一起，有治轻微咳嗽的作用。 “爷爷，咱们回去吧，差不多了。”罗小乔看到俩人的背篓虽然没装了多少东西，但种类真不少了，也挺累的了，就开口跟罗爷爷提议。 “走，回去。”罗爷爷当年也是个十分有魄力的汉子，大手一挥，背着背篓就往回走。 罗小乔也赶紧背上自己的背篓。 下山果然比上山轻松很多，俩人没用了一会就走上了回村子的路上。 “揍他，给我使劲揍他，没娘养的野孩子。”刚进了村口，就听到一个小孩气急败坏的在大叫。 “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发狠的传了过来。 罗小乔一下就听出来是弟弟的声音，立马急了，扔下背篓，抄起充当拐棍的棍子就上去了。 “干什么！”她大吼一声。 罗爷爷也听到了，也加快了脚步。 “你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让你熊！” 罗小乔近了一看，差点没气死，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正骑在牛牛身上，拳头要往他脸上招呼。 牛牛两手护在脸上，旁边还有个流鼻涕的小男孩，一边起哄一边说：“你们家是穷鬼，借了钱不还，活该你姐姐要嫁给傻子，你就等着吧，早晚你姐姐嫁给傻子。”。 牛牛本来没什么，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把身上的男孩掀到一边去了。两眼通红，嘴巴哆哆嗦嗦，“你放屁，我姐姐才不会嫁给傻子！” 而不远处，刘大娘则和几个妇人，一边纳鞋底，一边看着，就没有一个人上来劝着。 显然这几个半大小子，都是他们家出来的。 罗小乔火气立马上来了。 二话不说，抄起柴火棍就劈头盖脸一顿打，打的几个孩子狼狈逃窜。 刘大娘见了不干了，几步蹿了过来：“罗小乔你个小贱人，永盛是你能打的？你没见我们大人在呢？当着我们的面都能打，背后还不定下多少黑手呢” “你们家不要脸，不还钱不说，还打小孩子。” “你放屁，我为什么打他，你没听见吗？是你让他满嘴胡咧咧，还欺负我弟弟吗？我弟弟才几岁，他几岁？”罗小乔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也不能打”，刘大娘上来不讲理的泼妇劲儿，就开始耍横的。 “不能打？我还就打了，怎么着？许他污蔑我姐姐名声，不许我打他？女孩子名声多重要你不知道？我姐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谁污蔑你姐姐了”刘大娘还自顾自的嘴硬。 “不是他污蔑的，难不成是你唆使的？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说我姐嫁给傻子这种话，是不是你这当娘的说的！” “我没说”，刘大娘还嘴硬。 “刘大娘，别说我们半年后还不还的上钱，我就是去借，去砸锅卖铁，也不可能让我姐嫁给个傻子。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给能嫁给你侄儿！你就死了心吧” 刘大娘有些心虚：“谁稀罕你们家的人，赶紧还钱！” “还没到半年”，罗小乔狠狠瞪着刘永盛，“我记住你了，你最好嘴巴干净点，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脏话，我…”，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抡起来手中的木棍。 刘永盛吓得赶紧往后退，刚才那几下子，他根本没躲过去。看着没多少劲儿，打在身上是真疼。而且罗小乔太阴了，打的都是不能让人看的地方，亏都白吃了。 “走，滚回家去”，刘大娘看着二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恶狠狠的说。拍拍屁股就往家走。 “牛牛，咋样了？”罗小乔扶起来牛牛，看他没什么明显的伤，还是问了几句。 “没事，二姐，不疼，我以后离他们远点就行了。” 罗小乔拍了拍他，“走，咱回家去”，心里越发坚定必须尽快富起来，有钱才有底气。 回到家，罗大山看到俩三人神色不好，问了一句“咋回事儿？” “没事儿，刘家孩子欺负人，跟他们对付了几句。”罗爷爷轻描淡写的说。 “那种人，平时别沾着，离远点儿。” 午饭很快就准备好了，现在人多了，吃饭也很热闹。 上回买的猪下水快吃完了，得去集市补充一下了。正好顺便跟胡掌柜再做一笔生意。 罗小乔一说，罗大山就主动提出来帮着一起去。 罗家自然没有拒绝，如果生意做成了，他们要买的东西就会很多，罗爷爷一个劳力肯定拿不了。 14 机会来了 当罗小乔他们再一次到达兴城的时候，她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有些目瞪口呆。 多数店门口都在搞抽奖活动，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是很热闹。 还有那精明的店铺，受到抽奖的启发，搞起了多买东西多折扣的一套。 古人悟性都这么高的吗？简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现代的营销精华。 不过现在热闹的，主要是店铺自己，时间长了，百姓们早已经反应过来了。 赌徒心理的人不少，但已经比较理性，真正出钱的少了很多。 小二们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那些人出钱买东西。 胡掌柜是这一轮的最大得利着，他靠的就是先机，赚了个嘘头。 罗爷爷努了努嘴，还是感觉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几天前。 罗小乔让爷爷和罗大山他们找个阴凉地儿先等等，她拿着做好的模型去找胡掌柜。 一进门，就见胡掌柜在那里唉声叹气。 罗小乔敲了敲门：“胡掌柜，我又来了。” 胡掌柜挑起一只眼睛，用眼尾扫了她一眼，又耷拉下去了。 “胡掌柜，按上次说的，我来送货来了。”罗小乔没管胡掌柜的情绪，估计问了也不会告诉。 “放那儿吧。”胡掌柜看都没看。 罗小乔郁闷了，心里腹诽：你丫看不出来我是来要钱的吗？让我放那儿是几个意思？还得涨价呢好吗？ 脸上却带着明媚的笑：“胡掌柜您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跟你也说不着”，胡掌柜爱搭不理的说。 “别这么说嘛，你看，我人虽小，我脑子灵啊，您给我说说，还能多个人出主意不是吗？” 胡掌柜眼睛一亮，对呀，这姑娘鬼点子多着呢。 他咳了一声后，慢悠悠的说：“还不是我那大儿子，唉…” 罗小乔没插话，就静静的听着。 胡掌柜有一个大儿子，在兴城的封府给人做管家。 封府老爷子封博松是靖王慕景逸的外祖爷爷，靖王八岁被发送到北地，如果没有他的庇护，也成不了一地之主。 老爷子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弄个盆景，上流圈子为了附庸风雅，也跟着摆弄。 今年老爷子六十大寿，几位子孙打算趁机办个盆景展，讨老爷子欢心。 这事儿的经办，就自然落在了他儿子胡金冬名下。这可愁坏了他，事儿不图办的出彩，不出错就行。 但作为主家如果还拿不出来压箱底的绝活，不能让来客眼前一亮的话，这个盆景展，恐怕也落不到好。 封老爷子的珍藏不少，但也都是些造型雅致的梅兰竹菊，摆上去挺漂亮，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几位公子感觉都不是特别满意，以二公子封辰浩为最，直接讽刺说不大气，没灵气。 这些日子，底下人挖空了心思想办法，眼看着日子快到了，胡掌柜也替儿子愁的慌。 罗小乔听着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她这两天正琢磨有什么是能来钱快，还不用多费功夫的事儿。 胡掌柜一席话给她开了窍。喷泉盆景啊，假山中掩映着汩汩水流，在绿叶掩盖之下静静流淌… 现代店铺里卖的时候，都能让人流连忘返，何况古人呢。 她可不相信古人的机关术，已经厉害到可以人造喷泉的地步了。 但是这里没有电，没有电机，怎么做到…罗小乔思索着，半响后，拍了下脑门。 傻了不是，当年不是研究过希罗喷泉吗？无动力自动循环喷泉，利用势能和空气压力，形成的小型喷泉… 罗小乔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胡掌柜有些莫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胡掌柜，如果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呢？” “你？你真能解决？”，胡掌柜忍不住站了起来。 “您知道我家干啥的，我从小就喜欢研究稀奇的物什，我保证能让你出彩。这样吧，您跟我先说说盆景的一般尺寸，别人的一般是啥样，我看看怎么做。” … 几刻钟后，罗小乔大概有数了。 “胡掌柜，我不跟你夸口，我这么说吧，你见过能自动喷水的盆景不？” “自动喷水？”胡掌柜有些吃惊，“你说真的？” 罗小乔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我可以做，但是我需要挺多材料，可能我还没钱买。” “你真可以做？”胡掌柜不信任的又确定了一遍。 “如果你能找到橡木、石蜡、细竹管，给我一些好看的浅底瓷器，我想，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你等着！”胡掌柜也不管罗小乔会不会卷了他东西跑了，病急乱投医。 如果罗小乔说的是真的，即便她的盆景做的极差，有了能喷水这一个噱头，就足够了。 就算最后盆景展不成功，儿子在这件事情里面至少可以功过相抵。 胡掌柜从角落里吧啦出来一大块橡木，“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罗小乔看了下材质，橡木，栎属，树心黄褐色，密度大但边材柔软，是做红酒瓶塞的好材料，她要过来却是为了密封。 “成，胡掌柜我也不说大话，您等我消息，七天时间，给您完工。” “好好好”，胡掌柜虽说还是担心，但有希望总比完全抓瞎要好。 “对了，胡掌柜，我这次来，可主要是卖新品的，您看看？”罗小乔指着桌上一堆模型说。 胡掌柜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些，略微扫了一眼，直接抓出二两银子：“都要了，一个一百钱，后面有多少要多少。” 然后催着她赶紧回家做盆景。 罗小乔笑了笑，这胡掌柜，还真是个急性子。 从大丰坊出来，告别胡掌柜后，因着有过一次合作了，罗小乔直接找到了上个猪贩子。 “大叔，我又来了。”罗小乔笑着说。 卖猪肉的大叔一看，还是上次那小姑娘，衣服都没换过，还是补丁络补丁。 但就是这姑娘，买起东西来却是个干脆的主儿。 “姑娘这次买什么？老主顾了，我给你优惠。” “来五斤板油。”罗小乔指着放在一边的板油说，“瘦肉肥肉各来两斤的，对了掌柜的，这些下水还送给我吧。” “行，还给你。”肉贩子挺爽快，都是老主顾了，省的那么斤斤计较。 罗小乔把账结了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肉贩子，“大叔，每天能剩多少下水？” “两三副吧，多的时候四副。”肉贩子笑着回答。 15 卤煮火了 罗小乔有数了，问他，“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每天五文钱买你一整副下水，中不？” “中中中。”肉贩子乐坏了，下水回去都是扔掉的，还有人天天要。 “哎，姑娘，我这儿也有下水，你要不要？”边上的肉贩子赶紧也问了一句。 “行，你有多少？”罗小乔看着他问。 “也有两三副了。” “那成，我都要了，不过咱可说好了，我是要做点小买卖的，别回头你俩看我买卖好，后面涨价，咱得定个协议。”罗小乔说。 两个肉贩子吃了一惊，用下水做买卖？看样子还天天要？ 三副下水都一斤猪肉钱了，这么好的买卖，他们可不想错过。 至于人家拿下水去干啥，他们可不关心。再说，他们也不是厨子，好多人买了猪肉回去，饭店做菜卖出天价，他们自己也不能拿猪肉做出花儿来不是。 一样的道理，就算下水在他们手里，他们也拿不来挣钱，人家真能做出花样儿卖，是人家的本事，他们不会嫉妒。 这么一合计，俩人都觉得合适，不想放过这么个大主顾。 “走走走，咱写个协议去”，肉贩子着急忙慌的催促，生怕罗小乔一转脸后悔。 “行。”罗小乔暗喜。“咱先定一个月的试试。” 也不用找别人了，那边大丰坊，胡掌柜直接代劳了。 肉贩子一看罗小乔还认识这么厉害的掌柜，心里更不敢小瞧。 “说好了这一副是白送的，你给我十个铜板吧。”第一个肉贩子说，“我家住那条胡同，有事儿你去找猪肉朱就行，都知道我” “我姓张，猪肉张，我们两家不太远，也在那条巷子里。” “知道了”，罗小乔答应着走了。 罗大山和罗志平帮着背背篓跟在后面。 这次既然带了两个壮劳力，罗小乔就打算把该买的都买了，又去上次的粮食店买了六十斤黑面，没办法，中午吃饭人口太多，白面暂时有些消耗不起。 又去布店买了些褪色的棉布，居然捡到漏了，二十文钱买了一整匹棉布。 蔬菜也买了不少，又去药店进了几包大料，现在银子多了，不怕花。 几个人下午才开始往回走。 罗大山父子算是见识到罗小乔花钱的能力了，暗暗咋舌，这小姑娘，将来得找个什么人家？这么过日子哪成？ 但别人家的事儿，罗爷爷在边上都没开口呢，他们也不方便多说，都一声不吭的跟着。 回到家以后，罗小妮已经把饭都做好了，留罗家父子一起吃，两人也没有客气，明天就要开始一起做卤煮的生意了，还有些情况要商量一下。 “大山叔，你们家有闲着的大锅没有？”罗小乔问。 “有一口，你想干啥？”罗大山说。 “我捉摸着，集上的人都喜欢吃口热的，咱这卤煮虽说已经去了腥味和臭味了，但是凉下来还是不如热着好吃，最好让志平哥他们明天在集上支一口锅，一直热着，能好点。就是怎么拿过去是个事儿。” “这个不怕，村长家明天要去县里赶集，他家有牛车，我们都说好了，坐他家车去。” “那就中”，罗小乔放心了，几人吃过饭后，罗大山父子和老王头都告辞走了，罗小妮和罗小乔开始忙活起处理大肠。 他们也摸不准到底生意能不能行，但卤煮好在不怕剩，大不了他们自己多吃几顿。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几个人才歇下了。 早上天还没亮，罗志平和罗婶子就来了，俩人还带着一摞的碗和一个大木桶，显然碗是用来做生意的。 罗爷爷帮着把一大锅卤煮都放到木桶里，几人一起抬到了村长车上。 一起赶集的还有几个村民，看到他们的样子，笑着调侃：“志平，这是做生意呢，抬得什么好东西？” 罗志平也不藏着掖着，早晚村民都知道，他一掀木桶盖，“诺，卖点猪下水，罗小妮这妮子做的，挣个辛苦钱。” “哎哟，好香啊，猪下水这么香的？这得咋卖啊？”有热心的村民围过来问。 “两文钱一碗，大叔，不是我不懂事儿，不想让您尝尝，实在是都有成本管着呢”，罗志平看着几个想占便宜的村民，淡淡说了一句。 “那是那是，都是花钱买来的，谁好意思白吃你们的？” “哎哟，志平，这可真够香的，给我来一碗尝尝。”村长罗金荣张罗着说，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两文钱。 “那敢情好，我这还没出门儿呢，就有生意了。”罗志平一边说，一边盛了满满一大碗给他。 “真好吃，真好吃，多长时间没吃肉了，这可真不比猪肉差”，村长一边夹着猪肺，一边说。 “给我来一碗尝尝”，这广告打的，一车的人里面，又有五个各要了一碗。 罗大婶儿这还没上集呢，十文钱就到手里了，一共这一大桶才花了二十文钱，简直都要乐开花了。 到了集市上，罗志平机灵的找到当地的地头蛇，交了地铺费，就着几块砖头，把大锅架了起来，卤煮倒在锅里。 柴火就在锅的下面熊熊烧了起来，没一会，卤煮特有的味道就传了出去。 早起的人挺多，做面条的大婶儿就在边上，看着他们的架势，忍不住好奇：“你们这是卖的啥？” “卤煮，猪下水做的？” “多少钱？咋闻着没腥味？” “家里的秘方，腥味都去了，好吃着呢。也不贵，两文钱一大碗。” “多少？”有几个准备吃饭的一听，都过来了，“两文钱一大碗。” “给我来一碗”，“我要一碗”…… 好歹这是肉啊，也就比面条多一点钱，谁不想来吃一碗。 这一吃，更不得了了，真香啊，真不比肉差，而且还便宜。 没多一会功夫，一大锅卤煮就卖光了，后面没买到的，忍不住问他们什么时候还来。 “这儿天天都有集，我们每天都来，别着急，都能吃到” “明天可得多带点啊。” “成，您放心，明天给您带点” 更有那夸张的，在旁边面条铺子吃面条，拿着碗过来，“兄弟，你看锅里这汤反正你们也不要了，能不能给我加点？” 罗志平特别会来事儿，直接给他加了一大勺，然后跟旁边卖面条的大婶儿说：“大婶儿，我这收摊了，您看我这汤还能调个味，咱邻居一场也是缘分，给您留这儿，谁要自己喝如何？” 大娘别提多高兴了，这是给自己面条填料呢，对这小伙子的上道十分满意，暗下想着，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照应一下。 16 挡人路了 晌午村长的车往回走，看到木桶已经空了，忍不住调侃：“志平，买卖挺好啊。” 罗志平也不说话，憨厚的挠挠后脑勺。 有那心眼活泛的村民，想着回去是不是也去罗家一趟，看能不能也买点上集上卖去。 也不是没有人去买了下水回来自己煮，但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是一股子腥臭味，根本没法吃，都明白了，罗家是有秘方的。 罗家院子热闹了起来。“罗老头儿唉，你们可真行啊，这一转眼有了好营生了，我可看见了，志平那卤煮卖的可真是不赖。” 罗爷爷只捋着胡子不说话。 “哎我说罗老头，咱都乡里乡亲的，以前也没少帮衬，你看能不能也让我们进点儿卤煮？”，跛脚大娘过来问。 她接着说：“你放心，我们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人，大山家上兴城集市卖，我们去方城，绝不坏他生意。” 罗爷爷看着她，最后还是让罗小乔拿主意。 “各位婶子，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就这点儿地方，买的下水储存的也不多，实在是供不上太多人。” 罗小乔想了一下，又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谁家想卖卤煮，就自己去收猪下水，我们家给加工，我们就收点辛苦费，一副下水收十个铜板，跟大山叔家价格一样” 这话一说，愿意的就少了。虽说下水值不了多少钱，但让他们自己去收，还得出成本不是？ 万一砸了呢，虽然钱不多，那可也是钱，跟直接从这里拿去卖可不一样。这里直接拿成品，还能试探着少来点儿。 但也有那极有魄力和胆大的。 “成，说话算话啊”，跛脚大婶就是一个。 “那肯定说话算话，不过话也说前面了，咱都乡里乡亲的，可别坏了规矩，兴城大山叔他们已经去了，我们可不供给别家啊” “那还用你说。”其他人都七嘴八舌的商量。 就打这天开始，罗小妮和罗牛牛彻底忙了起来。 罗牛牛一天到晚的在厨房里烧火，脸都有些烤红了，连上山去找木棍等原材料的时间都没有了。 罗小妮更是，一天自己家就差不多出十几锅卤煮，抛掉成本，能得百来个大钱。 还有那急性子的村民，等不得在她家慢慢煮，让调好了料直接搬家去自己煮了。 罗小妮很开心，成天乐呵呵的，脸上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健康的红润。 罗小乔一看，家里实在是忙不开了，干脆，曾经帮过他们家的几家人，她挨个上门问了一圈，不用大人干，就让谁家孩子有事没事山上给砍点原材料和柴火下来就行。 给的钱绝对很有吸引力，一捆柴也不分轻重了，大概估一下，给三个铜板。孩子们别提多开心了。 家里大人也高兴，本来大人够忙的，放着一群孩子，不是遛狗就是逗猫，再夸张点就打架，实在不省心。 这倒好，一个个的都去山上找柴火了，见天儿往家拿钱，谁不乐意啊。 刘大娘也想占这个便宜，她也不是没来过，但被罗小乔几句话堵回去了：“我们真用不了这么多，家里也穷，您要还愿意让我们欠着钱，您就送来，反正欠多欠少的，对我家来说都一样” 刘大娘当场就黑着脸，骂骂咧咧的走了。 罗家挺热闹的，最开始，每天都能看到村民们来来往往，或多或少带了卤煮出去卖，但买卖有好有坏。 除了罗志平的兴城和跛脚婶子家的方城外，其他集市繁华程度还不太行，虽然也能卖出个十来碗，但来回就耽误小半天，还得搭上一家至少俩劳力。也就挣个二十多文钱，不划算。 渐渐的，村民也都不眼红，也不太上心了，卖这个还不如去找个力工的活儿呢。 所以，几天下来，最后固定的合作伙伴，就只是罗志平和跛脚婶子家。 不管其他人咋样，罗志平的卤煮在兴城算是火了起来，每天等着的人都排长队。 这让那些卖馒头和面条的不乐意了，就差一文钱，肯定会买肉啊。 这天，罗志平去了之后，几个小摊贩直接找了过来：“大兄弟，你们见天儿来，你看我们都吃口辛苦饭的，给留个路吧。” 罗志平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抢了人家生意了。 “大叔大婶，你们说，想让俺干啥？俺们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规矩，您们多提点提点。” 一听罗志平这么会说话，几个摊贩本来还想找茬也歇下去了，一个老点的人，最后说了一下： “大兄弟，你这卤煮，你们能不能抬抬价？咱们这面条，成本和人力管着，没法降价，就差一文钱，都让你顶的没活路了。” 罗志平一想，罗小乔开始说两文钱一碗，也就是一说，这来集上到底卖多少，人家可不管。看这客人的情况，抬抬价也成。 “那成，那我明天卖三文钱一碗。不过各位大叔大婶，我家也得吃饭，要是我抬了价，还卖的好，那您可不能再来找了，都得活不是？”罗志平说。 “那指定的，我们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几人就这么商量妥了。 来吃饭的也没啥太大变化，之前就觉得两文钱一大碗肉赚了，抬到三文钱，虽然贵了点，也还是有人买。不过周围摊贩神色好了一些。 罗志平这阵子挣了不少钱，有事儿没事儿就往他们家去，逮到机会就跟罗小妮聊几句。 罗爷爷看了，忍不住和罗大山对了下眼，这是看上小妮了？ 如果是半个月前，罗爷爷可能还会觉得受宠若惊，但这半个月，罗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小妮见天儿的跟不同人打交道，也越发大方，吃的好起来了，脸上也红润白皙了一些。 尤其是把补丁衣服换下来了，换成了棉布，虽说都褪色了，但人靠衣装，本身就是个挺不错的姑娘，越发显得水灵，在一群村姑里面，十分出挑。 卤煮生意有罗小妮在，不需要多操心，罗小乔开始专心琢磨喷泉山景的事情。 17 希罗喷泉 希罗喷泉，成功的关键在于密封和空气压力。 需要三个能够密封的瓶子，鉴于这个时代不可能有塑料制品，只能求助铁匠了。 好在明天就是小梨园村的集市，罗小乔细细想了自己需要的尺寸，带上从胡掌柜那里取得原材料，就奔王老头的铁匠铺子去了。 王老头看到她带的东西有些吃惊：“姑娘，你这是？” “王爷爷，我得在您这儿调试，省的不合适还得等下集” 王铁匠看到她画的螺旋纹路的东西有些好奇：“这用来干什么？” “我叫它钻，用来钻孔…”罗小乔挺郁闷的，这古代，想干点儿啥，还得自己先设计工具。 “王爷爷您先给我打套工具，后面您一边干，我这边一边忙我的，都不耽误。” 王铁匠没说话，进屋不多久，就拿出来一个小工具，罗小乔眼睛都亮了。 她拿起来准备好的木把手，钻头装上后，就对准瓶塞开始打洞，瓶塞也是出门前，罗大山给加工好了的，为了避免出错，多给了好几套。 王铁匠就看着，随着罗小乔手腕使力，木屑就从瓶塞处排了出来，没多会儿，两排整齐的孔就出现了。 这姑娘有点儿意思，王铁匠再次在心里评价。 罗小乔把铁瓶的设计细节告诉王铁匠，还特意强调，要求必须密封。 王铁匠有些挑了挑眉头，窄瓶口，瓶肚大，还有密封，还要跟瓶塞尺寸配上，这对手艺要求极高。 得亏遇上的是他，别人还真不见得做的了。 大约花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个黑黑的铁罐，还有一个中间带口的铁碗，摆在面前了，不很美观，但没关系，只要先试下原理，后面装饰再说。 罗小乔手脚麻利的拿起三根竹竿，表皮已经刮的十分光滑，长短尺寸不一，按照每个瓶塞两根的原则，穿过过去，又将瓶塞堵到了铁罐上。 没有铁管，没有塑料管，这就是最合适的替代物了。 罗小乔一边组装，一边叹气，等她有时间了，先把橡胶做出来，现在真是，干点儿啥都得找替代方案。 王铁匠静静的靠在椅子上打盹，约莫半响后，一直忙活的小姑娘终于一脸雀跃。 “王爷爷，借我一瓢水用吧” 三个铁罐已经一个摞一个了，最上面是个铁碗，瓶塞紧紧的塞住了瓶口，为了密封，还用上了虫胶。 王铁匠就见，随着一瓢水慢慢的落到最上面的铁碗上，裸露在中央的竹竿，喷出了一股细细的水柱。 “成了！”罗小乔放下水瓢，十分开心，这么简陋的原始条件，都能让她把希罗喷泉弄出来了，果然命运是可以握在自己手上的。 王老头一步迈了上来，有些震惊，看着那自己不断喷射的水柱，看着旁边这个小女孩，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罗小乔调整了一下最底下的铁罐高度，顿时，喷泉喷的更高了。 “姑娘，这是怎么做到的？” “说起来简单”，罗小乔拿起竹竿演示，“你看啊，我这么一吹气，就跑下个罐子去了，下个管子气太满，就把水挤上来了…” 王铁匠越听越惊讶，这姑娘，之前就觉得心思十分灵巧，没想到，居然巧成这样。 “王爷爷，你看能不能按这花样再给我打几套？”罗小乔看了看天色，都下午了，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跟你去，我看看你到底弄出来啥样？”王铁匠十分干脆的就收拾起东西。 他们刚一到家，那边胡掌柜的儿子，就坐着马车来了。 村民还是头一次看到青布马车来村里，一个个都挤到罗家看热闹，罗家的土屋门口，一片叽叽喳喳。 “干什么呢？都回去，别冲撞着贵人！”，村长罗金荣发话，把人都撵了回去，随后现场只剩下罗家人，村长和罗大山家。 胡金冬从马车上下来，拉了大大小小一堆石块，还有些绿色盆栽，都是胡掌柜转达的罗小乔的要求。 “哪位是小乔姑娘？”罗金冬有些不踏实的问，显然他还不相信这个农家，真能帮到他。 “您是胡伯伯吧，我是罗小乔” 罗小乔一看胡管家满嘴的水泡，就知道他一定是着急上火着呢。 “这位是？”村长上来打了个招呼。 “在下胡金冬，是封府管家。” “封府，封…”，村长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兴城姓氏很多，姓封的大户人家，无外乎那几个，敢自称封府的，那… “在下有要紧事找罗家，这位大哥？”胡金冬说的十分隐晦。 “村长，您看，贵人可能晚点还在咱这吃饭，俺家没条件，能借你们家几个碗盘吗？”罗爷爷看了看胡金冬的神色，跟村长商量着说。 “你们赶快回去吧，你该忙忙你们的，让牛牛跟我来拿，我这家也有事儿，先走了。”村长十分识趣，打着哈哈也回去了。 罗大山没有走，他还得帮着赶工。 “胡伯伯，等急了吧，别着急，一会您就看到了。”罗小乔清亮的小女孩嗓音，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感觉。 胡管家慢慢在院子里坐下，看着罗小乔双手灵活的移动着假山石，围着三个铁罐子装饰，忙活。心里尽管有些不解，但也没出声。 “好了，请看”，罗小乔已经重新把中间的罐子装满了水。 胡金冬看到，原本只能说是一般的假山盆景中间，就汩汩的冒出了水柱，水柱顺着铁碗又不知流回了哪里… 胡金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这这，这是…？” “喷泉盆景啊！第一个做的粗糙，光想着验证一下能不能行，没特意去配合假山，赶明儿做的，会好一些。” “好好好”，胡金冬简直要语无伦次了，他本就以为他爹那个杂货铺，就是个不上档次的，早撺掇着关门，没想到，这次居然解了他燃眉之急。 他回去一定得好好孝敬孝敬他爹，让他一天磕好几个头都没问题。 “姑娘，这我能先带回去吗？” “胡伯伯，我建议您等等，这喷泉盆景要的就是出奇不意，您说呢” 大户人家后宅之事，胡金冬经历的比罗小乔多多了，自然想明白了她的意思，“好，我盆景展的当天早些来取，还要麻烦姑娘到时候跟着一起去一趟。” “这没问题”，罗小乔也想去看看原汁原味的古代盆景，一定别有一番趣味。 晚饭留了胡金冬吃的，都是家常菜，有韭菜包子和熬的香稠的米粥，但经了罗小乔的手，就是觉得格外好吃。 罗小乔又细细询问了都什么人参加，已经有哪些景物了，琢磨着做什么比较合适。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宜，待罗大山都走，只有罗家人的时候，胡金冬直接拍了张五十两的银票给罗小乔，“小乔姑娘辛苦，这是定金，等盆景展结束后，再重谢你。” 18 初次见面 一连几天，罗小乔都沉浸在制作喷泉盆景的工作中。 直到又一个五日后，青布马车再次来到罗家门口，后面还跟了一辆专门拉货用的马车，以及四五个利落的伙计。 虽说要运送的东西不多，但胡金冬丝毫没有马虎，马车里各种防碰撞的手段都备上了。 罗小乔嘱咐着伙计小心搬运，待盆景都上了货车后，她也爬上了另一辆马车，同时招呼罗爷爷也上去。 几个伙计侍立在马车两旁，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举办地点就在封家的兴城别院，其他人都还没有来，马车直接停在了封府门口。 罗小乔掀开车帘，扶着马车车辕就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女子黄莺般的笑声，但话语却没那么好听：“真粗俗” 罗小乔抬眼看去，一个娇俏的黄衫少女在丫头仆妇的围拢下，袅袅的走进了封府，似乎听到有仆妇谄媚喊着“表小姐”的声音。 罗小乔当没听到，抬眼看着面前的院门，威武大气。 已经有仆妇等着他们，走进其内，亭台楼阁掩映，假山嶙峋，树木也修剪的极为讲究，没有北方的粗犷，反倒透着一股雅致。 “这是封府的后花园。”身边的仆妇低声说道。 罗小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宅院有些感叹。 外面看不出，走进来才发现，宅院占地相当大，从门口一路行来，已经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到处都能见到“寿”字。 “小乔姑娘，展厅就在前方了，原先是个演武场，面积够大，改装了一下。”胡金冬主动走前几步说道。 罗爷爷自从进来后就有些缩手缩脚，罗小乔紧紧抓住他的手，让他能放松一些。 仆妇小厮们抬着盆景，几人迈进了院门。 门前疏阔，入目一座巨大的石山，起到古人讲究的照壁作用。 石山后面是各种假山石，足有几十个，整个庭院的视野都被切分，可以说一步一景都不为过。 假山鳞次栉比，其上不同部位，摆放了各式盆栽，十足花够了心思，设计之人也绝对是个心思奇巧之人。 但确如那位二公子所言，看上去美则美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够灵气。 罗小乔按着假山上预留的位置，把盆景摆了上去。 赏景放在下午，所以罗小乔只是做好了准备工作，并没有打算启动，她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有自信，不担心到时候掉链子。 “表哥，我好想你啊，你都好久没来看婉儿了。”，声音有点耳熟，还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他们这边而来。 “二公子，您来了。表小姐好。”胡金冬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罗小乔停了下手里的活，跟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张扬的红衣少年，眉毛斜飞入鬓，一双星眸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好一个美男子，在现代，绝对可以当一线明星。 封宸浩嘴角轻扬，“胡管事，这就是你说的喷泉盆景？” “嗤”，那位婉儿小姐掩嘴一笑：“盆景确实是盆景，做的也还算精致，要说喷泉，在哪儿呢？别又是糊弄你吧” 胡金冬拱了拱手：“表小姐，却有喷泉，不过得等老爷子来了，亲手打开。” “哦？”，封宸浩挑了挑眉，有了点兴致：“那就等等” “表哥，你还真信他们啊，老爷子要是到时候没打开喷泉，可怎么办？” 哟…罗小乔隐隐看了看胡管事，看来是死对头啊。 “表小姐您放心，肯定没问题。”胡管事陪着笑，这位表小姐最近跟张姨娘走的近，处处找他麻烦。 “表哥，我姨母那边还有株紫罗兰，据说是宫里赏下来的，你看是不是搬过来应应急” 这位表小姐真是好心机，还没出事故呢，就用上了“应急”这个词。 “这事儿既然胡管事负责，出了事儿自然由他担着，我们看着就好”，封宸浩淡淡的回了一句，抽回了被她拽住的袖子。 “表哥…”，女声拉长了音调的娇嗔，让罗小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婉儿妹妹，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值得你这么上杆子吗？”，一道公鸭嗓十分刻薄的响起来。 “大哥，我不许你这么说宸浩表哥。” 封宸浩的脸在来人出现的一瞬间阴了一下，转头又恢复原状：“刘家庶子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封家不欢迎你吗？来人，谁让他进来的？还不赶紧赶出去！”。 角落里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边磕头一边求饶：“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刘公子非要进，小的根本拦不住” “拦不住？那还要你何用？滚出去领二十棍子，以后别出现在我跟前” “哟，二公子好大的威风，不知道小杞子怎么惹到二公子了？” 一个妖娆的女人，摇着团扇，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张姨娘啊？”封宸浩冷冷的看着她说。 “这个府里，说的算的是老爷子，你一个姨娘，也就是比下人好点儿罢了，不待在后院，跑我这里蹦哒，你是要乱了规矩吗？” “你！”张姨娘涂满红色丹蔻的手差点掐进肉里。 封老爷子就封承霖一个儿子，封承霖多情，光家里的子女就数十个，后院弄得乌烟瘴气。 这位张姨娘还先于原配夫人生了庶长子，手段不可谓不强。封宸浩母亲过世后，张姨娘一直以主母自居，最恨别人说她是姨娘。 “二少爷，我好歹也是你长辈，老爷要是知道…。”张姨娘虽把封宸浩恨得死死的，却也不敢当面怎么样。 “我倒要去问问爷爷，一个姨母，算得哪门子长辈”封宸浩一点面子也没给。 “二少爷，你既然不喜欢，我走还不行吗？”张姨娘眼角撇到封承霖的身影，立刻泫然欲泣。 “宸浩，怎么跟姨娘说话呢”封承霖看到张姨娘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一阵心痛，不分青红皂白就来了一句。 “哼，呸…”封宸浩压根没搭理他，一甩袖子走了。 “逆子，你给我站住！”封承霖追了上去。 …… 等几人走远后，胡金冬不知道第几次的过来问：“小乔姑娘，没问题吧？”。 他其实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他是看过成功的第一个，但万事都有风险，忐忑是人之常情。 “放心胡伯伯，我还能坑你不成？我还指望着跟胡掌柜做生意呢。 19 忽悠封二 各府早就将自己的盆景都带来了，琳琅满目的摆放在了备好的木架上。 有的盘根错节，亭亭如盖。有的悬崖倒挂，凌空欲飞。有的鲜果累累，红艳欲流…。 古人手真巧啊，罗小乔一边欣赏一边赞叹，此行不虚。 老远就听到人群喧闹的声音：“封大人，今天沾您的光了，能看看这么多雅致的精品” “哎呀，小辈们的一片心意，请请请…”封老爷子头发虽有些花白，但人十分矍铄，领头就往里去。 “文大人，这不是您家那株嵩山古柏吗？果真是大气啊” “哪里哪里，哪及得上贵府这株高崖积雪啊” “刘大人家这株恰似杨柳飘，也相当雅致啊…” 众位大人寒暄的声音响起。 “这是封大人的珍藏吧，傲骨寒梅？这个季节还能开花，可真是难得，难得…” 也有人极有眼力劲儿的开始夸赞封老爷子的收藏，但在众多其他家的珍品中，还真是夸的有些违心。 好确实是极好，如果没有对比的话。 “这个是，这个…”一白胡子老翁也想随口夸上一夸，无奈正好指的是罗小乔的设计，这盆“松鹤延年”，表面看起来有些怪异，是一个矮松，枝干间垂落几跟细竹竿。 这株是真的丑，不光丑，还很俗…谁这么坑人，偏偏让他指到了这么一棵。 老头正不知如何下场，有些僵在那里的时候。 胡管事上来了，跟封老爷子耳语了几句，递给他一个喷壶。 “呵呵呵，这株啊，这是儿孙们孝顺，特意找人定做的，松鹤延年，老夫也第一次见到，众位请看…” “啊，挺好，挺好，封公子真有心了…别出心裁啊” 宾客们都觉有些尴尬，这盆确实不怎么样。 然而，就在他们还挖空心思想着赞美词汇的时候，封老爷子把喷壶的水注入了盆景顶部。 就见那松柏垂落的枝桠间，汩汩流下了数十道水柱，在松柏的枝叶间流淌，就如同白发老翁的胡须，阳光下晶莹剔透。 众人一反之前的神态，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原先的开口的老者有些吃惊，他正担心怎么收场呢，就来了一个强势逆转。 这可是无根之水，完全看不出水从何处来，但就是川流不息的哗哗流淌。 来客都有些站不住了，“嘶…” 他们珍藏的盆景都十分精致，可以说各方面都登峰造极，要论美和韵味，绝对碾压眼前这盆松柏。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让水流在盆中自动流淌。 封老爷子没说话但脸上的红润却让人感到他心情十分美妙。 做了一辈子武将的老人明白，即便他醉心盆景，其实收藏品位也偏粗犷，许多文人是看不上的。 今日，就这么一帮文人，被他这个武夫的收藏镇住了，无端就觉得爽，恨不能仰天长笑。 不过也还没完了，罗小乔这次准备了不下四个盆景，各个造型不一。 有的是一个小茶壶样，顺着壶嘴往下流，流到下面的小碟子中又继续往下。还有的就是几个水柱团成的花型… 众人看着封老爷子的喷壶点亮了一个又一个盆景，都觉得无比吃惊。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就想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花样。 人群后面的胡管事见了，撩起袖子，狠狠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这关算是过去了，不光过去了，事儿还办的挺漂亮。 “哼！”刘婉儿是女宾，得等男客散了才能过来，远远看到后，狠狠揉了揉手里的丝巾。 罗小乔看没她什么事儿了，就准备找胡管事告辞了。 “小姑娘，你不错嘛”。 眼看要到门口，假山上伸下来一只大长腿，挡住了她的去路。 罗爷爷一下把罗小乔拉到了身后：“二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封宸浩单手一撑，从假山上就跃到了他们面前，一股衣服的熏香传来，富贵人家真是讲究，罗小乔腹诽。 “小丫头，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水是怎么出来的？” 罗小乔拍了拍爷爷的手，示意他放心，大大方方讲了一遍。 来了这么长时间，罗小乔听了不少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知道这二公子喜欢招惹小姑娘。 瞧穿的这骚包样，怀里不定收了几个姑娘的香包了。 不过拿骗小姑娘那套对付她，应该不至于，有的是人排着队等他的呢。 封宸浩一开始根本不在意这种匠人的小玩意，就是觉得小丫头有点儿意思，找个话题来搭讪一下而已。 但听了罗小乔的话之后，反倒有些兴趣了：“你是说，密封做好了？水就能上来？” “其实这是最粗糙的做法，那个水也不可能一直流，等水罐满了就停了。如果有好的材料，就可以做到更多了”罗小乔有些遗憾，也想试探一下眼前的人是不是个可以合作的。 封辰浩有了点兴趣，眉毛挑了挑：“更多？比如说？” 罗小乔想起爷爷和姐姐挑水的身影，目前做不来别的，先从解决用水问题开始。 她不知道水压井从什么时代开始的，但至少现在没有，而且当年她所在的时代，七八十年代才刚刚普及，改善民生，还得靠政府。 听刚才与那位刘婉儿的对话，面前这位再不济，也是个有钱有权的主。得想办法把这位忽悠瘸了，借用他的钱和人，改善未来的生活。 罗小乔拿出当年做教授的劲头，说的十分形象生动，从水压井，讲到抽水机，又讲到机械化种田，大棚养殖，讲到经济好了之后的时代，只把封宸浩听得嘴角直抽抽。 这小农女挺会做梦啊。 罗小乔一看，哥们儿不信啊，这可不行。 “二公子，你瞧，您这么悠闲，想来在家中地位极高，等着家族庇护就能生活的极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说的真能做成，这史书上，会不会留下您封二公子一笔？这府城，会不会到处流传您的传说？” 这话说到封宸浩心坎里了，他不是不想做事，但做点生意吧，总是赔本儿，想做点儿正事儿吧，总有人后面拖后腿。 他也明白，这跟背后那帮姨娘脱不开关系，但成天背着个废物的名字，就算不影响在老爷子的喜爱，也是让人极为不爽的。 也许这姑娘倒是个打破现状的契机。 “小乔姑娘，我没听错的话，胡管事是叫你这个名字吧”，封宸浩一反吊儿郎当的状态，收起来折扇，“借一步说话？” “请”，罗小乔十分大气的伸了下手，做了个客随主便的手势。 20 接着忽悠 他们随后在“和丰楼”选了一个雅间，显然后者是这里的常客，店小二将人带到后，识趣的就退了出去。 “姑娘，你说的东西，是认真的？你有几分把握？”封宸浩问，神情十分认真。 “封公子，我也不说远的，手压井挺好实现的，我做一个给您看看如何？只不过没有橡胶，效果会差一些。”罗小乔也认真的看着他。 “橡胶是什么？”封宸浩问。 “我师傅说，南方有一种树，割开树皮会流白色的汁液，晒干做成的东西，就叫橡胶。” “南方？你有师傅？” “是，封公子总不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吧，都是师傅教的。”罗小乔毫不在意的给自己找了个师傅。 “你应该还需要别的东西吧。” “二公子请看”，罗小乔不废话，让小二送上来几张纸，一边画一边演示手压井的结构，没有塑料，还得靠密封竹竿替代管筒。 “妙啊”，封宸浩一直以为这种东西，都是奇技淫巧，从来不屑于去看，真的摆在面前时，才发现确实了不起。 “走，这就做给我看。”封宸浩干脆直接拉着他们去了封府的打铁师傅那里。 井筒需要不少铁，对别人来说很困难，对他们封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几个打铁师傅齐上阵，没多一会，就打出来一堆零件，最难的井筒，也在罗小乔指导下，通过铸造方法弄出来了。 罗小乔手脚灵活的就组装了起来，用一个叫做螺丝的东西把各部分拧上…。 打铁师傅院子里就有一口井。 “来，帮个忙，架起来。” 封宸浩的人就跟着她一起，把这个长长的圆筒插进了门口的井里，井口边上早就让人用青石板搭好了。 “看着”，罗小乔抬起了压手柄，往手压水井筒中倒了些水，“这是为了增加密封性，一会水上来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上下压动压手柄，没多一会，就见前面伸出来的井嘴里就开始流水，每抬一下，井筒就注满水，往下一压，井筒中的水就顺着井嘴往外流。 封宸浩嘴巴微张，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 他上去也压了两下试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好多材料都是替代品，用不了多久，密封性差了之后就上不来水了，所以还是要找到橡胶。” 几个打铁师傅看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们吃水一辈子，最多也就是辘轳往上摇，这么简单的方法，还真没试过，都有些跃跃欲试。 “让他们自己试试吧，咱们屋里说。” 封宸浩现在对罗小乔真是极为叹服。这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脑子是怎么长的，成天都琢磨这些吗？ “小乔姑娘，你还会别的吗？” 罗小乔看了眼屋中纸糊的窗户，继续给自己加码：“封公子，我们都知道琉璃是相当昂贵的，工艺复杂，火里来、水里去，要几十道工序。但我还有一种可以制作透明琉璃的办法，我师傅叫它玻璃，成品率高，还便宜，您想想看，如果做出来，会怎样？” 会怎样？封宸浩简直要两眼冒圈圈，能会怎样？哪个大户人家不喜欢亮堂的屋子？这些纸糊窗户的历史将要过去，他封二少可能还会在兴城，不不，不光兴城，在全大楚，横着走。 “小乔姑娘肯定有条件吧，你不怕我拘了你，就只为我一个人出主意？” 罗小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封公子，我这里可不止这点儿东西哦。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双赢，您需要我脑袋中的东西，而我需要的，只是您的钱和庇护。” “呵…你倒是够实在。”封宸浩有些无语。 “二公子是聪明人，对聪明人，实在二字，就是我最大的诚意” 封宸浩：… “说到底，我家就是个农户，无权无势，今日封公子能给面子，来聊上一聊，我们已经受宠若惊。” 封宸浩看着面前这张小脸，嘴上说着受宠若惊，面上却一点惶恐都不见，倒是旁边的爷爷，更显得像个没见识的老农民。 “好吧。你说说，真要做那什么玻璃，不容易吧。” “二公子痛快，我也不夸口，你找一口烧琉璃的窑，我得试着调试，短时间并不好说一定成功。” “这个简单，我名下有一口，就在芳城不远，明天带你去看看。” “可以。”罗小乔干脆的应道。 “小乔姑娘说了这么多，拿出这么大诚意，想要点儿什么呢？”封宸浩好笑的看着罗小乔。 他可不相信这个小姑娘只是因为良善，放了这么长的线，不钓大鱼怎么行。不过他这条大鱼倒也愿意上钩罢了。 “如果真做出来了，我要玻璃利润的一成，封公子能给吧” 封宸浩眼睛一眯：“小姑娘，你胃口有点儿大了吧，两千两银子，买断你的玻璃秘方，怎么样？” 罗小乔摇了摇头：“封公子，我很穷，我也没什么野心，如果不是今日与二公子有缘，我会一直藏拙。今天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借一下封府的势，我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自然就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不过分吧？” 罗爷爷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都有些捏了把汗。 富贵人家，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真要起了坏心思，逼他们说出秘方的法子多了去了。 罗小乔其实也在赌，他们家太穷了，北地三面环敌，必须尽快强大。 她赌这位封公子不甘落寞，赌他的野心，前世在部队也做过一定微表情培训，初步判断，这位封公子人还算不坏。 封宸浩沉吟了半天，罗小乔的玻璃秘方，对他来说真的是一块巨大的馅饼，即便再有人背后使绊子，只要这是独一份，就没有办法阻挡他的崛起。 那帮虎视眈眈盯着封家产业的庶弟庶兄们，就让他们滚蛋去吧。 “成交，但你不能将秘方再泄露给别人”封宸浩下了决心。 “那是自然，不仅如此，封公子可以培养几个信任的工匠，我无偿传授给他们” 这下不仅封宸浩震惊，连罗爷爷也震惊了。 封宸浩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罗小乔一笑：“秘方只是能做出来玻璃而已，怎么做出便宜的玻璃，还有很多方法，你们放心吧。” 封宸浩：…他决定以后娶媳妇，决不能找心眼儿多的，这一出一出的，太让人不好接了。 21 都谈妥了 一切谈妥后，封宸浩哼着小曲就回到了封府。老爷子的盆景展刚散，一家人全部聚在议事大堂。 封宸浩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下人们看他的眼色有有些闪烁。 他心中闪过一丝计较，还是吊儿郎当的迈了进去。 “逆子，给我跪下！”封承霖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堂里几个姨娘排排站立在两侧，也不敢说话。他的庶长兄封宸旭正跪在堂下，不知说了什么。张姨娘则在一旁用手帕擦眼睛。 “哟，这是怎么了？”封宸浩尤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 “逆子”，封承霖手里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差点砸到他头上，老爷子见状也没有说话。 封宸浩挑了挑眉，“你们就打算这么打哑谜吗？” “二弟”，封宸旭转头看了他一下，那张看似温和的脸庞上现出难以察觉的得意，“我就想问问，今年进贡给皇上的那批贡品，你放哪儿去了？” “哟…”，封宸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贡品我怎么会知道？不是一直是你管吗？” “二弟，你…事到如今，我真不能替你瞒下去了” “停停停”，封宸浩不耐烦的堵住他后面的话，“我让你瞒什么了？” “二弟，昌隆号最近收了几个玉瓶，我们才发现，今年得贡品都被换了。” “你不会说是我换了吧？”封宸浩冷笑一声。 “你说！”，封承霖指着旁边一个畏畏缩缩的管家，怒喝道。 “二少爷，是二少爷指使老奴做的，说是送给春香楼的杏花姑娘…” “你还有何话说！来人，拉下去，家法伺候。”封承霖不等管家说完，就气急败坏，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 “爷爷，这你也信？”封宸浩一反之前的桀骜，冲着封老爷子淡淡一笑。 “此事尚未查清，当务之急，是先补上贡品。”封老爷子一看封宸浩的面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孙子，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就算捅了天，也会护短到底。何况，当他不知道那帮子后院女人的算计吗？也就他那个糊涂爹，耳根子软。 “爹！”封承霖十分无奈，每次都这样，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想教训儿子都不成。 张姨娘更是一张丝帕都快揉碎了，他们废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布局多么大的阵仗，在老爷子面前，都抵不过这二少爷辩都不辩的一句话。 这就是嫡出身份吗？她不甘心。 封宸浩才不管这些，拉着爷爷就要走，“爷爷，我给你说个事儿啊……” 没多会，就传出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张姨娘阴狠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算计什么。 “父亲，那现在怎么办？”封宸旭看了下封承霖。 “晚些我跟老爷子再商量一下，看怎么把贡品补上，你再去备一份吧。” 凭什么？！封宸旭也一脸愤恨。 ………… 封府的乌烟瘴气，与罗小乔无关，从和丰楼出来后，她就跟罗爷爷往胡掌柜的大丰坊而去，这么些天过去了，也得看看自己的产品卖得怎么样。 “小乔，你为什么告诉封公子说你有个师傅？”罗爷爷有些不解。 “爷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懂太多东西的，这样说，封公子比较好接受一些。” 罗爷爷点点头，有些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多问，孙女主意多着了，听她的就好。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胡掌柜了，他还是那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依靠在柜台后面。 “胡掌柜，我们又来了” 听到罗小乔的声音后，胡掌柜难得的精神了一下。 “哎呀，是小乔姑娘，快进来快进来。”胡掌柜早已知道盆景展成功的事情了，简直把罗小乔看做恩人一样。 “胡掌柜，我来就想问问，我们之前送的那批新品，您这儿卖的如何？”罗小乔寒暄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 一提这个，胡掌柜满脸的褶子又堆起来了，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呀小乔姑娘，托你的福啊，卖的不错。” “只是不错吗？”罗小乔笑着问。 “小乔姑娘你可真是……”，胡掌柜捋了捋胡子，“自打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上了那个笔筒之后，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都是给孩子买的”。 罗小乔点点头，意料之中。 她早已经看明白，她做的这些，机关大师不屑于做，普通人又做不来，刚好被她找到了夹缝，这种带按钮和机关的小东西，给孩子玩儿极好。 “胡掌柜，你考虑不考虑把你这个店面，做成全大楚闻名的店？”罗小乔开始画大饼。 “呵呵，小乔姑娘，你可别逗我老头子了，还全大楚闻名呢，我就连这兴城，都只能算是九流……”胡掌柜笑的有些苦涩。 “您想想，现在这些小模型卖的这么好，如果你这店点，以后都干这一件事儿，所有人提到孩子的玩具，都会想到你，你觉得能不能行？” “哟”，胡掌柜一拍脑门，乐了。 就是罗小乔不说，他都想主动提了，最近来他这问的人太多了，都冲着模型来的。 虽然连带着店里的存货销了不少，但利润完全不能比。 小姑娘的提议，正合他意。 “小乔姑娘，你有啥好主意啊。”胡掌柜舔着老脸说，自打这姑娘上次用抽奖给他销了一多半的货后，他对罗小乔真是有了一种迷之信任。 罗爷爷在旁边看的都有点幻灭。 他完全不能想象，一个月前还那么高冷的胡掌柜，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您这店，可以做成专卖店，啥叫专卖店？就是专门卖玩具的店，我给您供货。” “那你要供不上呢？”胡掌柜有些不放心。 “咱们可以先签个合约，这一年里，如果你发现我供不上，一年后，你找人，我教他，你们自己供货如何？”罗小乔也拿出了合作者的诚意。 胡掌柜捋着胡子琢磨了半天，心想，就算你愿意教，还得有人愿意干啊，他难道还看不出来，那些零部件做起来多费功夫？ 不过胡掌柜最后还是答应了：“成…”。 “胡掌柜，您看，这个合约，是您来起草，还是我来起草？” “你认识字？”胡掌柜有些诧异，这个女孩子不是个农女吗？ “呃，认识，但不会写”，罗小乔一时忘形，忘记了这个时代用的是繁体字，她那笔简体，还真写不出来，她摸了下鼻子说：“我的意思是，我找人写。” “那不用，我来写就好。”胡掌柜说。 没多长时间，胡掌柜就拿来两张一摸一样的合约过来，只等着双方签字。 罗小乔看着那工整的毛笔字，十分感叹，古人的文字功底可真强啊，就一个店铺掌柜，都能写出来堪比电脑打印的字体。 她大致扫了一眼，没有毛病，没有什么陷阱，看来掌柜的是真的奔着友好合作的念头来的。 罗小乔提笔在纸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名字，完后按上了指印。 “我建议您这店铺这么改一下。” 罗小乔指着这间不大的店铺，从里到外，一边走一边说：“这边是一个展示区，放一张干净的桌子，铺上雅致的桌布，上面我会提供不同的零件，以及成品，就在这里展示。” 胡掌柜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姑娘真要不得啊，人精一个。 这个姑娘的方法，对于那些有钱人，吸引力会极大。只不过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展示产品细节。 “因为我们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做的，有本事，他们就去仿造出来，况且，关键部位我们也不可能全部展示出来。” 罗小乔十分自信，不说别的，就是不同齿轮之间，尺寸和力度的设计，就有很多讲究和学问，仿造是不容易的，他们的做法，光明磊落的同时，也会让后面造假的人一开始就却步。与其花巨大的心思和成本造假，不如一开始就从他们这里采购。 最后，胡掌柜简直把他们送出了店铺门口，还频频招手，要不是罗小乔说时间不早了，他还会拉着人不挺的问。 22店开业 这些日子，罗大山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姑娘的神奇，他每天就是按照罗小乔的指示做零件，大大小小堆了一大堆，看着密密麻麻。 但就那堆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她拼拼凑凑就能弄出个小工具，而且都有想不到的妙处。 那什么辘轳，小车，少的都要二十几个小零件，多的就更不用说了。 罗小乔尺寸拿捏的很好，最高的就是一尺左右，就连种田用的耙子，犁，耧，这种没有机关的，也都是巴掌大的小模型，看着就精致可爱。 小乔说，就是做着一乐，逗孩子玩儿。 但他这个老农民清楚，如果有心的人，照着那什么播种机，放大了尺寸，加上铁器，说不准真能种田呢。 罗小乔也跟王老头逐渐熟悉了，看他手艺实在不错，就试着把一些木制零件让他做了一套铁质的出来。 同样一个龙龟，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入手沉沉的，再加上还会爬，立马显得高档了起来。 --------------------------------------------------------------------- 既然把胡掌柜绑上了船，他们就是一荣俱荣的交情了，罗小乔对胡掌柜的新店铺也十分上心。 几天后，特意过去看了看，发现基本按原先说的收拾出来了，之前的存货全部清仓卖了，屋子空荡荡的，摆着几张雅致的博古架和桌子，就等产品展示了。 罗小乔对胡掌柜的做事风格十分满意。 几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就散了，其实主要是罗小乔说，胡掌柜嗯嗯应着。 罗小乔请罗大山父子和爷爷一起，帮着把这阵子做好的东西都送到胡掌柜那里。 胡掌柜都等了好些天了。 几人动作麻利的就按照罗小乔的要求摆上了博古架，三排浅色的博古架上，一件件的小工具，看着就清爽。 掌柜后面的墙上，一块雅致的浅色布料，挂了那些缩小的耙子和耧之类的小农具，别有一番趣味。 还有那门口两张桌子，留了一些零散的部件，供客人自己组装着玩儿。 真的要开张了，胡掌柜有些紧张，尽管前期产品卖的挺好，但数量毕竟少，以后怎么样，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没数。 第二天开业，门口早早绑上了红绸，听罗小乔的建议，还请来了舞狮队，放了一挂鞭炮，人气儿弄得挺足。 不管怎么说，胡掌柜人缘还是不错的。来的都是老伙计，也有万聚恒的齐大掌柜，彼此都不生疏。 胡掌柜也通知了几个府的下人，但至于人来不来，他也没数。 齐大掌柜拱手施礼说：“老胡，我可等着看你的稀罕物啊。” 胡掌柜一脸兴奋：“哪里哪里，谁不知道你们万聚恒，那才是宝物的聚集处啊，我这就是逗一乐子”。 “请请请…” 开业的事儿，罗小乔没掺和，她跟胡掌柜说好了，对外就说胡掌柜得了设计图，他们罗家村加工零件，别人组装的，她不想惹麻烦。 胡掌柜也很理解，自然十分乐意配合。 “哎呀，老胡，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老店里面换新啊…”，一个胖乎乎的掌柜走了过来。 胡掌柜满脸黑线，但还是笑脸迎人：“王掌柜，您来了，请进请进。” 一边说，一边招呼小二打开了门板。 这一开门，几个捧场的掌柜都被眼前的布置给晃神了，就是万聚恒，都没有这么浪费空间过。 店铺整体显得十分宽敞，每个博古架上都摆放着一款小玩意，客人可以随手拿出来把玩。 架子上的那都是什么？为什么每一个都按装了机关，那圆木按钮，一下去，就能弹出来个小人摇头晃脑，还有那仿真的辘轳，惟妙惟肖……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别说小孩子了，他们自己都想买上一件。 “各位，今日新店开张，所有东西都优惠两成，货物也有限，您都随意看，看上了什么，就跟小二说。” 旁边一个穿青布衣服的小二听了，机灵的走了出来。 “各位掌柜的，请随我来，小的给大家介绍一下。” 随着小二一个个的解说，还没看一半呢，齐掌柜就站不住了。 “老胡，我不看了，你每样给我来一件儿，你给我透个底儿，你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老神仙？” “哎呀齐掌柜，不是我不厚道，对方不愿意抛头露面，要不是生活艰难，也不会来我这儿不是…” 胡掌柜打哈哈的水平还是挺高的。 这一上午，都快磨破了嘴皮子了，店里只进人，不出人。尤其是等一帮小孩子进来后，更是缠着大人要给买。 还有那几个气质不凡，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整天都站在展示零件的桌子上摆弄…。 更有那小孩子，一直在桌上的插块玩具那里流连忘返，大人怎么拉都不肯走。 外面路过的看到店里这么多人，一打听，也加进看热闹的队列。 好几个有钱的老爷，直接把钱袋子甩在了柜台上：“都给我包上” “钱老爷，钱老爷，您听我说，这可不行啊，我这现在就总共五套，我还得留一套展示用，您看上哪个，您给我个订单，我后面给您继续做” …… 没多少功夫，收了几十套订单，听取的罗小乔的意思，薄利多销，每件只收五百文，东西又便宜又好看，关键还不是想要就有，客人们都快抢疯了…。 买到的兴高采烈，巴不得马上回去给小孙子把玩儿。 没买到的也不难受，扔下定金，继续在店里参观，还随手拿起两张桌上的零部件：“就是这些组合起来的？就能跑？” “张掌柜，您也别为难我，这我真不知道咋弄，但确实就是这堆材料装起来的” 还有两个客人为了那个铁的龙龟，差点没打起来：“孙大哥，你看，我家小孙子快过生日了，我正想着送点什么呢，你让给我吧，你后面再买也有。” “老弟，不是我不让，你看我家主子也好几个孩子呢，平时都是玉啊什么的，小主子也没兴趣，这你可怜可怜我这当下人的吧” 最后，还是胡掌柜出面，一个人买了一个木的龙龟，一个买了铁的，这才作罢。 还有那夸张的，每个都订了好几套。 兴城有钱人真多啊。 这一上午，胡掌柜痛并快乐着，他真想把那个老撺掇他关门的傻儿子叫过来，让他看看他爹这生意，就这劲儿头，能不挣钱才怪。 直到晚上打烊，他这里都没断过人。 不光是兴城本地人，就连那南北的货商，都要来问上一问。 天下谁的生意最好做？除了女人就是孩子。 这么好的模型，别说大人喜欢了，那按着按着就出奇不意的机关，小孩子一定能爱不释手。 这要贩卖到其他地方去，不火都难。 可惜的是，胡掌柜货物有限，就是定做，也只能到下个月了。 23 还刘家钱 出了这批货之后，按照说好的价格，罗小乔从胡掌柜那里拿到了十多两银子，以及接下来庞大的订单，数目多的人眼花。 罗小乔也干脆，给罗大山直接发了一个月的工钱，本该七百五十文钱，但罗小乔说了，按照业绩发奖金，直接给了一两银子。罗大山和罗婶子喜得跟什么似的，直念叨着感谢的话。 第二日格外的热闹，一大早，就有四辆青布马车停在了罗家的小院门口，胡管事从马车上下来后，就开始指挥着小厮往家搬东西，全是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品，大件的就是家具，都是红木做成，极为珍贵，还有那头面、首饰，一样样的让围观的村民格外眼红。 “这是干啥呢？” “不会是大户人家看上罗小妮了，要下聘吧？” “别瞎说，你没看是几天前罗小乔去的城里吗？说不定是小乔……” 胡管事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待搬完东西后，走到院门口，特意大声朝罗老爷子说道：“老爷子，你们帮了我的大忙，让我度过了难关，我胡某人感激不尽，如果将来有什么事儿，就去兴城封府找胡某，就算胡某解决不了，找人在慕王爷跟前说几句话，还是能做到的。” 村民一听，想打秋风那份心思，顿时都缩回去了。他们不知道封府是哪儿，但是慕王爷可是这一地之主，能到慕王爷跟前说话的，身份绝不简单。罗家这是攀上高枝儿了。 “明一、明二” “是，胡管事……”，两个健壮的护院走了过来。 “你们以后就在这里听小乔姑娘吩咐，别让人欺负了。” “是！” 明一和明二一句废话没有，直接站到了罗小乔的背后。 不得不说，胡管事办事真是周到，考虑到他们一家子老小，护不住太多东西，直接给派了两个人来。 “胡管事，您这太贵重了……”罗爷爷满脸复杂的说。 胡金冬看着罗小乔，拱手说：“你们该得的，日后说不准还有继续麻烦姑娘的时候，我就不多待了，府里还有事，告辞” “慢走”罗小乔也拱了拱手。 “胡管事慢走”，罗小妮和罗牛牛等人也出来告别。 胡管事的到来，在罗家村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知道罗家是起来了。 罗小乔看到村长也在人群中，微微一笑，是时候了。 “村长爷爷”，她笑着开口，“您也看到了，贵人给我们留下了一些银子，正好可以还了刘家的，劳烦村长爷爷做个见证，我们罗家今日还了刘家的银子，以后两不相欠。” 村长罗金荣，自从上次看到罗小妮做卤煮，就感觉到罗家肯定早晚会还上钱，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看来贵人对罗家真的不薄，以后说不定罗家就真的起来了。 “行，爷爷就帮着跑一趟。”村长点点头答应了。 罗老爷子也很高兴，多少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今天终于可以被搬掉了。 “我拿银子。”罗奶奶一边进屋一边说。 “这是家里做的小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爷爷带回去给家里孩子玩儿。”罗小乔笑着递过去两个木头龙龟。 罗金荣低头一看，摆弄了几下，顿时喜得什么似的，这稀罕玩意在农村，太少见了，孙子一定会十分喜欢。 “这是做什么？”他推辞着，虽然心里挺高兴，可也明白，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要人东西不合适。 “这都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花不了几个钱。”罗小乔硬将龙龟塞进他手里。 “你这丫头。”罗金荣看她送的真心实意，也不再推辞，挺高兴的接过来，暗暗思索着，以后罗家有什么事儿，一定得照应照应。 罗爷爷和罗奶奶就跟着他出门去了。 “村长，这是干啥去？”一出罗家的大门，就看到好多村民正指指点点呢。 “没事别闲嚼舌根子，”罗金荣低喝了一句，“胡管事感谢罗家，给了些银子，罗家有了银子想还了刘家，谁跟我过去见证一下？” 众人一听有热闹看，那肯定得跟着去啊。 罗家欠刘家钱的事儿，几乎村里都知道，刘家不仗义，一百文钱变成了一两银子，明显看上了人家的大丫头，仗着欠钱，想着法子要把人家大丫头弄过来。今日罗家去还银子，也不知道刘大娘是什么嘴脸。 于是愿意跟着过去的挺多，村长和罗爷爷等人，带着呼呼啦啦一群兴奋的村民，就去了刘家。 刘大娘刚下地回来，正在家里扯着嗓门骂儿媳妇呢，听到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也没有介意，反倒更提起了嗓门。 “老大在家吧？”不大一会儿，他们家的院门就响起了打门声，外头声音嗡嗡的，不知道在说啥。 “来了。”刘大娘不高兴地扯了一嗓子，过去就把门打开了。 “你们这是干啥？”看到门外站着一群人，刘家人全都愣住了。 “我们今天是来还银子的。”罗爷爷将一两银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村长。 “你们咋会有银子的？”刘大娘吊捎眼瞪了起来，他们刘家一直是村上最富的一户，也不敢说随便就能拿出来一两银子。 “我们不偷不抢，银子从哪儿来的，你管不着吧？”罗爷爷语气不太好。 “他娘，赶紧收下了。”刘老汉出面呵斥了刘大娘一声，心里有些遗憾。罗小妮这丫头，看来是肖想不了了。“罗叔，钱还了，以后咱还是好乡邻。” “别别，你们家我们可攀不起，以后我们两家见面就当不认识吧。”罗爷爷毫不客气回绝了。 刘老汉被他噎得脸通红，带着气，“行，你有志气，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别又求到我家跟前” 罗爷爷没搭理他，转头跟罗金荣说，“金荣，银子我们已经还了，那就先走一步了。” “好。”村长点点头。 罗奶奶和罗爷爷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刘家，直接走了，但那背影，明显比来时挺拔了一些，终于还清了债务，往后的日子就是真正自己的日子了。 村民看了会热闹，指指点点半天后，也都满意的散去了。 “爷爷，还完钱了？”罗小乔看到罗爷爷和罗奶奶一前一后进了门，于是问道。 24 全村代工 明一和明二十分识趣，罗家人聊天的时候，他们就去门口待着，一点不打扰到他们。 “还完了，以后两家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罗爷爷回答。 “好，爷爷，那么接下来，我打算这么办，你们听听。”罗小乔笑着说。 “咋办？你说。”罗家其他人都认真的看着她，连罗牛牛都偎在奶奶旁边听着。 “爷爷，就照这么下去，我们这几个人，一个月大概能出近百套模型，扣掉大山叔和王大爷的工钱，一个月内能剩三两半银子。”罗小乔说。 “没错”，罗爷爷点点头，这个收入，快赶上一些农户一年的收成了。 “现在胡掌柜那边订单要积压了，往后南北货商都进货，我想着，咱这么继续小打小闹的，恐怕不行” 罗爷爷听到这里愣了，他只想到三两半银子够多了，可没想更多。 “爷爷”，罗小乔接着说，“咱跟胡掌柜说的是，货都由咱家供，要是咱供少了，耽误他挣钱，明年他不好说还用不用咱。” 罗爷爷皱着眉头，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你想咋办？”。 “我这两天琢磨了个办法，咱把零件包出去，让村子的人加工，咱们按件给钱，要是每个人只干一件事儿，熟了自然就快了，还能防备泄密，关键部位咱家人自己做…” “是个好办法”罗爷爷沉吟着说。 “那爷爷，你看什么时候再去趟村长家，请他跟大家伙儿打个招呼。” “好，我这就去”。罗爷爷干脆的就起身出门了。 “什么？你真要准备在咱村招代工，是咋回事儿？”罗金荣有些吃惊，今天这一出接一出，他真是有点不好接。 “实不相瞒，金荣，您看到大山在俺家干活了，胡管事的爹开了一个店，让我们给做小零件，算是给了我们一条出路。”罗爷爷按照罗小乔的说法给村长介绍。 “我们想着，这么些年在村里，也受了大伙不少照顾，就想拉拔拉拔大家…” 村长听的连连点头，大夏天的，大伙找工干都不容易，如果罗家真能给安排个活计，村民们的生活也能好过点儿。 不得不说，罗金荣是个十分适合做村长的人，为人正直仗义，时时想着大伙，也十分得村民爱护。 “行，我去通知通知，明天晌午你们在家等着人上门”，罗金荣说。 “小乔家的日子真是过起来了，还有背后的胡管事撑腰，以后肯定差不了。他们心好，发达了还知道拉拔乡亲们，这下好了，咱也可以去试试了。”村长媳妇王氏唠唠叨叨地说。 “就怕有些人不知道好歹。”媳妇卫氏有些担忧。 “罗老头说了，按件代工，多劳多得，奸滑的自己也不能干，还能咋不知好歹！”村长瞪了她一眼说。 “你也别瞪眼，有的是人看不得别人好，别做好事不成，被人埋怨上，回头要是不满意，说不准还得闹到咱家来。”王氏有些担忧的说。 罗金荣一愣，可不是嘛，村里总有那么一些好吃懒做，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 第二日，罗家人怕村里人早早上门来找工，午饭提前一个时辰就吃完了，抢着时间先填饱肚子。 “小乔，你咋打算的？”罗爷爷正问着呢，院子外面就传来一片的嘈杂声。 “来了，走吧。”罗小乔站起来说。 “我也出去。”罗爷爷跟着说。 “罗老头，你家真的要给活干？”村民一见到他们出来，立刻有人就大着嗓门嚷嚷。 “大家都听我说。”罗小乔想代替罗爷爷解释一声。 但村民一看是个小丫头，都没理她。 罗小乔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农村的人家，都重男轻女，何况她还未成年，不过会让他们知道的。 “大家都静静”，罗爷爷大声喊了一嗓子。 “罗老头，快点吧，热着呢，还等着回家凉快凉快”，有那急性子的村民回答道。 “大家听我说，我们家的生意，是胡掌柜看在小乔面子上给的，所以招人干活的事儿，也是小乔说的算的，我们当家人，不是我这个老头子，是小乔，所以，一会大家就听她的。”罗爷爷出来说。 “什么？”还没开始招工呢，村民们就有些乱了起来，“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当家呢，罗老头你糊涂啊。” 但也有那明白人，一看这架势，一言不发的等着罗小乔说话。 “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罗小乔并不在意别人的话，站出来大大方方的说：“我爷爷说的是真的，咱不说废话了，愿意干的，就小点儿声听我说。” 罗小乔脆亮的嗓音回荡在罗家门口，村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胡掌柜心善，给了我家一份加工零件的活儿，我们想着照顾下街坊，以后也让大家有个好的营生。” “小乔，有啥你就说啥，俺们明白的”，乡亲们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胡掌柜的活要的细致，我琢磨了一下，可以分两种，一种是给我家代工零件，我们加工以后再送去给胡掌柜，按难度不一样，每十件五到二十文钱不等，粗算下来，手脚利落的，一天至少能有二十五个铜板。” 一听说一天有二十五个铜板，许多人就亢奋了起来，这么近的活儿，还能在家干，肯定划算啊。 “第二种呢？”也有那细心的人问。 “第二种就是给我家供货，我要的木材一会告诉大家，按照木料算，十斤二十个大钱”，这也相当不错了，比砍柴强太多了。 “小乔，快说说，你有啥要求没？” 罗小乔手往角落里一指：“大家请看，那边是我们做好的样子，一会都轮流试试，只要能做出其中一样，就能领料子加工”。 众人看到角落里堆积的各种形状的木块，有些傻眼，他们平常就是干粗活，哪儿见过这么细致的东西。 “大伙别担心，等登记好以后，工具和木料我们家都给提供，大山叔一会给演示一下” “我试试”，村长家的罗大柱和罗二柱率先走了出来。 他们俩在镇上也干过一点木工活，觉得不是很难。在罗大山的指导下，大多数都能做。 “好，你们可以”，罗小乔也干脆。 其他村民看到有领头的了，也都排队过去试。 但多数人都是空有一把子力气，精细方面不太行，反倒是几个女人，表现的更好。 罗小乔一数，差不多合乎要求的百来个人吧，有的是一家几口，都是那勤快的几家人。 罗牛牛这两天跟着罗小乔认识了一些字，在做好的表格上登记谁家领了多少料子，以及多少工具。 25 事业起步 “我先说好了，要是谁家领了料子和工具，加工的不符合要求，或者浪费原料太多，后面我们就得减少这家拿料的数了，从我家拿走的工具也得照数赔偿”，罗小乔说。 “那肯定的，我们都明白”，村民们七嘴八舌。 “小乔，我们供货，是有多少都要吗？”那感觉自己做不来这些的几家人，虽然觉得遗憾，但没什么怨言，自己手艺不行。 “要的，但质量得好，差的我不收。还有，砍原料出了事儿我不管啊”。 “那指定的，咱都明白。” 多数村民都挺满意，没选上砍砍原料也不赖。 但也有那几家不知足的。一个颧骨高的女人过来说：“罗小乔，咱乡里乡亲的，我可上城里看见了，那胡掌柜的店面，一个模型卖五百多文钱，你就给咱这点儿，是不是太少了？” 本来准备走的几家人，一听这话，都站住了：“也对啊，活儿都是我们做的，你家从中白拿这么多钱，合不合适啊？得给我们提提价。” 众人开始嗡嗡议论了起来。 “王婶子，不是我不给高价，你看，胡掌柜卖五百文钱，给我肯定给不了这么多，给个零头都不错了。您看了应该也知道，一个模型至少也得二十来个零件，我这还往出付木材的钱，你自己算算，我能挣几个钱？那不行你就直接送胡掌柜那儿吧” “是啊”，有那老实的几家人也开始议论，“你送菜去城里的饭馆，人家一道菜一两银子，给咱也就几文钱一斤，咋没见你计较过？” “我不管，胡掌柜还能亏了你？你得给我提价”王氏显然不信。 罗小乔淡淡一笑：“王婶子，亏不亏的咱也不争了，我只能说，就这个定价，您要愿意就领料回去做，不愿意，咱也不能逼您不是？” “唉，我说，你这丫头咋不讲情面？”王氏和刘氏都站出来指指点点。 “我要讲情面，最后出不了银子，最后拿情面跟您结账，您乐意不？我们是想照顾下乡亲们，可也不能自己做亏本买卖不是？” “对啊，老王家的，这活找谁干不是干？你上集上找工还得可着被人挑呢” “就是，走哪儿都是雇主说的算…” “哼，不稀罕”，刘氏摔着袖子就跟王氏走了，俩人一边走还一边嘴里瞎牵扯。 就从这天开始，罗家村彻底热闹起来了，几乎家家户户都领了零件回去照做。 那家里人口多的，劈砍打磨分工细致，效率极高，一天下来，多的能拿六十多个铜板了，整天乐呵个不停。老人家和小孩子也找到了用武之地，他们即便做不了零件，打打磨磨也行啊。 人多力量大，每天来送货的都很多，罗爷爷和罗大山就负责组装，效率一下高了上来。 胡掌柜那边终于不用每天都是空荡荡的状态了。 罗家也见天的收钱，发钱，整个村子都和谐了很多。更有那想的长远的村民，已经盘算着将来有钱了，就把自家男孩子送去学堂了。 最近，随着日子慢慢好起来，罗奶奶和罗小妮也有时间了，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从邻居家买来的各种蔬菜。 早上起来，罗奶奶给菜园浇水后，罗小乔和罗小妮就帮着摘菜，清理干净放进菜篮里。 吃过早饭，罗奶奶和罗爷爷先去田地里看看，已经有人开始收割麦子了。 罗奶奶想着，差不多他们也该麦收了。 因着马上就要收小麦，全村代工效率一下子降了很多。谁都紧着自己地里的活呢，这可是关系到一家生计的事情。 罗小乔特意又去了一趟兴城，找到胡掌柜，跟他灌输了一遍饥饿营销的套路。 只把胡掌柜说的心花怒放，成功的将不能按时供货的产能不足问题，转移为战略问题，还得到胡掌柜的千恩万谢。 其实胡掌柜这些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以往那些大商贩，都不屑于跟他这种小打小闹的人打交道，自打他重新开业后，每天来拜访的络绎不绝。 除了商贩，还有好些有身份的老爷太太，都想着能不能尽早买到成品回去。 家里都有孩子，小孩子喜欢炫耀，看到别人有自己没有，哭闹着就让买，偏还买不着…。 这么短的时间，胡掌柜的店面，已经扩大了一倍，把旁边的店铺也盘了下来，全部打通，看上去更加敞亮。 罗小乔提供的模型，也已经好几十种了，以小玩具为主。 经过这段时间小范围试探，已经可以判断，兴城有钱人不少。所以最近，她让罗大山试着做了摇摇马，婴儿车等物。 为了让人看到效果，还出五个铜板一天，雇了小孩子来玩儿。 整天玩泥巴的小孩子，哪见过这么稀奇的东西？哪怕不给钱，也一个个争着抢着来。 那什么滑梯、蹦床、旋转木马…全部随便玩儿！有钱人家的小孩子也不矜持了，天天跟一堆泥腿子争抢。 连带的整条街都热闹起来，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嘛。 下人们为了小主子的身份，不得不配备全套回去！ 事实证明，“山寨”这个产物，自古就有。古人能工巧匠不少，简单的摇摇马之类，很快就会被偷师。 但架不住罗小乔招数频出，更新换代极快，那边老的还刚推出呢，这边新的已经上市了。 不光如此，罗小乔还在每个大丰坊的出品上面，都设计了复杂的图腾，她说，这叫品牌。 所以，大户人家还是喜欢从胡掌柜这里买，那块图腾，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罗小乔没有对市面上的仿制品赶尽杀绝，山寨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都是老百姓，只为赚个辛苦钱，吃口饱饭而已。 随着名气越来越响，产品越加供不应求，罗小乔跟胡掌柜也说了，在店门口贴告示，长期招募能工巧匠，待过一阵子，就集中管理。 胡掌柜天天都很乐呵，五十多岁的人，难得充满了雄心壮志，罗小乔说了，要让全大楚都知道“大丰坊”，要做成全大楚的那什么，对，叫“连锁店”。 就连胡管事，也不敢说让他爹关门回家享福的话了。 胡掌柜现在风头无两，甚至都盖过了他这个封府的管事。 以前父子俩出门，背后人会指着胡掌柜说：“这是那胡管事的爹” 现在出门，完全倒了过来，别人一见他，先说的是：“这不是胡掌柜的长子吗？幸会幸会” 胡管事真不知道是该做出什么表情好。 26 麦收快乐 忙忙碌碌的过了十来天，终于，知了声声中，小麦的麦穗已经发黄了。 七月中旬，家家户户开始忙活着收小麦。罗小乔想找人帮着收割，一天二十五个铜板，但罗爷爷和罗奶奶不同意，觉得他们自己能干。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罗爷爷和罗奶奶的体格也显见的变好了一些，全家只有三亩地，加上罗小妮，三个人，基本能应付。 他们也没让罗小乔下地，她现在身体算是这个家里面最虚弱的，家里人都不愿意让她在太阳底下晒着，要不是她坚持说，晒晒太阳身体好，一出来就会被赶回去。 就连罗牛牛，都跟在地里捡麦穗，让罗小乔觉得自己真有点废物。 罗小乔站在地头，看着麦浪中的村民，全都镰刀飞舞的在地里忙活。麦芒扎在身上脸上，痒的不得了。 罗小妮直接在脸上包了一块破衣服剪成的布，镰刀一刻没有停下来过。 村民们种田主要靠天，全村一共就挖了四口井，东南西北各一口，今年的雨水不够好，有勤快的人家，每天用辘轳打了水后，就抬到地里浇麦子，但基本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今年收成的小麦，都比较稀疏，麦穗不够饱满。但看村民脸上的样子，他们好似都已经非常习惯这个收成，感觉十分能接受，并且也十分满意的样子。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罗小乔问了一句：“爷爷，咱一亩地能收多少麦子？” “年景好的时候三石左右吧，年景差点的时候，有个一石就不错了，今年还成，我估摸着，怎么也能收个二石。” 罗小乔默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一石等于一百斤左右，二石那就是二百斤，一亩地出二百斤粮食。她当年种的一块试验田多少来着？没记错的话，种了三块地，差的一块八百多斤，好的那块到了一千一百斤，这差距也太大了。 难怪袁先生的杂交术功德无量，养活了多少亿人口呢。 夏日的风，带着炎热，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众人收货的喜悦。 每家都是全家出动抢收，有那勤劳的几家人，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回家还准备继续代工零件，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村民的工具都十分简陋，镰刀割完小麦后，扎成捆，有牛车的就用牛车运回家，没有的，就用小推车往家搬，甚至人力往家背。 村民也比较团结，有几家有牛车的几家人，忙完自己家的以后，听到邻居招呼，也都赶着牛过来帮着运。 村长家的车，就是大家伙最喜欢用的，村长人仗义，只要别把牛给累坏了，谁叫都去帮忙。 大伙也不能白用人家的牛车，能给钱的给个大钱，给不了的，就给做点好吃的送去，乡里乡亲的，都能理解。 与村长家不同，刘家也是有限几个有牛的人家，但是刘嫂子发话了，运一车二文钱，不管搬。 不过，用他们家的车，还要说着一箩筐好话，要不是看村长家和其他人的牛车实在是忙不过来，谁都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罗小乔不是没想过改善收割条件，但一来时间上面来不及。而来，她今年也想看看原始的收割效率，再定改进策略，何况自己家就三亩地，本就需求不大，也不好太逆天了。 罗大山家劳动力多，罗志勇也回来了，加上他媳妇，还有罗志平和罗婶子，一家子都是壮劳力，虽说地多了点儿，也不过六亩，进度远远把其他村民甩在了后面。 罗志平抱着一捆捆麦子来来回回，一会就把自家割完的麦子都收到牛车上了。 小伙子擦着满头的汗，跟罗大山招呼了一声，“爹，咱家差不多了，我去帮帮小乔家。” “嗯，去吧”，罗大山闷闷的说。 以为他瞧不出来这小子的心思呢，但罗爷爷那边什么想法都不知道，他们家就小妮一个能干活的，肯定不会想早放她出嫁。 再说，罗家眼瞅着起来了，往后找个什么样儿的人家不行，他们家，人家还真不一定能看上。 罗嫂子也跟罗大山嘀咕了一句：“当家的，我咋瞅着志平不对劲呢？” 志勇媳妇捂嘴笑了起来：“娘，您刚看出来呢，志平瞧上小妮了？” “啥！”，罗嫂子有点愣，她根本没往那处想。 “当家的，这可是好事儿啊，你找天试试罗大爷的想法？他家小妮我从小看到大的，是个好的。又懂事，又能干。” 罗嫂子絮絮叨叨半天，不过他们声音都很小，没让别人听到。 罗志勇也有些愣，他常年不在家，还不知道罗家的变化：“是咱邻居小妮吗？他们家真挺可怜的，小妮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帮着拉扯弟弟妹妹，是够懂事儿的，要真能来咱家，也是个造化。” 志勇媳妇拧了他一下：“啥造化，瞎说啥？你也不看看小妮最近穿的啥？” “穿的啥？都是乡下人，还能是绫罗绸缎不成？”罗志勇有些好奇的问。 “你刚回来不知道，爹最近都在罗大爷家干活，一天二十五个铜板，志平从罗大爷家进卤煮出去卖，一天也差不多四五十个铜板，现在全村都给她家代工零件呢。” 媳妇慢悠悠的给他普及，一边说，一边还有些羡慕，真挺想让自己男人也回来的。 “真的？”罗志勇真吃惊了，“他们家这是起来了？” “是真的，真起来了，我那天听小乔提了一句，说还缺人，问你能不能回来帮忙呢。” “爹，那敢情好，咱两家知根知底的，我那边长工也是力气活，工钱也就这个数儿，还得看掌柜脸色，你不行给小乔说说，看看我麦收后也去行不行？” 罗志勇说完这话，看着媳妇一脸希冀的瞅着爹的样子，有些内疚，他还没有孩子，谁不愿意跟老婆近乎一点？常年在外，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成，等收完麦子，我就去问去”，罗大山干脆的回了句。 夏天天黑的晚，天边的晚霞把半边山都映红了，罗小乔正感受着夏日难得的凉风，享受这难得的景色呢。 罗牛牛过来了：“走，二姐，我带你找截留猴去？” “你俩早点回来啊”，罗小妮在后面喊。 “知道了……” 截留猴，就是知了蜕皮之前的幼虫状态，村民喜欢抓了之后，腌在罐子里，之后无论是烧着吃，还是炸着吃，都是难得的美味。 每年夏季，没肉吃的穷人，都把找截留猴看成一次打牙祭的机会，从地里下来后，都会看看树上有没有爬着的。 也有那胆大的，点着火把，天黑了出去摸。 罗小乔极爱吃截留猴，这无污染无公害的小东西，咬起来又筋道又过瘾，蝉蜕还是一种中药材呢。 俩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找着。 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都有一层浅浅的朦胧，远处还能传来村民打招呼开玩笑的声音。 “二姐，我找到一个”，罗牛牛兴奋的从树干上拿下来一个截留猴，还在手里挥舞着前爪往上爬呢。 “真不错”，罗小乔夸了他两声，小家伙找的更起劲儿了。 罗小乔与罗牛牛不一样，她眼睛往地下找。 这个时点，天还没刚要黑，很多的截留猴没出来呢，待在地下，开始把自己的洞开大。 罗小乔弯着腰，一会一捅地上的洞，看到从一个小眼儿，一捅之下变成了个大窟窿里面的截留猴瞬间掉到更深的地方，乐的不得了。 她把草棍放进洞里，就耐心的等着，等着它自己爬上来。 有那调皮的男孩子，笑着冲罗小乔开玩笑：“小乔姐，你这多慢，给它浇一泡尿，一会就灌出来了。” 罗小乔：……这帮熊孩子，咋这么粗俗。她决定以后再不吃别人给的截留猴了，谁知道是不是这么找的。 一片嘻嘻哈哈中，几人收获都不错罗牛牛牵着罗小乔，开心的往家走。 罗小乔没有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来这里的日子，真的也挺不错的。 27 要盖房子 罗小妮喜欢上了做饭，每天变着法子的做新菜，加上罗小乔的料包提味，菜包子都能做出来鲜香味儿，最新还腌制了小咸菜，别提多脆了，连罗小乔这么喜欢吃的，都挑不出来刺。 一家人每天都欢欢喜喜的，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日子，罗小妮觉得相当满足，但是不符合罗小乔的蠢蠢欲动。 “爷爷，照这么下去，等麦收后，咱就盖房子吧，再把作坊建起来。”罗小乔吃饭的时候提了一下。 罗爷爷皱了下眉头，起房子是大事儿。 但想到屋里那几百两银子，还有每天的进账，也有底气，将来罗牛牛也得娶媳妇，小乔和小妮就算外嫁，没出嫁前也是自己人，起几间大屋子，值。 “行，起房子”，罗爷爷黝黑的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 “爷爷，你得找下村长，咱得买地基，眼瞅着麦收就要完了，盖房子时机正好”，罗小乔喝着小米粥说。 “晚上的时候，我就去。”罗爷爷爽快的说，他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日子特别有奔头。 罗小乔看着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 明一明二在他们村里，自己找了人家住着，没事就来帮忙，两个汉子不多话，村里人却不敢小瞧，看着他们的时候，隐隐对罗家人也有一些忌惮。 “你们要买地盖房子？还要建作坊？”罗金荣听着觉得头有点发蒙，这罗家人，起来的也太快了吧，一出接一出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金荣，你也看到了，我家地方小，都快塌了，我就想着起房子，顺便盖个小作坊。”罗爷爷按着罗小乔教的说辞说。 村长听的连连点头，“地的话，你打算买哪一块？”。 “我们住在村最南头，我打算买下把最南头的从东到西的地基都买了，不知道那些荒地怎么算？”罗爷爷问。 “那块啊，那不是干了的水塘吗？那块也不能干啥，不贵。一亩地大约二两银子。”村长回答。 “咱村西边还有片荒地，那片呢。”罗爷爷继续开口。 “那片也一样的价儿”村长说。 罗爷爷深吸一口气，终于把罗小乔的要求说了出来：“我家想要一百亩” “多少？一百亩？你可想好了？那是荒地。”罗金荣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百亩，那得二百两银子了。 “对，就要一百亩。”罗爷爷咬咬牙说。 他其实也不太想要这么多，但罗小乔坚持，反正钱都是小乔赚的，她说了，就有道理，他跟着做就好。 罗金荣看到罗爷爷态度十分坚决，于是狠狠心说，“行，明天，我上衙门给你跑跑，把地丈量过户。” “金荣，我不说别的，办好了之后你看着，咱村肯定能起来。” 罗爷爷从不爱说大话，这时候说出来，无端让罗金荣踏实。 罗家要盖房子的消息传到了胡管事那里，自然是明一和明二干的，第二天，胡金冬就带了一个孙师傅过来了。 “我姓孙，人称孙师傅。”来人说。 “他是兴城里有名的盖房子师傅。”胡管事补充一句。 “我们进来说。”罗小乔对孙师傅说。 “好。”孙师傅来时，就知道要给农家盖房子。说实话，他不是十分乐意，农村那种土房子，面积又小又简单，让他来，简直大财小用，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但胡管事说话了，他也不好完全不给面子。 “这是我要盖的房子。”罗小乔这两天购置了不少纸张，将做好的图纸，推了过去，“你看一下，我要盖十间屋子，要多少钱？” 十间？罗家人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罗小乔没说话。 “妙啊。”孙师傅一下子被图纸吸引住了。“我算一下哈。” 罗小乔静静地等着。 “你要的院子有些复杂，少说得一百两银子。”孙师傅说。 “我还起几个作坊，另外我还要装上下水。”罗小乔说。 “什么是上下水？”孙师傅诧异地问。 “就是洗澡时自动上水，洗菜和冲刷又自动流走的管路。”罗小乔回答。 “还有这样的东西？” “有，比如厨房做了饭，不用自己倒水，直接顺着管道流走，茅房上完了，也直接冲走，省得夏天蝇虫还多。大粪发酵之后还能生火，循环利用。” 罗小乔真是受够了那简陋的厕所，还有那满天飞的苍蝇了。 “真能做到？” 罗小乔面对他激动的神色不说话，“我可以给你图纸，但是你得自己找烧瓷的师傅烧管路，而且不能外传，还需要签订协议。” 孙师傅一听，一愣。 “如果师傅不同意的话，我们自己做也可以，就是麻烦了点儿，其实，爷爷和乡亲们就能做。”罗小乔笑着说。 “这样吧，要是真的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跟你合作。以后，每做一套上下水，我给你两成。”孙师傅也是个厉害人物，没看到东西，就先给出了承诺。 “好。不过我家的只给成本价，当是你练手用的。”罗小乔促狭的说，“而且我们先签订协议再说。” 面对如此精明的人，孙师傅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就不怕我偷工减料的蒙你？” “不怕，你是胡管事找来的人，胡管事我信得过。”罗小乔微笑着。 在胡管事的见证下，又拉来了村长证明，双方签订了协议。 罗小乔这才将上下水的设计图拿出来递给了他。 孙师傅接过一看，立刻直了眼，“好、妙！不过这材料有些难啊。” “所以需要烧瓷师傅专门烧管路。” 孙师傅点点头，“这套瓷烧下来不便宜，少说还得再加五十两。” 有了这种图纸，再有这一个案例，大户人家见了，肯定会心动，这笔买卖绝对不会亏！ 罗小乔手里现在有几百两银子，她取了一百两银票给孙师傅，让他先带走进料子去。 “小乔，你说盖十间屋是咋回事，咱家没这么多人？”罗爷爷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人一间，现在人不多，以后说不好，咱现在钱不太够，先盖一座试试。等有钱了咱们再继续盖，反正弟弟也还小，所以暂时都住在一起，等他娶亲了，再单独开大门。”罗小乔回答。 她的话让罗家人一下子傻了，罗小妮没想到，妹妹居然连她都算进去了，顿时有些眼圈发红。 第二天，源源不断的马车牛车，就将青砖运到了罗小乔圈下的荒地里，村里很多人都过来羡慕地看着，听说是罗家人要盖房子，一个个全都沸腾起来了。 28 刘家争端 村里挣钱不容易，以前谁家盖房子，都是乡亲们免费去出几天力，主家管几顿好饭就行了。 大伙一辈辈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到罗家这边，他家劳动力少。交好的人家不用说，大山婶子、黄大娘等人一大早就来了。 村里其他人代工也挣了不少钱，自然也都想出份力。 即便对送货不满意的那王氏等人，也商量着一家出几个人过来。 罗家的活不难，有孙师傅在，安排的妥妥的，村民主要干小工，大的工作有专人做。 到了晌午的时候，罗小妮就做好了饭，送出来了，她这两天跟着罗小乔练厨艺，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现在一手好菜更是随手拈来。 来帮工的人，就见几口大锅，冒着蒸蒸热气，居然炖的是大骨头，猪下水自不用说了，还有亮的流油的红烧肉，白菜丸子，酱肘子… 虽说菜的样数不多，但贵在有肉，这对只有过节才舍得吃点肉的街坊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盛宴。 每个汉子都就着吃了好几碗饭。 晚上回家一说，那没舍得多出人的人家，都快悔死了，谁想到罗小乔家招待上工的人都是肉啊。 就冲着这顿肉，第二天，几乎全村都来了，这也直接导致工程进度的加速。 “罗老头，你家墙上空着这几个大洞，这是要干啥？” 有那好奇的邻居过来问。 “小乔说，这是窗户，还没做好，得等一阵子才行。” “谁家窗户做这么大？这得多少木头多少纸？冬天要冻死个人啊，罗老头你家孙女不懂，你也不劝劝，钱不是这么乱花的。” 罗爷爷只捋着胡子不说话。 他孙女的本事大了去了，说啥就是啥，听着准没错。 正说话间，孙师傅的人扛了一个个大圆瓷筒过来了。 “这又是啥？” “这俺可不知道，你得问大师傅。”搬运的小伙子十分腼腆的笑了笑。 “烦死了”，刘永昌坐在屋子里，烦躁地将书本给扔到了一边，今天他休沐，先生要求在家看书，完成作业。 但村南边传来的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吵吵闹闹的说笑声，让他心里无比烦躁。 “那个破落户，居然有钱盖房子，不定是去城里勾搭了什么人，干了什么肮脏事儿”，刘大娘更是气的要命。 原先罗小乔父亲在的时候，村里就他们两家条件好点，她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自打罗家落寞后，她这才气儿舒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起来。 看到儿子一脸烦躁的样子，刘大娘赶紧过去问了起来，“咋了，不舒服？” 然后又冲着里屋喊：“王氏你个懒货，你男人不舒服，你怎么照顾的，不知道永昌快科考了吗？” 屋里的王氏则慌慌张张的出来。 刘永昌皱了皱眉：“没事，娘，就是太吵了，心烦。” 他没告诉任何人的是，他其实好些年前看上罗小妮了，但没想到偷偷告白却被拒绝了，让他一口气堵到现在，罗家越好，他越气不顺。 “你得意什么，你家银子根本不干净，你姐姐去卖得来的！”，村子里，刘永盛正堵着罗牛牛骂的起劲儿。 罗牛牛本来是绕着他走的，没想到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你胡说，你娘才是呢，我家银子是做生意来的。” “你姐姐是破烂货，不要脸的烂货”，刘永盛把从刘大娘那里学来的话全用上了。 “我娘说了，都看见你姐进大户人家了，大户人家凭啥给钱，还不是去卖了，罗小乔就是个骚货”，刘二郎家的孩子虎蛋也站出来说。 “你娘才不要脸”，罗牛牛怒了，当时别人骂罗小妮嫁给傻子他都不能忍，何况说的这么难听，冲上去就撕吧了起来。 “不要脸，贱人”，刘永盛这次学乖了，见罗牛牛过来就跑，一边跑一边骂，气的罗牛牛眼泪只掉。 “你骂谁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冷的问询。 “罗小乔呗”，刘永盛和刘虎蛋还继续嚣张的说。声音相当难听，带着幸灾乐祸。 罗小乔人虽小，之前也体弱，但这段时间吃的好，当年部队学到的腿脚功夫恢复了几成，二话不说，抬脚就朝这刘永盛心口窝子踹过去。 她用了十成的力，人矮腿短，没踹到胸口，直接踹裆上了，刘永盛捂着肚子就倒地上打起滚来。 “活该”，大山婶子气呼呼的说。 “狠狠的打”，瘸腿的黄氏也附和着。 村里不少一起走的小媳妇小姑娘都听到了，话太难听，换个脸皮薄的，回家就上吊了，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许多人都听不下去，对刘永盛挨打，也没人同情。 “你不能打俺”，虎蛋小一点，看着罗小乔过来，有些害怕。 罗小乔二话不说，照踹，这回真踹准了，虎蛋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 两个孩子看她这个架势，哭着就跑了。 “就怕一会刘大娘会闹起来” 罗小乔走过去，摸着罗牛牛的头，“做得好” 罗牛牛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二姐。 果然，没等多一会，刘大娘和刘二郎家的气冲冲就过来了。 “罗小乔，你凭啥踹永盛，你给我们踹出来毛病咋整？” “是啊小乔，你咋能踹永盛命根子！”，刘二郎家的韩氏也跟着帮腔：“我家虎蛋也好好的，你上来就踹，你还是街坊吗？” “有几个钱你就欺负人吗？啊，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刘大娘大嗓门的嚷嚷，盯着罗小乔的样子，就跟仇人一样。 罗志平也在人群中，听到话就过来了，护在罗小乔身后，这可是未来小姨子，还得好好表现。 “我为什么踹他们？因为他们骂我，骂我如果是实话就罢了，还污蔑我，你说我该不该揍死他们。”罗小乔说。 “他们不懂事儿，骂几句能怎么了，倒是你，你踹坏了我家永盛，你赔银子”，刘氏想到罗家富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我赔银子？你上官府告我去吧”，罗小乔一脸痞意的说。 这表情是她最近从封宸浩那儿学来的，发现唬人可好使了，那帮下人每次见他这表情都胆战心惊的。 29 家中来客 刘大娘一看这架势，心里有点没谱，听说罗小乔后面有人，不知道是她小姨子厉害，还是罗小乔厉害。 “你儿子说我出去卖才得的银子，反正我去县城，就去了封家一家，你去告吧，我倒要看看，封家怎么说”，罗小乔继续拉大旗扯虎皮。 一听封家，刘大娘歇菜了，儿子刘永昌念书，经常念叨，想让小姨子给走走封家人的关系，别人不知道，她可明白这个姓氏的意义。 罗小乔看刘大娘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暗爽，妈的上辈子欺负老娘的，都给套麻袋了，这辈子装了这么久孙子，终于出口气。 刘家为人太让人膈应，以后老出来蹦哒，她看着也不爽，不如一次让她们怕了。“你们儿子的话，是你们当娘的教的吧” “你胡说，我们可没说”，刘大娘早被封家两个字吓着了。 “城里的事情，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如果这话传到封家耳朵里面，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命继续造谣。你们一口一个贱人，难不成，你们有点儿钱，就也都是皮肉生意做来的？”罗小乔上下打量了刘大娘两人几下。 “啧啧啧，那他们眼光可真不咋样” “我撕了你这烂嘴，你敢污蔑我。”韩氏气的脸通红。 “不是你们造谣在先吗？我反击就有错了？万一我想不开，一根绳子吊死，我爷爷是不是就能去衙门告你们逼死良民”罗小乔慢条斯理的说。 “反正我家没有读书人，也不怕名声有损，有本事，咱就衙门走一遭” 刘大娘傻眼了，他儿子科举要考评的，可不是光脚的，也没见谁动辄就敢说上衙门的。 “小乔，我们都听到了，到时候我们去给作证。”大山婶子说。 “对，我也听到了”，又有几个小媳妇也一起附和着。 刘大娘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罗家在村子里就有了这么好的人缘了。 “刘氏，管好你的二儿子，如果再有这种话传出来，坏了咱们村的名声，我让你好看，做事儿前想想你们家永昌” 罗金荣也大声训斥着她，不说他本身就愿意护着罗小乔，就光说他的为人，也容不得刘大娘这么坏人名声，何况，胡管事都来过村里了，那明一明二可还在呢。 罗小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大娘，视线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却无端的让人感到害怕。至少，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过来招惹罗家了。 “打人的是她，刚才她也骂我了，村长怎么不说她？”刘大娘还在嘴硬。 “要不我让牛牛天天上你门上骂，把你进城干的事儿都宣扬宣扬，我家虽然钱不多，但请个戏班子到处传唱一下也还是可以的……”罗小乔看着她眼睛，冷冷的说。 “你别放屁，我进城干什么了？”刘大娘气狠了，这个罗小乔，明显想要故意坏她名声，一个女人，名声坏了怎么活，她家还有读书人呢？ “你进城干啥了，我咋知道呢。”罗小乔双手一摊，“不过你儿子污蔑我没事儿，你被人说两句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你上哪儿说理都不成吧” 刘大娘说不过她，有些认怂，一把推着刘永盛就骂骂咧咧往家走。 韩氏见刘大娘都走了，也不敢说什么，一声不响带着自己的儿子虎蛋也走了。 村里人这下打心眼里不敢小瞧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连泼辣的刘大娘都收拾的了，许多人家暗暗羡慕罗大山和黄大娘家跟他们交好了，暗暗下决心，以后也得向着罗家。 随着盖房子几日的饭食，罗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出去了。 无他，伙食实在是太好了，十里八乡都找不到盖房子顿顿吃肉的人家，罗小妮的手艺也传了出去。已经有好几个村子托人暗暗打听了，都是比较好的后生家。 白天忙着盖房子，晚上照样组装零件，罗家的生意看着蒸蒸日上。 天刚亮，罗小妮就在厨房忙活起来，菜园的菜长势喜人，罗小乔喜欢吃花卷。 罗小妮揉了面，裹上猪油和盐，还加了一点葱花，卷起放锅蒸，不大会儿捏起来，软软的还极有韧劲儿，好香。 一家人刚吃完饭，门外传来打门声。 “谁啊，来了”，罗奶奶过去开门。 “是富贵儿来了？”罗奶奶惊喜的声音响起来。 “哥哥，你来了”罗牛牛和罗小妮也很开心。 王富贵是她们大姑的孩子，也十七八了，身上衣服也不太好，但手里还是没空着，拎着一篮子鸡蛋。 大姑嫁到了后王村，离他们约莫五六里地，爹娘去了以后，大姑没少帮衬这个家。 “富贵儿，快坐下歇歇，你娘还好吗？”罗奶奶一把拉住他。 王富贵把鸡蛋篮子递给了罗奶奶后，就没客气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咋还带东西来？”罗奶奶不认同的埋怨着。 “姥姥，我娘挺好，家里今年抓了几只母鸡，刚开始下蛋，这是我爹娘让带来的。给小乔补补，小乔看着好多了” “富贵儿，坐，坐。”罗爷爷也开始发话。 “我好多了哥哥。”罗小乔看家里人的样子，也热情的回答。 “收完麦子了没？”罗爷爷关心地问。 “都差不多了，我们家提前割麦的，娘说基本忙完了，让我过来给你们帮忙。” “我们也收完了，不用忙活了” 几人正说着，罗大山过来了。手里拎着一捆韭菜，就给放到了院子里。“婶子，你家有客，我先走了啊” “大山留下吃饭吧，都认识。”罗爷爷喊道。 “不了不了，家里做好了，等着呢。” 几人热热闹闹说了半天话，因着家里来了客人，罗大山正好送来了韭菜，就着王富贵的鸡蛋，罗小乔就做了韭菜炒鸡蛋，还做了一大盆刀削面。 “这是啥东西？”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下水，炒猪肝，凉拌猪肚，爆炒肥肠，吃了一大惊。 他听说罗家村有人卖卤煮发家了，没想到是姥姥家，这猪下水的味道可真好，难怪集上人都说呢。 “是猪下水，用大料卤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罗奶奶说。 “还挺劲道的，一点儿味儿都没有？”王富贵挺好奇。 “是小乔调的味，你喜欢的话，晚些带点回去，再让小乔给你个料包。”罗爷爷也笑着说。 “那敢情好，回家让俺爹娘尝尝，小乔真不错啊。” “哥哥，你现在干啥营生呢？”罗小乔轻声问。 “我能有啥正经营生，还是打个短工，过两天去集上找活儿去。” 罗小乔把罗爷爷拉到一边，俩人嘀咕了半天，罗爷爷笑着回来了。 “富贵儿，你看这样成不？” 罗爷爷说：“我家正盖房子呢，你来帮工，每天给二十五个铜板成不？” “啥铜板不铜板的，自家人，帮个忙还提钱，多生份。我来帮忙，你管我饭就行了”，王富贵十分痛快。 “那哪儿成？亲兄弟，明算账。”罗小乔十分坚持。 罗富贵有些傻眼。 “不过就是来回跑腿不方便，你最好能在俺村住个一月半月的。”罗爷爷说。 “那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省的她担心了。”王富贵呵呵的回了一句。 “成，我去看看大山家有没有空屋子，咱家实在是没地方了，先借他家住两天。” 饭后，王富贵匆忙先回去了。 罗奶奶给装了满满一篮子肉和米面，让他带回去，自己闺女给人当媳妇的，上面还有婆婆呢，老往娘家送东西，婆家哪能没意见。 以前日子穷，只能受着，现在好起来了，多装点东西回去，闺女也能有面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在他们老罗家，不兴这话。 30 玻璃魅力 房子那边盖着了，生意也逐渐稳定了。 之前忽悠封二少的事情，也该是时候启动了，罗小乔彻底把自己投入玻璃的摸索中。忍不住有些悲催，上辈子明明是搞机械的，这辈子居然要靠化学翻身。 幸好她曾在研发的一款新式武器过程中，用到过钢化玻璃，细细研究过玻璃的形成过程，不然也是抓瞎。 普通玻璃主要是用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调配，高温下熔制而成。但调配的比例，温度的控制，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也得亏有这么一批经验丰富的琉璃师傅，一起商量着调试。但即便如此，也废了十好几炉原料，历经足足一个月时间，才终于勉强摸到了点路子。 最开始的时候，封宸浩还挺上心，时不时的就过来芳城的琉璃窑溜达。 但后面看着他们不断尝试，不断失败的时候，感觉自己一颗心成天七上八下，都急得慌。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半月不见人影了。 所以，当这天，下人们通知他过来的时候，他心里隐隐期待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 刚要往琉璃窑里去，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忍不住回过头，停了下来：“这是谁？” 他皱了皱眉头，面前的人也回过头，皱了皱眉头。 “罗小乔！”，封宸浩大喊一声，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就是他自己那骚包的样子。他就说吗？还有别人能把红衣穿成这么有韵味的吗？ “二公子，满意吗？”罗小乔从转角走了出来。 封宸浩围着镜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摸又不太敢摸，“这，这就是你说的玻璃？” “正是，后面渡了水银，是玻璃最简单的用途之一” 发了，发了，这下发了！封宸浩满脑子里现在就循环着这几句话了。 在这面镜子面前，铜镜什么的，完全被碾压到泥里了。看看这镜子，连他脸颊边上那颗不起眼的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二公子，效果你也看到了。但我不得不说，你这个窑，太小了，不适合大量产出，你看看是不是能在我们村附近再建个新的，我就近还能照应一下？” 罗小乔看封宸浩的状态，立即拿出现代招商引资的套路，先把重产业挪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来自己人才能有优先就业的机会不是？ “成成成，都听你的。”封宸浩已经两眼冒星星了，罗小乔说啥就是啥。 恨不能立即搬着这块大镜子回家去，给他爹和那帮姨娘们瞧瞧，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不争气的逆子，做出来的东西。 看不把他们的脸给拍肿了。 “封公子，里面有几块小的，我都让工匠配上镜框了，你看看吧，还有十来个小镜子，我拿去胡掌柜那儿了。” 罗小乔毫不客气的说。没办法，全村现在都给胡掌柜代工，他的店生意好了，他们才能更好，所以有好东西的时候，得给胡掌柜添点彩，让他更加生意兴隆。 “行，你自去吧”，封宸浩一摆手，指挥着家丁就要往家运镜子。 罗小乔让罗小妮帮她缝了一个布包，每次她背着布包过来的时候，胡掌柜的眼睛都能瞪的跟铜铃一样大。 “小丫头，这次又带什么好东西了？”胡掌柜满面笑意。 “你看看”，罗小乔一个一个往外掏。 刚拿出来一把，胡掌柜就从柜台后站了起来，甚至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不是琉璃！不是铜镜！如此晶莹剔透，银光闪闪！ “这是镜子？”，胡掌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摸了半天，又对着呵呵傻乐，“我第一次知道，我居然长这样？”。 这小东西，是要颠覆大楚的铜镜啊，可以想见，女人们见了，得多么疯狂！ 胡掌柜嘴都闭不上了。 “这个你打算怎么卖？”胡掌柜问。 “不卖，送”，罗小乔简短的说。 “你说什么？这么稀罕的东西，你要送？送给谁？” 胡掌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罗小乔。 “没错，就是送，镜子是封家的，很快产量就上来了，到时候就不稀罕了，届时降价会失信于人，所以，卖没有意义，不如送。” 胡掌柜开始回过神来：“你打算怎么送？” “给客商，谁在店里下订单，超过一百两银子，免费送一把，愿意没拿到货先付钱的，也免费送一把” 胡掌柜这么长时间，也基本能跟上罗小乔的思路了，她这是打算通过镜子，拉动自己的主业。 可这是琉璃镜，从未出现的东西！价值万金都不为过，就这么要送出去？ 这小姑娘，脑子坏了吗？划算吗？ 看着胡掌柜不甚赞同的眼光，罗小乔解释了一下，镜子不是他们的主业，就算赚钱，也不是长久生意。他们已经没那么缺钱，还是加大力度做自己的产品。 两人商量妥后，胡掌柜终于不甚甘心的坐回了柜台后面。 东西是罗小乔拿来的，他能怎么样？只能腹诽这姑娘暴殄天珍。 小镜子全部摆放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上。 胡掌柜舍不得的一个个摩挲，顺便乐呵呵的对镜看他那张褶子脸。 没一会，来了几个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眼睛都要瞪圆了，指着就问：“掌柜的，这是什么？多少钱卖？” 胡掌柜：…有心干脆的拒绝她，但想起罗小乔说的那什么来着，对，顾客就是衣食父母，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衣食父母。 胡掌柜：“姑娘，这是镜子，给您一把，您随便看，但这个不卖？” “不卖？你开着店为何不卖？”，小姑娘一边摩挲着自己的脸，一边急切的问。 这小东西，实在太稀罕了，瞧瞧，把她照的多清晰，这要对着擦胭脂，该多清楚。 回去给那自命不凡的表姐看看，明明自己长的不行，天天以为自己是天仙，有这个显形，看她还怎么得瑟。 胡掌柜慢悠悠的说：“这是给客人的赠品，所以不卖！” “赠品？什么意思？” “就是客人在店里每买一百两银子的货物，免费送一把小镜子” “你说真的？你这店怎么能这样？”买不起的小姑娘，腮帮子都快鼓起来了。 旁边的一个小姐听了，立即指挥跟来的家丁：“快快快，那边一排，都给我包起来，掌柜的，你看看够不够一百两？” “我也要，那边两排，我全要了”，一个黄衫小丫头，也直接拍出来二百两的银票。 这明显是琉璃做的，琉璃多少钱啊？还是这么纯粹透明的，上哪儿买去，自己用和送人，都是绝好的。 胡掌柜：…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罗小乔说的，原来真的可以把梳子卖给和尚。 就为了这面镜子，小姑娘一掷千金买了这么多本不需要的东西。 “不行不行”，胡掌柜赶紧拦住，“姑娘行行好，您买再多，一人也只能送一件，我这还得宣传不是。” 小姑娘一听也不失望，丢下一百两银票就匆匆走了。 还没到一刻钟呢，店里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一人下了一百两银的订单，拿着镜子又呼啦啦走了，完全不管自己买的到底是什么。 胡掌柜：…当他看不出来这都是那姑娘家下人吗？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就是作弊了，你能不卖吗。 这么没一会功夫，店面全空了。 胡掌柜不得已，写了一张告示贴在门口，“下订单百两者，送琉璃镜子” 许多不知琉璃镜子何物的都过来看，不少人看完就下单给银子，胡掌柜都快乐死了。 兴城土豪真多！ 还有那货商过来拐弯抹角的打听，这是从哪儿进的稀罕物，他们走南闯北，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物件。 胡掌柜自然只会摸着胡子打哈哈了。 望着面前厚厚一打订单，估计得排到明年了吧。不知道罗小乔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没。 不提胡掌柜这边，那边封府也快吵翻天了。 封宸浩给老爷子带去了十好几个小镜子，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大镜子，还问他：“这个当贡品行不行？” 行不行？哪儿有不行的！ 这个时代，琉璃瓦都是难得的，何况是这些稀罕物，进了皇宫，那绝对会引起后宫的争抢。 就光看看封府那几个姨娘的表现就知道了。 “二少爷，我那儿新得了一块上好的翡翠，听说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你看能换一把小镜子吗？”，丁姨娘率先过来问。 “二少爷，我这幅雪蓑真人所绘山居图，一直珍藏，我也不要大的，您看能不能换那个巴掌样的？” “二少爷…” 封宸浩看着这帮平时酸言酸语的女人，一个个往跟前凑，嘴巴都快咧天上了。 “二少爷”，张姨娘袅袅婷婷过来了，“这东西真不错，老爷见了一定喜欢，我搬一个回去给他看看…” “别别，我是逆子，他喜欢是他的事儿，别拿我东西”，封宸浩一点不给面子，几句话就让张姨娘变了脸。 “没事都回去吧，这些都是给爷爷的。” 姨娘们一看没有门路了，失望不已。 但还是十分惦记，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那半身镜跟前晃，有的一站站小半天儿，还有的干脆坐那儿涂脂抹粉。 这么清晰的镜子，从来没有见到过，铜镜，弱爆了！ 这些情况，罗小乔心中有数。 玻璃可是稀罕物，就是一块万金，也会有人要。 仅凭这一项，她要做到富可敌国，都不见的是难事儿。 但是太招人眼的东西，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起码目前，她无权无势，随便来个人都能捏死她。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前，这份财富，她还真守不住。 不若就送给封府，换个庇护。 ………………………………… 31 强取豪夺 封老爷子安排人在自家店铺出售镜子，他们怎么运作，已经不是罗小乔愿意管的了。 她依然每天过着自己规划好的日子。 “敢问这位是罗小乔姑娘吗？”等罗小乔从大丰坊出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几个陌生人出来拦住了她。 “请问你是？”明一上前一步，警惕地看着对方，罗小乔脸色没有多大变化。 “我家主子想请小乔姑娘喝杯茶，请吧。”来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回答。 “我不认识你家主子”罗小乔眉头都不皱的转身就走。 “站住，姑娘，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违逆她，我劝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后面一个长脸嬷嬷站出来说道。 对方一挥手，明一就被三个男人团团围住，明一身手不错，但对方的人显然也是高手，几息之后，明一双拳难敌四手，被对方扭了起来。 对方选的位置十分隐蔽，即便大声呼喊也不会被太多人听到，何况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来头一定不小。 “罗姑娘，跟我们走吧？”长脸嬷嬷抬起下巴看了一眼罗小乔，“我们并不想跟你动手” 虽然这么说着，但来人根本不等罗小乔回答，伸手就逼他们前行。 罗小乔看着对方衣服上明显的“刘”姓标志，冷哼一声：“先把我的人放了！” “放了他” 明一有些惭愧的跟在罗小乔身后，他受了不少拳脚，胸口有些疼，但还是一声不吭。 罗小乔明白，对方不可能放他们回去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街道后，二人就跟着对方，上了一个茶馆二楼。 “我家主子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领路之人在一个角落的雅间前停止了脚步。 罗小乔推开门进去，明一立刻跟上。 呵，熟人啊，正是那位封府见到的刘婉儿刘小姐，旁边还跟着那位张姨娘。 刘婉儿一见罗小乔，立即摆出了贵女的姿态，优雅的倒了一杯茶在自己面前：“小乔姑娘是吧，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罗小乔淡淡一笑：“不知婉儿小姐有何指教啊？” 刘婉儿没说话，一旁的张姨娘用涂满丹寇的指甲抚了下茶杯，抬着下巴瞥了罗小乔一眼：“小姑娘，听说你最近跟二少走的很近？” 罗小乔：“您说的可是封家二少？他勉强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吧。” 张姨娘冷嗤一声：“是吗？小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封家的大门儿不是那么好进的。” 罗小乔：“这位姨娘怕是误会什么了吧？” 刘婉儿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站起来指着她说：“误会？罗小乔，你别告诉我封二少最近不是老跟你在一起？” 哟，这是吃醋来了？ 罗小乔看了看自己完全没开始发育的小身板，有些无语。 “婉儿姑娘，封二少确实跟我是生意伙伴，除此之外，真是别无关系。” “你说真的？不管有没有关系，罗姑娘，我劝你别痴心妄想，就你这副样子，你觉得二少爷会看上你？呵，没见识的东西，封家随便一个婢女都比你强！”刘婉儿人长的挺娇俏，可是嘴巴太不讨喜。 “婉儿姑娘，您真想多了，我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农女，不敢也不想高攀封府” “不敢就好，如果日后真让我发现了什么，你就等着看。”刘婉儿冷哼一声。 “二位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罗小乔冷淡的道。 张姨娘从怀里扔出来一叠银票：“小姑娘，二少爷最近捣鼓出来的镜子，跟你有关吧？你把配方交出来，这银子就归你了。” “这位张姨娘是吧？您也知道，断人饭碗等于杀人父母，别说我就是在里面帮个小忙，接触不到秘方，就算我真知道，您觉得，封公子可能容许我泄露一丝一毫吗？” “明一，我们走。封二公子还等着我送货呢”罗小乔淡淡开口。 两个人都不是善茬，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惹不起，赶紧脱身是正道。 听到封二少还要见她，刘婉儿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张姨娘则收起了把人扣下来的心思。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刘婉儿恨恨说了一句，“给我拦下她。”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顿时几个下人围在他们周围。 明一的精神都绷到了极致，即便他打不过，今天拼了命也得把罗姑娘送回去。 “外面就是大街，听说靖王爷治下极严，如果我拼了这条命不要，喊叫起来，再跳下去，两位觉得能逃脱的了干系？”罗小乔语气还是很淡定，没有一丝慌乱。 “我贱命一条，想必二位也不会看在眼里，但不知封府是否也完全不在乎名声～” 张姨娘拉了一把刘婉儿，两人眉眼交流间，屋子里呈现诡异的安静，罗小乔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罗姑娘还是好好想一想，如果想起了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张姨娘笑意盈盈地开口。 罗小乔淡笑一下，看了她一眼，然后和明一走出了茶馆。 这一次，两人没有阻拦他们。 “啪啦”，屋子里茶杯破碎的声音响起，“不识抬举！”刘婉儿气呼呼的，眼神不善。 “不着急，一个村姑而已，也许真是对镜子不知情，先探探二少爷那边，如果她真不识好歹，以后有她好受的。”张姨娘劝她。 刘婉儿还是生气，“好，今日先放过她，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胆量和我刘家作对。” 出了茶楼后，明一才放松下来紧绷的神情，有些着急的看向罗小乔，“姑娘，要不要跟胡管事说一声？这两位所图不小，只怕不会轻易放弃的。” 罗小乔也在思考，不爽的同时也有些担忧，这可不是法制社会，大户人家要不声不响弄死几个人，真的一点也不难。 她早就料到玻璃的出现会让人眼红，也做好了必要的隐藏手段，封二少在明，她在暗，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把她找了出来。 这还只是第一个眼红的人，不排除后面还有其他豪门也会强取豪夺。 罗家势单力孤，罗小乔站在大街上，第一次有些茫然。 32 去找靠山 “姑娘。”明一看到她愣愣的发呆，好像失去了平时的坚韧，顿时有些着急。 “姑娘，回头让胡管事多派几个人，再大不了就给他们个方子就是，你别急。” “嗯，让我再想想。” 罗小乔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抬头，看着明一，认真的问：“明一，你比我们乡下人知道的多，你告诉我，这北地，谁说了算？” “姑娘”，明一额头上都快冒汗了。 “没事，不方便的不用说，你就告诉我你能说的就好” 罗小乔十分理解他，上位者可不是能随便评论的。 “北地是靖王的封地，靖王刚来时只有八岁，世家欺生。后来，封老爷子带着他学武艺，进军营，凭着战功逐渐收拢。朝廷一开始看不上北地，但随着靖王势大，朝廷开始不放心了，每年都派人来，所以现在…” 明一斟酌着介绍。 “也就是说，至少，明面上，靖王说的算，封老爷子对靖王，影响力甚大对吗？” 罗小乔也不用明一回答，直接说了句：“走，去封府”。 “您是要去找二公子？”明一问。 “不，找封老爷子”罗小乔说，“让二公子约出来” 因为喷泉盆景的事儿，封府好多下人是认识罗小乔的，也知道二少爷挺看重这个姑娘，何况旁边还跟着他们府里的明一呢。 听到罗小乔要找封宸浩，下人也没有为难她，直接进去禀报了。 “小丫头，有事儿找我？”封宸浩很快就出来了。 罗小乔淡笑着说，“玻璃的事情，有点想法，但是我得见见封老爷子再说。” “你可知多少人排着队求见我爷爷，你凭什么觉得爷就能给你安排？” 封宸浩有些不正经的说，还拿扇子挑了挑罗小乔的下巴，瞧这小模样，跟美差远了，怎么就能想的这么美呢。 明一站在一旁，有心想帮忙，但他的身份，也帮不上忙，只能暗暗着急。 “我要说的事情，必然值得封老爷子出来一见，封公子，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合作伙伴了，这个忙都不帮吗？”罗小乔一点不着急。 “你先说说看”封宸浩说。 “封公子不是打算就在门口听吧？” “请～”，封宸浩暗忖，真是个不吃亏的小丫头。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屋子，坐了下来：“封公子，我也不多说废话，玻璃的效果已经出来了，能有多少利润想必你比我清楚。” “是不错”，封宸浩接口道。 “独家生意好做，前提是得有做独家的实力。玻璃是一块巨大的馅饼，现在还没有显山露水，就有人盯上我了，相信不日后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封宸浩听着，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调笑。 “封家势大，一日两日可以不在乎，但被所有人盯上后会如何？朝廷会如何？封公子想过吗？” “所以，你想找我爷爷谈的事情是？”封宸浩有些明白了。 “我需要封家的主事人出来，与一些有分量的人谈谈，我这有两个法子，听听老爷子的意见。” “我爷爷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小姑娘，你不怕见了以后哭着出去？”封宸浩微呻了一声。 “那也得见了再看”，罗小乔说。 “行，今日正好爷心情好，陪你走一遭。”封宸浩掸掸衣襟，站了起来。 “二少爷，老爷子在观梅阁” “走” 按照世家大族的处事风格，肯定是要事先通禀，获得准许才能过去。 但谁让这是封宸浩带的人呢，下人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 正午的阳光有些晒，但屋子里仍是昏黄的，四周点了长明灯。就在这有些暗的大堂正中，金刀阔马的坐着一位老人，手掌摩挲着一柄弯刀，正若有所思。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抬起了头，一双精光乍现的眼睛，充满压迫感的看向来人。 这就是当年的镇边侯，靖王慕景逸的外公，被称为边疆守护神的封博松。 “什么事儿？”，老爷子的声音低沉，上位者的威严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连封宸浩都在这样的老爷子面前噤若寒蝉。 但罗小乔却丝毫不受影响，前世几万人的大讲座都做过，将军也见了不少，这点阵仗，对她来说，没什么特殊。 “见过封老爷子，晚辈罗小乔”，罗小乔规矩的施了一礼，气度却从容不迫。 “爷爷，就是这小丫头做出的镜子，她今天有事想跟你聊聊。” “小丫头，玻璃真的出自你手？”封老爷子皱着眉问，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做出了这么逆天的东西。 罗小乔：“回老爷子，玻璃是琉璃师傅们和我一起做出来的，封二少也功不可没” 封宸浩听她还不忘了夸自己几句，忍不住嘴角上翘。 封博松看着罗小乔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有一丝赞叹。他见过太多的人，有在他面前故作镇定的，有战战兢兢的，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真的一点都不惶恐。 不由起了一丝兴趣：“小丫头，你找老夫是有何事？难不成，有什么事情，连我封府嫡孙都解决不了？” “老爷子，那民女就只说了。您过的桥恐怕比我走的路要多，那您肯定明白，玻璃出现以后，会有多少算计。”罗小乔慢慢的说。 “哦？你觉得会有什么是我封府的权势压不下来的吗？” 老爷子捋着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老爷子，晚辈年幼，恐考虑不周，但晚辈却知，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千日做贼，千日防贼却很难。如果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又何必去硬碰硬？” “哦？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权衡过利弊，有什么对策了吧”，封博松手指拂过弯刀，漫不经心的问。 “晚辈愚昧，但确实有两个法子，想请老爷子指正。” “说来听听” “其一，卖配方” “不行”，罗小乔还没说完呢，封宸浩坐不住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东西，不能拱手让人” “小姑娘没说完呢，宸浩，坐下，毛毛躁躁，成什么体统”，封老爷子呵斥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卖配方给愿意买的人，这样短期内能收回不少银钱，其他人也不会再盯着”，罗小乔说。 “这也算法子？小丫头有后招吧”封老爷子淡笑一声。 33 再打机锋 “老爷子高见，这个配方只是能做出来玻璃而已，但我们却可以做出来更便宜的，届时如果我们再低价抛售，那些人没有利润，自然也就却步了。” 封老爷子捋着胡须：“你想过此举的后果吗？” “可能的后果有两种，一种是那些人看到利润低主动退却，一种可能会继续施压，要求提价，但无论哪种，最后都避免不了利益摩擦，而且会树敌无数，所以只能算是缓兵之计。”罗小乔说。 “第二种呢？”封老爷子开始正视这个姑娘，说起话来沉稳大气，想事情周到，丝毫不是农家能有的气质，倒像只小狐狸。 “第二种，找几个大的豪门，一起大规模建窑厂，封府在里面占股占多数，其他人只能投资分红，没有话语权。” “这不是白送他们钱吗？”封宸浩有些不明白。 “二少爷，并不白送，您想，每家在各地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还能帮着销售，一个窑厂投进去的钱，怎么也得用黄金计量，他们进来，也减轻我们自己的压力。更重要的是，把大家绑在一条船上，其他人要动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罗小乔相当善于谆谆诱导。 “你说的两个法子，显然你更倾向于第二种吧”老爷子神色已经没有那么严肃，但仍颇具压迫感的问。 “是的老爷子。吃独食可以，但风险太大，尤其我家小门小户，当不得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炮灰。” “炮灰是什么？”封宸浩问。 “呃”，罗小乔摸了摸鼻子：“意思就是我家就像浪花中的一叶扁舟，容易翻船的，请众位大人物争斗前，考虑一下我的小命…” “而且封府在北地，即便背靠靖王，无人敢正面交锋，但背地的小动作也不会少，如果能够双赢，又何必去拼个你死我活？”罗小乔接着说。 “世上最好用的就是利益，在商言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好一个只有永远的利益！小丫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选我封府吗？” 老爷子已经有计较，罗小乔说的隐患，他在几天前就考虑过，但始终没有特别好的解决法子，罗小乔的思路是一个启发。 “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罗小乔已经看出来了，这封老爷子深藏不露，是个有手腕有魄力的，这种人，小玩笑应该开得起。 封宸浩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小姑娘胆子真大，他都不敢拿假话糊弄老爷子：“废话，当然是实话！”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罗小乔笑着说。 “你说”，封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姑娘，难得的有了一丝欣赏。 “实话嘛，如果不是先遇到了二少爷，且见二少性子纯善，对新事物接受度高，易于被说动，我更倾向于试试官家的合作，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罗小乔打着哈哈。 “混账东西，你哪只眼睛看着老子好忽悠的！” 封宸浩快气死了，当他听不出来潜台词吗，什么纯善，易于被说动，不就是说他心眼少！ “你是谁老子呢”，封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 “小丫头，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想走官家的路子？”封老爷子问。 “庇护！老爷子博学，一定懂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典故，那么同样的，如果官家参与这件生意，即便什么都不付出，也是个巨大的威慑，没人敢动官府的东西。” 罗小乔接着说：“所以我建议，老爷子哪怕是准备与一些豪门联手，最好也能拿出一成股份与官府，我想，北地的主人靖王，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哈哈，小丫头你相当有意思”，封老爷子这时候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封宸浩感到十分不解，这个小农女，才第一次见面，三言两语间，居然就能让爷爷认同。 “那假话呢？”老爷子收起浑身的压迫，笑眯眯的看着罗小乔。 “假话吗，那当然是，上次盆景展送货，感受到二少爷的正直和良善，封府与众多老爷交好，对下人也不苛责，是个既有实力又有人品的合作对象…” 罗小乔的马屁，不停歇的从那张小嘴里吐出来，听得封宸浩都快飘起来了。 这丫头要不做农女了，去当小骗子哄人，也一套一套的。 “行，小丫头，你不错！宸浩这个臭小子，这次总算是干了件好事儿。那就第二套方案，封府来运作，姑娘，你还有所求吧”，封老爷子说。 “老爷子明鉴，民女所求，对封府很简单，就希望您能对外放个话，让有心人别对我们家，做太过分的事情。当然了，如果再能周全一下罗家的安危，就更好了”。 罗小乔微笑着说，这是她坚持让老爷子出来谈的原因之一，封老爷子说出去的话，跟封二少比，威慑力方面，还是强了太多。 “这个好说，我们之前忽略了，你怎么也是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人物，不能让你们出事，交给我吧” “多谢老爷子，那没事儿的话，民女先告退了…” 罗小乔走后，隔壁房间的魏远之，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都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忽悠的二傻子了！” “放屁！”封宸浩快气死了，这个罗小乔。 “靖王，你都听到了吧”，封老爷子看着慕景逸说。 慕景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朝廷通过世家，把持着北地的钱庄、粮草生意，掐住北地的喉咙。 他们虽然已经逐步收拢了军务，但文官，还是在朝廷控制下。 钱家把持着钱庄，粮草也是姜家为大。他们在夹缝中挣扎的极为困难，现在，居然出现了一个罗小乔，以及这个玻璃。 在一片混沌之中，助他们开了一条缝。 这是打破世家联盟，建立自己势力的绝好机会。 “没想到我北地，还有这等人才，可惜不是个男儿身”，老爷子十分感叹。 不过感叹着感叹着，老爷子就忽然眼中精光一闪。 “宸浩，你也十八九了，这小农女虽说身份差了点儿，但有一身本事，勉强也能进我封家的门…” “停停停，爷爷”，封宸浩快哭了：“她才十二岁，还没及姸呢，再说，这丫头心眼儿那么多，你是想让她天天坑我吗？” “那是心思灵巧，再说，就是心眼多，才能帮到你，你给我多接触接触，如果人品不错，可以考虑”封老爷子十分不满意他的表现。 “爷爷，表哥也还没成亲呢，我看他们俩更合适，你饶了我吧”，封宸浩一边喊一边就找借口溜了。 “靖王，这股份的事情，你怎么看？”封老爷子问。 “外公，小丫头说的有道理，那一成股份放我这里”慕景逸也不推辞。 封老爷子点点头：“行，就这么办，这北地也该变变天了，原先的一些墙头草，是时候打压一下了。” “是的，几个世家最近跟那位往来密切，听说那位对此次的军饷，还拖着没批。所以，这次的人选，应该优先扶持一批新人”，魏远之也指了指天上，跟进说道。 慕景逸没说话，听着他们讨论，眼神微眯，手指扣了扣桌面，不知想些什么。 34 招商引资 罗小乔的理念是，凡事要么不做，既然开了头，就要有个好结果。 从封家回来后，罗小乔也没闲住，天天往芳城的琉璃窑跑。 这口琉璃窑有好几个窑口，能同时开工，罗小乔一个人直接霸占了一个，还时不时要求其他人过来帮忙。 本身玻璃制品就供不应求，这么一来，产出更加稀少，市面上都快抢疯了。 胡掌柜的店，成了封家产业之外，唯一一处能拿镜子和其他玻璃小饰物的地方，天天人满为患。 封宸浩过的也极舒服，大户人家为买到镜子，就走他爹的路子，他爹一向瞧不上他，还不得不去周旋，每每看到他爹那拉不出来屎似的表情，封宸浩别提多解气了。 如果不是罗小乔让他满天下找那橡胶树，以及可以燃烧的黑石头，他会过的更舒服。 罗小乔说什么来着？玻璃要大量做，需要高温，现在的燃料，温度不够，影响性能。 封宸浩就这么见天被罗小乔提溜着，要这个，要那个，都快绷不住的时候，罗小乔终于收工了。 “这没什么不同啊”，封宸浩围着墙角的一排玻璃看了半天。 “你试试，不能用内力”，罗小乔递给他一把锤头。 “干什么？”封宸浩一脸疑惑。 “敲一下”罗小乔看他傻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 “敲？敲坏了怎么办？这很贵，你不知道吗？”封宸浩恨不能敲她脑袋，知道这值多少银子吗，就敲。 罗小乔有些无语，拿过来锤头，自己敲了下去。 “哎，哎，你干嘛！” 想象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封宸浩一看，连裂纹都没有。 “怎么回事？” “这叫钢化玻璃，里面掺了我让你找的东西，强度更高”，罗小乔解释了一下。 封宸浩都愣住了，这小脑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这是十二岁的小村姑吗？这实际是个妖孽吧。 “没事儿我先回去了，这些我带走了”，罗小乔不客气的说。 封宸浩眼睁睁看着她，指挥着封府的人马，就把玻璃运去了罗家村。 封宸浩好奇心就跟那猫差不多，强的不得了，一看这架势，带着人就跟过去了，他倒要看看，罗小乔要干什么。 玻璃到了院子后，罗大山也愣了，玻璃太珍贵，罗小乔居然运了这么一大车回来。 “大山叔，快，把原先我让你做的窗框拿出来，装上试试。”罗小乔兴奋的喊了一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窗户，这得是价值万金的窗户了吧。 罗大山组装的时候都有些束手束脚，生怕不小心给弄碎了。 待十间青砖大瓦房全部装上了这种窗户后，封宸浩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几步就蹿进了屋子里，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有了这种窗户的屋子，亮堂的不得了，还是推拉门的，他跟个孩子一样，拉开又推上，玩了十几回。 “不行不行，给我也来一套”，封宸浩闹腾的不得了。 “你自己回去量尺寸，回头让大山叔给定做，先说好了，一套窗框十两银子。” “还能少了你银子不成！”封宸浩十分瞧不上她的小家子气。 “二少爷，您家深宅大院，其实不用这种玻璃的，普通的就可以，我这种，是怕别人扔石头，别给砸碎了。” 封宸浩：“不行，我就要这种！” 得，您有钱，惹不起您，罗小乔认命的又回了琉璃窑。 自玻璃出现到目前，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了，别说兴城了，整个北地都震惊了。 玻璃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了富户的院子，女人们都喜欢攀比，镜子成了有钱的夫人姨娘们的必需品。 这么暴利的东西，自然让人眼红。 不是没有人想着打探秘方，但封家防守的很严密，根本不给人可乘之机。 当大家族都有些泄气，不得不想着放弃的时候，封府的请帖居然来了。 收到请帖的人家，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欣喜若狂。 请帖十分别致，就是一块方形的钢化玻璃，内里不知是用的什么工艺，显示的是几家大户的姓氏，边角都磨平了，据说硬度堪比石头。 还真有人用石头敲过，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请帖就算拿来当族内信物，都足够份量了。 封老爷子请帖发的极有深意，几个豪门全是暮景逸的支持者，还有一些个二流的小家族，也在不同行业里面，与一些大的世家有一争之力。 小家族都明白这内里的深意，也明白机遇与危机并存，靖王不允许墙头草的存在，他们的机遇来了。 接到请柬的人，无一失约。 不仅如此，家族小辈为了争夺随行的机会，使尽了手段。 原因很明显，这么一块大馅饼，谁跟着去了，以后就更有机会分一杯羹。 “老爷，你看丰儿都自己管着好几个店铺了，做的都不错，带上他吧。” “爹，让煜轩过去看看吧，他可是嫡子” “爷爷，孙儿想去…” 类似的对话在各大家族响起，真是手段百出。 刘婉婷所在的刘家，也收到了请帖，毕竟是个表亲，打虎还亲兄弟嘛。 刘婉婷眉眼弯弯，对此十分满意，认为表哥一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张姨娘则气的脸都快扭曲了，她张家小门小户，但不阻碍她自己有野心，她自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本想仗着封府的权势，让罗小乔主动低头。 没想到，什么都还没做呢，老爷子直接放话不准动罗家，还弄了这么个招商引资的事儿，直接让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与张姨娘有同样心思的不在少数，但一向以家主自居的封承霖，这次面对众姨娘的哭诉，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说这是老爷子的决定，即便不是，封宸浩也不可能听他的。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议事厅就设在了封老爷子的钟云居。 一进院子，几位老爷就有些傻眼。 他们习惯了古色古香的装饰，封老爷子这是什么屋子？为什么窗户用了那么大一块玻璃！这得多少银子啊。 进得屋来感受更加强烈，他们所住的地方，无论白日阳光多么强烈，都有一种黑黑的感觉，但老爷子这屋子呢？透明的玻璃窗，阳光直接照射了进来，人的影子都清清楚楚。 这还是屋子吗？！ 封老爷子捻着胡须，满意的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 他都忘了封宸浩找人敲掉他窗户时，他自己是多么的暴跳如雷，差点没出手打死那小兔崽子。 除此之外，那墙角还有个巨大的鱼缸，几条锦鲤游来游去，为这个屋子填了不少彩。来者对此行的期待更加强烈。 35 入股协议 “老爷子，您是来真的？”芳城的秦家主按耐不住，封宸浩的琉璃窑就在他们芳城，他算是第一个见到玻璃的人了。 “自然是真的”，封老爷子待丫鬟小厮们上茶后，一边慢条斯理的喝茶，一边回话。 “老爷子，咱什么时候开始？”，吉城的历家主也有些急性子。 “各位，你们先看看，听我慢慢说”，封老爷子给每个人送上一张纸，上面简短介绍了入股情况。 他端起茶杯，慢吞吞的咽了一口茶水后，那身杀伐果断的压迫感似乎也随着那口茶水消了下去，让人无端放松了下来。 “我们大家都在北地，多少年了共进退，都是老伙计，我封家有了好生意，不打算吃独食，想与众位一起发财。” “老爷子，这是真的？” 蒙城的王家主指着纸张说，激动的有些颤抖：“您真同意我们也入股？每年分红？” “是”，封老爷子点点头，“但我有条件。” “您请说”，来人具都一脸通红，就算是最老奸巨猾的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也很难淡定。 “股份一共一百份，我封家要占五成，另外一成给靖王，也就是六十份，其余的股份，出让给众位。重大决策中，诸位可以发表意见，但决策权在我们。我们可以承诺每年拿红利来分红，但请诸位不要干涉日常经营”。 封老爷子没有提罗小乔的一成，相信罗小乔也不愿意公示在人前，他们自己私下签好协议就好。 “轰…”，众家主都激动起来。 他们本身就没想过能在里面指手画脚，能让他们分一杯羹，已经是极大的利益了。 何况这里面还有靖王。 对于小家族来说，这可是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物。 他们与靖王共同做一件事，搭上了关系，以后其他事，是不是也可以？至少不至于完全没有了门路。 官商，官商，必定是先官后商。他们再有钱，说白了，也就是商人而已。 “股份就这么多，我们总共出让四成，就是四十份股子，每人入股多少都可以，哪怕是一份股子，都没关系，年底按股份的多少分红，如果大家争议不下，那么就价高者得，大家可以自行决定。” “老爷子，那这一份的价格是？”，秦家主强自按耐下激动的心情，问道。 “一份股子，十万两银子起” “嘶”，众家主到抽一口冷气。他们料到肯定不便宜，却没想到贵的这么离谱。 十万两银子，足够盖一个小型琉璃窑了。 做丝绸生意的李家，一年的收入也就是这个数，真要全投进去吗？ “如果银钱不够，我们也欢迎以琉璃窑入股。”封老爷子笑着说，他真是十分欣赏罗小乔，想的极为周到，甚至把众家主的反应都算进去了。 “琉璃窑入股？” “是的，按琉璃窑实际情况，折算股份，小型琉璃窑，顶一份股子” 众家主议论纷纷。 “王家主，你怎么看？”，李东生与王三海熟一些，小声问他。 王三海腆着肚子，眉头都没皱：“二少这不到一个月，少说赚了万两银了吧。我王家虽做米粮生意，但自问，利润绝比不上玻璃，我王家有几个小型的琉璃窑，我再出三百万两银子，拿三成半股子” 有他带头，其他家主再想想这一个月来众姨娘的反应，以及封老爷子这屋子。 别说全大楚了，就是光赚北地富户的钱，也是绝对不亏的。 “我秦家要三成……” “我历家两成……” “我柳家…” 不得不说，众家主疯狂起来是直接拿钱砸的，不是没有人想一口气全部吃下，但是实力真不够。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历、秦、王家各一成，价格拼到每家五百万两，其他家族平分剩下的一成。 刘家想要凭借姻亲的关系，少拿钱，多分股的打算直接破灭，最后只拿了两份股子。但也算皆大欢喜了。 所有人都怕夜长梦多，没带够琉璃窑契书以及足够银票的家主，当场就遣了后辈回去取。 只待靖王到达后，就可以写下契书，当场银货两讫了。 封宸浩早就按照罗小乔的指点，做好了所谓的章程。 罗小乔说了，合伙的生意最难做，有什么规矩都要事先说好了。 众位家主看着拟定详尽的议事规则、分红条件、甚至股份退出条件，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仅有的那点儿担忧，都去的一干二净。 不止如此，每个家族都有大量的商铺，分布各地，甚至有的走出了北地，到了大楚其他城池。 封老爷子说，任何参股的人，都可以从封家的琉璃窑进玻璃，都是最低价，他们自己到市面上卖，利润多少自己控制，而且这个利润，不算在年底分红里面。 来的各位家主，如果说刚刚还在肉疼掏空了自己半数家产的话，那么现在，都恨不能再多掏点！ 这是要给他们送钱啊！还是源源不断的钱！ 所以，玻璃还没有开始产出呢，封宸浩的订单，已经收了一大摞了。 封博松十分开怀，照这么下去，即便朝廷的粮草还是克扣，他们自己也能赚到足够的钱买粮食。 众家主也激动的面红耳赤，似乎明天就可以躺着数钱一样。 “靖王殿下到～”，小厮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参见靖王殿下”，除了封老爷子，其他人全都跪拜在地。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长发随风舞动，浑身散发着一股凌然霸气，上位者的威严尽显。 慕景逸不客气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看着下方兴奋和激动的人群，表情很平淡。 “今日，本王似乎是占了众位一个大便宜啊。”暮景逸的声音，霸气冷傲之中，带着一股低哑迷人，却让众人如饮寒冰，不敢抬头。 “哪里哪里，王爷说哪里话，王爷肯在这件生意上面做个见证，都已经是我等的荣幸”，秦家主立即出来拱手说道。 “是啊王爷，有王爷参与，我等才能更为踏实。” 慕景逸点点头：“想必封侯爷已经给各位都说了吧。” “是是，侯爷思考的十分清楚”。 “本王喜欢将事情说到前头”，慕景逸眼睛扫视了一圈，不其然看到几个家主瞬间绷直的身躯。 “王爷请讲。” “玻璃，是我北地崛起的第一步，希望大家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把我北地的玻璃，推向全大楚，相信封家，必不会亏了大家。” “另外，别以为入了股，就可以肆意妄为，如果本王发现，有哪家吃里扒外，本王就让他知道知道，后果他能不能承受。” 慕景逸的声音不大，但却说的众家主直冒汗，谁家没点龌龊事儿啊，回去得约束约束晚辈了。 “王爷说的是～” “是是，我等一定遵照章程办事……” “既然都明白，那就把协议签了吧。” 从靖王开始，依次签下名字，并盖了自己的私章，然后是封博松，接着众家主按股份多寡依次签字。 签完协议的一瞬，看着自己的名字与靖王出现在同一张纸上，众家主都感到无比激动。 不管他们怎么谈得，以后怎么操作，这都是大人物的事情，罗小乔撇的分的极为清楚。 只要封宸浩不来问她，她就也不去过问。她所求很简单，分红并给她足够建大棚的玻璃，就可以了。 36 玻璃大棚 封府几乎征了半个北地的琉璃窑，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琉璃师傅，没用多久，居然就全面启动了。 兴城街道上多数店铺全部换上了玻璃窗，看着就透亮，每天下单的大户人家络绎不绝，连带着做窗框的木匠师傅们，收入都增加了不少。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没有橡胶，罗小乔只能肖想玻璃大棚了。 她为什么对大棚这么执着。 因为北地粮食产出太少，穷人基本靠大豆和高粱面裹腹，就如同她们家之前一样。如果遇到灾年，说不准还有易子而食的惨状。这些，罗小乔不想面对。 解决了温饱，才能去想其他。高产的种子是根本。 兴城水少，不能种水稻，适宜种小麦。正常小麦一年只一季，但温室，可以加代小麦育种，最快时间选出良种。这是她的坚持。 但现在是夏季，大棚用不上，时间不着急，慢慢来，生产还要好几个月呢。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买过的那个玻璃温室，主结构自然是钢化玻璃。封府的玻璃已经开始大量产出，这个基本能够解决了。 但是大棚需要铝合金型材做支撑构件，显然，铝合金是没有的，只能用铁器替代，但铁器又是管制的。 她要建造的大棚面积不小，买的地虽是荒地，但育种用盆栽即可，能用上。反正玻璃不花她的钱，能盖多少就尽量多盖，那么大量使用铁器，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障碍。 罗小乔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一劳永逸。她不确定上位者是个什么态度，但准备工作做在前头，总没错。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自己画好的大棚结构图，叫上明一和明二，就出门了。 兴城的上午，街面上仍然十分热闹，商贩的叫卖声，小孩子的玩耍声，不绝于耳。 罗小乔背着自己的小挎包，迈着两条小短腿，晃晃悠悠就穿过了数条街市，来到封府的府邸。 “小丫头，你要见靖王？”封宸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一改他平时的吊儿郎当。 “嗯”，罗小乔又不是真的十二岁，自然明白自己如果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恐怕人见不到不说，能不能走出封府，都是未知的。 “二少爷，我想做玻璃大棚，需要比较多的铁器，想让靖王特批一下。” “玻璃大棚？那是什么？”封宸浩问。 “是一种可以在冬季里种菜的玻璃房子”罗小乔简短的说了一句。 “冬季里能种菜？”封宸浩显然不信。 “二少爷，给，你看”，罗小乔拿出来画好的结构图，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子，四壁和屋顶全部是玻璃打造。 “就这个就能冬季种菜？”，封宸浩疑惑的问。 “二少爷，您已经装了玻璃窗户不少时候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如果不开窗户，屋子里会变得很热？”罗小乔缓缓说道。 “是又如何？”封宸浩皱眉，仍有些不解。 “那你想过没，为什么北地的庄稼长的不如江南？”罗小乔接着说。 “是因为北地苦寒，庄稼长不好”，封宸浩有些明白了。 “说的对，我北地，之所以长不好庄稼，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北地气候寒冷，光照不足，庄稼生长所需要的热量不够。” “所以你打算用玻璃屋子解决这个问题？”封宸浩皱了皱眉头。 “这么薄的玻璃房子，你确定就能保暖？” 罗小乔：“二少爷，凡事总得尝试，您是富庶之家，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我们一亩麦子，年景好的时候也就收三四石粮食，交了赋税后，所剩无几，如果不是做点小买卖，根本吃不饱，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我想着，如果能在冬日里种出来吃的，是不是就不会挨饿了？” “你很有把握？”封宸浩问。 “没有，但我总得试试，才能死心”，罗小乔说。 “好吧，你跟我来吧”，罗小乔祈求的小眼神，让封宸浩没来由一阵心软，但说出这句话后，却有些后悔。 小丫头虽然给他们带来不少好处，但这身本领太诡异，不得不防，他这么把人带过去，有些不妥当。 封宸浩一路上都在忧郁地盯着罗小乔看，他太喜欢听罗小乔做梦了，每次都能热血沸腾，导致今日连脑子都忘带了，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此刻他脑子里来来回回，一会儿想直接反悔，一会儿又想看看罗小乔说的大棚，万一真成了呢。 脑子里翻滚着复杂矛盾的想法，路上就过的极快，没一会就到了靖王府邸。 他跟罗小乔表面还是友好合作，都到地方了，自然不好撕破脸，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此时，一身冷肃的慕景逸正和楼卅过招呢，院子里扬起阵阵罡风，听到脚步声，他们不约而同停手，抬头向门口看去。 “二少，你怎么来了？”魏远之也从观景台走了过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显然心情极好。 “呃”，封宸浩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我带个人来，给你们讲个故事”。 慕景逸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封宸浩顿时后退三步：“哎，表哥，你先听完嘛” “说”，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罗小乔忍不住抬头看了这位靖王一眼，真是剑眉朗目，极为英俊，就是浑身冰块一样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说吧”，慕景逸拿起一块毛巾，随手擦了把汗，就坐了下来。 “小姑娘说，想在冬日里种菜。”封宸浩简短介绍了一下。 魏远之的眼睛第一个亮了起来：“姑娘，你说的是真的？真可以冬日里种田？” “种田不好说，毕竟还没试过，而且成本太高，但是蔬菜，我想试试。” “你有多大的把握？”慕景逸问，粮食不足，确实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刃。 “七八成吧，毕竟冬日里不是什么都不能种，屋子里也可以生豆芽，只是晒不到阳光，长不大，如果是玻璃房，我想会更好”，罗小乔没有夸大。 慕景逸淡淡笑了下，这冰块一笑起来真十分耀眼，左脸颊上居然还有小酒窝，就连罗小乔都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了。 “好，铁器批给你，让封二全程跟进“ 慕景逸的干脆，让罗小乔有些侧目，这是个做大事的男人，杀伐果断。 还没等罗小乔在心里赞叹完呢，慕景逸又接着说： “我这边有个庄子，我的人会来跟你学习玻璃大棚，你带着他们一起做。今年冬天，我希望能够收获一季小麦。” 一句mmp想要送给他怎么办？罗小乔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欣赏。这是属于典型那种“何不食肉糜”的生物。 但这个北地，粮食极为紧缺，何况，就算全大楚，天下无饥这个梦想，也还没有哪任帝王做到过。 高成本的大棚，与丰收的粮食相比，靖王选择粮食。 “王爷，恐怕不行” “哦？为什么？”慕景逸扫了她一眼，“不是说能种吗？” “小麦需要越冬，现在还没有办法人工制造低温环境让小麦“春化”，所以大棚再反季节，也做不到逆天而行” “什么是春化？”魏远之补了一句。 “一般我们白露时节种小麦，度过冬季后夏天收获。小麦在冬季会睡眠，解除睡眠才能成长，解除小麦睡眠，我叫它春化。” 为了更多的得到上位者支持，罗小乔想了下，继续接着说： “兴城干旱，只能种小麦。我听说春城是多水的，但水稻却一直长的不好，大约跟夏季太短有关。我琢磨着，如果能在大棚内育苗，长一段时间移栽出去，是不是水稻能长的好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年，你才能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嗯？”慕景逸有些失望。 “不不，王爷，这个冬天就能看到，蔬菜是真的可以长的。如果您能找到一些其他种子，民女也可以种种试一试。” “那就先这么办，有什么事儿你跟封二说”，慕景逸没有犹豫太久，果断的说道，玻璃而已，换一个希望，不亏。 今日一见，罗小乔对未来，或者说起码对这位靖王，有了些信心。别的不说，有胆量，处事果决，眼光长远，应该能护一方百姓。 37 种瓜点豆 北地的夏季短，一般人收完小麦后就不会再种其他作物了，最多零星的种点大白菜，冬萝卜等蔬菜。 所以闲暇的劳动力比较多。 他们新家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进度极快，作坊早就建好了，那十间大瓦房，就差找个好日子，上梁大吉了。 罗小乔跟爷爷商量：“爷爷，您看，现在全村都在给咱家代工，但家家户户都有杂事儿，不能一心一意，效率有些慢，我想着，咱们找那几家勤快的，来咱作坊干，您觉得能不能行？” “咋不行？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聊天，说羡慕大山呢”，罗爷爷说。 “他们在家干，一会忙这个，一会忙那个，没个囫囵时间。如果真能集中一起，还能干完就出货，一举多得，指定乐意。” “那爷爷，你看一会去找找大山叔家的志勇哥，村长爷爷家的罗大柱和罗二柱，再把富贵舅舅算上，还有黄大娘他们家。” 罗小乔零零散散挑拣了大约二十多户人家，都是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 “工钱咋算？”罗爷爷问。 “跟大山叔一样，一天出二十五个铜板保底，只要干够了保底数，多出来的多算钱” “行”罗爷爷爽快的就去了。 半响后，罗爷爷从门外进来，身后呼啦啦跟着好些个人：“小乔，志勇他们被我找来了。” 来的婶子汉子全是一脸喜色，罗大山家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 虽说代工也给了村民一条挣钱的路子，但是那要全家出动，工具就那么几个，时间也没准儿，分摊下来，实际上挣得并不多。 何况这还有保底数呢，来的人都激动的手心冒汗。 “几位叔伯婶婶坐下说，坐下说。”罗小乔站起来招呼他们，“爷爷都跟你们说过了吧，因着我们的零件组装涉及秘方了，所以咱得保密。” “行。”罗大柱不愧是村长的长子，见得广，十分明事理，第一个就爽快的应了，“小乔，你就拿份协议过来，我们都签字就行了”。 “小乔，咱都乡里乡亲，知道轻重。”罗志勇也忙跟着表态。 “恩，几位叔婶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不然也不会找你们过来。”罗小乔笑笑说，“不过事情做在前头，后面的才好说话不是。” 来人都点点头，罗小乔拿出来请胡掌柜起草的协议，几人痛快的就按了手印。 作坊早就备好了，每个人的位置也很有讲究，流水化的作业，工具都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效率提升了不少。 村里人听说罗大柱几个到罗家帮工，都极为羡慕。 “一天二十五个铜板，还只是保底，可真是够多的。” “做多了还有呢。” “大山上个月拿了一两银子” ……。 夏季的天气十分炎热，但几人在作坊里干的热火朝天，看着自己亲手组装起来的各式用具，越发坚定好好跟着罗家干的念头。 罗小乔有一百多亩荒地，除去建作坊和盖房子的，也有九十多亩。 这些地原先长了很多的杂草和灌木，古时劳动力低下，谁也没那意愿开一片荒地，何况开出来，也不一定就能养成熟地。所以就一直荒在了那里。 罗小乔去看了一下，那块干涸的水塘地，属于沙质土地。 其他的，其实也算肥沃，土色都偏黑，就是灌木长的有点多，料想种庄稼挺难的。 罗小乔已经把弟弟送去了县里的私塾学字。有时候也过去跟教书先生说几句，对大楚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了。 她大致巴拉了一下现在能利用的作物。 这个时代主食有五谷杂粮，即稻、稷、菽、黍、麦、麻，大致就是大麦、小麦、稻、豆、胡麻。蔬菜种类其实也很多，葱姜蒜、白菜、萝卜都有。 就连瓜果也是有的，只不过样子迥异。 罗小乔有一次看到先生吃“稀瓜”，他说此名是取水多肉稀之意。实际上就是西瓜，只不过长的极像西红柿，里面还有很多窟窿，味道也十分一般。 但罗小乔还是跟他讨要了一些种子。 古语有云，芒种过后，种瓜点豆。说的是种植最适宜的时节。还有八月十五种豆子，晚了三秋的谚语。 而现在已经时至八月，也就是，早已过了大豆最佳种植季。 但罗小乔权衡了一下，大豆生命力极强，又是北地主要粮食作物之一，即便收获不好，根系也能改善土壤。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要种。 除去大豆，还要种些秋黄瓜，大白菜等蔬果。这个时点，也是种西瓜的极好时机。 但即便她想种，也得把那荒地收拾出来，人手明显不够。 村里大部分人还给他们家代工，也不能停下来。所以关于开荒的人手，还得再想办法。 “小乔，你家要了这么一大片荒地，什么时候开完啊”，黄婶子一拐一拐过来感叹了两句。 “今年恐怕不行了，能开多少开多少吧”，罗小乔说。 “婶子你说，我要出二十个铜板一天，找人开荒，能行不？” “行啊，有啥不行的，你真要出，我全家都来”黄婶子利落的说。 她一说完，罗小乔就皱眉头了：“那可不成，我这还等着你们代工呢，可不敢耽误时间。” 罗爷爷看着这一片荒地，也有些愁的慌，钱都花进去了，又种不上地，他这个老农，有些难接受。 “那咋办，我都替你们急得慌”，村长罗金荣也咬着大烟袋走了过来。 “集市上这会儿找工干的不少”，罗志平跟了一句。 罗小乔点点头：“志平哥，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替我们到集市上招人做工，一个壮劳力一天二十个铜板” “那有啥，我明天就去，集上好多人都认得，挑些勤劳能干的。” 罗志平一边说，一边偷撇了一眼罗小妮，看她没啥反应，愣愣的摸了下头。 “村里其他人愿意干的，老人孩子也行，不按天，按地亩包给他们，一亩地一百个铜板” “那敢情好”，罗金荣乐了，这季节，收完麦子也没啥大事儿，虽说开荒累了点，但给的钱还不少，村民指定乐意。 “我去吆喝吆喝去。”，说完，他吧嗒着嘴就走了，空气里留下了一串的旱烟味。 38 开垦荒地 第二日一大早，罗家小院前又久违的热闹了起来。 有那熟面孔，也有黝黑憨厚的外村人。 本村人早就熟悉罗家当家人的风格了，见罗小乔出来说话，一句都没吭。 外村的几个，心里泛着嘀咕，见本村人都毫不吃惊的样子，更不会说什么了。 “各位叔叔婶婶，谢谢大家能来我们家帮工”，罗小乔搬了个凳子，直接踩在上面，声音洪亮的说。 明一明二就站在身后，那魁梧的身体，让几个有小心思的人都按奈下去了。 “多的话咱不说了，来我家开荒，壮劳力一天二十个铜板，要是按地亩算，一亩地一百个铜板。” “多少？”来的外村汉子有些吃惊。 一个壮汉二十文大钱的价格，是市价，没什么好说的。咋按地亩算，一亩地一百个铜板？ 虽然说那块荒地看着就不好开，灌木太多，但一个壮汉三四天也能开完，这东家没算错吧。 底下窃窃私语。 之前爱占便宜的高颧骨女人听了，也扭了过来：“罗小乔，你说真的？按地亩算一百文一亩，不管出多少人都行吗？” “是真的，各位没听错。因着赶时令，鼓励做的快的人，不管出几个人，干完就给钱” “哎哟，我得回家一趟，把我婆娘叫上…” “柱子也八岁多了，过来抱抱柴火也行” 村民讨论了没一会，火急火燎就走了，多数都是按地亩算。 高颧骨的女人，有了上回代工的经验，也不敢跟罗小乔抬价了。 这个时点，都闲着呢，找谁干不是干？ 她原先跟刘氏交好，没少背后说闲话。但自家放弃代工后，看着村民见天往家拿银子，能不上火吗？ 外村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价钱本就是谈好的，何况还长了钱，都恨不能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立即开荒。 “明一，你记下来个人选择的计算方式，还有每个人的地亩数，大家就过去吧，我们验收完就给钱，一日一结，如果按地亩一日没满一亩，视情况先结一个壮劳力的钱”。 听到一日一结，人群就更激动了，他们去地主老财家做工，遇到好的东家，能一月一结就不错了，还要被拖欠，这样的主家，真的十分难得。 众人去荒地边上集合，一路走一路议论纷纷，主要是外村人问，本村人回答。 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么一问一答起来，本村人才觉得腰杆子都硬了，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尤其说到代工时，看到邻村人那眼中的羡慕，跟夏天喝了凉水一样敞亮。 “老兄，我可跟你说”，村西头的老石头，拍着一个外村的老大哥，就开始喋喋不休：“你别看俺村现在这样，都是小土屋，你等着吧，过年我家也起新房…” 尤其听到说罗大山上月挣了一两银子的时候，那外村人的脸上，就更加掩饰不住渴望了。 “老大哥，你给我透个实信儿，这罗家，还招工吗？俺村能也做那什么代工不？”，汉子羡慕的看着罗家村的人。 村长罗金荣领头走在前面，昂首挺胸：“招不招的我回头问问小乔，你们就先赶紧好好干，要是入了她的眼，指不定就能留下来了” “那是那是，我们一定好好干” 罗小乔有些哭笑不得的听着远处的嚷嚷声，她这正考虑去别村找代工呢，村长直接给代劳了，效果还挺好。 如火如荼的开荒，就这么开始了。 “东家，砍下的灌木咋办？”有人过来问道。 “当柴火，都给送我家去，按市价，一捆柴三个铜板”，罗小乔想了想说。 她不是个纯粹的商人，如果不是欺到她头上，她对劳动群众是比较厚道的，都是老百姓挣口吃的，按市价就好。 “但是灌木的根得刨出来，要是遇上灌木太多的地亩，你们过来找明一，一亩地看情况，再加二十到五十个铜板”，罗小乔十分大方。“太好了，我们一定挖干净。”一听又可以加钱，过来的人眼睛都快绿了。选择按地亩结算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全家倾巢而出的。壮劳力刨、砍、翻地，老人和孩子则根在后面跟着打下手。有那家里人多的，不到中午，就已经远远甩开了其他人。 天气热，罗奶奶和罗小妮就给大家烧了绿豆汤，用大铁壶带过来，各家自己带的碗，就着喝了十分去暑。 来上工的人，看着罗小妮的利落模样，都忍不住暗暗打听，琢磨着自家有没有合适的后生。 罗小乔数了数，一共三十来户人，古人能生养，足有小一百人左右，这九十多亩荒地，估计几天时间就能收拾下来。 她这也算是开垦北大荒了吧，罗小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地开好了，就得考虑种植条件了。 古代种田浇水，是有一种工具叫做“牛转翻车”的，是一种水车的改良版，但是前提条件是，得有河。 他们罗家村，离河远着呢，就连井，都只有这么四口。遇到旱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罗小乔琢磨着，还是得多打井，就算还没能做出来机械抽水机，先把压水井都配上，以后就算是天天用压水井浇地，也好过用辘轳一桶一桶的打了提过去。 她是个想做就做的人，把这想法跟罗爷爷说了一下。 “你要打井？”罗爷爷沉吟着问。 “打，不光打，还得多打，这九十亩荒地，就在地头，每隔十亩打一口。” “嘶”，罗爷爷忍不住出声，他们这时候，打口井可没那么容易，纯靠人工，他们全村也才只有四口而已。 “孙师傅就在呢，爷爷，可以问问他能不能打”，罗小乔眯眼看了看太阳说。 “另外，咱地都开了，也有地方了，圈起来些地方，买些猪回来养，再抓些小鸡，牛也得买两头，正好牲口的粪用来养地”，罗小乔继续说。 “对对，是该抓几只小鸡的”，罗小妮在旁边乐了，“等买回来，我来养”。 “以后地多了，确实得买牛，这样，你们在这边看着，我下午就去趟城里的牙行，买些牲口回来”。 罗爷爷说着，有些迫不及待，日子真的越来越好，就算是当年儿子在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这样好。 “我一会回去叫上大山，得让他帮我一块看看牛，可别买了老龄的回来”，罗爷爷絮絮叨叨的说着。 有钱干什么都好说，黄昏时候，罗爷爷和罗大山就回来了。 后面跟着牙行的几个后生，帮着带回来两头大牛，赶了四五头猪崽，罗爷爷怀里还抱着一篮子小鸡，罗爷爷说，特意挑的小母鸡等下蛋，有一两只小公鸡，留着打鸣。 39 刘家永昌 村子里家家户户不是代工，就是去帮罗家开荒了，闲着的人很少。但他们这么大阵仗，该注意到的还是注意到了。 尤其是刘大娘，自一早上开始，就嘴巴不干净的骂骂咧咧。 但他们家和刘二郎家都没过来，韩式也没过来。别说他们看罗家不顺眼了，估计就算来了，罗家也不能待见他们。 刘大娘这阵子都快气死了，全村口口声声都在讨论罗家，讨论罗牛牛去上私塾了，自家男娃子什么时候也送过去。 本来村里只有他们一家读书人，现在居然都攀附起来，想要去读书了，她那点子优越感顿时就没了。 好在刘永昌考完童生试了，听先生的意思，考的还可以，要是真过了，他们家就有一个童生了。 要是再能考上秀才，就是老爷了。以后这些泥腿子见了，还不得恭敬着。 刘永昌在家等消息的功夫，也没有到处溜达，但村子里时时传来的敲打声，让他无比烦躁。 尤其看到一身浅色衣裙的罗小妮时，就更不是滋味了。 小姑娘这些日子出落得越发俊俏，一点不像农家出来的，倒是越来越有小家碧玉的感觉，见人三分笑，特别招人眼。 越是得不到，刘永昌心里就越肖想的不得了。 越想越后悔，觉得当时要是劝住他娘，没有跟罗家搞得这么僵，也许还能亲近亲近，说不好还能有机会。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等他成为秀才老爷，去罗家纳个妾，罗小妮能不上杆子。 “永昌，没事别老是憋在屋里，我儿这么一表人才，将来说不准还能当上官老爷，出去走走，那帮泥腿子也就现在能羡慕羡慕，以后他们可羡慕不着了。”果然是娘俩个，一样的自大。 “娘，是不是大哥考上秀才，村里人都得听他的？”刘永盛问。 自从上次被罗小乔踹了之后，只要在罗家代工的人家，都回去嘱咐自家孩子不许跟他玩儿，以前他是孩子王，现在没有人听他话了，这让他十分憋屈。 尤其是罗牛牛都去读私塾了，识字之后跟村子其他人在一起，明显跟变了个人一样，小小年纪，已经十分有城府。如果没有罗家人在眼前，他就像个小狐狸一样，收服的村里孩子服服帖帖。 只有见到罗小乔他们，才表现出孩子的天真烂漫。 刘永昌有些烦躁，自己家里这帮人，真的很无知，尤其是他老娘，只知道发狠耍横。 还有那王氏，刚成亲时看着还好，现在越来越觉得是个黄脸婆。整天就知道低着头洗洗刷刷，他要说点什么风花雪月，都跟不上，如果将来出息了，王氏是不配当他刘永昌的嫡妻的。 刘永昌越想越觉得，自家人真的是只会拖后腿，一点也帮不上忙，推开门就准备出去散散心。 “当家的，你要去哪里？”王氏怯怯的问了一句，刘永昌不在家的时候，婆婆可劲儿的折腾她，她真的是挺怕的。 “出去转转”刘永昌没好气地回答。“这才对。”刘大娘一听乐了，让那帮无知泥腿子见见未来秀才老爷的风度。“大哥，我也去。”刘永盛跟着站了起来，他们刚吃过饭，碗还没刷呢，虽说大嫂会都做了，但他老娘不是个能让人闲下来的人。 刘永昌看了看刘永盛，袖口已经被鼻涕抹的黑亮，夏季又没感冒，哪可能流鼻涕，只能是去年冬季的根本没有洗出来。 他忍不住有些反感，快步走在了前面。 乡村的傍晚，晚霞漫天，微风轻拂，其实是相当惬意的，而且八月的北地，开始变得凉爽，好多人还搬了凳子摇着蒲扇，在门口乘凉，一片安宁和谐的景象。 但这一切落在刘永昌眼中，却无比烦躁，他从村西头走到东头，路上遇了几个人，他没理人，对方也没有主动打招呼。 这群村民，简直目中无人，简直愚蠢。 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村子的最南边，罗家现在还在那三间土坯房里。 夜里点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照耀出窈窕的身影，刘永昌更加烦躁。 第二日，罗家依然是热热闹闹的开荒。 不过，除了除了村民之外，孙师傅也带着人来了。 几个人仗量着土地，就着艾蒿的位置判断在何处开井。 “小乔姑娘这是要干啥？”外村人一边干活，一边朝旁边人询问。 “说是要打井。”本村人回答。 “什么？这就打井了？”，外村人真是不淡定了，吃水不忘打井人，打口井也是要花不少银钱的。 何况打出来的井，村民都能用，这真是村里有一个土财主，其他人都跟着沾光，来的人都恨不能自己也住在罗家村。 孙师傅的人很专业，打完井之后还都用青砖给砌上了，绝对经用。 但众人的震惊可不止于此。 就在孙师傅打完井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架起来辘轳，而是又用青石板盖上了。 “这是干啥？难不成是怕我们要用？这也太小气了吧”，有人小声的议论着。 还没等他们上句话说完呢，后面几个小伙子，扛着一个井筒就过来了，这一看就是铁器。罗家居然能拿到这么多铁器？这背后得是多么有能量的人？ 还不等说什么，这一个个井筒，就把要说难听话的人给吓了回去。 手压井，是罗小乔规划了好久的产品，暮景逸既然已经特批了铁器，想来也不在乎多一点，她早就盯着封宸浩把井筒做好了。 最近封宸浩的人，也已经在一个叫海花岛的地方，找到了橡胶树，这种树，拉开口子就能往外流胶水，胶水晒干后果然得到了一种物质，柔软而有韧性。 罗小乔试着加工了密封圈，做成活塞。没一会，一个新的压水井就出现了。 乡亲们看着那井口源源不断的水流，都十分震惊。 他们还生活在每天靠辘轳打水，或直接把水桶丢进井里打水的状态，有了压水井，以后打水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以后接到地里面，浇水会容易很多”，村长罗金荣也看出来压水井的价值，连连点头。 “小乔，我们吃水能不能用？”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随便用，就是别损坏了，谁破坏了我找谁赔啊”罗小乔半开玩笑的说。 “那是那是”，更有那好奇心重的村民，也不开荒了，直接就过去上手压了半天水，真是十分的省力。 可以想见，接上竹筒，以后浇水都不是问题了。 以后，村民靠天吃饭的日子会改善很多。 40 童生与上梁 开荒的日子过得挺快，罗小乔早就买好了豆种。 她观察了几日，挑出来几家利落勤快的，让他们帮着点豆子。 村民对此十分无语，还从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主家，那边正开着荒呢，这边豆子都种上了。 但罗姑娘说了，地闲着也是闲着，收点是点儿。 众人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 忙忙碌碌近半个月，家里的房子也差不多修好了，八月十六号，是个吉利的好日子，这天就准备上梁了。 上梁可是件大事，要在正午前或傍晚前进行，老辈说，这两个时间段阳气最足，风水最好。 上梁的头天，罗奶奶就备好了花生、糖果、还有小馒头。 北地苦寒，木材材质很好，十分紧实。他们选的梁木是杉木，直接从大山里砍来的。 随着代工需求增多，山里林木被霍霍的挺多，罗小乔要求村民每砍一颗大树，就要种上一颗小树苗，她说这叫可持续发展，否则她宁愿不收别人的木材。 村民不太理解，林子那么大，哪能砍的完，简直白费力气，但人家是出银子的，也不好对着干，所以山脚下还是种上了一片的小树苗。 全村都知道罗小乔家新房今日要上梁，全都大清早就涌过来看热闹。 刘永昌一大早就去县里看榜了，今天是童生试放榜的日子，秀才之前，是不会有专人来报喜的，他们都得自己去。 榜单从上到下慢慢的揭开，他的心口跳动的厉害，终于，在第二十三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刘永昌忍不住在心里狂喊了一声：“我考过了，下回可以考秀才了” 刘永昌心情很好的回去村子里，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路上遇到了韩氏，都是一个刘姓家人，问了一句，知道他中了童生之后，那大嗓门立马嚷嚷的谁都知道了。 “恭喜啊，刘童生”，村长罗金荣第一个过来了，村里出了童生，他面子上也有光。 “老大家的，你家可是出息了”，慢慢有更多村民说着酸话就过来了。 刘永昌摆出一幅不甚在意的样子，谦虚的跟来人打招呼。 王氏瑟缩在他的背后，有些手足无措，刘永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更加看不上她。 “各位乡亲，今日永昌考中童生，中午庆祝庆祝，大伙都来啊”刘大娘大嗓门嚷嚷着，十分的得瑟。 “哎呀，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边罗家今天上梁呢，上梁是大事儿，日子可不好随便改” “刘童生见谅，咱晚些来贺啊，早就答应好了那边，上完梁我们就过来” 村民呼啦啦来了，又呼啦啦走了。 刘永昌气的两眼发直，他是童生！今日是他的好日子，一个泥腿子，凭什么抢他的风头！ 他根本不愿意去想，罗家是半个月前就订好了上梁的日子。 孙师傅真的很全能，他队里就有一个上梁师傅，能言善变，吉利话一句又一句。 随着一串鞭炮声，两人扛着系上红绸带的梁木就登上了梯子。 “脚踏云梯步步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左脚开步踩仙果，右脚开步踏蟠桃。 蟠桃仙果踩得呵呵笑，八路神仙一齐到。” 上梁师傅一路念叨着吉利话，一路往梯子上爬。 起步、登云梯、登基、梁升起、正梁登位、挂红挂绿，最后是撒团子。 “我拿团子白如玉”，师傅往人群里扔了一把小馒头，“东南西北我不撒…”，又一把糖果。 围观的村民抬头期待着，热闹的争抢。 不光是对小馒头等的期待，也是一种吉利的象征，村民相信，谁抢到了，就会沾到主家的喜气，这一年就会比较顺遂。 上梁之后就是“过师夜”了，罗爷爷出面，招待着工人和亲戚往里走。 罗家的饭菜是真香，满满几大桌子，肉菜居多，素菜也都拌上了肉丝。 来的人都十分满意，就连刘二郎家的韩氏，都带着虎蛋过来了，刘永盛不知跟着谁，也窜到了里屋。 罗家人暖屋，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即便不待见韩氏，也不会赶她走。 “快，虎蛋，来，坐这桌”，韩氏招呼着儿子就过去了。 也不等其他人到，抓起来筷子就吃的狼吞虎咽。虎蛋甚至筷子都不想去拿，左手抓了不够，还用右手护着盘子。 他们这吃相，真是相当难看，黄婶子忍不住说了她一句：“你们这么吃，让别人咋吃？” 韩氏才不管她，一边吃一边还冲着虎蛋说：“给我留块鸡腿”，一面那筷子频率极高的尽去夹肉。 这桌女人们脸都黑了，她们也一年难得吃回肉，可你再馋，也得有点脸吧，这得多让人瞧不上啊。 来的工人也都被恶心着了，看着韩氏仍在那里埋头大吃，肉吃完了，还用馒头去蘸汤，桌上汤水淋漓。 尤其那虎蛋，一边吃，一边还往兜里揣馒头，那手黑的跟什么似的，抓完了就往嘴里嘬一下，然后往衣服下摆上擦，擦完接着抓。 再馋肉的人，也都有些受不住了。 “我说韩氏，你来暖屋，带什么来了？”大山婶子首先受不了了，不想跟韩氏一般见识，拿起面前一个干净的碟子，就跟旁边的小媳妇分了。 一边吃，一边问韩氏。 “我看见了”，小媳妇说，“拿了俩鸡蛋就来了” “你可真好意思，你家这么寒酸的东西拿的出手，你也好意思这么吃。” “咋？你管的着吗？罗小乔还没说话呢，你跑出来算个啥。你就再讨好罗家，人家能拿你当自己人？我呸。”韩氏一边吃，一边口沫横飞的骂。 罗小妮看着都快气死了，但吉利的日子，不好吵架，只能先忍着。 罗奶奶反应比较快，赶紧进屋又炒了几个菜，端出来给大山婶子等人重新开一桌。 韩氏吃的直打饱嗝，最后又喝了一碗汤之后，这才领着虎蛋晃晃悠悠走了。 她还得去刘家那看看，能不能再捞上一顿。 要说刘老汉这个人，虽说过于精明不厚道，但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有那么几个亲近的。 这不，到底还是有几户村民，没去罗小乔家，来的刘家，恭喜刘童生。 但是以刘大娘的为人，又怎么肯真的破费太多。 看他们手里也没拿多贵重的礼物，随便让王氏炒了几个菜就出来了，几人吃的直皱眉头。 “永盛，你咋不吃饭，你干啥去了？”刘大娘一声大吼。 刘永盛摸着肚子转了过来，得意的说：“去罗小乔家了，她家做的肉丸子真好吃” “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小兔崽子，家里穷不起了吗？你跑去她那儿吃，你不知道今儿什么日子吗？” 刘大娘不管不顾的撒泼，刘永昌直接没了脸。 就连几个老伙计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告辞出去，一边走还一边互相摇头。 41 嫁接稀瓜 上梁的事情，罗小乔没有让通知封家。这是他们农家人自己的事情，后面还有刘婉儿盯着，不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不想跟封二少走的太近。 不过胡管事傍晚的时候来了一趟，看着那几间大瓦房，连连点头，他就说嘛，凭小姑娘的聪慧，怎可能一直窝在那几间小土屋里。 孙师傅动作极快，中午上完梁，第二天差不多就把屋顶都盖上了，白墙灰瓦，在一众小土屋中，显得十分气派。 罗奶奶和罗小妮两个又收拾了大半天，把准备好的被褥衣物等也全送了过去，就可以入住了。 当天晚上，罗牛牛下课后，兴奋的不得了。再怎么早熟，也是个孩子。 他在大炕上滚来滚去：“二姐，二姐，这个屋子真的归我吗？” 罗小乔摸了摸他的头，好笑的说：“当然归你了，你在里面愿意干什么干什么，想摆设什么东西就摆设什么东西，就算你做成狗窝，我们也不管” “二姐……”，罗牛牛偎依在罗奶奶怀里，不认同的说：“我才不会做成狗窝呢，我要做成先生那样的屋子，墙上挂上字画，桌上练习写字……” 罗家其他人也都很开心。 等封宸浩得到消息的时候，罗家人已经在新房里住了七八天了。 芳城琉璃窑离得不远，他视察了几个产业之后，就跟着马车过来了。 一进门，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的稀奇。 农家的院子，布置的十分朴实，但罗家与一般的农家又不一样。 门口两侧是几丛野花，叫不上来名字，是罗牛牛从山里面挖过来的，开着黄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招摇，看着生气勃勃。 周边本该是墙的位置，居然也全做成了厢房，几条碎石子路，从门口通向各个房间。 石子路的间隙里面，除了两株石榴树之外，分别按块种上了蔬菜，有小葱、白菜、韭菜、黄瓜，也不怕招蛇虫，但看着却是绿意浓浓，充满了农家的气息。 封宸浩看到屋檐下面摆着一排怪模怪样的椅子，比床小，比椅子长，后面还摆放着几个说枕头不是枕头的东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罗小乔有些坏笑的看着他：“你试试啊” “什么呀，弄得这么神秘”，封宸浩不屑的走过去，他长这么大，什么稀奇东西没看着，就多问了一句，小姑娘还以为自己多有脸呢。 可是坐上去之后，封宸浩就直接蹦了起来：“这是什么？不是棉花，怎么这么软？”问完又坐了下去，反反复复好几回。 “就是你送过来的橡胶做的，这个叫沙发吧”罗小乔说。 “那车橡胶能做这东西？”封宸浩有些不可思议。 “恩，我加工了一下，这叫乳胶，很舒服的。我给你留了个床垫，二少爷愿意的话，可以晚上带回去试试” “算你还有点良心”，封宸浩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觉得真很舒服，这个罗小乔，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要累的话，这个沙发还可以躺上去”，罗小乔给他建议说。 “那多不雅”，封宸浩坚决不干。 “随你吧”，罗小乔也不勉强他。 封宸浩自己在沙发上看了半天后，见罗小乔也没招呼他，就自顾自的走进屋子。 他去过一些庄子，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屋子，迎面一个巨大的待客室，起居室都在两侧，他有些好奇的左右摸摸。 “小乔，中午吃什么？”罗小妮的声音从拐角传了过来。 “你家小厨房在屋子里？” “恩”，罗小乔放下手里的活，认命的带他过去参观。 罗小妮正洗着菜呢，感觉到陌生的气息，看到封宸浩过来，赶紧低头回避，那盆菜还放在台面上。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这可真不是普通的厨房了，封宸浩看的兴致挺浓。 两个大水池下面有个黑黑的洞，他眼见着罗小乔把水直接倒在水池里，就顺着洞流走了，人都不用出门的。 “这边是浴室，这边是茅房，你要看看吗？”罗小乔故意逗他。 “看”，封宸浩哪儿看不出她眼中的戏谑之意。 等他从屋子里出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其实罗小乔才是土财主吧，其实他封家才是土包子吧。 屋子里的家具他不是很稀罕，就算推拉门的衣柜，也就是巧妙了点而已。 但那个浴室，真就稀奇了。 一拧开关，喷头就直接淋下来水，热水从屋顶的玻璃管路里来，叫什么太阳能，冷水兑好了也是存在一处罐子里。 这一套，明显就是那王老头的手笔，怎么都不见他回去说的，一定得给他告上一状！ 还有那茅房，那是什么？一个巨大的瓷器，干干净净的，出恭完了以后，直接倒水冲走，连点味道都没有？ 那水都哪里去了？ 最后，罗小乔就带着他到了院子外面，恶趣味的让明一和明二掀开一个大粪坑，“喝……”，只把封宸浩熏得一退三步远。 “罗小乔！”就知道她不按好心。 罗小乔又把循环利用那一套说了一下，颇有些遗憾的表示，现在好些东西都做不了，不然会更好。 这已经够好了。 封宸浩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把孙师傅请过去，就算封府别的地方不改，他那个院子，也要整一套。 最后，封宸浩走的时候，拉走一块乳胶床垫。那屋檐下的沙发，他也直接霸道的让打包了，说这是他找的橡胶做的，得让他先用。 不过罗小乔看着他丢下的五十两银票，也挺满意，本就想着怎么营销一下大户人家，以后把家具事业做起来，现在看来，已经有人代劳了。 开出来的那块沙地，罗小乔让爷爷帮着种上了一片葫芦，另外一片，七八日后，种上了他们说的“稀瓜”。 “小乔这是要干啥？这都什么时节了，怎么还种东西？过没两个月就要冻死了”村民议论纷纷。 “有几个钱烧的呗，就知道瞎霍霍，这败家丫头，罗老头也不知道管管”，韩氏自然是那说酸话的代表。 “小乔，你这种啥呢？”罗大山也过来问。 “从牛牛先生那里要来的稀瓜仔，没花钱，反正这地也长不了别的，我试试能不能种出来，顺便种点葫芦”罗小乔说。 “还敢种稀瓜呢？不知道贵族才吃得起吗？得是西边柱州那里才能产吧，这咱一般老百姓哪能种的出来？” 一时间，怀疑的居多。 “葫芦种点还成，嫩的能做菜，老的也能做个瓢使” 罗小乔撇了撇嘴，没文化，真可怕。 不管村民怎么想，罗小乔种下的葫芦苗和稀瓜籽很快长了出来，葫芦和稀瓜都喜沙地，长的还算不错。 一大早，她就带着罗小妮出来了。 村民看她带着小刀，蹲在地里，觉得挺好奇，几个没事儿的婶子就围了过来看。 就见她直接掐掉了葫芦苗的心叶，只留子叶，用竹签沿切口向一侧斜插，又用左手拇指与中指轻轻将两片子叶合拢夹紧，把稀瓜苗插接了上去。 “小乔，你这干啥呢，这长的好好的，别都霍霍了”，黄婶子也看着有些牙疼的说。 “没事婶子，我得了一个偏方，说是苗可以长在别的上面，说是能抗寒抗病，我试试。这不还留了一小片吗？要真成了，也是个好事儿。” “你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的”，黄婶子无奈的看着她，也没再说什么，蹲下来，问她咋做，跟着也忙活了起来。 都陪着疯吧，反正人家有钱。 42 未雨绸缪 罗家村的名声，很快就随着来开荒的人群传出去了。 罗家当家人是个小姑娘，且罗家人丁单薄的情况，自然也被有心人知晓了。 最近，罗小乔恢复了早起跑步锻炼的习惯，每天天不亮就绕着村子跑，顺便巡视下作坊和地里长的东西。 现在地里该种的都差不多了，估计再有两个月，到十月就可以收获一些蔬菜。 稀瓜是喜温耐热的植物，前期喜欢昼夜温度大点，生长周期在北地得需要四个月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八月种下，十二月收获。 但北地过了十月就已经很凉爽了，后期温度更低，如果不是她后面准备上大棚，颗粒无收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 罗小乔已经让封家帮做大棚部件了，赶工的话，十月应该能给她赶出来一亩稀瓜田的量，到时候费点力气，都圈进大棚里，收获问题不大。 但如果稀瓜真丰收了，临时去找下家，恐怕就被动了。再说了，田里还有那么多蔬菜呢，总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她准备去城里看看，是自己开家餐馆，自产自销好，还是借助合作伙伴的能力，直接当个供货人比较好。 “天杀的，这是谁干的！”，正琢磨呢，远处地里传来一声大喊。 几个早起的村民都围拢了过去：“包婶子，咋回事儿？” “你们快看看吧”，包婶子一侧身，众人发现压水井的出水口都被砸歪了，底部也有撬动和打砸的痕迹。 要不是罗小乔用的六角内置螺母固定，得专门配套的把手才能打开，恐怕整个井筒就要被卸走了。 可能来人最后发现真搬不走，就泄愤的直接往井筒里填满了泥土。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这缺德事儿，缺那几个钱儿吗？”，脾气比较耿直的石头叔直接怒了。 这虽是罗家的资产，可也为村民提供了不少便利，要是被偷走了，以后打水还有这么方便吗？ 人群里，刘永盛的目光倒是有些闪躲，但什么都没说。 “小乔，你看这咋办？”有眼尖的村民远远看到了罗小乔，赶紧过来招呼。 要是罗家认为是他们不怀好意，以后都不给用水井了，那可咋办。 众人心里都快要把那小偷骂死了。 罗小乔也有些吃惊，她前世在农村待过一段时间，知道穷的时候，村民有偷电线的，反正没人管，偷得毫无心理压力。后来都富起来了，这种现象也就没有了。 没想到哪里的人性都是一样的，她现在也被当成那只肥羊了，村民素质不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穷。 其实也能理解，生存都成问题，有几个人性经得住考验？ 罗小乔笑了笑，大度的说：“没事，各位叔婶，这个修一下就好了，反正也偷不走，估计小偷多偷几次就死心了” “那也不能老让人来偷啊，这偷不走，弄的这么恶心人也不成啊”，村民议论纷纷。 “嗯，在过一阵子，我这边还起几个作坊，到时候让人夜里过来值班就行了，赶明儿去抓几条狗回来养着，也能警醒一下”，罗小乔说。 “我家离这也不远，有事儿你就喊我，我夜里给听醒着点儿，也好有个照应”，有村民说。 “是啊是啊，咱大伙都在呢，有事就喊人，不信抓不到贼” “小乔还要起啥作坊啊？还要人不？”，也有那细心的村民小声问。 “过阵子吧，起几个大棚，得找人帮着种田，到时候肯定得要人，叔婶们都别着急”，罗小乔慢慢的说。 “真是太好了，大山那活咱干不了，种田咱指定行。” 罗小乔跟村民聊了一会，顺着小路慢慢溜达回去，一边走一边琢磨。 现在他们家最缺的还是人，而且得是自己人。 得感谢这个时代，可以有买人一说，奴仆的忠实度很高，毕竟身契在主人手里呢。这可比前世招聘员工的忠诚度强多了。 所以罗小乔打算下午就去城里买人，顺便为自己的蔬菜瓜果找个下家。 不过她这想法跟罗爷爷一说，老人家有些皱眉头。 “小乔，爷爷知道你挣了不少钱，按说也不该多话。” “爷爷，您有话就说，咱自己家人，有啥不能说的”，罗小乔摇着罗爷爷的胳膊，撒娇说。 她真是太喜欢在爷爷奶奶面前装一下小孩子了，这种可以被宠溺，被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 “你看现在村里面，有点儿啥事儿都互相照应着，咱在村里住，不能跟街坊们离了心”，罗爷爷说。 罗小乔明白了，这是担心自家买了人，不用村里人上工，村里人多心。 “爷爷你放心，我有数呢”，罗小乔笑了笑，未来产业多着呢，等封二少在这边再起一个玻璃窑，恐怕得招过去一大批村民，说不好还要跟她抢人呢。 “那就好，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挑人”，罗爷爷说。 吃过午饭，爷俩就带着明一和明二出门了。 兴城的牙行十分好找，从最繁华的那条街走到头左拐就是了，整条街上好几家牙行。 这里真的鱼龙混杂，除了人，还卖牲口，气息不是特别好闻。 不过，他们几人穿的十分普通，往人堆里一扎，没有人注意他们。 在这条街上，能明显感受到人命的廉价，几乎每个牙行门口都站了一长排的人，大多数都面黄饥瘦，身上仅有几块布遮体。 被发卖的人在日复一日的被挑选中，已经变得麻木，眼神都有些涣散。 罗小乔他们慢慢在人群中走着，每到一处停下来，都有人牙子过来热情的招呼。 罗小乔不说话，只是一家一家的看，这群目光呆滞的人群，真的跟牲口没有什么两样。一直从第一家走到了最后一家。 “老爷子，要什么样的人？我这儿什么样的都有，过来看看。”牙人一见到他们，立刻热情的向罗爷爷推销。 老爷子没说话，罗小乔淡淡的说：“先看看再说” 牙人多机灵，一看立即在前面引路：“姑娘，请，请，这里不满意的话，院子里还有。正好刚到了一家子，男的女的都有，能干活，肯吃苦” 43 牙行买人 “我先看看人。”罗小乔不冷不热的说。 牙人一看有戏，赶紧领着走到院子里，让丫头给他们上了点茶水。 “将人带过来。”牙人吩咐下去。 没多一会，院子里就站满了人。 比街上站着的精神一些，这些人，前两排小一点的丫头和小子比较干净，后面大多数也是面黄饥瘦。“这些人怎么来的？”罗小乔坐下来，与牙人唠着磕。 “都是些苦命人，这里的丫头和小子，大多都是家里穷，被卖了的，也有一些犯了错，主家给发卖的。那几个脸上刺青的，是官奴。另外有几个，因为家境贫穷自愿卖身的。” 牙人在这个行当里面爬滚了这么些年，早已麻木，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同情。 几个白净的小丫头和小子，都用火热的目光偷看罗小乔，也有那黑瘦的几个，不敢抬头看人。 “胳膊怎么回事儿？”罗小乔指着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问。 汉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罗小乔会注意到他，低沉的说道：“打仗，被鞑子砍了” 汉子的话让罗小乔呆了一瞬，也许是前世的经历，让她对当过兵的人，有一种特别的好感。 “姑娘，他身手其实不错的，就是少了半只胳膊，家里人嫌他吃闲饭，要把他闺女卖了，他护着不许，结果老头子一怒之下，把他一家子都发卖出来了。” 牙人忙介绍道，这个残废，来了之后坏了她多少生意了，死活要让自己一家子在一起，不然就全家都要死要活。 “杀过人？”罗小乔问。 “砍过几个鞑子”，此人闷闷的回答。 “在军中任何职？”罗小乔接着问。 “百夫长”，汉子答。 “识字吗？”罗小乔问。 “认识几个，不太多”，汉子老实的回答。 “明一，你试试他”，罗小乔话一说完，明一就一腿踹了过去，汉子反应能力不错，脚下一划，躲了过去。 两人过了十来招，明一明显占了上风，但可以看出，汉子基本功不错。 “让你家里人出来”，罗小乔说完。 一个妇人瞬间抬起头，满眼惊喜，拉着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就出来了。 他们希望能够有好心人一起买了他们一家四口，但明显自己孩子还是能吃不能干的年纪，主家愿意买的可能性真的挺低。他们真不希望孩子最后只能沦落到红楼这种地方。 “小姐，求求你买了我们吧，我们很能干的，给孩子口饭吃就行”，妇人可怜的看着罗小乔。 “你们还有谁会种田的，都站出来。”罗小乔说，“我家就是农户，买了你们就是种田。” 这么一说，有那么几个意动的就退回去了，出来的几个，都是老实八交的汉子和女人。 “你过来”，罗小乔指着那个一只胳膊的男人说，“从里面挑一下老实本分的” 汉子一愣，居然让他挑人？“你挑选出来的人，你就要担保，如果将来有人偷奸耍滑，你也一并要受牵连。”罗小乔看着他，挑了挑眉说。 汉子一听，毫不犹豫的就从人群里开始挑人。 “这些人怎么算？”罗小乔挑了大约二十六个人，大部分是拖家带口的，大约八口的样子，转过头冲牙人问道。 这是答应了？被挑出来的几乎都是喜极而泣。他们已经被卖了，没有别的指望，最大的渴望就是跟自己家人别分开，但这个希望真的十分渺茫。没想到，今日真的有一个主家买下了他们。 “大人七两银子，小孩四两”，牙人笑着说，本以为这家人最多买一两个，没想到这么大手笔。 “你看我年纪小，就当我好糊弄？”“姑娘，我这牙行开这么些年了，价格最公道了，这些人……”“这条街可不止你这一家。”罗小乔说着就要站起来，“爷爷，咱再去看看”。明一明二跟着她，也二话没说。 牙人有些傻眼：“唉，等等，诚心买的话你回来说，孩子二两一个，大人六两”，牙人好半天看到这么个大主顾，哪舍得就放走。这些人里，那个残废，来了有些日子了，根本没人要，就是白吃饭，那几个孩子，长的也没多好，给红楼都给不上价。 能出手的话，还是赶紧卖了吧，砸手里也是浪费粮食。罗爷爷全程没说话，见状付了银子后，就带着人往巷子外走了。孩子有七八来个，虽然多数是比较小的年纪，但经历了那么多人情冷暖，也十分懂事了，都跟在后面低头不说话，也不吵闹。回去的时候，人数有点多，罗小乔直接雇了几辆马车，都给拉了回去。“这儿是我家，你们先在厢房这边住着，过几天给你们安排其他住处。” 罗小乔毫无表情地说，这个十二岁小姑娘说出来的话，无端让所有人感到敬畏。 “这是我爷爷奶奶，姐姐弟弟。” “见过老爷，老夫人，少爷，小姐”，所有下人都跪了下来。 把罗小妮他们吓了一跳，有些紧张。 罗小乔说：“我们家，不兴动不动就跪着，只要好好干，衷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相反的，如果谁背主，我怎么买的你们，就能怎么卖出去” “小的不敢”，所有人都认真的说。 “你暂时做管家，有事我会叫你，你负责安排其他人”，罗小乔指着断臂的男人说。 “是”罗家空闲的厢房很多，盖的十间大瓦房，经常让罗爷爷说没人气儿，这下好了，可以填满了。 很快，一家人一间屋子，每一家人都找到了住的地方。 之前罗小乔买了不少布料，和杂粮，自家产的有蔬菜，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自己熟悉环境了。“明天给你们一天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布料给你们了，自己做衣服。每天饭菜自己做，男人女人都要去上工，到时候再具体给你们安排。” 罗小乔接着说：“做好了，每人每月五百个铜钱，孩子没有钱，不用他们做”“谢姑娘。”一大片的人又要跪下来，想起罗小乔的话，还是尴尬的站住了。安排妥当，罗小乔就离开了。 下人们看着这气派的农家小院，都有点愣住了。再看看给配的布料和粮食，暗下决心，这么好的主家，一定好好干。 罗家买人的动静实在是不小，村民们都看到了，心里忍不住打嘀咕。 “小乔咋买了这么多人？这得多少银钱才养的起啊”，有那热心的讨论着。 韩氏说：“才挣了几个钱，就学着城里老爷的样子享受，有她哭的时候”。 “哎呀，小乔早上还说要招人呢，这都有自己人了，不会不招了吧？” 村长在人群里听了，也有些没底，他家俩儿子，在罗小乔这里干，短短时间都拿回来小一两银子了，他还琢磨着，大儿媳妇快生了，还得给孙子准备起来念书的钱呢。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思打哈哈了，有些忧心忡忡的走了。 44 我家没人？ 村里人对罗家人买人的事儿特别感兴趣。 但是罗家现在不一样，村子里多数人都靠着罗家发工钱。 所以这种八卦，能上门直接去问的，也就罗大山和黄婶子这些比较亲近的。 其他几户在作坊里上工的都不太踏实，生怕罗小乔自己有了人，就把他们赶出去。 说实在的，罗家这份工真的太好了，活也不累，工钱发的及时，还经常有奖金，离家又近，总之，有数不清的好处。 如果从来没有过这种机会，他们不会觉得如何，但才刚过了没多久好日子，要是被收回去，都会极其遗憾。 你说村民能不心慌吗？ 黄婶子和罗大山倒是真不慌，但其他人都找到村长了，罗金荣只好过来问问。 “小乔，你家人口添了这么多，这以后得要不少粮食吧”，罗金荣试探着说了一句。 “还行吧”，罗小乔说。然后看着村长有些局促的神情，问道：“村长爷爷，您有话就直说吧” “咳”，村长干咳了一声，说：“我就是替村民过来问问，往后作坊里还要人不？不会把大柱他们赶出去吧？” “那哪儿能啊，村长爷爷，您放心吧，我买的人，有别的用处，往后还有其他作坊，说不准村里人还不够呢！”罗小乔说。 “你说真的？”，罗金荣有些激动，这些日子村里的变化他可都看在眼里了，继续干下去会咋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错不了。 村民听了罗金荣的话，也都放下心来。 买人的风头还没过，就又出事儿了。 晚上的时候，新买的下人都睡得很踏实。 他们在人牙子手里待了不少时候，从没有过的这么舒适的居住环境，一家子聚到一起聊天，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大约到三更天左右，那离门最近的康婶起夜，听到门口有吃吃啦啦的响动，立即推醒了康叔。 两人顺着推门出去，看到一把刀尖正从外往里拨动门栓。 康叔一把抄起来门口的农具，示意康婶去叫人。 没多一会，下人全起来了。 罗小乔也听到动静，但她没出来，就跟爷爷奶奶在屋里待着，顺便看看这些人的表现。 下人们睡前还在感叹遇到一个好主家，就来贼人要断了他们的前途，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抄着能摸到的工具就围在门口。 刀尖一点点剥开门栓，他们正要往外冲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惨叫：“啊…我的头” 接着是哐啷哐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 近的几家人，顿时陆续亮起了灯。 男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农具就奔了过来。 “咋回事儿？” “不知道，听声音在南边，别是小乔家遭贼了吧” “快走快走，她家就四口人” 村民嚷嚷着就呼啦啦过来了。 开门的贼人都有些傻眼：这是谁说罗家只有老弱妇孺的？娘的门后躲着的那帮子男人是干啥的！ 下人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来人扭送了起来。 “别打别打了，俺错了，俺错了” 几个贼人哭爹喊娘。 “绑了栓门口，等天亮了扭送到衙门去”，罗金荣也圾拉着鞋就过来了。 出门太赶了，都没来得及提上。 “得亏小乔昨晚上买了人了，要不指定今天得被贼人害了。这真是看不得别人好哟”，村民议论纷纷。 “那边躺着那个咋回事儿？我们没碰他啊” “那个？”罗大山抽了抽嘴角：那不是小乔让他帮做院门的时候弄的嘛。 门栓有个小机关，门楼上面架着根十分沉重的松木。 晚上关门后卡上卡槽，如果有谁从外头开门，门栓开的瞬间，松木就失去支撑，掉下来正落头顶上。 那人没被打破头都算运气好的。 就算没有这些下人，要进罗家偷东西，也没那么容易。 那院子里还有几处隐秘的机关呢。 当时罗大山说啥来着：“小乔，你弄这干啥，咱村都啥品性，还能有上你这儿来捣蛋的？” 结果真不是人家小人之心。 罗小乔等差不多的时候，就从里屋出来了：“今儿真是谢谢各位叔婶儿了” “客气啥，都是街坊”，村民们说。 难得有热闹看，村民也不着急回去睡觉了，就着火把的光，就开始辨认起人来。 “这不是那孙家屯的狗剩吗？”包婶子喊了一句，她回娘家的时候见过这人，横了吧唧的，霸道的很。 “我也认得，集上还问我要过地铺费”，也有村民跟着说道。 “这是大刘庄的二楞子” “这个我也认得，也是大刘庄的，叫喜定”。 村民七嘴八舌就把几人的底细扒了出来。 来了约莫十人左右，全是孙家屯和大刘庄的。估计是听说罗家有俩护卫，还专门找人引开了明一和明二。 “大爷，大娘，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了”，几人做了不少抢掠的事情，不是没栽过，但都是不疼不痒打一顿就放了。 “姑娘，明天送衙门去吧”，明一明二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人。 这俩人手里还拿着火种，说不准还想放火，这就是谋财害命了。 几人都有点傻眼，他们庄户人家，平日哪敢去找衙门，村长说话还以为是吓唬他们，这俩护卫他们是知道底细的，那是封府的。 封府真要把他们弄衙门去，可咋办？ “姑娘，你行行好，我们再不敢了” …… 一夜吵吵嚷嚷很快就过去了。 “通知大刘庄和孙家屯的里正来领人吧，每人二两银子，不给就送衙门”，罗小乔看着几个人，笑着说。 “姑娘，你真是太好心了，二两银子就这么放过他们吗？”明一十分生气。 罗小乔一笑：“别着急，村长叔，麻烦你把周围几个屯的里正和村民都叫些过来，就说我们罗家想找代工，问他们愿不愿意做。” “行，我这就去。”罗金荣说着，带着几个年轻人就走了。 半晌后，热闹了起来，有那大刘庄的妇人，一进村就开始干嚎：“我的儿啊，这是咋被打成这样了！你们得赔！” “哎哟，还让我们赔，要不要脸，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这家子人都不在了，还敢要钱，打你就是轻的，就该打死” 村民都快气死了，多数都靠着罗小乔的作坊呢。 那作坊出产的东西，可全是罗小乔脑子不断想出来的，没那份脑子，谁都干不了。 这些人居然还想断了他们的财路，该杀。 45 就是记仇 “交钱吧，交完钱走人，不交的话，一会咱们衙门见。”罗小乔冷淡的冲来人说。 “我撕了你这个小贱人，敢把我们喜定送衙门…” 明一明二可不管，上去就冲叫嚷这人甩了俩嘴巴子：“嘴巴干净点！” 顿时鸦鹊无声。 来的男人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也不敢说话。要说自家孩子什么德行，他们能不知道吗？ 疏于管教是一码事，纵子行凶就是另当别论了。别想着拿着孩子偷抢的钱，还要立牌坊。 “交钱吧”，刘佃福出来说，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那张忠厚的脸上满是杀气，谁也不敢看他断掉那条手臂。 “村长，咋办？”孙家屯的汉子看着他们村长。 这会其他屯的也都来了，围着看热闹呢。 “罗姑娘，你看，这钱，能少点儿吗？”村长有些贼眉鼠眼，看着也是个极为精明的。 “哦？村长觉得，如果今儿他们得逞了，我们家一家子人，连二两银子都不值是吗？”，罗小乔冷笑着说。 “不是，这不没成功吗？”孙村长继续说。 “那村长觉得多少合适？”罗小乔冷淡的问。 “一人一百文钱，给他们个教训算了。” 罗小乔挑了挑眉：“呵，既然村长这么有诚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送衙门去吧，明一，你让封二公子打个招呼，里面好好招待一下几位。” 几位家长顿时急了：“你这姑娘，咋不好好说话呢，多大点儿事儿，就送衙门去” 罗小乔冷哼一声：“多大点儿事儿，呵…说的轻松，本想给你们个机会，既然都当我是恶人，我还真就得坐实了这个名号” “就是就是，没打死都是轻的，还想讨价还价。”村民也炸锅了。 “还想登鼻子上脸？咱又不是衙门里没人…” 喜定娘咬了咬牙，掏出来二两银子：“我们给，把人放了” “这才痛快嘛，能用钱解决，干啥非要上衙门不是…”，围观的都指鼻子嘲弄。 来的几家，家境都是不差的，一看这场面，磨磨蹭蹭都交完钱了。 人接到手后，几家人面色都有些狰狞，指着罗小乔骂道：“小贱人，你就等着哪天坏在我们手里” “走”，里正闹得灰头土脸，就要领着人出去。 “慢走啊，村长叔” 罗小乔恶劣的一笑，故意大声跟周围来的七八个村的里正说：“几位长辈，今儿叫大家来是问问，有没有兴趣给我们罗家代工零件的” “啥！”要走的大刘庄和孙家屯的也停下了脚步，毕竟跟过来的可不只是村长，爱看热闹的村民也挺多。 “就按我们村的规矩来，愿意的，村长做保，一会上作坊领木料和工具，我会每村安排一个专人收，一个村只干一个零件” “我们干”，不等介绍呢，来的都嚷嚷起来了，他们可都知道罗家村的情况，这多好的营生啊。 “我话先说前头，我这人呢，别的没有，还就是记仇，看到没？谁要拿了我家东西，给大刘庄和孙家屯的干，他们一家和亲戚，以后都别想再跟罗家合作” “轰”，这下更热闹了。 有那幸灾乐祸的，有那同情的，议论纷纷，就没人给上来求情。 “姑娘，俺们村不全是这样的，也有不少能干的勤快人你看…”，孙家屯的里正，受不住跟来村民的请求，觍着脸出来问。 “对不起村长，一朝被蛇咬，我是真怕了。几位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村里出了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罗小乔说的十分明白。 本来她想着，如果认错态度好，她还给个机会，现在看来，不震慑一下都当他们好欺负呢。 “明一，你带着孙佃福去安排” 两村来人都十分失望，头都明显耷拉了下去。 被人记恨怕什么，相信那俩村的人，与其记恨她，更会记恨那几个来打劫的。 村民回去一传，要是知道可能到手的好营生，因为这几个人就泡汤了，能让他们好过才怪。 罗小乔心想，她就是个女人，她就小心眼儿，谁不看好自己村的人，就别怪她不给脸。 她手里拿着二十来两赔偿银子，看了看今天来的罗家村人，数了数，除了原先在她这里上工的，还有十来户，一家出了两到三口人。 “明二，这钱拿去平分了，今天来的都有”，罗小乔又说。 这下村民们可乐坏了，就跟着出来看了看热闹，这就到手分银子了。 一个个对罗小乔感激不尽，恨不能以后有事儿都往前冲。 那没出来的几户人家，也都快后悔死了，暗下决心，下次也得帮把手。 罗小乔体贴下人们一夜没睡，让他们都回去休息，第二日再安排。 下人们听了眼圈都红了。他们有些人被发卖过不止一次，以前的主家，恨不能让一天十二个时辰轮轴转，这家主子是真的心善，要是他们再不知足的话，真的要五雷轰顶了。 罗小乔说了话，让这批人明日再上工。 可不到晌午的时候，就有人急着过来跟她要事情做了。 更有那勤快的几个婶子，把他们以前的被褥，都拿出来洗洗刷刷，晒了起来。家里家外，整理的一片清爽。 还有几个男子，跟着罗爷爷在地里转悠，除草、浇水、施肥。 尽管都知道，这个节点种下的粮食，是收不好的，但现在多做点，说不定还能多点收获。 这样下来，一个半天也干了不少事情。 罗小乔睡了一觉醒来，看到这场面，微微一笑，看来她挑的这批人还不错。 见下人们都吃过午饭，她把人召集了过来，看着他们说：“剩下半天时间，你们自己烧水，把自己洗干净” 下人们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破衣服，以及隐隐散出来的味道，都有些羞赧。 “魏婶，你们几个女人下午赶几件衣服出来，每人都换上，以后都是我们罗家的脸面呢” 几个婶子连连称是。 有了她说话，这些人除去帮着照看着田地里事情，其余的时间，就开始烧水洗漱。 罗家是真方便，取水就用院子里的手压井，木柴作坊里有的是，就连浴室，都有好几个。 下人们看着自己清爽的样子，都十分满足。 第二日，罗小乔给大部分人安排了事情做。 孙佃福做管家，负责管理这批下人，考虑他有些身手且缺了一只手臂，干精细活不方便，让他负责安保。 康婶帮着罗小妮做卤煮，魏婶子等女人跟着去零件作坊做组装。 李庆有和王根苗这几个男人，跟着罗大山先去各村收代工零件适应一下，以后每个人负责一到两个村。 桩子有份木工的手艺，把他和柱子都送去了家具作坊，都是先适应，以后负责进出货。 与进出账有关的核心部门嘛，得要自己人。 因着稀瓜对她来说，意义很重大，于是罗小乔安排了孩子们在那边作坊里待着，愿意玩儿就玩儿，帮看着别被人破坏瓜苗就行，顺便赶赶鸟，捉捉虫，几个孩子玩着闹着就把事儿干了，也十分满足。 46 罗氏木业 被买人和贼人事情一耽误，蔬菜还是没来得及找下家。 第二日一大早，罗小妮就起来蒸包子，虽然买了人，但他们自家人的饭，还是由她做，她也做的很开心。 面团已经发酵好，菜园里的豆角熟了好多，茄子也熟了，这年头的茄子叫昆仑紫瓜，紫色的茄子皮，阳光下鲜嫩发亮，正好拿来做包子。 罗小妮把五花肉剁成肉泥，加入姜小葱，放上大料粉调味，与切成小丁的茄子和豆角拌在一起，做成了两种馅。 这样蒸出来的包子，面皮劲道，咬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罗小乔想着，要不干脆给她在县里开个包子铺，蔬菜也有去处了，将来留给她当嫁妆也极好。 这么想着，就不着急去县里了。 吃过饭，罗小乔去田地里转了圈，这段时间阳光很足，打了井也方便浇水，小白菜都长的不错，多数已经巴掌大了。 那批嫁接到葫芦藤上的稀瓜，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枯萎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也长出了2-3片叶，算是初步成功了。 余下的就是补充肥料，除草，打虫等。 罗小乔把菜地里的杂草拔拔，还是有些发愁。连复合肥都没有，尿素也没有，氮磷钾更别提，都得自己造，今年时间根本来不及，还是靠大粪。 这段时间，她都快把整个村子的大粪都拉过来补这块稀瓜田了。 看的村民直叹息。 你说罗家孙女哪哪都好，干啥非得耗死在这块地上面，这明摆着不能收获的事儿。 但罗小乔认定的事情，根本不管别人的看法。 自从买了人之后，家里的重活已经不让罗爷爷和罗奶奶插手了，罗爷爷从不对罗小乔的事情说个不字，他孙女有章法着呢，干什么都是有原由的。 这就是所谓的蜜汁信任吧。 他们看到罗小乔对稀瓜极为挂心，干脆主动包揽了活计，每日除了去地里看看豆子和蔬菜，大多数时候都在稀瓜地这边。 有人、有钱、有厂房了，罗小乔就打算梳理一下自己的产业。 现在的零件代工算是玩具业，家具算是另外一个产业。 家具事业，罗小乔是不打算送给别人的。 这个产业不像玻璃那么扎眼，应该碰触不到大家族的利益。 不过稳妥起见，她给了封宸浩一成股份，让他负责安保和销售，又给了靖王一成，只为了图个震慑。 三人约好，一个月后，在罗家村举行剪彩仪式，靖王和封老爷子都来剪彩。 至于什么是剪彩，罗小乔简单解释了一下，封宸浩两眼亮晶晶的听着，感觉这小姑娘点子真多，这人要都不挣钱，真没别人能挣到钱了。 罗小乔在荒地旁边又起了几个作坊，与原先的零件加工作坊连成了一片，就是做家具。 稀瓜地边上也起了一排简易的房子，将来守夜和值班用。 她还给自己的事业起了个名字，就叫“罗氏木业”，把品牌那一套一以贯之。 所有在罗氏上工的人，都给配了统一的服装和围裙，全部出自康婶等下人们的手。衣服上醒目的位置，都绣上了“罗氏木业”的字样。 罗大山等人穿着出去收零件，把村里人羡慕的不行，都暗自渴望，哪天他们也能穿上这么件衣服。 胡掌柜给罗小乔介绍了几个手巧的木匠师傅，几人住的不算远，罗小乔给出的条件又十分宽松，几人当场就表示，愿意常年在这里干。 签下协议后，继续让王老头给打造工具。 可以说，封宸浩真的很对得起他拿的这一成份子钱。他们这边刚刚有了点章法，还没正式运作呢。那边封宸浩的沙发订单，已经送来了一大摞。 为什么动作这么快？还得回到几日前。 封宸浩从罗小乔新房那里，把沙发运回去之后，正好老爷子宴客，来的全是军中好友。 沙将军眼尖，一看封宸浩卸车呢，当场叫住了：“小耗子，你运的啥呢？看着怪模怪样的” 封宸浩：…这帮老东西，就爱起外号。 封博松也一瞪眼：“有什么好东西，送过来我看看” 封宸浩到底也没能挡住老爷子的威严，指挥下人抬去了会客区。 透明的玻璃窗，素净的沙发，怪模怪样的椅背，靠上去还真是舒服啊。 几个老将军全都不愿意起来了。 “小耗子最近不错啊，净弄稀罕物件，这又哪儿弄来的？给我府上来一套” “我也来一套”，几位将军饶有兴致。 他们府上的椅子凳子，也有专人做，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样子，最多多点装饰，贴些银片，哪像这个什么沙发，这么舒服，坐下都不想起来。 封宸浩看他们的样子，眼角都有些抽抽：“我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提钱干啥，还差你这点钱不成？”几人都瞪圆了虎目。 下人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就给他送上来银票。 “行行，我给你们定做，不过我那橡胶从南方来的，得等一阵子。” “那没问题。”几人点点头，继续喝茶聊天。 “真是不服老不行啊，这年纪一大，睡觉轻，有点动静就醒了”，武副将揉着脖子感叹。 封宸浩一听，有点回过味儿来了，罗小乔这丫头，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就让他把东西搬回家了，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白让他打名气啊。 不过两人双赢，他一边看着武副将，一边说：“爷爷，我这还有个好东西，保管你睡上去一觉到天亮” “哟呵”武副将乐了：“这有这东西？给我看看” 封宸浩一挥手，小厮们抬着一张床进来了。 也是个稀奇的，跟他们一般见到的床可真不一样，床头一个弧形的倚背，靠上去，整个后背都不用使力气。 床放好后，又抬过来一块更大的乳胶垫。 “爷爷，你试试，太软的话，以后能调，想要什么感觉，就能调成什么感觉” “哎呀，可真舒服啊”，还没等老爷子试呢，武副将直接躺了上去。都是一群老伙计，也不在乎啥雅不雅了。 “真这么舒服？”沙将军也挺好奇，他虽是壮年，但也睡眠不太好。军中就罢了，在自己家，还是想要舒服点。 “哎呀还真是…” 几人这么笑着聊着，没一会，就下了一堆订单，封宸浩笑得见牙不见眼。 47 收割机出 罗爷爷上次抓的小公鸡，养在了他们老房子那边，牛和猪也在，罗小妮每天都过去喂，两个月的小公鸡快要会飞了，得剪剪翅膀。 她这边拿着剪刀过去，罗小乔还以为她要杀鸡吃呢，忙喊：“大姐，那小公鸡太小了，过年再杀，我买了肉鸡，在厨房呢，一会做吧” 罗小妮：她有那么馋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当天到底还是炖了鸡。而且还是罗小乔研究的药膳炖鸡，特别适合给老年人补身体。炖好的鸡汤色泽偏深，香味浓郁，十分鲜美。 还做了一条河鱼，嫩的吃进嘴里都能化开。 这阵子他们还自己发酵了黄豆酱，也拿出来蘸黄瓜。 一家人生活慢慢改善，身上脸上都有了肉。 罗牛牛个头也窜了起来，再不是那豆芽菜的样子了，脸也逐渐长开，将来一定是个俊朗的青年。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着。 自打靖王特批了铁器之后，王老头算是被罗小乔彻底用起来了，一会弹簧、一会合页、一会螺丝，花样翻新的让人眼花缭乱。 而且铁器还是管制物品，其他人就算想要仿造，也无能为力。 古时运输不便，封宸浩的橡胶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运过来新的，罗小乔干脆把弹簧床弄出来了，反正靖王有铁矿，都是一起合伙的生意，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罢了。 用了这些铁器做出来的家具，搬运方便，可以直接拆卸了送到富户院子组装，有那有眼光的，已经准备运到外地去卖了。 罗小乔还从下人里面挑了个比较有悟性的小伙子，叫严木的，专门给王老头打下手。 她也没要求下人们改名，名字也是一个人的过往，她不希望下人们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最近，罗小乔变得特别忙，除了日常的作坊管理外，她还忙着设计新工具。 大豆再有俩月也要收获了，人力效率太低，本身就长的先天不足，如果再请很多人收豆子，恐怕最后连人力的工钱都回不来。她可以不在乎大豆收获低，但赔本的买卖还是不想做的。 煤炭其实早就找到了，北地有个鹤城，随地一刨开一小块，就能见到黑黑的石头。当地人叫石涅，其实多年前靖王就已经控制起来，专门用于冶金了。罗小乔从封宸浩的玻璃窑里面运过来一堆，就在墙角放着。 有了煤，能做到事情就很多了，比如蒸汽机，把热力变成动力，步入机械化时代。 但罗小乔这两天却十分烦躁，她要做的大豆收割机，得从头到尾自己设计。 这两天罗爷爷看着她举着那块炭笔，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想笑。小丫头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孩子。 罗小乔努力回想，最简单的一款手扶式大豆收割机的构造，要克服的难点很多，发动机就是最难的一部分，然后还有横向旋转刀片、传动、构造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要解决。 冥思苦想了三四天后，大概有数了，但怎么做出来，还是要靠劳动人民的智慧。 她决定得把王老头拉过来，一起干。 王老头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她，知道她打算用机械收割大豆，都觉得有些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做到。 但看到罗小乔画在纸上的刀片组合后，王老头眼睛就亮了。 罗小乔怕他听不懂，又比比划划，说了一大堆，请王老头帮她做出来看看。 先不管动力问题，先试试看把机械部件做出来，看看能不能把豆子进行切割。 如果最后动力问题实在解决不了，大不了找几个壮汉，通过人力手摇传动输出动力，应该也勉强能用。 王老头越听越觉得头脑开阔，灵感也一阵阵的出现。 这么折腾了好几天，到最后，罗小乔真是佩服死古人了，那帮机关大师，绝对不是盖的。 她要做的东西十分精密，一处尺寸不对，就会影响全局，而且零件少说也上百个。 现代的时候，零件生产，都是有模具的，都是标配。 这个时代，连个精确计量工具都没有，但是罗小乔就稍稍提了一句模具的事儿，王老头居然就捣鼓出来了。零件都做的极为光滑，打眼看过去，都觉得高明。 两人每天不停的调试，错了就继续改，改好再继续调试，埋头苦干了小半个月，罗小乔终于笑出声了。 “爷爷，你快来看”，她兴奋的把罗爷爷喊了过来，这么简陋的环境下，还真让两人给捣鼓出来了。 罗爷爷和罗奶奶都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她来到院子门口。 门前是个有轮子的大家伙，得有九尺多长了吧，两侧是把手，最显眼的是前方突出来的长三角叶片，还有叶片后面横向旋转的风扇状刀片。 罗小乔一边让他们看，一边介绍：“圆形刀片就叫割刀，用来切割豆子杆。豆子倒下后，三角叶片就把他们分开，最后能整齐的倒向一边……” 罗爷爷看着她那兴奋的脸，还是有些不相信。 罗小乔不说话，让魏叔推着收割机，就到了一小块大豆地边上：“咱试试”。 魏叔负责往前推，康叔则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摇侧面的把手，就见割刀刷刷的就把面前的豆子杆给割断了，真像罗小乔说的那样，豆子被整齐的分成两排倒在地上。 后面只要人把豆杆捆起来，就能收好了。 虽然那把手摇起来十分沉重，得要成年男子轮流来才成，但这可比用镰刀强太多了。可以想见，如果以后收割都用这个，得省多少人力。 “好好好”，罗爷爷摸着胡子直乐，他孙女可真聪明呀，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不过还没完呢，罗小乔把这个半成品丢到一边后，又跟王老头嘀嘀咕咕起来了。 就让这个时代来一次蒸汽式工业革命吧。 罗小乔前世是个工作狂，而且是真爱机械那种工作狂，一遇到喜欢的事情，有时候都能忘记吃饭。 王老头得了她的设计图之后，更是着迷，他还是头一次想到，可以把蒸汽变成动力，让轮子动起来呢。 不过这个工作貌似更难一些，阀门、密封、齿轮、气缸、活塞，等等一系列的名词，以及组合方式，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天机阁长老，都有些跟不上了。 面前这其实是个小妖孽吧，有时候真想把她脑袋切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罗小乔把各部件的尺寸都设计好了，觉得没有遗漏后，终于长舒一口气：“王爷爷，交给你了，我觉得应该这样就能成了，要是你觉得还有哪儿不对，咱们就再商量着改变” “哦哦”，王老头头都没有抬，继续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做出来，每天院子里都跟一堵雕像一样。 其他人也都习惯了，除了吃饭时间，别的时候没有人去管他。 这边王老头还对蒸汽机冥思苦想的时候，没多久，暮景逸的案桌上也摆满了收割机的零件，各式形状，密密麻麻，饶是他心性再坚定，也忍不住惊了一下，这得是几个窍的脑子，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48 多方算计 “吩咐下去，让天机阁研究，看能不能用在武器上面，不懂的去问王老，让他想办法解释。” 暮景逸口气清淡的跟楼卅交代了一句。 “是”，楼卅与往常一样，语言简短，从不二话。 “罗小乔的师傅，究竟是何人，查出来了吗？” “没有，他们一家都是老实八交的农夫，据说罗小乔摔了一跤后，就开始性情大变，做出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但罗家没有任何人起疑” “远之，你对这个罗小乔，怎么看？”暮景逸看了看同样有些呆住的魏远之，问道。 “小姑娘一身本事来的挺奇怪，但只要她不是那边的人，目前做出来的事情，也于我们有益，倒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魏远之说。 暮景逸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逸，你说，这个罗小乔会这么多东西，她有没有可能，也会武器制造？”魏远之眼睛亮闪闪的问。 “有这个可能，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她应该还在试探，试探我们的立场和态度，就如同我们也不完全信任她一样。所以先别急，让王老先循序渐进吧”，慕景逸说。 “王爷，朝廷那边，今年的粮草还是拖欠，如果棒子国再趁机起战事，我怕……”旁边的卞文良有些担忧的提了一下。 “封二的玻璃，今年赚了不少钱，让他低调点，都换成粮草备用。还有罗氏的家具，让他往外卖的时候，尽量以粮来换” “好”，魏远之点点头，“不过这么长久下去，怕也不是个办法，那几个世家，恐怕还等着我们吃不消的时候，跟他们妥协，换取更多利益呢”。 “今年先这样，从现在起，不断屯粮，以备不时之需”，暮景逸沉思了一会，又道： “罗小乔想试试冬日里种菜，不管成不成，都是个启发。让尤参跟着一起做，如果真成功了，她不是还说过水稻育苗吗？到时也试试看。” “是”… 但是惦记罗小乔的人，还真不止他们这么一家。 兴城城西，有一条名为“竹笆”的花街，两旁亭台轩榭，雕梁画栋，白日里十分清净，却是众多势力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上官乔与众家主就约在了此处喝酒聊天。 上官乔是朝廷派驻北地的总督，正二品大员，把持着官场。 靖王需要世家的财力和人脉支持，他也一样。 “封家那个老二，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秘方？”上官乔看着底下的众家主问。 “奇技淫巧而已，上不得大台面”，钱家主财大气粗，并不在意。 姜家主基本也垄断了粮草生意，银子赚的也不少，对此也不是特别眼红。 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世家世代联姻，盘根错节，但世家都重利，互相有价值，才能在一起。这么大一块利益，没道理让其他人吞了。 “回上官大人，玻璃听说是芳城琉璃窑师傅偶然做出来的，至于那橡胶，他是从海花岛那边运过来的”，姜策说。 “吴家主和我们洪家这边在海花岛也有产业，只不过从来没听说那胶水能这么用”，洪德佑也皱眉道。 几个家主谈话间，跟随过来的一个小官，名唤何路德，坐在角落里，有些欲言又止。 本来这种场面是轮不到他的，他最近挖空了心思讨好上峰，今日是偶然过来向上峰汇报，上峰急着来上官乔霸这里议事，考虑他最近的巴结和讨好，一挥手，把他也带过来了。 看着上官乔有些黑的脸色，小官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豁出去了：“启禀上官大人” 上官乔冷眼看了他一下，是个七品小官，一阵烦躁，没好气的道：“说” “上官大人，据下官所知，那封家二少爷是认识了罗家村的一个农女之后，才逐渐风声水起的。” 何路德战战兢兢的说，声音还有些颤抖。 “此话当真？”姜策摸着胡子的手都停了一瞬，不可置信的问。 “是是，属下是听后院里说的，属下一个姨娘有罗家村的亲戚，听说封二公子经常过去找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做出来不少稀罕东西，想来就算不是关键人物，也知道底细” 上官乔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个农女？ “老爷，奴才想起来了”，旁边的管家也瞅准机会，补充了一句。 “之前封府盆景展，那个喷泉盆景，就是出自这位罗小乔姑娘，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封家送过去两个下人，还对外放话要关照罗家” “有意思”，洪德佑也捋了捋胡子。 “你们怎么看？”上官乔说。 底下人议论纷纷，争执不下，有说要强夺的，有说要怀柔的。 “据下官所知，不光是封府，就连靖王，也在她的产业里面有份子，这罗家，动不得”，一个小官分析说。 “上官大人，咱们明面上不好动这农女，但谁也挡不住儿女亲家不是，如果成了姻亲，那秘方，不也就手到擒来了？”吴家主提了一个方法。 “是个办法，士农工商，封家老头子再怎么看中她，也不可能给她个士族的身份”，洪德佑说。 “一个农女，结亲也太给他们脸了，勉强也就是个妾。”姜策不赞同的说。 “就得给他们脸，一步登天才好说动，纳妾的话，万一碰上个有志气的，反倒坏事儿” 洪德佑说完，补充了一句，“找个旁支的庶子，就差不多了”。 “不过听说小农女只有十二岁，还没及妍” “她有个姐姐，已经十四五了，一直还没有人家”，何路德忙插了一句嘴。 “既然是洪家主提议的，洪家主看，有无合适的人选？”上官乔问道。 “小人回去安排一下”，洪德佑连忙应下，别说旁支的庶子了，就算是嫡系的，如果真能成了，也得舍出去。这娶得可不是儿媳，这娶得是钱，就是个母猪，也得去！ “你是叫何路德？”上官乔抬了抬眼。 “回大人话，小人何路德”。 “你这次有功，吉城府衙有个空缺，让孙大人打个招呼，你就去那任职吧” “谢大人，谢大人，小人一定好好办差”，何路德磕头如捣蒜般的退下了。 洪德佑的动作极快，但收到消息的旁系子弟却不怎么愉快。 “爹，凭什么要让我娶一个农女为妻？”，洪少伟满面愤恨，“她配吗？” “老爷”，姨娘也一脸泫然欲泣，“少伟也是您孩子，为何不是别人？” “家主吩咐下来的，我们能怎么办？”洪老爷也是一脸狰狞。 “你好好办事，不就是个农妇吗，先娶了，休妻的方式多了去了，休不了大不了弄死。这次办好了，我们这一支，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姨娘擦了把眼泪，脸上也满是冷意：“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值得牺牲我们伟儿的婚姻。” 家主想的是挺好，但怎么不用自家庶子！他们虽然是旁支，但娶农女，在上层社会，也是会被人嘲笑的。 49 洪家求娶 洪家动作十分的快，第二天就请了兴城最有名的媒婆，带着聘礼来到罗家村。 罗爷爷看着那媒婆以及跟来的管家，脸都吓白了，他们就是小门小户，可从没想过要把孩子送去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院子里事儿多，前几年，村里的翠花就是被抬去做妾了，开始几年还好，最近听说已经没了。 尤其是听到媒人说，对方是洪家旁系之后，就更忐忑了。 这么高的门户，这是凭啥看上了他们家？ “老爷子，洪老爷瞧上您家大孙女，可真是修来的服气哟，您去兴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咱五公子的相貌才学？”媒婆说的口沫横飞。 在她看来，今天这桩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虽是旁系的庶子，但对农户来说，嫁过去也是一步登天呢，哪户人家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 罗小乔没出来，她看着屋子里一直低着头的罗小妮，戳了戳她：“大姐，你怎么看？” 罗小妮苦笑了一下：“怕是咱们最近惹麻烦了吧，是不是冲着你那玻璃和橡胶秘方来的？” 罗小乔呵呵一乐，点了点她的鼻子：“大姐，我发现你很聪明嘛” “去去去，我这愁着呢”，罗小妮没好气的说。 “愁啥啊，那五公子，我可是听说了，真的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以后你要真跟了他，就是富家夫人了，你真不考虑？”罗小乔逗她。 “妹妹，咱小门小户的，姐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别瞎说了啊”，罗小妮推搡着她。 “大姐，我看志平哥对你挺有意思，你觉得他咋样？” “别瞎说”，罗小妮脸都红了，眼角闪过一抹羞涩。 “姐，这事儿挺重要的，今天这洪家来着不善，就算拒绝了这家，往后也会有其他人。” “这跟志平哥有啥关系？”罗小妮抬眼看着她。 “大山叔家知根知底，我这阵子看志平哥不错，本想让你们自己处处，但今日看，恐怕大人物惦记上你了，就怕他们来硬的。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咱们先下手，板上钉钉再说。”罗小乔说。 “当然了，这人选肯定得你自己满意才行，你要觉得志平哥不行，咱就相看其他人”。 罗小妮傻在了那里，半响，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成，既然这样，我出去跟那媒婆聊两句”。 说完，罗小乔就慢悠悠的走进了待客厅：“爷爷，是有人要来给我姐提亲吗？” 罗爷爷看到她后，眼睛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丫头片子主意虽多，这亲事还真插不上话。 “哎哟，这是二丫头吧，瞧这小模样，将来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媒婆的话十分讨喜，也没有对小姑娘出马干预婚事说什么。 不得不说，这媒婆，眼力劲儿是真行。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提。 罗小乔看了她一眼，故作愣愣的说：“大婶儿，洪家咋看上咱这小门小户了？” 媒婆说：“小姑娘说笑，是五公子命硬，算命先生说，得配个农家媳，才能顺遂一生，这不，找人算好了方位，这才定下罗家村您家，这可是上天赐下的福气呢” 还挺会说，把天意都搬出来了，也完美解释了低娶的原因。这要糊弄别家人，可能还挺有用的。 罗家院门外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村民们议论纷纷。 “我就说小妮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你看，说准了吧，这罗家也起来了，大户人家也来了” “那可不，娶个有福气的娃，连带着一家都能过好，看看罗家这变化，啧啧…” 罗志平在人群里急的抓耳挠腮：“爹，你说罗爷爷不能答应吧？大户人家可不好进，那三妻四妾的，小妮可咋过？” 罗大山看着二儿子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儿子没福气啊。 罗小乔看着媒婆的脸，继续说道：“洪老爷赏脸，是我们小门小户的荣幸，按说咱家肯定得兜着。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媒婆听了，脸都笑开花了，旁边的管家心里不屑，嘴上却还是十分有礼貌。 “老爷子，您看，如果合意的话，是不是把大姑娘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我们回去也好合一下？” 罗老爷子听了，脸色都不好看了。 “婶子”，罗小乔不待罗爷爷说什么，就接上了话：“您也知道，我爹娘早逝。” “什么意思？”，媒婆有点不明白，她提这个干什么。 “爹娘有遗命，弟弟未成年前，如果我和姐姐出嫁，都不得远嫁，否则就要招婿。姐姐她得时不时回娘家照应弟弟呢”，罗小乔故作悲伤。 “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们当儿女的，咋能连父母这点遗命都不满足？兴城太远了，如果洪家实在觉得姐姐合适，您看，公子是不是能考虑入赘？” “你说什么？入赘？”管家瞬间抬起了头，他们这支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居然还敢肖想入赘！ 管家当场就甩了脸子：“你以为你们是谁呢？五公子那是什么人，看上你们就是你的福气，还想招婿！” “所以嘛”，罗小乔笑眯眯：“我家真配不上洪家呢，白费了洪老爷子的好意了，麻烦也回去帮我们解释解释” “你！”洪管家连装都装不下去了，甩袖就走：“给脸不要脸。” 这边闹得不欢而散，那边洪管家回去后，自然添油加醋，洪老爷不由黑了脸：“不识抬举！找个日子，直接过去抬进来！” “是，老爷。”管家领命回去了。 这边村民也快炸了锅：“小乔这是咋了？咋把贵人得罪了！贵人不会以为咱村都不识抬举吧” “罗大爷，咋回事儿？”，罗大山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罗爷爷低着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下人在一边，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没啥，是我说我姐不远嫁的，要么就招婿”，罗小乔笑着答道。 “招婿？”，难怪贵人不高兴了，他们好好的人家，都不愿意做上门女婿，更何况大户人家了。 “小乔，你这么说，贵人那里不会咋样吧？”罗大山问。 “他们不敢，靖王不会看着不管的”，罗小乔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她对靖王还有用，无论从什么考虑，都不会让他们出事儿。 “小乔，你说的不远嫁是啥意思？”，罗志平有些惊喜的抬起头。 “哦，没啥”，罗小乔头也不抬：“我姐得离家近一点，不能嫁远了” 她没有主动提出什么，大山家虽然不错，但如果有种施恩的错觉就不好了。 日子长着呢，保不准哪天就被翻出来，她可不想姐姐在夫家抬不起头。 罗志平扯了扯罗大山的衣襟。 “大爷”，罗大山有些尴尬的抬起头说：“不是俺不自量力，今儿话赶话到这儿了，你看我家志平咋样？” 罗志平脸红的跟抹布一样，不敢抬头看人。 “志平？”罗爷爷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小伙子，挺老实，机灵，人品也不错。但罗爷爷还是沉吟了好一会。 罗志平手心都冒汗了，就听罗爷爷说了一句：“志平倒是个好孩子” 他差点没腿软。 罗大山也很高兴，罗小妮啥品性，他太清楚了，绝对是个好媳妇人选。 他是真没指望罗爷爷能瞧上他们家，问出来这话都觉得没底气。 “那大爷，你看，俩孩子也不小了，都知根知底的，我找村长过来提亲咋样？”罗大山说。 罗爷爷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看的罗大山心里极不踏实。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再说两句的时候，罗爷爷长长吐了口气：“俺家情况不太一样，我琢磨琢磨，明天给你信儿” 50 小妮定下 罗志平本不是个急性子。但这事儿他是真挺急的，那边大户人家还虎视眈眈呢，得赶紧的。 虽然罗爷爷没直接答应，但只说考虑考虑，也没反对。 所以，他回去后就催着罗大山去找村长，第二日村长夫妇就带着两头活雁，领着罗大山夫妻过来了。 村长罗金荣，可是村里最有地位的人家了。村长夫妇过来保媒，罗爷爷还是挺满意的，乡里乡亲，说出去也有面儿。 “喜事喜事啊”，罗金荣一进门就笑呵呵的说了起来。 昨晚罗大山找到他们，要请他们过来保媒的时候，他可吃了一大惊，同时也有些懊恼。 他自家的二柱也还没说亲呢，他和婆娘琢磨了一个多月，没敢跟罗爷爷开口，没想到大山二愣子似的一说，居然成了。 罗金荣夫妻两个翻来覆去了半天，心里替罗志平高兴的同时，也暗暗埋怨罗大山动作太快。 今儿往罗家小院一站，那遗憾的感觉更加强烈。瞧瞧人家这院子收拾的，这才是过日子的院子，看着心情就舒爽。 “罗大爷，志平和小妮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咱都一个村，有啥说啥，这人品都错不了，大山家也是能干的，小妮是个不错的丫头，以后他们日子错不了。我今天腆着脸皮给你们保这个媒，以后定能好好的”，罗金荣笑呵呵的说着。 罗小妮没露面，还是在屋子里，但那耳朵明显往房门的角度倾斜，看的罗小乔好笑不已。 “你说大山叔会给啥聘礼啊？我去要过来看看咋样？”罗小乔又开始逗她。 “小乔！”罗小妮红着脸锤她，俩人笑成一团。 这天，罗牛牛也请了假在家呢，他是男丁，尽管小，也陪着在外面待客。 听到罗大山的话，心里其实挺不舍的，这是大姐，小小年纪一直照顾他们一家人的大姐。 但大姐能够幸福，比什么都好，何况罗大山家就在隔壁，就算嫁过去，也不远，等他长大了，也能给大姐撑腰。 想到这里，罗牛牛抬起了小身板，站的笔直。 “爷爷，我一定好好待小妮，要是小妮有一点不舒心了，您就抽我” 罗志平平时的机灵劲儿都没了，说出来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罗小妮听了这话，看着罗小乔那促狭的眼神儿，又红透了脸。 罗爷爷按照程序，交换了生辰八字。 “既然这样，大山找人帮合个八字，后面纳吉纳佂，咱们就定黄道吉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罗金荣笑了起来。 罗大山听完罗金荣的话，就送上来一个小盒子：“大爷，咱家啥情况你也知道，我是诚心喜欢小妮这个丫头的，志平能娶她当媳妇，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啊。这是老早就给孩子备好的聘礼，你收着。” 罗爷爷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套银头面，还有两副银镯子，四色糕点，几匹布。这对大山家来说，真的是很重的礼了，罗爷爷摸着胡子十分满意。 两家定下后，罗小乔出来，给罗金荣收拾了满满一篮子下水，还有各色点心，“村长爷爷，都是自家做的，你带回去喝酒” 罗金荣也没客气，媒人礼得要，这吉利。 送出院门口的时候，罗金荣还是没忍住，当着罗大山的面，跟罗爷爷唠了两句： “罗老头，早知道你家这种态度，我早来了，就轮不上大山家了，你要看志平啥时候不靠谱了，你来找我，反正还没成亲呢，我家二柱愿意等着。” “快去你的吧”，大山婶子笑着白了村长一眼，罗大山也有些嘴角抽搐：“你这还是保媒吗？你这破媒呢。” 几人说说笑笑就走远了。 没多久，村民都知道罗小妮跟罗志平定下了，都快红眼了。 罗小妮那是什么人？虽然农家人不那么讲究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以罗家现在的条件，找个殷实的富户，都配得上。 他们原本都跟村长想法一样，谁家没个合适的后生啊，就怕入不了罗家的眼，没敢上门去说，这倒好，便宜罗大山家了。 刘永昌自然也知道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一个破落户，咋能有大户人家看上呢，活该最后还是嫁给泥腿子”，刘大娘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嘀嘀咕咕。 王氏看她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出，背着篓子就去打猪草了。 “罗小妮就不是个好东西，勾三搭四，要不是罗大山在他们家干活，这能跟志平勾搭一块去？说不定早就不清白了”，想来想去，刘大娘觉得自己找到了罗家拒绝大户人家的真相。 刘老汉听了，皱紧眉头：“你快闭上嘴吧，你这张嘴没把门的，迟早招祸。那罗小乔现在可是个没脸的泼辣货，万一再骂上门来，看你怎么办。” 刘永昌心里也十分气愤，他觉得罗小妮就该等着他，做他的秀才夫人。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是心里已经把罗志平恨死了，觉得是他亵渎了自己意中人。以后等他考上秀才，做了官，一定得让罗志平好看。 “娘，你少说两句，罗家这亲是里正保的，我科考还得里正考评呢” 刘老汉听了，皱着眉头又横了刘大娘一眼，败家娘们这张嘴，真是不招人喜欢，要不是当年把罗家逼得太狠，现在能大半个村子都厌烦他们吗。 罗家这边的决定，自然是瞒不了有心人的，刘大娘的小姨子，早将消息传了出去。 洪少伟知道后，当场摔碎了一盏茶杯。他不愿意娶是一回事，别人不愿意嫁又是另一回事！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靖王治下的北地，穷是真穷，但要是仗势欺人，闹将起来，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这罗小妮已经定亲了，他们真想来硬的，也比较困难。那边封家跟罗家关系好着呢，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罗家，暂时真不好动了。 51 小乔被打 家里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罗小乔也有心情出去逛逛街了，好久没去兴城，也得去胡掌柜那儿瞧瞧。 况且还打算给姐姐在这里租一间店铺，开家包子店，以后猪下水的买卖，干脆就转包给大山婶子，他们提供料包就好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每一次出去，明一和明二都是两个人一起陪着。 去城里次数多了，罗小乔就雇了村长家的牛车，当然她从来不白用，每次都给铜钱。 别说村长本身就仗义，就算光考虑自己俩儿子在罗小乔作坊做工，这钱他都不能要。 但罗小乔坚持，日子长着呢，如果村长不肯收钱，她就要自己买马车。一来二去的，罗金荣也就不客气了。 这天是大集，与每天的小集市不一样，十里八乡都过来，集市格外的热闹。 她在街上溜达了半天，也没看中合适的铺子，罗小乔不着急，这种事情急不来，只有慢慢挑选，她继续顺着街道溜达。 日子越来越好过，她给爷爷奶奶买了一匹藏青色的棉布，给罗小妮买了个银簪，给牛牛带了些零嘴。猪下水由明一明二带着。 街道两边有几家比较大的酒楼，其中鸿福楼和鹤仪楼的装潢最为大气。 两家酒楼正对门，一家在街道南面，门朝北开。一家在街道北面，门朝南开。 明一介绍说，鸿福楼就是洪家的，而鹤仪楼则是王三海的产业。 两家酒楼为了争夺客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一家通过新菜吸引客人，另一家就会降价，甚至把青楼女子弄来拉客都是常事儿。 明二也一脸感叹：“说起来这王三海，也是个奇人。” 罗小乔饶有兴致的问：“怎么说？” 明二介绍道：“王家本是做粮草起家，祖居江南。王三海的嫡亲姐姐，嫁给了洪家嫡系的洪原博，但后来洪袁博宠妾灭妻，五岁的孩子也差点被弄死。” 明一说着，还不忘叹了口气：“王三海当时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命人砍了洪袁博和小妾，本是要被砍头的，后来遇到大赦，被发配到北地，东山再起，现在已经是北地八大世家之一了。” 罗小乔也忍不住点点头，一脸佩服，果然，是人才，什么时候都能发光。 “然后呢，洪家怎么也来了北地？”罗小乔问。 明一小心的看了眼周围，小声说：“洪家出了位娘娘，他们应该是得了上面的什么话，才过来的。” “呵”，罗小乔了然了，看来是奉旨办差呢：“那这两家现在？”。 “嗨，要说这个，可精彩了，王三海那个外甥，被他带走了，改名叫做王锦乔，王三海的产业很多都交给他打理。这王锦乔也是个人物，只要是洪家的产业，不管干的是什么，他们都要插一杠子。”明一一脸笑的说。 “是啊姑娘，你从这条街往下看，但凡是洪家开的铺子，不出五十步，必定有王家的产业”，明二也觉得可乐。 说起来这两家，那故事真是多了去了，今天你给我下个绊子，明天我诬陷你一回，比后宅争斗的手段还多。 罗小乔点点头，觉得信息已经够多了。 炎热的夏天，没多一会，罗小乔就感觉又热又累。他们在鹤仪楼背阴的地方，找到一个凉快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少爷，你看”，鸿福楼雅间内，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了罗小乔，“那不是罗家丫头吗？” “冤家路窄！就是她姐姐拒绝了本少爷的婚事？”洪少伟面色有些扭曲。 “给我带上来，大的不行，把小的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们还怎么给脸不要脸”，少年一面说，一边恶狠狠的往下走。 “小娘子，在这里多热呀？我们少爷请你喝杯茶，跟我们走吧”，大黄牙的小厮，轻蔑的看着罗小乔，就要抓她胳膊。 明一明二迅速闪到身前，一脚将大黄牙踹了出去。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给我上”，大黄牙一声招呼，呼啦啦围上来七八个男人。 明一明二退到墙边，把罗小乔护在身后。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一会就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但却没人敢上前。 洪少伟功夫不错，见自家下人居然还打不过两个人，怒从心起，抄起来一块大石头就砸了过去。 明一明二躲避的瞬间，罗小乔一个不查，被他揪了出去，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罗小乔没防备，被他全力下的一击打了个正着，脸顿时肿了起来。 明一明二急了，拼命往这边冲，但双拳难敌四手，到底被拌住了。 洪少伟还要故技重施，再抽第二巴掌的时候，罗小乔身上抱着的首饰和布匹，一股脑的丢到他脸上，抬脚就往胯下踹：“让你打老娘！” 那脆生生的小模样，配上这粗俗的话，简直让围观众人惊掉了下巴。 洪少伟捂着肚子，脸色白了一瞬。 “少爷！”下人急了，原先还有点顾及，现在抄起棍子就上了。 “死丫头”，洪少伟缓了好一会，咬牙切齿的说：“给我抓住她” 罗小乔看着自己的小短腿，有些郁闷，要是当年的她，哪用得着别人护着。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强抢民女吗，你眼中没有王法了吗？” “呵，跟我讲王法？不知道我爹是谁吗？”洪少伟转着拇指的玉扳指，轻蔑的说。 “先给我打，打服了带回鸿福楼！”洪少伟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明一明二被打了好几棍，罗小乔左躲右闪，也被波及了几下，身上一阵酸疼。 “哟，洪五公子啊，这是谁招惹了五公子，耍威风耍到我鹤仪楼屋后面了？” 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哥，摇着折扇一边走一边说。 “是啊，五公子好大的阵仗？”，白衣人后面露出来封宸浩那身红衣。大热的天，他也不嫌穿的多。 说话间，围攻罗小乔的人，就被踹飞了出去，大黄牙摔到了一块石头上，吐出一口血。 那举棍子要攻击罗小乔的，则被封宸浩踩在脚底下，随着脚掌来回碾压，痛的说不出来话。 洪少伟没注意封宸浩，眼中先看到了王锦乔，顿时新仇旧恨涌上来：“王大少要多管闲事？” 王锦乔说：“这闲事可轮不到我管，不过小丫头看着不像是惹事的人，五公子是误会了吧” “误会？就算误会，跟你有何关系，少多管我洪家的闲事”，洪少伟的声音带着一丝恼怒。 “洪五公子好大的威风，不知这兴城的天，什么时候变成了洪家的”，封宸浩痞痞的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 “少爷，是封家二少”，旁边有机灵的小厮一瘸一拐过来说。 洪少伟脸色立马变了，被小农女气昏了头，早怎么没看到，这祖宗也在。 洪少伟脸色白了一瞬：“二少，确实是误会，误会，我们走” 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是吗？你说误会就是误会了？你打了我的人，就这么走了？”封宸浩挑了挑眉问。 “二公子想如何？”还不等洪少伟反应过来，封宸浩一巴掌就抽在了他的脸上，瞬间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洪少伟心里又恨又怕，他真不知道封家这么看中罗家，不然也不敢出手。 别看他外面嚣张的厉害，其实家族里地位怎样，只有自己知道。惹了这个二世祖，回去后，不说嫡系那边，他爹怕也也饶不了他。 围观的百姓，顿时发出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52 王家酒楼 封宸浩压根就没管洪少伟那青白交加的脸色，转头跟罗小乔说：“走，赶紧去医馆看看” 罗小乔那张猪头脸，让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发堵。 明一明二愧疚的不得了，“都是我们没有用处，姑娘，你罚我们吧。” “你们这是说的哪里话？”，罗小乔说：“今天要不是你们，我这会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一句话说的两人都红了眼。 “不忙去医馆，二少，难得见到，不如一起坐坐？”罗小乔笑着说。 封宸浩看着她那肿起来的半边脸就别扭，但还是转头说道：“走” “这位王公子，一起啊”，罗小乔的语调太有暗示性，真挺像干那什么行业的，王锦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几人前后进了鹤仪楼，不愧是兴城最大的酒楼，除了占地极广外，装修也十分豪华，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大堂里的客人满满的，看着挺热闹。 罗小乔环顾了一圈，与她想象中的一样。 炎热的夏季，就算开着窗户，也不凉快。有不少大户人家，一边吃饭，一边让丫鬟打扇子。 几人很快就到了一个雅间。 “小乔姑娘有话说？”王锦乔是个人精，见罗小乔的神情，慢慢品了一口茶后，笑着问道。 “王公子，今日初次见面，感谢公子和二少仗义解围”，罗小乔客套的说道。 “你是封二少罩着的人，就算今天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王锦乔并不居功。 “话虽如此，王公子及时出现，也是让我们少受了不少的皮外伤”，罗小乔继续恭维。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封宸浩忍不住冷哼了一句，这俩货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公子，不管您怎么看，今日我也是得您恩惠了。我们农家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人小，别的没有，但在吃的上面，自问还是有些天分的，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一听？”罗小乔说。 “哦？请讲”，王锦乔折扇一收，笑着问，那双眼睛里闪出精光。 “王公子，那我可直说了？”罗小乔呵呵一笑。 “请”，王锦乔摆出一幅十分受教的表情。 “恕我直言，公子这店，看着不错，菜品做的也很精致，但与对面比起来，优势并不明显吧？”罗小乔差点就没直说他不挣钱了。 “哦？姑娘何出此言？”王锦乔笑得一脸兴味，他确实砸了足够的钱进去，给对面添堵，但确实也真不挣钱，还得靠其他产业贴。 王三海也曾劝过他，能跟洪家作对的买卖多了去了，何必非这一棵树上吊死。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越挫越勇，哪怕别的产业再把洪家打压的厉害，也没有在他们引以为傲的餐食上面，打倒他们更有成就感。 罗小乔笑了笑：“两家菜品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只能在其他方面做文章，包括降价手段都是跑不掉的，只要开始了低价竞争，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很大。” 王锦乔神色一敛，有些认真的说：“小乔姑娘有何指教啊？” “指教说不上，不过有几个小主意，供公子听来解闷如何？”罗小乔说。 “请讲”，王锦乔礼貌的做了一揖。 “空说也没意思，不如我做个小点心，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王锦乔一挑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封宸浩却已经开口了：“去吧去吧，小厨房在哪明一知道，让他带你过去” 罗小乔环顾了一圈厨房，菜品很齐全，但没有酱油醋等配料加成，要在味道上取胜，难度很大。 但好在，科技她有啊，讨巧就好。 没一会功夫，罗小乔就端着三个小碗过来了，里面放着黄澄澄的膏状物，散发着丝丝凉气，中间还插着一把小铁勺。 “请”，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挖了一口放到嘴里，夏日里吃冰激凌，别提多舒服了。厨房里的鸡蛋、牛奶和糖都是现成的，她没费多少力气就做出来了。 “小乔姑娘，这是冰？”王锦乔也舀了一勺，放到嘴里，一脸惊喜。 封宸浩不管他俩说什么，自己吃的愉快，又冰又甜，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没一会功夫，脸上的汗都去了，扇子都不用打了。 “小乔姑娘说的主意，是跟此物有关吗”王锦乔双眼囧囧的看着她。 他们王家是有冰窖的，但他亲眼看着这小姑娘空着手进了厨房，一定是没有带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小姑娘会自己制冰。 罗小乔大眼睛一骨碌，看着王锦乔说：“这叫冰激凌，王公子感觉味道如何？” “妙”，王锦乔毫不犹豫的夸赞。 “时间有限，王公子尝到的，只是最简单的一重口味，配合不同料物，还能做出来坚果味的，葡萄味，奶味的，总之，有什么原料，就能做出来什么味道” “小乔姑娘，不知这秘方可能出售？”王锦乔小心的问。 “自是可以，今日公子帮了我，一千两银子，我送您这份制冰方法如何？”罗小乔大气的说。 王锦乔站了起来，“此话当真？可不能反悔” 这可是独一份，有了这个，可不愁客人不来。就算不卖这什么冰激凌，他夏日里大量卖冰也足矣。 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真的不贵。 “人与人讲究个缘分，今日公子帮了我，一千两银子，我交您这个朋友，王公子意下如何？”罗小乔说。 “小乔姑娘爽快”，王锦乔二话不说，掏出来银票，“姑娘，我王某今日就交了姑娘这个朋友，日后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必尽绵薄之力” 罗小乔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王公子，一会你要知道秘诀，怕是会后悔你这一千两银票呢” “不会，请说”，王锦乔坐了下来，找出纸笔，准备记录。 封宸浩也没回避。 罗小乔说：“二少爷，还记得我让你找的墙霜吗？”罗小乔笑着看封宸浩。 封宸浩正把最后一口冰激凌往嘴里放，闻言脸都皱起来了，要吐不吐的样子：“你别告诉我，这是那墙霜做的！” “什么墙霜？”王锦乔问。 “就是猪圈茅房的砖石上面，浮出来的白色的霜体，做玻璃用的，叫硝石，农人叫墙霜。” 封宸浩一边说，一边见罗小乔从背的小布包里掏出来一小把给他看。 封宸浩：… 王锦乔：…他们刚刚吃的不是这东西吧，这跟大粪密切相关的东西。还有罗小乔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东西？她这是早有预谋？ 罗小乔看着两个人的脸色，慢悠悠的说：“放心吧，没让你们吃，我是偶然看到这东西掉水里后，能降低水温，甚至结冰，才想起来用上” 一边说，她一边丢了一些到旁边的茶碗里，果然，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水，很快就凉了下去，随着罗小乔不断加量，有冻成冰的趋势。 “这东西可以反复用，水晒干后提出来就好。而且不光是墙霜，道观里道士们应该知道哪里有，一些盐湖旁边也很多” 罗小乔简单提了几句，封宸浩撇了撇嘴，他早知道了，这小姑娘还买下了一块盐湖，专门做了卖给他呢。 这个精明的丫头，什么人的钱都好意思赚。 53 蔬菜下家 王锦乔满脸满足，他第一次发现，交了封宸浩这么个损友，也是蛮不错的。 “小乔姑娘，可否劳你教一下厨子？” “可以。另外，封二少这边应该也有个玻璃窑吧，离得不算远，可以先拉点硝石过来。”罗小乔说。 “正好快到正午了，厨子练手的冰激凌，可以给客人免费送上一份，第二份再收钱，王公子觉得如何？” 王锦乔眼睛都亮了，他自己吃了都想要第二份，相信客人也挡不住诱惑，这法子简单粗暴，但比直接定价然，后慢慢让人知道强多了：“好” “另外…” 罗小乔刚开口，两人的头刷的就转了过来，脸上明显的激动：“还有什么？” 罗小乔：… “王公子，这产品季节性很强。而我北地冬日寒冷，且持续时间长，届时就没有太多吸引力了。” “小乔姑娘一定是有法子吧？”王锦乔笑着看她。 罗小乔点点头：“王公子可听过火锅？如果寒冷的冬日，来上一口热热的火锅或者羊蝎子，会不会有客人？一家人团圆饭时，自己烤着肉串，围着火聊天，会不会很好？如果大冬天的还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和稀瓜，会是什么感受？” 罗小乔抛出来几个会不会，把王锦乔问愣了，同时也问的他眼睛越睁越大。 “什么是火锅？怎么烤肉串？”封宸浩替他问了出来。 “这样吧，现在虽然没条件，简单的素锅也能做，刚刚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份，两位也尝尝，就当感谢今日的仗义相救吧”罗小乔说。 明一下去安排了，没一会，下人们端来了一个铁锅，下方架着木炭，烧的滚滚的汤底散出香味，不过菜品却只是切好了摆放在一边。 “这是吃生的？”封宸浩一点不客气。 罗小乔给每人调了酱料，示范了一下如何涮火锅。 “妙啊” “好吃” “这个火锅吃起来真过瘾呀。”封宸浩满头冒汗，吸着气却左一筷右一筷的。其余的人也好不到哪，王锦乔热得把袖子都挽上去了。 这要是冬日里吃，客人绝对没跑了。 几人吃着饭的时间，那边硝石也运过来了。 罗小乔指挥着厨房，按部就班的做。除了冰激凌，还有冰沙，各式冷饮。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将将给每人送了一份。 “小二哥，这是什么？”郭树辉坐在一张圆桌前问。 今日他做东请几个老友聚聚，王铁砂喜欢吃对面的东坡肉，对他选择这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遗憾。 “东家今日的新品冰激凌，第一份免费送大家品尝的” “这是冰？”张冶谭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们富贵人家，冰都是挺珍贵的，这家就这么送了？这味道做的也好。 郭树辉感觉极有面子，今日真是来对了：“小二哥，这要正常卖是个什么价？” “东家说了，五百文钱一份” “嘶”，真是够贵的，但是也确实值。 “给我再来一份”，他们还没等决定呢，旁边桌子开始接二连三的喊了起来。 “去回家把老爷子和老太君都请过来，一起品尝品尝，算我这个当孙儿的孝敬了。” 没多一会功夫，本就客满的大堂，更加嘈杂。 王锦乔十分满意，倚在二楼栏杆下往下瞧，一边笑一边打扇子，等他王家全部酒楼都推出来冰激凌，看他洪家怎么应对。 罗小乔笑着说：“王公子，这感觉不错吧。” 王锦乔点点头：“挺好，相信火锅到时候也一定不错，只不过，冬日里的蔬菜怕不是那么好储藏的，届时恐怕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封宸浩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锦乔兄，这个不用担心，小姑娘准备冬日里种菜，可以给你供货，是吧？”，说完，封宸浩还白了罗小乔一眼。 “是的王公子，您也知道我是农家人，今年确想试试冬日供菜。别的不说，起码稀瓜管够。” 罗小乔吹牛都不打草稿。 “呵…”，王锦乔笑了，他不是没见过自大的，像这位这么小的女孩，说着这话，他真不知如何接下去。 “王公子别不信，三个月后我种的稀瓜就熟了，到时候给您拉过来？” “成，你那会要真有稀瓜，有多少我要多少，一百文钱一个，你看如何？”王锦乔说。 “王公子客气，那蔬菜？” “蔬菜也一样，论斤，冬日的蔬菜五十文一斤，满意吗？”王锦乔不管她是不是夸口，先把价格谈下来。 “可以，我家新种的应季蔬菜，回头也给您送来如何？我也不多要，按市价收即可。”罗小乔接着说。 “那当然没问题。”王锦乔说。 “哦对了，我家做的包子不错，能否借您的宝地一卖？” “可以，来人，拿纸笔来” 王锦乔相当会做人，别说罗小乔真能给他带来利益，就算是看在封宸浩面子上，这事儿也得干。 双方很痛快的就约定好了。 罗小乔告辞出门的时候，王锦乔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姑娘，你今日的提点，除了想卖菜给我，跟洪家也有点关系吧？” 罗小乔：“你猜” 王锦乔：…… 走出鹤仪楼没多久，村长他们也过来了，黄大娘眼圈都红了，“你这丫头，今日可是遭罪了。” “没事，村长爷爷，咱走吧，我以后出门小心着点儿就好。” 罗小乔顶着那张脸，回到村子后，瞬间让罗家村炸了锅。 “小乔出门还好好的，咋变成这样了？”，有村民看到，立即过来问。 “这是让人打了？” “咋回事儿？” 没多一会，村长的牛车就被团团围住了。 黄大娘皱了眉头，嘴巴不饶人的说道：“都过来干什么？闲操萝卜淡操心，都回自己家去” 村长也守口如瓶，没有多说：“一场误会，现在没事儿了。” 罗小乔从医馆拿了药，脸上还是肿得发亮，看着十分可怖。 “肯定是抛头露面的，吃亏了吧。” “就说一个女人做买卖，哪儿那么容易！”村里八卦的挺多，尤以刘大娘和刘二郎家的韩氏为最。 “这肯定得罪人了，瞧打的那惨样儿” ……这些恶意的语言，落在罗小乔二中耳朵里，不疼不痒，她就当没听到。 村民愚昧，越辩解越难说清楚。本来都是一样的穷人，甚至罗家过的更差，村民都习惯了。 结果他们家突然富起来，自然就惹人嫉妒了，说酸话的有几户，但是已经不多了。 而且还有大多数人都是真诚的关心她。 “都别瞎扯”，村长黑着脸，瞪了围观的村民：“都说了是误会了，都家去，家去啊” “我走了”，罗小乔跟村长和黄婶子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到了家中。 54 开启商战吧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罗小妮正收拾猪下水呢，一眼看到罗小乔的脸，吓得咣当一声掀翻了盆。 “二姐，你这是咋了？”罗牛牛也冲了过来，眼里蓄满了泪水。 “小乔，咋回事儿”，罗奶奶颤抖着手，想摸她的脸，又怕弄疼她。 明一明二在后面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罗爷爷心里也咯噔一下。 “奶奶，没事儿了啊。先吃点东西吧，一会跟你们说说。” “这就给你拿”，罗小妮抹着眼泪说。 “怎么回事儿？小乔，听说你挨打了？”，没一会功夫，罗大山家也都来了。 “是我们不好，没护好姑娘”，明一明二感到十分愧疚。 罗小乔长话短说的解释了一遍，一边嘶嘶哈哈喊疼，一边说：“今日多亏了封二公子，只是挨了一巴掌” 罗爷爷听到后面，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大山叔，晌午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脸有些疼，我先休息会儿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说话，以后出门，叫上我们，一起出去”，罗大山絮絮叨叨说着。 待他们走后，罗小乔想了想说：“是洪公子，特意冲着我来的，八成是报复我们之前的拒婚”。 罗小乔觉得，有些事情，说出来，反倒不会让人那么担心，一家人，应该知道。 罗爷爷闷闷的说了一句：“他怎么能这样，这没有王法了吗？” “爷爷，别担心，他八成不是洪家嫡系，不知道轻重，以后恐怕不敢的。” 罗小乔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下自己的脸：“嘶”，刚才精神都放在说事儿上面，没留意，现在一闲下来，还真挺疼。 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欺负了。 “二姐，我学本事，将来不让人欺负你”，罗牛牛哭的眼都肿了。 “好弟弟”，罗小乔摸着牛牛的头说。 罗奶奶也说：“你那秘方，是不是招了大人物的眼了？以后可咋办？封公子他们总有照应不到的时候” 罗小乔安慰说：“奶奶，没事，以前是我想差了，想着尽量低调，不卷入大人物的争斗。现在看来，无论我做什么，在有心人眼中，我都已经踏上了靖王的船，我们要是还中立，会被所有人抛弃。所以，现在的形势，逼得我不得不去抱靖王的大腿。” 说完，她又摸了一下脸：“不过，这次的亏，还真不能白吃了，否则以后是个人，就敢上门欺负了。” “你想咋办？” 罗小妮也一脸坚定，只要妹妹说了，她就无条件支持，一家人有什么都一起承担。 “别紧张，我琢磨琢磨”，罗小乔眯起眼睛想了一下。 只要靖王不放弃提高粮食产量的想法，她对北地就还有用，罗家人的性命也应该是无忧的。 那么，就是商战吧，场子要自己找。 这个时代的世家，经营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行业，钱庄她暂时动不了，剩下的就是粮草，布匹，茶叶，纸张，酒楼…，再加上土地多一些，其实很脆弱。 除了酒楼，洪家其他产业被王家打压的厉害，剩下能拿出手的，也就是布匹了。 罗小乔分析了一下，这个时代，织布技术低下。 最先进的纺纱机械是水转大纺车，利用水力驱动，虽已初步实现机械化，但每天也仅能可纺麻莎100余斤。至于织布，还是个纯手工的活计。 先来个蒸汽式纺织机。你洪家不还刺绣吗，直接热转印，布匹上面带花色。然后羽绒服替代大棉裤，这三条路子一出，洪家在布匹买卖行业里，不完才怪。 想到就做，罗小乔顶着那张肿脸，过去找王老头了。 老头子也是个艺痴，这两天为了那蒸汽机，一直没睡好，两眼都有些发红，但脸上的神采却是极为兴奋的。 “小丫头，你来看，是不是这样？” 王老头拿着一段曲轴，自顾转着给罗小乔看。 “没错，是这样”，罗小乔也挺开心。 “好好”，王老头放心了，再有几个部位做出来，就差不多能组合起来试试了。 罗小乔看着他忙忙碌碌，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他做出来蒸汽机了，怕是又要陷入她的纺织机魔咒了。 以王老头这么艺痴的作风，要不，还是等他休息好了再说？ “小丫头，你有什么事情？”王老头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她满脸的纠结，以及脸上的红肿，吓了一跳。 “脸怎么了？” “没事，被人打了一巴掌”罗小乔淡淡说了一下。 王老头的眼睛冷了一瞬。 “你找我有事儿？” “王爷爷”，罗小乔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新想法，等您做完这个蒸汽机，咱们再弄个织布机吧” “你说什么？你要织布？”王老头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的织布机，太慢了，有了蒸汽机之后，咱们试试能不能用那个带动织布机，自动织布，这不就快多了吗？” 一席话，说的王老头亢奋不已。 何止是织布机啊，他这两天一边做零件，一边琢磨，这东西出来后，可做的事情太多了。 王爷真有福气，民间出了这么个小丫头，还没被别人发现。 “行”王老头答应的干脆。 “不过，就您和严木两个，人手会不会少点，要不要我给你再找几个人？”罗小乔问。 “是少了点”王老头思索了一下，“这样吧，我有几个徒弟，你要信得过我，我就让他们过来，他们都是熟手，不需要解释太多” 谁都有秘密，她知道王老头不简单。但他这么长时间表现出来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那太好了，我回去想想怎么做，后面就要麻烦你了”，罗小乔笑着告辞了。 “行” 天机阁，左木林等五人，收到王老头子的传信后，俱都一脸的惊喜。 这两天，他们快被靖王那冷冰冰的眼光给冻死了，就他师傅弄出来这堆零件，又没有个设计图，就让他们自己弄出来。 这不是难为人吗？ 干啥不把他师傅叫回来，给组装了就好了嘛。 他们几个也不是没试过去罗家庄偷看，但好些结构都在内部，也不是都能看到的。 就光研究那些个上紧螺帽之类的工具，都不知道花了他们多少功夫。 这下可好了，终于能近距离观摩了。 55 烧烤与危机 村子里对罗小乔挨打的事情，还是讨论了很久的。 罗小乔却没有空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她这些天差点儿忙死了。 除了想织布机的事情，还有王老头那蒸汽机的调试。 同时，稀瓜马上就要开花了，天气就要转冷，这可不容马虎。 好在玻璃已经送过来了。 罗小乔把孙师傅也叫回来了，用人用熟嘛。 稀瓜地不大，半亩地的样子，没用半天就圈了起来。 没有上工的村民都来看热闹。 “小乔又干啥呢？” “这咋给稀瓜盖房子呢？人还没住这么好呢？这败家丫头，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我可打听过了，城里老爷们院子里才用玻璃门户呢，罗家这是有钱没处花了吧，万一再被偷了” “快别说偷了，偷是不敢偷了，忘了孙家屯那几个吗？听说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没见那田边作坊里，早晚都有人值班吗？还有好几条大狗呢” 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些罗小乔都不管，也没人敢直接上来问她，她忙着呢。大棚可不是盖上就完了的，温度调节，湿度调节，事儿多了去了。 大棚养殖，今年是第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罗小乔还是有些担忧，她干脆从那晚上帮抓贼人的村民里面，挑出来一户老实巴交的，让他们帮着照应。 王筛子一家都高兴坏了，他也终于穿上了“罗氏木业”的工服，这套工服，现在在村里，都算得上是身份的象征了。 就比如村里的春生家，找媒人给说亲，一看家里挂着这么件衣服，女家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彩礼都没多要。 这边不提了，那边王锦乔这几日过的也极为舒服，洪家酒楼挖空了心思要找他制冰的秘方。 奈何他的大厨都是用的自己人，也从未告知过大厨是什么物质治的冰。 洪家只知道是封宸浩提供的东西，也不敢去问。 他们家的酒楼可不只是旁支这边，就连嫡系那边也受到了波及。 客人进店指名就要冰激凌，没有转身就走。 还有那不客气的客人，一边走嘴里还嘟囔：“号称什么最好的酒楼，连冰激凌都没有，还敢说是第一” 洪老爷子都快气死了。 王锦乔打听了罗家村在哪里，跟着封宸浩就来了。 他还惦记着罗小乔说的，吹着山风，喝着小酒，吃着烤肉呢。 王家做酒楼生意，自然不会空着手，各种肉食带了不少，还有几坛子好酒。 不过山风他是真没吹着，毕竟罗家村过去山脚下还是有点远，但院门口一开，也能看到青山皑皑。 罗家院子够大，在黄瓜架子前面摆了四桌，封宸浩和王锦乔他们一桌，罗家人自己一桌，下人们两桌。 烧烤架极为简单，一早就让王老头做好了。 他们那边一边聊着天的功夫，罗小妮已经手脚麻利的串好肉串了，木炭也都是事先烧好备着的。 没一会，烧烤架上的肉串就开始呲呲冒油，罗小妮撒上了事先调好的胡椒粉，刷上一层酱。 顿时，香味都要钻进鼻孔，几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罗小乔拿起一把递给爷爷奶奶和弟弟，罗爷爷连称好吃，罗牛牛吃的脸上都沾满了酱料。 封宸浩吃了一串后，就顾不上等她来分了，自己等在烧烤架边上，一边烤，一边吃。 羊肉串、猪肉串、鸡心、鸡翅、管心……，吃的满嘴流油。之前抓的截留猴，也被拿出来待客了，地方特色嘛。 守着蔬菜园子，自然还有各类应季蔬菜可以烤。 “这是什么？大蒜？”王锦乔拿起一串闻了闻，惊讶的说道，“这个也能烤着吃啊？味道还真不错” 农家人待客就是实在，基本上都会把自家最好的菜品拿出来。 罗小乔就眼角直抽抽的，看着罗小妮把她刚卤好的羊蝎子端了出来，总共就那么一小盆，她是打算自家人吃的。 色泽偏褐色，里面放着不少白菜和萝卜，香味直往鼻子里拱。 这会没有酱油，没有各种调味品，但经罗小乔调配的大料，提味也足够香了，封宸浩吃的衣服上溅了油渍都没有顾上。 众人吃的热热闹闹，一边吃，一边喝着，还一边聊着天，气氛格外的好。 随着落日西斜，凉风阵阵，更有一种安宁惬意的感觉。 村民们看到罗家院子里的火光，都远远的避开，退回各自家中了。 “小乔，你说的那辣椒种子，我找人去各地寻了，找到就给你送来，到时候你把配料卖我啊”，王锦乔打着饱嗝说。 几人聊的十分满意，眼看天色将晚，也该是时候告辞了。 封宸浩有些依依不舍，这个小村落，真是越来越感觉亲切了，他是不是也得考虑在这边起一个院子，做个邻居什么的。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了几天，罗小乔再出门时，却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当家的，你这是咋的了？你右腿呢！” 哭声中还夹杂着老婆子的咒骂声，以及呜呜的压抑哭泣的女声，和两个孩子叫爹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村长也从家里赶了出来。 远处是一个背着包裹的中年人，拄着拐杖，穿着一身没换下来的甲衣，一条腿的裤管明显卷了上去。 人群里，罗爷爷也在，脸上也不太好看。 “是包学东家，他不是去年被征兵了吗？跟棒子国打仗，断了一条腿，回来了。” “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我们家，就没有过顺心的时候，这下连你男人也残废了！” 包老太太恶毒的一边责打着旁边的儿媳妇，一边嚷嚷。 “娘，你骂玉芝做什么？我这虽然残废了，好歹捡了条命回来。” “老三，你这一去这么些年，家里老小都是我们给你管着，你这眼看也不能上工了，将来可咋办啊”，包老大终于说出了老太太的心声。 “棒子国穷凶极恶，每年冬天都来抢劫，今年不会又要征兵了吧”，围观的人也窃窃私语。 他们这边吵吵嚷嚷，罗小乔无端感到有些沉重，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家。 包学东失去的那条腿，终于让她意识到，这里是边陲，这里并不安定。 现在是夏季，还算平静。听说到了冬季，那边缺粮食，就会疯狂的来抢劫，如果城破，别说现在的生活了，就连他们，都有可能被卖做人牲。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带着全家人，离开这里，去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 但是，路上也不太平，况且，爷爷奶奶一辈子在北地，亲戚邻居也都熟悉，让他们背井离乡，也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罗小乔一个下午都没说话，想着可能的路。 那个靖王，风评不错，虽说她已经决定要去抱大腿。但万一是个居心叵测的，那… 一边想着不确定的未来，就有些提不起来劲。 就连罗小妮，都一天重复问奶奶好几遍：“我爷爷和弟弟，今年不会被征兵吧？” 他们家没有壮劳力，以往的习俗，每家出一个男人，应该是征不到他们身上的，但也忍不住担忧。 56 初次交锋 仿若感受到罗家村的不安，下午的时候，天际滚来了团团乌云，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像要坠下来，压抑的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地上的热气与凉风掺杂起来，夹杂着腥燥的干土味，似凉又热。 没多一会，狂风大作，还伴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之后，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在屋顶和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仿若罗家村人情绪的宣泄。 罗小乔在屋子里看着，有些担心自己的大棚。那块瓜田地势偏低，可千万别给淹了。 大约傍晚的时候，雨势终于小了下来。 罗小乔不放心，披着蓑衣就要过去看看。 罗爷爷见了，也拿起来斗笠和锄头，要一块过去。 村子里都是土路，不下雨还好，一积水，一脚一个泥坑，罗小乔一时没留意，整只鞋子都陷了进去。 泥坑里颜色发黄，不知是混合了猪粪还是牛粪，黏糊糊的，看的罗小乔直皱眉头。 路漫漫其修远啊，基础设施差，真的啥啥都不方便。 为了照顾稀瓜，这段时间，王筛子一家都搬到了大棚边上住，原先他们挖的沟渠起了作用，水基本顺着流走了，大棚受到的破坏比较小，稍微调整一下就好。 也许是这场暴雨的原因，也许是北地人早都习惯了这种生活，包学东带来的阴影，慢慢被“罗氏木业”开业的喜庆给冲淡了。 年年都征兵，年年都如此，人们都是健忘的。 “罗氏木业”的开业定在第三日中午，罗家村热闹了，到处一片喜庆。 作坊门口摆了一块巨大的假山石，上书“罗氏木业”四个大字，两边还有红绸扎着几朵大红花，一队舞狮人正站在门口，也摆好了鼓钹锣，看那样子，一会儿打算舞狮。 罗氏的员工都着统一的服装，精神面貌跟要过年一样，眼角都是喜色。 村民们也都出来看热闹，甚至还有部分外村人也过来了。 刘大娘躲在人群中，与韩氏嘀嘀咕咕：“你说这罗小乔，小小年纪，哪来的银子？你信她自己能挣出来？” 黄大娘听了，“呸”了一句，“自己没本事，看着别人牙酸什么呀，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你！”刘大娘有心要撒泼，但如今黄大娘也不是好惹的，家里四个儿子，可都在罗氏干呢，她家就一个童生，村民可不会站他们这边。 韩氏也拉了拉她，低声说：“跟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等永昌考上秀才了，到时候让他们脱鞋都赶不上。” 罗金荣也一大早就来帮忙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穿着崭新的青色长袍，都是儿子媳妇孝顺的，老头听着村民恭维的话，看着那羡慕的眼神，头都仰的高高的。 那几个在罗氏做工的家人，也一个个全是新衣服。这种现象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而且即便过年，也无非是把平日舍不得穿的旧衣拿出来而已。 今年可不一样，村民明白，全是托了罗小乔的福，对她这个小姑娘，发自心底的喜爱和感恩。 外村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互相交头接耳的打听着，就算他们自己来不了，结个亲家也不错的。一时间，罗家村女孩儿和后生的身价都提上去了。 村民们这边热热闹闹，靖王和封宸浩也一大早就到了。 罗小乔收到下人通知的时候有些发愣。 大人物不都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来吗？这么早来，是有事要谈？ “请他们进来吧”，罗小乔放下手中的活计说。 来通报的下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穿着黑色衫子的慕景逸和仍然一身红衣的封宸浩就出现在院子里。 “民女见过王爷。”罗小乔中规中矩的先向慕景逸施了一礼。 “小丫头，还有我呢！”封宸浩痞痞的凑过来说。 罗小乔闻到他身上那股香粉味就全身不舒服，也不知道这些的贵公子和小姐，怎么受得了这么劣质的味道。 “见过二公子”，罗小乔也冲他打了个招呼。 封宸浩看她眼中促狭的表情，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顿时有些无语。 “给王爷和二公子倒茶。”罗小乔吩咐丫头，家里下人不多，孙佃福家的丫头香草，被她暂时征用来充当婢女了。 香草虽是农家出身，但处事干脆利落，也很有眼力劲儿，很多事情，说一遍就能明白。 按照罗小乔吩咐的，她规矩地提来茶壶给慕景逸和封宸浩倒了茶水，然后就头也没抬的下去了。 罗爷爷看着两位贵人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爷爷，一会还有贵人到，你和姐姐他们先帮着准备下吧，王爷找我谈点事儿” 罗小乔说，这两位过来这么早，绝对目的不简单，不想让老人过于担心。 “这是什么茶，味道怪怪的”，封宸浩咂摸着嘴巴问。 “大麦茶，我自己炒的，能降温解毒，去油腻助消化，夏日喝了效果不错”，罗小乔看着他，淡淡笑着回答。 不得不说，封宸浩插科打诨般的存在，消除了三人之间的距离感，慕景逸身上那股子疏离的冷意，都淡化了很多。 慕景逸瞄了一眼杯子，视线落在罗小乔身上，带着明显的审视。 罗小乔就在那里安静的站着，目光不躲不闪。 慕景逸开口说道：“坐。” 一个字，却尽显强势，让人不敢拒绝，把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又绷紧了。 罗小乔有种明显被压着的感觉，难得有了些紧张。 “小乔姑娘别紧张，”慕景逸无视她有些僵硬的神色，缓缓开口：“就是随便聊聊。” 慕景逸语速平缓，就好似不经意的开口，却让罗小乔警惕了起来。 大人物说的随便，就一定不能随便，否则他们一定会让你的结局很随便。 罗小乔眉毛一挑，小心的问：“王爷想聊什么？” “小乔姑娘这一身本事，不知师从何来？”慕景逸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淡漠的收回眼神。 “师傅是个闲散人，民女也好些年没见过他了。其实与其说是师傅教的我，不如说是一本书。” “哦？是什么书？不知可能一观？”慕景逸继续问。 “呃”，罗小乔有些郁闷，说一个谎言，果然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穷的时候当厕纸用了”。 管你信不信，反正死无对证。 封宸浩都撇了撇嘴，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扯什么书啊。 “是吗？”慕景逸轻敲着扶手，依旧听不出喜怒。 罗小乔却无端的感觉到危险，连忙解释：“是真的，师傅开始教了些东西，那本书也让民女记下来，内容乱七八糟的，民女之前一直不太明白，后来头被撞了一下，突然就开窍了” “哦……”慕景逸不置可否，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57 交换条件 罗小乔瞧着他转着杯子，眼神有变冷的趋势，知道他是肯定不满意这个答案的，但罗家人的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只能继续说下去。 “以王爷的能力，想必早已经将我家的情况查的一清二楚。” 她观察着慕景逸的神色，继续补充：“民女生在北地，家人也世代居住在北地，我们老百姓，所图不过是吃饱穿暖，安稳度日。还请王爷相信，民女觉绝无隐瞒之意。同时，也请王爷相信，没有人比民女更希望北地好，王爷好。因为北地一旦被外族攻破，倒霉的不是权贵，一定是我们老百姓。” 慕景逸就那么等着罗小乔说，半天没动。 “民女没办法消除王爷的顾虑，不如这样，说再多也不如行动，民女与王爷做笔生意如何？”罗小乔只好接着提议。 “小丫头厉害了，敢和王爷谈生意”，封宸浩没管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依然自在的看戏。 慕景逸看着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有那么一瞬间，罗小乔都快看呆了，忘了紧张，脑子里直接蹦出来当年很火的一部剧的台词：“一顾惜朝误终身，不顾惜朝终身误”。 这平时不笑的人，一笑起来真要命。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慕景逸收回视线，淡淡的说。 罗小乔回了回神，说道：“王爷，民女是北地的百姓，不希望有朝一日被迫背井离乡。所以民女愿意给王爷提供一种武器，助王爷守城，王爷意下如何？” “哦？”慕景逸有了些兴趣，“既是生意，总要有所交换吧，你的条件呢？” “民女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而已，所以，希望给王爷图纸之后，王爷可以保证我罗家的安全，然后将对面那座山卖一部分给我”，罗小乔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条件。 “你的什么武器，值本王一座山？”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要东西要的这么理直气壮，慕景逸对罗小乔的胆大，有些侧目。 “是一种准度极高的十字弓弩，射程范围在二百步左右，一百步以内可以射穿牛头” 罗小乔想了一下，形象的描述了现代军用弓弩的情况。 “你说什么？”慕景逸瞬间转过了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他军中的弓弩，射程有就是五十步左右，一下翻四倍，他有些不敢置信。 “是书上说的，王爷，不过我没做过，不知道最后到底有多大威力”罗小乔说。 “你不怕本王拿了图纸后要了你的命，或者逼迫你做更多？”慕景逸冷眼看着她。 “王爷英明，应该不是那么短视的人，如果真会如此，当时做出来玻璃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行动了”，罗小乔苦笑一下，接着说：“民女只是个小人物，战争是权贵们的事情，民女真的不愿意参与，但民女也确实更不愿意沦为蛮族的奴隶，所以还请王爷放心，设计图民女绝不会外泄” 慕景逸看着她，又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这下笑意终于达了眼底。 罗小乔腹诽：…您能别笑了吗？这是要施展美男计吗？ “小丫头，你很不错” 罗小乔撇撇嘴，貌似你也没多大年纪。 “拿来看看”，慕景逸淡淡的开了口，丝毫没有让她准备几日的打算。 “那王爷是答应了？”罗小乔眼睛一亮。 “小丫头片子，你脸真大”，封宸浩上来插了一句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谁能跟靖王要完东西，靖王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 “本王答应你，只要你的武器足够分量，本王一定会护你一家人无忧，同时，那片荒山的北面部分划给你，分文不取，山上出产的东西，也全归你所有”，慕景逸给了她一颗甜枣。 罗小乔忍不住继续腹诽：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东西不满意，让我好看呗。 但她却不敢说出来，况且，真有了靖王的保证，以后即便她的生意再出头一些，也不怕。真跟洪家对上了，他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王爷稍后”，罗小乔去了里屋拿纸笔。 “表哥，小丫头不赖吧”，屋内，封宸浩坐没坐相的倚在沙发上说。 “王爷，小丫头的话可信吗？”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卞文良，却有些犹豫的问。 “可信度比较高，毕竟，她应该不会拿罗家人的性命开玩笑”，慕景逸轻轻的回答。 不大一会，罗小乔就从室内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纸，还有一块碳条。她实在是用不惯毛笔，其实纸张也不是那么好用，凑合着来吧。 罗小乔当着几人的面，一边画，一边还做详细的讲解。 “好！妙！”等图纸完全画好后，封宸浩第一个跳了起来，他虽说没有在军中待过，但君子六艺，射为之首，他对弓箭和弓弩都有研究。 罗小乔这把弓弩，构造以铁器居多，还有个火药膛口增加推力和射程，以及上面所谓的准星，操作者的操作难度也大幅降低。 卞文良也忍不住抢过图纸看了起来。 “这个瞄准器怎么用？”他指着图纸最上方问。 “有了这个，眼睛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便于瞄准，但因为做起来难度比较大，建议士兵们就用简易的准星，三点一线就可以，如果有条件，可以让封二少的琉璃窑烧一些透镜，我来组装一个给你们看看，将官们可以配备上” 慕景逸也难得的有了些情绪激动，罗小乔给的东西太好了，有了这个，他的士兵完全可以站到敌人射程范围外，进行有效攻击，降低伤亡率。 “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心情一好，慕景逸的声音都难得的和煦起来。 “多谢王爷”，罗小乔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图纸，楼卅先拿回天机阁，后面如果有问题，再来找你”，慕景逸冲身后影子般的人交代了一句。 “是”，楼卅明白慕景逸的急切，带着图纸就回去了。 “王爷，山林的事儿交给属下去办吧。”卞文良也站起来，笑眯眯的说，这小姑娘是个人才，得打好了交道呢。 “可以”，慕景逸没有再说话，继续坐在椅子上，但存在感十足。 “小丫头，你要那片山林做什么用？”封宸浩倒是又冒出来问了。 “二少，您也知道我家主要做木料生意，那片山林木材不错，但毕竟是无主之山，万一哪天有人买下来，不让我们去伐木了，我们罗家的生意就要被动了。” 罗小乔想想，又接着道：“同时我想着，能不能在上面再种点水果，山地水果，林下养殖，到时候把猪都弄过去，说不准猪粪还能肥土呢。” 封宸浩有些无语，养殖养殖，小丫头片子，怎么老想着弄吃的，她就这么怕饿死吗？想点其他赚钱的主意不好吗？ 58 开业大吉 他们这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晌午。 有封宸浩在，北地该知道人的都知道了。即便对于这个旮旯角里面的小村落，众位大户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冲着罗氏木业背后这两位做靠山，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富户也全都过来捧场了。 “锵锵锵锵”一阵锣鼓喧天后，那边开始放鞭炮，舞狮队也开始活跃。 贺礼什么的罗小乔不收，收了没法回。可是这些人情，还是要还的。 不管来人是冲着巴结靖王或者封府，还是真想恭喜他们，反正削着脑袋往这边来凑热闹的特别多。 在这种声势浩大的宣传下，就连上官乔都带着人过来了。 “恭喜、恭喜。”无论是靖王还是封宸浩，这两个人全都不好惹。 封宸浩站在门口得瑟的厉害，要不是他慧眼识珠，哪有今天。 众人看到了，更是围过来恭维了一顿，他的尾巴就翘起来了。 对比封宸浩的高调，靖王和封老爷子的表现就低调很多，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却有极强的存在感，那冷冷的眼神，让所有人都不敢过去。 “恭喜罗姑娘作坊开张啊，日后我们府上的家具可就从你这里进了。”刘婉儿带着丫头，也一脸复杂地过来了。 最近封宸浩老往罗家村这边跑，虽然罗小乔明显年纪还太小，但也让她充满了危机感，话语里有很多的不自在。 “恭喜。”王锦乔自然也到了，翩翩公子站在门口，也相当惹眼。 剪彩的形式十分新颖，罗小乔没敢安排让靖王帮着讲几句话，这座大佛肯屈尊过来，已经是极给面子了，可不敢挑战他的极限。高台上是几个巨大的花篮，花篮之间连着红绸，靖王拿着剪刀间断红色丝绸，罗氏木业正式开业。 剪彩结束后，罗家下人就带着客人们去参观作坊。 罗氏的家俱，最近已经陆陆续续进到一些富户家中，虽说质量不错，也很新颖，但再好的东西用过了，也就没那么期待了，所以来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参观作坊，倒也确实是头一回，再说靖王还在呢，也不好掉头就走了。 罗小乔买的一百多亩地，陆陆续续开出来以后，已经有十多亩建了作坊，这次为了宣传，其中一半的作坊都做成了样板间，把现代宜家那套营销手段也搬过来了，老爷们随便看，随便摸，没有引导，没有推销。 来的人进到里面一看，都有些傻眼。本以为就是个做木器的手工作坊，没想到却别有一番景象。 众人一路走来，所见的就是风格迥异的房间，有的房间是闺房似的温馨舒适，有的房间则是男人般的硬朗开阔。 但相同的是，几乎每一个房间，都在最合适的位置，摆放着床、沙发和家具，实木桌子和天然纤维编制的休闲椅，各种图案的手工刺绣靠垫，色调也不太一样，浓重而不失活泼，让人感到惬意而放松。 众人都没想到，就连那厨房用具，都可以有这么多花样，各类的菜板、放碗筷的储物柜，全都像艺术品一样简洁美观，几乎全部都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胡老爷看中了一款衣柜，是松木做的，约有七尺的样子，是推拉门的。拉开之后，左侧上方是一个挂衣杆，上面还悬挂这几件长袍，那挂衣钩也设计的相当巧妙。他们这些人，穿的都是丝绸，极容易褶皱，这么挂起来，出门就可以换上了。还有那右侧，也区分了不同的区格，存放被褥和换季衣物也极好。 况且，衣柜内侧还有一个半身的镜子，可以推拉出来，对着正衣冠，别提多方便了，胡老爷当场就下了订单。 此次来的女眷不多，但即便是这些不管内务的老爷们，也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心里不住的嘀咕，回去得让家里妇人过来瞧瞧，府上如果也这么布置，生活会舒适不少。 罗小乔也不限制他们，都随便摸。有些人走累了，甚至可以在沙发上坐一会，在床上躺一会，一点也不觉得突兀。这根本不是参观作坊，这就是来休闲来了。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恍惚，居然逛了这么大半天，而且为什么有种什么都想要的感觉，想要把整个房间都搬回府里去。 负责接订单的孙佃福算是忙起来了，罗小乔请了个识字的先生帮着记账，孙佃福虽只有一只胳膊，但思路清晰，处事效率极高，没一会功夫，几个府上的订单就登记好了，真的是足够这些人干好一阵子了。 工人们也相当兴奋，有活干就有更多的奖金拿。 “罗姑娘，家具真是挺好的，但我们祖居冀中，路途有些遥远，这要是运回去，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好办法？”一个客商站出来拱手说。 “这没关系，我们的家具都是可以拆卸的，各位运回去就是木板和床垫，我们的人可以教大家组装，回去后安装起来即可。而且，我们罗家村准备修路，往后来进货，会容易很多”，罗小乔说。 修路！这下可不止商人们兴奋了，一些世家也开始打量罗小乔，小姑娘说大话吧，路是那么好修的吗？但是靖王在这里呢，明显是站在罗家这边，他们心里再不屑，也不会当面表露出来。 这次剪彩，罗小乔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算是正式进入了大户人家的眼睛，谁都明白，靖王出来给她脸意味着什么。 北地再怎么说，明面上都是靖王的，靖王再不济，还掌握着十几万大军。 原先有那黑心思的，也都悄悄的按下去了。 罗小乔忙活了大半天，送走了客人，也的确累坏了。 回到家中院子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罗爷爷问：“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没啥事，他遇到了点麻烦，我帮他解决了。为了回报，他把大青山北面那块划给咱家了”，罗小乔说。 “什么？咱要那大青山有啥用？”罗爷爷有些不解。 “爷爷，王爷给了，我也不好不要，我琢磨琢磨，山上不行种点果树，将来咱们卖果子” “也是个办法”，罗爷爷点头。 “那山其实不错，有些野果的，而且山不大，这么些年，看着也没啥凶猛的野物，说不准真能种点果树”罗奶奶也插了一句嘴。 “嗯，等我想想。咱村照这么下去，早晚都能起来，如果往后南北的货商来运货，咱这边弄个农家乐招待他们，也不错的。”罗小乔说。 “啥是农家乐？”罗牛牛眼睛亮闪闪的问，二姐主意就是多，他最爱听二姐说话。 “我想着，等过阵子，在那山脚下开块地方，建一排房子，养点花树果树什么的，弄的雅致一点，鸟语花香的，说不准比城里住着舒服，客商们应该能喜欢” 这可是山中别墅呢，当年多少有钱人的梦。不过，一切都得等先解决了吃的，再把基础设施弄上去再说了。 59 黄豆收割 王老头做事很靠谱，加上左木林几人十分迫切的想要近距离观摩，所以收到王老头消息的第二日，就背着行囊过来了。 王老头跟罗小乔已经打好了招呼，房间也已经让下人都给备好了，罗家小院剩的几间房让给他们住了，就跟王老头紧挨着。 左木林几人到达罗家小院的时候，正看到王老头一脸兴奋的围着一个铁疙瘩转悠。 罗小乔把各个活动部位也都转动了一遍，两人感到问题不大，就放到煤炉上面烧了。 期间，王老头一脸的紧张和兴奋，连五人喊师傅都没顾上理会，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奇怪的锅炉看。 左木林他们见状，也各自找了个小板凳，一起盯着看。 “不好”，罗小乔大喊一声，铁疙瘩上方一个螺母直接被蒸汽顶翻了出去，蹦到天空，弹的老远。 罗小乔一把捞起来旁边的木桶，冷水就倒了上去，锅炉冷了下来，煤炭也被挪走。 王老头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还是不太连贯”，罗小乔皱着眉头。 待所有部件都冷却后，两人开始拆，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检测。 “是这里”，王老头捡起来一小节拇指长的零件，“尺寸有些短，每次都会卡住。” “再改改。” 两人有商有量的继续干。 左木林五人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那个冷脸的师傅吗？这还是那个说句话都不耐烦的天机阁长老吗？ 为啥面对小丫头，笑得跟朵花似的。 他们这边腹诽着，那边太阳又快落山了。 “再试一次吧，我感觉这回真差不多了”，罗小乔说。 “好”王老头再一次把锅炉架到了煤炉上方。 这次没有意外。 当锅炉的蒸汽沸腾以后，“嗤…噗嗤…嗤嗤”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每次的响动，就伴随着外面机械部件的转动。 左木林眼睛睁得老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直接站了过去。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先去看锅炉喷气的地方，还是看那让人眼花缭乱的传动。 这简直就是变戏法一样。 怎么就烧一壶水，轮子就跟着转起来了呢？ “成了，太好了”，罗小乔和王老头相视一笑，这可真是太及时了。 地里大豆的豆荚已经开始变黄了，再做不出来，就只能靠人力了。 正好，明天组合起来调试一下，后天就下地试试。 最近村里人对罗小乔做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别说罗小乔有钱折腾，就光看那曾经饱受争议的稀瓜，就够打他们脸了。 那长在大棚里面的稀瓜，并没有随着天气转冷，出现任何萎缩的迹象。 相反的，在王筛子一家的照料下，稀瓜开花过后，已经长出了拳头大小的瓜，绿绿的十分招人稀罕。 尤其那嫁接在葫芦藤上面的，明显个头更大，也不容易发黄。 村民对此感觉十分复杂。 他们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居然比不过一个豆蔻都不到的小丫头。 罗小乔让罗志平帮忙，把那上次参与开荒的人找回来几个，帮着收一下大豆。 几个被喊来的人都兴奋极了，上次开荒已经知道了，这户人家待人极为厚道，工钱结的也快。 而且没听十里八乡说吗？能进罗家上工的，那都年底就能娶媳妇盖房子了。他们可得好好表现，就算进不了作坊，能打个长工也是好的。 罗家一共种了七十多亩的大豆，还有十来亩的蔬菜。大豆收完，差不多也该收菜了。 这七十多亩田，豆子长得都很一般，豆荚干瘪，往常收二石，这回能收一石就不错。 这天一早，村民和外村人都围在罗家地头叽叽喳喳，有那好心的村民，还跟罗小乔唠嗑：“小乔，你花这钱收豆子，够本吗？” “没事儿大娘，这就两三天的事儿，差不多” 两三天？怎么可能。村民暗暗在心里嘀咕，这么大一片地，如果按照以往的收获方法，就算他们找了二十多个人，没个七八天根本下不来呢，这收的豆子恐怕还真不够付工人钱的。 不过很快，村民就住声了，他们看到下人魏叔推出来一个铁疙瘩，全部好奇的围上来看。 “这是啥？” 外村人都围着魏叔看，王老头和五个徒弟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要亲眼见到奇迹。 “这么大个的铁疙瘩是什么？”看到怪模怪样的收割机，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巨大的蒸汽机。 没办法，第一个么，做的有点大，是挺重的，要不是魏叔有一把子力气，还真推不动。 现代的手扶式收割机，汽油做燃料，其实挺轻巧的，还有手握的开关，一握紧就接通，开始收割。他们这会，只能做这么笨重的，且还做不到开关自如，只能到地里之后，开始烧锅炉，然后就不停歇的运转，直到煤烧完为止。 但这也已经够震撼了。 罗家人都没多说话，说再多不如一会他们自己看。 收割机推到地头后，王老头跟着做准备工作，罗金荣围着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作用。 外村人也都叽叽喳喳的讨论，本以为要他们帮着收割，镰刀都自己备好了，来了之后却说让等着，然后东家就一直对着一个铁疙瘩弄来弄去的，也不知道在整啥。 外村人都觉得挺奇怪，但也不好多嘴，既然东家都说了，那就等着吧。 没多一会，铁疙瘩就开始“嗤嗤”响了起来，冒出了股股白烟。 然后就见铁疙瘩外部那些复杂的机械臂，哗啦哗啦转了起来。 “动了动了，快看” 来的村民都挺好奇，想上来又不太敢，远远的跟着看。 魏叔推着收割机往前走，就见所过之处，豆子倒了一地，整整齐齐。 “这是咋做到的？” “这是变戏法吗？” 来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更有那几个好奇的汉子，也不顾地里豆茬扎人，亦步亦趋跟在魏叔后面一个劲儿看。 王老头看了一会就回来了，跟罗小乔聊天儿：“看样子还行” “对”，罗小乔点点头，再研究研究，整个开关，多配几套，以后种田就方便了。 左木林五个则有些呆滞的跟着走了整整一亩地。这一亩地的时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理念。 来之前以为，就是个有点巧思的小丫头而已，再厉害能怎样。 现在看来，这小妖精是厉害的没边儿了。 “左哥，丫头不是要给一套十字弓弩吗？那个咱得参与啊”，于少传眼睛都快红了，跟左木林商量。 “放心吧，咱来就是近距离得第一手信息，比其他人强多了。没听师傅说吗？弄出来这个，再研究个织布机，我天，我想想就要睡不着觉” “走走走，还得跟紧了师傅和小丫头” 60 稀瓜熟了 有了机械，就是方便快捷，众人本以为要黑天白夜的忙活个好几天，没想到才一天，就收割了二十多亩地。 魏叔和康叔等几个下人，轮流推着收割机在地里走动，时不时还去加点煤炭。 外村人就跟在后面打捆，运输，还是用的村长家的牛车。 刘大娘远远的看着他们在地里忙活，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讥讽的话，愣是被憋回肚子里了。 收完豆子后，顺便把蔬菜也收了，满满的几大车，直接送去了王锦乔的酒楼，得亏他酒楼数量多，否则一时还真吃不下。 十几日后，结算工钱，来的人心里有些惋惜，罗家给的工钱挺高，活也比别处轻松，如果让他们赶工，还会给加班费。 他们在这边帮忙，七八天的时间，就赚到了两百多文钱。想到原来在集市上辛辛苦苦等力工活，赚的一天，也就是二十文，心里真巴不得罗家再种一百亩田。 “孙管家，以后再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啊。” 外村的王守生厚着脸皮到孙佃福面前说，他认得孙佃福，以前是一个村的，没想到他们一家被发卖了，还有这等机遇。 这家人真奇怪，对下人的态度也十分尊重，连带着村民也不小瞧他们，有什么活计，也让孙佃福来安排。 能不能到这边来上工，得听他的，但王守生却一点也不敢套近乎，当时孙佃福被发卖时，他可啥也没帮过，要是孙佃福对他们小王村的人有偏见，以后不给上工机会可怎么办。 “是啊，孙管家，我们做事都十分认真，要用人的话，可不能忘记我们啊。”不少短工也过来了，带着有些讨好的笑意说。 “要是你们不怕吃苦的话，地里倒是不缺活干。”孙佃福说。 来人一听还有活干，眼睛都亮了，一窝蜂挤了过来：“孙管事，你说吧，还要干啥？我不怕吃苦，来您家干过两回了，都有经验的，您安排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俱都是一脸的期待。 “行，东家正准备试试种一小部分冬小麦，种子刚从南边买过来。正好需要一些人犁地和施肥，要是你们能吃苦，明日就还过来吧。” 孙佃福前几日已经听罗小乔安排了，冬日北地地冻天寒，本来什么也长不了，但封公子还能给个三亩左右的大棚玻璃，他们准备用上。 “冬小麦？咱这不是只能种春小麦吗？别回头都冻死了”，说话的自然是村民，外村人好不容易得了活计，可不敢多说，把自己生路堵死。 这个收获季，罗家过的极为热闹。 大豆果然只有每亩地一石的产量，将将够种子钱和工人工钱了。罗小乔挺满意的。 “小乔，这豆子你打算咋办？”罗爷爷抓了一把，有些瘪，忍不住一阵头疼。 “先存起来吧，等夏天看看能不能用来做酱油。” “酱油？”又是一个新名词，罗家人见怪不怪了。 最后问的还是罗牛牛：“二姐，酱油用来干什么？” “酱油可以炒菜，等夏日蒸完豆子，让他们发酵长霉，这个霉丝，再加上盐，就可以把黄豆变成一种酱油”，就可以做好些菜了。 “嗯嗯”，罗牛牛听得直点头。 地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罗小乔空出手来后，把那个记账的老先生请了过来，这是邻村一个落第秀才，一个人过，人品还算不错。 “胡先生，您看，我家有几个下人的孩子，您能不能给他们启蒙一下，教他们认认字？” 罗小乔商量着问，她这边大多数还是文盲，就连罗小妮也是不识字的，什么都靠她的话，太慢了。 “没问题”，胡先生很干脆，他平日也就是帮别人抄书为生，落第秀才，开个私塾，也收不到几个学生，富人嫌他水平不行，穷人是没有银子。 “我这边直接起个学校，给您留间屋子，只要您在这边教书，屋子就随便住，吃饭也是食堂供应”罗小乔把条件说了一下，当然工钱也很让他满意。 胡先生胡子都要抖起来了，连声称谢。 罗小乔的学校，不光教文课，还让明一明二和孙佃福轮流教授武课，罗牛牛下了私塾也来学武课。 罗小乔说了，生在北地，要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学校暂时划出来一块作坊充当，过阵子还请孙师傅继续来盖房，孙师傅也很开心，他这一年，光从罗家村，就挣到不少银两，何况还有各大家族请他过去改造上下水，简直分身乏术。 但罗小乔一叫，再有事情，他也要过来。 罗家上工的村民就更兴奋了，他们有些人，还在努力攒银子，打算让自己娃娃念个私塾，没想到，这边东家就给解决了，还不要钱，一日三顿都在学校吃，村民空出手来，不用担心家里，干的更卖力了。 其他没有上工机会的村民，以及那外村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使出了各路手段，要找机会来上工。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罗小乔头一次知道，他们家有这么多远房亲属呢。 不过这事儿，就交给罗爷爷去操心吧，村里谁行谁不行，都有数，有上工测验，也不怕得罪人。 只不过刘大娘家的锅碗瓢盆，摔打的声音更加响了：“一帮子泥腿子，还想学念书，罗小乔个败家小贱人，就霍霍吧” 他们这边过的热热闹闹，对洪家的酒楼来说，要命的夏季也总算是要过去了，来酒楼吃饭点名要冰激凌的客人少了起来。 洪家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他们这个夏季，被王锦乔压着打的厉害，酒楼生意头一次出现亏空。 这个冬日，得把冰窖再扩大规模，大量囤冰才行。到时候，王锦乔这个瘟神，看他还能怎么做。 然而，他们这口气刚吐到一半，就又被掐住了。 罗家的牛车，一大早就拉了大车的稀瓜，绿绿的皮，圆圆的肚，相当招人稀罕。 集上人不少，都看到了，有那有心人，都盯着运去哪里，发现停在了王家鹤仪楼前面。 王锦乔笑眯眯的出来了。 “王公子，按照约定，给你送稀瓜来了”罗小乔一边说，还一边拿刀直接切开了一个，红瓤的，散发出一股清香，别说本就是个稀罕物了，何况更是这个季节出来的，众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王锦乔大手一挥：“给每桌上一份，就说我们送的” 他真是把罗小乔的套路学了个十成十，先给你一份免费的，有些人不吃是能忍住的，吃了一块再忍，就有些难为人了。 一时间王家酒楼的稀瓜又一次火了。 这个季节，推出稀瓜，这简直犯规好吗？ 就算是夏季，也得从西边柱洲运过来，居然快深秋了，自己有了大批量的。重要的是，还卖的不贵。 其实罗小乔也没想到，稀瓜熟的这么快，本以为要到十二月，没想到里面有不少早熟品种，这会儿就结了少量了。 洪老爷子简直摔碎了一地茶碗，他这会要是还没看出来罗小乔的打算，就不是个老江湖了。 “小丫头片子，这是要跟我们对上了，谁给她的胆子！” “老爷，他弟弟在吴先生门下念童生，听说明年想下场试试” “下场？我倒要看看，得罪了我洪家，他还能下场考试？” 61 罗大回来了 蔬菜收完了，已经秋季了，早上都开始有露水。 黄瓜早就爬满了架子，大大的绿叶随着晨风摇摆，罗家人吃过饭，坐在黄瓜架子前聊了一会，都觉得这种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农村的院子，没事都喜欢开着院门，没一会功夫，黄婶子一瘸一拐的过来了。 “罗大爷，你听说了吗？你家老大要回来了” “你说啥？哪个老大？”罗爷爷皱了皱眉头，有些反感。 “还能是谁？就是你那大哥罗新康啊” 黄婶子喘了口气说：“我娘家弟弟昨天在集上看到他大儿子罗有金了，还是没变样，他说这就回来了。他这一回来，唉，你家又不消停了……” 黄婶子所说的罗大，是罗爷爷的亲兄长，罗爷爷这边人丁凋零，他们家却十分能生，一共三儿两女，现在估计还多了几个孙子辈的吧。 罗小乔他爹罗有良没出事的时候，罗家日子过得不错，在村里也数一数二的，有十多间大房子，良田二十多亩。 父母在、不分家，因着上头还有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所以当年尽管罗老大和罗爷爷年纪都很大了，也有了孙子辈儿，还是一直没有分家，一大家子都窝在一个大院子中。 罗新康二儿子罗有喜考上了秀才，娶了个城里媳妇。自打过门，二儿媳妇张氏，那架子永远摆得足足的，别说伺候人了，不找人伺候她就不错。 罗新康看上人家的钱，也一句话不敢多嘴。只能把气往自家弟弟这边撒，可着劲儿的在老太太这边折腾。 老太太也不是个明理的，罗新康一挑唆，她就搬着小板凳，坐到罗爷爷家门口骂，从早到晚，骂的罗爷爷一家都没法出门。 罗奶奶长叹一口气：“老头子，你说娘她会不会也跟着回来了？” 黄婶子说：“我听娘家弟弟说，一大家子全回来了，说是在外头不太好，那家老二不是秀才吗？县衙里谋了个差事，就都跟着回来了” 罗爷爷皱了皱眉头说：“反正当时都断了关系了，咱们这边缺钱缺人的时候，他们怕一直要接济咱们，挑唆着娘分了家，二十亩田地就给了我们三亩，本以为亲兄弟，还能拉扯一下，谁想他一大家子拍拍屁股走人了，房产和田地全卖了。现在回来，要干啥？” 黄婶子也有些担心：“你说他们回来，住没住的，地也没有，不会来找你们吧？”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门口果然开始嘈杂起来。 “老二呀，你看谁回来了？”居然是那许久不见的刘大娘，一脸坏笑，领着一家子老小正站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门牙已经掉了一口，一开口黑洞洞的。 罗新康在城里住的这几日，早就听说罗家的事情了，知道弟弟一家现在过得极好。本不以为意，一个泥腿子，过得再好能怎样。 但走到村里，看到那崭新的大瓦房之后，尤其那明亮的玻璃窗，眼睛都要绿了。 几个人到了院门口一站，所有人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二弟一家居然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看样子是真的起来了。 他们虽然是分了家的兄弟，但是老母亲还活着呢。弟弟发达了，他们肯定是要占到光的，尤其看到还有好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时候，心里就更加火热了。 如果能住进这个院子里，下辈都不用发愁了，大儿子还给别人做什么掌柜的啊，这不是现成的自家生意吗，接过来就好了。 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住进这座房子。 “老二，见到你娘也不出来接接？真是当了大人物了，连孝道都不讲了吗？” 老太太仰起头，龇着漆黑的门牙洞，用教训的语气说话，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门牙漏风，就这几句话，居然说的极为清晰，而且看那精神头，也不太像是个古稀的老太太。 “娘，您怎么回来了？”罗爷爷和罗奶奶走出了院子，罗小乔他们跟在后面，因着之前被磋磨的够彻底，罗小乔他们根本没有行礼的打算。 “怎么？我回来你不欢迎？这是我的村，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白了罗爷爷一眼，“赶紧的，都累了，把屋子收拾好，这么一大家人呢，也不知道赶紧让进去” 罗小乔一皱眉头：“太奶奶，您什么意思？” 罗新康啐了罗小乔一眼：“老二，你们家什么教养？老太太说话，一个晚辈出来，像什么话？” 罗小乔现在就是罗家人的心头肉，谁敢呲噔她一声，罗爷爷都能拼命，听到这里哪儿忍得下：“大哥，你们走就走了，咱们亲也断了，你们回来，想住我家，是几个意思？” 老太太不高兴了：“什么断亲了？断亲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吗？哎哟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啊……连亲娘都不认了……” 老太太拍着腿，拉长着哭腔喊，那颤巍巍的身体，马上就要扑到地上打滚了。 罗爷爷眼角都有些抽搐，往日的羞辱和痛苦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他红着眼睛问：“娘，您说句良心话，我们当年对您怎么样？对这个罗家怎么样？我儿有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去之前是不是把全部的银子都孝敬了您，小两口一文钱都没舍得自己用。他病得时候怎么样？大家伙没看到吗？你们把我们一家子老小赶出来，你们带着银钱去享福了……” 说到这里，罗爷爷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村里那些年纪大一点的人，也都知道罗家的情况，这一说，都想起来了，忍不住七嘴八舌。 “就是啊老太太，你当时不是跟了老大吗？二十亩良田，你就分了老二家三亩，按说也该是老大养你老啊” “我们自家的事儿，管你们什么事儿，别跟着瞎搅和”罗新康的三儿子罗有银用粗粗的黑手指指着黄婶子骂道。 罗小乔冷笑着看着这一家子人，不知所谓，还能这么傲气的挑衅，不就是仗着一个孝道吗。 “赶紧的，让开路，我要进去休息了”，老太太蛮横的就要往院子里冲。 不想，却被孙佃福给拦住了：“对不住，老太太，没有主子的命令，这个院子，谁都不能进” 他本就性格耿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这段日子也听了不少罗家人的事情，对于他们曾经的经历，同情的同时也感同身受。罗家大房的品行，他是真看不上眼，如果不是罗小乔还没下命令，他一定会狠狠教训这帮人一顿。 “下贱的看门狗，给我滚开。”罗有银一看是个残废，底气一下子足了。 孙佃福可不管对方是谁，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一身煞气外溢，仅有的那只胳膊，拎起来门口那块大石头，就在半空中抡了半圈，“嘭……”，时候落地溅起的灰尘，吓得罗有银往后倒退了几步。 “爹，咋办？”罗有银有些被吓住了，瑟缩的看着罗新康。 62 要住进去 “老二，咱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见面叙叙旧，不用这样吧”罗新康笑着说了一句。 “可别，咱都断过亲的人了，什么亲兄弟不亲兄弟的，算不上，断亲书还在家里搁着呢，要拿出来看看吗？”罗爷爷气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你这个不孝儿！没天理了呀，自己住大房子，让自己亲娘去要饭吃啊！老天快来个雷劈死他吧”老太太直接就地坐下开始撒泼？ “娘，二弟不是这样的人，你起来吧”牛氏也开始大声的喊叫，差点与老太太抱头痛哭，就差没直接往门里滚了。 “奶奶，太奶奶。”罗有银和罗有金两个，以及下面的孙子孙女悲，更是表现出悲痛欲绝的神色。 “怎么回事？”正闹着，罗金荣也过来了。 “金荣，是我们啊，我是你罗大叔。”罗新康早在村长过来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罗家人就算油盐不进，村长的话，可是得听吧。 既然罗金荣都来了，罗新康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娘回来了，想到二弟家住几日，想不到，二弟发达了，居然不顾孝道了，哎，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上下嘴巴一磕吧，说了一大通，再加上那边老太太声色俱佳的演出，让罗金荣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原来是大叔啊，你们不是走了吗？这么些年没见面，差点没认出来，这咋又回来了？村里已经没有你们的房子和地了。” 罗金荣看到罗爷爷不悦的脸色，以及罗小乔的冷眼，什么都明白了。 “当时也是事出无奈，孩子去外面上任，总得跟过去照应，没想到二弟家里就出了事儿了，要早知道，我们肯定也不会走”，罗新康一张嘴，黑白立即颠倒了过来。 他一副忠厚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诚恳。 罗爷爷没说话。 罗大山一家过来了，十分义愤填膺：“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有良病得那么重，就跟你要一百文钱抓副药，你说啥来着？你说没钱？然后你就撺掇着老太太分家，为了不被他们拖后腿，你还直接断了亲，你们现在有脸回来了？你们回来干啥？” 罗婶子也跟着说：“你们知不知道，因为这一百文钱，小妮这好孩子，差点被人给卖了！” 其他村民也开始七嘴八舌故意数落罗家大房，什么难听话伤人，他们就说什么。 “滚你们的蛋，都回去自己操心自己的事儿，老娘回来住老二家，管你们什么事儿。” 老太太被这么多人骂，顿时不高兴了，她一下子就调转了枪口，横眉对着村民们开始嚎。 老太太也不哭闹了，一下子就冲着罗金荣去了，“小罗，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由着他们欺负我吗？咱罗家村就要背上一个不守孝道的骂名，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做长辈的，即使再不对，小辈也只能受着，咱大楚律法，孝道最重要，谁要忤逆长辈，不守孝道，是要进衙门的。”看到眼前的大院子，孙氏眼馋的不得了。 罗家村的人见过不要脸的，但像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尤其是这还是他们自己村子里出去的人，一个个都觉得丢人。 “还不把我的东西都抬进屋子里。”罗老太太瞪了罗爷爷一眼，然后理所当然地吩咐。 然后不等别人说什么，就准备往里硬走，谁要碰她，她就准备倒下。 村民看他们闹的厉害，罗家这边还做着生意呢，虽说很多家具都是从封府那边走，那也每天有不少外地客商过来拉货，罗家大房这帮人不要脸，他们罗家村还真不能不要脸。 “罗大叔，你看这咋办？”罗金荣有些为难。 “啪啪啪”，罗小乔一边鼓掌一边往外走，村民登时让开了路。 “哎呀，真的是好精彩的一场戏啊，看得我都快感动哭了呢” “小毛丫头，滚边去”，牛氏上来就要扒拉罗小乔，被村民挡住了。 “老太太，你放心吧，我爷爷奶奶是善心的人，你再不是东西，也不会看着你不管”罗小乔慢条斯理的说。 老太太一听这话，顾不上她语气里的讽刺，一骨碌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闹了。 “小乔”，罗小妮有些不赞同。 罗小乔冲她摆了摆手，接着说：“不过呢，咱话得说在前头” “你说”，罗新康脸上也带上了笑意，只要老太太今天进去了，他们一家就能跟进去伺候。 “看到没？我这院子里头，住的都是给王爷做事儿的人，做的事情也容不得打扰，老太太真住进去了，最好是按我们的规矩来。否则，到时候老太太要是冲撞了靖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救不了她” “那指定的，又不是不懂规矩”，老太太一口豁牙，笑得龇牙咧嘴。 罗小妮在旁边气的脸都红了。 “还有啊”罗小乔看着这一家人的德行，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还有什么？”牛氏也赶忙接话。 “咱毕竟是断了亲的人，当时断亲的时候说的清楚，老太太归大伯养着，所以当时的房子给了大伯七间，地分了十七亩良田，是也不是？” “是，没错小乔，当时我们几个叔叔们都在呢，可以作证”，王筛子也赶了过来说。 “没错”，罗金荣也点点头，“这事儿我也知道” 罗新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罗小乔接下去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既然如此，大伯要反悔，不养老太太了，那么我们作为二房，也不能放着老太太露宿街头不是，母不慈，但子却不能不孝” “你放什么屁，谁说我们不养了，我们这不就要跟着老太太去伺候吗？” 牛氏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那丑恶的打算暴露无遗，村民们看的连连摇头。 “呵，你们跟着伺候？你算哪门子葱！十分对不起，我家屋子少，只欢迎老太太一个人，”罗小乔毫不客气的啐了她一口。 “还有，既是养老的事情要重新议，那么当时分家的钱，就得重新分。大爷爷家既然房子和地都卖了，那就按市价来，一亩良田四两银子不贵吧，房子就算便宜点，收你三两，一共七十一两银子，你交还回来，咱们就两清，老太太今天我们就接进去” 罗小乔还没说完呢，孙氏都跳起来了：“你放什么屁，那是老太太给我们的，凭啥给你！” “凭啥？就凭你们要抛弃老太太，让断了亲的二房养老！凭你们不孝！不止如此，我一会安顿好老太太，还得去县衙递个状子，问问这弃养之罪怎么算”，罗小乔一边说着，一边就让人起状纸。 63 彻底闹翻 罗新康一张老脸彻底绿了，他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嘴皮子这么利索。还句句在理，无法反驳！ 这要真把老太太接进二房，成了事实，再闹到衙门去，他们恐怕要吃个哑巴亏。 况且，小贱人背后还有人…。 想到这里，罗新康立即换上了一幅嘴脸：“小乔，我们可没说不给老太太养老，你让我们一家也住进去，我们伺候老太太” “那凭啥呀？你是我亲爹还是我亲爷爷？凭啥我家要给你住？”罗小乔嗤了一声。 “是啊，这当大爷爷的，凭啥要住侄孙女家？自家又不是没儿子”，乡亲们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 老太太可不管这些，大儿子如何，她不在乎，只要她自己住的舒坦就行。 “老大，赶紧把钱拿出来，给老二，以后我跟他养老”，老太太冲着罗新康，换了一副嘴脸。 “娘，咱家对您不好吗？您跟着二弟算咋回事儿？” 牛氏可不能眼巴巴看着自家往外撒银子，一看风头不对，立马调转了方向。 他们是有钱，但再有钱，这可是七十多两，有这银子，自己都能起一个大院子。 一个活不了多少年的老太太，能花多少钱。 “走走走，娘，咱回去，二弟一看就是没诚心让你住呢，你别进去了再被人害了”，孙氏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看样子，今儿就算老太太住进去，也没他们啥事儿，还得倒贴银子，爹还得摊上官司，这买卖不能做。 “太奶奶，咱先回去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金花摇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 “不行，我就住老二这里，你们赶紧掏银子！”老太太可没糊涂到那份上，在自己利益上面，明白着呢。 “娘，咱们走，二弟不是诚心让您住的”，罗新康扯着老太太就要走。 老太太又开始在地上打滚，撒泼，但对象已经换了一个人。 看的周围的村民瞠目结舌。 “行，你不走是吧，那你就待着吧，你看老二让你进去”，罗新康一甩手就要走了。 “大爷爷，说好的银子呢？银子不在，老太太我们只能先请到衙门那边，等着判了我们再按规矩办呢”罗小乔在后头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还不快带你奶奶走！”罗新康冲着三儿子罗有银就吼。 他们一大家子，来了俩儿子，还有几个孙子，呼呼啦啦把老太太就要抬走。 “我不走，我要住老二家！”老太太死命的挣扎，几人正僵持不下呢。 这时候，从院墙里头飞出来一物，正正砸在了老太太脸上，黄呼呼的，直流汤。 “哎呀，好臭”，有村民立即退出去几步远。 左木林几人从屋子里出来了：“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正给靖王爷测试武器呢，几位没咋样吧？” 一边说，院内开始不断的往外落粪便，几人躲闪不急，被弄了一身一脸，真不知道王老头这恶趣味的，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大粪。 “哼，你们…走！”罗新康见实在是得不到便宜了，跺跺脚，扭头就走。 今日失算了，没想到罗家宁愿不要脸皮，也不理他们这一套。 二儿子也没过来，论口才，也没占了上风，但是只要老太太还在，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唉，大兄弟，你先别走了，你们这么一大家子，回县城里住，来回多不方便？我家还有几间厢房，你们上我家待一阵子吧” 刘大娘后面上杆子的说，好容易看到有人膈应一下罗小乔，得绑一起。 “呸”，村民对他们都十分不屑。 “都散了散了吧”，罗金荣开始赶人，多数人还要上工呢，不上工的也还回家代工零件，都不能耽误功夫。 “小乔，那家没脸没皮的，就怕三天两头要来闹啊，这苍蝇不咬人，它也膈应人啊，这可咋办？”罗大山有些担忧。 那老太太在的时候，比那刘大娘还能折腾，那可真是骂街的好手，都不带重样的，要是天天来谁受得了。 况且他们真要落户下来，罗爷爷作为儿子，还真不好就完全不管了，起码一日三餐，也得给吧。 罗小乔皱了皱眉，确实是个麻烦。 不管别人怎么想，罗新康还真的带着一大家子住到了刘家。 但即便一开始再怎么说的好听，真住一块了，再加上刘大娘那脾气，摔摔打打可是免不了的。 碍于罗新康愿意付房租，刘大娘不好拿他们怎么样，但儿媳妇韩氏可是成了出气筒，见天儿的被骂的狗血淋头。 罗新康不知道跟罗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一反之前的态度，每天一早吃完饭，就干起了老本行，抄着个小凳子，在金花的搀扶下，就去罗家骂街。 因着王老头的那套抛屎的暗器，她也不敢走太近，就是离得百米远的位置，就开始骂，从早到晚，吃饭时收摊。 往来的客商，看到老太太骂街，一开始还挺好奇，过来看了一两次，问了问缘由。 罗家村人挺有意思。每次只要没有客商来，谁都不搭理老太太，但只要客商一过来，不等老太太说话，邻居的家门就开了，出来的村民一户一户的，悉数老太太做的缺德事儿，对罗大爷家的无情，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客商最后都摇着头走了，觉得老太太真是活该，对罗家人也是相当同情。 明一明二看的都快笑破肚子了，这居然是罗牛牛干的。 读书人真不能小瞧，阴着呢。 罗小乔则对他眨眨眼，一脸的欣赏，她还没顾上动手呢，让她动手，老太婆会更惨。 罗新康自然不会长久的居住在刘家，他已经开始买地准备盖房子了。 但村民谁都不想跟他做邻居，一看他有盖房的架势，就犯隔应。 村民们心想，反正今年手里有点儿钱了，干脆早点买地也盖房子。 于是靠村子边住的几户人家，早一步去了罗金荣家，把自家旁边的空地都买了下来，生生把罗家村往外扩了足有半亩地。 罗新康别提多生气了，这么一来，他家就算要盖房子，周围也一户村民都没有，这是要隔离他们啊。 最后没办法，还是把刘大娘家西边的地买了一块下来，两家子做邻居，这可真是要热闹了。 不光是买地的事儿，就连找人帮着盖房子，村民也只有十来户肯出来，还都是那些偷奸耍滑的人家。哪怕他们出了十五个铜板一天，都没见几个人来。 罗新康快气炸了，好啊，这是都扒着罗家要排挤他们呀。 罗有喜就更生气了，他倒是没那么在乎住进罗家院子，毕竟县衙的活捞钱也不少。 但他顺不过这口气，好歹还是个秀才呢，见了官老爷都不用跪，到哪儿不是有人供着。 64 就得比你恶 更可气的是那孙师傅。罗新康在城里见过人家的上下水，有心自己新家修一套，顺便请个盖房的大师傅，谁想孙师傅一听他们家，门都没进就回绝了。 最后，还是靠着罗有喜的关系，以及张氏娘家那边，给找了个盖房师傅，但上下水就真别想了，孙师傅独家。 罗牛牛上学后，请先生给起了个大号，叫罗安平，希望他一生平安的意思。 罗爷爷考虑他将来要走科举路子的话，在名声上面不能有亏。 可别因为太奶奶的事情，让牛牛背上不孝的骂名，那是会影响孩子前途的。 思来想去，罗爷爷觉得，即便是断了亲，该尽的孝道他还是要尽。银钱给少量，有好吃的给母亲送过去，也不至于落人口舌。 明一明二在大户人家待久了，对于后宅手段见到很多，怕罗爷爷什么时候吃了暗亏。 他们跟罗小乔提了一下，之后，罗爷爷每次去送饭给老太太的时候，当着刘家人的面，每样菜自己先吃几口，不至于被人诬陷。 日子久了，刘大娘也嘟囔了：“罗老头儿，你说你这抠搜劲儿的，你来送饭就罢了，你好意思就送一个人的吗？送了你还跟着吃，你没见这一大家子都跟着看吗” 罗爷爷难得回了一句粗话：“我孝敬的是我娘，他们算个屁。” 金花躲在屋子里，一个劲儿拽牛氏：“奶奶，二爷爷也太抠门了，一共就带那点儿东西。还有太奶奶，也不说给我们留一口” 别看老太太平日骂的凶，每次罗爷爷过来送吃的，她就消停了，吃完了接着骂。 罗爷爷每次进门，罗新康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他，有时还阴阳怪气说几句：“哎呀，老二，你又给咱娘带什么来了？这还用天天来送吗？把娘接过去享福多好” 罗爷爷根本不搭理他。 老太太见天的吃好东西，骂街也没那么起劲儿了。 罗新康看她吃饭护食的样子就十分反感。 自家虽说有时也能吃点肉，但罗小妮的手艺，能跟一般人比吗？普通饭菜都能做出花来。 这罗老太太，吃着红烧肉还直吸溜，见孙子上前还要吧啦一边去，有这么做长辈的吗？ 这边一不满，就感觉老太太已经不是个助力，反倒是个累赘了。何况那牛氏还得伺候她，更觉得浑身不舒坦。 王老头最近也十分的烦躁。 那老太太，虽说骂街的时候离得远，但嗓门是真大，他这边研究的机械是个精细活儿，有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想要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没想到这时候，就总能听到老太太的破锣嗓子，刚要有点儿进展，思路就被强行打断。 气的王老头摔了手上的活计就要出去理论。 左木林连忙拦住他，他师傅的暴脾气，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回头再把老太太打出个好歹，就真给罗家招祸了。 “师傅，师傅，忍耐，忍耐”，于少传也赶紧抱着他的腰不让走。 墙外还是一句一句的咒骂声传来：“不要脸的小娼妇，一家子跟外男住在一起，名声都不顾了，我们罗家咋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人…” 门外一声接着一声，气的王老头额头的青筋都突突的跳。 “哟，老太太，你这是骂谁呢？”封宸浩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老太太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客商，周围村民也没上来，可算找着说话的机会了。 “还不是罗小乔那个小不要脸的，小小年纪勾三搭四，屋子不给长辈住，养着一帮子野男人，看她将来怎么说婆家…” 老太太漏风的嘴说话说的还挺利索。 封宸浩一听，脸立即冷了下来，想都没想，就一只手把老太太的衣领揪了起来，拖到面前：“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给我听听，你这说的是谁？” 老太太看这架势，有些腿软，但旁边的金花却不甘示弱，尤其看封宸浩长的剑眉朗目的样子，更是得表现一番。 “这位公子，你可别被罗小乔给骗了，她小小年纪可是不学好呢，你瞧见没？那十间大瓦房，不给自己太奶奶住，养了一群野男人” 罗金花小嘴巴拉巴拉挺会说。 封宸浩看着面前老太太瘦弱的骨架，估计都扛不住他一巴掌，拎着老太太衣领往草垛上一丢：“哎呀我的腰啊” 老太太吓得哀嚎一声。 封宸浩没有管她，嘴角冷笑了一下，食指勾了勾罗金花的下巴。 小姑娘立即羞红了脸，眼睛深情脉脉的看着封宸浩，封宸浩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从地上就拎了起来。 “公…公子，你干什么？”，罗金花憋的脸都红了，手指用力去掐封宸浩的手掌。 封宸浩右手不断的收缩，罗金花的脸色由红开始转青，都要说不出来话了。 罗老太太在旁边，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也不敢动换。 等到罗金花开始翻白眼往外吐舌头的时候，封宸浩松了手，任由她滑到地上，没一会地面就湿了，就散发出一股尿骚的味道。 “咳”，罗金花在地上瘫坐着，哆哆嗦嗦，一脸惊吓。 封宸浩擦了擦手：“怎么？继续骂呀！” “罗小乔院子里的人，是给本公子和靖王做事的，你们骂他们不干净，是不是就是说，本公子和靖王，都成了罗小乔的野男人！嗯？” “不敢不敢，可不敢这么说啊” 罗老太太吓坏了，一个劲的说不敢。封宸浩他不认识，靖王谁不知道啊，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原先听村民说罗小乔背后有靖王，她还不屑，觉得村民吹牛，就算有，靖王也管不到人家私事吧，谁想，今天居然遇到了这个煞星。 “不敢？我看你很敢啊！你知不知道，罗小乔院里做的事很重要，容不得打扰，你这么骂来骂去，耽误了正事儿，你说，将来是拿你去填城墙，还是拿你几个儿孙去？” 封宸浩邪邪的笑着。 老太太裤裆没一会也湿了，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子，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二少，你来了？”，罗小乔适时出来了，看了半天好戏，忍不住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封宸浩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被骂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反击，这得多孙子！ “走走走，二少，别气了，家里给你备的好东西，看看去”，罗小乔有说有笑就带着封宸浩回去了。 牛氏中午等了半天不见金花和罗老太太回来，骂骂咧咧就出来找人。 一看草垛边上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金花，这是咋了？” “奶奶，我怕，咱快回家”金花噙着泪，央求牛氏带她回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她再也不要来了。 65 你低调点 “二少，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罗小乔看封宸浩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样子，笑着问道。 “喏……看这个”，封宸浩听她一问，挺干脆，迫不及待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香囊，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小姐的手艺。 罗小乔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的不是香料，居然是镜片。 她的眼睛闪现一片惊喜：“二少，你们真做出来了？” 罗小乔觉得，如果这帮古人，有现代的学习条件，一个个绝对都是精英里的精英。 没有精确的测量工具，纯靠手工，以及罗小乔的几句话提点，居然真的就能做出来镜片了。 且不说到底功能如何，起码外观上面还是很像那么回事儿的。 “你看看”，封宸浩冲她得意的说了一句，就差摇着尾巴让她夸两句了。 罗小乔也不说话，粗略对着指头看了一下，能够放大指纹，不错不错。 然后她拿过来罗大山等人早就做好的木柄，把镜头卡进去，走进院子里。 封宸浩觉得挺好奇，跟在她屁股后面就出去了。 罗小乔也没有什么好的检测方法，但凸透镜聚光，就意味着基本可以用。 她拿了一小把刨下来的木花，放到镜头下，透镜在太阳光下往返移动，直至找到最小最亮的一个点，没一会功夫，木花就着起来了。 这可真是神奇了，罗小乔用同样的方法挨个测试了一下这批镜头，从聚焦光点的位置看，焦距应该是差不多的。 封宸浩在旁边饶有兴致的，也拿了一个，一边试一边说：“小丫头，我对你那个师傅，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得是一个多么惊才绝艳的人，才能想出来这么多的主意！你说，要是你把我引荐给他，是不是爷也能变得很厉害？” “二少，您没听过一句话吗？”罗小乔调侃的笑着说。 “什么话？”封宸浩毫无知觉的问。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 罗小乔说，阳光下那张小脸洋溢着自信的光芒，看的封宸浩都呆了一瞬，这小丫头，也太自大了。 “你的意思是，你师父就领你进了门，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封宸浩撇嘴不信。 “你可别不信，基本的道理确实是学到的，但是后面怎么用，得用这儿”，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然后还神色严肃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封宸浩好奇的问。 “我叹英雄总是寂寞的，普天之下也就出了一个罗小乔而已。”，她还重重的在“一个”上面强调了一下。 封宸浩：……我信了你的邪。 既然镜头基本做好了，罗小乔打算试试看，做一个弓弩的瞄准器出来，再不济也能当望远镜使。既然要巴靖王的大腿，总得让人觉得有价值不是。 她那里一边忙活，封宸浩在旁边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小丫头，你最近跟洪家又对上了？” 罗小乔说：“二少，有仇不报非君子。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是女子，所以我向来不喜欢让仇怨积攒太多，攒着攒着万一爆了呢，你说是吧？” 封宸浩：“你跟他们的争斗倒也无妨，就算你把洪家的天捅破了，爷也能护你周全，但是你还是要小心点，除了洪家外，暂时不要去碰其他家族的利益” 罗小乔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问：“还请二少解惑？” 封宸浩皱眉想了一下，说：“北地号称是有八大世家，实际上以钱家和姜家两大豪门为主，其他世家都是小角色。” 罗小乔有些吃惊：“是这样吗？” 封宸浩说：“你已经知道王锦乔了，就算他舅舅王三海，以及洪家，在这些豪门面前，也都只是有些小钱而已。别看王三海粮草生意做的不错，实际上也只是姜家的一成都不到，就这，还是因为靖王帮他开了很多路。” 罗小乔问：“那他们为何可以做到这般？” 封宸浩摇了摇头：“具体的，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低调些，这个北地，靖王可以最大程度上护你周全就可以了” 罗小乔明白了，潜台词就是说，如果她自己作死，非跟那几个豪门对上，即便靖王，也不是百分百能护住她，貌似局式不那么乐观啊。 不过，冲着他这句提点，罗小乔决定投桃报李。 “二少，眼看快中午了，赏脸吃一顿咱们的农家宴？” 封宸浩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他选择这个点儿过来，可不就是为了蹭饭吗，罗家的饭菜做的，真是比一般大厨有味道多了，而且在这里吃饭，总是充满一种淡淡的温情，让人心情十分舒畅。 罗奶奶昨日正好从集上回来，听罗小乔念叨着田螺好吃，就买了不少，从昨天就倒在院子中的木盆里吐沙，正好中午做菜。 封宸浩没吃过田螺，看这样子有些发憷：“这东西能吃？” 罗奶奶笑道：“好吃着呢，已经吐过沙了，再加上盐，泡半个时辰左右，就更不会有沙子了。” 罗爷爷又去捉了只小公鸡宰杀，中午炖着吃，家里的小母鸡都可以下蛋了，鸡蛋也不少，今日客人在，全拿新鲜的吃。 罗牛牛在山里发现了一处小水塘，之前逮的鱼也还没吃完，有一条一尺多长的，每天放在木桶里养着，今天中午也宰杀掉，红烧了吃。 红烧用的酱油，也是这阵子罗小乔用黄豆捣鼓出来的，不是夏季，发酵的不好，也还没到火候，凑合用吧，总比啥也不放强。 这东西用来炖鱼味道很鲜。 这顿午饭，实际就是家常菜，小鸡炖蘑菇，大葱炒田螺，蒸茄子，土豆炒豆角，韭菜炒鸡蛋，还有个拍黄瓜。 但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农家菜，也吃的封宸浩头都不抬，他觉得罗家的生活简直太舒服了。 简简单单的人口，比封家那一大院子乌烟瘴气的姨娘，以及各怀心思的小厮丫鬟强太多了。 上次来吃烤串就发现，他们家做饭好吃，现在才发现，罗家只有更好吃没有最好吃的。 这个红烧鱼，他从来没吃过，那酱汁简直好吃透了，而且一点鱼腥味都没有，还有那小鸡炖蘑菇，小鸡炖的烂熟，蘑菇也满满的汤汁，咬一口都是鲜香，田螺他一开始不敢吃，看其他人吃的开心，试着嘬了一个，鲜香爽口有嚼劲，美味美味啊。 封宸浩一边吃，一边悲哀的想着，罗小妮怎么就说了婆家了呢，他封家有不少兄弟和表兄弟嘛，下手晚了呀。以后要是这姑娘去了婆家，谁还能做出来这口好吃的。 吃过午饭，捧着从井水里冰镇过的西瓜，坐在院子的石凳子上啃着吃，再看着远处的山林，十分安逸舒适。 66 棉贱伤农 封宸浩吃完饭，满意的拍拍屁股走了，临走时说：“小丫头，靖王过两天会带几个人来找你，那批武器做的差不多了，你安排个僻静的地方，帮着调试一下。” 罗小乔很爽快的答应了：“那没问题，家里作坊多得是，我那边有一块还没启用的，离周围都远，也不怕人偷看，到时候直接过去就好了” 封宸浩点点头，告辞走了，走时把他们家剩下的酱油也给顺走了，罗小乔对他这个行为十分无语，但架不住人家给钱啊。算了，由他去吧。 中午的时候，大山婶子过来了，要借一把小葱炒菜用。她家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刚好前阵子的小葱都用完了，客人远道而来，怎么也不能失礼。 罗小妮跟罗志平定下之后，俩人的感情好的跟什么似的，大山婶子也见天的找未来儿媳妇聊天。 这会过来借小葱的功夫，又跟罗小妮聊上了。 “婶子，来的是谁啊？”罗小乔插了一句嘴，反正早晚是亲戚，也得打听清楚了，让罗小妮过门后也好有个谱。 “是你大山叔的表兄罗希亭，原先也是咱村的，后来日子过不下去，说要跟着商队出去闯闯，就去了辽南” 大山婶子接过罗小妮给她倒的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说。 “你们也都知道，咱北地气候太冷，庄稼都长不好。他跟的商队刚好是做布料生意的，就说从南方运过来棉花，路途遥远，不合适。他表兄也是个脑子灵的人，辽南那片算是咱北地最暖和的地方了，就在那片佃了一块地种棉花” 罗小乔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古代的交通，从南方运点东西恨不能好几个月，还得镖局押运，一旦遇上点事故，很容易血本无归，他这个想法没错。 “那后来呢？”罗小妮很自然的问道。 “他们跟那个布料行的东家关系不错，第一年还真挣了不少钱，就买了几亩薄田，专门种棉花”，大山婶子说。 “那还真不错啊”，罗小妮接了一句。 “不错什么呀”，大山婶子叹了口气。 “咋了？”罗小妮问。 “一开始挺好的，就他们一家种，后面村民看着他们不错，就跟着都种了，也算是过了一段好日子吧”，大山婶子思索着，接着说。 “但是那个东家，老母亲去世了，他就从北地回去了江南。新来的布料商可没那么厚道喽，压价压的厉害” 罗小乔撇了撇嘴，这个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那他们还种吗？”罗小妮好奇的问。 “不种棉花种什么呢？跟咱一样种麦子，也收不了多少钱，更不划算”，大山婶子说。 “那应该也比咱这强点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今年不太一样了”，大山婶子一边说，一边有些不解。 “怎么个不一样法？”罗小乔也好奇起来。 “今年棉花大丰收，本想着应该是个肥年，银子能多一点，谁想到，棉价下来了，反倒不如灾年的时候”，大山婶子一边说，一边感叹。 罗小乔想起来一句话：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 看来是一样的，棉花丰收了，也遇到了谷贱伤农同样的窘境。用现代经济学解释，就是农产品需求曲线缺乏弹性，产量上去的部分无法弥补价格的下跌。 不过如果只是这辽南一带的话，倒也好说。 罗小乔想了想问：“那，婶子，您家表兄这次来是……？” 大山婶子叹口气说：“他们种的棉花多，粮食少，自己又没有路子，就想着看看，咱这边能不能销出去，多换点粮食” 罗小乔眼睛一亮：“婶子，咱都不是外人，你能不能去问问，他们有多少产量？要是差不多的话，按咱这边的市价，我全要了，您看咋样？” 大山婶子眼睛一瞪：“你说啥？你全要？你要那么多棉花干啥？小乔，不是婶子说你，你有钱是有钱，别乱发好心，都得过日子呢，婶子家的事儿，自己能处理。” “是呀，小乔，你家又不做布料生意，别强出头。”罗志平看到大山婶子半天没回去，跟过来看看，听到他们说的话后，插嘴道。 “而且他们棉花数量真不少的，周围村子种了得有小五十亩呢。”大山婶子皱着眉头说。 “婶子，我不是瞎发好心，这不是快冬季了吗？我家这边人口多，自家也要用。而且我这没事儿还真想着做点布料方面的生意，你别担心，我是真需要。刚好您表兄也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的，也不怕他坑了我。”罗小乔笑着说。 “这……你看这……”大山婶子脑袋嗡嗡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娘。”旁边的罗志平脑子比较灵活，“咱直接带小乔去跟表叔聊聊，如果合适，他们自己谈，咱当个中间人，做个保，中不？” 说完，罗志平看了一眼罗小妮，见她没反对，又看着罗小乔问：“小乔你说呢？” “行，我过去聊聊去。”罗小乔擦了把手，就要跟着他们过去。 “小乔，把小葱带上”，罗奶奶从后面过来，递过来一把小葱和一小捆蔬菜。 两家这么熟了，大山婶子也没推辞，反正早晚会还回来。 罗小乔跟着去了大山家，罗希亭等人觉得挺奇怪，怎么大山婶子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一听大山婶子介绍说，罗小乔准备以兴城的市价，收他们的棉花，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那边足足有不下于一万斤的量呢，一斤棉花七文钱，也七十多两银子呢。 但他们跑了这么多地方，都毫无办法，如果这个小姑娘，真有能力吃下这么多棉花，那……。 罗希亭的儿子和媳妇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说一句话。而他家所有跟过来晚辈，也都两眼冒光，一种获得解救的感恩油然而生。 “小乔姑娘，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被这么多人盯着，罗希亭也浑身不自在，但也充满希冀的看向罗小乔。 罗小乔看着他，继续说，“您是大山叔家的亲戚，我相信大山叔，棉花有多少你都运过来，运过来就给钱。” 罗希亭最近有些泛血丝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后，都亮了起来。 “叔，不是我不信任您，本应该给您定钱，但咱们距离太远，生意也不应该是这么做的，所以只能麻烦您回去一趟了，大山叔在这儿，可以作保，只要货到了，我就给银子。”罗小乔怕他多想，给他解释了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规矩咱都懂得”，罗希亭连饭都不想吃了，就想马上回去运货。 67 小麦杂交 罗小乔看他那急切的样子，还有罗大山两口子明显松懈下来的神情，调笑了两句说： “叔，真不着急的，我长年收，您一会可以看看，我家作坊地方大，存的下，您要是愿意，咱们定下来个协议，以后您那边的棉花，我都要。” 罗希亭这下是真放心了，连声诚谢。 “不过，叔”，罗小乔还是觉得事情说到前头比较好。 “咱得说清楚了，协议签了以后，您只能供给我一家，以后可不能因为别家给钱多就给别家了” “你放心，别说有大山的交情了，就是咱庄户人，都不带忘恩负义的，你今日解了我们的危难，别说是按市价收了，就是以后让咱吃点亏，我们都愿意” 罗希亭感激的说，魁梧的汉子终于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大山婶子其实不知道，他不光是自己一家的生意，还当着辽南那边一村之长。 本想着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致富，谁成想，刚第一年都种上棉花，居然是这个结果。 如果因为他的失误，让乡亲们血本无归，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乡邻们那失望的眼神。 几人找了罗金荣过来作见证，让罗家的教书先生起草了文书，签字按下手印，就算谈妥了。 罗小乔知道他们的急切，也不多待，跟大山婶子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这边正愁布料的原材料从哪儿来呢，这就有路子了，果然这一辈子，老天爷还是偏爱她的吧。 罗小乔没想到，今天的客人还真不少，她回家之后，居然还有人在等着她。 来人是靖王手下的尤参，受命跟着罗小乔种大棚，秋日的稀瓜他没来得及赶上，这冬小麦，怎么样都不能让罗小乔给落下了。 “小乔姑娘”，尤参看到她回去后，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尤大叔，您快坐”，罗小乔可不敢让他这么客气，他虽然是下人，那也是靖王的下人，绝不是她罗家的。 “小乔姑娘，大棚已经按你说的起好了，就在你们村西边，紧挨着你那块地。”尤参说着。 罗小乔点点头，她已经看到了，她这边起了三亩的大棚，那边也起了三亩，这恐怕占了今年玻璃很大一块产量了吧。 靖王为了表示对农业的重视，还顺便派了一队士兵驻扎在罗家村周围，日夜看护着这一片大棚。 财帛动人心。不说别的，光是这大量的玻璃，都够人眼红了，他的做法并不未过。 但这么一来，连带着周边的治安都好了很多，周边村落有坏心思的闲汉，都收敛了很多。 这可不是当年的孙家屯，被抓了打一顿就放了，这要是被靖王的人抓住，就算不当场杀了，派去填城墙，也是有去无回的命呢。 “姑娘，接下来怎么做？”尤参问道。 罗金荣和教书先生见证完她和罗希亭签约后没回去，也跟过来想聊点什么，正好听到他们说话。 罗金荣忍不住插嘴说：“小乔，不是爷爷多嘴，你那个稀瓜是长得不错，但那是秋季，咱这还没有多冷。你要种冬小麦的话，你可得想好了呀。咱这到了冬季，那地里都是冻土，冷着呢，什么都不长的” 教书先生也怕她太年轻，砸了这么多银子进去，一个冬天都霍霍没了，怕她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说道： “是啊小乔，咱北地一直以来，都没有谁能在冬日里种粮的，尤其你还一种这么多，你再寻思寻思” 罗爷爷和罗奶奶在一旁听着，也不说话，罗小妮就更不说话了。 罗小乔笑着说：“村长爷爷，别担心，我有数呢” 然后她又转头看着尤参说：“尤大叔，冬小麦种下后，还得等王爷那边提供铁器做的管路，咱们烧暖炉保温。另外，我这边准备种二亩小麦一亩蔬菜，您看您那边是不是跟着种蔬菜？” “不必，我们全种小麦”，尤参很干脆，冬日蔬菜确实值钱，但终究不是粮食。虽说三亩小麦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 “好的”，罗小乔表示理解，“冬小麦现在种下，正常的话，来年5月左右就能收获，收完以后种上豆子，可以再收一季” 尤参有些兴奋，如果真能实现一年收两季庄稼，也许他们不用过的那么艰难。 “尤大叔”，罗小乔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得借助靖王的力量。 “你说”，尤参黑脸上面洋溢着笑意，看着罗小乔，慈和的问。 罗小乔说：“你看咱这麦子，一个麦穗上面也就十来粒种子，就算肥料给的再足，也不可能获得逆天的收成对吧。” 尤参点了点头：“是这样” 罗小乔说：“尤大叔，我听说过一个偏方，就跟马和驴能生出骡子一样，骡子就会长得比较健壮。那么小麦如果跟山羊草杂交，其实也说不定能得到麦粒更多的品种出来，如果真行，那么以后咱们种地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说啥？”尤参脸都激动的红了，眼睛有神的看着罗小乔：“你说的是真的？” 罗小乔说：“我觉得从道理上来讲，是说的通的，但是却很难做到。因为一棵麦子，只要自己开了花，就能长种子，很难让它跟山羊草杂交” 罗奶奶在旁边听到罗小乔一个劲儿说“杂交”，还是在几个大老爷们面前说，真是忍不住老脸通红，但却不忍心打断他们。 其实她也很想罗小乔说的是对的。 “要咋办？”尤参激动的按住罗小乔的肩膀，这个小女孩，总能从不可能中走出一条可能的路，也许，这个奇迹，也真的能发生。 “我想着，世间万物总有例外，你看在你种冬小麦的时候，能不能找找有没有异常的小麦，也就是不能自己生育的小麦？如果找到了，就有办法了”罗小乔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说。 小麦和水稻一样，都是雌雄同蕊，培育杂交优势品种，首先需要让母本不再自我授粉结实。这就需要找到雄性不育系，让植株只具备“女”性性征。 当年，杂交水稻之父袁先生，大海捞针一般，才发现了水稻的野稗，选育出杂交水稻的不育系。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再次大海捞针一样，找到小麦的雄性不育系，就是小麦的“野稗”。 如果他们能够把一穗小麦从十几粒改变成现代的四十五粒，届时哪怕北地还是一年一季的粮食，也足够了。 所以一切的开始，还得靠天，靠他们自己去发现。好在已经知道，不育系对温度敏感，北地的低温，是个促成温敏不育系产生的好条件。 68 发动群众 “要怎么找？有什么特点？”尤参问。 “你等小麦开花的时候，仔细的找，小麦正常在开花后，颖壳都会自动闭合、结籽，但不育系的小麦的颖壳却会一直张开着。找到了这个，我们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找到了，立刻给套上布袋，阻止外来花粉。” “好！”尤参说：“我一定好好去找” 回去后得跟王爷汇报一声，冲着这个，今年还得多种点冬小麦，也许会有更大的概率发现这个物种呢。 小麦杂交育种，其实是极为不容易的，就算在罗小乔曾经生活的现代，从无到有，也前后经历了八年左右的时间。 现在，虽然已经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且有大棚压缩时间，不至于需要那么长的周期。 但一切都要等到找到“野稗”的时候，才能正式开启了。 这个时间是无法确定的。但不管怎么说，罗小乔都要朝着既定的方向去努力，尽人事，听天命。 所以，稀瓜田收获了以后，那块地已经空了下来，她让罗爷爷买来了一片的花盆，把麦种种到花盆中。 罗小乔不是学农业出身的，她知道大概的杂交方法，但具体怎么做，她需要练手，所以她种植的冬小麦，也是她练手的极好机会。 罗小乔想的是，不管是不是能够找到“野稗”，至少她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万一运气好，第一年就出现了，不至于措手不及。 “尤叔”，罗小乔似乎觉得对他的刺激不够大，又继续抛了一个馅饼出来。 “之前我跟王爷提过，春城那边水多，完全可以在大棚里面育苗，在春城种水稻。这个可能比小麦育种要更加立杆见影” “真能种水稻？”尤参有些不敢置信。靖王曾经强迫过北地民众种水稻，但收获还不如小麦了，后面就放弃了。 “是的，北地长不好水稻，是因为气温合适的时候太短。如果让稻苗在大棚长一段时间，移栽出去，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罗小乔对这个还是很自信的。 “收成会怎么样呢？”尤参还是不太相信。 “这么说吧，以前咱们种水稻，都是把种子洒在地里，不等水稻成熟，北地的夏日都要过去了。但如果在大棚里就让水稻长一段日子，夏日时间就足够了，产量一定比种麦子强。而且水稻收割后，还能有时间再种一茬别的作物”，罗小乔解释了一下。 尤参信服了：“行，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安排。” 小麦育种是长久之计，稻米种植却可以解决火烧眉毛的粮食危机，尤参分的很清楚。 “恩，等过阵子，还没到时候，到了我喊您过来。”罗小乔说。 尤参今日之行可算是相当圆满了。不管罗小乔画的这个大饼能不能实现，起码有方向了，有方向就有努力的奔头。 一旁的罗金荣，一直插不进去嘴，但十分认真的听他们说话。 对罗小乔做这种“逆天”的事情，虽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怎么说都是个希望，也是个绝好的事情。 水稻他们不想了，没水。但小麦，他真的举双手赞成。 反正北地冬季什么也不长，地里空着也是空着。 大棚无非就是保暖需求多一些，他们有的是力气，去帮着山里面捡柴火就好，并不浪费多少银钱。 所以罗金荣也并没有多说。 相反的，他准备回去之后，挨家挨户的去叮嘱村民一声，希望他们来年种庄稼的时候，帮忙留意是否有不育系的小麦产生。 人多力量大，再渺茫的希望，一旦让多数人去做了，总有实现的时候。 其实这事儿如果靖王肯下命令，许以重利，效果是最好的。 但北地，却并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北地。那帮户部的官员，还有那些亲朝廷的世家，不见得希望看到改变现状的事物出现。 所以，罗小乔私下里分析，他不动，暗地里相助，反倒会让这件事情的阻力更小一些。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不相信，就不会在一开始就去破坏，会给她争取到更多一些的时间。 不过，该抛给靖王的诱饵已经抛出去了，端看他怎么处理了。 罗小乔准备自己还是当个技术工种，专心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好，希望大人物都别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村长爷爷”，罗小乔的话，也打断了罗金荣的思路。 “小乔，什么事儿？你说”，罗金荣慈爱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村长爷爷，你看，咱村谁家养了绵羊没？我想收点羊毛。”罗小乔说。 既然今天把棉花谈妥了，顺便也一起把羊毛也敲定一下吧。 如果王老头的纺织机弄好了，不光棉花织布，她还准备给家里人做身羊毛衫呢。 这可是另一条发财致富的路子呢。 “羊毛味道大，你要那干啥？”罗金荣问。 “这个我得先保密，因为我还没弄出来，等我真成功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罗小乔俏皮的说着。 “你这丫头”，罗金荣想了想说：“咱村养的还真没有，不过胡先生村里不少，是吧？” “对对，小乔，我们村养羊的不少，都是为了下奶和吃肉，每年褪的羊毛都扔了呢”，教书先生忙跟了一句。 “那太好了，胡先生，您看能不能带着孙佃福过去收一下，我给你们个小工具，用来剃羊毛”，罗小乔说。 “现在天气还不冷，应该不至于把羊冻坏了，但注意别把毛剃光了，到冬末春初的时候，再剃一次。我一斤羊毛出十文钱，能收多少先收多少。” “嘶～”，胡先生有点倒抽气，就那堆谁都不愿意处理的羊毛，还能卖十文钱，这村民肯定愿意啊。 “行，我这就带着孙管家过去，你等好吧”，胡先生麻溜的就答应了。 罗金荣把罗小乔要找“野稗”的事情一说，村里又快炸了锅了。 村民见不到罗小乔，都把村长堵在门口不让走。 “金荣，小乔真这么说的？有办法让小麦高产？”那驼背的老人，瞪着一双昏花的眼睛，看着罗金荣，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乔说的，只是试试，不见得能成，大伙就到时候帮着找找。成不了也别埋怨啊”，罗金荣说。 “小乔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这么些年了，咱一直都用这麦种，也从没听说过还能高产的。”说话的是刘大娘。 自从罗新康家搬过来以后，可算是找到嚼舌根的人了，两家人对罗小乔家里的大事儿小事，总要评头论足一番。 对于罗小乔要寻找小麦“野稗”的事情，也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尤其是那牛氏，嘴上更是不干不净的。上回罗老太太被封宸浩吓到之后，回家以后就躺下了，至今也没起来炕，吃喝拉撒都要牛氏伺候，所以牛氏对罗小乔一家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但其他村民则不一样，罗小乔这小半年的所做所为，已经让他们对这个小姑娘有了深深的信任感。 既然小乔说了有可能，他们就相信，而且一旦实现了，这可是与改善他们生活切身相关呢，所有人都暗暗下决心，来年就帮着好好找。 甚至有那热心肠的，还让亲戚朋友帮着一起找。 69 梅花之苦 而另一边，孙佃福准备了一下，第二日上午就跟胡先生回村了，他们直接找了里正，说要收羊毛。 里正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们是要买羊。后来见孙佃福拿出来剃毛的工具，才反应过来是要收羊毛。 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吃惊坏了，养羊的都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这咋还收羊毛呢？”有那好奇的几个妇人交头接耳。 “不知道，听说没？是那罗家村的收，肯定有用处，你家养了羊没有？赶紧牵出来吧，别回头晚了人家不收了。” “哎呀，那我可得赶紧回家牵羊去，我们当家的嫌味道大，明年不想养了，看这样子，不但得养，还得多养啊。这可比卖肉强多了。” “孙管家”，别的村民不敢上来问，里正只好自己厚着脸皮问。 “您说”，孙佃福只要不刻意释放那身煞气，看起来还是个挺憨厚的庄稼汉。 “孙管家，您这收羊毛，是只收这一回，还是准备常年收啊？”里正问。 “今年时候不太合适，怕把羊冻坏了，东家说，只收一小部分，等冬末春初的时候，再过来收一回，如果东家的事儿做成了，应该是要常年收”，孙佃福传达了一下罗小乔的想法，话也没有说太死。 “那可太好了”，里正忍不住有些开心，他们村虽说比周围几个村子强一点，还能养点牲畜，但是整体日子也没那么好，这要真是能卖羊毛挣钱，又多了一条出路。 “那是有多少都要吗？”有那胆大的村民也上来问了起来。 “得看情况，不过价钱咱可以先定下来，胡先生就是村里出去的，一会可以写个协议，我们以后过来，就是十文钱一斤羊毛的收，你们谁要是觉得合适，就去签了，下回来了，我们优先收他家的。”孙佃福说。 “轰……”，这话一说，村民都快红眼了，“胡老头，你快点，把那协议拿出来，我们不会写字，按手印行吗？我卖羊毛，说好了十文啊” 没多一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这边孙佃福看着村民称重收羊毛，给银子，那边胡先生招呼大家签协议，一时十分热闹。 罗家村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在周围村落里，普遍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罗家村要做的事儿，就没有不靠谱的，他们跟着喝口汤就行。 孙佃福出去了小半天，就收回了三口袋的羊毛。 胡先生村的村民们实在是太热情，恨不能把一只羊浑身的毛都剃下来给他们。 要不是他再三强调，后面还要，而且把羊冻坏了，后面供不上，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村民这才作罢，给每只羊留了点毛过冬，否则这个冬季怕是要成为绵羊们的噩梦了。 孙佃福一回到院子，罗小妮就注意到了。主要是真的太臭了，羊毛那独有的腥臊味，传的哪儿哪儿都是。 “孙叔，你把羊毛收回来了？”罗小妮问，然后喊了一声小乔，把她从屋子里叫出来。 “喝”，罗小乔也差点被熏个倒仰：“孙叔，孙叔，赶紧的，把这个先送南边没人那个作坊吧。” “行”，孙佃福又扛着布袋出去了。 “好臭啊，小乔，你要这羊毛干啥用？”罗小妮问。 “你让魏婶他们几个女人，带着热水和大木桶跟我来，晚些你就知道了”，罗小乔促狭的眨眨眼，拿起来早就准备好的物品就奔作坊过去了。 罗小妮看她故作神秘的样子，挺好奇，没多会，就招呼人都跟过去了。 罗小乔让他们把热水倒到木桶里，几人都明白，她这是要洗羊毛。 刚收回来这批羊毛脏着呢，沾满了草泥，甚至有些还有粪便。 “小乔，这洗了也没用的，羊毛味道骚，去不掉的”，魏婶一边洗，一边跟她聊天。 “没事，等会就给你们变戏法”，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往水里加草木灰，以及皂角水，还有她事先准备的其他东西。 没有洗涤剂和除臭剂，光想这替代物，就差点让她头秃，不过看样子效果还行。 他们一共折腾了五大桶水，才把羊毛处理的差不多，上面粘的羊脂也不多了。 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把活性炭也弄了一些过来，包裹在一起进一步去味。 罗小妮看着阳光下摊成一片的羊毛，终于意识过来了：“小乔，你不会是想用羊毛织布吧？” “聪明”，罗小乔赞许的点了点头。 “看着是还行”，魏婶也捏起来一根根的羊毛看，洗干净之后，发着白光，有些卷曲，说不准真能织布咧。 “羊毛做的布肯定比棉布保暖，回头咱研究研究，纺出一块来试试” 罗小乔抻了抻有点酸的腰，这一下午，可真不轻松。 “走，先晾着，晚点我琢磨琢磨怎么弄。” “我去看看大山婶子”，罗小妮脸红着说了一句。 “是看大山婶子，还是看志平哥啊，大姐？” 罗小妮头也没回的就跑了，剩下魏婶几个捂着嘴乐。 罗小乔又去看了一下种下的小麦，差不多该发芽了。 这三亩大棚，葱姜蒜都种上了，还有小白菜之类的常见菜苗。另外单独开了一小片地，种上了辣椒。 罗小乔想起来当时王锦乔给她辣椒种子时，那像是捡到宝一样的神情就乐。等过阵子熟了，他估计嘴都要闭不上了。 耽误了小半天，到家快傍晚了。 罗小乔一推开院门，感觉有点不对，自家的烟囱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冒烟。 罗小乔看到罗奶奶他们都围坐在院子中央，罗小妮眼圈都红了，顿时心都揪了起来：“姐，咋了？志平哥欺负你了？” “没有，别瞎说”，罗小妮打了她一下。 “那你这是咋了？好好的哭什么呀？”罗小乔问。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罗小妮的眼泪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你快说话呀，怎么回事儿？”，罗小乔有些急。 “二姐，我来说吧”，罗牛牛下学之后也在家里，小孩子个子窜的挺快，加上跟着明一他们练武，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丝英气。 “嗯，我听着呢，赶快说”，罗小乔催促道。 “是包学东，包三叔家。他不是腿瘸了吗？包奶奶觉得拖累了家里，非要把梅花姐说给一个鳏夫，换银子补贴家用。梅花姐比大姐还小一岁呢，听说那个鳏夫，之前的老婆也是被他打死的” 罗牛牛说完，也有些低落。 “他们家闹了挺长时间了，老太太死活打定了注意，谁说也不管用。明天那家就要来接人了，梅花姐一个想不开，跳了井。幸好黄婶子看见了，让人给捞上来，这会还躺着呢” 罗小妮听到这里，更难受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跟梅花关系特别好，当时罗家家里穷，梅花还偷偷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她，宁愿自己回去挨包奶奶打骂。 现在，她自己有了好姻缘，而那个好心的梅花，却要落得这么可怜的境地。 70 要聘梅花 “包三叔就没做什么吗？”罗小乔问。 “咋没做啊？包三叔要求分家，他们自己过，不拖累他们，可是不管用，老太太不同意。”罗小妮抽抽噎噎的说。 罗奶奶也忍不住说：“包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女孩子，说女孩子就是赔钱货，恨不能把家里女孩都赶出去” “包三叔和三婶都在老太太屋前跪了一下午了”，罗牛牛也说。 “小乔，你脑子灵，你看有没有法子帮帮他们？” 罗奶奶唏嘘道：“玉芝是个好的，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就差没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了，自己孩子到头来，落这么个下场” 罗小乔听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所谓的“愚孝”文化，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两相结合，遇上不靠谱的长辈，真是扼杀了多少女孩的命运。 如果之前北地的女人，全都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己完全没有人权的话。 那么，从她这里，就得要改写了。 她人微言轻，不可能一下子改变社会价值观，那就从罗家村开始，一点一点来吧，总有渗透的一天。 “爷爷，你去找一下村长，让他叫上全村的人，一会都到包三叔那边，就说有好事儿。”罗小乔看着罗爷爷说。 “小乔，你先想好了，这怎么算，都是人家家务事，强迫不来的。而且就算你想给包老太太银子，暂时把梅花保下来，也不长远。包家那几兄弟，心狠着呢”，罗爷爷皱着眉头起身，走前跟罗小乔说。 “爷爷，你去吧，没事儿。” 正是傍晚时间，晚风习习，天边的火烧云都要映红了一片天空。 多好的景致啊，多悲惨的命运啊。 罗小乔摇摇头，继续往包三叔那边过去。 习惯和观念的改变，靠的言传身教。这个古代大环境下，“言传”是做不来了，那么就“身教”吧。 没多一会，包三叔门口聚满了村民，都对着他们家指指点点。 包老太太也不出门，闭着外屋的大门就在院子里骂：“闲操萝卜淡操心，我家的事谁敢来说，我老婆子跟他没完。谁说老娘卖孙女了，给她找了多好的婆家，又有钱，上头还没有老人压着…” 话语中时时夹杂着女人求情的哭泣：“娘，梅花太小了，你让她在家再过两年吧” 那发自肺腑的泣血疼痛，听得门外的人都挺不好受。 “咚咚咚”，罗小乔没管老太太骂什么，过去就敲起了门。 “谁啊，老大，去开门，老娘倒要看看，谁敢管我家私事”，老太太中气十足的指使着大儿子。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门缓缓的被拉开了，包家老大那张油腻的脸探了出来：“小乔，怎么是你？你来干啥？” 包老大本来烦躁的神情变得小心翼翼，他们一家子，还没有人能去罗氏上工呢，这要得罪了这个财神，以后说不定都没机会了。 “大叔，我来看看梅花，听说她不太好了？”罗小乔笑着说。 “那……那你进来吧”，包老大一边把人往院子里让，一边说。 包氏一家也是七八间房子，因着老三去服兵役，当时老太太就把老三一家赶到了厢房住。此刻梅花就躺在那黑黑的厢房里，逼仄而狭窄的屋子，中间隔了个帘子住着一家人，都起来后甚至转不开身。 罗小乔忍不住在心里啐了包老太太一口，真的是很不知所谓啊。三儿子为了一家人，出生入死，就这么对待他的妻儿。 “梅花姐”，罗小乔看着床上姑娘了无生气的样子，失神的眼睛，低声跟她说：“你打起来精神，我来帮你了。” 梅花听了没说话，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泪水。 帮她？怎么帮？她的父母都无能为力，一个外姓人，再有点钱，能怎样？ “包奶奶，您看这梅花姐的婚事，能不能往后拖一拖啊”，罗小乔十分干脆，跟院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老太太说了一声。 “凭啥？你有点钱儿就要管我家的事儿吗？我那边都说好了，聘礼都收了，错过了吉日谁担责任！这可是关系我们梅花一辈子的好时候。”老太太上下两张嘴皮一磕吧，话说的一串一串的。 “不是的包奶奶。是这样啊，我家新开了作坊，想招几个女工过去纺线，包三婶和梅花姐的手艺我放心，正需要这手艺呢。”罗小乔慢悠悠的说。 “纺线？”包老太太嘴巴一撇，“纺线你找谁干不了？” “包奶奶，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村里谁不知道包三婶一把刺绣的好手艺呢，我这需要花样子，她这样的人，我还真不好找呢。”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笑：“包奶奶，您看，我给一个月一两银子，成不？” “多少？”包老太太嗓门瞬间大了起来。 “如果您同意，包三婶过去我那儿帮忙，一个月一两银钱，梅花姐也一样的。”罗小乔继续往外抛诱饵。 包老太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那个老鳏夫，给了十五两的聘金。老三家这两个，合起来一个月就二两银子，一年二十四两，这可比男人挣得都多了。 “那要是光老三家的去呢？”包老太太说。 “包奶奶，您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看在我姐跟梅花姐的交情，过来跟你们商量商量，你要愿意，就俩人一块来，要不愿意，就算了，城里人牙子多得是，有这钱，我去买人都够了” 罗小乔冷笑了一声，看老太太眉眼里面的贪婪，答应是迟早的。 “不行，一两太少了，给二两”，包老太太说。 罗小乔冷哼一声，半威胁半利诱：“二两？老太太，你当这活我还真的非你们不可吗？最多一两半，不行拉倒。而且这一两半，我也是有条件的。你要答应，就定下来，你要不答应，你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包老太太看着她的神色，想起来罗新康那老母亲的惨样，有点摸不准她什么态度，万一来硬的？ 包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语气也缓和下来：“什么条件，你说。” “包三婶和梅花姐去我家上工，要签协议，因着我家作坊涉及秘方了，所以回家不能多说话。”老太太点点头，这个她懂。 “还有”，罗小乔继续说：“这协议，一签三年，三年内，梅花姐不能说婆家，说婆家得我同意” “凭啥？”包老太太不高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啥我们说婆家还得你同意！” “你可以不答应啊”，罗小乔邪邪的看着她：“那就算了呗，那我走了” 一边说，她就一边要往外走。救人的法子多了去了，能同意最好，不同意，走暗路也不是不行。 “哎哎，你干啥呢，还没说好你就走，你回来，回来说”。 老太太有些着急，包老大更着急，这多好的一份工啊，老三家只要不分家，挣的钱就是大家的，他们都能跟着沾光。 71 女工福利 罗小乔收住了往外迈的腿，回头瞧着包老太太：“包奶奶，行不行就一句话，我这人脾气急，受不得威胁。我家还有事儿呢，着急回去。” “行行行，你拿协议过来，我们签！” 包老太太心情十分复杂，签了协议，就意味着她妥协了，她的权威就被挑衅了。但是不签，就是跟银子过不去。 罗家村整体这么穷，到了冬日，基本都是窝在家里吃老本，别说上工了，干苦力都没多少机会。 这送上门来的银子，谁能不要啊，何况只要老三媳妇在，就一直会有银子，这可是细水长流。 包老太太并不傻，很快就做了决定。 “小乔，谢谢你，谢谢你……”，包三婶子跪行到罗小乔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俺们娘俩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罗小乔赶紧把她扶起来：“快别这样，你们也帮过我家不少的。” 包三叔腿脚不便，也想过来行礼，罗小乔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胡先生，协议写好了没？”罗小乔指着人群里的教书先生问。 “好了好了”，胡先生拿过来两份协议，让罗金荣检查了一下，村里识字的不多，他算是比较有权威的一个了。 刘永昌也在人群里，他有心上前做个见证，在罗小妮面前表现一番，被罗有喜扯住了袖角：“别多管闲事”。 包家人全都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了手印，罗小乔拿起来协议，递给他们一份，自己留了一份：“都记住上面说的是啥啊，要是犯了，我可是要去衙门追究的。” “算你们走了大运了”，包老太太斜了包三婶一眼，嘟囔着回屋了。 厢房里的梅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发泄。 罗小妮也来了，跟着在旁边一块儿哭：“梅花，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 罗金荣跟着罗小乔走出他们的院子，天已经开始擦黑了，村民还都在耐心的等着，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朦胧，看不清楚。 “小乔，你叫大伙儿过来，是有啥事儿吗？”罗金荣问。 罗小乔点点头，清了下嗓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今儿叫大家来，是有好事儿想跟大伙儿说一声”，罗小乔笑道。 “小乔，什么好事儿啊”，黄婶子的大儿子十分赶趟的接话问。 “是这样的，我家准备新开个织布的作坊，所以打算招工，而且只招女工”，罗小乔话一说完，人群寂静了一瞬。 结合着梅花家这一出，他们有点儿明白罗小乔的意思。 “小乔，你说，咋招？要啥样条件的人？”村长家的媳妇第一个问出来，一向都是男人养家，要是他们女人也能挣钱，往后的日子会更好点吧。 “是这样的，梅花家的事儿，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不好说啥。但是咱北地本就生活艰难，咱经常被鞑子骚扰，一家人里面没有男人是常事儿。所以，咱北地的女孩儿，也不该像其他人一样，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希望，北地的女孩，都能有一技之长。”罗小乔语调十分坚定的说。 “小乔，你说的对”，村里的王寡妇第一个附和。 她男人几年前被征兵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过的极为艰难，这个世道，对女人真的太残忍了。这还是得亏她有个儿子，如果是个女儿，真的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所以，家里女孩满十三岁且还没议亲的，只要有五户人家担保，品行没问题的，都可以来罗氏木业上工，一天二十文钱，做的好了有奖金。”罗小乔说。 底下的男人都有些站不住了，女人挣得钱，居然快赶上罗大山他们几个男人了。做苦力一天，也就是这个数儿。 “小乔，还有别的条件吗？我们能来不？”村长媳妇充满希冀的问。 “条件自然是有的”，罗小乔扫了一眼村民充满期待的眼神儿，抛出来一个对他们来说，就跟笑话一样的条件。 “所有来我这里上工的女孩儿，说婆家的时候，必须他们本人愿意” “啥……”，男人们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差了，这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的婚事，这是大逆不道啊。父母之命，凭啥要让女孩自己同意！ “大家静一静”，罗小乔拍拍手，加大了嗓门：“谁家要是愿意答应，那么她家不光女孩能来，其他男人或女人，也能来一个，我给大家安排合适的活计！” “轰……”这下真的乱了套了。 其实多数人给孩子议亲的时候，也都会问上一两句的，犹豫的本就是少数，就这少数，多也是因为权威被挑衅了。 罗小乔这个条件一出，他们的想法，这下就真的不好说了。 这是用银子，换他们姑娘一个前途呢。而且也还是父母之命，只不过父母只负责挑选，女孩自己决定。 “小乔，那要是有人违反了咋办？”黄婶子替她问了出来。 “来的人是要签协议的，会去衙门备案。而且要五家人给担保，如果违反了，不光我要去衙门理论。他们家别的人以及给他们担保的人，我都不会再用。” 这话说完，人群又寂静了一瞬。 “小乔，能让我们想想吗？”有那明白的汉子大声的问。 “可以的，明天中午之前，你们谁家愿意的，去找孙管家，让胡先生登记好，把协议签了就来上工” “不过我话也说前头，谁要是来了，不好好干，损坏我罗氏木业的利益，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衙门口朝哪儿开”，罗小乔又敲打了一句村民。 其实她也没路子知道衙门口朝哪儿开，但是村民信啊，半哄半吓，有威慑力就好了嘛。 罗小乔的一席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好多女孩子在家中，没有亲耳听到，但完全不妨碍她们去打听。打听到的消息，让她们每个人都热泪盈眶。 多少人嫁人，在掀开盖头的一瞬间，才知道自己的未来许给了什么人。 这下好了，她们终于可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了。 罗小乔一下子成为了罗家村所有女孩心目中的信仰。 就算他们有些人，以前看不上罗小乔，现在也都打心底的钦佩她的做法，感恩她的做法。 72 红红火火 罗小乔的招工要求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别怪她用童工，这年头，年满十六岁的女孩儿都该出嫁了，年纪太小她用着也不忍心，十三岁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别看当场有不少犹豫的，但各家关起门来，还是想得十分清楚的。 仓廪实而知荣辱，衣食足而知礼节。没有饭吃，谈何其他。 除了那几个特别不上道的，其他人两口子一合计，很快就接受了。 都是自己孩子，本就希望他们好。罗小乔只不过把大家默认的做法，放到了明面而已。 所以，第二日晌午前，罗家门口热闹起来了。 有适龄女孩的家人，基本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刘大娘家没有闺女，她也知道来了罗家也不能待见他们，不讨那个没趣。 但罗金花想来啊，看着罗家这大院子，还有罗家人的吃穿，天天眼馋的不得了。 罗金花央着牛氏带她过来。 但村民不知是真的烦他们一家，还是碍于罗家人的态度，反正没有人给他们做保。 罗金花冲到罗小乔面前：“妹妹，你看咱亲戚里道的，让我也来吧，我一定好好干”。 说完，她又看了看其他女孩破破烂烂的衣服，嫌恶的撇撇嘴：“妹妹，不用太照顾我，我就帮你看着他们干活就行。都是自家人，你也放心不是？” 罗小乔看着她这样子就来气：“有担保吗？有的话就过来找康婶儿测试，测试通过给你安排相关的活计。” “妹妹，咱都自己人，还要什么担保不是，多见外呀”，罗金花笑得跟朵花似的，冲罗小乔谄媚的说。 “那可不成，规矩就是规矩，在我这里上工，就要一视同仁，遵守上工的规定，否则来个人就靠关系，我这作坊还开不开了？”罗小乔说。 罗金花一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去拽牛氏的胳膊。罗老太太起不来床，牛氏更加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说了罗家也不见得搭理她。 罗金花眼珠子一转，就袅袅婷婷的走到罗二柱旁边：“二柱哥，你给我担个保吧？我一定好好干的”，一边说，还一边拽他的袖子。 吓得罗二柱赶紧往后退。 这罗金花从哪儿学来的，对个男人也能动手脚，这乡亲们都看着呢，像什么话。 最后，罗金花到底也没能找到人给她担保，有些讪讪。 罗小妮也难得的冷哼了一声：“该！” 其实村民们明白着呢，就看罗家大房那做派，被他们沾上了，有好才怪。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一脸的轻浮，看着就不像老实人。 万一他们担保了，哪天她进去不干正事儿，自己就要被连累了，好容易得到的上工机会，被赶出来可咋办？ 何况，就算不提自己女孩的前途和工钱，罗家那里还有学堂呢，这可是所有人打破了头都要进罗家作坊的另一个原因。 罗小乔这一出闹的声势挺大，但人数其实也没那么些。 罗家村上下总共也就三百来户，符合年龄的女孩子，也就不到三十个，再加上有一些已经订过亲了，所以总共也就是十五个左右的女孩，再加上十五个左右的大人。 那些家中女孩不到岁数的，也赶过来看热闹，顺便问问罗小乔能不能破例也招了他们。 “大家都别着急啊，我这个要求，长年生效，只要女孩满足了要求，我都收”。 这下其他村民的心，可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家中的女孩子，已经不是赔钱货了，是福星呢。连带着女孩子在家中的地位，全部直线提升。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中午，终于把人都统计好了，明天就让人来上工。 罗小妮有些发愁：“小乔，你招这么些人来，干啥啊？咱家没有那么多活儿呀” 罗小乔也有些头疼，王老头织布机还没弄好，她这一时冲动，还真是给自己揽了个挺大的包袱。 打着织布的名头招的人，但谁都知道，一个人一天什么都不干，光纺线和织布，也挣不出来二十文钱啊，否则早自己在家干了。 本来自己一家轻松的开着小作坊挺好的，这下倒好，还得想新主意，安置这些投奔过来的人。 “孙管家”，罗小乔叫了孙佃福一声，“我本想着这个时节不合适收羊毛，看这个样子，还是去收吧。明天人来了以后，你让魏叔他们一人带一个男人出去，到周围村子收羊毛吧” 罗小妮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 “大山叔，辛苦你和几位师傅赶几台纺纱机和织布机出来”，罗小乔交代了一下罗大山。 王老头的工作还在研究中，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做几套木制的织布机，几天的功夫，应该不难。 “明天来的女人咋办？”罗奶奶也问。 “让她们先帮着把昨天弄好的羊毛拉直了，都整理好，等织布机好了以后，先纺线织布吧。”罗小乔想了想，继续安排。 “刚刚的测试结果，孙管家都记好了吧，就按照结果分工，一部分人做洗羊毛这种粗活，一部分人做纺织这种细活”。 “好的，我会安排的”，孙管家稳重的说道。 他们这边刚说的差不多，罗希亭赶着马车过来了，他十分大手笔的雇了二十多辆马车，拉板上用绳子牢牢的缠着棉花。 “小乔，我把棉花送来了”，罗希亭说着话，脸上还带了一丝的忐忑，生怕她会临时反悔。 罗希亭的后面也跟着几个老农夫，全都是一脸的疲色，可以看出他们是紧赶慢赶过来的。 “行，罗叔，你先进屋歇会，我们这就过称”，罗小乔招呼罗希亭和乡亲们到屋里坐着。 罗家的称没有那么多，他们带过来的也不多，这么几大车棉花，要称个半天儿呢。 “不急，不急”，几个老农夫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卖棉花，从来面对的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主家，这还是第一个，这么和颜悦色的。几人一点也不敢小瞧这明显岁数很小的女孩儿，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院子。 罗小乔让孙管家去村里借称了，一会儿让上工的人一起动手，教书先生带着几个识字的孩子记录，能用的劳动力都用上，完美。 到傍晚的时候，棉花收到了作坊里，也安排好了人值班。 罗希亭和跟来的村民，拿着结算的银子，感恩的离去了。 罗小乔直接没形象的摊在了大床上：“累死我了” 罗奶奶和罗小妮看着她的样子，宠溺的一笑，给她去打了点水洗漱。 “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罗小乔仰面朝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本想当个平凡的小人物，奈何上天注定要让她当个主角啊。 要是罗小妮听到她心里的感叹，怕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73 一件毛衣 纺织作坊算是正式开业了。 按说这么粗放的招工，应该难免会有几个滥竽充数的。 但有五户互相担保的要求在呢，再通过测试这关一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总体来说，来上工的人，还都是相对不错的。 女工们叽叽喳喳，十分热闹，真正诠释了三个女人一台戏的俗语。 罗小乔召集大家到了放羊毛的作坊，拿出来几个梳毛器。就是一块大木板上倒插着无数的铁针。 来人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俱都一脸好奇。 “小乔，这是什么呀？”有活泼的小姑娘，也不怕她，上来问道。 “这叫梳毛器，看着，就用这个，把羊毛都梳理好”，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叫上魏婶，两人配合示范了一下。 梳毛器反复刮过，细心的整理，将洗净的毛梳理成网状。 然后在固定的案板上，通过倒立的铁钉，将毛拉细拉长。 最后加捻，绕卷，就把羊毛手工搓成了毛线。 女工们看着看着，都是一脸的惊诧。 从来都知道罗小乔脑子灵，却没想到她可以把所有人日常都知道的东西，用这方式改变用途。 “真是神了啊，这跟棉花似的，就能搓成线了”，几个婶子嫌离得远看的不够细致，凑上来近距离的观摩，还拿手捏起来毛线，捻了几下。 “小乔，这线有些粗啊，还有点扎手，能行吗？”魏婶也疑惑地问了出来。 “没事，你们上午就先搓着毛线，等下午，我来教你们织毛衣”，罗小乔说。 女工们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啥叫织毛衣了，反正就是做衣服，用这毛线做衣服。他们还真是不太敢相信呢，这能做出来啥？ 不管怎么说，来人都是很勤劳的，东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即便她们一个上午都没有停歇的干，效率还是极低，每人也就弄出来一小卷毛线。 女工们挺怕罗小乔觉得不划算，打消织布的念头，她们就没有工可上了。 所以罗小乔下午来的时候，她们脸上都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小乔，你看，不是婶子故意这么慢，这真的不太好弄。” 罗小乔笑了笑：“没事的婶子，我知道的，这两天只是让你们练练手，后面我工具到了，就快了” 包三婶等人终于舒了一口气，罗小乔让大家停手，都围过来，她自己走到一个小凳子边上，就近拿着包三婶捻的那团毛线，取出两根削好的毛衣针，就开始教大伙织毛衣。 罗小乔一边教，一边感叹，得亏当年为了省钱，自己什么都干过，否则这会儿真要抓瞎了。 包三婶和梅花，两眼紧紧盯着罗小乔的双手，嘴巴都有点合不上，看着她十指翻飞，一会功夫织出来一小块。 “小乔，这是？”魏婶跟了她这么久，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一手。 “这就是我说的毛衣，把毛线用针织成衣服，冬日穿着保暖，不比棉袄差。还轻巧，贴身美观，是不是？” 包三婶连连点头，其他婶子也是震撼之余，满满都是佩服。 怪不得人家罗家能起身呢，羊毛谁没见过啊？可你见着谁能把羊毛去掉腥臊味，再纺成线做成衣服的吗？ 更别提那毛衣针法的变动，直接在衣物上面勾出来图案，这小丫头真了不得呀。 “好了，就这样了，你们继续拉毛线织吧，这几天练手，先学会了再说” 罗小乔教完后，就让他们自便了。 反正有魏婶看着，就算不为工钱，为了自己的终身，这帮小丫头也没有偷懒的。 有几个婶子实在是做不来这么细的活计，罗小乔就让他们跟着到隔壁弹棉花了。 总之，这帮人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不过，让罗小乔没想到的是，傍晚她大姐罗小妮，居然带着一大团毛线球回了屋子。 “大姐，你干啥呢？”罗牛牛问。 罗小妮红着脸：“我，我织一件毛衣练练手” 罗小乔看她这样子，笑了：“大姐，是按照志平哥的尺寸练手吗？” “不是，别瞎说，我给爷爷奶奶织一件”，罗小妮赶紧解释，那通红的脸蛋，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哟，大姐，魏婶他们已经给我们都织了，穿不了那么多吧”，罗小乔继续打趣她。 罗小妮转身要回房里。 “姐，你要承认了我就教你别的花样子，这毛衣织出来好看着呢”，罗小乔在后面慢悠悠的说着。 罗小妮没说话，慢慢转身回来了，把毛衣针往她手里一塞：“快点儿” 罗小乔：…爱情真使人头晕，连她大姐都没能躲过。 第二日，随着出去的下人陆续收回了更多的羊毛，作坊里面可热闹起来了。 女工们原先只知道把棉花纺成线，再把线织成布，最后用布来做衣服。 这还是头一回，自己直接拿线织衣服，都是一脸的兴奋。 包三婶真不愧是罗家村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各种针法，教一遍就会。 而且她绣花技术好，花样子都是自己设计的，学会了针法后，直接在毛衣上面布局，织出了大片的花朵和叶子。 虽然没有染色的毛线，只能是有点发黄的白色，但也能看出来是极为精致的了。 罗小乔深深为自己感到庆幸，一两半银子，就挖了这么个人才，简直太值了。 梅花经过人生的一次大变故，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但精神头显见的好了不少，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罗小乔的时候，柔和的都要滴出水来，她也是学的极为卖力。 “包三婶儿，从今儿起，你就做这毛衣纺的管事，你教她们照这样子织，谁学的好，学得快，我有奖励啊” 罗小乔一说，小姑娘们眼睛都瞪圆了。 谁不知道罗小乔大方呀，她说的奖励，绝对差不了。 于是个个卯足了劲儿的学。 就这么过了七八天的时间，罗小乔再一次踏进这个作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件十分雅致的羊毛衫。 不同于古人常穿的长衫，而是受过她提点后，十分贴身的半身毛衣，胸前绽放着精致的野花，像极了山林里生机勃勃的太阳花。 罗小乔忍不住笑了，上前摸着衣服，问：“是包三婶儿的手艺吧，十分不错。” 梅花看着她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小乔，是我娘，特意给你做的样子，你看看合适吗？” 作坊里全部都是女工，罗小乔也不讲究，直接拿起来往身上一套，一个软萌萌的小姑娘就出现在眼前，俏皮，靓丽。 包三婶忍不住热泪盈眶。 “很合身，谢谢婶子。”罗小乔说完脱下来，让魏婶帮着收好。 接受别人心意最好的方法，就是当着她的面试穿，喜欢，就要告诉她。 74 现代弓弩 第二日是兴城的大集，罗爷爷要兑现他的承诺，带着一家几口赶集去。 因着高兴，天还灰蒙蒙的时候，罗小妮和罗牛牛就去菜园里摘菜了，菜叶用来做饭，菜根之类的收拾下来喂小鸡和猪们。 罗小乔也心血来潮的做起了早饭，是简单的葱花鸡蛋饼，但看上去色泽诱人，上面点缀着葱花，入口软绵却有嚼劲儿，不但模样好看，吃起来也不错。 吃过饭，趁着还没出门，罗小乔捧着杯热茶，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山头，琢磨着那块山地种点儿什么好。 那座山头绵延一片，看上去足有上千亩，目前都是野生的树林，有一大片松树，夹杂着水曲柳和核桃楸等，还有各种野果子树。 因着他们家的木器作坊，靠山脚的一侧，已经被伐掉了不少，都换上了小树苗，看上去也郁郁葱葱。 罗小乔想着，耐寒的果树里面，葡萄挺适合种在山地，多了还能酿酒，再种点李子树和桃树，开花时节，遍地桃花，也足以称得上人间仙境了吧。 一边畅想着，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 现在罗小妮做的早点，也成了鹤仪楼早餐的招牌之一了，王锦乔每天派马车过来取。 无他，种类多，花样足。什么金鱼蒸饺、翡翠白菜、糖蒸酥酪……还有那什么灌汤包，料配的太香了，酱油那都是自家做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一咬一口汤，鲜、香，很多客人冲着这个天天去排队。 农家吃饭早，饭后赶上王锦乔的取货马车过来，一家人打算搭便车去集上。 不过，罗小乔到底还是没能去成，因为靖王带着封宸浩过来了。 罗小乔长叹一口气，这俩金主得罪不起，她跟罗爷爷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去，别担心家里。她则跟着靖王的下人去了空置的作坊。 那块作坊早就收拾出来了，位置介于尤参和罗家的大棚中间，这两拨人都过去，也不会引起人的关注，作坊面积足够的大，周边也很空旷，没有藏人的地方，保密性极好。 罗小乔到的时候，天机阁的几个长老正在调试。 “王爷，射程不够。” “准度也不是特别好。”有人说。 “罗姑娘，你看一下”，慕景逸拿起一把弓弩，递给了罗小乔。 罗小乔不声不响走过去，拆拆卸卸，仔细检查各部件。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东西的设计图是她罗小乔给的，会遇到什么问题，以及应该如何应对，她比一般人清楚多了。 这批零件做工十分不错，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弓片采用的八轮分力滑轮组装，可以使上弦力度减少两倍以上，新上的扳机系统也可使弩在击发时手感轻，摆度小。 但一检查，她却发现了不少缺陷，根源是她忽略了现代弓弩对原材料的苛刻要求，这些工匠技术再高，也无法达到既定的效果。 “王爷，材料强度不太够，弦绷太紧容易断，所以影响了射程。还有膛口，受热容易变形，也影响了准度”，罗小乔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弦的力度和位置，把自己这两天调试好的一个弓弩瞄准器装了上去：“现下只能发挥六成左右的威力”。 “六成？”慕景逸有些失望。 罗小乔没说话，弓弩抵上肩头，眼睛透过瞄准器的镜片往外看，浑身的气势都变得肃然，让人一瞬间不敢小视。 瞄准器的视野不错，远处的景物被放大，罗小乔手指扣动扳机。 弓弩的箭头“嗖”的一声射了出去，五十米开外的松树，被一箭穿心，力道之大，让慕景逸原本有些低落的神情，瞬间变得高昂。 罗小乔放下弓弩，又恢复成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形象：“原材料不行，只能说凑合用吧。” 效果与她当时在部队用的，差了很多，毕竟当时很多零备件都是进口货，尺寸也都精确到肉眼不能分辨的程度，现在的条件下，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 封宸浩看着她脸上略带遗憾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这六成的弓弩，也已经比军中的那一批，好了不只一倍。 他拿过了罗小乔手上的弓弩，学着她的样子抵上肩头：“我来试试” “怎么操作啊？”封宸浩有些心急的催促罗小乔，心里还在腹诽，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不知道上来指导一下吗？ “你对着中间十字线瞄准，射击就行。”罗小乔慢悠悠的说。 封宸浩的眼睛喵向瞄准器，又移开视线，又透过瞄准器看：“小乔，这可以拉近远处的东西啊，看的好清楚” “对，这是你给的那批透镜做的，两组镜片放一起，就能放大，不过效果一般，聊胜于无吧”，罗小乔语气里面满是遗憾。 封宸浩学着她的样子扣动扳机，但弓箭却没有射到树上，反倒擦过树干射到了墙上，差点没把罗小乔吓死。 她连忙阻止：“二少，你箭头低着点，外头可是有干活的呢，回头射出墙头，要死人的” 封宸浩略有些不自在的怂了怂肩，继续跃跃欲试。 不过看到慕景逸的冷脸，他又十分狗腿的把弓弩递过去：“表哥，你试试啊” 慕景逸一语未发，扣动扳机。他显然对于风向和弓弩的力度掌握要比封宸浩好很多，一箭命中目标。这弓弩，确实比现在的军中配备强了许多。 “这是六成力度？”一个长老看他们连发三箭的效果，瞪大了眼睛。 他们做出来之后，不是没有试过，但效果不好，甚至及不上普通的弓弩，这小丫头简简单单一摆弄，威力就上来了。 果然仅凭对图纸的理解，远远及不上罗小乔亲手做来，带给他们的震撼。 “罗姑娘，以后遇到问题，能否过来请教？”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热切的问她。 “抱歉，可能不行。我家里还开着作坊种着地呢，事情一大堆，真没那么多时间。”罗小乔很干脆地拒绝，“你们能工巧匠那么多，我就是个小女子，不敢在众位大人面前耍三板斧”。 靖王和封宸浩他们一听，就知道这是她托词。 矮胖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封宸浩捅了捅他，往罗家方向努了努嘴。 矮胖男人顿时不说话了，他怎么忘了，他们大长老早就已经入驻别人家中了，有什么需要的，他们找大长老即可。 75 风波 “罗姑娘，不知这弓弩如何达到十成功效？”，三长老惊喜之余，便有些贪心的想要更好。 “如果能用钢代替铁的话，效果会更好一些”。 罗小乔并不隐瞒，既然绑在了一条船上，不若送佛送到西。北地的战斗力上去了，他们的安全才能有保证。 “钢是什么？”三长老问。 “就是炼铁的时候，加入石灰石和锰元素，作为除渣剂和脱氧剂，把铁水里面的杂质更好的去除，炼出来的铁器，会更有韧性，硬度也更强。”罗小乔继续说。 “那是不是钢做出来的兵器，也会比铁的更锋利”，慕景逸抓住了重点。 “应该是吧”，罗小乔点了点头。 “别问我怎么炼啊，我就知道加入这两种东西，不知道具体加多少，你们可以试着自己调配。” 矮胖男人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没忍住：“那罗姑娘，锰元素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嗯，这个我知道，把软锰矿和木炭一起加热，就能得到。软锰矿是一种树枝状附在岩石面上的物质，在沼泽、湖海等的沉积物中可以找到。” 几人都听的两眼放光，看着罗小乔，就如同饿狼看到了肉一样，希望她说点，多说点，再说点。 罗小乔一个上午，上下嘴皮不停的翕动，尽量捡着不容易招人怀疑，还能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法子来说话。 好不容易这帮祖宗满意了，把人送走了，她自己在椅子上坐着有些发呆，不停地回想这一上午自己透露的信息。 应该没有破绽吧，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妖孽烧死吧。 罗小乔缓了缓神，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罗奶奶他们还没有回来，也没个人聊会天儿。 人在不踏实的时候，就想要找点事情做，罗小乔尽管心里素质够强，但此时也难免落了俗套，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想找个途径发泄。 她溜达着就去了大棚那边，王筛子已经把小麦和蔬菜都种下了，有一些绿色的小苗，从地里面拱了出来，看着欣欣向荣的样子。 罗小乔帮着整理了一下稀瓜苗，老的继续还在结瓜。新苗也补了一些，仍然是嫁接在葫芦上面，已经是第二茬了，她的经验比一般人丰富些。 这么一通忙活，小半天出了一身汗，也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罗爷爷他们是坐着村长家的牛车一起回来的，一车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就连向来泼辣爱说话的黄大娘，都耷拉着头没吱声。 “出啥事情呢？”罗小乔看着爷爷问了一句。 “今年的兵役开始了。”罗爷爷叹息一声，没有多说。 “兵役？包三叔那种？”罗小乔有些心凉：“必须出人吗？” “可以用钱抵，一户出一个男人，交二两银子就能免于兵役。”罗金荣叹了口气说。 “有二两银子就能不被征兵，是这样吗？”罗小乔猛的抬头，那是不是说，她们家不用担心了。 “是啊小乔，咱都是庄户人，要不是在你家做了点儿活计，上哪儿弄二两银子去？这不是要逼死个人吗”，高颧骨的女人，不管不顾的嚷嚷着。 罗金荣也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罗小乔听完没有继续问下去，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服这种兵役，说白了就是人肉城墙，有去无回的可能性极大，但凡有点条件的人家，都不会选择去。 好在今年她的作坊已经有起色，在她作坊干的人家，手里也攒了点银钱，勉强凑一凑应该能解决银钱的问题。 罗小乔虽说不担心，但也挺感叹的。 这古代的农夫，全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向老天爷求饭吃的，一辈子追求个老老实实做人，平平安安过活。 如果风调雨顺、世道太平，官员清廉，家人康健，还能勉强糊口，任何一样出了岔子，都会凄凄惨惨。 这里是北地，已经没有了风调雨顺，本就在边缘挣扎求生，再被佂个兵，遇上点人祸，等待他们的可想而知！ 这几天，村子都被一股愁云笼罩，十里八乡知道罗家村今年有点钱，穷乡僻壤的亲戚都来了，张嘴都是借钱。 村口没了闲聊的老人家，连不懂事的小娃子，也没了以前乱跑乱跳的欢快。 刘大娘和罗新康倒是挺高兴，他们脑子活泛，这种时候不占便宜，什么时候占？ 刘大娘在村口就立起了桌子，冲着来来往往的乡亲说，她这里能借钱，一年只要两成利钱，拿房契田契来担保就行。 有那外乡人听到两成利钱的时候，皱紧了眉头，但也无法。就算他们把田契压给当铺，也得不来这么多钱，不借这钱，就得去赌命。 罗金荣劝过他们几句，被刘大娘几句话堵回去了：“金荣，不是我说你，你管天管地，我家借钱给人你管得着吗？” 不光刘大娘噎他，连来借钱的外乡人也不知好歹。 不过也能理解，在命面前，钱算什么？ 罗金荣成天长吁短叹，罗小乔看着他这样子，笑着问：“村长爷爷，你这是咋了？” 罗金荣惆怅的说：“我这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咱罗家村的名声？将来要是他们还不上钱，闹起来，还不都觉得咱罗家村落井下石，没有好东西吗？咱后生们怎么出去讨生活啊。” 罗小乔咧嘴一笑：“村长爷爷，你上我家来，是想让我出头吧？” 罗金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小乔，按说这事儿真的跟你没关系，但你看，咱村明白人也没几个，有钱有能力的更少，你看看，能不能别让老刘头那口子霍霍咱们名头，尤其那罗新康还是你大爷爷。这事儿这么整下去，真的不好” “行，村长爷爷，你回吧，一会我让魏叔他们也去村头，你等好吧。”罗小乔笑着说。 罗金荣得了话，也不问她怎么做，掉头就走了，那烟袋抽的吧嗒吧嗒的，惆怅的不得了。 魏叔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带着麻袋去了村口，几个下人大声吆喝着：“收豆子啊，收粮食啊，全部市价收” 不大一会儿，就有很多村民围了过来。他们卖粮食给粮商的价格，与粮商卖出来的价格，绝对不是一个数。 “老乡，你们真的愿意按照市价收大豆？”有外村人拉着魏叔，不确定的问。 “对，有多少要多少。”魏叔回答说，反正家里好几个作坊都空着，有地方放。 “现在就收吗？我们现在回去，傍晚送过来还收吗”有人追着问，就怕魏叔会反悔。 “行，没问题，回去取吧。不过我话说前头，发霉的、带沙子的我不要啊，谁掺假了别怪我不留情面”，魏叔朝几个有些油头粉面的人严肃的说。 “那肯定没问题，咱都是邻村的，哪儿能干这种事儿？”，乡亲们一边喏喏的回应着，一边拔腿就往家里跑。 “哎哎，你们不借银子了？”刘大娘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老魏头，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家缺粮食，收点咋了？”魏叔一脸憨厚的说道。 气的刘大娘直接摔了脸子，罗新康面色也不好看，只不过他心机更深一些，没有表现出来。 再过一会儿，果然有很多人送来了豆子，还有少量小麦和高粱。 76 靖王的局 一传十，十传百，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啊，都知道罗家村这里高价收粮食呢，呼啦啦都来了。 魏叔亲自坐镇，明一明二跟保镖似的，往那儿一站，就没人敢放肆了。 魏叔检查的很仔细，有几个想浑水摸鱼的，见状赶紧回家换去了。 这次的豆子收了足足有三天，整整装满了一个作坊。 罗小乔有点上愁，她虽说知道怎么把大豆加工出豆油，甚至制成豆制品，但她真对食品加工业不感兴趣。 主要是上辈子她爸妈逼她辍学，给她找的那份工作，就在一个食品加工的小作坊。 那段人生最黑暗的日子，让她面对熟悉的事物时，总会下意识的排斥。 难不成，还要克服心理障碍？ 要不然就吃完！ 自己买的大豆，跪着也得吃完！ 不过，不管罗小乔怎么想，乡亲们对于她这雪中送炭的做法，还是相当感激的。 多数农民性子都极为淳朴，不管现在有没有能力，都记下了这份恩惠，打算有朝一日能够回报。 与他们这边的热闹不太一样，这几日，慕景逸的靖王府，气氛却有些沉重。 “军粮呢？到了没？”慕景逸问。 “一直再催，说已经到了冀州界，但数量只有三分之一”，左木林严肃的回答。 “我们自己的粮草筹集得怎么样？”慕景逸看向封宸浩问。 “大豆有不少了，如果朝廷的那部分能顺利送来，这个冬季勉强可以支撑过去。”封宸浩回答。 只能撑过这个冬季？慕景逸眉头紧锁。 “罗小乔在干什么？”，慕景逸问，显然他已经把罗小乔当自己半个人使了。 “还能干什么？种地开作坊。听说最近收了不少大豆和杂粮，不知道想干嘛？”封宸浩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 大好的才能不拿出来保家卫国，净干这种娘们唧唧的活儿。不过他好像忘了，罗小乔就是个姑娘来着。 “收大豆？”慕景逸眸色一眯，这个时点，确实是个好机会。 以往北地的粮草收储归官府，官府交给了姜家操作，其他人就算想收，也没那个财力和姜家拼。 而且北地粮食产量也不够，外头过来的粮食也大多在姜家手里。 这次税赋，倒真是不动声色收拢粮食的好机会。 “远之，把你在各地的人起出来，让他们以市价收粮，低调点，小规模收，制造点合适的由头，别引人注目”，慕景逸说。 “好，里面有几个当地的善人，理由很好找的。”魏远之利落的回道。 “派人过去接应朝廷的粮队，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是，王爷”，武将军领命下去。 “王爷，需不需要跟上官乔那个老匹夫再周旋一下？世家手里粮草不少的。”魏远之又提了一句。 “周旋自然是要周旋的，不过不该给的利益，他是别想了。他要敢明着挡路，我不介意再换一个官员”，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慕景逸可不是善男信女，长期战场上浸润出的血腥煞气外放。 朝廷过来的乌鸦都是一般黑，官场已经被弄的乌烟瘴气。如果不是换人也改变不了根本，早就将官场清理一遍了。 以前忍着让着，以空间换时间，现在看来，反倒让对方觉得他的底线一退再退了，居然连粮草都敢不给了。 呵…… “那王爷，明年的粮草怎么办？”过了这个冬季，如果朝廷再不运来粮草，难道要学那些鞑子，到对方的地盘上打劫？ “实在不行，就去夺了棒子国和高丽的粮草。”不愧是表兄弟，封宸浩一句话就说中了慕景逸的心思。 “希望罗小乔种水稻的主意能成功”，魏远之也叹了一口气。 “先过了这个冬季再说。”慕景逸有些疲惫。 封宸浩同情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慕景逸过得是什么日子，也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 虽然顶着靖王的封号，可是不说远在京城的达家贵族，就是北地的世家，又有几个人真的羡慕他？ 朝廷的打压、鞑子的骚扰、民众的穷苦……。 想到那一个个脑满肠肥的蛀虫，以及朝廷里面昏聩的皇上，封宸浩的眼角就闪过讥讽。 北地年年打仗，年年打赢。可每到能够将鞑子一网打尽的时候，就会有追魂夺命一般的圣旨传来，要求议和。 所谓的议和，无非就是继续用粮草换短暂的和平，同时让上官乔等人的荷包更鼓一些。 慕景逸对着空气，嘲讽的笑了一下，以为他不知道，上头那位想要借着鞑子消耗他那十六万亲兵吗？ 以朝廷现在千疮百孔的贪污黑暗，那位还能在位子上坐的稳当，没有遇到大的变故，也算是个奇迹了吧。 不过，听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各自为政，在江南的封地上培育人手，暗地里早和太子对上了。其他几位皇子，虽不成气候，怕是想法也都差不多的。 不过，几个皇子私下里斗的厉害，但却都没有想过拉拢慕景逸。 他们很清楚，慕景逸手里的背嵬军虽然厉害，但北地物资缺乏，只能作为边境防线，不可能打到京城去。 上头那位不去盯着几个明显有野心的儿子，反倒一门心思打压他，无非就是怕他这个所谓的“战神”吧，也算是昏聩到极点了。 不过，靖王的这个局面，也不是半点好处没有。 最起码，除了上面那位疑心颇重的皇帝，谁都不会主动招惹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哪天豁出去了，找人拼命，谁都落不到好。 讨论好正事以后，封宸浩又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从靖王府出来。 迎面过来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左右带着两个丫头，端的是袅袅婷婷。 “二少爷。”看到封宸浩，美人水瞳含情，笑眯眯的先开口了。 “赵小姐，许久不见啊。”封宸浩挡住了她的去路，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 美人笑意更浓，大方的抬头问，“不知王爷可在府中？” “赵小姐这是？”封宸浩看着她手上捧着的小包，好奇的问。 “家父得知北地缺少粮饷，愿尽一己之力，二少爷可否行个方便？”美人态度放的极低。 “哦，那敢情好啊，您请～” 封宸浩说着，还跟她一路回折回去了，压抑了一上午，有点儿乐子看，不是挺好？ 魏远之也正一脚踏出门槛，见到他们后，瞬间把脚缩了回去，一脸暧昧的看着慕景逸。 靖王那张脸真是挺有用的，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大家小姐，主动送粮送钱过来，图的无非就是王府那个位置。 但却没见他对谁和颜悦色过。 赵小姐看到他们这样，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沉默的走到书房外。 “留步。”守卫的背嵬兵冷冷地阻止了她。 “让她进去吧，我带她来的”，封宸浩笑着说了一句。 赵小姐冲他颔首谢了一下，提起裙摆迈过门槛，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一个手指头就能推倒了。 封宸浩看着她的背影，无端想起了罗小乔，那彪悍的小身板儿，要是也做出这动作，会是什么效果。 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怕可怕…… 77 染布师傅 赵小姐在书房待了没多一会儿，最后是笑着离开的。 魏远之用扇子捂了捂嘴，有些无语：“二少，你说，我的脸还能不能也整一下？我发现人好看，真的太有用了” 封宸浩也一脸的艳羡。 慕景逸全程就是单字蹦，最多两个字：“嗯”，“哦”，“可”，“不行”之类的。 居然就收了一摞的银票，还有赵小姐依依不舍的眼神儿～。 封宸浩心情不太美妙，他心情一不好，就去烦罗小乔了。 但罗小乔可不惯他臭毛病，来了就扔给他一张纸，让帮着找上面的东西，也不说干什么用。 封宸浩在罗家村也就蹭了顿晚饭，就一脸臭的回去了。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北地的秋季本就极短，天气已经一天凉过一天，有些穿着单薄的村民，早起的时候都要缩着脖子走路了。 罗小乔纺织作坊，已经肉眼可见的红火起来，女工们每天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在这里上工，不用被家里打骂，还能挣到工钱，还可以跟邻居们聊聊天，畅想一下未来，更重要的是，手上有了钱，她们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穿的即便比不上很好的人家，也不再是补丁摞补丁了。 罗小乔兑现了她的承诺，纺织女工里面，做的最好的包三婶，她奖励了一件羊毛衫，其他的女工，一人一副手套，这个季节穿戴出去，别提多招人眼红了。 罗小乔虽说还没开始卖毛衣，但谁都能看出来，这一定便宜不了，大棉袄都得多少钱呢，这可比棉袄好看多了。 等到家里存货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罗小乔让明一和明二打包，一块送去了兴城，相信王锦乔会愿意帮她销掉。 就算王锦乔没眼光，不愿意，那不是还有胡掌柜吗？老头子成天望眼欲穿的盼着她过去，每次一过去，就跟话痨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大丰坊真的像他们开始设想的一样，在大楚的很多地方开了张。 罗小乔说，一些管不过来的地方，采用加盟的方法，收点加盟费就好。 胡掌柜一开始有些不理解，好好的银子，这不是给别人赚了吗？ 但他对罗小乔的话，一向先做后问。况且，本就是他们赚不到的城镇而已，并不损害他们的利益。 日子一长，却发现，“大丰坊”以极快的速度在各地扎了根。 就连他大儿子，有时候要去哪个地方办事儿，都会求助他在当地的加盟商，让胡管事别提多有面儿了。 “大丰坊”逐渐有了品牌，有了信誉，胡掌柜每每想到这小半年来的变化，都为自己当时没有小瞧一个农户的女孩感到庆幸。 罗小乔早已是鹤仪楼的熟客。 当她带着大包小包，往酒楼门前一站的时候，立刻有小二上来领他们去了雅间，然后知会了王锦乔。 王锦乔的产业很多，但奇的是，每次罗小乔来兴城，都能赶上他巡视鹤仪楼，一找一个准儿。 王锦乔的狐狸眼，笑的眉眼弯弯：“小乔姑娘，咱俩真有缘分啊。” 罗小乔撇了撇嘴：“是挺有缘分的” 王锦乔看着她，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半天没看出来怎么回事儿。 直到掌柜的上来送茶，不经意说了一句：“小乔姑娘，天气这么冷，你穿的这么单薄，可别冻坏了。” 王锦乔这才有些恍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锦衣做就的薄夹袄，再看看罗小乔，以及站在她旁边的明一明二。 三人仍然是一身布制的长衫，他的衣料裁剪的已经相当讲究了，在这三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臃肿。 “你们这是真不冷吗？”王锦乔有些不解，“还是说，你们穿了什么别的东西？” 罗小乔冲明一使了个眼色，明一就开始脱衣服。 “哎哎，你干嘛！”王锦乔一下蹦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罗小乔，你注意点，你是个女孩子！” 罗小乔无语的抚了抚额头：“你着什么急啊，就一件外衫。” 很快，明一的外衣脱掉后，露出里面的羊毛衫，色彩处理的没那么好，白中透着黄。 但有包三婶等人的手艺，手肘的位置编织的兰花，胸前也是简单的竹叶，还是紧身的，显得人无比精干。 “这是什么？”王锦乔好奇的上前摸了一下，不是很光滑，但柔软有弹性。 “那边有，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罗小乔努了努嘴。 明一挑出来一件v领毛衣，递给他。 王锦乔有些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王公子，你先试试，试完我与你谈笔生意。” 罗小乔明白他的顾虑，古人对女子要求甚多，别说这贴身衣物了，就是荷包之类的都不能随便给人，如果不是因为谈生意，她送件衣服出来，就要被诟病了。 “成，你等着”，王锦乔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很给面子，拿起来衣服就去了隔壁，没多一会回来了。 “如何？”罗小乔问。 “贴身有些扎人，不过套在衣服外头挺舒服，保暖性不错，这不知是什么做的？”王锦乔说。 “是羊毛，是不是比大棉袄和大棉裤好看和舒适多了？” “羊毛？为何一点味道都没有？”王锦乔有些好奇。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罗小乔促狭一笑：“王公子觉得，此物如何啊？” “妙，小乔姑娘想与我合作？”有过合作基础，王锦乔十分上道。 “是有此意，我愿意供毛衣，一件十五两银子，公子借我几个染布师傅，顺便把染料也提供了如何？”罗小乔说。 “染布师傅？”王锦乔眨了眨眼，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公子看到了，羊毛衣，做法不同于普通的布衣。如果把羊毛线染成不同颜色，在织就衣服的时候进行搭配，比直接染布容易多了，届时做出来的衣物，怕是会被人挑花了眼呢”，罗小乔说。 王锦乔是个人精，自然明白：“行，明天就让师傅们过去。” 罗小乔嫣然一笑，就知道他是个上道的。 两人很快就又签好了协议。 “你这个冬日能做出多少这衣服？”王锦乔问。 “手上羊毛不多了，最多还有二十来件吧”，罗小乔说。 王锦乔神色间有些遗憾，有些商机，错过了一时，就要等一年了。 “如果我给你找到更多的羊毛，是不是还能赶出来？” “那倒是可以的，如果你提供羊毛，我一件衣服只收你十四两银子。王公子也别嫌我赚的多，这毛衣做工复杂着呢” 罗小乔小嘴巴拉巴拉，把成本利润，规模效应那套又说了一遍，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最好听不懂，这样才好保持神秘嘛。可望不可及才让人更加觉得珍惜。 “行，明日我就找人去收拢羊毛”，王锦乔对她说的理由，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是生意人，理由就是面子活儿，价钱合适就好。 这款衣物，绝对会成为北地豪门争抢的东西，别说十四两了，四十两都有人要。 78 棉布印花 王锦乔在生意方面真是极有天赋，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第二日，就有四个染布师傅，带着包裹过来了。 为首的张师傅长方脸，很有一幅高人的架势，眼神中对这农家小院有些挑剔。 几人在布料行业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对这个小小的农家，劳动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是有那么些不满意的。 不过王家出来的，教养很好，嘴上没有表现出来。 “孙管家，你带着几位师傅去南边作坊那里住吧” 罗小乔没在意几人的表情，有能力的人，有点儿傲气怎么了，她当年比这可屌多了。 技术人才，都得善待。 张师傅等人冲罗小乔一拱手：“小乔姑娘，那我等先修整一下，咱们下午见”。 罗小乔笑着点点头。 “老张，你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家有什么秘方？”，山羊胡子的王师傅说。 “我看不像”，李师傅摸了摸下巴，顺着院子一边溜达一边插嘴道：“说不定就是让我们来帮忙的。” 王师傅说：“我觉得这农家不简单，老张，你说呢？咱哥儿几个，你最有说话的份量了。” 张师傅背着手，看着院子外的黑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嗯”了一声：“别着急，下午看看再说。” 作坊收拾的极为舒适，一应吃穿用具齐备，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足见主人的用心了。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没要求休息，下午就准备开工。 孙管家过来给他们引路：“几位师傅，这边请，有什么要拿的，让柱子都给搬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能行”，几个师傅对自己吃饭的家伙还是很看重的，并不想假手他人。 孙佃福没有在意，他十分知礼的一边走，一边介绍作坊的情况。 四人从孙佃福的言谈中，隐隐觉出，这是真的是让他们帮染布来了吗？几人心下顿时有些不舒坦。 这么简单的活儿，学徒来就行了。 进到一个院子后，这种不舒坦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诺大一个院子，除了几个小伙子围着一个大铁疙瘩摆弄外，就是弄了两个女人等在那里。 张师傅再好的教养，此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罗小乔见到他们，迎上来笑眯眯的介绍说：“几位师傅，这是我们作坊的包三婶儿和她闺女梅花，以后包三婶跟您几位一起劳作，还请照料一二。” 包三婶儿和梅花十分局促，有些扭捏。 “罗姑娘，不知这什么时候开始？”张师傅按下心中的不快，问道。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罗小乔说着话，几个年轻小伙子，抬上来一块巨大的网状物，放到了那个铁疙瘩上面。 “几位师傅，麻烦你们，调一下红色、黄色、绿色三种颜色”，罗小乔有礼貌的说。 张师傅等人没说话，默默的取出来自己的工具，调试染料。公子交代过，来这家，不允许藏私，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 那边包三婶和梅花，则手脚麻利的将布料绷在了机器上。 张师傅劳作期间，不经意一抬头，有些发愣：“罗姑娘，不是要染布吗？怎未见染缸？” 罗小乔笑着说：“是染布，不过不是全布染，是要染花色” 张师傅有些发愣。 这个时代的染色技术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还是草木染，但也能在棉布衣服上面染出花色。 却不是这样子的，所用的技术叫做蜡缬，是用蜡把花纹点绘在麻、丝、棉等织物上，然后放到染料缸中浸染，有蜡的地方染不上颜色，除去蜡之后，出现花纹。 但是这么做的成本很高，卖的也贵，这种布料，也一般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更喜欢。 “小乔姑娘，恕老朽多言，你这蜡准备了吗？”王师傅听到他们谈话，抬起头来，也有些不解。 “是这样，我们今天的染色方法可能与以往不一样，叫平网印花，不用蜡”，罗小乔简单介绍了一下。 平网印花是个劳动密集型的印花方式。 印花时，将织物粘贴在长而平直的台面上，在色框内加入色浆，用刮印器在色框上柱复刮压色浆，使色浆透过筛网印花图案部分的网孔印至织物上。 不过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这个方式十分适合她。 平网和刮印器都是用橡胶做成的，花色也是包三婶儿的手笔。 四人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却在暗暗摇头。 这又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吧，染布哪像她说的这么容易？他们这些老骨头，琢磨了大半辈子，都不敢自大的说，自己可以改变染布方式。 包三婶儿其实更紧张，她自己一个人绣绣花也就罢了，要是设计的花色不合适，毁了这么好的棉布，那可怎么办？ 罗小乔拍了拍她的袖子：“三婶儿，别紧张，有我呢，不行咱们就做了衣服穿里头。” 四位师傅动作很快，染料调好后，几个小伙子就开始刮印，刮刀一挂，颜色就在布上了。小半天后，更换平网，一共换了整整三套平网。 待布料取下后，张师傅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布料上是兰花和雏菊，典雅优美，间或夹杂着嫩绿的叶子，就如同一幅画面一样。 张师傅忍不住伸手去摸，蜡缬的技术再高，也做不到这个水平。 染料中除了他们调色的东西外，罗小乔还填了点明矾固色，后面经过了烘干和漂白。 工序与现在的技术完全不一样，但是效果已经近在眼前，最关键的是，做工极快，小半天就是一匹布。 四人都是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此时方明白，罗小乔叫他们来指导染布，真的是太抬举他们了。 这哪是指导？其实就是想让他们配出来染料而已，后面人家都自己做好了。 “挺好”，罗小乔摸着布料说：“赶明儿，三婶儿和梅花姐，就用这布料，一人做一身衣服穿吧” 梅花两眼闪着泪光，她的奶奶都没有说过这种话，没想到，她的第一件新衣服，居然还是罗小乔给的。 “小乔，这多不好意思，我们也没做啥”，包三婶儿一紧张就要揪衣角。 罗小乔笑笑：“三婶儿，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看的花色，一身衣服而已，你们别推辞。而且还得让你们穿着出去，给咱作坊好好宣扬宣扬呢” 包三婶也两眼通红的谢过了，更坚定了好好干的念头。 第一匹布染得十分成功，包三婶的信心拾了回来。她其实是个十分心灵手巧的女人，以往生活穷苦，最多是缝缝补补，现在，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全心扑进花样子上了。 这边留下一个师傅继续配色，那边罗小乔带着其他人，去了羊毛作坊。 羊毛的染色不同于其他材料，几个师傅也从来没做过，只能说试试看。 罗小乔搜索了一下自己有限的知识量，跟他们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自己尝试了。 今天的一幕幕，让四人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们家公子，除了开酒楼不赚钱外，其他的方面，真是极为高瞻远瞩啊。 79 土地兼并 秋风萧瑟，草木摇霜。天气已经一天凉过一天。 罗小乔的作坊，印花布匹出来了不少，她和罗小妮都穿上了新衣服。 内里羊毛衫，外罩印花布衣，典雅大方，一点不显得臃肿。 别说在一众灰扑扑的村民中极为显眼了，就连走在兴城街道上，都收到不少小姐的侧目。 秦小姐正在丫鬟的簇拥下往街道中间走，远远看到罗小乔：“小翠儿，那女孩穿的是什么？” 小翠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回小姐，好像是普通的棉衣，但是奴婢并没见过哪家布料行有何种料子，想来是外面过来的新品” “你去问问”，秦小姐自己找了个茶馆坐下，等着丫鬟回话。 小翠很快就笑盈盈的回来了：“小姐，你猜怎么着？” 秦小姐淡淡一笑，银铃般的嗓音响了起来：“你这小丫头，还能怎么着？让你去打听事儿，你倒问起我来了？” “哎呀我的小姐，您不老说衣服穿着不出彩吗？这下有办法了。”小丫头卖了个乖。 “什么办法，你倒是赶紧说啊”，旁边急性子的石榴催了她一句，“没看小姐等着吗？” “小姐，是这样，那小姑娘是王家布料行的人，给送货去呢，看到他们后面那几个男人没？那包袱里面全是布料”，小翠有些兴奋。 石榴撇了一下嘴，没往心里去：“王家能有什么好料子？不就那几个老家伙吗？年年都是那几样，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还真不是，石榴姐，我悄悄掀起来那包袱皮看了看，全是没见过的花样子，好看着呢。比那姑娘身上穿的还好看。” “真的？”秦小姐忍不住站了起来，女儿爱俏，她又刚到快及妍的年纪，更加喜欢靓丽的色彩，“走，过去看看。” 秦小姐一行人到的时候，罗小乔已经跟掌柜的交接完了，掌柜正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往架子上挂呢，用的也是罗小乔作坊出品的挂衣钩。 甚至为了展示毛衣的样子，罗小乔还带了几个木制模特衣架。 羊毛衫套在上面，远看如同一个妙龄少女，嫩黄色、浅绿色、绛红色，而且每件上面都编织了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和叶子，秦小姐眼睛都快瞪大了。 “掌柜的，这怎么卖？”秦小姐顾不上丫头帮她出声了，率先问了出来。 “这位小姐，您看中了哪件？您可以先试穿，穿好了咱们再讲价钱。那边有半身镜，什么效果您自个儿看” 掌柜的把罗小乔在现代卖衣服的理念，学了个十成十。 这话一说，秦小姐有些犹豫了。 “小姐您放心，内室都是妇人招呼您，都有木隔间儿，您随意试”，掌柜的怕她担心，补充了一句。 秦小姐开始还有些放不开，犹豫半天，拿起一件嫩黄色的高领羊毛衫，这衣服有些奇怪，她还从未穿过，但模特穿的看起来好漂亮，上手还暖暖的。 不用丫鬟催促，秦小姐就自己进室内更换了。 没一会功夫，帘子拉开，丫鬟们眼睛顿时一亮：“小姐，这衣服太合适了” 不用丫鬟们说，秦小姐自己已经在镜子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了，一个劲儿的美。 她这边还没等问价钱呢，门外一掀帘，又进来一个人，脸圆圆的，一身的福相。 “秦宝莲，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来人咋咋呼呼的说，上来就要扯她的衣服。 秦小姐赶紧拦住了：“蔡芹芹你给我放手，别碰坏了我衣服。” “掌柜的，她身上那套还有吗？我也要”，蔡芹芹冲着掌柜喊道。 一边还头都没抬的继续在其他衣服里面吧啦：“这都是什么衣服，怎么这么奇怪。” 一边嘟囔，一边往身上罩。 那边秦小姐也换下来羊毛衫，不舍得摩挲着：“掌柜的，那几款颜色，都拿来给我看看” … 没多一会，店里少见的红火起来。 那走出去的小姐，都已经换掉了臃肿的夹袄，羊毛衫套在身上，加上一件外罩，少女的身形显现，一点没有往日秋冬的臃肿。 模特的效应是巨大的，豪门的姨娘们要争宠，世家的正房要出彩，都争相过来抢购。 更别提那羊毛衫，穿上之后，薄薄一件，御风挡寒，十分暖和。 罗小乔上次送来的羊毛衫，虽然没有染色，但都做的比较宽松，适合老人发福的身材，也被一些儿孙们带回去给老祖宗了。 王三海和王锦乔看着路对面，洪家掌柜的黑脸，相视一眼，心里无比快意。 可惜的就是产量还没上来，一物难求啊。 罗小乔回去路上，还是坐的村长家的牛车。 她喜欢听村里人叽叽喳喳，讨论家长里短的热闹劲儿，一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感觉。 牛车从集市中间过，以往罗志平他们找工干的广场上面，挤满了人，老老少少都有，看着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穿的也都不是很好，面黄肌瘦的样子。 “村长爷爷，你看，今儿什么日子？这人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啊”，罗小乔有些疑惑。 罗金荣吧嗒了一口大烟袋后，吐出一口浓烟，脸掩盖在烟雾后面，看不分明神情。 “都是苦命人”，他闷闷的说了一句。 “咋回事儿？”罗小乔有些好奇。 “小乔，你忘了？每年不都这样吗？每次交完赋税，总有一些过不下去的人家，出来碰运气，找活儿呢。”黄婶子捶了下腿。 “说起来，你家当年也差点走上这条路，亏的大山家仗义…”，黄婶子没往下说，都过去的事情，不想再提了。 罗小乔有些傻眼，她真不记得了。 看村民的样子，都见怪不怪了。 “村长爷爷，您给说说呗”，罗小乔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听” 罗金荣在鞋底上磕了下烟袋锅子，沉重的说。 “咱这北地，年年打仗，人口少的可怜。靖王同情百姓，为了让老百姓有口饭吃，鼓励大伙儿开荒，也给每户都配了田地” “这不是好事儿吗？”罗小乔疑惑的问。 “是好事儿，但你也知道，就咱靠人力开荒这样，种啥能收回来种子钱？”罗金荣说。 “是啊小乔，咱村算好的了，有些穷的人家，连农具都不够，凭啥开荒啊”，黄大娘继续插嘴。 “我们当家的当年不知道，心想有一把子力气，地又不收多的钱，就也开荒，生地养了四五年，终于养成了良田”，黄大娘喘了一口气。 “然后呢”，罗小乔问，她似乎有些预感了。 “然后？荒地五年不交税，过了五年收田税。咱就种点儿豆子和小麦，交完税后只够一家人省吃俭用的。” 黄婶子说：“第五年，又遇上了天灾，收成不好，只能借银子抵税，还不上只好把田地给了大户人家。现在我家也就剩下三亩田了，唉～” 罗小乔明白了。 罗金荣牢骚上来了，也有些收不住：“你看集上这些人，八成是把粮食卖了，种子都没了，明年种什么？就算还留了点儿，等都种到地上，青苗时节，什么还没收呢，吃什么？” 罗小乔有些吃惊。 “每年都这样，穷人最后卖的没粮了，走投无路就要卖地，自己变成佃农，租种地主家的土地。”罗金荣说。 罗小乔有些皱眉头，封建社会，土地兼并，穷人的命啊！ 历史不就是这样吗？ 农民没钱，就去向地主借贷，地主趁机收地，农民沦为佃农，从此世代受剥削。 农民受不了以后就要反抗，然后就新一轮的农民起义，新一轮的土地分配，一个又一个轮回… 80 社会形态 “那村长爷爷，咱这荒地不是很多吗？那些特别差的也不要银子，难道不能去开一点儿吗？”，罗小乔问了下去。 “是可以开，但是靠什么开啊，牛也不是谁家都有的，开荒累死头牛，赔都赔不起。开完以后挣不到钱，最后辛辛苦苦好多年，地还是成了大地主家的”，罗金荣叹了口气。 “与其自己开荒，不如去租种别人的良田，咱村好多人家，都是佃的地主家的地呢。” 高颧骨的女人，也有些感伤，因为她家就是佃户。 “不是说不允许兼并土地吗？” “明面上不允许，但欠债还钱，还不起拿土地来抵，谁也管不着不是？”罗金荣说。 一车人的心情都说不上好。 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这里还有战乱，有时候鞑子也会流窜过来，他们过境后，留下一些无主的土地。 百姓们到逃命要紧的时候，很多人选择做佃户。租种别人的良田，总比自己开荒强吧。尤其将来还不知道田地归谁？ 罗小乔有些叹气，怪不得罗家村那么大一块荒地，都没有人要呢。 对于土地兼并，她无权无势，真的做不了任何事情。 即便是靖王。其实他已经做的很好了，给了很多的优惠政策，甚至也分发了部分农具。 但北地本就不适合庄稼生长，再多的土地，最后也仅能糊口。 况且兼并的事情，只要豪门想做，挡是挡不住的。 穷人那么多，稍微给他们点高利贷，就有可能利滚利，把土地滚没了。 就是不用高利贷，每年必征的税赋，对这帮老百姓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谈什么其他？没见那些上了年纪的农人，全是满面凄苦吗？ 多数人家，只能顾得上眼前。差一点的，就要拿着以前分给他们的土地，换银子，换取日后的生活。 再遇上天灾人祸…… 不行！ 罗小乔想。 别的她管不着。但既然打定主意在此地落地生根，就不能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边境的安定和社会治理要靠靖王，土地的高产，她自己来做。 罗小乔更加坚定了机械化种田的念头，以及改良种子的决心。 但一切，都得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能进行。 所以，起码今年冬季，还得给靖王增加点守城获胜的筹码。 这不光是他的北地，还是他们所有人的北地。 罗小乔想着，就跟村长打了个招呼：“村长爷爷，我还有点事儿，麻烦您停一下，一会我自己回去吧” 罗金荣不怕她出危险，有明一和明二跟着呢。况且，她在兴城这里还能去找封二少。 村长十分干脆的停下了牛车：“那行，我回去跟你爷爷说一声，你什么时候回？” “大概傍晚前吧”，罗小乔回道。 “姑娘，您要去哪里？”明一问道。 “二少在府里吗？”，罗小乔觉得自己跟靖王不熟，贸然上门，怕对方不肯见她。 “二少最近挺忙的，不确定在不在，要不去试试？”明一怕罗小乔失望，建议着说。 “走”，罗小乔很干脆，今天不在，总有一天会在，先去看看。 封府守门的小厮看到罗小乔，眼睛都笑眯起来了，每次见过这小姑娘，二少爷都会心情极好，连带着他们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姑娘来的正巧，二少爷正好在呢，快请快请”，一个小厮进去通报，另一个小厮殷勤的领路。 刘婉儿刚好带着丫头路过，见状，扭皱了自己一方手帕，黑着脸走了，走前冲一个小厮交代了几句：“给我盯着她，看她去干什么了？”。 这是罗小乔第三次来封府，这里还是那个样子，高门大户，令人望而却步。 封宸浩听到下人回禀的时候，正跟老爷子议事呢：“你说谁来了？” 小厮回道：“是罗家庄的罗小乔姑娘” 封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看着有些不在状态的少年：“请她进来” 封宸浩心里有些打鼓，这丫头一向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下人直接把罗小乔领到了钟云居，居然封老爷子也在。 “见过老爷子，见过二少爷”，罗小乔有礼貌的施了一礼。 封博松抬头看了一眼罗小乔：“小姑娘，你所为何来啊？” 罗小乔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微愣了一瞬，也实话实说：“老爷子，民女有事想找靖王一谈，想请二少爷引荐一二。” “哦？不知本侯可能一听？”封博松皱紧了眉头。 小丫头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利益，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以他们目前的处境，利用可以，却是不允许轻易相信一个人的，罗小乔这个要求有点值得玩味。 “是这样的老爷子，眼看天气越来越寒凉，按照往年的情况，怕是鞑子们要蠢蠢欲动了，民女有计献于王爷，但又怕自己人微言轻，所以～” 罗小乔没有继续说下去，封博松眼睛一眯，他已经知道罗小乔提供的弓弩设计图了，十分巧妙。 小丫头一直藏私，今日怎么开窍了？ “你要找本王？”靖王和魏远之从门外迈了进来，刚好听到这句。 罗小乔一抬头，撞入了一道深邃的视线，如寒冰一般，让人浑身发冷。 呵，人到齐了！罗小乔暗自腹诽。 慕景逸看她跑神儿的样子，有些不舒服，眉毛一皱：“小乔姑娘？” “表哥，你快收收你那身气势，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别吓着人家”，封宸浩面对这样的慕景逸，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罗小乔抬起头，倒是毫不紧张，上位者她见过不少，有没有杀气她觉得出来。 她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左右环顾了一下。 “你们先下去吧”，封博松是个老狐狸，看她的样子，立即出声吩咐小厮和丫鬟们。 “是，老爷” “说吧，没有旁人了”，封博松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这样的王爷，民女又想起来一种新的武器，或可助王爷御敌。”罗小乔说。 “什么武器？”魏远之眼睛亮了一瞬。 那几个老家伙，已经调好了几把弓弩，靖王给了他们这些左右手一人一把。 那弓弩，实在是太好用了，就连他这没有多少力气的文人，都能轻松的开弓射箭，准度还高。出门带上弩，就算护卫不跟着，他都不心慌了。 “王爷可听过火药炮？”罗小乔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否已经出现了火药，准备先试探一下。 “火药炮？道士们用的火药做的炮竹吗？”魏远之问，字面意思似乎是这样。 罗小乔咧嘴一笑，有数了。 看来火药有，但曾在宋朝出现的地雷，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 81 火药地雷 “火药炮，另一个名字叫地雷。”罗小乔解释了一句。 “地雷？干什么用？”封宸浩问，小姑娘又要开始讲故事了，得配合好。 “地雷，是一种埋入地下的爆炸性火器。” 罗小乔想了一下，引用了《火龙经》一文的说法：“我师傅的书里是这么说的：“炸炮制以生铁铸，空腹，放药杵实，入小竹筒，穿火线于内，外用长线穿火槽，择寇必由之路，土掩，踏动发机，震起，铁块如飞，火焰冲天”” “你说的是真的？”慕景逸双眸圆睁，他好像是第二次问罗小乔同样一句话了。 罗小乔点点头：“开始我觉得那本书夸大其实，后来照着做了好些事儿，发现都是对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试试” 魏远之也忍不住搓了下手：“王爷，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今年可就轻松多了呀” 慕景逸又怎会不明白，只要把这东西往四面八方一埋，别说什么铁骑还是步兵，就算他们的火牛阵，都不怕。 “你能做出来吗？”慕景逸问罗小乔。 说实话，罗小乔在现代搞武器，那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但这么古老的兵器，还是靠化学反应，她真没研究过，她不是万能的。 罗小乔摸了摸鼻子：“呃，王爷，是这样的，我就大概知道怎么才能有爆炸，有杀伤力，但具体怎么配药，请恕民女技拙”。 “好，你先说说看”，慕景逸一边说，一边冲楼卅使了个眼色，“你马上去把二长老和三长老叫过来” 天机阁的位置，显然离此地不远，加上有马车，没用他们等多久，两位长老就气喘嘘嘘的冲了进来。 “见过王爷”，见到这么一屋子人，两人有些吃惊。 “免礼，小乔姑娘还请继续”，慕景逸点点头说。 众人面前已经立起了一块展示板，上面固定着白色宣纸，纸面上是圆圆的东西，看着像个稀瓜。 “王爷，这是？”二长老有些疑惑。 罗小乔认命的重新解释了一下：“这是地雷，腹内是火药，成分需要自己配。”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在纸上滑动：“这边这个叫发火体，用的敏感度高的专用发火药，受到撞击以后容易发火。发火药后面类似于导火索，通过这个点燃腹内的火药，造成爆炸” “妙啊，我们怎么从未想到过！”三长老激动的扑到纸张前方。 “只是这火药不太好配啊”，二长老一边说这话，一边拿眼睛斜罗小乔，想听听她的看法。 但罗小乔对于原始材料，是真的无计可施。 她能做的，就是把地雷的开关设计的好一些。另外就是告诉他们，除了石雷、木雷，还可以做铁雷。 其他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相信古人的智慧，一定能研制出来。 “小乔姑娘，不管你说的东西有几成把握，你今日都算帮了本王，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出来”，慕景逸口气中带着喜悦。 “王爷，民女只希望，北地从此再不受鞑子们掳掠，给我们老百姓，一个安稳活命的环境”，罗小乔迎着阳光，说着这句话。 几个男人都有些震撼，这个希望说出来，真的十分卑微，让人有些难过。 待罗小乔告辞之后，慕景逸问向左右：“今日罗小乔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如同影子一般的楼卅，闪了出来：“她今日去给王锦乔送货，路上碰到了许多找工干的村民，然后她就下了牛车，来我们这里了。” “怕是村民跟她说了什么。” 封宸浩摸着下巴说，以他对罗小乔的了解，如果不是关系到切身利益，她是不愿意太出头的。 左木林说：“猜也能知道，又是一群将要变成佃农的农夫吧。王爷，咱们北地执行的是大楚律法，秀才不需要纳税，世家也把大量田地放到有功名的人身上，导致大量的税赋收不上来，反倒要加重百姓的负担，不是长久之计啊” 慕景逸没说话，他何尝不知道，但暂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表哥，你放心吧，今年的玻璃收益不错，府库的空虚，我给你填上。”封宸浩看不得慕景逸烦恼，主动出来说话。 慕景逸微微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与封老爷子拱手告辞。 此行出乎意料的顺利。 罗小乔雇了一辆马车，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 马车走到家门口，发现多了几个陌生人。 “这位是小乔？”一个面像十分柔和的妇人，正准备敲门，看到她之后，两眼温和的看着她。 “您是？”罗小乔微微一笑，礼貌的问道。 “小乔，真的是你啊？我就觉得看着像桂香，不是小乔就是小妮，看年纪，猜应该是小乔”，女人有些絮絮叨叨，那头精致的配饰，随着她的说话，发出好听的撞击声。 罗小乔没说话，此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是罗奶奶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婶子，是我啊”，女人一把抓住了罗奶奶的手：“我们回来了” 罗奶奶抬起头，愣了半响：“你是？翠英？” “婶子，是我，这是我儿大顺，您侄儿罗普生过几日也回来。有良和桂香他们好吗？”，女人热络的说。 罗奶奶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两个名字，瞬间眼圈都红了。 罗小乔最受不得这个，赶紧拉住她：“奶奶，我累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去” “对对，进屋说，翠英，你们进来坐会儿说吧”，罗奶奶说：“小乔，让人去把你爷爷叫回来” “哎” 名唤翠英的女人，显然日子过得极好，但踏入罗家小院的时候，也忍不住被震了一下。 这个院子外面看，除了宽阔高大一些，真的没有什么。进的里面才发现，安置的极为舒适。 为了不让人打扰王老头他们的思路，还用假山石给他们隔出来一块地方，既不影响美观，又能保证空间。深得苏州园林的真传。 仍是香草上来倒茶，倒完后极有规矩的出去了。 “翠英，这么多年，你们去哪儿了？过的咋样？”罗奶奶拉着她的手问。 “普生当时跟有良一样，学了手雕石手艺，被一个大户人家看中了，我们一家就跟着去了中州。日子过的还成，主家也挺厚道，给了些银钱，置了点产业”，女人慢悠悠的说着，眼睛放空，似在回忆。 她旁边的小孩子很懂得规矩，并没有插嘴，乖巧的站着。 “好好，过得好就好啊”，罗奶奶记忆中，还是自己儿子与罗普生互相帮扶的样子。 “你们这是咋回来了呢？出啥事儿了吗？”罗奶奶问。 这时候，罗爷爷也进来了：“翠英回来了？呀，孩子都这么大了？”。 “大顺，叫爷爷”，女人赶紧招呼儿子叫人。 “爷爷”，罗大顺笑容甜甜的喊了一句。 “哎，好孩子。”罗爷爷摸了摸大顺的头：“牛牛还没回来，傍晚下学，就能一起玩儿了。” 82 翠英一家 “我等着牛牛弟弟”，大顺极会说话，顺着罗爷爷的口气就接了下来。 “婶子，有良他们是？”女人似有些不解故人为何没有出来。 罗奶奶红了眼圈：“有良去了，你们走了一年多，他们两口子就去了” 女人十分震惊，眼睛瞬间聚满了泪水：“这？怎么会这样？” “不提了，不提了，都过去了”，罗爷爷看罗奶奶情绪有些失控，赶紧岔开了话题。 “我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罗新康大叔，你们终于分家了？”女人问。 “早分了，跟他们断亲了，没有关系了”，罗爷爷闷闷的吐出一句话。 罗小乔听着他们的交谈，觉得面前的女人不简单。 “翠英啊，你家在中州好好的，干啥回来呢？在那儿安个家，不比咱这强吗？”罗爷爷问。 “是这么说的呢”，女人笑了笑：“我们投奔的主家是周家，普生给人当了管家，周家在咱这里开了铺子，知道我们从北地来，就把普生派过来了，我们一家都跟着” “哎呀，管家啊，那敢情好，你们这也是发达了”，罗奶奶抹着眼泪说。 “算不上，都是给人做下人的”，女人微微笑着，语气里却是有种自得。 “普生已经在县里买了宅子，但我估摸着，还是来村里住舒坦，都是老街坊，平时也能说说话，就打算在村里盖房子呢”，女人一边笑一边说。 “挺好挺好，找金荣了吗？他还是村长，买地找他就行，需要我们干点儿啥的时候，你们就说话”，罗爷爷也十分豪爽。 那位没见面的罗普生，在他心目中，显然是个不错的人。 “也不早了，我这就去，普生还在县里忙活，我们娘儿俩，趁着时间还早，把事儿都准备好” 女人一边说，一边起身，顺手递给了罗奶奶一盒精致的点心。 罗小乔眼角一瞟，这礼物，挺有意思。 点心一看就是“七椀居”出品，小小一盒，做的极为精致，且价格不菲。 以这位名唤“翠英”的女人，言谈中对他们家的了解，应该是不知道他们现状的。 那么他们家以前什么样，这女人十分清楚。老太太磋磨，兄弟欺压，家里也穷，一定没见过这等点心。 如果是以前的他们，怕是会怀着一种战战兢兢的心态，接受这份礼吧。 如果这女人真的有心，她想，给一点米面，不是对他们更有帮助？ 这位翠英，怕是炫耀的成分居多哦。 罗爷爷显然没想那么多，还是热情的送她到门口：“翠英，等普生回来，你们来我家好好聚聚啊” “行，二叔，我们肯定来，这就去找村长买地了，也不多待了”，女人说着。 罗奶奶有心留她，但别人孤儿寡母在这里，说出去不好听，就也没挽留。 只说：“翠英，盖房子的师傅我们都认识，你有需要就张嘴，别不好意思啊” “行，二婶儿，我肯定不客气。” 不知道这位翠英跟村长怎么谈的，最后把罗家后面一户长久不住人的废宅买了下来，准备推倒了盖大瓦房，以后跟罗家做不了邻居，也能离得近点儿。这是她跟罗金荣的说辞。 他们走后没多久，黄婶子过来借农具，顺道聊聊天儿：“小乔回来了？” “回来了婶子”，罗小乔清脆的应道。 “翠英回来了，你们见到了吗？”黄婶子问。 “见到了，刚才还来家坐了一会呢，看样子过的不错”，罗奶奶接话道。 “看样子是行，去了好几家老邻居那儿，都留了一盒点心，我听刘大娘那意思，那盒点心得上百文钱了，可不便宜呢”，黄大娘感叹着。 罗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刚才净想着日后有什么，互相照应一下了，都忘了推辞，这要是一般人家，送这么重的礼，可是真不能收。 “你看这翠英，你看这…这孩子，不声不响的，送这些干啥？”罗奶奶絮絮叨叨说了几句。 天冷之后，天黑的也快，罗牛牛顶着月色回来了。 “二姐，奶奶，我回来了”，他没进门口就开始喊。 院子里的罗小妮，嗔怪的说他：“就记得二姐和奶奶，我这个大姐没看到吗？” “嘿嘿…”，罗牛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姐，我有事儿找二姐，晚点儿咱再说话啊”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罗小妮忍不住摇头，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就爱跟在罗小乔后面，像什么话。 晚饭还是一样的温馨，一家人都不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吃饭就是一边聊天一边吃。 拍黄瓜，红烧鱼，韭菜炒鸡蛋，十分家常的味道，小韭菜都是地里刚长出来的，用来炒鸡蛋别提多香了，罗牛牛吃了两碗饭。 “二姐，先生说，我二月就可以下场靠县试了，没问题的话，四月考府试，然后再过了道试，就是秀才了” “哦，那挺好，你好好发挥”罗小乔头也没抬，没啥特别的感觉，反正都去上学堂了，下场试试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倒是罗爷爷很兴奋：“牛牛，好好学，好好考，咱家也出个有功名的人”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呢，罗新康不就是仗着自己二儿子是秀才，老挑唆罗老太太吗。 村里刘大娘，不也就仗着刘永昌过了府试而洋洋得意吗？ “爷爷你放心，先生说我学问大有长进呢”，罗牛牛得意的说着，一边拿眼睛瞟罗小乔。 看她没什么反应，有些泄气：“二姐，你怎么不高兴啊？” “没不高兴啊？”罗小乔抬头说。 “那你咋没反应？”罗牛牛问。 “我该有什么反应？赞美你？夸你？说你真了不起？”罗小乔放下了筷子。 罗牛牛看她的脸色，忍不住坐直了后背。 “牛牛，且不说你还没去考，能不能考上都是未知数。就说你是家里的男子汉，将来是要肩负起一家责任的。你虽然小，但是应该记得，你学本事，做学问，不是为别人的赞美而做，也不是为任何人的任何说法动摇，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家！懂吗？”罗小乔慢慢的说。 “二姐，我明白的，我就是想让你们高兴高兴”，罗牛牛低下头。 罗小乔摸着他的头，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于严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中，罗牛牛算是极为懂事的一个了。 “牛牛，二姐挺高兴的，二姐看好你，来，吃饭吃饭，等你考上秀才，我送你个好东西” “好”，罗牛牛的眼睛顿时亮了。 83 大棚蔬菜 最近的日子，罗新康和刘大娘两家无比的消停，罗新康既没上门来找罗爷爷要钱，也没有把老太太送上门来恶心他们。 就连罗金花，都被他们拘在了家中，轻易不出门。 罗小乔本都打好了对付他们的腹稿，居然都没有用上。 她觉得十分吃惊，不知道这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但别人不出招，她也不好理会，只能暗自戒备着。 罗普生在三天后露面了，借着村长家的地方，请全村人吃了一顿大餐，按着农家人的喜好，盘盘都是肉，乡邻们吃的极为开心。罗爷爷也为他们日子好过，感到高兴。 罗普生并没有借由罗家人的关系，但还是把孙师傅给请到了，也要建一座罗家那样的宅院。有钱赚的买卖，孙师傅自然十分乐意。 翠英十分会做人，这边起屋子，她带着孩子串门子，每次都不空着手，带点小糕点，小糖果，在邻居们眼中很快就恢复了昔日的好印象。 不消一个月，她这边房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邻居们的八卦也打听的够够的了，罗小乔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眼中有一份自得。 不过很能理解她，衣锦还乡嘛，必然有一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时近腊月，北地已经越来越冷，除了在罗家作坊做工的，以及去外面做长工的，其他人家多数都瑟缩在了家里。 村子里显得十分安静，那些进出罗家的村民，动静实在是太让人眼红了。 罗家作坊有暖炉，他们一个个的，都想十二个时辰在里面待着，就算一直干活都乐意。 有几个村民的小孩子，得了胡先生的话，说让他们明年二月下场考一下县试，甭管能不能考上，试试自己的学问，总归是好的。 几家大人都高兴坏了。 那几个做下人的孩子，虽然没有考试资格，但也不嫉妒，罗家这小半年的生活，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识字懂学问之后，想的更加长远，也对罗小乔这个小主人，十分的佩服。 最起码，他们自己，就做不到如此。 王筛子就更忙了。他种了一辈子的地。第一次，在罗小乔的指导下，在冬日里，种出了绿油油的蔬菜，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随着年关的到来，罗家大棚里的各色蔬菜越发长的生机勃勃。另一片作坊的冬小麦，也长得绿油油一片。 各家酒楼蔬菜消耗极快，多数都只剩下冬日易存放的大白菜、胡萝卜之类。 看到王锦乔的火锅生意蒸蒸日上，尤其用的还是极为罕见的蔬菜，一个个的羡慕坏了。 蔬菜谁家供的很好打听，那么一大片大棚在地里矗着呢。 方圆几百里，只有两家，除了罗家村，就是靖王那边。很显然，靖王那边只有小麦，下人们过来一探看，就知道是出自罗家了。 罗家大棚的地头，从上个月开始，就日日停满了马车。 天气越冷，蔬菜的价格越贵。 尤其那冬日里的稀瓜，更是稀罕的不得了，好些府里的管家，甚至瓜秧刚开始开花的时候，就来定下了。 夸张的是，哪朵花长出来的归哪家，都提前说好了，长不出来他们也愿意认。 谁让小主子和老祖宗喜欢呢，再多钱也得买。 各大酒楼掌柜的过来，好说歹说，拍胸脯打包票，说他们一定不会跟王锦乔对着干，每日只要王家酒楼上完货后，让他们挑拣一些即可。 姿态放的如此之低，按照罗小乔的情商，怎么可能去得罪这些人。 能在兴城混酒楼的，谁背后没有几个厉害的男人？ 蔬菜都是一茬一茬的，尤其是韭菜，割了还能涨，黄瓜也是每天有不少。 所以，她跟王锦乔说好了，每日供半亩菜，剩下半亩匀给其他人。 反正只要不是给洪家，王锦乔一点意见都没有。 况且，罗小乔这里种出来的辣椒，可是他找的种子，今年只给他一个人供。酒楼就算没有足够的蔬菜，那麻辣鱼、香辣鸡、辣口条……也足够吸引人的眼光了。 “舅舅，我这酒楼还可以吧？”鹤仪楼内，王锦乔和王三海围坐在雅间，一边涮火锅，一边聊天。 “不错，今年算是打了个翻身仗”，王三海摸着肚皮说。 “嘶……这辣椒真够味儿” “那还有用说”，王锦乔看着王三海额头上的汗，得意的说：“我从一个长蓝眼睛的人那里弄到的，看长得红彤彤怪好看的，没想到吃起来也这么过瘾” “罗家这小丫头确实不错”，王三海暗自点头。 “丫头说，要有别的种子，还给她，她试着种一下，可惜蓝眼睛坐船回去了，说是明年再来，要不还能有更新奇的东西出来呢。” 罗家下人也十分忙碌，出来记账的全是学堂的娃子，连罗小妮也被抓了壮丁。 罗小乔可没有什么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念头，最好是让她像男人一样泼辣。 小丫头泼辣不泼辣还不知道，但接人待事绝对不扭捏，一手账本记得清清楚楚。就连罗志平，都只能跟在她身后打下手，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大山婶子两口子，看着他们的样子，一点儿也不介意，反倒十分乐见其成。 他们北地的农家人，多一个能干的，可比娶什么大家小姐强多了，心里头对罗小妮这个未来媳妇，只有更为满意。 所谓账本，基本都是表格，数字往上一填，出货进货极快。 “韭菜两筐，黄豆芽、蒜苗五十斤、姜十斤、葱、萝卜、油菜各二十斤……” 凡是过来的人，都是可着每家配额的上限买。配额多难得啊，掌柜的拉下脸面才争取来的。 况且，这个时节的蔬菜，就没有卖不出去的时候，大户人家想吃，也只能来他们的酒楼。 封宸浩还处在少年喜欢热闹的年纪，他老早就不去逗小姑娘玩儿了，见天儿的在大棚里面晃悠。 “大哥，这就是让你乐不思蜀的罗家大棚？”一道不甚满意的声音响起。 封宸浩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少年，双手背在背后，一副日天日地的拽样儿。 “对。”封宸浩头皮一麻，谁把这家伙放出来了？ “稀瓜就长这样啊？”少年背着手，在地里溜达，一会摘根黄瓜，一会拈把大葱叶子。 “哎哎，你摘了可自己吃了啊，别霍霍了，你小心罗小乔找你要银子。”封宸浩说，“蔬菜可是限量卖，贵着呢。” “哼！”少年头往旁边一歪，没搭理他。 “我说，你跟谁来的啊？”封宸浩凑到他面前，皱着眉头问。 这小子是骠骑大将军苏开阳的遗腹子苏空青，比封宸浩小两岁。 他父亲战死沙场后，封老爷子对他母子多有照料，苏空青多数时候跟封宸浩一起，在封府长大。 以封府那乌烟瘴气的环境，没让他长歪，也算是她母亲耳提面命之功了。 但苏空青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又是叛逆的年纪，愣是养出了这么一副嚣张跋扈的性格，最喜欢就是找人打架。 封宸浩小时候，没少让他去收拾府里那堆庶兄庶弟。反正他爹再偏心，也不敢管他。武力值差距太大，封承霖那小身板儿，都不够他一指头戳的。 “我跟尤参大叔过来的。”苏空青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 这小子！怕是那帮老将军不愿意跟他过招了，找个理由给打发出来了吧。 远处的尤参不好意思的搔着脑袋，暗自祈祷，希望这祖宗过来罗家，能消停会儿。 84 糟心少年 “这稀瓜，摘的时候先拍一下瓜肚，听到“蓬蓬”的清脆声音，就是熟了，否则摘下来早了，瓜瓤还是白的，不好吃。” 不远处，罗小乔正跟给罗牛牛说话，小孩子难得休沐，最喜欢来大棚帮忙。 几个下人的孩子都在，一本正经的听着。 “摘的时候不要伤到枝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也算是你们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的途径了” “是。”站在罗小乔面前是清一色的少年，也有几个女孩子，有些年纪看起来明显比她要大，但神情都很恭敬。 孩子们排成队，在大棚中间穿梭，听着罗小乔的讲解，一个个提着小篮子，都十分用心。 “嗤。”苏空青看着罗小乔一板一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狗屁的栽培，嫁接，不就是种庄稼吗？种子一撒，肥料一上，就能自己成熟。用得着跟如临大敌一样吗？简直少见多怪。 罗小乔耳朵尖，听到了，一转头就看到阳光下的少年。 尤参一早就来跟她打招呼了，让她忍忍这位少爷。罗小乔眯了眯眼睛，打算不搭理他，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帮学生，她是准备发展成自己的左右手的，现在就开始灌输生物学知识，将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苏空青见多了对他畏惧、嫌恶的神情，这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还真是少见。 “喂，小丫头，你讲这些有什么用？”苏空青挑高了声音问道，还一个劲儿的这边拽一把黄瓜叶子，那边踢一下大葱，没一会功夫，脚底下已经霍霍了一地的叶子。 罗小乔站直身子，她这么辛苦的种地，最讨厌霍霍她的劳动成果。 “这位少爷，粮食来之不易，还请手下留情。” “多少钱？本少爷给！”苏空青不耐烦的应道。 罗小乔眉头一皱，火气真是压不下去了：“少爷，你觉得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更愿意要粮食，还是银两？” “你要饿死了？”苏空青一点不客气。 罗小乔的拳头攥了又攥，想到尤参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忍住了挥出去的欲望，深吸一口气。 “黄瓜一两银子一斤，你霍霍的这些，可以结出来十来斤的瓜，麻烦先给二十两银子”，罗小乔还真的开口要银子了。 苏空青眼睛一眯：“你当本少爷冤大头吗？你外头不是卖二百文钱一斤？” “那是别人，我不爱便宜卖你。麻烦给银子，概不赊欠” 苏空青是个顺毛捋的货色，罗小乔不客气的话，瞬间让他火气也上来了，一脚踹飞了一盆蔬菜，“咔嚓”一声，大棚边缘的玻璃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可是钢化玻璃，可见此人力道之大。 “我要不给，你待如何！” 罗小乔眼睛一眯，转头跟那帮少年道：“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告诉过你们，对吧？” “姑娘说过，我们都懂得”，几个少年隐隐的围了上来，魏东甚至站到了苏空青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只要苏空青发难，所有人就准备上前阻挡。 “你找死！”苏空青眼睛一瞪，脚步一划，就要上前来掐罗小乔的脖子。 如果说一个月前，罗小乔可能还真得老老实实让他欺负，现在嘛… 别说几个少年已经有些身手了，就光她手里那把抵住少年胸口的弓弩，就足以让他不敢乱动了。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捞起来的武器！ 刀剑无眼，那弓弩什么水平，他十分清楚，就算他身手了得，也不见得能毫发无伤，何况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你私藏兵器！”苏空青有些憋屈，空有绝世武艺使不出的憋屈。 罗小乔的弓弩往前又顶了顶，戳的他后退了一步。 她则偏头冲着弟弟他们说话：“秀才遇到兵的时候，应该怎么做，这会儿明白了吗？” 罗牛牛差点笑出声：“二姐，明白明白”，他狗腿子的声音十分清晰的响起来。 苏空青气坏了，拼着受伤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脚刚抬离地面，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来：“空青，你在干什么？” 苏空青一回头，神色有点儿蔫，这要欺负完了人，被看到也就罢了，偏偏还没欺负成。 “王爷，没什么，我就跟这小丫头聊聊，聊聊哈” 苏空青面对靖王时，还是相当拘谨的，甚至打起了哈哈。 没办法，他学武那段岁月，曾被靖王翻过来覆过去的虐了无数遍，真的打不过，不敢不听话。 “见过靖王殿下”，罗小乔领头施礼。 “不必多礼”，慕景逸瞥了罗小乔一眼。 封宸浩刚刚过去叫他，说苏空青来了，他还有些担心。这小子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一言不发就要爆炸的性子。怕他一激动之下，把罗家大棚毁了。 毁了蔬菜不要紧，毁了小麦，他可饶不了他！ 没想到，过来居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小乔姑娘，怎么回事儿？你说”，慕景逸看着罗小乔，显然是打算帮她出头。 苏空青嘴角一撇，觉得今天难逃一顿打了，忍不住垮下了神色。 罗小乔怂了怂肩膀：“没事，我们就友好的交流交流，对吧”，说完，斜了苏空青一眼。 “谁跟你友好了，我就看她不顺眼，想教训她一顿”，苏空青怒了，想让他承她的情，等明年吧。 “哦，那就是他想揍我，没揍成，差点被我揍了”，罗小乔气死人不偿命。 “军规没背吗？谁教你欺压百姓的？回去自己领二十板子”慕景逸的脸色很冷。 “王爷，对付熊孩子，打板子是没用的。民女这里正好缺个身手不错的人，这位公子虽然毁坏了不少蔬菜，但民女也不欲跟他计较，就让他在这里给民女当几个月保镖，将功赎罪如何？”，罗小乔缓缓的说道。 苏空青看着那张明显没长开的脸蛋，再看看自己快六尺的身高。 去你姥姥的“熊孩子”，你们全家才是“熊孩子”，老子比你大多了。 苏空青以往不是没被人打倒过，都是一顿皮肉痛而已，这次被气的肝儿都疼。 “你放屁，小爷岂能给你当保镖？” 但是靖王不配合他。 “看在小姑娘替你求情的份上，你就在这待着吧，凡事听小乔姑娘的，别让我听到有人说你什么话”，慕景逸冷冷的丢下个眼神儿，就把事儿定了。 苏空青的脸青白交加。 他娘临出门就说，让大师算过一卦，本月别往东边走，有大祸。果然是应验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靖王早就打算给他磨磨性子，来罗小乔这里，未尝不可，小丫头不是吃亏的性格，真是一拍即合呢。 85 杀头猪吧 “小丫头，我那玻璃窑又产出了不少，你看我现在跟着也种蔬菜，来的及吗？” 封宸浩看着她门外源源不断的马车，有些眼红，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与其种菜，二少不如考虑一下开春的水稻育苗。不知二少在春城那边有没有田地，要是有的话，可以多备些秧苗种上。” 罗小乔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算他现在盖大棚，等盖好铺上暖水管路也得一个来月，然后种蔬菜到收获，也该是水稻育苗的时节了。 在罗小乔心目中，吃的比什么都重要，水稻如果能高产，缓解北地吃饭问题，她才能有余力干别的。 “也行吧，到时候你教教我的人。”封宸浩噘了噘嘴，心里有些可惜，不过种水稻也确实是个好主意。 “王爷，能否帮找一些稻种？要十分饱满的那种，我集中给大伙儿说一下怎么育种，过年之后，就要立刻用上了。”罗小乔说。 “可以。”慕景逸还是简短的两个字。 “兄弟，这儿可好玩儿了，你好好待着吧啊。” 封宸浩看着苏空青的臭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表哥，我去看看玻璃还有多少，再起一块大棚出来”，封宸浩说。 “嗯，本王也有些事情要办。” 两人说着，就一起离开了。 苏空青脾气不好，但有个优点，就是交给他的任务，他无论如何都会完成。 虽说看罗小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靖王发话了，军令如山，他一定会执行。 他背着手跟在罗小乔后面，看着他们穿梭在植物中央，一直忙到了吃午饭。 掌厨的还是罗小妮。 午饭是她炖的鱼和泡饼，鱼在大锅里已经炖够了火候，酱油色的汤汁上面漂着香菜和葱花。 炖锅里加入水，还加了些嫩豆腐，豆腐都是自己拿豆子做的。放在鱼汤里，越炖越香。 锅边还贴着饼子，饼子吸足了汤汁，随着锅盖一揭开，咕嘟咕嘟的鱼肉香味扑鼻而立。 一口咬下去，满嘴鲜香，苏空青差点忘了跟罗小乔的恩怨，吃的头都没抬。 这是苏空青第一次来罗家，饭后有心情到处走走了。 实在没想到罗家的小院会如此温馨，就是简单的农家院子，和城中富贵人家的装饰完全不同，充满一种农家人的朴实干净之气。 “你家挺暖和的呀。”苏空青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罗小乔给他安排了一个厢房住，进了屋子后，苏空青立刻就觉出来了。 练武之人虽不怕冷，但环境是否舒适，还是很好察觉的。 “地下烧了火龙。”罗牛牛跟在后面说。 “火龙是什么？” “就你踩的地方，掏空了，用砖砌成管道，连着烟囱，外面烧炉子，烟从下面过，就会很暖和”，罗牛牛解释了一下。 苏空青这下是真愣了。 他虽没有多大的岁数，但已经在军中待了相当的时间，知道北地冬季守营，最难熬的就是寒冷。 有时候夜里冻的睡不着，需要出来跑步，早起鞋上能冻一层霜。 听着这火龙这么简单的样子，要是军中都用上，那？ 一边想着，就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回去跟慕景逸说一说。 罗小乔在旁边看到他的神色，撇了撇嘴，还算有救，还知道为别人着想：“放心吧，你们军营今年都能用上，靖王早就安排下去了” “我问你了吗？”苏空青嗤了一声，不想跟这个让自己吃瘪的人好好说话。 罗小乔没接茬，转头冲孙佃福说：“孙管家，今儿下午咱们杀头猪吧，灌点香肠吃。” “行，让老魏来就行，他以前杀过猪” 孙佃福虽说对于灌香肠这个词儿还是没听过，但这些日子来的经验都告诉他，姑娘后面有章法，听着就好。 苏空青见罗小乔没搭理他，又生了一肚子闷气，双手插胸就出去了。 村里的孩子没有见过杀猪，下午的时候，都围过来看热闹，罗家一块空置的作坊附近，站满了孩子。 刘永盛和虎蛋，以及罗金花的兄弟罗毛福，也站在附近看热闹，但是这三个孩子，被罗家村其他的孩子排斥，只能自己找了个角落待着看。 大肥猪被罗家人养的相当好，足有二百斤，真的是一身的膘。 魏叔虽没干过屠夫，但老农民谁个没有点儿手艺？猪的四蹄捆上后，魏叔拿起一把尖刀，对着猪的脖子下方就捅了进去。 猪发出了惨叫，血顺着脖颈喷到下方的盆中。 胆大的孩子看的有些兴奋，还有不少孩子则有些不忍心的垂下眼眸。 罗小乔学堂里面教习武艺的是明一他们，都曾经上过战场见过血，经常给孩子灌输铁血的理念。 鞑子们来了，连人都能杀，一头猪的血，是他们必须学会跨越的心理障碍，否则谈何守卫家园。这帮孩子还没有被吓住。 但刘永盛几个没念学堂的，胆子着实不够大，等到魏叔开始给猪扒皮的时候，就吓得跑回家了。 黄大吉一行人顿时大笑起来，冲着跑走的背影就大声喊，“刘永盛，胆小鬼，刘虎蛋，胆小鬼……” “呸，你们是没人性，残忍！”刘虎蛋是个半大小子，气不过，眼泪挂在睫毛上，要哭不哭的样子。 今天刘永盛也在村里孩子面前丢了脸面，尤其是想到再没有人当他是孩子王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恨恨的呸了一声：“你们等着瞧！我让你们好日子过不成！”。 “二哥。”刘虎蛋看到他表情不善，有些瑟缩，“你咋了？” “滚开。”刘永盛不耐烦地推开刘虎蛋，噔噔噔就跑回了家。 刘虎蛋被他推的一个踉跄，也不敢哭，神情有些低落的也回去了。 倒是罗毛福有些开心，这头大肥猪，自家太奶奶一定能吃上肉，到时候撒个娇，说不定也能落到一口两口的。 一边想，一边不住的流口水。 罗小乔这边杀了猪，直接在猪血里面加盐，做成了猪血块，用来炒韭菜，给工人们加餐，大伙别提多高兴了。 猪肉和猪大肠，都洗干净了用来灌香肠。依然是各种大料，夹杂在肥瘦相间的猪肉中，猪肉灌入大肠中，晾晒起来，静待过年的时候品尝美味。 还有一小部分肠衣，用来做了火腿肠，与香肠最大的区别是，添加了不少面粉。 他们这边正热闹着，许久不上门的罗新康和牛氏来了，居然罗有喜也跟着。 “老二啊，杀猪呢？”罗新康一脸笑意的看着罗爷爷问。 “嗯”，罗爷爷不想跟他多说，闷闷的回了一句。 “咱娘最近老念叨嘴里没味道，你这就杀上猪了，可是得好好谢谢你了”，牛氏两眼紧紧盯着肉说。 罗小乔一声冷哼，果然，消停了没几天，来了！ 86 罗老太太 罗新康看着罗家人没有丝毫回应，也不尴尬：“老二，娘可念叨着你呢” 罗家人还是没人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做着手上的活计：“魏婶儿，猪血一会放回食堂吧，晚上就吃了，新鲜的好吃” “唉，没问题”，魏婶答应着就走了。 魏叔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手上的工具。 猪皮也已经用烧火棍烫过，毛全烤掉了，晚些熬成猪皮冻，这个时节刚刚好。 罗新康和牛氏，看着罗爷爷等人要往大院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孙管家，你带着人，过去把老太太请过来，就说晚上一起吃饭”，罗小乔回头吩咐了孙佃福一声。 这么大一头猪，就送几块肉过去，怕是很容易被人做文章的，来了一起吃，吃完拉倒，可就没有话说了。 “好的，姑娘”，孙佃福利落的带上两个后生就走了。 牛氏在后面笑的咧开了嘴，小丫头片子知道怕了吧，看到二儿子这个秀才在，这不，老老实实就让他们进去吃饭了。 “不用过去，我们把肉带回去，给老太太做了就好了”牛氏一边阻拦孙佃福，一边还扯罗新康，让他一块帮着拦。 孙佃福可不听她的，几步就走开了。 牛氏在后面，脸色有些讪讪，眼珠子转的咕噜噜的。 待走到罗家小院后，罗小乔让爷爷和奶奶先进院子，回头冲牛氏等人说：“大奶奶回吧，等祖奶奶吃完，我们就给送回去”。 “什么送回去？我们得跟着伺候老太太”，牛氏不听她那一套，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挤，被魏婶直接就推出去了。 “那就不必了，大奶奶请回吧，我们家院子小，恐招待不了各位”，罗小乔一点脸面也没有给他们留。 罗有喜满脸冷意，这还是头一次，在乡下泥腿子里面，遇到不给他这个秀才脸面的人。 几个人僵持间，孙佃福带着老太太过来了。 老太太已经腿脚不便，头发上一缕一缕的，不知道沾着什么东西。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裤子，更是黄黑交杂，散发出一股酸腐味。 罗有喜见了满脸嫌恶，往旁边远远避了开去。 孙佃福摇着头，这老太太也是自己作的，该～。 他们去的时候，那一家子老小正在外头聊天呢，她的房门紧闭，没人理会她。 孙佃福打开门的时候，差点被那股子味道熏死，老太太吃喝拉撒全在炕上，真是邋遢的不得了。 见到罗爷爷的时候，老太太眼圈有些红。 “娘，您来了？”牛氏嫌恶的上来，打了个招呼。 老太太看见她，心里发寒，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来话。果真是到了走不动的那一天，才发现“孝子”的真面目，真是悔不当初。 罗爷爷也有些吃惊，他就这几天忙，没去见老母亲，只是让人带饭菜过去，怎么就成这样了。 “大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娘的？” “牛氏，你怎么做事儿的？”，罗新康脑子快，转头就冲牛氏吼。 占便宜归占便宜，被人抓住话柄，就是另一码事情了。 “魏婶，你帮着给老太太洗一洗，换身衣服”，罗小乔说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罗新康他们，等着他们的下文。 “二弟，我家不像你们，有下人伺候，这一家子都忙活着，顾不上老太太也是有的”，罗新康笑着说。 “前阵子给老太太请了个大夫，说是中风，给开了一堆补药，你说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银两买药啊，又不好冲你们张口，唉～”，一边说，一边还叹了口气。 罗小乔他们并不接话，就看着他们表演。 “二弟，娘这病，大夫说了得养着，一天二两银子的补药，这我上哪儿弄去？是吧”，罗新康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挺可怜的样子。 如果不是村民亲眼见到老太太的邋遢劲儿，说不定还真就信他了。 一个亲娘，到了晚年，就给关到了单独的屋子，就等着咽气了吧。 咽气之前，还好意思来弟弟这边要银两，还一天二两！谁给他的脸。 罗新康主意打的叮当响，如果老娘弄不来钱，就别怪他出狠招了。 老太太中风之后，基本说不出来话。牛氏伺候了两天就不乐意了，天天摔摔打打，一天能去伺候一回就不错。 罗爷爷斜了罗新康一眼，狠狠甩上了门，进到屋子里了。 人群里，翠英拉着大顺，静静的看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顿晚餐吃的不甚愉快，饭后，老太太没牙的嘴张着号叫，就是不肯走。 罗爷爷铁了心，叫魏叔他们抬去了罗新康家门口。自己儿子有良，即便不是死在老太太手里，但她也是见死不救。 现在还能面上做一做，就已经相当憋屈了。 “老二，娘这看病的银子，你打算怎么办？”罗新康让人堵着门口，就不让老太太进去。 “你说呢？”罗爷爷胡子都气的一抖一抖。 “老二，我家你也看到了，条件不行，前阵子砸锅卖铁，已经给老太太花了几十两银子了，你这做儿子的，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罗新康说。 “到哪儿看的病？花这么些钱？哪个郎中？”，罗爷爷也不是那老实巴交的农夫了。 “是有喜从衙门找的关系，闫郎中专门给富户看诊，自然收钱贵”，牛氏大嗓门嚷嚷着。 “二弟，你也别拿断亲来说事儿，咱们断亲可是没上过祠堂，没去衙门备过案的”，罗新康一家子这两天琢磨出了一个大把柄。 罗家村都是几姓混居，连族长都没有，更别说祠堂了。他们当时断亲，可没经过这些程序。 这年头，亲是那么好断的？ 况且罗有喜是秀才，刚摸上了一条门路，这会儿就算是无理，也得搅他三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嘴巴歪歪斜斜，别人也听不明白她到底骂的是谁。 “我不活了！”老太太见没人理，就把头往门槛上磕去。 这句话大伙儿都听明白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罗新康不知道是得了什么人的话儿，底气十足，就是不怕闹大了。 “你行！”罗爷爷手指颤抖着，指着罗新康，说不出来更多的话。 “哎哟，大爷爷，药方拿过来我们看看呗？这么贵的药，对不对症啊？怎么吃了这么久都没见起色？”罗小乔嘲讽的看着他们。 “在这里，闫大夫开的人参再造丸药方” 罗有喜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药方，真是早有准备呢。 “人参、黄芪、白术、茯苓、甘草、当归、首乌、龟板、骨碎补、生地黄、元参、红曲、建曲……”，罗小乔念着纸上的药材，忍不住心中冷哼。 旁边的村民听了，暗暗咋舌。他们虽不懂药材名，但人参二字还是清楚的，尤其还有首乌之类的，全都不便宜呢。 “药呢？别告诉我已经吃完了”，罗小乔说。 “就吃完了，咋的了？我家一共这点积蓄，全给老太太买人参了，你们看怎么办吧”，牛氏扯着嗓门嚷嚷着。 “成，吃了是吧？”罗小乔点着头，“从明儿起，买药的钱我们出了。” 牛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明一，你跟着大伯他们家去买药，就按照这药方来，遵医嘱，但是别过手，回来就看着老太太喝，喝完你再回罗家”。 “是，姑娘！”明一拱手道。 “那咋用得着，你给银子就好，我们自己能去买”，牛氏说。 “那可不成，我怕你买到假药材，害了祖奶奶”，罗小乔毫不客气。 你不是就想通过勾结一个大夫开药方吗？成啊，开吧，开了你就吃下去，吃死了算你的。 “明一，记住了，在一家药行拿了药以后，再找两家鉴定一下，千万别买到假药，也别花了冤枉钱。祖奶奶吃的东西，咱得慎重”，罗小乔继续说。 “明白的姑娘” “那既然都说妥了，我们就告辞了，老太太还请善待，否则，可别怪我们告上衙门，告你们不孝。” 老太太瑟缩在一边，蜷着身子，不敢出声儿。 87 暗流涌动 “牛氏，这阵子你好好伺候娘，别再让人抓住把柄！坏了我的好事，我让你好看！” 回到家后，罗新康狠狠的抽了牛氏一个大嘴巴，罗老太太见状，更加蜷缩了一下。 罗有喜在旁边冷眼看着，也没有求情。 其他像罗有金等人，更是一脸冷漠。 “爹，什么时候才能把二爷爷家作坊都接过来？”，罗有银一脸贪婪的问。 “你们都给我管住自己的嘴，这阵子消停着，都听有喜的，快了” 罗新康转头看向罗有喜，问道：“有喜，那位大人怎么说？” 罗有喜冷哼一声：“《楚律·户婚》规定：“诸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徒三年。” 罗有金有些迫不及待：“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能去衙门揭发他们！等他们做了牢，那些财产不都是咱们的了吗？” 罗有喜瞪了他一眼：“肤浅。你忘了他们手里还有断亲书了。楚律也说了，“其父母许令分异者，听”，所以，现在硬碰硬有胜算，但没有十足把握。等抓到他们把柄更妥。” “都听到了吗？我再说一遍，出去管住自己的嘴，这段时间伺候好了祖奶奶！”罗新康丢下一句后，就甩袖离开了。 墙头一个身影迅速没入了黑暗。 从罗新康家回来后，罗家人的脸色都说不上好看。 “老头子，我看出来了，大房这是准备抓着我们不放了，这咋办啊？”罗奶奶有些焦虑。 “今天是买药，明天是不是就要把人送过来？后天是不是就要跟着来伺候？”罗小妮心里头也十分愤恨。 就连罗牛牛，都眉头紧锁：“先生说，我们大楚最重孝道，取仕也是重要的一道考核。就连律法，都不站在我们这边，有些难办。”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张扬吗？之前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又要来欺负我们？”罗小妮想起来以前的日子，语气就有些哽咽。 苏青空倚在罗家的墙边上，双手交叉在胸口，看着罗小乔的黑脸，倒是有些舒爽了。 小丫头片子，还不知道人家算计你们呢吧？小爷我就等着，等你来求小爷我的那天。 不过毕竟还是要让他失望的。 罗小乔冷哼一声，冲着身后的明二问道：“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姑娘，找好了。咱北地有名的说书先生，口才绝对一流”，明二赶紧回答。 “很好，明天就让他们过来”，罗小乔吩咐。 “王公子的茶馆，也都布置好了吗？” “都好了，姑娘，按您的布置，那几个大瓮真的挺起作用，站在台上讲话，全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现在就待开业了。王公子问了好几遍我们要说什么书？属下没跟他多说”，明一也接着回答。 “非常好，既然他们不知足，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就跟他们拼一把”，罗小乔眯着眼睛，一边思索一边说。 罗爷爷有些皱眉头：“小乔，你是要干啥？” 就见罗小乔噔噔噔的进到屋子里，拿出来厚厚的一本话本，摊开在众人面前。 “二姐，这是什么？”罗牛牛抬眼问道。 “《天龙八部》！” “是话本吗？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话本？”读了一些书的罗牛牛问。 就连苏空青都把身子往前凑了凑。 罗小乔确实是照搬的金先生的原著，只不过，主角的出身和结局，她都改动了，但剧情仍然一如既往的精彩。 比如，主角乔山的身世，设定为幼年时候母亲死亡，父亲不知去向，天天被祖父母打骂，后来卖给了山民乔三槐夫妇，待出息后，祖父母找上们来，欺压乔三槐，乔山夹在孝道之中，无奈自尽身亡，一代英雄陨落。 再比如，段誉成年时候偶然成为绝顶高手，然知晓自己亲生父亲，居然是杀死自己养父的人，最后也无奈之下遁入空门。 就连虚竹，幼年时候成为孤儿的原因，也是亲生父母被祖父母逼迫，双双自杀所致。 全书在大剧情之中，不着痕迹的透露出祖父母不慈，父母该如何？子女该如何？ 话本用的都是大白话，十分易读，他们几个讨论的时候，苏空青已经捧起了书，一边看一边义愤填膺：“他们怎能如此？怎么可以这样？” 他本就喜欢仗剑天涯，嫉恶如仇。看了如此脍炙人口的话本，自然极易产生共鸣，一边忍不住把书拍在了桌子上，一边仍眼睛离不开半步。 罗小乔看到他的反应，淡淡笑了一下。 罗牛牛似乎明白了，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二姐，你是打算造势？” “聪明！”罗小乔说：“孝道，是我们大楚最崇尚的，也确实应该宣扬，但是愚孝，就不是品德，而是杀人了。” “但是，就凭这话本就能造势吗？”罗小妮有些疑惑。 罗小乔看着她，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这话本的影响力，且等着看吧” 然后她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听完话本，只要他们喜欢里面的角色，就会代入进去，就会想，如果他们的身世不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就不那么悲惨？是不是就会有一段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 “是，姑娘说的没错”，明一已经看过话本了，确实是这个感觉。 “等话本说完了，就把十里八乡那些被父母发卖，日子过得极为凄惨的人，都不着痕迹的推出来，然后我们再安排几个读书人，好好辩一辩这孝道究竟该怎样！”罗小乔意味深长的说。 罗牛牛也忍不住拍了一下掌：“没错，读书人一开始辩论，没准就会出现不同的流派，这么好的扬名和创立学派的机会，就是无关的读书人，也会心动。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引经据典，帮助我们把这事儿闹大了。” 罗小乔赞许的看着他：“是的，我们这边的人，还要引导一下辩论的方向，搅和搅和浑水。” 这个腐朽的封建社会，是该有些转变了。 根植于人们认知中几百年的孝道文化，她不可能动摇，但只要有人肯思考，别再出口就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就算达到了目的。何况，他们手里还有断亲书。 一家人听的连连点头。 “爷爷，奶奶，这阵子还要委屈你们一下”，罗小乔说。 “小乔，有什么事情，你说”，罗奶奶毫不犹豫的说。 “对，小乔，需要爷爷做什么？” “我需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每日都去给老太太请安，去好好伺候伺候她，该给的都给，千万别吝啬”，罗小乔说。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明白了。 “放心吧，小乔，你就放手做你的事去，这事儿交给我们两个。” 苏空青在旁边听着，嘴巴都快张成一个鸡蛋了。 这小丫头片子，肠子到底长了几根？怎么这么弯弯绕的玩意儿，都能给她想到？而且这话本这么厚，明显准备了不少日子了。 是不是收拾了罗家大房，也准备要坑他了？ 他正腹诽着，那边罗小乔接着说：“等辩论的差不多的时候，让小乞丐传唱歌谣，词曲就用咱罗家的经历，把爹娘的情况都编进去，不提名，不道姓，让大家自己猜去” 罗小乔深信，这个古代，娱乐活动这么欠缺，稍微有点儿八卦，都足以掀起风浪了。 当年的朝阳大妈，人肉搜索的本事，那不都是自己开发出来的吗？ 她就不信了，古人里面没几个朝阳大妈这样的角色？到时候稍微一引导，罗家大房能不显形？ 这事儿，他们二房，在法理上不占便宜。但是他们要占个多数人的同情，要拿那个同情分。 如果真要闹上了衙门，就不信衙门丝毫不在意民意。况且，她也不是全无背景，那封二少，靖王，应该也能发挥点作用吧。 “都明白了吧，各自准备，明天就开始打硬仗吧”，罗小乔吩咐一声后，大家就打算散了。 苏空青看着她回去休息的背影，眼睛里面明明灭灭，矛盾的不得了。 还是罗牛牛人小鬼大，过来拉了他的手一下：“苏大哥，你放心，我二姐度量大着呢，不会跟你计较的。” 苏空青：…… 88 茶馆说书 罗小乔占用王家茶馆说书，是有她自己的政治意义的，她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让最多的人听到话本，所以薄利多销是最好的手段，她并不打算挣钱。 但王锦乔不一样，他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任何有可能赚银子的生意，他都会去做到最好。 罗小乔在兴城的东南西北，分别租用了王家一处茶馆，上午先到鹤仪楼旁边的“故人茶楼”小聚，与各方探讨一下可行性。 王家的茶馆，原是达官贵人们常去的地方，普遍装修的十分雅致。 既是茶馆，也必然也有自己的说书先生，以及一些吹拉弹唱的表演。 只不过原先的话本，也就是些书生小姐的风流轶事，最多再有几篇类似《万秀娘仇报山亭儿》、《杨温拦路虎传》这种，捎带点武侠色彩的，与北地所有茶馆的套路大同小异，听多了也都无甚感觉。 所以茶馆生意赚钱，靠的根本不是什么说书、弹曲儿。 那些常来茶馆喝茶的，往往是冲着那份典雅的环境，精致的小食，以及芬芳的极品茶叶。 王锦乔茶馆原先的这个定位，显然与罗小乔的要求是不相符的。 所以，罗小乔让人把茶馆重新布置了一下。 前排安置了五个小小的贵宾厅，用于招待贵客。内中五张圆桌，周边摆放单人小沙发，围成一圈。后面一排是稍微舒服点的沙发和长桌。再往后，全部是清一色的长板凳。甚至还为女眷布置出了一块二楼的空间。 茶馆一下从一个逼格很高的地方，掉落到十分接地气的状态。 价格也极为亲民，四文钱可以叫上一杯茶，听一上午说书，贵宾厅从十五文到二十文不等。如果觉得干坐着无趣，还有各种炒制的香瓜子、松子、核桃、盐豆子出售。 对于茶馆的改动，王锦乔怨言甚大：“小丫头，我这茶馆经营了这么些年，才在上流人物中站稳脚跟，你这俩月，给我把名声和客人全都霍霍了，往后我还得花多少力气，才能挽回这些客人？你说怎么办吧？”。 “王公子，这样吧，你茶馆损失的钱财，我给你补上，你看如何？”罗小乔说。 王锦乔还是不舒服，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是他王锦乔就不能干亏本的生意，这是他的情怀！ 罗小乔看他实在难受，只好又出了个主意：“王公子，你看，虽说豪门数量少了点，但是平民数量多了啊。你可以把你饭馆的点心拿过来卖，每份量少一些，卖贵一些，我保证，客人一多，能给你补回来” 王锦乔黑着脸没搭理她，他原先招待达官贵人，一样可以卖小食，还能收更多钱，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但两人合作关系，罗小乔就租这俩月，还给补偿，也不好不答应她。 “罗姑娘，说书先生们过来了，您看是不是上台试试？”原来的掌柜白大成过来问道。 “行，试试。” 罗小乔冲着四个说书先生说：“麻烦几位先生，一人说一段试试。” “老朽先来”，钱先生身躯有些单薄，但人挺精神，中气十足，第一个上了台。 这个话本他看过之后，实在是觉得太好了，他钱家宁是不是能在说书界更上一层楼，就靠这话本了。 走到台上，长袖一挽，手中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各位客官，今日小佬儿给大家说一新书，名叫《天龙八部》。话说北方天下有一帮派，号称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乔山武功盖世，强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出神入化，被称作“北乔山”。与此同时，南方有一年轻人，形貌俊美，家传绝学斗转星移，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的武艺天下无双，人称“南慕容”。所谓“中原英杰，首推此二人”……” 钱佳宁即兴说了一段，突然戛然而止。 台下王锦乔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本，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嘴角慢慢咧开，胸中欣喜之情难以言喻。 他早该想到话本不简单，果真是十分不简单：“还有呢？怎么不说下去了？” 罗小乔嫣然一笑，效果不错嘛。 “我来我来”，王谷董几步冲上了台子：“小老儿要讲的这段，是大理王子段誉路遇王语嫣的故事，段誉第一次见到此女子，一叹凡人醉，再叹百花杀，怎奈芳心一片不及匡复天下……” 台下一片安静，就连处处瞧罗小乔不顺眼的苏空青，都找了个位子坐下，听的津津有味。 罗小乔的话本前后写了五十多章，几个说书先生一人一部分，全都记了下来，又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把表达方式改变了一些，让听众听着更加容易产生共鸣。 甚至那些精彩的打斗，几人还琢磨着加了一些抬腿撩袖子的动作，整部剧目显得十分鲜活。 四位说书先生，说了大半辈子书，自是有独到的本事。金先生的原创，情节本就十分精彩，被他们这么一说一比划，更不得了了。 本来罗小乔就只打算让他们说一小段，试试舞台效果的。 但苏空青凭借武力值，王锦乔凭借自己是地主，都不同意停下来。愣生生让四人说了一整个上午，过足了戏瘾。 但是话本很长，自是没能说完。且罗小乔还有正事儿要谈，两人也只能先作罢。 苏空青砸吧着嘴巴，头一次对罗小乔有了点改观。 “王公子觉得如何？”罗小乔看着王锦乔，问了一句。 “妙！实在是太妙了！丫头，你这话本从何而来啊？”王锦乔问，“后面还有吗？能不能让某先睹为快啊”。 罗小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了笑。 王锦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开什么玩笑？” “不信就算了”，罗小乔也没打算跟他较真，“下午就开业，王公子觉得如何？” “哎呀，太没问题了，不过小丫头，那个，后面的话本你还有吧？能否把书借我一观？”王锦乔话题又偏向了一边。 罗小乔撇了撇嘴，就知道会是这样。 后面明一从包袱里面掏出来一卷书目，递到了王锦乔手中：“给，王公子，我们都印好了，等十天后，就开始售卖，先送您一本瞧瞧” 王锦乔看着那厚厚的一打，有些心花怒放。 这么精彩的故事，他真怕就只有短短几个章节，看着书目的厚度，貌似精彩之处还有很多。 他随手翻看了几页，忽然停了下来：“罗姑娘，你这是何意？书目一开售，来听书的人，可就少了” 罗小乔背着手，看着门外的阳光，淡淡说了一句：“我本就不是为开茶馆而开茶馆，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在最短的时间，知道这个故事而已。” 王锦乔一个老江湖，自然知道罗家那点儿事儿。其实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但看着她那岁数不大，却十分坚定的面孔，又摇了摇头：算了，随她去吧，等丫头实在搞不定，他王家必不会袖手旁观。 89 风靡一时1 王占礼现年五十余岁，算是个大地主了，家中上百亩田地，还有不少铺子，宅子也有几处，分布在不同的县城。 王占礼有三个儿子，也都挺出息的，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他就甩手当上了个富贵闲翁。 每日除了逗逗小孙子，就是出去溜溜鸟，跟一些老朋友到处走走，喝喝茶聊聊天，听一些奇闻异事，日子过得十分舒爽。 这一日，他同往常一样，午时睡了一小觉，便带着小厮出了门，往城西方向走。 他家附近就有茶馆，还是洪家开的，装修的十分豪华，有雅间，伺候的也好，有时候他也会去坐坐。 但那里总觉得人气儿不够，来的全是达官贵人，一个个都鼻孔朝天。 他本来已经踏入门槛了，忽然觉得挺没意思，便舍了那里，改去离家远些的另一家茶馆看看。 “老爷，您看，这是干什么呢？”王占礼的小厮指着拐角处喊了一声。 王占礼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前面便是王家的茶馆，名字挺好听，叫“故人茶楼”，他曾经去过，跟洪家的那家茶馆，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此时茶馆门上却包着红布匾额，门口两边柱子上也缠着红布，锣鼓“蹡蹡”的敲击着，十分热闹。 “莫不是有人要娶亲？不过娶亲不应该是唢呐吗？而且也该是在家里办酒，怎么会在茶馆里呢？”小厮双寿又道。 这时，一挂长长的鞭炮又挑了起来，门口一个小二，拿了火折子一点，“噼里啪啦”，就炸响了起来。 这一阵鞭炮声和锣鼓声，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古代缺少娱乐生活，街上除了买卖东西，鲜少能出点儿大动静。 如今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没有被群众错过，顿时，里三层外三层，“故人茶楼”门口就被围成了大圈。 有那老者，双手抄在袖子中，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你说，这家这是要干啥？” “这咋知道？肯定是好事儿，不然不能放鞭炮”，有那闲汉接话道。 鞭炮放完，一地的红色纸屑，空气中还弥漫着好闻的火药味儿。 忽然锣声停了下来，从茶馆里门口站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拿起锣敲击了一下，发出“锵”的一声，周围人群安静了一瞬。 就听该男子开口道：“我们茶馆重新开业，东家新得了一部话本子《天龙八部》，光明圣火洞地来，燃尽人间不平事。征袍漫卷南岩下，青锋三尺笑红尘。情节跌宕起伏，是不可多得的好故事。四文钱一上午，品一杯香茗，听一段侠客故事，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大家不妨进来一听。” “《天龙八部》？听这书名，应该是说江湖事的啊，挺新鲜的，我爱听这种，老听才子佳人，都快腻歪死了。” “只收四文钱，这么冷的天儿，一个上午还能找地儿坐着，喝杯热茶，这个太划算了。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去听一听。” “哐当哐当……”黑色长衫男子又敲了两下铜锣，大声说道：“我们茶馆一楼是男宾，二楼专为女客设置了一片雅区，夫人小姐们也可以来坐坐。” “小姐，咱去看看吧？”远处石榴也听到了，她们不好上前跟一帮男人一起挤着看热闹，但不妨碍他们好奇啊。 北地虽说比其他地方开明一些，女子不至于完全不能上街，但听说书这种事儿，一向都是男子们的专权，从没有什么商家，专为女子设置位置的。 贵族大家的女子们，最多也只能在老祖宗寿辰，或其他重大节日的时候，请戏班子上门表演，过一过戏瘾，至于听说书，就更难能可贵了。 “秦宝莲，走走走，你不去我可去了”，蔡芹芹咋咋呼呼的就要从旁边女宾的小门冲进去。 “小姐？”柳儿也挺想去的，她们平时就只能涂个胭脂抹个粉，真的挺难得有这种体验的，小姑娘都很好奇。 秦宝莲嗔怪的看着她们：“走走走，都去。回去把母亲也叫过来，就说女儿请他们听书。” “是，小姐”，小厮一溜烟就跑没了，甭管里面到底什么样，能让女子们参与一下这种活动，就是极为难得了。 …… 这时候还在慢悠悠走路闲逛的，也就是王占礼这种人了，其他人一听说书的内容，再看到这价格，都有些跃跃欲试。 王家的“故人茶楼”那是什么地方？平日里，若是没个上百两银子的身家，去都去得心里没底气。 今日才四文钱，听说最好的贵宾厅也才二十文。就算不为了这段说书，进去这茶馆体验一把，回去都有吹牛的资本了。 四文钱，多便宜！那些平时舍不得进去的，便也打算进去买一场听听，反正又不差时间。 “哐当哐当……”黑绸缎男子又是一阵铜锣声，大家知道他有话说，就又都竖起了耳朵。 就听那人道“我们这书，连说两个月，两个月内都能来，兴城东南西北四家王家茶楼，说的一样的内容，方便大家伙儿随意选择。” “现在，茶馆开业，诸位请进”，男子说完，让后面的小厮打开了门板。 王占礼虽然没念几年私塾，但这么些年生意做下来，自然也识的不少字，对好听的话本子，自是不肯错过的。 “走，进去。”他见众人已经开始往里进，忙抢先也往里走。 “哎，老爷，您忘了今日您约了人吗？孙老爷还在等着您呢。”双寿连忙叫道。 “你过去跟他们说一声，算了，你把他们直接叫过来吧。”王占礼一边说着，人已经步入了茶馆。 双寿答应一声，跟着进去了茶馆，准备把自家老爷先安顿好，再去通知别人。 进到茶馆后，王占礼就愣住了。他来过这家不止一回，上回来的时候还是各种高雅的摆设，满满的距离感。 可现如今，除了茶馆的中央显得高端一点之外，剩下几排，已经坐满了观众。多数是平头百姓，乌央央的人群，热火朝天的讨论，显得无比热闹。 茶馆里面烧着地龙，暖和的不得了。 花四文钱听戏的观众，喝着面前免费的茶水，听着说书，脸上都是一股子满足。 “老爷，您看，前面有几个不错的位置，是不是直接坐到贵宾厅那边？” 双寿见茶馆里全是人，一排排长凳上坐满了贩夫走卒，穿戴也没那么讲究，明显与他们家老爷就不是一类人。 “去问问，那圆桌旁边的位子怎么收钱？” 王占礼看到那几张沙发的样子，就觉得舒服，看到已经有人走了过去，也不等双寿过去问了，自己直接坐了过去。 “这是最好的贵宾区，每位客人二十文钱，茶水点心单算。”掌柜的极有眼力劲儿，亲自在贵宾区招待，就怕怠慢了贵客。 王占礼不差这点儿钱，二话没说便占了一张桌子，把其余四个位子的钱也给付了：“这桌我包了”，一共一百文钱，比平时去茶馆便宜多了，不贵。 那些有点底蕴，但家境没有王占礼这么好的，主动走到了后面一排沙发上坐下，这边是十五文一位，有沙发在，坐上去也挺舒服的。 双寿已经出去叫孙老爷他们了，王占礼叫了一杯碧螺春，一边品着，一边听后面的窃窃私语，忍不住舒了口气。 这感觉才接地气儿，才是茶馆该有的样子。 90 风靡一时2 黑绸男子管着整个茶馆的秩序，王家选上来的小厮，都经历过大阵仗，今日来的人不少，但却一点不乱，很快都给引到了该去的位置。 “公子，人上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开始？”黑绸男子上来问王锦乔。 王锦乔不说话，看着罗小乔，明显是等她自己决定。 罗小乔也干脆，直接说道：“开始吧。” “那小佬儿便第一个登台了？”钱家宁请示道。 “上吧。”罗小乔点点头。 钱家宁左右抻了抻自己的衣衫，便朝台中央走去，先向大家问好，再按照套路讲了几句话，便正式开始说起书来。 “……大理段氏有一世子，名唤段誉，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这一日，鸠摩智不远千里，借阅六脉神剑经，天龙寺高僧抵挡不住，荣枯大师让师弟们每人修炼一指，合成六脉神剑。而此时，段誉正好在枯荣大师身边，自观自学，竟然练成完整的六脉神剑……” 王占礼听到说书开始，而自己老朋友还没来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着急。 但随着钱家宁抑扬顿挫的声音，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心神被台上的说书给深深吸引住了。 王占礼本不是个争强斗狠的性子，他喜欢那种恬淡的生活，对于打打杀杀，其实挺排斥的，尤其他们还在北地，每年都有鞑子的掠夺，更加不喜欢听这种让自己不舒服的话本。 但是，就这么一会子，听得钱家宁的描述，不由感到热血沸腾，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好。 台上稀里哗啦一阵铜板滚动的声音，哪些满腔热血的客人，早已经感到酣畅淋漓，有些夸张的客人，直接站了起来，嘴里大声吼着“好”，手里的铜板就往台上扔。 这茶馆也不知是怎么安置的，就连坐在坐后排的人，都能把先生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就是有点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以及手脚的动作，心里有点遗憾。暗自决定下回还是早来，早点占几个前排的位子。 这时候，台前喧哗了几声，双寿带着四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台前的，别挡着，看不见先生的动作了！”从中间坐席传来几声吼叫。 几人其实走的很快，但架不住观众太热情，有那急性子的，恨不能让他们赶紧闪一边去，别挡着看说书人的表情。 四个老爷何时受过这等气，忍不住就要发火。王占礼赶紧站起来：“老孙，这里，赶紧过来坐” 四人这才过去坐下，心里还十分不忿儿：“这什么破地儿，还敢给咱哥几个气受” 王占礼递给他们每人一杯热茶：“先喝口热茶暖和暖和，一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钱家宁是个说书行业的老江湖了，四十来年也说过几个好的本子，也经历过这种场面，还算有经验。 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继续讲下去：“鸠摩智看此，就要出手挑战他们的六脉神剑。众人打斗在一处，段誉就在旁边观战，中途还进行指点一二，枯荣大师看此就要他专心看……“ 茶馆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台上钱家宁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叫好和抛铜板的声音外，就连叫小二上茶和添加点心，都极为小声。 新来的孙老爷几人，神情也慢慢从毫不在意，变得聚精会神。 就连后面小凳子上坐着的双寿，都听的如痴如醉。 钱家宁讲了小半个时辰，便退了下去，留下茶馆里的一众客人，在椅子上坐着抓耳挠腮，急切的想要知道下面的情节。 更有像那些性子急、手里又不缺钱的，此时更是大声地问了起来：“还有吗？下一场什么时候？” 黑绸男子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不慌不忙地走上了台子，拱手道：“各位，咱们茶馆共有四位说书先生，上午下午各两位，每位说一个时辰，上午讲新内容，下午和晚上重复老内容，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每天任意时间过来听。” 这时间是罗小乔安排的，一天实际讲两个时辰的内容，也就是四个小时，按照剧情发展，差不多一个多月就能讲完。一天三个时段，总有一个时段适合你。 “太好了，现在刚过了半个时辰，还能再听一个半时辰的戏。”下面的人满怀期待的等着。 楼上的秦宝莲和蔡琴琴，一双桃花眼也亮闪闪的，她们对铁血江湖不感兴趣，但对王语嫣和段誉，对阿朱和乔山的爱情，则是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秦宝莲手中的丝绢捏的紧紧地：“阿朱真是个奇女子啊”，她忍不住跟蔡琴琴喃喃说了起来。 王谷董没一会也上去了，他的说书经历，不比钱家宁短，一个时辰下来，听的众人如痴如醉。 等黑绸男子登上台的时候，茶客们才回过神来，心里抓耳挠腮的痒：“掌柜的，今儿能多讲点儿吗？你说断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是要咱命吗？” “掌柜的，少林高僧真的死于南慕容之手吗？” “掌柜的……” 黑绸男子给茶客们团团作揖，道：“各位客人，今日下午场的说书就到此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大家自便，要是大家伙儿觉得好，明日欢迎大家继续来。” 说完，他又重复了一下一天三场的安排，就下去了。 这个时候，孙老爷等四人才回过神来。 孙老爷拍着王占礼的肩膀：“啊呀老王，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儿的，亏了你啊，要不，这么精彩的说书就被我们给错过了。” “是啊是啊，老孙说得对，多谢老王。今儿老王破费了，下回我们几个轮流来做东”其他几人也纷纷道谢。 “不必客气，我这正巧路过，碰到他家开业，就进来瞧瞧。” 王占礼此时觉得十分舒爽，倍儿有面子，心情一好就显得满面红光，“我明日还来，你们呢？” “来来，那必须的，哎呀我就想知道，丐帮到底把乔山怎么了。”柳老爷感慨道。 “是啊，你说这说书的老头儿，断哪儿不成啊，就断在这里，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 “对对。”李老爷也点头道，“这贵宾席也舒坦，用的是罗家出的沙发吧，坐着可真是舒服。”又问王占礼，“这场说书可不便宜吧？” “不贵，一个座位才二十文钱，茶钱也跟其他茶馆没差多少。”王占礼得意地指着桌上的东西说：“比咱之前去茶馆一天，可省多了”。 “这么便宜吗？”柳老爷有些惊诧道，“这地儿，光大冬天的进来暖和暖和，都值这个价儿了。” “谁说不是呢。”王占礼摸着胡子，笑眯眯的。 “哎呀老王，你先谅解谅解，明日我不跟你坐一桌了，我把我家老头子弄过来听一听，他就爱这一口儿”，李老爷说。 “对对，咱哥儿几个，啥时候都能聚，你随意随意，他这一天三场呢，今儿晚场都能让老头子来的”，王占礼忙道。 “就冲这说书，唉，不说了不说了，一说我这抓心挠肺的，他说完之前，我得天天来……”，李老爷一边说着，几人相约好了日后的事情，就各自告辞了。 后面普通桌那边，类似的谈话更是比比皆是。有那热血的男儿，甚至在一起讨论。 更有那细心地，已经注意到了：“你们说，这乔山，最后不会是个悲情英雄吧？” “不能吧？他可是丐帮帮主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没发现他祖父母还活着吗？我感觉不太妙……” “哎呀，你这么一说……” 来喝茶的都是既有点闲钱，又有点时间的，还有少部分是读书人。 虽然说书结束了，但有些人意犹未尽，还不想走，就坐在一块猜测后面的剧情发展。 走的那些人，在路上遇见了街坊邻居，自然更要把这段书说他个一两段，同时劝着那些人赶紧来茶馆，赶晚场，所以，不到晚上开业的时候，茶馆又满了。 无题 茶馆的生意按部就班的进行，该出来的剧情都已经出来了。 兴城百姓的生活差点被改变，人人见面聊的，除了家长里短，就是剧情发展。 谁要是没有听过《天龙八部》，都觉得周围人的眼神儿不对劲。 有几个南北的客商，偶然才来一次北地，见到茶馆门外天天排队，甚至还出现了有人倒卖前排座位的现象，好奇心一盛，就进去观看了一场。 就这一场，就让几人挪不动脚了，本该几日就打算返程，生生往后拖了好些时日。 这剧情，越往后面越精彩，每每都是卡在不上不下的当口结束，比客商们的套路还要深。 有几个实在拖不下去日子的客商，遗憾的连连摇头。就在此时，王家又开始售卖书籍，简直让他们觉得喜从天降。 这个时代，早就有了活字印刷，直接做成胶泥印制书籍，纸张虽贵，印出来效率却很高，几日就覆印了上千册。 王锦乔看着自家售卖文房四宝的书铺，每日都是过来问《天龙八部》的人，忍不住扶额。 罗小乔得亏是没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这要是好好经营一下，赚他个万儿八千两，不都跟玩儿似的。 舆论的走势，也不太需要操心了。基本上不用罗小乔的人刻意引导，那帮书生就开始讨论起乔山的过去和未来，自然极为唏嘘他的境遇。 “你们说，如果他的亲生祖父母，不是这两个人，他还会那么惨吗？” “那肯定不会啊，这么一个盖世英雄，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外族都能被挡在城墙外面，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热血的年轻人很多，就连那些当了祖父祖母的人，听到他的结局，也忍不住抹眼泪：“天下怎会有这么离奇的长辈！” 三人成虎，现在别说三人了，成百上千人都已经开始思考。 确如罗小乔所料，两拨读书人就什么是孝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孝道，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不管外面怎样，罗家的生活继续平静的过着。 翠英家搬过来以后，三天两头就来罗家串门，她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就是逮着罗小妮等人聊天，不留痕迹的打听事情。 开始的时候，罗家人觉得挺好，邻里关系和睦，大家都很愉快。 但日子长了，罗小乔对她就不那么客气了，罗家有的是事情做，没人像她一样闲。 再到后面，翠英来了之后，罗小乔经常找个借口就去了作坊，留下罗奶奶一个人，跟她聊着家长里短。 罗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欢声笑语不断，尤其罗爷爷和罗奶奶又日日去看老太太，面上做的谁都挑不出来理。 罗有喜看在眼里，觉得他们可能是察觉了什么，心中有些着急。 另一边，刘永盛上次被嘲笑胆子小，独自跑回家中后，就一直堵着一口气。直到有一天，听到大哥刘永昌跟罗有喜在门口聊着什么。 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除了什么之乎者也，就是说的铁器，似乎讨论罗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铁器，是不是有谋反之嫌。 刘永盛想起来了，铁器都是管制物品，北地怎么会允许民间持有兵器？他可是看见了，罗小乔拿过一把弓弩。 刘永盛冷笑了一声，竟然撒腿往集市的方面跑去。 罗有喜从门口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冷哼一声：“蠢货！” 小半天后，官府的一群衙役赶到，直接拍响了罗家的大门。 “谁是罗小乔？”领头的衙役恶狠狠地开口问道。 “对不起，大人，我家姑娘不在这儿。”孙佃福单手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回答。 “大人，不知是有何事情？”罗爷爷出来问道，连胡先生听到信儿也过来了。 没想到衙役看到这俩老头子，态度更加蛮横起来，“有人举报你们私藏兵器！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违背大楚明令！你家大棚的铁器，还有家中兵器，从何而来？你家犯事儿，你们这些知情不报者，一个也逃不掉。” 衙役说完，就一招手：“搜房！” 几个下面的人，冲进罗家，就准备看到什么捞什么。其余的衙役，则拿着枷锁就准备过来锁人了。 “我们的铁器，是靖王特批的，有文书在。你们身为官府之人，怎能不问清楚就胡乱抓人。” 罗牛牛站了出来，“还有，你们不问不辩，还进民户抢东西，是何道理？” 罗奶奶听到声音出来了，手里拿着铁器的特批文书。 孙佃福等人听到罗牛牛说的话，再看看对面衙役的狰狞表情，一个个觉得十分讽刺。 “什么文书？我等不知，老爷有令，要抓你等乱民归案，你们拒捕，难道要造反不成？” 衙役冷笑着的看着罗牛牛，“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魏叔等人怕罗牛牛吃亏，赶紧将他护在了身后。 “不许抓人，不许抢东西！你们无凭无据，欺压良民，我们要上报府衙伸冤！” 胡先生也站了出来，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孩子全部站了出来！ “你们要造反吗！”衙役嘲弄的说。 “大人，我等绝不敢做这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大人看看特批文书，如果真的是我等私藏铁器，我们一定认。但如果不是，请恕草民绝对不从！”罗牛牛大义凌然的说。 “对，绝对不从！”跟来的小孩子齐声喊道，就连那些女孩子们，也都显得十分泼辣，一点没有惧怕的意思。 “大人，院子里找到一把弓弩！”一个差役走了过来。 “就算铁器有特许文书，你们私藏弓弩，难不成也有文书？给我抓起来！” 罗牛牛等人当然不会想让，双方僵持在了那里。 衙役在北地，一向横着走，还从来没有见过不怕他们的孩子。 一个小小的罗家村，出了这么多野蛮的孩子，说不是造反谁信？ 顿时，所有过来的衙役都紧张起来了，兵器已经出壳，就准备饮血了。 “铁器的特批文书，劳烦几位检查一下，看看是真是假。” 罗小乔听到消息后，也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到弟弟和孩子们的表现，十分欣慰。 她身后还跟着明一和明二。 那个野蛮少年，则仍然倚在角落里看热闹。 92 给点颜色 衙役半信半疑，夺过了罗奶奶手里的文书，粗暴的打开就要看。 罗小乔在一边慢调斯理的开口说，“你们可看好了，如果连靖王亲手给的文书都是假的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衙役听了心口一寒，冷汗瞬间就从脖颈后面冒出来了，赶紧仔细查看起来，没想到上面盖的，真是靖王的印鉴。 坑爹啊，这家怎么是那个罗家！ 兴城里，谁不知道罗家是封府和靖王罩着的？ 衙役本想着有人告状，又是私藏兵器的事情，跟谋反扯上关系，可大可小，本还想好好发挥一番。 再加上得了洪家的话，要他们秉公执法，却没想到一上来，就踢倒了一座龙王庙。 他们虽然想巴着洪家，进而讨好上官大人，但靖王是大楚唯一一位有虎符有兵权的王爷。 这北地的封地，虽然还是受着朝廷的管辖，但究竟谁说的算，真要闹起来，一定是那个拳头硬的！ “罗姑娘，误会。”领头的衙役连忙说。 “有人到衙门告状了，说罗家村有人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我等也是责职所在，才过来看看，刚刚态度不好，是我们不对，都是误会，误会啊！不过弓弩确实不应该是民间该有的东西，这个还请罗姑娘解释清楚” 衙役每天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人话鬼话切换着来，现在优势不再自己这边，衙役们立刻放低了姿态。 “弓弩是王爷给的，但没有文书，你需要叫王爷来当面问一下吗？”罗小乔说：“明一明二现在就可以去找王爷” 一边说，她还一边指着倚在墙根看热闹的苏空青，“喏，听说那个是什么骠骑大将军的儿子，他应该也能作证” 衙役脸色又白了一瞬，苏空青的名头，在他们这些人里面，甚至比靖王还响，在北地，谁没被他揍过啊！ 今日真的是踢到铁板儿了，心里登时把告状的，以及洪家也都怨恨上了。 “罗姑娘，真是误会了，请恕我等职责在身，不敢不慎重啊”，衙役小声的说道。 “既然是误会，我们也不会计较。只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到衙门去告了我们？”罗小乔问。 “是个孩子，对了，就是那一个。”衙役指着跑掉的刘永盛，“就是那个小子。” 事情闹到这一步，必须找到替罪羊，衙役看到刘永盛后，立刻转移了目标。 刘永盛虽只是一个孩子，却如此的恶毒，这要是一般人家，遇到这种诬告，肯定问都不问，直接就被送进牢里了。进到里面是死是活，都是上面人一句话的事儿。 以德报怨，不是罗小乔的作风，既然刘永盛有心想害他们，就得让他吃点儿苦头才好，否则是个人，都要骑到她脖子上面拉屎了。 “今日虽是误会，也让各位兄弟们辛苦了，既然来了，我们这刚好做了香肠，不如各位兄弟带点回去尝尝，放蒸锅里蒸熟了就能吃。” 罗小乔深知小鬼难缠的道理，和官方的人打好关系很有必要，哪怕对方是个再小的角色，有时候也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罗小乔让魏叔从院子里挂着的香肠里面取下来十斤左右：“只杀了一头猪做的，数量不是很多，只能给兄弟们打打牙祭，你们别嫌弃。” “不不，罗姑娘，这使不得……”领头的衙役哪里还敢要她的东西，今日这件事情，罗小乔不计较，他都谢天谢地了。 “我是真心实意送给大家伙的，大冬天的都不容易，咱北地的安危，还系在各位身上呢，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我们农家人的手艺”。 论情商，罗小乔就算不是个顶尖之人，也绝对不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溜着呢。 “那就多谢罗姑娘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们兄弟”，领头的衙役见状，十分爽快，“在下姓黄，你就叫我黄兄弟吧。” “多谢黄兄弟。”罗小乔拱手。 苏空青看着她明明很矮，却做出大人的动作，顿时有些不爽，眼睛都转到一边去了。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那边刘永盛已经被衙役抓了过来。 领头的衙役一脚踢到了他腿肚子上：“你小子还敢说，竟然敢糊弄官家，诬告良民，胆子不小啊。给我带走。”黄衙役的大手一挥，就有人给刘永盛戴上了枷锁。 刘永盛到底年纪小，被踹了一脚后，蜷缩在原地半天没动弹，此时一看衙役真的动手抓他，立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不能抓我，我哥是童生，是将来的秀才老爷，你们不能抓我！” “永盛！”人群里本来挤着看热闹的刘大娘，顿时也站不住了，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黄衙役的大腿。 “官爷，您可不能听信罗小乔一面之词啊，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小贱人，我们永盛是冤枉的呀” 黄衙役听她这么一嚎叫，登时冷汗又下来了，这要是让靖王等人知道，罗小乔在他面前被这么骂，他能有好果子才怪。 “赶紧的，锁起来，带走！” “不能带走啊大人，永盛还是个孩子呢”，刘老汉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了下来。 “小乔，爷爷求求你了，以前是我们刘家不对，你有什么冲着我们老两口发，饶了永盛吧” 罗小乔冷哼一声：“刘爷爷，您也一把年纪了，应该很明事理才对。今儿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把您家永盛如何。是他自己诬告在先，现在官爷拿他下狱，也该是官家的事情。我们罗家，跟您家一样是平头百姓，我们哪儿能管得着官家的事情！” “小乔，你跟封二少关系好，你让二少出面，给说说情吧”，刘大娘也放过了黄衙役的大腿，过来要拽罗小乔的。 罗小乔忙往旁边一闪：“刘大娘，您可真别这么说，坏了二少的名头，咱都是遵纪守法的人，都不敢徇私枉法呢。相信官爷也只是训斥永盛几天，如果查明真相，必会还他清白的” “你！小贱人！你见死不救！”刘大娘一看罗小乔不吃这一套，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有喜，你是秀才，咱也是邻居，你给说两句话吧，永盛还是孩子呢，他不敢诬告呢”，刘老汉低声下气的求着罗有喜道。 罗有喜装模作样的扶起了刘老汉：“刘爷爷，您别这样，让官爷不好做。今儿让他们先走，后面咱们想办法”，一边说着，一边还捏了刘老汉的胳膊一下。 “对啊爹，有喜兄会帮着周旋的”，那边刘永昌从怔愣当中缓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形势，怕是无法善了了。 “带走！”黄衙役率领着其他人，浩浩荡荡的压着刘永盛就走了，留下哭号的刘家人。 “罗小乔！你够狠，你等着！”刘大娘气的上来就要撕吧罗小乔，被罗家下人给拦下了。 “这事儿跟人小乔有啥关系，小乔又没让官府抓人。就兴你们诬告，不兴人家说两句了？”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刘家人心乱如麻，也没心思争论了，垂头丧气的走回家中。 “老婆子，赶紧去找你那小姨子，给县太爷说两句话，把咱永盛放回来吧”，刘老汉在院子中转悠了好几圈，终于想到了一个可用的人。 “永昌，你再去求求有喜，他在衙门干，肯定有认识人，让他们先给关照关照”，刘老汉继续说。 那边罗有喜却已经走进了院子里：“刘大爷，你放心吧，我罗家家门不幸，出了罗小乔一家子，我不能让她害了你们一家，衙门那边我去打点一下，尽快让永盛回来。” “有喜，那可真要麻烦你了”，刘老汉感恩戴德的说着。 93 孰为孝道 罗小乔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如果不是逼到底线，她一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所以，当封宸浩问她，是不是让刘永盛在牢里多待几天的时候，她拒绝了。 她曾经去看过现代的牢房，那种压抑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心理，会造成永久的创伤。更别说这个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既然该给的教训都给过了，她也不打算揪着刘永盛不放，如果他们自己有本事把人捞出来，她也不会半途阻挡。 罗有喜走了洪家的路子，再加上县令小姨子的耳边风，果然没两天就把人捞出来了。 但回家之后的刘永盛，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本来挺机灵的一个孩子，现在见人就躲，也不爱说话，有好吃的上桌之后，不管不顾的就拖到自己面前，连筷子都不用，就上手抓了吃。 刘大娘如论如何打骂，都不能让他改掉分毫，刘老汉每天一个劲儿的叹气。 经此一事，刘家与罗新康家的关系，更上了一层楼，罗有喜在他们眼中，成了能够通天的救世主，刘老汉每天感激的话都是一箩筐。 不过两家与罗小乔家，却真正的水火不容了。 而此时，兴城关于天龙八部的讨论，也越发的白热化。 罗小乔找的几个书生，起到了作用，一场关于孝道的辩论，在静思园展开，吸引了许多民众过去围观。 “俗话说，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君是臣的父，父是子的君。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一个白面书生，在台上慢调斯理的讲话。 立刻有另外的书生高声反驳：“《十三经注疏》中有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你不懂什么意思吗？一味顺从，见父母有过错而不劝说，使他们陷入不义之中，这是第一种不孝。” “子不教，父之过……” 罗小乔听着明一明二传过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 这北地，闲得蛋疼的人如此之多，就这么点儿屁事儿都能争论一天，也难怪社会如此腐朽。 除了静思园的热烈争论外，那街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少妇，要自卖自身，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位老人家……”一个书生过去搭讪，待看到女人抬起头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位……额，大婶儿，你是为何卖身啊？”书生有些后悔。 “大兄弟，你不知道吧，这是小坡子村的孙寡妇，出了名的孝女。十几岁就被卖给了傻子当媳妇，没想到命太硬，傻子一家死了。她又被自家兄弟带回去，被老太太又卖给了另一户瘸子，瘸子进山没回来。自己亲娘最近病了，这不，她兄弟又让她上集来自卖自身，换银子救老娘啊”，有那好事者说道。 “那他兄弟几个没有营生吗？靠着一个女人？”书生问。 “咋没有啊？你没看那“富贵赌坊吗”？她兄弟天天去，拿的就是她平时给人浆洗衣服的钱财。唉，苦命啊，年轻轻的一头白发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苦命人哦……”，远远的叹息声传了出去。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还有一首童谣也传开了，似乎是从小乞丐口中学会的，旋律简捷，听完让人落泪。 “十里风雪一片白，劳作经天回家来。 指望着全家过年关，挨冻受饿我也能忍耐。 猛听子媳命危急，急需银钱请郎中。 银钱都在公中收，见儿无用家不留。 老天单杀独根草，大水尽淹独木桥。 断亲的文书啊，断了我儿媳两条命。 北风刮大雪飘，我哪里走我哪里逃，哪里有我的路一条…” 词曲自然是罗小乔的手笔，她发现自己来了这古代，成了剽窃一族的高手，也甚是无奈。 谁让她自己不是全才呢，没时间也没能力自己创造。 这次改的是杨白劳的曲…不过看效果，还可以，不少人能跟着哼了。 罗有喜眼睁睁的看着这几日的舆论风向，心下有些着急。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好全北地人，都要站到罗家那边了。没见最近村口多了些探头探脑，以及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吗？ 但是罗爷爷和罗奶奶最近十分小心，抓不到罗家人的把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老太太自己去揭发。 而且必须快！ 罗老太太这段日子，总算是过上了人生最圆满的生活。子孙看着都很孝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除了老二家死活不同意接济老大家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日子一好过，老太太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对罗爷爷他们指桑骂槐。 罗有喜跟老太太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气摸得透透的。自私、自利、刻薄、短视。 “祖奶奶，你看，我二爷爷家过的这么好，怎么也没想过接您过去一起住啊” 老太太嘴巴歪斜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嘟嘟囔囔让人听不清楚，但罗有喜明白，这是她准备开骂的节奏。 “祖奶奶，我二爷爷家可是天天有仆人伺候呢，您看您这倒好，跟我们挤在这个小房子里，就我们几个孙子辈儿的伺候，您养活了他们一家子，可不能这样啊？” 老太太气的开始捶床，嘴里嗷嗷喊着。 “祖奶奶，我明白了，您要给他们个教训。” 老太太抿着嘴唇，浑浊的眼珠子盯着罗有喜，呆愣了半响后，就开始点头。 “祖奶奶，他们人多，我们在村里可对付不了他们，得上衙门，您敢吗？去揭发他们不孝！将来，二爷爷的财产就全是您的了，到时候我们一家肯定好好伺候您，给您请好几个婢女仆妇，过城里老太太的日子” 罗有喜谆谆善诱着。老太太听到衙门的时候，陡然一愣，马上收回了有些癫狂的神态。 别以为她老了就傻，衙门口朝南开，他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去。 “祖奶奶，我都打点好了，那边洪大人的侄子，是兴城衙门的知县，就管着咱罗家村呢。我二爷爷最近虽说做的挺好，但也不是以前那么听话了吧，您得立起来啊，不能让后辈骑在头顶上” 一席话，说的罗老太太又开始皱眉头。 “祖奶奶，您知道二爷爷为何最近来伺候的这么勤吗？这是做戏给人看呢。我二叔一家怎么死的，您忘了吗？” 罗老太太听到这里，动作顿了一下，慢慢转头看向罗有喜。 “祖奶奶，我二叔的死，您觉得二爷爷能忘得了吗？他能是真心对您好吗？说不准找个机会就给您害了，您可别糊涂啊” “她……小贱人……有……人，不……敢……”，罗老太太口齿不清的表达。 罗有喜一撇嘴：“祖奶奶，您说封家二少爷吧。他一无功名二无官职，这事儿关系到孝道，他还真管不到。而且，这北地的衙门，那可是上官大人说的算的，上官大人跟他们，可不是一条心哟……” “走，上……衙门，告……告他忤逆……”，罗老太太颤巍巍的喘息着，眼睛里面射出怨毒的目光。 她老了，二儿子如果真的心存怨言，还真得打压一下，让衙门教训教训他们，别不知道尊卑。 二儿子名下的作坊，还是收到她的手里，自己帮着管。 没了作坊，他们还不是要看她的眼色。 大儿子一家，看在财产份儿上，不也得听她的！ 94 罗奶告发 这是黄衙役最近一段时间，第二次来到罗家村了。 他十分不愿意接这个活计，但上峰的命令下来了，有路子的要么称病，要么外出公干，都躲得远远的，偏就还派到了他的头上。 黄衙役带着一众下属，步履沉重的来到罗家门前。 官场混了这么久，他十分清楚。 此行，虽然是罗老太太告发罗家二房忤逆不孝。但闹到后面，必定会迁出靖王与上官乔的身影，到时候，他与罗家，就是这两方势力中间的蝼蚁，一个不好，就是替死鬼的命！ 黄衙役见到罗小乔后，十分客气：“小乔姑娘，打扰打扰，不过，您家老太太去衙门告发你们，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啥？他说啥？”早起有不少村民来上工，刚路过门口的时候，见到衙役的身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种话。 “他说老太太去告发小乔一家！”黄婶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老不死的，好日子过腻歪了，非得折腾。折腾死了二房小辈不行，还折腾，前阵子没人管都成啥样儿了？还听那大房的，简直不知道好歹！” “官爷，您听我们说，这罗家老太太是真不是个东西呢，可不能因为她一席话，就冤枉了好人啊”，罗金荣也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黄衙役十分头疼，他自然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上峰明里暗里已经警示过他了，这事儿必须闹大了，秉公执法！ “小乔姑娘，您看，我这也是听命行事，都是混口饭的，您……” “行，我们跟你们去”，罗小乔看着他的样子，淡淡的笑了，并不慌张：“请容我等准备下东西”。 “大人，洪大人交代，让我们尽快缉拿归案，赶紧上枷吧”，一个愣头青一样的差役，有些蛮横的说道。 “滚边儿去”，黄衙役踹了他一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罗小乔走到屋子里：“爷爷，你们把断亲书，和当时作证的村民签的文书都带上，把这段日子为祖奶奶买药买补品的单据也全带上” “小乔，你放心，你们都别害怕。就算衙门真的判我们有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在呢，就算有事儿，也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们做的一切，都是听我们的，都往我们身上推就行”，罗奶奶红着眼圈说。 “奶奶，你放心，今儿硬碰硬，孰胜孰败，还说不准呢”，罗小乔拍了拍她有些瘦弱的肩膀：“放心吧。” 苏空青看他们一家有些慌乱的样子，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小丫头，需不需要小爷出马帮你干掉她？绝对会神不知鬼不觉。” 罗小乔横了他一眼：“你边儿去吧，别添乱就行” 苏空青挺生气，这还是头一回发好心被拒绝。 这罗小乔，不是以为就凭那本子画册，再加上几个书生，就能扭动衙门的大腿吧。 不要太天真了！ 靖王这么多年，都没能让衙门的章法变一变，就凭这段时间，这点儿民间的话风儿，就想赢官司？开什么玩笑！ 罗小乔冲明一和明二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分散开行动了。 “走吧，黄兄弟”，罗小乔一家人，穿着齐整的走出了院子。 那个愣头衙役要上来戴枷锁，被其他人给推搡到一边儿去了。 “小乔，你等着，我们跟过去给你们作证”，罗金荣擦了把脸，郑重的说，“我去叫乡亲们” “谢谢村长爷爷”，罗小乔有礼貌的道了谢。 村外头，囚车都准备妥了，但没有人让罗家人上去，几人坐着马车，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兴城府衙。 府衙门口则聚满了看热闹的群众，老太太手中还紧紧握着鸣冤用的鼓锤，似乎这样，才能压住自己心内的不安。 “啪”，洪县令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民妇……罗家村……罗氏……”，罗老太太嘴巴居然利索了一下。 “草民罗新建……罗安平……罗小妮……罗小乔……” 除了罗有喜有功名在身，其他人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谁是原告？所为何事？” “民妇……状告……”，罗老太太被旁边的衙役的样子吓着，有些打退堂鼓。 罗有喜见状，上前拱手：“大人，草民祖母中风，言语不清，还请大人允许草民代为陈述” “准！”洪县令说。 “我家二爷爷，也就是曾祖母的二儿，家中有产，父母在却别籍异财，供养有缺，且言语忤逆，故曾祖母告其不孝” “罗新建，你有何话说？”洪县令问。 “回禀大人，草民一家并未有任何不孝之举，这个村民们都能作证，还请大人明察。” 罗爷爷头磕在地上，他豁出去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孙子和孙女，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他自己顶了。 “草民的娘与草民，早就断了……”罗爷爷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洪县令打断了。 “哼，你母亲亲自来告你不孝，事实俱在眼前，你还敢否认？如此刁民，不打恐不能认罪了” “来人啊，给我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再拖上来回话”，洪县令冷哼一声，就要往下扔令牌。 “慢着，大人，民女有话说”，罗小乔有些生气，这县令，没问缘由就要打？ 罗爷爷这么大岁数，一顿打下来，命都要去掉一多半，这是要草菅人命吗？ “你有话说？你是什么身份？来说这个话？想咆哮公堂？”洪县令一下抛出来四个问句，句句透着恶意。 “来人，此女藐视公堂，拉下去，一起打！” 随着令牌落下，就有衙役上来掐住了罗小乔的胳膊。 “大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吗？原委都没有问清楚，就要责打民女，民女不服！” 罗小乔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这是个县官判案纯靠个人主观的社会！是一个允许屈打成招的地方。 “你不服？会让你服的，给我打！”洪县令冷笑一声。 “冤枉啊大人”，罗爷爷大声喊着。 “大人，她是个孩子，她不懂事儿，让民女替她打吧”，罗小妮扑到了罗小乔的身上。 罗牛牛也紧紧拉着罗爷爷的手不放，不管如何，不能让爷爷挨了板子。 “哟，洪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风中传来了封宸浩的声音，原本吊儿郎当的语调中，隐隐透着一股冷意。 “二少爷，不知您来了，本官正在断案，有什么事儿，还请二少爷稍后”，洪大人一点也不慌乱。 95 硬仗靠舆论 “是吗？不知洪大人判案，本王可能一观啊”，靖王的身影也从封宸浩的后面慢慢露了出来。 “见过靖王殿下”，洪大人等一干人，全部跪趴在地上。 “起来吧，你们接着审，本王就看看。早就听说我北地的衙门，奉公执法，今日正好看上一看”，慕景逸淡淡的说道。 洪县令眼睛一缩，冲着身后摆了一下头，一个瘦小的干瘪老头，从帘幕后面退了出去。 慕景逸早就注意到了，嘴角一勾，没有说话。 “还不给靖王殿下看座！”洪县令冲着衙役吼道。 封宸浩一挑眉头，看来自己还是得弄个功名在身上，否则干点儿什么都得狐假虎威呢。 “这是要打犯人？”封宸浩问道。 “启禀殿下，此女咆哮公堂，阻碍本官判案，故按照大楚律令，给她个教训” 洪大人没有面向封宸浩，头转向靖王，一本正经的说。 “是吗？那继续啊”，慕景逸冷冷的看着洪县令。 洪县令看了看靖王的脸色，有些讪讪。他又不是傻子，这两位这个时间过来，说不是冲着罗家，谁信？ 如果打死也就算了，如果没打死，让那个小丫头咬一口，说屈打成招，怕是就难办了。 “大人，上官大人过来了”，正在左右为难间，一个衙役过来禀报，洪大人明显舒了一口气。 “见过靖王殿下”，上官乔一身官衣，满脸笑意。 今儿下面的人，还真是办了件不错的事情，没了罗家这小丫头，就算挡不住玻璃窑的崛起，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今儿无论如何，罗家一定要重惩，不死也要扒层皮！ “上官大人好灵通的消息”，慕景逸冷淡的说了一句。 “哪里哪里，下官刚好路过此地，听闻有恶人不尊楚律，不懂孝道，故而过来一观。此事必须严惩，否则我北地往后谈何忠义？” “哦？是吗？不知上官大人从何听闻？”慕景逸问。 “这个？自是过路百姓讨论的”，上官乔不慌不忙。 “是吗？洪大人，继续审案吧，本王和上官大人都在这看着呢” “蒙靖王殿下不弃，那本官就从头来问”，洪大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也不说要打的话了。 “罗有喜，本官问你，你祖母状告你二爷爷，究竟所谓何由？” “启禀大人，我二爷爷一家，家有雄厚的产业，住着明砖瓦房，却让亲生母亲与我们一家挤在小屋子中。二爷爷一家，有仆人伺候，却让自己的母亲无人使唤。二爷爷一家，明知祖母想要替他们分担产业，却不遵从，实为不孝、忤逆”，罗有喜掷地有声。 罗小乔听了都觉得好笑，这腐朽的条理，无论父母做错了什么，子女都要照做，父母杀了人，子女都要帮着隐瞒？！ 但这就是这个社会的律法！荒唐而不容抗辩。那二十四孝里面，不是还有郭巨埋儿的典故吗？ “罗新建，你口口声声喊冤枉，你侄儿说的这些，你有何话说？”洪县令问。 “回禀县老爷，我娘早在许多年前就与我们二房断了亲。我身为儿子，本不该说亲娘什么话，但是今日，却不得不说了。” 罗爷爷哽咽了一下：“我娘与我们断亲的理由，是因为我儿有良数年前生病，儿媳也缠绵病榻，需要银钱活命。我娘不愿意继续接济我们，就断了亲。断亲时说的很清楚，娘跟着大哥养老，田地和房产的多数都给了大哥一家。这里有当时的断亲书，还有乡亲们的手印” 罗爷爷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 “大人，当时事急从权，是草民受到朝廷委派，要去外地上任，故而匆忙断亲，并不是二爷爷所说，怕他们一家拖累。而且断亲书一签，祖奶奶就后悔了，所以断亲书并未上过祠堂，也未在衙门备过案，所以不算数”，罗有喜不慌不忙的说。 罗小乔瞳孔一缩，果然是书生，真是好算计。 “大人，断亲书是真是假，问问乡亲们就知道了”，罗小乔指着门外沸沸扬扬的民众说。 县衙门口已经聚满了罗家村过来的村民，为首的罗金荣，双手高举一份请愿书。 “大人，我们村三百余户人，均愿意为罗新建一家作证，断亲书是真，断亲之后，罗新康一家就走了，这是看到罗家发达了，要回来占便宜” “大人，其实不孝的不是罗新建，是罗新康，我们几日前，亲眼看到罗老太太被他们照应的十分邋遢，要不是罗新建一家，现在老太太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就是就是，老太太糊涂透顶了，帮着恶人欺压好人，大人，如果罗新康要状告罗新建，我等也告他，告他诬告良民！我等都是证人！” “住口”，洪县令一拍惊堂木，脸色有些难看。 “威……武……”，两侧衙役的呼号，压住了民众的声音。 就连罗老太太也跪在地上发抖，不知道想些什么。 “且不论断亲书是真是假，难不成，你老娘仍在世，你就不管了不成？”洪县令指着罗爷爷问。 “大人，您可以随便跟乡亲们问问，我们一家对老太太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不孝？ 我爷爷一日三顿饭送过去，全是自家做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祖奶奶中风，罗有喜请大夫开的人参再造丸，一天二两银子，再贵，我们也买了给老太太吃，这些，您都可以去问。草民这里都有单据”，罗小乔口齿伶俐的说。 “难不成，就冲老太太一句糊涂话，就让我们认了从未做过的事情？就让孝子背上不孝的骂名？让那些腌臜之徒，反倒成全了孝子的名头？” “究竟何为孝义？” “你巧言善辩！”洪县令惊堂木拍的啪啪响。 “咚咚咚……”又有鸣鼓的声音响起。 “老爷，有书生在外击鼓鸣冤”，衙役慌张的冲了进来。 “让他们等着”，洪县令说。 “老爷，他……他们人数太多”，衙役有些不安。 “人数多怎么了？他们敢造反吗？” 封宸浩忍不住冷哼一声：“今日真是好热闹啊” “咚咚咚……”擂鼓的声音不断的发出来，已经影响了判案。 “走吧，一起出去瞧瞧吧，这么着急的擂鼓，别是出什么大事了”，慕景逸说着站起了身。 洪县令有心想让衙役把人先抓起来，审完眼前的案子再说。但眼见靖王都出去了，也只好跟着。 一出门，却被眼前乌央央的一堆人，吓了一大跳。 有年轻人举着白色横幅，上书黑体大字：“父不慈、子不孝”，“子不教、父之过”，“阿意奉承，陷亲不义” 洪县令咕咚咽了口口水，眼前人潮涌动，以书生为首，都脸红脖子粗。 封宸浩忍不住笑了，这一看就是出自罗小乔的手笔，那里面还有几个从他封家借过去的人，正在人群里扇风点火呢。 书生们站的稳稳的，罗小乔攥着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这招学的是对抗房地产老板降价的维权招数，法不责众嘛。 只不过从来没想到，书生们疯狂起来，也能这么有血性，果然可怕，不过可得要收的住啊。 书生们不停的念着黑体字的口号，人群中间，还有几个弱势的妇女在嘤嘤哭泣，哭的是他们悲惨的人生。 这些人该不是疯了吧。 “王爷，您看这……”，这显然已经不是洪县令能够控制的场面了。 难不成他敢血腥镇压吗？别说人家什么都没做，即便做了，还有靖王呢。 “你们有何诉求？”慕景逸勾了勾唇，中气十足的问，内力夹裹着声音，在半空中回荡。 “靖王殿下，请殿下为我等做主啊”，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你说”，慕景逸指着为首的书生。 “回禀殿下，我等只是为民请命，只是我等也不明白究竟该向何人请命，又该如何请命，故而有今日一遭”，书生口吃清晰的说道。 书生指着人群中，衣着褴褛的男男女女：“殿下请看，这些都是我大楚的子民，却活的如此凄惨，并不是他们不勤劳，也不是他们品行恶劣，全部是因为他们被自己的父母亲人发卖。” …… 书生滔滔不绝的把几家人的经历说了一遍，真的是听者落泪呢。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难道孝道就是让我们压迫子女吗？难道孝道就是让一代又一代女人，媳妇熬成婆以后，继续欺压媳妇吗？” “呛啷”，衙役们刀剑出窍。 “都别激动，坐下”，为首的书生吼了一句。 “吾等席地求解，为民请命，圣人不惧，还请靖王做主。” 看着瞬时坐下来一大片的学生，衙役们和洪大人瞬间汗湿了后背。 “谢天谢地没有造反”，他们喃喃感叹道，“还好书生们自己收住了” 不对啊。 洪大人有些琢磨过味儿来了，书生们来闹事，又是自己收住了，怎么感觉这事情是被人掌控的？ 上官大人挤在人前，也不太敢说话，他虽在官场横行，但这种阵仗还真没遇到过。 这么乌央央一片人，还多数是有功名的，怕是北地读书人都来了吧。 这事儿太大了，他怕一个不小心引爆了众人敏感的神经。 他下意识的看向这群书生，他们不再喊叫，而是沉默静坐，冬日的冷风吹动帽檐，一片冷肃。 从激烈到沉寂，看起来整齐划一。这一定是有预谋的，上官乔心中极为震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谁？为什么之前一点也没有察觉？ “罗小乔，此事与你家事类同，你怎么说？”靖王回头问罗小乔。 “既然殿下让民女来说，民女就斗胆说一说。民女觉得，这孝道，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美德，必须发扬。但是，无论什么事情，做的过了，反倒会成为有心人的杀人利器，就如同这些人，就如同我家” 罗小乔环视一周，继续说道：“人说养儿防老，家有一老，好有一宝。但子女不是猪崽子，子女也会有子女，届时如果祖父母欺压父母，作为孙子辈的孩子，是应该出来尽自己的孝道，维护父母，还是全了父母的孝道，维护祖父母呢？” “所以，民女斗胆请王爷下令，要理智的奉行孝道，不要愚孝。从今往后，如果子女本人不同意，父母不得随意发卖其人。如果有证据证明，子女没有不孝的言论，也不能仅仅凭长辈一面之词，就断了官司” “但同样的，子女不孝，如果有邻人举报，且证实，必重惩。” “说得好”，为首的书生大声喊叫：“还请殿下下令” …… 罗家最后无罪释放。 北地的律法添加了一条。上官乔倒是想拦，但这是民意，还有靖王的大力推崇，拦不住。 苏空青眼睛眯了又眯。 封宸浩拍着他的肩膀问：“可服？” “表哥，小丫头这一手，真是耍的太漂亮了” 慕景逸点点头：“这就是她说的舆论吧，她说，谁掌握了舆论，谁就能左右民意。那个出报纸的主意，你找人重视起来。” 96 正面杠了 兴城一行，有惊无险，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好些人，刚在罗家作坊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干，生活已经与罗家息息相关。 “小乔，你们回来了？”那些没过去兴城的婶子们全都挤了过来，脸上都是关切。 “罗新康真不是东西，那罗有喜还是秀才呢，心咋这么黑啊”，高颧骨的女人，也是一脸的愤恨。 “没事儿，都过去了，婶子们放心，都是一场误会”，罗小乔对于这些村民，还是挺感激的。 她看到了，请愿书上面，除了刘大娘、韩氏家以及罗新康家，其他不管在没在她家作坊干的人家，全部都签字按了手印。 这份淳朴的乡情，她是一定会投桃报李的。 今日天气很冷，有些透骨的冷！然而太阳已经出来了，冷风虽然吹在身上，但在一众村民关切的目光下，罗小乔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小乔，今日受了不少惊吓，赶快回家歇歇，跨个火盆去去晦气”，村民七嘴八舌的说。 “各位街坊，容我们先回去了”，罗爷爷也笑着冲村民道。 “走吧走吧” 罗家的下人们看到他们平安归来，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罗奶奶坐下锤了锤腿：“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往后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罗小妮擦了擦脸，也有些不敢置信：“我一想到大爷爷家那青白交加的脸色，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挪开了，还是让各人心情难掩激动。 “小乔，你今日太冲动了，那府衙的人，都不是能讲道理的，咱态度太硬的话，很容易吃亏的”，罗爷爷有些后怕。 罗小乔点了点头，她今天险些被打一顿，确实冲动了。 那位洪大人，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到他们家提亲的洪家后人，今日衙门之上，满满的恶意，丝毫未加掩饰。 这北地官府，怕是已经腐烂到根子上了吧，就不知靖王还在容忍他们什么。 罗小乔眯着眼睛，暗自思忖。看来他们罗家，早就被盯上了，今日一事，只不过是个由头。 躲怕是不行了，既如此，不若正面杠，把这跗骨之蛆彻底拔除，他们的生活才能真正的平静。 封二少曾说过，捅破了洪家的天，他也能给担着，再加上后面还有个王锦乔扇风点火，把他们赶出北地，将是这几方共同的愿望。 罗小乔神思电转间就打定了主意，之前的想法没来得及实施，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咕噜噜”，不知道是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罗小乔扭头一笑，就见罗牛牛满面通红的捂着肚子，一脸尴尬。 “走走，做饭去，咱今晚上好好庆祝庆祝，就吃酱焖嘎牙子吧，再来几道硬菜”，罗小乔站起来招呼。 嘎牙子是从春城那边过来的，昨天罗大山在集上看到后，就买了送给他们二十多条，一直放在水桶里。 一家人自己动手，一口锅煮的米粥，不多时已经开始翻滚，冒出浓浓的白雾。 嘎牙子个头都比较小，去腮去内脏，起一个猪油锅，放入红油豆瓣酱炒香。 鱼身在炒菜之前就已经用盐、葱段、姜丝等作料腌制片刻了。 加入酱汁，再加一碗热水烧开，在汤汁里炖没一会就可以出锅了。 嘎牙子肉质雪白细嫩，味道鲜甜，一口下去，满嘴酱香和鱼肉的鲜香，那叫一个美味！ 罗小妮还做了鸡蛋饼和红烧肉，足够一家五口人吃。 饭后，罗小乔又开始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几日后，村长罗金荣就敲着锣，挨家挨户的喊人了。那个锣，也是茶馆生意开张后，村长觉得好，自己花钱买来的。 全村无论男女老少，除了罗新康那几家外，多数都聚在了罗家大院门口，一时间叽叽喳喳。 没多一会，罗小乔就像往日一样，站到了板凳上，村民瞬间停下了讨论，安静的等待。 罗小乔清了一下嗓子，在全村人的目光中，大声说道：“各位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婶子，我罗家作坊也算开了一段时日了，各项生意都还不错，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一直的帮衬。另外，我打算把纺织作坊扩大规模，所以现在需要大量招工。” “太好了，小乔，你要什么条件？”有那熟识的人家，大着胆子问了出来，已经是作坊成员的人，则安静的等着听。 “一会大家伙儿都来魏婶儿和孙管家那边测试，只要是咱罗家村的，除非他家真的不成器，扶不起来，否则，我至少给安排一个工干！” “小乔，你说真的？”村民们的脸上瞬间溢满了色彩，他们明白罗小乔这是为了什么，只不过都心照不宣。 几日前的事情，他们本是考虑到，罗家这次遇到的事儿不小，不死也得扒层皮，乡里乡亲的，又没有深仇大恨，伸伸手的事儿，就都帮了一把，却原来，真的好人有好报。 罗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下他们的子女都能去上学堂，他们也都能进作坊了。 “我说真的，乡亲们都好好干”，罗小乔笑着说。 以前听过一个华西村，整个村子都是富豪，那么现在，她打算让罗家村，也成为第二个华西村。 “但我不好听的也必须说到前头来，咱们恩义归恩义，公事归公事，如果谁不好好干，我还是一样会辞了他们。谁被辞了，也别不高兴，我总会找机会还了往日的情分。” “小乔，你放心吧，咱指定好好干” 往日的冬季，寒风呼啸，穷苦的人家，可能要一家子裹着一床被子，缩在炕上苦挨。 今年，却都能到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上工了，能挣钱了。 整个村子一片欢声笑语，罗氏木业正式填加了一项营业范围。 罗家村本就有不少人在作坊里上工。这次又从剩下的人里面招了一百来号，现在罗氏木业差不多有三百多号人了。 也算是个小企业的规模了。 男人们分到家具作坊，有手艺的就做点手艺活儿，没手艺的出点儿苦力。 女人们则去了纺织作坊，从洗羊毛，到纺纱，到织布，再到成衣，流水线似的作业。 孙佃福不愧是做过百夫长的，管人的手段不错，起码作坊没出现任何纰漏。 来的人都极为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上工机会。就连平时偷奸耍滑的人家，也都天天卖力的干。 因为在这里，他们能看到自己生活的希望，日子有奔头。 97 低价倾销 罗氏木业所用的纺纱机，是罗小乔照搬的珍妮机的构造，那是她设计机械的入门教材。 数量大约有四十多台，仍是木制结构，出自罗大山他们的手艺。 “魏婶儿，纺纱机用的咋样？有什么问题没有？”，罗小乔巡视了一圈，问道。 “没有，姑娘，这简直太好用了，一口气出几十个纱锭，比咱之前用的三锭脚踏纺车强太多了”，魏婶说。 “小乔，你看这棉花和羊****天怕是不够啊，这才多少时候，就纺完一小半了”，包三婶儿也补充道。 “没事，已经找人进货了”，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去看看纺织机。 这是她和王老头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其实王老头发挥的作用更大些。 谁让罗小乔更懂武器制造呢，她又不是万能的。 最后弄出来的，是一台有梭织布机。缺点十分明显，震动大，噪声大，机物料损耗多，不利于高产。 但这又如何？比手工快多了！ 也得亏了靖王特批的铁器，否则，光这么一台织布机，都够全村人好几年的铁器指标了。 就不知道靖王的铁矿，究竟有多大，还能不能继续支持她搞别的。 现在罗家村的壮劳力，全来了她这里，要人有人，要原材料有原材料，要机械有机械。 规模效应一起来，成本摊的无限低。 忙忙碌碌一个月，罗小乔创造了惊人的产量，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 随着王锦乔运羊毛的马车源源不断的驶入罗家村，那羊毛衫的产量也逐渐上来了。 罗家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事儿没事儿就是两根毛衣针，织着那柔软的棉线，也编织着自己的未来。 时间过的飞快。 每个月十五号，都是发工钱的日子，新来上工的人，每个人都拿到了六百文钱不止，有那做的好的，甚至拿到了一两银子。 工钱下发的这天，罗家村彻底沸腾了。 “我说邹老头，你这拿的那不如你那小孙女儿多吧”兴奋的村民互相调侃着。 “咋的了，我孙女赚的多，我乐意”，邹大爷胡子一撅一撅的，说话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小孩子更兴奋，满村子乱跑乱叫，原先只有那二十来户的孩子上学堂，现在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在一起，不再那么泾渭分明。 拿到工资的当家人，都准备买肉庆祝，所有人都性情高涨。 有人对着在大树下的罗爷爷比着大拇指：“你家孙女儿是这个！” 乐的罗爷爷眉开眼笑，一张老脸红彤彤的。 那当然了，他虽然儿子没了，可三个孙儿辈儿的，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尤其是小乔，小小年纪，就能带着乡邻们发财，是他们罗家的骄傲。 这扩大规模后的新作坊，其实是王锦乔跟她一起合作的，罗小乔负责技术部分，原材料和销售一概不管。 两人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合作的相当愉快。 现在，王家“乌衣阁”铺子里的布料不仅颜色多，而且还有多种花色的，关键是，价格永远比洪家布料便宜。 洪家掌家夫人也随着人流到乌衣阁来看，越看她心里越加吃惊。 毫无疑问，王家的店铺，产品好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这只是一个小家族，借由洪老爷子的手一镇压，怕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但这是王家，不光与他们不共戴天，就连权势上面，与他们也不相上下。 王家铺子的生意持续热闹着，这种热闹甚至过了一整个月，都没有降温的趋势。 王锦乔做生意也挺损的，他雇了两个红楼的女子，专门站在一左一右的门口。 一个穿的洪家买过来的大棉裤，裤脚捆扎到足衣中。 另一个穿的则是一身羊毛衣和羊毛裤，贴身显瘦，美观大方。 凭良心讲，洪家的棉衣，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都是京城和江南流行的最新款。精致的刺绣，讲究的盘扣，单看显得十分富贵大气。 但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王锦乔这一手，让洪家掌柜不知摔碎了多少茶杯。 羊毛衫早已经成为各府必备的产品，爱美的女人们几乎人手一套还不止。 除了羊毛衣物，他们还推出了手套，五指分开，有全指和半指的区别，书生们冬日里带着半截手套，既不影响写字，也十分暖和。 “老爷，您看怎么办？这个月来，咱们布料行的客人，可是少了不止一丁点儿啊。”洪家掌柜一脸焦急的过来汇报。 “究竟怎么回事儿？”洪老爷子满脸愠色，他就去庄子上休闲了几日，怎么回来就变了天了。 “老爷，其实那花色布料也就罢了，咱们也能染。但那羊毛衫，咱们真的扛不过。咱这边做的薄夹袄成衣，都快卖不动了。” 掌柜的一脸焦急，再这么下去，他们今年冬季，怕是生意要受极大的影响。 “蠢货，你们没有试试也用羊毛做衣服吗？” “老爷，试过了，但我们自己无论怎么洗，那羊毛晒干还是一股子腥臭味，巧手的绣娘确实能照着做出衣物，但是真没法穿呀”，掌柜的苦着一张脸说。 “你不会去买通罗家村的人吗？我就不信，威逼利诱，那么大一个作坊，雇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动心的” “老爷，试过了，可是接触的人都说，配料是封二少给的，他们只管洗羊毛，根本不知道咋做出来的。” 洪老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眉头皱的死紧。 “那王锦乔，也真十足的可恨。我们这边卖不过他们，只能降价。但我们降多少，他永远比我们低一文钱。现在我们的布料，已经快到成本价了，不能再降下去了。”掌柜的说。 “继续降，我就不信他们能亏本卖”，洪家主发狠说道。 然而下午他们才挂出来降价五文钱的牌子，对面直接就降价十文，洪家店铺继续门可罗雀。 “他疯了吗？”，洪老爷子一张老脸乌黑，“这根本就没有一分利了！” 对面的乌衣阁内，王锦乔却笑得眉眼弯弯：“跟我拼成本？呵……” 洪夫人也皱紧了眉头，试探着说：“老爷，布料短时间怕是没有起色了。好在马上就年关了，那羊毛衫没那么抗冻。当务之急，是先占了棉花这一块的客人。后面的事情，才好慢慢图谋” 洪老爷子沉吟道：“天气转冷，各府确实需要不少棉花，王锦乔那边的棉花都纺成布料了，不信他还有大量存货。” “王家的买卖，的确影响了我们铺子的大部分生意。但他这么一来，得罪的人也不少，你去联系一下其他几家，釜底抽薪，断了王家的棉花进料。”洪夫人思考后，冲着掌柜的说。 “手里的棉花还有多少？”洪老爷子问。 “五千多斤吧，不是太多，不过比往年要略多一些。”掌柜的思索片刻后回答说。 洪老爷子听了，摸着胡子道，“好，具体事情，你跟夫人看着办。” 98 看看鸭鹅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98看看鸭鹅有了目标，洪掌柜和洪夫人就全力投入了，虽然说他们已经准备了一定数量的棉花，可如果想让乌衣阁受到重创的话，那么一点儿货怕就是不够用的了。 所以洪掌柜立刻找到了各家分号的掌柜：“立刻传令下去，将每一个布庄里的半数以上的棉花，给我调集到兴城里来。” “今年的棉花收购并不是太好，王家也到各地收购了不少棉花，市面上的不是很多。” 掌柜回答，“如果调过来的话，其他地方的铺子就不够用了，而且兴城的量也会多出太多，怕是价格要受影响。” “留一部分，够各地布庄周转就行，其余的全部调过来。” 洪掌柜沉思一下，最终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让对方死的不能再死。 他们洪家，各地产业很多，北地相对薄弱。而王家，大本营则在北地。 如果让王家乌衣阁继续发展起来，说不好他们会脱离北地，回到江南一带，届时，局面怕就真不好收拾了。 洪夫人的打算挺对的，况且他们在北地的生意，今年被打压的厉害。 如果布料行业再败了，怕是北地世家里面，就没有姓洪的这一脉了。 所以他们洪家赌不起，也不想赌。 洪家的反应，罗小乔早就料到了，他们什么都不做，才是不正常的。 可惜的是，碰上了她。 “爷爷，咱周围有没有养鸭和养鹅的人家？”罗小乔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 “咱村没有，往北走有个城子村，紧挨着胡先生村，胡先生他们村养羊，那个村就是养鸭子的多。”罗爷爷想了一下说。 “我早年去过他们那儿，听说是有贵人喜欢吃鸭蛋，就让养了，不知道现在还养不养” “对了，咱作坊的牛婶儿，娘家就是城子村的，你去问问”，罗小妮抬起头说。 这阵子她也学着管作坊，女工们的情况都挺清楚的。 “走，问问去”。 “俺们村儿啊，我几天前上集，碰见过俺大哥，他说还养着呢，但是养的不多了，就一个贵人要，还主要是要鸭蛋”，牛婶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答道。 “那他们都会照料鸭苗什么的吧”，罗小乔问。 “那肯定的，跟养鸡没多大差别，就是鸭肉味道不好，有些腥，下的蛋也不大，后面养的人少了，倒是养鹅的多”，牛婶儿说。 罗小乔有数了。 “牛婶儿，能麻烦您下午跟我们去一趟吗？把您家兄弟给我们引荐一下，有熟人的话，我们也好办事儿” “那没问题，正好回去瞧瞧我娘”，牛婶儿很高兴。 他们庄户人家，虽然没大户人家那么讲究礼教。但出嫁的女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每年也就是初二初三能回趟娘家。 罗小乔这活儿，不光给工钱，还能顺道看看爹娘，她乐意着呢。 往年份家里穷，回去还得看几个妯娌的脸色，今年可不一样了，她得好好收拾收拾，给娘带点好东西。 日子过好了爱显摆，现在都快成罗家村多数人的毛病了。 不过他们也就是吹吹牛，享受享受别人羡慕的眼神儿，不耽误什么事儿，罗小乔也都不管。 人之常情嘛。 况且，他们这一显摆，打破了头要往罗家作坊来的人更多了，罗小乔的选人余地也更大。 下午的时候，她就把孙佃福又叫了过来：“孙管家，辛苦你一趟，你跟和我一块，去趟城子村，去借一下村长的牛车，再带上几个小伙子，还有麻袋” “好的姑娘”，孙佃福答应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城子村以牛姓居多，确如牛婶子说的，养了不少鸭子，街上都能听到叫声。有几家散养的大鹅，还起到看门的作用。 “娘，我回来了”，还没进门儿，牛婶子就大声喊了起来。 “谁？”门从里头打开，探出来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大姑，你咋来了？”，小姑娘转头就冲着屋里喊：“奶奶，大姑回来了” “啥？你说谁回来了？”屋子里慌慌张张出来一个老太太。 “兰花，真是你？你咋回来了？出啥事儿了？” 老太太看着牛婶子一身崭新的衣服，不像是被休回家了的样子，顿时满脸不解。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这是干啥？”，屋里又跟出来一个老头子，也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爹、娘，这是俺村儿的小乔姑娘，她来找大哥有点儿事儿，你快叫大哥回来，咱进屋说去”，牛婶子一边往里走，一边拉着老太太。 “啥？”老头子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牛婶子转身推了他一把：“爹，你快去，别让人等着了，有好事儿呢，你去叫我哥回来” “小乔，走，跟我进去，咱们坐着说” “家里就这样，你们别嫌弃”，牛婶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给老太太递过去两个包裹，一个是她带的米面，一个是崭新的布料。 “妹子，你咋回来了？”里屋又出来一个妇人，满脸的皱纹，看着面相有些愁苦。 “嫂子，我回来找大哥有点儿事儿。”牛婶子说，“这是俺村小乔姑娘，你帮着倒壶开水吧，大冷天儿的。” “行，这就去”妇人没有多说，转身进屋了。 没一会功夫，院子里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爹，是啥贵人来咱家了？” 孙佃福率先出去了：“你是牛建山吧，我们姑娘有点事儿，咱们屋里说话” 牛建山进屋之后，看到罗小乔，还有几个小年轻在旁边站着，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农家人，重男轻女思想甚重，他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女娃子出来谈事情的。 “这位……这位姑娘，有啥事儿找俺？” “大哥，这是我东家，罗小乔”，牛大婶儿赶紧上来招呼。 罗小乔站起来说：“牛大叔，您别客气，是这么回事儿，我听说您村子里养鸭和养鹅的多，我家正好想用，就过来问问，要是合适，就从您村儿这里收，这不刚好牛大婶儿在我家作坊上工，都是熟人，好办事儿，这就来叨扰您了” “噢噢，您就是那个，罗家村那个罗氏木业的？” 牛大叔有些不敢相信，小姑娘年岁明显很小，居然就是一个作坊的主人了。 罗氏木业开工的时候，他们村有人过去看了，回来就说，罗家村要起来了，去的全是大人物，都坐着马车跟着仆人呢。 却没想到，正主儿今儿上他们家来了。 他忐忑的坐在椅子上：“罗姑娘，俺能做啥吗？” “大叔，我想着，您在村子里肯定认识人，您把村长介绍给我们一下也成，直接带我们去养鸭子的人家里也成，我就想收点鸭和鹅”，罗小乔说。 罗建山想了一下：“我直接带你们过去信诚叔家吧，他家是直接给贵人收鸭子的，这阵子正愁着呢。村长那里……你们还是少打交道” 罗小乔点点头，她明白，并不是所有村长，都像罗金荣那么为村民着想的，看样子，这个村的村长，贪腐自私的可能性比较高。 “那咱走吧，事不宜迟，早点儿谈完，我们也早点儿回去”，罗小乔说着话，他们几个人就往外走。 牛大婶儿也站起来准备出去。 “牛婶儿，您不用去，让牛叔带我们去就成，您在这儿陪家里人聊聊，回头谈妥了咱们一起回村儿”，罗小乔还是很体恤员工的。 “那成，小乔，我就在家等着”，牛婶儿一脸喜意。 罗小乔迈出门槛的时候，还能听到牛婶子的大嗓门儿呢。 “娘，您看，这花布咋样？我们自己纺出来的。” “石头已经上学堂了，就俺们村自己的学堂，明年就下场试试呢。” “大姑，听说你们村姑娘都自己找婆家？”怯生生的小姑娘声音响起来。 “别听人瞎说，还是爹娘给找，但是要姑娘自己愿意才成”，牛婶子声音里面透着喜意。 “我跟你们说啊，我家过年就要起房子了，到时候你们都来啊” …… 罗小乔微笑着摇摇头，这就是百姓，这么容易满足。 99 赊小鸭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99赊小鸭“小乔姑娘，到了，就这家。” 没一会功夫，牛大叔就给他们带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挺热闹，院子里正挤满了村民呢。 “信诚，贵人咋还没来？那鸭蛋都准备了多久了，再放下去要坏掉了”，有婶子着急的问。 “是啊信诚，贵人一年比一年来的晚，今年不能不来了吧？咱养点鸭鹅可不便宜呢，可别砸手里头”，还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汉子，也一句接一句的问。 牛信诚站在院子中央，苦着一张脸：“叔、婶儿，贵人说来，这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来啊” “你咋能不知道呢？年前我家就不想养鸭子了，要不是你拍着胸脯说，能把鸭蛋卖出去，我家哪儿还能接着养？这光吃的就霍霍不少钱了，这可咋办啊”，满头银丝的老太太也嘟囔着。 牛信诚急的团团转：“叔、婶儿，你们再等等，要是一个月还没来，不行咱再想别的法子，我不行就去饭馆问问” “想什么法子啊，就这鸭子，谁要啊，又不好吃，就咱这里傻不愣登的养。你说当时就不该听你话，有这钱，养点儿鸡多好。” 几个年轻人，已经忘了前几年跟着卖鸭子挣钱的好日子了，满脑子都是埋怨。 “信诚，你别急。你们也先别嚷嚷，我带了贵人来，收鸭子？”牛大叔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你说啥？牛建山，你家啥样谁不知道？你还能找到贵人？” 几个年轻人不屑的把头撇向了一边，上午他们还跟牛建山一起扛麻袋呢，下午他们回来休息，走之前牛建山还继续扛呢，就为了多几文钱。 要说谁能遇上贵人他们都信，就牛建山这样的，老实巴交，除了出大力，根本不会说话，遇上贵人也得放跑了。 “贵人就在门口呢，你别不信”，牛建山脸红脖子粗的说。 众人这才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罗小乔等人往里走。 为首的大爷一把拉住了孙佃福的袖子：“贵人，是您过来收鸭子？” 孙佃福有些尴尬：“是我家姑娘。” 大爷也愣了一下，别说他看不上罗小乔，实在是，真没觉得谁家丫头能出来跟老爷们儿谈事儿的。 但看到罗小乔淡定的神色，以及身上讲究的衣裳，实在是不敢小瞧。 “呃，这个，姑娘，不知您……” 罗小乔早看明白了，鼓动大家养鸭子的是那个叫牛信诚的人，他应该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想到今年收鸭子的没来，他们遇事儿就被埋怨上了。 “你们这儿，谁说的算？”罗小乔问，她没心思一个个的讨价还价：“我要收鸭子和鹅，你们找个说的算的过来说” “这……”，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冒这个头，这要谈自己家的买卖，谈好谈坏就那么回事儿，可真要代表其他人，弄好了还成，弄不好，不就是罗信诚今天这样吗？ “信诚，你看，你再给谈谈？” 有那年纪大点儿的老人，还是撑不住，腆着脸跟牛信诚说话。 他们这里头，最令人信服的，怕就只有他了，不过他们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不是很仗义，刚刚埋怨了牛信诚一个上午，这回就求上来了。 以前跟着赚钱的时候，不说人家好，一遇到事儿就推卸责任。 牛信诚如果拒绝他们，他们也只能受着。换了他们自己，也不能再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啊。 谁想，牛信诚还真就是个傻子。 “姑娘，俺叫牛信诚，您有啥事儿跟俺说，成不成的俺再跟乡亲们商议，您看咋样？” 罗小乔有些欣赏这个中年人，果敢，有担当。 “成，信诚叔，是这样，我家打算长年收鸭和鹅，您看村里现在有多少，要是愿意卖，我就今天都带走”，罗小乔十分干脆。 牛信诚眼睛都亮了，他这阵子都快愁死了，贵人一直没有来，这么些鸭子，真不知道咋处理了。 “姑娘，您出什么价儿？咱们这些鸭，养了也不少时候了，都该下蛋的节骨眼了，绝对不亏。” 牛信诚虽说面临的局势十分被动，但也有礼貌的让罗小乔出价，好为乡亲们争取更多点的收益。 “这样，鸭子和鹅都论斤，十五文钱一斤，你们看如何？” 罗小乔给的价钱十分厚道，基本上快赶上王锦乔饭馆收鸡肉的钱了。 “不买鸭蛋啊？”村民有些失望，他们本还指望着继续养着鸭子生蛋呢。 “鸭蛋多吗？要是不多的话，一文钱一个，多了我也要不了”，罗小乔说。 “每家有个二十来个吧”，罗信诚回答，其他村民眼巴巴的看着，也不敢多说话。 以往贵人过来时，规矩多了去了，谁要碍了眼，说不准就没生意谈了。 “信诚叔，这价钱，你觉得咋样？要是合适，咱就定下来，不合适，你们再看”，罗小乔说道。 “俺跟乡亲们商量商量”，牛信诚其实挺满意的，贵人过来收鸭蛋，按斤来，有时候还要搭头，今儿这价钱可划算多了。 “你们咋看？”牛信诚走到村民中间，一群人叽叽喳喳商量了半天。 “小乔姑娘，我们卖！”牛信诚没一会功夫，就回来了。 “爽快！” 罗小乔之所以今日自己过来，而没有让孙佃福他们代办，是因为她想看看人，她想找个靠谱的合作者，显然这个牛信诚，人不错，挺符合她的要求。 “信诚叔，我还有一桩买卖，不知您愿意做不愿意做？”罗小乔问。 “您说”，牛信诚已经放下了心中大石头，感到十分轻松，有些感激的说。 “因着我家想常年收鸭子和鹅子，但我家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所以我打算外包。您要愿意的话，就专门给我家养鸭养鹅，我定期来收”，罗小乔说。 “咋个养法呢？”牛信诚听出来点不一样的。 罗小乔淡淡一笑，她又打算抄袭了。 建国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没有钱。所以农村里面，曾经流行过赊小鸡，就是孵化场安排一些人走街串巷，春天把小鸡苗赊给农家，用本子记好账，到秋天的时候再来结账。 “您给孵小鸭，每只小鸭出来，我给你两文钱。然后你帮我把鸭子赊出去，等要的人把鸭子养大了，我来买，顺便把当时赊鸭苗的钱扣掉，您觉得如何？”罗小乔问。 牛信诚反应了好大一会，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你是说？养鸭子的不用花钱，就能买到鸭苗，鸭子养大了，又卖给你？” 罗小乔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牛信诚琢磨了一下，养鸭子风险挺高的，不是所有的鸭子都能活下来。 但是鸭苗如果不花钱，四五个月就熟一批，赊她二十只的话，养大一只，一般能有五六斤重，就能卖将近九十文钱，扣掉鸭苗的四十文钱，还能剩下五十文。况且，二十只鸭子也不可能大半都死掉啊，这买卖划算啊。 “那万一赊鸭子的人不认账？”牛信诚想的还挺周全。 “所以，要签协议，如果他们不认账，要给我家白干一年顶债。他们要是还愿意占这点小便宜，那我也认了” “成，罗姑娘，我干”，牛信诚咬咬牙，孵鸭苗他拿手着呢。 103 实力霸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03实力霸场“呃”，罗小乔摸了摸鼻子“实不相瞒，正是鸭绒做的棉衣，我给它起个名字叫羽绒服”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让人送上来一小把鸭绒：“各位请看” “哈哈哈”，王锦乔看着那细白柔软的鸭绒，忍不住仰天长笑，这衣物推到市场上，不抢疯了才怪。 “姓洪的那个老匹夫，我今年要不把他赶出北地，我跟他姓” 罗小乔：……貌似你本来就该姓洪。 就连慕景逸，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个不错，练武之人穿着不影响活动” “二少，王公子，时间有限，鸭绒也有限，所以只能先做出来这个样子。其实，如果再冷一些的日子，可以穿长款的，到膝盖的羽绒服，还可以替代棉被。” 罗小乔的话，让两人又瞪圆了眼睛。 封宸浩忍不住往罗小乔身后看了几眼，有影子，这应该不是个小妖孽吧。 “丫头，你这鸭子收的够吗？”王锦乔迫切的问她。 “不太够，现在就三百来只鸭和鹅，现在做成的是薄坎肩，一两只做一件的话，也就是不到三百件衣服的样子。如果想要跟棉衣媲美，估计七只鸭子做一件衣服”，罗小乔慢慢的说。 “没事，我去南方给你弄鸭子，他们那里多”，王锦乔拍着胸脯说。 “不过王公子，我希望你能直接买鸭子，别买绒毛” 罗小乔有些不确定的说，她也有些担心鸭子太多了，王锦乔的饭馆能不能吃下。 “这是为何？”王锦乔问。 “就是想给鸭子个痛快，如果别人知道我们要收鸭绒，怕是会活体拔毛，这个我真不希望看到”，罗小乔想了一下，说道。 王锦乔点点头，能理解。 整体都这么穷，能有长远的赚钱买卖，活体拔毛是肯定会有的。小丫头虽说有些妇人之仁，但既然提了，照做也无妨。 “今年的鸭子还要麻烦王公子和封二少，明年往后，咱北地应该可以自给自足”，罗小乔有信心的说。 “哦？”封宸浩挑了挑眉毛，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我让城子村帮孵鸭苗了，那些穷的人家，我把鸭食也赊给他们，往后，北地的民众大概率都会养鸭子”，罗小乔有些向往。 “你的方法很不错，本王会传令下去，由官府出面赊鸭苗，以及鸭食，改善我北地的民生”，慕景逸深深的看着罗小乔说。 …… 洪掌柜调集棉花的速度挺快，不止是他们，就连其他几个做布料生意的小家族，也动起来了，只用了十来天，周边的棉花已经逐步到达了北地，聚集在兴城周围。 洪掌柜和几家同行又聚集起来，共同商量了一下，觉得光靠零售，怕是挤不跨王锦乔的。得让他无棉可售，无布可织，最后不得已吃下他们的棉花。 但他们绝对没想到，世上还有一种替代品，叫做鸭绒。 罗小乔甚至都还没动那份，让羊毛出在狗身上，再让猪来买单的脑子，就简简单单正面杠，怕就要击碎他们的如意算盘了。 大户人家冬日买棉花，也主要是用来做被子和棉衣，如果被子和棉衣，都已经被羽绒服和羽绒被替代了，还要那么重的棉花干什么？ 尤其是，王锦乔做起买卖来，那智慧也绝不是盖的。 先送后卖，都是套路。 “老爷，起风了，您再穿点儿，去庄子上可不暖和呢，路上还要坐马车”，一个内宅妇人，絮絮叨叨的一边拿棉衣，一边递给张广树。 张广树接过那厚重的棉衣，在手上掂了掂，得有四五斤重了吧，保暖是挺保暖的，做的也很精致，但穿上总觉得伸展不开胳膊腿。 “这件儿放马车上”，张广树把衣服递给了伺候的仆妇，“去，把昨天王三海拿来的那件，叫什么羽绒衣的，给我带来” “老爷，那件那么薄，不挡风啊”，妇人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他满意的神态，到底咽了回去。 “舒服，这才是衣服该有的感觉”张广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夫人别担心，我穿着试试，要是冷了，马车上不是还备着吗？” 大约太阳偏西的时候，张广树就回来了，直接奔向了妇人的屋子。 “夫人，快，赶紧去“乌衣阁”，照着这衣服样子，给家里老祖宗都备上，儿孙的看看有没有小号，也都备上” 妇人笑着问：“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啊？” “哎呀，你不知道啊，这衣服实在是太好了。就这么薄薄一件，我一路上都没觉得冷。听王三海说，他们数目不多的，你快点去，晚了可没了” 但显然已经有点儿晚了，妇人和嬷嬷在“乌衣阁”门口，看到了不少其他府的人。 “张夫人，您也来看衣服？” “王夫人啊，老爷穿了那件衣服，一个劲儿说好，这不，非让我过来。我来看看，到底好在哪儿？” “乌衣阁”二楼招待贵宾，几个妇人全都上去了，一眼就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羽绒背心。 还没等问价钱呢，蔡芹芹“噔噔噔”的冲了过来：“掌柜的，给我来五件，你出个价” 这王家出的布料好，没想到做的棉衣也这样好，她可是看到家主穿的了，又干练又轻便。 自家大哥天天在外面跑，又快要过生辰了，蔡芹芹准备送他一件，还有爹，还有弟弟，全都要。 “小姑娘，你往后点儿，你没见我们先来的吗？” “你先来怎么了？你也没问价钱啊！我先喊的价，就得先卖给我”，蔡芹芹抓起一件藏青色的羽绒背心，就让掌柜的结账。 其他女人一看，也顾不上矜持了，就近一人撕扯着一件。 …… 场面有些失控了，女人的特点就是这样，争着抢着的时候才会觉得好。 来的府上这么多，各府绝对摊不到两件，何况，还有一些府邸，直接就要了二十来件。 “等一等。等一等”掌柜的赶紧摆摆手，主人发话，大家总算是暂时停了下来。 “这羽绒衣暂时只有这一款样子，后续还有带袖，长款和短款都有，各位夫人小姐都不要着急。”掌柜的说。 “掌柜的，我出一百两银子，你先给我卖包起来这五件。”蔡芹芹财大气粗对掌柜的嚷嚷，手上还紧紧抱着物件青色衣服。 “掌柜的，我出二百两，赶紧的，把这几件给我包起来。”也有人站出来开始争抢。 开什么玩笑，没听掌柜的说吗？后面要现做，意味着当前就这么几件儿，别人买一件就少一件。 “各位夫人，各位小姐，您慢慢来，不着急啊。”掌柜的笑着说。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要抢购。 “掌柜的，你说的，这些多少钱卖？”张夫人摸了摸口袋问道，今天带的银钱应该够。 “各位”，掌柜的团团作揖，“真不是钱的事儿，东家交代了，衣服都是明码标价，谁先拿的就卖谁。后面要是没有了，您又实在看好了，就在我这里下单，我们抓紧给做新的，没一个月准做好，做好了就给您送府上去，您要是想要定制的，也可以跟咱绣娘说，样子可以按您心意来” 乌衣阁对面的掌柜的，一张脸拉的老长，他费了多少气力，才让这些妇人们备上他们洪家的棉衣，这一转脸的功夫，都跑去对面了。 看这样子，还是想买买不到！连价钱都没开始讲，就下了订单了！ 104 洪叔宝 洪家在王锦乔的一系列手段打压下，真的有些傻眼。 往年冬季生意还算不错的棉花，直接滞销了。 现在就算是想要往兴城外面运，也有些来不及了。 今年，他们主动放弃了外围市场，就为了来打压王锦乔，棉花就算运过去，也得至少半个月了，那个时候，怕是怎么都晚了。况且路费还不便宜，一来二去，成本就没有优势了。 如果冬季过去，一般人家是不太可能在春初就储备一年的棉花的。到秋季新棉花上市，对他们影响就会更大。不得已，洪家的铺子开始打折卖棉花。 总有那些买不起羽绒产品，且对价格极为敏感的人家，所以棉花一开始降价，洪家店铺慢慢的又恢复了人流。 “小乔，你不会是想就此罢手吧？”王锦乔看着对面的客人，慢条斯理的问罗小乔。 “自然不是，王公子请看”，罗小乔顺手指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嘴角典型一颗媒人痣，进门就要买棉花，还一要就要了上百斤。 洪家掌柜的闻着她身上那股子劣质脂粉味，都觉得反胃。他们店铺什么时候招待过这么不上档次的客人！今年沦落到要跟下等红楼打交道的地步了。 王锦乔邪邪一笑：“你让二少找的人？你要收他们的棉花？用来干什么？” 罗小乔小手一掩嘴角：“王公子，这个，我说了你也不懂” “说说看嘛，都是生意伙伴，你早晚也用得上我不是吗？”王锦乔更加好奇了。 “这么着吧，你舅舅不是娶妻了吗？你把这个送你舅母，很快你就知道了”，罗小乔神秘的给他递过来一个小包裹。 “这么神秘？”王锦乔皱眉说道。 “你店铺可以在卖羽绒服的时候，免费送一包给女客人，这个叫护舒宝”，罗小乔掩嘴笑。 “我还是看看，这个关系到生意”，王锦乔的好奇心，也就比封宸浩弱了那么一丁点儿，罗小乔越这么说，他就越想看。 “哎……”罗小乔阻拦不及，他已经打开了。 小布包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来个柔软的长条形小方块，还有三角裤，关键是，还有一张纸，十分贴心的写明了如何使用。 王锦乔悟性很高，看到之后，登时脸都红了：“你……你……你……我……我……” 他连说了三个“你”字，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王公子，我说让你别看吧，你看，你自己非要看，看了你还要怨我”，罗小乔满不在乎的说。 她容易吗？为了呵护妇女们的健康，她愣是把当下用草木灰做的月事带，给改装成了卫生巾。 而且这时候的女人，穿的都叫“小衣”，一点也不方便，为了配套，她还顺便做出来了内裤。 罗小乔想起来刚做出成品时，罗小妮偷偷摸摸拿去用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古人真矜持！ “你……”王锦乔食指指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 “快别你你我我了，就是生意嘛，啥东西不得卖啊，你这样子，还是个生意人吗？” “你容我缓缓”，说完，王锦乔招呼都没打，就掩面奔出了店铺，他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没脸出现在罗小乔面前了。 不过，不管王锦乔的反应如何，都抵挡不住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伟大产品。 得到赠品的女人们，偷偷摸摸用上之后，顿时觉得，每月让自己心情不舒畅的日子，也变得极好度过。 “胡嬷嬷，你再去问问，那叫什么“护舒宝”的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多买些回来”，一个内宅美妇跟下人说着话。 “是，夫人” “奶娘，您帮我去再买点儿那个……那个……”，羞涩的少女也扯着衣襟，跟亲近的下人说话。 …… 最近来洪家店铺的女客多了起来，但洪掌柜却再一次揪掉了无数的胡子。 “掌柜的，你家那个“洪叔宝”，给我多拿点儿” 胡嬷嬷步入了店铺，她忘了夫人让她买东西的店铺叫什么名字，但听着名字像是“洪叔宝”，那估计就是洪家店铺出的。 “大胆！”掌柜的额头上满是黑线，“洪叔宝”是洪老爷子的名讳，北地没几个人敢直呼姓名。 “我说掌柜的，你什么意思啊？我要买“洪叔宝”，你就赶紧拿出来，你拖拖拉拉还骂我，是什么意思？” 胡嬷嬷有些生气，他们胡府虽说不大，可也不是轻易能让人指鼻子骂的人家。 “没有，给我滚！”洪掌柜袖子一扫就要送客，这帮人不是故意来恶心他们的吧。 “掌柜的，我来两包“洪叔宝””，又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有，都给我滚！”洪掌柜脸都黑了。 “哎，我说你，你怎么做生意的，要买你东西就这个态度？要不是就你家有，我来都不惜得来”，两个嬷嬷也有些生气。 “两位嬷嬷？你们是要买护舒宝吧？”对面探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头，“不是那家，是我们这家，乌衣阁卖！” “啊？不是洪叔宝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弄错地方了”，两个嬷嬷发现果真自己弄错了，赶紧道歉。 “一两银子一包，您带好”，中年妇人笑着送走了她们，顺便冲洪掌柜的抛了个媚眼。 “王锦乔！这个不孝子！”洪老爷子脸色气的乌青，碎茶杯片已经满地都是。 他们也是过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最近老来错他们店的人，究竟买的是什么。 “老爷，他们怎能用您的名讳，给这等秽物起名字？而且还只卖一两银子一包！简直欺人太甚”洪夫人也有些生气。 罗小乔知道他们这个典故后，差点笑破了肚子。 这真是冤枉人家王锦乔了，这事儿是真的凑巧了。 洪老爷子把王锦乔告上了衙门，要求他改名字。 王锦乔拿出来纸上明明白白的大黑字：“洪家主，看到了吗？“护！舒！宝！”，跟您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衙门口就算朝南开，那他王家也有的是人给扳过来。 官司没赢，却再次让兴城百姓知道了这个名字，算是洪家帮着王锦乔又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 王锦乔走出衙门的时候，冲着洪家冷哼一声：“洪家主还有别的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王锦乔，就喜欢看你们咬牙切齿，想要干掉我，却又干不掉的样子。” 兴城洪王两家后面的恩怨，让百姓们又津津乐道了好些时日。 封宸浩自然也添油加醋了一把。说起来，他虽然是大家出身，名下也不少铺子，但却从未干过这么酣畅淋漓的事情。 这种商场上面看不见的烽烟，是个男人都忍不住肾上腺飙升。况且对手还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简直让他成就感爆棚。 他现在几乎每天傍晚都来罗家作坊报道，见面只有一个主题思想：“小丫头，今儿洪家又关了一个铺子了” 罗小乔每次都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他得瑟的表情。 105 狼烟起了 紧张忙碌的商战告一段落，大方向确定了，剩下的一切，都交给男人们就好了。 于是，罗小乔的生活又恢复成以往的悠闲自在，每日收拾收拾大棚，四处溜达溜达。 今日，趁着天气尚暖，她打算去山上瞧瞧。靖王划给她的那半片山，明年怎么整理，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村口的几颗大槐树下，一帮老头子正聚在一起晒太阳，抓虱子，暖烘烘的阳光下，老人脸上多数都是满足的表情。 各家门口边，也聚集了不少老太太，正在纳鞋底。 “小乔”，一个公鸭嗓似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小乔扭头一看，从后面冲过来一个后生，把一只山鸡就塞到了她的手中，“给你” 后生说完这话，还没等罗小乔看清楚他的长相，就满脸通红的跑远了。 罗小乔愣了一下，笑了：……冬天已经来了，春天不远了吧，小伙子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嘛。 不过作为一个心理年龄比较大的小阿姨，罗小乔还是不想去霍霍小幼苗，她对这种不成熟的半大小子，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在几日前落了下来，此时天空很蓝，云朵仿佛触手可及。 太阳伴着浩瀚的云海，点点白雪为山顶装点出另一种壮阔。 冬日的大青山上，多是白的雪和灰黑色的树木，荆棘和野草也都散发出一种野性的美。 罗小乔喘息着爬到了半山腰，俯瞰远处的整个村落，家家烟囱开始冒出了白烟，朦朦胧胧似隔了一层什么。 “想什么呢？”是苏空青的声音。 罗小乔回了下神，看到面前少年的影子，方觉得有些真实，原来她真的在这个时代扎了根了。 罗小乔眺望着远方，一种“天地悠悠、高山仰止”的情怀，那一刻，觉得心胸都开阔了。 “苏少爷，你瞧，多么祥和安宁的生活！这就是我们老百姓的追求！其实挺容易满足的不是吗？” 苏空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不置可否，不过确实挺安宁的，以他的耳力，甚至还能听到谁家母鸡下蛋的“咯咯哒”声音。 苏空青难得的柔化了一下面容。 然而下一瞬，他却突然眉头一紧，脚尖点地，瞬间窜到了树上，往远处看去。 罗小乔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那是什么？” 远处似乎冒起了浓浓的白烟。 “狼烟！我先走一步！”，苏空青说完，不待罗小乔回话，瞬息就不见了踪影。 罗小乔有些愣，狼烟？战争要起了吗？ 罗小乔也顾不上再看大青山了，也迅速的往山下赶去。到了村口，发现大槐树底下的人都早已回了家中。 村长罗金荣，一个人满面愁容的立在那里，抽着他的大烟袋。 “村长爷爷”，罗小乔招呼了一声。 “小乔，是你啊，赶紧回家去，最近没事儿别出门”，罗金荣说。 “怎么回事儿？”罗小乔问。 “要起战事了，小心点儿”，罗金荣惆怅的吐了一口气，本以为今年能够躲过去，却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村长爷爷，往年不是都秋季起战事吗？今年怎么这么反常？” “这我也不知道，你赶紧回家去。”罗金荣又叮嘱了她一句，自己也在树上磕了一下大烟袋，也步履沉重的往家走。 回到家中，发现明一和明二已经在等着她：“姑娘，我们两个要告辞了” “你们去哪儿？”罗小乔问。 “去边境，我们两个本来就是背巍军，狼烟起，我们要归队了”，明一说道。 “保重”，罗小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近日，连作坊里的气氛都十分沉闷，要起战事了，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只不过在家待着也担忧，不如更多人聚到一起，有些什么的，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所以作坊总算没有停工。 但生意已经受了极大的影响。 兴城许多店铺开始关了门。不少大户人家，已经准备往更远的闾关关内迁移。 但更多的平民百姓，没钱没门路，则只能继续麻木的留在北地，经历年复一年的担惊受怕。 原先看着欣欣向荣的经济，大好的局势，被战争的阴影冲散了，如此脆弱的小农经济。 “三海，你说，今年这是什么情况？”李老爷等世家围坐一圈问道。 王三海摸着肚皮笑：“我不说今年什么情况，我只问你，往年打到过兴城没有？” “那倒是没有”，几人想了一下，还真是从未有过。 哪怕小规模的鞑子流窜，也至多是周边的村落。 “我再问你，你觉得背巍军今年厉害还是往年厉害？”王三乔继续问。 “那还用说！靖王的权势一年比一年强劲，自然是今年更胜以往” “那么我最后问你，粮草，钱，武器，今年与往年相比如何？” “哈哈哈，王家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德耀满面通红的说，他家儿子在军中任一个小官，自是十分清楚。 “走走走，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你好比出山虎独自一个？教师爷我好比那打猎的，单打你这个出山虎…”王三海一边走着一边唱着小调，几人有说有笑。 与次同时，洪家的宅院，本家和旁系全都聚在了一起：“老爷，咱们走吧，今年不同往日，听说靖王连粮草都不足，怕是一场恶战呢” “是啊老爷，淑妃娘娘不会怨我们的，如果城破了，咱们任务也算完成了。总不能一大家子全都耗死在这里吧”，姨娘们也叽叽喳喳。 “你怎么看？”洪老爷子看着嫡子洪远满问。 “爹，姓王的一定不会走的，鞑子进来也算帮我们报了仇了，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趁现在还没有人开始行动，我们赶紧走，晚了怕是闾关那里都不好进了”，洪远满说。 “你想过没有，万一北地挺过来了，这里可就在没有我们一席之地了！”洪老爷子沉吟着说。 “所以，必须留一支在这里” “老爷，您看我们这一支，手里也没有什么产业，就算勉强留下，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洪少伟的父亲率先说了出来，他们是旁系，到被牺牲的时候，极有可能第一个被抛弃，必须为自己争取。 “是啊老爷，本家都走了，旁系手里本就没有多少产业，留下也没用，不如一起撤回关内，再做打算”，余下的众人也七嘴八舌。 洪老爷子皱眉思索了片刻：“照现在狼烟的情况看，打过来也得数月时间。况且靖王的手段神鬼莫测，说不定真能再一次打退他们。” “老爷，咱们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命呢，不能在这里赌啊。”一个受宠的姨娘率先忍不住了。 “哼，至少现在不能走。远满，你去闾关那边先把关系打通了，我们先留下看看形势，一个月后，如果实在不好，再走。” “是的，爹，我这就去”，洪远满拱手答应。 “老爷，那罗家村的，早晚是个祸害，既然都决定要走了，不如走前把他们解决掉，省得有一天还得到江南的地盘上对上” 洪夫人想的比较多，主要她实在咽不下来被一个小农女打败的这口气。 “洪剩勇，你去，借着鞑子的名号，去把罗家这一家子送上路”洪老爷子眯起眼睛，有些阴狠的说道。 “是，老爷”。 106 战前准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06战前准备靖王府内，慕景逸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 那是一片东面和北面环山，西部临海，南方坦途的地方。 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关西走廊，也就是北地的别称。靖王在这里，建立了一条关宁锦防线。 北地东部边境是大鲜卑山，翻越过去就是鞑子聚集的草原。 北部燕山地势险要，算是一道天然的凭障。 东部跨国海岸线则是高丽国和棒子国。 再往南，就是闾关，它像一把大锁，牢牢锁住从北地进入朝廷的陆路通道。 闾关，这是一座从很早时期，就开始修筑长城，并连在一起的城池。号称两京锁钥无双地，襟连沧海枕青山。 闾关，在军事与交通不发达的时代，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雄关。 所以，事实上，北地是一片被挡在闾关之外的放逐之地。 皇上的本意，是把靖王远远的支开，便把北地给了他。 在皇上看来，去北地，是一道送命题。 鞑子只要翻越了大鲜卑山，那片辽阔的土地就无险可守了。届时靖王死于鞑子之手，他只要适时表达一下悲痛，就自然会有大臣出来请他节哀。 想法很完美，现实很骨感。 他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桀骜不驯的背巍军，就被一个少年收服了。 虎符已经给出，轻易不会收回。 所以，现在皇上只能自我安慰，把北地当做朝廷抵御外族的第一道防线了。 皇上心目中，最理想的状态是，靖王守不住，那么那座闾关，就将他们和鞑子一起，牢牢锁在它的外面。 至于北地的民众，很抱歉，历史总要用献血谱写的。 但北地这个三面环敌的特点，却也滋生了不少的商机，因为它离哪里都比较近，可以作为外来商客交换物品之所。 富贵险中求，这也是为什么，北地聚集了不少的豪门。 再说到北地的地形。俗话说，地形者，兵之助也。而北地的地形，却是一个拖累。 北地狭长，战线太广，不好防守。即便这么多年，靖王不断修筑人工防线，仍不能全部照管过来。 所以每年，总有鞑子从前线作战的阵营中突破进腹地，大肆劫掠民众。 那道关宁锦防线，其实是一座座沿着大鲜卑山走向，修筑的大大小小的城池。城池之间，相距近则一里，远也不超过二里，以城区筑防，分片对敌，城池之间守望互助。 但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防线，居然挡住了鞑子一次又一次的进犯，不得不说，靖王在军事方面，极有才能。 再往腹地走，也是修筑的大小城池，与关宁锦防线，算是外围与内围之分吧。 各大城池之间，散布着小村落，以及开辟的各类田地。 兴城，算是十分内围的城池了，而罗家庄则是其中离兴城很近的小村落。 “武将军，西线什么情况了？”慕景逸问。 “鞑子那边有小部分士兵翻过了大鲜卑山，但人数不是特别多，似乎以试探居多，暂时没有动静，我们的人已经在应恩门待命了。” “北线如何？” “燕山已经下了雪了，冰天雪地，那边冬日基本过不来，威远门一直有人巡逻，所以问题不大”，韩将军站出来拱手道。 “东线呢？” “高丽没有动静，海面很平静，没有船只，镇东门无事”，花将军道。 “很好，看来大概率就是西线的鞑子，忍不住了。” “王爷，看今年的样子，他们似乎也没打算大规模进攻，不过现在兴城百姓有些不安，是不是压制一下？”魏远之问。 慕景逸嘴角一扯：“不慌乱，怎么让那帮人主动离开北地？” 封博松也摸着胡子说：“没错，借由这次鞑子的小规模进犯，制造点慌乱，我们完全控制的住。正好趁机排除异己” “王爷，闾关的守将，今年换成了梁志天，这个人不太好打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届时如果鞑子大规模进来，怕是他城门一关，就要把我北地抛弃了”，刘将军有些担心。 “嗯，天机阁的地雷，现在什么情况？” “回禀王爷，已经初有成效，但是还不能投放，一些配方不太合适，正在调整”，天机阁二长老站出来回话。 “还要多久？”慕景逸皱了皱眉头。 二长老擦了下脸上的汗：“王爷，这个，这个时间真的没准儿” “你的意思是，今年还得靠我无数大好男儿，用血肉之躯，给你们争取更多时间对吗？嗯？” 二长老后背都湿了：“王爷，我等一定全力以赴”。 慕景逸手指敲着桌子：“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王爷”，二长老答应着退下了。 “苏空青”，慕景逸说。 “王爷，属下在”，苏空青一步跨前。 “今年的玻璃大棚，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希望，本王希望你留驻罗家村，无论如何，守住大棚，明白吗？”慕景逸扫了他一眼。 “可是王爷，前线……”，苏空青有些不乐意。 “没有可是，领命！” “是！” …… “哎？苏公子，你怎么回来了？”罗小乔看着垂头丧气的苏空青问道。 “要你管！” 罗小乔：……又是这句，当我爱管你啊。 “你不是犯了什么错，被流放到我这里了吧？”罗小乔小声问了一句。 苏空青背过身去，不搭理她。 “不说就不说，早晚我会知道”，说完，罗小乔走出了家门。 离狼烟燃起已经过了好几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越发的不安，为自己担忧是一回事，很多人，也为自己的亲人担忧。 几乎每家都有亲戚去守了边境，往年出去的人，回来时不到一半，回来的一半，也多是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罗小乔从原主的记忆中能够想起来，每当战争结束后，家家挂白帆，村子里一片死气沉沉，这次又会有多少人回不来呢。 眼看着罗家村的人惶惶不可终日，罗小乔觉得，如果任由这股丧气持续下去，届时民众心里只剩下恐慌，一旦真的遇上事情，怕是对方没等怎么样呢，自己人先被自己吓死了。 精气神先败了，就没有希望了。 既然走不了，也决定不走了，罗小乔自然愿意相信靖王可以再赢这一次。 外围的大环境，由大人物来做，她罗家村的小村落，他们也可以自己来守住。 107 开始洗脑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07开始洗脑罗新康一家，这阵子早就搬去了兴城。刘大娘也通过小姨子的门路搬了过去。用他们的话说，现在不去城里住，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翠英本来还坚持住在村子里，但罗普生几次三番说东家的买卖需要人手，也让她和孩子都去了城里住。 走之前，翠英爱家爱户去拜访了一通，表达了如果谁想要过去城里，她可以帮忙安置的念头。 自然不会有人真要去，但她这么一做派，人缘确实攒了不少。 罗小乔在吃完晚饭的时候，就去找了村长罗金荣，请他通知全村的人，第二日一早，都来罗家作坊，她有话想说。 现在罗小乔的话，已经没有人当做耳边风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碍于她是东家，关系自己的钱袋子的话，那么这会儿，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他们打心眼里信服这个姑娘。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作坊里面就站满了民众，每个的心情都说不上好，有一种灰败之气在其中蔓延。 罗小乔站到最前面的台子上，手里拿着村长的锣，“锵”敲击了一下。 众人顿时心神一凛，抬头看她。 罗小乔笑道：“各位乡亲们，今儿叫大家来，主要是跟大家伙儿聊会儿天儿” 村民听了都有些皱眉头，罗金荣说：“小乔，你有什么就说，咱们都听着呢” 罗小乔正色道：“各位乡亲，在我说之前，我想问大家伙儿几个问题” “小乔，你问吧”，罗大山率先响应。 “狼烟起了不少日子了，我看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太好，我就想问问，咱们是想着就这么有一天算一天的颓废下去呢？还是想保住自己的好日子，将来越过越好？” “那当然是越过越好了”，罗二柱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罗小乔。 那个送她山鸡的小伙子，也抬着头，一眼不眨的看着罗小乔，等着她说点儿什么。 “很好，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几位长辈了”，罗小乔说。 “小乔，你说”，这次是黄婶子的声音。 “大家伙儿这几日，这是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迷呢？是担忧鞑子过来，自己没了命？还是担忧什么别的？” “小乔，你别说婶子胆子小，婶子眼光就是短，就是只看到了眼前，如果鞑子真来了，命都没了，现在干多干少都是别人的，何苦还那么辛苦？你说是不是？”高颧骨的女人，有些意兴阑珊的说。 罗小乔一笑：“韩婶子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能自己打退鞑子呢？” “你说啥？”几个男人挺起了胸脯。 “村长爷爷，我且问你，这数十年来，鞑子来的时候，都是多少人？”罗小乔问。 “我听长辈儿们说，多的时候是二十来个，少的时候是三四个，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面目狰狞” 罗金荣一边想，一边也有些胆寒，“他们每次来，都是烧杀抢掠，女人和孩子被当做人牲带走，男人直接杀了挂到树上” “那么，每次他们来，咱们又是怎么做的呢？”罗小乔继续问。 “还能怎么做？只能自己躲在家里面，幸运一点，不会被发现，等他们自己走了再出来，或者干脆往大青山上藏。”村民有几个开始叽叽喳喳。 罗小乔“哼”了一声，又“锵”的击了一下锣。 “乡亲们，别怨我说话太难听，实在是，往年被残杀的亲人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小乔，你什么意思？”一个眼睛发红的中年男人站出来，他爹当年，就是为了保护他，把他藏在了水瓮里，自己被鞑子给害死的。 “刚刚你们也说了，鞑子来的时候最多二十个人，对不对？”罗小乔说。 “我们村民有多少个？就算只有三百来户？一家四口人，也不只数千口了吧？这数千口的人，面对二十多个鞑子，居然还能老老实实躲在家里？为什么不反抗？” “别告诉我对方有武器，对方有马匹，对方身强力壮！我们有人啊！一千多个人，一人一口唾沫，能不能淹死他们？我们没有刀剑，我们有没有菜刀？有没有农具？”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低下了头。 人都是自私的，人人都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别人冲出去，给他们留下机会。 所以到最后，反倒一个都没有出来反抗的，导致真的是，二十个鞑子就可以屠掉一个村子。 “小乔，你想说什么？”罗志平迈了一步说。 “我想说的是，你们往南边看看，那是什么？是我们的田地，是我们的大棚，是我们的好日子！你们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吗？甘心自己的老婆孩子，给别人当人牲吗？” “不！”汉子们想想那种可能生不如死的日子，眼圈都红了。 “所以，我们的亲人去了远方，帮我们守住最前线，我们在后方，也要为了自己的一家子老小，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守住自己的村落，你们说，是不是？”罗小乔说。 “小乔，你话说的挺好，但我们虽不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确实跟鞑子也没法拼啊”，有几个明显上了岁数的老人颤巍巍的说道。 罗小乔笑了一声，一招手，从身后走上来一群少男少女。 “乡亲们，其实，你们永远不知道，当人豁出去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有多么大的能量。我们真的打不过鞑子吗？不，不是真的打不过，是你们怯了，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打不过” “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有仆人护着，自然不怕了，到时候我们上去拼命，你们在后面捡现成的”，包老太太不屑的呸了一声。 “是不是腰疼咱们拿事实来说话。”罗小乔撇了一眼包老太太说。 “你说吧，小乔，要咋办？”罗大山吼了一嗓子。 “看到我后面的人了吗？都是你们自家的孩子吧？ 他们在罗家村的学堂里，上了小半年的武课和文课，怕是你们做长辈的，还不知道自己孩子现在是什么水平呢吧？ 所以今天，我就先来告诉你们，你的想当然，就是错的。 让你们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打赢鞑子，能不能守住我们的家园！” “你要怎么做？”罗金荣磕了磕大烟袋，问道。 “最简单的，来场比试。我这里二十个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十二岁左右，是不是都挺好欺负的？但是各位乡亲，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人也打不赢他们！” “你说啥？你开什么玩笑？”有些小孩子的父母，首先不相信的喊了出来，他们自家孩子自己能不知道什么样吗？ 108 擂台战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08擂台战“这些孩子，你们看着长大的。今儿我还就夸口了，我说你们赢不了，你们就是赢不了。” “小乔，那我们要是赢了呢？”罗二柱知道她有话说，第一时间就开始制造台阶。 “这样，如果你们赢了他们任何一个，赢一场，我给一两银子的彩头。” “啥……”底下又开始乱了。 “小乔，你开什么玩笑？那不是俺家小石头吗？他爹揍他都不敢还手，还让我们打？” 罗小乔点点头：“我没开玩笑，我这里二十个孩子，你们出二十个人，咱们来试试，你们敢不敢？” 村民们被她的大口气给气乐了：“行，小乔，今儿叔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正好这两天心里憋得慌，陪陪你” 罗长勇第一个报了名，包二叔和包大叔自然也想占那一两银子的便宜，也报了名。 很快的，台上站了两排人，一排明显个头很小，体型较弱的孩子们。另一排则是相对魁梧的长辈。 底下的村民议论纷纷，“狗蛋儿那小子，不得被他爹两下打趴下啊，他爹可是杀猪出身的” “哎哟，里面还有女娃子呢，这可怎么好？上去几个妯娌吧，可不能跟男人对打，这坏了规矩哟” “都瞎嚷嚷什么，听小乔怎么说。”关键时刻，还是村长厉害，一嗓门吼下去，村民们立刻都住了声。 罗小乔没有看村民，而是转头面向了少年们：“你们已经练了不少时候了，是时候告诉大家，你们也能撑起来一片天了。对面不管是谁，我就希望你们不要怕，全力以赴，把他们当成鞑子，当成响马，去打倒他们。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少年们铿锵有力的吼道。 站上来的村民们，则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继续说话。 “小乔，你想证明自己没关系，但你选这法子，到时候没脸了，可别哭鼻子，就你们这点儿人，都不够俺一拳头的”，满身疙瘩肉的刘树堂说。 罗小乔笑笑：“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不是吗？” “开始吧，以打倒对方为胜，谁先倒地就算谁输” 罗金荣做主持，临时画了一个圈充当擂台，他则找了一把板凳，坐在边上看。 村民主动往后退，但擂台周围，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民众。 “梅花，你去。”罗小乔冲着人群中的少女说，“你第一个，别害怕，也别觉得丢人，把平时学的拿出来。” “嗯，好，小乔”，梅花一向视罗小乔为救命恩人，丢人怕什么？只要小乔让她做的事情，上刀山下油锅她都愿意干。 少女站到了圈子里面，一点扭捏矜持的样子也没有。 “你们谁上？”罗小乔问村民那边的人。 村民推推搡搡，反倒没有很痛快。 这可是个女娃子，男女授受不亲，万一给伤了，可怎么好？ “我来吧”，最后，还是王银兰被推举了出来，她是台上少有的女人，长的膀阔腰圆，有一把子力气，比男人都不差。 “梅花，你当心着点儿，婶子下手没轻没重”，王银兰看梅花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嗯，开始吧，婶儿” 梅花说完，两人就动上了手。 王银兰力气大，却只有蛮力，拳脚都是直来直往。 自然了，女人常用的撕脸盘，揪头发，上牙咬她也会。 只不过没仇没怨的，对梅花她还真使不出来这些泼妇招式。 却没想到，她这一晃神间，肚子上直接挨了一拳。 梅花的拳击中了神经密集之处，疼的王银兰“嗷”的叫了一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顿时也顾不上讲究了，右手拳头直直的冲着梅花的脸就去了。 “哎呀，兰婶子，你那拳头那么大，收着点儿啊，别给打坏了”，底下一片起哄声。 梅花则一个下蹲，跨步就冲到了王银兰的左侧，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脚下还用力一绊，试图绊倒她。 但王银兰块头在那儿呢，趔趄了一下，却还是站定了。这下她是真不敢小瞧了。 两只手就要去撕扯梅花的头发，想抱住她，凭身板压服她。 王银兰这把子力气，还是有些水准的。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是没跟乡邻们干架，有时候能把男人们挠的一脸血。 她也学着梅花，上脚踹，用拳击。 但梅花显然不想跟她硬碰硬，只是一味的缠斗，趁她不备，就抓向她的胳膊，手臂一拧，往后一个撤身，发出咔嚓一声。“啊”，手臂脱臼的惨叫声响起来。 “咋？”王银兰男人不干了，“梅花，你咋能下这狠手？” 梅花没说话，抓着王银兰的胳膊，一推一按，“嘎巴”一声，王银兰的脸色从青白转向通红。 “没事了”，梅花说：“对不住兰婶子，让您受伤了” “没事没事，说好了是比试”，王银兰也大气，甩甩胳膊觉得没事儿，就下去了，一边还冲着男人嚷嚷：“大惊小怪啥？” 村民们没想到，王银兰居然真的被梅花给打败了，好多人眼睛都有些直，觉得不敢相信。 包三婶则眼角含泪，紧紧捏住手帕。 当时梅花跟她说，下了工要去学堂识字练武的时候，她还纠结了好些时日。还是罗小乔劝她，说北地女人，要什么面子不面子，鞑子来了，能有本事活下去，才能做个人。 包三婶这才放梅花去学了。 没想到，今日发现，自己的闺女，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这般耀眼的样子了。 第二个上去的是小石头，对上的是他老子。 体力差距大，小石头打法却很有策略。经常跟明一这种高手过招，对付他爹，也不在话下。 小石头上去就拉住了他爹的手腕，膝盖一弯，肩膀使力，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就把老石头给摔在了地上。 老石头头晕眼花的仰躺在地上半晌，有些怀疑人生。 “兔崽子，大了你的狗胆了，敢摔你爹”，他脱下来鞋拔子就去抽小石头的屁股。 半大小伙子就在台上捂着屁股跳来跳去的躲避，围观村民嘘声一片。 “哎呦喂，老石头，合着你儿子平时都是让着你呢” 比斗一场接着一场，村民早已抛弃了看大戏的心态，从吃惊，到震撼，到哑口无言。 直到最后，年仅八岁的罗牛牛，打倒了包大叔的时候，场面只剩下一片寂静。 109 机关村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09机关村“唉。”罗爷爷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村民直摇头。 罗金荣却看得十分认真，眼睛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真输了。”地上的村民觉得自己都快没脸了。 他们好歹都一把年纪了，还都是身强体健的状态，居然打不过一帮孩子。 “孩子们获胜。”罗金荣敲了一下锣，宣布道。 场面一片安静。 “怎么样？乡亲们？”罗小乔再一次站到了台上。 “你们是准备在鞑子来了以后，躲到这帮孩子的后面，让他们帮你们遮风挡雨，还是准备自己也立起来？” 还是一片安静，不过男人们的眼睛，已经不再浑浊，似乎透出了一点锐气。 “小乔，你说说你打算咋办吧？” “乡亲们，孩子们的训练效果，你们已经看到了。我想着，以后咱们所有人，都练起来。以后碰上鞑子，就算一个人打不过，咱们四个人五个人配合好，鹿死谁手也未可知。你们说呢？” “小乔，你说的对，俺跟你练”，罗大山率先说道。 “对对，小乔，我们也干” 开什么玩笑？普通人想学点武学，都得专门去交钱拜师，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就算不为了别的，为了保命，也没人会反对。 “好，不过，对战鞑子这事儿，没有章法不行，主意是我出的，最好都得听我的”罗小乔说道。 她难得强势，因为必须先建立自己的绝对领导，才能令行禁止，方便她布置后续的战略。 “这？”学武艺是一码事，听她的，则是另一码事儿了。 “我知道你们可能觉不服我年纪小，但是我希望大伙儿都想想，你们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够安然度过这个冬季。如果没有，那么我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罗小乔毛遂自荐。 苏空青站在边上听着，难得没有插话。 想在北地生存本就不易，虽然鞑子侵入内地的兵马，都是分散成一小队一小队的，但百姓如果没有指挥，面对强掳的时候，还是一盘散沙。 今年，这个罗小乔，怕是要给鞑子一个当头一棒了。 村民犹豫不定。 罗金荣发话了：“小乔，你说的好，我们这些人加到一起，也没有你主意多。我做主，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从今儿往后，这罗家村的村长，我让给你干！” “金荣……” 罗爷爷想说什么，被罗金荣拦下了，他冲着乡亲说：“往年咱们这里啥样？今年啥样？你们都看到了吧？别因为自己那点子年龄和女娃子的偏见，就糊了眼。现在，谁要愿意听小乔安排，就给我站左边来，其他人，我们也不管” 村民听了，窃窃私语了一小会，很快就做了决定，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左边。 “小乔，以后你是我们罗家村新的村长”，罗大柱和罗二柱吼了一嗓子。 “小乔村长，小乔村长！”嘶吼声响成一片。 “很好”，罗小乔敲了一下锣，清了下嗓子：“那么接下来，就听我安排。” “我们以后每天上午上工，下午训练，我会教你们最有效的配合，最出奇制胜的制敌方法。现在，木工作坊的上来……” 罗小乔从身后拿出来厚厚的一打纸，打开给罗大山他们看，王老头和他的五个徒弟，自然也是在的。 “小乔，这是啥？”胡春鹏探过来问。 “机关！你们好好看，一人一张纸，看不懂的过来问我，看完了之后，一人领着二十个村民。我们自己动手，把我罗家村，先改造成一个机关村！”罗小乔淡淡笑着说。 “妙啊”，罗大山拿着手上的图纸，忍不住拍了下大腿，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落到肚子里了。 小乔想的十分周到，从罗家村村口开始，以各家的小土屋作为隐蔽点，各大隐蔽点之间全部埋上机关。 从村口架设的连弩车，暗暗埋设的绊马索，到小路坑洞的连环翻版，再到吊石铁索……即便做不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只要机关术拖延了时间，其他人就能得到最好的攻击机会。 村民热火朝天的讨论，一个多时辰过去，才自觉的散去，回去的时候，脊背都挺得很直。 女人回去做饭，男人们则琢磨着怎么把大青山的圆木以最快的速度运过来。 罗小乔把罗家村改装成了民兵营，按照不同人的特点，安排了对应的职位。 在罗家村训练和改造的同时，她也去联络了其他周边的村落，希望他们共同防卫一下，但效果不是特别好。除了有生意往来的几个村子，其他村民绝大多数想要赌命。 半个月后，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这场雪持续下了三天，越下越大。 “今年这雪少见啊，幸好咱们都安上了地火龙了，不然还得冻死不少人啊。”老人家坐在门口，看着一群少年挨家挨户的检查房舍，忍不住感叹道。 罗小乔当上村长后，设了个村委会，还弄了那什么职能部门？专门干不同的事情。这不，今儿上门来的，就是物业部门的。 往年积雪压垮房子的事情实在是不少，每年都会因此死不少人。 但今年，该加固的加固，该整修的整修，需要银钱的地方，罗小乔直接从工钱里面扣，或者将来给她干活补上。所以，今年的房子，一次也没有垮塌过。 “粮食都已经藏进地窖了，村口也有人巡逻，一旦鞑子来了，按照原计划行事。”罗金荣啪嗒啪嗒抽着烟袋，语气凝重的说。 “几天前我去了趟兴城，到处都是衙门的人。听说方城那边，已经有过小股子的鞑子进来了。“老人家打了个哆嗦。 “我听说了，那边有个村子死了好多人，那村还是远近闻名的富村，简直是一帮子畜生啊。”黄婶子也拍了拍落在头发上的雪花道。 “今年，咱们村可是比别的地方安全多喽。小乔这丫头，今年就看她折腾了。你瞅瞅这村子里外给挖的咱这上千号人忙活半拉月呢”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说。 罗家的训练场上，时不时还能传来一些呼喝声，那种隐隐传出来的气势，让人心里无比踏实。 一伙子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那山头皑皑白雪，齐齐笑了。 “小乔，大王村那边说，最近有几个生面孔过去探看”，梅花过来说道。 “注意咱们周围，换班的时点都交接好，别有疏漏，有情况及时警示”，罗小乔抬头看了看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该来的快来了吧。 “灌奴部的人放进来了没有？”洪胜勇一脸狰狞的冲着属下问道。 “大人，已经帮他们混进来了，迎恩门那边并没有发觉，预计今晚差不多就到附近了”，一个刀疤脸回道。 “很好，把马蹄都用棉布包好，我看雪差不多要停了，灌奴部到了后，我们趁机冲进去，冒充鞑子把人送上路” “通敌是大罪，绝不能留一个活口！明白吗？”，洪剩勇皱紧眉头说。 “明白，大人！” 几刻钟后，马匹惊起一地雪花，数千鞑子在夜色里疾奔。那方向，赫然便是罗家村的所在。 朦朦白雪上，黑色人影渐渐重叠，随着马匹的疾驰，又隐入了黑暗。 110 雪夜惊魂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0雪夜惊魂“这几日大家都警醒着，已经有鞑子过来了，咱们邻镇好几个村子都遭了害。”罗小乔冲着今晚值勤的村民说话。 “别说邻镇了，前儿个小王村不也遭殃了吗？听说一晚上的时间，死了很多人。”黄婶子叹了口气，叮嘱儿子巡逻的时候多注意。 孙佃福听到小王村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 “孙管家，你家没事儿的，你那兄弟带着一家子躲去城里了” “嗯”，孙佃福闷闷的回了一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走吧走吧，今日雪快停了，若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注意多看几眼。”一群人分了四队，散开了。 夜里，罗小乔有些不安，今日安静的有些过分。 “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左眼皮跳的厉害。”罗奶奶也絮絮叨叨的说话。 “奶奶，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只是要发财吗？”罗牛牛打趣她，“没事的，我们在呢，鞑子要来，我保护你们。” 罗小乔站在门前石凳上，往远处看去，如今村子里的火把，一夜不息。 从大棚那边的背巍军开始，一直延伸到罗家村。 军队，加上自己的守卫，应该没事吧。 “小乔，村子北面的小路上，雪地上有几个坑洞，没听见声音，像是马蹄印。”铁蛋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他们故意没有清扫路面的积雪，村民出行都遵循一条窄线路。 现在路面异常的脚印很容易就被发现的，脚印很深，从来到走，对方显然骑得马，看样子是探路回去报信了。 众人一听，一点侥幸的心思都不敢留了，虽然心里有些沉重，但这是他们第一次拿起来武器，害怕中难免有一丝亢奋，两相作用之下，浑身都有些抖。 包老太太这种年老没什么作用的，以及太小的孩子，都直接躲去了地窖。 “小乔，怎么办？”罗金荣面色微沉的问她。 “怕是要来了，都带上家伙，我们今儿让他们有来无回。”罗小乔眯着眼睛，大声吩咐。 大雪已经基本停下，但整个地面还是铺着厚厚的积雪。 整个罗家村此时都充斥在紧张的气氛中，除了狗叫声不绝于耳，村民整体都很安静，连以往爱哭的妇人，都抓紧了手上削尖的木棍。 此处的他们全然不知，西北的英里村，早已满地尸骨。 那一个曾经富庶的村落，整个笼罩在绝望中，到处都是骑着大马的高壮男子，嘴里是听不懂的异族语言，呼喝吵骂个不停。 被乱刀砍死的男人们，血肉扔了一地，散乱的粮食浸泡在鲜血中。 只剩下躲在地窖的妇人，死死捂住孩童的嘴巴，惊恐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惨叫声此起彼伏，冒着热气的献血洒在雪地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还有没来得及躲藏的女子，则受尽了屈辱，连那未成年的女童都没有放过。 死不瞑目！无数的村民眼睛都是睁着的，似乎在控诉这凄惨的命运。 “哈哈，这大楚的女人果然够味儿，尤其是这小手，捶在身上，跟挠痒痒一样，果然辣。” 满脸横肉的大汉阴笑着说，扔下女孩子破布似的身体，继续在村子里砍杀。 小姑娘眼神散乱，黑洞洞的瞳孔全是绝望，鲜血顺着下身滴滴答答的流。 寒冷，刺骨的寒，绝望的冷。 整个英里村的民众，绝对想不到，多少年都没有经历的噩梦，再一次降临。 村里的汉子们虽誓死抵抗，却也没有任何作用，整个村子如同地狱一般。 “你们是畜生，畜生不如”老人只来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被抹了脖子。 英里村外，一队衙役呼喝着赶来。 为首的黄衙役，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眼眶都红了：“啊……这帮该死的畜生！” “走，这个村的姑娘太少，好多兄弟都没开荤呢。轮流来，往南走。”为首的鹰勾鼻男子一脸的狠厉。 后边兵士一阵哄然大笑，“走，姓慕的那厮，就知道守在边境，怕是不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了吧” 一伙人一边骑马，一边朝着罗家村杀去。 苏空青默默的站在枝丫间，抱着刀，看到他们的踪迹后，眼睛里一片冰冷。 他这里只有五百多人，对方一千多，差距有些大。 衙门那帮蠢货，怕是又放马后炮呢。 “放！”苏空青一挥手，背后的兵士架起了弓弩，“噗嗤噗嗤”箭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有埋伏，注意隐蔽，杀！”为首的鹰钩鼻男子，没有想到会碰到劲敌，相聚三十多丈的弓弩，连人都没看到，己方就接二连三的损失人马。 也有一小波人准备越过罗家村，往南推过去。 没想到，刚刚踏入那个安静的村落。 轰！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条满是积雪的大路，居然被从中挖空了，安全销已经拔掉。 连人带马的重量不轻，刚好触动带轴的翻板，板下有坑，坑中密布削尖的木棍，一眨眼，十来个人便坠落了下去。 “啊……”，惨叫声从坑洞中传出。 那底下，足足挖了深达数十米，为了防止掉落的人武艺太高，躲过暗器，还安置了不少村民在下面等着，只要有人还站立，那无差别的弓弩箭头就射了过来，顿时一片血色。 “二柱，把尸首搬一边去，挡着上面的人了”，罗大柱冲着弟弟喊。 尸首有些直插在木棍上，为后掉落的人减轻了不少伤害。 “哥，换新的吧”，罗二柱不慌不忙，带着几个小孩子，手脚麻利的摇动把手，底部传动了起来，原先的木棍和尸首，一并传到了一边，新的木棍重新立了上去。 “小乔这丫头，脑子真灵，没想到，这传动装置还能这么用” 左木林几个在旁边指导。时间关系，都是木质结构，他们在这里待着，帮着随时修补。 “有埋伏有埋伏！”冲在最前头的男人厉声喊道。 随着他们的喊叫，一群黑衣人则悄无声息的从西侧村子饶了过去，这是要前后夹击？ 罗小乔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举起右手，冲着西方做了两个手势，暗夜里弹起一点火星，对方表示看到了。 “刷刷刷”，又是一轮密集的弓箭，由于全是木箭，杀伤力没有那么强，大多数都被格挡了开去。 为首男子脸色有些阴沉：“蝼蚁也妄想与我草原男儿搏命！给我杀！一个不留”。 说完，他便一拍马臀，率先带兵冲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奔出二十步，雪地上弹起来一条条的绊马索，随着马匹“嘶”的声音，不少人摔了下来。 轻敌了！一向越过边境，便如同狼入羊群，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敢有村民伏击他们。 111 小乔威武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1小乔威武村民虽然练了不少时候，但头一次上阵，难免紧张，放的多数都是空箭，见没有射中敌人，心里更加慌乱。 罗小乔早就明白，临阵磨枪，除了壮壮胆子，不至于一触即败外，没有太多的作用。 所以她给众人配置了足够的箭头和弓弩，那些上了年纪的，以及妇女，就是靠着自己熟悉村子的地形，进行远攻，一旦敌人近身，则迅速撤退，因为近身必死。 除了鞑子外，那帮黑衣人很快也杀到了。 木蒺藜和绊马索，成功让他们弃马选择走路。 来人手上都是明晃晃的大刀，与村民手里的砍柴刀和切菜刀相比，简直是成人与孩童的差距，况且武力值也绝不一样。 然而，罗家村那时不时冒头的各种暗器和机关，则让他们变得束手束脚。 而一旦有人落单，就会有一个少年冲出来，正面牵制他们，没有一息，旁边就会冲出来至少四个人，分别扯住他的手脚，再来一个男人上来抹脖子。 罗小乔安排的组合，都是按家族来的，本就十分熟识，加上父母孩子都全心为了对方考虑，没有一个顾忌自己的后背，配合十分默契，转眼间，来犯的敌人已经少了一大半。 罗小乔适时传递信号，安排人及时躲避或出击。 充分利用人数优势，专砍落单的鞑子。 此时无数人庆幸，幸好有罗小乔居中指挥，否则他们自己冲上去，顾前不顾后，一旦慌乱起来，就是一盘散沙。 罗家村硝烟弥漫，战火纷飞，村民夺了死掉鞑子的武器，更加奋勇。 克服了心里恐惧后，罗家村的农夫们居然开始互相比试了起来。 罗家村到处乱作一团。 罗小乔是个护短的，她现在体力不行，但弓弩的准头极高，时不时盯着视野内的村民，总在狰狞的敌人要挥刀的时候，脑门上就多了一支箭。 一些老人也不躲着了，抄着家伙，专往地上躺的人身上补刀。 砍着砍着，人就麻木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地上躺了一堆人，村民手里的大刀，也滴答的往下滴血。 直到天明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黄衙役，才又一次来到了罗家村。 看着那没有一丝声息的村落，雪地上长长的血迹，他的心一直往下沉，“难道？又来晚了吗？” “畜生，那些畜生啊”跟随的衙役也颓然的坐在地上，他们近期已经见多了这种场面，心理极受煎熬。 “哟，黄兄弟，这干什么呢？”一道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黄衙役以为自己幻听了，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大人，大人你看”，后面的衙役一下站了起来，冲着罗家村的方向目瞪口呆。 二十多个衙役一声没发，寂静的骇人。 “大人，我们自卫杀人，且杀的是鞑子，不犯法吧”，罗小乔轻笑了一声。 她的后面则站着彪悍的村民，满身是血，虽满眼血丝，但精神头很好。 “小乔姑娘，这，这……你们没事儿？”黄衙役激动的语无伦次。 “黄兄弟看样子很希望我们有事啊” “不不不，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黄衙役嘴唇哆嗦着，他真怕北地的民众就此死绝了。 黄衙役已经统计了好几个村落的损失，有的村落死了几十个人，有的整个村子都被屠了。 苏空青拄着长刀站立在村口，一点也不客气：“兴城衙门的人？你们来这二十几个，是来报丧呢，还是来收尸呢？” “苏少爷，我等，我等也人力不足，只有这么些人了”，黄衙役笑的苦涩。 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帮官府的老爷，一个个是什么嘴脸。 几千号府衙的差役，全部都被瓜分进了各府宅院，准备关键时候用上，何曾管百姓死活？ 就是他这种，被上头嫌弃的，才被派出来各处巡视。 “黄大人，有上千的鞑子进来，难道前线失守了？”村民有些不可置信的发问。 “不可能的，边境失守，就不是这么点儿人了，只怕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上官大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去信，也寻求了闾关的帮助”，黄衙役擦了把额头的汗，苍白着脸色说。 “不用去了，我这里抓住了奸细，细细审问就明白了”，苏空青指着身后串成一串的人面孔说。 为首的洪胜勇，被砍得只剩下了躯干和头颅，放到粪坑里，就可以当人彘了。 可见罗家村的人，是多么恨毒了他。这得多么没有良心，才能做出来引狼入室的事情。多少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这……”黄衙役不太敢接。 “黄大人不必担心，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回去传个信儿，是谁家的，抓紧逃，要是晚了，哼……”，苏空青冷淡的说道。 “是是”，黄衙役连忙点头。 “黄兄弟，烦请你专门跑一趟洪府，告诉那位洪叔宝老爷，如果通敌的罪名不能让他凌迟的话，就让他在北地等着瞧，瞧瞧我还能做点儿什么”，罗小乔也追加了一句。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不打算低调了。 想做敌人？可以，有一个算一个，就看谁能站到最后吧。 “老爷，洪剩勇昨日没回来，我们快走吧”，洪远满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 洪老爷子眼珠子转了几圈：“他就是去杀个人，也没人知道他的底细，现在走，我们官场、商场经营的一切，都要放弃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管家连滚带爬的过来了。 “什么事儿？”洪远满大声问了出来。 “罗……罗小乔，押着洪剩勇到衙门击鼓了” “你说什么？你说洪剩勇？” “是他，老爷，被砍掉了四肢，还有好几个我们洪家的护院，罗小乔押着他们，一步一鞭子呢，好多人都在那里看” “老爷，老百姓都围过来了，往咱们府上扔烂菜叶子呢” “怎么会这样？”洪老爷子有些呆愣。 “爹，鞑子是他放进来的，用的我们洪家的路引”，洪远满苦涩的说。 “什么？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收拾收拾，从暗道出去，现在就走，去闾关”，洪老爷子一甩袖子，疾步奔了出去。 “哟，洪老爷子，许久不见呢”，王锦乔的身影出现在地道的出口，堵了个正着。 “锦乔，你这个不孝子，你赶紧让开路，你想让我们洪家断子绝孙吗？”洪老爷子怒吼道。 “呵，你们洪家，如果不断子绝孙，怎么藉慰我天上的母亲？今儿我过来，就是送你上路的”，王锦乔淡淡的说。 “好，你很好，豁出去了，给我杀”，洪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抄起了家伙。 “嗖嗖嗖……”，还没等他们冲出来，箭矢的破空声传来。 “洪叔宝拒捕，就地狙杀……” 112 村子扩充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2村子扩充洪剩勇以及洪家满门的死，似乎抹平了民众的部分惶恐。 始作俑者都死了，他们愿意相信，今年，靖王仍能给他们一份安定的生活。 随着罗小乔往兴城衙门敲锣打鼓似的走了一通，周边村落已经知道罗家村的壮举。他们居然可以在面临上千鞑子的时候，没有一个死亡。 虽说有靖王的五百背巍军在，但罗家村自己人，听说也杀灭了不少贼人。 各村安静下来就开始思考，被屠戮过的村子，仅剩的村民，收拾了家里的用具，拖家带口就找来了。 “求求你们，让我们也落户罗家村吧”，来人俱都穿的白衣，满脸凄惨，眼含希冀。 罗小乔已经是村长，不光接纳了来投奔的人，还亲自带了下人去英里村接村民。 “没良心的畜生”，魏婶子跟着，接一些妇女上车，看着满目疮痍的英里村，忍不住怒骂了一句。 几个年幼的孩子扒着自己的门框不撒手，说爹爹回来找不到他们会着急的，孙佃福这个铁血汉子，都红了眼睛。 英里村还是空了。大部分人去了罗家村，还有一小部分，被自己亲戚接到了邻村。 罗小乔一路沉着脸，一句话没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们都别害怕，咱们村什么都有，去了给你们安排活计，你们都好好干，缺什么就说，咱们啊，还有以后呢。”魏婶在一群受了糟蹋的女人间，进行着安慰。 她眼眶红红的，女人一旦遇到这种事儿，还有往后吗，都是勉强赖活着吧。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哇的一下便哭了出来：“没有以后了，没有了” “我家平恩成人后，我就找他爹去，我对不起我们刘家啊？可是我又不敢死，我死了，我们平恩怎么办啊，他还这么小……” 年轻妇人刘王氏抱着孩子，语无伦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魏婶拭了下泪，拍着妇人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在这个北地，失去贞洁的女人，活着不如死了。 有这种母亲，她的孩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群人情绪低沉的回了罗家村，牛车在积雪上面刻画出长长的印记。 距离罗家村还有几里地，便有村民守候在路口。 “村长，一路可好？可有异常？” 罗二柱等人手中各个提着长刀，都是从鞑子手里抢来的，没有上交。有苏空青在，也不怕人看到。 罗小乔当上村长后，罗二柱和罗大柱领头叫村长，现在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家，大家伙儿都爱唤罗小乔为村长。 他们这一喊不打紧，倒是英里村新来的几十个村民吓了一跳。 女娃子当村长！而且看样子，极有威严。想到罗小乔去接他们时那和蔼的态度，都有些红了眼圈。 罗小乔摇了摇头：“没事，先把人和东西带回去吧。” 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村民，全都热情的与罗小乔打了招呼，且村民出来的极有章法，已经没有一丝散乱，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竟然隐隐透出一股铁血的气势。 果真，讲一万句，都不如真刀真枪的拼一把。 英里村的村民，心底极其震撼，他们不是没听说过罗氏木业，不是不知道那是一个小姑娘创起来的。只以为那就是机缘巧合，或者是遇到了贵人。 只有现在亲眼瞧着，那不声不响的小姑娘，竟然收服了一个村子的村民后，才深深明白，自己浅薄了。 魏婶带着他们走：“大家都别急，咱们村有的是地方住，各家都有厢房，会有人领你们过去。等春天化冻后，咱们重新盖房子，到时候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家。都不用怕” 一路都是露出来的陷阱，黑黝黝的还沾着血迹，英里村的人，总算是明白，为何罗家村能够安然无恙了。 有这些机关陷阱，怎么都能抵挡一阵的。 “来来来，屋里坐。一路上挺冷的吧。” 王筛子带着些人，在村委会门口迎接，所谓的村委会，也是一处无主的房屋，这阵子整修了一下，用来办公刚刚好。 罗金荣的儿媳妇等人，早就按照分工，在屋里烧好了地火龙，也准备了热汤热饭。 大难当前，村民行为空前的一致，谁也没有吝啬家里那点米粮。因为他们知道，罗小乔亏待不了任何人。 “村长，我们巡视去了” 英里村的村民，看着一队队走过去的所谓民兵，甚至还有部分妇女在里面，手上拿的不是长枪就是菜刀，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事情只会躲起来，真的十分惭愧。 “杀！杀！杀！”远处练武场还传来颇有气势的喊杀声，更加让他们心里踏实了一瞬。 有几个男人，甚至觉得，自己这不是上了罗家村，而是上了什么山寨了吧？这是个土皇帝吧？这不是要造反吧？ 安顿完村民，罗小乔沉思了一瞬，决定去问问现在的形势。 封老爷子和封宸浩都跟着去了前线，她能找到的人，就是苏空青了。 “苏少爷，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好歹也算盟友，可方便透露一二？” “没有大事，不必操心”，苏空青皱眉不想多说。 “那，我这么问吧，地雷做出来了吗？”罗小乔问。 “还没有”，说到这个，苏空青有些无奈，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只能拼血肉之躯。 “能不能让天机阁的人来罗家村，我帮着他们一起弄，时间还能压缩一下”，罗小乔想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鞑子凶残，除了地雷，还是得把手雷也弄出来，这么凶残的匪寇，就不能跟他们讲道义。 边境不稳，没有安定的环境，别说她要解决吃饭了，就是现在做买卖，都不行。 二长老和三长老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快马加鞭过来的。 罗小乔把王老头以及五个徒弟，还有所有有点儿资质能够用上的人，全部找了过来。 她努力的回忆仅有的那点儿化学知识，加上二长老他们排除掉的比例，一群人瞎子摸象一般的试验。 大约五天后，罗小乔头发焦曲着出来了，脸上鼻子上全是黑灰。 但出来的几位长老，面上都有些亢奋的红晕。苏空青忍不住问了一句：“成了？” “成了，叫上几个臂力大的，跟我过来”，罗小乔冲着众人说道。 113 逆天武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3逆天武器最近几日，罗家村的村民，与驻守附近的背巍军也熟悉了起来，见面也能互相打个招呼了。 苏空青叫上几个将士，一起过去了大青山脚下。 罗小乔早就看过地形了，刚好想在这里建个小别墅，今儿顺便试试炸弹的威力，还能把石头给搬走，一举两得。 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排石弹，还有几个黑黢黢的铁蛋。 “苏少爷，你来试试”，罗小乔拿起来一个带木把的手榴弹，环境简陋，手雷只能先想想。 她递给了苏空青：“拉了弦之后，迅速扔出去，至少扔到五十米开外” 苏空青虽说看她不顺眼，但在正事方面，是不会抬杠的。他一抡胳膊就扔了出去，何止五十米，足有八十多米。 “轰”的一声，地面都被震的颤了一下，爆炸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土坑，山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来。还有石块和铁片飞溅出来，可以想象，如果落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罗小乔一个哆嗦：“不会山崩吧？忘了这茬了” “没事儿小乔，这山不高，不会的”，二长老一边抖着胡子笑，一边说话。 “看样子还成，效果不错”，罗小乔点点头。 有几个将领远远的看着，对于天机阁这帮冷艳高贵的长老，这么礼待这个小丫头，显得有些疑惑，但什么都没有说。 尤其是看到苏空青扔出去的手榴弹效果，简直都跃跃欲试。 “这也太厉害了吧，让属下也试试”，小将徐明天顺手拎起来一个最近的，也学着苏空青的样子，但换了一个方向丢了出去。 “轰……”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感觉。 其他跟来的将士，也按耐不住，一人扔了一个过去。 看着爆炸的场面，有的还在怀疑的看自己的手掌，似乎不相信是自己造成的一样。 似乎跟做梦一样。 “很好，有了这个，今年无忧了”，苏空青满眼兴奋：“你们现在有多少？” “都在这儿了，刚才被你们都丢出去了”，罗小乔有些郁闷，她想拦来着，但男人兴奋起来，真是不好拦住。 苏空青：……“多久还能造出来？” “现在知道法子了，快得很，你把原料都弄过来，后日就可以派人去前线送了”，罗小乔说。 “而且，现在的地雷，还主要是压发雷，如果人没踩上去，可能就避开了。还有一种叫绊发雷，可以接上引线，一旦被触动，就会产生爆炸。并且地雷也可以组合成连环雷，只要踩中一个，其余十多枚都会挨个爆炸。或者做成集合场雷，踩到周围任何一枚都不会爆炸，只有踩中中间的一个，四面八方都会全部一起爆炸” 罗小乔说着，周围几人的视线变得更加火热。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民众太热情，她有些挡不住。 三日后，苏空青亲自压阵，将地雷送到边境。 他到的时候，战场上面已经血肉横飞，鞑子的火牛阵也开始聚集。 “王爷，今年情况不太妙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感觉比往年还要拼命！”魏远之跟在慕景逸身边说。 “又来了，妈的，他们又冲过来了” 迎恩门沿线的城池上方，守城的士兵立刻敲响战鼓，战鼓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已经是第二次鼓声了。 秦卅眼神一凝，疾步奔上城头。 “轰轰轰”无数的敌军，骑着烈马遮天蔽日般冲来，卷起远处滚滚白雪，整个大地都跟着颤了起来。 武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慕景逸的身边：“王爷，鞑子已经是第二次冲锋了，东边的军士已经过来支援，虽说我们弓弩射程远，但消耗也多，我们存货眼看着就要耗光了。就连石头，现在也快砸完了，投石器有小部分已经损坏。如果这次还不能打退他们，就要用将士们的血肉之躯去阻挡了。” 慕景逸拿着手中的望远镜，将敌方的聚集情况看的十分清楚，闻言并未有丝毫动容。 “我们就是从岌岌可危的状态中度过来的，从来都是刀口舔血，再坚持一下，支援就要到了” 武将军对他的自信有些迷惑：“王爷，什么支援？” 慕景逸没有说话，而是眸子一眯：“来了！今日就让我们把他们彻底赶出北地！” “怎么赶出去？王爷，火牛阵一旦过来，怕是我们的血肉之躯，也不够填补城墙的”武将军有些着急。 却见慕景逸将手一挥，目不转睛的望着南方。 苏空青率领了一百兵马，沿着几座城池，分布的一马平川，毫无遮挡，在距离对方一百丈的位置停了下来。 交战约有半个月了，互有伤亡，但鞑子今年铁了心要进入北地，在看到抵抗的背巍军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领头之人更是有些蠢蠢欲动了。 大楚战神如果被他们打败，他们鞑子五族之中，涓奴部就要一部独大了。 听说灌奴部率人去了北地内部，那帮子傻蛋，以为那里是那么好去的吗？ 如果没有自己和其他四部在这里牵制，哪容得他们占便宜。 等彻底剿灭了这只背巍军，再跟他们算总账。 占领这片关西走廊，粮草辎重才好畅通无阻，才能逼近闾关，进而与大楚叫板。 真不明白，大楚怎么会舍弃这么一块兵家必争之地！ 今日，是他们涓奴部决定观察的最后一天，若是慕景逸的战斗力仅此而已的话，那么，他们的全面进攻就要开始了。 鞑子派来观望的人，全部在靠山一侧远远的看着。 而另一边，棒子国居然也派了人来，只不过他们是悄悄登陆的，只出动了几个奸细，观察战场上的形式。 一旦北地落了下风，就别怪他们心狠了。届时与鞑子联手，共同占领这片地方，踏破闾关将指日可待。 那片繁华的大楚，将如同牛羊一样，等待他们去抢，去掠夺。 此时苏空青等人的阵列，让涓奴部的将领有些迟疑，之前的交战，多数都是先放远程武器，然后近身交战。 这会儿这是怎么了？就这么赤条条的就暴露在视野中？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西北的关外，寒风似铁，北地的高级官兵已经配置了羽绒衣物，小兵也尽可能的换上了羊绒衣，士兵的面貌，较往年有了极大提升。 “沙沙沙”关外的风卷着白雪，似乎马上就要刮走这最后的宁静。 114 先打怕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4先打怕你就在鞑子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城墙里面又冲出来一队士兵，手里却拿的锄头。 士兵们就在那一排人墙前，当着两军的面，就刨起了坑。 鞑子将领眼睁睁看着他们埋下一个个圆形的物什，而后，所有人往后退了足足一百丈，几乎到了城墙下方。 “难不成，有什么秘密武器？”，鞑子首领有些惊疑不定。 “特勒，还等什么？我们的粮草就要不够了，速战速决为上”，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有些忍不住。 “叶护，你怎么看？”，鞑子首领问站在左手的大汉。 “此行势在必得，不管他们有没有阴谋，都要硬碰硬。让火牛阵先上吧，就算有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得耍的起来才成”，大汉明显有勇有谋。 “火牛阵，准备，冲！”鞑子首领一摆手，士兵们点燃了油脂，牛尾开始着火，几百头受惊的火牛向城墙狂奔猛踩，牛角上的兵刃闪着寒光。 无数的鞑子骑兵，也紧跟在火牛阵后方逼近。如果是之前，这种冲击阵势，怕是要夺去无数北地男儿的生命了。 现在嘛…… “轰……轰……”，火牛踏入地雷区之后，爆破声不绝与耳，牛的惨叫和马的嘶鸣乱成一片。 “停下，快停下！”冲击在最前方的骑兵也受到到了波及，无数战马受伤倒地。 慕景逸看着冲过地雷阵的少部分敌军，伸直胳膊一挥手：“放！”。 随着他话音落下，武将军微微张大了嘴。 苏空青等人，将拉了弦的手榴弹，扔进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轰……轰……轰……”，武将军下意识的看去，这一看，嘴巴便再也不受控制的张大了！ 无数黑色手榴弹的投出，每一枚落下，便直接在人群中开了花，无数的士兵和战马，被爆炸的热浪掀翻到了空中。 百米开外的人群中，到处都是炸裂的大坑，以及横飞的血肉，连几个囫囵人都很难找出来了。 鞑子的首领，自然也看到了这种的异常，不少人甚至有些吓破了胆子。 “特勒，那是什么东西？”鞑子讲究勇者，讲究肉搏，讲究身体的力量。他们不怕与人砍杀，但这种碾压式的武器，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啊” 一时间，鞑子聚集的地方，血雾混合着白雪飘散在空中！ “啊” “快撤…” 首领的急迫的吼叫在队列中传递，淹没在人的惨叫与马的悲鸣中。 “轰，轰，轰” 苏空青等人的身后，都是一筐筐的弹头，不停歇的拉弦掷出。原本气势如虹的鞑子骑兵，此时俨然成了活靶子，鞑子的首领已经完全呆住了。 他似乎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瞳孔里面只倒映出无数的士兵被炸碎的躯体，血水如雨一般喷溅到他脸上。 “小心，特勒！”身边的护卫见他呆愣的站着，冲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轰”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动，他被炸飞的雪水和泥土埋了一半，身上的护卫早已气绝身亡。 “耶律齐”鞑子首领的叫声猛的顿住了，目光中只剩下护卫被炸断的身躯，还有肠子流了出来。 “特勒，我们快撤！”那名官职为叶护的大汉，冲过来就拉着他往后奔去。 鞑子首领张了张嘴，浑身有些发软，迷迷糊糊中就撤到了大鲜卑山边缘，似乎背靠大山，才能让他们有一些勇气。 “为什么？大楚有这么厉害的兵器，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首领嘴里喃喃嘀咕着，眼神迷茫的的看向前方，到处都是被炸的坑洞，到处都是草原男儿的血肉。他忍不住眼泪从脸上无声的留下。 本以为，自己这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涓奴部，今年就要在鞑子五族中居首了，谁成想，本以为砧板上的肉却是个陷阱。 慕景逸的人，还是直直的站在城墙下面，那一排单薄的人影，已经如夺命使者一样，让人看了胆寒。 北风漫卷着雪花，血水在雪地上流淌，残缺不堪的躯体，倒地嘶鸣的牲畜…… 这样的场景，是无法想象的惨烈，即便是城墙内的背巍军，也失去了声音。 所有士兵都站上了墙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场，有些人还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苏……苏大人这是什么东西……”武将军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从一开始准备霍出命去血拼，到现在的这一幕，实在是太颠覆他的认知。 “王爷，这是天机阁那地雷？”花将军有些兴奋的冲了过来：“有了这东西，以后看谁敢越雷池一步！” “王爷，要不要全杀了？”封宸浩得瑟的冲了过来，这东西，肯定还得给他记一功，没有他，怎么会发现罗小乔，进而研究出这逆天的武器。 慕景逸转头看向下方，平静的说：“留活口，不然怎么让人把消息传回去？不传回去怎么让他们怕？” 武将军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话，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打开城门，率兵向前推进，他们也想试试这什么榴弹的威力。 而在战场远处观察战况的棒子国人，也被骇住了，数万的精锐骑兵，就这么毫无抵抗力的被炸成了血肉，那他们？ 来人浑身都开始汗毛直立，必须赶紧回去，告诉国君，必须说服国君与北地交好！ 北地士兵抬着一筐筐的武器，一步步逼近山脚的鞑子。 “撤……全面撤出北地！”鞑子首领双目赤红，挥手下达撤退指令。 慕景逸见鞑子的人已经撤向的半山腰，夹裹着内力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上：“回去告诉你们可汗，有胆子放马过来，我们随时等候！” 回去的路上，北地士兵看着一片尸山，都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尤其是那些被征兵的农夫，心里都万分庆幸。本以为今年就是有去无回的命，没想到，天佑北地，天助他们啊。 “武将军，收拾战场，鞑子尸体烧掉。战马和火牛，给将士们加餐。” “是。”其实不用慕景逸吩咐，早有士兵去做了。 此一战，北地在周边几国彻底扬名，连带着一向被视为软弱可欺的大楚，也被人忌惮不已。 鞑子的首领，带着仅余五千左右的残兵败将一路疾奔，回到族里之后面见可汗，神色惶恐又悲怆，数万草原男儿，鞑子五族最精锐的壮年，就这么一朝被毁了。 115 攘外安内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5攘外安内特勒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他不愿意闭眼，一闭眼就会浮现出血雾的噩梦。 他们涓奴部，走前就趾高气昂的在其他四部面前夸下了海口，觉得即便慕景逸战斗力不错，但凭借他们今年的铁骑和人数，尤其是还有人在他后院放火，要拿下北地，也轻而易举。 特勒远远看到部族列阵迎接的队列，心里无比忐忑。 “可汗，为何撒合辇特勒这么早就回来了？北地这么好攻破吗？”有几个大臣，站在檐下，眯缝着眼睛往远处看去。 鞑子的可汗一听，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往远处看去。 队伍越走越近，驻地的人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去时上万人，那是多么气势如虹？回程怎么就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了？人呢？怎么就只剩五千多人了？ 等到走到近前的时候，迎接的人群，包括鞑子的可汗，全部露出了不可置信地样子，这是他们的精锐吗？ 可汗脸色一下便阴了下去。 “可汗，儿子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撒合辇离得大老远便滚下了马匹，踉跄着前行，猛地抱住可汗的大腿，嚎啕大哭。 “败了？人也没了？这怎么可能？撒合辇，这可是我五部最强的铁骑了，你说的话，你觉得让我怎么相信？” 可汗沉着脸，这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本想着给他一次立功扬威的机会，将来方便他顺利接位。 现在居然就这么回来了？葬送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有脸回来？ “可汗，撒合辇特勒此次太让人失望，王位一事，还请三思”，几个不同阵营的大臣站了出来。 他们说什么，撒合辇已经全不在乎了，他觉得，他的余生，怕就要在那场噩梦中度过了，醒不过来，摆脱不掉。 “撒合辇，你进帐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撒合辇神情恍惚的跟着进了帐篷，从始至终，眼神放空的描述着战场上的一切，耳朵似乎听不见，眼前又闪现出将士们嘶吼的血雾，他的声音十分飘忽，似乎随时都能断掉。 一直到天色将晚，才将事情说完。 并不是战场的事情有多么复杂，多么不好形容。 而是族人的问题太多，没有亲眼见到的人，完全无法相信，他说的那爆破性的武器，为何会有那么强力的武器？为何有了这么厉害的兵器，大楚年年还向他们赔偿？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他们的问题，撒合辇没有办法回答，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记得逃命，逃命，逃命……只记得逃回来告诉可汗，不能再去了。 可汗到底还是没有处罚撒合辇，部族的人再不信，挨个去问过回来的兵士后，也都不得不信了。 那些士兵，除了涓奴部的，还有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和桂娄部，就算撒合辇手腕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们所有人替他说谎。 况且，有些缺胳膊少腿的士兵，身上的伤口也都昭示着，他们遇到过多么可怕的攻击。 鞑子的高层都在沉思，对方如果武器真如此厉害，就算换了一个人，甚至是可汗亲征，情况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撒合辇只是被暂时取消了职务，其他一切仍然照旧。 “父汗”撒合辇第二次流下了眼泪：“不要再去北地了，避开关西走廊……” 可汗低垂下眉毛，冲他挥了挥手，心内有些苦涩。 这次，怕不是他们去不去北地的问题了，怕是要有人趁火打劫要他们命了…… 就在鞑子的人讨论这场战事的时候，棒子国的奸细也回去了，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鞑子数万铁骑的惨状。 棒子国的王听了后，皱紧了眉头：“是慕景逸的兵器，还是大楚的兵器？你们可看清楚了？” “回禀大王，我们在观察大鲜卑山那边战事的时候，也密切关注闾关的情况，闾关闭关紧锁，没有增援，所以属下大概率推测，这应该是北地自己的东西。” 高丽素与棒子国往来密切，此时使者也得到了消息，同时一脸庆幸：“还好我们与北地隔了海，以慕景逸的作风，似乎没有三面迎战的打算！” 底下臣子们也是一阵感叹，却也不敢置信：“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了？” “属下听闻，是从道士那里问来的材料，且他们向来在这方面有研究。大王，咱们以后是不是先交好？”一个看似精通外交模样的官员出来说道。 “跟北地先交好，金天保，你去递一下旌节，去北地看看。”，高丽的王沉思了一刻后说道。 “权梓曦，你派人去试试大楚。南方不是有畲族吗？找机会挑拨一下他们跟大楚的关系，探探大楚的兵力。大楚这块肥沃的地方，被那么软弱的一帮人占着，也该分点羹给我们了” …… 慕景逸留下了大量的手榴弹和地雷，用于帮助边境的防御。 有了这批武器之后，今年怕是没有人敢再轻易越雷池一步了。 慕景逸骑着战马，旌旗飞扬的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城池。 北地征集的民夫，跟随着内城守卫，分批次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一举动，对民心的安定，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柱子爹，你回来了？”一个正在门口打扫的妇人一抬头，看到自己男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手中的扫把都掉落在地上。 “回来了，乡亲们很多都回来了”，憨厚的士兵搔着头说话，“往后，咱们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 “靖王赢了？” “这么快就赢了？” 百姓们窃窃私语。 “俺村朱丁汉都回来了，说今年可厉害了，鞑子一点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被炸成了血沫” “真的？咱北地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了？” “那可不，要不然征得这些民夫，哪儿能这么容易就回来，你没见靖王意气风发的样子吗？” “太好了，咱北地总算能安生一阵子了” 有喜，自然也有悲。 “二平哥呢？二平哥说好了回来娶我的？”，少女哭红的眼圈，嘶哑的喉咙，让手里抱着骨灰的兵士，不知道说什么好。 顶点 116 要过年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6要过年了有一句亘古的名言，叫做时间能够抹平一切。 民众虽然经受了巨大的惊吓与伤害，但随着局势的稳定，以及靖王的强势回归，他们的生活开始回复了日常。 死去的已经轮回，活人的日子还得继续。 健忘的民众，过起了新的生活。 英里村和其他来投奔罗家村的人，再不愿意回去那个触景生情的村落，也得回去了。 只有平恩娘等少数几个女人，因家里已然没有了男人，回去日子也不好过。 罗小乔看几人手脚比较麻利，干脆把她们收进了作坊，暂时跟魏婶他们住在一起，也逐渐在罗家村安了家。 有少数为罗小乔代工的人家，或者帮她养鸭子的人家，没有逃过这次灾难。罗小乔只能花些时日，重新选择合作伙伴。 而有些去往闾关的大户人家，发现人生地不熟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待等到听说北地已经安定之后，又举家搬了回来。 兴城，店铺也陆续的开业，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不管怎么说，北地，又一次挺了过来。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街道上还出现了少数打扮迥异的人，操着外族口音，或不太流利的大楚官话。 罗新康一家以及刘大娘一家，也回来了。 “天杀的，这是谁，把我家门前挖成了这个样子！” 刘大娘进村口的时候，心里还在庆幸。好在自己一家没犯傻，这会子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呢。但看到自家门前路面深深的坑洞，又冒起了一股火气。 “刘大娘，你嚷嚷啥，又不是不给你填上”，黄婶子不忿的瞧着她，手里还拿着铁锹。 身后几个正在劳作的村民，也直起腰看着他们这一家子。 “哟，这是从城里回来了呢？”高颧骨的女人挤了过来：“咋回来了？城里多安全啊，还回来干啥？” 村民经历这一段血腥的战斗后，已经俨然拧成了一股绳。与抛弃他们自己躲灾的几户人，则形成了两个阵营。 “怎么着？这是我的村，我有地契房契和户籍，我爱回就回，你管的着吗？”刘大娘气哼哼的说。 “这是谁家给我们刨的，赶紧给填上”，她一边大嗓门的吼着，一边往家走。 “还没当大官呢，就摆这个谱，有本事别回来啊”，高颧骨的女人十分生气的说道。 罗新康一家则更识时务一些，尽量低调，不去触动村民敏感的神经。 尤其是翠英，回来以后，还给村民带了不少小礼物，家长里短的聊了几句后，还跟着掉了几滴眼泪，一下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随着新年的渐近，年味也渐浓，村民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喜意。对于罗家村的人来说，今年怕是过的最肥的一个年了。 一般年前一个月就要进入年货的采买阶段了。 但今年受鞑子入侵影响，家家户户都没顾上。 现下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儿。所以，今年从腊月二十四“辞灶”日开始，才真正的进入的过年的状态。 这个阶段，村里人家里作坊两头跑，忙活个不停。 罗小乔见状，干脆把作坊也关了，给大伙放假备年事。 乡邻们对她如此贴心的举动，都感动的不得了。 不过王筛子管的那个大棚，还是得让他上半天儿工歇半天儿。 无他，越近过年，蔬菜的需求越多，富贵人家连价都不讲了，酒楼也时时处于售罄状态。罗家大棚外面天天都是等候的马车。 刘大娘每每远远的看到后，都忍不住啐一口：“咋让这样的人家过起来了呢？” 罗小乔是个甩手掌柜，虽说挂了村长的名号，但大方针定下来后，小事儿还是让村民去找罗金荣。 现在罗金荣已是罗家村的代理村长，村民为了区分，称之为“老村长”，仍唤罗小乔为村长。 罗家作坊出品的主要是衣物和家具，还有瓜果蔬菜，要过年，还是有不少东西需要置办的。 罗小乔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跟着老村长家的牛车，去了兴城。 一路走去，看到好多挂白幡的人家，都是几个附近村落的，越近兴城，白幡的数量就开始变少。 “小乔，今年可真多亏了你啊，不然咱村说不准得多少户披麻戴孝呢”，黄婶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路过的村子，有些感叹的说。 “是啊小乔，你说，你今儿要买啥，婶儿送你了”，白大娘也十分大气的拍了拍钱包。 罗小乔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好，等我看上了啥，我就找大娘要钱，你到时候可别害怕” “那指定的”，白大娘十分豪气的挥着手：“咱村这些人的命，就是你给挣回来的，别说买点东西了，让俺干啥俺干啥？” …… 腊月的集市热闹许多，多数人脸上都有喜意。 集市上的物品，以各色糕点和瓜果居多。他们罗家出产的猪下水，也成了抢手货。对联和门神也都摆了出来，甚至有读书人当场挥毫。 罗奶奶早已把要办的年货都让列在了一张单子上。 今年家里养了猪，年前再杀一头，猪肉解决了。 大棚蔬菜无限量，瓜果也自产自销了。 剩下就是买些大米、小米、各色豆子、花生、瓜子之类的。 另外，鞭炮和灶王爷也需要，至于对联，她买了不少红纸，打算回去让罗牛牛写。 集市上人挤人，有几个农夫推着板车，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把原本就狭窄的通道又堵上了一些。 “借光，借光啊，别碰着啊”，大嗓门的汉子吆喝着，往前头走。 罗小乔想去看看胡掌柜那边，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出去逛了。 刚走到街口，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闪过，看背影还是很有些倜傥的感觉的。 “罗有喜！”罗小乔喊了一声。 青年听到后，身形顿了一瞬，立即就准备往远处走。 旁边罗衫的小姑娘则拉住了他：“有喜哥，好像听到有人叫你？是不是认识的？” “不认识，快走吧，不是说要早点给伯父伯母买年货吗？今年可得好好准备呢”，罗有喜没回头，反倒有些亲昵的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姑娘俏脸一红，有些娇羞的捅了他一下。 罗小乔在后头看的有些发愣：罗有喜没有这么大的闺女吧？看样子还挺亲密，难不成是小三儿？那她可真瞎了眼了。 反正不关她的事儿，罗小乔懒得搭理他们，刚要回头继续走的时候，前方的小姑娘在拐角处回了下头，冲着她甩了个白眼儿。 罗小乔被她鼻子下方那颗大黑痣给震到了。 怪不得能看上罗有喜这种嘛。这真是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一回头吓退百万雄狮。 配！简直绝配！ 117 为母则刚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7为母则刚快过年了，罗小乔将账本子摊在客厅的桌上，彻底盘点了一次。 这一年来，不说玻璃的分成，光是家具作坊，就有两千多两的收益。 大棚蔬菜一千两。 羊毛衫两千两。 羽绒服两千两。 加起来，这几项收入已经到了七千两。 各项花费其实也不少，但利润绝对在五成以上，毛估得有三千五百左右的盈余。 家里招了四百个工人，支出大约两千五百两。 刨掉成本后，能剩下足有一千多两银子。更别说罗小乔还拿出来厚厚一打玻璃的分红呢。 这还只是他们半年多的收益。 听罗小乔报完数，罗爷爷和罗奶奶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这……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吗？ 就连罗小妮都有些头皮发麻。 罗小乔还没说玻璃的纯利和她做的卤煮生意究竟是什么数呢，但光看那一摞银票，就不少的样子。这要算上去，不得吓死个人吗？ 只有罗牛牛笑得一脸得意，二姐就是这么厉害。 “爷爷，咱们的生意眼看着也稳定下来了，往后怕就没这么赚钱了，毕竟家具都是耐用的，买一套可以用好些年，就算已经有人运到外面去卖了，数量也不会太快上去。”罗小乔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赶紧解释了一下。 “那大棚蔬菜，你看着挺挣钱的，实际上，玻璃的成本封二少都没跟咱要呢。光那块，这点儿钱都不够。而且夏日大棚也不能继续种，实际上就是半年的事儿” “衣服倒是不错，挺长远的，可以继续做” 罗小乔给他们打了一个预防针，不然以后等利润少下来，怕是几人要着急的。 她虽然这么说，但一家子人谁也淡定不了。脑子里面觉得嗡嗡响，半年前还差点被二两银子愁死，转眼就这么多银子了？ 罗奶奶掐了自己一下，回了下神。她知道自家作坊能挣钱，却没想到这么挣钱。不光养活了一个村子的人，还能剩下这么多的盈余。这银子来的太容易，让她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罗爷爷则使劲揪了一把胡子，回过神来，说道：“这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几个人眼对着眼沉吟了半天，还是罗爷爷打破了沉默。 他有些严肃的对罗牛牛和罗小妮说：“小妮，牛牛，谁说咱都是一家人，劲儿往一块儿使。但事儿咱得先说清楚喽，这生意，都是小乔的主意，你们谁都别惦记” 罗小妮笑了：“爷爷，瞧你说的，妹妹已经把卤煮的生意和早点的生意交给我了，我已经很满意了，咋还能惦记她的东西” 罗牛牛也站了起来，直接拍着不太结实的小胸脯保证：“二姐，天地良心，我罗安平觉不会觊觎你的东西” 罗小乔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爷爷，别这么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作坊虽说是我的主意，但咱们一家人，都使了劲儿的。大姐将来出嫁了，最好也有些银钱傍身。弟弟现在还小，不过也得学着点了。所以我打算，从作坊里面抽一份子钱给二姐，一份子钱给牛牛，每年给她们分红。剩下的暂时放我这里，有需要咱们再看” “小乔，不行”，罗小妮第一个反对。她从来都是那个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弟妹，而不想占弟妹便宜的人。 “都别说了，都听我的。而且我明年还有其他打算，咱们家里还会有新的生意。你们不是打算将来就不管我了吧”罗小乔笑着说。 “行，我做主，小乔的一份心意，都收下”，罗奶奶想了片刻，还是替他们答应下来。 “亲兄弟，明算账”，在罗小乔的坚持下，三个人签好了协议。 罗小妮眼圈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知道这么多钱的时候，几人心里还算淡定。 突然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银钱了，而且还是放在家里，罗爷爷和罗奶奶总觉得不踏实，恨不能睡觉的时候也把把银票放在枕头底下。 一天后，罗爷爷就有些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饭桌上，“小乔，这钱，得花出去啊。咱地也买了，房子也盖了，你说该咋花呀” “要不，咱上县城买房子去？”罗奶奶提了一句。 罗小乔有些叹气，看来，买房，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啊。买房保值从古至今都是没选择的选择吧。 不过，她可不打算往县里头搬。 “爷爷，还得接着买地，明年咱们开荒，大量种庄稼”，罗小乔说。 “行，我这就去找金荣去，事儿还得让他帮着办” 罗爷爷想起来罗小乔是村长了，感觉有些尴尬，这村长当的，得亏还没到衙门备个案，拿年例银子，否则平时大事儿也没干过，拿银子拿的都亏心。 英里村的平恩娘，就暂时住在了罗家作坊中，待到来年化冻了，如果他们愿意拿英里村的田契和地契，置换罗家村的产业，罗小乔也准备给她们盖上房子，真正的落户。 这天，魏婶儿让她帮着收拾下水的时候，突然一抬头：“平恩娘，你咋了？” 只见孙王氏满脸的苍白，手指还在不停的哆嗦，时不时攥起来拳头。 “没事儿”，她满头大汗的说道。 “咋能没事儿呢？都这样了，赶紧的，回屋躺着去，我去找个大夫过来”，魏婶说着就要往外走。 “婶子，别，不用找大夫，我老毛病，一会就好了”，孙王氏说道。 “什么老毛病这么严重？”魏婶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孙王氏不停的打摆子，身上疼的直哆嗦，但是一声没吭。 魏婶回来路上，看着板凳上丝丝血迹，觉得不对。 她迅速冲回孙王氏的屋子，已经看到她脸色青白，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平恩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我这就去叫大夫”，魏婶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不能叫大夫”，孙王氏一把拉住了她，涣散的眼神里面，却迸射出愤恨的目光。 魏婶看向她捂住的肚子，伸手撩了起来，肚子上面青青肿肿，明显是重物击打过的痕迹。 “平恩娘，你不要命了？”魏婶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 “为了平恩，我不能留下污名，我要活下去，活着等平恩长大”，孙王氏目光坚定的看着魏婶：“求您，求您帮我保密” “我去找姑娘，让她给你想想办法”，魏婶着急的冲了出去。 118 巧见外科术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8巧见外科术这段时间罗小乔忙忙碌碌的，过年的事情挺多的，家里的日常杂物都有罗小妮和罗奶奶。 但明年开春了种点什么？以及怎么去种，她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入侵罗家村的鞑子被打死之后，留下了一批战马。 苏空青拿走了多数，还给她留了五六匹，罗家终于有了自己的马车。 “奶奶，赶明儿，你要不爱坐老村长家的牛车了，咱们就坐着马车上集去”，罗小乔说。 “你这孩子，马车肯定比牛车舒服。但奶奶还就是喜欢坐他家那牛车。又没有急事儿，一路上聊聊天儿多好。坐马车，总觉得跟人隔了一层一样”，罗奶奶一边納着鞋底一边说话。 按说这些琐事儿，下人们都能干了，但老人家就是闲不住，一会做点这个，一会做点那个。 罗爷爷满面喜意的从外面走了回来，还没进屋子呢，就忍不住开始说话。 “赶巧了赶巧了，咱村西边，小坡子村那边，刚好一个地主要卖地，五十多亩全是良田，还都连在一起。他们那边跟咱村就隔着一道大沟，地主卖的急，作价二百五十两银子就卖了。” 按照他们之前买的荒地的价格，大概是一亩田二两银子。良田一般得在五两左右，肥沃一点儿的，则要六七两还不止。 荒地养成良田可非一夕之功，古代的良田人人都想要，但老百姓是买不起，有钱的人则是拿着银子买不到。 鞑子流窜过后，虽说留下了一些田地，但多数都是薄田，且被害的多是佃户，田地还是大量掌握在地主手中。 小坡子那片地，罗小乔夏季就去看过，确实算得上肥沃了。当时她还感叹过呢，这么一整片地，正好可以机械化种田。 罗小乔本意是，他们继续买罗家村周边的荒地，自己接着开，早晚能养好。却没想到机缘巧合，良田就摆在面前了。 “爷爷，都谈好了吗？那手续什么时候办？”罗牛牛扒着罗爷爷的脖子问。 “谈好了，谈好了，听说去了不少人谈。但对方看他着急出手，都想压压价。我想着价钱挺合适，俺俩也挺聊得来，就直接定下来了。明日就去办手续，到时候还得去衙门备案呢” 罗爷爷笑呵呵的说着：“这事儿金荣在行，明天我叫上他一起去。” 罗小乔笑了笑：“年前衙门怕是没多少人了，爷爷，带上点儿年货，去找黄兄弟，让他帮着引荐一下。” 罗爷爷点头：“对对，这一高兴，都快忘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呢。这黄兄弟，说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人，上回还带人来咱这儿看呢” “明日最后一个集了吧，姐姐和奶奶今年也没怎么出去，干脆一块去，姐姐买点衣服头花什么的，奶奶也打两个银镯子”，罗小乔建议说。 “要啥银镯子，奶奶这大把年纪了，带出去跟个老妖怪一样”，罗奶奶赶紧阻止。 “才不是呢，奶奶，咱家的条件，可以打更好的，但是金镯子带着太惹眼，咱们低调点，带个银镯子，喜庆”，罗小乔说道。 几人聊着天，盘算着将来的事情，都挺开心的。 罗小乔接着说：“那会我不是去看铺子吗，就没什么合适的位置，眼看洪家也败了，听说产业都被充公了，我琢磨琢磨能不能从他家铺子里面买一个” 一家人正在说着话，魏婶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姑娘……平恩娘怕是小产了？” “怎么会？累着了？”罗奶奶先问了一句。 “她自己……，唉……” 罗小乔明白了，她亲自去英里村接的人，当时什么情况，十分清楚。 还没等几人说完话，孙王氏打着颤来到院子里，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一个小孩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见到罗小乔后，她强忍着疼痛，噗通一下跪倒地上，膝行到罗小乔面前，把手里的包袱硬塞到她手上。 “小乔，村长，俺知道自己是个晦气人，这时候俺也不该在您家待着填晦气。” 罗小乔不待她说完，就赶忙要拉她起来，这个时候还逞强，真是不要命了。 “小乔，你让俺说完，说完俺就走”，孙王氏死死咬着牙关，喘息着说。 “俺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包袱里有五两银子，还有俺家的田契和地契，都给你，求你帮着照料一下平恩，到他长大成人吧。” “娘……”小孩子见状死死的抱着她的腿。 说完，孙王氏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小乔，村长，俺不能脏了你家的地方，不给你们添晦气，俺回去英里村……” “站住！”罗小乔厉喝一声。 “我们家不讲究这套，你先跟魏婶去休息，我马上给你请大夫。你别担心，我找的大夫嘴巴很紧，你的孩子，还是你活下去，自己照顾” “村长……”孙王氏看着罗小乔远去的背影，眼角含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小乔到鹤仪楼的时候，已经太阳偏斜了，王锦乔忙的团团转。 官府那帮老匹夫，直接把偌大的洪家产业全吞了，他想扣点儿肉渣出来，都要跟他们打好几日太极。 不过，再忙，罗小乔的事情也得往前排。 商场潜规则：有共同的秘密，就能铸就更深的同盟。 王锦乔毫不迟疑的就把自家镇医馆的老古董沈苍术给叫出来了。 罗小乔却没有跟着回去，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沈苍术的院子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胡子拉碴的样子，一双小眯缝眼忽闪忽闪。 罗小乔却没有忽视，她刚开门的时候，男人手里拿的刀剪，正在给一只鸡缝合肚子。 站在门边的下人看到罗小乔的眼光，忍不住表示了歉意：“这是沈大夫的师弟，说是得到了什么“疡医”的传承，都快魔怔了，天天祸害这些鸡鸭。” 魔怔？有点儿。 但罗小乔明显觉得，这个男人有章法，这实际上怕是最古老的外科手术了吧。 “这位大夫，你这是？”罗小乔试探着靠近他问道。 “大夫？你觉得我是大夫？你觉得我的技艺能救命？”沈苡仁抬起头，有些兴奋的看着罗小乔。 “小姑娘，你有什么病？我可以给你治好的。” “你这算是“剖腹术”吧”，罗小乔试探着问。 沈苡仁十分开怀：“丫头，你知道剖腹术？” “不知道太多，只听说过，比如刀枪伤害等外伤，可以缝合起来，怕就是您这技艺了吧”，罗小乔恭维的说道。 “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肠两头见者，可速续之”，男人嘴里说着一些听不太懂的话，罗小乔猜测应该是说原理吧。 下人将沈苡仁推进屋去，对罗小乔这边连连施礼：“姑娘，你可别被他忽悠了，好些人听他的话，让他缝了，差点发烧死去” 这可是他们东家的贵宾，不能在这里出事儿。 “姑娘您也别怪他，他就是个有些癫狂的艺痴。” 顶点 119 疡医招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19疡医招揽“爹，你怎么又把我的小花给切了！”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冲了过来，双手叉腰。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小花要留着下蛋的” 中年汉子回过身，难得的挠了挠头：“爹再给你买，给你买新的” “买买买，买什么买，你别玩儿了行不行！你切开的一只都没活过，我喝母鸡汤都快喝腻了” 罗小乔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沈苡仁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双小眼睛熠熠发光：“我这不是玩，等爹练好了，就可以帮你把腿复原了。” 罗小乔这才注意到，少女的左脚有些跛。 “爹。”少女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拳拳父爱，声音弱了下来，“我这样挺好的，我也不是那些野鸡兔子。” 沈苡仁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睛游移的在她左小腿游走：“你摔伤了，骨头没接好，会留下遗憾的，我得给你重新接一次。” 下人看不下去，赶紧晃了晃身子，吸引两人的注意力：“苍术老爷给小姐看了，能调好，让你治，银竹小姐跟那些鸡鸭一样死了咋办！” “要不是为了给你抓兔子，小姐也不会摔伤的，二老爷，您还是不改吗？”下人深深弯下腰，恳求的说道。 沈银竹的腿有断日子了，一直没有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沈苡仁更加癫狂的醉心于医者眼中的“小技” 他看着院子里的母鸡，又看看沈银竹，有些心疼的说：“我快成功了，这只鸡的腿，打断了又接上了，会好起来的。” 下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二老爷，别再疯疯癫癫了，快些带小姐进去。” 下人推搡沈苡仁进门，转头看到罗小乔还在：“姑娘，让您见笑了，大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了二老爷的” 他想了想说道，“家里有珍藏的好茶，您进来喝口吧。” 沈苡仁不高兴的吧拉开下人的手：“来来来，小友，难得遇到个明白人，你我喝杯茶好好聊聊。” 说完，他也不管罗小乔年纪和性别，跟抓小鸡仔一样，就揪着衣袖进了屋子。 一把按在椅子上，两眼炯炯的盯着她看：“小丫头，你对此“疡医”之术，有何见解啊，咱们聊会儿～聊会儿” 下人赶紧对罗小乔连连施礼：“姑娘莫怪，他是个半疯子。” “不许说我爹”，沈银竹不干了，手指指着下人，“你出去” “行行行，我出去，唉，好人难做啊”，下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要不是大老爷非让他过来，他还不乐意跟这一家子疯子打交道呢。 罗小乔来的路上就听王锦乔介绍了，他这里本有两个镇宅老古董，是师兄弟，但师弟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误正业了，人也变得有些癫狂。怕是说的沈苡仁吧。 “你这样治伤不行。”罗小乔坐下后，看着对方的眼睛，慢慢的说了一句。 她虽然不是医者，但也明白，古时候的外科手术，与屠宰场无异。没有麻药，没有消炎，简单粗暴的缝合，能好主要靠赌命吧。 沈苡仁抬起半张脸：“不，我这样治伤，行！” 其实这人并不疯，脑子转的相当快，只是太执着于某项事物，陷入了死胡同。 “不信，你给我找个病人，骨伤外伤都行，我一定能给他缝合好了” 罗小乔不由笑了。 “爹！”旁边传来少女不认同的喊声，“你别再祸害别人了，上次被打的就剩半条命，你都忘了吗”。 “银珠。”沈苡仁被女儿打断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柔和的说，“爹每日都有练习，技艺比当初好了很多，打伤不算什么的，我真的能治。” 罗小乔没有再让父女二人继续争论，而是插话说道：“沈先生，我说你的技艺是可以治病的，但你这样治不行。” 罗小乔话音未落，沈苡仁就探过来头，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说什么？” 罗小乔没想到他干瘦的身子，居然能这么灵活，没防备之下，被勒的脸都红了：“你先放开，听我说”。 “说。”沈苡仁反应过来后，赶紧松开了手，眼睛红红的盯着她。 “沈大夫，是这样，我虽不懂医，却也知道，缝合皮肉这种事情，极为精细，得有专门的屋子，专用的工具。甚至人跟动物也不一样，身上有些血管很细，眼睛眼不清楚，得有工具辅助放大…” 罗小乔越说，沈苡仁嘴巴逐渐张开。 “姑娘，你的意思是？”他不确定的问 “我的意思，我家刚好开作坊，可以给你打造你需要的一切。采光、照明、放大、专用工具…哪怕你想用尸首来练习，我也给你想办法”，罗小乔抛出来一个又一个诱饵。 “你想让我做什么？”沈苡仁脸都红了，这是头一个相信他能治好病的人呢。 “来我家，我给你你需要的一切，助你成为这一行的开山鼻祖” 这话说出来，沈苡仁噌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真！”罗小乔点点头。 “你信我？”沈苡仁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 “信，实话讲，我师傅留下过一本书，上面有说过您这技能，可惜没有说具体的，所以我信你。” 沈苡仁干瘦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喉咙间不断发出“呵呵”的声音，看着有些癫狂。 试问哪个大夫不想成为一派的开山祖师，何况他从来都在怀疑和辱骂中艰难的探索，现在有人肯理解他了。 沈苡仁两眼满含泪光：“走！” 说着，就要收拾包袱。 罗小乔忙阻止他：“沈大夫，不急不急，我也得回去准备。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后咱们再开始。” 罗小乔回到家中的时候，沈苍术已经走了。 平恩娘的情况有些严重，但好在发现的比较及时。沈苍术给她配好了补养身子的药材，嘱咐按时吃，这条命算是救回来了。 五岁的平恩看着自己母亲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懂事的摸着她的手：“娘，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暖暖”。 平恩娘躺在炕上，看着下面为她而忙碌的几人，眼睛里面一片模糊，她这是遇上好人了呢，真的是无以为报呢。 120 辞旧迎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0辞旧迎新辞灶那天就把年货都办好了，二十七贴对联。千门万户曈曈日，只把新桃换旧符。 二十八大扫除，再过三天就是除夕。 屋子新盖没多久，平时也有下人打扫，自然没有什么灰尘，蛛网更是找不到，就是象征性的洒扫一遍。 但罗牛牛和几个小孩子到马棚里面乱窜，倒是捏出来不少个大黑蜘蛛，给鸡鸭都不吃。 过年自然要包水饺，这会还有个名字叫“娇耳”。 罗小乔嫌铜钱太脏也有点大，就在饺子里面包上了红枣和花生，讨个好兆头。 饺子白白胖胖的，沾着自己作的佐料，吃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二姐，我吃到了大枣的”，罗牛牛吐出来一颗枣核说。 “呀，那你今年可能要有好运道”，罗奶奶笑眯眯的咬了一颗花生的。 初一的早上，大约五更天，也就是寅时，有条件的人家，开始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硝烟特有的味道。 随着鞭炮碎屑的落地，各家各户打开了门。 罗家村虽没有族谱，但有家族，有辈分，没有辈分的按年龄分。 拜年自然没有女娃子的份，对此，罗小乔也只能撇撇嘴表示不屑。 这里的习俗，男人们带着男孩子，按照辈分高低，挨家挨户的走动。 哪家放完鞭炮开了门，代表他们家已经做好了待客准备。 村子里面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油灯和火把，在漆黑的暗夜里，带来一丝暖意。 “过年好～”，“上炕～”，“哈点水～”、“吃块糖～”，这几句话，是今天出现频率最多的词汇。 罗爷爷自然也要去罗新康家看看的。 老太太倚靠在炕沿上，眼神混浊，但衣服还算整洁，老大家显然没有再做让人抓话柄的事情。 女娃子按说是不出来见客的，但罗小乔不一样，她还是村长呢。 不少来他们家的，除了喊罗爷爷一声“大爷”外，还要喊一声“村长”。 这天寅时开始，罗小乔家里就开始人进人出。 罗爷爷和罗奶奶满面笑意地迎来送往，在院子里还说说笑笑。 “大山，再坐会儿，喝口茶”，罗爷爷招呼。 “不了不了，还要去俺大哥那走走，还有几家没去呢，等都走完了的”，憨厚的汉子站了起来。 屋子里热乎乎的，一地的花生壳和坚果壳，还有少量的糖纸。踩上去嘎巴响。 罗家人都是爱干净的，但此刻都没有去管地面。 初三之前不扫地，也许会有财来。 这是老百姓卑微的愿望和美好的希冀。 一直到了朝阳刺破了黑暗，各家才把该走动拜年的长辈家走了个遍。 “二爷爷，过年好。” 鉴于是亲戚，罗毛福和罗金花等小辈，趁着过年，也来了罗小乔家中。 大好的日子，自然是敞开了大门，不好往外撵他们。 罗毛福一看桌上的糖果点心，就直接往自己口袋里面装，一边还打开吃。 罗有金三兄弟也都来了。 罗有喜看着罗小乔的时候有些忐忑，不知道她那天看出来多少，要是让家里知道了，以刘氏那性格，非得闹翻天不行。 村里不少交好的人家，都围坐在客厅上，热闹的聊着一年的大事儿小事儿。 罗有金不愧是做大掌柜的，没管别人看他的神色。 在宾客间游走，一会添点茶水，一会加点糖果，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吧。 罗有银平时来不了罗家大院，此时感到十分兴奋。 他早就忘了两家的恩怨，也忘了几月前把罗家人往死里逼的事情。他娘说了，好好跟二叔家搞好关系，年后成亲，才好拿个大红封。 相比之下，罗有喜显得安静许多，一直微笑着坐在桌子上喝茶聊天，也不多话。 他是个秀才，按说他肯坐在一起，民众都应该很忐忑，且战战兢兢。 但村民自打跟着罗小乔打退了鞑子之后，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罗家大房的作态，底气明显足了起来。 你秀才老爷了不起？了不起你还躲城里？他们可是亲手剁掉了敌人的头颅！ 所以，没人摆谱，或者说没人摆的起来谱，桌上显得挺和谐。 来者不少亲近的晚辈，罗爷爷拿出来不少红封，每个小孩子一个。有那害羞的，以及家教严的，都没敢要，一个劲儿摆手，往大人身后躲。 “大爷，你这是干啥？给孩子啥？你这还让不让我们好好说话了？”黄连庆赶忙站起来谦让，旁边的黄大吉一个劲儿躲闪。 “都拿着，没多少钱。以前是咱给不起，今年日子好过了，都拿着。”罗爷爷笑呵呵的说。 罗毛福和罗金花的手脚十分快，罗爷爷还没等递过去呢，就伸手去拽了。 拿过来红封后，立即就拆开了，里面放了十个铜板。 罗奶奶的神色不太好看，毕竟当着人面拆红封，可不算是什么有教养的举动。老大家的这些孩子，真是被养的一点不知道人情世故。 罗毛福见里面只有十个铜板，脸上的喜意马上就没了。 来的时候牛氏就给他说了，二爷爷家挣了那么多钱，肯定得给个大红封。 他父亲罗有金是做掌柜的，其实也能挣钱，但就是抠抠搜搜什么都不舍得花，导致他要点儿零花钱都得去讨好老太婆。 但即便如此，在他眼里，这十个铜板也实在太少了，这糊弄小孩子吧，还不够他去买点糖果的。 但是其他村民见了，则觉得罗爷爷太破费，哪有这么小的孩子给十个铜板的，这都够买几斤黄豆了。 罗爷爷本是想着，家里挣了钱，图个喜庆才给红封的，小孩子讨个吉利，十个铜板，不多不少刚刚好。 罗毛福和罗金花拉下脸的样子，自然也落入了罗大山等邻居的眼里，顿时对这一家子，更加看不上。 倒是罗有金看着这情景闪过一丝算计，二叔家果真是挣了大钱了，以往饭都吃不上，现在随随便便就送铜板出来，要知道，这来的可都有十来个孩子了。 要是有喜以后权势再大一些，或者他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那这些产业…… “还不快谢谢二爷爷。”罗有金瞪了两个孩子一眼，让他们表示感谢。 这让罗爷爷的脸色稍霁。 121 种春小麦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1种春小麦罗家村这次前前后后放了小半个月假，辞灶就开始放，年后近十天，初八上工。 这个春节，随着女人们初二回了趟各自的娘家，罗家村的富裕，以及村民对付鞑子的彪悍，已经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家家手里都有银钱了，说话都底气十足，男女老少出门，都是崭新的衣服，女孩子头上普遍扎了绢花，还有少数买了银簪子戴着。 谁都不敢再小瞧这么一个小村落，相反的，各家各户都在打听罗家村的后生，打算找个好日子，给自家孩子相看相看。 挣得起钱，守得住富贵。 这是村民对罗家村的一致评价。 大人要上工，小孩子也回到了学堂，村子虽说还余留着春节的热闹，但也逐步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春节过后，天气就要慢慢暖和起来了，也该是时候考虑种庄稼了。 罗小乔忙的要死。沈苡仁来了，还带着他的宝贝闺女沈银珠。 承诺人家的手术室和研究室，她得给人赶制出来。 罗小乔当年，干点儿什么都有助手。现在倒好，除了王老头和他徒弟能帮把手外，其他的，哪怕是一点小事儿，都得自己来。 王老头他们的蒸汽机，虽说有了不少改进，但是怎么用到耕地上面，还得靠她提供机械构件图。 今年她是打算大量开荒的，为了能够尽快做出蒸汽式翻地机，刚过完年，她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作坊里，冥思苦想。 除了翻地机，还得要播种机和插秧机，不过这两种工具手工作业就行，难度不大，罗小乔先丢出了两张图纸，后面就不管王老头他们忙活多长时间了。 年后的迎来送往也挺多，一般情况下，罗小乔也不用出面。 倒是靖王府、封家以及王家也都给她送了年礼，礼物十分厚重。 罗家跟这些世家的底蕴没法比，罗小乔干脆，挑了作坊最好的羊毛衫和羽绒服，再摘点新鲜蔬果，加上家里做的香肠火腿，给几府都送了一些。 好在罗家东西比较独特，尤其那香肠，市面上根本没见过，味道十分不错，还能拿得出手。 胡掌柜亲自来了一趟，也是送年礼，顺带看了看罗家的作坊。罗小乔也给他回了一份厚礼，胡掌柜高兴坏了。 “姑娘，好些人在外面等你呢。”香草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说。 “出什么事情了吗？”罗小乔揉了揉发疼的后脑，放下手里的笔，然后站起来问。 “今年不是快要春耕了吗？大家都想问问，今年咱家要种啥？他们想跟着一起种”香草简略说。 “而且我听老村长说，乡亲们手里有点儿钱了，想着是不是也买点荒地，开一下” “那敢情好”，罗小乔笑着接话。 “姑娘，你咋还这么淡定呢？乡亲们都去开荒了，咱作坊咋办啊”，香草提醒了她一句。 罗小乔想一想也是，毕竟在村民们心里，买地当地主，那是个亘古不变的永恒追求。如果他们对开垦荒地的事情太上心，自家作坊肯定要受到一些影响了。 “没事，到时候就放假吧。”罗小乔想了下说道，“开完荒再上工，不耽误。” 罗小乔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今天的天空又有点飘雪花，不过已经是那种很小的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也许今年真是个收成不错的年景呢。 顶着雪花，罗金荣也到了罗家大院门中，院门也没关，老远就听见“嗡嗡”的讨论声。 罗金荣迈步就进去了：“孙管家，你家姑娘在吗？” “在”，孙佃福点了点头，“最近来找姑娘的真多” 难道还有人也过来呢？罗金荣狐疑跟着孙佃福进屋去了。 到了屋子里，里面还真是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围着罗小乔了。 说来也是惭愧，他们这些人，种了一辈子地，到头来，还真是不如一个丫头有主意。 去年的事情已经很打脸了，今年怎么都得跟上罗家的步伐。 不过让罗金荣注目的不是村里人来了多少，而是院子里的铁架子。 这看着像是小推车，但说车不是车，轮子是两个钢制的爪轮，用两个一大一小的齿轮和链条连接，还有一块挡板和几个支架。 “小乔，这是个啥子啊？”罗金荣纳闷地问。 “插秧机，用来代替手工插秧的。”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摸了一把木把手。 王老头是真给力，没几天就弄出来了。 “啥？”罗金荣因为吃惊，都有些呆在那里了，他没种过水稻，更没插过秧，实在是有些看不懂。 “不说这个了，老村长，你也是为春种的事情来的吗？”罗大山第一个问。 罗金荣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有正事儿，“对。小乔啊，你看马上就该春耕了，一般咱春节后种小麦，清明后种大豆。你说，今年咱该种啥好啊？” 众人一听，全都有些偷乐，刚才已经有人开口了，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老村长，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可就直说了。” “你说你说，我们都听着呢”，村民立刻竖起了耳朵。 “你们知道我要找小麦野稗的事儿，我建议大伙都种小麦，都帮着我找。谁家要是找到了，一株我给他十两银子。”罗小乔笑呵呵的说。 “啥？你说真的？”村民大声问了出来。 “自然是真的”，罗小乔点点头说。 在罗小乔看来，杂交小麦势在必行，光靠自家和靖王三亩大棚，找到野稗的可能性太小，必须发动群众。 重赏之下有勇夫，民众都有积极性去找的时候，成功的概率就大了。 “不过要是大家伙都去春耕了，到时候你这作坊咋办啊？”罗金荣有些替她担忧。 “没事的，村长爷爷。”罗小乔摆摆手说。 “作坊不在乎一时，大家伙也可以上午种田下午上工，或者晚上愿意来，晚上上工也成，一天保证两个时辰，暂时应该就能维持作坊生产的” “小乔，你说俺今年要不要也开点儿荒地？” 村民黄长舟问了出来，他是黄婶子的大儿子。今年手里有点儿钱，也在犹豫到底是先翻盖房子还是先买地。 “我是希望大家都能多种点地的，如果有条件，不防都多开点荒。大伙都知道，今年不同往日，咱们北地安定多了，不怕荒地养不成熟地。不过大家也掂量一下自家的劳动力，别买了荒地扔着不种，反倒浪费银钱” 罗小乔淡笑着说，解决吃饭问题，靠她一个人可不成。 机械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她并不想就现在告诉村民，以后机械化种田的效率会相当高。 凡是都有万一，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满怀希望，万一将来没成功，说不定还要遭埋怨，让他们先自己定比较好。 顶点 122 欣欣向荣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2欣欣向荣罗金荣等人想想也是，开荒种地的事情毕竟是自家的事情，小乔小小年纪，让她来定也说不过去。 不过今天得知罗小乔要找野稗的决心，也帮着很多人下了决定。 十两银子呢，他们种几亩地也不见得能有十两的收入。 万一找到了那什么雄性不育系野稗，不就是撞了大运了吗？ 来的人定下来心思后，就有说有笑的又围着院子里的小车转起来。 播种机现在也只是做了个斗，其他部件还没有打出来，杵在院子里挺突兀。 村民围着转了一圈都看不明白，看着罗小乔欲言又止。 罗小乔也不隐瞒，大致说了一下她的想法。 “真能播种吗？要是有了这东西，就能省不少力气了，我一个人都能种十亩地。”罗金荣一拍大腿说道。 就光想一想，一个人，推着这播种机，往田里这么来回走几趟，就能把种子种上，要是用上牛，还能顺便除了草，松了土，一天一个人就能种不少田呢…… 再说，去年小乔家不都有那个什么机械收割机了吗？ 将来收小麦的时候，那么“突突”走几趟，就齐活了。 罗金荣越想心里觉得越踏实，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心里一瞬间就决定好了。 买地，回家自己也买地，开荒，多开荒。 年后的北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慕景逸那边也有新动作。 洪家的产业充公后，一帮子官僚上窜下跳了半天，想要撕一块肉吃，却没想到，连命都送了。 官府贴了告示，赊小鸭，赊鸭粮。钱从府库出。 如果年前还只是小打小闹的话，这次就要动真格了。 除此之外，洪家的残余，以及官府的毒瘤，也是时候清理了。 那些明显有异心的，直接下狱，灰色地带的，先留着观察。 菜市口砍了不少脑袋，砍头之前，靖王亮出了证据。 有贪腐的，有欺压民众致死的，有通敌的～ 靖王的这一举动，在北地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证据明显搜罗了好些年，世家后背都有些凉。 自己这么多年做的龌龊事儿，以为隐瞒的很好，却原来，人家全部都知道。 之前隐忍不发，怕是只待时机了吧。 而这个时机，就是现在。 大败鞑子以及神秘武器带来的底气，已经不是能被轻易捏死的了。 慕景逸的原话是：“我给过你们时间逃，是你们自己非要留下，既如此，算总账的时候你就别哭了” “爹，王爷这次下了狠心了，吉城和春城等好几个府衙的人都清洗一遍了，咱们府上，会不会也被牵扯到？”赵小姐听到风声后，有些担忧。 “你每年去送的银子足有几千两了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且我们府上，也就是你大哥的一个妾是洪家的人。问题不大。” 赵老爷子端坐在上首，摸着胡须说道。 “我们投诚这么些年，靖王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动我们。不过，以防万一，世勋，你那个姨娘，还是送到庵里吧” “是的爹”，赵世勋在旁边接话。 他虽说对姨娘还有感情，但此时在家族利益面前，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回头多给她点银钱让她自生自灭吧。 “你们都约束好了自己家的人，最近都低调些，别找事儿。”赵老爷威严的下了命令。 “好的爹。” …… “哼，靖王这是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啊。被开刀的那几家，虽说都是小家族，但明显依附于我等。他真是想断了我们的筋骨啊。” “竹笆”后院中，兴城不少世家的家主，却聚集在此处商议事情。话题自然针对的是靖王此次清洗行动。 “别以为封地就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官员可还是要朝廷委派的，新来的官员早晚还是我们的人，只不过，现下还是要想想办法。” 所有人对慕景逸的铁血手段都不寒而栗。 这可不是个讲理的人，惹急了，切了他们的脑袋，换个人坐的事情，他也做的出来。 后院的烛光映照着一张张惶恐的面容，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义愤填膺。 “上官大人，你倒是说说话，我们该怎么办？”一个虚胖的男人摇着头，看着上首的上官骄说话。 面红耳赤争论的的人听了，顿时也将目光抬了起来，都投在了上官骄的身上。 “整个北地是靖王的封地，我等都是朝廷来相助的，现在靖王做的事情有理有据，我等自然也只能全力配合。” 在座的人，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个个都有些不解。 “皇上让北地自治，自治的同时还派了我等来辅佐，遇到北地乱了的时候，我等自然也是要出力的。那闾关的梁志天不也担负维系大楚稳定的职责吗。”上官骄撇了撇嘴角感叹道。 众人听了顿时一乐，不错，靖王厉害又能怎么样？ 那闾关，联通内外，梁志天只要以维稳为借口，就能关掉闾关，到时候，没有他们从中斡旋，军饷和粮草都别想运过来了。 朝廷拖后腿，还有鞑子虎视眈眈。如果不能得到他们这些世家的支持，他能厉害到哪里去。 姓封的即便有玻璃，难不成，还能在北地自产自销了吗？ 就凭王三海那点儿粮草的存货，以及北地自己种的庄稼，能养活得了这些人？别开玩笑了！ 军饷粮草都没有，时间一长，慕景逸一定撑不住，早晚得向他们低头。 烛光下，家主们深深吐了一口气，笑得有些张狂：“现在装孙子怕什么？装给他看，先活下来！” “对，不就是洪家吗？回去把族里洪家的人都清理掉…” 只是这帮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这边商量的对策，早就有人摆到了靖王案前。 “王爷，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勾结闾关以谋私利。” 武将军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说，“王爷，让属下去砍了他们吧？” “今天，姜家和钱家的人在吗？”慕景逸问。 “没有，姜策称病没去，钱家主一个月前去了京都”，楼卅拱手说道。 “我们这次没动姜家和钱家的人，姜策那个老狐狸，肯定明白的”魏远之说：“武曌山暂时应该不会插手”。 “我们的储备粮草能撑几个月？”慕景逸问。 既然已经开始治理北地，又怎么会任由这么几个人，坏了他的大事？ “恐怕到不了夏季”，江开万站出来说道，“如果考虑民众的吃食，会更捉襟见肘”。 “鹰眼还在东陵山给上官那个老东西卖命吧？去把他那只充当土匪的私兵，给干掉。军饷和粮草，先拿过来用” “以为凭几个城门，就能彻底断了我北地与大楚的通路？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做得到！” 慕景逸发狠的说道。 “张家和王家提议的对吗？打听一下，他们都做什么生意。” 世家说好听了是世家，说不好听了，就是个名头。世家的生意，换谁都能做。 不想好好在北地待着，就算费点周折，他也不介意换给别人做。 123 水稻育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3水稻育苗还没等上官骄有动作，慕景逸的又一条公告就贴出来了。 春城，几个农夫听着公告前秀才一板一眼的念公示，都有些傻眼。 “读书人，你说啥？这上面说的啥？俺咋没太听明白？” 秀才摇头晃脑，“靖王说了，今年春城所有田地上，必须全部种水稻，秧苗由官府提供” “这啥意思？还不让种别的了？以往最多不是一家种一亩就行吗？今年这是咋的了”，老农夫十分不解。 秀才只好接着往下念：“如秋季水稻亩产不足二石，官府按市价予以补偿” “真的吗？”来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哪怕是风调雨顺，也不好说能不能收二石稻谷了，去年小麦不也就亩产二石吗？这挺划算啊。 尤其是，还不用自家准备种子，那什么秧苗，虽没听说过，看样子就是稻子的苗了。 春城的百姓议论纷纷。 罗小乔得到信儿后却有些郁闷了。 靖王只告诉了她一句话：“今年，春城全部种水稻，让她看着办” “看着办…看着办…”，她想把那个男人抓过来办一办！ 一整个城的稻苗，她大棚就这么点儿，想干啥！ 况且，她就是出了个主意，也没说就能成功啊，怎么这事儿就摊她头上了。 她又不是大司农，又不拿官响… 但是想到慕景逸那张冰块脸，罗小乔还是把怨言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尤参叔，您看能不能给我找几个种水稻的好手过来？”罗小乔觍着脸，就找到了尤参。 天气再有俩月就要转暖了，繁忙的季节马上开始，目前当务之急，就得要准备育苗了。 水稻育苗是大事情。 但罗小乔真没种过水稻，她最多就是到稻谷实验基地里参观过，听过讲解，有点半瓶子的理论知识而已，这不赶鸭子上架吗？ 尤参动作很快，下午就有五六个黝黑的汉子出现在了大棚中，尤参也跟着。 “种子要选颗粒饱满的，在播种之前先把种子拿到太阳下晾晒3天左右，然后用盐水冲洗种子2次左右。浸泡好后用清水洗净再催芽。” 罗小乔一边说，旁边的汉子一边按照她的指令进行动作。 得亏这帮农人经验比较丰富。 催芽时将种子放入网袋中，在上面铺盖一层稻草和棉被，每天翻动种子3次。 几日后，新芽长出1毫米左右时，就做了适当降温，并到半阴环境中播种…。 几个人有商有量，尽量把育苗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商讨解决。 短短几天时间，可把罗小乔累坏了，别的什么都没干，见天儿的泡在大棚里。 封宸浩见到她的大棚挣钱，早在年前就暗戳戳的又起了一块，还在罗家村附近，也被一起征用了。 “丫头，好久没见呢啊”，封宸浩看着绿油油一片小苗，有些得瑟的说。 靖王对水稻育苗相当重视，隔几日就来看一下，他不来的时候就让封宸浩过来。 这阶段，杜绝任何可能让罗小乔分神的事情。 “是挺久了，二少又上哪儿风流去了？” 封宸浩：…这天它又被聊死了。 “丫头，这水稻育苗，能行吗？” 擦！ 罗小乔听到这话就想摔锅不干了！ “能行吗？能行吗？特么的那个男人允许说“不行”吗” 见罗小乔没搭理他，封宸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 “小乔姑娘，不知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生意啊？”俩人正沉默着，靖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小乔瞬间打了个哆嗦：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没兴趣。”罗小乔说，现在北地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她开着小作坊，养着一村子的人，再把小麦杂交弄好了，这小日子过得就很舒坦了。 她可不想卷入权利漩涡的争斗中，那绝对是炮灰级别的存在。 靖王看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倒是吃了一惊。 这北地，不服他的人有，敢当面拒绝的，真的一个巴掌都数不出来。 封宸浩都在旁边做了个“你有种”的眼神。 但慕景逸还就看上罗小乔的能力了。 “条件随你开”，还没说生意呢，他先把诚意摆足了。 兴城内那些老顽固蹦哒了这么些年，却还想着掌控北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慕景逸这么些年都没有动手清理那些人，罗小乔分析，他主要可能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 老蒋曾经说过，攘外必先安内。 且不论是否正确，反正靖王反过来做了，先把外敌打退了，这会儿腾出手来，就可以安内了。 朝廷明显要抛弃北地，闾关那里真的闭关锁国的话，北地在以前，怕是就要从此没落了。但现在，自己这个异类的出现，倒是推动了靖王的脚步。 罗小乔拒绝之后，再一思量，也猜到了靖王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或许很快，北地格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算是要站队？未来的一把手站在面前，亲自邀请她站队？ 尽管有些不爽，但罗小乔还真就不能不识时务。 “朝廷马上会断了这边的商路，你觉得要怎么办？”慕景逸问。 罗小乔沉思了一瞬，目光看向远处的落日，慢慢说道：“那要看王爷的抱负有多大了。” “怎么说？”封宸浩觉得有门，立马跟过来问道。 “我北地，有个最大的劣势，就是三面环敌。但反过来想，这却也是我北地最大的好处。我们是个商路的交汇点，朝廷只是其中最便捷的一条商路，还有海域，还有鞑子那边的路。所以，民女建议，王爷的目光放远一些，与他国加强贸易往来，开放，才能引来活水” 罗小乔说着，又补充了一下：“我们当务之急，就是粮草不够。鞑子粮草也不够，靠贸易从海外运粮草，短期内不现实。但是，只要撑到秋季，咱北地稻谷成熟，我相信，这个问题，应该也不大了” “如果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就算断了一条商路，对我北地，又有多少影响呢？” “说得好”，慕景逸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整个脸上都像在发光：“还有什么？” “王爷，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民女这当务之急，是先把稻苗种出来，才好做下面的梦嘛” “你不错！”慕景逸的巴掌按到罗小乔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罗小乔差点被拍了个趔趄。 领导的关切，她这小身板，真有些受不住。 … 124 能者多劳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4能者多劳当稻苗已经长到两指高的时候，罗小乔就让孙佃福扛着插秧机，去找了尤参。 “小乔姑娘，你怎么来了？”尤参正在那边的大棚里面忙活，见到她后，忙擦干净了手，出来接待。 罗小乔掏出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注意事项。 “姑娘，这是？”尤参有些疑惑。 “后续水稻育苗需要注意的问题，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说完，她还学着慕景逸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想要去拍尤参的肩膀，以表示鼓励。 谁成想，手臂举起来，刚到人家胳膊处。 尤参以为她要拿什么东西，顿时疑惑的问：“小乔姑娘，怎么了？” 罗小乔尴尬的一摸鼻子，指着放在旁边的插秧机说：“东西都给你们了，这是插秧机，你回去汇报一下，尽量多做几台出来，两个月后就要有大用处了” “小乔姑娘，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吗？”尤参感觉到她在交代事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他种了一辈子地，这还是头一回弄大棚育苗呢，虽说苗已经出来了，但谁知道后续遇到什么？这始作俑者不在了，万一遇到事情，他上哪儿哭去？ “我要去春城看看地形，如果有必要，得提前把土地整理一下”，罗小乔说。 尤参听到这里，无话可说，都是为着共同的事情，他总不好拒绝吧。 罗小乔走后没多久，尤参火急火燎的就冲去了靖王府。 三月的北地，天气放晴的时候居多，山脚下的野草，有些已经开始冒出绿芽，看上去生机勃勃。 罗小乔的事情太多，忙的焦头烂额。 小麦眼看着就要抽穗了，她和尤参都十分紧张。但春城又势在必行，那关系到水稻能否种植成功。 所以，罗小乔只好在纸上画出了野稗可能的样子，并写下来各种特征，叮嘱家里下人，包括学堂的几个徒弟，到时候认真去找。 宁可多找，不可放过，只要符合要求的，全部套上袋子，等她回来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和调试，那边王老头他们，也终于组装出了一台蒸汽式翻地机，但也只是组装上而已，各部件配合的不好，动都动不了，也只好让他们先自己研究着，等回来再说呢。 “是老村长来了？”罗小乔正跟家里人说着自己的打算，魏婶在院子里招呼了一声，帮罗金荣关了门：“老村长里边坐。” “好，好啊。你们，这是吃饭了？”罗金荣一边进屋一边问。 “没呢。姐姐正要做菜。您来的正好，待会儿让爷爷陪您一块喝一杯，聊聊。”罗小乔笑呵呵的说，她偶然发现罗爷爷好酒，就给他备了一小坛，打打馋虫。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了”，罗金荣连忙摆手：“小妮，你快忙去吧，这都过晌午了，你们咋还没吃饭呢。牛牛呢？” “牛牛这两天要下场子，正念书呢”，罗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哎呀，挺好挺好，咱村今年有不少下场子的，不容易，不容易呀。”罗金荣的胡子也笑的发颤，他家小孙子也要下场子呢。 “你还别说，得亏了洪家被除了，否则今年你家牛牛就悬了” “可不是咋地”，罗爷爷想到这里就出了一身冷汗：“我听黄兄弟说了，县衙主簿蔡茂通，直接把牛牛在村里考评的文书给挑出来了，说不合格。后面幸好蔡茂通也跟着下狱了，这才让牛牛躲过一劫” 说话的功夫，两人一块进了客厅。 罗家人吃饭不讲究男女不同席。农家人到别家做客，一般是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在里屋起另一桌。 但罗金荣显然想来找罗小乔聊一聊，就更不会介意分席的事情了。 罗奶奶本来在里屋缝被子，这会也正下炕预备出来迎，见人已经进来了，就倒手把罗金荣往沙发上让。 “金荣，你今儿来，一定是有事儿吧，你说吧，咱们一块合计合计。”罗爷爷说。 “也没啥事儿，就是最近老有些不踏实，翠英家到底啥营生，你们知道吗？”罗金荣说了一嘴。 “不知道啊，啥营生？不是说给人做管家吗？”罗爷爷接口道。 “有点不大对。她家罗普生，回来这不少时候了，你见过几回回来咱村的？” “也别疑神疑鬼的，人家做管家，哪像咱庄户人这么自由，说是在兴城给人看铺子呢，估计是忙着呢”，罗奶奶也说。 “不对，我琢磨着不大对劲儿”，罗金荣皱紧了眉头，“我也说不好，但我看人还是有些准的，这翠英，挨家挨户串门子串的有些频繁”。 “翠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没啥事儿，那可不就是串串门吗？”罗奶奶噗嗤一笑，“大兄弟，鞑子都退了，别想那么多了” “唔，有点道理。”罗金荣沉思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得提个醒，咱罗家村今年不错，咱家无论大棚还是作坊，都挺招人眼的，多留个心。我听说，一些大家族都会在各地养着些细作……” 罗金荣把自己不安的话说给罗爷爷听，其实主要是让罗小乔听。 “放心吧老村长，我们会留心的。”罗小乔并没有忽略罗金荣欲言又止的表情，“您是还有别的事儿吧”。 “我在春城那边有个老伙计，说是一些地主今年不佃给他们地了。”罗金荣皱着眉头，显出有些想不明白：“小乔，你说这是为啥？地主不佃土地，留在那里慌着吗？” “呵……”，罗小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靖王的公告，说的是如果种地，只能种水稻，确实管不着人家啥都不种的。 “老村长，您听说的，这种土地多吗？”罗小乔想了想问。 这时罗小妮笑嘻嘻的端了饭过来，很快的，热菜也都上了桌。刚过完年没多久，家里还有不少香肠，切开来待客，刚刚好。 罗金荣一看就要走，哪儿有饭点儿了还在人家家里的道理。 “金荣，来，拿个酒杯，咱俩喝两盅。”罗爷爷把他按到沙发上坐下说。 “大爷，要喝你可自己喝，我是吃完饭才来的，肚子胀着呢。”罗金荣急忙推辞。 “咱两家穷讲究啥？来来来，坐下，再吃点”罗爷爷故意瞪着眼睛看罗金荣。 两人接着就对笑起来，“成，今儿到你家讨嫌来了。” “说啥呢，你以前也没少帮衬俺家。”罗奶奶也呵呵乐。 “来来，一边吃一边说，刚说到哪儿来着？”罗爷爷问。 “行了，行了，小妮别忙活了，赶紧的，都坐下，一块吃。”罗金荣阻止了想要再去炒几个菜的罗小妮。 “姐，一块吃吧，都不是外人”，罗小乔也拉着她，顺势坐在桌边。 125 全民开荒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5全民开荒罗小乔开了酒坛，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这个时代的酒，纯粮食做的，但农家也买不到什么好酒，估计也就是勾兑着水出来的吧。 罗金荣起先抬手想要拦，还是晚了一步。 “金荣，来，别客气，今儿咱俩一人一杯，多了咱也没有。等夏日丰收了，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俩人碰了碰杯子就各自抿了一口：“嘶，多长时间没喝酒了，占你光了” “客气啥，来，接着喝”罗爷爷举杯，“咱村都快好起来了，我这心里高兴着呢。” 喝口酒，吃口菜，罗金荣接着把罗小妮做菜的手艺又夸赞了一番。 “老村长，刚刚说的事儿，你给我说说，那边地主不佃土地的多吗”罗小乔问。 “说起这事儿，是真邪门儿，本身谈的好好的，就打上月开始，突然就不佃了。” 说起来这事儿，罗金荣就有些气愤：“那些地主老财，自家有的是银钱，自然不差这一年半载。但咱穷老百姓，没有地种，可咋办？” 罗小乔默默点点头。 “这事儿过去得有小半个月了吧，别着急，等着看吧，恐怕他们很快就要后悔了。” 罗小乔相信，以靖王那个人的心机，绝对早就发现了土地兼并的弊端了。 一直忍着没动手，怕是没触动他的底线吧。这帮子人简直作死，她相信，不出几日，就得有新的公示。 果真，不到傍晚的时候，就有村民气喘吁吁的过来了：“村长，村长，……” “啥事儿啊”，罗小乔一乐，最近村民干事儿的风格，真的风风火火，绝不拖沓，让她挺欣慰的。 “告示……官府出告示了……”，来人喘了口大气继续说话。 “你倒是说啊，什么告示？”罗金荣没有那么沉得住气，急眉赤眼的问。 “靖王说，北地鼓励开荒！那些没有在官府登记地契的荒地，谁开出来就是谁的，每个年满十六的人，无论男女，上限两亩，开出来荒地不要钱，种的东西，前五年全部不用上税……” “真的？”罗金荣激动的手都快颤了。 “真的，不光如此，靖王还说了，凡是去年到现在，已经买了荒地的，个人配额以内的部分，分五年给补贴，把买荒地的钱都返回来” “这，这，这……”罗金荣开始远地转圈圈，“这是真的？” “真真儿的，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告示前面围了一堆的人！” “还不止如此呢！”王筛子也双手扶在膝盖上说，赶路赶的急，先缓口气。 “你倒快说啊”，罗金荣胃口被吊起来一半，急切的问道。 “官府赊农具，秋后用粮食还就行” 罗小乔：…这可真是把她赊鸭子那套学的十成十，古人真会举一反三。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没一会功夫，罗家小院就挤满了人。 “小乔，你给说说，咋办？咱开不开？开多少？”所有村民都兴奋的很，院里一片叽叽喳喳。 他们肯定是要开荒的，但是开了荒地种什么？能不能收回来本钱，以及自家的劳力能不能够用，都是需要考虑的。 因为那个公告还说了，如果谁家开了荒，最后把地给弃了，是要打板子住牢房的。 罗小乔看着村民涨红的脸，笑着说道：“乡亲们，你们要是愿意，就听我说一句” “都别吵吵……听小乔的！”罗金荣一嗓子，就把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小乔，你说”，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我的意思，你们都尽量的多开荒。咱北地这里，今年已经稳定下来，今时不同往日。而且我给大家露个实信儿，朝廷那边万一把闾关给关了，咱北地的粮食，可就靠咱自己种了。你们不会想要赌朝廷一直不对咱下手吧”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以前太穷，只能愚昧。跟着挣了这半年多的钱，该知道的事儿，该明白的形势，早就明白了。 “不能吧……”自然也有心怀侥幸的。 “菜市口砍脑袋的时候你没去看吗？那些证据，你还看不懂？” 罗金荣看着那几个游移不定的，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管能不能吧，反正咱为了自己考虑，为了将来自己不饿肚子，是不是也得多种粮食？”罗小乔换了个角度，继续诱导。 “那是”，村民点着头。 “小乔，咱都去开荒了，作坊咋办啊”，村民也有挺为她着想的。 “爹”，旁边的小石头拉着老石头的袖子低声说：“不是俺怕累，咱在作坊一天挣二十多个铜板呢，可比开荒划算多了。要不咱们去集上雇人？总有人干吧” “对对对”，他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其他村民。 有轻省的营生，自然不会愿意去干那又脏又累的活计。 几家人商讨了半天，都脸红脖子粗的回去了，自家的事情，还是得自家定。 允许开荒，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可对于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来说，就不怎么美妙了。 “啪”，吴土城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欺人太甚！” 要说北地谁在春城土地最多，就数他们吴家了。 慕景逸要求春城全部种水稻的做法，其实并没有触动他们这些地主的利益，因为并不影响他们收租子。 但他就是不满自己决定不了自己土地种什么，这才跟几个其他家族的人一起，消极对抗。 没想到，他这边刚一露出不再佃地的消息，那边就鼓励全民开荒了。 “爹，王爷到底怎么想的，让那些卑贱之民都去开荒？到时候每个人都有地种了，我们要租种给谁去？”就连刘婉儿都有些不太赞同。 她从街上回来后，就开始抱怨起靖王的这一举动了。 “得让表哥跟他好生说说，别以为打了场胜仗，北地就是他的了，我看他是故意给大家伙儿找难堪，我就不信，那上官大人能答应？那些世家能答应？就算咱们阵营里面的，又有几个真正愿意的？” “闭嘴。”刘家主听着她的语气，狠狠瞪了他一眼，“靖王也是你能说的？给我滚回后院绣花，男人的事情，你少管！” “爹…”，刘婉儿拉长声音，满含委屈。 “婉儿，跟娘先回去，你爹明白着呢”，刘夫人看到家主脸色不善，赶紧带着人走了。 “给我传令下去，家里谁也不准乱动，靖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置讳。”刘家主冷冷地下了命令。 “爹，我们真要认了？”长子刘曦广有些不认同地看着家主。 “靖王此举，可不是只打击那边的世家，连咱们一并收拾了？他想干什么？” “且先等着。”刘家主老谋深算的摸着胡须，“看看王三海怎么动，我们再说。” “对对，差点忘了，他才是最关心土地和粮草的人”刘曦广舒了口气。 但二儿子刘曦宽却无法领悟：“哼，王爷想让百姓开荒，分明就是想断了我们的财路。” “闭嘴”，刘家主顺手把茶杯扔到他头上：“滚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这个二儿子真是越来越不成器，老夫人带的大儿子明显更有心机。 二儿子是夫人崔氏亲自带大的，小家子出身的人，果真还是上不了台面。 126 春城之行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6春城之行“竹笆”的后院，最近快被上官骄等人包了。 “就因为春城吴家不佃地，王爷就一棍子打倒所有人。开荒？到时候没人给我们种地了，我们的庄子还不得荒了。” 所有人对慕景逸的公示都痛恨不已，这根本就不经过他们户部、工部，直接对外发布。 是仗着现在官员没到位，没人阻止他吧。 如果罗小乔知道了这一出，肯定会觉得眼熟。这可跟某位twitter治国的人风格有些像啊。 “上官大人，别拖下去了，跟梁志天接头的人怎么说？”侯如松不客气的问。 现在姜家钱家都没来，连个定人心的都没有，再这么下去，难不成他们都要灰溜溜的认怂不成？ “那个老匹夫，认钱不认人的货色，正跟他谈呢，快了”，上官骄冷哼一声。 …… 但不管别人再怎么恨得牙痒痒，都不敢明着杠。 那位可是有军权的主！这次也不是耍耍嘴皮子打几板子的小打小闹，弄不好就是丢命的事儿。 况且，靖王谋略渐显，最近做的事情后面，都有深意，这件事情，怕也早就想好了后招了。 不过，大动作不敢做，小动作确实不少，甚至有少量参与玻璃生意的己方阵营的人，也安奈不住了。 比如拖延缴纳赋税，比如让官员消极怠工，比如科举考试再弄点纰漏…… 世家的这些试探，如果没有影响种植，慕景逸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至于敢拖延农具发放，敢不予办理荒地田契的，革职查办！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可惜的是，这是北地！ 在北地这块地方，想要反抗一个强势的流氓头子，谈何容易？ 更何况，此人做的，还是得到基数更大的民众大力支持的事情。 几次试探下来，世家暂时歇了心思，看来靖王是铁了心了，想要翻盘，只能靠继续攻略梁志天。 而对于老百姓来说，欣喜之余，算明白账之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多数人家选择开荒，但很多人也并没有可着上限来，毕竟开荒的收益，与佃良田的收益还是没法比的。 万一遇到点灾荒，开再多地，也等不到养成熟田呢。 这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民众对当局者的不信任。 不过春城百姓开荒的极多，也主要是因为无地可种，被逼的。 罗家村去年开过荒，今年驾轻就熟，又投入了红红火火的日子里面。 罗小乔把家中和村里的大小事务都交代好以后，就打算出发了。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一车拉的是她，一车拉的是乡亲们给备的物品。 那马车收拾的极为舒适，就是在野外露宿，都能睡的极好。 “奶奶，你们也太破费了，就是一天的路程，用得着吗？你看这大包小包的”。 罗小乔有些头大，她这又不是走多远。 春城听着与兴城是两个城池，其实距离也就比方城远一些而已，一天时间绝对到了。 “小乔，穷家富路，都带上，万一遇上点儿事情，不至于慌张” 罗金荣媳妇出来说道，“再说，这也是乡亲们一片心意呢”。 “好好好，代我谢谢乡亲们，都回去吧，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罗小乔冲着身后摆了摆手。 罗小妮在后头叮嘱罗志平，妹妹头一次出远门，只能让他跟着照应一下，可得嘱咐好了。 他们这边还没倒完别，封宸浩带着明一明二骑马过来了：“小丫头，我跟你一起过去”。 “哟，那敢情好”，她这正愁没人干活呢，“不过你这又没什么官职，你行吗？” 封宸浩嘴角一耷拉，是个男人就不爱听“不行”这种话。 他默默从背后掏出来一封文书，往罗小乔面前亮了一下。 “啥？”罗小乔问。 “小爷现在是春城知府了”，封宸浩十分得瑟。 罗小乔撇了撇嘴：“捐这一个官，不少钱吧？” “小爷我是考的！”封宸浩快气死了。 “还没到四月呢，你考得啥？”罗小乔跟他调侃着。 “小爷本来就是秀才，再加上战场立了功，北地缺人，当个知府还不是绰绰有余吗？”，封宸浩一生气，拍马就到前面去了。 此行上任，顺便也帮着扫清前面的魑魅魍魉。 春城比兴城小一些，毛估也有十平方公里的样子，大约就是一万五千亩地。 城内占了一多半，城外可种植的面积大约就是五千亩的样子，加上有半数的地主不愿意佃土地，剩下的，她能用的土地，足有两千亩。 已经很不少了。 就罗家那点小面积的大棚，本不可能提供这么多的秧苗。 好在大棚还在建，且她在一个大棚里面生生架起了两层稻苗，这才有点底气过来春城。 到达春城地界后，罗小乔就让马车绕着城外走了一圈，大约小半个时辰才将将走完。 春城果然得天独厚，一条“混同江”贯穿南北，农夫们这么些年还引了不少小支流的河水用于灌溉。 只不过大小的农田都是星罗棋布，以户为单位，没有特别宽广的一整块。且此地民众之前从未想过要种稻子，土地也没翻，更没有泡地… 靖王这边有个庄子，一直都是尤参派陈庆合在打理，封宸浩去城里上任后，剩下的人则直接住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的佃农都没签卖身契，每年陈庆合收的租子又比较少，尤其是今年，大量土地不再出租的时候，其他佃农都红着眼想要佃这边一点田地种。 但是对于种稻谷，民众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他们早些年就种过稻种，收成极差，而且今年还用什么插秧法子，从来没有听说过。 今年官府虽然说了给补偿，但没有安全感的民众，还是有些惶惶不安。 这会子听到东家派人来了，佃户们都迎出了庄子。 罗小乔跳下了马车，一身素色棉衣，脸上还带点婴儿肥，十足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形象。 看到来的是这么一个小女娃子，佃农们的心瞬间就凉下去了。 这是富家小姐又拿他们开玩笑来了吗？过来学管家？还是学啥子？这一看就不靠谱啊。 罗小乔看到一张张苦瓜脸，转头问陈庆合：“插秧的事情跟他们说过了吗？” “说过了，姑娘，但他们还是心里不安，生怕到时候没有收成闹饥荒” 陈庆合说，“您也知道，闹饥荒的时候，有银子也不管用的”。 127 示范效应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7示范效应罗小乔整理了一下思路，走到一处高地上站定，看了底下的人一圈。 原先因罗小乔脸太嫩以及女娃子，引起来的议论声，随着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再怎么说都是东家的人，该听的话还得听着。 “我十分明白你们的顾虑”，罗小乔直接入正题，不打算卖关子，“春城今年必须种水稻，这是不容抗拒的事情。我今儿过来，就是给你们一颗安心药的。” 底下的民众一脸麻木，他们早就认命了，只希望秋季的饥荒别发生，届时拿着官府的赔偿银子，还能去别地儿买点大豆裹腹。 罗小乔要想说服一个人的时候，是不太可能让他还有第二个选项的。 “我来告诉你们，我打算怎么做”，她的声音在人群里面逡巡，清亮中带着一股子坚定的味道。 “四月下旬稻苗就可以插秧了，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到六月看效果。如果到了那会儿，稻苗长的明显很差，我会说服王爷，让你们把田地腾出来，那个时点，再种大豆，也是来得及的” “嗡～”下面的人头瞬间抬了起来：“东家，你说真的？” 罗小乔点点头：“是真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花的银钱，以及豆种，我都给你们补上。而且今年，我做主，不收租子。” 见大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不太敢相信的样子，罗小乔接着说道：“我刚才说的，咱们都可以签协议，还可以去衙门备案。” 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啥好犹豫的？ 对百姓们而言，北地一年就收一季庄稼，本只有种小麦还是种大豆？两个选项而已。 罗小乔的条件，他们自然是十分心动的。如果因此耽误了种小麦，一样可以通过大豆补回来。 且听着东家这意思，似乎还挺有信心，万一稻米成熟了～他们不敢想象～ 一斤大米的价格，可是大豆的五倍呢。 一般地主家的租子都是是四成左右，种大豆，如去年的情况下，一亩地二石产量，佃十亩地能给他们剩下十二石，这就是一年所有的收益了。如果家里再没有人干点别的营生，日子将会过的极为艰难。 靖王的庄子，一年只收二成的租子，本就比其他地方宽和，就算他们不干，有的是人等着呢。 尤其是今年，等来了这么个二傻子小姐，不拿银钱当回事儿，要是这送上门的便宜都不占，他们不更是那二傻子吗？ “真这样的话，姑娘，你说啥，俺干啥”，庄头王守实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在这个庄子里，王守实相当于村长了，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的。 实话讲，他并不相信稻谷能丰收。他看到的是赔偿银子，以及让他们改种大豆的希望。 那插秧，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已经在大棚长了俩月，插出来再长几个月，正好是北地夏季…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可以，他们又不是没种过稻米，哪儿那么容易？ 一个黄毛丫头，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得了个狗屁偏方，就想来指挥他们？说不好靖王也是喝了谁的迷魂汤呢。 不过谁叫人家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呢？ 这片地，说白了就是人家的，还不收租子。 既然东家想要种地玩儿，那他们陪上俩月，也不是不行。 如果东家是守信的，这买卖对于他们当前的处境，是个最好的选择了。 “很好，既然都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否则出了任何纰漏，我不负责。” “而且……”罗小乔提高了声音，“我必须再次强调，怎么种田，必须听我的！丑话我说到前面，如果不听我的，不光没有赔偿，我还会取消佃给他的土地，这些必然也得写到合约中。” 佃户们冷静了一瞬，又亢奋了起来。 本就要认命了，听她的怕啥，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还是王守实代表说了话：“东家，啥时候开始签协议？” “陈叔”，罗小乔礼貌的冲着陈庆合说道：“你看这边有名望的中人，去请一个过来，二少应该上任了吧，顺便过来做见证” “是”，陈庆合答应一声，带着一个下人就去请这边的里正了。 那些小老百姓一听要请里正来，以及新上任的知府，又发出了一阵议论声。 看来这位看上去好欺负的东家小姐，背后的势力不一般啊。 那是知府呢？是谁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吗？就是签个契约的事儿，还能把知府请过来，那将来要是出了问题，官官相护，怕他们也是忍气吞声的命吧。 这事儿靠不靠谱啊？几个胆小的又开始犹豫。 “怕啥？”佃农余安化站出来大声说道：“咱就是听话种地，咱自己不违约，能咋的？你不签这个协议，上哪儿种别的地？难不成回去也开荒不成？” “也是，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拼了，干！”几个年轻人率先打定了注意。 再加上里正也要来作保，这个人他们熟悉啊，还算个明白人，到时候，好歹应该还是有一点保障吧？ …… 虽然让春城全部都种稻子，但如果民心不服，可能会力倍功半。所以让人心服口服的干，才是上策。 这件事情上面，罗小乔的套路，就是先捏软柿子。 拿下来靖王庄子这边的佃户之后，王三海的庄子，自然也十分配合。 那些被迫开荒的民众，有这么好的事儿，别说亲自过去跟他们签协议了，就是在家等着，都有人主动上门问询。 至于剩下的人。 世上有一种套路，叫做示范效应，还有一种套路叫羊群效应。 世人都有从众心理，那位提出让少数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的前辈，绝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才。 签过协议的佃户，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很快就让整个春城都知晓了。 一大早就有人堵在庄子门口求见。 “姑娘，俺们如果也完全服从姑娘的话，能不能让俺到时候也改种大豆？”来人一脸沧桑，他佃的是别家土地，自然没有免租的待遇，但如果能够改种大豆，也是个极大的保障了。 “签了协议自是可以”，罗小乔笑眯眯的说。 她和靖王这次，算是唱了黑脸和红脸了。 如果那位知道，自己为民着想颁布的法令，反倒成全了罗小乔的高大形象，不知道会不会满脸黑线。 罗小乔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解气：该！！！ 128 买牛整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8买牛整地忙碌的日子过得挺快，转眼已经在春城待了七天了。 前几日还主要是忽悠这边的民众，签署协议，从明日开始，就要动真格的了。 吃过了晚饭，天就黑了，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庄子上显得十分安静，黑乎乎的，只有风的声音吹过。 罗小乔所在的区域，是有限几个还有星星点点灯光亮起的地方。 心里有事情，她睡的就比较晚。 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罗小乔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静静的抬头看着天空，背影有那么点孤独与落寞的感觉。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星光，照耀着这一片小土屋居多的庄子，一切都是原生态，处处都是贫穷和落后，任重而道远啊。 “小乔，想什么呢？”罗志平走了过来，未来的小姨子一个人在这外地，自己可得照顾好了。 “志平哥，你咋也没休息呢？” “睡不着，出来走走，这天空有什么可看的？每天都一样” 看到罗小乔托着腮看天空看的出神，罗志平有些不解的望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啊。 “嗯，我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开工了，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 “别担心，封家二少不是在吗？还有咱们这么多人呢，都能照应着。而且离夏季还远，不着急一时啊” 罗志平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尽力陪着她，虽说有下人在，毕竟不是自己人，这黑灯瞎火的，不回去休息，让人不放心呢。 “嗯，是呢”，罗小乔笑了。 此一世，亲情友情全都有了，暂时的落后怕什么，她必让自己过得更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农夫们就起来忙活了。 罗小乔在庄子里坐着，等着陈庆合和王守实他们过来。 这里的宅子，陈庆合一直都在收拾着，还算整洁，但舒适度方面毕竟差了一些，罗小乔也不是个娇气的，自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不一会儿，王守实他们来了。 春城的每个村子，罗小乔都建立了联系人，基本上由村长或里正充当，佃农的庄子则由庄头担当。 罗小乔让他们都坐下，并没有多寒暄，便开始询问，现在各自的村落农具是否已经发放到位？一共有多少头牛？壮劳力有多少？有手艺的有多少？以往他们是怎么栽种稻谷的，等等。 来人经过几天的接触，虽然还是心里没底，不过还是照着罗小乔的问题，逐一回答了。 陈庆合在旁边做着统计，用的还是罗小乔设计的表格样式。 这么一聊起来，发现牛确实是不够多的，与罗家村情况差不多，村子里能有四头牛，就是极为不错的了。 现在时间虽说还算来得及，但机械还不能用，没有牛耕地，很容易误了农时。 罗小乔觉得，既然是奉了上头的命令，要把稻谷种好，甭管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反正她是不打算省钱的。 从下午开始，庄头便陆续地买了七八十头牛过来，应该是足够用了。 春城和周边的牙行，都乐开花了，这可真是不开张则以，开账吃三年啊。 罗小乔一面了解情况，一面琢磨自己该怎么办。 “从明天开始，你们这些人，每人分两头牛回去，把田地先深耕一遍，然后再耙地，耙地的时候要注意，保证整平度的前提下，达到上细下粗的标准，到时候我会派人来帮你们看看”，罗小乔道。 “好的，东家。”王守实恭敬的回话，不冲别的，冲着这几头牛的情分，也值得他尊敬了。 送走农夫们，罗小乔又开始自己的写写画画。 具体农耕事物她确实不如本地人。但整体应该规划成什么样子，如何泡地，如何施肥，如何排水，她比其他人还是见识多一些的。 傍晚的时候，庄子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安家第四子安正东，现在主管安家在春城的庄子，人前称安总管。 他也不说话，就是绕着稻田走，观察农夫们翻地和挖沟渠的情况。 人说同行相轻，这安总管给同行的感觉，却十分复杂。 “姑娘”，旁边的陈庆合赶忙上来解释：“这安总管，在种田方面有些想法。前些年弄了个什么肥料，很是让庄稼长势好了不少”。 明一也在旁边帮腔：“是呢姑娘，这春城有名的人不多，安总管算是其一了。” “他很厉害吗？”罗小乔问。 “他有名倒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不太有长性，这不，那肥料昙花一现，就又去研究别的了，导致现在也没啥特别拿的出手的，人家给起了个外号，叫“安半瓶”” “哈”，罗小乔一乐，这人应该算是天赋型选手了吧：“不用管他，随他去吧”。 罗小乔每日都会去视察田地的整理进度。 “注意相邻稻田之间，田面高低相差不超过一寸，以便灌水均匀。每块田地大小控制在三亩以内。” “姑娘，您放心吧，都是按着您的要求做的，保证分毫不差。”陈庆合笑着说道。 他以前家在南方，种过稻田，罗小乔要求的整地方法，与他当年用的大同小异，但细节方面考虑的更为周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对这姑娘十分信服。 全民一起动手，进度还挺快的，四月中旬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泡完地了。 期间罗爷爷他们不放心，亲自过来了一趟，看见罗小乔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好耽误她的事情。 只告诉了一声，家里一切都好，别惦记。另外小麦抽穗了，他们会帮着好好找，等她回去一起看。 “爷爷，你们来的刚刚好”，罗小乔没有让人走，“水稻秧苗有巴掌高了吧？” “是呢”，说到这个，罗爷爷满脸笑意，谁能想到，大棚里面，稻苗真长出来了，个头顶的上外头长个把月了呢。 “爷爷，那你回去的时候，告诉尤参叔一声，我这边都准备好了，让他带着稻苗和插秧机过来，我们这就要准备插秧了” “行行，我这就去，来时尤参还让问你呢，说再长下去，稻苗根就太大了，插到土里不好活” “嗯，所以这会刚刚好，我就在这儿等着了啊” “成，小乔，早点齐活儿早点回去，你奶奶惦记着你呢” 一席话说的罗小乔差点红了眼圈，这还是头一次被亲人惦记，感觉真好。 顶点 129 吴家的思量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29吴家的思量城内吴家宅子里，春城通判吴福田有些为难的看着春城同知侯进宁，“侯大人，咱们这么躲着不是个事儿啊，那封家二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来了这七八天，咱俩都没朝面儿，你说行不行啊？” 另一个叫马逊的也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竖着耳朵听二人的谈话。 “吴大人，你不是通判吗？所谓通判，职责就是分掌粮、盐、都捕。咱春城正落实水稻种植，事急从权，咱们哥儿几个，可是正在各处奔波，执行王爷的指令呢。” “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就怕封大人找茬”，吴福田说。 “怕什么？我俩每天都去点卯，又没有耽误公事，只是刚好没碰上他罢了。再说了，封二咱们既是没见过面，上任的文书自然也没见过，不知者不怪罪。况且，我猜测，他也只是暂代知府一职。我听家父说了，上面很快就要人过来补缺，他们嚣张不了多少时日，先这么拖着，能拖几日是几日。” “那开荒的几个农夫过来办田契的事儿……听说其他城镇已经办了不少人了，这事儿怕是不敢拖延”，吴福田继续挠头。 “马逊，你回去给办了”，侯进宁吩咐道：“见到姓封的，知道怎么说吧？” “是的，大人”，马逊木着脸回道。 “还有，我们侯府庄子前面那条路，年久失修，把它挖开，找人重新修整，至于修多久，怎么修，你懂得。”侯进宁说道。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吴土成，眼睛亮了起来：“好主意，我吴家，也得整理田地和道路，吴家田地周边的道路全部挖开” 马逊没有说话，目光闪了一瞬。 春城乡下的道路，本就是土路居多，最大的两条路，一条路过吴家地头，一条路过侯家地头，这两家土地面积又广，要是挖开的话，怕是每日牛车进出田地，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这进度嘛……。 果然，文人的度量和心机，总能让人胆寒。 …… 春城府衙，封宸浩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里噙着冷笑。 来了七天多，衙门担任要职的，一个没见到。每天差役都会告诉他，同知大人和通判大人出城去了。 “呵！躲我？！”封宸浩面上没什么情绪，而是去了管通判的工房，到那里问了问农业和水利的基本情况。 “对不住，封大人，您问的这些，下官真不是特别清楚。”姓宋的典吏腆着脸讨好地道。 其他人则低着头，不敢看封宸浩的脸色。 封宸浩将巴掌往案桌上一拍，在寂静的大堂中间，发出“啪”的一响，在座官员心里都是一颤。 “你身为典吏，主管衙门案牍之收取、启缄、保管等事务，却不知道我春城农业多少人口，耕牛多少头，村落几许吗？”封宸浩问道。 “这些数据，这些数据……”，典吏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回禀封大人，这些数据，都在同知侯大人和通判吴大人手里，下官虽取文书，但从不敢私自查阅”宋典吏咬着牙硬挺，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行，那你把文书都拿出来给我一观”，封宸浩扯了扯嘴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宋典吏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宋典吏，你可想好了再说，本官虽初来乍到，但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本官的脾气怎么样！” “是是是”，宋典吏浑身冒汗，哆哆嗦嗦的拿出来库房钥匙，取出文书，递给封宸浩。 “大人，下官……下官母亲病急，下官……下官下午需要请假回家一趟”，宋典吏战战兢兢的说，文书给出去，等那两位通知和通判大人回来，他必没有好果子吃。 “哟，这就病了？行，去吧”，封宸浩眯着眼睛：“你们还有谁，家里有人生病的，都一并去吧” 余下的差役额头上都有些微微见汗：“不敢不敢。” “把这两年侯同知和吴通判经手的事情，都给我调出来”，封宸浩大模大样的吩咐。 “这……大人，您是要？”宋典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两位大人如此忙碌，连上官来了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见，显然是公务极多，既如此，必然要予以嘉奖。看看这二位都干的什么工作，才好论功行赏不是吗？” 官场的潜台词，该正着听还是反着听，这帮老油条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官老爷，一点没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自觉，上来就要硬扛。 “给你们半天时间准备，明天我来验看”，封宸浩说完，转身出了门。 宋典吏跟工房的其他官吏和衙役面面相觑：“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只知道，我等该干什么”，同僚康篆笑道。 “康篆，你想找死吗？”一个老吏看了康篆一眼，满眼不认同：“封大人能待几天？那吴大人和侯大人又待几天？你可考虑清楚了”。 “哼，你们就是太胆小，下官在这府衙也有数十年了，一直被人压着，你们难不成不是吗？咱们寒门子弟，没有路子，抱不动世家的大腿，难道要一直这样不成？刘知县被贬，吴大人和侯大人还想给新知县大人下马威，不觉得愚蠢吗？”康篆说。 “你们活了这么些年，还看不出来吗？北地要变天了！吴大人和侯大人这时候，就应该拿点礼物去知府大人府上服个软，低个头，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咱们聪明一点，就该知道怎么做。” 吴府宅子里，吴福田和侯进宁得了差役的通知，知道封宸浩去衙门打了一转走了后，这才起身去了衙门。 而另外两个守备和主簿得到消息后，也从家里来到了衙门。 其中一个叫甘超英的主簿，有些面带难色地对吴福田说：“吴大人，封大人来者不善啊，咱们这么躲着不是办法，要不下午去见他一面？” “他想办我们？那也得找到把柄再说！既如此，明日就在府衙恭迎这位封大人上任”，吴福田皱紧了眉头。 “姓封的动不了，那个跟着来的小丫头，叫什么罗小乔的，最近在田地里面蹦跶的厉害，把好几家人的田地，都给挖的乱七八糟的，还说要引什么水渠，方便后面灌溉”，另一个主簿李建安出来说道。 “水渠？那“混同江”的堤坝可是府衙修建的，从哪儿引水渠，可是府衙说的算呢。工部曹老不给意见，谁敢动水渠？出事儿谁来担？”侯进宁慢悠悠的说道。 “那是那是，捏不动封家，恶心恶心他们也好，让那小丫头哭着滚出春城！”李建安狞笑着说道。 顶点 130 机械插秧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0机械插秧四月春播。山野已经开始返青，生机潜伏在荒芜之下，无尽的衰草和光秃的树木上，都窜出了嫩芽，能感受到蓬勃的生机。 尤参赶着几辆马车，风尘仆仆到的时候，正遇上刘家和吴家刨地。 刘家田地位于东边，吴家田地位于西边，南北两条小窄路贯通了东西狭长的土地。 以往农人收货和播种，都是走的这两条路。 现在挖成了大沟，夹在两家之中的数百亩田地，被两头的断头路给隔开了，只有人可以行走，牛车就别想了。 “老乡，这是干啥？”尤参跳下马车，问向一个戴草帽的农夫。 农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去了。 尤参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春城的人，都什么德行？一点不像兴城农夫的憨厚和好客。 “尤参叔，你来了？”通往靖王庄子的道路倒是好的，没有影响他们，浩浩荡荡的车队全部赶进了庄子里。 马车内是一板一板码放十分整齐的稻苗，足有三到五寸高了，长得十分不错。 “姑娘，来的时候，看着一大片地头正在挖路呢，那是要干嘛呢？” 罗小乔冷哼一声：“不用管他们，一群不知所谓的糊涂蛋” 罗小乔抬头看到尤参胡子拉碴的，脸色看着还有些发青，显然是焦虑过甚，不由皱了皱眉头。 “尤参叔，你们先去休息，明日我再叫你们”，罗小乔催促着说。 尤参也不客气，这些时日独自扛大梁，又是担心又是疲惫，确实有点到极限了，终于把这烫手山芋交接给罗姑娘了，他可以好好睡一觉去了。 最近来找罗小乔的佃户有点多，以她甩手掌柜的作风，自是觉得这样不能长久，还是得安插代言人。 罗小乔转身又叫陈庆合：“陈叔，你让人把王庄头叫来。” 不一会儿，王守实就过来了。他刚才应该是去泡地了，鞋上还沾着些泥巴，刚刚放下的库管上，也有水在嘀嗒。 “王庄头，我有个提议，你琢磨琢磨。我这边的田地，打算插完秧之后让你来管着，我每月给你二两银子，你之前佃的地，就先别佃了，你看如何？”罗小乔说。 王守实惊愕了一瞬，旋即面露狂喜之色，一个月二两银子！快赶上城里掌柜的钱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活没那么好干，得能服众，怕是东家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吧。 王守实急急的表态：“东家，你放心，这边庄子俺都熟，保证不会给您添乱。别人地里长的啥样，咱这里，我保证不会比别人差。” 罗小乔点点头，筹码都在自己手里头，对方只是出卖劳动力而已，按规矩做事，出不了大乱子。 第二日，牵动人心的，那早已闹得沸沸扬扬的插秧就要开始了。 春城这个地方，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河流星罗棋布，是北地粮食最高产的地区。 田地已经整理好了，稻苗和机械，也都分批次的搬到了田地上。 本来低眉耷拉眼的佃户，一看到那绿油油的稻苗，顿时忘记了身体的劳累，反而进入到精神的极度振奋之中。 这个季节，稻苗真的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吗？他们不是做梦吧。 谁都知道，植物栽种是能活的，这么大的稻苗，只要活下来，绝对比现在撒稻种强好几倍。 那位安总管又来了，此时眼睛都快直了，嘴巴里面不停的呢喃：“农两腋挟竿，入水，半沉半浮，手翻其土，遂以插秧。古方今日可见了吗？”。 早上的水温还有些凉，但没人抱怨。 佃农们早就挽好了裤腿，准备下去插秧。都是经验丰富的庄户人，苗木都备好了，他们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哎哎，别碰别碰”，佃户们的手刚要伸过去，就被一道粗噶的嗓音阻止了。 王守实有些皱眉头，不是让他管着农事吗？咋又不让动了？他有点想不明白东家要干啥。 实际上也没让他们等太久，那边庄子里来了几十多个大汉，也不多话，抱着稻苗，整齐的码放在机械的平板上，调试好后就推着下了地。 随着大汉的走动，围观的群众嘴巴越张越大。 小车上面的齿轮带动曲柄往复运动，秧针插入秧块抓取秧苗，顺着轮子转动的方向下移并压入田中……。 大汉走的不慢，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整整齐齐的一片秧苗。 这是插秧？连弯腰都省了？ 微风吹来，田头则收获了一地的下巴。 “这是啥？怎么可以这么种田？怎么这么快？”安总管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恨不能脱下靴子跟着走几圈。 待大汉从地头另一边走回来的时候，他就冲了上去。 “走走走，那边插秧了，快去看～”呼朋唤友的声音响起来，就连官府对峙的吴福田等人，都暂时歇下心思，打算过来一观。 莫怀仁刚接手了家族的一个庄子，他本对农事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北地是种不好稻谷的。 听到消息后，莫怀仁皱着眉头，跟旁边的王老宗说话:“你说这瞎折腾个什么劲儿，种点小麦大豆不成吗？水稻有啥好种的，有那钱财折腾，还不如去南方买了。” 王老宗摸着胡子笑：“老莫，难得你对农事上心啊，你家老爷子今年给你这个庄子，怕是别有深意吧。” 莫怀仁的庄子面积不小，莫家后宅事情多，庄子换了好几个主人了，这一个算是心地最软的。但这个能持续多久，佃农们其实都不是很踏实。 庄子上这么多张嘴呢，如果真到了又换东家那一天，新来的不知道啥样，要遇上个心狠的，大家伙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佃农们都希望莫怀仁能够对农业有点儿兴趣。 庄头凑到莫怀仁面前:“莫爷，听说今年种田可稀罕了，谁都没见过呢。” “我瞧瞧去”，莫怀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跟着就去了田地。 别看大汉们走的挺快，但实际上这么两趟田走下来，还是挺费了一把子气力的。 莫怀仁到的时候，罗小乔他们都快收工了。土地一块一块来，不到一天，就耕种了五百多亩，照这个速度，没有三五日，春城就能全部插秧完毕了。 莫怀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有些目瞪口呆。 种田还能这样的？如果他今年跟着这么种田，躺赢了那一票兄弟，他家好嫡母是不是能后悔死给他这个庄子？ 131 衙门口朝南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1衙门口朝南开安向东在田头呆立了半晌，终于确定，这是一个比他还会讨巧种田的人。 “丫头，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安向东走过来，眼神热切的望着罗小乔。 观察这帮人种了一上午田，足以让他明白，这里谁说的算。 “你不都看到了吗？机械在那边搁着呢”罗小乔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定的说。 “丫头，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安向东问。 罗小乔饶有兴致的挑眉：“你有什么能跟我合作的？” “肥料”，安向东硬气的说：“放眼北地，我安老四做的肥料，绝对无人可及”。 “合作总是要有取舍的，那么你又需要什么呢？”罗小乔笑着问他。 “我也不要别的，你这里的新鲜事儿，让我参与就行。你要不放心，我跟你签协议，保证不泄密。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安向东拍着胸口打包票，眼睛还不断的瞥向旁边的插秧机。 旁边的陈庆合有些欲言又止。 安向东看着他的神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哎，丫头，你可别听信别人乱说的话啊，我研究的那些东西都有大用处，不信的话，你试试我家的肥料，对比一下” “我信”，罗小乔笑笑。 英雄总是寂寞的，这位安总管，应该也算个博闻强识的人了，只不过囿于知识面，没有更大的成就。 “哎呀丫头，我就看你越看越觉得有缘分，那我下午就搬过来了啊，你也不用照管我，我家有下人”，安向东自来熟的顺杆爬。 “行，把肥料也拿过来，我看看”，罗小乔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看向稻田。 安向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绿油油一片秧苗，长势看着十分喜人：“丫头，你看什么呢？” 罗小乔一皱眉头，指着吴家庄子的方向：“那边水渠是不是断了？稻田缓苗的时候，要白天放水，晚上排水，现在才做了第一步，那边水渠一断，后面怕是要花极大的气力的” 安向东一嗤：“那老匹夫，这是跟谁较劲呢吧” 春城的灌溉渠道，除了有限几条小河流，主要是来自七福渠，是在“混同江”上游南岸开凿七条小渠，绕城而行，以辅助灌溉，民间亦称“七渠”，七渠引在不同地段又引支流灌溉。 “七渠”之一所经之处是吴家的庄子，此时小部分支流被截，确实很让人恼火。 陈庆合有些着急：“姑娘，这怎么办？” “除了吴家那边过来的水渠，还有比较大的水源吗？”罗小乔问。 “有，咱们庄子后面有水塘，王家庄子也有，自己用可以，但支持不了这么多田地”，陈庆合想了一下说道。 “那我要自己修沟渠，从七渠引水过来，自己看好了就能修吗？”罗小乔又问了一句。 “按说咱庄子的水塘这种，都是自己随便的，没有人管，但是牵扯到“混同江”及支流，都必须到衙门去等批准了”，陈庆合说道。 罗小乔抬头看了看天，不算太晚，干脆顺便看看封二少去。 罗小乔到了府衙，里面都快吵成一锅粥了。 “哎，姑娘”，门口的衙役听说她来找知府，立即神神秘秘地凑上来，低声道，“封知府今儿心情恐不太好，不知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他抄了抄手，满脸堆笑的看着罗小乔，目光还往她腰间荷包看了一眼。 意思十分明确：衙门口朝南开，我来提点提点你，你也意思意思？ 罗小乔装作没看到，面无表情地瞥了衙役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谢了，麻烦通报一声封大人。” 衙役见她不上道，顿时心内不喜。衙役当久了，认钱不认人，尤其他这种小人物，向来都是百姓们拿着银钱求着通融，这还头一回，遇到这么迟钝的。 那位封大人还在里面打嘴炮呢，他早就是吴家和侯家的势力，也不怕得罪人，还是自己多捞点最实惠。 “姑娘，你先等等吧……”衙役脸都不要了，冲着罗小乔就打算往明白了说。 换做平日，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罗小乔一定不会节外生枝。 但今天的形势，明显是新旧两派正在夺权，她怎么可能去拖后腿，给人留下把柄。 不待衙役继续说下去，罗小乔转头冲他甜甜一笑：“这位大哥，劳烦通报一声，民女有要事找封大人” “等着吧”，衙役见她油盐不进，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你不进去通传一声？”罗小乔问。 “是个人来衙门要见知府，我都进去通传，那知府不得忙死了”，衙役冷哼一声。 罗小乔眼珠一转，成，那就等着。 一行四人就那么大咧咧的站在衙门口，也不说话，也不呼喊。 衙役一口老血憋在喉咙口，想论她个咆哮之罪，都找不到理由。 衙门口人来人往，没一会功夫，康篆出来了，见到几人后，有些吃惊：“这位姑娘，不知你在此所谓何事啊？” “我想找一下知府封大人，但无人通禀，只好在此等候”，罗小乔说道。 官场混的人，各个都是八面玲珑，消息灵通。恨不能把别人家后宅有几房姨娘都弄得清清楚楚，罗小乔与封宸浩一并来春城，又没有刻意隐瞒，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 “在下康篆，在衙门任典吏，姑娘请跟我来”康篆说着话，就把罗小乔往里领。 待他们走远后，门口那个衙役只能吐一口唾沫，恨恨的说：“就这不通事务的劲头儿，我看知府这官儿也做不了几天，讨人嫌的样子，真是一窝子一个样。” 罗小乔此时已走到了县衙的议事堂了。 见门开着，里面坐着六七个人，似乎正商讨着什么，面色有些不虞。 罗小乔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封宸浩冷眼扫了过来，一看是她，立马换了张神色。 另外一个四五十岁的小胡子男人也转过头来，看了罗小乔一眼：“府衙重地，妇道人家，来此何干？” “民女求见封大人”，罗小乔宠辱不惊的说道，一点没有进出府衙的压迫感和不自在。 小胡子男人狠皱了一下眉头，姓封的带来的人，都是一样的不知礼，一样的令人讨厌。 132 嘴炮拖延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2嘴炮拖延“丫头，找我何事？”封宸浩毫无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 “封大人，靖王要求春城种水稻，民女遇有人阻止水稻灌溉事宜，不知该如何应对，故来寻求官府相助” 罗小乔像模像样的说，这是她能说出来的最文绉绉的话了，至于听的人是个什么感受，那她管不着。 陈庆合站在罗小乔身后当背景，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说话。 “何人如此大胆？”封宸浩冷哼一声。 小胡子男人眼中精光一闪，想起自家堵截沟渠的事情，怕是要被找茬了。 带人来的康篆一愕，心里却忍不住偷乐，他这边正准备投诚，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这位吴大人，心胸可不怎么宽广，得罪了他，怕是要被记仇了。 小胡子男人手往肚子上一搁：“封大人，这怕是个误会。” 封宸浩一笑，面露惊讶：“误会？小姑娘还没说什么事情，吴大人就知道是误会了？” “封大人，您有所不知，咱们春城每年都要防洪，今年正巧要检查沟渠，有必要的需要修补，怕是这位姑娘遇到的，是这件事情吧，如果因为这个事情耽误了灌溉，那可真是误会了”吴福田慢调斯理的说道。 “那不知大人，何时能检查完毕？耽误了种植，可是大事情呢”，罗小乔笑呵呵的接话。 吴福田阴恻恻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没准儿，工部曹大人排的计划。封大人，您应该明白，“混同江”的水利非同小可，万一因为沟渠出现纰漏，造成水灾的大祸，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对吧。” “曹大人何在？”封宸浩问。 “曹大人母亲病重，出门求医了，走前已经交代好，今年是五年大修期，任何小沟渠都要检修，绝不可放过。封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春城，水利工事，一直仰仗曹大人，这才多少年无事，曹大人反复叮嘱的事情，我等必然不敢轻忽”，侯进宁也补充道。 “现在谁代理工部？”，封宸浩接着问。 “是下官”，李建安抬脚迈了出来。 “那你们衡量一下，是不是有些小水渠，可以缓修，或者你们快点检修完？” “回禀封大人，水利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下官自认才疏学浅，曹大人交代的方案，委实不敢大动啊。” “你所谓的大动，是何解？大动不敢，小动总是可以的吧”，封宸浩冷笑着问。 李建安油盐不进，十分光棍的说：“启禀封大人，我们春城，人才不如兴城多，擅长水利的更是少见，除了曹大人，其他人，还真的都不敢做主删改方案” “是吗？”，封宸浩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位大人，如果现有沟渠不能改，那么我引一条新的，应该不影响原有工事吧？”罗小乔也不恼，继续笑眯眯的说。 “府衙议事，妇人休得插嘴”，侯进宁怒喝了她一句。 “准她说话”，封宸浩丝毫不给面子，当场顶了回去。 “大人，这不和礼数”，又有几个中年人站了出来。 “怎么？今日是要跟我论礼来了？还是论沟渠和种植事宜？孰轻孰重，尔等身为父母官，辨不明白吗？”封宸浩怒道。 “小丫头说的事情，谁能做主？如果连这妇孺都能看出来结果的事情，还要跟我扯什么曹大人的话，你们工部主事的，就自己请辞吧，省的我上报上头，还坏了你们去别的地方就任的机会”，封宸浩半威胁的说道。 李建安顿时有些腿肚子打颤，他拍吴家马屁是一码事，但如果吴家护不住他，则是另一码事了。 “不敢不敢，小乔姑娘如果从不想干的水塘，或是从七渠的支流重新开一条引水路线的话，还能起到分流作用，自是无碍的”，李建安说。 “不过开工之前，还是要衙门派人看过，没有问题的话，自会发放文书” 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还给自己留了足够的空间，“府衙看过“，“没有问题”，可把握的尺度大了去了。 罗小乔心下一呻，也不辩驳。现代有段时间，那什么改委批项目，不也能拖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吗？都是一个德行。 但她的办法跟别人可不一样，这帮老狐狸，想用拖延战术，怕是要失望了。 从衙门出来回到庄子后，罗小乔写写画画了半天，拿出一张纸，递给明一说道：“明一，麻烦你回去一趟，让大山叔他们，用最结实的木头，给我做尽量多的这种模具出来。然后把我冬日里烧制的水泥带过来，顺便告诉我爷爷，按照上次的配方再让人多烧点。” 那是她老早准备着想要修路用的，先用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明一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边城退敌后，他和明二又回到了罗小乔身边，现在是十分得力的左右手了。 而作为昨日亲眼目睹插秧的莫怀仁，回去之后就把鸟笼往城内宅子一放，自己则像长在了庄子上一样，头一次表现出了对农事的巨大兴趣，令庄头和佃农都极为开怀。 稻苗插上去三天了，除了一小部分枯萎了之外，多数都还是绿油油的。枯萎的部分罗小乔也都让人补上苗了。 农耕本就是大事，之前不感兴趣，是因为农耕不能很快的见到成果，而最近的每一天，都让莫怀仁惊喜万分。 他几乎每天都要往稻田里面跑，不光跑自家的地方，还跑别家看，甚至还因此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天，他像往日一样，日头刚出来，就站在了田边。 不过现在看的却不是稻苗了，而是几个在晾晒场上忙碌的农夫。 “哎，老王，你看那边，他们这又是整什么呢？”莫怀仁跟王老宗问道，最近这一出出的事情，太颠覆他的认知，让他每天都难以自抑的兴奋。 王老宗也摸着下巴:“种了一辈子地，今年真打脸，快别说了，走，直接过去看看？”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忍不住走了过去。 顶点 133 水泥沟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3水泥沟渠佃农们在晾晒场架起了一个个木头做的模具，实际上应该用钢板做，但谁让罗小乔没条件呢，凑合着来吧。 除了模具，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小山一样的沙堆，以及正在搅拌沙堆的人了。 “老乡，这是干啥？”莫怀仁看着他们掺在沙子里的灰黑色物品，闻着沙堆上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些好奇的问。 “拌水泥”，王守实盯着几个佃户，一边抽出空来回答。 “啥是水泥？”莫怀仁问。 “俺也不知道，东家在那儿呢，你看着就知道了”，王守实说。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罗小乔指挥着佃户们，把模具一字排开。 先将水泥浇筑进去，然后进行振捣，等待振捣结束之后就晾晒。 佃户们速度极快，当前气温也不冷，加上通风条件好，晾晒时间也只是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莫怀仁等人的耐心，实在是令人感动，几人就这么生生的待在晾晒场上，足足等够了时辰，就偏要看着他们做的是什么。 等到水泥凝固后，佃户们就将沟渠模具拆开了，直接就是u型成板，看上去比青砖硬度不差，关键是，这才半天时间啊，就这么一大片了。 看到u型渠砖的形状，莫怀仁等人瞬间就懂了，这是要修沟渠？而且还是不用石块拼接的沟渠？ 看着这样子，都已经是成品了，只要挖好坑洞，填进去，就成了，这也太快了吧。 罗小乔的做事风格向来稳妥。 这边忙活的同时，她也没闲着，每天跑好几趟衙门，像模像样的邀请官府过来验看。 但吴大人等人自然是左一个理由，又一个借口，就是不肯痛快的同意建沟渠。 如果这就想要阻止罗小乔的步伐，那就真打错算盘了。 罗小乔压根就不等他们出文书，那边继续打着太极，这边就开始挖沟渠。 沟渠顺着栽种的田地一直延伸，u型水泥板铺设上去，接口的地方继续用水泥封一下，即便少量漏水也不怕。 全民齐下手，没有两三天，大工程已完成，就只差引水了。 吴大人等人眼巴巴看着，恨得牙痒痒，就是无计可施。 人家根本没动水流啊，就是建基本工程，你能说什么？ 至于建成之后，就差那挖开一道小口子引水的事情，自有封宸浩周旋。 封家二少一来就要调阅吴福田和侯进宁的案宗。 两人一直以为他就是摆摆样子，却不想，几日后厚厚的一打证据就摆在了案桌上。 封宸浩的巴掌将案桌拍的山响：“这就是我春城府衙的好通判，好同知啊！” 底下的官员尽力缩着脖子，谁家没点龌龊事儿，谁家不收点贿赂，这俩人，就这么点儿事，就被摆在明面上了，下一个会是谁？ “封大人，我等冤枉啊，这都是底下那起子糊涂蛋做的”，侯进宁到底更老奸巨猾一些，赶紧甩锅。 甘英超感觉后背有些冷，跟着这帮世家，好处没多少，关键时候就是背锅的份。 他本就有些犹疑，现在更不确定了。 只有康篆，始终笔挺的站在那里。 “我已修书给府衙，相信上官大人对你等的做法，必会有裁决。裁决下来前，你们还是先避嫌吧，工部的事情，也由康篆暂代”，封宸浩不容置疑的说道。 “大人似乎并没有调派府衙人事的权限吧”，吴福田不服气，顶了一句。 “呵，这个本官是没有，但顶撞上官，按我大楚律令，你说，我有没有将你打板子的权限？如果我不小心将你打死了，你说，会如何～” 妈的，流氓！ 几个世家阵营的人，恨恨的咽下这一口苦果。 算他们春城倒霉，被安插了这么个知府，其他城池可还是上官大人说的算的。 不过，今年的风向真是变了，往年他们再怎么过分，那个靖王都是忍气吞声一般。 今年既没有议和，也没有朝廷来人，就要肆无忌惮的收拾他们了吗？就不怕朝廷的铁骑了吗？ 不管官员们怎么腹诽，对于罗小乔来说，至少没用多久，水流已经绕着沟渠开始浇灌水田了。 完美绕开了吴家的堵截，气的吴土成脸色发青。 春城的佃户和农家，则是一脸的喜庆。 “哎呀，今年真是撞了大运了，听说是兴城一个姑娘的主意，这得是个大家闺秀，学富五车吧。”农夫们凑到一起，就爱聊天，有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见过那个东家的，真的是气度不凡呢，说话做事自有套路，一定是大家族出来的” 其他人虽然对这说法都不十分确定，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管她是不是大家族出来的，她都是他们这些人的大恩人呢。 农田全部都在郊外，春城的动静，吸引了过往的客商，又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了其他村落。 有那大户人家，会特意坐马车路过，就想来看看，这个时节在北地长出来的稻苗，到底什么样子。 有些农夫，以及一些负责的庄头，则特意走路过来查探，顺道问个究竟，然后好回去禀报给东家。 古人娱乐活动这么少，这件事情又很大，就这么口口相传的，知道春城种水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再加上看到田地和沟渠的样子，来人就更加震惊了。 “咱北地真的能种稻谷啊？”还是有人不相信。 “你自己不都看到了吗？这都快五月了，那稻苗长得多壮，你没看到吗？那叶子都绿的有些发黑了，我听说安家四爷出手了，今年的肥料用的是他的” “安老四？他肯？他不是向来不做重复的事情吗？” “那得看是谁出马呢，春城不一般啊，靖王真是高瞻远瞩，咱们北地，以后有希望了。只要今年水稻成熟了，咱们明年也跟着种”，一个有些见识的老爷，摸着胡子笑。 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罗小乔却归心似箭，一刻没有停留的回了罗家村。 刚进村口，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罗金荣甚至敲起了那久违的铜锣：“村长，村长回来了！” 大槐树下的老人，扶着拐杖站了起来，冲着罗小乔龇着牙笑。 这阵子人不在，总觉得干啥都不踏实，可算是把人迎回来了。 “二姐，你可算回来了”，罗牛牛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二姐，我过童生试了，今年没赶上考秀才，明年就可以试试了” “小乔，瞧你都晒黑了，快快，歇歇”，罗奶奶也围着她转悠。 “爷爷，奶奶，都先别忙了，我得赶紧瞧瞧我那大棚去”，罗小乔急火火的说。 “差这一会儿”，罗奶奶看着外头偏西的太阳，嘟囔着。 “奶奶，等我回来咱再好好说话啊”，她说着话，就跑远了。 “这孩子～” 五月了，小麦该收了，她要的野稗，有没有？ 大棚里面足足扎了三十多个布袋子，罗小乔满怀期待，一个个的掀开看。 “不是…不是…不是…” 尤参一脸忐忑的跟着她，随着她的动作，一颗心七上八下。 顶点 134 风波又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4风波又起罗小乔慢慢的打开一只只口袋，小心的看过去，失望之色一分分加重，到最后一只口袋打开的时候，尤参的手心上都见了汗。 事实证明，老天爷是不太可能一直眷顾同一个人的。 “姑娘，怎么样？” 罗小乔摇了摇头，面上有些失望，也有些放松。 “没找到吗？” 罗小乔苦涩的一笑：“看来好运气用光了，只有等大家都种了小麦后接着找了” 尤参面上也有些失落，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罗小乔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尤大叔，您也别难过，水稻已经种上了，春小麦也种上了，等八九月的时候，咱们再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尤参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罗家人难得聚到了一起，今晚连罗大山一家人以及罗金荣夫妇也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吃饭聊天。 “志勇媳妇，你这是有了吧？”罗奶奶眼尖，一下看出来了。 曹玉兰红着脸，羞涩的垂下了眼睑。 罗志勇也憨厚的挠了挠头。 “喜事啊，明年你家可就添丁了”，罗爷爷也笑呵呵的说话。 罗志平眼神看着罗小妮，还一个劲儿的偷撇罗爷爷，就想等着老爷子什么时候松口，让自己也抱得美人归。 但罗家老的老小的小，想来也不会让小妮太早出嫁了。 罗大山看着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抽他。不过小妮这么好的儿媳妇，他也想早点成为自家人。 罗大山试探着说：“大爷，你看，咱去年也算攒了些银钱了，我想着，起个大房子，俩孩子一人一栋，我们老两口自己过，也不拖累他们，小乔认识那个孙师傅，能不能让给我家也盖一套？” 罗小乔一乐，这大山叔，还挺含蓄。 “大山叔，成啊，正好季节也合适，我想在那大青山底下也整一排房子。明儿我顺便问问，要是还有别人，咱就一块都盖了，还能整齐划一” “那敢情好，我明天去问问，之前听好几家说了想翻修房子娶媳妇来着”，罗金荣乐呵呵的接茬。 “还有个事儿，你家老大家罗有银，听说五日后成亲，叫你们了吗？”罗金荣问。 “叫了”，罗爷爷不是很愉快的说道，“叫去吃饭呢。” 大山婶子心直口快：“大爷，我可听说，那女家是冲着你们这作坊来的呢。” 罗小乔一皱眉头：“这话怎么说？” 大山婶子想了一下，思索着说：“那女家，听说是个小官的庶女，家里来人相看的时候，罗大家的领着，往咱这片溜达了半天，还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后面就听说应下这门亲了。那罗有银一身二流子样，能取官家小姐？我咋看咋不像，这事儿，我看八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老村长罗金荣也挺生气，他还是挺有那种罗家村情怀的，希望自己村的人个顶个都是好样的，碰上这种无赖的村民，有些很铁不成钢。 “你说他们去城里就去了，何苦非要回村里。那罗有喜，我听说挣得可不老少了，一个月十几两银子呢” 村长媳妇王氏也有些不解：“我也听说了，他家罗有金，给人做大掌柜，也是钱财不少。但那一家子的吃相和行事作风，还真不像那么有钱的” “还有个事儿，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罗大山沉吟着，有些忧郁。 “啥事儿？大山，咱都自己人，不是乱嚼舌根子的，有啥你就说”，罗爷爷头一次看到他这样，挺奇怪的。 “我那表兄罗希亭，不是给咱种棉花吗？说是他们那儿也出来一家做木业的，做的都是咱家这样的家具” “大山，你说的是真的？他们咋做到的？” 罗金荣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紧张，罗氏木业可是关系到全村三百多口人的生计呢。 罗小乔倒是挑了挑眉毛。 她本就没指望做垄断生意，有竞争对手很正常，况且市场这么大，她一家也吃不下。 不过，这个竞争对手，崛起的速度有点过快了。 她的产品竞争力怎样，她太清楚不过了。 那家具，除了样式新奇一些之外，橡胶和铁器，是很有门槛的。 橡胶那是技术门槛，当然不排除古人的智慧很高，也能调试出乳胶这种东西。 但是铁器？管制物品铁器！除了能从靖王这边拿特批，只能走官路。 北地这里，开发出来的矿山就那么几个，大多数都在靖王手里面，即便有官府的文书，也不容易大批量投放市场。 这意思，对方走通了官路？而且还是来自大楚内部的官路？ 还是说，官家出马要收拾她了？ “最近我想去兴城买点布料，看到别的布料行也在卖护舒宝，不过不叫这个名字，价钱也比咱还便宜一成”，曹玉兰红着脸说道。 罗小乔越听，越觉得处境不妙。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无名之处的森森恶意。 不过她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去怀疑作坊有内奸，毕竟还是防了一手的。 盗版的玩具她没去太理会，但如果主业都被盗版了，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罗小乔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去找了明一。 “你说的是真的？闾关不让运送罗家木料的车马进关了？” “是，不光如此，玻璃也进不去了，关内好些大户人家，都走的暗路子进玻璃，二少他们正头疼呢”，明一说道。 罗小乔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她去春城种水稻，这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世界就变了？是有人想要借由打压她来打压靖王？ 还是如他们所料，闾关要关闭了？ 看起来，商人果真永远都没法玩儿转政客。 人家动用国家机器，封锁闾关内的市场需求，不让你进去，你能怎么办？就她这小浮游，想要撼动大树？怕是难了。 靖王只说保证她一家的生命安全，财产安全可没承诺过。 刚打趴下洪家，就来个庞然大物？果真商场如战场，一刻不能放松呢。 罗小乔觉得，一条腿走路怕是不行，还是得想点更有竞争力的产品，让别人无可替代。 不过，当务之急，她觉得，还是应该先去找靖王去哭一哭。 不能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得了好处，一点儿不付出吧。 顶点 135 关内来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5关内来人慕景逸借由开垦荒地的事宜，雷厉风行的将一些官府督办不利的人员进行了清洗。 按说靖王是管不到吏治的，但是历史告诉我们，永远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谁的拳头大，谁就说的算。上官骄这次也出乎意料的配合。 北地人员不够，除了明显有异心的，能用的还是得留着。 甚至在此时，部分地区出现了明朝曾经有过的奇特现象，就是有少许的官员带着镣铐办公。 重压之下，吏治清了很多，罗有喜捞钱捞的都不那么愉快了。 经过洪家的事情，世家都明白，靖王十分善于秋后算账。 参与破坏垦荒的各府，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就遭到了清缴，至于几府的旁系，如果没有参与，则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几府曾经涉足的行业，也被新的参与者替代。 这样的做法，让世家恨得牙痒痒，但在很大程度上获得了民心。 “靖王为了咱们开荒，得罪了朝廷来的官员，日子肯定不好过，不过咱老百姓总算有好日子了……” 赞美的话不停歇的在各个角落响起，把上位者的苦和难，宣传的淋漓尽致，就连一些妇孺都耳熟能详了。 当然，靖王也没忘了顺便帮着宣传一下罗氏木业的产品和村民的特立独行。本意应该是希望北地民众都像罗家村的人一样，个顶个都能立起来。 结果却是有一波又一波的外地人过来他们村子探看，让一门心思搞研究的罗小乔烦不胜烦。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罗小乔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嘴贱，跟他说什么报纸！” 这厮把舆论这一手用的可算是炉火纯青了！ 这一个多月来，吴家、侯家、张家等小一些的家族，做事不够收敛，也不知道擦干净屁股，相继被罚没家财，官府的人员也被清退。 而在最短的时间内，王三海强势的成了仅次于钱家和姜家的第三大世家。 一些乔姓、李姓、莫姓的家族也迅速崛起，接替了部分没落世家的生意。这样一来，兴城乃至北地原有的格局，就被彻底打散了。 当然，世家毕竟盘根错节，且在北地多年，应有的底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击溃的。 慕景逸就是想抓，也不可能全部清理掉，水志清则无鱼。 有些人不自量力，还想出来蹦跶几下，可惜有封宸浩和魏远之等人在，尤其还有秦卅这个特务头子，这些人还没等弄出点波纹，就被按下去了。 “皇上，北地上官大人急报。”京都内，早朝时候，左相出列向禀报北地新的消息。 “说”，皇上阴着脸问了一句，他越来越不喜欢听到“北地”这个名词。 “上官大人说，靖王清理了不少世家，就连朝廷派过去的官员，也有相当一部分被下狱查办了”，左相说道。 “靖王？他为何如此？谁给他的权利？”上首的皇帝听了，阴沉着脸问道。 “靖王在北地推行土地改革，有些世家不同意，靖王震怒之下排除异己。官员是上官大人查办的，但是被靖王的十六万铁骑逼的……”左相没有说下去。 “他要造反吗？”皇上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皇上，靖王也来了折子，诉说北地的情况。说北地变革主要是因为粮草不足，想要自给自足”，右相也站了出来。 “父皇，靖王手里还有重兵，听说今年的火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退了鞑子，如果他自己再有足够的粮食，朝廷想要掌控他，怕是就难了。”太子出列，满怀担忧的说道。 “他是皇子，是朕委派的镇边元帅而已，北地的治理还归朝廷，谁给他的胆子，想要自治，他敢？”皇上震怒。 “圣上息怒。”太傅站了出来，表达不同的意见：“北地苦寒，一年之中也就是收获一季粮食，且去年朝廷给北地的军饷，只有一半都不到，靖王还要向朝廷缴纳税赋，他寻求开源之法，也有情可原” “启禀皇上，听说靖王今年在北地春城推广种稻谷，如果能够成熟，再加上靖王鼓励开荒，增加种植面积，届时他一年的收入，必会有增加不少”大司农也站了出来。 “大司农，枉你担任这个职位。北地种稻谷，你信吗？别说北地了，你在天柱山-淮水以北，见过谁种成功稻谷吗？” “父皇，儿臣也觉得，有闾关在，北地成不了气候。”二皇子也拱手站出来说，只要太子赞同的，他一定不同意。 太子看着二皇子冷笑，“二皇弟，你这是养虎为患你知道吗？” 二皇子说：“皇兄，怕是你在公报私仇吧？谁不知道，你那侧妃，是从靖王手中抢过来的” 皇上听后脸色一冷，“都住口。” “户部尚书，去年的军饷是你这里管的，你怎么说？” “回禀皇上，去年南部收成不好，故北地的军饷只给了一半。但从实际情况看，靖王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听说封家给了他不少支持，还望皇上斟酌” 吴尚书是吴家的人，新仇旧恨，自不会帮慕景逸说话。 “皇上，靖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指婚了”，左相拱手说道，他的话瞬间转移了争执的方向。 皇上想到封博松那个老家伙的脸，联系到慕景逸身上，顿时一阵厌恶，“哼，指婚？” 多少年了，大臣们都不敢提起这个话题，就连五皇子六皇子都成亲了，慕景逸还没指婚。 不是没有合适的，是皇上心里忧虑太甚，指个小家族的，怕天下悠悠重口，指个大家族，则怕如虎添翼。 “皇上，臣觉得李阁老家嫡女不错，皇上以为呢？” 上首的皇帝顿时眸光一深，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阵阴冷：“李阁老？是不错” 他们说的是已经致仕的李敬臻，这李家，虽是贵族，但人丁很少，仅有一子一女，儿子不成器，女儿正好用来联姻。 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也算是配得上这靖王了。 “来人，拟旨…” “皇上，北地空缺了几十个官位，这派什么人过去，怕是要好好思量呢”，太师站出来说话。 “臣自请去北地，为皇上分忧”，新科状元伍本康出列道。 “皇上，上官大人之所以处处受到掣肘，原因还是在于没有武力震慑，臣身为一个武将，愿去臣北地，请皇上成全”，已经卸甲的禹州也站了出来。 “臣愿为主分忧”，陆陆续续出来不少人，有文官，也有武将，有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 朝臣们听着纷纷点头，他们再瞧不上北地，都不可否认，这是个大屏障，也是个大威胁。 谁去北地，是个需要好好思量的活计。 皇上昏聩，在权势方面十分多疑，古往君主封王封将，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质子”，留大臣家人在京都，大臣外放。 所以这次去北地，皇上肯选的，一定是拖家带口的，那些如新科状元这等孤家寡人，还是算了。 1秒记住爱尚： 136 关内来人2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6关内来人2站出来的大臣里面，傅跬倒是个十分合适的人。 这个臣子四十多岁，父亲历经两朝，刚刚致仕，从不参与党争，对大楚皇帝忠心耿耿。 傅跬是父亲退下后才提拔上来的，为人刚正不阿，仗着学识也得罪过不少人，但确实很有见地，受到不少年轻学子的推崇。 这样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用着也算放心。 再看看下面的黄裕章和云景天两个人，正各立朝堂两侧，文官武将向来不合，此时更是互相冷嗤。 皇上正在游移不定，左相再次站了出来：“启禀皇上，高丽使臣向我大楚递了旌节，想派使节过来，听说有些商人已经登陆北地了”。 “他们是何意图？”皇上皱眉沉思。 “皇上，您说，是不是跟北地用的火器有关？”吴大人说道。 “下旨给靖王，让他交出来火器配方！”皇上沉吟片刻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傅爱卿既然一片赤诚之心，愿去北地，那朕就准了你们。去了之后，一定帮助靖王好好整饬吏治，懂吗？” “微臣领命”，傅跬等人跪在地上叩首。 “太子，高丽使节，你负责接待一下”，皇上接着吩咐。 “儿臣领命”，太子出列，二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神色有些阴沉。 “退朝。”皇上无精打采的抬了下眼眸，昨夜吴贵妃实在是太勾人，他也有些累着了。 大臣们按照顺序散去后，太子少师追上了他，“太子殿下，今日朝中形势，太子殿下怎么看？” “你想说北地？还是高丽北地的话，离我们太远，苦寒之地，无钱无粮，成不了气候，抛出来只是为了分散下皇上的心思，省得过于疑神疑鬼。现在老二和老三倒是必须防一下。” 太子少师说：“殿下考虑的极是，只是靖王在北地这么折腾，排除异己，巩固权势，加上那神秘的火器，却也不得不防啊，对傅跬几个人，最好还是找机会拉拢一下。” “嗯”，太子点点头，在他眼中，大楚早晚是他的。但皇上不着调，那两个兄弟的母亲可不是善茬，他得让皇后加把火，帮着看住了自己的权势。 而对于慕景逸，他的态度则是拉拢加防备，底下的朝臣，更是如此。 李府闺阁内，李敬臻面前坐着一名高挑的少女，皓腕捏着一枚棋子，微微蹙眉思索。 “觅雪，皇上有意指婚你与靖王，你意下如何？”李敬臻老谋深算的眼睛闪出一抹柔光。 少女露齿一笑，宛如清风吹过：“爹，皇上说的话，哪儿容得我们质疑，女儿自然无异议” “是吗？”李敬臻有些不敢置信。 “爹，你放心吧，女儿明白自己的价值”，李觅雪淡淡的笑道，“那位靖王，听说是位美男子呢，女儿嫁他，不亏” 李敬臻还是有些不放心，反反复复的看她，待确实没发现破绽后，不死心的放弃了。 “皇上此次让我们父女跟随傅大人的车队过去，你……” “爹，瞧你担心的，放心吧”，李觅雪说完，继续看着棋盘，不再言语。 “哎……”李敬臻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傅跬几个回去后，各自也根本没有沟通，都在交代后面的事情，家眷们不能全都跟着去，否则皇帝不放心，留下谁，留下多少产业，都够他们商讨好一阵子了。 让皇上和太子党稍微有些安心的是，听说黄裕章的夫人不同意去北地受苦，带着孩子哭闹了好长时间，甚至私下求到了左相府上，希望他能帮着劝说一二，因着黄裕章态度坚定，最后只得答应下来，但黄府的宅子里，还是留下了已经十六岁的长子。 倒是云景天几个，要么是武将，本就驻边，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要么出身寒门，家世简单。几人是最先准备好的。 此一行，二品大员有五六个，都留了家人在京都。还有四十多个小官，准备补缺北地，这些人，则核查的没有那么严格，有少许拖家带口过去的，也被批准了。 每日上朝的人，少了几个格格不入的，对于其他官员来说，最大的感觉是无人抬杠了。对户部来说，就是要用公款养的人口多了那么有限些而已。 几位皇子都很会做人，且想到一块去了。去往北地的几位官员走时，皇子们都前往十里长亭相送，且给配了不少礼物。 傅跬本就清高，礼物也不收，感激的话更没有，只说自己不会辜负圣上和朝廷的信任。 倒是黄裕章，还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的，带着家眷一路走一路招手示意。 这几个人的表现，早有人呈报到皇上案前，到是更让皇上松了一口气。 太子看着傅跬等人的马车离去，心中一阵怅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慕景逸做事喜欢斩草除根，除不了根的，制衡手段自也不少，朝廷官员到位前，兴城官场格局大变，各地衙门不动声色的提拔和安插了自己人。 “锵锵锵”，罗家村的村民在作坊里忙活，忽然听到外面锣鼓响了起来。 “是老村长敲的？有啥事儿他不直接来作坊？”黄婶子问。 “不知道啊。” “听，外面好吵？” …… 报信的人到了罗家村后就开始敲锣。 这个村子也是怪了，以往只要锣鼓一响，村民都得涌过来。 今儿这是咋了，敲了这半天的锣，居然也就十来个人过来，还都是些老头子。报喜的人有些懵，站在村头大槐树下，不知道咋办了。 “官爷，啥事儿啊？”没牙的牛大爷颤巍巍的站起来问。 “刘永昌家住在何处？”报喜的人一脸笑意的问。 “谁家？”牛大爷耳朵有点背。 “刘永昌！”，旁边的黄大爷笑着点他：“老东西，听不见就别问，问了也听不见” “哎，官爷，我来跟你说，你找谁家？”黄大爷转头就忘了。 报喜的人有些不虞，准备越过他们，往村子里面挨户问问。 黄大爷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句：“真当我痴傻呀，我就不告诉你们，姓刘的在哪儿住” 137 罗大家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7罗大家事“是不是我家永昌中了秀才？”刘大娘刚骂完儿媳妇，正在跟罗新康家斗富呢，听到锣鼓声，忍不住就支楞起了耳朵。 今日放榜，一大早，刘永昌就到兴城去打听消息了，现在还没回来。 二月的县试，村子里竟然出了好些个童生，罗牛牛和村长家的罗运杰不到十岁就考上了，就连黄大娘家的黄大吉都考上了，还有那四五十岁不要脸面，非要去试试的老石头，居然也成了童生。 这一下子，刘永昌不再特殊，村里读书人多了，把刘大娘气的上了好些天火，出来嘴角都是黄泡，很是让村民嘲笑了一段时日。 “刘永昌中秀才了，我们是来报喜的。”报喜的人看着找过来的刘大娘回答。 “啥？真中秀才了！”罗有喜的老娘牛氏眼睛瞪大了，这时候的秀才可不一般，是荣耀和地位。别看她跟刘家表面上打的火热，骨子里还是有那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的。 这下刘永昌也中了秀才，她面上微笑，心里可不那么舒服。 “哎呀永昌娘，恭喜恭喜啊，永昌可真争气，就比有喜中秀才的岁数大了一岁而已，往后说不准还能中举人呢”，罗有喜的娘淡淡的上来道了喜，话里话外不忘提罗有喜。 报喜的人等了这半天，还看俩妇人在那里耍嘴皮子，连打赏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咳了一声。 还是牛氏有经验，赶紧提点，“两位小哥辛苦了，这得打赏啊，这么好的事情，刘大娘，你还不赶紧的” 家里能做主的男人都不在，刘大娘有些不知所措，盘算着该给多少赏银，最后拿出来一两多银子，每个报信的六百大钱。 两个报喜的来乡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收不到多少赏银的，这家的钱还可以，俩人收了之后就走了。 刘大娘心里肉疼，还没等人走远呢，在后头又把媳妇王氏骂了个半死。报喜差役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刘家这也算是大喜事了，对罗家村来说，出了个秀才，往后也多了一条路，按说村长肯定会高兴。 但谁让罗家村当前的村长已经是罗小乔了呢，她可没那么大的度量，还过去给刘永昌道喜。 倒是老村长罗金荣，还是领着不少人去吃过一顿喜宴的。 不过，去的人面对刘大娘那拎不清的嘴脸，都有些倒胃口。 而罗有银和李金枝的婚宴，也在刘家的宴席后面两天开席了。 办的酒席在罗家村绝对没有见过，一水的流水席，规格高的让人都不敢形容。 成亲那天，那李家小姐一身的凤冠霞帔，身边还带着两个丫鬟，走起路来香风阵阵，头面叮咚作响，快羡慕死一众未出嫁的小丫头了。 新媳妇进门，吃席面的时候，过来拜见二叔二婶。 罗小乔等人站在爷爷后面看这位新娘子。 小姑娘长得挺清秀，眼角含笑，连那股子官家出来的傲气都收敛的一干二净。 罗老太太在上首坐着，脸上木木的没说话。 罗新康面对一众来贺的村民，眼角的喜意压都压不下去。 要说有谁不高兴，怕就是罗有喜的内人张氏了。本来罗老大家就她一个城里人，这又来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差的，居然还带着丫鬟，往后家里怎么分配活计？ 人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罗大家，可真是反着做了，连娶两个媳妇，全是“高门”。 罗家的基因总算还不错，罗有银打扮利落起来，看上去也人模狗样的。 不过显然罗有银与这李金枝早就相识，酒席期间就眉来眼去的，那蜜里调油的样子，看的好几个长辈的别过了头去，心中暗自思忖：“这城里姑娘胆子都这么大吗？” 给罗爷爷他们行了礼后，罗有银就赶紧扶着金枝坐下了：“娘子，站一天了，快坐下歇歇”，看上去情深义重的样子。 李金枝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有银哥~~”那语调婉转的，罗小乔不经意听到了，生生打了个哆嗦。 “咳……”还是罗新康咳嗽了一声。 看起来恩爱的小夫妻，这才移开了彼此交缠的手臂。 罗小乔打量了一下罗家大房的屋子。 自打与罗爷爷上了一趟衙门之后，罗新康也不哭穷了，此次为了迎娶新妇，家里装修的十分讲究。 陈设虽比不上李金枝父亲家，但在农家里面，也算数一数二的了，小姑娘的眼神里倒看不出来丝毫嫌弃，就连跟来陪嫁的丫鬟，都十分的收敛。 罗小乔看的挺纳闷，今儿这姑娘的表现，与她听到的消息，不是很一致啊。果然北地的人，都不简单吗？ 罗爷爷给了个红封，李金叶拉住罗有喜，接过后就开始道谢：“谢谢二叔二婶。” “这位是小乔吧，看着就机灵，都是咱村村长了，往后一家人，劲儿往一处使”，她的话让罗爷爷两口子笑出了皱纹。 罗小乔现在是他们的罗家的骄傲，自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罗小乔听着面前不大的小姑娘，一嘴长辈的话语，倒是有些极不适应，还没等做出什么表情呢，罗小妮就捅了她一下，她连忙笑笑。 酒足饭饱，就要告别的时候，罗小乔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哟，有好戏看了。”她悄悄跟罗小妮耳语了一句。 “啥好戏？”罗小妮不解的问。 “走，离远点看，别赖上我们”，罗小乔拉着爷爷奶奶走到几十丈开外。 “有喜哥，你家办喜事儿怎么能没我的份儿啊”，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罗有喜身形都僵住了：“翠彤，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过两天去看你吗？” “有喜哥，人家想你了嘛”，刘翠彤上来就挽住了罗有喜的胳膊。 “小贱人，你干什么！”张氏急了，红着脸就要上来扇她巴掌。 不想被嬷嬷挡住了：“我家小姐也是你能碰的？” “罗有喜！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张氏脸胀的通红，眼角含泪，罗有喜为了她爹娘的支持，指天拍胸脯要对她好，居然，居然没过多久好日子，自己男人就在外面养了外室！ “银钗，你听我说”，罗有喜有些慌乱。 “有喜哥，你不早说要休掉张氏吗？怎么还对她这么客气？这种妒妇，又没有孩子，就该下堂”，刘翠彤尖细的声音响起来。 “都别说了，关门，回家说，回家”，罗有喜推搡着两人，罗新康一家子也呆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下也赶紧把人往家里推。 张氏又不是无知妇人，罗有喜面对那翠彤的脸色，明显小心翼翼，就如同当年求娶她一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的心沉到了谷底，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罗有喜那不择手段的作风，这要是回了家中，门一关，能让她好过才怪。 张氏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双手捶地：“我不活了！没这样欺负人的啊！你枉为秀才，怎么能这样？” 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这喜酒刚吃完，就来这一出，这罗大家好生热闹！ “村长？村长！”张氏一打眼，看到走远的罗小乔，一咕噜爬了起来：“小乔，你是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罗小乔：……卧槽！ 138 撕逼大战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8撕逼大战罗小乔一点也不想管罗有喜家这点儿子破事儿，别说他们根本就没情分。 这事儿就是闹到官府，也是人家后宅的事情，谁都不能多说什么。 如果张氏当年对他们家曾表现出一丝善意，她一定会相帮一把。 现在嘛，狗咬狗的剧码，关她什么事情，她巴不得罗有喜家更乱一些，才没时间和精力来算计她。 不过，确实也得推张氏一把，省得她过于弱势。 “二叔，你看你这办的啥事儿？让我这个当晚辈的咋说？”罗小乔一脸不虞的样子。 “小乔，这事儿你别管”，罗有喜瞪了她一眼，又扭头冲张氏阴狠的说道，“张氏，你如果不想我休掉你，就回家去” “不行，我不回去，小乔，你不是村长吗，你为我做主！” 罗小乔被张氏扯的有些烦躁，想了下说：“二婶，二叔，按说你家的事儿，我真插不上话。” 罗有喜听到这里，脸色稍好了一点，不过罗小乔很快又冲着张氏说了一句：“这样吧，二婶，我就说一句。无故休妻，触犯律法，我一定帮你找地方伸冤” “成，有你这句话，二婶值了”，张氏站了起来，也不哭了，她七出都没犯，看罗有喜敢休妻！ 她从怀中掏出来一两银子，递给罗金荣：“老村长，我知道咱家在村里面没什么好人缘，但是我能信任的只有您了，麻烦您，去趟城里张家，告诉我大哥一声” 罗金荣忙摆手，不敢接：“大妹子，这咋使得。” “老村长，求你了”，张氏把银子一个劲儿往罗金荣手上塞。 罗金荣还是没敢接：“大妹子，我给你传个信儿，银子就算了……” “他不去，我去！”刘永盛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一把就抓过了张氏手里的银两，撒腿就跑了。 “永盛，你干啥！”刘大娘在后面大声喊叫，也没叫住他远去的背影。 “张氏！你想干什么？”罗有喜怒气冲冲：“又没什么大事，去惊动大哥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罗有喜，你别告诉我，你后面这颗大黑痣的小骚货，跟你没关系！” 张氏冷淡的笑了，在罗家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要是想纳妾，我也不是不同意，你说一声就好，咱们找个时间抬进来就是” “你放屁，我家小姐要做正头娘子，你才做妾！”嬷嬷闻言不干了，上来就往张氏跟前凑。 “有喜哥，这个妒妇，一直不生孩子，你赶紧休了她” 刘翠彤还沉浸在张氏喊她大黑痣的震撼里面，顿时怒了。 “张氏，你给我滚回去！”罗有喜今天脸面被碾到泥里了，读书人的面子看的极重，心中恼恨，上来就推搡她。 “翠彤，你也先回去”，罗有喜转头跟小姑娘赔着小心。 刘翠彤闻言没动：“不，我不回去，有喜哥，你什么时候休了那个妒妇？” “你先回去，听话，我处理好了就来找你，必不负你”，罗有喜声音柔和的说，眼神里面一片冰冷。 “有喜哥”，刘翠彤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上，轻声说道：“我有了……我爹说，必须早点成亲！” 张氏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心中妒恨难平，一把就抓到了刘翠彤的脸上，一道血印就出现了。 “啊，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敢挠我，我打死你！” 刘翠彤自己顾忌着肚子，让身边的嬷嬷冲上去就要打她，几人很快就撕扯到一起了。 罗有喜一个头两个大，一点没有喜当爹的畅快，焦头烂额的就想把人打发走了。 一不留神转头看到罗小乔，居然还站在原地，冲他挑了挑眉毛：“二叔，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开支散叶啊，恭喜恭喜。” “谁敢打我妹子”，婆子正跟张氏撕打时，一个炸雷般的嗓音就吼了起来，铁塔般的大汉跟拎小鸡仔一样，就把两个嬷嬷扔一边去了，上去就扇起了巴掌。 “大哥！这个小贱人，欺负人！”张氏劈头散发的冲了过来，“给我打！” “你敢！”刘翠彤来的时候就带的四五个家丁，只不过一开始看到自家小姐没吃亏，也就没跟过来，这会看到这架势，呼啦啦就冲上来了。 张氏的兄弟有四个，老大是个开镖局的，自然也不甘落后。 罗有银刚成亲，开始还想着照顾金叶，见到这时，也红了眼，张牙舞爪就冲上去了，金叶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一时间，拳脚乱飞。男人的怒吼和妇人的哭叫响成一片，那罗老太太就如同没听到一样，继续木讷的坐在椅子上。 “村长，咱咋办？”罗二柱冲了过来，“帮哪边？” “都别动，我自己来！”罗小乔阴阴的一笑，就冲了上去。 “二叔，小心！”罗小乔踉跄的撞向了罗有喜，看似要帮他挡拳脚，却刚好拉住了他准备挡住脸的胳膊。对面张老大一拳头就捶在了眼角上。 “哎呀，你咋打人呢！”罗小乔喳喳呼呼的喊道。 那边张氏也正跟牛氏撕扯在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都快住手”，罗小乔去拦张氏，却不小心刚好绊了牛氏一下。 张氏一把抓住了牛氏的头发，大耳刮子扇了上去：“老乞婆，我忍你很久了，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多少年了，啊？现在任由你儿子欺负我！” 村民们看的目瞪口呆，都在罗家作坊学了不少时候拳脚了，彼此什么水平，自然是清楚的。 那罗小乔，手上功夫比他们都灵，怎么可能拉个架还能失误的。 罗小乔要是不上去，可能一家子打一会儿，出出气也就歇了。 她上去之后扇风点火的，反倒激起了双方的火气，足足打了小一个时辰，各个脸上都挂了彩。 “张氏，你真的不想过了吗？你……你真想让我休了你？”罗有喜一边喘息一边说。 “休我？凭什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我上衙门告你！”张氏毫不想让。 “凭你不下蛋！”刘翠彤捂着脸冲了过来，她刚才躲得远，看着状况稍好一些。 “我不下蛋？哈哈哈！”张氏仰天大笑：“罗有喜，你敢说这话吗？你敢让我告诉他们，你儿子上哪儿去了吗？” “都给我闭嘴！”罗有喜怎么可能让她说下去，却挡不住张氏火气上来。 “你们一大家子为啥来北地？自己没点儿逼数吗？我儿子换了你们荣华，你还想咋样？” “张氏，你不想活了！”罗新康也大吼一声，显然他也是知情的。 哟，还有段豪门隐秘呢！罗小乔在旁边暗戳戳的开心，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后面罗大家究竟怎么谈的，并不知道，不过罗有喜脸上新添了明显的爪印，张氏似乎也没受到什么肢体迫害，至于那刘翠彤，听说要以平妻的身份进来。 罗小乔只想说，这个男人，可真是有一套！都这样了还能摆平！ 139 山间小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39山间小屋罗小乔趁着闲暇，专门出去找过靖王，发现人不在，只好暂歇了诉苦的心思，耐心等他回来。 农忙已经告一段落，正是春日好时光。 罗金荣早就统计好了村子里准备翻修房子的人家，孙师傅带着一帮徒弟又在罗家村里忙活起来。 虽说罗大山家准备给儿子盖新房，但罗小乔还是想给姐姐再起一栋房子做嫁妆的，位置就在他们隔壁，方便相互照应。 有了之前的经验，新房起的很快。 按照罗小妮的喜好，新房院子挺大的，能开辟一块菜园出来，院中一棵石榴树，象征多子多福，另一边还有一棵苹果树，也养了不少叫不上名字的野花，这会儿叶子还嫩着。 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路通向新房。整个院子充满了农家的气息和暖意。 罗小乔的意思，罗家村要好好规划，便于她铺设道路。 因此，新房子的风貌整齐划一，白墙灰瓦，看上去整个村子都十分整洁。 村落的建设交给孙师傅徒弟后，罗小乔准备在大青山建设的小型山庄也开始动工了。 设计图是她自己画的，山庄占地六十多亩，依山而建。 年前就用地雷等把大石头清理了一遍了，这会儿工程难度少了很多。 罗小乔希望，罗家村以后会聚八方之客，因此这山庄，也打算做成吃喝玩乐住为一体，将来可以做接待用。 这一个山庄，所费银两着实不少，至少现在她手头的钱是不够的。但考虑后面玻璃分成按月会有，罗小乔也不打算省着，滚动式开发，一点一点来。 大青山上很多树，灌木要全部砍掉，留下一些有特点的美观植物，另外移栽葡萄树和桃树过来。 罗小乔事情多，建造山庄这件事情，也主要还是罗爷爷他们跑，未来的大姐夫罗志平，也很是出了一把力。 大青山上的工地有条不紊的施工着，一时半会肯定是完不了的。 开荒的民众闲暇之余，自然也极为关注，这么一大片工程，做工得做好长时间呢，听说罗家村给钱还痛快，十里八乡的壮劳力，谁都想要来上工。 大青山上除了种植和庄园，罗小乔还打算养点家禽和猪羊，就算不是自己吃，也能到市场上卖钱。山上本就有个并不大的湖泊，可以试试人工养点水产品。 大的方向确定好以后，就是要请人了，而且她打算请几个愿意长久留下来做工的。村民是首选，但村民多数都在作坊里，还是要到周边看一看。 她打算招八个人，四男四女，女人日常洒扫，照看果木，男人照看牲畜，来上工的工钱还是一日二十钱，做好了有分红，管吃住，孩子也能跟着在罗家村的学堂念书。 况且，这工作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固定。除了养殖牲畜需要把粪便清理干净，这种活计比较麻烦之外，照看果树和洒扫，其实一点也不累，本来四个人就够了，但罗小乔想着，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还多一双手照应。 大家本就十分关注罗家村的一举一动，罗小乔要请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这么好的条件，要来的都要打破头。周边村民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能得东家多看一眼。 不过，罗小乔喜欢用有过合作经验的熟人。所以她还是率先在帮工的人里面挑选的。 这活儿技术含量不高，只要老实忠厚勤快些就够了。工人干了这么长时间，谁什么样子，自然也很清楚，偷奸耍滑的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最后挑出来的是四家人，都是夫妻两个。 另外还给一个邻村的寡妇单独安排了个洒扫的工作。罗小乔看中了她的爽利，这个寡居的女人，一点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小心翼翼，一个人带着孩子，活的恣意而坚强，值得她相帮。 等到罗志平把葡萄苗和桃树苗买回来，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他还带了个专门侍弄果木的农夫，过来教种植，罗小乔对他的缜密十分满意。 按说应该是庄园基本竣工后，才开始种果树和养殖，但北地这么穷，能省一分时间，早一天产出食物，自然是要节省的。 所以那边庄园还在建设，这边已经开始养殖。 庄园的事情都是罗爷爷他们在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十分矍铄，成田精神头十足的跟着工匠上山下山。还特意找关系，去城里一些大户人家参观，回来用到自己庄园里面。 罗小妮终于有了个自己的铺子，不再依靠王家的酒楼卖早点，所以每日还要顾着兴城的包子店，就有些忙不开。 今日罗家尤其忙，王富贵带着大伯家的兄长王富顺过来做客了，还有大姑父王连义也难得的跟着。 王富贵十分不好意思，他自己仗着是罗小乔的表兄，已经在人家作坊干了起来，这次还把父亲和堂兄带过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连义，你咋来了”罗爷爷有些吃惊，以为自己闺女出了啥事儿，顿时有些紧张。 “姥爷，您别担心”，王富贵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冲着父亲说：“爹，还是你说吧” “咋？啥事儿啊，弄的这神神叨叨的”，罗奶奶有些不踏实的问。 “嗨”，王连义脸胀的通红，“爹，按说不该给你们添麻烦，但我今儿还真是得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孩子” “啥意思？”罗爷爷眉头一皱，看着眼生的王富顺：“这是你大哥家孩子？也都这么大小伙子了？成亲了吧” “成了，孩子都要周岁了”，王连义叹了口气。 王富顺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连义，都是自家人，不说外道话，你有啥就说啥，能帮的我们就帮，不能帮的，咱看看能不能找旁人帮一帮” 罗奶奶看着对方一直犹犹豫豫不开口，连忙说道。 自家过的很差那几年，闺女没少补贴家里头，女婿一定是默认的，也算是帮过他们，现在有啥难事儿了，也得跟着看看。 王连义脸都胀红了：“是俺那大哥，不是一直打猎为生吗？您也知道，大青山没什么野物，他就带着富顺走远了点儿” “昨天回来的时候，腿被咬了，血迹斑斑的，有些地方都露了骨头了” 罗爷爷：“这可咋办？请大夫了吗？俺家有个不错的大夫，要不去看看？” 然后转头又冲罗奶奶喊：“老婆子，赶紧的，给拿点儿银子出来” 140 富顺爹危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0富顺爹危王连义赶紧站起来推辞：“不是爹，俺这次来，不是借钱来了，大夫请过了，正在用药。” “那你是？”罗爷爷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爹”，王连义红着脸。 “昨天大嫂哭的嗓子都哑了，万一俺大哥有个啥，就想让孩子以后，别做这刀口舔血的营生了。” “爹，俺知道你家也为难，富顺真是个好孩子，有把子力气，也老实肯干，今儿过来就想让你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个工让他试试看？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辞了他，俺们没话说” 王连义红着脸，还是说了出来。 “姥爷”，王富贵也站起来说：“咱家都不容易，要是实在排不开，你看能不能把我那个工，让给大哥干，我自己去集市上面找木工的活，也能做的” 这时，王富顺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姥爷，其实俺打心眼儿里喜欢打猎，俺也不觉得多危险，但俺娘一直哭…” 他想了下，接着说：“我不能要弟弟的活计，您这要实在没合适的，能不能让俺顶个名，俺也不要钱，就是别让俺娘太担心了” “富顺，你不会还是要去打猎吧？”王连义听到这话头，顿觉不妙。 他们费了多少力气，才让这小子跟着过来。 罗爷爷一听倒是放下心来了。别说他们真缺人，就冲王连义和王富贵俩人做保，这活儿也使得。 “行行，都别说了，小乔那儿正盖庄园呢，这正缺人，就让富顺跟着志平，还能搭把手。” 罗爷爷笑着说：“不过这工钱嘛，小乔交代过，谁来都不能走特殊，所以咱还一天二十个铜板，干好了再看情况往上提” “中中中”，王连义两手搓着，站起来在屋里打圈圈：“爹，你这，你说这让俺咋说？俺也不会说话” “快别说了，一会小乔他们都回来，一块吃个饭，吃完回家商量商量就过来”，罗奶奶也笑呵呵的张罗。 罗家饭菜本就好吃，因着有客，除了各色肉菜，今儿特意做的鱼头锅，有鱼有豆芽，一盘辣的飘着红色辣椒丝，一盘不辣散发着鲜香味。 还特意做了鱼丸子汤，白嫩嫩的，葱花飘在碗中，看着就胃口大开。 王连义哪儿吃过这么精致的食物。大哥家虽是猎户，经常匀他们些肉吃，但也只是做过简单的炒制。 罗小乔他们也都在饭桌上，当家做主的是女娃，王连义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儿子王富贵每次回去，都没口子的把罗小乔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他早被洗脑了。 “来来，连义，富顺，都吃”，罗奶奶招呼着。 “姑父，哥，快吃吧，都尝尝我家的饭，都是姐做的”，罗小乔也笑呵呵的，她就喜欢一大家子人的感觉。 王连义拿着鸡蛋饼咬了一口，面皮劲道有嚼劲，中间夹着火腿肉和青菜，还能沾着豆瓣，咬一口满嘴香。 那鱼就更绝了，因着考虑到农家出力的人饭量大，足足做了三个鱼头。 王连义本来在别家做客，还想矜持着点儿，谁想在其他人左一筷子又一筷子比对下，也跟着吃多了。 王连义放下筷子就觉得，自家这老岳父一家，可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连义，玉芝她好吗？”饭后，罗奶奶拉着他们问起了自家闺女。 “好，都好，本来她今儿想一块回趟娘家的”，王连义说着红了脸。 “那咋没回啊”，罗奶奶有些不解。 “姥姥，俺娘又有了，胎相还不大稳，大夫让别累着，所以没来”，王富贵好笑的看着他爹的样子说。 “啥？”罗奶奶也愣住了，进而笑了：“好事儿好事儿，我得给她准备点儿东西，一会你们捎回去”。 …… 几人说了一会话，王连义就准备告辞。 “王富顺在这儿吗？”院子外面响起来汉子粗噶的嗓门。 “谁？”王富顺听到了，赶紧推开院门往外走，来的是邻居王明建。 “明建，你咋来了”，王富顺愣了一下。 “富顺，快走，你爹要不行了”，王明建急火火的就上来拉他。 “你说啥？你说谁不行了？”王富顺脸都白了，腿肚子开始抽筋儿。 罗小乔也跟着出来：“不是昨天才看的大夫吗？咋这么快就不好了？” “哎呀，没时间说了，你快回去吧，路上说，你娘都急死了”，来的汉子跺着脚，就拉着他要走。 “等会儿”，罗小乔看王家人一脸白的样子，转头吩咐孙佃福：“把咱家马车拉出来，坐车回去快” 孙佃福下去准备的时间，罗小乔看着王明建问：“这位大叔，到底咋回事儿，现在有点时间，先说说吧，别把人急坏了” “是这样”，汉子喘了口气说：“昨天不是就请了大夫吗？大夫开了药了，但那伤口太大，应该是有几天了，都化脓了，吃了药一直也不好，今儿发起烧来，都说胡话了” “大夫怎么说”，罗小乔问。 “大夫说，要是还退不了烧，就要备着了…” “啥？”王富顺眼泪都快下来了，是他背着他爹一路赶了回来，他爹一直说不着急，没事儿，却原来…这么严重了？ 罗小乔紧紧皱着眉头：这个时代，这种情况可真说不上好。 她想了一下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带个人一起过去看看” 说完，罗小乔撒腿就把沈苡仁拉了过来，后面自然还跟着那个小丫头沈银竹。 沈苡仁手里拎着个木箱子，神色倒是极为亢奋。 来了罗家这几个月，工具都是新打造的，什么钳子、镊子、羊肠线，全给他备好了，尤其那戴在头顶的什么微镜，能把细小的血管肌肉都放大了。 沈苡仁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猪皮上练得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就差在人身上试试了。 几人也都不敢耽误，坐着马车就出发了。 赶车的是孙佃福，因着几人着急，马车赶的飞快，也不管是不是颠着人了，没一刻功夫就到了。 王富顺跳下马车就冲进了屋子里，有妇人嘤嘤的哭泣声传出来。 等罗小乔他们进屋的时候，就见到床上躺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黑脸汉子，上身盖着薄被，腿露在外面，左腿挽了上去，全是红肿和脓血。 141 沈苡仁的牛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1沈苡仁的牛逼王家人眼睛都红通通的，也顾不上来招呼客人。 王富贵他娘和爷爷奶奶也都来了，十几口子人都在院子里呆立着。 “我的儿啊，咋这么苦命啊”，王老太太倒没有哭嚎，但是神色间的悲痛流露出来，更让人不敢直视。 “找了几个大夫了？”关键时候，还是王连义出声问。 “得有十来个了，镇上大夫都来了，就差王家医馆的沈大夫没请到了，听说是去了外地…”，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个小男孩，还算镇定的回话。 “都咋说啊”，王连义问。 妇人摇了摇头。 几人说话期间，沈苡仁早就蹿到屋子里去了，一边看，一边满眼的兴奋。 不过他还算收的住，看完之后出来找罗小乔：“罗姑娘，我试试怎么样？” “你有把握？”罗小乔问他。 “五成”，沈苡仁不敢大意，给了个保守的答案。 “行，我问问，你先等着”，罗小乔说。 “姑父，大姑”，她先喊了一声。 王家人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小乔来了？” 罗玉芝第一个反应过来：“你看这，刚才也没顾上你们” “没事儿大姑，我就想问问，你们打算咋办” “还能咋办？再去找大夫，俺爹不能就这么没了”，王富顺哽咽着说：“砸锅卖铁都要给俺爹看病，我去追沈大夫，他不是去吉城了吗？我去追他回来” “对对，俺这就去。小乔，还得借下你家马车”，王富顺说着，跟反应过来一趟，转头看向罗小乔。 “富顺，你这孩子…”，老太太也擦了把眼睛，扭过了头去。 “我这里有个大夫，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罗小乔适时说了一句。 “小乔？你认识大夫？”王家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嗯”，罗小乔点点头：“不过我还是想把话先说清楚了。” 她指向沈苡仁：“这位是你们要找的沈苍术大夫的师弟沈苡仁…” “沈大夫！求你救命！”一听到这里，王老太太率先跪了下来，拽着沈苡仁的衣襟就不撒手了。 “等会儿等会儿…”，罗小乔赶紧拉起来她，“听我说完” “小乔，你快说，急死人了”，哭泣的妇人也眼巴巴的看过来。 “是这样的，这位沈大夫本身医术不错。但大姑父这个病已经不能寻常药物治了，得把伤口缝起来，是吧，沈大夫？”罗小乔看他。 “对对”，沈苡仁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琢磨方案。 “那快缝啊”，王家人并不在意缝不缝的事情，只要能救命，怎样都好。 “这位沈大夫，你们可能没听说过”，罗小乔必须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他给过一些人缝过，好的少，坏的多…” “小丫头，你可别坏我名声”，沈苡仁不高兴了：“我那会是还没琢磨过来，经验少，今儿这病，除了我，没别人看的了” 王家人听了罗小乔的话，本还在忧郁，又想到其他大夫让准备后事，顿时觉得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沈大夫，求您给看看”，王富顺作为家里顶梁柱，毫不犹豫，噗通跪了下来：“救人救命，再拖下去，怕俺爹就要不行了” “对，治”，王家其他人也毫不犹豫。 “你们先听听沈大夫有几成把握”，罗小乔还是先当了恶人。 “五成，还得看他身体底子”，沈苡仁也不夸大。 “别说五成了，一成也得看，小乔，求你快让沈大夫出手吧”，王富顺着急的说。 “沈大夫，你怎么看？”罗小乔看向他。 虽然病人也是自家人，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怪他，但该给予的保护，她不会吝于去做。 沈苡仁癫狂的醉心于医术，可能没留意这些，沈银竹却是个通透的姑娘，自然感激的看了罗小乔一眼。 “先煮点麻沸散过来”，沈苡仁摸着胡子，递过来一张纸，去把纸上的药都熬好了备用。 王家人整齐划一的站直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沈苡仁从木箱子里面拿出来干净衣服换上，头上带着简易的显微镜：“你们都离我远点，银竹，掌灯”。 “好的爹”，沈银竹微跛着过来了，这些日子她也一直跟爹在一起，亲眼见到他的进步。 当然罗小乔关键的几个提点也起了作用。 “沈大夫，我也不懂医，注意杀菌，消炎。”罗小乔还是唠叨了一句。 沈苡仁冲她挥了挥手，就进屋去了。 众人都退出了屋子，只能从窗缝往里看，就见沈银珠托着盘子，沈苡仁一会一块腐肉的往外挖，没一会功夫，就堆了一小坨，看着黄黄绿绿的样子，有些恶心。 “线”，沈苡仁一边说，沈银珠一边给他递过去。 大约过了整一个时辰，沈苡仁从屋里出来了，王家众人瞬间围了上去：“沈大夫，咋样？” 罗小乔也换了件衣服，就近进去看了一下，腿上已经缝好，长长的一条疤，跟蚯蚓一样，但明显已经比之前的脓肿好上很多。 “人还没醒，伤口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用药了，你们熬好了没有？”沈苡仁沉着的说着，一副高人的样子，只有眼底的闪亮，显示了他的兴奋。 “缝起来了！他缝起来了！他头一次把人的肌肉缝起来了！” 罗小乔看着他，撇撇嘴：还挺能装！ 除了药物，沈苡仁的一手银针也是用的不错的，两厢作用之下，到天黑的时候，王连江就退烧了。 “谢天谢地，谢谢沈大夫了”，王家院子呼啦啦跪下了一堆人。 “没事没事，还没完呢，得到明天再看，挺过今晚，才算真的没事”，沈苡仁思索着，又加开了一些药。 “这样，今晚你们给我准备个地方，我在这里住下，明日再走” “那感情好，那太好了”，抱孩子的妇人立即就进屋了，准备把自家最好的客房收拾出来。 “小乔，今日也多亏了你了”，众人醒过神来，终于开始道谢。 “都是亲戚，谢啥，我还等着大哥上我那儿做工去呢”，罗小乔笑着说话。 “天儿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要还有啥事儿，都吱声啊，咱都得守望互助不是？” “小乔，留下吃个饭吧”，大姑罗玉芝过来说道。 “不了不了，你们这里有病人，都怪忙活的，我回家都是现成的，先走了啊，别送了”，罗小乔一步迈上马车。 “沈大夫，明儿来接你啊”，孙佃福也招呼了一声。 “成”，屋子里男人沉着的回应。 这个夜晚，总算是踏实了。 142 罗志平不见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2罗志平不见了第二日傍晚，孙佃福把沈苡仁父女接了回来，两人神色间都是放松和满意，看来一切顺利。 “沈大夫，感觉如何啊？”罗小乔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丫头，不错”，沈苡仁的小眼睛亮闪闪的，“你那个亲戚，应该一个月后就能痊愈，不会留下什么症状。” “小乔，我爹可厉害了，那王大叔，好几次都烧起来了，都是我爹给抢过来的命” 沈银竹神情满是自豪，在夕阳的照射下，小脸红扑扑的。 “爹，啥时候你把我腿再给看看”，她说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沈苡仁。 沈苡仁呆立在了原地。 多少次他提出来要给女儿重新看一下腿，都被拒绝了，这是头一回，她主动提出来。 但这个时候，他却退缩了。 这可不是旁人，这是自己闺女…… “爹，我信你”，沈银竹笑呵呵的看着他。 “好，好，等爹再练一练，更有把握的时候，给你看”，沈苡仁眼神幽黑的说道。 “沈大夫，你看，你这也算小有所成了，考虑教徒弟吗？” 罗小乔试探着问了一句。她知道古人收徒是极为慎重的，甚至有时候传子不传徒，传媳不传女。 “你什么意思？”沈苡仁转头看向罗小乔。他自己是有徒弟的，只不过自己癫狂那段日子，徒弟都交给师兄带了。 “呃”，罗小乔摸着鼻子说道：“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不是有学堂吗？您看能不能挑一些看的过眼的徒弟，教他们点儿皮毛，或许将来就会有人用上。等您往后要是出去看病，还能有个打下手的。您在我这里教课，我给您开夫子的工钱。” “当然了，如果您要是不方便，我也不强求的，你还接着研究您的就行……” “成，我明天就去挑”，沈苡仁根本没等罗小乔说下去，就答应了。 他的内心在嘶吼，他可是这一行的鼻祖了吧，将来徒弟多了，青史上说不好还能有他一笔，是个男人都挡不住这种诱惑。 相比于治病，沈苡仁其实更加醉心于研究，研究各种新病情，研究各种病例，写书……罗小乔的提议，正合他意。 两人就这么说妥了。 第二日，罗小乔照例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又过去山头上看看庄园进度。 罗二柱从后面追了上来：“小乔，志平不见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罗小乔疑惑的看着他。 “志平不是出去找苗木了吗？他说东陵山一带有种稀罕的苹果，结的果子又大又甜，想去移栽一些。他跟我大哥一起去的，说好了昨日回来，但到现在了，还没见人。” “是不是路上被什么绊住了？”罗小乔皱了下眉头。 “昨天你们不在，我去迎了迎，走出三四个村了，也没见到人，村民也说没见到他们” 罗二柱有些着急，“从东陵山回来虽说远点儿，但他们赶着马车呢，两天肯定到了，这都四天了” “他们去了几个人？”罗小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儿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呢。 “七八个汉子，魏叔他们也去了”，罗二柱说道。 “去招呼村民，把身手最好的挑三十个出来，带上家伙，都跟我走” 罗小乔觉得事情不对劲，不管怎么样，都得去看看，先做着最坏的打算。 “我这就去”，罗二柱说着就跑远了。 “锵锵锵”，没一会功夫，村子里的锣鼓响了起来。 “小乔，我们都听说了，走吧”，梅花率先站了出来，已经是一身短打的装扮，看着英姿飒爽的样子。 罗小妮自然也要跟着，她面上有些担心，但还是十分隐忍。 “都别急，不好说一定出事儿了，咱们先去找找看”，罗小乔沉着的安排着：“孙管家，之前让你们养的狗，牵出来两条。” “是，姑娘”，孙管家闻言，就去牵了两条大黑狗出来，长得十分高壮，几乎到人的腰部，长长的舌头吐在外面，一路走一路跟着跳动。 “二柱哥，我带着梅花他们先走，你们在后面，把咱年前那辎重车架起来，跟在后面”，罗小乔接着说。 罗大柱的媳妇拿出来他常用的衣物，罗大山也拿着罗志平的一件外衫，放在狗鼻子下闻了一会。 “走”，罗小乔一行人跟着大狗，一路走一路寻。 狗走的方向一直朝东，确实是东陵山的方向。村民们一路走，一路询问沿途的民众。 “你说的那几个小伙子啊，见过，来过俺家喝水，哎呀，可真能喝啊，足足喝了一瓢，应该是渴坏了。” “往东去了，说是去东陵山……” “啥？回来？没见着啊，要不就是没走俺村这里”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罗小乔只道了一声谢就继续往前走了。 “汪汪汪”，大黑狗在一处大树底下咆哮了起来，爪子还一个劲儿的刨地。 “咋回事儿？”罗大山赶了上来，“赶紧挖开看看” 村民也不管啥荆棘不荆棘了，伸手就挖了起来，没多一会，就挖到了一身带血的衣物。 罗大山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是志平的衣服，志平……志平……” 罗小妮的眼睛也瞬间红了，有些无力的扶住了罗小乔的胳膊，双眼含泪：“小乔……” 就连罗二柱，也有些心凉：“俺大哥不会也……”。 他不敢说下去，跟来的村民也着急上火，跺着脚，“俺的铁柱也跟着呢？铁柱……” “都别急，没见到人就是还有希望，周围再找找”，罗小乔低喝一声，转头看向了周围。 这里离昌乐村不是很远，一百米的样子：“孙管家，去昌乐村看看” 孙佃福牵着狗，又闻了闻衣物，就一路朝着村子而去。 “汪汪汪！”狗在一个小土屋面前停了下来。 “啪啪啪”，罗小乔急促的敲起了门。 “谁啊”，没一会功夫，一个醉醺醺的汉子打开了大门，一看外头这么多人，下意识的就要把门关上。 孙佃福一脚跨进了门槛，一把撑住门框。 “你们要干啥？”汉子打了个哆嗦，酒醒了一半。 “几日前过来，要去东陵山的人，你见到了没？”罗小乔也不跟他啰嗦。 “没，俺没见到”，汉子眼神有些躲闪。 “汪汪汪”，狗叫声又响了起来，一只大黑狗直接跳了起来，咬向汉子的腰际。 143 东陵山匪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3东陵山匪“哎呀娘啊”，汉子一下就被扑到地上了，双手乱扑腾，“救命”。 大狗也没有咬到他，反倒是把他腰间的钱袋子给叼了出来。 罗小妮一步就跨了上来：“说，从哪儿来的！” 那明明是她给罗志平绣的荷包，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俺的，你们凭啥抢俺的东西！”汉子嘴上不服输，还一个劲儿的分辨。 罗小乔泼辣的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胸口上：“老老实实说，钱袋子从哪儿来的？” 然后她把大树下刨出来的衣物也扔到汉子脸上：“这衣服，是不是你埋的？” 汉子看到衣服后，瞳孔一缩，仗着酒劲儿就要装晕。 “啊！”一声惨叫。 罗小乔一把绣花针就插在了他大腿上：“说！不然我让你上衙门之前尝尝容嬷嬷的厉害！” 娘的，汉子酒彻底醒了，谁是容嬷嬷他不知道，他就知道这特么是真疼。 “俺说，俺说，别动手，别动手” 罗小乔稍稍移开了踩在他胸口的脚。 此时，汉子门口挤过来几个看热闹的村民，还有昌乐村的里正。 “这位姑娘，发生啥事儿了？长贵就是好酒了一点，不惹事儿的，别是误会了吧，你先让人起来吧”，里正过来护着自己人，说道。 “是是，姑娘，真不是俺干的，俺发誓”，长贵一边嚎叫一边求饶。 “赶紧说实话，我可没耐心”，罗小乔低喝一声。 “姑娘，钱袋子是俺捡的，捡的”，长贵说。 “捡的？你倒会捡！哪儿捡的，衣服也是捡的？捡的你埋了干啥！”罗小妮也回过神来，气愤的说道：“人呢？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本来里正还准备叫人上来护着汉子，听到这里，又看到地上的血衣，顿时怂了。 “咋？长贵，你杀人了？”里正颤抖着问，“你咋这么大胆？” “没，村长，俺没杀人！”汉子吃痛的又叫了一声，心想自己不说清楚，怕是不行了。 “钱袋子真是俺捡的，就在东陵山那边”，汉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摇着仍有些混沌的脑袋说道：“俺那天去打柴，看见草丛里有这么个钱袋子，就捡起来了” “然后呢？”罗二柱也急了，恨不能他赶紧说完。 “然后，俺刚要走，草丛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俺的脚，给俺吓坏了”，汉子后怕的说道。 “也怪俺财迷心窍，俺看他穿的不错，人又晕过去了，就把他衣服脱了，想着俺自己穿来着” “人呢？后来呢”，罗小乔看他喘息，就想上脚踹。 “别别，别踹，姑娘，俺说” “后来，俺脱下来衣服揣在怀里，想着人还有救，就把人背到村西头草垛子那里了，本想着回来找个郎中。可是咱这酒瘾上来了，就……一喝就喝多了，就给忘了……”汉子说道。 “忘了？忘了你还记得把衣服埋了？”罗小乔一点不信。 “那衣服，那衣服，俺回来才发现全是血，根本穿不出去，这才给去埋了”，汉子嗫嚅着。 “带我们去找人！”罗小乔让孙佃福把人拉出来，带着就往村西边走。 “汪汪汪”，关键时候还是狗比较给力，村里草垛那里只有血迹，但是旁边的农家却是有味道的。 “啪啪啪”，又是急促的敲门声。 这次出来的是个利落的小丫头：“你们找谁？” “姑娘，你可见过一个受伤的汉子？”罗小乔问。 “你们问罗大哥啊，见过见过，在屋里呢”，小丫头刚说完，罗小妮就红着眼睛，推开她，冲进屋子里。 “志平哥！志平哥你咋样了？” 屋里罗志平正倚在炕沿上，脸色有些灰白，一个老妇人给他喂水，闻言立即抬起了眼皮：“小妮，你咋来了？” “我们都来了，志平”，罗大山也进来了，看到儿子的惨样，老眼就是泪，这身上，得好几道血口子了。 “志平，我大哥呢？”罗二柱进来问。 “快，快去东陵山，找大柱他们”，罗志平挣扎着坐直了身子。 “是这位小姑娘和她奶奶帮了我，大柱他们被抓上山去了，快去找他们” 罗志平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他们此行的情况。 他们一行人买完果苗准备回来，却不想，遇到下来抓壮丁的山匪，罗志平他们仗着身手，打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落败了。 因着他伤了山匪的大哥，被砍了好几刀泄愤，其他人被押上去了。 “他们为啥抓壮丁？知道吗？”罗小乔问，知己知彼，才好考虑后面。 “不知道，只听说有什么人围山，他们说怕是抗不过去，就下来抓民丁，等对方真攻上山的时候，还能威胁一下”，罗志平强打着精神，尽可能多的说。 “小乔，我正想让招娣给你们送信儿去呢，你们来的好快”，罗志平说。 “大山叔，你带志平哥回去，让沈大夫给看看，咱们人不够，让其他人都过来，家里的存货全带上！”罗小乔眯了眯眼睛，回身冲着罗大山说道：“马车你们带走，让人到东陵山脚下会合。” “好，小乔，你等着”，罗大山应和了一声，就跟罗二柱等人，搀着罗志平往马车上走。 “姐姐，你们要去东陵山吗？”后面的小丫头招娣跟上来问道。 “我给你们带路” “招娣，回来！”老妇不高兴了：“家里就咱祖孙俩了，你别去” “奶奶，我要去把爹娘救回来”，招娣看着老妇，坚定的说道。 “行”，罗小乔这时候自不会推辞，有个熟悉地形的，比他们自己摸索，要快多了。 “老人家，你放心，你们是我志平哥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不会让招娣有事儿，咱这些人，一定护她周全，周全不了的时候，也会让她先逃。你们的救命之恩，等我们回来，一定相报” “奶奶，我去了”，小姑娘的羊角辫朝天，蹦蹦跳跳就在前面带路了。 里正等人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他们这是？这是要去东陵山？土匪窝？” “看样子是，要去捅马蜂窝了……” “咱咋办？里正？咱村好些人也被抓去了……” “可不敢去啊，等着看他们吧，回家都给上柱香，万一回不来，就当咱给他们积点德了”，里正说着，步履沉重的回去了。 他们也不是没人去过东陵山，当真是有去无回啊…… 144 救了个书生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4救了个书生招娣在前头蹦蹦跳跳的走，一行人在后头跟着，他们走的挺快的，中途也没有人喊累叫停，到远远看到东陵山脚隐约的灯光的时候，罗小乔一招手：“停下来，都休息一下。” 天色已经很黑了，加上白日找人耽误的时间，他们一直走了一整天的样子，确实都累坏了。 罗小乔在周围洒了不少木蒺藜，绊马索缠上周围大树，上面挂着铃铛，不知道怎么做的，小风吹着不响，一旦被剧烈碰撞，就会叮当作响。 三十多个人就地坐了下来，也不讲究，车上有什么东西，都简单扔到地上，有大狗在，加上他们的位置还有片小树林，还算隐蔽，也没让人值班，都抓紧时间眯一会。 罗小乔和招娣她们一些女人在一处，没一会功夫，就响起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一直到太阳升到头顶上，一伙人才醒了过来。 有几个还响亮的打了喷嚏，这野外一晚上，要不是准备了棉被，还真是挺难熬的。 “小乔，接下来咋办？”罗二柱过来问。 “先吃点东西，观察一下，如果有人下山，就好办了”，罗小乔说。 马车上就有干饼子，大家都不嫌弃，就着水吃了几口。 “汪汪汪”，狗叫声又响了起来，大黑狗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狂吠，鼻息还不断的喷出来，脖子上的毛都要炸起来：“呜……汪……呜……汪……”。 孙佃福从地上迅速跃了起来，从车上就抄下来一把大刀：“姑娘，有情况！” “去看看”，罗小乔一边说着，村民们都聚敛了神态，抄着家伙跟在她后面走。 小树林间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一行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大黑狗依然如临大敌的鼻息。 “姑娘，在那里”，还是孙佃福的眼睛尖，当过兵的人，果真不一样，对于危险有种本能的意识。 前面百丈远的位置倒着三辆马车，而马车四周则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护卫。 一个小厮，还有仅剩的两个护卫，正胆寒的挡在书生和一个小孩子面前，还有一个中年美妇，也横着一把兵器，挡在最前方。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钱，我们给你！”小厮一边说，一边护着书生往后退。 他们对面是几十个彪型大汉，满脸胡子拉碴。 “我们要干什么？哈哈哈～到了我的地界，你可不是第一个问的，我们要干什么啊兄弟们？” 大汉转头看向后面的山匪。 “大哥，这娘们有点扎手，一起剁了吧，拿了东西赶紧回去，老大等着呢”，后面一个干瘦的斜眼山匪龇牙说道。 “陈四！你当了几天山匪，就真当自己是山匪了不成？” 被护在后面的书生爆喝一声。 “哟”，名唤陈四的山匪头子斜眼看过来：“还知道你陈爷爷的名号呢” “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的狗蛋！”陈四粗噶的说道。 中年妇人一力难敌四手，护卫和小厮被踹到了一边，书生如同被抓小鸡一般拎了过去，丢在地上。 “放开我哥！”孩童挣扎了起来，抓着书生不放，也被一并甩在地上，顿时鼻青脸肿。 陈四蹲下来，勾起他的下巴：“挺俊的一张脸啊，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脸吗？” “陈四，你披着山匪的外衣，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书生怒盯着他。 陈四眉头狠狠的皱着：“老子什么身份啊？” “你为何拦我？你当真要我说出来？”书生问。 “那也不用，反正老子也没兴趣，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上路吧”，说完陈四抡起来大刀，就要砍向书生的脑袋。 “哥！”旁边的男孩凄厉的喊叫起来。 “住手”，妇人踢翻一个山匪，就要冲过来。 “嗖”的一声，一支弓弩直直射向了陈四的面门，逼得他架起大刀格挡。 “哐啷”一声巨响，陈四手臂一麻，大刀被撞开了一个豁口，可见弓弩力道之强。 “有埋伏！”土匪们训练有素，迅速躲到了大树及山坡后面。 书生趁机拉着弟弟往弓弩飞来的方向躲避。 “是哪路英雄，报上名来！”陈四在树后大喝。 罗小乔自然不会打理他。 妇人双脚点地，拖着俩人就飞快的撤退，直到靠近罗小乔他们方停了下来。 “姨母！”书生目眦俱裂的看着美妇人嘴角流出血丝，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退后”，罗小妮与梅花一起将人扶住了，发现没什么外伤，赶紧将人先放到马车上平躺下来。 “小乔，咋样？”罗二柱上来问。 “他们足有一百多个，你们人太少了”，书生皱紧了眉头。 “你闭嘴吧”，黄连庆有些不耐烦的说：“听小乔的”。 书生这才望向人群里的少女，只有十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浅笑中带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 “备战”，罗小乔声音刚刚落下，就有两个男人站出来，推着三辆辎重车，一字排开。 “姑娘，你们还是先走吧，他们要找的是我们”，书生还算有点良心，有些难过的劝说罗小乔：“还请姑娘帮着把姨母和弟弟带出去” “边儿去。”梅花不爱看他挡住自己看罗小乔的视线，也不客气的说话。 书生心情有些沉重，这帮人一看就是老百姓，要是他弃他们先逃，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但对方显然并没有跑路的意思。 算了，书生想，今日看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罢了，只是可惜了弟弟这么小年纪。 死之前，他一定会毁掉那份舆图。 还没等书生想完后事。 罗小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低喝一声：“第一阵列，准备！” 罗二柱率先把拉辎重车上的锅碗和棉被扒拉到地上，拉动了开关。 这车上居然可以变形！ 陈四已经试探着要出来。更远处埋伏的人里，也有几人骑上了马，马蹄在原地乱踢，土地上腾起滚滚灰尘。 “杀”，对方拍马就要过来。 “放”，随着罗小乔一声令下，只听得“嗡”的一声，远远看到数十个山匪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后面来人的马蹄踏在身上，顿时一片血迹。 “嘶……”，陈四不敢前冲，又退了回去。 空旷的野地，气息变的有些凝滞。 “老大，这是什么？”瘦小的山匪抡着刀，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眼力还算不错，刚刚看到了，远处似乎立起了一块大木板，无数的箭头就从木板上射出来。 顶点 145 威武的辎重车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5威武的辎重车“点子扎手，要不要先撤？”瘦小男人问道。 “不行，绝不能让姓蔡的走掉，他手里的东西必须拿过来”，陈四恶狠狠的说道，“盾牌都带了吧”。 “带了” “上”，山匪开始列队，仗着盾牌护身，就要往前推进。 后面的马匹速度更快，眼看就要越过他们抵达近前。 书生喘息声变得急促，忍不住握紧了胸口的纸张，随时准备撕毁。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这些山匪对峙，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弟弟，是他抛不下的惦念，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书生站立在人后，目光中看到三个女孩子，以及辎重车后面忙碌的村民，觉得有些自嘲。什么时候，他蔡煜轩也要卑微的躲在农夫身后求庇护了。 “第二阵列！”一道清脆的女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辎重车卡拉卡拉响了几声后，平板翻转了过来，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后，三人合力转动一个绞盘，竖起的桅杆上面，随着咯吱咯吱乱响之后，立起了一杆杆标枪。 这是…… 书生只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喉咙都有些发干。 “放！”罗小乔手臂一挥。 就听的又是一声令下，标枪尖啸着冲向了人群，不需要瞄准，每辆辎重车上面都是二十多杆标枪，密密麻麻的射了过去。 那拉动标枪的弓弦，是罗小乔改装的床子弩。 床子弩，本需要依靠几张弓的合力将一支箭射出，拉弦也得几十人共同转动轮轴才行，射程可达1500米。 但是有了火药后，虽然罗小乔不敢直接做成武器，以防引来有心人的目光，但隐藏在弩弓里面，作为辅助动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根根长枪飞了出去，眨眼就到，力道大的足以射穿举着盾牌的山匪。 关键是，射穿一个之后，居然还有余力继续往前飞，带着山匪的尸首，撞向后面的人。 书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一支长枪破风而去，收割了好几条生命之后，才势颓落地。 一轮长枪之后，自有村民配合默契的启动第二轮……。 对面一阵马的嘶吼和人的怒喝。 这是什么？这还是村民吗？这是屠杀啊！单方面凌虐的屠杀！ 伴着长枪的尖啸声，对面人数少了一多半。山脚附近的山匪，已经勒住了马匹，不敢贸然前行。 这是什么车？这么彪悍的车，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不光陈四被镇住了，就连书生等人闭不上嘴，书生觉得眼前有些花，脑子里很乱，似乎是在做梦。 “他们弓箭用完了，上！”陈四再次挥手。 这次他们不再毫无顾忌的直接前行，而是寻找树木的掩护。 “第三阵列” 随着话音落下，辎重车被推了个角度，三辆车组成了一个三角，刚好把所有人圈在里面。 村民自发的在脸上蒙上了布巾，还给书生他们扔过来一块。 几个村民一脚踩在车架上，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根绳索，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些农夫脸上都没有惧色，阵中的仨个女孩子神色也很淡定。 罗二柱反倒还轻松调侃起来：“小乔，第一回用这第三阵列，行不行啊” “闭嘴吧你”，梅花横了他一眼，“不行一会你上去肉搏！” 书生不明白他们还有什么依仗。 对面是训练有素的山匪，说是山匪，实则是官兵！ 他们这帮子农夫，上过战场吗？知道什么是打仗吗？不会以为就凭几杆标枪就能对敌了吧？ 陈四的速度不慢，距离越来越近了，山匪对这帮民众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 这个时候，他们所谓的第一阵列弓弩，应该是最起作用的。 但是没有动静，没有人躁动，没有人呼喊。 七十丈、五十丈、三十丈… 已经能够看到对面脸上的表情，如果再不射击，凭他们这帮人的近战实力，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书生有些忍不住，想要张嘴提示他们。 “放！”罗小乔清脆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放什么？书生心中在呼喊，他看清楚了，那辎重车下面早已没有弓箭。 但下一刻，他躁动的小心思，就被强势压了下去。书生觉得，自己号称学富五车，却果真学海无涯啊。 辎重车后的民夫们“喝”的一声大吼，手中的绳索瞬间拉了上去。随着绳索落下，露出一个个圆形孔洞，木板陡然翻转，孔洞中有东西飞了出去。 石头吗？这么小的石头有用吗？ 不！是布袋子！ 还没等书生回过神来，下一刻就听到“蓬蓬”几声响，飞出去的拳头样布袋子，在空中裂开了，一阵白色烟雾腾起。 那些逼近的山匪顿时发出惨叫，滚到了地上，还有少部分直接晕了过去。 “放！” 民夫人再次拉动绳索，又有几十个布袋子飞了出去。 “蓬蓬”几声，山匪又倒下了一片，没有昏迷的山匪不停的抓挠，脸上已经一道一道的血口子。 “上！” 孙佃福率先抓着长刀冲了出去，那只有一条的胳膊，也是将大刀舞的上下偏飞。 不过一瞬，来的近百山匪，就被灭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地上躺着或打滚，都被捆了起来。 书生感到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挑战，他呆若木鸡。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最后扔出去的是迷药，以及其他杀伤性的药粉。 可怕。这帮村民实在是可怕。这是从哪里来的彪悍民众？这要是立个山头，绝对能够当大王了。 “你过来”，罗小乔冲着书生说道。 蔡煜轩有些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看着罗小乔。 罗小乔冲他点点头。 他的弟弟蔡煜涵倒是先他一步反应过来，几步就冲到了罗小乔面前，拉住她的手不放：“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罗小乔拍了拍他的脑袋：“去看看你姨母” 少年听话的过去了。 “你认识那帮山匪？”罗小乔问。 “不认识”，蔡煜轩答。 “哦？”罗小乔一挑眉头，“你身上有东西吧？不好好回话，你信不信我收了你的东西，再送出去！” 书生此时缓过神来，看了看弟弟的背影：“姑娘既然选择救了我们，不如送佛送到西如何？” “怎么说？”罗小乔问。 “我要去山那边，劳烦姑娘送我过去，必有重谢”，书生答。 “不成！”罗小乔很干脆的拒绝。 顶点 146 竟是自己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6竟是自己人“姑娘，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路途并不遥远，这笔买卖对你们来说，很划算不是吗？”蔡煜轩笑着说。 “我现在就可以从你身上搜出来一千两银子，并不需要去那么远”，罗小乔看着他。 这个男人不简单，表面上看着无害，实则防备心慎重。 “打劫这种事，不适合你做才对”，蔡煜轩并不在意。 “哦？我不介意做一做”，罗小乔说。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蔡煜轩道。 “并不，严格来讲，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罗小乔说。 “好了，别废话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弯弯绕，你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我也没兴趣探听你的机密，我问你答，答完你就可以走了。” “姑娘，在下是岳麓书院蔡家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如果有些答案不能让姑娘满意，还请海涵”，蔡煜轩说。 “蔡家？没听过。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你主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二，我逼问你说出来我想知道的。你选哪个？” 蔡煜轩有些牙疼的看着那明显没长大的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彪悍的女人！ “你想知道什么？”蔡煜轩说。 “你叫山匪什么？”罗小乔问。 “陈四。” “你们认识？” “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他叫陈四？”罗小乔挑了挑眉头。 “山匪头目就这几个，老大不会出来干这种事情，我猜不是老二就是老三。诈他一下而已，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陈四。” “呵，看来你脑子不坏”，罗小乔盯着他的眼睛看。 蔡煜轩：……。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们为什么打劫你？” “姑娘，这个请恕在下不能相告。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是敌人。”蔡煜轩有些皱眉头。 “那行，你应该知道有人在攻山吧？”罗小乔问。 “姑娘知道？”蔡煜轩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你是知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告诉我是谁？”罗小乔眯着眼睛：“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说，就别怪我了” “是靖王！准备拿下东陵山，姑娘是来？”蔡文轩试探着问。 “是他？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自己人自己人”，罗小乔一下笑了出来，拍着蔡文轩的肩膀：“误会，误会啊” 蔡文轩：……刚刚那女土匪的样子是谁？ “这样吧，我还是送你们过去，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姑娘怎么又同意了？姑娘与靖王相识？” 书生对罗小乔一会儿一变给弄懵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吗。这姑娘是听说靖王在才答应过去的，手里又有这么彪悍的武器，一旦有什么不轨之心，那…… “我们村有人被抓到山上去了，我得把他们救下来，如果靖王在的话，不是成功率更高吗”，罗小乔看到书生眼中明显的防备，笑呵呵的解释说。 蔡煜轩：…… 中年妇人已经醒过来了，坐在辎重车上，慈祥的看着罗小乔。 罗小乔此时方仔细打量起这位夫人，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是谁？她在这里没见过太多人啊。 “这位夫人是？”罗小乔问。 “这是我姨母，骠骑大将军苏开阳的遗孀苏夫人”，蔡煜轩介绍道。 “小姑娘，今日多谢你了”，苏夫人面含微笑。 “苏开阳？苏……？”卧槽，世界怎么这么小，她就说看着面熟，这妇人的眼神，越看越跟那糟心少年像。 “苏空青是你儿子？”罗小乔问。 苏夫人微微怔了下：“姑娘认识犬子？” 果真……。 先前的防备以及略有一丝的不耐烦顿时消散，罗小乔咧嘴一笑：“民女罗小乔，见过苏夫人”。 “是你！”苏夫人也有些吃惊。 她知道自己儿子给一个农女当过一阵子保镖，那阵子过的挺消停的，每次问他，都跟没拉出来屎一样的表情，让她极为好奇。 却原来，正主果真是如此彪悍啊。今日观这位罗姑娘，小小年纪，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就连她，都忍不住心下暗赞。 苏夫人忍不住笑了：“小丫头，咱们挺有缘分。” 罗小乔哦了声，看着苏夫人，原来苏空青母亲长这样啊，虽说已近中年，但风韵犹存，看起来慈和中又透着一股英武。 苏空青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了啊，下回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想到这里罗小乔忍不住笑了。 苏夫人看着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子，有些莫名其妙。 “罗姑娘？”她问道。 罗小乔嗯了声，“都是自己人，咱们走吧” 之前她也不那么信任那个书生的，不过现在有苏空青母亲在，是自己人的概率比较大。 苏夫人愣了下，也笑了：“罗姑娘真是个痛快人” 他们这边对战，耽误了不少时间，罗家村剩下的民众已经浩浩荡荡的赶过来，去掉老弱，足有两百多，又带来两辆辎重车，看的蔡煜轩目瞪口呆。 “村长，俺们都来了”，罗金荣磕着大烟袋说话。 “一起走吧”，罗小乔没有多说，领着其他人就往山的另一边行去。 苏夫人一路与罗小乔聊着天：“姑娘就凭一个名字，就这样信任我吗？” “我还有这里的。”罗小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苏夫人“噗嗤”一乐：“小丫头，你真是个妙人。” 罗小乔笑了笑：“赞美我的人很多” 苏夫人再次抿嘴一笑，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递过来。 “这是什么？”罗小乔问道。 “定金。”苏夫人说道，“感谢你此行相护，回去兴城后，必有重谢。” 罗小乔也不推辞，笑着伸手接了过来。 “这押金有啥用吗？”她问道。 “苏府在兴城的产业，但凡你有需要，拿着玉佩过去，都可以相助” “哟，这谢礼可是够重的……”罗小乔笑。 “小丫头，我与你十分投缘，我儿子也准备了一块。”苏夫人笑道，又捏出一块，“这个是给我儿子的。” 罗小乔：……什么意思？ “小丫头别多心”，苏夫人看着她拧成一起的眉毛，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苏府习惯就是这样，这种玉佩不少的” 罗小乔：……是吗？ 一路疾行，穿过小树林，走上大路，行进速度很快，沿途也没有再遇到其他打劫的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就看到了阳光下铠甲的闪光。 147 逼供山匪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7逼供山匪跟着熟人的好处就是，凡事不用费太多口舌。 罗小乔一行人，很快就被安置了下来。 他们抓获的俘虏，都交给了靖王，罗小乔坐在旁边托着腮看他审讯。 “山上多少人？”靖王抬眼看了下陈四，问道。 陈四没说话。 “你不会以为上官那个老匹夫，还护得住你吧？”，靖王又说。 陈四瞳孔一缩，还是没说话。 罗小乔感到有些不踏实，她会不会是意外知道了太多？这不会完事儿就要被灭口了吧。 “行，我明白你的态度了”，慕景逸也不想跟他废话，冲身后挥了挥手：“拖下去，砍了！” 立刻有人上来，陈四剧烈的挣扎：“靖王，你不能杀我！” “呵……砍了” 陈四被当着其他山匪的面，抹了脖子。 瘦小的斜眼男人有些胆寒，今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慕景逸巡视一圈，又指向下一个看着像小头目的人：“山上多少人？” 对方嘴唇嗫嚅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慕景逸点点头：“嗯，五息之内没有回应，我明白你的态度了”。 小头目很快被拉下去，刚要落刀：“靖王饶命，我等也是官兵！” “冒充官兵？砍了！”慕景逸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 没一会功夫，门口堆了一地的尸首。 剩下的十多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战战兢兢。 “你们的同僚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我也懒得一个个问了，你们一起说吧”，慕景逸看着下面有些发抖的人说道。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这一柱香里面，问一句答一句，五息之内无人回答，就砍一只手。你们放心，你们的待遇比那些死掉的好一点，我会努力让你们活的久一点，全都有机会。就从你开始吧。”慕景逸指了指那斜眼男人。 “山上多少人？” “五百”，斜眼男人说出了早就盘算好的答案。 “山上多少人？”慕景逸指着下一个。 “五百” “山上多少人？” “八百” …… 同一个问题，很快就问完了一圈，慕景逸抬起的手落下，咔擦一声，旁边兵士大刀砍下。 “啊！”屋内响起斜眼男人，以及其他跟他说出同样答案的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过靖王竟然这样也会动手。全程看着斜眼男人等人抱着肩膀，在地上滚来滚去，喷了一地的血。 身上零件还算完备的山匪，全都一脸苍白，下意识的窝在了一起。当山匪这么些年，早就忘记了官兵该有的骨气。 “好了，开胃菜上完了，现在开始点香吧。”慕景逸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 罗小乔在旁边看的有些不忍。 她不是没想过刑讯逼供，只是没想到，古人真的是一言不合就要命啊，她现在要求出去还来得及吗？ 但看堂上端坐的那个男人的神色，怕是不会理会她这小要求的，况且她还指望着山匪们说出，罗家村人的下落呢。 所有山匪都有些惶恐，几乎要被吓破胆子。 “鹰眼在哪个山头？有没有埋伏？粮草有多少？”慕景逸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了出来。 有那承受力差的山匪，嘴唇哆嗦着，生怕错过了五息时间，裤裆都湿了，在问题出来一瞬间就崩溃的喊：“在最高的龙王峰，设了几处陷阱，我可以带你们避过去，粮草很多，足够撑一年，存放在后山仓库里”。 这山匪真的是没法做了，这次要是逃过一劫，说什么也要换个身份，哪怕去要饭，也不能做山匪了。 如果是砍头也就罢了，但这是虐杀啊！虐杀俘虏啊！亲娘啊！救命啊 第一道防线击溃了，话一出口后，其他人也都绷不住了。什么骨气、情操、义气……，都特么是扯淡。 没一会功夫，该得到的信息都得到了。 慕景逸转头看向旁边的罗小乔：“罗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罗小乔回了回神，她真是也有些被吓到了。 从来都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就算后面给军校做教授，也没见过这等阵仗。这怕是得做好几天噩梦了。 “你们抓上来的民夫，都在哪里关押”，罗小乔缓了缓神，问道。 “后山，后山与粮草在一起，看守的人很少，那帮人是用来当人质的……”底下的山匪崩溃的喊道。 心里在哀嚎：求别问了，他们真的已经把祖宗十八代都吐出来了。 “押下去”，对这明显是小角色的山匪，慕景逸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等到山匪都被押下去后，慕景逸收起了浑身血腥的煞气。 罗小乔抬头望天，想要默默装死。 “小乔姑娘有何打算？” “呃，还请王爷帮着把我们村的村民解救出来。”罗小乔站起来行礼。 “辎重车我借用一下，作为交换，封二带二十个人跟你过去救人”，慕景逸不容质疑的说道。 罗小乔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什么意思？这强盗作风还是救苦救难的背巍军吗？ 她就是个小农女，给她二十个人就要霸占她的武器？！ 旁边的封宸浩倒是心情极好，看着罗小乔几度变换的面孔，笑呵呵的拍着她肩膀说：“走吧，丫头，爷护着你” 不管怎样，都得出发了。 因着前方有靖王的人在牵制，且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去后山解救村民动静不宜太大，罗小乔让村民在半途隐蔽，准备接应，她则带着弓弩和封宸浩的人一起上了后山。 罗大柱等人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门口有四五个山匪看护，还有块巨大的石门，想来山匪过于自信，不认为会有人为了这几个贱民摸上山头。 “嗖……”罗小乔的弓弩准头极高，加上封宸浩等人也人手一架，门口的山匪很快就被放倒了。 “大柱哥，铁柱哥……”罗小乔在山洞靠里面的位置，看到躺在地上的村民：“你们没事儿吧” “村长，你咋来了？外面有山匪！”村民都一脸惊喜的看着她，“除了大柱他们伤得有点儿重，俺们都没事儿” “走，先下去再说”，罗小乔带着他们，从上来的小路一路前行。 148 手起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8手起开东陵山山高水长，有道巨大的天堑，上面一条吊索桥通往后山。 东陵山的那一头，是杀气冲天的打斗，无人顾及罗小乔他们，她带着村民很顺利的与接应的人汇合。 “爹！”招娣从人后冲了上来，抱住了一个有些驼背的男人。 “招娣，是你？你怎么来了？”男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层悲痛。 “俺娘呢？”招娣往人群里面看，却没有发现一个女人。 “你娘……你娘她走了……”，男人不忍心告诉小丫头真相，换了个说法。 “走了？上哪儿去了？”招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 “别问了，招娣，别问了，咱们先回家去”，男人抱着小丫头，鼻翼都有些泛红。 对靖王来说，东陵山真的不难打，就光把手榴弹轰轰的往上扔几个，就够山匪们鸡飞狗跳了。 山匪们且战且退，已经将要退到龙王峰。 “慕景逸，你不让我好过，那你就一起去死吧！”山顶上传来一声怒喝。 就听“轰隆隆”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地面都有些摇晃。 罗小乔等人的脚下，出现了明显的晃动。 “不好，快走！” 山顶上不断有原木和巨石滚落下来，沿途撞断了不少林木，随着陡峭的山势，更加快速的滑落。 村民扶着受伤的人，跌跌撞撞的前行。 “快点～” “小乔，你先走…” “不行，你们先，我断后！” 罗小乔举着手中的弓弩，一边射击后面的来人，一边跟着村民一路狂奔。 “都去死吧！” 身后传来狰狞的喊声，原本通往山下的吊桥摇摇晃晃，吊桥另一端的绳索正一条一条的被砍断。 “小乔！”罗小妮回身惊恐的大喊。 罗小乔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悬崖下跌去。 身侧的封宸浩纵身一跃，长臂一伸，将将揽住了她的腰部。 “嗖嗖嗖”，对面的弓箭密集的射过来，逼着他不得不松开另一只抓紧松树的手。 封宸浩抽出靴子中的匕首，用力插向崖壁，带着两人的重量笔直下落。 匕首在峭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咔擦”一声，匕首断了。 罗小乔下意识抱紧了封宸浩的腰，俩人砸断了好几棵悬出来的大树，重重的摔落到山底，还顺着微缓的山坡滚了好几圈。 封宸浩一声闷哼，一块尖石头硌的肩膀剧痛，腰好像也摔断了一样，使不上什么力气。封宸浩的眉头皱的死紧，他还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你怎么样？”罗小乔的伤倒是不重，只是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她晃了晃头顶，按着手下的支撑物就要爬起来。 “唔～”身下的封宸浩一声痛呼，脸色更加难看：“你按哪儿呢！快起来！” “哦哦”，罗小乔这才后知后觉的爬起来，看向他的小腹。 “那个，抱歉哈～” 封宸浩脸色青白交加，“赶紧起开～” “呵呵”，罗小乔有些尴尬，赶紧爬起来，顺便也把他扶起来，俩人靠着山壁坐了一会。 “现在怎么办？”罗小乔问。 “等吧，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罗小乔坐了一会，稍微缓了下精神就站了起来，先去找到了弓弩。 封宸浩脸色有些白，那颗石头应该是把他肩膀伤的不轻，有血迹顺着衣服渗了出来。罗小乔看他面色仍然不太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二少？” 封宸浩神情已经有些恍惚，闻言未动。 罗小乔觉得不对，看着他红衣上明显加深的色泽，皱紧眉头，一把撕开他的衣服。 “干什么？”封宸浩已经有些迷糊，眼睛有些迟钝的看着她。 罗小乔倒吸一口凉气。 原先只以为是被山石给撞击伤了，没想到肩窝位置赫然插着一截断裂的箭头，伤口周围血肉模糊，还有不少血迹一直在流。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罗小乔抬头看了看天色，只有一小块天空露出来，阳光有些偏斜，远处林地似乎有野生动物行动的簌簌声。 山崖上面还有男人们激烈交战的怒吼，怕是等到人来找他们，还得好些时候。 现下也只能先自救了，决不能让伤口继续流血。 罗小乔看了一圈，不远处似乎有个石洞，这里也能听到小溪的水流声。 罗小乔急得团团转，眼睛往封宸浩身上看去，记得他是从靴子里拔出来的匕首，会不会还有？ 管不了那么多了，罗小乔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总算是在腰侧的包里找到一把小匕首。 其上全是五颜六色的宝石，看着倒像是装饰品。 不远处有竹子，罗小乔砍了几截竹筒出来，去溪水里面接了好几次，折腾了老半天，差不多够了。 “二少，我给你把箭头拔出来，你先忍忍”。 罗小乔学过简单的急救术，给封宸浩嘴上咬上一块布料，一手抓住箭头，毫不迟疑的用力拔了出来。 “嗯～”封宸浩发出了一声痛苦闷哼，神色更加萎靡。 罗小乔用清水稍微帮他冲洗了一下，把他的里衣都撕成了长条，动作麻利的绕着伤口缠了一圈又一圈。 为了防备必须在此地过夜，她出去找了大量的木柴回来，又搬了几块大石头堵在洞口。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暗，丛林生物的鼻息声越来越重。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肉食动物涎液的腥臭味已经能微微闻到。 罗小乔点起了柴火，有些心焦，她可还是头一回，独自在野外生存，说不怕是根本不可能的。月亮升起，如果狼群来了就麻烦了。 夜色渐深，干草堆上的封宸浩呼吸声越来越重，脸色还有些潮红。 罗小乔一摸额头，发烧了。 她有些愁，这可怎么办？这里离溪水不远但也不近啊，万一她离开的时候，有野兽过来怎么办？ “二少，你先醒醒” 封宸浩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怎…怎么了？” “你发烧了，我去找水，弓弩你先拿着，等我回来。” 封宸浩一手扶着弓弩，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万幸的是，不知是火光的作用，还是血腥味已经逐渐淡化，罗小乔回来的时候，石洞外面还算平静。 封宸浩的衣服算是糟了殃了，都成条条了。 罗小乔用布条沾水，不停的给他擦拭。 149 以身相许？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49以身相许？“小乔，你在哪儿？” 罗小乔正忙活的焦头烂额，不断的给封宸浩擦拭降温，猛然听到熟悉的村民喊声，顿时神情一凛。 “二柱哥，我在这儿！” 她搬开了石头，举起火把，夜色里面，靠着火光找人还是十分快的。 罗二柱等人几步就跑了过来：“村长，你没事儿吧。” “小乔，吓死我了”，罗小妮抱着她的肩膀就忍不住发抖。 “以后可别再这么逞强了，保护好自己，凡事儿有咱大家伙呢。”村民也七七八八的说了起来。 罗小妮注意到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迹，顿时紧张起来，上上下下摸了她一遍，着急的问：“小乔，你哪儿受伤了？” 其他村民也反应过来：“村长，咋回事儿？” “没事儿，是封二少受伤了，现下正发烧呢，你们快过来，赶紧给抬上去，回去找大夫救命”，罗小乔干脆利落的说话。 村民跟着到山洞里面一看，都有些尴尬。 封宸浩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凄惨，衣服都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了，伤口处还在往外冒血花，地上一滩水，看的出来应该是罗小乔想帮他降温。 罗志平脱下来外套给他换上，几个村民手脚麻利的砍了木柴，用衣物架起来一个简单的软轿…… 军中是有随行大夫的，封宸浩被送过去后，听说当晚就退烧了。 罗小乔有些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次也是承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第二日一大早，罗小乔就在营帐外等着，想问问大夫，封二少的伤要不要紧。 五月的北地，草长莺飞，气候已经相当不错了，有些着急的野花，已经星星点点的点缀在无垠的草丛当中。 罗小乔坐在石头上，托腮眯缝着眼睛，等着就诊的大夫出来。 封宸浩吊着胳膊从营帐里面往外走，刚好扫到阳光下的罗小乔，心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 小丫头和最初相见，最大的变化是脸上不再是菜色了。眉目间也不是那种小女人的娇俏，白皙的脸上一对远山眉，那双眼睛似乎总闪着促狭的笑意，像是会说话一样，嘴巴不大不小，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封宸浩心里嘀嘀咕咕，小丫头片子长得貌似还可以，如果不是心眼儿太多的话……。 “还满意吗？二少？”罗小乔忽的睁开眼睛问，声音有些糯糯的。 偷窥被人发现，封宸浩有些尴尬：“就你这模样，也就算一般般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挺满意的，怎么都算得是上乘啊”，罗小乔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小镜子。 这具皮囊她相当满意的，比她自己当年不相上下，又年轻……罗小乔一边看，一边满意的点头。 封宸浩：……他收回对小丫头片子赞美的评语，这绝对是个自恋的货色！ “丫头，一大早就在我营帐外头，关心我？”封宸浩挑眉问她。 “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嘛”，罗小乔看他脸色好了很多，想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终于放下心来。 “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啊？”封宸浩笑着看她。 “二少，都说施恩不图报，乃是真君子啊”，罗小乔很自然的接话。 “话虽如此，可是你把我都看光了，是不是要负责？而且我还想知道，我的衣服怎么都破了！”封宸浩心下有些痒痒，就想看看这丫头羞赧的模样。 可惜他真是找错人了，罗小乔那脸皮，不是一般古人能媲美的厚：“二少，事急从权嘛，不撕你衣服包扎伤口，难不成要撕我的？人家可是女孩子呢，况且你又没吃亏。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 封宸浩听到这里，心跳都顿了一下：“你，你这丫头，这话也能乱说！” 罗小乔接着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啥不能说的。” “那我要当真了呢？”封宸浩眼神幽暗，心内有些复杂，既期待又彷徨，十分矛盾。 “二少明白云泥之别吗？”，罗小乔调侃的问。 “你这样的，爷勉强也可以将就将就”，封宸浩从上到下白了她一眼，有些勉强的说。 “二少不会以为我说的意思，你是云，我是泥吧？” 封宸浩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她的鼻子，半天没说出来话。 罗小乔看他脸都气红了，忍不住扑哧一乐：“二少，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也太不禁逗了。” “是吗？”封宸浩垂下眼皮，挡住了眼中微微的失落，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也没有继续说。 “二少，你不是在春城当知府吗？怎么来这里了？”罗小乔好奇的问：“你走了，那春城水稻不会有啥事儿吧” 说到这个，封宸浩脸色有些臭，并不想搭理她。 “哟，是谁惹咱二少爷不开心了？说出来嘛，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封宸浩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堵得很，“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此次大获全胜，靖王难得的允许士兵庆祝一下。 远处，欢乐的声浪一波波涌起。 但古时打胜仗，娱乐活动极少，除了女人，无非就是吃一顿好的，最多喝点酒，士兵之间互相比斗，如此而已。 罗小乔看着校场上那些有力气没处使的身影，低下头来嫣然一笑，想着自己的计划。 一直以来，罗小乔都有种隐隐的危机感，现在背后有人盯上了她，想要针对她的生意，她自不会坐以待毙。 巩固与靖王的关系，势在必行。 如今机会倒是摆在面前了，可以先从他关心的军事入手，然后再谈其他。 北地胜在地广，缺在人稀。 如果能在整个北地推广机械化种田，打造一个农业大国，进而拉动其他产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产品被复制？没关系。 科技改变生活，她不信，跨越了几千年知识体系的积累，精心设计的机械，也能被复制。 不过，光靠她这两杆枪，肯定不够，而且农家都这么穷，就算她做出来，怕也买不起，关键时候还得靠政府。 之前就说要去找靖王哭诉，也是时候了，至少得让他先把基础设施给弄好了。 想到这里，罗小乔拍了拍罗裙，就站起来要去求见靖王。 蔡煜轩本想过来道谢，见此情景后，也跟着到了靖王营帐门口。 150 求见靖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0求见靖王靖王营帐内，一张巨大的圆桌立在最中央，桌上摆着一张摊开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点和线，能看出山川和城池的样子。 几个高大的男人立在桌前，眼睛专注地盯着舆图看。 “王爷，这梁志天跟汝南道，以及崤山线开始布防了，他是什么意思？” 慕景逸拿起旁边的毛笔，在舆图靠右上的位置画了一条线，沉声道：”畲族动了，朝廷很快就会有动作。此次看，防备我们的心思，似乎比外族还要重。” “此次攻山，感觉到问题了吗？” 花将军叹口气：“王爷，这半年以来，随着原先的将领老去，末将观察，背巍军的士气似乎不如从前了。此次若非有火器相助，伤亡怕是也不少…” 背巍军之所以能名震八荒，令人敬畏色变，常驻北地数十年，仍能屹立不倒。 最主要的原因，除了将士们个个体魄健壮，骁勇善战外，那股滔天的气势，以及获胜的执念，也是十分关键的因素。 这些年，朝廷有意瓦解他们，各种手段百出。 除了克扣军饷外，捧杀、渗透、离间…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 上官骄虽然说得仍然不算，但不妨碍他行贿拉拢，军中还是渗透了部分消极的思想。如果不是靖王的强势和未雨绸缪，现在怕是早已没有这只声名赫赫之军了。 武将军皱起了眉头，络腮胡的脸上满是烦躁，回道：”嗯，从蔡先生带过来的舆图看，我们的形势不太妙。万一朝廷招王爷回去，或者撕破脸面，强行收回虎符，咱们就被动了。” “这个倒是不用特别担心，毕竟朝里还是有几个肯为我们说话的人的”，魏远之沉思了片刻说，“不过当前背巍军的气势，确实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了。” 几人商讨了半天，没有什么好的方法，面色都说不上好看。 ”报！”门外响起洪亮的卫兵声音。 慕景逸冷声问道：“何事？” ”禀王爷，罗姑娘求见”，小兵上前行礼，声音洪亮的回答。 刘将军有些不耐烦的低吼道：”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事儿，屁大点儿事儿就来谢恩，保不齐就又是耍手段要见王爷呢，让她回去。” 小兵立刻站直了身子，朗声回道：”蔡先生跟她在一起，也在营帐外等候。” ”怎么？”小兵话刚一说完，刘将军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此时变得更加火爆，怒吼道，”是仗着救了蔡先生一命，非要跟着吗？” 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成天眼睛里面就是想办法引起男人的注意，这刚一见到王爷的营帐，就想蹭上来了，简直愚蠢至极！ 小兵暗暗的往后缩了缩，赶紧回道：”没有，蔡先生是跟着她来的。” 刘将军络腮胡倏地一动，面上乌云罩顶，怒瞪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王爷这里有要事！女人家的小事不要来报。滚出去！” ”是。”小兵也不敢迟疑，疾步退着就要离开议事厅。早就听说刘将军脾气不好，传言果真还是有保留的，这何止不好，简直暴戾。 “等一等”，慕景逸抬起了头，“叫她进来。” “王爷！”刘将军十分不赞同的喊道，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被拂，而是真不喜欢争宠的女人。 但如果他知道地雷是出自罗小乔之手，怕是就要后悔此刻的举动了。 “罗姑娘，你找本王有事？” 罗小乔一踏进营帐，就感觉氛围不是很好，屋里几个将军模样的人，一看到她进来，都是满脸的火气。 今日这门的打开方式似乎不对。 罗小乔感觉身上冷飕飕的，忍不住想要收回就要迈进来的脚。 “呃，王爷，民女是不是打扰了您的要事？”，罗小乔打着哈哈就要往外撤。 “既来了，说吧”，慕景逸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 其他人面色不虞，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样子，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这开篇的局势，真让罗小乔有些郁闷了，她今日来的似乎不巧？正赶上靖王公务繁忙，心情不佳？ 她干脆把其他人当背景，就当没看见，冲慕景逸谄媚的笑道：“王爷，民女斗胆高攀一下，咱们也算是合作伙伴了吧？” “嗯”，慕景逸抬眼扫了她一下，意思很明确，有话说，没话走，他没时间扯淡。 罗小乔深深怀念起封二少在的时候，至少能调侃一下氛围嘛。早知道早上就该先把他的马屁拍顺了，也好过这么尴尬。 这场景就好比，你好不容易烧了火要暖屋子，人家回身一泡尿就浇灭了。她这脸都不知道该继续维持微笑呢，还是严肃一些好。 罗小乔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瞬间调整好了心态。 “王爷，民女这里有桩买卖，想跟王爷聊一聊，不知王爷有没有时间？”罗小乔试探着说。 “嗤…”，还没等到回应，一声不和谐的粗噶嗓音响起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中好好待着，跑来这里谈什么生意？” 罗小乔抬眼看去，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看着有些桀骜，正满脸怒意的瞪着她，就等她说出下文，就要发作了。 其他几个将士也冷淡的扫过来，并没有帮腔的意思。 换作任何一个面皮薄的女人，怕是早已掩面而去了吧。 但罗小乔是谁？那是上过万人大讲堂，见过大阵仗的。 她微微一笑，也不接茬，而是继续看着慕景逸。 反正只要正主没说话，其他人说的，就当是个屁，把它放了就好。 说话的刘将军见她连个正眼都没给，顿时脸色微红，咬牙切齿。 很好，这个女人，居然有胆，来挑战他的威严！ 这个女人，真是好极了！ “什么买卖？之前让你做其他生意，你不是没兴趣吗？”慕景逸微皱了下眉头。 “王爷，此一时彼一时嘛。” 罗小乔看出他的不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仍然顽强的说了下去：“民女也知做人贵在诚信。这样吧，为表诚意，说买卖之前，民女愿送王爷一计。” “何计？” “民女虽然见识不多，但观王爷军中士兵，强则强矣，似乎并没有发挥出最佳状态，如果民女有法子帮王爷提高士气，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 此话一说，屋里的气氛顿时更冷了，花将军“呛啷”一声就把大刀拔了出来，架在罗小乔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151 提升士气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1提升士气“这位将军，息怒，息怒”，罗小乔真有些愣了，那刀分量不轻，不说吹发即断吧，也是刃如秋霜，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花将军！”关键时候慕景逸开了口，“让她说下去。” “哼”，花将军深深看了罗小乔一眼，刀背故意下压了片刻，看罗小乔腿都有些弯了，才收了回去。 罗小乔：……今日出门真的没拜菩萨，点儿有些背啊。 “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慕景逸淡淡的嗓音说道。 罗小乔抬眼看了这么一圈，发现众人都用一种狐疑的视线看着她，顿时明白过来，难不成，她的提议，刚好是他们在商谈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必须得解释明白了，否则被当成奸细就麻烦大了。 “是这样的王爷，民女今儿一大早出门，看到众将士在训练场上庆祝，就感觉将士们似乎很有余力的样子，所以才有此一提。您也知道，我罗家村也练过一段时间的武艺，民女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旁边的蔡煜轩也皱紧了眉头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今日是想说这个问题。 “呵……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进过军营没有？不要以为识了几个字，念过几本歪书，就想来置喙我军中事务？”刘将军早就忍不住了，也不待慕景逸发话就顶了过来。 一大早就被叫来靖王这里，军中全是糟心事儿，也没有个好的解决法子，这会儿正窝着火呢。 “这位将军，是对民女有些偏见？”这人老这么拆台，让她没法好好说下去，罗小乔觉得，还是先把人收拾妥当些比较好。 “偏见？谈不上！一个女人，好好在家待着就成，争宠的手段各式各样，用在这里就傻了不是！” 汉子的话十分难听，句句都在讽刺罗小乔想要通过谈生意，引起靖王的注意。 “这位将军既然如此瞧不上民女，可敢跟民女一比？” 罗小乔冷哼一声，毫不相让。这个时候如果退缩，以后都不用想着找回来场子了。 “跟本将比，你也配？！”刘将军啐了一口，傲慢的抬头望天。 罗小乔眼眸中闪过不悦之色，“这位将军，可是不敢？怕败在我这个没见识的女人手中？！” “老刘，跟她比，看看她能比出来什么花样。”花将军一反刚才的谨慎，平静的说道。 他已经试出来了，小姑娘可能有点儿魄力和武力，但毫无内力，眼神的震惊也不像是做戏，加上罗家村那帮人的底细在那里，细作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哼”，刘将军将目光从罗小乔的头顶扫到脚下，又从脚下扫到头顶，眯缝着眼睛，不悦的道：“说吧，你想比什么？别拿那什么娘们耍的花招来跟老子比。” “就比士气如何？也不需要这位将军做什么，您只要看着就好，如果民女一日之内，能让外面的兵士士气冲天，就算民女赢，如何？” 这话一出口，不光刘将军，就连武将军都气乐了，他们这一上午为了什么在这里？ 他们这些一辈子浸淫在军营中的老家伙，都不敢夸海口，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就凭一个下午？！她到底有什么依仗？！ “说出你的计划”，慕景逸抬起了头，眯着眼睛，压迫力十足的看她。 罗小乔下意识的迅速挺直后背，把下人给她的茶杯放在桌上，双手交叠置于大腿上，绷紧了精神。 慕景逸看她这反应，嘴角抽了抽。 “哎，王爷，原来你会笑啊” 冰块脸上的笑容虽然一闪即逝，但罗小乔觉得自己的警报，应该是可以解除了。 “说正事！” “王爷，民女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唱歌”，罗小乔笑着说道。 “你要亵弄兵士？！”刘将军十分不开心。 看着刘将军又要出言不逊，罗小乔连忙赶在他面前开口：“这位将军先别不信，歌词也能上阵杀敌，民女的歌，绝不一般，民女也绝不敢亵弄兵士。这样吧，请给民女一个机会，如果到天黑，没有让士气提升，民女甘愿领罚。” “好！”慕景逸十分干脆，“今日无事，给你时间，花将军，你配合。” “末将领命！”花将军闻言站了出来。 罗小乔十分明白，她不足以服众。所以她的打算简单直白，就是要狐假虎威，再加上罗家村人的配合，应该足矣。 校场前方很快搭建了高台，一高一矮两抹身影分立台上。 慕景逸一身青色军服，眉飞入鬓，俊逸伟岸。身旁的罗小乔则是一身素色棉衣，乌发高挽，窈窕中透着一股飒爽。 台下的蔡煜轩看着两人心下感叹，不得不说，两人站在台上，一个刚硬一个柔婉，这种打扮的女子，看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魅力。 慕景逸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而肃穆的面孔，薄唇轻启，说道：“今日跟这位罗姑娘练歌，从现在开始到傍晚，一律服从命令，我不希望听到任何质疑。” 众将士均都沉默了一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训练项目，众人面面相觑，呆愣了片刻之后，本来安静的队列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罗小乔冷面站在台上，清冽的嗓音中气十足：“闲话不多说，今日分成两只队伍，傍晚比赛，希望我们上阵能杀敌，下阵也能气势滔天。”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接茬，没人说话。 罗小乔有个特点，只要她想，煽动情绪的能力，绝对不差，三言两语就激起了军汉们的好胜心。 拉歌，本就是团结士气，凝聚人心的极好方法，短暂的违和后，众人就进入了状态。 歌曲节奏简单，“东风吹、战鼓擂……”、“咱当兵的人……”、“战士就该上战场……”。 军队这么一个大熔炉中，有这么一个激情昂扬的指挥，小红旗一甩，一经“拉”上，火药味十足，所有官兵的情绪迅速被“煽动”起来，嘶吼，嘶吼，还是嘶吼。 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那声嘶力竭般的怒吼，令人热血涌头，浑身血脉贲张。 还没到傍晚的时候，刘将军就已经开始亢奋了，场上那嘶吼的士兵，似乎把平时隐藏极深的情绪也嘶吼了出去。 全军上下都好像拧成了一股绳儿，彼此之间相视一笑，突然觉得隔阂都消失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事到如今，再无人觉得罗小乔是信口开河，尤其刘将军，感觉老脸真是有些发疼。 152 集运港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2集运港“小丫头，你不错，叔错怪你了”，刘将军不是放不下的人，这就一口一个叔的聊上了。 “好说，好说”，罗小乔打着哈哈。 “丫头，你这招跟谁学的啊？”刘将军络腮胡抖着，笑眯眯的接着问。 罗小乔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师傅出来，凡事往师傅头上一套，完美解决。 “令师真的是位奇人啊，可惜无缘得见”，刘将军一边感叹，一边两眼炯炯的看着罗小乔：“小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完？” 罗小乔挑了挑眉头，看着这个粗狂中透着细致的汉子，顿时觉得有些欣赏。 “王爷，各位将军，民女也不敢班门弄斧。但既然民女的主意起了作用，民女就还想着再说几句，权做抛转引玉吧。合不合适的，还请各位海涵。” “罗姑娘请说”，魏远之率先笑眯眯的接话道。 罗小乔想了想，慢慢的说道：“王爷，您看，每年北地征兵时，那些农户是不是都满腹悲痛，不得已才去的战场？” “是又如何？”年年都如此，改变不了大局，众将军都不是很在乎。 “即便是王爷的背巍军，军纪严明，但实际上也不好说一定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吧，也总有自己远方的牵挂吧？”罗小乔接着说。 “嗯”，说到这里，慕景逸敛了神色，继续听下去。 背巍军是他的底牌，自然十分重视。罗小乔说的情况，他早就注意到了。 人非草木，无论怎样强悍的男人，都有心中那一方柔软，也许是妻儿老母，也许是胸口那颗朱砂痣。 虽然不会影响到军心，但是，如果能让士兵们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是极好的。 “古诗说的好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但每次战役，王爷的士兵，又有多少人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罗小乔清冽的嗓音回荡在营帐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景逸皱紧了眉头。 “王爷，治病治本。同样的，解决士兵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主动去战斗，提高士气，是不是会好上很多？” “说来听听。”这下不用慕景逸问，刘将军就主动接上了茬，这罗姑娘的办法，看似荒诞，但确有奇效，说不定她真能有办法呢。 “民女的主意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一句话，提高兵士的地位和待遇。”罗小乔沉着稳定的说道。 “如何提高？”，就连花将军，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身子。 “方法相信众位将军比民女懂得更多，比如允许士兵的家人垦荒数量多一些，孩子能够免费入学。比如战死和伤残的士兵，给予荣耀，子孙后代在一定程度上给予照顾。再比如，军职在“千总”或者“百夫长”以上的，可以让家人随军，给予发配适量军饷等等。当然了，这些都要建立在无人作奸犯科的基础上。” 罗小乔说：“总之，要让士兵们觉得，上战场，不是要让他们去送命，是另一条辉煌的道路。民女想，士兵能够主动愿意入伍，应该比强行征兵有效吧。” 听完后，众人都沉默了。 这真的不算是什么主意，如果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军饷和粮草，他们自然会愿意去做。 但这是贫瘠的北地……如果没有强行征兵，靠那微薄还时不时拖欠的军饷？扯淡吧！ 背巍军中这些大好男儿们，现在还愿意抛头颅洒热血，靠的怕也就是那一腔热血，一种情怀了吧。 听完罗小乔的话后，营帐中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刘将军经过一个下午，对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已经有了相当的好感，倒是挺想为她解围的，看到其他人都不动，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小丫头，你这主意怕是行不通。” “是因为钱吗？”罗小乔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直到刘将军略带苦涩的叹了口气。 罗小乔“噗嗤”一乐，“如果只是因为钱的话，真的不用太担心。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 “呵……”，听到她这大言不惭的话，就连慕景逸，都有些自嘲：“罗姑娘，养一人容易，养千万人难。你到底算过没有，这要多少银两，本王又从哪儿找军饷，才能实现你说的这镜花水月？靠北地那点儿产业，那点儿田地吗？” “事在人为嘛王爷”，今日既然已经说开了，罗小乔就打算把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一并说了。 “想来罗姑娘是有些想法了？” 罗小乔低头沉思了片刻，琢磨着如何开口。 “你放心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慕景逸的手，在舆图上拂过，似漫不经心又似乎认真的说道。 “就说赚钱一事。王爷，之前民女提议的，增加贸易，引进活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罗小乔试探着问。 “已经在做了，边境开辟了一块地盘，用于互市”，慕景逸难得的多说了一句。 “王爷，不知您可留意到了，我们北地好些地方的道路都十分狭窄。不说别的，就光我罗家村到东陵山这一路，村落之间有些土路，辎重车都无法通行。” 慕景逸看着她，没有接话。这前言不搭后语，不太符合这位小姑娘说话的作风。其他人也没有搭腔，安静的等她说下去。 “民女想着，既然我们摆出来了开放的态度，但如果道路不好走，各种配套上不去，一样引不来客商，拿不到我北地需要的物品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慕景逸问。 “古语有云，内实府库，垦其田畴，民富国强，众安道泰。民女认为，要想富，先修路，王爷觉得呢。” 罗小乔不等他回应，接着说道：“如果我北地，交通四通八达，是不是会成为各方的物资集散地？是不是会有更多人来此？我北地的玻璃，以及所需的粮草，是不是都能很快的交换？只要人来了，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商机，更多赚银子的机会？” 几个“是不是”问下来，武将们没什么感觉，但蔡煜轩的眼睛已经开始发亮。 153 钱从哪儿来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3钱从哪儿来靖王最近鼓励垦荒的政策，本就得罪了不少大户，虽然暂时被强压了下去，但保不齐哪天就要爆发，如果真如这罗姑娘所说，贸易做起来了，大户人的眼光不会还只盯在土地上吧。 关内关外现在管制的厉害，如果北地真的成了一个集运港，内地的大户人家，是不是会想尽了法子将商品运到此地交换？ 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也是在周边疆域很受欢迎的。他们只要适当的收点税，或者做点什么，那…… 慕景逸认真的看着罗小乔：“罗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修路的银子，又从哪里来？” 罗小乔掩嘴一笑，归根结底还是银子：“王爷，只要您出面，修路的银子，不难筹措。” “但闻其详。” “比如说，可以让富豪捐助修路费用，路侧立上碑文，刻上他们的名字，我想会有心动之人吧”，罗小乔说道。 旁边的蔡煜轩忍不住暗赞一声，确实如此，士农工商，商人不缺钱，但缺名号，能有给后代子孙留下点名望的事情，必有人愿意。 “其二就是，征调各地遇灾荒的民众，或者乞丐，以工代赈。” 罗小乔缓了一口气，接着说：“王爷，咱北地人太少了，可以把那牢中的囚犯也都拉出来干活。不能让他们吃白饭不是？劳动才能更深刻的认清楚自己的错误嘛。另外，如果和平时期，军士们也可以半天训练半天劳作，自给自足嘛。” “恩。” “其三，也可以修建收费道路。由官府或个人出钱修建，建成后，前二十年允许修建之人收费，比如通行的车马按车次收费五文钱或其他？后二十年收归官府，免费通行。当然，这收费，必须由官府定价，以防民间乱开价。王爷觉得如何？”罗小乔把现代修建高速公路那套甩了出来。 旁边的卞文良此时已经满眼震惊，这小姑娘，胸有经天纬地之才呢。 “第四呢？”蔡煜轩看罗小乔半天不再往下说，忍不住追问。 罗小乔嘴巴都抽搐了：……当她是海绵呢？挤挤就有了？ 不过也确实还有一个办法，但得能全盘掌控才行。 罗小乔犹豫着是不是继续说下去。 “罗姑娘，有什么话，你就说，我们这么多人在呢，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商讨解决。您说是吧，王爷？”蔡煜轩看出来她的犹豫，忙接着说。 “嗯”，慕景逸还是单字蹦，但心情愉悦了不少。 “这个主意，立竿见影，但是弊端也多”，罗小乔想了想，决定还是把难题抛给当权者，毕竟路是一定要修的，中间有什么问题，再来解决就是。 “你说”，慕景逸满含鼓励的看着她。 “由官府出面，向有钱人筹措银两，以每年的税收进行还款，民女想着，即便利钱低一些，有官府的信用在，那些放钱的庄子，以及世家豪门，必也有人心动吧？况且官府手里也有田地，如果信用筹不到款，拿田地做抵押，总是可以的吧。”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叹气，难不成，她要把土地财政那套用在这里？寅吃卯粮，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 “这个……”，蔡煜轩和卞文良都是文官，闻言有些吃惊，让官府借钱？朝廷脸面不要了？ “王爷，这确实是一条快速筹款的路子。但如果各地府衙都出来筹款，届时府衙债务越滚越大，咱们的税收怕是不够还的。而且贪污受贿也必会多起来……” “这个法子，你和远之他们商讨一下再说”，慕景逸果决的下了命令。 罗小乔低着头听着，不再说话，不管他们怎么决定，都无可厚非。 “那么罗姑娘，你为本王出了这么多好主意，你又想得到什么？你想说的生意，又是什么呢？”慕景逸笑着看她。 “王爷，修路可以用水泥，效率极高且路面平整，比用石块可方便多了”，罗小乔笑呵呵的说。 “所以，你想让官府出面修路，你来提供水泥？”慕景逸“呵”了一句，“你想的挺美。” “王爷，这是双赢的事情不是吗？民女可以给王爷股份，您想想，如此一来，民众有活儿干了，官府有税银了，王爷有分成了，北地的道路也修好了，不是吗？” “卖出来水泥配方，本王帮你运作，不是更好？”慕景逸说。 “王爷，过河拆桥可不是个好习惯呀”，罗小乔略有些忧伤的扶了抚额。 “给你一成利润，就这么说定了。”慕景逸霸道的宣布。 “王爷，民女还有一村子的人要养活呢，民女难啊”，罗小乔说着话，擦了把眼睛，想要摆出点梨花带雨的表情。 这话慕景逸一点也不相信，凭罗小乔表现出来的聪慧，要是真想做这块生意，年前就会有大动作了，当下才提出来，必有下文。 “罗姑娘，本王并非万能，要护住你们付出的努力，比本王自己运作，要难得多。本王腹背受敌，时下当真没有余力了，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本王的难处”。 慕景逸说着话，那伟岸的身躯倚靠在座位上，手指扶额，出众的容颜上光线明灭，居然满是愁容……。 这套动作做得极为突兀，大帐里面雅雀无声。 罗小乔：……卧槽，麻蛋的，这让她怎么说下去……谁特么说硬汉子不会装软弱的！这厮是不要脸了，连美男计都要用吗？ 刘将军一众看着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恨不能出去死一死，这还是他们那杀伐果断的战神？！ 不过生意嘛，总要有进有退。况且罗小乔也真没打算自己做水泥，太招眼。 “王爷，水泥配方民女可以交出来，但民女有一事相求。” “来了！”慕景逸垂下的眼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微扬，等着听她的诉求。 “民女有意改进种田农具，但是所需铁器还请王爷相助。”罗小乔说。 “此事利国利民，好说。”慕景逸很干脆。 “呃，王爷赊农具的法子极好，那民女做出来的农具，是不是可以先卖给王爷，王爷再赊给民众用啊？”罗小乔腆着脸问。 慕景逸：……这还是琢磨着赚他的钱呢！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罗小乔还是挺满意的，从此后，她是不是也算是皇商了。 顶点 154 被人惦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4被人惦记东陵山无事之后，罗家村众人很快就又投入了日常的劳作，村子里一派平和的气息。 外村过来上工的人，看着呼啦啦的辎重车以及众志成城的村民，都有些莫名的触动。 就为了那几个下落不明的民众，全村出动几十里地，来回奔波，如果他们也有这样的村长…… 山上的庄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青山上移栽的桃花已经开了，像是一片片胭脂，在微风吹拂下，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罗小乔站在桃树下看着山脚，花瓣朵朵洒落在肩头，好一副人面桃花的景致。 刘大娘对于出动这么多人去找人，十分吃味：“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说把人拉走就拉走了？那些个泥腿子也都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让去就去了，送了命谁管？” 牛氏也一边納着鞋底一边接茬：“就是。哎，大娘，你身上这是新料子吧，看着可真不错。” 刘大娘十分得意：“我大闺女给的，永昌考上了秀才，女婿送来好几匹绸缎，特意交代给我做身衣服。” 牛氏一边咧嘴一边叨叨：“你可真是有个好闺女，听说姑爷当上典吏了？跟咱有喜一样呢。” “永昌，你干啥去？”刘大娘侧身看到刘永昌要出门，立即问道。永昌现在可是他们家的秀才呢，虽说还没有官职，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吗？可得看好了，别出什么意外。 “我散散步去，就在村里”，刘永昌不耐烦的回道。 他终于是秀才了，娶罗小妮也算高看她了吧，那罗有喜不是也娶了两个平妻吗？他刘永昌是不是也行？ 刘永昌一边走一边思索，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罗家大院附近。 最近有一批家具订单要得急，所以加班比较多，罗家直接提供了伙食，罗大山和罗志勇也基本上都在作坊吃。 罗志平这次伤得不轻，暂时还下不了地，加上罗大山他们又都忙活在作坊里面，也只好让罗小妮帮着照应一下。 “小乔，我去大山叔家里了，午饭你们自己吃吧。” “好，快去吧，大山婶子在家吧，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可是把她累着了”，罗小乔笑呵呵的说道。 “她在呢，沈大夫一会也去看看，给换药呢。”罗小妮笑着应一声，提着篮子就出门了。 “小妮妹妹”，罗小妮没想到，刚出门，就遇上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刘秀才，有什么事儿吗？”罗小妮的性子最近越发泼辣，这位刘永昌许久没出现了，但每次出现都刻意过来搭讪，显得两人十分稔熟，让她实在有些反感。 尤其是今日，这刘永昌温和的看着她，眼神里面有种志在必得，语气也是极为深情款款，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传呢。 罗小妮十分防备的往门口退了一步，退到自家下人能看到的位置。 “小妮妹妹，我娘之前做的不厚道，但她也不是恶意的，她那人就那样，小便宜爱占，坏心思并没有的……” 在刘永昌看来，他虽然有妻子，但怎么都是个秀才，他肯过来跟罗小妮说话，都是给面子，罗小妮不得腆着脸赶紧接着。 这会儿，罗小妮的防备和不耐烦，无非就是欲迎还拒罢了，女人们就只有这么点套路。 刘永昌坚信，只要他愿意跟罗小妮多说几句话，她一定会十分乐意投入他的怀抱。 “我们家跟你们刘家许久没有联系，你娘的银子我们早就还了，你又来这里，是要干啥？”罗小妮防备的说道。 “小妮妹妹，今日天气不错，许久未见，都是乡里乡亲的，一起聊上几句？我娘最近也挺惦记你的，刚才还说起来呢”，刘永昌继续没话找话。 “谁是你妹妹？你这年纪我都该叫你叔了吧。你娘爱什么样什么样，与我有什么相干？麻烦让一下，我还要给志平哥做饭呢。” 罗小妮看到他那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就厌恶的不得了，跟被苍蝇叮上一样的恶心。 竟然不识时务？刘永昌一下也有些恼火了，“罗小妮，我好心好意过来跟你聊两句，你什么态度？那罗志平，都伤成那样了，早晚是个废物，一个泥腿子，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放屁，他再怎么样，管你什么事，你是要找上门来挑衅不成？”说别的罗小妮还能忍，说罗志平，不行！ 罗小妮一下火大了，就还没迈出家门的当口，就被这么个人给拦住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讨打不成？ “罗小妮，你别给脸不要脸。”刘永昌一向觉得自己与村民格格不入，这个女孩子，是他唯一看得进眼的，居然不识抬举，也算是碰到了他的逆鳞了。 “怎么，你跑到我家门上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给我脸？”罗小妮冷冷的看着他。 “姑娘，怎么回事儿？”俩人的争吵声音不小，门口的魏婶听到直接出来了。 “没什么事儿，魏婶，不跟恶心的人一般见识，我走了。”罗小妮说完就跨上篮子进了隔壁罗志平家。 “好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刘永昌看着罗小妮关上门的背影，气的有点哆嗦，他成了秀才后，谁都客客气气的，这是头一个，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刘秀才，还有事儿吗？要叫小乔姑娘出来吗？”魏婶故意走出了门口，健壮的身体往刘永昌面前一站，威胁的味道十足。 “哼，走着瞧！”刘永昌甩袖就往回走。罗小妮，你等着，今后成了我的人，我让你求着我进门。刘永昌一边走一边恶毒的想着。 不过今日这番对话，他算是看明白了，罗家根本看不上他什么秀才身份，罗小妮对他，更是半点儿往上靠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无论如何，罗小妮都要弄到手，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还是为了搭上封府和靖王府。 再说了，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将来他做官，家里人做商，官商两条路，岂不是人生快意？ 思来想去，刘永昌觉得，决不能放过机会，姻亲的路子，是搭上关系最快的途径了。 顶点 155 蔡府相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5蔡府相邀没想到，惦记罗小乔的人还挺多。她在家待了没几日，蔡府的管家就上门了，给递上来一份精致的请帖，说家中老夫人，感念罗小乔救了自家两个孙子的命，一定要宴请她，表示感谢。 于是第二日，蔡煜轩亲自登门来接，罗小乔就跟着上了马车。 岳麓书院的大名，村子里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那可是读书人心中的殿堂，一听要去蔡家，所有人都觉得面上有光。 同行的还有魏婶儿，也是罗爷爷不放心罗小乔一个人出去，非让她带个人。 “蔡公子，你家几口人啊？有什么忌讳没有？” 坐在马车上，一时无聊，罗小乔撩起来窗帘，就跟骑马在旁的蔡煜轩问话。 这读书人与几日前相比，感官上有了不少变化，似乎没那么书呆子气了，居然还会骑马？ 而坐在她身旁的魏婶儿则有些惴惴不安，她还是第一次去大户人家家里，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给姑娘丢了人。 “人口比较多，祖母，四个大伯，十来个兄弟姐妹”，蔡煜轩尽量简短的回答，“你放心，今日主要是女眷”。 马车嘚嘚地进了城，蔡家马车上都有府上的标志，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道路两边酒楼茶馆中，倒是探出来过几个脑袋，看到是去了蔡府，顿时松口气缩了回去。 “公子，五少爷，老夫人早就等着了。” 一进院子，罗小乔还没来得及看看风景，就看到一个娇俏的丫头等候在那儿。 碧绿的翠烟衫，粉红色段带围在腰间，发间斜插一珠花，看着素雅而又端庄，果真是大家族的小丫头，处处透着机灵劲儿。 丫头先给蔡煜轩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又打眼看着罗小乔。 “走吧，马上就过去了。”蔡煜轩淡笑着说。 丫头挺俏丽的，看了罗小乔和魏婶儿一眼，就在旁边带路了。 “这位想必就是罗姑娘了。”那丫头一边走一边说，态度挺亲热。 “老夫人和夫人，打早上开始就念叨，不知道念叨姑娘多少遍了”，丫头自顾自的说道。 魏婶儿从进门开始，腿肚子就有些发软，头也晕晕的，就怕出什么岔子。看到婢女的恭敬，她也没有放松一点儿。 对比她的紧张，罗小乔却十分淡然，“麻烦姐姐带路。” “姑娘请。”婢女笑着说，领头走在了前面。 罗小乔一边走，一边气定神闲的观察蔡家的院子。 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家，院子有好几进，走廊也众多，院子里种植的虽不是什么名贵花草，但修剪的极为讲究，处处透出来一股韵味。 亭台楼阁的匾额，应也是出自老先生之手，龙飞凤舞，起码罗小乔不认得写的是什么。 几个人穿过月亮门，又绕过一个长廊，最后才到达一个院子。 “哎呦，芹芹这丫头真会说话，就知道哄我。”人还没有进去，屋子里就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声音中透着欢喜。 “走吧，就在前面了。”蔡煜轩看了眼罗小乔，说道。 “还请姑娘稍等一下，奴婢进去禀报”，婢女笑着说。 罗小乔点点头。 婢女出来的很快：“老夫人请罗姑娘进去。” 罗小乔一进屋子，就看到上首坐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别看年纪不小，可是却透出一股英姿飒爽的劲头儿，一看就不是个糊涂人。 老太太的左首坐了四个中年美妇，右首则坐了两个圆脸的小姑娘。 看到他们进来后，小姑娘有礼貌的站了起来：“五哥。” “祖母，娘，婶婶们。”蔡煜轩拱手行了一圈的礼。 罗小乔也跟着行了一礼：“民女罗小乔，见过老太君，各位夫人。” “叫什么夫人？这么生份。”上首美妇人含笑嗔怪道，“我是煜轩和煜涵的母亲，我都听说了，这次要不是你和你们村的人，我这俩儿子，可能就见不到了，你称我一声伯母就好。” 妇人一边说话，一边有些后怕的擦了擦眼角。 “不敢不敢，也是机缘巧合，蔡府的护卫，也誓死护主了呢。” 罗小乔十分明白，古人对礼仪的重视，如果她真叫了“伯母”，说不好这位蔡夫人想什么呢。毕竟两人身份地位太悬殊。 “嗯。”蔡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小乔。 罗小乔便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 “罗姑娘，坐这儿，没有外人”，老太太一边说话，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她，又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 罗小乔依言坐下，一丝扭捏都没有，她这泰然自若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孩子，倒跟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闺秀有得一比。 蔡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下首一个瘦高个的妇人也忍不住有些赞叹：“小丫头年纪轻轻，谈吐从容，当真不错呢。” “姐姐，你来了？”几人正说着话，门外冲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一把抱住了罗小乔的腰：“我好想你啊。” “煜涵，你的教养呢！”蔡夫人眼中泛着笑意，但还是严厉的训斥了几句。 蔡煜涵闻言，立即站直了，“见过祖母，见过母亲，见过婶婶们” “好好，不用多礼”，老夫人慈爱的笑道。 蔡煜涵见状，立即从角落里搬来一把椅子，就摆在了罗小乔旁边：“姐姐，我挨着你坐。” 圆脸小姑娘见状撇了撇嘴：“见到小乔姐姐，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芹芹姐……”，蔡煜涵做了个鬼脸，还是屁股没离椅子。 “这孩子，真是……”，蔡夫人一边说，一边看着儿子。 等点心端上来，蔡夫人便笑道：“来尝尝，我们家厨房的拿手点心，你别看煜轩和煜涵是小伙子，可最爱吃这个。” 罗小乔看到翠黄色四四方方的糕点，道了一声谢，拿起小银叉子，就叉起糕点来。 蔡夫人低头喝了一口茶，余光落在罗小乔身上。见她吃东西很有教养的样子，对这个农家女孩越发的好奇了。 “这糕点还合口味吗？”蔡夫人笑问道，老太太就在上首坐着，慈祥的看着他们不说话。 “挺好吃的。”罗小乔笑着回答。 “那多吃几块，别客气。”蔡夫人看罗小乔，越看越喜欢，这姑娘，行事干脆利落，眼睛里面透着灵气，却一点攀附之意都没有。 她本就没有多少门第之见，这会子更是连连点头。 罗小乔却站起来回道：“早饭刚吃过没多久，不太饿，谢谢夫人。” “坐，快坐下，别动不动就起来，咱们蔡家不讲究这些。”蔡夫人说。 顶点 156 竟是矮冬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6竟是矮冬瓜其他妇人一开始的时候，跟着把罗小乔花式夸赞了一番，然后就不再说话，都是微笑着听，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 见罗小乔坐下，蔡夫人才开始问：“平日里在家里做什么呢？” “我们农户人家，无非就是种几亩田，养养鸡，开个小作坊，忙忙碌碌而已”罗小乔道。 说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一点没有为自己农家人的身份感到自卑。 “可我观你言行举止，还真不像是个农家女呢。”蔡夫人笑着说。 罗小乔笑了笑：“可能是民女天生脸皮厚” 蔡夫人婉尔：“罗姑娘真有意思。” “罗姑娘，其实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写出来《天龙八部》这么好的话本的”。 “噗……咳咳”，蔡夫人刚说完，圆脸的小丫头一口茶喝下去，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芹芹，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老太太打了她的手一下。 另外一个小丫头，虽然没有这么失态，但一直捏着的手帕，却明显的收拢到了胸前，面色红润，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罗小乔。要不是碍于长辈在这里，怕是都要问出声了。 “大伯母，你说什么？谁是写《天龙八部》的人？”蔡芹芹没顾上别人，猛的站了起来，椅子都差点被她弄倒。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罗姑娘啊”，蔡夫人好笑的看着她，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斯文人，这丫头急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蔡芹芹睁大了眼睛，顿时有些幻灭，她心目中写话本的，那是身高七尺，剑眉朗目的英俊男儿啊，怎么是这么个矮冬瓜。 “你怎么这么矮？”一边想着，一边没留意就顺嘴溜了出来。 罗小乔：……“民女刚满十三岁” 蔡芹芹都要抓狂了：十三岁！十三岁！让一群民众疯狂的话本，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写的，这说出去谁信！ “真是你写的话本？你没骗我吗？”蔡芹芹看着罗小乔，都快哭了。 “呃，严格来讲，是民女听师傅讲的故事，自己又改了一些”，罗小乔决定，剽窃归剽窃，知识产权还是不能揽到自己头上。 “那你师傅还讲过旁的故事吗？”蔡芹芹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对话本的痴迷。 “挺多的”，罗小乔摸摸鼻子说，她看出来了，小姑娘性格不错，天真烂漫的。 看到侄女这副样子，蔡夫人觉得挺好笑，她听下人说起来过那故事，觉得思路比较清奇，但没往心里去，却不成想，侄女居然是话本迷。 “这是我三弟的女儿芹芹，那边是二弟家的芫荽”，蔡夫人指着两个小姑娘给罗小乔介绍。 这一家子起名字真有意思，都跟蔬菜有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叫南瓜白菜的。 罗小乔正胡思乱想着呢，蔡夫人接着说：“四弟家的芜菁还小，今儿奶娘带着出门去了” 还真都是蔬菜啊…… “罗姑娘，恕我冒昧，我听说了你家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我实在是好奇。年前本来必输的一场官司，你是怎么就扭转局面了呢？”蔡夫人笑着问。 “夫人，答案就在话本中，您应该也能明白的”，罗小乔俏皮的一笑。 蔡夫人点点头：“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不能理解，你怎么就能确定，民众会向着你要的方向去呢？” “夫人，咱们北地很穷啊”，罗小乔感叹了一句。 “是啊，挺穷的”，蔡夫人接着说。 “穷到老百姓整日忙于农耕，穷到他们的消遣，只剩下了茶余饭后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让他们有个讨论的方向，就很容易引导了……” 蔡夫人听着她一席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她再次回忆了一下，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貌似也就学了点琴棋书画，整天对着风月感怀心伤，与这小丫头的见地，真的无法比。 那边蔡芹芹也按捺不住道：“小乔姑娘，你那还有新话本吗，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好想看呀。” 被这么一个热情的粉丝睁着大眼睛看着，罗小乔表示她真是挺受宠若惊的。 “小乔姑娘还有什么好故事，也说说给我老婆子听听如何？”老太太居然也冒了一句话。 罗小乔抿嘴一笑：“那可太多了，师傅讲的五花八门，什么神雕侠侣，什么白娘子传奇，等有空了我让人写出来给你们看。” 蔡芹芹还要追问，蔡夫人便道：“好好，罗姑娘，那我们便等着了。” 几人谈话间，有丫头上来报饭菜准备好了。 “罗姑娘，你是真真正正救了煜轩他们兄弟，还有我那女儿，今日不管如何，你是我们蔡家的座上宾，一块吃个午饭，可不准推辞。”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老夫人说的对，有什么话，吃过午饭再聊。”三夫人也笑着下去布置。 蔡家是个大家族，但家主蔡文瀚教子有方，四房的人心都比较齐，他们每一房也都只有一位正经夫人，通房姨娘之类的，向来不入蔡家的门，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或许这也是蔡家一直诗书传家，且家族兴盛的另一个原因吧。 丫头们手脚很快，席面没多一会就安排好了。 “过来，坐我旁边。”老太君笑眯眯地对罗小乔招手。 因着罗奶奶的原因，罗小乔挺喜欢老人，她很自然的就走了过去。 还没等蔡煜涵反应过来，罗小乔右手的位置，就被蔡芹芹霸占了。 “二姐，这是我的地方”，小家伙不干了，就要往这边挤。 蔡母好笑的看着两个小辈。 “煜涵，你是男孩子，来我这里坐。”最后还是蔡煜轩发了话，俩人坐到离得稍远的位置。 吃饭倒是真的是吃饭，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有丫头布菜，罗小乔吃的也轻松。 “小乔姑娘，听说你们村里想修路？”饭后，蔡夫人又热情的拉住了她的手，想要闲聊几句。 “是有这个打算。”罗小乔笑呵呵的说道。 “这路可不是那么好修的呢，得要不少银两吧”，二夫人也笑眯眯的问道。 “也就是修修村落周围，不打算修太多，应该还能勉强做到” 罗小乔也眯眯笑着说，她可不算说谎，大路那是靖王要干的事儿，他肯定不会帮着连村落里面都修了，所以细节还得靠自己。 顶点 157 惊了马车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7惊了马车“老祖宗，修路之事积德行善，咱们蔡家是不是也得帮上一把啊，这可是对罗家村所有人都有益的事儿。” 蔡煜轩笑着打量罗小乔，救命恩人太多，不能一一报答，做点小事，希望他们不要推辞。 “还用着你说，不冲着罗姑娘，老祖宗也小气不了。”四夫人笑着打趣。 “给，去给你爹说，让他到公中领银子。不过那是大事儿，今儿老婆子自己也不能小气了。”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摸着罗小乔的手，话锋一转：“丫头，议亲了吗？” 这个话题就有些尴尬了。 罗小乔满头黑线，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飞机场，这古人也都太着急了吧。 “老夫人，民女还没及妍呢，家中弟弟太小，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不着急呢。倒是老夫人，您可以常常出去走走散散心，我们在大青山上正建庄子呢，这会儿桃花都开了，好看着呢”，罗小乔笑眯眯的就把话题岔开了。 “好好”，在坐的都是人精，自然也不会继续下去。 “听雪，你去，把我屋里的盒子拿出来。” “好的，老夫人。”领她们来的丫头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蔡夫人更干脆，从自己手腕上把那翠绿的镯子直接推到了罗小乔手上：“罗姑娘，带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日后你要遇上任何事情，都来找我。” “老夫人和嫂子都有表示了，我们自也不能少了。”二夫人开口说道。 “那是当然了，煜轩这次回来，领了春城知府的差事，听说春城水稻也是小乔姑娘的手笔呢，这可不光是救命之恩了，对咱蔡府都是好事儿。”三夫人笑着接话，“去，赶紧把我房间那套玉簪拿出来。” 然后她又跟两个小姑娘吩咐了几句，两个小丫头就笑着跑远了。 “春城知府？怪不得。”罗小乔总算是回味过来封宸浩为何脸色那么臭了，原来是屁股还没坐热，就把知府给丢了。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罗小乔手中就多了好几个精致的盒子，她也不打开看，只是福身挨个谢过了。 “小乔，给，这是我自己画得画，送给你”，蔡芹芹递上来一卷画轴，是梅兰竹菊，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冒冒失失的少女，居然还真的有才，书香门第不容小觑。 “还有我的，这是我自己绣的荷花”，蔡芫荽也微红着脸，递过来一方手帕。 罗小乔都没有推辞，长者赐不敢辞，况且这明显交好的意味，她更不会往外推了。说到底，在大户人家眼中，她就是个身份低微的乡下丫头而已，蔡家摆出来的和善态度，已经极为难得了。 “天色不早，让煜轩送你们回去吧。”蔡夫人发话。 “小乔妹妹，你那话本早点写啊，我过两天就去瞧你去。”蔡芹芹还惦记着她的话本子。 “罗姑娘，我老婆子甚是喜欢你这丫头，可说好了，要是以后进城来，你就要来见见我老婆子才行。你说的那个庄子，等哪天天气好了，说不好我们一大家子就要过去叨扰了。” 老夫人对罗小乔有些依依不舍，这丫头太机灵通透了，就是身份差了点，可惜了。 “姐姐你也要常来看我。”蔡煜涵认真地叮嘱她，又一转脸，眼睛亮晶晶的冲着蔡煜轩：“哥，姐姐的弟弟不是也念学堂吗？让他来咱家学堂吧” “看看，还不如个孩子了。”老夫人一拍自己的头，一脸的歉意：“对对，去跟你爹说，让他收个关门弟子”。 “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太客气了，您对我们的好，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各位夫人还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我回去后可得好好显摆一下。不过弟弟念书挺好的，还有不少小伙伴，等将来出息了，再来叨扰蔡先生。” 罗小乔客气地绕开了话题，那岳麓书院好是好，里面的人身份也都很矜贵，他们的身份，那里不见得是个好去处。 “好，这就回去吧。”又坐了一小会儿，罗小乔和魏婶才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院子。 蔡煜轩还是骑着马，两个女人坐着马车，就往城门口走去。 “姑娘，今儿没给您丢脸吧，可吓死奴婢了。”魏婶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没有没有，魏婶，你做的很好，以后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就好了。”罗小乔笑眯眯的回答，知道今天可能把她紧张坏了。 “还有下回啊”，魏婶脸色都快垮下来了，要哭不哭的样子：“姑娘，下回您换个别人带吧，俺这跟泥腿子打交道行，那帮富家太太，说的话都是绕着圈的，俺有些应付不来” 罗小乔拍拍她的手：“没事，天塌了不还有我顶着吗？” 魏婶端详着这个不大的姑娘，也就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岁数，就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顿时觉得十分汗颜：“姑娘，我……” 她还没说完话呢，后面传来一声厉喝：“快闪开！” 一匹枣红色的马匹从后面疾冲了过来，见到他们的时候有些收不住，马匹上的人鞭子一挥，往蔡煜轩的马屁股上来了一下，登时抽的他的马前蹄举了起来，蔡煜轩不防备，滚下了马。 他的马一受惊就开始乱窜，直接惊了他们拉马车的马，车夫使劲拉动缰绳，还是没能控制住，马匹拉着车，飞快的往前冲。 “马受惊了！”罗小乔很快就反应过来。 魏婶有些慌，但还是手脚麻利的把马车上能找到的柔软的垫子撤下来，塞给罗小乔：“姑娘，护着点？” 马车冲出城外，狂奔了一会，猛的停了下来，那匹马前蹄立起，而车则随着惯性往前冲去。 “啊……”罗小乔防备姿势还是不够到位，被从颠簸的马车上甩了出去。 “小乔”，魏婶想要抓住她，还是没有成功。 罗小乔倒是迅速冷静下来，把垫子往头上一放，双手抓紧，试着蜷缩自己的身体，以便落地的时候能够减缓冲击力，摔的轻一点…… “噗通……”罗小乔恍惚闻到了一股冷香，腰被谁扶了一下，摔是摔在地上了，不过却真的一点也没摔疼，连点手臂擦伤都没有。 她有些懵懂的坐了起来，脑子似乎都慢了半拍，回头就见到魏婶大张着嘴巴的样子。 “魏婶，你咋了？”罗小乔顺着魏婶的手指看去，顿时尴尬了。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靖王满头黑线的站在那里，头发有些乱。 本想着救人，谁知这被救之人姿势摆的挺好，靠垫直接按他脸上了。 看着靖王难得失态，罗小乔都想就地坐下，狠狠捶一捶草地，才能压住自己想要爆笑的心情。 但求生欲还是让她忍下来了。 158 是想要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8是想要命？“王爷，您没事儿吧”，罗小乔强忍着笑意上去道谢。 “无事”，靖王还是那副样子，“把人带过来”。 “表哥，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枣红马倒毙在路侧，马上一个青年摔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 “梁修染，你是觉得你母亲的面子还够用很多回对吗？闹市中纵马？！嗯？”慕景逸皱紧眉头，看向男子。 男子深知这件事自己是理亏的，并不敢辩驳，只道：“表哥，好在过去了，也没有人伤亡，你现在罚我也没有用。我这也是着急出城，给我娘个面子，省得大家都没脸对吧。” “这事儿你自己回去跟姨母说，如果你们梁家，这次不拿点儿态度出来，你就到我军中待一段日子吧。” 靖王面上不见喜怒，但觉得这梁家真的很不争气，行事张狂，这次居然公然纵马，如还不知悔改，就不能纵容了。 “表，表哥……”青年有些怕，他是家中独子，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人人都让着他，顺着他，就算捅破了天，也帮他遮掩，没想到直接犯到靖王眼皮子底下了。军中那是能去的地方吗？去了不得脱层皮。 “嗖嗖嗖……”，是弓箭的破空声。 罗小乔摔下来后没顾上看，此时才发现，周边全是林地，只有她们这几个人在。 慕景逸伸手一揽，就带她冲到了倒伏的马车后面，魏婶已经开始有些发抖。 这是伏杀？一场有预谋的伏杀！ “表哥，这跟我真的没关系！”梁修染快急死了，他真的不知晓怎么此地会有伏杀，看起来就像是他特意把人引过来的。 今日就算不交代在这里，跟刺客扯上关系，也得脱一层皮。 来人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冲着谁，但看路子，像是杀手。能请动杀手且有胆子请的，怕也就是那几个人。 罗小乔有些郁闷，最近怎么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就是出来吃个饭，也能要命？她十分后悔，怎么出来的时候为了表示礼貌，没有把弓弩带上？ 杀手用的似乎是弓？人的臂力有限，从弓箭飞来的力道和距离看，此人手上的弓应该重达百石，由此可见，此人力道一定不一般。 护卫早就冲了上去，慕景逸长腿点地，速度极快的冲进密林收割人命。 丛林中人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把弓箭对准了马车。 “小丫头，再见了”，领头的杀手狞笑着拉开弓，远远的对准罗小乔！ 他们这一行，出行必须见血，拿不下那个人，拿下这个小喽啰也能交差。 罗小乔眼力不差，她看到了！ 弓已拉开，绷紧……杀手手臂上的肌肉鼓起，箭已在弦，蓄势待发……。 罗小乔脸色有些泛白，却是一动不动，天助自助者。 她在心中计算着弓箭的角度和速度，盘算着可以躲避的方位。 弓箭笔直的射穿了马车，箭头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朝她肩头射来。 “姑娘”，魏婶一把推开了她，弓箭的力道射穿了她的小臂，又往后冲了好远，魏婶痛呼一声：“啊”。 由此可见，对方的臂力是多么的可怕！ “姑娘，快走！”魏婶大喊。 走？要往哪里走？四处如此空旷，连点遮蔽物都无。 杀手不止一人，最中间那支箭飞出来以后，紧接着两只箭飞了过来，这速度，有些超乎想象。 后退是不可能的，甚至连趴下去也不太可能，因为密集的弓箭无死角的攻击。 专业杀手，果真名不虚传！罗小乔还有心思暗骂了一句，今日真是倒了血霉了。 所以，罗小乔尽量蜷缩着身体，没有大幅挪动，她要降低弓箭的击中面积，拼着受伤，躲过致命之处。 看着森冷泛着寒光的箭矢，罗小乔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箭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跑不过……躲不了…… 等箭头抵达眼前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等待疼痛的降临。 可就在此时，旁边的梁修染突然掠起，扑到她身前，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 接着就是一阵凉风，罗小乔只听到“碰碰”几声响，一道青色身影跃过来，斩断了飞过来的利箭。 罗小乔看不到慕景逸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衣袍飞舞，剑上的血迹还滴滴答答往下流，一瞬间被惊艳住了。 “王爷”，护卫们冲了过来。 “杀了”，这种级别的刺杀，十天半月就有一次，如同家常便饭，这种敌人，是问不出来什么的，没必要费心思。 “公子，你没事儿吧”，罗小乔这时候才顾上看挡在身前的人。 梁修染此刻也顾不上疼了，没伤到什么要害，他挣扎的爬起来：“表哥，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你信我！” “你的事儿，后面再说。”慕景逸转头看向罗小乔：“罗姑娘，本王先送你回去” …… “太阳快落山了，小乔咋还没回来？”罗奶奶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村口的位置张望着。 “小乔你还不放心？去的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别担心。”罗爷爷看了她一眼说道，只是他自己时不时瞟一眼的眼神儿，暴露了心底的担忧。 其实，他心里一整天也是七上八下的。 蔡家那样的家族，都是什么样的老爷和夫人啊，这么个乡下长大的孩子，虽说有了些主见，但也没个人照应，这一天下来也不知道咋样，会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可别冲撞了贵人？ “二姐晚上不可能会留在城里吧？”罗牛牛也傻傻的看着路口，“奶奶，我去迎一迎吧”。 “去吧去吧，跟孙管家他们一块去迎迎，家里也有马车。“罗小妮也担忧的说道。 “回来了。”正商量着，罗牛牛高兴的跳了起来。 所有人都往远方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蔡家的马车过来，但马车的样子却让人心里一凉。 罗爷爷几步就冲了过去：“小乔，咋的了？”，这马车一看就是遭遇过攻击。 “快叫孙大夫，魏婶受伤了。”罗小乔从马车上跳下来说，也没顾上后面跟着的人。 “姑娘，没大事儿，已经不怎么疼了”，魏婶脸色有些白，跟在后面。 “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沈苡仁慢悠悠的说着，就带着魏婶回去上药了。 159 修路招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59修路招商“小乔，咋回事儿？”罗金荣也上来了，一村子人都知道今日去了蔡家，现在才回来，好几个人都在村口跟着等呢。 “没大事儿，遇到了惊马，也算有惊无险”，罗小乔简短的解释了几句。 “是盯上你的还是凑巧了？”罗金荣问。 “这个还不知道，感觉像是凑巧了”，罗小乔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惦记的，她隐藏的还不错，洪家也倒了，罗家产业没那么招眼吧。怕是她误入了别人的局了。 “对了，蔡家准备帮咱们修路呢，我先跟大伙儿打个招呼”，罗小乔又抛出来一个好消息，顿时把群众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一小部分。 “哟，那敢情好，咱村这批新房就要完工了，我们正商量着一块找个好日子上梁呢”，白嫂子也笑眯眯的，“这路要也一起修了，哎哟喂，咱都不知道咋跟娘家妯娌说了，可羡慕死她们了“。 “白婶子，瞧你这点儿出息”，牛婶儿大嗓门的嘲笑她。 “你出息，前几天是谁拿着花布回去自己娘家显摆的？当我不知道咋的？”白婶子不服气的白了她一眼。 刘永昌也挤在人群中，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看那个少女丝毫没把视线投过来，顿时眼中含满冷意。 看来是没法得到罗小妮的心了，一个女人铁了心看不上他，该怎么办？放弃到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 天下多少读书人想要做官？但官也分怎么做？肥差就那么几个，有机会走捷径，他才不会傻到放弃呢。 “娘，过几日你到去看看表姨，将她家不是有个闺女吗？把她接过来住几天。”刘永昌忽然开口。 “接她过来干什么？”刘大娘很不高兴，她那个外甥女，除了长得好点儿，还仗着官家身份，又懒又馋，要是过来的话，吃喝都得他们家出，凭啥呢。 “罗小妮不是和罗志平定亲了吗？要是罗志平变心，娘，你说他们能咋样？”刘永昌奸笑着问道。 王氏在后面瑟缩了一下，相公不是想？不会是她想的吧？ “你打算干嘛？”刘大娘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那一家子不是好玩意儿，别沾着。” “照着永昌说的去做，多什么嘴？”刘老汉此时也不装老实了，似乎是明白了儿子的打算。他们刘家就要起来了，儿子这么有头脑，以后也吃不了亏，况且，他老早也看上小妮那丫头的勤快劲儿了。 “行，过几日我去看看。”刘大娘墨墨叨叨的答应了。 “相公，你……”王氏两眼欲泣的看着刘永昌。 “你放心，不会休了你”，刘永昌看着她明显显老的样子，手上全是做活的口子，倒也有些不忍心。 “今日多谢王爷相救了”，众人散去后，罗小乔把人让到家里面，十分感激的说道：“不如留在我们农家用饭？尝尝咱家的特色菜？” “嗯”，慕景逸居然难得的点了点头。 罗小妮闻言就下去准备了，罗富贵他们白天带了很多野味过来，今日的饭菜要比平日要丰盛得多。家里卤肉有不少，自己种的小葱菠萝也刚刚好，从菜园里现摘了黄瓜，凉拌就很不错了。 没一会功夫，腌烧野生鳝、爆炒野山鸡、再加上香菇炒猪蹄，凉拌脆骨肉，小炒韭菜，……一道道的菜就上来了。 几个护卫吃的是手擀面。罗小妮出手的手擀面，劲道，再加上精心调配的麻酱，吃的几个人狼吞虎咽。 罗小乔给靖王单独备了一桌，谁想他刚抬起筷子，看到他们那桌人热火朝天的说话，居然默默拿着碗过来了。 罗家众人都有些吃惊，罗小乔愣了一瞬后，就招呼他坐下，把今日的经历挑重点说了一边，听的罗家众人顿时对靖王感激万分。 罗爷爷本还战战兢兢，此时一听，也顾不上身份地位的差距了，殷勤的劝着菜…… 慕景逸头一次觉得，原来吃饭可以这么愉悦，农家菜原来这么好吃，但好吃的却不只是饭，更是这淡淡的温馨。 第二日，府衙公告旁又站满了人。 “靖王说，要修路了”，一个老农夫有些不解：“修啥路啊，咱都在村里生活，修了路有啥用？” “这个不管，反正给钱，多了做活计的营生，你还不乐意？”旁边的黑脸汉子瞧着他说。 相比于老百姓，这条公告，对于商人的触动就更大了。 商人是有钱，但是地位极地，一旦落为商籍，科举考试就别想了，甚至连子孙也不能科举，处处低人一等的感觉。所以很多商人都想尽了法子，避免被登记为商籍。 这条公告，虽然没有明说要提高商人的地位，但是说了，会给他们捐助修路的人立功德碑。而且连预算都出了，九千两银子一里地，就算修不好，也承诺立碑文。 这就更夸张了，修一里地？什么概念，别说九千两，就是十万两，也不见得能修起来，毕竟青石、运输、土方、劳力……都绝对不止这个价钱呢。 靖王到底相干什么？ 但不管他怎么做，商人们聚到一起一思量，觉得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事儿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好事儿。 那功德碑，以官府的名义树立的功德碑，就是个闪耀的前程。有家中已经不管事的老头子，颤巍巍的也要下人带着，亲自去府衙看过，回来后就下定了决心。 不光是北地本地商户，就连外地的商人听到了，都赶来兴城，想要参与一下。 一时间，鸿胪寺接待官员每天迎来送往，忙的焦头烂额。 这些罗小乔早就预料到了，她建议靖王在接待人员中启用自己人，笑脸服务，如此一来，在这动人心的利益面前，前仆后继过来登记的商人无数。 罗小乔还建议通过招商会确定修路事宜，众人虽然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但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离招商会召开还有好些天的时候，兴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就已经住满了操着不同口音的商人。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话题都是打算修哪儿的路，如何修？打算给自己写个什么传记之类的，言语中满是兴奋。 160 招标前夕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0招标前夕鹤仪楼也有客房，这里聚集了几十个人，都是从江南一带过来的，上首是一个微胖的小眼睛男人，左手边有人说话：“不知这次招商会究竟是怎么个法子，北地的豪商不少，咱们怕是争不过他们啊” 在他右手边的八字胡马上接口说道：“不至于，没见“北地时报”上说吗，这次以兴城为开端，准备修筑四通八达的道路，一里地九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怎么都能给咱分到点儿汤的。” 坐在上首的小眼睛男人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不错，胡老板所言极是，在下在街道上看到了不少外族人，要是北地将来真能把道路修起来，我看咱们的生意，完全可以来这里做。这次说是修路，其实细想下来，最重要的意义，怕也算是开边贸了吧，朝廷一直封锁边贸，如果能在北地率先开启，咱得抢占先机啊” “没错，我观靖王是个有魄力的，朝廷多少年都不愿意管北地，只要他不倒，咱们就能赚个钵满盆满，修路怕就是个试探，咱们先投诚，跟着吃块肉” “对，富贵险中求。哎呀，先不说边贸，就光想想，如果能在一里长的到路边上都留下我王家的名号，我一定出资，把家中父老都带过来走一走” “听说修路就是个开端，如果做好了，说不准能破格提高我等的地位。” 这中年男人名叫魏景州，是江南一带做瓷器生意的，他的话一说完，顿时引起不少人的骚动。 “魏掌柜，此话可当真？”旁边立刻就有人出来问道。 “据我推测，十有八九，我等为北地做了这么大的贡献，靖王不会忘记我等。”魏景州点头说道。 “若真能如此，就真的太好了”有人激动的站起来转圈圈。 被上首的小眼睛男人却摇了摇头：“想那些还太远，就算靖王有这个想法，要实现只怕阻力也很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实际一点的东西，想想怎么在这次招商会中占更多优势吧。” “不错，齐掌柜所言极是。”魏景州又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兴城别的客栈里，也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说话就更加干脆一点了。 “三海兄，此次来了不少外地人，你怎么看？要分一杯羹出去给他们吗？”来的人都很激动，有些面红耳赤，显然他们得到的信息比别人要多一些。 “多多少少得分出去点儿吧，不过想来还是会以我北地的客商为主。靖王说了，建收费道路，你等可明白这意义何在？” “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说换成以往，就算建成了也收不了几个钱，但是边境不是开始互市了吗？朝廷看样子也不想管，这种情况下，修路绝对不差，做好了，往来的客商就少不了。” “此话不错，没把握的买卖咱们不能做，此次靖王一定有底牌，一里路九千两银子。不说别的，从兴城到闾关，修一条主路，就算一天通行五百辆车，一辆车收五文钱，一年下来也有九百两银子，十年就是九千两，况且这收费以及通行的车辆，可都还只是保守了算呢。” 而另外的世家自然也没有落于人后，就连上官骄那边，也不少人参与。政见不和归政见不和，既然奈何不了靖王，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赚银子不是？ 拉关系送礼似乎是国人与生俱来的本事，蔡煜轩是被推到明面上的主持人，忙的焦头烂额。 招商会在即，罗小乔这几天也有些忙碌。 不少人都是商场上翻滚多少年的老狐狸，打听到了水泥配方出自她手。既然官府那边防的滴水不漏，自然也想要来她这个不经事儿的人这里套套消息。 罗小乔料到过可能会有很多人参与，但实在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 “罗姑娘，今次北地有意修筑道路，我们虽然不在此地，但也十分关注，不知这招标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意思是希望罗小乔能给他们透露一二，说话间，他还从怀中摸出来一叠银票，粗粗一看，足有上千两。真是好大手笔。 罗小乔见魏景州取出银票，脸色都没变，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让魏景州心下一喜，感觉可能有门儿。 哪成想，罗小乔却笑呵呵的把银票推了回来：“魏掌柜，民女所知实在是有限，相信靖王会在招商会上统一公布，不过有一点您别担心，此次一定是公正公平，绝不会有寻私偏颇之处。” “这”魏景州见她居然没收银票，顿时有些不高兴，难道是给的少了？就这么一个农女，一年到头能赚几十两银子就不错，不可能见到一千两银票还能如此淡定吧？ 一边想着，魏景州就又拿出来了一千两银票，往罗小乔面前一推。 罗小乔还是笑呵呵的：“魏掌柜，大家赚钱都不容易，您太破费了，这钱还是留着修路更实在，您说是吧。民女要是收了您的银子，赶明儿，您信不信，民女的脑袋就会挂在城墙上了。” 魏景州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收回了银票，两人说了一会客套话，就告辞离去。 跟随的胡老板有些疑惑的问魏景州：“魏掌柜，为何将银票收回了，你真信那个小丫头说的？” 魏景州却摇了摇头：“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最重要的是，两千两她都不心动，出的再多，就算我们赢到了招商会，也不划算了。” 胡老板闻言若有所思；“那咱就等着明天？” 魏景州叹一口气：“只好如此了。” 在魏景州走了没多久后，其他一些小客商也都前后过来拜访，都被罗小乔笑眯眯的打发了，同样的没有收分毫。 客商此行虽说有些没有达到目的，但罗家村这个小村落也深深震撼了他们。 整齐朴实的新房子，平坦宽阔的水泥路，无一不展示了这个村落的富裕。尤其那水泥路，马车走在上面，一点颠簸都没有。 不少客商特意走下马车，在路边抚摸半天，“这就是靖王要修的路？真能修成这样？” 客商心内都有些火热，对于修路的成功率有了更多的掂量。 回去的客商互相之间一打听，发现谁都没有送成功钱财，最后所有人终于都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反正谁都没送出去礼，大家伙儿的信息还都在同一个层次上面，明日就各凭本事了吧。 161 抢破头的招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1抢破头的招标盯着罗小乔的可不止这些人，不少北地本地的世家也在盯着她，大部分人都以为一个小农女，面对这么多财富，一定挡不住诱惑，谁想她居然分文未取。 兴城因着各地商人都来了，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在那个别客栈中，一些异族面孔也有些蠢蠢欲动：“你们说，北地靖王此举，是何意？真要与我国互通往来不成？他就不怕道路修好了，届时我们大军畅通无阻吗？” “别傻了，金天保，你怕不是没见过那大鲜卑山血肉横飞的样子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北地的王，是打算杀鸡儆猴，打一场鞑子震慑四方，把居心叵测之人按下去，然后才开始互市” “但北地也缺粮食，我们也缺粮食，他要互市有什么用？”金天保还是不解，来了这么久，不知道如何回去与王交差。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听说他们能把鸭子的毛，以及羊毛都做成衣物，咱们可多得是这些东西呢” …… 别看商人的地位很低，但手段百出无孔不入，没过两天，这招商会的前因后果都被打听清楚了，当然也是慕景逸刻意放出去的信息。 在翘首企足下，北地修路的招商会总算如期开始了。 经过统计，最终来参加这个招商会的人居然高达一千多人。好在北地的府邸比较多，靖王选择了一处空旷的宅院，作为召开会议的地方。 这场招商会，几乎颠覆了商人们的想象力。 慕景逸在会场周围立起了巨大的木板，上面是北地简单的舆图，以及拟规划的道路。几乎每个大型城池之间都有道路相连，繁华些的小村落之间，也有小路相通。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这要开始修建了，得修到几十年去吧。 与会之人每人发了一个小册子，上面写明了修建道路的底价。 如果只是立碑文，所选就是捐路，随便选择乡间小路，就如之前所说，一里地九千两银子，允许树立不超过十处石碑。 但是让人眼睛发红的却是那大型的城池之间的道路，靖王标明了，这种道路全做收费道路，如果走上来，行人不收费，车马统一按里程收费。 为了照顾穷人，原有的土路还保留，愿意走的继续走。底价仍然是九千两银子一里路。 众多商人盯着小册子上的说明书，快要看破了头，“胡掌柜，你看懂了吗？” 胡掌柜苦笑一声：“看懂是看懂了，但是究竟出多少，才能够拿下来，还是得要看其他掌柜们的财力呢” “靖王这一手可真厉害，九千两银子打底，你看到那行小字了吗？超过九千两的部分，如果先用粮食换，优先考虑……” 待一切就绪后，招标就正式开始了。规则十分简单，竞标。 一开始不少商人们都挺淡定，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别冲动。 第一条路就是兴城到闾关的路，这条路宽四丈、长达数百里，联通闾关各个关口。虽是热门道路，但所费也高。商人们以为怎么也能轮到自己一公里吧？ 谁成想，王三海第一个就跳了出来：“两百万，这条路我王家包了” “什么……” 江南的客商都愣了，一个个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是直接翻倍了？！百里路两百万，两万两银子一里路。 “三海兄，不能这样，得给兄弟们留条路不是，闾关五个关口，兄弟我没那么多钱财，我出七十万两，长乐门这边就给我李家如何……” 三言两语间，北地的世家，几乎瓜分了闾关过来的主路。江南一众商人简直恨得牙痒痒，但他们不是本地人，不明白那条道路的意义，所以也没有花太多心力。 但到后面，眼见着条条道路全部落入了别人手中，再不加钱，怕是收费道路就没影了，只能捐路立碑了，来人脑子一热，直接把告诫自己的话抛在脑后，争的你死我活。 “五十万” “七十万” “一百万” 争先恐后的喊价声，唯怕慢一步被落在人后，尤以北地的世家喊得声音最响，年前就跟着做玻璃赚了一波，尝到甜头，怎么会放弃送上门的肉。 这场招标会从巳时开始，到酉时方结束，几乎历经了四个时辰，所有人都被这种氛围刺激的亢奋不已。 不过好在靖王并不打算涸泽而渔，最终的价格基本上没超过一里地两万两银子，多人竞争的，都匀了一些，不然这些商人，出门后只怕底裤都要没了。 夜长梦多，先交钱领牌子，领到牌子的就相当于拿到了经营权。一时间府库充盈，如果不修路，怕是能撑一整年了。 这一场招标会，榨干了不少商人们的精力，在会场情绪激动的时候没觉得。 交完钱后的商人出了门，俱都打了个哆嗦，真的是太冲动了。 但钱已经交了，容不得后悔，后面就等着修建道路了。 那些用粮食换指标的商人，先是交够了银两，待粮食运到后，以粮换银，且还是市价。 江南的客商顿时乐了。这可是变相的帮他们赚银两呢。 这么换粮，明面上没有动姜家对粮草生意的垄断，顺便让他们切入北地粮草行业，那利润都抵不少投资款了，胡掌柜等人当场就派了人回去运货了。 “哎，老魏啊，你我号称会做生意，如今我才算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会做生意，今儿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一位商人一边捶着背一边对魏景州说话。 “郑老，可不是吗，靖王这么一来，北地的粮食问题都给解决了，皆大欢喜啊”，魏景州说。 郑老回到客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老魏，你说这路得修多久啊？我这么一琢磨，不对劲儿啊，这么多道路，要是修个十几二十年，咱们这把老骨头还在吗？靖王没说什么时候修成啊？咱这钱，别是打了水漂了。” 说起这个，魏景州眯了眯眼睛，沉思了一会道：“今日来不及了，明日咱们去鸿泸寺问问蔡大人去。” “老魏，你买了哪几条路啊？”郑老忽然笑起来问他。他们同为瓷器商，互相之间也熟悉，玩笑都开得。 魏景州一听，连忙给郑老倒了杯茶，含糊道：“哎，就几个小城池之间，肯定比不得郑老您哪。” 郑老看一眼他，两人俱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末了，魏景州说道：“我打算在这兴城置一处宅院了。” 郑老闻言，也笑叹一声：“咱们想到一处去了，哎，今儿家中子侄没有来，如果知道了，背后怕会骂死我这把老骨头。” 162 瞠目结舌的快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2瞠目结舌的快第二日，许多商人回过味来，都眼巴巴的去到鸿泸寺找蔡煜轩。想问问，这个道路究竟是个什么时限。 蔡煜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也没废话，就让他们回去等着，下午申时过来。 商人们都有些摸不准头脑，申时有什么事情吗？ 申时，自然是有事的。 靖王虽然强行征了罗小乔的水泥配方，但也把其中几处大的工程包给了她来运作，毕竟谁都没有她有经验。 罗小乔早就在集市上招好了人，这下子，别说罗家村了，几乎周边村落都空了，能看上眼的，全都来给她干活了。 “东家，你看这水泥拌的如何？”牛家村牛婶的大哥被提拔成了工头，过来问她。 “可以，就这么做”，罗小乔看了一眼之后，就交代他们继续，自己去往下一处了。 修路不是个简单的工程，不说石子、石粉、水泥的配比，按照现代的程序，光国土等前期工作就得溜溜的走上一圈，但谁让这是古代呢。 这兴城到闾关，也没有大型的矿物，也没有河流，按照程序铺设水泥路，还是相对简单的。 罗小乔也不心急，就一段一段来。 可以说，这活儿除了罗小乔，别人真的不好干。 先是搅拌混泥土，搅拌完了以后铺设在路上，通过小手扶拖拉机碾平，再用振动棒将混凝土内部振匀称，接下来用一根和路一样宽度的大碾子碾压一遍，水泥路基本就成型了。 那小手扶拖拉机，那是用的去年收割黄豆的蒸汽机改造的，那振动棒和大碾子也都是王老头在罗小乔的指导下现做的。 手工也能操作，但毕竟会慢上许多。 申时，当商人们都抵达兴城大南门的时候，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十分确信，昨日之前，此处还是一片土路，长着嘈杂的野草，怎么就这么一多个半天的功夫，就多出来了一条路？看样子已经出去了十多米？这是铺好了？ 现场忙碌的民夫，谁都没有过来搭讪，继续干着手中的活计。 魏景州蹲下来，手在水泥路面上摸了一下，还有些湿。 “各位，你们看到的，就是我北地将要大规模建造的路面，这个路，大约三五日就能干，干了就可以走。”蔡煜轩笑呵呵的在旁边解释。 来人都是一脸的震惊，这可真是人间处处有能人啊。谁能想到，路面居然可以这么修？要早知道，多少路修不起来啊。 似乎是怕他们的震惊不够一样，蔡煜轩又抛出来一条消息。 “凡是领到牌子的人，如果愿意，府衙出机械出水泥，专人指导和监督，可以自行修路，每里地府衙给七千两银子。” “什么？！” 来人被这个消息震的都快站不住了。 本来还在为昨天肉疼的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如果昨天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们可能还不当回事儿，要掂量掂量。 但今日，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呀，这可是往回捞钱啊。 路怎么修不都看见了吗？多简单！ 最难的水泥和机械，府衙都包了，他们就是出人工，石子等材料，就能赚回来七千两。 划算啊。 如果说上午还是十分忐忑的话，此时来人都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昨日不够疯狂。 机械，自然是罗小乔的手笔。蒸汽机太复杂，总共没几台，铁器还要管制，自然只能轮着来，各家不想等的话，也能用手工替代。 至于利润怎么分？罗小乔只冲慕景逸“呵呵”了两声，就甩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主意是她出的，机械水泥全出自她手，要是还压榨她该得的分成，她不介意把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演绎一通。 慕景逸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心下不知为何有些痒痒，突然有种摸一把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想象中那么柔软。 最近兴城衙门也热闹了起来，客商们不知第几次过来了，自从来了这北地，不是过来问道路，就是过来登记田产，没有一日空闲的。 修路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承包给商人是最合适的。这个时代，也没人敢干豆腐渣工程，毕竟脑袋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呢。 修路也并不需要想象中的那么多人，而且靖王为了扩充北地人口，更多的是从外地引入的灾民和乞丐，以及鼓励士兵的家眷过来修路。 北地贫穷的格局暂时并没有太多改变，但是慕名先来探看的各地客商，异族人群明显多了起来，也算是另外一种繁荣了。 …… 日子在继续，随着小麦扬花期的到来，罗小乔空前的忙活了起来。 这是一个看天吃饭的时代，今年的雨水也还算给力，再加上安家四爷的肥料，起码麦子看着比去年壮一些。 所以，这段时间，村民们忙的白日黑夜的，罗小乔又给村民放假了，允许只上半天工，一天两个时辰，不过更多的村民还是愿意上一整天工，自己再到外面雇人照看田地。 罗志平已经好起来了，罗小妮现在每天都在兴城包子铺和大青山的山庄两头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小妮妹妹。”村里有个苍蝇一样的人，真的十分让人恶心，罗小妮一出门，又遇上了上来套近乎的刘永昌。 “刘秀才，你有事儿吗？”罗小妮一皱眉头，也不打算跟他瞎扯，转身就准备绕开他走。 “小妮妹妹，上一次的事情是我不对，语气太冲，今儿特意过来跟你道个歉，都是街坊邻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刘永昌笑眯眯的看着她说话。 罗小妮一脸不耐烦，“没事就走吧，我忙着呢。” “小妮妹妹，我都已经道歉了，请你原谅。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不会忘了我们曾经的情意吧”，刘永昌故作深情的说。 罗小妮心下一沉，眼角撇过旁边似乎有人影闪过，忙大声分辨：“你别血口喷人，谁跟你有什么情意的，赶紧让开路！” 她心里气的半死，今日出来的急，身边没带人，这刘秀才分明是铁了心要毁她名声，刚才必有人听到了，回去又是一场风波。 顶点 163 找到野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3找到野稗“表哥，你这是跟谁聊天呢？”村西头过来一位挺妖娆的姑娘，身上穿着明显跟他们不一样，到跟那李金枝的做派挺像的，看着就像是个官家小姐。 “是村里的妹妹，都是我之前做的不好，让她误会了，我正跟她道歉呢。”刘永昌解释道。 “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那女子笑着说道，“都是好相亲，别揪着小事儿不放了。” “对对，小妮妹妹，都是我的错。”刘永昌一边说这话，一边趁罗小妮不备，就揪住了她的袖子，趁机就要摸她的手。 “你干什么！”罗小妮甩手。 但刘永昌力气太大，“嘶啦”，袖子破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罗小妮登时就怒了，把篮子放下，食指指着刘永昌：“你非要跟我搅缠不清是吗？” “小妮妹妹，咱们什么交情？这哪儿是搅缠不清呢”，刘永昌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示意旁边女子去叫人。 他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故意让人看到，罗小妮被他拉了手，到时候就算罗志平不说话，俩人也一定会种下一根刺。 回头他多来表现几次，烈女怕缠郎，罗小妮不得已还不得投入自己怀抱吗？ “是吗？”罗小妮冷笑一声，两指成钩，就戳向了刘永昌的眼睛。 “啊”，刘永昌赶紧往旁边闪避，被她在脸上挠了一条口子。 打了人之后，罗小妮撒腿就往家里跑。 刘永昌脸上有些不好，在后面急急追去：“罗小妮，你给我站住！” 罗小妮会听他的？到家之后“咣当”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姑娘，怎么了？”孙佃福走了过来。 “没事儿，后面有条疯狗”，罗小妮听着外头刘永昌连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之类的话，也不搭理他。 如果刘永昌吃了这顿教训，能够迷途知返，也不会那么凄凉。 没过多久，村子里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有人亲眼看到罗小妮跟刘永昌在一起。甚至王氏还来罗家门口哭诉了一通。 罗金荣都来了：“小妮，你这咋回事儿啊？外头传的是不是真的？” 罗小妮气的直哆嗦，罗志平在旁边安慰她：“小妮，没事，别管他们乱说什么。” “姐，走，姓刘的肮脏东西，不想管住下半身，咱们帮他泄泄火”，罗小乔阴笑着说。 “小乔，你要干啥？你别乱来！”罗金荣有种不妙的预感。 罗小乔啥也没说，带着罗小妮就走了。 只不过第二天上午，村西头猪圈里传来一声大喊：“啊～” 这喊声，辗转回肠，半村子的人都被引过去了。 就见到猪圈里一个人正抱着头母猪摸得热闹… 沈银竹在人群里撇了撇嘴，她爹出马的迷幻药，效果真好。小乔姐真够阴的。 要不是罗爷爷拦下来，把强力chun药换了下来，刘秀才可就没法做人了… 罗小乔法则：想让人忘记一段舆论，就给他创造一件更大的舆论。 刘永昌面色土灰，在家闭门不出了… 随着夏日的风吹开了扬花的小麦，这阵风波的影响也逐渐散了。 麦地里多了许多的身影，“哎，王筛子，小乔要找的那种麦子，长啥样来着？是不是说开了花就能找了？”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跟别的麦子不一样，你好好找，找到了十两银子呢” 高颧骨的女人此时也一边在田里面逡巡，一边跟自家男人说话。 “当家的，俺娘家的麦子今年种的多，咱家早点收，收完过去帮忙吧？” 男人顿时不高兴了：“咋年年让咱过去帮忙？你那五个兄弟呢，自己不是有很多人手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那兄弟都啥样？不把爹娘气死都不错了。”高颧骨女人有些没底气。 “那不成，不能惯他们这些臭毛病，俺爹娘的地都还顾上呢，去年光帮着你家整地了，俺爹娘的豆子都熟透了，炸开在地里头好些，今年说啥都不能去你家。”男人说着话，堵着气往前走。 “哎，你咋这样啊？你咋一点孝敬心都没有？”高颧骨的女人，说着就要去追他。 男人被她烦的不得了，一边走一边就把她扒拉到一边：“要孝敬，你自己孝敬去，俺孝敬爹娘，不孝敬你那几个兄弟！” “哎哟，天杀的，你这个王八蛋，你胆子壮了敢打老娘，老娘不过了！”高颧骨女人坐在田垄上，双手捶地，扯着嗓子就要哭喊。 “啊……”，刚哭了一声，就跟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安静了下去。 前面气冲冲的男人觉得不对，怕真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回头看。 就见那个高颧骨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双手一会举起来一会放下，似乎想要伸手去碰个什么东西，又不敢碰一样缩了回来。 “老婆子，怎么了？是有蛇吗？”男人赶紧冲了回来。 “你别动，你别过来”，高颧骨女人又哭又笑，把男人都快弄懵了。 “快快，你快去找小乔，找到了，我找到了！”女人语无伦次。 “找到了？”男人重复了一句，下一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是找到那什么野稗了？在哪儿？我看看！” “你别动，离远点儿，小乔说了，防止传粉，就这儿，你看，真的跟别的不一样”，女人指着其中一穗小麦，眼睛闪着狂喜：“是不是？多明显！” 男人一见，撒腿就跑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声音远远的传了回来。 罗小乔听到信儿，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跑了过来。 到高颧骨女人地里一看，还真的是啊，罗小乔很激动，当场就给了十两银子。给小麦套上了袋子，交代谁都别碰这株。 有了这么一个成功例子在前头，村民在地里找的就更起劲儿了。见天儿的在地里来回好几趟，可惜都没什么收获。 尤参把消息传给了靖王，慕景逸现在也早晚过来看一趟，上心得不得了。 “小乔姑娘，王爷要去看一下那野稗。”尤参黝黑的面孔带着讨好的笑意。 “看就看呗”，罗小乔无所谓的说。 “呃，还请小乔姑娘带路？”尤参说。 “你们不都去过好几趟了吗，路都很熟，自己去就行”，罗小乔头也没抬，继续忙活手里的工具，眼看都快要麦收了，别说能用的翻地机了，就是多几台蒸汽机都还不行。王老头的技艺虽高，他也不能批量化生产不是？还得想办法把机械标准化程度提高才行。 “罗姑娘，我怕会犯了什么忌讳，要不你跟我们去一趟？”尤参继续不放弃的劝说。 顶点 164 朝廷补缺到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4朝廷补缺到了罗小乔抬头看他，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毛病？这么大人了，还怕迷路不成？ 尤参觉得自己很冤枉，他也不想来讨人嫌，但死贫道不死道友，王爷那气场太强，只有罗姑娘在的时候，还能收一收，不然他怕自己太早殒命。 罗小乔认命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算了，累了半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慕景逸来的次数多了，罗小乔对他有了些解，知道这个男人原则性很强，看着冷脸，但实际上，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也是个无害的人物。 无害？如果尤参知道她心里头是这么评价靖王的，怕是要抱着她的大腿哭一通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主要是罗小乔说，男人偶然应一声。 矮小和高大的影子投在地面上，竟十分和谐。 “王爷，你看，你给的那片大青山，现在有模有样了吧？”罗小乔指着远方，转头看他，阳光照在笑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到。 慕景逸突然觉得面前的画面有些美好。 美好这个词，自从母亲去了以后，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许多人形容过女子的美，也许妖娆，也许曼妙。但他始终看山是山，看海是海，唯独今日，忽觉“兴亡千古繁华梦”，不若与面前的女子一起，“投老村家，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慕景逸也忍不住看着大青山，勾了勾唇角。 罗小乔一回头：“王爷，你还是别笑得好。” “恩？”慕景逸有些不解，一挑眉毛，状似询问。 “你这样，回头跟封二少一样，得惹不少桃花，是个姑娘都受不了”，罗小乔嘟嘟囔囔的说话，心里暗叹，得亏她见多识广，定力还可以。 “是吗？” “王爷，傅大人他们到了”，秦卅悄无声息的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 “走，回去吧”，几人一路无话。 抵达村口的时候，罗小乔转身刚要往回走，谁想慕景逸突然叫了她一声。 “罗姑娘。” “哈～？”罗小乔一回身。 慕景逸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罗小乔顿时觉得天都暗了，情不自禁的按了下心口。 特么的她是被调戏了吗？这平时冷脸的人，一笑起来真要命。 尤参满头黑线，闷不吭声的装死。 不过人走之后，罗小乔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管这靖王是觉得她好玩儿逗她，还是真有心思，但自古帝王家太多身不由己，她可是要一夫一妻的人，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妥当。 北地补缺的官员，浩浩荡荡的来了。慕景逸对这次的官员十分客气。 傅跬、黄裕章等人的府邸都安置在兴城核心地段，足够典雅，也足够的大。 傅夫人等人跟随者北地的差役进府后，发现那府邸里面，都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了，一应锅碗瓢盆都有，只待人来就可以入住。 “真的是让王爷费心了。”傅夫人摸着堂屋的沙发椅开口，这种沙发椅，她在京都的时候见过，那个时候还是有银子都买不到呢，想不到，直接就给他们屋子安排上了。 “王爷性子不像惠妃娘娘，倒是受封侯爷影响更深，这北地管理的极好”，傅跬回答说，“惠妃娘娘也应该能够瞑目了”。 傅夫人眼睛有些迷离，似乎看到了当年那明媚的人物，当年的惠妃娘娘，才德兼备，心地又好，可惜心善的人很难在皇宫那片染缸里面存活，最后落了那样悲惨的下场，如果不是以命相胁，道尽了年少无猜的情意，怕是靖王也活不下来。 自古无情帝王家，那个聪慧的女子，如果知道她的死去，并没有让她的孩子一路平顺，反倒被倾轧，被嫌弃，八岁就被流放到封地，不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安排？ 以后靖王如能崛起，会不会也继承了帝王家的无情？想到这儿，傅夫人惆怅地叹息一声。 “你不用太担心了。”傅跬轻轻的说，“王爷与今上还是十分不同的，更像惠妃娘娘。再说了，我们此行是来相助的，不管如何，都要走下去。” 傅夫人没有再说话，只叹了一声：“惠妃与我等有救命之恩，妾身谨记着呢，已经过来了，妾身必不会拖后腿。而且我观那李姑娘，一路行来，大气端庄，是个好的贤内助。” “爹、娘。”正在说话之时，傅正文和傅正武两兄弟进来请安了，老大傅正全留在京都安那位的心。 傅跬夫妇看到他们，心中顿时一阵骄傲。他的三个儿子，虽说不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但悉心栽培之下，各个都是人才，此行带过来，也是希望能够为靖王分忧。 “都安顿好了吗？”傅跬问。 “爹，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傅正文恭敬的回答说。 傅跬十分欣慰，此行来北地，家中妇人没有像黄裕章家一样闹的鸡飞狗跳，都十分顺从，就连几个儿媳妇，都没说一句反对的话，让他心中十分温暖。 他也明白，黄裕章家，也是做戏的成分居多，但不管怎样，家和万事兴，到他这个年纪，真的很知足。 “老爷，这北地世家之间，有哪几家需要去走动走动吗？”傅夫人问。 “暂时不用，过一阵子再说”，傅跬想了一下，发话道。 “那上官大人家？”傅夫人问。 “先不用去，就说水土不服”傅跬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说道：“那李家，你也注意一点，保持表面的和气和礼貌即可，不必太过上心”。 “这是为何？”傅夫人有些不解。 “今上装糊涂，咱们不能也老糊涂了。今上的圣旨还没宣吧，恐怕里面不会明说这李家小姐，究竟是为正妃还是侧妃” “老爷，你是说？这事儿还有变数？”傅夫人问。 “你忘了？封博松这老家伙，当年与先帝开玩笑，拿到了先帝御笔亲书，允许封家子孙自主婚配。这靖王，严格算来，也算是封家的子孙呢。”傅跬摸着胡子说道。 “妾身明白了。”傅夫人十分通透，顿时有了计较。 “在这里，你们去蔡家岳麓书院，该结交什么样的人，都明白吧”，与夫人说完，傅跬就开始教子。 “爹，您放心吧”，傅正武答道。 傅跬等人到来的十分及时，衙门各处总算恢复了正常，着实让慕景逸松了一口气。 165 罗忽悠上线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5罗忽悠上线补缺的官员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云景天跟着去了背巍军中，黄裕章则去了春城接替蔡煜轩。 听说黄裕章过去的时候，撩开车帘，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水稻，震惊的不行，当场就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几乎徒步走去了春城。 罗小乔听了掩嘴一乐，这帮老家伙可真逗。 至于宣旨的太监，一共两位，一位高公公拿的是婚配的旨意，但圣旨上却只字未提赐婚，仅提及李家有女，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希望靖王予以照应。慕景逸接旨后，就让下人去照应了。 第二位德公公，宣完旨后看着慕景逸的黑脸，有些忐忑：“王爷，可否让奴婢将火器的配方带回去啊？” “请……”，慕景逸很干脆，带人往一个院落走。 “王爷，配方不是纸张吗？”德公公一边走，一边腿肚子发软。 “配方就在里面”，慕景逸很有耐心的指着一个院落，说道。 德公公微颤着手打开了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子，仰躺在椅子上，瘦的皮包骨头，眼歪嘴斜，但手里还不停的抓弄着火药。 “王爷，这？”德公公有些不解。 “公公看到的人，名唤戴木辛，是本王三年前找到的人，现在八十高龄了，无儿无女，但技艺始终不肯传承，只愿意亲手为本王制作火器。之前用来对付鞑子的，是他做了好几年的。现下一个月能做一个，就不错了。如果皇上需要，公公大可以将人带走”，慕景逸难得说这么多话。 德公公听的手足无措，他压根就不相信！但就算明知是假，他也不敢不信！ 靖王愿意把人交出来，已经算是给了他交代，在地头蛇的地盘上，他只是个小太监，还是卧着好。 而且看那老头子一步三喘的劲头，德公公十分担心，这要走到京都，怕是也行将就木了吧。 但他也不敢做决定，只好留下来写折子，快马加鞭送出去，等待朝中的答复。 这老头子，自然是封宸浩和罗小乔的手笔，俩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找了个中风的老人，承诺照应他的小孙子…… 最近，上官骄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北地表面上平静了一段时间。 知了声声中，又迎来了麦收。 不过可惜的是，那株野稗只出了一粒种子，这可真的金贵了。 罗小乔捏着这粒种子，手心都有些出汗。 脑子里翻滚着各种方法，试图找到最稳妥的繁衍方法，把雄性不育的特征传导到下一代。 “罗姑娘，有了这粒小麦，就能做到你说的吗？”慕景逸看着罗小乔掌心的麦粒，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不，这只能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没有这粒小麦，我们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罗小乔不得不打击他一下。 “你说说看”，慕景逸抬眼看她：“看本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旁边的江万开和安总管也一脸的期待，就连傅跬都满脸不可思议。 “小麦杂交复杂着了”，罗小乔想了一下，觉得先给他们普及一下也好，省得会有人以为事情轻而易举，她要是短期内没有成效，怪她有所保留就不美了。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正常物种的染色体都是双数的。为何骡子不能生育？是因为马的染色体数是62，驴是64，结合以后的骡子是63，所以骡子有生理缺陷，不能生育。但为何还要杂交？因为骡子明显更加强壮。” 说到这里，罗小乔抬眼看了一下围观群众，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开始两眼冒圈圈，就是安总管和江开万，以及她那几个学生还在努力的听。 “骡子还是最简单的，因为马和驴都是二倍体生物。但是小麦不一样，小麦是六倍体的，所以杂交的时候，要六组染色体上的相关基因都保持协调和一致，这就十分困难了。就拿我手中这一粒麦子来说，让它具有稳定遗传的雄性不育系统，就是个极大的难题……” 罗小乔滔滔不绝的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江开万出去上了一趟茅房，安总管打了好几个哈欠，傅跬等几个老人家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的人事不醒。 江万开有些汗颜的看着靖王，想忐忑的问他一句：要是听不懂，怎么办？ 罗小乔一边讲，一边偷着乐，听不懂才正常嘛，都听懂了她怎么装高人？ 待她停下来之后，众人方如梦初醒，看来这个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啊。光那什么几倍体，染色体，组合，就够他们脑子烧成浆糊了。 安总管怀着敬畏的心情，眼睛炯炯的盯着罗小乔问道：“小丫头，你说了这么多，如果真的杂交成功了，是什么样子？” 他向来都自诩脑子灵，但是今日却如同听天书一般，不过他虽然听不懂，却努力的把罗小乔讲的都记了下来。 “如果真的成功了”，罗小乔眼睛里面仿佛盛满了阳光，她拿过来一粒麦穗：“看到了吗？这颗麦穗，有可能结出四倍不止的麦粒。” 听了罗小乔的话，安总管感觉自己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觉自己以前那引以为傲的成果，在这位罗忽悠面前，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小丫头，我就住你这儿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尽管过来找我，我给你打下手，咱们一起弄出来这个杂交小麦”安总管涨红着脸，毫不迟疑的就下了决心。 “对对对，下官也随时候着，姑娘但有吩咐，尽管来找我。”江开万也连声附和。 罗小乔又转头看向靖王，十分恳切地说：“王爷，杂交小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光我这边的人手太少了，您看，能不能在工部找些悟性高的人，一起来做这件事情？” 尽管其他人都已经表了态了，但大老板没说话哪儿行，所以她得得到靖王一声允诺。 这事儿就得拉着官府一起做，做好了最多论功行赏，做不好的话，还方便找人顶雷嘛，顺道还能转移一下有心人的视线，罗小乔暗戳戳的盘算着。再说了，不要钱的劳动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尤参就在附近，有事你就去找他，他会帮你解决。你要的人，说出来要求，江大人会为你找。” 顶点 166 震惊的黄裕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6震惊的黄裕章春城的水稻，也迎来了收获季，罗小乔从插秧之后，基本没有去过春城，但水稻产量她还是想要知道一下的。 靖王就更是关注了，北地往后能不能翻身，能不能自己自足，解决短期问题，就靠这水稻了。 收割那日，靖王、封老爷子、黄裕章，以及王三海等一干北地的世家，放下了手上的一切，全跑到春城各大庄子上，要来亲眼看看这北地稻谷的产量。 人们都喜欢扎堆，尤其靖王一来，身后呼啦啦跟了一群人。大家先去了王三海的庄子里。 田地里稻浪滚滚，慕景逸把手往罗小乔肩膀上一按，收割的事情委托给她了。 “哎，老宋头？你看这是不是那位姑娘？教咱们种水稻和做沟渠的那位姑娘？”一个佃农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是挺像啊”，佃农细瘦的身躯有些佝偻，使劲擦了擦眼睛：“这可是恩人呢”。 “姑娘，你来了？”余化安一抬头看到罗小乔，满眼惊喜。 他虽是靖王庄子上的佃农，但谁还没几个穷亲戚了？他今儿来这边庄子帮忙，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熟人，赶紧上来打招呼。 罗小乔冲他点了点头，有熟人在，最好不过。 “开始吧”，她先指了最左边的一块田地进行收割，这边是后开的荒地，没养多少年，算是下等田了。 尤参等人扛着两台收割机过来了，有一台是去年收割黄豆的用的，今年算是物尽其用了，另一台是王老头最新改装的，看起来更加轻盈一些。 有了几个月前合作的经历，佃农们对东家拿出来什么物什，都不觉得意外。 收割机“突突突”下了地，稻杆整齐的倒向两边。隔个几丈，还能听到受惊的青蛙普通入水的声音。 为了节约时间，庄子上出动了几十个最精壮的汉子，跟在收割机后面打捆，没有多少工夫，那块田地上就只剩下了捆好的稻子，以及粗短的禾茬。 汉子将地里的稻子都收拢之后，场地上就启动了脱粒机，“轰隆隆”的噪音下，佃农们抱起水稻，连稻杆带稻穗一并填到脱粒机中。 稻米从稻杆上剥落，经由风扇又将碎屑从出杂口喷出去，而在下部的筛网中，则出来的是已脱好的稻谷。 已经有人张着口袋在下方装稻米了。 庄子上的汉子们，看到颗粒饱满的稻谷，干的更起劲儿了。 这脱粒机，也刚做出来不到一个月，为了试验效果，罗小乔曾经找佃农们去调试过，所以今日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撼。 但封老爷子和黄裕章等人则不一样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面机械。 封老爷子毕竟阅历在那里，还能勉强镇得住。 那黄裕章，来来回回的，先跟着收割机在地里走了好几亩地，回来后又围着脱粒机转悠个没完，一边转一边啧啧惊叹，罗小乔看他那把老胡子，都快被揪下来了。 “这，这……我北地有这种神器，何愁起不来啊！”黄裕章喃喃的说着。 他本以为自己学富五车，过来北地是要当股肱之臣，为靖王如虎填翼来的。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要用跑的，才能勉强跟上人家已有的步伐。 黄裕章亢奋之下，差点忘了今日的重点是要看水稻的收成。 慕景逸眼光都柔和了一瞬，朝罗小乔的位置看去。是啊，自从这个女孩子出现后，北地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呢。 今日天机阁的人也在，一个师兄捅了捅左木林的胳膊：“左兄，你们了不得啊！就你们这几个人，逆天了啊！” 左木林慢悠悠的吐了一口气：“这算什么？” “哎，左兄，你给师傅说说，能不能换哥们儿几个替换替换你们啊？你们也回来天机阁歇一阵子，你看你都瘦了不是？” 来人打着哈哈，一边说一边还往人群里看，那火热的视线，恨不能把罗小乔掳回去供起来，这得是几个窍的脑袋，才能想出来这么多的稀罕事物啊。 “东家，可以称重了” 过来的庄头和余化安脸晒得通红，用脖子上的毛巾勉强擦了一把汗，就满眼兴奋的看着罗小乔。 今年的稻谷获得了大丰收，这不用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真的是对这位年轻的姑娘充满敬佩。 罗小乔看看日头，说道：“去把称赶快准备好吧，快晌午了，日头太大，早干完早回去凉快，剩下的下午再说。” “是的，东家。”这边的庄头也认出来罗小乔了，现在对她的话简直无有不从。 这么多官员看着呢，称早就有人备好了。但罗小乔说完以后，庄头还是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找了两个人互相检查。 黄裕章也亲自去检查了一遍，大家都想知道这北地稻米的真实产量如何，所以每件准备工作都尽可能做的精确。 有收割机还有脱粒机，又有这么多人手，没一会功夫，一亩田的稻子就收拾出来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稻米也不用箩筐装，而全是用的口袋，东家说叫什么“麻袋”，都是罗家村那帮女人用麻绳编的，用起来方便又结实。 稻米装好后，就放到了一边，等着称重。 封博松站了起来，找到最便于看读数的位置，盯着他们称重和记录稻谷重量。 罗小乔看都差不多了，群情亢奋，就转头问慕景逸：“王爷，开始吗？” “开始。”慕景逸点了点头，也站到了封博松旁边。 负责称重的人顿时压力很大，拿称的手都有些哆嗦。 罗小乔忍不住笑了一声：“老乡，你别紧张，平常怎么称现在就怎么做” 所有人都不嫌太阳大，一个个眼睛瞪得滴溜圆，盯着庄稼汉称重。 为了提高效率，五杆称同时称重。 五个庄稼汉一字排开，把钩子挂到麻袋上，由府衙的差役在称杆上滑动秤砣，数字很快就出来了，差役顺手就在纸上记录好数据。 每杆秤都是两个人互相监督，袋子大小差不多，数字有错误，立即就能看出来。 称重完毕的麻袋，直接被人扛去了晾晒场上，稻米倾倒出来进行晾晒。由于麻袋重量也不大，约莫每只袋子扣半斤重量足以。 167 水稻亩产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7水稻亩产一只只麻袋被扛过来，称完重后又抗走，汉子们都忙碌着，看得人紧张着，速度很快，一亩地不到一刻钟就全部称完了。 封博松盯着数，数着麻袋，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但还是紧张的问，道：“好了，快算一算，这亩产到底有多少？” 五个衙役顿时“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互相计算完毕后，又交叉检验了一遍，然后加和，最后黄裕章爆出了一个数字：“二石。” 大家一听，都亢奋不已，又充满希冀的看着剩下的田地。要知道，这可是下等田啊，江南中等田的亩产，也就是二石的样子呢。 那上等田，能有多少？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慕景逸，就等着他发话，接着收拾其他田地。 “天太热了，都回吧，下午太阳偏斜的时候再来，到时候加快点速度，把中等田和上等田也称一下。”罗小乔擦了把汗说道。 围观男人们听了这话都有些抓心挠肺，他们不想等啊。 但相熟的都知道，这罗姑娘了不得，这稻米就是出自人家手中呢，你敢不尊重人家的意见？ “走吧”，慕景逸率先往庄子而去。 “安总管，你这化肥不错”，罗小乔一边走，一边跟他轻声聊着。在水稻种子没有明显改善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外部环境帮助提高产量，这次化肥跟上了，安总管真的功不可没。 下等田二石产量，与小麦去年产量相当，但稻米价格可是小麦的好几倍呢，她挺满意的。 安向东自打跟着去了罗家村以后，也好长时间没回来春城了，一回来就见到了这收割的场面，心思还没收回来呢，就听到罗小乔夸他。顿时有些汗颜，与这个小丫头相比，自己那点东西，算什么？ 水稻已经证明了丫头的实力，那杂交小麦，他一定跟着好好做。 …… “丫头，申时了，咱快走吧，不然下午怕是来不及的” 封博松睡不着午觉，干瞪着眼睛数时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过来催促了，门外早已等着许多穿戴整洁的人。 罗小乔：……既然都这么急性子，自己去就好了嘛，非等着她干啥？ 众男人的心声：……那机器不得姑奶奶在才敢用吗？万一出点啥故障，不是耽误事儿吗？ “走吧，咱们去中等田看看。”罗小乔说道。 下等田的产量已经知道了，众人对中等田和上等田的产量就更加充满期待了。 “二石半，中等田。” “三石十五斤，上等田。” 随着亩产量的一个个报出，黄裕章激动的来回转圈圈，嘴里嘟嘟囔囔。尤其是上等田的产量，就是江南，风调雨顺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数字啊。 为了以防有误，汉子们不顾天气的炎热，多收割了几亩地进行抽查，发现亩产数几乎是差不多的。 他们这边忙着称重的时候，那两台收割机也没闲着，继续在地里面“突突”，整个庄子都被丰收的喜悦给充斥了。 亩产两石不可怕，因为北地没有江南气候适宜，一年只能熟一季庄稼。 但可怕的是，北地土地多啊，再加上这机械，一个人种个几十亩，怕也不是个事儿吧。何愁养不活自己？ 黄裕章是个老官员了，他一心想着改善民生，为民做主，幻想着有一天，大楚能够不再有饥荒，不再有那么多难民。 他知道靠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只能努力做个好官，努力成为衙门的一股清流。 没想到此行来北地，却看到了天下无饥的希望。黄裕章忍不住老眼都有些泪光。 “小乔姑娘”，黄裕章擦了把脸，深深弯下了腰，“我代表北地百姓谢谢你！” “别别，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伙都使了劲儿了呢”。 罗小乔急忙闪躲，她没说出来的是，确实十分佩服靖王的魄力，愿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起用她这么个小农女。 “谢谢姑娘，谢谢小乔姑娘”，庄子上的佃户们也齐声喊了起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最不高兴的，怕就是吴家的人了，这脸真的是被打的“啪啪”响。 这叫什么？这叫大佬要带着他们飞，他非要说我就喜欢爬。几月前非要抵制人家，各种刨路使绊子不种地…… “快去，告诉上官大人，这事儿得赶紧让朝廷知道！”吴土城胡子哆嗦着说。 他觉得，稻谷能在北地成熟，不亚于是一个颠覆格局的大事件，意义实在是重大。 如果靖王连粮食的短板都补齐了，他会怎么样？还会不会安生的待在北地？想到此，吴土城觉得不敢继续想下去。 “王爷，其实稻田里面还能养鱼呢”，罗小乔冲着慕景逸，笑呵呵的提议着，“因为鱼可以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它们还能排出来粪肥，游动的时候也能翻动泥土，帮助肥料分解。如果做好了，说不准既能得到鱼，又能提高稻谷产量呢”。 “哦？”慕景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之前怎么没提呢？” “因为稻谷毕竟第一次种，其实没什么经验，稻田养鱼我也只是听说过，也没试过，建议王爷可以找一块试验田，多测试一下，相信不日会有成果”，罗小乔说。 “尤参，听到了吗？”慕景逸冲身后之人招了招手。 “王爷，属下这就去安排。”黑脸汉子说完，爽利的就下去了。 丰收在即心情好，罗小乔坐在收获的稻米上，感受着热烘烘的阳光，远处是满眼的绿色，顿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丫头，你来这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刚听他们说你到了！”封宸浩风风火火的过来了，看到她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慕景逸眉头一皱：“封二，你过来！” “表哥？哎？你也在啊，什么事儿啊？”封宸浩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尤参去研究稻田养鱼了，你跟着去看看”，慕景逸淡淡的说道。 “这又不急在一会儿，我跟小丫头说会话啊，说完我再去”，封宸浩回完他，转头又跟罗小乔嘀嘀咕咕起来，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罗小乔脸上都是笑。 “哎呀，黄鳝！好多黄鳝！”庄头王守实激动的大喊起来。 “真的吗？快抓上来”罗小乔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这下有口福了”。 168 黄鳝篝火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8黄鳝篝火“好的，东家”，王守实大声答应着，就挽起了袖子，跟好几个汉子一起，在水里堵截起来。 没一会功夫，就抓了足足三个背篓，真不知道这都怎么游过来的。 王守实激动的满脸通红：“东家，要不要让俺婆娘给做一下？” “你们拿走一背篓回去自己做了吃，剩下的给我留着，我自己处理就好”，罗小乔一边说话，一边扒拉着看，心里盘算着做点什么好。 这稻田黄鳝嫩着呢，鳝鱼又很补，可惜了，今儿罗爷爷他们不在，要不然一起吃多好。 “丫头，你会做吗？”封宸浩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平时去罗家，都是罗小妮下厨，可别霍霍了这么多好料。 “呀，表哥，这是你抓的鳝鱼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婉儿那身显眼的粉红衣服飘进了视野。 大约是为了配合封宸浩的红衣，特意选择的颜色吧，在这千亩稻田的映衬下，当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啊。 刘婉儿袅袅婷婷的走过来，也跟着看黄鳝：“表哥，刚知道你也来了庄子，真是太巧了，我娘正教我在隔壁庄子管家呢，我们可真是有缘。” 刘婉儿一边说，一边偷瞄封宸浩，手中的团扇微摇，不着痕迹的把罗小乔挤到了一边，一股浓郁的胭脂味传过来。 罗小乔一看这架势，拎起背篓就往厨房走了。 “哎呀，姑娘，真对不住”，陈庆合匆匆忙忙的出来：“今儿怕是不能用厨房了，咱得在外头搭灶。” “恩？怎么回事？”罗小乔有些不解。 “姑娘你看”，陈庆合拉着她，指向屋顶。 罗小乔莞尔，是燕子啊，这草屋可真旺，一共垒了两个燕子窝。 “以前没注意，这燕子今年选错地方了，正好把窝垒在了锅台上面。本来三窝的，上午做饭，有一个窝被蒸汽给熏下来了，好几个小燕子还没初飞，直接掉锅里了”，陈庆合一边抬头看，一边惋惜的说。 “我正准备在下面搭块木板，等搭好了再做饭”。 “好的”，罗小乔一边听一边点头。 都说燕子很聪明，会根据自己看到的形状搭窝，这俩窝，一个像簸箕，一个挺像水瓢的。 罗小乔看着墙角水缸中的瓢，就觉得挺开心的，哪里的生灵都很有趣呢。 “正好天黑了，凉快，晚上咱开个篝火晚会”，罗小乔眯眯笑。 “东家，啥叫篝火晚会啊”，陈庆合腆着脸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今晚鳝鱼宴，许久没吃，罗小乔打算整他几个菜色出来过过瘾。 “哎哟，罗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自己下厨啊”，罗小乔刚刚在院子里架起了锅，那位刘姑娘就过来了。 “这是做什么呢？”她一边探头看盆里的鳝鱼，一边撇着嘴往回退。 罗小乔没理她，用一手抓住鳝鱼的尾部迅速提起，将鳝鱼的头部狠狠甩向旁边的石块，然后剖腹剔骨取内脏，动作一气呵成。 刘婉儿闻着她手上的鱼腥味，一个劲儿娇呼：“好腥，罗姑娘，我给你找个厨娘来帮忙如何？” “不用了”，罗小乔淡淡的说。 她的动作很快，鳝鱼片先用少许盐、料酒、生粉腌渍。在锅中加油，加姜、蒜、葱及干辣椒煸炒，然后放入鳝鱼片，最后加入土豆和莲藕片。 “丫头，这是什么啊？”封宸浩闻着空气中辣酱独特的味道，就找过来了。 “油浸鳝鱼”，罗小乔慢吞吞的把大碗递给他：“给，拿出去放桌上。” 封宸浩嫌弃的看着那个碗，他虽然没那么讲究君子远庖厨，可也是头一次做伺候人的活计呢。 不过很快他就无怨无悔的去了，因为那剩下的菜品，紧跟着就要出锅。 什么椒麻鳝背、鳝鱼粉丝煲、干锅酱香鳝鱼、如意鳝鱼卷……就光空气里飘荡的香味，就够他口水直流了。 “丫头，原来你也会做饭啊。”封宸浩嘀嘀咕咕的说道，眼中有些惊喜。 仲夏傍晚的庄子凉风习习，天黑的晚，但已经有些明亮的星星开始出现，远处农夫们摇着蒲扇聊着好收成，声音嗡嗡的传过来，很有一种朴实而充满生活气息的感觉。 罗小乔让人燃起了篝火，封老爷子他们都过来了，一群人围着火焰吃喝聊天，喝了点酒都有些亢奋，周围吵吵闹闹的。 刘婉儿一边鄙夷罗小乔的粗俗，一边紧贴着封宸浩吃的愉悦。 “小乔姑娘，光有饭吃没点儿逗闷子的也无趣是吧”，刘婉儿提议。 “有些道理”，罗小乔琢磨了半天：“那你想干啥？” “如此美景，当赋诗一首”，刘婉儿一边说一边暗自得意。难得都在庄子上，男女没分席，她得以在封宸浩面前表现一下。 “那我可不会”，罗小乔十分谦虚。 “哎哟，我都忘了罗姑娘的出身了呢，该罚该罚！”刘婉儿自顾自的说。 “今日喜庆日子，给谁没脸呢”，封博松毫不客气的就顶了回去。 “老爷子，我不是……”刘婉儿当下有些慌乱，封博松不喜欢她是真的，但从没这么下过她的脸，她忍不住狠狠的剜了罗小乔一眼。 罗小乔看到她的白眼球，就当没看见。不过光吃饭确实无趣，又是一帮大老爷们，还是得烧把火才行嘛。 想了想，罗小乔问旁边的魏远之：“魏公子，你们应该都是精通乐律的吧。” “马马虎虎吧”，魏远之摇着扇子，慢调斯理的说。 “我这有一首谱曲，极适合舞剑，你看大家都兴致挺高，要不咱配合一下？”罗小乔试探着说。 她知道古人瞧不上伶人，但自娱自乐可是另当别说呢。 “丫头，你有啥好曲子，弹来听听”，别看封博松是个武人，其实倒很喜欢听曲。 罗小乔也不扭捏，在地上摆了七个碗，碗中盛了不同分量的水，众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就见她用筷子在不同的碗上敲击，居然就弹出了乐律，一边弹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吼：“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一把小嗓子真的是震惊众座了，这形象真粗俗，也就罗小乔干得出来。 这种时候就是这样，有一个不矜持的，其他人很快就能被燃爆。 “来人，去取本王的琴……”慕景逸站起来吩咐。 “对对，这么好的曲子，应当加上鼓点，我去取”。平日不说话的秦卅转身就走了。 夜色如墨，灯火点点，院子中央琴声鼓声回荡，文官觥筹交错，武官拔剑当歌。 169 苦恼的靖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69苦恼的靖王纵酒的后果就是，有不少人是直接睡在院子里的，第二日太阳照到眼皮子上，才浑身酸痛的醒过来。 不过慕景逸和魏远之显然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 今日继续收割水稻，众人虽然还是很高兴，但已经没有头一天那么兴奋，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里面。 到下午的时候，魏远之敲响了靖王的屋子。 慕景逸正一个人坐在案桌前面发呆，眉头紧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笔杆，目光都不知道落在何处，看着像是被什么大事缠身一样。 “王爷，可是闾关又有消息来？”魏远之试探的问了一句。 “闾关有什么消息？玄武门的石启君不是在周旋了吗？”慕景逸斜觑了他一眼。 “哦”，魏远之放下心来。 “你有事？”慕景逸问。 “没有大事，是想过来说，这次我们种了两千多亩水稻，按照亩产二石保守估计，也得有四千多石稻米，今年应该能撑下去了”，魏远之有些兴奋的说。 “嗯”，慕景逸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一副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 “王爷？”魏远之挑高了声音，小心的问他：“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魏远之十分自觉的就准备告辞离去。 在他就要推开屋门，迈步走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几不可闻的问话：“你知道，怎么能让一个姑娘有好感吗？” 魏远之顿时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瞬间就回过了身体：“王爷，你说什么？属下没听错吧？” 慕景逸顿时有些后悔，他想收回刚刚的问话，自然不会回答第二遍。 此时，魏远之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的小心脏一直在叫嚣：“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这个冰块开窍了！” “是谁？是哪个天神女子，居然能打动这颗石头？”魏远之现在恨不能立刻知道，并狂奔过去膜拜一下。 今儿看王爷面上如丧考妣的表情，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却原来，分分钟高速转动，处理无数公文无数军务的大脑，却在思考怎么去讨好一个姑娘。 魏远之发呆了片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慕景逸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但笑意却没达眼底，熟悉他的魏远之顿时明白，这位爷是要炸毛了。 “王爷，可是哪位大家闺秀？以王爷的条件，岂非手到擒来？”魏远之笑眯眯的说。 慕景逸：“不是。” “那王爷与她可相处过？可相熟？”魏远之又问。 慕景逸皱眉想了一下，回答：“就跟与你们差不多吧。” 魏远之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是同情这位女子好，还是同情这位靖王，他试探着问：“王爷说的差不多？是把她当属下用过？” “应该吧”，慕景逸点点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当有用的人来用的。 魏远之的嘴角都垮下来了，想到靖王的尿性：“那？抢过她东西？” “算吧”，如果东陵山那会的辎重车算的话，“其实是借用”。 魏远之顿时有些绝望，他小心的咽了下口水，试探着说：“那你？要不试试用脸？” “试过了，不太管用”，慕景逸摸着脸，也有些抑郁。 “啊……”魏远之心内的小人又亢奋又害怕的都要跳起来了，这是哪里来的神仙，能够挡住靖王那张脸的魅力！ 魏远之也无计可施了：“要不？找点共同的话题？或者一起做点什么？增进了解？” 慕景逸一脸凝重，摸索着手背沉思：“共同的话题？” “王爷，石启君来消息，梁志天要戒严闾关”，秦卅悄无声息的进来汇报。 “梁志天，真是悍不畏死！”慕景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魏远之知道，这个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我记得西城门建在燕山之上，燕山貌似还是本王的封地吧”，慕景逸眯了眯眼睛，沉思着说。 “是”，魏远之正准备要去看看舆图，就听到护卫在门外说道：“王爷，罗姑娘求见。” 然后，魏远之就发现，慕景逸周身的肃杀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这么消失了，屋内春风和煦，一片温暖。 这简直就是……他是发现了什么吗？会是罗姑娘？ 这是重色轻友吗？！ 魏远之好想找个人去商量商量，或者诉说诉说，可他不敢啊，这是要憋死他吗？ 还没等魏远之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慕景逸已经开始赶人，“你还不回去准备？是要本王亲自送你？” “属下……这就走！”魏远之其实很想问，他回去准备什么？他其实更想留下来看看，可是……没见秦卅都走了吗？他这个小身板儿，他不敢啊！ 罗小乔是来向慕景逸告辞的，家里的果园要成熟了，还得回去看一看。 罗小乔进来后，还没想着怎么开口呢，就见慕景逸下巴微抬，傲慢的道：“罗姑娘，闾关要戒严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魏远之刚刚不是说了吗？要有共同的话题，共同做一件事情，他这么问没错吧。 罗小乔：这不是你们男人的事儿吗？我得回家种地啊。 罗小乔看着慕景逸，眼睛眨巴眨巴，“王爷，民女对这闾关根本不熟悉哦，这恐怕没什么好办法。咱们之前不就说了吗？闾关关闭了，还有周边国家嘛。” “闾关一旦关闭，关内粮食过不来，粮价就要上涨了，我们的道路也还没修好，这个时候，情况不妙啊”，慕景逸捏着眉心说道。 罗小乔的眉头更是深深皱了起来，心想今儿这是怎么了？这种消息不算是机密吗？怎么就让她知道了？不会又要坑她吧。 “王爷想要我说什么？”罗小乔干脆直接问。 “燕山是本王封地的一部分，闾关的西城门建在燕山上，本王去接收燕山，顺道打开西城门，顺理成章”慕景逸微微靠后，慢悠悠的说道。 “哦。”罗小乔静静地站着，并没接茬，她相信，很快就有下文了。 “西城门关闭的话，你有什么办法拿下吗？”果真，慕景逸的问题就抛了出来。 170 你有办法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0你有办法吗罗小乔一挑眉头，有些闹不明白眼前之人想要做什么。不过既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来应该是不介意她再赚一笔钱吧。 慕景逸看到她的脸色就明白，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屋子里陷入沉默的尴尬，最后还是慕景逸打破了僵局：“罗姑娘，如果没办法，就当本王没说。”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罗小乔刚才没有回答，其实是在琢磨，现有的工艺能不能做的出来她要的东西。 “你有办法？”慕景逸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他都打好了腹稿，给朝廷个什么交代，以及牺牲多少人命，多长时间拿下来西城门。 “嗯，有个办法，不过我需要先看看舆图”，罗小乔说道。 “请”，慕景逸瞬间将那点儿旖旎的心思抛到了一边，把罗小乔让到那张铺着舆图的桌面。 “这是燕山？” “是，闾关共有五个关口，西城门是唯一可做文章的地方”，慕景逸嗓音淡淡的说道。 罗小乔的手在舆图上划过，停在一处大峡谷的位置：“这边山上能上去人吗？” “可以”，慕景逸仔细看了一下舆图，认真的说道，“但上去也没有用，这里离城墙还有很远，过不去的。” “不不不”，罗小乔葱白的食指摇了起来：”你们过不去，不代表没有办法过去。“ “还请指教。” “比如，飞过去？”罗小乔促狭一笑。 “你在开玩笑吗？”慕景逸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并不，人虽然不能像鸟一样用翅膀飞起来，但是完全可以借助外物。我可以设计一款滑翔机，但我需要去现场看看，毕竟得充分利用气流，而山的高度决定气流，风向决定方向。”罗小乔慢条斯理的解释。 如果不是对这姑娘了解甚多，知道她不会胡乱开口，慕景逸都要嗤之以鼻了。 想飞？多少人做过这种梦，前几日还有人给自己按了一双徦翅膀，就在兴城的城墙上面，现在断了腿躺在床上了。 “王爷别不信，您可以继续您原先的计划，把我这个当做备用方案嘛。”罗小乔笑眯眯的说。 “你需要什么？”慕景逸问。 “人，还有时间。”罗小乔想了想，“如果不出意外，我大约需要两个月时间，到时候送你的人过去，相信城门从外部打不开，内里总可以吧” “北地会记住你的贡献！”慕景逸深深看了罗小乔一眼，就开始提笔构思后面的事情，拖延时间，就是当务之急。 “呃……”罗小乔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谈价钱，顿时有些郁闷。 “王爷？”她小声问了一句。 “说”，慕景逸挑了下眉，虽没有看她，但眼神看得出来他在听。 “那个，滑翔机你打算要多少啊？”罗小乔问。 “不需太多，西城门狭窄，三百足以。” “那这个价钱？”罗小乔刚开始要说话。 “罗姑娘，你也是北地的一份子啊，你应该比一般民众更明白这次行动的意义吧。”慕景逸一提到公事，瞬间忘了自己那点心思。 罗小乔心头一凉，md这厮不是又要让她做白功，跟着霸占她的东西吧？她真的很想朝慕景逸吼出来，把之前欠的也都让他还回来，可是…… 她一向是个周全的人，除非真的失去了理智，或者被逼到绝境，否则不会呈一时口舌之快，让自己的局面陷入不利。 罗小乔深吸一口气，尽量掩饰掉自己的不愉快，语调柔和的道：“王爷，民女还开着作坊呢，就挣个辛苦钱，你看这价钱，是不是先谈妥的好？” 慕景逸回头看向她，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顿时有些失落。看来面前这女子，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什么不同的人。 如果罗小乔知道他的心思，八成会先笑一声，不不不，她是把他当成不同的人的，不同于任何人的大金主。 罗小乔觉得屋子里温度有些下降，但并没有受慕景逸冷脸的影响，依然笑呵呵的，要达成目的，脸皮就得厚。 “你想怎么开价？”慕景逸还是妥协了，就算不为了别的，罗小乔所说的东西，也绝对足够分量，付出万金都不为过。 罗小乔笑意盈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男人被她堵得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心里就极其的舒坦，解气：“哪里，哪里，民女毕竟贡献了劳力，取得合理的报酬，王爷不反对吧。” “行，你开价”，慕景逸一脸挫败。 “一架滑翔机，一千两银子？” “成交。” “……”罗小乔恨不能咬住自己的舌头，怎么嘴这么快，这特么是想说的底价，一秃噜出来了，对方连还都没还，让她想要找借口抬价都没有理由。 “那个，如果需要培训怎么使用，就每个人再加五百两哦”，罗小乔暗戳戳的又补了一句。 慕景逸却露出一抹笑，顺着道：“可以，这段时间本王住到罗家村，看着你做。” 罗小乔差点没变脸，以前好歹还能自理饭食，这要住过去，意思是监工？顺带让她管吃住？她可不认为这位爷好伺候。 不过关键时候她到底是忍住了没发问，仍然热情的说：“王爷，我们农家东西简陋，怕是不方便呢，您要是真不放心，可以让二少他们过去看着嘛。” “不必担心，本王什么环境都住得下。”慕景逸驳回罗小乔的借口。 罗小乔顿时有些后悔，就光那封二少，都给她招了不少麻烦了，要不是初期就把刘婉儿他们按那儿了，这会儿哪儿得消停，这要是有人知道这尊大佛屈尊住农家，这得有多少眼睛盯上她？这是非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吗？ “怎么？你不欢迎？”慕景逸垂眸，语气中有些落寞，但出口的话里面，却是一种你不怕死就拒绝试试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小乔又不傻，“没问题啊王爷，不过咱们一码归一码，在我家安排吃住，一天五十两，不过份吧？” “可”，慕景逸跟这丫头说话的这会功夫，浑身的火气都在往上窜，罗家人不缺钱了吧，怎么就跟钱较上劲了。 171 罗家日常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1罗家日常罗小乔走后没多远，封宸浩就神神秘秘的进来了。 “表哥，我听说，你有意中人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慕景逸的脸更黑了。 封宸号也不是很怕他，继续恬不知死的说个没完：“这事儿你找远之没用的。他又没有经验，你找我啊，我除了没把那小丫头拿下，其他人还不手到擒来。” “呵”，慕景逸听到这里，顿时打断了他的话，“你去告诉魏远之，闾关戒严在即，为了不影响江南客商，你让他过去角山寺，就待在那里接收粮草。” 封宸号顿时哑了。 角山寺？最靠近西城门的一处山地？虽说高处远望，海天交接，观之令人心胸畅快，但那边就是挨着山洞搭建的简易屋子啊，听这意思，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这是准备把魏远之发配了？ 封宸浩恨不能收回自己的舌头，“表哥，你忙，我先走了” “不急，你跟他过去，别让人发现了，粮草都先放那里，待拿下西城门，再做他想。” “表哥……”，他欲哭无泪的回过身，却换不来那个男人一丝情意。 “早日出发，记得低调，那边的人暂时不要启用”，慕景逸继续冷漠的说话。 封宸浩：……这是连把他们住客栈的权利都给取消了？要去住几个月山洞？！ 他有点怨恨起魏远之，要不是那厮脸上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太明显，他怎么会非要刨根问底，这下好了，做难兄难弟去吧。 …… 几日后，罗小乔回到罗家村，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槐花已经开过了，此时结了不少种子，看上去郁郁葱葱，不过由于没有农药，还有少许的尺蠖，也就是村民口中的“吊死鬼”挂在上面。 罗小乔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满心都是欢喜。想起来几个月前扑鼻的槐花香味，以及那些少爷小姐身上或有或无的脂粉味，觉得要不试试把香水给弄出来？ 以前不考虑，是因为吃饭问题没解决。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总做重工业，总觉得有一点不像个女孩子干的事情，也是时候开发点副业了。 罗小乔是溜达着回家的，现在是下午时分，靖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当天也跟着回来了，罗爷爷抬眼看到他们回来，很是高兴。 “王爷，屋里坐，家里刚好摘了个稀瓜，刚从井里冰过，好吃着呢”，现在罗家一家人，看到慕景逸和封宸浩，都是当做救命恩人来相待的，时间长了也没那么怕他们的身份了。 罗奶奶也笑着说：“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坏了吧，快先歇歇，晚上做地皮菜吃。” 地皮菜就是雨后出现的野菜，有木耳、香椿、刺芽菜，前阵子下了雨，大青山的庄子那边出现了很多，罗牛牛去山上摘下来存着。 罗小乔用手挑了一下，这批地皮菜已经择的挺干净，上面还有点少量的沙土。 罗小乔闲不住，就把它们全部倒在大盆里，用井水泡上，这东西做好了挺费功夫的，但味道特别好，很鲜美。她蹲在井边，洗了好久，才把这些地皮菜洗干净。暂时晾到簸箕上，等晚上罗小妮回来做包子吃。 慕景逸看他们忙忙碌碌的，也没有留下，而是去了尤参那边，那粒珍贵的小麦已经发芽，他要过去看看。 一直到太阳下山，天已擦黑，他才回来。 晚上的时候，罗小乔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地皮菜包子，用了肉沫和火腿调的馅儿，劲道的包子皮，掰开一个热气腾腾，咬上去鲜嫩爽滑，罗小乔吃的十分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 罗小乔惦记着大青山的事儿，她去春城前葡萄都已经泛红了，不少桃子也快熟了，而且她还惦记着种点竹子。 她不确定北地能不能长竹子，但是少量试试也无不可，先种它一亩地，等竹林长成，与桃花交相呼应，定能十分漂亮，而且竹笋还能吃，吃不完可以晒成笋干，以后北地要是大范围互市，不愁竹笋的销路。 不过竹笋还是从南方过来，封宸浩说快了，再有个十来天应该就到了。 “奶奶，桃子快熟了吧”，罗小乔一一边吃着饭，一遍聊着天，慕景逸也不说话，就安静的吃饭听着。 “已经熟了一些了，王公子过来运走了一部分，那边屋里都给你们备上了，晚上可以吃。王爷屋子也有”，罗爷爷笑呵呵的摸着胡子。 “二姐，你做的那个削皮刀，真好用，我们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不少罐头了，明儿你去看看”，罗牛牛见缝插针。 “好”，罗小乔一边说，一边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头，小家伙的脸瞬间红了。 “二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罗牛牛抗议。 “行，行，你是男子汉”，她一边说，一边又揪了他腮帮子一下。 “啪”，罗小妮一巴掌给她打了下来：“小乔，注意点儿。” 罗小妮的眉眼与罗小乔有几分相像，但罗小乔五官显得更加灵动，她的则是十分柔和，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温婉。 罗小乔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罗爷爷也看着她直摇头。 这顿饭慕景逸也吃了不少，最后几个包子，还有搭配的豆腐和米粥，全都被吃的很干净。 今天坐马车，到底还是有些累，罗家的生活十分便利，晚上洗漱过后，罗小乔打算早点睡，作为主人，她还是溜达过去慕景逸的房外，笑的眉眼弯弯，“王爷，我家要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提啊，我们先去睡了。” 还没等慕景逸回过神来，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无形象的转身走了。 慕景逸站在房间中，扫了眼屋子中的摆设，全是藤编和木质的物品，看上去让人很放松。他极少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放下警戒心，这还是头一次。他轻轻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唇角轻扬，但眼眸中仿佛闪耀着星光，璀璨极了。 罗小乔回房躺在床上，喟叹一声，也眉眼弯弯的闭上了眼睛。 许是回到了家，许是窗外熟悉的狗吠鸡鸣声，很快就心满意足的睡去。 172 罗大的算盘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2罗大的算盘夏收之后，天气已经开始炎热，青草浓郁葱茏，林木茂盛。 庄稼地里，开荒的民众仍然挥洒着汗水，罗家与去年一样，在收了小麦后，又种上了一茬大豆。今年有不少村民，也都跟着发了疯，全都种上了大豆。 去年的结果已经看到，再不济，全程自己干，无非就是点劳动力，怎么都能把种子钱挣回来，还能改善土地。 没见同样的荒地，罗家的小麦就是长得比别家强点吗？不好说是不是去年种大豆的原因。 牵扯到粮食问题，村民一合计，觉得怎么都不亏。 尽管罗小乔也鼓励大伙种点白菜之类的蔬菜，说互市做起来了，她也准备弄点农副产业，但民众还是看不到长远利益，而且罗小乔也不能打包票，所以跟着种的不是特别多。 现在果园里的活计也开始忙了起来，苹果树刚移栽过来没多久，今年没有结果。 但早熟的桃子和葡萄开始陆续上市，这是一年里罗小乔意想不到的第一笔收入。建造大青山花费不少，这笔收入来的刚刚好。 不知是大青山土地足够肥沃，还是气候足够宜人，葡萄的产量多的惊人。 罗小乔两眼笑眯眯的，可以酿点葡萄酒了。那桃子，卖不掉的也用来做罐头，冬日里出售就好。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心情总是会不自觉地跟随季节变化，收获之后，村民都变得格外热情。大家见面都乐意停下来聊两句，就算言语上有什么分歧，很快也能相互谅解，大槐树下每到傍晚都是乘凉的村民，细数对未来的憧憬。 罗小乔答应了做滑翔机之后，就把自己每日关起来四个时辰，奋笔疾书。对她来说，设计武器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但困难的是，她要去想很多替代材料，并达到同样的效果。 说是滑翔机，其实她想做的，更是一种偏向于滑翔伞的东西，但十分可惜，这个时代，是找不到她需要的伞衣材料的。 因此悬挂式三角翼就是最终的选择，三角翼用活动的整体翼面操纵，安全易学，只要有合适的山坡，翱翔天空不难。 “王爷在这里还习惯？最近休息的还好？”罗小乔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零部件，一边跟慕景逸聊天。 王老头虽然主攻铁器，但这次也主动提出来帮忙，手艺比罗大山也丝毫不差，起码这一地的零件，已经足够精密了。 “你挺关心我？”慕景逸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图纸，目光炯炯的盯着罗小乔，眼睛里都带上了暖意，心情挺愉悦。 罗小乔没抬头，“王爷来我家做客，作为主人，怎么都得问一句的嘛。再说，民女高攀一句，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嗯，本王允你做朋友”，语气十分傲娇，罗小乔愣是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此朋友非彼朋友？他们是在一个时空吗？ “王爷知道二少哪儿去了吗？”罗小乔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你很关心他？”慕景逸放下手里的龙骨，抬头认真的看她。 “呃。”罗小乔干笑着，“我们也是朋友啊，关心一下朋友不是应该的嘛？况且，他答应给我的竹苗，还没到货呢”。 “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慕景逸淡淡地回答。 罗小乔认命了，她深切的体会到，有时候想要进行一场愉悦的聊天，光自己舌灿莲花是不行的，还得看那泼凉水的人功力如何，起码她今日算是认怂了。 “你要干什么去？”慕景逸抬头看她要出去。 “上茅房，你要一起吗？”罗小乔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慕景逸顿时不说话了，了解越深，越发现这丫头小心翼翼的表象之下，实际活的十分随性，如此无忌的言语，这要是大户人家，不被拖出去教训一顿才怪。 “小乔，你可算出来了。”院子里罗金荣匆匆忙忙的过来。 “咋了，老村长，出啥事儿了？”罗小乔看着他，也不着急。 “你家大叔，罗有金，被人辞退了”，罗金荣喝了一杯水后，喘着气说话。 “啥事儿辞的啊？”罗小乔有些好奇。 “说是贪了店铺的银两，还不少钱呢，在城里养了个外室。你说这罗大家，怎么这么不争气啊，罗有喜的事儿刚平息下去，这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哟，果真男人的劣根性啊，以往打大老虎不都靠女人吗？原来自古就如此哦。 “辞就辞了呗”，罗小乔不太在乎。 “那边闹得厉害呢，罗新康不是三个媳妇都是官家小姐吗？不太好惹，我这怕他们过来找你麻烦，所以先来报个信儿”，罗金荣说道。 “没事，我家跟他家，一年说不上几句话，别担心”，罗小乔摆摆手，就先忙去了，留着罗爷爷跟他继续聊几句。 谁想，下午的时候，罗新康还真是厚着脸皮来了。 “二弟”，罗新康小心的喊了一句罗爷爷，“你看，这小半年，我们两家也算处的不错吧” 罗爷爷鼻子往外哼了一口气，没接茬。 “你看老大家的，家里有老有小的，也怪不容易的，他在城里做过掌柜，你看看，咱这家大业大，总不好便宜了外人不是？让老大过来帮个忙，不图别的，当个作坊账房，给你管管出账就行，你看呢？”罗新康试探的说话。 黄婶子从作坊那边过来，正看到罗新康堵在小院门口，当即就数落起来。 “罗老大，你家真出息啊，贪了城里别家银子不成，还过来要贪自己亲兄弟家的？” “你边去，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外人掺和！”罗新康对罗爷爷还能有些耐心，对于这种泥腿子，尤其还恶语相向的，他根本没心思应对。 黄婶子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罗小乔过来了，顿时眯缝起眼睛，准备看戏。 罗有金也知道谁说的算，上来就跟罗小乔亲热的说：“小乔，你看，王富贵兄弟都在作坊里上工了，咱村和周围也都招了不少人，就不用自家亲兄弟，这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就连之前打过架的高氏，你不都也用了吗？我保证，如果你能让我过来上工，我绝对没有二心。” 罗小乔抬头看天，听得心不在焉。 顶点 173 一场比试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3一场比试罗有金连忙继续说道：“你别听那帮人瞎传，我没贪店铺的银子，是掌柜儿子自己用了，怕他爹怪罪，硬赖到我身上的。” 罗小乔继续挑眉，也不说话。 罗有金口沫横飞的继续说：“你看祖奶奶都在我们那边，咱们怎么都算同宗不是？金枝家里最讲究礼数，你也不想再闹一通吧” 为了来上工，或者说，为了有机会霸占罗家产业，连威逼的手段都要用上了。 “想到作坊里当个账房？”罗小乔挑眉，打断他的话。 罗老大这家子人，到底觉得自己有多大脸，觉得自己有多大情面，就想要个账房？ 也不睁大眼睛去打听打听，她的账房都是什么水平？都是什么人？ 就连罗二柱，都是从一天二十文钱一步一步过来的，现在也只是个二等小管事而已。 “小乔，你祖奶奶也发话了，你得听啊，你要我们抬她过来说吗？”罗新康趁机说道。 “那倒不必，不过我这里招人，是有条件的。大伯他想来，我要连机会都不给，显得太不近人情，但我要是啥也不问，就把人招进来了，又对其他人没法交代不是？” “你想怎样？”罗有金一喜，一口大门牙就龇了出来。 他们背后都统计过了，罗家这作坊，产品虽说不多，但个顶个拿出去，都够一般人一辈子的。光那印花的棉布，那什么女性必需品，还有什么玩具，就吸引的来进货的客商络绎不绝。 更别提还有反季节的大棚蔬菜和大青山正在建的山庄了，这么大的家业，罗牛牛没成年，罗小妮即将出嫁，作为自家大房，自然要代为掌管一二的，总不能让女孩子带去夫家吧？ 那么成为账房，就是第一步，只要进去了，哪怕一点油水都不捞，也够本了。 况且，那账上不着痕迹的动点手脚，一个豆蔻都没到的小丫头，他才不信能看出来。现在没人敢做小动作，无非是因为账房先生用的都是死契，衷心罢了。 “想做我作坊的账房，也不是不行，但我这里账目太复杂，我怕你处理不来。”罗小乔冷淡的说话。 一大早被那个冰块冻伤了，正好有人自己来找不痛快，她不介意撒撒气儿。 罗小乔又不是圣人，之所以照顾乡邻，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有相助之恩，她想要提携一下。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挑的人各方面人品也还都可以。把大家都绑在一个利益里面，才能团结起来，获得更高收益不是？ 乡邻心中都有本账，自然明白该怎么算，这罗新康一家人，早已是被摒弃在团体之外的人物了。 今儿罗有金舔着脸想要进作坊，还是盯上了那个账房的位置，那就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了。 罗金荣听到罗小乔的话以后，顿时就把心放了下来。 罗有金是不可能知道罗家账房先生的厉害之处，以及罗家账务的繁杂程度的。但他和村民们却是知道的。 罗小乔的学堂中，除了正常班，还有夜班，只要有兴趣的，下了工都能过去听一听，先生讲的都是罗小乔亲自教授的算数。 就别说用那简易的阿拉伯数字代替繁体字了，就光那复利、单利、积分就够罗有金受的。 罗小乔讲授的内容也十分贴合实际，就是拿作坊的真实案例过来，只不过数字变动了一些，罗金荣他们都去学过，花了老长时间才弄明白其中的道道。但真的明白以后，却发现，这种方法算起来，比打算盘可快多了。 “行，你要考我吗？随便考。”罗有金十分自信，真不是他吹牛，他在的那个店铺，出账也挺频繁的，他本事不错。论起记账算数，绝对能让这帮泥腿子瞪瞎了眼。 “既如此，我也不难为你，我这里的账房先生都在这儿，我出个题于你，别说你速度超过他们，就是你天黑前做出来答案，我就让你进作坊，如何？”罗小乔笑着说。 “当真？”罗有金有些不踏实。 “真真儿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故意刁难你，绝对都是我账房遇到的案例，我说完案例后，你可以让人换数字，最后以结果论成败”，罗小乔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们。 罗家人脸上的狂喜真是毫不掩饰呢，如果一会打脸太痛，哎哟，她一想，就觉得爽快。 怪不得总说自己不痛快了，看着别人更不痛快就会好很多，果然是至理名言。 罗有金想进罗家当账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最近很多人上半天工，闻讯都来了。 “要是罗有金当了账房，咱们可就没好日子了。”高颧骨的女人皱着眉头说话。 “小乔会让他进去？别做梦了。”白婶子啐了一口说。 “不好说啊，小乔已经答应考核他了。你别小看了罗有金，好歹他也是城里做过大掌柜的人。” 王兰银也有些担心，她跟罗大家可不对付，罗有金心眼子又多，这要是真的进去当账房了，坑人的招防不胜防，那能有安生日子吗？ “你们瞎担心什么。”罗金荣狠狠地瞪了下窃窃私语的村民：“罗氏木业，又不是罗大家的，进去了能怎样？小乔还收拾不了他？” 众人一听，有道理啊，顿时安静下来，跟着在旁边看。 在村民们眼中，罗新康家是“诗书”之家，罗有金也算是村里的“能人”了。不过今日他们还真想看看，他到底厉害到什么水平。到底是罗家账房厉害，还是罗有金厉害。 现在罗家村人都识点字，也会算点数了，他有没有真才实学，一眼就能看出来。 靖王自打来了罗家村之后，傅跬和蔡文翰成了常客。今日二人又来想讨论一下科举取仕的事儿，正赶上这场热闹。 两人都是便服，村民便也没认出来，以为是哪里的客商，也由着他们在旁边观看。 罗有金从未受到过这么多关注的目光，顿时有些自得，整理了一下那身绸缎衣服，挺着胸膛就坐上了考桌前。 他对自己相当有自信，罗家作坊不就一个胡先生吗？能有什么本事，到时候让他们都瞧瞧，城里老爷是怎么做账的。 罗小妮和罗志平几个人差点儿呕死，真想捞起棍子将人赶出去。 顶点 174 罗家掌柜的水平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4罗家掌柜的水平罗小乔眼尖，看到慕景逸过来了，忙道，“今日正好王爷也在，给咱们做个见证，省的觉得我们欺负你” “王爷？！”罗新康顿时有些慌，村民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 “都起来吧。”慕景逸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直接过去坐到了上首位置，罗小乔还狗腿的给他上了一杯茶。 人群中，刘永昌也在，见到这一幕，顿时嫉妒的心口疼，盘算着怎么得到那个人的一点好感。 “我就一个题目，非常简单，就是我罗氏木业的真实案例”，罗小乔慢悠悠的让胡先生写题目，没办法，她那笔字，还是别出来现眼的好。 罗有金听了这话更加自得了，就这么一个小作坊，能有多难的题目？ 罗家村的村民刚忙完麦收，好久没一起凑个热闹了，都聚拢了过来，就连那来进货的客商，一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跟着过来长长见识。 “好了”，胡先生写完后，就把题目夹在了一块大木板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防止作弊。 傅跬等人也跟着定睛看去。 “投入一万两银子入罗氏木业，作为初始资金。” “一号建造大青山，购入葡萄果苗五百棵，所费五百文钱一棵，支付定金三十两。购入葡萄苗四百五棵，六百五十文一棵，支付定金四十五两。剩余款项两个月后支付，约定每死亡一棵果苗，扣减二百文钱，实际死亡果苗三十四棵。” “二号购置木器少许，销售家具五千两，收银两千两，剩余三千两欠款拟一个月后收款。” “三号为鼓励客商早日还款。约定每提前十天，便宜剩余未收款项的十分之一，每延迟十天，按照复利月息二厘利滚利。四号吴掌柜决定提前还款，十五天后收到货款。五号刘掌柜决定延迟还款，五个月零三天收到货款和利息。” “六号决定，每销售一件家具，按照销售额计提积分，满五百积分可以换购商品，每三十积分换购一文钱的物品，遇到过节，积分翻倍累计……” …… “问：到半年末，投入的资本金还余多少钱？建造的固定资产几何？收取的利息多少？尚有多少货款未清？可能会用积分兑换物品的客户几何？……” “这……”罗有金一看就愣了！这哪儿是什么掌柜该做的账目？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他不信，就这么一个小小罗氏作坊，能有这么多复杂的账目！不说别的，光那复利都够他算一整天的，还别说那积分什么的了，根本看不懂。 围观的客商也叽叽喳喳，这个场面他们很熟悉，罗家就是这个政策，他们自认为得到便宜的同时，一直在思索，罗家是怎么算明白这账务的，他们觉得顶多就是笔糊涂账，脑袋一拍，觉得不亏就好。 客商们都“嗡嗡”的讨论着，只有傅跬和蔡文瀚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几个掌柜。 他们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不是常用的“算筹”，看着像是蝌蚪文，而且几个掌柜都不用算盘，就那么在草稿纸上竖着排列起来，就行了？ 不出半个时辰，每个人都交上了一张纸，由罗金荣代为张贴在题目旁的木板上，五个掌柜，五张纸，格式和结果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们事先作弊，那么就说明，他们交出来的，就是答案。 可是这份答案，却让人看不懂。 蔡文瀚摸着胡子，眼睛都瞪大了，他自诩见多识广，他只知道，在一个什么西方的地方，有过这种计数方法，他们叫什么阿拉伯数字。 还有那个答案，左右两列，全是表格，十分清晰。 左侧资产，右侧负债，货币资金、固定资产等等罗列的科目简洁而明确。 “我不信，你们骗人！”罗有金十分不服气，“你让大家伙都看看，这算什么答案？” “你如果承认自己确实做不出来这道题目，我就让方掌柜给你讲讲”，罗小乔不屑的瞧着他，语气里面都是嫌弃。 “你！”罗有金恨恨的指着她：“行，我承认，我做不出来，我就不信，你们胡诌的这套就是答案，今儿你要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草民就斗胆，请王爷做主” 说完，罗有金就跪下了。 “成，还请王爷做主，如果罗有金确实技不如人，大爷爷家中之人，日后不能惦记进入罗家作坊”，罗小乔说完也跪了下来。 慕景逸眼睛低垂，他不是十分喜欢看到罗小乔放低姿态的样子，“起来说话，准了” “方掌柜，劳驾你了”，罗小乔笑眯眯的看着方掌柜，“是时候让井底之蛙知道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了。” “是的姑娘。众位请看”，方掌柜慢调斯里的解说了起来。借贷关系，复式记账，交叉检验，一笔一计… 看破说破就没那么难了，其实就是一张资产负债表，但不入行的人，绝对没那么容易做得出来。 可是做出来，让不懂行的人看，又不是那么难理解，方掌柜几息时间就讲完了。 至于那复利和积分怎么算的，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但准确率如何却是可以经过检验的。 蔡文瀚首先就耐不住，脸红脖子粗的出题考验，发现人家很快就能给出结果，而且都对。 这下客商们也不淡定了，纷纷过来找罗小乔说话：“罗姑娘，这套做账法子，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罗姑娘，你看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了，我出五百两银子当学费如何？” “罗姑娘……” 罗小乔冲他们摆了摆手：“都别急，谁要有兴趣，我们这边有学堂，只要在胡先生那边报个名，都能来学” 然后她没管其他人怎么继续讨论，转头就看向傻了一样的罗有金：“大伯，别说咱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胜任不了我们作坊的工作呢” “哼……”，罗有金又不傻，上面端坐的靖王脸色什么样，他都看清楚了，顿时跪拜了靖王，朝着罗小乔一甩袖子，一家人就气哼哼的走回去了。 “罗姑娘，你这是算术？这似乎与九章数学不很一样呢”蔡文瀚管着岳麓书院，对于学术方面，尤为关注，待跟进院子后，忍不住就上来找她聊起来。 175 聊聊教育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5聊聊教育“蔡先生，你和傅大人可以去这罗家村的私塾里面亲自一观，应该会有一些启发”，慕景逸说道。 “哦？村子里的私塾？可有不同之处？”傅跬眼睛亮了。 蔡文瀚的岳麓书院名声响彻大楚，他傅家，严格来讲，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家呢，能让靖王这么推崇的私塾，定有过人之处。 “那，罗姑娘？”傅跬眼巴巴的看着罗小乔，就等着她带人过去了。 “你们跟孙管家过去就行，我还有点儿事儿啊”，罗小乔说完就溜了。 最近老是有一帮子老家伙过来，反反复复的，就是那些个问题，她最近都快被不同的人给问烦了。 “这？”正主都走了，蔡文瀚都有些发呆，他还头一次遇到这么不拿他当回事儿的。 “你们自己过去吧，那边有人接待”，慕景逸扯了扯嘴角，也跟着走了。 蔡文瀚和傅跬面面相觑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去看一看。 这一去小半天，两人回来的时候俱都沉默了。 正常的私塾，多是先生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面摇头晃脑的背诵，至于背诵的东西是什么，没有悟性的学生，其实还是很难理解的。 但这里不一样，课程简单且实用。 文学课就是识字、遣词、造句，讲述为人的道理。数学课则是他们刚才遭遇的那种，反倒极为高深。更重要的还有物理、化学和生物课。 讲这些课程的先生，有的是文人，但更多地是贩夫走卒，有一技之长之人。而生物课，他们去的时候正学习人体构造，是沈苡仁带着徒弟实习，一副骷髅摆在教室前方，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 蔡文瀚跟着听了半节课，发现所知都是自己从未涉猎的领域，又极为实用。 他现在有满脑子的疑惑，想要问问罗小乔，却一时半会没找到人，都快急出来一头汗。 “小姑娘，你等等，你干什么去？”转悠了半天，总算是在正屋堵住人了。 “做饭啊”，罗小乔一边和面一边说话，“晚上想吃什么？” 傅跬也急的想要跳脚，有那么多的高深学术你不研究，你研究做什么饭啊？谁要吃饭了？ “小乔姑娘，坐坐，咱们聊会儿啊，等下在做饭也来得及”，傅跬舔着脸说道，王爷都住这儿了，他又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再着急也不敢发作，好言好语的哄着说话。 “哦”，罗小乔应了一声，还是把案板摆了出来，一边揉面一边听他们说话，“吃包子怎么样？鲜虾菜心的，可好吃了”。 蔡文瀚决定当做看不见，“姑娘，你做你的包子，咱们聊会啊” “成啊”，罗小乔也不抬头，听他们问话。 “姑娘这里，似乎十分专注算数和小技？”傅跬问道。 “你认为这是小技？”罗小乔自嘲的笑了一下。 傅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对不住，罗姑娘，只是罗家村的私塾与旁处不同，故而在下十分不解，还请解惑。” “傅大人，我罗家村就是一帮泥腿子，想学点实用的东西而已，所以这小技，对您来说无意，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看看院子外面，那收割机就是小技，那春城的水稻，也是小技。民女以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是吗？哪里都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呢。”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想着这边的制度，似乎是十分崇尚儒家的，与当年的墨家势不两立，而墨家，就是曾经极为推崇科技的，希望她这想法，不要被人抓什么把柄。 蔡文瀚点了点头，她的想法虽说与主流制度不符，但却极为适合北地。 “不知小乔姑娘对大楚当前的学派，有何见解啊？”蔡文瀚思索了半天，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罗小乔满头黑线：“老先生，民女就是一个小农女，当不得您垂青。民女实在惭愧，对大楚的学派，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蔡文瀚有些遗憾：“小乔姑娘灵慧通透，老朽看你这学堂别有章法，不知姑娘对这北地的教育，可能提点一二？” 罗小乔一笑：“老先生，您大才，可以说是桃李满园竞芳菲，碧血丹心写未来。但我就是个农女，眼光窄到只能看到自己的小日子。读书使人明智，民女只是想要罗家村的后辈们，不要继续愚昧下去，能够有时间的时候，多些考虑，如此而已。” “好一个碧血丹心写未来”，蔡文瀚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罗小乔。 “小乔姑娘，老朽冒昧，如果以姑娘的教习方法取仕，让我北地的官员，也都懂一些术学，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罗小乔自嘲的一笑：“老先生，您别开玩笑了，那科举制度岂是说改就改？其实，如果真为北地想，不若在北地推行社学。” “什么叫社学？”蔡文瀚问。 “官府出资建立学堂，聘请先生，但凡满六岁的孩童，均免费入学接受教育”，罗小乔苦笑着说。 蔡文瀚眼睛都瞪圆了：“小乔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先生久在朝堂，相必明白读书人与白丁的区别。说句大不敬的话，为何以前没有推广教育？无非就是愚昧的民众好管辖罢了，但我北地需要这种民众吗？” 罗小乔揪了一下面筋，接着说道：“别怪民女口不择言，您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我大楚的下一代，全是读书人，会怎样？如果读书人里面，有很多人想着改良种田术，改进灌溉技术，甚至改进武器，各行各业都不再是家族传承，而是朝代的传承，会怎样？”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俏皮的眨眨眼：“老先生，民女知道自己说的过了，这也不是一己之力能够做到的事情，不过您可以想一想，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当民女说的是个屁，就把它放了吧”。 最后一句粗俗的话，瞬间让蔡文瀚目瞪口呆。他心目中的才女，竟也能如此粗俗。 “好了，今儿这包子包的刚刚好”，罗小乔拍了拍手，端着箩筐就走去厨房了。 剩下蔡文瀚和傅跬呆愣在原地，脑海里居然不断翻滚着，要在北地普及教育的念头。 …… 176 各路神仙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6各路神仙“小姐，您来了，这是此地产业的账目，请您过目”，一个雅致的院落内，满身绸缎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呈上了一本账本，期间眼睛都不敢看向面前的姑娘。 “觅雪，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多产业？”李敬臻一路行来，有些目瞪口呆。 他一向知道女儿不简单，却没想到不简单到如此地步。这沿途的布庄、绸缎、胭脂铺、甚至瓷器，就没有重样的，几乎每条繁华的街道上，都能找到她的产业。 李觅雪嫣然一笑，并不作答，而是轻轻的扶了扶手中的账本，眼睛看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小姐，听说闾关开始查验“关法稽文”了，除了朝廷的物资，其他物资都不允许通过城门”，中年人低沉的补充道。 “知道了，一切照旧。”李觅雪吩咐了一声之后，就不在说话了。 …… 不远处的另一座宅子中，孙翠英胆战心惊的站立着。 “青狐，你说的是真的？”上首的男人全身包裹在黑色中，仅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翠英点点头，“春城水稻获得了丰收，是我们村罗小乔的主意，具体没看见，听说用的是插秧。北地的水泥和玻璃，也为靖王带来了不少银钱。” “罗小乔？一个女人？”男人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 “大人别小瞧她，去年鞑子入侵，都是她带着人打退的”。 说到这里，黑衣人更是一皱眉头：“毕勒贡那个蠢货，除了有把子力气，什么都干不成，还得指望我们。” “大人，听说，北地开始互市之后，你们罗刹国靠近这处的地方，也被收购了不少羊毛吧。”翠英看着男人的脸色，继续补充着，看到他果真有了点兴致，顿时吐了一口气。 “那羊毛，卖的便宜，但是到了罗家村这边，一经加工，做成羊毛衫或其他衣物卖出来，就是暴利了。现在有不少外族人，翻山越海过来求购，因为这种衣物，贴身柔软，大方美观，在哪里都是上等人家最喜欢的东西。” 孙翠英虽然是个细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却也有一种自得，似乎是自己也与这些产物有关一样。 “是吗？这个消息倒是挺新鲜”，黑衣人垂下眼眸思索，如果真是这样，可不能任由北地继续发展了，粮草都解决了，还有那威力强大的兵器，再加上发达的商业，如果慕景逸不是个混人，崛起之日近在眼前。 翠英带来的消息，虽然片面，且不连贯，但这些内容足够震撼，对于他们罗刹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真是这样，渗透大楚的计划，就要慎重了。 “你去，把消息传回去”，男人对着旁边的侍从说道。 “是。”侍从也是满身黑衣，垂首答道，人也很快的出去了。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继续留意村里子那个叫什么的？那个女人的动向。”黑衣人让手下丢了五十两银票给翠英，“以后有事直接来这里，会有人接应你。” “瓦夏大人，雪莲她还好吗？”翠英看着男人，一脸央求的神色。 黑衣人阴冷的视线扫了过来：“怎么？只要你的消息有价值，她在我罗刹国是享福的，你不放心？” “不敢不敢，大人，只是许久没有听到她的音信，有些想念”，翠英忙低头道。 “这是她给你的信”，黑衣人随手扔了一张纸出来。 翠英捧着纸张，如同捧了珍贵的宝藏一样，眼睛里闪着泪花。 待翠英走后，黑衣人一把拽下了脸上的布巾，不耐烦的说：“混蛋，我们还要在此待多久？” 旁边的副手有些不安，“瓦夏大人，今日的消息有些不同凡响。我们以往都在关注靖王的军队，没留意过这点小事儿，却没想到，北地真能种庄稼” “大意了！”那名唤瓦夏的人说道。 “现下怎么办？慕景逸的天机阁，防的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拿到火器的配方，如果粮食都被他解决了，就棘手了”，副手烦躁的拍桌子。 “继续盯紧了，那位皇帝疑心病越来越重，让奇贵人接着挑拨一下，再加一把火。” 瓦夏粗重的喘息着：“大楚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我们要想打赢仗，还是得多了解他们，别急躁。” …… 而翠英离开的时候，是垂着首有些沉重的。当家的与罗家交好多年，她不想害人，但是女儿雪莲在罗刹人手里，她没有办法。 “翠英婶子，你这是从哪儿来啊。”翠英神思恍惚之下，正被出来买文房四宝的刘永昌碰到。 其实刘永昌跟了她好长一段路了，亲眼看见她从一座大宅子中出来。 “没，没去哪儿，去东家那里看看”，翠英眼角还是红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吗？给罗刹人当下人？”刘永昌嘴角一撇，满是算计的盯着她。 “你，你别瞎说”，翠英满面苍白，她不能说实话，说实话就没有活路了。 刘永昌拉扯着她走到一个避风的角落：“翠英婶子，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翠英也不是当细作一天了，已经沉稳下来。 “你不用怕，也不用否认，只要你把我引荐给他们，我保证帮你保守秘密”，刘永昌眯缝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他需要一飞冲天，他要所有人仰望！以现在他的局面，被人嘲笑，前进无路，要伏低做小的过一辈子吗？放屁。也许换个主子，能给他个机遇。 比如今天就是个机会，他的梦想，罗刹国可以帮他实现，到时候做个开国大臣不过份吧。 至于效忠什么大楚，效忠什么靖王，做梦吧，谁挡他路，他要谁死。 等他做了人上人，那个罗小妮，送到他床上他都不要。 “你？”翠英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主动给人做细作。 “你放心，你就把我带过去，剩下的，我自己来”，刘永昌满怀信心的说道，然后就开始催促。 翠英抵不过他的威胁，晕乎乎的把人带去了院子，然后两人又晕乎乎的出来了。 翠英实在弄不明白，同样的一番话，怎么这刘永昌，就能换出来二百两银子？这些话，她不都说过一遍了吗？ “我不跟你一起走了，省得惹人怀疑，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刘永昌果真不愧是读书人，城府深得可以。 翠英虽然有些忐忑，还是点点头走了，如果有可能，带回来女儿，她就要远走高飞，再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177 山庄第一批客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7山庄第一批客人按照罗小乔的设计，大青山已经开始焕然一新，经过日夜赶工，那个庄子已经建起了几个院落，每个院子里十几个独立的房间。 罗小乔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青山客栈”，可供往来的客商休憩之用。。 庄园借鉴了苏州园林一步一景的思路，曲径通幽，虽说比不上大户人家的院落精致，但依山傍水，也别有一番趣味。 那过去的山道上，也被摆放了路牌。一条水泥路从山庄门口延伸到罗家村中，又在村落最南部的位置，横向往兴城和方城而去，接入主路。 道路两侧载种了桃树，开花时节，一片氤氲之色，映衬着村落的白墙灰瓦，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每日清晨沿着路面走来，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蔡文瀚从罗家回去后，一直都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见到家中女眷，就忍不住说两句小丫头的厉害之处。 蔡家女眷都是极有教养的闺秀，也经不住这么天天余音绕梁的被骚扰。 “走，小乔那丫头不是欢迎我们去走走吗？今日天气不错，咱们都过去踏踏青”，老太君发话了。 四个夫人都是一脸笑意盈盈：“娘说的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是该去瞧瞧了” “真的吗？我也要去看姐姐”，蔡煜涵最高兴，蹦跳着就开始收拾行李，“给姐姐带上我最喜欢吃的青凤髓……” 刚迈出门口，就听到大夫人喊了一声：“妹妹，你怎么来了？哎呀，妹夫也来了？” “文馨想老夫人了，我就带她回来瞧瞧”，旁边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做了个辑，答话道。 “娘，你们这是要出门？”蔡文馨美眸眨了几眨，凑上来问道。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她这个女儿，从小被惯坏了，养的骄纵无比，也就是女婿性子好，换成别家，嫁出的女儿三天两头回娘家哪儿成。 “娘，我要跟老太君去，我也要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上来就拉着蔡文馨的手晃悠。 “去去，都去”，还不待老太太发话，蔡文馨转头就冲中年男人说：“相公，我和百合跟着娘去了，你自去找大哥吧。” 说完，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就爬上了马车：“三嫂，你马车空，我跟你挤一挤”。 三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上了马车。 都上去了，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就吩咐下人开动，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罗家小院外头。 “姐姐，我来看你了”，蔡煜涵不待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几步冲进了罗家门口。 罗奶奶先看到了他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顿时吃了一惊，赶紧往屋子里让。 小姑娘百合一进屋子就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之色。 罗小乔听到喧闹声，也从客厅出来：“老夫人，你们过来了？” “丫头，好久没看见你，又俊俏了”，老妇人跟罗奶奶寒暄了几句后，就抓住罗小乔的手，笑的十分慈祥。 “老夫人，您也老当益壮呢。今日你们来的刚刚好，大青山的庄子刚装修完，我带你们去看看，体验一下咱们农家的风光。” “好好”，老夫人一边笑，一边跟着罗小乔往外走。 “哎？那是？”张百合一抬眼，似乎看到慕景逸的身影，推开了隔壁的院门，顿时神色激动起来。 “那是靖王？”张百合恨不能立即跟过去看看，“他怎么住在这里？” 虽然与罗家隔着一个院门，但据说也是罗家的院落，还是住在隔壁，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 “百合，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多嘴”，老夫人沉下脸来，不满意的看了蔡文馨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女儿都教不好。 “孙管家，把咱的敞篷车带出来，老太君难得过来，做咱第一个乘客体会一下”，罗小乔转头与孙佃福说道。 “是，姑娘”。 “老夫人，咱家的敞篷车，与您坐的马车不太一样，夏日风景好，您可以试试。” 说话间，孙佃福就已经回来了，后面跟着六个下人，各自骑着一辆奇形怪状的车子，细看起来，似乎是那大丰坊售卖模型的放大款。 敞篷车果真是敞篷的，只有头顶一块篷子，为女客考虑，四周也有布帘，不过都挽了起来，四面通风，车的轮子上还裹着橡胶，真的很奇怪啊。 老太太看的啧啧称奇，“小乔姑娘，这就是敞篷车？” “是，您试试看，不比马车慢，也不用马匹，现在都建了水泥路了，省的牲口粪便拉到路面上不好清理。”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教他们怎么上车。 一辆车上两排位子，可以坐四个人，这六辆车足以拉他们所有人了。 “走喽”，罗小乔一点头，孙佃福就吩咐下人出发了。 汉子一路骑行，一路哼唱着民谣，粗噶的嗓音，配在这乡间小路上，凉风习习吹来，果真别有韵味啊。起码蔡府的几个女人，面上都是笑意。 那位张百合，也暂时歇下了去找靖王的心思，左右转头看着外面，十分新奇的样子。 到了青山客栈，张百合更是如鱼得水，两层的客栈，楼上楼下的乱跑，最后霸占着院子里的秋千就荡了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里面，蔡煜涵年纪最小，张百合次之，蔡文馨没说话，所以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蔡琴琴和蔡芫荽年岁也不大，只是没有像她那么放肆。 张百合玩了会儿秋千，竟然又往客栈其他房间跑，最后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条很漂亮的珊瑚手串，罗小乔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罗志平送给罗小妮的，她平时不舍得带，可能最近过来帮忙，就顺手放到某个房间了。 但是罗小妮一定是把它收到首饰盒里面的，而且肯定放在了抽屉里，不知道怎么被张百合给翻了出来。 张百合大咧咧的套在了手腕上，抬起手臂跟罗小乔说：“小乔，我喜欢你们家的这个，你送我好不好？” 其他人没有往这边看，蔡芹芹耳朵尖，听到后有些生气，“张百合，你把东西放回去，你这是从哪里养的习惯？你家没有吗？你这是偷东西！” 张百合不以为然，“你胡说，这哪是偷？我喜欢的就是给她脸，再说了，我这不是跟她商量吗？” 178 张家百合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8张家百合大夫人听到他们的话，也有些受不了，拉着蔡文馨说道：“这孩子，你得管教管教了。” 谁知蔡文馨却笑着说道：“百合年纪还小，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再说了，哪个小孩子不调皮？而且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贵重物品，就是个手链而已，百合正是爱美的年纪嘛。” 大夫人顿觉没脸，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位妹子说话，这都要出嫁的女儿了，还是孩子吗？ 罗小乔笑着说道：“我去选个别的东西送给你吧，这个是我姐夫送我大姐的，可不能相送呢。” 说完，她就去拿了一条十分漂亮的针织围巾，上面绣着怒放的兰花，“你看这个好吗？冬日里穿戴着，多好看。” 张百合终于放下手中的珊瑚串，高兴的道了声谢谢。 蔡文馨也笑了一下，“都说农家不通情理，我瞧这小姑娘不错。” 蔡芹芹气的脸都有些发黑，觉得姑姑跟这堂妹真的是十分不懂礼数。 “老夫人，干坐着无趣，不如咱们去采摘啊”，罗小乔笑眯眯的建议。 “什么是采摘？”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问。 “你们跟着来就知道了”，罗小乔给每个女眷都配了个精致的竹篮，下人见状就要接过来。 “别，你们都别动，这是小乔给我的，我自己来”，蔡芹芹首先就抱紧了手中的篮子。她可是看出来了，后山上一大片的葡萄呢，还有桃子，结的果挂在枝丫上，看着就喜庆。 张百合本想顺势让下人帮带着，闻言也自己拎了起来，一行人说说笑笑就往果园方向而去。 “姑娘，你们走这边，这边刚准备好”，照料果园的王广德早就等在一旁了。 罗小乔冲他点点头笑笑：“老夫人，这边是葡萄，那边是桃子，你们看着哪个好吃，就摘了来，咱们一会洗干净吃。如果觉得好，自己摘了带回去，别有一番趣味呢” “小乔姐姐，那是什么？”蔡煜涵指着旁边刚开出来的一片荒地问。 “那边啊，原先长了不少灌木，王大叔他们刚开始整理。你要觉得好玩儿，可以去抓蚂蚱，那里也能找到很多好吃的野菜。你要找到了，我给你做来吃，野菜可香了”，罗小乔瞧着他，笑呵呵的说。 这小孩子，跟罗牛牛差不多大，也极为懂事，难得的是并没有富贵家少爷的骄矜，她还挺喜欢的。 “我也要找野菜”，蔡芹芹一步蹦了过来，“等我走的时候再去摘葡萄。” 老太太等几个长辈，则自己已经带着篮子走远了，都有下人跟着，也没必要所有人都在一起，她们也是觉得想给年轻人留点交流的空间。 “那走，我教你们什么东西能吃。” “我认得那个，那是荠菜”，蔡煜涵到了野地，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窜来窜去。 “哎哟，小弟喜欢吃野菜啊，可这荠菜都老了吧。”张百合像模像样的过来说道。 “想吃好吃的，你们就去找这几种”，罗小乔摆弄出来几棵苣荬菜，“这个可以用来包包子，或者做饺子”。 夏日的山上，还能找到少许鲜嫩的苣荬菜，茎部带着紫红色，叶片肥厚，嚼起来嫩而无筋。 “啊，小乔姐，这是什么菜？”蔡煜涵手指沾到叶片好似细灰的粉末。 “这是灰灰菜，这个涮火锅或者煮鱼吃”。 “那儿是蚂蚱菜，那儿是婆婆丁……”罗小乔指点着视野中的野菜。 都是小姑娘和小孩子，几个人找的不亦乐乎。 至于那几个跟来的下人，则都去院子里歇着了，今儿真的是主次颠倒了。 罗小乔也没太限制他们，而是转身去看了下庄园其他地方。 昔日的大青山，此刻已经被整理的很规整了，刘寡妇等人正修剪着果树，罗小乔的到来，让几个人的眼睛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姑娘，你看这猪圈建的还行吗？”，田立新一看到她，就过来带着她到处看。 “行，再多买一些小鸡，养在树下面”，罗小乔见到他们都整理的十分不错，树下也都打扫了，顿时觉得很满意。 “知道了，姑娘”，田立新他们顿时将她的话都记下来了。 匆匆视察了一遍庄子，罗小乔就急着回院子里去了。 那几个可是贵客，不能怠慢了。 “回来呢？”蔡芹芹脸都被晒得红彤彤的，兴奋的看着罗小乔。 “嗯。”罗小乔也微笑着回应，“果树下面养了鸡，一会可以宰杀几只给你们尝尝，山上的土鸡，味道别致着呢。” …… 他们这边采摘的兴高采烈，罗家隔壁院子里，慕景逸的脸却拉的老长。其他人都战战兢兢，只有王老头兀自跟没看到一样忙活。 “王爷？”尤参感受着冻人的温度，不怕死的开口：“那边山上风景不错，要不出去散散步？” “走”，尤参都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没想到人就答应下来了，顿时愣了一下。 慕景逸对罗小乔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消失的行为，十分不满意。那蔡家算什么，为了去陪着，这都快中午了，连饭都不准备了。 “娘，真的是王爷！”张百合扯了一下蔡文馨的衣角。 “好像是他”，蔡文馨手遮在眉心往远处看了看。 “走，娘，过去看看”，张百合整理了一下鬓角，拉着蔡文馨要过去。 蔡老妇人已经与慕景逸遇上了：“老身见过王爷” “见过王爷”，女人们都很含蓄的一礼，就垂首立在了一旁，等着蔡老夫人发话。 慕景逸远远看到罗小乔的身影，眼神柔和了一瞬，勾了勾唇角。 一众女人顿时眼都花了。 慕景逸的脸，是那种俊朗有余又极具侵略性的帅气。那一笑，如同罂粟花开，充满一种危险又诱惑的魅力。 就连蔡家大夫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更别说其他豆蔻年纪的小丫头了。 罗小乔看着，心中有些抓狂，这厮自打来了罗家村，动辄就是这个表情，冰冷中透着炽热，十分考验她的定力。 张百合痴痴的看着，什么都顾不得了，提着裙摆缓缓的靠近。作为一个高门贵女，她的优雅是学的十分到位的，只不过她也是看人下菜，平日无人发现罢了。 此时走来，袅袅婷婷，迎着漫山的果树，真的是人比花娇呢。 179 手腕能多点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79手腕能多点吗“啊……”，就在靠近蔡老夫人旁边的时候，张百合一脚踩上了裙摆，人就朝着慕景逸歪了过去。 慕景逸脚步一点，轻轻一晃，与她错身而过，远远站到了一旁。 张百合没收住，顿时要摔倒在地。 “姑娘，小心”，下人王根苗见状，赶紧拉了她一把，这才阻止了她摔到草丛中。 “你，放肆！”张百合并无感激之情，反倒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站直之后，脸色涨得通红，顺手就要打王根苗。 “哎，百合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也是一片好心。”罗小乔连忙上来拦住她，示意王根苗赶紧离开。 这些大户人家可跟他们不一样，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还是少招惹的好。 “王爷”，张百合也顾不上再去计较，转脸泫然欲泣的看向慕景逸，似乎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何不扶住她。 罗小乔则很无语，自古以来，女人们的套路还能更少一些吗？除了摔跤就是晕倒，再不济就是跳池塘，她不信那些男人看不出来。 简直是自取其辱。 “百合，你怎么了？”蔡文馨从后面冲了上来：“百合，我可怜的百合，谁欺负你了？” 蔡老夫人脸色十分黑，这个女儿，当真是太蠢了。 四位夫人眼底，也是毫不掩饰的尴尬和嫌弃。 张百合一反常态，变得摇摇欲坠，眼巴巴看着慕景逸的方向，像要晕倒的样子，扑倒蔡文馨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娘……” “小乔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蔡文馨在后面看的清楚，但她必须得给女儿找个台阶下。 “百合姑娘差点摔倒，下人扶了一下，没什么事情。呀，大伙儿都摘了这么多野菜了呢，走走，中午有口福了”，罗小乔一边笑，一边岔开了话题。 这个时候，换成任何有脑子的女人，都会就着台阶下来的。但这位张百合姑娘，可能真的是被男色迷住了，不光没反应，反倒继续扎在蔡文馨的怀里：“娘……”。 她喊了一声之后，眼泪就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掉。 慕景逸不为所动，当做没看见。 “还不快带百合回去”，蔡老夫人一看，脸顿时拉了下来。 “是，娘。”蔡文馨不敢违逆，表面十分温顺的应答，心内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多好的机会，这次不能放过。 “罗姑娘”，蔡文馨转头看了罗小乔一眼。 “您说”，罗小乔眨眨眼，笑着回答。 “你看百合不懂事儿，但也快到了及妍年纪，你这里管的极好，我有心想让她跟着你学学管家，你看如何？” 可惜，罗小乔还没等回答，就被蔡老夫人打断了，“收回你那心思，今儿就回去”。 直接、干脆、丝毫没有留情面，蔡老夫人今日极为后悔，怎么带了她们过来，平白让人看了好戏。 其他四个夫人也暗暗觉得丢脸，刚刚张百合的撒娇，摆明了方向冲着靖王，罗小乔年纪小可能看不出来，她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不明白，这张百合哪儿是撒娇啊，她分明是在卖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高门贵女，也亏得她做得出来，那蔡文馨还一脸配合…… 罗小乔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十分不满意，这是他招的桃花，居然要自己出来善后。 慕景逸只回了她一个冷脸，继续无动于衷。 “姐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众人正有些尴尬，蔡煜涵从后面过来了。 罗小乔扫了一眼，瞬间忘了其他：“啊，土豆！你居然找到了土豆！煜涵少爷，你是福星啊，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有了这个，北地再不用一年只能种一季小麦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怕饥荒了。 罗小乔激动之下，头脑一空，就抱住蔡煜涵，想往他头顶亲去。 “波”，响声十分突兀，众人都愣在了那里。 罗小乔亲在了一个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她瞬间一凛，毛骨悚然。 “王…王爷”，罗小乔顿时放开了蔡煜涵，有些尴尬：“啊，那个？太激动了啊，见谅见谅。” 慕景逸只觉得手背被烫住了一样，一种战栗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的不希望罗小乔跟蔡煜涵太过亲密，这才伸手盖在了蔡煜涵头顶。 只是，这温软的触感～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感觉？他忍不住偷偷摸了摸手背。 张百合眼睛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几位夫人也都有些尴尬。 “姐姐，我会娶你的”，众人沉默之中，蔡煜涵认真的说着，男女授受不亲，他懂的。 围观众人一脸黑线，就觉得一个还不到人腰部的小孩子，冲着另一个没成年的小丫头，嚷嚷着要娶人家的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慕景逸更是满脸铁青，冷气只往外冒。 罗小乔顿时垮了肩膀，忘了这是封建时代了，她这行为没被人说流氓，都是蔡家人有涵养。 不过，她抱了蔡煜涵，亲了靖王，这怎么算？难道…想着，就不觉要打冷战。 罗小乔干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煜涵少爷，你在哪儿找到的土豆？” “就在那儿呢，一堆野草底下，石头缝里面，好像就结了这么点儿，我拔出来才看到”，蔡煜涵看着罗小乔高兴，也两眼亮晶晶的说。 罗小乔走过去看，可真的是难为这棵土豆了。这应该是哪个外族人带过来的吧，不小心丢在山上，居然在乱石中间活了下来，不得不说，这是造化啊。 “罗姑娘，这是什么啊？”关键时候，还是蔡夫人出来解了围。 今日事情一出又一出，侄女勾引靖王不成，反倒儿子被罗小乔给调戏了，看样子还挺乐意……。 “这个啊，叫土豆，也叫山药蛋，这个可以用来当主食吃的，而且成熟期短，咱们大豆或小麦收割之后，完全可以种一茬土豆，运气好的话，遇上早熟品种，三个月就能成熟。”罗小乔眼睛都透着欢喜。 “能高产？”慕景逸克制住复杂的心思，接过土豆，一边看一边问。 “能，而且这土豆可以做薯片，做粉条，做好多好吃的呢……” “你可能种出来？”慕景逸又接着问。 “能啊，很好种的”。 “你晚些来教尤参”，慕景逸说完，就带着土豆走了。 罗小乔：…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咱们也回吧，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招呼女宾们往回走。 张百合一步三回首，追逐着那个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明明灭灭，不知想些什么。 180 有人要倒霉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0有人要倒霉回客栈的路上，遇上一个乡下的老人背着个鱼篓。 “有鱼啊。”蔡煜涵小孩子心性，立即看到了。 “走，过去问问。”罗小乔微微一笑，冲着少年打招呼。 “爷爷。”走到老人身旁，罗小乔有礼貌的拱拱手，打了个招呼。 老人是小石桥村的人，其实这周围，除了罗家村，其他村落仍然很穷。 他看到罗小乔和几个人身上的穿戴，尤其是远处还有几个富家太太模样的人，心里顿时有些忐忑 看到罗小乔有礼貌的打招呼，他忙不失的站直了腰：“姑娘，你是有事儿？” “我就想问问，爷爷你这篓子里的鱼，卖不卖？”老人家应该是从山里那条溪流边过来，那个水塘不大，框里明显装着几条鱼，都有一斤多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打上来的，也是很厉害了。 “这个？”老人家明显有些犹豫，这鱼是生病的小孙子嘴馋，他出来打了一上午，才捞到的，并不太想卖。但是家里又很穷，如果真能换点钱，说不定也能去给孩子请大夫了。 “这么小的鱼，要来能干吗啊？”张百合有些嫌弃，尤其是看到老人手指甲中的灰泥，更是挪开了眼睛。 她哪里知道，土地里面刨食吃的农夫，怎可能没有点灰土。 老人家听了她的话，更加拘谨。 “姑娘，俺也不是卖鱼的，今儿赶巧了有几条鱼，俺也没称，你要想要的话，一条鱼约莫一斤重，你给个二十文钱？” “好”，罗小乔微微一笑，也没有讲价，就买下了所有的鱼。老人喜得连连称谢，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小乔姑娘，我看那庄子里不是有鱼吗？你怎么又买了？还个头这么小？这种鱼刺特别多，没那么好吃的”，大夫人有些不解的问她。 “那个老者，其实我认识的，去年赊鸭子，他带着小孙子我见过，挺不容易的，这会儿自己过来这么老远，怕是家里又困难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罗小乔看着老人明显挺直的背影说道。 张百合在无人的地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做戏给谁看呢，真想帮忙，为何不直接给银钱，或者让他来上工啊” 罗小乔耳朵尖，听到了，她忍不住笑了笑：“百合小姐，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世上可怜人很多，真的帮不过来。这位老人，已经赊了鸭子和鸭食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就能熬过来。” “世上可能确实有很多人，为了银钱丧失人性，但这个人，如果我今日因为怜悯给他银钱，他会极度不安，到时候反倒不美。不若银货两讫，双方都能舒服一些” “是吗？”张百合显然不信。 “爷爷，你回来了”，罗小乔远远看到山路上的老人，蹦跳着过去。 “回来了，去看看你爹娘”，罗爷爷眼神中有些落寞，摸着罗小乔的头，“我先回去了，中午你是在庄子这里吃不回了吧” “不回了，爷爷，这边正好有客人，都是女客，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傍晚就回去”，罗小乔说。 “好”，老人说完就走了。 “小乔姐，你爹娘怎么在山上啊？”蔡煜涵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他们去世了”，罗小乔轻轻说了一句。 “啊？对不起啊小乔姐，我不知道”，蔡煜涵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罗小乔笑了笑，看向远方，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爷爷奶奶她也能够照顾好的。 “哟，怎么没的啊？”张百合一惊一乍的嚷了起来：“我听说有些人命硬着呢，有的克夫，有的克子，你家不会有这情况吧？” 她的声音不小，罗爷爷也还没走远，闻言肩膀都僵硬了一瞬。 罗小乔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她依稀记得，罗老太太就是这么骂过自家爷爷，说他克子，所以老来孤寡。 张百合的话，无疑是在老人心口捅了一刀。如果说，她说的是罗小乔自己，她可能笑笑就过去了，说她爷爷，那是她的逆鳞，决不允许。 罗小乔眼中翻滚着生气的情绪，但是眨了几眨眼以后，又按奈了下去。 蔡芹芹也有些不知所措：“小乔，你别放在心上，别理她” 罗小乔一笑：“是呢，都过去了，走，咱们做饭去” “小乔，中午吃什么呀？”蔡芹芹叽叽喳喳的问着，后头的蔡芫荽笑眯眯的不说话，但眼睛里的闪亮，暴露了她的期待。 “今儿啊，野菜宴，如何？”罗小乔瞧了眼手中的篮子，回身跟他们说道。 “姐姐，什么野菜宴？”蔡煜涵快成了罗小乔的小跟班了，拉着她的衣襟问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你要觉得有趣啊，可以跟着我做”，罗小乔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呵呵的说。 “小乔，你别开玩笑了，煜涵可是男孩子，君子远庖厨，可不是你们乡下人”，张百合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话让人无端有些添堵。 “要你管，我就要跟姐姐做”，小包子脸都气呼呼的，转身就去拿案板，“小乔姐姐，来，你教我”。 蔡老夫人看着他们的交流，越发觉得自家这外甥女堪忧啊，得找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了。 “这是包饺子吗？”其他三个夫人陪着老太太聊天，蔡大夫人倒是踱了过来，几个半大孩子，玩闹一样的准备饭食，倒真的让他们这一行，像是出门郊游一般。 食材就是她们上午挖的野菜，但是经过罗小乔的调味，把鲜和香发挥到了极致。 嘻嘻哈哈中，饭菜很快就上了桌。 先是婆婆丁做的菜饼子，然后炒了时令蔬菜，还有一道香菇炖鸡汤，这道菜考虑是蔡老夫人吃，所以炖的骨肉酥烂，几乎入口即化。 还有一道就是红烧鲫鱼，用的也是罗家未上市的酱油，飘着葱花在上头，摆盘也挺精致的。 吃第一口，蔡老夫人就震惊的眯起了眼睛，“呀，小乔这丫头，做饭可真好吃。这食物真的好吃。” “祖母，还有饺子呢，我自己包的，你尝尝”，蔡煜涵小胖手夹着就给老夫人递了过去。 饺子好吃，一个是馅，一个是调料。 考虑几位夫人不太能吃辣，罗小乔还特意拌了点香油，豆瓣酱，以及蒜泥。当然了，所有配料全是市面上没见过的。 “好吃”，一个白胖的饺子就进了蔡芹芹的嘴巴，她就停不下来了。 今日又没有在家里，那堆规矩全都不用守着。这种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吃的无比欢快。 顶点 181 吃烧烤听故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1吃烧烤听故事张百合即便是对罗小乔百般看不上，也吃的满头大汗。 “撑死我了。”蔡煜涵几乎停不下来筷子，小家伙不耐辣，偏偏爱去够那辣椒酱。 “小乔姐，你家这调料哪里买的？我们也想要一些”，蔡芫荽吃完饭，也不矜持了，一口一个姐的叫了起来，那个叫什么香油的，简直太香了，就那么一滴，就让味道变了不少。 “没处买，自己做的，你们要喜欢，回头走的时候我给你们带上一些。”罗小乔笑呵呵的。 “祖母，我喜欢这里，咱们反正都出来了，兴城也挺远的，而且小乔姐这边还开客栈呢，正好咱们给她当第一批客人行不行？” 蔡芹芹吃饱了也不想走了，这里简直太舒服了，她还想去后山的桃花林逛逛呢。 夏日，青山、原野、果园……，到处都新鲜，回到城里的院子里，舒服是舒服了，可是就那一成不变的院景以及头顶四方的天空，还是这里好。空气清新，就连天空都格外的蓝。 不行，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回去。 本来蔡老夫人确实有意在山庄小憩的，但女儿和外孙女的表现，她很不满意。 尤其外孙女，明显对靖王有企图，这再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荒唐事儿，可怎么好？ “住什么住，都回去”，老夫人发话，其他人脸色都讪讪的，也都不太敢说话。 蔡芫荽一个劲儿的盯着罗小乔，悄悄摇晃她的手。 罗小乔莞尔一笑：“别呀，老夫人，你们远道而来，刚好赶上我家阶段性收工，民女还等着您给宣传宣传呢，怎么今儿也得在这住一晚。” “您放心，别看这边在大青山脚下，但是离周围村落都很近，下人的家人都住在附近。晚上我也过来陪你们，夜里听着蛐蛐的叫声，抬头看着月亮，别提多舒服了” 老夫人看她留的真诚，沉吟了一会，“你们呀……” 蔡芹芹看到下人回去报信儿了，顿时跳起来，抱住蔡老夫人撒娇。 “百合，你和你母亲先回去，别让你父亲等久了，女孩子不能在外头过夜”，老夫人转头，又冲着外孙女说了一声。 谁想张百合根本不听，拉着她母亲就走远了，一边在山坡上跑，一边还去揪各种果树的叶子。一个下午时间，不少移栽的果苗，都被她折断了。 罗小乔只浅淡的看着，也不说话，就由着她去。 晚上吃烧烤，不管是各位夫人，还是各位小姐少爷，全都一起劈起了竹子，蔡芹芹挽起袖子洗菜，蔡芫荽串串子，整个院子显得无比热闹。 待到太阳就要落下去的时候，田立新被叫了过来，罗小乔把串好的一大捧串子交给了他：“家里可以自己做了吃” 田立新拿着就走了，他知道该交给谁。其余的下人，也得了一些食材，自己拿回去做菜了。 烧烤是十分有趣的，刷子都是罗小乔自己做的，几个少男少女围着架子自己动手，不断往肉串上刷酱料。 张百合没回来。 “文馨，百合呢？”蔡老夫人皱眉问道。 “她到处走走了，娘，您放心，有下人跟着呢，出不了事儿”，蔡文馨十分心大的说。 事实上，她何止是心大，她是野心勃勃，靖王住在哪儿已经弄清楚了，张百合也只是跟着去送烤串而已，顺理成章。只要今日百合入了他的眼，哪怕靖王只是意外碰了她一下，都得赖上他。 “都尝尝。”罗小乔可不管她的小心思，到了她的地盘上，一举一动自有人看着。何况，那个男人的人都在附近，哪容得其他人算计，她要好好想的是，晚上给她点儿什么教训。 罗小乔将刷满酱料的第一批肉串递过来 蔡家几位夫人，还有几个孩子，全都围在桌子边，只不过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他们都是一边吃一边说笑着，神情很放松。 大青山周围有不少小村落，这边袅袅的青烟，以及烤肉散发出的香味，勾的不少村民留下了口水 他们是真馋，肉可是稀罕物，也就过年过节能吃点。 客栈刚开始要收工，也没有拦起来，有几个小孩子，是在忍不住了，闻着香味就站在客栈门口，巴巴的站着不走了。 罗小乔在听到田立新说了以后，笑了一下，让下人去拿了一些馒头，从中间切开，夹上煮的软烂的腊肉，做成肉夹馍送了出去。 “给他们每人分一个吧。”她吩咐道。 罗家已经很让周边村民敬畏，但与村民处好关系，还是很要紧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村子里传来一阵笑声，村民对罗小乔的大方都极为感激。 “我也要吃肉夹馍”，蔡芹芹毫无形象的站了起来。 “芹芹，你是女孩子，少吃点儿”，大夫人好笑的看着她。 “娘，今儿祖母说了，不讲规矩的……”蔡芹芹摇着她的手撒娇。 “吃的好饱啊。”罗小乔自打搬出来葡萄汁之后，蔡煜涵更是疯狂的往肚子里收拾，这会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少吃点儿，下回还有呢。”罗小乔好笑的看着他。 “小乔，你不是说有好些话本吗？一直都没写出来，今儿有时间，你给我们讲一个呗。”蔡芹芹有些按捺不住，笑眯眯地说。 “好呀。”罗小乔瞥到角落里，张百合失魂落魄的身影，顿时微微一笑，“今儿这故事也应景，只不过得有胆儿才行。” “什么故事得有胆儿啊”，蔡芹芹赶紧接话。 “是个聊斋故事，有些凄美”，罗小乔慢悠悠的抬头看天，说道。 “快讲快讲，我不怕”，蔡煜涵说：“我可以保护她们”。 “这个故事就叫着倩女幽魂。”罗小乔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讲的绘声绘色，宁采臣和聂小倩，被她讲的如同活在众人眼前一样。 蔡芹芹哭的稀里哗啦。 “哼，不好听，这是瞎编骗人的，世上哪儿有鬼魂？”张百合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这个故事说的越好听，她心中越烦躁。 罗小乔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以那个男人的作风，应该是会送她俩字吧，不知道是送了她“恶心”还是“滚开”？突然好期待。 “百合小姐，你可真别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呢。”罗小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我不信！我就不信！”张百合“噔噔噔”就跑回了房间，“啪”的一下摔上了门。 “这孩子，我去看看”，蔡文馨一脸担忧的跟了过去。 182 听到什么没？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2听到什么没？蔡芹芹几个人听得入迷了，夜都已经黑透了，天上的星光闪耀，竟然没有一个提出要回去休息的。 “姐姐，再讲一个嘛”，蔡煜涵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罗小乔，让她还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那好吧，最后一个了？话说，很久以前有座青城山，山中一条修行千年的白蛇，被书生所救……” 这种故事本就适合女人们听，加上罗小乔讲得又极好，就连蔡煜涵都紧贴着蔡夫人，听得一眼不眨。 “丫头，你的故事真好听”，蔡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听完故事，我都想去那苏堤边上看一看，水漫金山和雷峰塔是否真的存在了” 罗小乔笑呵呵的看着她：“老夫人，话本就是话本，当不得真的，只不过话本中告诉我们的道理，却是可以想一想” “好了，今儿晚上就到这儿了。”直到夜深了，罗小乔已经打了不止一个哈欠，眼睛都有点迷糊的说。 蔡大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就有些莞尔，这个小丫头，当真不错。 “明天咱们早点讲，要多讲一些啊。”蔡煜涵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他本来还想再多听一会儿，可是看到罗小乔脸上的倦容时，就很体贴的起身准备回去了。 “小乔，百合那丫头，你不用理她”，蔡老夫人转身的时候，交代了她一句。 “好，老夫人，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几人本来坐在院子里闲聊，这会儿才顾得上回去房里。 这罗家客栈，当真修建的太舒服了，她们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大院子当中，每人都有独立的客房，全是木地板。一张大床旁边还摆放着床头柜和沙发床，据说按照人体脊柱结构调整的，比家里头的还舒坦。 关键是，每间房中都有沐浴和出恭的地方，足不出户，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就连下人，在这样的房间中，都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不过为了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罗小乔还是在玄关位置，为下人留了一个床位。谁让这里地方大呢，想添加什么就添加什么。 “娘，我都不想走了”，蔡家几位夫人轮流看了下各自的房间，玩笑着说道。 “是啊，娘，反正咱家也没什么大事儿，不如，咱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如何？”二夫人试探着问了一下。 三夫人没说话，也有些期待。 “好好，你们都当好人，就让老婆子我自己当恶人，再住两日”，老太太瞬间做下了决定：“不过，咱们住归住，眉眼高低的你们要明白，咱们备的礼物，再加一份” “好的娘”，大夫人忙接话说。 蔡家几位女眷在这里愉快的住了下来，那边慕景逸就不是很高兴了。 忍他们一天已经够了，还要没完没了？不知道事关闾关夺取大事吗？怎能这么耽误下去。 第二日一早，罗小乔一个懒腰伸了一半，就被吓回去了，墙头站着那个冷冰冰的身影，让她瞬间醒了。 “王爷，你怎么学会爬墙了？”罗小乔揉了揉眼睛，上杆子说道。 “你还记得答应本王的东西吧？”慕景逸从墙头越下，用不慎满意的目光打量着罗小乔。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设计图不都弄好了吗？只要王爷爷照着做好零件，过两天我来组装起来就成”，说到本职工作，罗小乔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她并没有消极怠工。 慕景逸身上的黑气都快要化成实质：“你不去盯着，他万一做错了什么，到时候返工，不就耽误时间了吗？” “也对哈，那我吃完饭就过去”，罗小乔沉思了一瞬，这事确实不能大意。 “姑娘，罗有喜带着一位张大人过来了，说是要在咱们这里住客栈”，田立新过来问话。 “逸翠园那边开了吧？男宾都住那边，你去安排就行”，罗小乔笑眯眯的吩咐。 客栈低调的试运行，没想到，却是罗有喜先给她带了客人过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来了都得给钱，她要开客栈，挣谁的钱不是挣？ 田立新走后，罗小乔看着那位还矗在院子中的大神，“王爷，您不回去用餐？” “你这里不是有？”慕景逸眼皮都没抬，语气说不上好，这么急着赶他走？ “只有油条米粥，还有点小菜，可以吗？”罗小乔问。 慕景逸点点头，自顾自的坐到了院落中间的椅子上。 随行而来的墨言简直觉得天雷滚滚，他们不是用过早饭才来的吗？但接触到慕景逸的目光，他什么都不敢说，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小乔姑娘的厨艺可真是好，简单的饭食都弄得这么好吃”，饭后，墨言跟在旁边说着话，几人一起往外走。 慕景逸没说话，但是白了墨言一眼后，才慢悠悠走出了院子，穿过沿途的桃树林，沿着林间小径往罗家村方向走去。 “你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墨鸦捅了捅墨言，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墨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快步追了上去。 “难道是？”墨鸦拍了一下脑袋，大吃一惊，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小乔，你来了？”蔡夫人等人饭后出来溜达，正巧碰上了他们，顿时打了个招呼。 “老夫人早，几位吃的可好？住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罗小乔礼貌的问了一句。 “非常好，早饭很香，我很喜欢”，蔡老夫人第一个回答。 “王爷这是？”老夫人抬头看到了慕景逸，满脸疑惑。 “随便走走”，慕景逸没有多话，而是侧过身，拍了拍罗小乔的肩膀，“记得你的任务”。 他的手，不像一般男子的手那般炽热，反倒带着一点凉意，手背不经意擦过耳垂，有种心悸的感觉。 罗小乔被他拍的有点恼，歪了下头，想要避开他，可一回头就看到慕景逸的眼眸，那平时冰冷的眸子里，此时全是她的倒影，让她顿时有些晕乎乎的。 罗小乔并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相反的，她心理年龄很成熟，这靖王，难不成对她真有心思？ 正沉吟着，一回头就看到张百合满含嫉妒与愤恨的目光。 慕景逸冲蔡老夫人拱拱手，就转身离去。 “王爷……”，张百合的声音几不可闻，从背后传来。 待看不到人影后，张百合转头看向罗小乔，似笑非笑：“小乔姑娘，与王爷关系很好啊？” 罗小乔一挑眉头，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百合姑娘，昨晚睡得可好？没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此话一说，张百合的脸瞬间就白了：“外祖母，这个地方不干净，我们今日就回去吧。” 183 欺负我的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3欺负我的人？“你乱说什么？”蔡老夫人甩开她的手，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外孙女，简直失望到了极点。 “是真的祖母，难道你们昨天晚上没有听到吗？声音那么大？叫了一整个晚上！”张百合脸色苍白，眼底的黑眼圈都没有盖住。 “什么声音？”三夫人插了一句话：“这里就是蛐蛐叫声比较多，还有青蛙的叫声，偶尔能听到点猫头鹰叫，都很轻微啊，反倒别有一番韵味，百合这是怎么了？” “三舅母，你也没听到吗？”张百合转头又去抓她的手。 “我睡得好着呢，这比在府上睡得还要舒坦”，三夫人优雅的锤了下肩膀，淡淡的说道。 “你们都没听到？”张百合不死心，又去问蔡芹芹。 “你到底说的什么啊？听到什么？”蔡芹芹一脸不耐烦，“我睡得沉着呢” “鬼怪，有鬼怪！”张百合的脸更黑了：“娘，你信我，昨天晚上有鬼怪，这个地方不干净，我们快点走，今日就走” “百合姑娘，我这客栈刚开张呢，你可别故意坏我生意啊，是不是昨天的故事听多了，吓着你了？”罗小乔看着她，眯眯的笑着。 不知为何，张百合就是能从那张毫无破绽的笑脸中间，看出来一丝讥讽之意。 “是你！一定是你！罗小乔，你到底干了什么？”张百合快气疯了，没有一个人信她。 昨晚她一整晚都听到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说什么自己是宁采臣，聂小倩……。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风声，把她吓得紧紧裹在被子中不敢乱动。 下人见她折腾的厉害，起来问她怎么回事，可是下人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张百合只要一躺下，就必然能听到声音。 最后，她彻夜让人点起了灯火，拉开窗帘，透过窗户都能看到院子里亮着的火把。无一丝人影的迹象。 在这无所遁形的光亮下，那声音，还是纠缠了她一整个晚上。 有古怪，太有古怪了。 她本来想一大早就让蔡老夫人离开的，谁想到出门碰到了靖王，顿时把恐惧抛在了脑后。这从一定程度上也说明，色胆包天这话，不止可以用在男人身上，在女人身上一样管用。 “老夫人，今日不能陪你们了，大青山这边都是客栈的地方，有不少已经完工了，还有正在建造的也围了起来，你们随便走走看看吧”，罗小乔有些歉意的说道。 “客栈里面新设了美容按摩的项目，是沈大夫亲自传授的穴位按摩，都是女徒弟，你们可以试试，很适合养筋脉。如果有事情，您就找下人传话，我必赶来” 罗小乔也不忘推销自己客栈的特色，多元化服务嘛？让你来了就不想走，全部都是套路。 “好好，小乔姑娘自去忙，我们自己到处看看”，蔡老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她。 这么一个小丫头，撑起了这么大一片家业，她昨日就见到她的忙碌了，果真太不简单。 “外祖母，你们要是不走的话，我和我娘中午就先回去了”，张百合眼角通红，拉着蔡文馨就过来告别。 “行”，蔡老夫人巴不得她们赶紧回去。 罗小乔冲他们点点头，就准备回去。 蔡芹芹跟着罗小乔走了一段路，暗戳戳的拉了她的手，轻轻耳语：“小乔，你告诉我，张百合是怎么了？” 罗小乔看她的样子，卖了个关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蔡芹芹急的抓耳挠腮，她太想知道了，那个张百合太烦人了，要是以后她有机会，也想这么整治一下：“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我发誓” 罗小乔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指着不远处喇叭口的管子，说道：“答案就在那儿，自己去找吧”。 蔡芹芹一头雾水，几乎一整天都在跟那堆管道那里折腾。 直到傍晚的时候，蔡煜涵过来找她，在管道另一头好奇的说了一句话，蔡芹芹瞬间绷紧了身体：“原来如此！” 她匆匆跑回了张百合的屋子，果真在墙壁上不显眼的位置发现了几个喇叭形的出口。 那是公园常用的传声筒做的，罗小乔的初衷，其实是为了各个房间，有事情的时候方便互相通讯，没想到正好用来吓了张百合一跳。 可不是吗？谁都会在见不到人的情况下，被凭空出来的声音给吓到。何况罗小乔还特意引用了聂小倩的声音，不吓死她才怪。 这是后话了。 不过，现在罗小乔有了另一桩麻烦。 “姑娘，出事儿了”，田立新有些焦急的过来，语气里都是愤怒，“那位张大人，欺负了春娘。” 罗小乔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刚才，春娘哭的厉害，我也不敢声张”，田立新说道。 春娘，就是罗小乔请的那个洒扫的寡妇，十分爽利也颇有姿色的女人。 “对方几个人？” “就一个张大人，一个小厮，罗有喜已经回家去了” “走，我过去看看”，罗小乔也没让叫太多人，拉上梅花和孙佃福就去了。 离得远远的时候，就能听到那位张大人随从的声音：“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一个寡妇，当谁稀罕你呢，装什么贞洁？” 春娘无声的流眼泪，手掌攥的紧紧的，知道自己讨不了好，但也不愿意就此认命。 “怎么回事儿？”罗小乔冷哼一声，冲着那位张大人问：“这位客人，可是把我逸翠园当成了怡红院不成？管不住下半身的腌臜货色，也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放肆！”小厮手指着罗小乔：“知道这位是谁吗？这是兴城府衙张同知，不让张大人满意了，你这客栈还想继续开下去？我看你是做梦” 张大人也冷笑着看了一眼罗小乔，眼光被旁边的梅花吸引了过去：“哟，这个小丫头水嫩，送我府上去，今儿的事儿，本官当做没发生。” “你放什么臭屁！”罗小乔毫不客气，一脚就踢飞了眼前的凳子：“先说说吧，今儿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张大人冷哼一声：“小丫头，你要以下犯上不成？别说本官今日给了银子，就是白睡了她，你待怎的？” 顶点 184 你打闷棍我善后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4你打闷棍我善后罗小乔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问春娘：“春娘，一千两银子，今日这事儿暂且按下，我日后帮你讨回公道，你意下如何？” 春娘脸色发白，不少人试图爬过她家的墙，不少人辱骂她让她去死，她都活下来了，她要活的像个人样。 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换做一般女人，一定会委身下嫁，给人上杆子去当个妾，或者一尺白布把自己吊死，但她偏不，凭什么男人的错误要女人承担。 她相信罗小乔：“你做主。” “你听到了吧，这位张大人”，罗小乔手里不知何时拎起了一根木棍：“拿出一千两银子，从我客栈滚出去。或者你就跟你的小厮，永远待在这里吧” 张大人顿时火冒三丈：“你要造反不成？你这到底是客栈，还是土匪窝？” “不不，你说错了，我既不造反，也不是土匪窝。我只是在向你讨公道。你现在要么乖乖的把银子交出来，要么我先把你阉了，再把你主仆扔进深山……”罗小乔笑的一脸邪恶。 “你也别指望罗有喜去帮你通风报信，罗有喜难道没有告诉你，他是我二伯吗？难道也没有告诉你，我背后是谁吗？” 那个小厮本还在叫嚣，听到这话后瞬间熄火了。 张大人脸上明灭不定，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罗小乔背后的人可能是靖王或封府。只是罗有喜明里暗里跟他说，罗家就是个无根无叶的农户，就算有什么，上头不还有上官大人吗？ “张大人，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罗有喜等着你这同知的位子，可是不少时候了，那上上下下可都打点好了。今日为何独独把你请来？还是来我这与他十分不对付的客栈？”罗小乔细数阴谋论，就算罗有喜不是这么打算的，也得让他沾一身屎。 “你想怎样？”张大人阴狠的问道。 “我想，这会儿功夫，罗有喜应该已经去衙门运作了。您说，给您个欺压民众的罪名，您这同知，就算不罢官，还做的下去？” 小厮暗暗扯了下张大人。 “我这客栈的仆人，虽说有点姿色，但张大人也算见多识广，难不成，家中没有更好的？为何独独今日，管不住下半身？” 罗小乔继续引导，她深知，只要人有了怀疑，就会越想越多。罗有喜不是坑她吗？别说今儿这张大人回不回得去，万一将来他回去了，也得把怒火引到他身上。 张大人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如果您拿出来一千两，咱们立个字据，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将来有人问起来，我们只做不知。但是，您要是不识时务……” 罗小乔“呵”的笑了一声，眼神冰冷，“民女不介意，在衙门来人之前，先去靖王面前哭一哭” “您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位爷，现在也住在咱罗家村” 一席话下来，张大人的神态早已从不可一世，变得战战兢兢，额头直冒冷汗。 “本官，我……我没带那么多银两”，张大人说。 “好说，先把身上的都留下，留个字据，我们自会上门去取”，罗小乔哼了一声道。 “你，你别欺人太甚”，张大人有些恼怒。 罗小乔忍不住用棍子敲了敲他的脸：“这位大人，我好言好语跟你说这半天，你要不识时务，你也别怪民女动粗”。 “传喜，给银子”，张大人真是后悔死了，他怎么就听了罗有喜的挑唆，来这罗家客栈？本还想白吃白拿，想来一个农家客栈，也不敢如何？谁想到，居然踢到铁板了！ “这才痛快嘛”，罗小乔接过银票，扔了一张纸过来：“签了” “这是什么？”张大人脸色铁青。 “你的罪状，倘若日后你对我们进行报复，这张纸就会呈到衙门里。你可以不签，那咱就耗着，你就先在我这里待着吧”。 罗小乔转头看也不看他，跟孙佃福说话：“孙官家，那地窖准备好了没？请这位张大人过去，什么时候签了，什么时候出来”。 “你……”张大人气的手都哆嗦了。 “我们走”，罗小乔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把银票递给了春娘：“你拿着，先等着，最迟明日，给你个交代。” 春娘接过银票也不哭了，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受过，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她还有孩子，她要学着姑娘，自己立起来。 “站住，我签”，张大人哆哆嗦嗦的拿起来笔，签完之后，甩袖就走。 “这才像话嘛，张大人，慢走不送啊”，罗小乔在后头，阴阳怪气的说道。 “姑娘，就这么放过他？”孙佃福十分生气，这要是自己家的人，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把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这张大人，毁的是一个女子的清白，是人家的一生。 “放过他？呵……”罗小乔眼睛眯了起来。 “兴城那边的工程，不是还有一段没完工吗？通知魏叔，把人弄到小路上” “是，姑娘”，孙佃福眼睛都亮了。 “二柱和志平他们都在那边，别让人看见，先吊起来打一顿，挂树上，每日过去抽一顿” …… “姑娘，妥了”，罗二柱满脸亢奋的回来了，他虽然不知道罗小乔是为了什么，但是打人这事儿，实在是上瘾，他这好久没动的手脚，今日活动的十分舒坦。 “那张大人我们挂树上了，抽的他哭爹喊娘，求我们放过他们，要多少给多少”，罗志平也一脸憨厚。 …… “姑娘，张大人让人带走了” “是罗有喜？”罗小乔问。 “不是，靖王的人，说是张大人欺男霸女，贪污受贿，要缉拿归案呢”。 罗小乔暗自发笑，这高冷爷真上道，没白给他干活，也算帮她善后了。 张大人以为得到了救星，没想到等待他的，是阉割和捆在城楼示众，听说三日后就死了。 衙门历数他的劣迹，写了整整一大张纸，张贴在兴城城门旁边。 这件事情，看似与罗家无关，但总有有心人，总有人特别善于联想。 罗家客栈似乎以另一种名声传了出去，成了一些有污名的官员的禁区，但一些往来的客商，则开始蜂拥而至。 185 完成三角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5完成三角翼“王爷，多谢你了”，罗小乔想了一下，还是得当面表达一下谢意。 “是本王管辖不周，本就是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慕景逸看了她一眼，说道。 “王爷，给”，罗小乔推过去一箱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是红褐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慕景逸接过来，有些不解。 “葡萄酒，虽说还没到时候，但再等两个月，发酵好了就能喝了，味道绝对独一无二，这可是今年头一批呢”，罗小乔笑眯眯的。 慕景逸心情不错，唇角都忍不住上勾了一下，第一批？别人都没尝过… 三日后，蔡老夫人一行人，依依不舍的过来告别：“罗姑娘，你这客栈太舒服了，但我们叨扰了不少时候，也该回去了” 蔡煜涵眼睛都红通通的，有些舍不得：“姐姐，我过两日再来看你啊” “老夫人，你们喜欢就多住几日呗？”罗小乔看她们这么客气，谢礼都备了一马车，顿时觉得占了人极大的便宜。 “出来不少时日了，还是得回家中去看看”，老夫人笑着说，“还是那句话，你要去兴城，一定来咱们府上” “好好，老夫人，我一定过去”，罗小乔一边说着，一边把下人备好的篮子递了过去：“家中也没有别的，都是自家种的蔬果，还有你们最近吃过的香油和酱油，回家可以让厨房做菜，要是用完了，就来咱这取，管够” 蔡大夫人顿时乐了，她是真心喜欢这里的菜色，本还遗憾回去吃不着了呢，“那就谢谢小乔了” “姐姐，你要来看我啊”，蔡煜涵拉着她的手说。 “好，这个送给你”，罗小乔单独给蔡煜涵递上来四方的立体迷宫，外壳玻璃做的，内里是木质的迷宫，小孩子都喜欢，蔡煜涵接过来就忘了离别的忧伤了。 “谢谢姐姐”。 罗小乔看着一行人的马车越走越远，扯着嘴角笑了笑，这里的生活越来越像样了呢。 “王爷，闾关那边消息传过来了，不少江南的商人开始不安了，有几个想要回去”，秦卅看着忙碌的几个人，过来汇报道。 “是吗？是时候把海运的消息放出去了。张贴告示，府衙要聘请能工巧匠，建造大船，准备远航”，慕景逸稳重的安排下去。 “王爷，是要航海了吗？”罗小乔一抬头，目光有神的看向他。 慕景逸并不隐瞒，点点头，“闾关夺取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现在北地道路也还没修好，一切都刚刚开始，如果此时发生恐慌，就前功尽弃了。必须给他们信心，所以先放个消息出去，稳定一下商人的情绪，真正航海的时候，估计得到明年了。” 罗小乔点点头，“王爷，如果您有足够的铁矿，造船不必全用木头的，民女可以提供图纸，造出来钢铁的轮船，且不用风帆，用蒸汽机驱动，可以逆风行驶” “当真？”慕景逸眼含惊喜，他知道罗小乔脑瓜子灵，故意在她面前露出点消息，想看看会否有惊喜，没想到还真有。 航海的危险性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别说周边的国家是不是满怀善意了，就是海上的风浪，都足以对他们的生命造成威胁。 从慕景逸接二连三的态度中，罗小乔明白，她显露出来的才能，已经太招眼了，起码这位王爷，已不把她当做普通人了。 这种处境很危险。在上位者眼中，这是助力也是威胁，届时要么被利用，要么被毁掉。 但一步步走来，都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也是她刻意为之的结果，罗小乔很小心的拿捏着分寸。 毕竟目前，她们北地百姓的安危，与这位靖王直接挂钩，帮他就是帮自己。 既然如此，何必藏拙？实在不行，待到功成名就局势安稳之时，她就带着人归隐，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从新开始。 “王爷，民女想想图纸的事情，但是那蒸汽机动力，靠王爷爷一个人怕是不行，去年一年也就出了几台蒸汽机而已，您看是不是有其他人能够一起做？” “秦卅，通知天机阁，全员搬过来。” “是”，秦卅领命下去了。 第二日，罗家空置的作坊里，以及大青山的客栈，迎来了一大批客人。 “哎呀，王长老，总算是又见到您老人家了”，二长老和三长老一脸得意，那兴奋，掩都掩盖不住：“王爷派我等过来帮忙来了” “嗯”，王老头头都没抬，继续研究自己的东西。 二长老和三长老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这老东西什么德行，他们比谁都清楚。 最兴奋的莫过于跟过来的年轻人了，春城水稻收割的场面，早有人回去宣传了，那台收割机，也被他们拆卸下来反反复复研究了多次。 机械构件还能理解，勉强也能做出来，但那蒸汽动力，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总算今日有机会来近距离观摩了。 “二长老，各位同僚，这边请”，左木林认命的当了大总管，给人都安排妥当。 罗小乔出来打了个招呼，丢下了图纸，就又被拎回去了。 三角翼从运输到组装，都特别的麻烦。 罗小乔先用底部三角支架，将伞翼支起来。 慕景逸盯着她的手看，面前这个东西，看起来有点像飞蛾。 接着，安装伞翼上部张线立柱，然后是翼肋，其后抽紧龙骨上一系列滑轮组，所有翼肋部件到位后，撑开伞翼…… 最后，随着绷紧的蒙布弹起来，发出“梆梆”响声，慕景逸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王爷，走”，罗小乔兴奋的站起来说。 “去哪儿？”罗小乔的语气让慕景逸有些意外。 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遇到过很多对他好的人，严师、益友……但都是把他当做那个北地的王来培养，来仰望，极少被人这么当做……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十分新奇，也十分喜欢。 罗小乔指着地上的三角翼，“走，到大青山，试飞去。” 慕景逸没有多话，一把扛起。 秦卅想要插手，都被阻止了。 这款滑翔翼，是经过罗小乔精心计算的，伞重约三十多公斤，翼面张开有十六平方米之多，没把子力气，还是挺难抗动的。 为掩人耳目，他们还是用马车运过去大青山的。 大青山一边是给了罗小乔开客栈，另一边，仍是靖王的地盘，在此地试飞，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看到。 186 试飞三角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6试飞三角翼罗小乔和慕景逸两人爬上了山头，正值下午，天气不错。 罗小乔感受了一下气流，觉得问题不大。 “王爷，有没有胆量大一些的人，跟我试飞一下？”罗小乔看向慕景逸。 “如何试飞？”慕景逸眼神询问。 “从这里，跳下去？”罗小乔指着不算太高的悬崖，比兴城城楼高那么一些，但一旦失手，绝对也能粉身碎骨。 “你有把握？”慕景逸问。 “我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罗小乔呵呵一笑，质疑她别的可以，质疑她的专业，那可不行。 “本王陪你去”，慕景逸深沉的吐出一口气。 “王爷，不可”，秦卅一步冲了过来，“让属下去”。 “别急别急，回头都得练，我先试试这个行不行，主要是我力气不够，扛不起来，要不然也用不着你们”，罗小乔一呻。 还不等她接着说，慕景逸已经过来了：“怎么做，你说” “下去”，秦卅一看拦不住，立即招呼其他人下山，准备随时接应，万一摔落下来，也能有个缓冲。 罗小乔挺佩服慕景逸这一点，用人不疑。虽说他身手够好，但摔下去也非死即残，万一她有点坏心，拉着他一起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罗小乔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慕景逸。 慕景逸：……他又不是真傻，有那么大一块翼展，就算真要掉下去，也能缓冲，他足以自保的。 罗小乔见他主意已定，就开始讲解起来三角翼的主意事项：“主意保持翼的平衡，包括左右平衡和俯仰平衡，找到后，你会觉得翅膀很轻。手腕向下略微施力以稳住仰角，风大的时候仰角要适当压低……” 慕景逸认真的听着，半个时辰后，他表示可以了。 罗小乔与他一起站到了悬崖边，旁边的墨鸦一脸的紧张。 “三、二、一，跳……” 随着罗小乔的话音落下，慕景逸猛地握紧了把手，按照她的指示舒展身体，三角翼带着两人坠向崖下。 “王爷！”墨鸦吓破胆一样喊了一句，刚要往下追，就见一个猛子般扎下去的翼伞，已经带着两人平稳的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 墨鸦嘴巴大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山风吹到了嗓子眼里，呛得他一阵咳嗽。 慕景逸也心跳的厉害，最开始确实是有那么一丝怕的，却没有后悔。 飞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是亢奋的，原来飞行的感觉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他的心脏在叫嚣着。 到后面，他慢慢适应后，开始有余力看旁边的罗小乔，那张小脸在阳光下微笑，那头柔软的发被山风吹乱了，也吹乱了他的心。 旁边这个丫头，浅笑盈盈。慕景逸不知道究竟是他心跳得太快，还是这飞行的感觉太好，就觉得胸腔一下一下的鼓胀着，有种让他牙根发痒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总是忙碌的，无论精神还是肉体，他从来不敢让自己空闲下去，因为一旦他松懈了，丢掉的可能就是命。 可是现在，飞过高山越过丛林，穿过青天白云，难得一刻的安逸和宁静，简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又一次走神了。 罗小乔唇色浅淡，此时满满的笑意，慕景逸忽然就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揽她入怀，想要一口咬上去，品品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拉右弦，要降落了”，罗小乔看他不知道想什么呢，以为是紧张，忍不住拍了他的手一下。 慕景逸触电般的想要缩手，差点松开栏杆。 罗小乔皱了皱眉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别紧张，照我说的，拉右弦，轻拉，一会就落地了” 慕景逸觉得眼前的太阳有些亮，觉得自己的肩很痒，这种如同被挠痒痒的感觉，让他心里更痒。 “别怕，我拉着你呢”，罗小乔手臂挺短的，其实根本揽不过来他，但这种安慰关键时候是有用的。 慕景逸恨不能此时永远留在天空，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又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有多久了？ 直到他们平安接触到地面，他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面前的姑娘，如同一阵轻风，不断在心头吹动，夜深人静之时，难耐的心悸终于找到了根由。 “王爷，你没事吧？”罗小乔看他不太正常，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慕景逸看着她的眼睛，平息了下心情。 “王爷，三角翼的操作就是这样的，是不是不难？等你选好人就过来，我教他们，咱们在这边练习好了，就过去燕山” “你教他们？谁？”慕景逸皱了皱眉头，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教你的人怎么用三角翼啊”，罗小乔有些扶额，这位王爷不是被吓到了吧。 “不用”，慕景逸冷冷的截住了她的话头：“本王亲自教。” “你？”罗小乔有些不敢相信，“能行吗？” “你再教本王几次，就可以了”，开什么玩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算一回事，明白了之后，又怎么会允许她跟其他人接触太多。 “好吧”，反正靖王都发话了，罗小乔听着就好。 他们上上下下大约三回，慕景逸基本上可以自己操纵了。 几日后，过来培训的士兵，两腿都在打颤。 他们看到了这架奇怪的东西，他们也并不怕自己上去飞一圈，相反的，还十分的期待。 几日前为了争夺这有限的名额，军中都快打翻了天。他们最后还是靠着武力值，以及灵活性的筛选，才得以参与。 可是，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是冷面王爷亲自教授？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这位爷，出了名的没耐性，他们很怕自己学不会，被直接从半空拍下去啊。 而在遥远的角山寺，魏远之和封宸浩则咬着杂草，蓬头垢面：“远之，咱们还要待多久啊？这粮食收的够多了吧？” 魏远之欲哭无泪：“估计还有一个月” “你说，表哥到底心悦的是谁？没见他跟什么姑娘亲近啊？” 魏远之：…我要再敢告诉你，我怕不是想死？ 187 稳住商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7稳住商人“郑老，你们当真要走？” 鹤仪楼内，魏景州紧皱着眉头：“你们已经投进去的银子，不打算要了吗？这北地的道路，大家都看到了，眼看就快要修成了” “哎，老魏啊，你还是太年轻”，郑老一脸沉重的拍着他的肩膀，有些后悔的样子：“只怪我当时想的太少，脑子一热，投了不少银钱。这道路修的虽说好，有什么用？闾关已经开始查验“关法稽文”，商品过不来，有什么用？咱们还是小看了朝廷的决心了” “高掌柜，你也这么想？”魏景州转头又看旁边的八字胡男人，“你们不是说，要先投诚，跟着北地吃肉吗？” 高掌柜也摇着头：“此一时，彼一时啊。我家小都准备好了，后日就走，房产已经委托牙行了，魏掌柜如果执意留下，还请你帮忙照应一二。” 魏景州有些沉痛，这都是一起从江南过来的客商，他们千里迢迢，可是充满雄心壮志的，难不成，就要折戟在这里了吗？ “闾关的消息，一定没有转圜余地吗？靖王不是派了人过去收粮食了？商品过不来，不影响换银钱啊？再说了，石启君石大人的玄武门，不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吗”魏景州还是不肯放弃。 “老魏，那不是长久之计啊。咱们是商人，冒巨大的风险，得那么小的收益，你觉得合适吗？” 魏景州说不过他们，只好表达自己的想法：“郑老，你们都再想想，我觉得这靖王，不简单，这北地，不会那么垮掉的，你们别到时候错过了机会啊。” 郑老等人摇着头，往外走去，心中对这年轻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行为，十分不认同。 局势已不稳，蚍蜉撼大树，他们要去当那蚍蜉的助力吗？ 是，他们前期是投了不少银钱。但人总得学会止损不是吗？ 这年轻人，就是输不起。如果再执迷不悟，陷在这北地的泥潭中，怕是将来爬都爬不出来的。 “老爷”，还没等人迈出酒楼雅间，外头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老爷”，好几个下人气喘吁吁。 “什么事儿？”郑老一脸不悦，他做生意的，府上下人向来有规矩，从不会这么失了分寸。 “老爷，告示，新的告示出来了”，下人喘着粗气回应，“其他人都快抢疯了”。 “抢什么？”郑老不解。 “出海的名额”，下人一边说，一边递上来一份北地时报。 “你说什么？！”郑老和高掌柜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谁要出海？出什么海？” 郑老缓缓打开北地时报，巨大的标题十分醒目，北地开启海运，欲得海运名额的，请前往鸿泸寺登记。 如果有造船、驾船、打铁、木工等手艺的将人，也大规模招工。 “府衙告示，北地要开始建造大船，要出海，要远航，要开边贸了！”下人连续几个简短的词汇，其实都是他们从其他掌柜亢奋的语气中听过来的。 “真的要开边贸了？”魏景州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们几个月前猜测过，也许会有这个可能性，谁想到，真的要开了 要知道，大楚这么多年，一直奉行自产自销的小农经济，说闭关锁国都不为过。 那位皇帝说了，大楚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根本不需要与他国互通有无。其实说到根儿上，他是怕其他人看到大楚的富庶，更加不管不顾的过来侵占。 商人们都明白边贸的意义，因为那条古老的丝绸之路，已经让他们十分清楚，外面的人，有多么的喜爱他们的茶叶，他们的瓷器。 可是，随着大楚国力日衰，那条路越来越不太平，朝廷早在很多年前，就严格管制那条路的往来客商了。如果真的能开辟一条新的海上之路，那…… 郑老等人一反刚才的颓势，坐了下来：“老魏啊，刚刚说到哪儿了？你在哪儿准备再置备点产业来着？” “这造船不容易啊，北地人才济济，看来是要有大动作了，咱们还是先不着急，观察观察再说，你们说呢”，高掌柜的画风也立即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魏景州对他们这典型的商人嘴脸，真的是十分无语，但都不影响他的开怀，这位靖王，果真有魄力。 “你们说，靖王这么干，不怕朝廷吗？”八字胡的男人还是沉吟了一下。 “朝廷闾关都关了，你觉得还会再管？就算想管，他们管的过来吗？”魏景州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从何说起？”还是有一些不开窍的。 “这是靖王的封地，就是边境，你觉得朝廷怎么管？靖王会听话？”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一凛，他们不敢揣测上意，但从目前靖王的应对来看，与朝廷那边，不见得毫无筹码，他们只需要等一等，再看一看，并无损失。 ……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纸告示，起到的效果出奇的好。 其实这也归功于北地的报纸，有人特意引导舆论的走向，自然会朝着慕景逸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况且，这段时日来，互市的效果已经有所显现。北地民间冒出了不少新兴的小商业，有星星之火蔓延燎原之势，谁都不能阻挡。 如果不考虑朝廷，他们绝对会跟着靖王的步伐一致走下去。 商人根植在朝廷，以前怕被断了后路，冒着巨大的风险，赚着哪儿都能赚到的银两。而现在，边贸的巨大诱惑在前，还是得干啊。 政治，就是这样，上位者有时候毫不起眼的一个决策，对于宏观经济的走势，就能产生颠覆性的效果。 不过，在其他人满腹亢奋的情况下，罗小乔却过得极为苦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嘛，明明是个种地的，挣点卖白菜的钱，非要去操那卖白粉的心。 那罗家院子里一箩筐的天机阁众人，看到她的时候，恨不能团团围住不让她走。 那二长老和三长老，为了让她多讲点东西，节操都能不要了，家中几个儿子，都被卖了个遍，二长老甚至愿意让他小儿子做个上门女婿。 罗小乔感叹，他们得亏不懂网络用语，否则为了她脑袋里这点东西，怕不是要跪着喊爸爸哟。 她习惯性的将图纸扔在作坊里，面对这帮对机械痴迷的人，慢吞吞的吩咐：“船一定要排水量大，而且要牢固，尤其是要配备火器！” 火器，这个词就如同一个禁区，外面没人知道，这帮老家伙却是明白的，只不过，这配备在船只上的火器，更加让他们眼睛发光罢了，拿着罗小乔给的炮筒的图纸就走了。 罗小乔摸摸鼻子，算了，用过就丢的感觉，在这帮人身上也不是体会过一次两次了。 顶点 188 航海准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8航海准备想要航海，必须要有船队。 这对商人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已经相当好了。 只不过商队们的船只，全是木质，且多数以小船为主，挂着风帆，风力驱动。 既然北地要开边贸，那么保证参与海运之人的安危，就是重中之重。 罗小乔想造的，是一只护航舰队，以及几艘大型运输船舶。 虽然她不知道北地的铁矿究竟有多大，但是时间还早着呢，能做多少准备，就做多少准备。 出海需要的东西太多，罗小乔只管提供图纸以及设计方向，其他的，自有专业人员操刀。 从装卸、运输、武器、燃料…所有能想到的都在准备。 自打去年开始，天机阁内就网罗了各种人才，见天的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为罗小乔减轻了不少压力，使得她可以安心当个总师，细枝末节全部派下去即可。 罗家的地方毕竟有限，真要建造船只，还是靠近海边的船坞比较合适。连带着海边的渔民，都有了更多的活计可干。 这就是经济，内需就是这么创造出来的，除了根源的粮食没有解决，百姓们开始多了上工机会，再加上舆论的引导，对北地的认同感提升。不少拖家带口的关内人也开始往外迁移。 这股航海的热潮，随着北地时报的风，迅速席卷，就连朝廷都听到了风声。 北地最南边，有一个名为锦新的小村落，因为临近海边，所以几乎全村子的人都以打渔为生，北地的大型船坞就设在了此处。 一个名为张寒松的青年，穿着一身布衣，像往常一样提着鱼篓上了集市。 “老乡，你这鱼多少钱？”有穿锦缎的下人过来问。 “二十二文一斤，都是刚打上来的，还活着呢。”张寒松长的壮实，但实际曾经是个读书人，屡次落第，后放弃科举，跟随父亲东奔西走。他其实搬来此地不久，却极有语言天赋，刚一来这边，一口方言已经说得很溜。 客人拎了一下鱼尾巴：“有些贵哦！” 张寒松也不说话，这个集市鱼卖的多少钱，他有数着呢，比他新鲜的没他便宜，比他便宜的没他新鲜，这个客人迟早会回来。 客人见他也不挽留，也不热情，顿时甩袖子就走了，张寒松一点也不介意，他仍站在原地守着鱼篓。 “听说了吗，咱北地要开海运了，靖王正网罗各种技艺的人才。” “可不是，我听说了，我们村的屎蛋儿，就是因为会打铁，就被招去了，在咱这边的船坞里面干，一天二十文钱呢。” “当真？” “当然了！听说还能带着货物，跟着商队出海，到时候赚多赚少全凭本事。” 来人说这话，走过了张寒松身旁，本来有些打盹的张寒松刷的一下睁开了眼，把身板挺直了。 他一伸手拦了来人一下：“劳驾，两位老乡，你们刚刚说咱北地开海运是咋回事？” “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听说？府衙门口贴着告示呢，咱北地时报上面也有，你自己赶紧看看去吧。” “谢谢啦。”张寒松冲着他们作了个揖，拎起来鱼篓便走了。 最开始问价钱的客人转悠了一圈回来，见到他要走，忙拦住：“哎，老乡，你鱼不卖了？” “不卖了”，张寒松将鱼篓背在身后，跑了起来，他跑的飞快，赶到府衙门口，先看看了告示，然后又买了份北地时报。 他双手打开纸张，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读过，当看到北地真的要开海运的时候，他用手捂了捂脸，“爹，我的机会等到了，我一定要去！” 他把报纸团吧团吧放到怀里，也顾不上鱼篓的鱼是否会被晃出来，极快的速度冲回了村子。 张寒松的父亲有些闲钱，有生之年就希望看到子孙有些出息，但儿子屡试不第，他也慢慢死了心，待年事已高，奔波不动了，他就找了这么个小渔村，暂时闲了下来。 “爹，我要跟着靖王的船队去航海”，回到自己的家里，张寒松就压抑不住亢奋，与父亲说了起来。 他一直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浑浑噩噩当个渔民，他也不想当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男子汉在世，他想要做一番事业，但商人地位太低，他不能去做。做官他又考不上，就这么有一天每一天的厮混着。 今日，他要去做大事。 张寒松眼中闪耀着光芒，拉住了父亲的手。 “你能做什么？”张父有些浑浊的视线看着他这个老来子，慢悠悠的问道。 “爹，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学语言有多快？航海要去很多地方，肯定要跟人谈生意，我就是他们都得用上的人啊？爹，我要去鸿泸寺考个小官，爹，我要做官！” 一边说，他一边抬眼看着北方，那是兴城的所在。 靖王，靖王，他最近听到人们谈论最多的人物，就是那个男人。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护住他们安危的男人。 “你？确定吗？” “爹，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了，这就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机会，我必须去。”张寒松说。 “好，收拾行李，咱爷俩出发”，张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也许，他们的机会，真的来了。 张寒松搞关系的能力是真的强，渔村里几乎所有人都与他交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走了。据王老实说，寒松要去考个官当当。 北地的路引很好办理，他们两个也没有太多行李，顺着水路一路北行，路上还结识了不少前去兴城的伙伴。 有的人听说他要去鸿泸寺，都有些疑惑，难道这是个秀才或举人？可看行头并不像啊。 “小哥原先是做什么的？” “打渔的。” “考过秀才吗？” “惭愧。” 其他人看他说的实在，顿时十分不解，有几个人窃窃私语：“现在什么人都能当官了不成？” 张寒松父子就当没听见一样，现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官，而是有些官，是可以放出来给他当的。 他们一路都没有再吭声，没有反驳，没有辩论，就这么坚定的走去，月余时间，就到了兴城。 而当张寒松脚步踏上兴城的水泥路时，心中的亢奋就如同被煮沸了一样，对前途有了无比的信心。他相信，自己今日的决定，一定会给他的人生带来颠覆性的机遇。 世上像他这样的人如此之多，敢于去拼一把，去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机会的人，也蜂拥而至，各色穿着的客人，蜂拥进了兴城。 这里继招标之后，又一次挤满了人。 客栈、酒肆、民宅……全部都是人，连带着周围村落，都出现了供应小食和早餐的小贩，一派繁荣之色。 顶点 189 埋一根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89埋一根刺维护兴城治安的是刘婉儿的大哥刘曦广，他知道靖王是个什么脾气，这要是出了乱子，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刘大人不知道该去怨恨谁，他只能在心里头，把出主意之人的家中亲属骂个狗血淋头。 成天整什么幺蛾子，一会招商一会边贸，不知道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吗？ 不过他也就想想，做决定的是靖王，他现在是真的不敢惹，没见上官骄都夹起了尾巴吗？ 这次开边贸，鸿泸寺负责登记。商人们只要有船，都可以编队加入。没有船只的，只要通过考核，也可以凭劳力或一技之长参与。 一时间，召集了近百艘小船，无数的船员。人数一多，参与的人胆子就大了起来，也就越发吸引的其他人竞相加入。 总要鼓励第一个吃螃蟹的，这话是罗小乔说的。 所以最开始报名的，几乎没有门槛，但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要求也日益提升，到最后，除了要从北地购买望远镜等必备物品外，还要支付大量护航费。 如果说这个结果，谁还不高兴的话，那就是北地的大地主们了。 他们发现，首先是开荒，让他们流失了不少劳动力。 然后是修路，接着是造船，又吸引走了更多的人…… 靖王的府邸，封博松等人坐在椅子上，听着上首的男人分派任务。 “王爷，现在形势不错啊，商人们稳住了不说，还有更多地人愿意过来”，花将军摸着胡子乐，“那小丫头真不错” “花将军，您说的是哪个丫头？”跟随傅跬过来的兴城同知褚仁毅问道。 花将军咳了一声，觉得都是自己人，先打个招呼也不错，就隐去了名字，只说一个小姑娘，给北地出了不少主意。 褚仁毅听完有些皱眉头：“王爷，下官不了解北地的情况，有些事情，也许说的不好，但下官还是想提醒一二。” “请说”，慕景逸抬眼看了他一下，这批人，全部都是自愿过来北地相助的，该给的尊重，他会给。 “花将军提的这个小丫头，下官窃以为，有些过了。” 这话一说完，大厅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僵住，封博松率先拉下了脸，但是没有说什么，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不说别的，单说北地此次海运”，褚仁毅慢慢的分析。 “下官刚听花将军言，小丫头年前见到了民众沦为佃农，于是开始收购大豆，其后又鼓励王爷开边贸，是吧？” 花将军等人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么，虽然开边贸确实帮了我们北地不少，但是王爷有没有想过，这小丫头的心计？她一定是从年前就意识到了土地兼并的恶处，想要改变但无办法，鼓励王爷开荒地，鼓励开边贸，结果是什么？” 褚仁毅的声音孤零零的响在大厅中：“结果是，修路让民众有活儿干了，开荒让民众有地种了，现在开边贸，民众可干的事情更多了。那么谁去种地？那些花了巨资兼并土地的大地主，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必须得降低租子，才能找到人给他干活？” “这小丫头，看着什么也没提，一点没说改变土地兼并的事情。但她干的这些事情，加总在一起，结果就是，让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吃亏了，她一直在挖坑，让人傻傻的往里跳呢。” 褚仁毅这可真的是冤枉罗小乔了，她就是一个技术人才，哪儿有那么重的心机？这些法子，也都是照猫画虎，照搬的前人办法，只不过这些古人看来，确实很逆天，反倒衬得她心机深沉。 封博松一边听，一边皱紧了眉头：“褚大人，你不了解那丫头，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褚仁毅说：“我也只是提醒各位，北地处处危机，还要小心。从大家的描述看，这丫头，多智近妖。如果真像她说的，她有个师傅，那么就算她没有野心，她的师傅呢？” “好了，褚大人，日后你如果有机会与这丫头多接触，你会改变想法的。你的提点也没错，本王会注意”，慕景逸有些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丫头什么样，他心里头清楚，他不允许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出来搅浑罗小乔的名声。 “是，王爷”，褚仁毅也是个人精，见状并没有说下去，该埋得钉子已经埋下，总有人会上心的。 北地距离京都虽然比较远，但是当江南都有商人纯纯欲动赶往北地的时候，那端坐朝廷之人，自然也得到消息了。 皇上坐在上首的位置，脸色阴沉，手掌把桌案拍的山响：“那个逆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启禀父王，上官大人紧急传信，北地真的种出了稻米，产量甚至与江南相当。” “他这是翅膀硬了啊”，皇上不悦的看着二皇子。“你不是说北地种不了稻谷吗？啊？你们这一个个的，不都拍着胸脯说北地苦寒吗？” “皇上，臣该死，臣惶恐”，左相慌忙跪了下来：“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靖王开海运” “皇上，臣以为，靖王之所以开海运，是因为梁志天无故关闭闾关所致。那闾关一旦关闭，北地粮草紧缺，只能是饿死的结局，靖王为了生存而开边贸，也情有可原”，向来不爱说话的工部尚书迈步出来道。 “朕不管他有何原由，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开边贸”，皇上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 “启禀皇上，德公公的加急信函”，外面又有太监紧急行来。 “混账东西”，皇上看了之后，直接站了起来。 那德公公为了免责，信里添油加醋，诉说靖王以一个将死的老人糊弄，拒绝交出火器配方的事情。 皇帝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后背发凉：“太子，你带着三皇子，过去北地传旨，禁止靖王开边贸。”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同时过去收回背巍军的虎符，让云景天代管背巍军！招靖王回京述职！” 二皇子听完有些心寒，他这是被猜疑了？派三皇子和太子过去？ 不待他想完，大臣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皇上不可啊”呼啦啦跪下了几个大臣。 “皇上，靖王并无大错，北地是其封地，那背巍军极难驯服，无故召回虎符，怕是会引发动荡啊”，御史大夫差一点就明白说出，召回虎符会逼反靖王的话了。 190 武曌山可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0武曌山可用“怎么？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敢造反不成？” “皇上不可啊”，就连右相也跪了下来，使绊子归使绊子，现在火器配方拿不到，真要把人逼反了，以靖王的战斗力，打到京都，也不是不可能的。 朝廷已然这么腐朽，一旦战火开始燃起，怕是其他地方也趁势起义，届时就压不住了。 到时候畲族以及高丽等国趁势而入，他们的富贵荣华，还能延续吗？ 说什么都不能把人逼急了。 “皇上，上官大人向来与靖王不和，也不能偏听偏信，不知有没有其他人的折子，或者听听靖王怎么说”，左相说。 “是啊皇上，畲族那边，黄将军已经有败退迹象，如果北地再有动荡，局势堪忧啊”，宁国侯也躬身出列。 “皇上，北地本就是边外之地，有闾关在，出了多大乱子，其实于大局影响也不大” 大臣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皇上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你们的意思，就要由着他吗？” “皇上”，右相深深扣首：“武曌山或可一用。” “武曌山？”皇帝摸着胡子沉吟。 “是的皇上，武曌山不是一直想要庞西洞的银矿吗？那座山反正也在畲族边境，咱们开不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退朝，右相和孙大人留下”，皇上阴冷眼神扫了一圈，没有当场做决定。 待大臣们退下后，他看向孙大人：“孙大人，此事你们皇城司来办。如果靖王领旨回京都，此事作罢，如果他有丝毫不敬，就别怪朕不念及父子情谊了。” “遵旨！臣定领靖王人头复命。” 孙大人极能揣测上意，这位皇帝与靖王的矛盾，早已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再加上后宫妃嫔的挑唆，说靖王是他的心腹大患都不为过。 如果能除掉他，就算让皇上自损八百，他也愿意斩其一千。 “右相，你有何话说？”皇上看着欲言又止的右相问。 “皇上，臣觉得有些蹊跷” “何事蹊跷？” “傅跬傅大人等人去了这么久，这北地却…” 皇上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孙大人，找人去看着傅跬和云景天他们的家人。” “遵旨！” “小黄子” “奴婢在”，旁边小太监战战兢兢。 “让太子此行去探探傅跬等人，如有异状，一并带回京都。” “遵旨。” … 几日后，慕景逸烧毁了面前的飞鸽传书，自嘲的“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 那就是他的好父亲，恨不能将他寑皮食骨的父亲。 不过，已经不需要失望了不是吗，本就没有过希望，又谈何失望？但心里这拔凉的感觉又是为哪般？ 慕景逸甩了甩头，推开院门想要出去走走。 今日已经阴霾了一整天，灰暗的云朵终于受不住这份沉重，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慕景逸站在屋檐下，雨很大，溅起的水花把他裤脚都弄湿了。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眼神放空了一瞬后，变得异常坚定。还不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他听力极好，滴滴答答的雨雾下，仍能听到隔壁院落里的欢笑。 罗牛牛渣渣呼呼的说话：“二姐，这个是什么？你好厉害啊。” 罗小乔敲了敲他的脑门：“去摆饭。” 罗奶奶披着蓑衣出来，看到立在檐下的慕景逸，似乎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 慕景逸抬头看他，心情早已掩盖好：“何事？” “王爷吃过了吗？今日家中做了新菜，要不要试试？” 这位北地靖王，在隔壁住了这么久，丝毫没给他们摆上位者的威严。 人心都是肉长的，了解越深，罗奶奶越觉得，这其实就是个挺不容易的青年。 推己及人，如果她的牛牛，那么大点儿的时候，就要一个人寄人篱下，去军中打拼，她会如何？肯定要心疼的流眼泪的。 如果罗家村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怕是会觉得她在说梦话吧。 那位强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王爷，需要别人的怜惜？ 做什么白日梦！他们可依然是远远见了，都要两股战战的状态。 “咦，王爷来了？外面下着雨，没淋湿吧”，罗小乔笑眯眯的问。 慕景逸跨过院子走进大厅，这种处处温馨的感觉，似乎回到了儿时。 “你这干什么呢？”面前横着一张像床不是床的东西。 “是沈大夫要的手术床，这样他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给他演示。 “瞧，这儿可以抬高，那儿能聚光，还能推动，方便吧？”罗小乔觍着脸看他。 慕景逸的坏心情似乎都飞走了，这丫头只要流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有事相求。 他故意不接茬，只是“嗯”了一声。 罗小乔一看这架势，又转悠了一圈，回到他面前：“那个，王爷，今晚的菜，可香了，一会你多吃点。富顺哥他们送过来的狼肉，奶奶给做成了肉酱，好吃着呢” 慕景逸点点头，仍然不多话。 “王爷，你不是说要把军医送过来几个，跟着沈大夫学疡医吗？” “嗯” 又是单字蹦！ 罗小乔认命了，决定直说目的：“那个，王爷，您看啊，咱们练了这么久，都是在猪皮上练习，效果也没那么好，您那儿有没有尸首，可以支援一下啊？” 还不待慕景逸回复，她又接着说：“王爷，咱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为大，不过，那些牢里要处斩的，您看…” 慕景逸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应了一声：“可以，明日让墨鸦给你安排。” 罗小乔眼睛瞬间就亮了：“王爷英明！王爷真是太明智了！北地有您这么位主人，何愁不能繁荣…” 罗小乔的嘴里巴拉巴拉，拍着彩虹屁。 慕景逸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他转过了身，嘴角都在上勾。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一本正经说着那帮老头子才会说的套话，明知道她瞎说，还觉得十分开怀。 罗小乔说到最后，见人都背过身去了，以为讨了个没趣，瘪了瘪嘴，转身出去准备饭菜了。 慕景逸眼角觑见她的憋屈，右手捂在脸上，无声的大笑。 这丫头可真是，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讨人喜欢。 191 苏家的玉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1苏家的玉佩“儿子，给你这个”，苏夫人递过来一块莹白的玉佩。 “什么？”苏空青不耐烦的接了过来，顿觉有些不安：“娘，这不是爹给你的传家玉佩吗？你给我干嘛？而且不是两块不分开吗？” “另一块我送出去了”，苏夫人摸着手指的丹蔻，漫不经心的说。 苏空青顿时心口一凉，说话都结巴了：“送…送出去了？” “嗯，送给了一个有缘人。” “谁？”苏空青脚步慢慢往后挪动，随时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一个有趣的小丫头”，苏母抬头，冲他露出了恶魔般的笑意。 “告辞”，苏空青转身就往外走。 “给我站住！”苏夫人脸色顿时一冷。 苏空青收住了迈过门槛的脚。 就见那位能够以一挡百，风姿绰约的苏夫人，拈着一条丝巾就开始抹眼泪。 “你爹去的早，我们苏家，一脉单传，如今你也十八了，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你难道非要我这个老母亲，将来孤零零一个人吗？” 苏母一边哭，一边偷看苏空青的表情。 苏空青脾气不好，但他很孝顺。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怕的话，一个应该是靖王的拳头，第二个就是他娘的眼泪了。 你说他娘一个高手，动辄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偏他还就吃他娘这套。 “娘，你说这些干什么啊”，苏空青耷拉着脑袋，缩回了他娘身边。 “怎么？我不该考虑儿媳妇？不该想着抱孙子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夫人提高了音量，点着他的鼻子说话。 “那…那你把玉佩给谁了？”苏空青情绪极为低落，就差带着哭腔了。 “你认识。”苏夫人说。 “谁？” “罗小乔啊”，苏夫人笑呵呵的。 苏空青顿觉耳朵都嗡嗡响了，天要亡他！ “不行，我去要回来！”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冲了出去。 “你逗他干嘛？你瞧把孩子吓得”，帘子后头的老夫人点着苏母，有点不认同的说。 “娘，多有意思嘛”，苏母呵呵乐，“那小丫头我是真瞧上了，就怕人家看不上我这傻儿子呢。” “你呀…” 苏空青冲去了罗家小院，正碰上慕景逸往外走，他打了个招呼：“王爷。” “有事儿？” “没，我找下罗小乔。” 慕景逸看着他仓皇的神色，有些若有所思。 “罗小乔，你把我母亲给你的玉佩还给我”，一见到人，他就不客气的直说了。 “为什么啊？这可是你母亲的谢礼呢。”罗小乔问苏空青。 “我给你换别的”，苏空青脸色很不好。 “我不想换啊，多好的玉，我还从来没见过呢？”罗小乔掏出来玉佩摩挲。 苏空青眼睛都快绿了：“你要多少玉佩，我给你买去，这个不能给你。” “那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罗小乔看他样子就觉得好玩儿，忍不住调侃。 “你别管，反正这个不能给你”，苏空青看她就是不撒手，有些恶狠狠的说：“你是准备自己给我，还是我抢过来？” “哟？”，罗小乔觑了他一眼：“你真要抢？你不怕我再找苏夫人要回来？” 苏空青：还…还能有这种操作？不要脸的吗？ “你这么上心这块玉佩，难道？”罗小乔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头。 “你想说什么？”苏空青有些紧张的问。 罗小乔盯着那块玉佩，看了半天，然后食指在自己和苏空青之间来回比了比：“难道你母亲看上我了？给我的是定情信物？” 苏空青有些慌，但打死他都不能承认，“你今天照过镜子了吗？” 罗小乔：“照过了啊，花容月貌的。” 苏空青扭头就走，“我给你找别的玉佩，一会你还给我。” 罗小乔：…这怕真是个烫手山芋哦。 “小乔，志勇嫂子快生了，我过去忙点忙，今儿你去趟兴城，帮我看看包子铺吧”，罗小妮一边走一边跟她招呼。 “行啊，大姐，正好我过去看看胡掌柜，也老长时间没去了”，罗小乔想了想说道。 马车悠悠的上了路，没多一会功夫，就到了兴城。 罗小妮的包子铺紧挨着鹤仪楼，有王锦乔照应着，一直顺风顺水。 罗小乔倚在门边的藤椅上，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出神。 “走，都进去，今儿少爷请客”，对面闹闹哄哄来了一群乞丐，往鹤仪楼中涌去。 “什么情况？”罗小乔转头望着明一。 “姑娘，我刚出去了一趟，听说是周家跟王锦乔过不去，三天两头就来找麻烦”，明一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罗小乔问。 “好像是跟沈苍术沈大夫有关，多了就不太清楚了”，明一回道，最近都忙，他也好长时间没来兴城，有些消息没那么灵通了。 “走，看看去”，俩人说着话，就随着人流走进了酒楼大堂。 周围全是乞丐，那股子味道，真的十分难以形容，罗小乔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王锦乔眼睛眯缝着，盯着入口的位置，冲一个少年人说着话：“周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朝晖狠狠的啐了一口，“你放屁，你把沈苍术交出来，他把我的病看成这样子了，本少爷没办法做人，也不能让你们好过！” 这话一说完，罗小乔的视线忍不住就朝来人看了过去。 面前的少年，长了一张挺俊朗的脸，可惜的是，下巴下方挂了个挺大的肉瘤，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周少爷，沈大夫开始就告诉过你，你这瘿疣极难去除，他也只能用药物控制，你看遍了北地的大夫，应该明白，除了沈大夫，没有人接你的诊。你打伤了沈大夫不算，你还想怎样？”王锦乔沉着脸问他。 “放屁，他有胆子接本少爷的病，就该治好，否则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本少爷都要认命了，他非要给我一线希望，现在又要告诉我，他没办法！我不找他找谁？你识相的，把人交出来。”周朝晖的脸阴沉不定，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中甚至有一闪而过的晶莹，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沈大夫给你找药去了，暂时回不来。”王锦乔说。 “那咱们就耗着。我周家有的是钱，我也不白吃你的，就当本少爷做善事，以后这帮乞丐们每天过来吃饭，我包了！”周朝晖说道。 “你当真跟我过不去？”王锦乔慢慢的走下台阶，看着他。 “这哪儿是过不去？这是给你送钱来了，怎么？你生意人不是打开门做生意，还要挑人不成？”周朝晖毫不想让。 192 上我家试试？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2上我家试试？“这位公子”，罗小乔一看两人闹得很僵，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一下。 “你是谁？” 周朝晖戒备的退了一步，自打生病后，他极讨厌别人瞧他的脸，每次看到别人见他时躲躲闪闪的目光，都让他心里更加愤怒，但他又忍不住去往人前走动。这种矛盾的心理，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位沈苍术，是个好人，是唯一一个敢接下他病症的大夫。 他本怀着期待和憧憬的心情，等着自己痊愈的那天。 但是，治疗了三个月。三个月，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沈苍术告诉他，只能维持这样了。 周朝晖崩溃了，他打断了沈苍术的手臂，还把王家的医馆也砸了。 他周家多得是银子，要赔吗？随便要！要多少给多少。 王锦乔本想教训他一顿，但被沈苍术拦住了…… “小乔，你别管”，王锦乔往前走了一步，护在她面前。 “好啊，你们是一伙儿的。怎么？看不过去，来找本少爷麻烦？”周朝晖恨恨的说道。 “公子别误会”，罗小乔笑眯眯看着他：“这位公子，可是因为治病的事儿？” “管你什么事儿？躲一边去”，周朝晖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这样的公子，我观你颌下这肉瘤？”她还没等说完，周朝晖就恶声恶气的打断了她：“住嘴！你给我滚！” 罗小乔白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要不是为了王锦乔，谁爱搭理你。 “周公子，是这样的”，罗小乔说：“你这肉瘤，如果不是恶性的，或许我家的大夫可以试试。” “哼，你家？”周朝晖满脸的讽刺：“别说你家，全大楚的大夫都不敢说这话！” “你别不信啊”，罗小乔接着说：“反正你这也没办法了，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上我家医馆试试啊？” “小乔，你别惹祸上身，周家不好惹！你别好心被人赖上！”王锦乔忍不住提醒她。 “要你多嘴！”周朝晖啐了他一口，转而又看向罗小乔。 “小丫头，如果你治不好我呢？” “治不好，那就是你的命喽！” 罗小乔也毫不客气：“我可不欠你的，医者治病，治好了是他的本分，治不好就是你的命，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家试试。” “呵”，周朝晖讽刺的一笑：“觉得我就非治不可是吗？” “不不，这位公子，你可以不来，我家不差你这一个病人，今日只是觉得我们有缘，我家大夫治病方法不一样，如果检查可以的话，说不定能帮你切下来这个肉瘤。” “当真？”周朝晖眼睛闪出了一丝希望，年纪轻轻，谁想顶着这个丑陋的东西一辈子。 “行不行的，得大夫看过才能定”，罗小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另外需要跟您提前打招呼的是，我家大夫，是沈苍术的师弟沈苡仁，你可以斟酌一下。” 说到沈苍术的名字，周朝晖的眼神明显恍惚了一下。 他一点也不讳疾忌医，他渴望有人能接他的病例，可是没有。沈苍术是他最后的希望，现在人也不见了。 他这么折腾，一来是心中失望想要发泄，二来也希望沈大夫被他逼迫之下，能够再想想办法，是不是还能有治愈他的希望。 “哼，让他过来我府上”，周朝晖说完就丢了一锭金锭过来。 罗小乔接过来掂了掂，又还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周朝晖问。 “我家大夫不出诊，您可以跟我去罗家村”，罗小乔说。 “这是什么规矩？”周朝晖不解，“你是让我上门求诊？” “周公子别误会，我家大夫治病方法不同以往，需要很多专门的工具，而很多工具不方便携带，故而我家大夫不出诊”，罗小乔解释了一下。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底气？三槐，你去跟老爷说一声，我带着四槐他们去罗家村了”，周朝晖说完，就走出了酒楼。 “罗姑娘，你等等，我也过去看看”，王锦乔说着话，也带着人出来了。 罗小妮从隔壁大山叔家出来，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顿时有些傻眼：“小乔，不是让你给我看着包子铺吗？你这咋回事儿啊？” “没事儿姐，你忙去吧，我找沈大夫”，罗小乔说完，就带着人往西走。 为了给沈苡仁更好的研究环境，罗小乔仿照现代医院的构造，专门给他建了个医馆，一应设备俱全。 这会儿沈苡仁正在给徒弟们讲课呢。 “小乔姐，你来了？”还是沈银竹眼睛尖，蹦蹦跳跳就过来了。 “来了，给你们带来个病人”，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沈苡仁一抬头，看到周朝晖，眼睛都瞪圆了：“哎呀，这个病生的好啊，好啊” 周朝晖看他两眼冒光的样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有些后悔了。 沈苡仁不由分说，上来就抓住了周朝晖的手臂，拉到椅子边坐下，也不待人说话，就在手腕上搭上了两指，闭眸号脉。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沈苡仁睁开了眼睛：“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谷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我师兄是这么开的药吧？” “没错”，周朝晖这一会功夫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心情很复杂，既期待，又害怕再次失望。 “那个方子，只能维持。你这个肉瘤，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额外的负担，你可以考虑继续用药”，沈苡仁慢慢的说道。 “大夫，没……没办法去除吗？”周朝晖艰难的问道，问完后，他的眼睛也不敢看向沈苡仁，他怕看到对方同情的视线。 “可以去掉”，沈苡仁的话，如同一丝曙光，顿时让周朝晖站立了起来，他有些木木的，觉得头晕眼花：“您……您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去掉？” “可以，但是会疼”，沈苡仁说，“以前没人敢给你切吧？因为切了可能会大出血，可能会感染，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是”，周朝晖眼睛低垂了下去。 “我可以。”沈苡仁盯着他，“你敢吗？” “这……”周朝晖有些犹豫，这个大夫看起来有些魔怔啊。 “周公子可以回去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过来即可”。 罗小乔笑呵呵的打断了他们，这沈大夫太迫切的需要病人，别把人都给吓跑了。 况且，她还得让人签手术确认单呢，得尽职免责不是，别回头出了事故，出力不讨好。 193 切除肉瘤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3切除肉瘤没有生过病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病人的迫切的。 周朝晖是家中的嫡子，也是周家主的心头肉，家里六七个孩子，就得了这么一个男娃，自然十分金贵。 他在家中连一日都没有待上，第二天就带着父亲过来了。 “沈大夫，犬子的这个病，您有什么办法吗？”周家主十分小心的问沈苡仁。 “他的下巴上长了一块肉瘤，这个咱们都能看到，最初应该是不大的，后面是不是老用手掐，或者外物刺激，导致越长越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沈苡仁眯缝着小眼睛，若有所思的说。 “是是，您说的对”，周家主连声说道：“这孩子爱美，开始就是个小疙瘩，后面他不断地掐，想要去掉，还用开水烫过，没想到脱了几层皮之后，越长越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掐的太过了，还会流血不止，十分可怕。” 周家主说着话，都有些后怕，那个孩子，为了去掉这个东西，吃了不少苦头，连烙铁都自己用过，可没想到，越折腾越大。 “嗯”，沈苡仁点点头，有数了。 “这里连着一条小动脉，不过所幸根部不大，可以切掉。”沈苡仁平静地说了一下医治方案，等他们父子决定。 周家主听到这个法子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沈大夫，你有把握吗？说实话，曾有大夫提过这个方法，只是他们都不太敢动刀子，也不敢保证切下来后小儿能活下来。” 如果是要用生命来换俊朗的外表的话，这个代价，他们周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观察了一下，这是个纯粹的肉瘤，与骨头没有连接，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保证贵公子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性命之忧。”沈苡仁小眼睛亮亮的说。 说实话，如果是半年前，他连半成把握都没有。但现在嘛… 不提在麻醉方面的进展，就是光那些配套仪器，自己的徒弟，自己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手艺，他也有底气说自己有九成把握。 但罗小乔说过，凡是不能托大，所以他还是往保守里说了一下。 “至于切除后的处理，这个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再有其他症状，也可以再对症下药。” 沈苡仁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光是个疡医，他本身还是个厉害的中医国手。所以手术常见的消炎、发热等情况，他有把握应对。 沈苡仁说到七成的时候，见周家父子一脸复杂，周家主看着孩子十分纠结：“只有七成啊？”。 真的切了，孩子还能活吗？他见过周朝晖自己拿刀割肉的画面，曾经差点止不住血。哪怕有七成把握，他也不敢冒险。 周朝晖不光是他的嫡子，还是他周家唯一的男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周家就没有继承人了。 “爹，我要治，别说七成，就是五成，我也要治”，周朝晖十分果决，他受够了。 罗小乔明白周家主的顾虑，体贴的说：“周老爷，要不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反正周公子的病也不着急，你们想好了再过来。” “不用想，这是我的身体，我说的算”，周朝晖面向周老爷：“爹，求你成全孩儿吧，顶着这么个东西，我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你…”周家主看着他眼中的期盼，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周老爷，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沈大夫一定会尽全力想帮”，罗小乔看着已经蠢蠢欲动，快压不住自己亢奋的沈苡仁，沉着的说着。 “那…那咱们试试？”周家主觉得晕乎乎的，他坐在椅子上，手心都有些抖。 “您放心，最差的结果是治不了病，但命一定会给你保住的”，沈苡仁看着对方还是犹犹豫豫，忍不住打包票说。 “当真？” 此话一出，周老爷就笑了：“那还等什么，快治吧。” 罗小乔刚拿出来手术须知单要递出去，就被沈苡仁拦住了：“小乔，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个案例，不必” 罗小乔莞尔一笑，也明白他的意思。对方本就在犹豫，如果再来个免责条款，怕就要起身回去了。 既然沈苡仁有把握，罗小乔也就不去做那讨人嫌的事情了。但如果名声传出去，后面的人再来，可就要按规矩了。 “你喝了这碗药，躺到那张床上，不用怕”，半响后，沈苡仁对着周朝晖说道。 罗小乔转悠了一圈，检查了手术床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招呼众人：“我们都出去吧” “为何要出去？”周家主不解：“我能陪着看吗？” “沈大夫要做的事情很精密，怕有人在这里会分心，那边有个窗户，您可以从那边看…” 罗小乔的话没有说完，周家主就站了起来。 罗家病房与众不同，最明显的就是散发着一阵阵奇特的味道。据罗小乔介绍，是消毒的气味，防止感染。 至于从何而来的配方…有那么多大夫呢，都是自己研究的。 其实这个手术，对于沈苡仁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连王富顺爹的那条腿都看好了。 不过，这是第二个真人案例，他也足够的慎重。 周老爷整个人趴在窗户上，看着帘子后面的托盘里，一会堆上来一点红肉，腿都有些颤。 不过全程没有听到周朝晖的呼痛声，想来麻醉效果不错。 这个手术挺快的，半个时辰后，沈苡仁就出来了，后面跟着沈银竹。 “周老爷，你换件衣服进去瞧瞧吧”，他乐呵呵的说道，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周家主有些不敢置信的拉开了帘子。 床上是自己的孩子，下巴干干净净，包了一块纱布，那让人触目惊心的肉瘤，已经不见了。 周老爷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老泪纵横。 许是麻药劲儿过了，许是下巴的疼痛有些明显，周朝晖睁开了眼睛。 “爹”，他一边喊着，一边摸了下巴。 “别动别动，刚做好手术”，周老爷赶紧拦住他。 “切了？真的没了？”周朝晖想笑，可是牵动肌肉让他疼得一个哆嗦，眼睛里却满是开怀。 “切了”，罗小乔走了进来，“缝合用的羊肠线，不用拆线，会融合进去，你这几日最好住在这里，有些术后注意事项和忌口，怕你们做不好。” “行行…”，现在周朝晖满眼的星星，心腹大患已去，对方说什么都成。 顶点 194 这是捧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4这是捧杀“周家那小子病好了？”一个文雅的公子摇着折扇问道。 “是的公子，那小子高兴疯了，周家摆了三日流水席，还赊粥呢”，小厮连忙接话。 “那母亲的病…”年轻的公子沉吟着，没有说下去，小厮也不敢插嘴。 与此同时，竹笆的雅间，氛围也很复杂。 上官骄眼含寒光：“罗家的大夫？国医圣手？” “上官大人，他们就是这么一说”，何路德赶紧接话。 “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上官骄问。 吴土城的手在椅子上无声的锤了一下，眼睛阴晴不定：“上官大人，您放心，**子出手，罗家的产品，基本都复制了，就等机会了。” “哼”，上官骄的眼睛眯缝了起来：“靖王最近住在那里，先别动。她不是又弄了医馆吗？去帮她好好宣扬宣扬。” “上官大人，这是何意？”何路德似有些不解。 “让人都知道，罗家医馆无所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能治人所不能治的病。”上官骄慢悠悠的说道。 “上官大人是要捧杀他们？”吴土城与其他人相视一眼，明白下来。 “好好寻摸几个病人，我要让她知道，被捧的高高的，摔下来是什么滋味” … 医馆的名声一炮打响，来找沈苡仁求医的病人，以及过来交流的医者络绎不绝。 罗小乔干脆把那边的医馆再给他扩大了一下，还可以收容人住院，变成了一个综合化的地方。 大青山的果树散发着清香，相当的招人稀罕。 黑夜，月牙如勾，收割过后，蝉声已经销声匿迹。大青山上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木的呜咽，以及一些窸窸窣窣的虫鸣。 点点月光被硕果累累的葡萄遮挡着，投在地上的是一片黑影。 一个壮硕的男人，背着一只大口袋，穿梭在林木中。桃子和葡萄的香味蹿入口中，让他禁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这里的果林有些奇怪，就有简单的木桩子围了一圈，养了几条狗，连多余的下人都没派过来。 用一块黑面馒头骗过了狗，他在林子里摘得十分开怀。 “老魏，你又做弄人呢”，不远处的值夜屋内孙佃福拍了下魏叔肩膀说。 “哪有哪有。这小伙子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看着眼生，”魏叔说。 “他要走了”，孙佃福站了起来。 魏叔嘴角一咧，手下的绳子使劲拽了起来。 “哗啦”，那个贼人还没等呼喊出声，就踩中翻板掉了下去。 贼人急的团团乱转，满头是汗，发现这坑洞不知是什么做的，光滑无比，连上去的可能都没有。他努力了半天，最后抱着头蹲了下来，认命的等着果园主人过来，受一顿皮肉之痛了。 “姑娘，今日又有人帮我们做活计了”，快中午的时候，罗小乔过来看，魏叔迎上来笑呵呵的说话。 村里人一听说有贼，都撇了撇嘴，有些见怪不怪了，也没人跟过来看热闹。 “人呢？”罗小乔问。 “还在陷阱里”，孙佃福说。 “让他上来吧”。 坑洞打开，里面躺着个汉子，胡子拉碴的样子，满身的大汗，看到他们时，声音都带着哭腔：“东家，再不敢了，饶了俺吧，再不敢了” “没见过你，哪个村的？”罗小乔问。 此话一出，汉子顿时呆住了，他听说过刘家屯的事情，就因为贼人上门抢夺，罗家外包零件独独落下了那个村子，几个人都不能出门了。 “姑娘饶命，姑娘，这跟俺村没关系，是俺自己见钱眼开，姑娘饶命”，汉子三十多岁，眼圈红红的说。 “俺知道自己这事儿不该，可俺也没办法，家里孩子老人生病，欠了钱庄的银子，债主让俺过来的，一斤给俺二十文钱，俺也是没法子了姑娘…” 罗小乔沉吟了一下，这北地水果本就是稀罕物，周边种的就她一家，还大部分供的王锦乔那里，剩下一点，也被封宸浩和苏夫人府上要了。 葡萄味道极好，况且闾关现在往来受限，外面的产品进不来，这些就更有人眼红了。 “是谁？谁让你来的？”罗小乔问。 “辽城余老爷。” “辽城？那么远的地方…” 没一会功夫，孙佃福过来耳语了几句。 罗小乔想起来是谁了，之前王锦乔就告诉过她，说是几日前来了个外地掌柜的，看上了她的水果，可能过来压价。 她当时听过也没当回事儿，两日前罗家村来过一个矮胖的男人，在大青山上住了一晚，摘了不少葡萄和桃子吃。 男人打听到她家的生意后，就过来想进水果，当时样子还十分的傲慢，下巴抬着，鼻孔朝天的跟她说话：“你家这葡萄挺好的，二十文钱一斤，今年你这山上的我都包了，如何？” 二十文钱确实不少，但王锦乔给的价钱显然更高。 如果不是这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儿还不正经的扫过梅花等女人，她可能也会考虑拓宽一下自己的下游客户。 但接触到男人的视线后，罗小乔只送给了他一个字：“滚！” 矮胖男人当时脸都黑了：“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得罪了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罗小乔根本不想搭理他：“二十文钱就想来占便宜，你来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我罗家的背景？” 她的样子吓了矮胖男人一跳，当时没有说话就走了，没想到，居然没死心。 “行了，你走吧”，罗小乔冲着蓬头垢面的男人说。 男人吃了一惊：“姑……姑娘，真……真让俺走？” 罗小乔上上下下一打量：“怎么着？还让我管饭？” “不敢，不敢，这就走，俺这就走”，男人说完，就跟后头有狗撵一样，迅速的跑没影了。 “姑娘，最近来的贼人少了一些”，魏叔上来说道。 “嗯，谁都有圈子，一传十，十传百，就知道咋回事儿了”，罗小乔说道。 中午的时候，蓬头垢面的男人到了一座宅子前面：“余老爷，您这活俺干不了，这果园的主人不好惹。” 余掌柜有些吃惊：“一个小小农家，能有什么了不得？” 男人说道：“余老爷，不管咋样，俺都不能帮你干这个事儿了，俺欠您的钱，会尽快还上的” 余掌柜恼怒起来：“你拿什么还？你老婆不都自卖自身了吗？你家房子和地都没了，你怎么还？” 男人萎缩的说：“俺去做苦力，俺总能还上的……” 余掌柜没办法，骂骂咧咧的，又把男人身上仅有的几文钱搜刮一边，才让男人离开。 195 上门闹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5上门闹事“姑娘，出事了”，罗小乔正与王老头闭关研究的时候，魏叔匆忙走了过来。 “怎么了？”罗小乔擦了擦手，站了起来。 “您还记得昨日送来的病人吗？”，魏叔问。 “那个王员外的母亲？”，罗小乔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当时就觉得他们神色不对，不过救人要紧，就没有多想。 “是，沈大夫把她救醒了，锯了一条腿，她醒来就开始呼号，说我们害她”，魏叔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给她说情况。 罗家医馆外已经混乱成一片了，除了本村的人，还有大量王员外的家人，以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人，甚至有几个明显是其他医馆的。 人群把医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几个男人手中拿着棍棒，叫嚣着要往里冲，要不是村民拦下来，沈大夫就要被人打了。 什么时候，他们罗家村这偏僻的小村落，也值得这么多大夫光临了？ 医馆内外都被堵的死死的，王家的下人约莫有十来个，还有个嬷嬷样子的高壮妇人，将医馆团团堵住，叫骂声响成一片。 “姓沈的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你们这医馆是黑店吧？我们好好的人抬进去，出来就少了一条腿，让我们老夫人怎么过？” “好好的一个人，被你们留了一晚上，就残废了！” 里外都挤满了人，还有更多地人往这边赶来，就连黄衙役，都得了通知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有不清楚的人交头接耳。 “不知道啊，说是沈大夫治病手艺高，谁知道怎么治的，就听说挖了不少肉下来，把腿锯了一条……” “什么病要锯腿啊？锯了能活吗？” 人群里，几个大夫的模样还在做着解说，似乎有几个是故意搅和浑水。 “庸医，该打，该打死”，不了解情况的民众，多多少少都有些生病的经历。 当生病的时候，一些无良大夫开的药贵死人，他们一边治着病，一边怨着大夫，所以其实对于这些人来说，对大夫这种职业，本身就敬畏又痛恨。 罗家村人当然不能任由别人骂，只是他们不了解情况，只能先护着门口，不让人涌进去。 黄婶子大嗓门冲着最近的人就开始喷：“放什么屁？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别瞎攀扯” “就是，沈大夫的手艺谁不知道，连周小公子都治好了，还能故意使坏不成？” “就是，沈大夫是个多好的大夫，咱当家的腿，都说没救了，就是他给治好的”，富顺的娘也挤在人群中，说着沈大夫的好话。 一个黄姓大夫明显是有目的的，看着情形不对，赶紧挑开话锋：“你们懂什么？就算沈大夫治好了周公子，那也不能治所有的病。他是把周公子的肉割了下来才治好的，难道所有的病，都要割吗？” 人群一阵哗然，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哪儿疼割哪儿能治病？ “你们别不信，还真是有可能的”，黄姓大夫说，“确实有疡医。” “但是你们知道吗？不能随便在人身上割，否则要割坏的” “那沈大夫咋就能治好呢？”众人眼神有些闪烁。 “练呗，熟能生巧啊。”黄大夫继续引导。 “什么？上哪儿练？”人群更不淡定了。 “找猪啊，狗啊什么的，还有大概就是病人了吧”，他状似无意的一席话，顿时更加让人议论纷纷。 “这……这……不能啊，这沈大夫治好了不少人呢”，有人反驳。 “那是运气好，这不，里面这个就被治坏了。以前那沈大夫，不也治坏过人吗”，黄大夫小声嘀咕着。 此话一出，顿时有些一面倒了，“好啊，拿我们病人来练手呢” “该死，这样的庸医简直该死，打死他，不把我们的命当命！没良心啊”，人群开始被煽动了起来。 王家的家丁和老妇人拎着棍棒就往里冲。 听着外头的喧哗，沈银竹气坏了，就连跟着学习的弟子，脸色都很白。 “让开！”一声清亮的怒吼，从外头传了进来。 人群一阵喧哗，待看清楚是个小姑娘后，更加混乱，不过路确实让开了。 罗小乔一脚踩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冲着众人：“怎么回事儿？我是这儿的主人，有什么话，过来与我说明白”。 黄大夫见状，冲王员外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到了一边冷眼旁观。 “小乔姐。”沈银竹从门内冲了出来，眼中含着泪花，她爹被打过和骂过不止一次，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委屈。 “小姑娘，我娘的腿被治坏了，你怎么说？”王员外从后头走了过来，王夫人也嘟嘟囔囔的嘴里不干净。 “治坏了？你确定？”罗小乔冷冷的觑着他，问道。 “咋？咋不确定？”王员外看她这神情，没来由的后退了一步。 罗小乔从魏叔手里接过来一张纸，念道：“王孙氏，病症为气性坏疽，左腿恶疮腐烂入骨，来时昏迷不醒，是也不是？” “这……”王员外没有说话。 “什么？是得了坏疽？都烂了腿了？”围观群众又开始窃窃私语。 王员外眼珠子一转，刚要说话，罗小乔就接着说道：“你也不用妄图狡辩，这是术前说明书，上面明确写了该如何治疗，会有何种反应，问你们家属同不同意，你们所有人都签了字，不服咱们就去衙门论一论” “那是你威胁我们签的”，王员外理直气壮。 “是吗？我倒不知，你不想看病，我还能逼着你看病不成？你们来的时候，你娘高烧不止，我劝过沈大夫不要接这个案例，他救人心切，还是接了”，罗小乔说。 “当时是不是问过你们，要活还是要死？” “他们说要活”，沈银竹接话。 “当时问你们，是怎样都要活吗？” “他们说无论怎样，都让老太太活下去”，沈银竹接着答。 “当时还问你们，这个病，要治好，只能锯腿，你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锯就锯，只要他娘能活，锯了怕啥”，沈银竹答。 “呵……现在人活过来了，你们这是要干啥？是要欺我罗家无人不成？”罗小乔一声爆喝，吓得王老爷往后退了一大步。 “银竹，气性坏疽可是能传染的，你去把老太太那条腿拿出来，还给他们”，此话一说，人群轰的一声就往后退去。 “你，你，你欺人太甚”，王员外，说着话，就命人抬着老夫人往外走。 “围观的大伙儿可都看清楚了，老太太现在好好的，别回头死了，赖在咱们头上”，罗小乔啐了一口，大声说道。 196 信任危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6信任危机王员外的这场闹剧，如一阵风一样，吹过就散了。 但同时散去的，还有那一丝对罗家医馆的不信任。有黄大夫的刻意引导，不少人相信了，沈大夫在病人身上动刀子练手。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 罗家医馆迎来了一场信任危机，从原先摩肩接踵过来拜访求医，同行请教的状态，变得门可罗雀。少量想要求技艺的医馆人员，也不太敢凑近了，生怕也被扣上用活人练手的帽子，进而影响自家的生意。 “小乔姐，你说他们气人不气人，明明不是这样的”，沈银竹有些委屈。 “清者自清，正好咱们趁这段时间，好好练练，让多一些徒弟们出师，不是更好”，罗小乔笑意盈盈：“你放心，咱们这边本就不靠医馆挣钱，饿不死你们” “小乔姐，你心也太大了”，沈银竹也乐了。 “小乔”，魏婶情绪有些低落的过来了，“衙门来人了” 罗小乔长叹一口气：“知道什么事情吗？” “红楼把王公子的乌衣阁给告了，说用了护舒宝，不少姑娘得了病”，魏婶转述了黄衙役的话。 “什么？”沈银竹气炸了，“这是谁？在背后使坏？怎么可能生病！” “呵……”罗小乔自嘲的眯了眯眼，看来，某位爷住在隔壁，反倒让她招了别人的眼了，那位爷这几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个空档就开始来找她的麻烦了…… 罗爷爷也嘴唇哆嗦着，有些着急，去年与老大家的一场官司，差点把小乔打了，他心里对去衙门，有一丝的恐惧。 “别急，去看看”罗小乔说。 “小乔姑娘，赶紧去吧，路上我给你说说”，黄衙役对她十分客气，几人乘坐着马车，迅速赶往兴城。 “是翠柳楼的鸨母，那翠柳楼是吴土成三儿子的产业，听说今年给她的姑娘都买了大批量的护舒宝，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今年姑娘们老是得病，就是那种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病。她以为是客人的问题，后来机缘巧合，一个丫头撕开一片护舒宝，她一看，里头棉花的颜色都发黄了，有的还有异味……” 黄衙役几句话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各方的关系，罗小乔心里有数了。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现代的防伪技术那么多，真当她没准备不成？ “兴城现在什么情况？”罗小乔问。 “听说乌衣阁暂时被衙门封了，王锦乔公子被叫过去问话，衙门这边现在是傅跬大人主事，那位鸨母带着几个姑娘在击了鼓。”黄衙役说道，他其实不相信罗小乔能干出来这么没良心的事儿。 “店铺呢？”罗小乔知道黄衙役对于生意上面可能所知有限，但商誉这种东西，很容易受损，一朝受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修复过来，此次怕是要损失不少银钱了。 “这个不太清楚，听说好些人去退货了，因为不少大户人家都用的这个，所以闹得挺不好看的”，黄衙役有些后怕，昨日他就见到王锦乔被围住的场面了，要不是王三海在那儿震着，这会子功夫，不定被打了多少闷棍。 罗小乔冷笑一声，看来，这幕后的人很急啊，想要把她的后路一并堵死。 双管齐下，这招确实用的很厉害。先是到医馆闹一通，让众人对他们不再信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来趁热打铁，闹上衙门说他们的产品，那么，不管结果怎样，罗氏木业的名声，是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如果对方做的再全面一点，此时趁机推出同类产品，甚至降价推出，怕她就真要被捻到泥里了。 狠毒，十分狠毒，不得不说，也考虑的极为到位。 吃瓜群众如果听到有人谣传，而且还上了衙门，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来点替代品，以后谁还会买他们的东西？ “小乔姑娘，到了。”黄衙役跳下马车，冲她说道。 “要不要去找找人？”明一建议说。 “不用了”，罗小乔摇着头，“二少现在不在，王公子是当事人，靖王现在也找不到人影，去找了也没用。” 明一有些着急，但罗小乔说了不用，他也不能自作主张，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前往衙门。 罗小乔觉得，今日衙门的人一定很多，到了之后才发现，何止是多？简直是人山人海。 衙门里头惊堂木拍的山想，但围观群众的声音嗡嗡的，愣是听不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 “请让一下，罗氏木业当家人来了”，黄衙役分开众人。 “就是她！没良心的黑心货。”有人大声吼了起来。 明一冷眼看了过去，带着血煞气息的目光，顿时让人安静了一瞬。 “民女见过大人”，罗小乔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最前排的百姓见她是个软糯糯的小丫头，顿时觉得有些疑惑，这不像是那种奸诈之人啊。 “孙氏，你说你的护舒宝是从乌衣阁里买去的，有何凭证吗？”傅跬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鸨母听了，立即俯身下去，拿着丝绢擦了擦额头，“大人，小人翠柳楼所用，都是从乌衣阁卖买的，楼里的下人都能做证。” “咚咚咚”，外头又响起了击鼓声，这次来的是个小家族的夫人，搂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姐。 “何人击鼓”，傅跬眉头紧锁，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妙啊。他有心相帮，恐也只能拖延一二了。 “大人，小人是城东做面食生意的，小人唤李锄头，小人家中略有薄产，仅这么一个女儿，今日豁出去脸面不要，也得给闺女讨个公道了。” “讨何公道？”傅跬说。 “小女说了一门婆家，出嫁后被发现得了脏病，但是小女一向洁身自好，怎会有这种事情？听说乌衣阁的事情后，小人回家把护舒宝全部都剪开了，大人请看” 李锄头一边说，一边摊开了拿过来的包袱皮，只见上面的长条形物体，有不少是莹白色的，但也有些许是黄中带黑。 “女婿咒骂小女，说她不守妇道，小人无法，今日请大人定夺。这护舒宝，已经请大夫看过，就是致病之物。求大人做主！” 李锄头一边说，一边磕头。旁边的女子则掩面抽泣。围观群众又开始嗡嗡交谈了起来，话题一致使谴责无良商贩的。 197 赢了官司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7赢了官司“王锦乔，你有何话说”，傅跬也机敏，怕罗小乔一个女子，应付不来，干脆找商场上玲珑八面的王锦乔说话。 “大人，这些根本不是我乌衣阁所售之物。”王锦乔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明明就是从你那里买去的，你怎么能不认账呢。”李锄头愣愣的说道。 那边孙鸨母也不依不饶：“王公子，咱们从您那儿进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会连老顾客都不认得吧？就算我们只有认证，您自己的店铺，难不成就没有售卖记录？” 两方受害人的一席话，又让舆论的天平还是倾斜。 “我们也不一定非让你们赔偿，只是你们也太没良心了，这么下去，得祸害多少姑娘？”孙鸨母气冲冲的说道。 “我家孩子从小就孤苦伶仃的，找个好婆家不容易，你……你害了她呀。”李锄头眼睛红红的说，恨不能上去撕扯王锦乔。 “两位，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还请冷静，不要冤枉好人。”罗小乔淡定的插话说。 “你是谁？”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你们说的护舒宝，就是我家做的，但是你们买到的，并不是我罗氏木业的护舒宝”，此话一出，门外的群众登时就淡定不起来了。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毫无悔改之意，真让人发指。 当场就有很多人下决心，以后绝不去买罗氏木业的东西。 “我今日敢这么说，就是有凭证”，罗小乔淡笑着，一点也没有被这个场面吓到。 “这明明就是从乌衣阁买的。”孙鸨母扯着嗓子嚷嚷。 罗小乔微微一笑：“我说不是，就不是。” “啪！” “威武！” 惊堂木适时拍下，阻断了群众的议论。 “罗姑娘，你如此说，可有证据？”傅跬看出来了，罗小乔似乎胸有成竹。 “大人您有所不知，罗氏的护舒宝，那都是用的新棉花，全部都要高温消毒，罗氏也从来没有收购过旧棉花。”罗小乔斩钉截铁的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我们就是从乌衣阁买的，如果不是你罗氏做的，那就是乌衣阁有问题”鸨母不服，反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拖一个下水。 “呵”，罗小乔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位大娘，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罗氏的每一样产品，都有标记，就算你要仿造，也不可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 “标记？什么标记？”，众人一片哗然。 明一也呆愣住了，眼前的大逆转，让他的心跳都差点停了。 罗小乔慢吞吞的从口袋里取出来一片护舒宝，撕开：“各位请看，这边缘的特殊图案，是我罗氏的兰花和竹叶标记，是用机器印制上去的，人工不可能仿造出来” 等人群安静了一些后，她继续撕开：“就算是这边缘仿造了，那么这棉花下方，请看……” 她把撕开的面条往人前拿着走了一圈，那罗氏图案，透过阳光清晰可见。 “那么，咱们再来看看这位鸨母的护舒宝”，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边挪动。 鸨母的瞳孔紧锁，忍不住想要后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罗小乔撕开了一块泛黄的产品：“各位，看到了吗？空空如也。如果说，这也是我罗氏的产品，我们可真是冤枉呢。” 老鸨还想再说点什么，旁边哭泣的姑娘顿时愣住了，她慌张的扯开自己身边的物品，“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姑娘笑的无比凄楚。 “原来……原来……”，她含恨的双眼瞪了起来：“大人，这假货，是美庆宅的。民女有部分是看着便宜，从美庆宅买来的。” “什么？”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就是卖的便宜好几文钱那个美庆宅？” “快快，回家看看咱家的”，有几个妇人神色有些慌张，显然他们也是图便宜买了不少。 …… “真的不一样，是不一样的”，没有多少时间，有几家人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证据。 那乌衣阁买的护舒宝，显然是比较昂贵，所以都不太舍得用，还剩了不少，打开之后，确如罗小乔所说，有明显的标志。 而另一家美庆宅的，外表与乌衣阁的产品一模一样，但是打开有不少泛黄的，也没有任何标志。 “请大人为我们乌衣阁和罗氏木业做主”，王锦乔趁机弯下腰去。 “来人，将美庆宅掌柜缉拿归案”，傅跬一拍惊堂木，下达了命令。 “大胆孙鸨母，你不是说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乌衣阁买的吗？你这是行骗行到衙门来了？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大人饶命。”鸨母吓得瘫坐在地上，尖着嗓子哭叫：“大人，咱家的姑娘是真的病了，老奴记性不好，忘了有些东西确实是从美庆宅买来的了”。 今儿不能让人打了板子，衙门的五十板子下去，她这身肥肉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况且得罪了王锦乔，那衙门里面好几个王家的人，能让她好过了才怪。 “大人”，出去缉拿美庆宅掌柜的人来回报：“美庆宅人去宅空了” “什么？”傅跬一张老脸通红，上任没多少天，就遇到这么个糟心事儿，“张贴画像，全北地缉拿”。 “是。” …… 这场闹剧结束的挺快，也挺让人腿肚子发软。 如果今日罗小乔不是早有准备，或者她不是胆子那么大，一上来就被人唬住的话，今日形势就会极为被动了。 “丫头，最近事儿不少哈”，王锦乔一面走，一边跟她笑谈着。 “是不少”，罗小乔慢悠悠的接话。 “我都听说了，医馆，还有这次，貌似都是我连累你了”，王锦乔说。 “王公子哪里话，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嘛” “你说一条船上的人比较好听一点。”王锦乔对她的粗俗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听话要听精髓嘛王公子”，罗小乔淡笑。 “余老板找你去了？” “嗯，还让人去偷了” “你打算怎么办？”王锦乔问，“需要我出面吗？ “那倒不必，我自己可以”，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往马车那边走。 “咦？这不是你家的粮铺吗？”罗小乔觑了他一眼问。 “是啊，怎么了？”王锦乔不解。 “涨价了？涨得挺多啊？” 罗小乔看着大豆的价格，四文钱一斤，翻倍了？这不是个好现象啊。 198 粮价飙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8粮价飙升一阵风来，卷起了满地的落叶，罗小乔忽然觉得头有些发晕，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粮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爆长了两倍。 再去看布料，也在上涨。 罗小乔想起建国初期有名的银元和米粮之战，那会还有一首被禁掉的诗句：“沪上压城笼黑云，书生挥扇靖妖氛…” 那个时候，一麻袋纸币只能买一斤粮食，甚至喝杯茶的功夫，又要暴涨。 所幸的是，现在还没到粮食紧缺的冬季，各家刚刚秋收，又加上有北地时报适当引导了舆论，民众的视线暂时没有盯在上面。 但商人呢？精明的商人怎会没有动作？ 王锦乔看着罗小乔的脸色，有些低沉的把她拉到了旁边的酒楼：“你发现了？” 罗小乔点点头：“是因为闾关？” “是。闾关的吊索桥几日前已经彻底吊起来了，只有一条木板桥，供行人往来，就连马车，都很难过来了。” “那…”罗小乔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靖王放出来十万石粮食，才勉强维持住现在的样子，但撑不了多久了。”王锦乔的话语也有些低沉。 “海运是镜中花，商人只是因为自身没有危险，所以暂时在这里观望，顺便捞一把，但长此下去，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罗小乔问。 “我们王家的粮食快要耗光了，最多再撑一个月。今年春城的稻米多数被收购进了府库，但也不可能供的上那么多人。现在海外的船只也没打造好，外面的物资过不来的话，难了…”王锦乔没有继续说下去。 罗小乔已然明白，物价飞涨是开始，乱起来是后续，再之后呢，怕是就要命了。 她没有再多说，情绪有些低落的回到了罗家村。这个村落里面仍然是欢声笑语，她一手打造起来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难道很快就要凐灭在历史洪流中吗？ 不，这事儿她无能为力，但那个男人，应该有打算吧。 罗小乔举起手，敲了敲隔壁的院落，她不确定的这个时候他在不在。 但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去听一听这个男人的声音。那年轻却低沉的音调，如同狂风中矗立的巨石，总能给人可倚靠的感觉。 “小乔姑娘，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王老头看她神色有些恍惚，让她到院落里面说话。 “王爷在吗？”罗小乔问。 “刚回来”，左木林指了指正屋，努了努嘴，做了个“恐怖”的表情，意思是某人心情不佳，少惹为妙。 罗小乔冲他点了点头，拾步而去：“王爷？” 慕景逸早就发现了她，此时背对着门口，拿毛巾擦脸。 “什么事？”声音听着有些疲累。 “今日我去兴城，看到些情况，感觉不太好，想来找王爷聊聊”，罗小乔斟酌着语言。 慕景逸倏的一下转过了身，罗小乔有些吃惊，面前这个看上去胡子拉碴的男人，是靖王？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王爷，您这是几日没睡了？” 慕景逸撇了她一眼：“说正事。” “王爷可看到最近的物价了？”罗小乔问。 “嗯。” “您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民女的地方？”罗小乔是想着，万一需要贡献点微博的财力，她也不是一点钱都没有的，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也得冲上去不是？ “嗯，明日你跟我去燕山！”话语里面是无法拒绝的坚持。 “要攻打闾关？”罗小乔有些吃惊：“三角翼数量不太够吧？” “来不及了，本王刚把这边安排好，再撑下去，北地就要乱了，必须速战速决，打开物资运送的关口。” “好，我跟你去。”罗小乔也干脆。 … “小乔，此行照顾好自己，别给王爷添麻烦” 罗家众人听说她要去闾关，心里都有些不踏实。但罗小乔说，她就去调试一下三角翼就回，不会有危险，这才让众人住了口。 罗牛牛也要跟着去，都被拦下来了。 “奶奶，你们都别去，此行路上怕不太平，人太多容易暴露，我和王爷骑马过去。” 一大早就在门口送行，话语里面唠唠叨叨全是惦念。 两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前期做好了近百的三角翼，已经提前两天出发，预计此刻也送达燕山了。 得知罗小乔会骑马，慕景逸果断的放弃了马车。 时间不等人，上官骄虎视眈眈，生怕没有机会捣乱。绝不能再拖延了，越晚一天，局面就越难收拾。 “瓦夏大人，罗小乔出远门了”，刘永昌向黑衣人说着话。 “一个农女，出远门干什么？” “我感觉那位靖王也没出现了，他们会不会一起？”刘永昌推测着。 “吩咐下去，在闾关沿途留意，看他要干什么”，黑衣人捏着杯子说话。 “瓦夏大人觉得他们去了闾关？” “不该你问的，别管。” 罗小乔和慕景逸这一路快马加鞭，还算顺利。 起初罗小乔不太适应，两人跑的不快，慕景逸需要放慢速度等她。到了下午十分，她就慢慢的跟了上来。 去往闾关，日夜赶路的话，大概两日两夜就到了。 “你行吗？”走了大半天，除了途中停下喝水和吃饭，那个铁打的男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还可以，继续？”罗小乔也不愿意耽误时间。 现在耽误的每一分钟，将来都有可能要用无法付出的代价，来偿还。 罗小乔不愿意耽误时间，不过很快她就尝到苦头了。没有长时间骑过马，等她发现的时候，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破了。 晚上稍作休息，跳下马背的时候，腿都有些站不稳。本来这么一点外伤，是没什么的，绑上绷带养两天也就好了。 可为了省时间，他们全程都在狂奔，这荒郊野外的，连点遮挡都没有，罗小乔再心大，也觉得不能当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面处理伤口吧。 感谢罗小妮和沈银竹的周到，她随身的包袱里有不少日用品。 她找了个角落，给自己撒了金疮药，用布紧紧缠上，又垫了厚厚的一层棉花。 第二日继续骑马，但不知道受伤是一回事，知道之后，注意力更容易关注到伤口，她觉得大腿火辣辣的疼。 顶点 199 赶往闾关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199赶往闾关慕景逸神色始终很凝重，墨鸦墨言他们在前面清理，但一路行来，还是有不少探子的痕迹，不过都被他不动声色的饶了过去。 这份劳心劳力，比她这点伤口累多了。罗小乔也不想喊停。 喊了能怎样？耽误一刻还要接着走，就如同跑步，跑到半截歇一会，再爬起来就难了，不如一口气坚持到底。 罗小乔一边俯在马背上，一边龇牙咧嘴，这感觉，简直就是自虐！ 连续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马都开始口吐白沫的时候，慕景逸的嗓音响了起来：“到了，下来吧。” 罗小乔一瘸一拐的从马背上翻下来。 慕景逸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药味，看着她一声不吭的往山上挪动，忍不住停了下来。 “王爷？”罗小乔看他一眼，有些疑惑。 慕景逸冷淡的说：“我背你？” “哈？”罗小乔被他一吓，话都没说利落，她绝不承认是被感动了。 “快点，到山顶还有很远的路”，慕景逸蹲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说，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罗小乔犹豫的，贴上他的后背，俩人顿时都是一僵。 秋天的山脚有一些风，虽不大，但仍漫卷着发丝，缠绕在空气中。气味也是，那种带着冷冽的，粗糙的，燥热却男人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罗小乔被慕景逸的味道包围，眼前滑过无数画面，从前世，到今生。父母的嫌弃，求而不得的亲情，独自打拼的孤寂，以及此一生故作坚强但蒸蒸日上的希望。 慕景逸的后背很稳，坚硬如铁，如同一棵笔挺的青松，他脚尖点地，在丛林中穿越。 罗小乔的手环上他的脖颈，心情如同吸了一口烟，被呛到的时候却也如释重负，眼圈有些红，头埋在男人的背上，蹭了蹭鼻子。 慕景逸的心情更复杂，他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他是那种自带低气压的人，向来都是气势外放，如孤狼一般，时时充满了侵略性，决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然而此时，背后柔软的身躯似乎没有重量，却让他感到，周围都布满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这让他的心头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在这温热的气息中，居然想要沉溺下去。慕景逸勉强压住汹涌澎湃的心情，一步步的靠近营地。 他本就不喜多话，奔跑中更不会说了，只不过时不时瞄向地上影子的视线，暴露了他的心思。 罗小乔因为两日奔波，体力精力透支的厉害，本就有些迷糊，此时趴在慕景逸背上，似乎很安心，一晃一晃居然睡着了。 离营帐有段距离的时候，慕景逸叫醒了罗小乔。 “到了？”罗小乔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太累了，我居然睡着了。” “走吧。”有些不舍得挪开视线，慕景逸迈着大长腿走上山顶。 山顶是清一色的背巍军，笔直的战立，背后则是约莫百来架滑翔翼。 “王爷，小乔姑娘”，不少将士都认识罗小乔，热情的打着招呼。 山脚下，两军已经对峙多时。 梁志天不光调拨了闾关的士兵，就连淮南道，也绕路过来了，人数足足有十五万之多，实在是对北地表现出了十足的重视。 “王爷，都准备好了，大军已经就位，就等着攻城了”，花将军冲罗小乔点了点头，就开始汇报公事。 从山上看去，背巍军的人数只有三万，两军差距明显，但武器却十分精良。 大量的辎重车开路，连发的弓弩，成堆的火器，甚至那几个辎重车，看着都很眼熟。 罗小乔如果不是在对方地盘上，都想跳起来把自己的东西给要回来了。 虽然知道闾关军士数量远远超过己方，可背嵬军却毫不露怯。别说手中有彪悍的武器，就是光说为了自己的父老，为了自己的荣耀，他们也都气势如虹。 “武将军，你们这是何意？”梁志天站在城楼上方，语气生硬的问道。 闾关城门前的吊索桥已经高高的拉起，巨大的护城河翻滚着水花，人力是不可能过去的。就连北地的手榴弹，要飞进城门进行有效的杀敌，也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情。 “你等是想造反不成？”副官郭泗更是直接，上来就给他们安了一顶巨大的大帽子。 “郭将军真会说笑，你见过三万人马就能造反的势力不成？”武将军哈哈大笑着反问，态度桀骜不驯。 “那你们围住我城墙，所图为何？”梁志天神态狰狞，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畲族奸细从北地逃往了关内，我等奉命缉拿归案，还请打开西城门，我等要入关。”武将军高声回答。 “另外，我等奉靖王之命，前来接收燕山。”封博松的大刀抗在肩上，也颇有种老当益壮之气。 梁志天都被气笑了：“接收燕山？什么意思燕山就在眼前，你们接收去吧，跟我西城门何干？” “梁大人也别装糊涂，这西城门，是不是建在燕山之上？先皇旨意，燕山都是靖王的封地，那么这西城门，自然也是燕山的一部分，属于我们北地，如果梁大人不信，我等这里有舆图，我等进关后，自会与梁大人好好观摩。”封博松笑着回答。 “简直一派胡言。”梁志天冷冷一笑，“本官看你们是狼子野心，西城门归属靖王？胡说八道！” “梁大人，不光是燕山属于靖王，本侯还想问问，你为何无故关闭闾关？你难道不知，此关一闭，北地民众的吃食都受到影响？难不成，我北地大好男人，去守卫边境，却连军饷都不能拿到吗？你是要故意削弱我北地的战斗力，让鞑子趁虚而入不成？” “封侯爷，你也不要巧言善辩，本官所做所为，皆是圣上的旨意”，梁志天油盐不进。 “梁大人，你看我等什么时候进城？你何时准备打开城门？”封博松就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打着官腔。 梁志天气的胸口疼，打开城门？让背嵬军接收燕山？放什么屁？一旦放他们进来，闾关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自己还有作威作福的本钱嘛？ 不过看背嵬军的架势，似乎不开城门就准备强攻了。背嵬军骁勇善战，虽说闾关吊索桥已经拉起，短期内人过不来，但万一给他们时间，自己搭建路桥呢？ 而且封博松这老家伙，还打着追拿畲族奸细的幌子，畲族正在南方开战，他阻挡别人确实也不占理。 200 飞跃西城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0飞跃西城门此时，燕山之上燃起了信号，封博松瞳孔一缩，“梁大人，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明日此时，如若你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们强行进城了！” “呵！”梁志天气乐了，强行进城？他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 第二日一大早，封博松又派了人，过来护城河边大声询问，让梁志天把城门打开。 梁志天和郭泗只做不知，闭锁在城墙内，连人影都没有露出来。 没一会功夫，几个士兵上来，架起了巨大的扩音器。 “将军，他们这是何意？”城墙的士兵看的有些奇怪，纷纷扭头探看，然后询问梁志天。 “装神弄鬼！”梁志天冷哼一声，继续不做理会。 就听对方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就连城内的民众都听到了：“城内的人听着，靖王接收燕山封地，今日攻城，为了安全，请大家注意躲避，火器无眼，误伤要命！” “城内的人听着……” 护城河边，背嵬军的大嗓门一刻不停的循环着，闾关城内的百姓有些慌乱。 “大哥，他们说什么？我咋听着要攻城？还有火器？什么意思？” “别管了，没听说了吗？让我们躲起来，上面的人打仗咱们不管，先躲起来”，民众们争相远离城门，找地方躲避。 “远之，攻城了！”封宸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是，让我们的人出去吗？”魏远之问。 “表哥没指示，应该是有别的打算，我们先看看，不行就里应外合！”封宸浩等人在此地待了太久，信息有些滞后，不敢贸然做决定，只能随时准备接应。 “闾关关闭了，要进来难啊，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魏远之有些沉闷的坐在石头上，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看着山下的位置。 “王爷，怎么样？”花将军有些跃跃欲试的问。 “罗姑娘？”慕景逸看她。 罗小乔放下最后一个滑翔翼，已经按照此地的风力和风向，调整了最优的角度，“没问题了。” “上！”慕景逸一声令下，率先朝着崖下跳了下去。 那一个个伞翼，带着他们，如同天神一般飞越了燕山的沟壑，飞到了西城门的上方。 “将军，大人，快看，那是什么？”城墙上的守军有些慌张。 一个个的三角形伞翼在天空中飞，下面挂着的是人？ 人怎么会飞？他们有些害怕。如果人不会飞，那天上的是什么？ “嗡~嗡~嗡”，让他们胆寒的不光是天上的人，而是那些人手里扔下来的手榴弹。 “轰……”一波榴弹扔下来，轰炸声响彻城楼。 “啊！快躲！”城墙上方毫无遮挡，不少士兵被炸死。 “郭将军，这是北地的火器？”梁志天着急忙慌的城楼下跑，还不忘遮挡着头部。 城墙外面依然是嘹亮的喊声：“城里的人听着，赶紧找地方躲避，否则后果自负……” 这声音，早些时候听来觉得大言不惭，觉得好笑，现在发现，人家哪儿是跟他们开玩笑，分明是想给他们留条生路！ “射箭！把他们射下来！”郭泗反应很快。 但再快也没用了，火器的恐惧，不断轰炸的手榴弹，已经让人失去了准头，也丧失了斗志，现在阵型不乱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百来个三角翼，遮天蔽日一般冲过来，投下的每一枚手榴弹，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就收割走了一部分生命。 三角翼降落时最危险，罗小乔说过。 所以慕景逸从离城门几丈的位置就跳了下来，就地一滚，到了众人中间。 “靖王！”郭泗的瞳孔紧缩，“别怪属下以下犯上，给我上！” 郭泗手臂一伸，就准备让身后的士兵往上冲。 “站住！”慕景逸淡定的从腰间摸出来一个手榴弹，拉弦扔向了后方，“轰”的爆炸声响起，众士兵登时停了下来。 慕景逸一声大喝：“不想死的，往后退！” 有他的强力压制，其他士兵的降落有惊无险，郭泗发现，自己早已丧失了最后的机会。 那落地的军士，每人腰间都是一圈的黑色手榴弹，冲着他们虎视眈眈：“打开城门！” ……郭泗没说话，其他士兵也不敢动。 “嗖……”一只箭从隐蔽的位置飞了过来，慕景逸右肩往下微沉，一把抓住箭尾，顺手扔了回去。 “啊！”一个男人沉重的身体如同麻袋一般坠落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本王过来接收封地，履行的是先帝的旨意，不知情的士兵速速退去，不追究尔等责任，否则一律就地格杀”，慕景逸夹杂着内力的声音响彻西城门。 “王爷”，不少士兵丢掉兵器跪了下来。 “打开城门！” “是！”就算梁志天的人不动，过来的背嵬军已经动了。 他们一动，周围的兵马就往后退了一圈，直到沉重的城门被从内里打开，吊索桥彻底落下去。 “进城！”封博松手臂一辉，三万士兵踏入了闾关。 “梁大人，你即刻撤出此地，本王不与你为难”，慕景逸看着梁志天，面无表情的说话。 “靖王殿下，你这是要造反？”郭泗不服气，大声吼道。 “哦？本王倒是不知，接收自己的封地，反从何来？”慕景逸看着郭泗，眼神冰冷，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要他好看的架势。 “表哥！” “王爷！” 魏远之和封宸浩也远远的冲了过来，眼神都带着亢奋。 从听到攻城的声音，到现在，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结束了？看样子北地还毫发无伤！ 封宸浩看着一架架摔落在地上的滑翔翼，心脏都跳的比较快：“小丫头的手笔？” 慕景逸没理他，封博松倒是一手揪着胡子，满脸笑意。 梁志天已经带着人往其他城门撤走，郭泗再不甘心，也只能让出来这个地方。 闾关，从此后，再不是掐住北地喉咙的关口了，怕是要反过来，成为北地防备朝廷的一道防线了。 “上官大人，北地的危机解除了，这可如何是好？”吴土城有些着急，“那西城门一开，别说我们哄抬物价了，往后都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吧” “大意了！靖王怎会有此一手？”上官骄也脸色阴沉，“速报朝廷”。 “是……” 顶点 201 太子到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1太子到了这还是罗小乔第一次踏入闾关，关内比北地繁华很多，城墙后头是一排商铺，也有不少装修豪华的客栈。 无论是世家还是豪门，谁还没几个身份？所以慕景逸以及封博松等人，在闾关内，其实也都是有产业的，只不过往常为了避人耳目，做的比较隐蔽。 此时接收了西城门，罗小乔发现，角山附近，甚至沿着燕山一片商铺以及宅院，居然全是有主的，主人她还都见过。 不知是听到戒严的风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此时外地的商人比较少，多数都是本地人。 如何安置和防卫西城门，自有那帮男人们去操心，罗小乔十分舒爽的睡了一觉。 夜晚城墙上方燃起了篝火，除了几个士兵外，没有其他人。罗小乔爬上城楼，坐在火堆旁边，看着星空和绵延的城墙，不知想些什么。 火光掩映下，那张小脸都被映得有些朦胧。 封宸浩如同久违亲人一般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开玩笑的问：“丫头，想爷了没？” 罗小乔正在想事情，有些没反应过来，闻言慢慢转头去看封宸浩，眼神里面像是蒙了层雾，冷不丁的朝着封宸浩罩过去：“二少说什么？” “你问我想你没有啊，好像想了吧”……想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竹苗给送过去。 后半句自然是没说的，然而封宸浩听完，傻了一样的瞪大眼睛，浑身都僵直了。那柔婉的嗓音，带着说不清的软糯，流淌在他耳边，好像风吹过池塘，一池涟漪。 封宸浩呆呆地看着罗小乔，看着那姣好的嘴唇轻启，一字一字地吐出：“好像想了吧” 好像想了……想了……想什么？？！！！ 封宸浩有些震惊，开口想说点什么，他本来刚喝了一口酒在嘴里，还没咽下去，现在乍听到罗小乔这么一句话，瞬间把他吓得狂咳起来，呛得昏天黑地。 罗小乔也吓了一跳，至于吗？ 她赶紧拍着封宸浩的后背，让他顺过来这口气：“二少，有这么激动吗？我是想着，你答应我的竹苗，什么时候送过来呢。” 是竹苗啊…… 城墙外的夜，漆黑如墨，山风肆虐，如同鬼哭狼嚎。 慕景逸悄无声息的上了城楼，看到两人之后，冷淡的撇了封宸浩一眼。 “表哥，你来了！”封宸浩十分狗腿的站了起来，一起往城墙外看去。 “封二，你和远之收购的粮草，明日即刻启程，运送至兴城，稳定粮价”，慕景逸说。 “好。” “王爷，那我明日也跟二少一起走了”，罗小乔说。 “嗯”，慕景逸淡淡的应了一声。 夜风中，披风烈烈作响，秦卅的声音夹杂在夜风中传来，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武曌山的人过来了。” 封宸浩眉头一皱，“来了多少人？” “明面上数百，但后面的老东西，还没露面。”秦卅说。 “今日险胜，主要是三角翼和火器吓到了他们，心理上占了优。梁志天必不会放弃，此处艰险，但明面上，他们已经没有动手的理由”，慕景逸一点也不自大，相反的，他十分谨慎。 “王爷，罗刹国的人绕过大鲜卑山了”，秦卅继续抛出来一个更大的消息。 “内外夹击？”慕景逸眯着眼睛说。 “刘将军在那边，火器充足，问题暂时不大，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秦卅说道。 “继续盯着！” …… 五日后，梁志天一身官服，笑眯眯的带着两个年轻人过来了。 “太子，三皇兄”，慕景逸冲他们拱了拱手，“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靖王在北地过得风生水起，意气风发啊。”太子就如同不知道前几日的冲突一般，笑眯眯的寒暄，如果不是那刻意亲近的模样过于明显，还真的能让人放下来戒备。 封博松站立在旁，封家女儿的遭遇，让他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些宫廷出来的皇子。 别看靖王是一身冰冷，但想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让你骨头渣都不剩的。 那么这太子和三皇子，浸淫宫廷那么多年，就更不容小觑了。此时当面笑的暖如旭阳，要是当真了，从此放下警惕，保证很快就会死的不能再死。 “五皇弟果真勤政啊，不光北地管得好，现在连闾关，都要管起来了”，三皇子也是个人精，面子功夫做得极好，但话里话外还是设了不少陷阱。 管闾关，是要说靖王越俎代庖，有造反之嫌吧。 能走到这一步的，心计都不容小觑。这一位三皇子，比之太子的心机，不遑多让。 “两位皇兄里面请”，西城门旁边的府衙，已经是自己的人，慕景逸带着几人往里走。 他们什么目的，慕景逸早就知道，但不管怎么样，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正如众人对太子和三皇子的防备一样，他们对于靖王，也同样的满腹戒备。 “五皇弟，请”，几人寒暄着步入厅堂。 府衙的大堂早已焕然一新，人员全替换上了自己人，院子里的衙役勤勉尽责，如此短的时间，就有这种成效，太子的眼睛狠狠的眯了起来。 待人到椅子上坐定后，太子合上了茶杯的盖碗，笑眯眯的说：“五皇弟，本王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命啊。” “哦？敢问父皇是何旨意？”慕景逸问。 “传旨太监在后头，本王给你先提个醒，父王对你开边贸……”，太子的话尚未说完。 “报！”门外传来侍卫响亮的喊声。 “何事？”慕景逸让他进来回话。 侍卫看着一屋子人，有些举棋不定。 “说吧，都是自己人”，慕景逸淡定的说。 “回，回王爷，兴城和周边城池有乱民，乱起来了，有人哄抬物价，不少书生走上街头请命，请王爷定夺。” “什么？”慕景逸冷着脸站了起来。 说完，他冲着太子等人拱了拱手：“皇兄，实在抱歉，本王得去看看，有什么事儿，五日后兴城再说如何？” “皇弟有事自去忙吧”，太子和三皇子相视一笑，彼此都看到了一丝得意。 202 粮食危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2粮食危机兴城街道上，民众神色有些惶惶。 “老乡，你们这是干啥去？”老人拉住汉子问道。 “还干啥啊？赶紧买粮去”。汉子说。 “这不刚麦收吗？买粮干啥？” “你不知道吗？我听官府的人说了，闾关闭关了，关内的东西，啥都过不来了，咱北地就这点粮食，今年怕要饿死人了。” “啥？怎么没听过？前两天还好好的呢。” “唉……快去吧，去晚了就没了……” 王家的粮铺前，期期艾艾挤满了民众，因为这里的粮价虽然也在涨，但比其他地方便宜了近两成。 王锦乔有些着急：“舅舅，这么下去，后日就要断粮了，怎么办？” 王三海摸着大肚子也有些发愁，靖王府的粮食无限量提供给他们，也挡不住这么消耗。 “老爷，我看见姜家小厮来我们这里了，怕是要低价收我们的粮，将来他们自去卖呢”，掌柜的也有些着急。 物资还没有奇缺，但物价已经飞涨，粮食，就算都放出来也只够几天之用，兴城民众这么多，怎么稳定局面？ “闾关有消息吗？” “只知道靖王已经过去了，别的还不知道。” “传令下去，粮食每日按人数配售，每人每日不超过二石”，王三海皱紧了眉头，“再去探闾关消息” “好的老爷。” 这个办法只能应急，靖王让他稳定市价，如果民众没有信心，就很难了。 罗小乔和封宸浩赶着马车，紧赶慢赶，抵达了兴城。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举家出来买粮食的民众，甚至有不少人，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捡拾散米。 罗小乔的眉头狠狠的皱着。 “二少，我们不能这么进去”，罗小乔说：“这个时候，想要改变局势，必须给民众信心。” “怎么给？”封宸浩问。 “敲锣打鼓，告诉他们，西城门打开了，让他们自己去看。同时让所有人看到，源源不断的粮队，正从闾关过来”，罗小乔说。 封宸浩斟酌了半天，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你知道吗？如此一来，与姜家就要结死仇了。” “什么意思？”罗小乔不解。 “往常闾关过来的粮食，除了一小部分从王三海那边走之外，剩下的，全部都由姜家垄断。我们打开了西城门，意味着，以后姜家的粮草生意就要多一个人甚至多很多人来分一杯羹。如果这么大肆张扬，姜家就算不敢找表哥的麻烦，也一定会迁怒。” 封宸浩没有接着说下去，罗小乔太明白了，谁都会捏软柿子：“你想让我躲到幕后？” “来不及了，姜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与我一行，迟早会查出来”，封宸浩沉吟了半天后，说：“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补偿你，就算他们盯上你，也让你有一个别人不敢动的身份。” “那走吧……” 兴城的王家粮铺，伙计脸红脖子粗的喊话：“大家都别急，别急，闾关已经开了，靖王取回了西城门，以后都不会关闭。已经从闾关运送了大量的粮草过来，即刻就到。” “少骗人了，开了闾关，怎么没有府衙的人说话，之前就藏着掖着，到今日，我们再不信你们了”，姜家小厮在人群中喧哗，还有不少商人的家丁跟着起哄。 他们可都是有不少存货的，甚至在听到风声的时候，就从各地紧急调运了大量的粮食和棉纱等物资，更加派了不少人，从王家粮铺收粮食，为此还不惜高利拆借巨款，继续吃进，怎么可能会相信几个店铺伙计的话？ “傅大人出来了，傅大人出来了，快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傅大人，请为草民做主”，另一条街上，正在请命的书生，也纷纷跪了下来，头顶举着横幅。 “众位，都别着急，府衙马上就张贴告示，闾关确实禁严了一段时日，但那段时日，北地储备了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并没有给各位带来多少不便不是吗？不知这次为何大家如此恐慌？” “傅大人”，一个嘴角有小痣的书生迈步上前，拱手说道：“您看，现下的事实说明，危机已经出现了，商人哄抬物价，草民等都想知道，为何府衙为何隐瞒至今？府衙现在可有何办法？” 他们一边说着话，衙役已经在各大街道张贴了公示，并印制了大量的北地时报。 几个秀才人手一份，盯着报纸的内容，少数人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读书人，上头说的啥？”排队买粮的人，早已看到旁边的热闹，但谁都不愿意放弃自己排了一天才得到的位置，王家一天就卖这么多粮，万一排到自己没有了，怎么办？ “靖王夺回西城门了，封二少已经带着大批粮草过来！” “啥？是真的吗？” 这个消息如同炸了锅一样，噼里啪啦炸起了不少民众的心思。有狂喜的，有不信的，有犹疑的，都没有散去。 “别听他们瞎说，又在骗我们！”人群中另一个偏激的书生喊了出来：“听说朝廷要过来，阻止靖王开边贸，收回他的兵权，押解回京，真要这样，那西城门暂时开启又有很么用！” “啥！”这下更多地人傻眼了。 是真的吗？那个北地的王，要被押解回京了？ “自然是真的，不然为何靖王这么长时间没出现？不是被控制了，还能是啥？” 书生继续扇动。就连罗刹国的奸细，也在里面煽风点火，一时间，舆论的走势两面倒，有信的，有半信半疑的。 旁边酒楼的上官骄则满脸奸佞：“哼，跟我斗！争得就是你这段时间！” 只要这几日靖王不出现，北地必乱。就算往后他回来了，这么一个烂泥坑，足以拖死他。 傅跬急的跳脚，好说歹说，就是没人信。黄裕章和蔡煜涵那边，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情况。 “傅大人，此事还得靖王出现，才能让民众信任呢”，书生慢条斯理，“靖王去哪儿了？为何不出现？是不是已经回京了？” 此话一出，民众更加惶惶，那已经犹豫，不打算继续买粮的，又紧紧占住了自己的位置。不管咋样，没见到靖王之前，谁的话都不能信。 买，买粮，多买粮才能活下去！ 罗小乔和封宸浩高调的赶着望不到头的马车，走在路上，有很多人观望，有很多人问话，但是却没有人散去。 待见到一袋袋粮食卸了下来，只见到人群蜂拥而上，继续购买！ 罗小乔有些傻眼，不应该啊！ 203 靖王回归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3靖王回归“做戏！都是做戏！官府的把戏你们还看不明白吗？没见到靖王，都是做戏！”人群里静悄悄扇动的人实在太多，防不胜防。 “二少，不妙啊，得赶紧通知王爷回来”，罗小乔觉得有些不好。 “傅大人已经送信过去了，不出意外，两日后就到”，封宸浩也挺后怕，幸好他们来的早，要是再晚一日运粮回来，局势怕就不好控制了。 就算是此刻，民众的恐慌也依然存在，就是要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无事，那个护住他们的王平安出现，他们才肯相信。 …… 乌云罩顶，北风漫卷，似要下雨。 闾关回城的路上，慕景逸从疾驰的马背上滚落地面。 “嗖嗖嗖”，几支箭从林子里面射了出来。 “有埋伏，王爷你先走！”秦卅和其他侍卫护在慕景逸周围，准备给他开了一条路，但对方人数也不少，僵持住了。 “萧长老，你这是何意？”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很多人，慕景逸剑尖滴血，与来人对峙着。 “靖王，你也别怪我们，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瘦小的长老眼中精光四射。 “是吗？想要本王命的人太多，你武曌山也要插上一笔不成？”慕景逸冷哼。 “废话少说，上，不留活口！”四个怪物似的长老，以一种诡异的身姿，扑了上去。 慕景逸拔出背后的重剑，就与来人战在一起。 剑乃百兵之王，是许多人喜欢用的武器。但却没有人能用的像他那般出神入化，玄色的重剑，浅青色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居然出现了重影。 在慕景逸眼中，从来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花招式，杀人就要一击而中，所以四人头一次面临这么直接的攻击。 “狂妄小儿。”玄衣长老大喝一声，眼神阴冷，随手扔出旋转的弯刀。 几人配合的极为巧妙，弯刀、长剑、软鞭，钢棍！无死角的攻击，刀在暗色的林子里，泛着寒光。 慕景逸的重剑举起，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和弯刀半空中交接时，他却突然收手，身形一转，杀入其他围堵的敌人中间…… 小喽啰的功夫也不错，但绝挡不住北地战神全力攻击，顿时倒了一片，秦卅等人的压力顿减。 “想走？做梦！”四人看出慕景逸想要尽快抽身，顿时缠了上来。 秦卅趁人不备，往人群里面扔了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对方死伤不少，慕景逸的人趁机聚在了一起，又开始往外扔火器。 “混蛋！”几个长老咬牙切齿，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会随身带着这么大杀伤力的东西。 空中还有一颗手榴弹飞向了几个长老，青衣长老扑了过来，想要一脚踹飞，没想到直接把腿炸断了，连带着玄衣长老也吐了一口血出来。 “老三！老四！”黄衣长老大怒，长软鞭要卷住慕景逸的手腕。 另一位紫衣长老，趁着慕景逸分神之计，上来就举着利刃砍了过来。 “噗哧……”。 刀砍来，慕景逸举剑略挡了一下，仍然气势无匹的往前冲。 “你疯了！”紫衣长老被他不管不顾的气势震住了，手中的刀刺入他的胸口，一顿之下，险些掉在地上。 慕景逸趁他分神之计，果断的抹了脖子。 但黄衣长老的软鞭也抽了过来，避不开了！ 慕景逸连眼皮都没有抬，当小喽啰的刀剑同时砍到的时候，他只是侧身略微避开要害，任由他们攻击，自己的重剑，则顺势强势的插入黄衣长老心脏。 “噗哧……”有刀剑入肉的声音，大刀砍在腿上，也有长枪的血洞。 慕景逸视而不见，一把抓向了人群中年轻公子的脖子。 “王爷！”秦卅急红了眼，踢翻了围堵的武曌山人，迅速冲了过来。 “让你的人退下！”慕景逸瞳孔的黑色似乎能夺人魂魄，年轻公子颤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怎么就能从人群中把自己揪出来。 ……可怕的静谧。 武曌山的攻击，生生卡住了，再无人敢上前，甚至有一柄弯刀，已经抵达他的后背，再使点力，就可以割破他的血肉。 “放开少主！”众下属不敢再继续进攻，可以不肯轻易收回，就这么与慕景逸僵持着。 “本王再说一遍，让你的人退下。”慕景逸的剑横在年轻人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威胁的味道十足。可是…… 年轻人并没有很着急，“哼……你怕是下不了手吧。” “如果你能杀我，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 是的，下不了手！没办法下手！武曌山如同跗骨之蛆，一旦结了深仇，不付出点代价，是很难善了的。 他这是吃定靖王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慕景逸怕吗？ “你说，如果武曌山的大少主成了个残废，你武曌山会如何？”慕景逸身上的伤口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握剑的手，语气更是没有半分松懈。 年轻人一怔：“你说什么？” “听不懂？你武曌山的少主，不止一个吧？”慕景逸的剑，又往他脖子上靠了几分，“你说……少了一条腿的少主，或者少了一条胳膊的少主，对武曌山还有意义吗？” 大家都是大家族出身，内里争斗什么样，当谁不清楚？残废的少主，那还是少主吗？老家主会为了他，冒着损失大量势力的风险，过来给他报仇不成？ “你要干什么？”年轻人此刻，真的是有些怕了，他怕这位铁血的靖王真废了他。 武曌山内里怎么上位？他拼了全力，才从姜家和钱家手中把这个差事抢过来，真要被废了，哪怕他再惊才绝艳，下一个继承人也绝对不可能是他。 “本王没想做什么，本王只想告诉你，你废了，你这些人也死光了，你会怎样？”慕景逸一点点的摧毁年轻人的信心。 “你？”年轻人迟疑了一瞬，“我让人退下，你就放了我？” “你觉得可能吗？给你五息时间，再不让人退后，就先挖你一只眼睛”，说完，他的手已经覆上了年轻人的额头。 204 靖王病危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4靖王病危年轻人瞬间汗毛都立起来了：“都住手，退后！任务取消！” 他根本没有选择。 远处继续蜂拥而至的武曌山众人，登时停了下来，开始往后退。 “武曌山杀手出身，果真名不虚传。”慕景逸不得不说，论杀人，武曌山强的可怕。 “你今日得罪了我，日后……。”年轻人还不忘威胁。 “何必装糊涂？你们今日为何而来？难道本王不如此，你们就不会做什么？” 慕景逸点了他的穴道，将他丢给秦卅，一个没种的人的威胁罢了，还真以为他怕？ 跟随的背嵬军一声不吭，眼神默默的看着慕景逸，这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 慕景逸没有露出任何胜利者的姿态：“墨言，收拾战场！秦卅，带人火速回程！” “是！”背嵬军异口出声，几百人却喊出上千人的气势，仅一个字，就让尾随的武曌山众人有些胆寒。 慕景逸没说什么，简单包扎了一下，持剑，翻身上马，朝着兴城而去。 “见过王爷”，城楼上方，已经换了一身衣物的慕景逸，一脸冷肃，他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 “靖王，靖王……是靖王回来了！靖王平安回来了！” “傅跬，是谁造的谣，拉上来！”慕景逸冷眼说道。 “王，王爷……王爷饶命”，那些造谣的书生吓得腿软，嘴唇青紫，偏偏双腿抖得厉害。 “王爷，我等也是受人蛊惑”，书生苍白着脸说道。 “想死？”慕景逸手中的剑微斜，指向他们。 主事书生一哆嗦，瘫软在地上，谁？是谁害他？说靖王回不来！人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爷，卑职失职。”傅跬反应过来，立刻将人带走。 慕景逸站在城楼上，笔挺的望着下方，民众眼睛发亮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找到了主心骨，信心也慢慢的回复了过来。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传的那么邪乎！” “是啊，我北地，刚开始有好日子，那稻米，那道路，那船只，都开始建造了，怎可能就半途而废了。” “靖王千岁，靖王千岁，靖王千千岁！”喊声此起彼伏，激昂顿挫。 慕景逸冲着傅跬等人点点头，交代了一下后续，这才抬腿步下城楼。 在众人膜拜、敬仰、担忧以及害怕的各种眼神下，慕景逸始终维持着他不紧不慢的步伐，稳重的走进自己的府邸。 府内，封博松等人已然在等待，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众将安静下来，等着他说话。 果然，没收让他们等太久，慕景逸开口了，语调一如既往的华丽，有种让人沉沦的魅力。 “迅速稳定市场。另外，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靖王府内。散！”话落，转身…… “秦卅，外公，封二，你们过来一下。” 说完这话，人就消失不见了，众人对此情形见怪不怪，调笑几句就离开忙碌去了。 可进去的三人就被吓坏了！ 他们看到的，不是慕景逸冷峻和肃穆的面孔，而是…… 慕景逸长剑拄地，“哇”的一声吐了口血，身子像面条一样软倒在地上。 “秘密！”这是慕景逸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两个字。 “表哥！”封宸浩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低呼了一句，上去就要扶住慕景逸，秦卅已经先他一步，把慕景逸扶到了屋内床上。 封博松眼圈也有些红，这个孩子，他从小看到大，经历无数的危机，不过却从没像这次这么凶险。 “现在怎么办？”封宸浩有些慌，他也从没见过靖王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慕景逸强撑着走进靖王府，又不让人接近，可见外头仍然不安定。三日后，太子他们就要过来宣旨了。况且武曌山的人还在虎视眈眈，一旦知道王爷这个情况，他们没有那么多高手能够应对大批量的专业杀手。 消息一旦泄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民心，又要开始动荡了。 慕景逸伤得极重，他从闾关半途快马急鞭回来，又如无事人一般在城楼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此时走回来，完全是靠着那股强大的意志力。他之所以需要如此，是因为他清楚，他不能倒下，至少决不能在人前倒下，否则迎接北地的，就是覆灭。 虎狼豺豹环绕，打败了武曌山，还有梁志天的十五万大军虎视眈眈，还有罗刹国，还有高丽……，一旦知道他倒下，群龙无首，就算北地再有厉害的兵器，又能如何？ 一旦知道他倒下，层出不尽的杀手肯定会布满靖王府，几方势力绝对会愿意联手铲除他。 想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多的数都数不过来。慕景逸很清楚，他的情况，决不能让外人知晓。 可是，撑着走进王府，打发掉自己的同僚，已经撑到极限了，把三个人叫进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他人不是不能信任，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可能。 有封博松在，又知晓靖王的情况，很快就打理好了后续的事情，打着靖王有要事的幌子，接手了北地事务，将一杆煽动闹事的人一并进行了处置。 “胡大夫，怎么样？”靖王府有自己的常驻大夫，在军中也是颇负盛名，此时站在慕景逸的床边，有些皱眉头。 “王爷伤的太重，高烧不退，伤口有些大，最好的金疮药已经用上了，寻常药物至少得一个多月才起作用，想要尽快复原，还得另想他法”，胡大夫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封宸浩快急死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个一直承受着重压，与他一同长大的男人如此虚弱，如此苍白的躺在床上。 太子和三皇子从闾关过来，无论如何，三日也就到了，到时候肯定得去迎接。就算找借口，也不可能无限的拖下去，否则，以那两人的心计，怎可能不起疑？ 只要起疑了，他们就一定会有动作，届时试探出来就是早晚的事情。 “去找罗小乔，让她找个借口，带着沈苡仁过来。”封博松到底阅历多了一些，心疼了一刻之后，压抑下不安，开始想对策。 “对对，差点忘了他了，罗家的医馆，在医外伤方面强的很，只是，我听丫头说过，要有专门的工具，要是太大的话，怕动静不小啊”，封宸浩也冷静了下来。 人都是逼出来的，越慌乱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205 心动刹那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5心动刹那“二少，你想办法引开眼睛，我夜里把王爷带过去。”秦卅说道，“胡大夫，王爷可以挪动吗？” “可以，我给他把绷带加固一下，你晚上动作小一点。”胡大夫听说过沈苡仁的医术，他本还想着上门讨教。 王爷的外伤，交给他处理，很合适。 至于怎么引开背后的人？封宸浩的那帮拈酸吃醋的小姑娘们，还是起了不少作用。 封家的热闹，持续到了晚上，吸引走了很多人的视线。 “觅雪，你在想什么？”李敬臻对这个女儿越来越看不清楚。 这段时日，她也高价进了不少粮食，但都是以比王家略高一点的价格全部出手了，很迅速的时间里，就赚了几千两银子。 “靖王有麻烦了”，李觅雪皓婉捏笔，在纸上描绘着丹青。 “你怎么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李敬臻问。 “投诚。让李四去帮着制造点混乱”，李觅雪侧头吩咐了身边的侍卫。 “是，小姐”，侍卫对她的话，向来令行禁止，执行极为迅速。 “觅雪，你何出此言？”李敬臻自认为自己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但论起来聪慧，他这个女儿，是他生平仅见。 “推断，王府太安静！爹且等着看，靖王府迟则明日，必有人出入”，李觅雪说完，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慕景逸的消息被封锁的水泄不通，除了封博松三人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在慕景逸强势露面并镇压闹事书生的情况下，民众都愿意相信，北地无事了。 傅跬和蔡煜轩等人，在各大城池，强势开始打击扰乱局势的商贩，稳定物价。 闾关已经打开，江南的客商看到了商机，带着粮草蜂拥而至，调运了大量粮食、棉花、布匹。 经过周密布置和准备之后，迅速投放和充斥了市场，第二日就集中进行抛售。 那些高价屯粮的商人，本已经认定粮价和布匹价格还会上涨，仍在继续吃进，但最终还是敌不过慢慢改变的市场预期。 府库的存货抛售后，市场价格逐步下行。与此同时，府衙开始对商品出售征收税款。如此“一抛一收”举措出来，双管齐下，众多投机商人资金压力骤升。 小型商人率先顶不住，也连续开始抛售，两日内，粮棉等商品猛跌三成，那些个商人灰头土脸。动作慢一些的，紧跟着抛售。然而，越抛，价格越跌。 结果，不仅所囤积的粮棉亏了本，还要给钱庄支付高利贷，也有不少放贷的庄子，因为收不回来银钱，跟着变卖产业，从此一蹶不振。 封博松坐在府衙内，摸着胡须，笑的十分欣慰：“宸浩啊，你说这小丫头，脑瓜子怎么这么灵啊，连后面会发生什么，别人怎么应对，怎么都能猜到个一二呢？” 封宸浩难得的脸上带上了笑，这几日在重压之下，他也快累死了。他笑呵呵的问封博松：“爷爷，你说，要不是我，谁能发现这个好苗子？” 封博松手顿了一瞬，眼珠子转着：“等丫头长两年，当我孙媳妇都行吧？” 封宸浩干咳了一声，摸着鼻子，没说话，转身忙碌去了，留下封老爷子在旁边沉思。 他们那边暂且不说，秦卅半夜敲响罗小乔的屋子，着实吓了罗家人一跳。 秦卅不敢说太多，只让罗小乔带着沈苡仁去手术室。罗爷爷也明白，他必定有要事，也不敢多话，催着人就走了。 罗小乔和沈苡仁连火把都没点，就去了村西头。 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只能罗小乔和秦卅两人暂时充当助手。 罗小乔去烧热水，沈苡仁把脉，抓药，熬药……秦卅很快的褪去慕景逸的外衣，中衣，帮他擦拭干净。 “丫头，帮个忙”，这个工作量有点大，沈苡仁需要助手。况且工具是罗小乔设计的，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她十分清楚。 罗小乔手脚麻利，隔着帐子给他递工具，目光随着布帐不经意飘起的一角看过去，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翻卷发红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花。除了这些新伤，后背上，胸口上，还有不少已经发白的刀疤，很难想象，他曾经经历过多少伤痛。 这个男人，永远在人前笔挺的站立，做着北地的战神，谁能想到，一个几岁就加入军营的孩童，是怎么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 罗小乔见到他的时候，似乎都是坚强的，冷酷的，从来没有过软弱。 此时他的眼睛紧紧的合上，长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全部都被掩盖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安宁。 罗小乔无端的有些心疼，这个男人，从来没在人前软弱。因为软弱是没有用的吧，没有人心疼，没有人理解，又要软弱给谁看呢？ 封博松就算一心为他，那么一个糙汉子，也一定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护吧。 罗小乔深切的理解一个人孤零零的打拼是什么样子，夜晚无声的时候，独自一个人躲在屋里，想着怎么扛过去。 终于，此一世，她发现还有人与曾经的她一样。只不过，这个男人，活的更加坚强。 沈苡仁的药方很快就出来了，“外伤不少，失血过多，好在避开了要害，缝合之后应该能行。” “沈大夫，快点吧”，秦卅催促道。 沈苡仁也不二话，几人将手术室点亮，尽量无死角的照明。 麻醉剂是有时效的，慕景逸身上的伤口太多，缝到腰侧的时候，他就醒了。 罗小乔看到他汗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额头青筋暴起，但一声没吭。她怕他忍得太难受，递给他一卷毛巾：“王爷，咬着这个。” 在活体上缝治伤口，这种痛苦，比砍人几刀还要大的多，一直到天色将明，沈苡仁才收了针。 慕景逸身下的手术单已经全湿了，浑身无力的躺着，面色苍白。 “王爷？”秦卅轻声问道。 “把药喝了，熬过明天应该问题不大了，哎呀我这把老骨头！”沈苡仁一边说，一边锤着自己的腰，眼睛里面却是满足的神情。 这么大规模的伤口，这么全面的缝治，他好希望多来几个。 如果其他人知道他这想法，怕是会在他身上划个几刀，让他多来几次了。 罗小乔狗腿的走到沈大夫旁边，给他锤了两下：“沈大夫辛苦，辛苦” 顶点 207 嫁给本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7嫁给本王“王爷，饭菜都在这儿了，家里不少事儿，我先回去了”，罗小乔把饭菜放到他能够到的地方，就转身要走了。 “等等”，慕景逸喊住了她，声音有些喑哑。 “什么事儿？”罗小乔有些疑惑。 “碗拿过来”，慕景逸说，“我够不到”。 “啊？”罗小乔有些发呆。 “本王受伤了” 罗小乔：…你伤的是身上，又不是手！ 秦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慕景逸执着的看着她，罗小乔只好认命的回去了，算了，病人为大，也不差伺候这一点儿，把碗端到他嘴边，一口一口的喂。 慕景逸吃的慢条斯理，关键这人吃饭就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些发红的唇瓣张合，睫毛投影在脸上，有一种特别的诱惑，看的罗小乔头皮都有些发麻。 一顿饭吃了近一刻钟，罗小乔放下碗要走。 “你们家的东西，还卖的动吗？”慕景逸又问了一句。 罗小乔皱了皱眉头，有那么多棘手的问题悬在他脑袋上，他过问罗氏产品，是何意图？ “有些麻烦，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商人，说我家仿造的他们产品，还给出比我家低两成的价格倾销。有前面的官司，以及医馆的事情，我想，就算我们是无辜的，罗家的名声，暂时也受了不少影响”，她略微提了一句。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慕景逸问。 “谁？”罗小乔皱眉。 “上官骄和钱家” “钱家，北地第一世家？”罗小乔思索了一下，“就是二少不让我惹的那个姜家和钱家？” “对，你现在都惹上了”，慕景逸看她憋屈的样子，就想揉揉她的脑袋，眼睛都带上了笑。 罗小乔：……简直是无妄之灾。 “想不想？替代钱家？” “替代钱家？您在开玩笑？”罗小乔认真的看着他，连敬语都用上了。 “本王说的是认真的。” “王爷觉得，民女有本事替代北地的第一世家？”罗小乔自嘲的问。 “不，你没有本事，但是我有”，慕景逸认真的说，话中似乎有话。 罗小乔：……那你还问我？ “你有办法吗？” 罗小乔：……又是这句话？她很想朝着慕景逸的耳朵吼一句，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觉得我连第一世家都有办法对付？ 慕景逸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钱家，主要做的是银庄，本王想在北地做自己的银庄，把钱家挤出去，就算挤不出去，也要在北地立足，你有办法吗？” 宝丰隆钱庄是什么来历？真当她是个无知妇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明面上虽然是钱家在主事，但实际上，那是开遍大楚，甚至在鞑子、高丽、棒子国等地遍地开花的大钱庄，除了武曌山的背景，听说背后还有各国朝廷的势力在里面，动了他们，等于动了许多大势力的蛋糕。 别说罗小乔这么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小农女了，就是大楚的皇帝，都不敢说轻易要将宝丰隆钱庄怎么样的。 他们北地小钱庄不少，但做的多数是熟人的买卖，此次在粮食危机中更是倒下了不少。 北地的大商户，包括他们罗家，银钱基本都是存在宝丰隆钱庄的。 毕竟，谁也不能拿着上百斤的银两来做生意不是？宝丰隆的银票，就是北地最安全的资产。 就算是世家，每年也得派人过去，好生与宝丰隆的掌柜打交道，求他们痛快的帮助存银两，还要缴纳不菲的一笔手续费和磨损费。 现在这厮要说啥？要让她想办法对付这么个巨无霸？他是身体受伤，连带着脑子也被烧坏了不成？ “宝丰隆钱庄和姜家的粮铺，背后都有武曌山的人”，慕景逸说。 “我知道啊，然后呢？”罗小乔问。 “你过来点。” 秦卅已经出去，罗小乔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凑近了一下，却忽然就愣在了那里。 慕景逸的眼睛很黑，深不见底，此时专注的看着她，吐出来的声音居然让她觉得酥酥麻麻，加上那张本就犯规的脸，让罗小乔耳朵都有些发痒，顿时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罗小乔睁着眼看他，屋子很静，静到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有种让人迷乱的窒息感。直到一块冰凉的墨绿色玉石放到了她的手中：“你收着。” “这是什么？” “我母亲留下的”，慕景逸的声音，如飓风过境，炸的罗小乔连想法都没了，有种心脏被冻结的感觉。 “什……什么意思？”她忽然有些结巴。 “就是本王…咳，你明白就好”，慕景逸那张冰冻的脸上，难得闪过了一抹红色。 我明白什么？罗小乔满脑袋浆糊，也有些乱。 “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她居然就问出来了～问出来了！问完她就愣那儿了。 谁想慕景逸还真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有了开头，后面的就顺畅多了。 罗小乔心头狂跳，手心都出汗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 他是理智的，她也不是个感性的，就在今日这么一个不适合告白的日子里，就发生了。 慕景逸的手摸着她柔软的发，他好久以前就想摸了：“嫁给本王！” 欣喜是必然有的，换谁被人告白都会高兴，但惊吓貌似更多。 “不行！”罗小乔甩了甩头，瞬间回了神。 “为何？”慕景逸的眼睛低垂了下去，那一瞬间，罗小乔居然感觉到空气中一丝受伤的味道。 “你昨天是不是看光了本王？男女授受不亲，你在大青山是不是亲了本王？” 罗小乔心内在抓狂：……谁来告诉她，这个脸都不要的人，还是北地那个王吗？没有被人掉包吧？ “王爷，你知道我几岁吗？”罗小乔直直的看他，就差没怀疑他是个恋童癖，连未成年都不放过了。 “本王相信你不是十三岁”，此话一说，罗小乔都僵住了。 “你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你日后会明白，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慕景逸连耍赖都用上了。 “那……那也不行”，罗小乔有些结巴。 “为何？因为封二？”慕景逸的眼睛黑了一瞬，大有狂风暴雨之势。 “瞎……瞎说什么？”罗小乔头一次觉得，自己当年舌灿莲花，居然会连续结巴。 没有就好。 “你放心，本王不逼你。还要告诉你，靖王府，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慕景逸知道自己的脸什么样，他头一次笑得四颗牙齿都露了出来，为了拿下她，也是拼了。 罗小乔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抵挡，她忍不住挡了下眼睛，男色误人啊，她要出去冷静一下。 “现在的形势，你也没得选了。嫁给本王，你才有足以自保的身份……”，声音细细碎碎，却又无比坚定。 “你……你让我想想”，说完，罗小乔落荒而逃。 慕景逸看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心情极好。 顶点 208 这么接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8这么接旨“王爷，该启程了。”秦卅进来了。 作为今日大戏的主角，慕景逸还是让好些人期盼的。 “嗯。”清冷而喑哑的嗓音回了一句，“走。” 说完这话，他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要人喂饭那虚弱的劲头了，如果罗小乔看到了，一定会喷他一脸。 太子和三皇子无端的有些紧张，尤其是太子，他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如此的紧张。这种情绪，更加让他对靖王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慕景逸晾了人不少时候，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回到了靖王府，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五皇弟，你可算回来了”，两人目光有些热切的看着他，从上扫到下，居然没从那挺拔的身姿里面看出来任何受伤的痕迹，果真无事？。 “两位皇兄，何事？可是下人招待不周？”慕景逸冷着脸说。 “这倒没有，只是宣旨的全公公已经到达多日，迟迟找不到五弟，正不知如何复旨呢”，话里话外，不着痕迹的埋怨。 “什么旨意？”慕景逸问。 “靖王接旨！”全公公趾高气昂从人群中走上前来，手中明晃晃的圣旨展开。 慕景逸和跟随的一大帮人全都呼啦啦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 由朝中那帮大臣的斡旋，圣旨也主要是一份试探，除了要求交出兵符，其他的倒是并没有说的太明。隐晦的让他关闭边贸以及回京复职之类。 “谢主隆恩。”谢过恩，慕景逸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起来，其他官员才敢陆陆续续的起身。 太子和三皇子见了，更是一惊，众人的表现，让他们似乎从侧面发现了北地管理的多么严格，慕景逸不像是个莽夫啊。 “王爷，请交出兵符吧？”德公公鼻孔朝天的说。 慕景逸淡淡一笑，冲着全公公扔出一物：“拿走。” 太子和三皇子均瞳孔一缩，对他的举动甚是不解，他们想过他可能恼怒，可能憋屈，可能发飙，并且准备好了一些应对的词汇。 唯独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干脆的交出来了。交出那让所有人眼红的兵符了！ “云景天，圣上旨意，由你代管背嵬军”，全公公把兵符又转让了出去。 云景天却一脸苦笑：“公公，兵符本将可以接，但代管背嵬军，请恕本将实在是有心无力。” “什么？这是为何？”全公公和两位王爷均是大惊。 “全公公有所不知，这世上已无背嵬军，只有乌甲卫，请恕本将实在是……。” “五皇弟，你解散了背嵬军？你……你好大的胆子！”太子有些发冷，他实在是想不到，靖王会有如此魄力。 “皇兄，此话从何而起？北地连年征战，多少年了，亦无朝廷人口补足，背嵬军的人，内得不到粮草，外没有好的武器，早已经消耗殆尽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些残兵罢了。为防卫北地，本王不得已，自己筹措了大量的银两，建立了乌甲卫，可以这么说，从去年开始，防卫边境的，就已经是我靖王府的护院了，怎么就说本王胆子大呢？你可不要乱扣帽子。”慕景逸笑眯眯的说话。 太子和三皇子有些发呆，他们见过说假话的，但当着他们的面，这么粗制滥造的假话都敢拿出来说的，这还是第一个人。 “靖王，你好大的胆子！”全公公走前得了圣上的话，自以为自己就是代表朝中那位过来的，架子摆的相当大。 慕景逸瞳孔一眯：“来人呀，此人胆敢藐视皇族，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哪根手指指的本王，断了！” “你……你……”全公公看到北地彪形大汉上来就把他拉了下去，顿时浑身发软，他可从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干！ 从来都是在京师里面横行，到哪家府上，都是毕恭毕敬，没想到，到了这北地，还要皮肉受苦。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全公公也顾不上摆架子了，又哭又惨嚎。 “五弟，你这是要作何？”太子也不能视而不见，赶忙上前拦截。 慕景逸冷哼了一声，把一个嚣张跋扈的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本王的地盘，本王自己说的算。” “五弟，可，可父王希望你回京复职啊，还有那边贸，你打算如何？”，三皇子眼珠子转了一圈，也跟着说话。 “没兴趣。旨意本王已经接了，兵符也交出来了，本王在这里很好，那京师想必是住不习惯，去了还给父皇添乱，就不去了。这封地，既然虽本王自理，但本王会酌情考虑父皇的意思。” 太子和三皇子心下一凛，顿时觉得冷汗直冒。 这些年，他们听到了太多关于北地的传说，除了“苦寒”、“贫穷”等常见词汇之外，还有一个“冷血”、“战神”等形容靖王的词汇，被他们刻意遗忘了。现在看来，这些词汇，远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 他们一直以为北地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现在看来，这位靖王，真的要拥地自治不成？ “两位皇兄，旨意我接了，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剩下的，你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大家皆好，不是吗？” “当做没看见？”这怎么行？当他们同行之人都是瞎的吗？太子他们有些急。 “太子请，三皇子请，咱们府内说话”。 太子抬头一看，发现招呼他们的居然变成了傅跬，他顺便把靖王背后跟随的一大批人也给认了出来，封家父子、黄裕章、云景天……多数居然是熟人，是他们几个月前刚刚送行的一批人。 什么都明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为何北地变成这样了，还没有消息传到朝廷，官府也由着他？现在看来，那上官骄，分明就是被架空了！还是被这些从朝中过来的人，给架空了！ 而这批人，还是他们千挑万选，自己给人送过来的。 太子的神色阴沉了下去，回去必须要跟皇上说，严惩黄裕章等人的家人！ “太子，三皇子，府内准备了不少好吃的，都是本地特产，你们远道是客，请请请……”，封博松也摸着胡须招呼。 形势不如人，太子眨了眨眼，立即改变了口风：“五弟守卫北地有方，不费吹灰之力完败了鞑子，父皇赞不绝口啊。本王来此，受到五弟这么好的招待，也备了一些礼物，五弟可一定别嫌弃。” 说完，他一挥手，旁边侍立的下人，从怀中掏出长长的礼单。 先兵后礼？三皇子一见，也赶紧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请……府内说话”，慕景逸率先带着人往里走。 209 不讲道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09不讲道理魏远之上前接过礼单，又吩咐下人把礼物抬进去，然后才乐呵呵的站到了慕景逸的背后。 封宸浩则跟在云景天的旁边，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颇为同情的说：“兄弟，好运啊，我感觉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云景天顿时一凛，打了个哆嗦，他觉得也有些慌：“二少，指点指点？” 封宸浩说：“那乌甲卫，你肯定得带着太子他们去看看吧？我感觉，表哥会给你派个职位，至少得是个将军吧。” 云景天不太确定：“是吧？” 封宸浩：“知道表哥怎么收服他们的吗？” 云景天：“还请指教？” “一个字，“打”，把他们每个人打了个遍，从单挑到群殴。所以后面乌甲卫的每一任首领上任，都要经过他们的挑战，乌甲卫只服强者。” 云景天：…顿时觉得皮有些紧怎么破？ 他们两个说话间，落在了人后，人群前方，慕景逸与太子等人的对话，似乎就更是尬聊了。 “五弟这北地管理的不错啊，听说连稻米都种出来了？”三皇子没话找话，实际上，这么明显的消息，他们早都知道了。 “三皇兄的意思，朝廷不给吃的，我北地都要饿死不成？在三皇兄眼中，我北地就该是穷命？”慕景逸冷冷地问，明明长着一张极好的脸，此时却只让人感到了凶神恶煞。 “这……。”三皇子被他噎的下不来台，也确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棒槌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众大臣跟在后面，脸都憋红了，想笑却不敢笑，靖王一向冷脸，想不到还有气死人的一面。 太子也着实没有想到，慕景逸如此不给脸面，就连好言相向的三皇子，都能被他下了面子。 怎么办？此行随行官员不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外交辞令，他这个未来的掌权人，怕是连服众的权威都要受到影响的，慕景逸这一招，表面下了三皇子的脸，实则连他也给坑了。 现在的局面着实不好下台，朝廷来的官员不敢说话，他如果一个不慎，极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对面这么多人，明显是靖王的人马。 “五皇弟真会开玩笑，北地也是我大楚的土地，三皇弟怎会不希望北地好呢。就连父皇，都时时惦念，所以才想让五弟回京去叙叙旧呢。”太子说道。 “是吗？”慕景逸似笑非笑，“不知父皇是怎么惦记本王这里的呢？是要给点冬日的粮草？还是要把去年拖欠的军饷补上？” 太子：……这话他不敢接啊，那必须是不给的。不给都这么嚣张了，给了还得了。看来这个靖王，如传言一般桀骜不逊，他回去之后，真的有必要再去好好给他上点眼药。 “五皇弟收回了西城门，可是有什么打算吗？”太子转移了话题。 “打算？没什么，那个城门只是为了让江南的粮草可以过来，让我北地的民众不被饿死，如此而已。”慕景逸很诚恳的说。 “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一直忽略了西城门的归属，造成那么大的误会。”太子的语气也开始放松下来，只要慕景逸没有进一步踏进关内的想法，他也不想太去撩拨他。 “皇兄回去后，还请与父皇言，我北地太穷了，就连府衙都借了钱庄不少银两，把明年后年的税银全部抵出去了，如果朝廷再不给粮饷，我们后面的税款，以及贡品，就很难向朝廷提供了。”太子刚松一口气，慕景逸又丢了一个炸弹给他。 什么？太子十分后悔自己来这一趟，这话他要敢回去传达，他这东宫的位子，就可以让贤了。 这靖王穷？前日之前他们还真的信，现在哭穷？住着宽敞明亮的玻璃屋子，街道全是平坦的水泥路，说他穷？谁信！ 封博松的肩膀耸动的厉害，要不是顾虑到场合不对，他都想喷出来，这么多年来憋着一口鸟气，又被朝廷打压，还要舔着脸去要吃的，就如同乞丐一般，今年，今日，总算是舒爽一些了。 舒爽的同时，就想到了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封博松眼中全是满意。 跟随太子等人的大臣有些不安，全公公已经被打的跟面条一样，被拖回住处了，这里的人太不友好。娘啊，他们想回去。 “两位王爷，各位同僚，到了。”魏远之笑眯眯转身，把人都请到了会客厅，完美展示了一个温和的主人形象。 “太子，三皇兄，我北地实在是穷，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加上外面又很乱，你们也都看到了，店铺关门，民众惶恐，就剩乱起来了，本王也实在无力招待你们。这几日，你们且自便吧。” 此话一说，太子和三皇子面上带了点笑意：“五皇弟自去忙，我们自己走走就好。” 这北地，自然越乱越好，等他们自己一锅粥的时候，也就顾不上别处了，省的给他添乱。 “不过，五皇弟对乱民，确实慈和了一点，只处置了一部分挑头的人，就该血腥镇压，让他们知道知道怕。”三皇子说道，至于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算计，就不好评论了。 “三皇兄，你有所不知，我北地人口太少，本王连狱中之人都放出来用了，怎敢随意要人性命”，慕景逸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话一出，太子也放心了，是啊，你北地再厉害能怎样？还不是处处受制？还是京都好啊。 “五皇弟这府中有些清冷，不过马上就要有美人入住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啊？”三皇子补了一句。 “是啊，不知五皇弟与李大人相处的可好？李家的闺秀，多少人求呢，却来了北地，五皇弟真是好福气。” “你可别乱说，什么李家小姐？本王不知。我靖王府的确会迎来女主人，但却不是你说的人”，慕景逸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什么？”，太子以为听错了，继续说道，“皇弟不用不好意思，咱都是过来人，那李小姐貌美娴淑，定是个贤内助。” “谁说本王要娶李家小姐的？”慕景逸的寒气都要溢了出来。 “这？圣上不是给王爷指婚？”跟随的大人们有些不解。 “大人们莫非是要假传圣旨？本王从未收到过指婚的旨意”，慕景逸还是多说了两句，他不希望消息传出去后，让那个丫头误会。 “这…”场面一时变得很冷，两个皇子却更加满意。 作吧，可着劲儿作吧，连李敬臻都要得罪，以后谁还敢当他的助力？ … 210 祸水东引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0祸水东引“太子殿下，这靖王有些太狂妄了吧。” 回去路上，太子带人去野外散步，随行官员们都有些不太高兴的埋怨。 “狂妄点儿好，哈哈”，太子挥了挥手，指着远处一大片低矮的小土屋，没有往下说。 有眼力的官员立即上来解释：“太子殿下，这是北地农户住的村落，这一片全是。听说日子苦着呢，他们自家种的小麦，就算磨成了白面，也不敢多吃，要拿去卖钱缴税，换食盐和布匹等物，自己靠着大豆和棒子面裹腹。更穷一些的，每天能喝上两碗就着树叶的稀饭也算老天爷开眼了。” 官员一边说，一边唏嘘：“想不到这靖王殿下，也是个能敛财的。刚去府里，着实吓了本官一跳，但瞧瞧这些民众，这是过得什么日子？怪不得老说北地穷啊。” 三皇子也挺开怀。京都和江南，也是有穷人的，但远不及北地这么多。瞧那小破屋子，哎哟，瞧那穿着破布捧着个黑碗吃饭的穷酸～ 这一路走来，太子对慕景逸的防备，倒是有些卸了下来。 作为他们，都是疑心病极重的。那靖王府的豪华，与北地的贫穷摆在眼前，反倒让他们越想越偏离事实。 太子：差点被靖王府的装潢给骗了，北地真乱，穷人真多，靖王这是死撑啊。 三皇子：听说修路的银两，有不少是府衙借的银子。这得穷到什么份上，才能不顾脸面出来借银子。 而且这慕景逸，着实太不会做人，公然违背旨意，迂回都不会吗，就连处理乱民都不果断，还得罪了姻亲，哎哟，怎么能有这么傻的人。 这治理国家，光靠战斗力哪儿成啊。 …… “小姐，楚萤萱来了，听说是跟着太子来的，估计很快就会又来烦您了。” 下人石榴嘟着嘴，对灯下的李觅雪说话，“自打小姐被暗示要许给靖王，楚萤萱明里暗里不知道嘲笑了多少回了。” 都说月下美人，灯下美玉，李觅雪的姿色绝不负这句古语。 她唇角微启，轻轻吐出一句话：“她这么闲吗？那让人引她去青山客栈住几天吧”。 “是”，石榴不敢多话，答应着退下去了。 旁边的李敬臻有些不认同：“觅雪，你要干什么？楚萤萱是太子妃人选，不要做得太过了。” 李觅雪勾唇一笑：“没做什么啊。她太烦了，让她去见识见识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是为她好。” 李敬臻：“我看你是想借刀杀人吧？那个罗家村的小丫头，当真值得你如此？” “爹，不要小看任何人。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那罗家本身就是开客栈，她去送钱还不好吗？都是做生意的，顺道探探罗家的底蕴，也不枉我们交情一场。” …… 罗小乔这两天有些心烦意乱，她觉得脑子懵懵的，几乎没办法思考，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自动回放，全是慕景逸那张放大的脸，炽热的看着她的样子，嘴型停留在“我心悦你”几个字上面。温柔的，深情的，浓烈的…… 罗小乔瞬间从梦中惊醒，烦躁的在被子上滚了两圈，这十分影响睡眠啊。 罗小乔干脆坐了起来，静静想了想现在的处境。 理智上，她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虽然靖王的条件足够吸引人，但她就想当个农女，老老实实的种田。 再说了，皇家的婚事，能是那么容易定的吗？她可不准备拿这一家老小，去抗衡那皇权，明显抗不过好吗？就算择婿，她也没想过要个这么彪悍的呀。 现在的境遇就好比，她饿的时候向上苍祈求要一张饼，结果上苍给她丢下了一把阿拉丁神灯，明显超大纲了好吗？ “小乔，你这是咋了？你不是说打死你都不做食品加工吗？”罗小妮看着这两天厨房里不断冒出来的各类饼干，点心，面包…都有点心慌。 “嗯，我改变主意了”，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继续揉着面团。现在真的很心烦，必须找点事儿来分散下这种感觉。干点不喜欢的事儿，干着干着，似乎泄了点儿火，感觉好多了。 折腾完了面团，她又“噔噔”跑去罗大山和沈苡仁那里，跟沈银竹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东西。 “小乔，你干啥啊？”罗小妮有些受不了了，这两日，小乔明显心不在焉啊。 “没干什么”，罗小乔说：“城里不是有人仿造咱的家具吗？我想着，东边不亮西边亮，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他们不是会仿造吗？我就要看看，是他们仿造的快，还是我新产品出来的快。” “啥新产品？”罗小妮十分好奇。 “秘密，姐，你先等着，大概几日后就好了，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哟，还故作神秘呢”，罗小妮点了她额头一下，没事就好。 罗小乔要做什么？那自然是女人的生意。 让一个女人一打眼看去就觉得精气神提升，眼睛和嘴唇是关键。 高深的化妆品她一时做不来，假睫毛和口红，还是不难的。 假睫毛好弄，原材料就是头发。罗小乔自己的头发就不错，她偷偷剪了一小把，用一根长的做纬线，其他头发丝打结系在上头，没有小半天功夫，就编出来一长条，修修剪剪，贴上罗家特制的胶，就是一段不错的假睫毛。 至于口红嘛，这会刚刚入秋，还有不少花瓣可以收集的，加上沈苡仁的药房东西齐备，各种油脂、蜂蜡、瓶瓶罐罐全都不缺……她和沈银竹把自己关在村子西边的医馆里，忙忙碌碌好几天，把其他人都给好奇坏了。 “小乔，你可别折腾了，你看你这黑眼圈，快回去歇歇”，罗小妮到了饭点儿就来找她。 罗小乔：……宝宝心里苦啊，她哪儿是折腾的黑眼圈，她那是失眠好吗？ 罗小乔本以为这事儿挺容易的，有她这个开挂的人，还有医术高超的沈家父女在，怎么也能一块研究出来个方子吧。 谁想到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动手远比动口要难很多，不说别的，就是提炼色素和固色，就足以让她想破了头了。 她此时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死活不学化学，为什么非要跟机械死磕？要不然不是分分钟发家致富吗？ 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西边医馆里乒乒乓乓的，有时候还会出现玻璃爆炸的声音，就连沈银竹，都时不时的扎在她家那堆古书里面嘀嘀咕咕，俩人跟魔怔了一样。 211的生意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1新的生意罗奶奶有些担忧：“小乔这孩子，到底想做啥啊？你瞧把银竹那丫头都折腾够呛” 罗爷爷对她倒是挺放心的：“小乔有章法，你没看沈大夫都没说什么吗？不光没说，就连沈苍术大夫，都送了不少医书过来，说是找什么改善皮肤的上古疑方，再等两日，不用着急。” 如此折腾了好长时间，期间封宸浩来了一回，没见到人就回去了，王锦乔也来找过她，她那会正忙着提炼色素呢，也没顾上他。 只不过，该出现的人，居然一天都没有出现过，罗小乔倒是隐隐有种放松的心情，别怪她要装孙子，她实在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罗小乔的第一批口红，就这么折腾出来了。唇脂有玫红等不同颜色，放在一个小圆筒里，壳体分成两部分，存放唇膏的部分是罗大山做的，大拇指粗细的筒形，美观大方，盖子是玻璃的。 这么做也是为了防伪，毕竟这个时候，能做出来玻璃产品的，非他们莫属，想要仿造？那就先去研究玻璃吧。 罗家人全都围在一起，看着圆乎乎的小东西，漂亮是漂亮，不知道有何用处，“小乔，这是啥东西？” “这个啊”，罗小乔捂嘴一乐，看向现成的模特：“大姐，你试试？” “咋试啊？”罗小妮对她有种天然的信任，很自然的接话说。 “小妮姐姐，这个很简单，你坐好了，我来帮你”，沈银竹忍不住了，把罗小妮按在椅子上，随手拿过来那管圆筒，旋出膏体。 罗小妮傻呆呆的，就感觉一点香滑的物体在嘴唇上擦过，很舒服的样子。 罗爷爷和罗奶奶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太好，不过也能看到那红红的东西，在小妮的嘴上这么轻轻一抹，唇若丹霞，众人只觉得罗小妮瞬间就精神了很多。 “姐，你看”，罗小乔递给她一面圆镜。 “哎呀，还真是，这比那唇脂好多了”，罗小妮是个爱美的姑娘，眼睛里面惊喜连连。 “还有呢，姐，你看”，她说着，又拿出来一款粉色的，给自己涂了起来。沈银竹选的则是更偏近少女的橘色。 三个女孩吵吵闹闹，在院子里忙活。 “二姐，真好看”，罗牛牛大声的说话。 罗爷爷看着他们闹，最后问道：“小乔，你打算卖这个东西？不过这做工材料有些贵了。” 罗小乔当然明白，那玻璃盖子配在口红上，跟买椟还珠没啥区别。不过她还是点点头：“爷爷，你放心，我这个，打算卖给富贵人家，不怕贵” “这东西定然好卖”，罗爷爷也跟着管了不少时候的作坊，对商业还是有那么一丝嗅觉的。 “嗯，我送到乌衣阁和胡掌柜那里，然后大青山的客房里面也可以弄点试用装”，罗小乔说。 众人听不懂啥叫试用装，但还是架不住他们两眼放光。 不过，早都说了，人的精气神要焕然一新，光是口红是不够的，就算再贴上了假睫毛，假的就是假的，还是不够。 罗小乔想了想，要不再折腾几天，看看能不能把眼线笔也弄出来。 这个就简单多了，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也是会画眼线的。她们所采用的，是海中打捞上乘品质的墨斗鱼，取出鱼体中的墨汁，再加入蜂蜜、米汤调配而成。也有用珍珠粉加碳粉以及阿胶做成的眼线材料。 这每样东西看着都简单，但都是有技术含量的，想要山寨的，怕是得先亏掉血本把基本原理搞明白。 罗小乔把方法交给了包三婶和梅花等几个信得过的人，先小批量做来试试效果。 兴城的姑娘们发现，大丰坊和乌衣阁又要掏空她们的钱袋子了。 罗小乔这个姑娘，一点也不矜持，为了效果好，她把蔡芹芹和蔡芫荽都拉出来当托了。 开业的那天，又是锣鼓喧天。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最近兴城又闹腾的厉害，人们心力交疲之下，就想找个愉快的地方放松放松。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迈入了铺子里。 乌衣阁二楼早就重新装修过了，巨大的玻璃窗户，舒适的椅子，每张椅子前面都有一个半身镜子。最吸引人的，是墙边的一排大木架，陈列着一只只圆柱形的东西，而另一边则是常见的黛粉。 “掌柜的，这是何物？”二楼因着全是女客，所以请了一个女掌柜。 中年掌柜满面笑意，闻言站了起来：“这位夫人，这是口红，那是眼线，还有配套的睫毛，您要不要试试？鉴于新店开业，今日前十名客人，可以免费试用。” “我来我来，给我试试”，还不等妇人接话，蔡芹芹就急火火的冲了过来，手中已经抓着好几款颜色的口红：“不冲这唇膏，就冲着瓶子，我也要了” 妇人一听顿时悟了，也是啊，那玻璃多贵啊，虽说这个一小瓶就要一两银子很贵，但拿回去当个装饰品也挺漂亮的。 立即有丫鬟过来招呼蔡芹芹，王锦乔的手下，自然十分周到。 片刻之后，蔡芹芹都愣住了，围观的小媳妇各府夫人也都愣住了，这……这还是刚刚那个小丫头吗？ 蔡芹芹豆蔻年华，长得也很标致，眼睛不说特别大，但这么一趟折腾下来，简直就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乌黑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烈焰红唇，别有一番魅力。 “呀，小乔，我都要了，你快给我装起来”，她一说完，人群已经蠢蠢欲动。 “姑娘，不是前十名免费给试用吗？给我用一下？” “我也要，我也试试……” 七嘴八舌的话语，在丫鬟为一个五十多岁的富家太太画完后，瞬间达到了高峰。 天啦噜，这是什么神奇的物品？就这么一点儿，就能让人改头换面？ “各位，现在只有这三款产品，后面还有配套保养用的香皂、洗面奶、保湿霜……以后欢迎各位常来看看哈”，女掌柜笑呵呵的说话。 围观的众人谁还顾得上听她说话，都是人手好几只口红，那结账的柜台都排起了长队。 很快的，兴城乃至周边的姑娘们跟着疯狂了，一两银子一只口红着实不便宜，但这是逼格啊。 存货本就不多，很快就卖光了，罗小乔就把作坊又扩建了一个，专门用来做化妆品，村里能招的人都差不多了，干脆往周边扩展，继续招人。 邻村的民众高兴坏了，谁不知道罗家作坊啊，挤破了脑袋进不去的地方，这次一气儿招了这么多人，好日子就要来了。 212 生意惹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2生意惹眼现在罗家村已经成了周边村民的聚集地，来找工的，来给其他村民打零工的，来接送客人的，络绎不绝。 罗有金虽然没有捞到大掌柜的工作干，但也在这个阶段里发现了商机，为往来客人提供饮食和住宿，居然也让他摸出了一条农家乐的路子。 随着衙门里新旧官员轮替，罗有喜也越发的低调。 平静了几天，一位姓牛的掌柜找上门来，自称是豫州府的人，来北地参与修路，无意间发现了姨娘买的东西，他马上就看出来此物存在巨大的商机，七拐八拐打听到罗家，就来谈谈看，能不能进货。 牛掌柜的单子真的不小，足有上千两银子之多了，而且怕他们不答应，还连说不着急，有货他们就来自取。 罗爷爷做不了主，转头看罗小乔，罗小乔沉思了片刻，就答应下来了。 牛掌柜顿时舒了一口气。 应下之后，罗小乔就开始扩大招工规模。首先从合作过的村子里面挑人，不论男女，条件就是要勤快肯干，然后再从其他风评不错的村子挑人。 有事儿干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罗小乔把之前的困扰也一并甩到了脑后。 这次一共招了一百多个人，但似乎还是不太够的样子。而且随着罗家产品越多，罗小乔发现，管理人才不够了，光靠孙佃福几人，还是有些忙乱，她决定观察一下，从村子里提拔几个能管人的。 作坊重新进行了规整，采用流水化作业，把产品的生产分工在每个小工序中，每人只负责其中一道，熟能生巧，效率一下上来了。 罗家的工钱向来是保底和奖金两部分。钱和孩子上学堂诱惑下，每个人的上工热情都极高，尽管牛掌柜的不着急，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交了货。 这件事，就像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牛掌柜走了不久，就有马掌柜，熊掌柜总之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掌柜都来了。 一时间，罗家作坊订单又积压上了，罗小乔看木工作坊受到市场排挤比较大，干脆把人都调了过来，实现了阶段性转型。 这些来来往往的掌柜，有不少就是世代做胭脂的，罗小乔很明白，他们一定是研究过罗家的东西，发现不能仿制后，才陆续来了。 她也明白，女人的银子太好赚，如果不是背后封家和靖王的名号镇住了一些人，只怕也不会这么老实规矩，而是想着逼她交出方子了吧。 罗小乔时不时去作坊看看，见上了正轨之后，就不那么频繁了，反倒催着沈银竹，带着一干师兄弟，继续研发她所说的洗浴用品了。 “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当真是这罗家做出的口红？”，青山客栈内，楚穆林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楚莹萱。 “我听李觅雪的丫鬟说的，她还说，这罗家背后是封家和靖王。哥，说封家我信，说靖王，这有点夸张了吧。” 楚莹萱没有说下去，楚穆林则是皱紧了眉心。 “且先看看，咱家是给宫里供胭脂的，却做不出来这等物品，明年内务府的采购…”，他没有说下去，楚萤萱也懂，两人都没有再交谈。 “是楚公子和楚小姐？”罗小乔听到下人传信，笑呵呵的过来打招呼，生意人嘛，和气生财。 见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楚穆林率先站了起来，接着楚莹萱也站了起来。 楚穆林拱手道：“罗姑娘？” “我是罗小乔，两位在我家客栈住的还好？不知找我来，所为何事？” 楚莹萱上下打量了罗小乔一眼，见的确是一个农女，通身的穿着也没有任何出彩之处，顿时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楚穆林显得更知礼数一些，“罗姑娘，实不相瞒，我楚家世代做胭脂生意，每年内务府都是咱家供货。” 说完这话，他抬眼看了罗小乔一眼，等着看她听到内务府时候的惶恐表情。 可惜，真的要让他失望了。 “嗯”，罗小乔只是笑盈盈的点头，示意他继续。 楚莹萱顿时皱紧了眉头，有些不高兴，面前这个怕不是个棒槌吧？人情世故都不通还要做生意？ 想到此，她不等楚穆林说话，高傲的昂着头，把目的说了出来：“听闻小乔姑娘与封家合作的极好，我楚家，可是比封家更有实力的家族，如果罗姑娘有什么好的生意，不妨咱们合作看看？” 说完，她眼角斜觑着，似乎等着罗小乔脸色大变。 他们楚家，出了位娘娘，自己又是太子妃人选，哪怕京都的大户人家，听到楚家后，都要战战兢兢呢。现在肯主动找上门来谈生意，在楚莹萱心目中，罗小乔怕不是得肯定会感恩戴德地答应。 楚穆林对这个妹子的无礼有些恼怒，这个时候摆什么臭架子。 他只好换上了笑意：“罗姑娘，我观你家这口红生意极好，现在也刚刚起步，不若咱们强强联合？我出一万两银子入股，拿五成分子，你看如何？” 一万两，在他眼中，绝对够砸晕一个农户出身的男人了，更别说这么个无知丫头。 “哎呀，那可真是不巧了，这个生意确实不错，但已经跟王锦乔公子谈妥了呢，封二少也有些份子，这如果要引入新人，怕还得他们同意才行”，罗小乔仍然笑眯眯的。 “你少推辞了”，楚莹萱一下就站了起来，“罗姑娘怕不是瞧不上我们楚家？还是觉得我们出的钱太少，想要加价？” “这位姑娘，这话可从何说起啊？”罗小乔故作惊讶，站了起来：“生意嘛？自然是有来有往，你情我愿，再说了，民女就是个没见识的农妇，初次见面，又怎敢瞧不上小姐和公子？” “哼。既然你都明白，我们诚心求合作，你为何推三阻四。”楚莹萱霸道的看着罗小乔。 “姑娘见谅，实在是您要做的生意，真的已经跟别人说妥了，咱都是生意人，得讲究信誉不是？”罗小乔继续不温不火的说着。 “姑娘怕是还没明白今日我们合作的分量”，楚穆林赶紧阻止了楚萤萱的冷语，上来缓和气氛。 “罗姑娘，内务府每年的胭脂水粉，以及大楚关内绝大多数县城的铺子，出售的不敢说十成，至少有八成是我楚家的胭脂。罗姑娘的产品不错，我们确实是真心想合作，有什么条件，还请姑娘明说” “真的抱歉，这位公子，就如同之前所说，这口红的生意，咱们怕是做不成了。不过民女如果日后有其他新玩儿意，必第一时间过问公子，看您是否有兴趣，您看如何？”罗小乔继续礼貌的说话。 顶点 213 粮食啊粮食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3粮食啊粮食“哼，你分明就是推脱”，楚萤萱十分生气，从袖子中抽出来五万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罗姑娘，我念你有个生意不容易，这是五万两银子，买你的配方，可以了吧。” “这位姑娘，民女刚刚说的很清楚，这个生意，已经答应了别家，不是钱的事儿”，罗小乔说。 “十万两”，楚萤萱继续往外掏银票。 罗小乔摇摇头：“真的不行。” 楚萤萱怒了：“罗姑娘，我看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哦？”罗小乔一抬眼，那双眼中精光微敛：“这位姑娘，合作不成，难道你要硬抢不成？” “呵，硬抢？”，楚萤萱冷冷的一笑，还从未见过这么不开窍的人。 但无论如何，这配方必须到手，否则，等其他掌柜带回关内销售，必然会影响到他们楚家的生意。 太子在官场上面周旋，银两可都是他们楚家给供的，影响了生意，就是影响了他的钱袋子。 “罗姑娘，你也别给脸不要脸，别等着我们回去请旨，让你交出来配方。到时候，你怕是说我硬抢都没有机会了”。 “那我就等着”，罗小乔也冷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姜家和钱家她都得罪光了，一个楚家而已，算个鸟儿？ 楚穆林有些后悔，今日为何带了小妹出来，平时知道她不是个贤淑的性子，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知所谓，三两句把人都得罪了。 “交出什么配方？”门口就传来封宸浩的声音，语气中却满是冷意，“哟，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封府护着的人，还有人敢上门来威胁！” 听到声音，楚穆林就知道情况不好。兄妹两人转头看向院子。 三个形貌各有千秋的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自然是慕景逸，封宸浩那身红衣也相当扎眼，他一边走一边冲罗小乔挤眉弄眼。 “见过靖王殿下。” “楚家的人？”慕景逸冷漠地看着他们，目光冰冷。 “王……王爷。”楚穆林有些战战兢兢，北地并不是京都，靖王也不是太子的脾气，今日失算了，他后背上冒出了冷汗。 “见过王爷，见过二少，魏公子”，罗小乔站起来略一施礼。 慕景逸冲罗小乔状似埋怨：“二长老有事找你，你跟无关紧要的人费什么口舌？” 无视，赤裸裸的无视。 楚萤萱涨红了脸，“不知靖王殿下来此，还请恕罪，我们是与罗姑娘谈点生意。” “你想说的是口红的生意吧，这个本王听过，封家已经与小乔合作了，不会找别人。”慕景逸直截了当地说，半点余地都没有留。 “是是，既然罗姑娘已经有合作对象，我们自然也不好插手了。不过，不知罗姑娘的产品，能不能卖一些给我们楚家？”楚穆林立即找到了台阶。 “那可以啊，你们到孙管家那里下单就成，不过我们产量不多的” 罗小乔笑眯眯的，送上门的生意，哪儿能不要。何况她的产量也是根据楚地人口控制的，饥饿营销，不会造成产能过剩。 “那既然说好了，我等就告退了”，楚穆林冲慕景逸行了个礼，拉着妹妹就准备回去。 “不送”，封宸浩似乎也不喜欢他们待在这里，率先说了一句。 别看楚萤萱在旁的地方叫嚣的厉害，她也是知道怕的，北地这位战神，长得是还不错，但浑身凶煞之气，太可怕。她回去可是要好好跟李觅雪说道说道了。 “告辞，告辞。”楚穆林像被谁撵着一样，极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丫头，好久不见，又有人惦记上你了？”封宸浩挤吧挤吧就凑到她跟前了，十分不见外的笑道。 “二少，这说明我受欢迎啊。”罗小乔说。 封宸浩：“你脸可真大”。 慕景逸看着两个人的熟稔，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 魏远之站的远远的，他对封宸浩作死的行为一点也不同情，王爷的心眼儿有时候，就比针尖大那么一点儿，他可是不想再去角山寺当野人了。 “王爷今日，是有事吗？”罗小乔问。 “最近本王在处理武曌山的事情，抽不开身。”似乎是在解释长久没有出现的原因。 “另外，天机阁那边的图纸研究的差不多了，你觉得，船什么时候可以造好？” “王爷，是有什么变故不成？”罗小乔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之前都说好了时间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有消息传来，江南闹水患了”，慕景逸嗓音有些低沉。 “所以？”罗小乔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北地自己的粮食，仅能撑到明年，我们虽然打开了闾关的通道，也只是运送了部分粮草过来。如今江南水患，朝廷要赈灾，而且南方产粮大省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运送到北地”，魏远之简短的解释了两句。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打开边贸，从周边国家运粮过来对吗？”罗小乔明白了。 “是”，慕景逸点点头。 “造船下海短时间内是不成的，一艘驱逐舰，至少也得一年半的时间方能造出来，还得是工艺没有问题的情况下。” 罗小乔皱皱眉头，觉得有些悲催，穿越不都是气运加身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儿，净是干的救火队长的事儿？还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儿。 这话一说完，屋里的氛围似乎有些沉重了。 “不过，如果能撑到明年春季，就问题不大了”，罗小乔笑呵呵的。 “怎么说？” “王爷，你还记得大青山这里找到的土豆吗？”罗小乔问。 “记得” “土豆大概生长周期是八十天左右，早熟的六十多天，也就是两个多月。我已经种到大棚里了，再有十来天就能有第一批种子，这个冬季多栽培一些，明天开春就让人种上，比小麦要早熟，而且产量还高，等土豆吃完之后，稻米和小麦也该熟了……”，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盘算着时间，确实是这样没错。 “太好了”，魏远之率先兴奋了起来，“有这个时间差，明年大规模种稻米，足以我们应付过去了” “是这样没错，虽然冬季不适合开荒，但是为了明年计，建议还是从明日起，大规模开一下。”罗小乔说。 顶点 214 有矿的男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4有矿的男人“小乔，你不是要做醉蟹吗，王大叔特意从春城给你抓过来的，等着你做呢”，罗小妮从厅外一边走一边说。 “呀，王爷，二少，你们都在呢”，她一抬眼，看到其他人，顿时吓了一跳。 “姐”，罗小乔看到她，开心的喊了一句。 “丫头，什么醉蟹？你又要做好吃的？晚上爷在这儿吃了，记得准备我的饭啊。”封宸浩笑着说。 “行啊，十两银子，交足了伙食费，二少随意。”罗小乔也笑呵呵的回答。 “你钻钱眼里去了吗？”封宸浩对她这吸金兽的特性十分不理解，每年给她那么多分红银子，就一顿饭，也好意思要钱。 “亲兄弟，明算账啊”，罗小乔一边笑一边说：“走走，赶紧回去，王大叔可是特意从稻田里面找的，要不是我，你们绝对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哟，那我可得尝尝了”，封宸浩吧嗒着嘴，慢吞吞的跟着她们往回走。 碍于有罗小妮在，几个男人也不好跟的太近了，落后了大约有十几米的样子。 “小乔，我跟你说啊，沈大夫给罗大嫂看过了，说她应该是怀的男胎呢”，罗小妮说。 “大姐，你还没过门呢，就关心起未来嫂子的事儿了？”罗小乔笑话她。 罗小妮忍不住拧了她的腰一下，逗得罗小乔哈哈大笑着跳开。 “打死他，把东西给我抢过来”，突然从草丛里滚出来几个碰头垢面的孩子，正追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孩没看到路，一头扎在了罗小乔身上，顿时给她撞了个趔趄。 “唉，怎么回事儿？”罗小妮忙拉了她一下，后面几个男人见状，几步赶了过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胖子，气喘吁吁的按着膝盖，指着男孩说：“木头，你把石头给我交出来，今儿我不揍你，要不然……” 七八岁的男孩见状躲到了罗小乔身后，就是不出来。 小胖子看着面前几个大人身上的穿着，顿时有些瑟缩，冲着身后的小跟班一挥手：“下次别让我撞见，走” 待人走远后，罗小乔才把孩子从身后拽出来：“木头，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他们追你干什么？” 这孩子还是个熟人，就是之前罗小乔买鱼那位老人家的孙子。 “小乔姐，他们要抢我的东西”，男孩有些不开心，鼻头都红红的。 “什么东西啊，能给我看看吗？”罗小乔弯下腰来问。 “就这个”，小孩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摊开了。 罗小乔定睛一看，是一块不太起眼的石头，在阳光下有些微光闪动，看上去有点像毛玻璃。 她心头有些激动，又把石头拿到眼皮底下细细看了起来。菱形十二面体、三角形的溶蚀坑、还发亮…… 这是……这是金刚石！天然金刚石！罗小乔高兴坏了。 要知道，天机阁虽然厉害，但目前还是主要靠着工匠本身的技能。 她是亲眼见过王老头他们加工铁管的。就是把烧红的铁板放在模型上，不停地敲打，冷却之后继续烧红，继续敲打，快要合拢的时候插进去一根圆铁棒，还是敲打。 哪怕他们也用到立式车床和脚踏车床进行精修，但效率极低，一天时间，能做出来一个零件就不错了。这也导致了他们都快一年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才仅仅做出来几台蒸汽机。 如果能找到大批量的金刚石，做成铣刀，然后在配套做出来铣床……那效率就不是一丁半点的提升了。 “木头，你告诉我，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罗小乔按着他的肩膀问。 慕景逸看她神色不对，也接过来石头仔细观摩：“这是金刚石！” 罗小乔瞪了他一眼，都呆住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王爷，你认识？”罗小乔问。 “不认识，但隐约记得一本书上描述过这种石头。说是“金刚石砂可钻玉补瓷，故谓之钻”，有时候一些金银矿淘洗的时候，会有这种东西，都觉得无用，又不好打磨，就被随手扔掉了。” 扔掉了……罗小乔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过。在现代被人趋之若鹜的钻石，就这么被随手扔掉了。 “木头，你说，你在哪儿找到的”，从别人那里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罗小乔还是主攻木头，今儿怎么也得找点线索。 “一个大叔给我的，我帮他跑了一趟腿，去城里送了个信儿，他给了我五文钱跑腿费，见我喜欢这个，就随手丢给我了”，木头憨憨的说道。 “你还能找到他吗？”罗小乔问。 木头有些犹豫：“那个大叔受了伤，他不让我说……” “木头，姐姐是什么人你清楚的对吗？姐姐不是坏人，不会害他的，而且我家有大夫，还能帮他治病。你带我去找他，找到了，我给你一两银子，怎么样？”关键时候，罗小乔还是拿出来金钱手段对未成年进行诱惑。 怕他不上钩，又从兜里掏出来做好的桃酥饼干，以及不少的糖果，一股脑塞到木头手中：“你拿着，如果找到了人，我回家再给你送一斤糖果。” 如果说一两银子不能动摇他的话，那么这糖衣炮弹一出，木头立马忘了承诺的事情：“那……那我带你去看看，要是大叔不愿意，你们也不能强求他”，小孩子还是良心不错，知道维护别人。 “走”，罗小乔催促着他。 “王爷，你们要不先回去我家等等？”她走了几步想起来，后头还跟着三个讨饭的。 “不必，我们也去看看”，慕景逸说。 “好吧。那姐，你先去跟爷爷说一声吧，别让他担心了，我们应该会耽误一会才能回来”，罗小乔又嘱咐罗小妮。 好在罗小妮是个靠谱的，“行，小乔，你早去早回，我先回家准备饭菜了” 木头带着路，一蹦一跳往南走，在一个土地庙的位置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大叔那天就坐在这里” 罗小乔刚要往前走，慕景逸拉了她一把，冲着屋子里朗声问道：“在下姓慕，我等没有恶意，兄台可否出来一见？” 里面没有声音。 “难道是走了？”罗小乔有些失望。 慕景逸继续问道：“兄台不出来，就别怪我们闯进去了？” ……进去似乎没有任何阻碍，干草堆上斜坐着一个男人，看着胡子拉碴的样子，但眼神里面毫无紧张之意：“几位闯入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罗小乔笑呵呵说：“这位大叔，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这种石头”。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金刚石递了出去。 1秒记住爱尚： 215 被坑死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5被坑死了“是啊大叔，丫头就想问问你，这个石头从哪儿来的”，封宸浩也跟着说道。 “你叫我什么？”男人脸被胡子罩住，看不清楚表情，但罗小乔就是能感觉出来，他似乎不太高兴。 “大叔啊，难不成，要叫大爷？”封宸浩仔细看了看他，有些莫名其妙。 男人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老子比你大不了多少。” 封宸浩：……为什么丫头可以叫你大叔？ “费扬古，你来我北地所为何事？”慕景逸的眸子半眯着，吐出来的话语，却吓了来人一跳。 “你……你认识我？” “靺鞨国的二皇子，本王没说错吧”，慕景逸说。 男人瞳孔狠狠的一缩：“你是靖王！北地的战神！” 费扬古看着面前几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似乎是偷渡到了对方的地盘，又在最狼狈的时候被逮住了。 慕景逸也没有闲情与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费扬古，你来我北地干什么，本王可以不计较，你靺鞨对大楚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本王把你出现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你说，会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慕景逸说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费扬古并无惊慌的神色，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一是让靺鞨与本王合作……” “靖王，你应该清楚，我在靺鞨并没有多少权势。”费扬古说。 “那是相对的”，慕景逸说。 “那第二条路呢？”费扬古挑了挑眉毛。 “第二条路非常简单……”慕景逸冷笑，脸上没有一丝温度，“本王与靺鞨王修书一封……。” “你这跟第一条路有何区别！”费扬古一脸郁闷，今日算是倒了血霉了，要不是腿受伤走不远，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你想与我合作什么？你知道我靺鞨，比你北地还穷，还有什么值得你觊觎？”费扬古苦笑说。 慕景逸冲罗小乔扬了一下眉，罗小乔瞬间懂了。 “这位二皇子是吧，你看啊，你们那儿这种石头多吗？”罗小乔摊开小手问。 “有，有几个大的矿坑”，费扬古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难不成玉石玩儿腻了，想要这种发光的石头去做饰品？ “那就好，这么着吧，二皇子，十两银子买你一斤这种石头，一年来个一千斤，你看如何？”罗小乔笑眯眯的。 费扬古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十两银子？买这种没用的石头？还一千斤，那不就是一万两银子，是他们傻还是他傻？靺鞨别的没有，这种石头多得是，如果真做成了这笔买卖，都快顶上全国四分之一的税收了。 这心理活动要是让罗小乔知道了，怕是得猜测他们是不是梵蒂冈那么小的地方哦。 而且，十两银子一斤钻石，这位二公子如果知道真正的价值，怕不是会哭死在厕所里。 “十两银子，少了点儿吧”，费扬古满意归满意，还是明白这价钱必不是底价。 “二皇子，你看啊，我这人做事最实在，不喜欢喊虚的。这样，你随我回去，我找人治好你的腿，当咱们这笔生意的诚意，你看如何？” “呵”，费扬古快气乐了，几十两银子就足以找大夫给他治腿伤了，几十两银子就想让他不还价？ 费扬古眼珠子转了半天，“小姑娘，你能告诉我你要这个干什么吗？” “做首饰啊，多好看，亮晶晶的”，罗小乔眼睛都闪着笑意，她又不是说谎，是真的可以做首饰。 这话一说，费扬古顿时就把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给憋回去了，他们自己又不是没试过用这东西做首饰，不好看不说，根本就很难打磨。这个小姑娘，怕不是人傻钱多？心血来潮吧。 “你就说行不行吧，要是行，咱们就回去签协议，我看你这背包里还有几块的样子，这样，为表诚意，我也不称了，就这一袋子，十两银子，行吗？”罗小乔说。 还不待费扬古说话，罗小乔就自觉地拿走了他的石头，顺手丢给了他十两现银，“这个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费扬古：……你是仗着人多欺负外地人吗？ “走吧，回家了，有啥事儿回家说”，罗小乔摸走了金刚石，心情大好。 “他怎么办？”封宸浩指着费扬古。 慕景逸瞥了他一眼，率先往外走。 “他什么意思？”封宸浩又看魏远之。 魏远之也很郁闷，他就是个书生，总不能是他来背吧。 费扬古看到他们嫌弃的样子，还就赖在草堆上了，大有你们不背我，我就不走的劲头儿。 “咱们先走，今晚不是有醉蟹吗？吃完晚饭再让下人回来背他，不耽误”，封宸浩一边说，一边也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魏远之：…… 费扬古：…… 最后到底还是费扬古自己找了根拐棍，一瘸一拐的跟着回了罗家村。 不过，如果说他一开始十分不乐意的话，进了罗家小院，就更加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下人带他先去清洗了一下，然后就被沈苡仁带走了，沈苡仁近期正调配不同麻药的效果，刚好赶上给他用的麻药效果不好，疼得他哭爹喊娘，将近半个时辰才给他把伤口处理好了。 沈苡仁还特意交代，一个月内不可吃发物，不可吃寒凉物品。 那不就是说，他们念叨了一路的醉蟹，压根儿就没有他的份儿吗？ 厨房里面乒乒乓乓，罗小乔当年为了学这道菜，在那个有名的米其林餐厅后厨里帮工了一个月呢。 这道菜，准确的名字叫做花雕熟醉蟹。除了大螃蟹之外，还用上了葱姜，八角，香叶，桂皮，将螃蟹大火蒸至成熟，放入自制的醉蟹汁中，前后需要腌制五六个时辰，从昨天就开始收拾。 今儿稍微蒸制一下就可以上桌了，入口鲜美，连壳都是酥软的。 除了醉蟹，罗小乔还收拾了一大桌子菜品，今儿难得几个人聚首，连夏日存下来的知了，她都给炸了一些。罗家村人自打知道她喜欢吃截留猴，整个夏日都出去找，腌制好就给送过来了，现在她家地窖里面存了好几斤的存货。 她催着罗牛牛就往外端，“牛牛，去叫爷爷奶奶和姐姐吃饭，快点，今儿这醉蟹可好吃了。” 罗小妮倒想招呼一下费扬古，但好像其他人都给了银子，他没给，不知道小乔是什么想法，想了半天，她觉得还是把这人留给小乔自己招呼吧。 就这样，费扬古就被人刻意遗忘了，他气的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别看他靺鞨穷，但身为皇族，他还是见多识广的，骨子里也是个好吃的。 院子里的味道实在是香，勾的他口水都上来了，等了半天没有见人来招呼他，费扬古顿时十分泄气，什么时候他沦落到这种田地了。 费扬古终于按耐不住，一瘸一拐的往院子走去。 “来来，二皇子，算你便宜点，十两银子一顿饭，给你筷子”，罗小乔拿着筷子，上头还夹着个水晶饺，十分热情的招呼他。 216 王锦乔求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6王锦乔求助“爷爷，多吃点。”罗小乔舀了一勺老汤豆腐给他，上头还飘着青葱的菜花和鸡肉的香味。 “等等。” 眼看着罗小乔给这人一勺，那人一碗，除了汤之外，还有炸藕盒，辣烧三鲜，砂锅鱼头…都快要被分完了。 费扬谷的心都在痛。 “干什么？”罗小乔顿住了，“哦对了，你刚治好腿，得吃清淡的，这些你别吃了”。 一边说，一边把狮子头之类的肉菜，都往旁边挪了挪，费扬谷面前只剩下了青菜，真的是一丁点肉沫都没有的家常萝卜片…。 这十两银子啊，就给吃这个？费扬谷想要掀桌子，但看到桌上另外那个冷面男人，他又憋回去了。惹不起…好憋屈… “小乔，看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门外忽然传来王锦乔的声音。 罗小乔抬头一看，乐了：“王公子，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古人都讲究夜里早睡觉，鲜少有人会选择傍晚，或晚上到别家做客的。 这是有事儿？ “呃，王爷你们也在啊？”王锦乔有些尴尬。 “先吃饭，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罗小乔很热情的招待他，这差别待遇让费扬谷心中更加沉闷。 没多少时间，本就不大的桌子边，就多了一把椅子和一副碗筷。 费扬谷一看有些着急，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又来一个抢食的。 “你来的正好，尝尝，我刚做好的果汁，还有红酒”，罗小乔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个两个玻璃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啊…费扬谷看着自己手中的橙色果汁，默默咽了口口水。 “哟，好喝。”王锦乔是个识货的，上来就抿了一口酒，微涩但又有种特别的风味。 几人都很熟稔，饭桌的气氛格外的好。 封宸浩一句话没说，一个劲儿往自己盘子里夹菜，盘子里瞬间就觉得下去了不少。 费扬谷也顾不上医嘱了，拿起筷子就抢了一块鱼肉，一口下去，咸、鲜，还有丝丝甜味，几乎入口即化。美味呀，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到此刻方觉得，今日来的值了。 “费公子，你少吃点肉可以，但别太过了，要不然腿上还得受次罪”，罗小妮笑呵呵的说。 此话一说，费扬谷刚放到嘴里的一块红烧肉，都不舍得咽下去了，在皮肉痛和美食之间，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先忍忍。 费扬谷不情不愿的夹起面前不起眼的萝卜，“天，这还是萝卜吗？”，费扬谷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是自家产的白萝卜，只取了中段，很嫩也没有筋，一口入肚，最主要的是酱汁好吃啊。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 “丫头，咱们谈的生意，还没妥吧？”饭后，费扬谷剃着牙齿，主动说了起来。 “对呢，还得签合约，找见证人。正巧我这边几个人都算有分量，你觉得还要找其他人见证吗？”罗小乔笑呵呵的。 费扬谷…谁跟你说见证人的事儿了。 “丫头，咱们价钱没谈妥吧”，费扬谷说。 “你想要什么价格？”罗小乔瞧着他，微微笑。虽说她急切的需要他手上的东西，但貌似除了她，找到下一个买主还是很难的，她一点也不着急。 “这样”，费扬谷也明白漫天开价不合适，“二十两银子一斤，另外你每月给我十斤你做菜的调料” 哟…看上这个了。 “成啊，费公子”，为避人耳目，罗小乔也不叫二皇子了，直接给他换了个称呼。 她正打算做点副食品加工，客户就送上门来了。 费扬谷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亏，刚想再找个什么理由加点钱，对面慕景逸已经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他只好憋屈的咽了回去。 形势不如人，那位靖王没逼着他免费提供就算不错了。 罗家进货出货的合同基本都是制式的，现成的拿来一份，稍作修改，双方签字，就算成了。 “那费公子，我也不留你了，尽早来送货啊”，罗小乔笑呵呵的。 “这…这外头黑灯瞎火的，咱们好歹是合作伙伴吧？”费扬古有些控诉的看着她，住了那么多天土地庙，由奢入简难，没听说过吗？ “哦，我家开客栈，一会让下人带你过去，你要暂时没钱，费用就从我们合作的里面扣除了”，罗小乔一边说，一边让孙佃福带他过去了。 此一行，给费扬古的内心划上了深深的裂痕。谁说大楚人热情好客的？谁说农人朴实豪迈的？他只见到了奸商，认钱不认人的奸商！ 送走了不相关的人，罗爷爷他们也借口都回屋子了，客厅留下他们几个。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慕景逸眼神冷淡的扫过王锦乔。 王锦乔：…他并不想在大老板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啊。 “那个，王爷，我能跟小乔姑娘单独一叙否？” “不行”，几个声音齐齐说道。 封宸浩和魏远之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能让王家公子这么着急前来的，必定不是小事。 王锦乔瞬间耷拉下来脑袋。 “说吧，到底什么事？”慕景逸坐在上首的位置，漫不经心的瞧他。 罗小乔坐在他傍边，坐的毫无形象，最近睡得不好，有些犯困。 “小乔”，王锦乔下了狠心，使劲喊了一句：“你要帮我啊！” 罗小乔瞬间从瞌睡中惊醒，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啥事儿啊，弄的这么大惊小怪的”，罗小乔问。 “王爷，这事儿也关系到您啊，你们得帮我。” “你不说清楚了，我们怎么帮你”，罗小乔问。 “是这样…” 王锦乔絮絮叨叨，总算是把事情说了一遍。 自从闾关打开之后，姜家的粮草生意面临了众多的竞争者，最大的一个就是王家。 姜家主怎么肯让出北地这个市场，利用庞大的财力，对这些新进的竞争者进行了打压和清洗。 粮食直接拼价格，这个无论是财力还是数量，都让其他人十分头疼。 除此之外，姜家针对王家的产业，进行了全方位的围堵，当然了，主要手段还是降价，毕竟这个时代，极为出色的匠人做出来有技术含量的产品还在少数。多数铺子产品雷同。 那么这个简单粗暴的手段一出来，自然是有资金实力的人能烧钱烧的时间更长一些。 王家撑了一段时间，节节败退，现在除了酒楼以及跟罗小乔合作的几个棉布产业外，其他的都快亏死了。 现在王家掌柜开会，去年还时时被鄙夷，说被人养着的鹤仪楼掌柜，居然成了有限几个能抬起头来的顶梁柱了，这可真讽刺啊。 “王爷，我要撑不下去，你的钱袋子也受影响不是？”王锦乔说完之后，就如同死狗一样瘫在位子上不动了。 大厅里面一片沉寂。 217 无本万利的买卖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7无本万利的买卖“丫头，你看？”封宸浩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这事儿他们真没办法。 罗小乔猛打了个哆嗦，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啊。王锦乔说的很清楚，姜家跟他死磕，罗家产业和产品量太少，他干不过。 罗小乔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忆自己的定位，卧槽，他们这是把她当军师来用了吗？这从啥时候开始改变的？ 她就觉得不对劲嘛，三天两头来人找她聊天儿。 罗小乔心想，自己这藏拙的本事还是不到家。转脸看到王锦乔带来的礼物，打开，是一套的翠绿发簪，还有手镯，还有布料…一应俱全。 “呃，王公子，你这礼物备的…”，她没说有点像下聘啊，不过品相着实不错。 “小意思，小意思”，王锦乔回了点精神，笑眯眯的说：“咱的珍宝斋，被姜家挤兑的几日没开张了，与其降价，不如送你了。你姐不是快成亲了吗？权当我提前随礼了。” “嗯嗯”，罗小乔眼睛都快眯缝起来了，她是个节省的性子，鲜少自己去买饰品，但女人对这种东西天生就没有抵抗力。 “还有啊，你不是说海边的鱼和海蟹味道极好吗？我让人从锦新县买了，还有其他海货，快马加鞭，明日就送到，应该还是活的呢。”王锦乔继续狗腿的说。 罗小乔一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丫不去泡妞，真是屈才了，心思可真够细腻的。 慕景逸看到她的眼神，面上黑色更重了几分。 “小乔，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你帮我想个办法呗？要不，你罗家的东西多产点儿，或把其他人的货都匀给我，成不成？” “王公子，做人贵在信用，何况是商人呢，我哪儿能出尔反尔。再说了，你赚那么多钱干嘛？退出去不就好了”，罗小乔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王锦乔听到这话，一股丧气就涌了上了，满腹怨念的看着慕景逸。 罗小乔秒懂，看来大肆造船和开荒，以及建造农具和赊鸭粮，还是耗了不少银钱，都是王家补贴的啊。 “怎么办啊？姜家财大气粗，我王家号称北地的第三世家，可人家在全大楚都排得上名号的。”王锦乔絮絮叨叨，有气无力。 “我也没说没办法啊”，罗小乔挑了下眉毛。 “什么办法？”王锦乔瞬间精神了，“我也没有太多要求，你要能把我现在挤压的货都销出去就行了，所赚利润，我给你一成，如何？” “成交”，罗小乔一下子就精神了，“你先给我说说，你都有什么商品？” “我想想啊，挤压最严重的是茶叶和瓷器，还有就是珍宝斋这里”，王锦乔一边琢磨一边说。 “嗯”，罗小乔点点头，“有一个法子” “请讲”，王锦乔和封宸浩以及魏远之全都坐直了身体，专心听她忽悠，哦不，听她传道解惑。 “消费都是创造出来的，你可以人为创造几个节日嘛。比如，这不马上就要十一月了吗？双十一，光棍节，单与不单身，都来庆祝。那一天你的店铺全部打折，限时销售，行不行？” “这…这…”王锦乔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圆了：“你是说，让我挑一个日子，告诉大伙儿，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全民庆祝，全民购物是吗？”。 “是啊是啊”，罗小乔笑眯眯的，“要做好宣传工作哦”。 “还有啊，你的商品，全想好了广告词，朗朗上口那种。” “嗯…比如说，卖首饰，你可以说但愿人长久，光棍不再有” “比如说，你卖茶叶或吃食，你可以说，享受光棍一刻” “然后，你还可以弄点娱乐节目，或者说书先生什么的，反正就字字句句都是光棍儿就对了” “好主意！”王锦乔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站了起来，但没多一会又皱着眉头坐下去了。 “怎么了？”罗小乔不解。 “那没用啊，全民购物还是要拼价格啊，我干不过姜家啊” “王公子，商机就在于先机，你抓住了先机进行布局，就已经比他们多走了一步。再配合我这第二步…” “第二步？是什么？” “发卡啊”，罗小乔神秘的一笑。 “怎么发？什么是卡？” “你告诉你的客户，在你店里可以买购物卡，用购物卡消费，商品打折。我举个例子，比如十两银子的购物卡，你卖给他九两银子一张，下回他来买东西，直接用余额买，相当于商品打了九折不是？” “然后呢？”王锦乔有些抓耳挠腮，脸都红了。 “然后他有可能只买了一两银子的东西，却在你这里存了九两啊” “对啊”，连封宸浩都拍了下手：“钱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 “再者说，他可以拿着卡送给别人，被送卡的人感觉是收了十两银子，实际送出去的人才花了九两。再之后，你就让人收卡，八折收。你想会如何？” “你，你慢点，你容我想想”，这有点儿绕，他有点迷糊。 “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说你要卖月饼，你发了一张十两银子的月饼券，对方给了你九两银子对吧。” “然后有一小部分人，会来买十两银子的月饼，这时候，你相当于商品打了九折，只要算好了成本，并不亏，对吧？” “还会有相当多一部分人，是送礼的，他们拿了月饼券，会选择卖了。这时候你就回收，你给他八两银子就能回收十两的券…” “我明白了，你别说了”，王锦乔右手掌立了起来，阻止她说下去，再说下去他觉得自己没信心当商人了。 “就是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卖券和买券，无本万利，凭空赚了一两银子对吧？”封宸浩也明白了，开心的找存在感。 “嗯，还有啊，这么做很容易让其他人跟风，万一出现商家骗钱跑路的事儿就不好了，而且极容易扰乱货币市场…” 货币市场是啥他们听不明白，但确实有弊端。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这么好的主意，王锦乔怎么肯放过，干脆想也不想了，直接让她给答案。 “这个时候就要靠王爷了” 顶点 218 屋顶谈心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8屋顶谈心慕景逸：“需要本王做什么？” “各个商家想要发行这种券，必须府衙盖章，以避免相关风险，谁敢乱发，就抓起来。” “有道理”，魏远之也连连点头。 “然后，府衙给商家批多少额度，以及收点手续费，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那姜家手再长，也不至于把府衙也控制了吧？” “妙啊，又刮了一层油水。哦不，又帮着稳定了市场。我这就去准备，小乔姑娘，告辞。”来时有多颓丧，此时回去就有多意气风发。 “天色不早了…”，罗小乔打了个哈欠：“几位不送啊。” 慕景逸看着她迷糊的表情，顿时忍不住了，手掌摸了一把她的头顶。 罗小乔一下子就醒了，惊愕的瞪着他。 封宸浩已经转身往外走，没有看到他们的互动。 魏远之想起来什么似的，刚回头想要说两句，就见到了这一幕，更让他吓掉下巴的事情是，特么的靖王不光摸了人家头顶，还送了个颠倒众生的笑，就连他这个钢铁直男，都有点受不了。 谁想罗小乔淡定的瞪了慕景逸一眼，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走了。 魏远之：…小乔姑娘真是个爷们儿，纯的，鉴定完毕。 人都走光了，剩下了一地安宁，罗小乔洗漱完后发现，自己睡不着了，失眠当真是越来越严重。 她在床上滚了半天，还是穿戴整齐，推开屋门。 银月如钩，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一条宽阔的银河就横在头顶。风也不大，罗小乔顺着梯子就往屋顶爬去。 自打有了水泥配方，罗家村的家家户户都修建了平房，用于在屋顶晒粮食。踩着平房可以爬到瓦房的屋顶，罗小乔就在那儿坐了下来，发了一会儿呆。 秋天刚开始，瓦片上还有白日的余温，周围一片黑，只能听到野生鸟类的叫声。 实话讲，一个人待在上面，还是有些怕的。但她又很困扰。这个阶段，她其实是想躲开慕景逸的，可惜… 他们交集真的不少，不提天机阁，还有尤参的大棚，还有玻璃和水泥的生意…况且，慕景逸想要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除非那个人死，不然就别想躲开。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他志在必得的一个人。 罗小乔在屋顶待了片刻，慕景逸也陪着她坐了片刻，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直到罗小乔一转头，“呀”，夜里的阴影确实挺吓人的，她差点从瓦片上滚下去。 慕景逸一把拉住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罗小乔：…你也不说你装神弄鬼的吓人。 “跟我走，去聊聊？” “这里聊不行吗？”罗小乔问，顺便离他远了一步。 “你想吵醒罗家人的话，我也倒是不介意”，慕景逸深深看着她。 “去哪儿？”罗小乔妥协了，她还真不想给长辈带来困惑。 “跟本王走”，一边说，慕景逸一边揽住她的腰，脚尖点地，在屋顶间和墙檐上穿梭，真正的飞檐走壁。 罗小乔是个凡人啊，被这么带着跳来跳去，要说不怕，怎么可能？ 她本能的抱住面前男人的腰，连腿都盘了上去。 慕景逸的肩膀都收紧了，浑身肌肉有片刻的僵硬，罗小乔尴尬的发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罗小乔：…凸艹皿艹，你是没见过女人吗？好尴尬的。不过似乎投怀送抱是她自己干出来的，本身人家只想揽着腰而已。 慕景逸也觉得十分煎熬，怀中的感觉太美好，他觉得心头似乎炸开了漫天烟花。到了地方，也没把人放下来。 罗小乔睁开眼睛，发现落地了，赶紧跳下来要推开他。慕景逸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胳膊越收越紧，似要把她揉到骨子里。 罗小乔抬头：“你放…”…“开”字没说完，就被吞进了嘴里。 罗小乔的胳膊还撑在他的胸口，慕景逸的眼睛黝黑，深不见底，此刻似乎没有其他，只有面前的姑娘…罗小乔脑子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半响后，慕景逸困难的停了下来，他真想把这个人吞吃下腹。他下巴搁在她的脖子上，温热的呼吸吐出来，让她有种酥麻的感觉。 “本王会负责的。” 罗小乔：…不是，谁让你负责了？ 罗小乔推开他，往后撤了一大步，手掌撑着额头，这情况有些乱，她需要想一想，什么时候，她居然也能被男色勾引住了？是因为这夜晚？模糊了她感知的同时，连理智都没了？ 慕景逸往前走了一步，刚要说话。 “你站那儿，别说话”，罗小乔烦恼的抓着头发，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承认，她自己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我喜欢你”，慕景逸说，他连常用的本王两个字，都不用了。 罗小乔深吸一口气：“我们不合适。” “不，我们很合适。”慕景逸不容抗拒的说，“你听我说，不要跟我扯什么身份地位，这些都不是问题。” 罗小乔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是靖王府的庄子，周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更不用担心偷听。 “你的才能逐步显露，就算你藏得再好，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本王的身份，就是你的保护伞。你应该感觉的出来，本王并不觊觎你的才能，是真的喜欢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靠近，不知不觉间就把罗小乔揽在了怀里：“你看，你并不排斥本王。” 罗小乔甩了甩头，想出了个理由：“你毕竟是皇家的人，你不介意我的身份，你后面的人呢？你是北地的王，你的谋士、你的属下，肯定都希望你能有一个助力” 慕景逸不由分说：“你觉得本王这么多年，靠的都是助力？你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助力！” 罗小乔叹口气，抚了抚眉心：“那么以后呢？你们皇家总要讲究开支散叶的吧，如果，我是说假设啊，如果我没有生出来继承人，你是不是就得纳妾？纳一堆的侧妃？我有洁癖，受不了共侍一夫。” 慕景逸紧了紧手臂：“你放心，本王说过，靖王府只可能有一个女主人。我母亲的悲剧，不会继续发生，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罗小乔：……这还说什么？有一个理由驳回一个。 慕景逸：“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罗小乔：……作为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熏陶的灵魂，在她眼中，身份地位就是个屁。似乎，也许，这个人还成啊。 慕景逸又下了个更快的决定：“本王后日去提亲，你看如何？” “啥？”罗小乔吓了一大跳：“王爷，你也太心急了吧，我才十三岁啊” “所以说，你是同意的？”慕景逸嘴角上钩，专注的看着她。 “先试试吧”，罗小乔说道。 “快点长大……”声音轻轻地，散布在夜风中…… 219 金刚石刀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19金刚石刀具第二日一大早，罗小乔先去了学堂，这里开了一门机械的课程，还有专门的作坊用于组装零件。 天机阁已经将翻地机的主要部件送了过来，总共是两台的量，还有少许备用部件。 他们自己组装过一回，这是拆卸了让她培训学生用的。罗小乔实在是佩服他们，这么简陋的条件下，也能做出如此精密的零件。 “你们几个好好看着，我演示一遍，你们跟着做。”罗小乔对着几个少年说话。 这几个人，都是她从学堂里面挑上来的，极有悟性，可以培养成帮手，而几个少年对于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这台机器很珍贵，组装好以后，就归你们照管，无论是换零件还是保养，都是你们的活儿了，每日定期检查一遍，发现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过来找我，明白了吗？”罗小乔问话。 “明白。”少年们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有些重，这个大铁家伙，整整堆了半个作坊，现在还是一堆零件，真的能像小乔说得那样，能跑还能翻地吗？他们从没有见过能自己跑的东西呢？真要做出来，可得多吓人啊。 而且，就他们这种半吊子，刚学了点皮毛，真的就能维护把这机器维护好？他们自己不是很有信心。 罗小乔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现在用人之计，能跟上她思路的，只有这么一批一直跟着她的学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不过她讲的也十分细致，每组装一处零件，她就顺便讲一下后面的部件，以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几个少年在学堂这么长时间，都识了不少字，哪怕一时不明白，也全都用本子认认真真记下来，而且姑娘说了，是他们几个共同维护，那么即便哪块没听懂，回去再复习一下，问问其他人，实在不行，还去问姑娘。 这种高压之下的教习，还真的有用，起码几个少年注意力极度集中，有那么一两个悟性高的，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能举一反三的提出一些见解了。 学习的同时，少年们心里也很亢奋，罗小乔把这么重要的机械交给他们，就是打算重用他们了，他们对科举实在是不在行，也不打算去当官老爷，那么这个手艺，就是他们一个崭新生活的开端，机会摆在眼前，谁都不愿意放过。 没听最近父母回去，也嘴里一个劲儿叨叨，想要学学管人，学点东西，将来才能在厂子里当个小组长。 这样一来，师傅教的用心，徒弟学的也认真，更重要的是，两台机器都在旁边，比对着动手实践，少年们一开始拿起零件的时候，手心都有些抖，不过半天下来，感觉印象十分深刻。 “这是什么？”罗志平给学堂送东西，看到他们忙活，翻地机已经装好了一多半，他冷不丁看到两人高的大铁疙瘩，吃惊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这个是翻地机，看到前面的犁了吗？这个会扎到土里，随着机器往前跑，就可以把地给翻了。”罗小乔笑着回答，并且当场给他做了演示，“你看，按住这个把手，就可以让犁沉到地里，往起一抬，就能拉起来。” “这个铁疙瘩干啥用？”罗志平的目光还是集中在那台两人高的拖拉机上面，转了半天不知道章法。 “你上去看看。”罗小乔鼓励他：“这个东西，俗名叫铁牛，是用咱早前做出来的蒸汽机带动的，犁能在地里面翻地，靠的就是它，有了它，能跑能动，可以替代更牛。” 罗志平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他有些蠢蠢欲动：“真能跑？啥时候能下地试试？” “不是说要开荒吗？等人来了就去试试，再有半时辰就准备的差不多了”，罗小乔想了想，回答说。 院子里早都堆积了一堆的煤炭，能源充足，之前的蒸汽机，王老头他们也基本研究透彻了，机械部件又是她亲自给出的图纸，按理说，问题不是特别大。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家过来了，都是拖家带口，大家看到罗家村崭新的房子和水泥路，眼睛里都是艳羡。 再看看村子南边一大片荒地，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表现，争取也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份长期的工干。 不过，还没到约定的时候，暂时就让罗爷爷他们出去招呼了，罗小乔还是先去找了王老头。 “王爷爷，你看看这东西。” 王老头从成堆的图纸中抬起了头：“这是何物？” “金刚石”，罗小乔说。 “你拿来给我看，想是有什么打算吧？”说着话，二长老和三长老也凑了过来。 天机阁发展到今天，委实不容小觑。搬到罗家村不到一个月，已经把几个作坊连成一片，必要的工具全部安片划分，人员之间分工清晰，合作密切。 见到罗小乔来，其他人都停下来看她，眼神中又期待又矛盾。 这个小祖宗每次来，都能扔出来不少图纸，他们要花好几个时辰，甚至好几天钻研，钻研透了再丢给底下人去加工。到目前为止，已经连轴转了好些时日，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今日过来，是小乔又有新想法？左木林丢下手中的零件，蹭到了最前面。来了这段时日，长见识是真长见识，但是也真的快累成死狗了。 每次这丫头都是只扔图纸不管后续，左木林无意中发现，罗小乔似乎是把他们当铁匠来用的，想想也有些悲催。 “咳”，罗小乔看到作坊里面天机阁众人幽怨的眼神儿了，顿觉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王爷爷，这金刚石，硬度极大，甚至比铁器的硬度还大，我想着，咱们这加工各种零部件，光靠敲打，效率太低了。不如试试用这种石头做刀具，说不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二长老的眼睛率先亮了，他们现在进行精密加工，用的是脚踏车床，靠手拉或脚踏，通过绳索使工件旋转，并手持刀具而进行切削的，不说刀具硬度不太够，就是效率也极低。 “丫头，怎么做？”二长老问。 “有一种车床，还有一种铣床，与你们现在用的结构相似，但刀具都是固定下来的，通过传动系统控制方向，用来加工零件，应该会更容易一些”，罗小乔一边说一边比划。 顶点 220 故人来上工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0故人来上工罗小乔看着众人的神色，慢慢说道：“之前之所以没有提，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刀具，就算把机械做出来也无用，但现在看，刀具的材料有了。我想着，你们能不能研究一下，把这金刚石加工加工？” “这？”三长老有些犹豫，是要把金刚石加工成刀具？切削金属？ “我提示一下，这种金刚石，主要成分叫做碳，不抗高温，而且碳亲铁，高温下加工铁器，磨损极快，所以得控制一下加工的温度。但用来加工其他金属，还是不错的。而且这东西也不贵，你们可劲儿用都行。”罗小乔说。 “另外，如果实在找不到方法，也可以镶嵌，打磨出一个锋利的边缘，镶嵌到金属上面，先试试如何？” “不过，这个东西这么硬，可怎么打磨呢？”王老头有些皱眉。 罗小乔头疼的说：“我也没有好办法，你们想想看吧。可以试试研磨，以彼之刃还施彼身。金刚石很硬，别的东西很难切割，那么就用金刚石自己来磨自己。” “怎么自己研磨自己？”三长老手里捏着几块小石头，也瞧了半天，他已经试过了，就算用砍的，也只是把刀刃弄卷了而已，当真是相当的硬。 “可以把金刚石微粉与油混合做成研磨膏，然后放到铸铁研磨盘里面，让研磨盘高速转起来，磨磨看？” “至于刚刚说的机床嘛，嘿嘿。图纸我画好了，你们自己研究啊。” 王老头和一众同仁：…… “小乔，开荒的人都到了，开始吗？”，正在这时候，罗小妮从门外进来。 “王爷爷，各位同仁，那我先走了哈”，罗小乔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留下了一叠图纸……。 这次开荒的规模远胜以往，据说罗家村往外延伸数百里的地方，都准备开荒。 村民忙着作坊的事情，以及自家的那几亩荒地，暂时也抽不出来太多人手。所以今日来的，除了临近村落的汉子，多数则是靖王的乌甲卫。 听从了罗小乔说曾经有人用过“保丁”的法子，闲时耕种，战时训练，靖王思忖再三，这个特殊时期，暂无战事，干脆让乌甲卫上午训练，下午开荒，也算物尽其用了。 “哎哟，皇兄，可笑死我了”，三皇子在酒楼中与太子等人商讨形势：“你可听说了吗？今日北地开荒。” “听说了，这五皇弟，简直丢死我们皇族的脸面，农人不够，他连牢犯还有军队都拉出来开荒了……”太子说完这话后，心里再次给北地下了一个“不足为惧”的定义，穷的连人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忌惮！ “皇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三皇子说。 “这就不必了吧，五皇弟这么忙碌，咱们来了不少时候，也该告辞了”，太子转着茶杯说话，刚接到密信，似乎皇上身体出了些状况，还是及早回去的好。 “是是是，太子说的是，咱们确实该回去了”，几个跟随的大臣更是满脸急切。 太子等人住着豪华驿馆，他们不一样啊，靖王借口北地穷，连个厨子都没给他们配，干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或者上外面花钱买。 更不用说，那驿馆里面蟑螂成片，实在是膈应。他们有心自己出钱出来住，但靖王冷着脸哼了一句：“怎么？瞧不上我官府的配置？我北地官员都是这么住的，到你们这里，怎么就不成了？” 几个人只能不吱声，这段时日，身上都被咬了不少包，实在是不想回那驿馆。 “太子殿下，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咱们下午就走？也好早日回去覆命”，一个老臣颤巍巍的说道，行李早就打包好多日了，什么时候一声令下，他立即就能出发。 所以下午，慕景逸就去闾关送这些朝中重臣了。官员们冲他频频招手，满脸喜意，不知道的肯定觉得他们此行收获颇丰。全公公挤在人群中，身子还虚着，但半点儿不敢提坐轿子的事情，缩着身体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将军带着人来找罗小乔，“罗姑娘，人都到了，你看怎么安排？” “花将军，你先让人把地里的灌木什么的，都给砍了，把根都挖出来吧，别的暂时先不用管” “就光管灌木？”花将军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本以为开荒是个苦累的活计，光让伐树算什么啊。 “对，灌木挖完以后，就跟着翻地机走，然后把大的土块弄碎就成了”，罗小乔也不管他想什么，说完转身就走了，还得跟其他村民都交代一声。 “罗姑娘，你来了？”过来的村民群情激动，争着抢着跟她打招呼。 青山客栈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罗姑娘喜欢在用过的人里面挑老实肯干的，他们可都是合作过的。 庄户人有个挣钱的营生不容易，集市上全部都是闻风而动的人，这次就连大刘庄和孙家屯的人也来了。领头的是两个黝黑的汉子，跟着人群看着罗爷爷，一直没有插上话，急得抓耳挠腮。 看到罗小乔来了之后，村民捅了两人一下，两人狠狠跺了跺脚，硬着头皮找上了罗小乔：“罗姑娘” 黑脸汉子喊了一句之后，脸都涨红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有事儿？一会我爷爷会让人给你们登记，具体安排伙计，你们等着就行，别着急”，她温和的说着。 “不是，姑娘，俺是……俺是大刘庄的。” “俺是孙家屯的。”汉子手抓着衣襟，黝黑的手背都有些发抖。 “大刘庄、孙家屯？咋了？”罗小乔皱了皱眉头。 两人一看她连这个都没记起来，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乔，瞧你事儿多的，都忘了吧？”黄婶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这不是去年那几个，到你家打劫的后生村子里头的吗？” “是是”，两个汉子听了这话，额头都冒汗了：“罗姑娘，俺们村没教好人，俺们不对，但俺村除了那几个，真的都不是坏人，您看，能不能给个机会。” “哦，是你们啊，我想起来了”，罗小乔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怎么？你们想来我家上工？” “是是，罗姑娘，俺们有力气，绝对不偷懒，今儿来的都是勤快的人家，求您给个机会吧”，汉子急的不行。 眼瞅着周边村落，代工零件、去船厂、去客栈帮工……甚至有不少人被招进了水泥作坊和玻璃作坊，唯独他们村，似乎被人刻意嘱咐过，这些地方，都不让去。 虽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卖苦力，其他村民也没见得富到哪里去，但是人家是有希望的，日子是有奔头的。他们呢，还是得上集市上，被人挑着捡着。就连后生说亲，都鲜少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去他们那儿的了。 顶点 221 惊掉下巴的开荒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1惊掉下巴的开荒“罗姑娘，你放心，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已经被逐出族谱了，只是他们也没地方住，就还让他们在村子里。村民找了秀才，去衙门周旋，给俺把立正和村长都换了，现在俺们俩是村长。俺们今后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放任出现欺压乡民的情况……” 两个汉子不是很会说话，但说出来的东西，却十分朴实。 罗小乔一笑，既然给过教训，已经迷途知返，她给个机会也无不可：“行，你们都去那边排队吧，一会我跟爷爷说一声。” “哎，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汉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次可一定好好表现，决不能让人再瞧不上他们。 村民这边得到的指示也是一样的，还是按照地亩分，只让他们把地里面的灌木给除了，别的不用管。 来的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东家发话，听着就好。 有的荒地灌木少，没用一个时辰就除的差不多，有的荒地灌木多，则集中了更多地人。 “都来喝点水，歇一歇吧”，孙佃福吼了一嗓子，罗家村的妇人和大姑娘拎着几个大水桶到了地头，来上工的都自己带了碗，想着万一渴了，可以跟老乡讨杯水喝，没想到，东家想的挺周到，这才一个时辰，就让他们喝水歇息了。 关键是，这水是什么水啊，喝着又甜又咸的？ “这水是东家让罗家医馆的大夫特意配的，补充盐分和糖分，你们干活儿多了出汗，喝这个好”，孙佃福又解释了一通。 村民就地坐下，喝着水擦汗，顺便聊聊天。 “突突突”，巨大的轰鸣声从村头的水泥路上传过来，村民从来没听过这么突兀的声音，顿时都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不会是山崩了吧？” “不能啊，山崩不是这个声儿，而且地也没见晃” “突突突”，声音越来越近。 有几个胆小的村民，甚至顺手捞起了手边的棍棒，“快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快点，抄家伙，这声音吓人啊。” “突突突”，知道两台翻地机停到了地头，众人仍然是一脸害怕的表情：“这是啥怪兽？咱们跑吧？” “跑啥跑？没见军队在旁边吗？有他们在怕啥，咱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过一个怪兽？”村民七嘴八舌。 这时候，王根苗和李庆友从翻地机上面跳了下来，冲着罗小乔一拱手：“姑娘，都准备好了。” “好，跟魏叔他们都说好了对吗？现在有风，灌木又多，火星溅出来容易着火，你们换煤的时候一定注意。”罗小乔再一次叮嘱。 “您放心吧姑娘，换煤的地方都备了水，每个地方都有一个人打理，不会出岔子。”王根苗兴奋的回答。 “开关不连贯的问题都解决了吗？”罗小乔绕着两台翻地机走了一遍，尽量目视检查。 “都好了，连原先发烫的问题都解决了。”李庆友也摸着脑袋回答，“二长老和三长老他们一会都过来，工具都带着呢，万一有问题，他们都能随时解决。” 罗小乔终于放心了，笑着看他，“好好开，以后会有更多的机械，你学会了就交给别人，教得好，就让你们带徒弟。” “姑娘，我们肯定好好干。”李庆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 交代完之后，就见那两台机器，“突突突”的就下了地，橡胶轮胎轧在土地上，巨大的铁犁已经慢慢插进土里。 村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东西会跑，还是这么听话的东西。 翻地机“突突突”的一路往前，速度极快，那铁犁将土地都深耕了起来，原先要人力用铁锨干个四五天才能翻好的土地，这下子居然一个来回就好了。 村民都有些担心了，他们本以为，罗家的地亩多，这次至少也要开个四五十天，可看到这两台翻地机下地后，个个心里都有些发凉。罗家有着机械，哪儿还用得着人？万一以后这机器被推广了，他们靠力气吃饭的，是不是往后连活计都没有了呢？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机器虽然快，也还是需要人工的。 大刘庄和孙家屯的人，混在其他长短工之间，卖力的敲着土疙瘩，翻地机翻得土虽然快，但结块的部分，还需要他们来敲碎。 不过村民多数都挺高兴的，罗家终于不再排斥他们，往后他们也能有其他活计干了。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几天短工而已，像是我们求着来一样。”一个小年轻有些不高兴，村民脸上那笑容太谄媚，他看不过去。 “就是，村长，这罗家不是仗着咱们放低了姿态，故意拿我们一把吧”，也有另外的年轻人不太赞同来上工。 “你们知道啥？”黑脸汉子冲着年轻人瞪了一眼，别看他老实，但村民能把他选出来当村长，说明他还是挺有威严的。年轻人被他一瞪，虽然心里仍然有些恼，但再也没有嘀咕。 “你们忘了之前过得什么日子了吗？”黑脸汉子说：“为啥别村都能代工零件，就咱不行？罗家能跟一般人家比吗？你没看看他们背后有谁？那玻璃和水泥的作坊，为啥咱们都进不去，你们也不好好想想。” “她就不待见咱们，有什么办法？”年轻人委屈。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不想成亲，但是到了现在，也没个合适的人，他们能不着急吗？ “罗家今日肯答应咱们来做短工，只要咱们表现好，以后肯定有活计干。原先咱们自己做错了，既然做错了，就去改。” “村长，俺知道了。”年轻人闷闷的低下了头。 “不说别的了。就今儿，都给我好好表现，踏踏实实干活，别耍小心思，别偷懒，咱们好日子就在后头了。”说完，他率先卖力的抱着灌木往地头走，丝毫没有顾及脸上被划了一些小碎痕。 被敲打的年轻人，也都不是傻的，就算不为了别的，为了挣口吃的，为了自己将来孩子也能上学堂，也得好好干。 两台翻地机在荒地上面来来回回，很快就翻了几十亩的地。与去年一样，罗小乔还是让人在收拾好的地亩上面点豆子，就是未来来年改善土壤做准备。 “喝水。”梅花看他们一直没歇着，提着茶壶过来，给黑脸汉子他们。 “劳驾，劳驾了啊，还送过来。”汉子有些受宠若惊。 顶点 222 送礼就送卡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2送礼就送卡村落里面的农夫们忙着开荒，大户人家则继续过着富足的生活。 孙师傅自打去年以来，过得就十分如意，他已经是远近闻名盖房子的大师傅了，那上下水的手艺，让他的买卖上了一个大台阶。 “咦，孙师傅，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罗小乔一出门，正好见到抬手要敲自家的大门。 孙师傅满脸堆笑道：“小乔姑娘取笑，我又在咱们这儿接了个大活计，这刚好带着人来上工，顺便过来看看老朋友。” “那快请屋里坐坐”，罗小乔招呼他。 他所说的大活计，罗小乔是知道的，为了明年在北地大规模的种粮食，加上前阵子闾关的影响，今年作坊生产的玻璃，几乎有一大半都没有对外销售，全都挤压在罗家村。孙师傅此来，应该是要建造大棚的。 粮食问题，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刃，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但必须为灾年做好储备。育苗、繁育土豆种子、小麦杂交……甚至冬日的蔬果，全都靠大棚呢。 想着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要干着用高成本的玻璃大棚种粮食的事情，罗小乔就忍不住苦笑。得亏玻璃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否则就这么一个举措，就足以掏空府衙的银钱了。 “不坐了不坐了，那边忙着呢，工期挺赶的，我一会就要过去看看，在这里遇到小乔姑娘正好，给，你拿着。”说完，孙师傅就往她手里放了一张精致的红色厚纸，上面还盖着衙门的章。 罗小乔定睛看去：购物专用章，王家店铺专用，落款兴城府衙……。 她忍不住有些失笑，她出的主意，到头来居然有人送礼送到她面前了。 孙师傅看到她的神情，以为她不明白，连忙解释：“罗姑娘，这是王家店铺发的购物卡，你拿着去任何王家的店铺，都能使用，可以抵十两银子呢。” 罗小乔笑着点点头：“好好，那我可却之不恭了。” “那罗姑娘，我就先去忙了。”看着她收下，孙师傅也挺高兴，扎煞着两只手，就哼着小调儿走远了。 蔡芹芹则带着丫鬟去了鹤仪楼的雅间，与秦宝莲等几个女孩子喝茶。 几人一边吃着酒楼的茶点一边聊天。 “宝莲，你们府上办卡了吗？”叶洛璃轻轻扇了扇茶叶的热气，问道。 “办了，祖奶奶说，这两日正在整理内务，看公中都缺些什么，到时候一起买了。虽说咱们都不缺这点儿钱，但这个兆头好，去凑一凑这个热闹也无不可。”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一个小家族的女孩子，怯生生的伸出手问。 “苏依然，你也有啊？”，叶洛璃笑眯眯的。 名唤苏依然的女孩子低下头，轻声说：“是衙门给我爹发的，说犒劳他们这几日辛苦呢。我刚路过王家店铺，还顺手抢了一张现金券。” …… 因为王锦乔严格执行罗小乔说的彩票式营销手段，这些现金券数量不定，用一个大纸盒子装着，实际有金额的就是十几张。但是不管有钱没钱的少爷小姐，都想赢个彩头，路过的时候就会过去抽几张，有些能抽中五文钱的，有些是十文，还有的是空白纸张。 拿到券的，全都摩拳擦掌等着十一月十一号的到来。因着王家的动作过大，其他掌柜的经过几日，也都明白过来了，也跟着抓紧布置，想要趁机捞上一波，于是有共同目的的掌柜联手之下，就把节日的气氛推动的越发热烈。 “牛掌柜，你家发购物券了吗”，大肚子中年人摸着胡子说话。 “别提了，我看王家发的，我也跟着弄了一波，谁想到买账的人少。我这一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中年人问。 “说人家王家的券上，有府衙的公章，如果遇到商家赔本跑了的事情，可以凭券上府衙要钱”，牛掌柜遗憾的摇着头。 “可不是吗？我堂兄，买卖做的大了点儿，也有些熟客，这不想着别去弄那麻烦事儿，自己就发出来了，唉……这不，上府衙蹲号子去了，听说被赶着去什么罗家村那里开了两天荒，回来人都累瘦了。” “你们说，他们这倒是想折腾什么呢？”大肚子男人问。 “我呀，表亲在府衙当同知，我上傅大人那里问了一下，感觉这个大有可为啊”，宋掌柜眼含精光说道。 “这个双十一的活动，哎呀，可真不矜持啊，叫什么光棍节”，中年人笑眯眯的：“不过，对咱商家来讲，倒是个好消息，趁此机会销些存货。这阵子姜家和王家斗法，把咱们倒是给害惨了。” “哎哟，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魏景州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魏掌柜，这是哪儿发财回来了？” 魏景州伸手掏出一叠特质的厚纸片，其上是一长串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刚去衙门给商品卡盖了章”。 “啥？就是这个？你已经下手了？”三人眼睛都有些发亮了。 “那可不，衙门有额度限制的，下手晚了就没了”，魏景州有些自得，这还是因为他参与了修路，特意给他留出来的。 “要怎么申领啊？”三个掌柜也有些蠢蠢欲动。 “自己制卡片，衙门给盖章，盖章的才能给客户用。想开多少的卡，要先在衙门押上多少银两。”魏景州说。 “这？这又是何意？” “我听衙门说，怕商户欺骗了老百姓，拿着银钱跑路，故而先押银钱当做保证金，等退卡的时候，一并偿还。如果信用良好，以后可以降低保证金的比例”，魏景州一字一字的把衙门的话复述了出来。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里有些想不通，又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通，总觉得自己像是要与什么大机会失之交臂一样。 想不通是必然的，这个理念可是抄袭了现代的银行承兑汇票呢，百分百质押的银承了解一下？ 这次举动，借由商户小范围发卡，也是要对社会进行一次试探。 北地要做自己的钱庄，如果商品卡被接受了，潜移默化，将来发行纸币，采用新的运作理念，才好更顺畅的被接受嘛。 顶点 223 钱家抽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3钱家抽贷“家主，我觉得事情不对”，钱家银号里面，大掌柜马明敬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嗯，你也察觉了？”钱家主不是很开心。 “姜策那个老东西要跟王家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筹码，别回头把咱们也拉下水”，钱家主说。 “老爷，您说，这次他们发行的商品卡，到底行不行？”马明敬问道。 “行不行的，等过两天就知道了，他们现在叫嚣的厉害，我倒要看看，这个卡能不能让王家起死回生。咱们不也有一些铺子吗？都去申领购物卡，双十一我们也打折”，钱家主道。 “家主，我们早就去过府衙了，咱们家只有五千两银子的额度，已经领回来了。”马明敬说着，给他递上来几张银灰色的卡片。 “五千两？呵……开什么玩笑？我钱家的名号只值五千两吗？告诉下面，用不着府衙盖章，让钱庄自己发”，钱家主一脸自信。 “老爷”，五十来岁的管家钱旺跑了进来，他抹着汗对给钱家主递上来一份北地时报：“老爷，府衙发公告了，这是北地时报，上面也有记载，说是为了稳定什么“货币”市场，不经府衙盖章确认，民间不得随意发行商券。” “啪”，钱家主一脸铁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哼，明敬，你看明白了吧？” “明白了老爷。这哪里是发券？这是要发钱啊，相当于自己铸币了！这么一来，府衙发行的这些券，就可以拿来买东西，也就意味着，有很多钱都会回笼到府衙那里。靖王……可怕呀，这是准备要自己做钱庄了吧？” “老爷，咱们怎么办？”马明敬觉得心口发凉，他是知道武曌山之前的刺杀的，当时就觉得惹了慕景逸，始终是个麻烦，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跟着双十一先发券看看，如果有必要……哼”，钱家主没有说下去，但那手上不断转动的一串佛珠，暴露了他不平静的想法。 盼着双十一失败的不在少数，但全民购物热潮被掀起来之后，那一天，街道上摩肩擦踵，大户人家的管家，带着小厮，扛着一袋袋的米粮、棉布、日用品往府中走去。小户人家也精打细算，三番比较，将抵扣券用在了极致。 同质化竞争下，谁的手段多样，谁就更有优势。王锦乔从集市上聘了一大帮的农户，委托他们送货上门，再加上各种打折促销，各种卡……总之是赚的钵满盆满。 姜家其实反应也很快，但很可惜，他们去府衙领券的时候，已经没有额度了，除了打折，商品卡这一块的利润他们没有吃到。 “明敬，是时候了。”钱家主把几个掌柜这两日商讨的方案拿了出来，给在座的十几个大掌柜分发了一圈。 “家主，要做什么？”周掌柜小心的问道。 “府衙借了这次的双十一东风，着实敛了不少钱财，我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靖王很快就要做自己的钱庄了。”钱家主深沉的说道。 “家主，他做他的，与咱们无害吧。北地这么多小钱庄，也都争不过咱们啊。就算靖王要做，又能如何？”，周掌柜是个短视且刚愎自用的，总是摸不透家主想什么。 “明敬，你跟他说”，钱家主厌恶的看着周掌柜，就像看一坨扶不上墙的东西一样，要不是家里姐姐哭诉，绝不可能让这种混日子的进来他们钱庄。 “周掌柜，各位掌柜，是这样的……”马明敬有张好口才，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紧要性和严重性说了出来。 “马掌柜，您的意思是……一旦靖王自己开了钱庄，很有可能会自己铸币？”沈掌柜沉吟着，“这事儿挺难的吧，不说商家接不接受，就是朝廷，也不会让他乱来。他没这个能力吧？” “怎么听着就有些玄乎啊，不能吧？” “不过，即便他不铸币，咱们确实也不能掉以轻心”。 其他掌柜也交头接耳，事实证明，商场上面灵敏的嗅觉和精明的头脑，真的只存在于少数人身上。 “家主，您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您的”，马明敬率先站了起来，其他掌柜也跟着站起来行礼。 “决不能让靖王把钱庄开起来！”钱家主右手锤在桌面上：“光凭靖王府，以及府衙的信用，最多加上王家，还不足以让民众信服，就算他们真的自己开钱庄，也不见得能运营的起来。但怕就怕，他去联结了其他商户？一旦他们都涉入进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威胁” “家主，怎么办？”周掌柜听到此处，也终于开始有些汗涔涔的。 “吩咐下去……” 罗小乔坐在马车上，优哉游哉的往兴城而去，最近果子丰收了，青山客栈也有了不少银钱，爷爷奶奶觉得家里放着现银始终不放心，非让她带着人，到城里去存了。 刚好想去看看王锦乔的收获，她就让明一和明二去存钱，她自己则去了鹤仪楼。 “姑娘，宝丰隆钱庄的人不肯收我们的银两，也不肯帮我们兑换碎银。” “为何？”罗小乔不解，钱庄不收银子，这是想关门吗？ 明一有些纠结：“我看了一下，其他人的都收了，应该是就不做咱家的生意” “呵……”，罗小乔明白了。 宝丰隆钱庄不肯收钱，其他的小钱庄他们也不想去存，而且就算去了，同气连枝或者受宝丰隆钱庄控制的小钱庄，自然也不敢说就收他们的，这是正面撕破脸了？想让他们拿着一堆银两做生意？就这么粗制滥造的手段？还是另有下文？ “姑娘，听说不光是我们，其他一些商户，也都出问题了”，明二一脸纠结，他有些想不明白。 “出了什么问题？”罗小乔问。 “还是我来说吧”，几人谈话间，王锦乔从室内出来了。 “咱们大楚的钱庄，除了存放银两需要收取手续费之外，另外一条来钱的路子，就是放银子，也就是高利贷。商家做买卖，总有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一些比较大的商户，就会去宝丰隆这边借银两，因为他们钱多，而且利钱会收的更低一些。” “嗯”，这个很好理解，罗小乔点头。 “就从这几日开始，宝丰隆钱庄开始不放钱了，不光不放钱，还从原先借钱的人那里催款，有不少款子其实都没有到期，但因为当初签的是钱家的合约，都没有留意里面的陷阱，一时间，不少商户受了影响，不少人求到我这里了。” “抽贷？”罗小乔冷哼一声。 顶点 224 小乔插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4小乔插手“你说什么？抽什么？”王锦乔没听清楚。 “就是你刚才说的，往回催款，那不就是抽贷吗？我想，钱家应该是借着抽贷来威胁商户吧，接下来，应该是要给北地的府衙施压了”，罗小乔说。 “此话何解？”明一和明二也听得认真。 “你想啊，他这边一抽贷，商户的资金链就要断，商户一旦垮了，给他们上工的人也就没活儿干了，他们开始投资建设的项目，也有没有着落了，这不就烂尾了吗？都挣不着钱了，都要吃饭，咱北地不就乱了吗？北地一乱，府衙还不是得妥协，到时候他们要什么利益就得出让什么利益。” “这个事情如果有心人来运作，极有可能引发一次大范围的金融危机，哦，也就是银钱引起的其他危机，都是在一串儿上面，这个可不妙啊” 罗小乔说着，王锦乔他们努力听着，有几个专业术语听不太懂，但大意是明白的。 “你是说，他想逼府衙？可是目的呢？”王锦乔问。 “这个，你可以去问问傅大人”，罗小乔不确定慕景逸想办钱庄的主意，到底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她也就不多说了。 罗小乔告辞回去没几日，封博松带着王锦乔找上了门，还带了一封慕景逸的亲笔书信，信上言明，汝南道出了些状况，他要去看看，关于钱庄的事情，现下钱家来势汹汹，恐等不及他回来，就交给罗小乔全权处理，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就由封博松和王锦乔来操作。 这两个人，一个负责官场，一个负责商场，务必要把这次的影响减轻到最低。 “小丫头，信你都看到了，我不管你们两个达成了什么协议，既然逸儿信你，那么我也信你”，说完，他就把北地名面上和私底下可以用的人的档案，全都递给了罗小乔，供她查看。 这份资料一看就是出自魏远之的手笔，准备的极为细致，除了人名、家庭地址、职业，还有特长以及社会关系。 看到这份名册，罗小乔就明白，魏远之为什么能够成为左右手了，他确实是一个能干的，且做事十分周到贴心，有这样一个助手，的确能够省下许多时间。 罗小乔也没有推辞，既然已经做了选择，想要一起走下去，那么这北地，就是他们共同的北地。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话，从几日前开始，就变了，那个男人太不容易，她想帮他，就从稳定的经济环境开始吧。 人有了，目标也十分清楚，罗小乔并没有耽搁，第二天就按照档案所载的情况，让人把几个参与闹事的人给抄家了。 “这几个名单，就是你们要查抄的店铺，里面的东西，全部罚没，带到府衙。”感谢秦卅收集的情报，罗小乔斟酌了几户人家，全都有或多或少的犯罪行为。 很快的，三四十人一队，衙役开路，身后还跟着搬运货物的小厮，一口气就抄没了五六家小钱庄。 这些衙役从府衙走到大街上，后面押送着满满的马车，立刻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怎么回事？这不是黄衙役吗？为什么把吴家钱庄的掌柜给抓了？” “不知道，看这杀气腾腾的样子，吴家犯事儿了吧。” …… 围观的闲汉都不明所以，相互看着。这北地，今年以来可真热闹啊，一波又一波的好戏，真的过足了眼瘾。，然后有些胆大的人，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他们去了何处…… 然后就发现，他们去了宝丰隆的典当行…… 这，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抄没的家财直接典当了？ 毫无疑问，宝丰隆典当行自是不肯收的，这都是他们自己策划出来的棋子，又怎么可能吞下这口恶气。 罗小乔也没指望他们怎么样，只是照着形式走一遍，恶心恶心他们罢了，毕竟，这么点儿东西，就算从典当行换成银两，也并没有多少。 他们这边忙着抄家，宝丰隆那边忙着逼债，一时间，兴城上下鸡飞狗跳。 “宝丰隆的火烧的有点儿旺嘛？走，咱们逛逛去，对了，把王公子叫上。”罗小乔这几日住在了鹤仪楼，听到明一汇报后，半点不着急，眼角带笑的说道。 “姑娘，您自己出面成吗？”明一有些担心。 “没事，我跟着王公子，就当个小跟班儿。” 明二也有些担心，宝丰隆钱庄可不比今天被查抄的家族，今日查抄的全是小角色，但宝丰隆……一旦闹起来，别说武曌山会忍不住，各国的势力都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靖王不在，武曌山的杀手防不胜防，真的没关系吗？ “明一，你们不用担心，我也没打算现在与宝丰隆钱庄为敌。”罗小乔安慰了他们一句，不过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不担心是不太可能的。 谁都知道宝丰隆的钱庄和典当行就是一家，上午府衙的东西，典当行拒收，钱庄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马明敬客气的接待了王锦乔，言辞上滴水不漏，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典当行和钱庄，虽然顶着一个名号，但都是独立经营，互相之间真的说不上话，让他们另想他法。 本以为此举会激怒王锦乔，却不想，他听到这话后，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马掌柜想必是误会了，鄙人一不在府衙任职，二呢也与此事无关，鄙人来此，并无典当之意啊。” 打太极是王锦乔从小学到大的，没点儿言语方面弯弯绕的能力，又岂能在兴城混到当日？还能受到王三海那么重的栽培。 “哦？”马明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巴巴的跑来他们钱庄。 “既然王公子不管此事，那么不知今日来我宝丰隆钱庄，所谓何事啊？” 王锦乔摇着折扇，一本正经的说，“来钱庄嘛，还能作何？自然是来取银子。” 声音无比的沉稳，但隐在手心的汗珠和将要湿透后背的冷汗，却暴露了他心内对今日的做法是多么的不认同。 225 你能抗住ji兑？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5你能抗住ji兑？“取银子？”马明敬看着他，莫名的升起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锦乔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说，罗小乔脚尖踢了他一脚。 王锦乔心内一个激灵，来都来了，事已至此，赌了！ “东西带了吗？”他转头看向跟随的小厮。 马明敬心中那丝不安发酵的越来越浓烈，有心抓住什么，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带来了。”小厮连忙上前，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递给了王锦乔。 王锦乔目不斜视，只是掀开看了一眼，就合上了，随口问道：“是多少？” “五千万两。”这是王三海尽了最大努力筹措的银两，几乎搭上了整个王家，再多……也没有了。 “五千万两？差不多吧。”王锦乔将手中的木盒往前推了推，“劳烦掌柜的，帮我兑换银两。” 为了怕马明敬听不明白，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哦，因为生意周转需要，所以本公子只要现银。” “王，王公子，你说什么？”马明敬呆住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出来，对方敢这么干！ 其实，在王锦乔报出银两数目时，他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是心里存在一丝侥幸，现在，最后那丝侥幸也被打破了。 五千万两？他上哪儿去拿这么多银两？还是马上就要？王家想要干什么？ 王锦乔不等他答复，就扭过头来，皱眉看着他道：“怎么？宝丰隆钱庄是咱北地最大的钱庄，不会不给兑银两吗？或者说，我王家每年交付给你们这么多手续费，难不成，兑银两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不是，那必然不是……”马明敬额头上都出汗了，连忙摇头否定，顺便给旁边的小厮使眼色，请他去叫家主过来。 “只要是我们宝丰隆的银票，自然随时都能兑换银两。”马明敬说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敢拖延的。 钱庄生意靠的是什么？信任！民众的信任！你家再有背景，民众不信任，照样开不了钱庄！ 就算他真的需要去筹款，需要加速从其他商人那里把银两收回来，也不能在此时跟王锦乔说请他等一等。 因为这是信用，见票付款，是他们得以立足的根本。如果他今日敢拖延王家兑换银两，王锦乔出门就敢大肆张扬，一旦失去了信用，那……他不敢往下想。 “你放心，我们王家一向与宝丰隆合作紧密，银钱也基本都存在宝丰隆，里面的银票，还请掌柜的随便检验。”王锦乔再次将木盒推到马明敬的面前。 马明敬没敢碰，而是定了定神，客套的问道：“王公子，你确定你要全部兑现吗？” 王家向来是靖王放在商场上的人，他知道对方会找茬，但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找茬。 王三海难道就不怕这么做，惹得他们背后的势力不满吗？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这么叫板？ “哟，王公子大驾光临啊”，钱家主身着锦缎，从外面走来，要不是面上的红光泄露了他的急切，还真的会以为此人沉着于心呢。 “家里要造船，准备参与海运，着实需要银两，只好把整个王家的买卖和产业也全都抵出去了。”王锦乔说的慢调斯理，“我王家也确实没这么多钱，靖王为了鼓励我等参与造船，把靖王府也都抵押出去了，这才拿了五千万两银票出来”。 “拿靖王府做抵押？”马明哲听着王锦乔的话，一脸不相信。 王家就是靖王的钱袋子，从他那里拿钱，还需要抵押靖王府？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是啊，要不然，哪儿有人敢借银子给我们呢。您也知道，咱北地要开荒，那些农具，还有到处都在赊的鸭粮，那可都是钱啊，差不多要掏空靖王府了”，王锦乔轻轻叹了口气，哭穷哭的理直气壮，把罗小乔都给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锦乔这脸皮可真厚，这话他也真敢说。靖王花起来银子，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罗家村那马上就要起来的大棚，没有个上百万两都起不来，也没见他说没钱的，他可真能吹…… 罗小乔眨巴着眼睛，心里再次认定王锦乔是个人才。 王家的下人更是人精，见此情况，还特意取出来靖王府的房契，其上明确的抵押二字，显示确实是抵押出去了。 这么一来，马明敬真的就无话可话了，人家是真急用啊，可是…… 他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谁家会把这么多银两全放在家里？肯定老早都放出去生息了呀。 再看看家主的脸色，都成猪肝色了。 五千万两银子，说多不多，给他们两天时间，从周边分部调度过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谁敢保证，王锦乔就只取五千万两？谁敢保证，他不会有其他的后手？ “钱家主，咱们也都老伙计了，我也不能让你为难不是？这样吧，你要真没有，我就跟其他人再好好说说，请他们宽限几日，咱明日再来取银两。” 此话一出，钱家主都快气炸了，这是话里话外挤兑他兑不了银子吧。 不就是五千万两吗？ 豁出去了，兑换！ 别说才五千万两，就是五亿万两，五十亿两，在他们钱家眼中，也并不是什么大钱。 “王公子既然要兑银子，鄙人马上安排给您兑换。”钱家主接过木盒，验看了起来。 一共五十张，每张一百万两，确实是宝丰隆的银票无误。 “王公子，现在就清算银子带走吗？”马明敬故意问了一句，一边指派下人，到周围分庄调派银两。 “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挺急的，就现在吧，麻烦你了马掌柜。”王锦乔笑眯眯的说，完全不理会对方涨得发黑的脸色。 围观的闲汉，看到王锦乔出来，都围了上来。 他们谈话的内容，早就有人在人群里面散布消息了，这种小道八卦，自然不能通过北地时报来，但是民众口口相传，似乎更能引起有心人的兴趣。 “托”这种东西，自古就有，就算罗小乔不出手，王锦乔也都安排好了。 顶点 226 要干什么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6要干什么“这宝丰隆钱庄财大气粗，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啊，靖王为了我等，连靖王府都抵押出去了，就是为了筹备足够的银两建造农具，开荒，当铺也是他们家的，居然连府衙典当变现都不收，这是按得什么心啊。” “我听说啊，王公子这一取钱，取得一下就是五千万两，北地第三世家的银子全都取出来了，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我还听说为这五千万两，王公子在里面待了多半天啊，不会是这钱家没银两吧？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你们说，钱家还有银两吗？咱们存的银子，将来还能取出来吗？” …… 煽动得人十分懂得说话艺术，半真半假，把恐慌的情绪就传达了出去。 于是从王锦乔走了之后，就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其他民众过来取钱，取得数量也不算多，最多也就百来两。 刚开始的时候，钱家也没往心上放，但很快的，来取银子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看到钱庄外面排长队的时候，就更是好奇了。互相之间一问，连没听到消息的也害怕了，都过来排队。 “宝丰隆钱庄出问题了，听说了没有？快没银子了，再不取，咱们的血汗钱可就没有了。” “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反正我表叔，在他们这里借的钱，还没到期就被逼着要还了，这里面要说没有点儿什么事儿？反正我是不信的。” 兴城刚刚经历了粮价暴涨的风波，被强势镇压下去后，惶惶的人心还是不安宁，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小火苗，就足以迅速蔓延成大火。特别迅速的，宝丰隆没钱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不止在兴城，周边的春城、辽城等几个城镇，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挤在钱庄外面取银子。相比于兴城的人，这些人显得更加惶恐。 钱家主气的跳脚，他虽然不怕，但也十分明白，这么取下去，对钱庄绝对不好，可他们又不能拒绝民众的取款，一旦他们做出来据取的事情，后面取银子的只会更多。 从王锦乔离开后，一直到打烊，宝丰隆的柜台都是取银子的人。恐慌是传染的，没有取到银子的人，把这种恐慌又进一步的放大，所以直到天黑宝丰隆关了门，百姓们也不愿意走，一个个都继续原地等着，下定决心天一亮就把银子取走。 银子，还是要放在自己手中，就算磨损点，也比取不出来强啊。 掌柜们忙碌了一整天，打烊之后，也顾不得修整，连前门都不敢走，都是从钱庄后门出来的，急急跑到钱家主府上汇报。 “家主，这事您说要怎么办啊？放任这些人取下去，咱们这边银库就要空了。”如果平时是好说的，但是王锦乔白日里刚刚取走了五千万两，这会儿他们完全不敢掉以轻心，挤兑这种事情是极为可怕的，足以让他们覆灭。 “都稳住，我们宝丰隆有的是分号，我会从其他分号再调银两过来，应该也快到了，只要再撑过几天就好。有人来取钱，你们就兑换，不允许拒绝。”钱家主说。 大楚没成立的时候，他们宝丰隆就存在了，小小的一块北地，就这点儿威胁，就想让他们低头？想的很美，他偏不，这要低了头，在家族里面怎么混？那些江南的嫡系旁系会不会要笑死他？ “家主，还是请尽快吧，今日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就怕这种恐慌传出去，回头那些大商户也来取……。”几个掌柜愁眉不展，没敢继续说下去。 普通老百姓他们确实不放在眼中，那点儿钱都寒碜，就算今日外头排了一百个人，总共才几个钱？ 但他们怕的是，老百姓口口相传，到时候引来王锦乔这样的巨鳄也来提款，那时候，就晚了。要知道，他们今年的收成，基本上都在上半年的时候，就运送回本部了，现在的银两，就是维持日常兑付，根本没有可能兑现全部的银票。 “家主，您说，王家这一出，是不是跟咱们逼迫商人有关系？”马明敬试探着说道。 “你想说，这是靖王的回击？”钱家主狠狠皱着眉头，“他不是被引到汝南道去了吗？消息传递不至于这么快吧”。 “这次事情不简单，属下觉得这背后有人，是否请武曌山出马？”有个掌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钱家主的神色更冷了：“少提他们！成事不足的混账，让人差点儿连窝端了。靖王的人正盯着找呢，这时候不方便露面。” “是是”，提议的掌柜有些讪讪。 “你们说，王家此举何意？那么多银两放在手上，他们也不怕吗？明知道这会让我钱家难过，但绝对不至于让我钱家倒闭，还要跟我钱家不死不休，他这是为什么要做？”钱家主百思不得其解。 “家主，那商人那边？”有个掌柜站出来问。 “给他们放点儿风，只要他们向我钱家递个投名状，坚决抵制靖王开设钱庄，那么他们的银两，就暂时不回收，到期再说”，钱家主思索了一下，说道。 “家主，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就知道靖王打算开钱庄了？以后会不会直接存银两到那边去啊？本来这事儿要是再酝酿个十天半月，他们求救无门时，会把我们当成救星，现在告诉他们，是不是就适得其反了？”还是马明敬想的多了一些。 “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他们也加入外头百姓的队伍，坐实了我们在加速回款的事实，就更让人不安了，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被动”，钱家主说，“就这么办，你们明天挨个跟几个掌柜的聊聊。” 不过，钱家想的还是太少。哦不，也不能说他们想的太少，而是他们见识的金融手段太少。 罗小乔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打垮钱庄，她要的，是宝丰隆钱庄陷入挤兑风波，然后焦头烂额，不能抽出手来阻挡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一天取现五千万两，引发普通百姓的挤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国有企业，也没有政府在后面背书和兜底，不安存在于人们心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不安。 227 筹备工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7筹备工作老百姓卑微的生存着，银两就是他们进了棺材也不愿意撒手的东西。还是那句话，羊群效应很可怕，一个人错了没关系，只要有一大群人跟着一起错，他们就觉得安全。 抓住百姓的心理，适当的进行煽动，老百姓的挤兑真的不难实现。 不过，这不疼不痒的取款，顶多是让宝丰隆的掌柜累一些，伤不了根本，想让宝丰隆怕，还是得靠商家。 “跟咱们一起参股玻璃生意的，倒是会意思意思，听我们说两句，但究竟他们会把多少银两取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啊。他们那银两不是小数目，是成千上万两，取回家中还怕遭贼呢”。 王锦乔想到运送到靖王府那山一样的银两，都忍不住皱眉头。 如果不是靖王府足够的安全，还有重兵把守，他都要睡不着觉。 五千万两呀，那是什么概念？真出了岔子，他整个王家都赔不起。 不过罗小乔倒是另外一种想法，她已经围着那座银山转悠了半天了，脸上神神秘秘，问她也不说话。其实她心里头想的是，那位曾经被抓起来的某资产管理公司老总，不就是天天睡在几亿的现金上面吗？她也好想试试，这是种什么感觉。 “小乔，你倒是说话呀，这接下来怎么办？”王锦乔揪着头发，一脸愁容。 “接下来嘛，咱们就可以趁势推出自己的钱庄了。” “怎……怎么推……”王锦乔的舌头都要打卷，他知道做这些是为了开钱庄，但他并没有做好准备，甚至还不知道钱庄要怎么经营呢？ 这存放银两的地方、这银票的制作……都还没准备好呢，咋就这么快就要开钱庄呢。他觉得有些玄幻。 罗小乔参与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个秘密，所以此时只有封博松和王锦乔。封博松看着罗小乔，低沉的嗓音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马上去府衙办妥钱庄的手续。靖王不是说了吗？新的钱庄名字就叫“正通银号”，现在时机正好，抓紧开业。那些被宝丰隆抽贷的商人快要撑不住了吧？去跟他们说，提供足额的房产和土地抵押，以及他们家里的产业抵押，我们“正通银号”给他们还钱。” “什么？你别乱来！”王锦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罗小乔笑眯眯的。 “府衙出告示，告诉大家伙儿，北地要建立钱庄的钱庄，也就是……呃……中央银号，中央银号发行纸币…” “不行，纸币不能发！除非靖王要造反，否则铸币的权限在皇上那里！”还没等罗小乔说完，封博松就第一个提了反对意见。 “呃”，罗小乔哑然，一向觉得那个男人强的离谱，以为什么都能做，看起来，事实真相是，他想做什么都不成啊。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去告诉商人，“正通银号”替他们还银两，不过方法是一半银两一半银票。而且还得要产业抵押。” “这是何意？”封博松问。 “我想，能还的起一半银钱的，才应该是我们的目标客户，先筛选一遍。那么他们还了宝丰隆之后，手里就会有一半的银票对吧”，罗小乔说的很慢，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听懂。 “是，然后呢？”，王锦乔着急的问。 “这个银票可是我们借给他们的钱哦，要生息的，他们拿着银票，可以在任何“正通银号”兑现。不过不到期的银票提前兑换，就要交一笔费用” “那要是他们不在乎，全部第一天就来兑现了呢。”王锦乔还是不明白。 “那没关系啊，他兑现完的现银不也一样要还给我们吗？我们还收手续费，第一天兑现，我们巴不得哦”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王锦乔还是想不通。 “你这凭空多出来的一半银票，我瞅着怎么就是自己印钱呢？这要都效仿怎么办？”封博松关注另一个问题。 罗小乔神秘一笑：“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印钱。不过为了防止通货膨胀，哦，也就是扰乱正常秩序，所以需要府衙盖章嘛。府衙就暂时起到了钱庄的钱庄，这个作用。” 封博松：…这叫曲线救国是吗？不让你干的事儿，你想着法子都能干了。 “王公子，你也别纠结，这只是银号打开局面的第一步棋而已，目的是让商人接受我们的票据，建立信任。那么还有其他的举措，自然也要一并出现的。” 罗小乔不慌不忙，继续往外抛馅饼。 “你说”，王锦乔干脆也不去细究了，他拿笔记了下来，回去再跟舅舅讨论。 “宝丰隆不是被挤兑吗？必然有其他人取不了款，而且害怕，这个时候，我们来收宝丰隆的银票，多多的收…” “明白了，交给我”，王锦乔总算觉得自己脑袋转过来了。 “你想拿着这些银票，进一步打压宝丰隆对吧” “对也不对，还可以寻求合作嘛” “另外，现在百姓存银两，是要给钱庄缴费的，我们可以反过来，我们付给储户钱。” “开银庄？不收费，还要倒贴红利？你什么意思？这不是要亏死了吗”听到这话，王锦乔下意识的摇头。 “怎么会亏呢？你手上有这么多的银两，除了自己做生意之外，还可以放出去啊，一边吸收存款，一边贷款，赚息差呀。” 这点儿事儿在网络发达的年代，谁都明白，多简单。 “这？那万一放出去银子回不来了呢？”王锦乔听得心里痒痒的，他真的很想去做，但又有些担心。 “有抵押怕什么，还不起钱就收铺子。再说，你在商场上这么些年，什么人靠谱还能看不出来吗？”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于是，这一个下午，罗小乔又把自己那点有限的金融知识普及了一下，听得王锦乔连连点头。 趁你病要你命，王锦乔是个顶尖的商人，他知道机会的难得。 宝丰隆钱庄现在正面临一场信任危机，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银庄给办起来。 “你要担心有风险，其实可以多拉几个合伙人。你看那些世家、那些对我们开荒不满的地主，都是不错的人选。这明显送银子给他们的事儿，必然会愿意一试。” “当然，这样的目的，还是把更多有钱有权的人，捆到一条绳上，还能缓解他们对开荒这种改革的不满，这样也就更能和宝丰隆钱庄对抗。” 这个，就算罗小乔不说，几日前他们也已经开始考虑合作人选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赚钱买卖，无论找到哪个商人，都很难拒绝，都会选择插一手。 而一旦这些人开始插手…… 呵呵哒……还用担心宝丰隆钱庄的银子吗？ 不给他取空了，她把罗字倒过来写。 1秒记住爱尚： 228 钱庄的运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8钱庄的运作不管是对上钱家，还是不断煽动宝丰隆钱庄的挤兑潮，都不是一件小事儿，罗爷爷他们几日见不到罗小乔，心里有种不踏实。 但孙女表现出来的才干，已经不是一个村落能够拘的住的了，既然她要做事，那便去做吧，大不了，以后他们罗家招个上门女婿，反正村子里谁也不敢说小乔什么闲话。 如果让罗小乔知道他们是这么为她打算的，感动的同时，怕也会抽抽嘴角吧，还得琢磨琢磨怎么把人介绍给家里。 开钱庄这个事儿，主心骨靖王没有在，王锦乔压力极大，他只能不断的跟罗小乔敲定细节，为一切可能的风险找到规避之法。 王锦乔不怕开钱庄不赚钱，但他怕按照罗小乔的要求开出来的钱庄，没几天就黄了。 “什么叫同业拆借？什么叫杠杆？”他很头大。 自古以来开钱庄，都是用的自己的能掌控银子，顶多是把储户的钱放出去收红利。 听听罗小乔说的是什么？ “钱庄要赚钱，就要做杠杆，要充分利用同业拆借的渠道。你要从别的钱庄借钱，并把钱再放出去。这样，你有一两银子，才能干一百两的事儿” 听听，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感情那五千万两，她根本不打算都投进去，而是准备加杠杆啊。 啊呸，什么狗屁杠杆，他听不懂，听不懂。 罗小乔在他耳边不停的叨叨，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那样，你这样怎么行，王锦乔都快疯了。 他辛辛苦苦熬了一晚上，做出来的厚厚一沓计划书，被批的只剩下了一页纸。 王锦乔很头痛，他忍不住揉了揉脸皮，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粗糙了很多。王锦乔哀叹了一声：“才几日啊，我都要毁容了” 但他再哀叹，也没用，也不知道封博松和靖王，都是吃了哪门子迷魂药，非要说按罗小乔的办。 “罗小乔，你就是个烦人精！你确定你这样没问题吗？” 罗小乔提出来的理念，其实说服了他，只是谁都没有干过，他的胆量真的没有那么大。 一旦这么运作的钱庄出了问题，不说他们王家，靖王府的信用怕是都要没了。以后靖王还怎么管辖北地？ 这个责任真的担不起。 罗小乔从纸张后面抬起来头，疲惫的双眼阴测测的看着他：“听我的，挣大钱。” 然后就丢给了他一张纸：“这是银票防伪办法，你让你的人抓紧时间做银票。” “啊，王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王锦乔哀嚎。 不行，他还是修书一封，让人给靖王送过去，就算得不到他的指示，好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别回来的时候被横敲一棒子。 王锦乔并非真的胆小，他也并不是没有魄力，把自己圈起来思考了几个时辰后，王锦乔一咬牙…办！ 现在路都铺好了，这个时候不办，要做个傻子不成？ 又花了一个半天的时间，王锦乔完全按照指示，写了一个详尽的方案。拿着这个方案，他先去找了商人，那些被逼债逼得焦头烂额的人，看到他的时候如同得了救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古语云：“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芸芸众生都逃不开的，一曰之名，二曰之利。 搞定了商人，王锦乔才去找上了安家、文家，冯家等北地的大钱庄。 都是开钱庄的，利益有多大，他们自然清楚，而且王锦乔明白的跟他们说，只要投入启动资金，分他们股份，还提供了不少运作的新法子，这么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要是不插上一脚，都得恨自己目光短浅。 不过，他们也确实拿不准，王锦乔的理念到底行不行？让他们合伙投入五千万两银子，他们要放大十倍，做五亿两的生意，到底行不行？王锦乔可说了，入股归入股，关键时候要提供什么流动性支持，也就是说，钱庄之间互相提供银两。 这就很让人摸不准了。 不过思索了没多少时间，冯家率先答应了。他们的钱庄前阵子遭受了粮食危机的打压，刚缓过劲儿来，的确需要同盟。 如果王锦乔只找他一个人，他也许还会担心，毕竟北地钱庄可都是唯钱家马首是瞻的，可是…… 王锦乔的这个钱庄，可是靖王发起的，代表的是北地的军政两方，甚至还有不少的世家与商人。也就是说，这个钱庄，团结了能团结的所有人。 除了冯家答应的痛快外，文家、刘家等不少家族也很快就答应了。 但是安家，还是在犹豫，与其他根植于北地的家族不同，他们安家，在北地算不上什么，但在其他地方，却也数得上名号的，得罪钱家的事情不小，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还是不想加入。不过他们也没有正面拒绝，只说需要再考虑。 “小乔，这安家太狡猾了，世上哪儿有光占便宜不担风险的买卖？”这两日，王锦乔为了说服安家，也算是花了不少心力的。 “名单上的人，只剩下安家了吗？”罗小乔问。 “是的”，王锦乔点了点头，“怎么办？安家还算有些实力的，就算不能站在我们这边，我怕他会去帮钱家。” “就这样吧”，罗小乔说：“先不管安家，现在钱家焦头烂额，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让安家拖延下去，我们得不偿失。” “那……”王锦乔还在想说什么。 罗小乔眯了眯眼睛：“今日安家对我们爱理不理，来日我们便让他高攀不起。” 事不宜迟，在王家的大力撮合下，“正通银号”开业了，开业那天的阵仗，震惊了北地。 宝丰隆钱庄知道挡不住他们开业，有心在他们经营初期下绊子。 虽说他们现在遭遇了挤兑，但除了王锦乔大手笔的取了五千万两银票后，剩下的就是零零散散的百姓。而且随着时日推移，百姓的恐慌似乎被压了下去，最近来取银子的人数也少了一些。 钱家认为，这次的挤兑风波应该是过去了，于是停止了从周边分部调取银两的举措。 尤其是，商户们从正通银号贷出来的款子，也用来还了钱家，这更是让他们的银库充盈了起来，钱家掌柜笑的不行。 但没等到了下午，情况就变了，北地的不少商家，开始陆续的来取银两。他们的手笔，可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那都是几万两几万两的取现，钱家掌柜的脸，又一次白了。 1秒记住爱尚： 229 正通银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29正通银号钱家主亲自去了几个大商户的家门，本以为平日里战战兢兢的商户，见到他亲自等门后，会有所收敛。谁想到，他还没有回去，街上就传遍了钱家主去求商户不要取银两的流言。 这个消息一出来，再加上百姓们眼睁睁的看着商户从钱庄将一箱箱的银钱取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又开始蔓延。 祸不单行的是，就在宝丰隆存货就要见底的时候，外面调运银子的车辆，又被山匪打劫了…… 这个理由，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人怎么相信！ 这个理由一出来，手上握有宝丰隆钱庄银票的百姓，都要疯魔了。 “快去，取银两”，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宝丰隆钱庄人潮涌动。 罗小乔则让人在每个宝丰隆钱庄的外面摆了一张小桌子，告诉百姓，不要恐慌，如果实在排不上队，“正通银号”原价收宝丰隆的银票。 一听这话，疯狂挤着要进宝丰隆的百姓都停了下来：“当真收？换银两给我们？” 王家小厮按照吩咐回答：“没错，去正通银号，可以兑换。” 众人一听也不慌了，谁不知道正通银号至少有五千万两存银啊。而且那是靖王府、王家、文家和冯家等大家族合伙开起来的，财力雄厚。 “走，去看看”，浩浩荡荡的人群就去了“正通银号”。 “真的能取”，有汉子满面红光，“我去换了银两了。” “多少？”旁边的人问道。 “十两，全换了。” “钱呢？”老父亲看着他两手空空，有些疑惑。 “我又存上了，拿了正通银号的银票，他那边最小面额一两银子，可方便呢，都盖着府衙的章，说是就算钱庄还不上钱，也可以找府衙。就跟咱前些阵子用的购物券一样” “这……”老父亲有些犹豫，还是想催着把银两取出来。 “爹，别担心，我偷偷去另外一家正通银号试了，确实能取出来银子”，汉子说。 旁边有一个妇人听着他们说话，也跟过来插嘴：“老乡，我跟你说，还不止这样呢？你存的多长时间的？我存了一年期的，年息二厘，不光不用给钱庄银两，一年还能给我二厘的红利呢” “啥？真有额外的银两拿？” “那可不？按期限不同，红利也不一样，你们自己看看去，那门口都贴着呢，还能领取说明书。”大娘说道。 罗小乔远远的听着，连连点头，嗯，这年头的“托儿”，是真的敬业，一把好口才。 此次动作极大，但凡有宝丰隆钱庄的地方，必有一家正通银号。 普通百姓一看这么豪华的装修，再加上背后的势力阵容，以及自己亲身存取的经历，很快就嚷嚷开了。 信任是开银行的基石啊，商人信了……普通百姓信了……于是，正通银号火了！ 正通银号的理念，方便，让利于民，业务灵活，管理的也十分到位。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悬着一根钢丝，让王锦乔的心时刻都在悬着，直到目前这一刻，总算是落了下来。 收购宝丰隆的银票，基本上没有花现银，而是用利息勾引，就成功的让老百姓将手中的宝丰隆银票，换成了正通银号的银票。且他们的银票，防伪和防水的功能做的极好，票面从一两银子到一百两银子都有，十分方便。 除非发生大的变故，否则，他们至少已经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民众的信任。 要击垮钱家是不可能的，但是手握大量的宝丰隆银票，钱家要想怎么样他们，也是不太敢的，于是正通银号，一跃成为能够跟宝丰隆叫板的大钱庄。 “啊啊，我要给王爷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王锦乔一扫几日来的黑脸，趾高气扬的就要去磨墨，也不知道之前他们的信都送出去了没有。 罗小乔也写了一封信，委托封博松送过去，不过，与王锦乔那事无巨细的汇报不太一样，她的信里面，白话居多，也顺便关心了一下慕景逸的状况，提醒他主意安全。 当一打信函抵达的时候，慕景逸正在包扎伤口，他胳膊又受伤了。 “笨死了！”看到王锦乔第一封信，他就捏成了碎片，不过后面的信函则让他的神色慢慢回复。 直到看到罗小乔的信…… 罗小乔小时候，家里也不给钱，根本没学过什么书法，又是生活在电脑普及的年代，干点儿什么都不用写的，那笔字迹……当真是让人模仿都模仿不来。 软塌塌的，一点儿形都没有，但是慕景逸看的极为认真，到后面，唇角还微微上钩。 这么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一个人抗，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他以为，那种絮絮叨叨的关心，都是屁话，充满虚伪。但是现在这封信，字里行间透出的暖意，却让他唇角上扬，他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被人惦念的感觉……” 门口的侍卫有些战战兢兢，迟迟不能发现汝南道的情况，已经让营地笼罩在低气压下面好久了，今儿总算是出太阳了。这是哪儿来的捷报啊？一定要给那兄弟上一柱高香，一天拜三回都成的那种。 “王爷，是赫哲人闹得事儿”，秦卅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他们要派人去兴城了，还递交了旌节。” “汝南道是怎么回事儿？”慕景逸问。 “皇上病危了，太子和几位皇子争斗的厉害，不少人按捺不住了”，秦卅回答。 “所以，有人引了赫哲人进来？” “是这样的没错，赫哲人善于训练动物，此次汝南道敢于挑衅，是因为赫哲人给他们训练了一大批的牛，他们想利用牛的踩踏，来破了我们的地雷阵。” “知道了。”慕景逸说，“太子走到哪儿了？” “豫州界，他也知道宫里的消息了。” 慕景逸冷哼一声，中宫那位皇后，自然不是简单的。 “汝南道听命的是六皇子吧？把消息送给太子，让他自己斟酌，好戏看多了，还是得给他找点儿事情做。” “是，王爷。”秦卅领命出去了。 “来人，整队回程。” “是……” 1秒记住爱尚： 230 卖身买药啊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0卖身买药啊尘埃落定，罗小乔也该回去了。累了这个些天，顺便去街上逛逛。 现在的兴城，虽然还是说不上繁华，但已经比去年好上了许多，街道都是整齐的水泥路，两侧店铺琳琅满目，甚至能听到各种蹩脚的大楚话飘荡在风中，应该是身着异服的外族人了吧。 快到冬日了，已经有些凉意，哪怕是正午的太阳照得人眼花，也挡不住人们早早穿上了厚实的衣物。 随着互市的效果逐渐显现，民风也更加开放了一些，大街上也有不少行走的女子，但在一众或婀娜或妖娆的小姐衬托下，那带着两个大汉，身姿笔挺、眼波流转的女孩子，就很显眼了。 罗小乔悠闲的走在街道上，这些日子劳心劳神，终于闲了下来，随便逛逛就觉得神清气爽。再过几日就是爷爷的生辰了，许久没有一起庆祝过，她想送点特别的礼物，只是转悠了半天，似乎也没见到什么合眼缘的东西。 王家的店铺就不去了，有什么东西都知道。倒是不远处的一家珍宝斋看着挺大气，门前还放着两只石狮子，整个店面看上去新奇雅致，醒目的招牌匾额上写着“益庆和”三个大字。 罗小乔唇角轻扬，她虽然写字不好，但挡不住她会看，就冲这笔书法，她也该进去瞧瞧才是。想到就做，抬腿往那边走去。 “走，快去那边看看？”刚转弯走进大街，就见呼呼啦啦一群人从后面赶了过来，朝着一个地方涌过去。 “这干啥呢？”罗小乔拦住了一个人问。 “前面有人卖身呢，要十两银子，这得是天仙呢，敢要十两银子！快去看看”路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哟，热闹了”，罗小乔眉头一挑，晃晃悠悠就跟着过去了。 身后的明一和明二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无奈。这丫头装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像那么回事儿，但在熟人面前毫不掩饰，一点也不文雅。 人群中央跪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头上插着一根草标，面容白皙，年龄约莫十五六岁，衣服挺破烂的，但手指头白嫩，一点不像贫苦人家出来的，倒像是哪家的落魄小姐。 “姑娘，你这是为啥啊”，一个热心的大妈过去问了一句。 “我爹得了重病，家中无银，故而卖身。”小姑娘一开口文邹邹的。 “可你这十两银子，谁买的起啊？也就花楼出的起这钱了” 一听到花楼，姑娘的神色白了白，但也还是继续低着头。 人群嗡嗡的讨论着，人群中有几个闲汉已经蠢蠢欲动，一个肥肥的大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衣袖，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小姑娘，跟我走吧，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大爷”，小姑娘往后瑟缩了一下，“卖身银子十两，我得先给我爹看了病。” “看什么病啊，你跟了大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要那十两银子干什么？” “不行，大爷”，姑娘剧烈的挣扎起来。 人群开始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去解围。 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哭泣。 肥胖的闲汉与姑娘拉拉扯扯间，就朝着人群里撞了过去，闲汉一松手，姑娘就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眼前是一双皂色的靴子，一身枣衣的少年站在面前，乌发高挽，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无比俊秀，腰间佩戴的玉，也彰显着价值不菲。 “公子，您救救若离吧，公子”，卖身姑娘一把抱住了年轻人的脚，怎么都不放开。 年轻的公子脸涨得通红，手上托着一盏银子，递给了她：“小姑娘，你先松开我，你拿着给你父亲看病吧，别在这里了。” 卖身姑娘抬头接过银子后，低低的说：“谢谢公子，公子府上何处？安顿了父亲，若离就去伺候公子。” “我们少爷不用人伺候”，一旁的小厮挡了过来，“你自去吧。” 卖身的若离听到“少爷”二字，眼中闪过一丝计较，立即跪行几步，抓住年轻人的裤脚：“父亲教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请公子收下奴婢。”。 “说了不用就不用，你回去吧”，说完枣衣公子转身就走。 那若离却从地上爬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 后面的小厮不干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们不需要奴婢，银子赏你的。” “公子买了若离，就是若离的主子，奴婢真的什么都会做，只要给口饭吃就好，我很好养活的……”卖身姑娘十分坚持。 “要不要脸啊？我家公子可怜你，给你银子难不成还要养活你？莫非不买你还要被赖上不成”小厮双手叉着腰骂道。 这时候正是中午时分，还有一些读书人下课出来，看到这一幕，纷纷过来驻足。 他们平日里以君子之风自恃，听到小厮的话，顿时看不下去了。 “这是谁家的恶仆？怎可对一个弱女子咄咄逼人，此女只是为了报恩，有情有义，你怎可羞辱于她！” “简直是狗仗人势，豪门就可蹂躏百姓不成！” “一看就是纨绔子弟，见此事还不伸张正义，不是我等斯文人的作风！” …… 也有那去安慰卖身丫头的：“姑娘，别怕！朗朗乾坤之下，谁都不能欺负人，你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我们做不了主，替你上报到衙门！” “对，我们就是这山上书院的学生，说出来，我们给你想办法？” …… 围观了全场的民众，对这帮读书人的反应都感到不可思议，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当真可笑，什么都不清楚，就出来要伸张正义。 有人就忍不住了：“我说你们这群读书人，先弄清楚状况，你们啥都不知道，就出来瞎嚷嚷？人家公子是看那丫头被欺负，可怜她，直接给了十两银子，也不要她卖身，是她自己非赖上人家，人家公子哪里做错了？”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都已经出手了，为什么不帮到底？这姑娘一看就有困难，既然公子这么有钱，多养活一个丫头怎么了？” “就是！有钱人喝肉，穷人吃米汤，让有钱人收个人又不是大逆不道，为何不能收下她？” 学子们跳出来挣得面红耳赤。 也不知是北地人火气太旺，还是今日机缘巧合，双方说着说着竟然推搡了起来。 231 聪明人的交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1聪明人的交锋“哎呀，小姐”，有丫鬟惊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给我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让狂躁的人群停歇了下来，还有几个仍在动手的，则被健壮的汉子推到了一边。 人群中露出一个高挑的女子，乌黑的秀发微微舞动，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端的清丽脱俗。 “你要干什么？”书生没看清楚是谁推搡的他，下意识就往明一和明二这边看过来。 “哟呵”，罗小乔都快气乐了，这是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吗？” 书生一见她这样子，火气更往头上涌，指着她的鼻子就开骂：“姑娘，你还笑的出来，你怎可如此没有廉耻，没有同情心？” “这位公子，不知哪家学院的？当真是明辨是非啊”，罗小乔说。 “我乃应天书院学子曹鸿志”，书生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鼻孔朝天应道。 “哦，我听您这说话，听来是三种口音的。川人的热情、京人的豪迈、湘人的火辣……三种说法混在一块，咋您就成了不明是非的那啥了呢。”罗小乔顺嘴说道。 “噗嗤”，旁边环佩叮咚，那个高挑的小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书生气的浑身哆嗦：“你怎么骂人？” “我有骂人吗？我都是赞美你啊”，罗小乔说道。 “对，她没有骂你，想公子读万卷书，必听过很多典故吧，小女子说与你听一个如何？“丞相欲为乱，持鹿献于上，曰：‘马也。’上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姑娘的嗓音柔柔，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打脸。 书生的脸都要涨红了，他指着罗小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 “别对我说子曰，父亲曰的，跟那位小姐说，我听不懂，是她说你指鹿为马的”，罗小乔白了书生一眼，手指指向那边的高挑女子。 高挑女子也斜了书生一眼：“读书人，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罗小乔接着说：“哦，怕你听不懂，我给你翻译一下，她的意思是你颠倒黑白，不明是非。” 高挑女子道：“种花满西园，花发青楼道，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 罗小乔接道：“小伙子，你爹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可长点儿心吧。” …… 罗小乔与高挑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直白一个文雅，只把书生说的额头青筋暴跳。 那始作俑者若离姑娘则越过书生，转头看向人群中的公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这位公子，我是真心想要报答公子的。如果恩人真的不想让小女子跟着，小女子唯有一死了。” 听了若离的话，围观的书生又开始热血上头，纷纷指责少年见死不救。 “当真要跟我去？”少年一反刚才的腼腆，板起脸孔问道。 “是，奴婢必须报了公子今日的恩情”，若离姑娘咬了咬牙，一脸坚强的说道。 “成，那你就跟着来吧。” 少年冷笑一声，背着手往前走，姑娘在后面亦步亦趋，也没有再提及先回去给父亲看病的事情。 演的太不专业了，罗小乔忍不住撇了撇嘴。 高挑的女子冲她一挑眉头，彼此间默契丛生，罗小乔看的明白，对方示意她看那姑娘的双手呢。 如此干净的指甲，白皙的手背，怎可能是个落魄之人会有的，况且这女子，仔细辩来，与大楚人还是有些许差异。 今日这出大戏，不知是姑娘来钓少年？还是少年与她合伙演一出戏？如果是后者，那目的呢？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衙役永远后知后觉，待事情差不多的时候，才从府衙赶了过来。 高挑的姑娘冲罗小乔一点头，两人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转身就走。 “小姐，就是她？”丫鬟石榴低声问道。 李觅雪的头几不可闻的点了点…… 罗小乔转身的同时，也跟明一悄声说话：“去查查那位小姐。” “姑娘对她有兴趣？”明一问。 “她很不简单”，罗小乔说…… 三人继续往“益庆和”走去，刚进入室内，立刻就有灰衣打扮的伙计迎了上来，微笑着说道：“几位里边请，本店刚进了一批珍品，您随便看看。” 罗小乔环顾了一下店面，四个角落都摆放着青铜器物，间或有绿植环绕，十分古雅，店面最中间，有个方形的展示柜，这店家好大手笔，用的都是他们罗氏的家具以及北地特有的玻璃，展示柜里分区域陈列着不少玉质玩意，有女子喜欢的饰品，也有象征吉祥如意的其他摆件。 罗小乔并不懂玉器，大致扫了一圈，也没有什么能看上的，起身就准备出去。 伙计见状走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姑娘喜欢什么东西，或者什么样式的？小店还有其他更好的货色，您不妨里间儿看看？” 伙计眼中，罗小乔虽然衣着并不出众，但是在装修这么压迫人的大气店面中，仍然能气定神闲，面对这么多好东西，也能只扫了一眼就过，还没有一样看中的，以他识人的经验看，这女子背后必有千秋。 里间还有东西？罗小乔往门口先看了看，时间还早，反正也没其他地方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她随口说道：“有没有合适送老年人的东西？” “姑娘稍后”，伙计忙出去拿东西，罗小乔就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这室内的装饰果然比外头舒服很多，几张沙发椅也隔出来独立的空间，为怕客人无聊，还备了棋盘。 罗小乔也不会下这种棋，干脆撑着腮帮，百无聊赖地等着，暗自轻叹，正昏昏欲睡间，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几样，都包起来。” 罗小乔瞬间回神，隔着栏杆看去，此时方知，思念如一阵风，时时在心头吹拂，只是被刻意遗忘罢了。 “王爷！你回来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伙计早已忐忑不安，托着盘子里的东西，安静如鸡的等着靖王发话。 “嗯，过来看看”，慕景逸深深看了她一眼，身上低气压环绕。 “你们先走，你跟我来。”他分别对明一明二和罗小乔说话。至于让谁走让谁留，三人又不是傻子。 慕景逸说完，带着打包好的雕花挂件走出门去。 罗小乔亦步亦趋跟着走到拐角的位置，慕景逸一个转身，就把她压到了墙上，狠狠抱了一下。 然后…顺手就抽走了她头上的玉簪，再把包袱递给她，“以后别乱用东西。” 罗小乔：……这是嫌弃她用王锦乔送的首饰了吗，这也算是小心眼的至高境界了。 不过你能不能别买一模一样的啊。 232 商讨婚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2商讨婚事“姑娘，你说的这土豆，当真高产啊”，罗小乔一回到家，就受到尤参的热烈欢迎，就差没上来跪舔了。 尤参黝黑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姑娘，你快去瞧瞧，那一棵土豆，一气儿结了十三个，得有五六斤的样子呢。” 罗小乔慢条斯理的跟着他走进了作坊，看到他们如临大敌一样看着那几个马铃薯，觉得十分好笑：“别紧张，把这几个都切了，每个切成六块，每块上面留两个左右的牙眼儿，接着种下去，这个冬日多准备些种子，争取明年四月，可以多在北地推广。” “是是，姑娘”，尤参等人满脸的喜色。 从现在数，到明年四月，还能种个三茬左右，每个土豆长六颗苗，每棵苗保守了算结十个土豆，第一茬就能得六十棵。第二茬三千六，第三茬… 哎呀娘呀，算不出来了。不过明年应该是够了，况且，每棵土豆也不只结十个嘛。 他终于也要干成一件大事儿了，往后每年农人收获的时候，都得念叨一下，是他尤参给发的土豆苗哦，想想就觉得满足。 “对了，尤参叔，那棵小麦长的咋样了？”罗小乔问。 “挺好的，叶子开始黄了，应该能得七八粒种子”，尤参说。 “那就好，收完种子后过一下低温，然后种到花盆里，接下来，咱们就要开始育种了”，罗小乔说。 “放心吧姑娘，我们都准备好了，记录的人员，以及育种的顺序，全都安排妥了”，安向东也忍不住向前，满怀期待，他是真想看看那四五十粒的麦穗长什么样子。 有时候自己看着那棵小麦，幻想起来，都忍不住浑身颤抖，是激动和兴奋的感觉。 “小乔，你大爷爷过来了”，罗金荣抽着大烟袋，吐着烟圈说话，“我刚从你家出来，他正跟你爷爷说话呢，你回去瞧瞧吧” “嗯”，罗小乔应了一声，就往回走。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儿又准备来下什么坑了？ 天气越来越冷，墙角下都开始有了霜，估计再过一阵子，地面的土又要冻起来了，开荒说不好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罗小乔一边走，一边看着地里头忙活的农夫，琢磨着冬季里有什么更好的活计可做。 “二弟，我今儿来可是真有好事儿呢。”刚进院子，就听到罗新康喜滋滋的声音。 “你能有什么好事儿？”罗爷爷不想搭理他。 “有喜不是在衙门当差吗？结识了一个齐同知，他家里刚好有个公子，今年刚好满十五岁，明年就要说亲了。人我也去看过了，真是一个好俊的后生，听说学问也做的好，明年要下场试试，我想着，咱小乔也该到议亲的岁数了，这后生条件难得，这么好的事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啊，所以我这赶紧过来跟你说一声。也算是我这个做大爷爷的为丫头出份力。” 别说罗爷爷现在经常跟各式掌柜打交道，已经见过不少世面，就算是考虑到罗新康的人品，他也断没有被他三言两语就哄住的可能：“是吗？那么好的人家，咋可能看上咱们一个乡下丫头？” “嗨，齐同知这不是和有喜关系好嘛，而且他家家口简单，公子就三个姐姐，已经都出嫁了，家里也没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你可放心着吧，要不是有喜好说歹说，人家哪儿能看得上咱们啊”，罗新康接的很快，明显已经考虑过他们的反应，都打好了腹稿。 “不对吧，大哥，你可别拿我当傻子糊弄，有这等好事儿，你家金花不也没嫁吗？怎么不先考虑考虑你自家孙女儿？”罗爷爷根本不相信他，别看这小半年老大家挺消停的，但狗改不了吃屎，占便宜的本性永远都在那里，他又怎么肯为了小乔的亲事操心？况且，小乔的亲事，他们早都想好了，让她自己择婿，看上什么样儿的都不拦着。 “二弟，你咋还不信我呢，我这可掏心窝子为你好！”罗老大有些着急，忙对罗爷爷使出另一副你不识好歹的表情。 “行了，你有心了，我们小乔的婚事，我们自己会思量，不用你操心”，罗爷爷下了逐客令。 “二弟，人对方条件是真的好，你不信，明儿我让人上门来瞧瞧”，罗新康仍然不放弃。 “有这么好的条件，给你家金花留着吧，我们小乔不用。”罗奶奶也看不过去了：“大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你摸着良心说说，你这从始至终算计了我们多少事儿了，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小乔是一大家子的宝贝疙瘩，更何况还是整个村的顶梁柱，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谁都不能使坏。 听罗奶奶这么一说，再看到他们没有一丝可商量的神情，罗新康就变了脸色，终于目光闪烁的说道：“其实吧，这真的算是天作之合呢，我就给你们实话说了吧，那齐家，也是做胭脂的，咱家小乔嫁过去，手里头又握着这口红配方，在那家里面，可不就是当少奶奶的命吗？肯定得被捧着啊。” 他一说完，罗爷爷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走！以后都别来我家，我不同意，你要嫁嫁自己孙女去。” “就是，看上我二姐的方子就直说，大爷爷，你这手段实在是有些浅显，你来之前是不是没让我二叔给你参详个说辞啊？”罗牛牛也站了出来。 “你，你们别不是好歹，人家齐家，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聘礼。”罗新康被他这么一指，顿时火往头上涌，都忘了掩饰，直接尖叫着说。 “一万两？给十万两都不嫁！滚出去！”罗爷爷生气的指着门口说。 “哎，你真是不是好人心，有这等吃香喝辣的好事儿，别人都巴不得呢，你们可真是……真是目光短浅！愚昧之至。” 罗新康嘟嘟囔囔的推开门，罗小乔后背倚在院子的石榴树下，双手叉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小乔？你咋回来了？”罗新康讪讪的，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他对这个侄孙女儿，其实有种说不上来的怕。所以齐家一有意，他就巴儿巴儿的过来说合了，完全忘了两家不合的过往。 他除了想要巴上齐家，顺便拿那不菲的谢媒礼，心里头最想的，其实是把这个侄孙女儿弄出罗家村。 “大爷爷是好日子过腻了，想要让生活起点儿波澜是吗？”罗小乔挑眉的看着他问。 “小乔，我也是为你好”，罗新康堆上了满脸的笑意：“你劝劝你爷爷，哪能那么死心眼儿，那齐少爷，哪天你跟我瞧瞧去，真的是个不错的少年郎。” “哦，是吗？”罗小乔冷冷的盯着他，不再言语。 “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算了”，罗新康觉得被她看的后背发冷，脚步匆忙的往院门外奔去。 233 本王只是通知你们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3本王只是通知你们“姑娘”，明一喊了罗小乔一声。 她放下手上正在誊写的计划书，抬起头来。 “什么事儿？”罗小乔问。 “就是那天你让我们查的那位小姐，我查到了”，明一说道。 “哦？”罗小乔想起来了，当时觉得对方挺有意思，升起一种惺惺相依的感觉，但又觉得对方不简单，所以想让明一留意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是谁家的姑娘？”罗小乔问。 明一的能力，即便比不上秦卅，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衡量的。他递上来厚厚一打材料，罗小乔翻看。 “京城李家的人？大家闺秀？”罗小乔一边看，一边问：“那她来北地做什么？” “听说，他是皇上想要指给靖王的未婚妻”，明一咽了口唾沫说道，他不知道姑娘为什么查这个女孩子，但这位小姐确实不简单，不光身份不简单，能力也极为出众。 “你……说……什……么？”罗小乔一字一顿的问他，觉得心中一股凉意升腾而起，果真是男人的话要能信，母猪也会上树吗？ 欺骗、愚弄、讽刺……无数的负面情绪充斥在心中，让她有种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么让她生气！ “姑娘，你怎么了？”明一看到她紧锁的眉头，有些担心，“你不用担心那位小姐，听说圣旨从来没有明确提过，只不过是上层人家都默认的事实”。 “默认……呵……”罗小乔觉得，自己这么些年，还从未有过此刻这么的暴躁。 居然，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提过！当她是什么？！ “明一，你先出去，我晚些找你”，强制压下内心的冲动，罗小乔右手撑在额头，慢悠悠坐回藤椅上，她要好好想一想…… “逸儿，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封博松下了演武场，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就拍了拍在旁等候的慕景逸。 “外公”，听到这个称呼，封博松愣了一下。自己这个外孙什么性格，他太清楚了，称呼是他掩盖自己，自我保护的一部分。 久违的又听到“外公”两个字，似乎回到了当年，面前似乎仍是那个怯怯的小男孩，都已经过去过久了啊…… “走走走，屋里说话”，封博松笑了笑，大刀阔马的往前迈步，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钟云居门口。 “逸儿，我跟你说啊，这几日你不在，可是多亏了罗家那小丫头了，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通透的丫头？我跟王家大公子，那基本上都是打下手的，通盘的布局，都是小丫头一个人的主意”，封博松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满意的说话。 慕景逸的唇角上勾了一下，他看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正巧你今儿来了，我先跟你说个事儿。浩儿也不小了，我看着小丫头不错，跟浩儿也挺合得来，我琢磨着，再过两年，就让她当我封家的孙媳妇。” “不行”，还不等封博松说完，慕景逸就打断了他。 “为何？小丫头虽然身份差了点儿，但我封家不讲究门第，而且以她的能力，绝对足以撑起我封家，也能够对你有些助力。让她做我孙媳妇，比任何人都合适。”封博松怕慕景逸因为身份的问题阻止他，赶紧说道。 “封二跟她不合适”，慕景逸十分果决。 “挺合适啊，浩儿还救了他，俩人认识不少时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我看浩儿这孩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乐意的”，封博松没看懂他的脸色，继续游说道。 “外公”，慕景逸转头，双手按在他的肩头，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封二跟她不合适，因为，我跟她才合适。” “什么？！”封博松大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过慕景逸可能会有的反应，包括冷淡的、不置可否的、无所谓的……唯独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句话。似乎，他似乎忘了，面前的青年，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 “你？你是认真的？”封博松长吁一口气，皱紧眉头看他。 这事儿挺棘手的，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家傻孙子是真对人家有心思。但是外孙子，这么些年，还第一次对一个姑娘有了兴趣，差一点儿，他们都要以为他有难言之隐了。 如果让他在孙子和外孙子之间选一个，也许，可能，还真的得选外孙子。毕竟自家孙子也不长情，外头可挑的姑娘多了去了。 如果封宸浩知道，他爷爷转头就把他抛弃了，只怕会跳过来拼命吧。 “嗯”，慕景逸点点头，“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你想过你这个决定的影响吗？你……”封博松说不下去了。 “想过，外公，此生我只喜欢这么一个女子，我要娶她为妻，谁都不能阻止。”慕景逸坚定的说。 “别的不说，李家就在北地，怎么办？”封博松问。 “不怎么办，没有任何明面上的旨意，李家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慕景逸答。 “好，你想好了就行。” …… “什么？王爷，你要娶一个农女？”靖王府议事堂内，褚仁毅率先忍不住了。 “本将觉得王爷的选择极好。”花将军和刘将军声如洪钟一样。 “王爷，您此举，如何服众啊？您选的可是北地的王妃啊？”又有胡子花白的老臣也站了出来。 封博松沉默着。 魏远之朗声说道：“各位同僚，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咱们北地的地雷、占领闾关所用的滑翔翼、还有春城的稻谷、开荒的机械，以及就是现在开满大街的，我们北地自己的钱庄“正通银号”，那都是出自罗小乔一介女子之手。” “你们说着身份和地位，说着子虚乌有的助力，难不成，我北地需要一个动辄就哭哭啼啼，把娘家放在嘴边的女子当王妃？” “难不成，这还不算我北地的助力？” “难不成，你们还能为靖王殿下找到更好的助力不成？” “这……魏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些事情，全都是一个农女做的？”自然有大臣是不信的。 “之前褚大人不是说过，此女多智近妖，当我们的王妃，是福是祸啊？” 慕景逸冷冷的眯了眯眼睛，看着底下吵成一片的大臣，一字一顿的说道：“本王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来听从你们的意见”。 此话一出，议事厅中响起了一阵倒抽气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极度的安静。 “谁再置喙本王的决定，就滚出我靖王府，本王不留。”末了，慕景逸还冷淡的补了一句，居然满是警告的意味。 几个文官的脸色更白了：“王爷三思啊。” “都散了吧”，慕景逸挥了挥手，遣散一干同僚。 封宸浩全程跟傻了一样站在角落里，耳朵里面嗡嗡的，表哥说的是什么？他要娶罗小乔？他怎么可以娶罗小乔？封宸浩觉得心里发苦，有些闷闷的疼。 234 李家后续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4李家后续“王爷，罗姑娘出去了”，明一看着慕景逸的黑脸，有些忐忑的说道。 慕景逸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一次两次是凑巧，第三次了，就算还不凑巧，应该也会有人传信，罗小乔听到消息后也会等他一下吧。 “你家姑娘，最近有什么事儿吗？”慕景逸问。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去大青山看看，去趟兴城，最近往山里跑的多了点儿”，明一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明一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知道李姑娘的事情吧” “哪个李姑娘？” “就是李敬臻府上，她让属下调查一下那位姑娘，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出来后就特别忙碌了。” 慕景逸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回去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果罗小乔十分介意的话……。 李家府上最近十分忙碌，李敬臻灰头土脸的送走一个有一个同僚，有来表示惋惜和安慰的，更多地是来落井下石的…… 自从黄家掀开了一个头之后，居然也有不少家族反应过来，不一会儿，李家的下人就滴溜转个没完了：“老爷，户部左曹员外郎段忻禄前来求亲。” “老爷，礼部判礼侍郎中夏侯曦派人前来求娶。” “老爷，公布三司员外郎宋祁渊前来为第三子求亲。” “……” 在这些人眼中，李敬臻父女显然是被靖王抛弃了的，但是受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敬臻好歹也做过一品大员，能够求娶到他家女儿，于自己的仕途也不是全无助力的。 不过，这里头更多地是一些浑水摸鱼的商户。他们除了考虑自己的前途外，当中有不少人，还抱着羞辱李敬臻的想法。 毕竟士农工商，作为最底层的富裕人群，看着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吃瘪，这种打脸的事情，还是挺让人上瘾的。 况且，他们不少人也想着趁此机会，在靖王面前表现表现。 李敬臻气的胡子都抖了：“去请小姐出来。” “这……李大人，咱们讨论婚姻大事，请小姐出来是何意啊？”来人都十分不解。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下人李葵酉跟在一位气质端庄的小姐身后，手中捧着厚厚一叠账本出来了。 “极为是段家、夏侯家、宋家……，对吗？”银铃般的嗓音响起，纤纤玉手一一指向大厅中端坐的男人。 在她视线扫过的时候，几个人居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 “李小姐，这是何意？”段忻禄看到李觅雪的瞬间，那双猥琐的小眼睛都亮了起来，盯住她的胸口看个没完没了。 李觅雪淡淡一笑，也不生气：“就是想告诉几位大人和……家主，段家在豫州的瓷器生意，夏侯家在曲阜的茶叶生意，宋家在彭城的盐业，可以不用做了。” “你说什么！”几个人全都一脸震惊，宋祁渊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右掌拍在桌上，怒极而笑：“小黄毛丫头，说这个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李觅雪点出来的地方，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插入进去的市场，赚的钵满盆满，成了家族的摇钱树，但鲜少有人知道他们在这些地方有产业。李家怎么知道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谁敢动他们这块饼，别怪他们死磕！ 李葵酉恭敬的呈上来一打账本，李觅雪慢调私立的翻阅，一边与他细细交谈：“告诉弘业扬”，这三个地方的生意不做了，让“锦绣悙”掌柜过来一趟，重新选择合作对象，“德运银号”放出去的银两，可以先收回来了……” “这……”几个男人听到这细细的话语，也顾不上叫嚣了，顿时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他们并不认为对面的人敢装腔作势的咋呼他们，这几个商号的名字，他们太熟悉了。 “你……你是“恒隆祥”的什么人？” “你们来之前，难道没有打听过，我们“恒隆祥”的东家是谁吗？我们小姐没有与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倒自己送上们来，刚好也到年底了，是时候重新选择合伙人了”，李葵酉慢悠悠的说道。 “不是，不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小姐恕罪恕罪啊，咱们好商量好商量，我等回去一定备上厚礼，补偿今日的过失……” “李葵酉，送客！”并不等来人继续说下去，李觅雪合起账本，优雅的福了福身，转身回屋去了。 “李大人，不是，李大人，咱们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啊，李大人，咱们都合作多少年了……” 李敬臻“呸”的吐了一口，“都给我滚出去！” 夜幕笼罩，华灯初上，一丝凉风吹过，闺房的油灯闪烁了一下。 “不知靖王殿下，何时竟也做起了梁上君子？”李觅雪含笑回首，看向窗户边上的男人，夜幕下，黑色的影子映在脸上，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你知道本王来干什么”，慕景逸冷淡的说道。 “靖王殿下，是来表达歉意？” “本王不欠你，也不欠你们李家”，慕景逸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王爷以为，此事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打了我的脸，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李觅雪笑眯眯的，托腮看他。 “打你脸的人是皇上，与本王何干？” “哟，这么无情呢？好歹我也是上头默认的靖王妃呢？”李觅雪继续笑道。 “靖王妃这个称号，是另一个人的，不是你的”，慕景逸冷淡的回答。 “王爷今晚前来，是怕伤了红颜知己的心，所以就来要挟我一个弱女子？王爷就忍心上海我这个无辜的人？” “李觅雪，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因何来北地”，慕景逸说。 “知道又如何呢？” “北漠靳家主母的病，本王找人帮你医好，你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干净了。” “还真是无情啊”，李觅雪勾了勾唇角。 “可我不想啊，我就喜欢看苦命鸳鸯的戏码，想想那个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想想北地的靖王求而不得，呀，您觉得，医好一个不想关的病人，就能换来这么多的利益吗？靖王殿下！” 235 得扬名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5得扬名了“你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慕景逸冷淡的看着她。 “哟？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李觅雪用剪刀剪了下烛花，灯光下的美人，别有一份妖娆。 “你开口之前想清楚，本王的婚事，上面那位管不着，今日本王前来，只是不想那丫头烦恼，你如果想要的太多，就当本王从来没有来过”。 “能让王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民女也算值了”，李觅雪继续慢调斯理。 “想好你的条件了吗？本王耐性有限”，慕景逸几息后问道。 “北漠的传家玉佩在王爷手上吧，把它给我，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你处理好”，李觅雪轻柔的说道，好似说一件特别家常的事情一样。 “拿去”，慕景逸顺手甩给她一块玉佩，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青山客栈中，罗小乔裹着厚厚的棉衣，缩在凳子上愁眉苦脸。 “姑娘，你到底要写什么呢？都这么些时日了？”魏婶在旁边念叨。 “魏婶儿，你可让我安静会儿吧啊，我这愁着呢”，罗小乔无精打采，“今儿变天了吗？怎么这么冷？” “冷？没有啊”，魏婶觉得挺奇怪，虽说入冬了，屋子里还是很舒适的。 “嗯，你先出去吧”，罗小乔有些烦躁的说。 “那好吧，姑娘，那我去忙了，中午再回来”。 “魏婶儿，不是说没事儿别进来吗？”罗小乔无奈的叹了一声，抬起头后，眼睛都冷了下来。 “是王爷啊，有事儿吗？”罗小乔淡淡的说。 慕景逸有些无奈：“你在这里，是因为李家的事情？” 罗小乔蓦的抬起了头，眼睛眯了眯：“王爷，您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慕景逸长臂一伸，一股淡淡的冷香涌入鼻尖，让她鼻头有些发酸。 “李家是皇上准备赐婚的人家，但是因为封家子孙可以自行婚配，所以皇上并不能直接赐婚，他只能暗示其他人，把李家送来北地。本王与李家，没有任何关系。” 罗小乔还是很不舒服：“是吗？之前为什么不提？” “不相干的人，就没有提”，慕景逸一如既往的话少。 罗小乔：……感情是她自寻烦恼来着？ “本王之所以来的这么晚，就是想告诉你，李家小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此事作罢。” “怎么解决？一个闺阁小姐，被你厌弃，她还有活路吗？”罗小乔不信。 “她有更好的去处，你真的不用替她担心”，慕景逸说。 “你的头怎么这么热？”慕景逸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顿觉不对劲，“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吧？” 既然说开了，罗小乔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误会了，想了想说：“我好的很，就是有些冷，还有点儿饿。” “来人……” “去找沈大夫。” “是，王爷！” 慕景逸转了一圈，去了厨房，没多会功夫，端回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面扣着一个荷包蛋。 “先吃点东西，一会让沈大夫看看。” 罗小乔吃了一惊：“王爷，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不行吗？”慕景逸眼中有些自嘲，“小时候都得自己找吃的，总会一点的。快吃吧，有什么话，后面再说。” 罗小乔有些心软，低头吃了几口，味道确实还不错。 “发烧了，至少两天了，你可真够心大的”，沈苡仁不赞同的看着罗小乔，“我让人去抓药，一会给你送过来，一个两个的，全这么不省心。” “谢谢沈大夫。”罗小乔这会儿鼻子都有点堵了，闷闷的说道。 沈苡仁摆摆手，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本王已经通知了北地官员，你是未来的靖王妃”，慕景逸等她吃完最后一口饭，才说了出来。 “什么？”这下罗小乔也顾不上裹着棉被了，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不啻于一颗炸弹。 “别担心，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慕景逸笑着看她。 罗小乔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这几日，她反复思索过，如果明一的消息是真的，她该如何面对？ 问清楚是必然的，问清楚根由之后呢，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现在对北地还有用，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靖王强行留人，但罗家一家老小的命，应该还是安全的。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的转折来的如此之快。 她不是无知妇人，就算对自己再有信心，也明白古人对于门第之见的重视，靖王面对那么多老臣，要迎娶一个农女，面临的压力，恐怕也是不能想象的。 “本王已经让人准备聘礼，一个月后就来提亲，你觉得如何？” “不行”，罗小乔沉思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何？” “王爷此举，阻力不小吧”，罗小乔看着他的眼睛问。 “这些你不需操心。” “不，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罗小乔很认真：“北地的王，迎娶一个农女，反对的声音绝不会少。” “谁敢？”慕景逸冷哼一声。 “王爷，您也不希望将来别人提起我，就是一个攀附权贵的形象吧？”罗小乔坚定的说。 “你想如何？” “以前怕别人惦记，所以总隐在幕后，我想，也是时候弄点名声了”，罗小乔想了想说道。 “你说”，慕景逸静静的听下去。 罗小乔从抽屉里抽出来厚厚的一沓纸张，推到慕景逸面前。 “北地规划？” “是，我还没写好，是前一阵子准备的。给我三年时间，我们慢慢的把上面的事情都做起来。然后再提婚约”，罗小乔说。 慕景逸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感动，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周到的为他着想过。 “三年太久，你先与我说说，打算怎么做？” “北地的情况刚刚有了好转，但自给自足还是不行的。我师父说过，拉动经济，哦不，就是让城镇繁华起来，有三架马车，分别是消费、出口和投资”。 “出口要等到明年航运开启才能操作。那么消费，就是短期改善北地状况最好的法子。” “什么是消费？”慕景逸问。 “就是花钱，让更多人愿意花钱，尤其是让更多其他地域的人过来花钱，就更能造就我们的繁荣。”罗小乔说。 “让更多其他的人过来……”慕景逸沉吟着。 “北地的互市，已经有了些许成效，但想让人来了不想走，即便走了也印象深刻并惦记着还来，就得有我们独有的产品和特色。” “特色？” “嗯”，罗小乔点头：“所以，我要自己开铺子了。我来做，你来看。” “农村包围城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当我解决了大量民众上工问题后…” 罗小乔一边畅想，一边打起了喷嚏。 顶点 236 给你们介绍个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6给你们介绍个人“快快，师兄，小乔来了”，不远处的天机阁作坊呢，一个青年脑袋从门口迅速缩了回去。 “师傅，师傅我尿急”，左木林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冲着王老头喊了一嗓子，捂着肚子就跑远了。 “师傅，师傅我也吃坏肚子了”，朱天工也极快的往外跑。 还有几个愣头小子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们也想跟着走：“都给我站住，懒驴上磨屎尿多，都什么臭毛病，给我回去！”二长老吼了一嗓子，闷头继续研究自己的图纸。 几个人没精打采的回去了座位，但明显往更里面的位置靠拢了一下。 有那胆大的还是往三长老年前走了走，腆着脸讨好的问他：“师傅，我这胳膊是真抬不起来了，这小祖宗每次来都丢一沓纸张，咱学习确实是学习了，但架不住她来的勤啊师傅，再这么下去，你徒弟没学成手艺，就先累死了。” “是啊师傅，那小乔姑娘，你跟她说说，别看到谁第一眼就找上谁？我们几个位置就在门口，跟几个师兄匀一匀吧……” 罗小乔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一嗓子哀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貌似、好像、确实最近心情不太好，弄得图纸多了一些哈。 “那个……” 她还没开口呢，丁苏率先冲了过来：“姑奶奶，你让咱歇几天吧，求你了……” “呃，今儿不是来给你们图纸的”，罗小乔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强迫症又犯了，把下面的人累着了。 “没图纸啊？那好那好”，门口那几个尿急的，闻言，也探着脑袋进来了。 “那姑娘你来是？”二长老看着几个不省心的徒弟，搬了把椅子过来问道。 “哦，我就想问问，我要的那个榨油的机械，弄好了没有？” “啊……”这还不如给丢图纸呢，这才几天啊，就来催了。 “没事没事，你们慢慢忙，我明日再来……”罗小乔鼻子还有些堵，说完话就走了。 徒留下天机阁众人一片哀嚎：“还来啊……” 罗小乔这一场病，一直持续了五六天，倒也没有其他症状，就是持续的高烧后开始咳嗽，吃了药好了很多。 慕景逸本就在罗家隔壁有屋子，这段时间干脆也搬过来办公，还能时不时的见一下。 “请问这家是罗家吗？”门口传来小厮打门的声音。 罗爷爷正好要出门，开门一瞧，门口呼啦啦一溜的绸缎轿子，轿子旁边是身着各色官府的男人。 “几位大人，你们这是？”罗爷爷有些发懵，忐忑的抬头问道。 “您可是罗老爷子？在下礼部主事曹琪正…” “在下方城县丞姚永清…” “在下…” 罗爷爷有些懵，连来作坊上工的村民也远远的站着，指指点点。 罗金荣挤了上来：“几位大人，来此何干啊？”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等是来拜会王妃的，那边也备了贺礼。” “什么王妃？王妃来咱村儿了？你们谁见到了？”黄婶子捅捅边上的村民。 “没见什么大人物啊…” “就算要来，也得是住在青山客栈吧？咱这小村落，哪儿装的下…” 罗小乔正倚在院子的架子上不知想什么。为了遮荫避雨，也为了院子好看，罗大山还给他们用木头搭了一个秋千，旁边移栽了不少大青山的植物。 罗小乔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满头黑线。 隔壁院门已经打开，慕景逸高大的身躯往门口一站。 “见过靖王殿下…” “参见靖王殿下…” 呼啦啦又跪了一地。 “站起来，拿着东西，滚！” “是是…”官老爷来的时候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们都是边缘的小官，本是想趁着未来王妃还没崭露头角，过来混个脸熟，谁想着撞到王爷面前了。 …“这咋回事儿？”罗爷爷等人散了之后，满头雾水的看着罗小乔。 罗小乔一扶额头，拉着他和罗奶奶，顺便把罗大山一家也叫进去了。 慕景逸气定神闲的跟在后面。 “那个，爷爷奶奶，我给你们介绍个人。”罗小乔试探着说。 “啥人啊？” “你们孙女婿”，罗小乔一把拉起慕景逸的手，把他牵到人群前面。 “什…什么？孙…孙什么？”罗爷爷有些不敢置信，他捂着胸口，感觉脑子似乎都嗡嗡响。 “老婆子，老婆子，你扶我一下…” 罗大山一家子也呆愣住了，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是的，只有震惊，没有喜悦。 他们想过罗小乔未来的男人一定不简单，却从不敢往这上面想。 “王爷…这…这…”罗奶奶反应慢了半拍，他们虽然已经不再怕靖王，但还是很难把这个青年跟孙女连到一块去的。 “二姐，王爷，你们是真的？”只有罗牛牛很开心，他喜欢跟慕景逸练武术，喜欢看他运筹帷幄的样子，自己甚至想着，长大了，也当个男子汉，保家卫国。 罗小乔也知道这个开局太突兀，但今日官员们都找上门来了，与其让他们从别的地方听说了提心吊胆，不如自己告诉他们。 一个时辰后，罗家和罗大山家，全都头重脚轻，神情恍惚的回去了。 罗小乔暗自好笑，估计他们得需要一段时间缓缓。 “五日后有一个宴会，你愿意去吗”，慕景逸顺了顺她的头发，说道。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而不是命令，罗小乔明白，他想让她逐步进入自己的世界。 “是高丽和赫哲的皇子，携使节来访，需要的服装，管家会给你送过来”。 罗小乔点点头，这种宴会，往后怕是都少不了了。 罗小乔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官员面前，但这次的宴席，却是第一次与慕景逸一起亮相，她能不能撑起来靖王妃这个身份，也是个不小考验，装扮和气场是很重要的。 “明日让紫萱和紫苏过来，本王也给你派个嬷嬷，紫萱两人武艺不错，以后跟着你，也能当个助力。” “行”，罗小乔说：“我再带上香草和梅花。” 北地的高门贵女那一套，她其实看不上，也不准备去迎合，但入乡随俗，得先打入内部，才好潜移默化，她有自己的章法和打算。 237 出席宴会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7出席宴会香草和梅花听到消息后，自己倒没怎么样，可把她们家里人全都吓坏了。 “咋办？咋办？梅花根本没见过什么大场合，这…这小乔怎么一下成王妃了？还要带着梅花？”包三婶嘀嘀咕咕，翻箱倒柜给她找衣服。 “哎呀你别折腾了，小乔说了，明儿找人来教她礼仪，衣服也都备妥了”，包三叔摸着那条断腿，一脸欣慰。 包老大和老太太此时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敢说。原先眼中赔钱货的丫头，居然有大造化，这往后… 第二日一早，紫萱和紫苏就带着准备的衣服过来了。 北地虽没有那么讲究礼制，但按照大楚的习俗，三品以上官员和亲王穿紫色，四五品官员是朱色，五六品为绿色，七八九品是青色。 当然，像封宸浩这种常年穿红衣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初次见面，她们并不知道罗小乔是否能撑得起明艳的衣服，所以为她准备了一套深紫色的衣衫，还有一套浅紫色的宫装。 这两个丫头也是极为用心了，慕景逸那日一定是紫色正服，罗小乔要换上这个颜色，与靖王走在一起，肯定极为契合的。 因着并没有成亲，按照罗小乔和靖王的指示，仍以姑娘相称。 “罗姑娘，这是我们准备的衣裳，您先试试，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马上修改。”紫苏和紫萱打开衣服，露出其上精致的刺绣，袖口和衣襟上勾勒的繁花，用的都是银线，平日里不显，一走动则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这衣服费了多少心力。 “让你们费心了。”虽说罗小乔并不怎么担心这次宴席，她们自家的羊毛衫，样子也极其好看，但既然别人为她做了这么用心的准备，她也不能弗了好意，这衣服，自然也是要试试的。 紫苏和紫萱走上前来，帮她到里面换衣服。这高门贵女的衣物，穿戴起来极其复杂，没个人相帮，罗小乔一个人还真不行。 罗小乔不是第一次穿紫色的衣裙，但她是第一次穿宫装，一照镜子，连她自己都呆住了。 她有些理解，那古装电视剧的服饰为何那么受欢迎。 罗小乔本就大气，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居然衬出了一种尊贵和华丽的感觉。 紫苏和紫萱都要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子身上有九凤展翅的风采，雍容华贵，足以母仪天下。 “是挺好看。”是个女孩子都喜欢美丽的服饰，罗小乔自然也不例外。 紫苏二人一阵兴奋，“姑娘，我们把首饰也给你配上吧。” 她们准备的很充分，发饰都是新打的，每样都准备了不少，反正时间来得及，完全可以一套一套的试。 她们这边欢声笑语，那边香草和梅花也换上了青衣，正在学规矩，她们还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举手投足间都有些拘谨。不过靖王府的嬷嬷态度很好，一时间气氛也算融洽。 她们为宴席做准备的同时，赫哲的公主，则在细细查看罗小乔的资料。 充分认清自己的对手，才能百战不殆。她来北地就是为了慕景逸，本以为李家小姐是块挡路石，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农女…… 慕景逸一直知道罗小乔长得好看，即便他对女人的颜色没有任何概念，也知道罗小乔的长相，在一般人里面，还算的上不错的，只是……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他却没想到罗小乔居然有这么让人惊艳的一面。蓦然回首，那纯粹的容颜，透着稳重和大气，明明年纪不大，却稳重的不弱于历经世事的女人。 紫色的宫装，是为皇族准备的，没有想到，罗小乔第一次穿，就能有这般效果。 不过，慕景逸的自制力一向都很惊人，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让一个寡言的人出口赞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罗小乔并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惊讶，心里忍不住一乐。 几日后，罗小乔和慕景逸一起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一身紫衣的慕景逸走出来，修长高大的身材，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冷傲孤清，不怒而威。 旁边的罗小乔则是温婉大气，颇有风度。 “靖王到，靖王妃到！” 虽然并没有成亲，但小太监明白，这么喊，一定没有错，没见到慕景逸听到这个词汇后，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吗？ 慕景逸目不斜视，牵着罗小乔的手一路前行，按说这是极为不合规矩的，但是慕景逸是谁？就算他真的无视礼教，目空一切，这北地，又有谁能管得了他？ 慕景逸的做法，倒是让罗小乔十分欣慰。并排而行，他是没有把她当做必须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而是给了她比肩而立的承诺，携手前行，宠辱与共。这个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男儿，几乎是没有的。 随着慕景逸与罗小乔走进大厅，已经在堂中端坐的官员和女誊，则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靖王，见过罗姑娘”，请安的声音连绵不断，慕景逸最多点了点头，拉着罗小乔的手，继续不疾不徐的前行。 两身紫色的衣饰，一进来就夺了所有人的眼球…… 封宸浩坐在尾巴的位子，眼角扫了一眼，没有上来，心口堵得慌，跟魏远之一杯一杯的灌着酒。 宴会厅的席位自然极为讲究。靖王和罗小乔端坐在正中央，左右两侧是封博松和上官骄等一干老臣，以左为尊，离他们的位置越近，则表示身份地位越不一般。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北地各府衙过来的，虽说官职不见得多高，但都手握权力。官场上混的人，对北地的消息自然都有自己的渠道。 对于罗小乔的消息，他们其实听说了不少，那天魏远之已经列数了罗小乔的壮举，他们对这一介农女已经有了不少改观，但真正看到人落落大方的走进来时，才真正的傻了眼。 这是个农女？说是大家闺秀都不为过吧。罗小乔脚步轻移，头顶的首饰纹丝不动，就算哪家刻意培养的贵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干官员都有些面面相觑，上官骄的瞳孔都缩了一瞬。 刘将军大咧咧的走上来，拍着罗小乔的肩膀打招呼，“丫头，你来了” 那巴掌还停留在肩头，大厅冷了一瞬，慕景逸的眼睛横扫了过来。 谁不知道靖王脾气不好，刘将军这作死的行为，让众人身上冷汗直冒，正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呢。就听罗小乔笑吟吟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将军，好久没见啊，您老老当益壮！” 随着话音落下，大臣们觉得心头那无形的压力都消失了不少，顿时互相看了一眼。能被靖王看上的女人，果真不一般啊。 238 外交要这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8外交要这样一个没有娘家支持的农女，立身于这么多高门权贵之中，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勇气了。 别说北地，就是放眼天下间，敢与靖王比肩而行的女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早听说靖王对她极为重视，看来传言不虚。 看着缓步走来的罗小乔，上官骄的眼神晦涩难辨，早就知道这个农女不简单，恨就恨没在她崛起之前扼杀掉。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上官骄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起来行礼，其他一干官员自然也不例外。 因着这次的宴席，是为欢迎高丽和赫哲的皇子以及使节，而对方来的都是年轻人，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各府都带了嫡子、嫡女进府，明面上是年轻人互相有话说，实际上，一些文臣还是希望通过联姻及和亲的方式，促进几国之间的和平。 宴席自有礼仪官主持，本以为就要按照程序开始了。谁知道赫哲的公主乌雅丹，却越过众人，突然出现在罗小乔面前，有些傲慢的道：“你就是靖王妃？” 赫哲公主乌雅丹的话充满了挑衅意味，这个时候特意走上前来，而且说出来这种话，明显是冲着罗小乔来的。 底下的官员也跟着皱紧眉头，心中有些不满，敢一上来就挑衅，以为他们北地是大楚京都那帮没有卵蛋的玩意儿吗？惹恼了靖王，那榴弹就够送他们一国的人上路的。 不过到底还是文人有风度，来者是客，就算当众训斥这个所谓的公主，也到底显得他们不够容人。这个时候，只能罗小乔自己出手教训，但是，她真的行吗…… 几双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照了过去。罗小乔却跟没听到一般，根本就没搭理乌雅丹，仍是浅笑盈盈，与封博松等人低语交谈。 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大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赫哲的太子和高丽的皇子也都站在那里，顿觉有几分不舒服，但也不好说什么。 乌雅丹眯了眯眼睛，继续往罗小乔前面迈了一步，那高耸的部位都要顶到她。 众人以为她会再次出言不逊，谁想，乌雅丹居然拿来了一杯水酒，高高举起：“听闻大楚人好客，本公主以这杯水酒，向贵国表达谢意，还请王妃赏脸。” “好说”，罗小乔拿起旁边的杯子，与她碰了碰，两人均以袖遮面，喝下一杯酒。 喝完水酒后，乌雅丹从衣袖中掏出来一块手帕，将杯口，尤其是与罗小乔碰杯的地方使劲儿擦拭了起来，“哎呀，刚刚没留意，好像是有点儿脏” 罗小乔微微一笑，这种小伎俩，也好意思用。她直接把杯子扔给了侍从：“去焚毁吧，再也擦不干净了。” 众官员哗然，他们的王妃，真是个人才。 乌雅丹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是客人，只要不触犯底线，绝对不会有人给她没脸，但她今日，却一定要落了罗小乔的脸。 乌雅丹转了转眼珠子，目光落在桌上的参汤上，笑呵呵的说道：“都说大楚地大物博，这盏参茶，应该用的我赫哲的人参做的吧，怎不见大楚自己产参呢？” “哦，你说这个呀”，罗小乔优雅的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这批参是年前在贵国边境缴获的战利品，一直没有好的机会用掉，今日看来，刚刚好” “噗嗤”，这话一说，底下立刻有人忍不住了，谁不知道，赫哲人在年前惨败，被靖王的人缴获了一车的人参等物品。 这个靖王妃，这个罗小乔，简直是个奇葩啊，这话也就她敢说，人才，人才啊。 “你……我要跟你挑战！”乌雅丹三番两次的吃瘪，顿时有些憋不住了。 “哦？跟我挑战？你以什么身份？”罗小乔挑眉看她。 “本宫自然是以赫哲国公主的身份向你挑战！” “哦，我能理解你是代表你们赫哲国吗？赫哲国的太子，您也是同意的吗？”罗小乔转头看向乌印栾。 “呵呵，王妃，本王妹妹只是小女孩心性，想要见识见识楚地的高人，您要是有雅兴，让她知道知道人外有人，本王自然感激不尽”，乌印栾显然也是心存试探之意。 这一次，不等罗小乔回答，慕景逸率先说话了：“你赫哲国公主，还要本王的王妃來教导，当真是底蕴不足，上不得台面。” 慕景逸开口，声音不大，但毫不留情，话中的意思更是戳的人心口疼。 乌雅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红了，手掌捂上胸口，很是受伤的样子，她咬着唇说道：“靖王殿下，还请嘴下留情。本宫只是想要讨教讨教北地最尊贵的人的水平，如此而已。” 慕景逸却没有搭理她，而是越过了她，看向乌印栾：“怎么？你也想讨教讨教我大楚男人的水平不成？” 乌雅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来声音，一转头看到了李觅雪，顿时冷静了下来：“那位不是李姐姐吗？在京都见过呢，原来今日也来了这里，不是说她才是内定的靖王妃吗”。 乌雅丹豁出去了，就算慕景逸瞧不上她，今日也要让罗小乔下不来台，北地王妃丢了脸，那就不是小事儿了。 只是她没想到，就连李觅雪，脸上都是没有一丝动容，理都不理她。 “李大人”，慕景逸淡淡的嗓音响起来。 李敬臻立即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今日他的位置被安排的很靠后面，显见官场上人对他的排挤。 “方城缺个主事的，你过去把府衙管起来，宴会后就准备过去吧” “是，王爷”，李敬臻根本没有提自己年老体衰，已经致仕之事。来的时候觅雪就告诉过他，靖王会补偿他一个官职，看来就是这里了。 底下的官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逢高踩低是常事儿，他们真没想到，这李敬臻居然还有这一天。这到底是怎么复杂的几方关系？他们已经看不透了。 乌雅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中的恼怒，向靖王福了福身，似是失忆一般，完全不提一刻钟之前的事情，而是一脸娇憨的说道：“今日本宫唐突了，忘记王妃是一介农女，本宫实不该逼王妃献丑。” “这位公主，哦，应该是叫公主吧” 罗小乔笑呵呵的说道：“你想向我挑战什么？今日大好的日子，咱们大楚人都好客，也不好弗了你的意思，你说出来听听呗。” 乌雅丹狠狠的吃了一惊，刚要说话，罗小乔就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好亲自比过，这么着吧。几位也难得来我北地，也算是几年难遇，咱们可以开个友情交流赛嘛” 顶点 239 交流大赛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39交流大赛“什么友情交流赛？”封博松摸着胡子直乐，他就知道这丫头吃不了亏，这会儿指不定又在挖什么坑呢。 “我想着，咱们几国关系这么好，大家远道而来是客，怎么也得体会一下我北地的特色嘛。同时，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想必几国必然有自己的拿手好戏。那不如这样，我们开一个才艺比拼大会，各国都来参与，这样既能展示大国风范，也不伤感情，如何？” 罗小乔清亮的嗓音在宴会厅中飘荡，与会的男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咱们友情第一，比赛第二嘛。我先出个彩头，瞧见没，获得头筹的，我罗家口脂的秘方送给他…” “轰…”此话一出，就连政客们都不淡定了。 谁不知道那口脂的利润啊，就这么要送出去了？就连北地的官员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这是人家罗家自己的东西，但总觉得是让别人平白占了便宜。 “王妃，您说吧，怎么比拼？”高丽的皇子率先发话，他已经蠢蠢欲动，乌雅丹那个蠢货，今日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儿。 “既然才艺比拼，那自然是拿出各国最好的才艺，展示给大众看嘛。” 罗小乔一扬眉毛，慢条斯理：“比如说，歌曲，舞蹈，吹拉弹唱，甚至画画，书法…” 罗刹人自然也是在宴会中的，闻言接道：“那怎么论输赢呢？” “这个简单”，罗小乔呵呵一笑，跟紫萱点了点头，就见紫萱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来厚厚一沓纸张，分发了下去… 乌雅丹简直目瞪口呆，她有些懵。她不就上来挑衅了一下吗？怎么这事儿就被拔高到国家层面了？而且看罗小乔这样子，明显早就打好了腹稿，她这是当了人家的垫脚石了吗？ 罗小乔微挑了下眉头瞧着她，心里很满意，瞌睡有人送枕头，她正想找个时机弄这事儿呢。 唉，古人的套路真的太好猜了，但凡有宴会，一定有才艺展示，一定有人挑衅，可惜啊，给她做了嫁衣… 宣传册很多，参会的人手一份。 “每国出一名评委，二百个自愿参会的人，每个参会的人有三份投票卡，投给最喜欢的节目…” 蔡煜轩的声音不疾不徐，念着纸上的规则。 “每国一天时间表演，内容不限…” “以获得投票卡的多寡定输赢，评委的投票卡抵五十张普通卡…” 宴席到现在，已经很难进行下去了，与会的无论男女，无论长幼，全在窃窃私语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谁人没有点儿压箱底的技艺啊，况且还有这么好的彩头。 就连乌印栾，都顾不上计较之前的冲突了。 这事儿靠谱啊，他们又不损失什么，一旦赢了，能给国家带来多少银子啊，他们早忘了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什么了，满脑子就是怎么拿到最有利的条件。 其他参会的王子和使臣们，自然是怀着同样的目的，一时间，宴会的风向都变了。 “王妃，我罗刹国报名…” “我高丽报名…” “这种事情，怎能少了我楼兰…” … 傅跬看着手中的纸张，摸着胡子一个劲儿的笑。 以他这种老狐狸，自然看出来罗小乔的目的了。 说白了特别简单，就是吸引人过来啊。 北地投了这么多钱，做了这么多基础设施建设，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成为四通八达的集运港？ 但他们就算扯破了嗓子去宣扬，去嚎叫，别人也得衡量一下北地的局势，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敢走出来那么远。 现在呢，别说每国都会以使臣的名义派二百人过来了，就算那些今天没来的国家，听到消息后，对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节日，能不上心吗？他们能按耐住不来凑个热闹？ 那些有见识有眼光的商人，是不是得拿着物资过来交换？等人来了以后，吃喝拉撒是不是都得北地民众解决？ 道路已经修好，待客场所已经准备妥当，诱饵也撒下了，还愁没人来吗？来的人口口相传，后面还怕达不到目的吗？ 傅跬想起罗小乔之前说过的一段话：“世上什么宣传手段最好？娱乐业呀。” 他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是娱乐业，现在看来，彻底懂了。罗小乔就是想通过人为构造这么一个盛会，把北地宣传出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罗小乔的身份有一些不满意的话，到了此时，已然心服口服。 他相信任何有见识的官员，都不会再拿身份来说事儿。 如果这样一个聪慧又大气的女子，都配不上北地靖王的话，那恐怕翻遍天下，也找不到更加般配的人了。 夫人小姐们大眼瞪小眼，她们准备了半天的才艺表演，想要一展风采，拔个头筹，看来今日是用不上了。 几个大家族的夫人，眼神里面都是思忖和权衡，这个未来的靖王妃，当真是极有谋算，看着是给出了大馅饼，但却掩盖了自己最大的缺陷。 等这个交流会开了，不冲着为北地争光，就冲着罗家的秘方，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有才之人，帮她守住舞台。 当真好心机，当真好算计！ 这个充满了算计和小心思的宴会，就这么被一场赛事击溃了，众人心理达到了空前的一致，都要吧啦一下自家能拿上台面的才艺，一则展示国家风范，二来也是为了那不小的彩头。 嘈杂的声音中，慕景逸举起了酒杯，朗声说道：“各位使者，两个月后的今日，咱们一展风姿，本王先干为敬。” 一点花团锦簇的祝酒词都没有，慕景逸甚至没有站起来，但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苗，使臣们都欣喜的举起了杯子，抿了面前的酒。 “靖王，我也代表高丽，敬您这一杯。”高丽的皇子金政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政民皇子客气，代本王向贵国大王问好。”金政民还未封王，按高丽的说法是，要等他大婚之后再行封赏。 有金政民打了头阵，众使臣和朝臣也纷纷给靖王敬酒，当然也不会忘记互相寒暄，至于今日本来要被欢迎的赫哲人，则像被刻意遗忘了一样。 宴会厅的气氛一时间更为热闹。乌雅丹不是真的蠢，她今日一则想装疯卖傻下罗小乔的脸，二则想引起靖王的关注。 可惜别人技高一筹，从结果看，她似乎已经把自己作到没有朋友的地步了。 就算有人想要卖赫哲人一个好，也得看看端坐中央那个男人的脸色吧。 240 创个戏班子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0创个戏班子没了乌雅丹的捣乱，宴会按计划进行着，金政民的态度摆得很低，赢得北地不少大臣的好感。 黄裕章甚至与身旁的傅正文低语感叹：“高丽这位皇子，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惜了，听说不得宠。”傅正文淡然一笑，深邃的眼睛逡巡在宴会厅中，与傅跬的神色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金政民在高丽确实算不上得宠，否则以高丽与大楚的紧张局势，如果得宠的话，又怎么会来北地？以他皇子的身份，又怎么会想要求娶一个北地的女人。 乌雅丹见众人无视了她的存在，又羞又恼，一时间倒也有些后悔。今日是谁在她门口说话，说装作一个天真无邪的女人，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她是被算计了吧。乌雅丹心里恨恨的想，回去一定彻查使馆的下人。 见金政民居然与慕景逸也说上了话，乌雅丹狠狠吸了一口浊气，衣袖都甩起了声音，桌上的酒杯差点被扫到地面上。 “哗啦……”酒杯翻倒的声音不大，但旁边丫鬟下意识的上前扶了一下，这个动作，在一众高官显贵中仍显得十分突兀，宴会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有不少目光朝她那边看过去，乌雅丹就跟无事人一样，坐的笔直端庄，还冲着来人回了个眼神。 好歹是个别国的公主，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不过乌雅丹座位周围又不着痕迹的空了一块。 金政民好不容易与慕景逸说上句话，就被她这一举动给打断了，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双方已经无法继续刚刚的话题，金政民心中暗恨。 罗小乔自打说完交流会的注意后，就没有再做其他动作，手上端着酒杯，与封博松等人说的热闹。 至于那时不时扔给她白眼的乌雅丹，以及其他各府想要安插进靖王府的闺秀们的眼神儿，罗小乔根本不当一回事。她要的男人，如果连这点儿诱惑都承受不了，她会十分干脆的起身离开。 慕景逸的眼神突然飘了过来，横了她一眼，罗小乔一惊，丫不会有心灵感应吧，她也就想想而已。 今日来到高丽皇子以及赫哲的皇子公主，其实明面上都是来选夫和选妻的，他们即便看不上北地这些小家族，但能有个侧妃或者贵妾也是不错的，毕竟怎么都算得上是助力了。 不过看今晚的议程，这项计划怕是要搁浅了，各人只能暗自思忖后续的计划。 酒过三巡，随着府中的伶人的表演告一段落，宴会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慕景逸拉着罗小乔游走了一圈，就准备先行离去。 乌雅丹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看着粉面桃花的样子。在慕景逸走到她桌子旁边的时候，乌雅丹袅袅婷婷的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摸摸含情的看着慕景逸，欲语还休：“靖王殿下……”。 罗小乔瞬间打了个冷战，似笑非笑的冲慕景逸眨了眨眼。美色误人啊，男人长得太好看，有时候也是个祸害。 她摇了摇头，有些同情的看着乌雅丹，看了几眼后，又歪着头看慕景逸，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确实有当祸水的本钱。 这张脸……要不是那身冰冷的气质，当真是棱角分明，引人犯罪。 罗小乔的目光毫无遮掩，实在是太过直白，慕景逸想要遮掩都不行，忍不住侧身问她：“怎么了？” 罗小乔捂嘴一乐，轻声说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是真不赖。” “嗯……”慕景逸只回了一个字，目光都闪烁了一下，没再看她。只是罗小乔明显的看到，他的耳朵都发红了。 这是……唉呀妈呀，这不是害羞了吧？ 没想到，北地靖王居然这么好撩呀，她也没说什么吧。 罗小乔一笑，慕景逸耳根更是显见的红了，有些不自在的捏紧了她的手，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是让人觉得风光霁月，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乌雅丹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嫉妒的想要杀人，但是还要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这场迎宾宴席，结束的十分平和。众人离开之后，都在盘算着后面的节目，以及准备带过来的二百人选，倒是难得的和睦了。 “二少，许久没见你了”，罗小乔留在后面，跟封宸浩打了招呼。封宸浩看到他们比肩而立，心里不舒服，闷闷的回了一句，转身走了。 “他怎么了？”罗小乔后知后觉的问。 “失意了”，慕景逸答，他理解封宸浩的感受，但就算亲兄弟，他也不会相让。 李觅雪也过来打了个招呼，完美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 …… “姑娘，你要的戏班子找来了”，回到罗家村后，罗小乔也紧锣密鼓的准备北地的节目。 彩头是她出的，但她可不准备就输出去。 “罗姑娘好，小人是落云间的班主，小人名唤冯见光” “小人是百花园的班主，小人王仁泰” “小人……” 罗小乔是靖王妃的消息，有心人都已经知道，就算是戏班主也不例外。 “我有心做个戏班子，但与你们现在的戏班子完全不一样，我要从你们这里挑人，你们愿意吗？” “姑娘，您随便挑，孙管家都跟咱说过了，别说为咱北地争光了，就是被您挑上，都是咱们的福气不是？”王仁泰先出声应和。 “是是，姑娘，孙管家都告诉咱了，人先借过去用，学会了手艺还回到咱家，这有啥不乐意的？”冯见光也忙说道。 虽然他们对自己的戏班子都很有信心，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能够做到行业翘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听说这位王妃，总能出人意料，说不准，这一次也是他们迈上另一个台阶的机会。 “既然如此，就让人过来吧。”罗小乔说完，搬着椅子在院落中等。 没多少功夫，就有一群年龄形貌各异的伶人走上前来，罗小乔让他们一个一个展示自己的才艺。 半个时辰后，罗小乔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她还是相差了，本想着找点有经验的人，没想到，这些伶人们习惯了现在的演出方式，动口就是咿咿呀呀，罗小乔听得只打瞌睡。 任重而道远啊，只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她要阳刚的、憨傻又有智慧的、娇俏聪慧的各色角色，而不是这么木呆呆的一张张脸谱。 这些人里面，她也就挑出来十几个稍微有些悟性的，让他们明日就来，剩下的，她准备去军中以及贩夫走卒里面找找。 至于大户人家那些才艺多端的女子，就算了，这些人再爱出风头，也只限于自己心仪的对象，伶人这个职业，在当前，毕竟还属于下九流。 241准备起来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1准备起来封宸浩醉醺醺的推开魏远之的院门，一下扑到了他的床上，嘴里嘀嘀咕咕：“远之，我怎么办啊？” 魏远之捏着鼻子：“你到底喝了多少？” “一……斤……嗝……”封宸浩嘴里一股酒气上涌。 “你去那儿，别给我把床霍霍了”，魏远之嫌弃的把他扔到椅子上。 封宸浩眼前重影晃动，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话：“你到底够不够兄弟？” “你说你为了个小丫头，至于吗？”魏远之有些好笑：“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太腹黑的人吗？那丫头，一个顶你十个，喜欢她？你也不怕被她阴死。” “这我哪儿知道啊”，封宸浩哀嚎，“我这心都快碎了，这要不是表哥，我……我肯定要去抢回来。” “抢抢抢，你抢的过吗？”魏远之递给他一杯茶，让他醒醒酒，以封宸浩的酒量，这点儿不至于太醉，但心情郁结下，还是有些上头。 魏远之的右手，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上：“阿逸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你都看见了，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如果没有罗小乔，他就是一个冰块，你……” “你别说了，我明白的，如果不是她……”封宸浩艰难的吞下了后面的话。 “啊……”封宸浩忍不住长呼了一声。 “别鬼叫鬼叫的，让人听到了，以为我怎么你了呢”，魏远之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放开”，封宸浩憋得脸都紫了，“老子喘不动气了。” “你也别装死了，躲了几天也差不多了啊”，魏远之瞧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着？还不让人感怀伤秋一下了，嗝……” “看看这个你再感怀吧”，魏远之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张纸。 封宸浩两眼昏花，手掌哆哆嗦嗦的，勉强捏起来看过去。 “这是……什么？” “指名道姓，让咱俩负责的！”魏远之看着他说：“罗小乔这个惹事精，自己铺了个大摊子，就等着别人给善后呢。” “你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魏远之也不管封宸浩是不是脑子跟得上了，这个醉鬼是伤了心，他是要伤身，他想想都要骂人了。 “建立美食一条街……修建北地特色园……修建冰灯展……这都是什么东西？！还要求我们一个半月完工！”魏远之看着这个醉鬼，一个头两个大。 别说这么好几个工程了，就光规划、设计、修建，那也是很费思量的一件事儿啊，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去完工。 他白日想找慕景逸商量来着，还没说几句就让罗小乔给赌回来了：“地点选在兴城，用靖王府的院落建特色园，民间艺人的东西斟酌一下放进去，需要银两从“正通银号”借，北地这么些人，冬日极少有上工机会，发动全民，很快就建成了嘛。” 如果魏远之词汇量更丰富一些，一定会送她一句mmp。合着正通银号还没挣钱，先把钱借出来给她用了！ “又不是不还，不是签合约吗？利息都按合约来。”罗小乔面不改色。 “不是，你上哪儿拿钱还？”魏远之忐忑的问她。 当时罗小乔那是什么眼色？就跟他经常看封宸浩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折腾了这么大的事儿，要是还挣不到钱，我把靖王府押给你！” 魏远之：……mmp，流氓。 用不着刘永昌和翠英传信，经过那次晚宴，罗小乔成为靖王妃的消息，罗刹人已经知道了。 现在刘永昌哪里都不去，就在家中竖着耳朵听罗家的动静，好报给上头的主子听。 “罗家找了戏班子去了？他们想干什么？还想凭这些伶人拔得头筹不成？”瓦夏黑着脸一脸思索。 “不管他们怎么做，通知国王，让人过来，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们罗刹国的底蕴了”，使臣说道。 村里人早听到罗小乔要成为王妃了，全部都兴奋不已。但讨论归讨论，但心内的震惊在隔了几天之后，就有些平息了。 罗小乔都是村长了，当年凭一己之力，带着他们打退了穷凶极恶的鞑子。还带着他们发家致富，这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机遇，他们都觉得不奇怪。 相比于村民，罗大山一家倒是更加惶恐。 罗大山在隔了三日之后，带着罗志平上了门，罗志平的头低垂着，情绪十分低落。 “这是咋了？”罗爷爷看他样子不太对劲，忍不住问了一下。 “大爷，你看，这小乔将来要是靖王妃，您家可就是皇亲国戚了”，罗大山闷闷的说道。 “那咋了，那咱也是好亲家啊”，罗奶奶看着低落的大山婶子，拉着她的手问：“到底咋了？你们说话啊，别让人着急。” “大爷，是这样”，罗大山犹豫了半天，还是准备说了出来：“你看，小妮这丫头，本就是个好的，你家身份一下上去了，找个啥样儿家世的不成啊，我们这……我们这泥腿子……怕是配不上她了。” 这话一说出口，罗志平的眼圈都快红了。罗大山在家教了他好几日，说不能耽误了小妮，这要说出去，王妃的姐姐嫁了个泥腿子，将来得多少人笑话。 “志平，你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配不上我了？”罗小妮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罗志平。 “不是，小妮”，罗志平看着她的神色，突然间就慌了，他不同意，他爹娘说的再多，他也不能同意。怨他自私也好，说他功利也罢，他这一生，绝不跟罗小妮分开。 “这还差不多”，罗小妮白了他一眼。 罗爷爷看他们俩的样子，转头笑着跟罗大山说：“大山，咱家什么样儿，您都清楚呢，咱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还是说，你们自己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儿，怕别人说你们闲话？” “大爷，这咋能是这样的？咱就是怕小妮嫁给咱家，委屈了她。怕她被人说闲话，俺们一家子都是泥腿子，怕啥怕？”罗大山急了。 “既然这样，那就听我的。” 罗爷爷摸着胡须，琢磨着词汇：“小乔今年会很忙，等明年三月吧，三月就挑个好日子给他俩成亲。” “真的？”罗志平的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 “出息！”罗小妮偷偷拧了他一把。 242 什么是特色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2什么是特色天机阁众人在忙碌了好几日之后，总算是让罗小乔满意了。作坊里面已经摆放了许多的庞然大物，有烘炉、土灶、木质大碾盘和木质榨油机。 除了罗大山一家，罗大柱和罗二柱是第一批试用这些机械的人。 “这什么东西？看着这么大呀，怪模怪样的，豆子真的能榨油？”罗二柱听完罗小乔的介绍后，围着屋子里的机械转悠了好几圈。 以前穷，常年沾不到点儿油星，但即便是这样，大家也都知道，只有猪肉等家畜能够榨出油来，小乔说啥？准备用大豆榨油？这是要把两文钱的大豆，卖出来二十文的价格吗？来人都十分兴奋。 “对，你们先试试，哪里不合适的，咱们再调整，轮班制，你们学会了教给其他人。”罗小乔说。 “好咧。”罗大山拍着胸脯，“小乔，放心吧”。 ……。 感谢罗小乔的父母，当年她打工那家小作坊，还保存着一台木榨油机，那个黑心老板为了省钱，也曾经叫过几个村民过去榨油，罗小乔知道大致的工序。 古法榨油有六道工序。先在烘炉上炒熟烘干油籽，再放入碾槽内碾碎成末，然后在锅内蒸熟，接下来把蒸熟的油籽末放到特定的模子里做成油饼，再把油饼放入榨桶，最后用撞杠撞击木楔挤压出油。 但这种方法榨油费时费力。光是蒸油籽末、做油饼、撞杠挤油，最少也得两个时辰。特别是撞杠挤油，很费力气。 好在来的男人都是朴实的庄户人，啥都没有，就是靠一把子力气生存，听着罗小乔的指挥，跟着操作。 “姐，胚料昨天都弄好了吧，蒸的时候记一下感觉”，罗小乔不停的指挥。 她并不指望一次就能成功，蒸熏油饼全靠经验，他们这帮都是新手，浪费是必然的。 …… 已经是冬日了，但是榨油坊内蒸汽弥漫。一头牛拉着碾架，围着巨大的碾盘打转，而榨油机前，罗大山他们，手抓撞杠，每撞击一次木楔，便会大喊一声“嘿吼”。撞击过后，就有一丝香味溢出。 “成了”，罗二柱满面欣喜，拿着大铁勺从出油口下面的油窖里舀出油来。 “太好了。”罗小乔也长舒一口气，没有素油的话，她要做的好些东西就难实现了，这下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大山叔，大柱哥，你们都辛苦了，这第一批油，反正也不多，今儿都分了，带回去炒菜尝尝。” “好啊”罗大柱笑着应道，这两日真是累坏了，但是也是真感觉了不起，亲身看着大豆进去，豆油出来，他浑身都要颤抖。往后跟着小乔干，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罗小乔没管其他人，她自己先舀了一大盆油就走了，“明一，你去叫王爷和二少他们来，我请他们吃好吃的。” 自打罗小乔的身份板上钉钉之后，封博松往这边跑的无比勤快，那青山客栈都快成他第二个家了。封博松说：“这里住着比家中舒服，待够了那乌烟瘴气的封府，来这儿几天，他这睡觉都好了，胃口也大开。” 王锦乔与她也算革命友情的关系了，只要没事儿，到了饭点儿一定会来蹭饭吃。 今儿的豆油刚出来，让他们都试试新菜，增强点对两月之后盛会的信心，也算是个好事儿。 有罗小妮打下手，简直不要太省心，先发好面团，等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支起了大锅。 罗小乔慢调斯理的往锅里倒了小半锅油，然后就对着那发酵的面团忙活起来。 “这是什么？”封宸浩也算是条汉子了，虽然心里还是放不下，但也在努力的维持表面的平和，不能让大家都尴尬不是吗。看到她往锅里倒油，而且这油明显又不是大油，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 罗小乔先把看上去油乎乎的面拍成了长条，切成一小条一小条，筷子压了一下，就丢进了油锅炸。 没一会功夫，长条就在油锅里头翻滚，罗小乔待油条炸透后就捞了出来，。 “嘶……真香”，封宸浩等不及谅凉就拎起来一块，一边吹着手指一边叼着油条，吃的丝丝哈哈。 “好吃。”待油条上了桌之后，其他人也顾不上形象了，一人一根，配上罗家的萝卜丝儿，吃的无比爽快。 “小乔，这就是你说的素油。”王锦乔眼睛都亮晶晶的问道。 “是的，原料就是大豆，但是做起来着实不容易，我打算等两个月后，就在小吃一条街上卖，你们觉得怎么样？”罗小乔笑眯眯的问。 “行行行，赶紧去，给你留一个最好的摊位”，魏远之也不抱怨了，似乎看到了“正通银号”回款的可能。 素油炒的菜实在是太香了，怎么以前没想过用这种方法？ “小乔，你那才艺表演，准备的咋样了？我听说你从乌甲卫中挑了不少人啊”，这是大事儿，魏远之十分关心。 “放心吧，正在培训呢”，罗小乔说。“丫头，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拿什么表演？我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封博松也有些不踏实。 罗小乔抿嘴一乐，从屋子里搬出来厚厚的几本书，给他们在做的一人一本。 “什么？” “《射雕英雄传》？是什么东西？”封宸浩一看是话本，立刻摆脱了几日前的死狗状态，也精神起来了。 “讲的什么呀？”王三海一开始只顾着吃饭，一双手上沾满了油，就没接那本书。 见到其他几个人一声不吭，顿时有些后悔，凑到王锦乔面前就要看：“舅舅，你的在那儿” 王锦乔很无奈，拿着自己的书本，换了个位置。 王三海：……有这么好看吗？ 罗小乔瞧着这一屋子男人的状态，转头就走了，估计天黑回来他们也不带挪窝的。 果真，等晚饭的时候，屋里才长舒一口气：“小乔，你这丫头，你什么时候写的剧本？后面呢？华山论剑之后呢？东邪西毒怎样了？” “后面还没写好呢”，罗小乔嘟着嘴。 “丫头，你可急死我了，你说，你给我们这半拉话本，要干嘛？”封博松说道。 “两个月后，就演这个”，罗小乔说。 “怎么演？是戏班子那种吗？”封博松眼睛一亮，问道。 “呃……有点像，但是又不一样”，罗小乔想了想说，现在的戏曲，主要还是类似黄梅戏的那种腔调，她从小就受不了那咿咿呀呀的唱腔，一件小事儿都能唱一天。 243 舌战群儒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3舌战群儒上官骄琢磨了几日，回过味儿来了，这罗小乔，分明是借由此次大比，要扩大北地开放的范围。 慕景逸在边境互市，不痛不痒，他并没有意见，但是一旦引到内城来……这可是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安危了。 决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罗小乔到达靖王府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有几个白胡子老头，眉头紧锁，面带惶惑之色。 罗小乔刚坐定，对方就忍不住了。 “王爷，王妃，请恕老朽胆大，老朽实在是担忧啊”，礼部侍郎武进第一个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请说” “王妃，这次大比，过来的人不下于数千人之多，这可无异于引狼入室啊！” 武进拉长了音调，带着些许哭腔说道，似乎是对北地担忧到了极点。 “不知这位大人，此话何意啊？”罗小乔问。 封宸浩和魏远之坐在下首，一句话不说，眼睛亮晶晶的准备看好戏。 武进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继续道：“自打皇上登基以来，咱们就一直没有互市。其实不光是现在没有，早在先皇在位的时候，也已经停了那条茶马古道了。这才让我们安安稳稳的，平安过了这么些年。我大楚富裕，一旦外族知晓，举兵来犯事小，朝庭动荡事大呀。王妃可想过，这么大量的外族人口进来，怎么解决外族觊觎的问题吗？” “不光如此，来了这么多人，除了外族还有其他内地的民众，路引怎么办？我北地彻底放开路引的话，引发的骚乱怎么办？”另一位名唤黄宗颖的官员也站了出来。 “我北地刚刚平息了一段粮食危机，再也禁不起动荡了……” “呵！”罗小乔真是被气乐了，还有把闭关锁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当真人才啊。 “几位大人既然如此说，想必是有解决方法了吧？”罗小乔问。 “王妃，老臣斗胆，还请王妃收回几国大比的计划，咱们对外就当是王妃年幼，开了个玩笑”，上官骄上前说道。 “哟……年幼无知，所以不在乎脸面对吗？”罗小乔冷哼一声。 “不敢不敢，老臣实不敢如是想啊，只是此事甚大，关系到我北地的安危，还请王妃不要计较个人得失……”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白发老者。 “嗯，你们说的甚有道理，那我要是不同意呢？”罗小乔笑眯眯的。 “王爷！您也这么想吗？老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北地就这么陷入危机，如果王妃不收回成命，今日，老臣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进行死谏！” 武进撩起袍子，“砰”的跪在了地上。鞑子来犯的时候，都没见过他誓死御敌，关键时候跑的比谁都快，这个时候居然还提“死谏”？罗小乔对他的评价是“挺出息”。 “还请王爷做主！”几个白发老者全都跟着跪倒了。 慕景逸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们，死了最好，还省粮食。 “你们的意思，如果几国大比，就一定会天下大乱对吗？”罗小乔问。 “老臣没这么说，老臣只是觉得，乱的可能性很高。”武进回道。 “那么，你们只想到了乱，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解决方案嘛？你们的顾虑，其实特别好解决”，罗小乔说。 “丫头有什么好办法？”是封博松的声音。 罗小乔此时自然毫不隐瞒：“我先来回答你们第二个问题吧，关于路引开放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设立海关，每个入关的人员，必须经过安全检查，包括原先的身份，随身携带的物品，检查没有问题的人，用他们原来的路引，换取我北地大比期间特制的路引。” “然后呢？” “然后？所有北地的客栈，民宿，收容客人的时候，必须登记路引，一旦有事，不就可查了吗？您所说的安全问题，不就解决了？”罗小乔说。 多简单的事儿，不就是类似身份证吗？干啥都用身份证，还怕做了坏事抓不到人？ “这……这……”上官骄瞳孔缩了缩，他们设想了几日的难题，在人家面前，居然不堪一击，实在是不甘心。 “那第一个问题？”上官骄状似礼貌的问道。 “互市，不是因为别人觊觎我大楚，而是我们觊觎他们的商品和钱财，引来活水，才能让我北地繁荣起来。至于你说的还怕别人劫掠，你出去喊一嗓子试试，到今时今日，还有那个国度，有胆子过来我北地劫掠！” “王妃，话不能说的这么满，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几国来犯，我们就算有再彪悍的武器，也不能挡住源源不断的敌军”，上官骄自然不肯让她如意。 “所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策。只要人来了，我就能让他们丧失与我们北地为敌的胆量。”罗小乔说完这话，俏皮的冲着武将军眨了眨眼：“是吧，武将军？” “谁要敢犯，就是活的不耐烦了！”武将军中气十足，“会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北地的底蕴到底有多少？” “这……武将军这话何意？” “上官大人，武官的事情，您就别管了，总之一句话，您等着看好戏就成。”武将军几句话将他堵了回去。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要顺便再提一句，以往咱们重农抑商，也是时候改变了。”罗小乔说。 “难道王妃想要发展商业不成？王爷，您不说点什么吗？”上官骄顿觉不妙，看慕景逸的样子，根本就想放之任之。 “重农抑商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啊王爷。“民以食为天”，农业才是立国之本。重商者，“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田，犹贱卖以贾”，届时耽误农事，没有粮食，谈何安居乐业？”武进继续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罗小乔点头赞同：“如果大部分田地都在农户手中，你的担忧是对的，人口束缚在田地上，确实有助于解决吃饭问题。但是现在呢，土地在谁手里？在世家手中，我北地开荒，世家阻挠，但不开荒，哪里来的粮食？北地继续贫瘠下去，你说危险不危险？” “……”上官骄有心想要辩驳，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我北地粮食短缺是个现实问题，怎么解决？放开路引，开放商业。用我们北地的瓷器、茶叶、玻璃、水泥，这些不能吃的东西，去换取外面的粮食，到底好是不好？我想众位都比我年长，自然看问题更为通透。” 罗小乔慢调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又接着往下说：“进来的商品交税，出去的商品退税，流通环节设置适当的税率，我们的府库税银，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从田地产出上面做文章，农户的生存是不是就会更容易？一旦商业获得了收益，世家还会紧紧把目光盯在土地上面吗？” “好！”封博松的手狠狠锤在了桌子上，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官大人，罗姑娘这么为我北地着想，这么深谋远虑，你还有何话说？” 244 争往北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4争往北地“传令下去，迅速定制身份路引，蔡煜轩，你全权负责此事”，慕景逸清冷的嗓音响彻议事厅。 “是！” “武将军，闾关那边的关口，你负责。” “是！” “花将军，迎恩门由你把关。” …… 兴城真的很大，但让一个城池对外地人有吸引力，得有稳定的政局，便利的交通，舒适的食宿环境…… 紧锣密鼓的安排下，时间过得相当快。 “混账东西，这个逆子，他到底想做什么？”朝堂之上，神色越发颓唐的皇帝坐在上首，表情阴狠。 “皇上，不管他想做什么，现下我们也鞭长莫及啊”，右相出列说道。 “太子，你们去北地，是个什么情况？他穷成那个样子，还要举办什么交流会，是想丢人丢到几国不成？” “启禀父皇，儿臣所见，北地穷且乱，民风彪悍，且傅跬等人怕已经……父皇，还得想个法子，不能任由五皇弟误入歧途……”太子出列说道。 “傅跬……黄裕章……呵，当真是做的一手好戏！”皇上勃然大怒，把案桌上的旨意一股脑的推到了地上。 他可以容忍慕景逸的不敬，毕竟那是自己儿子，手里还握有重兵，但却不能忍受几个大臣的愚弄和挑衅。 人是他千挑万选派过去的，现在却集体背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朕的旨意…，傅跬、黄裕章、云景天……，株连九族！”皇上赤红着脸，咬牙切齿。 圣旨很快下达，京城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说来也奇怪，与这些人交好的官员和大户人家，早在月前，就陆续致仕或归隐故乡，人都不见了，听乡邻讲，或许早就搬去了北地。 剩下的小官，则努力撇清与他们的关系。就连黄裕章留在京都的大儿子，以及傅跬等人的家人，也都人去宅空。 这道株连九族的圣旨，等同于一纸笑话。 “传旨，召集五十万大军，去往北地，捉拿傅跬等人回京…。”皇上说完话后，气怒交加，“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人就往龙椅上瘫了下去。 “皇上……” “快喊太医！” …… “母后，父皇怎么样了？”太子状似一脸关怀，但眼中的神色显出了他的兴奋。 “你们回来之前就用了五石散，恐怕……”皇后并没有往下说。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二皇子三皇子那边。 至于皇上昏迷前所说，去北地捉拿人犯的事情，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 党争已经白热化，二皇子三皇子上窜下跳，就等着得到个可以废太子的遗命，就算没有，也得让母妃使手段让他有。 太子和皇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北地的靖王。 这个时候，就连南方开始揭竿起义的绿林军都没人顾得上了，畲族趁势而入，占了南诏一带。 …… “老爷，还有多远啊”，小厮撩起了车帘，“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您这趟，可真受了罪了”。 马车里的中年人捏着“北地时报”，长长舒了一口气：“那边就是闾关了，走西城门，很快就到了。” “老爷，您说，莫老爷他们当真也会来吗？咱在晥县虽说遇到了点挫折，但不至于过不下去，来这北地，人生地不熟的，能行吗？”小厮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身后长长的镖队，这一路行来，虽说有惊无险，但也足够提心吊胆了。 “如果真像这报纸上说的这样，大有可为啊，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有展示才艺的机会吗？咱们上去展示展示咱卢家的泡茶手艺，就算拿不到头筹，有了名头，也不怕生意做不好”，卢老爷沉思着说道。 …… “娘，快走，听说北地才艺比拼，得了头筹能得一百两银子，咱大姐这手绣艺，绝对能占个名次的”，一个小丫头咋咋呼呼的拉着人往兴城赶路。 …… 寒冬腊月，天空飘扬着雪花，但丝毫没有影响赶路人的情绪，越到临近北地，遇到的人越多，彼此之间谈笑起来，感觉都拉近了不少。 街头上都是满面笑意的民众。是啊，自打上月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各国使臣以及商人，带着大批的货物来了他们这边，客栈、民宿、甚者周边的村落里，都住满了人。 路边摊的早餐，冒着热气。 高丽的船只靠岸后，船上下来的队伍，一脚踩在了水泥路面上，神情都恍惚了一瞬，他们回去刚月余，北地的变化当真日新月异。 除他们以外，其他国家的队伍，也早早过来了。 宝马、良驹、货车、宝箱、佣促的仆人……，远远看去，乌泱泱一片。 使节们穿的都是各国的服饰，很容易分辨，因着还没有到赛事开始的时日，来的人就在兴城里面到处走动。 大楚民间艺人众多，特色馆里的糖人、皮影戏、刺绣、甚至吹拉弹唱应有尽有，即便不上台比拼，也赚了个热闹。 冰灯展，则是充分利用了北地的寒冷，冰块采自混同江上，雕琢成形态各异的雪雕，晶莹的琼楼玉阁，甚至还有流红叠翠。 按照罗小乔的理念，愿意出钱赞助的商户，还在醒目的冰灯旁边立上了商户的名称、产品和位置…… 小吃一条街人气更足，为了防风，专门建的棚子，夜里燃着火把，农户的吆喝，油炸的噼叭声，讨价还价的声浪…… “小乔，起床了，不是说今日要去上集的。”天还没有亮，罗小妮就把罗小乔给叫了起来。 “走，把咱的油都带上……” 罗小乔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魏远之给她留了个摊位，她准备小赚一把，顺便宣传一下自家的产品。 张百合混在人群里，看着忙碌的罗小乔，白眼不知道甩了多少个，跟旁边的大户小姐说话：“这样的人，是怎么入了靖王的眼的？跟个下人一样做活？还要讨价还价？” 蔡芹芹率先憋不住了：“怎么了？谁规定王妃就不能有产业了？有本事你也挣出来腰缠万贯的家世啊。” “哼……。”张百合蔑视的转头向了旁边。 罗家的摊位足足有十米长，全是油炸的点心，有麻花、耦盒、茄盒、炸鸡翅、油条……。 罗小乔的目的十分清晰，她要通过这些油炸的点心，达到卖“油”的目的，那黄澄澄的豆油，散发着特有的香味。 顶点 245 订单收到手软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5订单收到手软一早来了还没开张，几人就着摊子先自己吃了起来，一人两根油条，一杯豆浆，喝完暖呼呼的出了一身汗。 旁边的大婶儿外地过来的，还不认识他们，见他们吃的热闹，那油条在框子里放着，黄橙橙透着一股子油香，馋的嘴角都要流口水。 “老乡，你们这卖的啥？”大婶好奇的问。 “小零嘴，您想要吗？油条十文一根，其他的按斤卖。”罗小乔微笑着回答，她可没准备白送，油条这东西，她独家，要这个价格，都是便宜了。 “魏婶，开火吧，一边炸一边卖。”罗小乔说道。 “唉，这就好。”魏婶手往围裙上擦了一把，就开始升起了炭火，那一溜的摊位，罗家小厮全都在忙活。 罗小妮有些担心，毕竟小乔现在还是顶着一个靖王妃的名号呢，“妹妹，这样合适吗？” “合适啊。” “魏叔，来，使劲儿吆喝起来”，罗小乔吩咐下去。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唉……，靖王妃亲自调配的小食点心……独一无二咧……”，此话一出，整个小食街安静了一瞬后，顿时就不淡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围拢过来。 罗家下人都是清一色的布围裙，看上去整洁干净，滋啦啦的油，点心在锅里翻滚，香气让人垂涎。 “大妹子，你们真是王妃家的？这是啥吃的，咋这么香呢？”旁边卖面条的男人闻着香味，也忍不住探过头来问。 “这是油条，那是麻花，都是王妃家的配料，您且放心买。”魏婶一脸笑意。 北地有名的点心铺子不少，但这么有特点的，还是第一回见，格外让人有购买的欲望。 “这东西怎么卖？”一个操着外域口音的汉子，看他们吃的热闹，忍不住上前来问。 有人问价，魏婶等人大喜，罗小乔可说了，今儿卖出去的钱，他们每人都能得一成银两，虽说罗家向来待他们不薄，但这种银两是跟成就感挂钩的，自然不一样，下人们私底下互相不服气，就看收工谁得的银两多，所有人都干劲儿十足。 “油条十文一根，麻花四十文一斤、炸鸡翅十文钱俩，辣的不辣的都有。”魏叔也笑眯眯地回答。 “咋这么贵？不就是面团和菜吗？咋跟肉一个价儿？”问价的人几乎被吓一跳，油条贵也就罢了，毕竟那么多黄橙橙的油呢，那炸藕合和炸茄盒，明明就是蔬菜嘛，也卖这么贵？ “这位客人，你看现在几月了？”魏婶笑呵呵的。 “快腊月了，咋了？”客人不解。 “您看这都寒冬腊月了，除了咱家，还哪儿有蔬菜啊，冬日的蔬菜，那可不就得跟肉一样难得吗”，魏婶说的好有道理，客人忍不住点了点头。但这个价格真的是太贵了，围观的人多，买的人少。 “客人，我们这个可是王妃家独有的配方，就卖这几天，你出了这个地儿，都找不到第二家，而且配料做工复杂，这素油也是头一批，您算是赶上了，这绝对是天下头一份。十文钱的油条，卖的可不仅是口味呢。而且看客官的穿着，应该是外域人吧，能来北地，想来也是不差钱的。” 罗小乔真的脸都不要了，亲自上阵当起了说客，罗小妮等人在旁边听得直捂脸。 谁人不喜欢被夸赞呢，问价的客人一听这话，顿时也不好意思说贵了。 “既然是独一份，给我来根油条，你这架子上的这些点心，各来一份，我先尝尝。”他掏出五十文钱递过去。 “好吃。”先是咬了一口油条，“香、脆”，客人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给我来根油条。”后面的人看着大胡子男人在前面迟迟不走，有些着急，干脆伸手把银子直接丢到了箩筐里，自己拎起来油条就吃起来。 “好吃，再来两根……” 那吃的满嘴流油的男人，简直是活广告啊！ 不是没人怀疑他们是托，但这是王妃家的摊子，为了这十文钱，坑他们？至于吗？ 后面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框子里越来越少的油条。 “我两根。” “我三根。” “再来三根。”有不少准备尝尝味道的，吃完一根之后，就很豪爽地又扔了三十枚铜板在框子里。 “好。”魏婶动作麻利又给他三根过去。 “美味啊。”男人一边吃一边赞叹，“给我来二十根，我带走”。 说完，他又往框子里扔了二百文钱。 场面瞬间火爆起来，男人拎着二十根麻绳穿起来的油条，一边走还一边吃。 “不要急，排好队。”魏婶笑呵呵地，“后面还有呢，现炸的更好吃。” 她说完话，魏叔就从背后又拿出来发好的面团，“啪啪”摔在案板上，一边切一边往锅里放。 …… “姑娘，你们这油从哪儿进的货啊？” 卖了半天，果真是有嗅觉敏锐之人。男人悄悄到他们摊位旁边闲谈，说话声音很低，似乎是怕别人听到，看样子是个大楚人的面孔，应该是从关内过来。 “这是我们自家产的豆油，刚出来第一批，产量不多的”，罗小乔接待了他。 “那？你们卖吗？我家在晋州一带，想要常年进点货，姑娘看如何？”男人也是个豪爽的，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卖，五百文钱一斤，因为太费力气，还浪费不少原料，产出特别少”，罗小乔说了一下价钱。 “成，你有多少？我来二百斤有吗？”，男人连价钱都没还，说道。 这真的是独一份的，别说今日这些小食了，就是用这素油炒出来的菜，那也能卖出来天价，绝对划算。 “客人要是愿意等，再过十几日应该会有些存货，现下只有十来斤的量，自家还得吃呢”，罗小乔犹豫着。 “没问题，我等你”，男人说完，就要掏定钱。 “别急这位客人，因着豆油是用粮食做的，我们北地本就缺粮，要是大量运到外头了，我们就更堵不上这个窟窿了”，罗小乔说道。 “那你说咋办？” “拿粮食换吧，你把粮食运过来，我给你豆油，你看如何？” “成，正好十来日运个来回……” 今日收获相当不小，借由油条的势头，罗家的素油火了，调料也火了，就连带着那做搭头的豆浆，也火了起来。魏叔等人接订单接的手软。 今日府衙自然也是极为开怀的。这里每个商户，都是按照营业额缴纳半成租赁费用，虽说不少，但事先签好了协议，也没人去计较，没看到门外红着眼睛等摊位的那么多吗？他们要是不交这钱，有的是人愿意顶上来。 魏远之摸着自己明显消瘦的面孔，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了，看来“正通银号”的窟窿，还真的能补上也说不准。 不过让他大跌下巴的事情还在后头。 246 异域风采 赛事开始前的第三天，罗小乔开始卖门票了。 这几天，她请自己的主演们，穿着角色的服装，乘坐着华丽的马车，一直在南来北往大街上转悠。每每他们出动的时候，都会出现好一阵的动。 “王妈，那不是你家的荷叶吗？”，怡红楼的隔壁，一个肥硕的妇人探着子，边嗑瓜子边说话。 一说到荷叶，那王妈冷哼一句，不再接茬。 妇人则接着说道，“我说王妈，这荷叶以前没长这样吧？听说两个月前被人赎了？你咋放走这么标志的摇钱树！” 说到这里，王妈更是气闷，转哗啦一下摔上了半扇门。 荷叶这丫头本在她这里当个洒扫的，成天邋里邋遢，子还特别不讨喜。月余有个小丫头路过，看她要往楼下跳，不知怎么就瞧上了，她也嫌压在手里浪费银钱，这才要了五十两纹银，就给卖了出去。 哪成想，买她的居然是王妃，更想不到，这才两个月不到，荷叶这丫头，摇一变，气质居然如此独到，真真是瞎了眼，人家一直在做戏！想想真的能让她气闷死。 封宸浩带着府衙的官兵四处巡视，维持秩序。 演出是在一座大宅子中举行，宅子中设了足足六个院落，每个院落设置容纳五百多人的舞台，一应扩音设备全部安装到位。org 门口进入后，民众顺着环形石子路走动，可以任选一个院落进去观看，半个时辰一轮换，六个院落自然是同时演出，一天演出几个时段。这样的安排，每个人都能看到所有的节目，也不会造成拥挤。 临近赛事的最后一天，主角们终于不再出门了，街头巷尾平静了些许，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少城民心内都动的厉害。 这可是在他们家门口的盛会啊，百年难得一遇，就算不能进去看看，在门口听听音儿，也够本了。 各家少爷小姐，本来还等着罗小乔求上门，请他们帮着出个节目镇镇场子，谁想到，等到赛事开始前夕，也没见到人来，顿时不服气的也非要前来看看。 这场盛世欢宴，所有得到名额的人都不愿意错过，放下手中的活计，全部都赶着点儿跑去观赏。 口口相传之下，来的人相当的多，一些本无意向的国度，也趁着开放，过来探探虚实。 但不管是怀着什么心思，至少使节们安安分分的进了府。 整个宴会都是罗小乔安排的，各类小食选的全是民间的特色，自然也有她用素油炸出来的各种点心，使臣们吃的眉飞色舞。高兴之余，心里对北地更是多了一分计较。 红酥手，黄縢酒，使节们又吃又喝，当真满足的不行。 北地的官员自然也是跟着笑意盎然。 东道主自然是要压轴的。 其他国家节目的排序，却是个政治难题，本足够老家伙们思忖好几天的。但罗小乔一挥手，“抓阄”，抓到什么顺序算什么顺序，如此一来，宾主皆欢。 否则要他们权衡来权衡去，说不准还会因为谁先谁后，衍生出轻忽傲慢之感，甚或要觉得北地要演绎什么合纵联横的世纪大片了。 不得不说，罗小乔定的规则真坑爹。投票权在民众手里，她也不限制人去贿选。 谁都有民族自豪感嘛，就算真收了钱，投票的时候还能投给别人不成？让自己人白赚银子的事，干嘛不做？ 一时间，各方又陷入零和博弈的怪圈中了。 贿赂，还是不贿赂？这是个难题。贿赂了，可能白花钱，不贿赂，可能更连票的影子都看不到… 赫哲人的运气很好，抽中的是第一天。 能够成为一个国家，自然都是底蕴深厚。除了歌舞，其他琴棋书画自也不差，赫哲人的节目也很让惹眼。 尤其是到了傍晚收尾的时候，乌雅丹亲自上场的一曲《盘鼓舞》，更是将宴会推到了**。 盘鼓舞，又《七盘舞》，舞者在七个盘鼓上起舞，乌雅丹足踏盘鼓，击鼓面，长袖逶迤、细腰婀娜，当真有“舞无常态，鼓无完节”之意境。 七盘舞之后，人群都没有散去，这个舞蹈效果太好，后面的节目似乎很难再安排上场了。 前排就坐的官员和使臣，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拿眼神瞧着罗小乔。 等了足有一刻钟，也没见有任何歌舞上台的迹象，上官骄忍不住了，轻声问慕景逸，“王爷，今是就这样散了吗？舞台如此清冷，王妃后面的安排是？” 上官骄一说，乌印栾跟着轻笑道，“上官大人无需多虑，皇妹的舞技虽高，与大楚高人比起来，恐也是板门弄斧，想必后面王妃必有更精彩的舞曲安排。” 慕景逸没理他们，而是侧头看向罗小乔，轻问，“累了？” 罗小乔也轻声回道，“那倒没有，再等一刻吧，毕竟要准备的物品还是多的。” 罗小乔这回答，可真让上官骄有些恼怒了，“王妃，外交无小事，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不能失了风范啊？” 面对上官骄不敬的语气，罗小乔老神在在，不予理会。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戏班主王仁泰上来耳语了几句，“姑娘，妥了。” 罗小乔点点头“上去吧。” 王仁泰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昂首的步上了舞台，朗声说道“今，我们不是歌舞、不是杂耍、不是乐器……不是任何大家知晓的曲目。” 此话一出，舞台下的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什么意思？这几种熟知的才艺都没有，那是什么？搞得噱头这么大，到时候打脸起来估计也爽的不得了。 王仁泰胡子一撅，手掌往下一按，笑道，“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从今开始，连续一个月，我们的舞台，就将连续为大家演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好戏，保管叫大家罢不能！这出戏的名字就叫做……。” 底下众人仰着脸，屏住了呼吸，竖耳倾听。 就听王仁泰巴掌一拍，朗声念出五个字“！雕！英！雄！传！” 简单五个字，场内一片哗然，尤其是北地众人，有不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247 白话剧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7白话剧当然，外域来人，虽然默不吭声，但架不住他们歪着脑袋，好奇的往周边探看。 这窃窃私语声实在是有些大了，上官骄见到底下骚动的模样，有些好奇的问属下，“怎么回事？这射雕英雄传是什么戏码？怎会有这么大的骚动？” 封宸浩早就坐不住了，屁股都想往前挪。 上官骄的手下轻咳一声，凑上前耳语道，“老爷，半个月前王家书铺开始卖这部话本，您还记得那轰动一时的天龙八部吗？听说是同一个人写的！” 属下的人刚汇报完，金政民有些激动说道，“早前就想着，这次来北地，一定要去买一部天龙八部回来，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能看到同样的巨作！” 金政民十分激动，说道，“王妃，还是你想的周到啊，只是不知道，这出戏是黄梅戏、昆曲还是秦腔？” 金政民一说黄梅戏昆曲等，那些男人们的脸，顿时全垮了下来，有些兴趣缺缺。 谁知，罗小乔清亮的回道，“抱歉，本人不爱听那咿咿呀呀，太磨人，所以今日的就是白话剧！众位使臣且稍等片刻即可！” “好！好！”金政民听不明白什么是白话剧，但也礼貌的一拱手，“那就静待佳音了！” 乌雅丹早已换下了演出服，也傲慢的待在前排，嘴角微挑，就等着看罗小乔出丑呢。 “怎么还不开始？”上官骄侧头问道。 罗小乔慢悠悠的说，“等大家安静下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开始了。” 此话一说，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底下一安静，舞台周围，响起连续急促上行的弦乐和铺天盖地黄沙般的和声，凄凉，悲壮，雄伟。人就进了那个情景。 “猛风沙、野茫茫”，英雄“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美人轻吟“藤树两缠绵”、“身经百劫也在心间”。声声都是意气风发和大气阳刚。 男低音，女高音轻唱，时不时激烈的鼓声，暮暮场景都要激爆全场所有看客。 在场男人多多少少都经过军旅，此时只听着歌声，就有种热血上涌的快意。 “好！”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立刻有下人过去示意轻声。 射雕英雄传，郭靖，黄蓉，欧阳峰，杨康，穆念慈…。 凡是主角，都是罗小乔精挑细选出来的。得亏了乌甲卫人数够多，为了避免主角们没有演技，她几乎挑的都是能本色出演的将士。 憨傻的郭靖，精明的杨康，疯癫的欧阳峰… 最难的其实是黄蓉，十分幸运，她在红楼里发现了一个极好的苗子。 经过一段高强度的培训，再加上有大量戏班主想帮，演员们的台词，表情，都做的十分到位了。 尤其是郭靖，每次上台，都让下面的人着急的恨不能亲自撬开他的脑袋，往里灌输武林秘籍。 戏中的对话，全都是简单直白的白话，也因为是白话，所以剧情推进的相当快，连对黄梅戏兴趣缺缺的男人们，也被迷的五迷三道。 那黄蓉，那穆念慈，还能再美丽一分么？ 那郭靖，那杨康，还能更帅一点吗？ 罗小乔在乌甲卫里选了那么久，都是颜值极为过关的，小角色台词少，也不怕记不住，就算记不住，大致剧情有了，大不了就是打斗。 精彩的剧目中掺杂着或激昂，或苍凉的音乐。 煽情的地方，众人眼睛都忍不住湿润，激烈的场景，又让人揪着心。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过去了。当帷幕落下，众人仍沉浸在那震撼的舞台中，有不少人开始惊呼：“怎么就结束了？” 他们都深深记住了，乱世之际，人不如狗。女人们也记住了那俏皮的黄蓉。 如果以为这就是极限了？那就真错了。 罗小乔的手段，果断、利落，也十分……不要脸。 今日过后，有了群众基础，除了之前的主演们之外，她还找了红楼的姑娘，除了全城巡游的，还有一些去了豪商世家的宅邸，说是递请帖。 这请帖也不是一般的请帖。听说只有收到这请帖的人，才能在视野最好的二楼观看节目。其余的，全部都是大厅的普通座位。 罗小乔要挣钱，还要别人投票。怎么办？那就抬高入场费吧，听说一张普通座位的套票就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当场吓退了不少民众。 看了第一天被吊在半空中的群众怎么办？想接着看啊？可以啊，把手上的投票权交出来吧，一张票可以看十场，瞬间回笼了几百张选票。 那二楼，听说每家就送出去了一张请帖，允许各家出两个人。 这下子可捅了锅了，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儿，等看完第一天的节目后，听说方城沈家布料坊的五个儿子，差点儿没打起来，气的家主自己拿着帖子来了，谁也不带。 这下倒好！沈家儿子们不用争抢了，可他们动起了别的脑筋，放出风去要买二楼的门票，买不到二楼，买一楼靠中央的位置也成。 魏远之眼睁睁的看着罗小乔放出去了一波的黄牛票，一张普通票五十两银子，二楼的票最贵的到了五百两银子……。 更让人惊叹的是，罗小乔同时还放出去了几个富商，在鹤仪楼内宣称，他们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一天，包场二楼某个席位一个月。 有一就有二，别以为富豪们就不会跟风，哪怕为了出去吹嘘一下，也得来观看一场。 曾有个新来的商人，并不想要手中的帖子，刚放出风去，还没等出门，就被人以五百两银子收走了。 要问这么多人，看不清楚怎么办？那座椅旁边固定的望远镜筒，随便用。 所以演出之后，有心的政客则开始打听起镜筒的出处，想要下单采购了。 待得知又是罗家出产的之后，来的使者面上都是阴晴不定。但这都挡不住罗家产品一跃成为几国军界争抢的对象，毕竟将军们都明白，如果别人配备了自己没有，对战时会陷入被动。 罗小乔表示，军火商的感觉还可以，这种东西放出去，对他们拥有远程武器的北地威胁不大，反倒可以牵制其他国家，何乐而不为呢。 顶点 248 二长老失踪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8二长老失踪“哗众取宠而已”，乌雅丹愤愤的吐出一句。 宴会已经开始散去，与会的人起身，乌雅丹推开侍从，轻轻一跃，又跳上了盘鼓，“咚……铃……”鼓的响声与脚上的银铃交和，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 “咚咚咚……”，乌雅丹足尖轻点，或轻或重，竟是点出了刚刚他们演绎的主题曲。妙曼的身姿舞动在盘古上，充满了力量和美，仅凭一次耳闻，就能在鼓点上弹奏出曲谱，不得不说，这个姑娘，当真很不容易。 罗小乔都有些要欣赏她了，她饶有兴致的看着。 耳边突然响起慕景逸的声音，“此舞原为道教斋醮仪式，后传入赫哲，经人与他们的女巫舞结合修改，变成了现在的七盘舞，这位赫哲公主有武功底子，所以能站的很稳，你不必太将她当回事儿。” “啊？”罗小乔有些诧异，侧头看向慕景逸，他不会以为自己是自卑了吧。 慕景逸瞧她一脸呆滞的样子，以为是猜中了心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别担心。” “赫哲公主和他那位兄长，你不必多想，蠢货而已，倒是需要留意他们的三皇子乌印和，他也已经到了北地，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上官骄和武进他们，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傅跬会跟他们周旋。但是，钱家和姜家，你多留意。” …… 其他人已经举杯狂欢，或离席远去，他们说话声音又轻，倒是不担心泄露。 慕景逸缓缓说道，将北地的各大势力和局势一一剖析，似乎是……。 “王爷，你是有什么吗事？”罗小乔感觉到了，他这么慎重，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总让人心里感觉毛毛的。 “二长老不见了”，慕景逸极轻的声音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不是一直在罗家村吗？”罗小乔有些吃惊，对于天机阁的这些人，她是知道的，身边都有暗卫，能让慕景逸说出来“不见了”这几个字，看来是事情不小。 二少老不是一般人，手中握有北地火器的配方，对方掳掠他，目的可想而知。 “暗卫最后传来的信号，消失在山木城边坊永峰，本王今晚要去看看，你罗家的狗，本王要带走。” “我知道了”，罗小乔轻点了下头，眼中有些担忧，对方来者不善，不排除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慕景逸这一个下午，已经不动声色的做了好些安排，但不管安排的有多好，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没有漏洞的，而他一旦离开兴城，她必然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如果慕景逸再有个三长两短…… 她想想心里就有些揪痛，倒没有那么担心自己，只是觉得，当这么一个混乱地界的王者，所要付出的努力，当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你，保重。”深吸一口气，罗小乔马上也有了计较，路总要往前走的，他没得选，她也一样。 反正狐假虎威的事情她都干了不知多少次了，再唱唱空城计，也未尝不可。 “你担心本王？”喑哑充满磁性的声音，显示慕景逸心情极好。 罗小乔：…… “走吧，先送你回去。” 罗小乔与慕景逸并不与众大臣和使节同行，很快到了马车旁边，慕景逸主动抢走了下人的活计，牵着罗小乔的手坐上了马车，而罗小乔居然也觉得很自然。 徒留下一干侍卫和下人目瞪口呆，他们几时见过冷冰冰的靖王，扶过谁上马车的？ 就连秦卅曾经因为救他受伤的时候，也就是被拎着肩膀扔上去的，想想都是泪……。 马车上，两人坐在一起，慕景逸如往常一样没有开口。 “王爷，你以前认识乌雅丹吗？”罗小乔扭头问道。 “赫哲这个公主？”慕景逸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 “哦？你没见过她，她怎么一上来就要针对我呢？”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 “赫哲来者不善”，慕景逸说。 “她的表现很奇怪，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喜欢你的，但做出来的事情，却一直在针对我，这并不能让你对她有更多好感吧。总觉得她的行为，透着些许怪异。” 罗小乔不会看错，见过两次了，乌雅丹看慕景逸的眼神一点也不遮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慕景逸的脸却立刻阴了下来，他根本见都没见过这个所谓的赫哲公主。 “本王会查清楚她的目的。” 罗小乔点头，“那就好。”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马车里格外的安静，今儿真的累了，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罗小乔的头也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慕景逸看着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她脑门一下，罗小乔头往旁边一歪，似乎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又使劲儿睁了睁眼，最后还是眼皮沉重的垂了下去。 警惕性可真低，慕景逸轻叹口气，把她往怀里揽了揽。马车晃动了一下，罗小乔顺着车身一倒，正好倒在他大腿上，她拱了拱，给自己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接着睡。 慕景逸眼神儿都深了下去，他想认真的看着窗外，可是窗外黑乎乎的，反倒让感官更加清晰。温热的呼吸吹在大腿上，罗小乔还吧嗒了一下嘴。 他看着她的容颜，嘴角弯了弯，眼神里似盛满星空。 “王爷，到了”，马车夫煞风景的话响起在窗外。 罗小乔忽然睁开眼，眨了两下，眸子还有些失焦，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赶紧坐直了身子，“抱歉，太累了。” 慕景逸眼神黝黑的看着她，拉近，低头… “王爷，都准备好了”，声音再次响起在轿子外面。 暗卫大着胆子催完之后，本等着慕景逸的黑脸或削他一顿，却不想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将罗小乔送到门口后，转身离去…。 要去战场了，已不是一个人…… 秦卅一脸凝重之色，将手中的信递到慕景逸手中，“王爷，暗八死了，暗九带着二长老消失在坊永峰。” “无事，快马加鞭，过去看看”，慕景逸起身，披上了夜行衣，一股杀气凛然而起。 今夜，靖王要杀人！ 249 夜里杀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49夜里杀人二长老消失的地方太过巧合，巧合到与赫哲三皇子乌印和偷偷落脚的地方很近，两件事情一起办，慕景逸不可能放过他。 此次乌印和潜入北地，号称是寻找什么失散的姑母，可谁都知道，他所谓的姑母，早就回去了赫哲，乌印和迟迟不走，要说这两者没有关系，谁会相信？ 而且，慕景逸数次遭受暗杀，除了上官骄等人的手笔，那为数不多让他受伤的安排，绝对与赫哲皇室脱不了干系。 慕景逸和乌印和并无深交也无仇恨，但他与赫哲皇室的矛盾无法调和。 赫哲皇帝乌木忒是个人才，他在数年前发动政变，推翻当时的察合汗国，建立了“赫哲帝国”。随后就开始准备远征大楚，派细作到大楚腹地活动，甚至扣押大楚使臣郭继北长达八年，并在边境对其进行羞辱。 元朔四年，乌木忒大举东征，亲率二十万大军阀楚。 而北地，是踏往关内的第一道防线，慕景逸多次与乌木忒交手，数次击伤他，甚至有次差点取了他的性命，最后将一场大战消弭殆尽。 要不是在他这里多次受挫，凭乌木帖的心计，早就可以登上皇位，赫哲的内乱也不至于持续到现在。可以说，赫哲现在的乱局，与慕景逸脱不了干系，赫哲皇室对慕景逸，绝对恨不得寝皮食肉。 乌印和是赫哲主战派，屡屡挑衅，上面那个皇帝不敢说什么，当他北地也如履平地不成？ 慕景逸很清楚，乌印和悄悄潜入北地，绝对绝对就是冲着他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他北地的火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先下手为强，把这个麻烦解决掉都是上策。 慕景逸和秦卅换上了夜行衣，两人悄悄离开兴城。 只是，在刚出靖王府没多久，就发现附近潜藏了一批黑衣人。 “看样子，今晚想要来送死的，并不少。”秦卅发现异样后，率先戒备起来。 来人消息十分灵通，靖王离开那固若金汤的府邸，来到荒郊野外，又是绝好的狩猎机会，怎么会放过。 慕景逸没说话，冲秦卅打了个手势，秦卅会意，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绕进了林子中。 慕景逸没有动，但是他的身形极快，一晃人就不见了…… 黑衣人也是训练有素，浑身紧绷，时刻处于戒备和攻击的姿势。 只不过论起杀人的技能，他们再强也强不过慕景逸和秦卅。黑衣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慕景逸已经出剑。 寒芒闪过，收割了无数条生命。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打邦的声音响起在暗夜里。 “怎么回事儿？下雨了吗？”他的脸上落下几滴温热的液体，“天爷啊……”。 不等喊出声来，就被慕景逸丢到一边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慌乱了一瞬后，镇定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 “重剑，追命，看来你是靖王无疑了。靖王殿下在此，也省的我们白跑一趟了，上……” 很明显，黑衣人今晚的目标就是慕景逸，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目标没有伏击到，自己反倒被瓮中捉鳖了。 五人的阵法，一人主攻，其他人辅助，还另有一个压阵的。五人的剑阵一摆出，慕景逸就冷哼一声，“赫哲人。” 乌印和果真动手了，只可惜，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看样子，今晚去杀乌印和，怕是有点难度了。 赫哲人是老对手，对慕景逸的实力相当了解，派出来的，也都是顶尖高手。可惜了，他们认为的高估，仍是低估了。 慕景逸手中的重剑舞的凌厉。 “你，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哼……要杀本王之前，也不做好工作。”慕景逸凌空而起，一剑击穿为首那人的头颅。 赫哲的五绝阵，攻防相合，很难找到破绽，即便一个人死了，也立刻会有人补上，阵眼就是中央实力最强那个人。 慕景逸与乌木忒多次交手，对着五绝阵即便不是了若指掌，别人想要杀他，也不容易。 “退”，对方弹起一丝信号，飞射入空中。 坊永峰某处隐秘的庄子里，赫哲的三皇子乌印和就待在这里，这座庄子四面环山，是他们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建好的，除非有人带路，否则不可能过来。 赫哲的细作多数都被慕景逸监控着，也有一小部分查不出来的，平日就在庄子碰头，并且他们都是直接对乌印和负责的。 乌印和看到天空的信号，满脸失望，“靖王果真不好杀，不过，那个二长老怎样了？” “回三皇子，已经把他们逼进坊永峰了，正在围拢，就一个老头和一个受伤的侍卫，抓住他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加快速度，别节外生枝”，乌印和说道。 不过，乌印和低估了慕景逸，不光低估了他的实力，也低估了他的心智。 赫哲的杀手，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外伤，就被清理干净了。 慕景逸带着秦卅，朝坊永峰走去。 这个庄子确实隐蔽，可不巧，谁让他们要绑二长老，好死不死刚好让精心训练的狗找到了地方。 坊永峰离最近的城镇来回几十里，位置不算远，今晚足够他去杀人，再回来休息的。 秦卅带人跟着狗进山找二长老，他则提气跃上山头…… 这座山并不险峻，看上去似乎也十分平静，可实际处处都埋着致命的陷阱。 不过，这些陷阱对普通人也许有用，对慕景逸这种高手，就真的如同鸡肋了。 他一路踏着枝干走路，眼神又极好，细如牛毛的暗器都能被他一一清除。 难道，这些人，还能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吗？ 只要有路，那就是他可以走的，其他人，就等着被宰吧。 慕景逸很快就来到庄子外，狂傲霸道的靖王，自然也没有选择暗杀，他光明正大的就踢开了大门。 庄子的守卫迅速提刀上前，“你是什么人？” 慕景逸不说话，看到异族面孔，直接斩杀，本族面孔，送他一个字“滚！” 后面的守卫见势不好，立刻将吹响了牛角。 “呜……”急促的哨音响起，传遍了整个，乌印和瞬间起身，抓起长刀，有大事！ 250 躲起来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0躲起来了山庄内里侍卫不少，乌印和将赫哲不少精锐偷偷带了进来。此时听闻动静，立刻涌了过来。 慕景逸并不与他们缠斗，擒贼擒王，对面的人最多与他相接一招，甚至一招也没接到，就被他闪了过去。 对方架起弓弩，准备远攻的时候，慕景逸突然就会拉近距离，混入他们自己人里面，让弓弩手无所适从。 一路向前，很快到了庄子门口。 当时修建这座庄子，赫哲人废了大力气，尤以围墙和大门为最，甚至在铁器管制这么严密的时代，用上了重逾千斤的铁门。 这扇门高达丈余，人力绝不可能越过，铁门上开着小洞，极其适合弓弩手伏击。 追击的侍卫见此，直接远离了铁门。这么好的伏杀机会，他们要跟着上去当了人肉沙包，才叫傻了呢。 然而，他们看到了什么？ 靖王慕景逸挥舞着重剑弹飞箭矢的时候，大长腿点地，加速，起跳，踩在离门二十米远的一棵大树上，往腰间摸去… “轰…轰…”随着那一个个黑黝黝的物体飞进了铁门，有火光和惨叫依次传来。 “啊？什么东西！快走！” 后面的侍卫远远看去，也有些胆寒。刚刚就注意到他腰间一圈黑球，没想到这么可怕，这就是北地的火器了吧，这如果刚才扔到他们这里…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趁着这个空档，那重逾千斤的门，就被慕景逸推开了。 “快，快拦住他，不能让他进去。”顾不得害怕，侍卫一窝蜂的往前冲，可还是晚了一步。 慕景逸踏进门内，顺手丢了颗黑乎乎的铁蛋出去，“轰…”，又是一阵惨叫。 里面的人早已听到消息。 “把乌印和叫出来”，慕景逸冷冰冰的说。 “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擅闯私人领地，杀！” 明显的异族面孔冲了上来，此时居然隐隐有对战阵型的气势，他们想要以人数取胜。 可惜了，还是只有被杀的份。 后方的乌印和很快也知道消息了：“来的是谁？几个人？” “是靖王，一个人”，属下汇报。 “不对啊”，乌印和沉吟着，他坚信自己在暗，靖王在明，以有心算无心，都是他胜算大，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人找过来。 “哼，他送上门来，我就出去会一会他！” “殿下，不可”，谋士赶紧拦住他，“这么多人都没有挡住他，他手中还有厉害的火器，咱们先避其锋芒为上策。” “让开！早听说北地靖王厉害，父王的遗憾，今日本王为他圆了！”乌印和蛮横的就要往外冲。 新仇旧恨，加上慕景逸太耀眼，把周边国度的皇室子弟衬托的十分无能，没有人心里不恨他，今日有机会，自然要会上一会。 乌印和可不觉得，自己这赫哲第一勇士的名号是虚的，慕景逸单枪匹马，怎么都是他的胜算大。 乌印和被激起了斗志，但其他人却不能让他去送死。 一个脸上有道斜疤的汉子冲了进来：“殿下，抓到他们二长老了。” “在哪儿？”乌印和脸上现出狂喜之色。 “押到后面山洞去了，他受伤不轻，现在昏迷着”，刀疤脸说道。 “就他一个？” “那个暗卫，死了，二长老要自裁，被属下们拦下来的” “走，赶紧安排，顺着密道运出去，回境再说” …… “报～” “何事？” “山下被围起来了，来了一群大楚人，密道出口被封住！” “混账东西，他们怎么找上来的”，乌印和冷冷的说道。 “是狗，他们带着狗”，侍卫说道，他也想不明白，狗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想办法把气味去掉，先往地下宫殿过去，再想办法出去”，乌印和说。 谋士接口道：“殿下，靖王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们此时出去，怕要中了他下怀，山中储存了足够的粮草，在这里过上月余也是没有问题的。公主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到时候混乱起来，我们趁机走掉即可。” “撤入山洞”，乌印和深吸一口气，平静的下达了指令，但眼神中的不甘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不服，他憋屈，他嫉恨！明明是在他的地盘上，却偏偏被别人堵得只能躲藏。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甘心，大局重要，乌印和毫不迟疑的转身，朝山洞里面走去。 慕景逸一路行来，遇到的阻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座空宅。 这种情况在他预料之中，脸上并无失望之色。他与秦卅里应外合，他从正面赶来，本意就是告诉赫哲人，他单枪匹马一个人，也能挑了他们一窝子，以激怒乌印和。 谁想到，赫哲人居然没有出来。 一个可能是，他们就是没种，没有胆子正面应敌。第二个可能就是，二长老落在他们手上了，他们要撤。 显然，以乌印和的作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处事谨慎，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又锱铢必较。这样的敌人，如同跗骨之蛆，隐在暗处将十分危险。 慕景逸寻了一遍院落，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便知今日杀他恐是不行了。 “王爷，他们躲起来了，我们已经围住了四周，可以确认，他们还在山里面，但是暂时找不到人”，秦卅将剑横搭在肩头，说道。 “狗呢？”慕景逸问。 “狗鼻子不知道闻了什么东西，现在不太灵光了”，秦卅答。 “二长老在他们手上，时间再拖下去的话，对我们和对二长老都不是好事儿。”秦卅接着说。 “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慕景逸逡巡了一圈，说道。 来了上千的精锐，五百围住了坊永峰通往外面的大小道路，其余五百人，则以庄子为中心，逐一排查，试图找出赫哲人的蛛丝马迹。 “王爷，找遍了，没有！”侍卫下来回报。 “上面没有，狗也闻不到……”慕景逸沉吟着，目光往山林深处的水塘看了过去。 寒冬腊月，水塘没有结冰，旁边是一条水花飞溅的瀑布，慕景逸眼睛深深的眯了一下，“那里找过了吗？” “回王爷，没有！” …… “把人弄醒！”乌印和恶狠狠的踹了墙角的二长老。 “殿下，您轻点，他骨头断了不少，经不起折腾”，谋士赶紧拦了他一下，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人，可不能再给弄死了。 251 使馆杀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1使馆杀局“呜……”刀疤脸一剑插到了二长老肩膀上，二长老吃痛，从昏迷中醒来，睁开了昏花的眼睛。 “赫哲人，你们想干什么？”二长老沙哑着嗓子问，一边往周围看，寻找可以翻盘的机会，他的头顶藏有银针，关键时候…… “老东西，说，火器配方是什么？”乌印哲蹲下来，右手拍着他的脸，问道。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二长老说。 “呵……老家伙，死到临头还嘴硬！”乌印和右眼狠狠眯了一下，揪着他的胡子，反手就甩了个巴掌。 “呸！”二长老吐出一口血。 “啊！”刀疤脸将刀从他肩头上拔下，又一次戳进了另一边的肩膀：“如果你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就老老实实回话！” “呸！赫哲人的狗，也……也配问老夫话！”二长老脸色煞白，喘息着说道。 “沙哈鲁，还有时间，让他知道知道嘴硬的下场！”乌印和说完，站起身来，往旁边的席位上走去。 “嗯……”室内响起二长老的闷哼声，没一会功夫，传来一股血腥味。 …… “大皇兄，瞧这时间，三皇兄差不多该得手了，我们行动吗”，乌雅丹有些兴奋的看着乌印栾说道。 “要不要等等，还没有消息过来”，乌印栾有些迟疑，他是个谨慎的人。 “约定好是这个时间，皇兄，别犹豫了，三皇兄万一被绊住了，就靠我们为他解围呢。” …… 今天是几国使臣约定会面的一天，但左等右等，也不见昔班王朝的人过来，最先忍不住的是卡尔梅人，他们两国接壤，都是小国，一向同气连枝，“找人去看看吧，不都住在别院吗？怎还不见过来”。 “别是在美人身上辛劳，乐不思蜀了吧？”也有其他人调笑道，总体而言，此次北地一行，众使臣还是比较满意的。 “大人，封大人，靖王呢？我们找靖王……”有卡尔梅人仿若后面有人追赶一样，一脸苍白的跑了进来，“救命，救命……” “怎么回事儿？”大堂里乱了起来。 “别慌，说清楚，怎么回事？”封博松坐在上首的位置，语气镇定的问话。 “杀……杀人了……别院……死人了，全是死人！”来人语无论四，可见被吓得不轻。 “你说什么？谁死了？！”封博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这么日防夜防，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动了手。 “全死了，昔班王朝的使臣，全死了！” “你说什么？”一个少年从外头冲了进来，“太傅呢？丞相呢？” “世子……”下人抱着少年哭喊了起来：“他们全死了，死了，身首异处……全是血，血……”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少年说着，就往外冲去。他昨日看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留在外头的客栈没有回去，没想到…… “是谁！是谁干的！啊……”少年眼睛赤红，看着涂满鲜血的院落。 “哈珀世子，先别慌，我们一定查清状况，给死者一个交代”，封博松皱紧了眉头，一脸沉重的说道，是谁？居然有胆子以及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杀人！ “哈……哈……哈，一个交代？你拿什么交代？！我昔班王朝，因重视与你北地的关系，这才带着使臣前来，你们……你们给了我们什么？啊！屠杀！哈……给我个交代？你们是不是后悔没有赶尽杀绝，让本世子逃过了一劫？嗯？” “丞相？太傅……”少年恨的说话都沙哑，他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手，就这么折在北地了！决不能这么算了！ “这……，哈珀世子，你放心，我们马上查清楚。” “查？不用了，我要你们以命偿命！”哈珀狠狠皱了皱眉头，趁下人不备，抄起来一把武器，就抵在了黄裕章的胸口，往前一送就可以让他上路了。 “别动手！世子，有事好商量，你也不希望挑起我北地与昔班的战乱吧”，魏远之赶紧上前说道。 “你们北地按得什么心？是不是故意把我等引来，准备各个击破，屠杀殆尽？！”关键时候，乌雅丹吐出了恶毒的语句。 本来脸上癫狂之色有些收敛的少年，见状更是把剑往前松了松，黄裕章的胸口明显出现了血痕。 “锵。”刀剑相击的声音，这么多武将在，一个弱冠少年自然是不可能得手的。 “哈珀世子，您先冷静，我们一定尽快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代！” “封大人，您也别欺负人家孩子了，人家昔班王朝使臣，就剩这么一个带队的孩子存活，你现在说什么，他都不敢反对。但本王却要出来说句公道话”，乌印栾看着有些慌乱的使臣，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朝着周围一拱手：“各位，大家可看到了，昔班王朝的人死在了别院，重兵把守的别院，难不成，北地就是这么待客的？还是说，这本就是北地的阴谋？就算不是阴谋，连起码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我等怎敢继续留下？是不是啊各位使臣？” “是啊是啊，北地必须给我们的交代，否则我们立刻回国！”罗刹人率先响应。 立刻就有其他犹豫不定的人群跟着响应。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当一群慌乱的人群里出现一道坚定的声音时，无论他说的是对是错，别人都会下意识的跟随。 “各位且放心，府衙已经加派人手，一定保证各位的安全，我们也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封博松继续说道。 “我不相信你！”乌印栾喊了出来，“你们一看就是打太极的高手，官场这么多年，推诿的手段谁不明白？叫你们北地的主人出来，靖王呢？靖王哪儿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连面都不露一下吗？” “乌太子，靖王不在时，就由老夫暂代北地，你放心，本侯说的话，与靖王说的意思，是一样的” “我们不相信你，让你们王妃过来！”乌印栾直接打断了他。 封博松道：“你应该知道，王妃还没成亲，本侯是现在北地有最高权限的人，如果要查出很想，本侯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我们只身来到北地，本就羊入狼群，如果要处理这件事情，我们信不过你，你这种老狐狸，本王见得太多了，如果要处理这件事情，就找个可靠的人过来。” 封博松一时没有说话。 乌印栾有些愠怒：“怎么？连这点儿要求你们都不答应？” 封博松不温不火的问道：“你想要的什么人来处理。” 乌印栾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王妃，罗小乔，叫她过来。” 252 如意算盘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2如意算盘乌印栾的目的十分明确，他要北地乱，最好找个镇不住场子的人。 对比封博松这帮老狐狸，罗小乔只是个还没及妍的少女，对北地说不定也是一知半解，看到这种血色的场面，不被吓哭就不错了，到时候，对她进行一下敲打和恐吓，不怕北地不落进圈套。 这想法是没有错的，罗小乔的年龄太有迷惑性，应该是好威胁的。 乌印栾琢磨了一下形势，之前靖王给他的感觉太不好，他就想看看靖王的女人痛苦求饶的可怜样。 “众位，你们觉得呢？”乌印栾还是环顾了一下周围，问了问其他使臣的意见。 “叫王妃过来！”哈珀尖叫了起来。 别有用心的人深思熟虑，认为这是一个最优的途径，不过，可能很快他们就会明白，千挑万选之后，挑了一个最不该选的人。 傅跬有些担心，“王妃年幼，这……封大人……” “去叫人！” “爷爷！”封宸浩不赞同。 “去叫！”封博松不容质疑的声音。 …… “丫头，事情你都明白了吧？赫哲人不安好心，你别去！” “不，我得去。不过，去之前嘛…”，罗小乔转头看向了苏空青。 “你要干什么？”苏空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去告诉北地时报的人，立刻、马上，把今日的事情印制出来，印成几国文字，尽快发给所有民众手里”，罗小乔说。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不应该封锁消息，争取尽快破案吗？” 封宸浩恨不能揪着她的耳朵吼。 “该怎么润色你们看着办，目的就是让民众知道，发生了意外，府衙正在努力查案，有提供线索的，重奖！”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们需要封锁消息！”封宸浩不满意的看她。 “二少”，罗小乔严肃的看着他：“这明显是有预谋的，这么多使臣在，消息封锁不住。这次敢在使馆内杀人，绝对有恃无恐，说不好已经有人在外面闹事了。” “与其让民众从别人嘴里知道，一知半解，不如我们摊开来告诉他们，顺便让他们提供线索…” “这…我说不过你！” 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封宸浩狠狠转过了头：“空青，你去吧，先听她的。” “哼”，苏空青白了罗小乔一眼，还是转身去了。 罗小乔在院子里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 “不是，丫头，你想通了？不过去了？”封宸浩长舒一口气，他还真怕罗小乔一冲动，揽下这么个烫手山芋。 “去是要去的，但是急什么？”罗小乔沉吟了一会，说道。 “明一，你去看看赫哲、罗刹以及昔班其他民众都在哪里？找人监视起来，有异动马上回报。” “好的，姑娘”，明一拱手也走了。 “你觉得他们会闹事？”封宸浩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罗小乔一笑：“弄出这么大的事儿，不闹大了，怎么好收场？” “姑娘，出事了！他们朝靖王府来了！”明一很快回来汇报。 “果真来了，封侯爷他们呢？” “被拌住了，还在别院待客厅与几国使臣说话，就算无事，那里过来也得两刻钟。” “呵～”罗小乔一笑。 故意的吧，如果今日她也忙不迭的过去了，围观的人来靖王府喊半天，无人出来，又会传出什么留言也说不准。 当真好算计。 今日着实不暖和，一群外族面孔聚集在靖王府外，带头的是赫哲人，中间拥簇着哭泣的昔班人，人群不断嚷嚷，要慕景逸出来，给死者族人一个交待，给他们几国一个交代。 有人故意说流言，夸大别院的事情，说北地引他们过来，就是想要一网打尽。 流言有鼻子有眼，一干细节都描绘的十分到位。 “你们听说了没？昔班被血洗了，在别院里面，全杀了！听说就是他们不同意跟北地做生意…” “嘘，小点儿声，你不想活了吗？我还听说啊，下一个是卡尔梅人。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们，就怕我们防范呢。” “咱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挣再多钱也没有命重要…” “就是就是，最近的船期是什么时候？赶紧收拾…” … “哎，不对啊，你们看这报纸，这不是说了吗？别院昔班人遭遇不幸，发生时间是昨晚丑时到寅时之间，让目击者上府衙作证呢…” “什么？我看看，差点被带着跑了…” … “各位，不要被他们给糊弄了，这都是他们的手段，咱们去找他们要个说法，当面问清楚了！”赫哲人在里面煽动情绪。 “确实该去问清楚，那走吧…” 多亏罗小乔一大早的准备工作，除了当事人昔班族人，别有用心的赫哲和罗刹人，其他民众神情尚算平静，并没有被煽动的暴乱起来。 但即便如此，这么数千人浩浩荡荡行来，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外地商贩不安的跟在后头瞧，就要看看北地如何处置。 “姑娘，他们到门外了，有不少人开始叫骂，要王爷出去给个说法”，明一有些紧张的擦汗。 让他上阵杀敌可以，这种阵仗，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外交难题，届时造成对方大军压境，就是千古罪人了。 明一实在是紧张。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 “走吧，出去看看…”罗小乔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那是一套早就穿戴妥当的正服，高贵的紫色宫装。 “丫头，你行吗？要不先等等，去叫爷爷他们过来”，封宸浩说。 “恐怕是出不去人了吧，就算出去了，也不见得能顺利请到人来”，罗小乔说。 还真的如她所料，门外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别院中，乌印栾也是一脸烦躁：“封侯爷，王妃怎还没有来？” “报…”，这时，有下人的声音传来。 “说…” “回侯爷，街上几国民众聚集靖王府讨要说法”，下人忐忑的看了一圈，不是很确定的小声说话。 “过去看看”，封博松说完就要起身。 “侯爷留步，待我等准备一下，才好一起安抚他们。” 瓦夏和乌印栾站出来说话，乌印栾在人后扯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罗小乔现在还没过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但拖延时间，绊住这里的人，也一样不是吗？ 外头只有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卵用？ 253 聚众闹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3聚众闹事这个世界，阶级分化太明显，皇族与民众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虽说聚众闹事的是他国百姓，说到底还是百姓，就算收拾不了局面，先把人抓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要做的，就是顶着靖王妃的头衔，走出去撑场面。 不过，上阵杀敌不能没有铠甲，而此时她最好的铠甲，就是那身靖王妃的宫服！ 罗小乔说完“走”字之后，浑身的气场都变了，她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带路，连封宸浩走在后面，都感觉有些凛然。 罗小乔没有带丫鬟，身后跟的是明一等八个侍卫，派头十足。 她没有经过贵女的培养，是怎么走出来这亲王妃的派头的？ 苏空青看着她的背影，也有些恍惚…… “外面情况怎么样？”罗小乔侧头看向明一。 “不太好，罗刹和赫哲人一直在挑唆，他们让昔班人冲在最前面，侍卫们也不敢动作太大，有个老妪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她就顺势倒下了，还赖到侍卫头上。有人趁机叫骂。” “有侍卫冲出去找封侯爷了，但是人迟迟都没有来。” 明一只说了这两件事，但也足够清楚了。 外援不指望了，外头的人打不得，骂的话… 她只有一张嘴，恐怕骂不过这么些人。 “明白了”，罗小乔没有再多问，继续大步前行。 罗小乔平日都是便装，脸上也总是笑眯眯的，身上始终有种恬淡亲切的感觉。 今日一摆架子，众人居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靖王身上的气势。 果真人靠衣装吗？收起脸上的笑，就有了一种万事皆在掌控的从容，优雅端庄，高贵凛然，上位者的霸气尽显。 封宸浩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真，这样的她，只有那个男人能配得上吧。 如果罗小乔知道其他人心里的感叹，怕是会黑脸的。 霸气你妹！ 掌控你妹！ 她明明是没办法的办法，不得不打肿脸出来装逼。她能不怕吗？她也没见处理过外交纠纷啊。 “开正门！”罗小乔停下脚步，既然要装大尾巴狼，就要把戏做足了。 靖王府的两扇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往两侧打开，门轴发出“嘎嘎”的响声，沉重的大门似承受了岁月之重。 罗小乔脸色仍然平静无波，抬头瞬间，掩去最后一丝忐忑，只留下高贵冷艳。 她抬步前行，身后的侍卫步履稳健的跟随。 围在靖王府外的人，愣了一瞬，就看到一个端庄华丽的女子，唇角含笑，步步前行。 当大门完全打开后，罗小乔正好走到门口，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她脚步顿住，眼眸横扫，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好，还是能控住场的。 罗小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身高的劣势被掩盖，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成功遮住了她的年龄。 “你们为何，堵住我靖王府的大门？”罗小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开口的话却是指责。 “你是何人？”赫哲领头的中年人抬头询问，眼神放肆。 这跟他们得到的信息不太一致，靖王府不应该有人主事才对。 罗小乔并不作答，明一上前斥道：“大胆！这是我北地靖王妃，还不跪下！” “王妃？王妃不是去别院了吗？”那中年人喃喃一句，随即说道：“王妃出来正好，昔班使臣被杀一事，还请王妃给我等个交代。” 此人果然深谙世事，反应极快，一句话便把质问甩了回来，想要打破罗小乔刻意营造的压迫感。 人群哄闹起来，“给我们交代…为何死人…” 明一张嘴想要说话，但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湮没了，眼见局面就要失控，罗小乔使了个眼色，明一了悟，“咣…”敲响了锣鼓。 人群安静了一瞬。 罗小乔冷哼一声：“你们作为各国商人，来我北地做客，不思遵纪守法，反倒挡住靖王府的大门，听你们的意思，你们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了…” “既如此，来人，去买些吃食，再搬张桌椅，咱们慢慢说。” 站在台阶上有气势毕竟身高不足，坐着似乎更有威严。 台阶下的众人，不知是被后面的侍卫吓到了，还是被罗小乔的气势震到了，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靖王府的人反应极快，扎眼就搬了椅子过来，罗小乔看都没看，顺势坐了下去。 坐下去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几不可闻的抽气声。罗小乔觉得，自己真挺能装的。 “现在咱们来说说，你们冒着挑起几国争端的风险，也要聚在我靖王府闹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罗小乔开口了，直接给今日定了个闹事的调子。 中年人怔愣了一瞬后，甩了甩头，口吃清晰的说：“在下是赫哲商人，明唤乌苏里。” “赫哲帝国的民众，见了你们的公主和皇子，也是不跪的吗？你们的皇子来我北地，见面还要作个揖，怎到了你们这里，连礼数都不讲了？” 罗小乔只盯着乌苏里，明显就让他一个人回话。 擒贼擒王，赫哲人和罗刹人，就是里面的老鼠屎，要先检出来。 面对罗小乔的问话，乌苏里着实愣了，他没想到罗小乔居然会计较这个！他有些骑虎难下。 情理上，他该跪，但跪了，气势就弱了，也就找不到那质问的感觉了，所以，他不能跪。 乌苏里挺直了后背，直直的盯着罗小乔。今日，他就是来捣乱的，出了任何事情，自有上面的人保他。 怕什么？！这么一想，乌苏里就更坚定了，他不客气的看向罗小乔：“靖王妃，我等今日前来，是想要一个交代，为何昔班人死在了别馆？” “哦？此事正在查，乌先生来此，是有什么线索吗？” “靖王妃，您也别故左右而言他了，昔班人死在北地，不明不白，我们要一个说法。昔班人不能白死了！” “你说的很对，不能白死，所以还请耐心等候几日，待我们查清真相，必还死者一个公道。” “还？怎么还？人无声无息死在别馆，你们要贼喊捉贼吗，是不是我们都死光了，你们才满意！”人群中有人不忍不住，喊了出来。 罗小乔秀眉一簇，冷冷的看过去：“这是你们使臣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你…你什么意思？” “乌先生，你们民众来我北地，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不应该先去你们上官那里先求证，然后由他们出面协调吗？怎么？上官们还在沟通，你们就先闹将起来了？” 最后一句话，罗小乔说得极慢，每一个字，似乎都碾压在乌苏里心坎上，也抨击着众人的理智。 乌苏里在慌乱一瞬后，迅速冷静下来，企图再次把握主动权。 254 昔班潇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4昔班潇潜“王妃高高在上，我等听闻噩耗，情绪实不能相控，故而才有今日的举动，还请王妃谅解！” 罗刹人也在此时跪了下去，紧跟着跪倒了一片人，场面有些凝滞。 还差一点，再来点情绪就能乱起来了，乌苏里自然要做最后的努力。 罗小乔冷哼一声：“是吗？乌先生，我想问问你，是什么给了你一种，本王妃是个蠢货的错觉？” “王妃此话何意？” “何意？听你话音，是认定我北地害了人？如果我北地，真的想要各位的性命，有的是办法，又怎会拙劣到在别馆杀人！” “事情如何，北地时报你们都看过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有脑子的人，要么来提供有用的信息，要么回家等结果。” “而你们，就这么声势浩大的过来逼宫，我能认为，是你们背后的主子的意思吗？” “但你们的主子现在还在别院，都是今日才知道的讯息，不会这么快就给你们下达指令。” “那么，你们这么快就行动起来，只能有一个解释，就是，你们早就知道了事情真相，换言之，你们里面，有人主导了这次暗杀！” “对也不对？乌先生？是你吗？是你赫哲？还是罗刹？” 罗小乔的语气慢条斯理，也十分温和，可抛出来的意思，却一句比一句犀利。 乌苏里额头上冒出一层汗，嘴唇发抖，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人群发出了更大的喧哗，众人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绝大多数人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时心头更如同浇了一盆凉水。 差点被人利用了，几国民众心里共同想到。 “王妃，您不能诬陷我等。”乌苏里强横的说道：“昔班人是不是死了？我们过来问一下有什么不对？”。 “那么你是要通过捣乱的方式来问吗？” 罗小乔十分自然的接话，素手轻扬，“如果你是来闹事的……” 罗小乔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了看远处立着的乌甲卫…… 连恐吓带威胁，再加上之前就已经通过报纸引导了部分舆论，这场乱局终于没能闹将起来。 哈珀世子怒气冲冲的行走在街上，待路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正正挡住了他的道路。 四匹溜光水滑的雪白色骏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那马车只是厚重的褐色，看上去不怎么显眼，实则每寸丝绸的价格堪比黄金。从马车就能看出，主人身世有多显赫。 马车在哈珀三丈外停下，然后，小厮打起了车帘。 “萧潜？！”哈珀的眼睛狠狠缩了一下：“让开，我今日没心思与你争执！” 马车内的人头部隐在暗处，他唇角开合，却能够让哈珀十分明白的看清楚，他的嘴型，说的是“蠢货”两个字。 萧潜，跟他一并从昔班过来。是镇远将军与长公主独子，因父母双方势力强势，所以起名为潜，希望他低调安稳的度过一生。 然萧潜的表现却与他的名字相距万里，在昔班王朝，人们可以不知道他哈珀，却无人不知道萧潜。此人十岁学业有成，十五入朝为官，十七岁凭智谋退敌……。 “萧潜，你挡着我的路，是什么意思？”哈珀气怒交加，“不要拦着我去为族人报仇！” “你是蠢货吗？”箫潜终于走出了马车，用那双满含讽意的目光看着他，“北地戏码多，可怜你，居然连在别人戏中都看不明白。” “你说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哈珀怒吼。 “哼……蠢货就是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 “你给我说清楚！”哈勃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觉得北地靖王是傻子不成？就算人真是他们杀的，你这样过去，除了羊入虎口，还能如何？死前喊两句吗？”萧潜嘲讽的说。 “难道我们就忍了？”哈勃不甘心。 “没人告诉你，形式不如人的时候，忍为上策吗？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时，边境应该不太平了。神仙打架，我们这小国最好离远点。” “什么意思？” “蠢！滚回去！”萧潜狠狠瞪了他小厮两眼，几人瞬间掉头。 …… “瓦夏大人，我们联手如何？” “慕景逸把这个地片儿建的也不错，我要一半。” “可以” “……” 三日后，瓦夏将翠英扔到罗小乔面前，“靖王妃，凶手找到了。” “你确定？”罗小乔冷冷的盯着他。 “让她自己说！”瓦夏踢了翠英一脚。 翠英的神情有些癫狂，“是我杀的，我恨外族人，杀光他们，下药，杀光他们！” “王妃，您还有什么话说？”还是乌木栾站出来说话。 “乌太子想要如何呢？”罗小乔不动声色。 “不如何，发生了这种事，你北地在边境当众道歉吧，这互市，我看也就免了…。”乌印栾说的毫不客气。 狼子野心，想要毁了他们的威严，毁了他们一心准备的贸易！ “乌太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呢”，罗小乔笑眯眯的看他，一点也没见慌张。 “呵……”乌木栾气笑了，就连瓦夏，都露出了一丝狞笑。 “王妃，您北地，不是打算赖账吧？至少给昔班人一个交代吧” “你说的对，确实该给一个交代”。 罗小乔冲苏空青招了招手，后者扔过来一打纸张。 “众位看看吧”，她优雅的把纸张往桌面中央一推。 “什么？”使臣们觉得纳闷，下意识的捡起来一张。 “这……”看完后，使臣脸色都不对了！ 瓦夏觉得不妙，也着急的拿起一张，“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污蔑，这纯属污蔑！靖王妃，你不要为了给北地开脱，就拿我罗刹国开刀！” “是吗？”罗小乔慢悠悠的摊开纸张：“这难道不是你罗刹在我北地的安排？这翠英婶子，难不成不是你瓦夏大人的细作？” “什么？”村民中间，嗡嗡声一片，就连刘永昌都有些脸色发白，生怕被牵连出来。 “翠英婶子，难道，您还相信您那女儿，是在罗刹国享福不成？”此话一说，翠英的脸苍白一片。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她不敢问下去。 “她死了，年前就死了”，罗小乔很残忍的丢下一个手帕：“这是她的东西吧？她托人要带回来给你……” “啊！” 翠英婶子婶子颓然倒地：“怎么会？我的雪莲？” “我杀了你！”翠英扑了上去，瓦夏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但萧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要躲避的位置，一根长棍顶在要害，生生让他不敢动弹，翠英手里的匕首，直直插入了瓦夏的心脏：“报仇了，我报仇了！” …… 这边发生的事情，慕景逸也早就知道了，二长老伤势太重，耽误了不少时日。 此时接到消息，极少笑的他，脸上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如同冬雪初融…… “本王就知道，她能做到！”一句话，表达出他对罗小乔的满意。 顶点 255 北地阅兵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5北地阅兵靖王府的书房内，罗小乔看着案桌上面厚厚的一沓公文，简直愁眉苦脸。 自打几日前，她唬退了赫哲人的闹事之后，封博松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每日非要让她过来议事，美其名曰，北地需要一个主事的。 但他自己就能把事情主持的极好，干嘛非为难她一个女孩子？他们可真不怕她成为一个武则天啊！ 罗小乔白日里要装，夜里还要看这堆繁体的公文，天知道她有多痛苦，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去罗家村了。 罗小妮过来看了她好几趟，发现人真的忙，紫萱和梅花她们都在，她也就不再过来了。 别看罗小乔在众多使臣面前装的云淡风轻，但她心理压力有多大，只有自己知道。偏她还不能把不安的情绪传导下去，对着自己人要安抚，对着使臣要震慑，精神都要分裂。 罗小乔长吁短叹，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迫切的期盼慕景逸回来。 以往他在的时候，也没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人往那里一站，无端就让人找到了主心骨。现在换成了自己，才知道，这得要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日复一日的这么过下去。 罗小乔发出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几次叹息后，忽然觉得空气里似乎多了股熟悉的气息，她猛地抬头，脸上差点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 “王爷，你可算回来了！”罗小乔差点上去抱住他。 慕景逸勾了勾唇角，心情极好：“嗯。” “那个，你没受伤吧？二长老找到了吗？”罗小乔看他面带疲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受伤，二长老送去沈大夫那里了，应该没有大碍”，慕景逸摸了摸她的头，“累了？” 这句话，简直让罗小乔差点落下泪来。 她也顾不上体谅了，迅速的回到桌子边上，把那堆小山一样的公文往慕景逸跟前一推：“这是你的了！” 慕景逸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坐到了椅子上，“过来！” “嗯？”罗小乔秀美微蹙，抬眼看了他一下。 “过来坐我旁边”，慕景逸还是那清冷的声音。 反正只要不让她看那堆跟天书没有什么区别的公文，坐哪里，罗小乔是没有意见的。 今日收工早，下午的阳光从窗台照进来，洒到桌面上，室内一片静谧。 两人安静地坐着，只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也许是慕景逸刻意收敛了气势，屋内的氛围不见丝毫局促，反倒充满温馨，就连偶尔路过的下人，也敢偷瞄一眼，一脸庆幸，果真只要小乔姑娘在，王爷就没有那么吓人。 罗小乔也没其他事情做，就在边上继续画图纸，间或瞄一眼旁边的男人。 帅！是真的帅！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更何况是放在这本就犯规的脸上！ 罗小乔回过神，觉得自己脸都有些发热，忍不住在椅子上扭了扭，缓解自己的不自在。 她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慕景逸的眼睛。 靖王眉眼间的冷硬都有些软化了，唇角微勾，侧头看她…… 罗小乔抬头，直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心跳都漏了一拍。近距离对上这双眸子，尤其是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双眸中，只倒映着她的影子，火热、温柔、缱绻…… 冷漠霸道的男人，偶有的温柔，最能让人沉迷。 罗小乔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呃，我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慕景逸伸出手，拉住了她，微微用力，罗小乔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在她尴尬的想要起身的时候，慕景逸倾身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唔……”罗小乔脑子一片空白，这貌似是两人第二次亲密接触。 慕景逸一点点挤占她的空间…… “外面有人！”罗小乔恢复了些许理智，想要推开他。 也不知是椅子年久失修，还是两人的动作过于巧合，慕景逸居然连人带椅往后摔去…… 不过，他还没忘记扣住罗小乔的腰，以防她摔到地上。 罗小乔回神的时候，慕景逸已经被她压到了身/下！ 女上男下，罗小乔看着面前这张隐忍的脸，忽然觉得好笑。 她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慕景逸的呼吸忽然加/粗，热气喷洒在颈间，让她脸红心跳。 “王爷”，门外适时响起秦卅的声音。 罗小乔慌忙爬起来，顺带把慕景逸也拉了起来。 “进来！”秦卅从慕景逸声音中听出了些许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汇报。 有时候，装傻也是一种生存技能！ “王爷，乌印和应该是逃掉了，我们在丛林里面留守多日，都还没有找到”，秦卅说。 “嗯，他回去后，赫哲和罗刹估计就要联手了”，慕景逸说道。 “好在此行二长老骨头够硬，就是不肯说出火器的配方，不过二长老着实伤的不轻”，秦卅感叹了一句。 “嗯”，慕景逸还是没有多话。 罗小乔听了后，倒是思索了一瞬，然后开口：“王爷，火器来自道士的火药，即便暂时没有配方，当时我们能调配出来，别人也必然能做出来，只不过是时间先后以及效果的问题罢了。” “你想说什么？”慕景逸和秦卅都定定的看着罗小乔。 “我们不能因为手里有了火器，就盲目自大，停滞不前。”罗小乔说。 “你的意思是？”慕景逸问。 “王爷，之前咱们商讨过，不战而屈人之兵，不知准备的如何了？”罗小乔问。 “还不行，铁器产量太低，数量不够”，慕景逸说。 “使节们来此也不少时日了，即便几国大比，也进展过半，不可能无限期将人留在这里。我想，北地的便利和价值，他们都已经很明白，使节回去之日，也许就是几国大军压境之日。”罗小乔细细道来。 “这个你说的没错，所以……”慕景逸眼睛一眯，下定了决心。 “所以，在使节离去之前，大阅兵！让他们见见我北地的兵马和武器！见见我们的长枪大炮，那么即便他们也将火器配置了出来，要想短时间与我北地抗衡，也要细细端详才成”，罗小乔替他说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慕景逸说，“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这段时间，我也帮着天机阁看看，有没有办法提高效率”，罗小乔主动榄下了活计。 几国大比已经过半，北地在此次活动中，当真受益匪浅，噱头早已打出去，来的人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大比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北地初步在周边几国里面打响了名号，人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互市的好地方。 256 收个奴婢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6收个奴婢“王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在城池之间投放人力车了？” 修路为了什么？交通便利呀，现在明明有更好的交通方式，还要用牛车，实在不划算。 “就是你罗家村观光用的那种？” 慕景逸不是没有思考过，那种车，不用牛，不用马，人踩上去就能跑，速度还不慢。水泥道路修好了，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这人力三轮车。 但是，此车一推出，靠牛车拉人拉货的营生就会受到冲击，这些人生存不易…… “王爷，我明白你的顾虑，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兴城试一试效果，如果好，再去其他城池发展，如果不行，就当买个教训了，你看如何？”罗小乔思索着公交车的运营模式，照搬到这里，未尝不可。 “城池之间，按照距离远近，分别收取一文到五文的费用，问题应该不大吧”，她说。 “牛车呢？怎么办？一文钱的价格，绝对比牛车便宜，怕是老农夫会很受伤”，秦卅有些担心。 “牛用来做农活吧，我们的车夫，优先选择那些原来赶牛车的人，如果他们不愿意，也可以给其他上工机会，最大可能降低对他们的伤害”，罗小乔说。 “秦卅，你去安排”，慕景逸很快下了决心，无论怎样的大事面前，他总是杀伐果断的。 天蒙蒙亮，兴城里做生意的小商贩就已经推着各色板车出来了，他们在街头规划好的地方，放下摊位，摆开自己的商品。 卖面条的、卖包子的、卖豆浆的、还有卖稀饭的……。没多一会儿，道路两旁就有满满当当的感觉了。 寒冬腊月，随着豆浆的热气，混合着包子的香味飘散出来，街道上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外地的客商、异域的使臣、家中殷实的老爷、落魄的书生……无论是什么行当的人，似乎都爱选择这个时候出来买份早点。 热闹如往昔，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叫卖声、争吵声、还有孩童疯跑玩闹的声音……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嘈杂，而又透着生活的气息。每天都是如此，兴城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只是，今日似乎有哪里不对了。 似乎，路上的牛车少了很多，倒是每隔不远的位置，就多出来一块牌子。 “秀才，你给看看，这牌子上是啥？”有闲汉跟旁边的人问道。 “站牌，上面写着“鹤仪楼站””，秀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啥叫站牌？”闲汉还是想追根问底。 还不等秀才发话，远处一个男人，脖子上搭着毛巾，两脚飞快的踩着一辆奇怪的车子驶来。 “客人，鹤仪楼站到了，两文钱”，男人把车利落的停了下来，从车厢里面下来两个人，很爽快的就掏出了银钱。 “爹，这可真方便啊，从兴城最西头过来，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还便宜”，年轻人有些雀跃。 “可不是吗？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还坐这个。”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 “哎，这不是拉牛车的老李头吗？老李头，你牛车呢？今儿不拉活儿了？”卖混沌的摊贩显然认识他，爽快的打招呼，聊了起来。 “牛车不拉了，瞧见没？这车，王爷给配的，都不用牛，我这一早上拉了四五个活计了，比牛车赚的多”，老李头擦了把汗，有些开怀的说道。 “真的？为啥给你配车啊？谁都能拉吗？”摊贩有些羡慕。 “那边王府登记，考察过人品后，就可以去领车，要交什么份子钱，反正也不多，俺就干着试试，好些排队的呢。” 俩人说着话，就见一长溜的人力车飞驰而来，穿梭在大街小巷…… 罗小乔也是坐着人力车回去的，一路跟老李头聊着，感觉这个模式尚算可以。 “小乔，你可算回来了”，刚一进院子，罗奶奶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每天都有人过来，跟她汇报罗小乔在兴城的状况，让她不至于太担心。 罗奶奶上上下下看着孙女好几眼，“没瘦，没累着……” 她唠唠叨叨的，又让罗小妮去准备饭食。 “奶奶，瞧您，我又不是没出过门儿”，罗小乔嗔怪的看着她。 “再出过门，也是个女孩子，这么些天没回来，家里能不担心吗？” “唉？这是谁啊？”罗小乔一抬眼，看到屋檐下站着一个小姑娘，低垂着头不说话。 “她是魏婶儿的外甥女儿，家里没人了，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魏婶儿他们的消息，就找过来了。”罗小妮笑呵呵的解释，“我看她挺勤快的，就先留下来帮着做些活计了。” 女孩子看到罗小乔眼睛扫过去，顿时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小心，让人有些不忍。 罗小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院子里一向不用外人，除非你签了卖身契。不过作坊里可以给你安排活计，只要认真做事，都不会亏了你，只不过你只能现在外围，核心的地方，我得用自己人。” 她的身份敏感，北地牛鬼蛇神众多，还是慎重为妙。 这？屋檐下的女孩子咬着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并不想卖身，但她实在是想在院子里待着。 魏婶也过来了，她默不作声的看着，等着外甥女儿做决定。 “你要下不了决心，就先去作坊干几天，让包三婶儿给你安排位置”，罗小乔又淡淡的补充。 “奴婢愿意卖身，奴婢愿意伺候小姐。”小姑娘最终还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罗小乔眼神深了一瞬，她给的选择，实际上是个试探。试问哪个良民，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会愿意卖身？ “你叫什么名字？”罗小乔又问。 “奴婢叫王小冬。”小姑娘脸红着说。 “嗯，好。孙管家，现在还早，你带她去衙门办手续吧”，罗小乔向来稳妥，讲究效率，对方底细不明的情况下，不抓着卖身契，她不是很放心。 魏小冬看看魏婶儿，魏婶儿向她笑着点点头：“小冬，你放心，东家对咱好着呢。” 于是，王小冬就跟着孙佃福出门去了。 大约中午时分，不仅孙佃福领着王小冬回来了，就连罗金荣也带着一群村民，呼啦啦的过来了。 “小乔……” “村长……”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在院子里。 “村长，翠英真是细作吗？普生呢？普生知道吗？他们一家去哪儿了？”罗二柱是最先沉不住气的。 “她应该是个细作无疑。”罗小乔有些沉重，那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了。 顶点 257 紧锣密鼓的准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7紧锣密鼓的准备罗家的产业已经越来越多，现在不管是作坊里面，还是外围人员，足有上千给她家干活的民众了，就连村子里的学堂，也招收了不少学生，看样子，很快就得扩充二期。 现在的管理十分粗放，就是孙佃福、罗大山、包三婶儿等几个信得过的，代为管理不同的作坊，其他人全部是平行化作业，好在前批招收的民众心性还算可以，加上又互相之间有担保，作坊里面还算安宁。 但罗小乔深知，任何一个家族产业，熬过发展期之后，总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 比如，她现在就发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作坊里开始有了派系的苗头，罗家村的人，明显要比其他村落的硬气。 这能够理解，但却不是个好现象。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之前是一直忙乱，没有时间。现下终于安定一些，罗小乔打算好好规划一下，编制一套管理规章出来。 罗小乔打发走村民后，一个人出了门，准备到大青山那里看看，顺便捋一捋。 走到一处角落的位置，听到墙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她本也不想听什么隐私，但隐约听到了“罗家作坊”几个字，秀眉微蹙，顿住了脚步，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是个挺魁梧的男人，背影看着比较眼生，恐怕是从别的村子过来的。 “二叔，你上工时候出来，没事儿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讨好的语气说话。 “没事儿，现在我是小组长了，管着几个人，他们好好干，我这没什么事情，出来片刻不要紧。你有啥事儿吗？”男人说道。 “那个，二叔，这罗家作坊，你觉得咋样啊？我在辽城那边听说，他们也有作坊呢，给的工钱也都不少”，年轻人说道。 “挺好的，活儿不重，离家又近，东家也挺好。”男人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年轻人忙不迭的说：“二叔，你看，咱家你们都来上工了，能不能把俺们也安排进来啊。” “你不是去了辽城那边吗？”男人皱眉问道，“那边工钱比这儿还多呢，我记得前阵子你拿了不少银钱回家。” “呃……是这样没错，但那边毕竟不是咱兴城啊，我想离俺娘近点儿”，年轻人说话。 “二叔，我听说这罗家，作坊还在招人，您看都是一家子，也不能便宜了别人不是，爷爷都说了，你不能分不清里外啊，你一门心思为罗家，咱们才是一家子呢”年轻人拼命鼓动着他。 “不行，东家对咱不错，咱不能做坏良心的事儿”，男人看着年轻人，自家这个侄子什么样，他太清楚了，好吃懒做的，一肚子坏水，真放进来了，对谁都不好。 “二叔，你看，你看这……你不能死心眼儿啊，今晚爷爷让你回去一趟，有话对你说”，年轻人看他死活不松口，忍不住拿长辈压了下来。 “你走吧”，男人不想跟他多说，掉头就要回去。 “呸……”年轻人在背后啐了一口。 “哟，这不是李明德兄弟吗？咋上工时间出来了？”包大叔从另一条小路拐了过来，“这是准备安排自己人进作坊？” “关你什么事儿？”男人掉头就走。 “姓李的，这是我罗家村的地盘，你别仗着自己得了孙管家的脸，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男人理都没理他，继续往作坊的位置走去。 “哼，早晚让你好看!”包大叔一边说，也一边往回走。 …… 罗小乔摇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是要想个办法，至少不能让人的争斗影响到生意的利益。 “小乔，你来，有事儿找你！” 罗小乔听到声音后，迈着小碎步往前走，迎头看到了左木林，忍不住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左木林一看她的手要往兜里伸，立刻打了个冷战：“哎，丫头，等等，别掏图纸，我师父找你有事儿，大事儿！”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远了，他可不能让罗姑娘把图纸掏出来，要不然，这接下来几天，又不能好好睡了。那想要研究明白的勾人图纸，以及身体的劳累双重折磨，他是真不想再来几回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图纸要一张一张看，像罗姑娘这种，一打一打拿出来的，那是妖孽，要避讳！ 罗小乔瞧这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这帮人可真逗。 推开天机阁的大门，迎面是几双逼人的视线，全都热切的看着她。 “丫头，你过来了，你快来看”，是王老头率先跟她打了招呼，其他几个长老，则是继续用那种想要冒出火来一样的视线盯着她看。 罗小乔摸摸鼻子，继续跟着他们往里走。 这么些时日，她早知道王老头是大长老的事情了。 作坊往里走，在偌大的庭院里，停放的是一管庞大的炮筒，架在一辆炮车上面，一股古朴但逼人的气势冲面而来。 罗小乔当真是无比佩服这些匠人。 他们短短时日，就把罗家荒芜的这一大片院落，改造成第二个天机阁了。 上千人就这么隐藏在这里，每日都叮叮当当，绝对不是悄无声息的，但居然过去大半年，都没有人发现。 人才！ 这会儿，居然还真的把大炮筒给造出来了，看样子是从鹤城那边直接加工好毛坯，又运送过来的。 罗小乔既然想对别国进行武力压制，就一定不会小打小闹。 以她的专业，自是在脑海中进行了诸多盘桓和衡量。火炮与火铳，是当前工艺最有可能实现的。 她印象中，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红衣大炮，记得袁崇焕抵挡努尔哈赤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炮，貌似是以“一炮糜烂数十里”来描述的。 她与王老头仔细探讨过现在的工艺水准，通过铸造方法制造红衣大炮未尝不可。但这种炮，是前膛炮，先把火药从前膛装进炮管，用棍捣实，插上引线，最后才放入炮弹。装填不便，还可能会有炸膛的风险。 所以她思忖再三，决定结合超轻型榴弹炮的特点，采用线膛炮，并尽可能贴近现代榴弹炮的样子，但这种要求对于工艺要求极高，好在之前的金刚石刀具起了不少作用，加上她也在锻造方面给了些建议，总算是磕磕绊绊能够做到她的要求。 但迄今为止，也就出来这个一台的样子。 顶点 258 层出不穷的主意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8层出不穷的主意罗小乔有些不太满意，效率太低了。 “王爷爷，现在时间紧迫，外敌环绕，给我们留不了太多时间，要不还是按最开始的图纸，再做几台稍简单点的红衣大炮吧”，她深深叹了口气，想要一口吃个胖子，太难了。 她空有满腹的才华，奈何别人做不出来啊。 王老头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丫头，别担心，红衣大炮已经准备好了，有十一门的样子，已经试射了，问题不大，这个是你改良的图纸做的，所以特地运过来给你看看” 罗小乔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慕景逸招揽的这帮属下，简直太给力了。 “王爷，你也来了？”那个男人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被人忽视。 “嗯”，慕景逸点点头，“怎么样？” “还不错，我看看”，罗小乔绕着转悠了一圈，又调试了一下角度，测了测操纵绳等部位。 王老头一干人等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罗小乔“噗嗤”一乐：“还行，内里看不到，想来应该差不了，榴弹造的怎么样？可以试射了。” 听到这话，几人瞬间卸下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天知道，为了这个东西，他们可是出动了上万人，历时近两个月，才堪堪摸到了门路。 “王爷，矿山那边产量如何？我有个想法，需要大量铁器”，罗小乔琢磨了半天，说了出来。 她之前就是个农女，无权无势，就想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现在既然有条件，不若再进一步。 “你想做什么？”慕景逸心情极好，低声问道。 王老头一听他们说话，立刻也竖起了耳朵，只要小丫头这么慎重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会有大事。 果真，罗小乔吐出来一个让所有人惊叹的想法：“修铁路。” “什么？什么是铁路？” 罗小乔拿过来两端铁块，搭放在地面上，又用另一铁块放在其上示意：“两边的是轨道，可以做一种火车，在轨道上面跑，咱们已经有了蒸汽机，届时烧煤带动火车，就能非常快的运送货物。到时候，鹤城的煤炭和铁矿，就能极快的运送过来……” 罗小乔说的时候，偷眼看了周围人的神色，只发现了震惊和兴奋，确实没有害怕的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看过一本“参冰室野乘”的野史，说最早的火车出现在满清时，京城人十分害怕，人人自危，以为是妖物和可怕的东西，所以最终就被拆除了。 看来，在她的潜移默化下，这些古人，接受能力已经相当的好。 “所以，你是想要用铁器来修筑轨道对吗？”慕景逸沉思一瞬问道。 “是的，需要大量的铁器，所以，不知道北地有没有这么多的矿山，以及这么多的产量。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也可以慢慢来”，罗小乔声音轻忽的飘在屋子里。 “慢慢来……”，怎么可能？这一屋子都是对新事物充满向往的狂热份子，知道这个点子后，又怎么可能愿意慢慢来。 “矿山有几个，地面开采的，应该足够，只不过，铁器的提炼，暂时还没有办法太快”，慕景逸有些遗憾。 “哦？”罗小乔眼睛亮了，嘴角上扬，连牙齿都露出来好几颗，“那没关系，我去附近建个铁厂，帮你们一把”。 慕景逸沉吟了片刻，也未尝不可，“好，我带你过去。” “不必”，罗小乔拒绝了他的好意，“之前我说过，你我身份差距太大，我需要一份民众的认同，所以这事儿我得自己去干，待我解决了很多人的上工问题，后面的事情才好继续。” “好，如果你有需要，就去找乌甲卫，会帮你解决”，慕景逸理解她，也不再强求。 …… “姑娘，收到几府夫人的帖子，邀请姑娘过府赏梅”，紫苏敲了敲门，听到允许后进来等候。 “嗯”，罗小乔沉吟着，并没有立即回复。 “不想去就别去”，慕景逸的大手搁在她的头顶：“有本王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罗小乔有些感动，她笑了笑：“以往靖王府没有女主人，不去也就罢了，既然几府发出了邀请，也是个机会。北地尚不安稳，姜钱两家蠢蠢欲动，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方为上策。任何人都有可能有用呢。” “罗姑娘说的没错”，魏远之摇着慢调斯理的插话说道。 “所以，罗姑娘有准备先去哪家的计划吗？可需要在下帮忙？”魏远之继续说。 “去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罗小乔往南面的大棚望了两眼，琢磨着土豆差不多快要熟了：“紫苏，你去回话，说我有事出门，一个月后回来再说。” “好的姑娘”。 鹤城不算近，除了煤炭和铁矿，庄稼长得也不好，说是穷乡僻壤都不为过。 乍听罗小乔要过去那里，罗家人差点炸了锅。 “小乔，一定要去吗？那地方，没有三天的路，都回不来的”，罗爷爷絮絮叨叨。 “嗯，去是一定得去的，爷爷，我准备在那边建个铁作坊，您也别劝了，帮我准备东西吧”，罗小乔轻声安抚他们。 “小乔”，临近傍晚的时候，罗志平过来了。 “志平哥，什么事儿？”罗小乔看他有些纠结，也没有来找罗小妮，顿时有些疑惑。 “小乔，我想跟你去鹤城”，罗志平闷闷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罗小乔问。 “知道，就是知道，才觉得要去”，罗志平抬头看着她，两眼亮晶晶的，充满期盼。 “志平哥，你到底有啥事儿，你就说吧”，罗小乔叹口气，她有些明白罗志平的想法。 也不是没人过来问过她，是不是要重新考虑姐姐婚嫁的事情，不少人觉得她做了王妃，姐姐下嫁，所以都不看好罗志平。 就连村民们，在背后也没少说闲话，无非就是罗大山家攀上了高枝儿之类之类的。 想来现在罗小妮与罗志平社会地位已经差距很大，不管他们自己怎么看，在别人眼里，都会觉得罗小乔对她姐姐不好。即便罗志平自己受得了流言蜚语，他也不愿意罗小妮整日被人指指点点。 顶点 259 安顿作坊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59安顿作坊可说实在的，罗大山一家人，真的是极为合适的。 罗志平虽然没有考过功名，但他头脑聪敏，勤快上进，与罗小妮算是青梅竹马，二人感情也极好，再加上罗大山一家子都是朴实的人家，没有什么糟心事儿。相比大户人家，罗家众人一致都会选择罗志平的。 所以就连蔡夫人私底下悄悄问她的时候，她都给回绝了。 罗志平是个有血性的年轻人，自己的女人要自己护着，还要让她过得风风光光的。以前家里穷，实在没办法，现在跟着罗家作坊干了一段时日，已经磨练出一套自己的本事。 他听到这种若有若无的议论后，憋了几日，待听到罗小乔要去建钢铁作坊，顿时就坐不住了，思忖半天，觉得这都是个绝好的出头机会，他便直接过来了。 “小乔，我想出去做一番事业出来，然后再回来娶小妮，所以你带我去吧，我早年在县城也跟不少匠人聊过，知道些门路，一定能帮你做好这个作坊的。” 罗小乔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坐不住，你当真这么在意与我姐身份的差距？” “不，我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但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一句说小妮的不是。我要出去做点事情，出人头地，将来风风光光的迎娶小妮。” 罗志平抬起头，表情十分严肃，说的也很中肯：“小乔，你过去建作坊，肯定需要人手，无论从原材料还是到后面生产，我都能帮上忙。你也知道，我的钱都是从作坊这里挣得，没有多少，但是我都攒了下来，我也借了一些钱，你让我跟你过去，一起闯一闯。” 见罗志平有了盘算，罗小乔反倒有些欣赏，她点点头：“行是行，但我不能保证这个一定会做好，你得有心理准备。” “小乔，你放心，我有数”，罗志平说。 “不过，我也不能白让你帮忙，这样，你出钱，我给你一成份子，如果你暂时没有那么多钱，就用你在罗家这边未来几年的劳力顶上，你看如何？” “小乔，这……这合适吗？”罗志平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有些惊诧的样子，他只是想要出去闯一闯，他隐约觉得这个事情大有可为，应该会有机会，但从来没想过要占罗小乔的便宜，更没想过要什么份子。 “合适，这样吧，你去把作坊的小组长都叫到门口来，就说我有话说”，罗小乔想了想，吩咐下去。 罗志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罗家村的锣鼓，又一次被敲响了。 因着作坊的人太多，只叫了小组长过来，但也有将近小一百人的样子了，众人挤在罗家大院门口，一脸期待，不知道待会儿罗小乔会说什么。 罗小乔在全体人的目光中，站在了最前面，底下的嘈杂声顿时小了下去，只听到那清亮的嗓音回荡。 “各位乡亲们，你们也都来了我家作坊不少时候了，尽心尽力，我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但今天，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作坊，将不是我们罗家单独的，它会成为大家的。” 罗小乔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意思？东家什么意思？”底下的人交头接耳。 罗金荣更加沉不住气，作为老村长，他自然是全心全意为罗家村人着想的。 “小乔，你说说，你到底是啥意思？”罗金荣第一个喊了出来。 罗小乔口吃清晰：“我罗家的家俱、口红、棉纺，这三块产业，我打算把它分别分成一百股份，并且每年拿出来五份股份，奖励做得最好的一批人，连续五年。” “啥？” “你听懂了吗？”有几个在学堂学习过的汉子互相看了眼，满是惊喜。 “听懂了，东家要拿股份奖励干的好的人”，汉子忙跟其他人说了一声。 “小乔，你说说，要啥条件吗？”罗二柱也不淡定了，他虽说已经当了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但哪儿有成为作坊东家来的有吸引力。 “是这样，只要你在作坊干满了一年，且没有出现纰漏，就有权以特别优惠的价格，认购股份，年底的时候可以领分红……如果你们没有太多钱，考核合适的人，可以凑份子一起拿一份股份……” “哗……”就如同热油进了锅一样，所有的人都沸腾了，尤其是那些外乡人，本以为能够进作坊上工，自家孩子上学堂，这里还有便宜的医馆，这一切就已经天降馅饼，够好的了，谁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儿。 现在做的好的，一个月都不下四两银子了，这要是得了份子，那以后得有多少钱啊？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罗小乔看着底下的反应，倒是舒了一口气。 辽城那边看不见的那个敌人，一直在对他们做着各方面的打压。更便宜的竞争品……仿制……抹黑……挖人…… 罗小乔不怕自家产品不够硬，她怕自家的工人受不住诱惑，管理一旦出了问题，造成的影响想要修复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的。 但如果让工人都有了自主性，觉得这是他们自家的产业，那不光上工的热情会被调动起来，就是连一些坏心思的苗头，怕也会被扼杀在萌芽了。 至于怎么给股份，后续让罗爷爷给他们说吧，价钱绝对不便宜，但也一定能够让他们承受的起。 这次，罗小乔手里还拿了厚厚的一打表格，全是孙佃福统计的作坊工人表现情况。 “包三婶，你来做棉纺这边的大管事……” “大山叔，家具这边你负责……” “李明德，你和老村长负责口脂这边的生产……” 提到李明德的时候，魁梧的汉子满眼震惊，忙不失的抬起了头。怎么……怎么……东家怎么会选了他！ 包大叔恨得牙痒痒，他看不过这李明德许久了。 然而，罗小乔通过昨日听到的谈话，以及手上的资料，认定了李明德可用，自然会给他机会。 “所有大管事，薪金涨到一年一百两银子，奖金另算”。罗小乔又扔下了一颗炸弹。 “啊！啥？”底下的人快傻了，也都羡慕的要红眼了，这绝对要比城里大掌柜的钱多啊。 260 初到鹤城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0初到鹤城“我说的这个大掌柜，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两年一竞聘，如果你们谁觉得做得比他们好，就出来竞聘，人人都有机会”，罗小乔好像嫌众人不够震惊一样，接着说道。 “不光如此，大掌柜底下还会设立其他岗位，全凭平日表现和能力来，回头我爷爷详细告诉你们，好了，散吧”，说完，她就转身回家了。 徒留下一干村民，面面相觑，激动地要疯掉。 把管理的事情先暂告一段落后，罗小乔就可以放心的去鹤城了。有了这个政策，她给罗志平股份，那也是板上钉钉没有人会有疑虑的问题了。罗家作坊都是这个政策，他也就不用担心别人说他靠裙带关系上位了。 …… 罗小乔走之前，又去看了看尤参的大棚，黝黑的汉子看着她，脸上居然有如天崩地裂的表情，欲哭无泪的指着面前的麦穗。 “罗姑娘……”，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罗小乔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要得到稳定的雄性不育系还是很难啊，他们得到的那粒种子，从一粒到一穗，现在十株种下去，又是只得了一粒合格的种子。 罗小乔一笑：“尤参叔，没事儿，这个很正常，自然选择嘛，再种一季试试，记住了以前的组合，逐一排除，总会让我们找到的，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是的，是真的很不错了，春小麦加代育种，一年可以尝试收获三次，意味着，也许他们可以把八九年的杂交时间，压缩到三四年也说不定，这已经是上天极好的恩赐了。 尤参点点头，真的振奋起来。 “助手们都给你留下了，学生们学的都不错，你们有什么问题，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来信儿”，这个是大事，罗小乔自然不会完全放手。 “好，姑娘”，罗小乔招手离开，尤参觉得肩头突然沉重了不少。 那瘦弱的肩膀，矮小的背影，却无端让人生出可靠的感觉，就想跟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实现她所畅想的那个世界。 罗志平也跟着走了，走前去跟罗小妮道了别。 罗小妮也是个通透的姑娘，“去吧，好好照顾小乔，好好干。” “嗯”，罗志平使劲点着头，“小妮，你等着，等我赚了钱，我要买上百来亩良田，再盖几处大宅子，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罗小妮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眼圈有些红：“你知道我不图这些。” 罗二柱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小乔在前面了，走吧。” 想了想，他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包裹，递给他道，“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知道小乔不缺钱，但是你总要用钱的，如果你过去发现钱不够，就从这里用，就当我们借给你的。” 罗志平站起来，感激的拍了拍罗二柱：“谢谢。” 罗二柱其实也想跟着去的，看着这两年越发练达的罗志平，他心里也十分感叹。 想当初他和罗志平，还都是在城里给人打短工呢，当时什么样子，没有谁比他们彼此清楚。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都成长了，从一个只图温饱的泥腿子，成长到可以去想一些长远的事情了。 这种改变，是格局，是眼界。 而这种格局，是小乔带给他们的。小乔不光让他们认了字，还让他们胸中有沟壑，他们才能如此。 想到这里，他就十分遗憾自己不能跟着去，但他爹刚接手作坊，他得帮衬帮衬。 鹤城在北地很往东北的位置了，入眼是一片荒芜，再远些地方便是一片黑茫茫，几乎看不到人。 罗小乔脑海中直接浮起一首古诗：“一沉暮色两眉峰，空向岭间云气横。满目疮痍谁忍看，群山何处不流脓!” 在这里，第一印象就是脏。 来之前慕景逸给她打过招呼，开矿的多数都是犯了事儿的，以及一些比较穷苦的百姓。 他们落脚的地方叫做“石头县”，是鹤城最靠近矿山的一个县，虽然叫做县，但村民只有五十多户，全都住在低矮的石头屋子里，一个个看上去灰头土脸。 这里里矿山很近，到处都是红褐色的石头，少有田地，就连树木，也都长得蔫答答的。自从靖王开始大量开采石涅，也就是煤炭之后，百姓们倒是有了些许活计。 但也不知是穷日子过久了，还是这里的百姓天生得过且过。 罗小乔听乌甲卫的人介绍说，本地人上工，基本上是干七天，歇七天。因为他们是七天一结算工钱，工人们拿了工钱之后就会去吃喝七日，待钱花光了再回来。 他们之所以没有一个月一结算，是因为工钱多了以后，当地百姓吃喝的日子也会变多，造成上工人数奇缺。 罗小乔对他们的心大，也是极为叹服。一般穷惯了的人，不应该很有危机意识吗？但凡有点能挣银钱的机会，必定会恨不得日夜不休，也要抓在手里。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过，她顶着靖王妃的头衔，该要的便利还是要的，否则一切从头开始，费时费力不说，还可能遇到各种阻碍。 沿着这条褐色的街道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县衙，但这县衙…… emmm…… 罗小乔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她瞧见的，天底下最寒碜的衙门了吧！ “这……这是县衙！？”就连罗志平，都忍不住喊了起来。 在他们的印象里，所有的县衙，都是当地的门面，哪怕是穷的吃不上饭，那县衙也得修的光鲜亮丽，那可是官老爷的脸面，更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可是这个县衙呢？跟个土地庙没啥区别了吧。断壁残垣不说，窗户都是破的，往里漏着风，墙壁上冒出一些枯萎的杂草…… 这鹤城，不是都这样吧？这城镇也穷……人也没有……县衙还这样……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穿着一身绿色官服，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见过靖王妃。” “老大人免礼”，罗小乔有礼貌的回了一句，从官服的颜色看，对方应该是个六品官。 “王妃里面做，下官姓马同光，现任这鹤城县令，容下官为王妃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老人一边走一边说，看样子身体不是特别好，有种气喘吁吁的感觉。 “我们这里本也有其他的官员，但人口也少，县衙也没什么油水，久而久之就都得了门路走了，老夫生在此地，年纪大了，就留了下来……现在府衙的差役也都出去巡逻了，午时回来。” “原来是他一个人啊……这可真够寒碜的”，罗小乔心里想着。 261 穷山恶水出刁民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1穷山恶水出刁民两人刚走到内里坐下，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 “马老头，你出来！”百姓在外头嚷嚷。 “什么情况？”罗小乔皱紧了眉头，看了眼明一。 明一闻言出去，片刻后回来，“姑娘，有百姓受了伤，被抬到府衙门外了。” “走，看看去吧。”马大人坐不住了，看样子他应该算是个好官。 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壮汉子围了起来：“马大人，你看你干的好事儿，成才伤了，你看怎么办吧？” “既然都受伤了，怎么不去请郎中？抬到这县衙干什么？”罗小乔看马大人喘气都不太利索，怕他急出个好歹，走上前一步，向那些百姓问话。 来的约莫有十来个百姓，刚才还吵吵嚷嚷，这会儿听到有人讲话了，立即调转了矛头，冲着罗小乔就嚷嚷起来：“他是县令，我们不找他找谁啊？” “都是他！非让咱们去什么矿上上采矿，要不是为了干那个活儿，俺男人能摔倒吗？能让石头砸到腿吗？” “就是，狗官！” “……” 罗小乔嘴角抽了抽。 “你们这些人可真不讲道理，马大人好心给你们采矿的活计，让你们养家糊口，怎得到了你们嘴里，都怪起他来了呢？” 那些人一看罗小乔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立即扑了上来：“你是狗官的朋友？我们不管，我家男人受了伤，你们要赔银子！赶紧赔银子！” 罗志平被她冲撞的吓了一跳，连忙把罗小乔往后拉了一把。 这马大人当真是挺可怜的，就这帮子民众，简直不知道好歹，果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让他们穷，真是活该穷啊。 明一更是欲哭无泪，他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但他好歹也是个军汉，自有纪律，不能仗势欺人，这帮百姓们围上来的时候，罗小乔还好，已经被拉到了后面，明一身上穿的也不错，腰间还带了几块玉坠，这下都被摸走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连那条差不多的腰带，都差点被摸走…… 穿的稍微一般点的罗志平，相对好一点儿，但也没好到哪儿去，胸口鼓囊囊的包裹，差点就被撕烂了。 “住手！”明一实在忍无可忍，“呛啷”拔出了配刀：“你们要干嘛？抢劫不成？” 罗小乔不是一个人来的，慕景逸既然让她去找乌甲卫，她自然也是做足了工作，此时一挥手，就有一队士兵气势无匹的冲了过来。 “抓住土匪！”罗小乔大喊一句。 村民一听，顿觉不妙，这个狗官，什么时候有了后台？不是一向是个好欺负的烂好人吗？ 过了一会儿，乌甲卫就将人全部围了起来，村民想跑，却跑不了。 在这里待久了，自然知道乌甲卫的厉害，别看平时不怎么管他们，但真的惹上事儿，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从这一照面，罗小乔就已经明白，她之前听到的消息，说此地民众大多泼辣的说法，是多么的委婉。 这何止是泼辣！怪不得当地男子不易娶妻，女孩子也都不怎么受待见呢。 如果不是名声不好的，或者一些泼妇、丑妇，谁愿意嫁来这地方。 就这么一个县城，人口就比他们罗家村少了何止一丁点儿。 “这位姑娘，干啥干啥！我们要去请大夫，别拦着我们！” “哎呀，当家的，你要去了……这可咋整啊，这条腿再不治，可就废了啊……狗官草菅人命啊”，妇人不管不顾的嚎叫了起来，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罗小乔眼角直抽抽，心里想的是，她那个祖奶奶，身体好的时候，不知道跟这个妇人比，谁能更胜一筹。 “你们还不让开，我们要去请大夫了，官老爷要耽误治病吗？”一个汉子上前蛮横的说道，也开始往乌甲卫身前涌。 乌甲卫的兵士直接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想死？” 汉子退缩了一下，之前这么横，无非就是马大人好欺负，他们都欺负了多少年了，连个屁都没放一个，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那个妇人也有些怕了，嗫嚅道：“你们这么有钱，跟马大人是一起的，拿你们点儿东西怎么了？马大人是父母官，就该为我们百姓着想，给我们做主！” 明一没见过这等不讲理的人，气的瞪大了眼睛。 罗志平有些感叹：“人穷志短，如果我们罗家村没有起来，说不好很多村民，也是这样子的。” 没钱，连迁到别的地方都做不到，就算路引放开了，谁有那个底气不被饿死在路上？ “先把东西还回来！”罗小乔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 乌甲卫的兵士上前，直接从村民手里把东西夺了回来。 众人虽然缩着头当鹌鹑，但架不住嘴里不干不净：“没教养的小娼妇，凭什么抢我们东西！” “狗官，联合外人欺压老百姓，说的好听，要带我们脱贫致富，现在呢？你害我男人断了腿，连银子都不赔，你分明是想让我们去死！” 罗小乔眯了眯眼睛。 马大人面带羞赧之色：“是本官无能啊。” 这些人见识少，囿于小村落里面，更是没有什么消息途径，为人粗俗而未教化。 可即便要教化他们，也得先解决吃饭问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原本这些人多数出去打个零工，补贴家用。 后来靖王开始开矿以后，马大人就把他们介绍到了矿上，挖着煤，开着矿，日子虽然还是清苦，也好过颗粒无收。 只是这些人得过且过惯了，这么短的时间，马大人并不能让他们的生活习惯得到很快的改变。 他年事已高，他尽力了。 罗小乔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感叹，看来，要想在这里建炼铁作坊，靠这些本地人，是不太行的了。 “军中有郎中吗？过去看看。”罗小乔冲乌甲卫的官兵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人把伤者抬上来。 有个大夫走了出来，拉开裤腿看了一下：“没大碍，我开几服药，将养两月就行了。” “哼，那这看病的银子……”妇人还是不甘心，恨恨的看着马大人。 “下官还有些银两，给她……” 马大人果真是个老好人，但不等他说完，罗小乔就打断了他：“每日去军中取药，直到他好为止，药钱就当是欠我的，好了之后来我这里上工，以工抵债。” “啥？！”妇人本都伸出手去，要接马大人的银两了，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 262 收拾石头县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2收拾石头县人“你没有听错，如果你们病好之后没有来……”罗小乔活动了一下头部，“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被当成犯人抓去开矿，是个什么滋味！” “你……你……你是什么人！敢说这话！”妇人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大胆！这是北地靖王妃！你敢对王妃不敬！”明一大喝一声。 妇人不知道靖王妃是啥官儿，但她知道，乌甲卫都能指挥的动的，一定不是小官儿。 “大人，大人饶命，俺也是不知道大人底细……” “行了，别嚎了，有这功夫赶紧回家煎药去吧”，罗小乔不耐烦的冲她挥挥手，暂且也不准备和这些人计较。 马大人的心情有些复杂，都说家丑不外扬，哎…… 这里连个酒楼都没有，要想住的好点儿，他们只能去离此地五里的“北口县”的县城暂住。 罗小乔一边走，一边摇头，这趟看来是有些棘手了。 罗志平也一边走一边觉得刺挠，想起那黑灰的手往自己身上抓，军医拉开男人腿上时那黑诟……他都恶心的想吐。 人可以穷，但不可以懒，你要懒到连自己都不在乎的地步，还能有什么盼头？ “马大人，这里地契都是官府的吧”，罗小乔问旁边陪同的老官。 “除了村里那几处房子，还有一小片能种的地，都是官府的。” “那你明日给我准备一百亩连在一起、比较平整的地契出来，我买了。”罗小乔说。 马大人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买，但还是忙不迭的答应了，“咱这地便宜，没人要，半两银子一亩，明日就给您办妥手续”。 石头县平地居多，树木很少，农户的房子也挤在了一堆，她要建厂的话，倒是也好规划。 “你明日传令下去，家中十二岁以上的男女，都不可以闲着，全部过来上工，领工钱。” “家中有老人的，留一个照顾。” “把自己都洗干净了” …… 罗小乔林林总总说了好几条，听得马大人只想翻白眼儿，他做不到啊。 “乌甲卫跟着你去宣布命令，敢不来的，直接送到矿上！” 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尾随在他们后面，隐约听到后，感觉没有活路了！ 这是要逼着他们干活的节奏啊！ 但是形势不如人，人家有拳头，还是先回族里，商量一下为妙。 瞬间，后头的人就不见了。 罗小乔往北口县走的路上，把石头县先转了一遍，越看越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当真是心凉啊，这里虽然环境不好，但更让人心凉的是人心。 这里不是当真没有能够种植的土地，村西有条小河流，河边的枯草还挺旺盛，应该是能长庄稼的，但是只见枯草遍地，完全无人打理，甚至整个村子，连个养鸡鸭牲畜的都没有。 百姓们守着自己的屋子，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娶不上媳妇、种不上地、挣不了银钱……反正大家都这样，又不是自己一家，于是恶性循环。 罗小乔冷哼一声，下定决心，逼也得逼得他们立起来。 不服气？打！ 石头县的百姓，从门口探头出来，全都是垂头丧气的。 这到底是官兵还是土匪啊！ 那受伤男人的妇人，早已经将罗小乔一行列为了黑心货，面上不敢，但心里骂了无数遍。小小年纪，心咋这么黑啊！ 罗小乔一扭头，冲着乌甲卫说了一声，就这么几十户，好办，一个盯着一户，谁背后说她坏话，偷懒不干活？ 打！先打一顿，邻居知情不报的，连坐，打！ 这政策一出来，当真是人心惶惶。 罗小乔这么做不是没有思量的。 这个地方是她从與图上找的，地势平坦，离矿山近，将来修条路就方便运出去，而且此地人口少，确实好规划，思量再三，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这里都是最优选择。 换个地方不是不行，但就为了这几十口人，就让她动大战略…不划算！ 但她的炼铁作坊开在这里，将来必然要大量招工，此地民众这种德行，怕将来会影响过来上工的人的情绪。 毕竟，让一个人学好不容易，学坏简直太快了，环境的潜移默化，是可怕的。 所以，她不能去冒这个风险，那么，改变此地的风气，就势在必行了。 马大人看着罗小乔年纪不大，居然能下这个狠心，觉得自己“仁爱治民”，想要感化民众的心灵有些受伤。 “王妃，这么打下去，会不会出问题啊？”马大人很纠结。 这些村民被逼的，白天要出来给他们干活，回家还要被监视，简直身心俱疲。这跟送去矿上有什么区别？ 罗小乔冷哼一声：“天下可恨之人多了，只是没让我遇到，这群无知之民，就算你掏出心肝为他好，他也只会从里这里获取更多利益，永远不懂感恩。想要教化他们，就必须先打服了，吓怕了，知道东西来之不易了，才会念点儿你的好，老先生” “这……”马大人还是不太赞同。 “马大人，这么说吧，当一个好人偶然做了件错事，人们就会谴责他。但反过来，如果一个恶人，偶有一天做了一件好事儿，人们反倒觉得他还算良心未泯。明白了吗？” 马大人擦擦额头的汗，“明白，老朽明白。” 这位王妃嘴真毒，骂人还不带脏字。 她不就是变相的说这帮民众犯贱吗？非要受尽了苦头之后，给点甜枣，才会觉得真甜。 马大人听下来全套，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便去做吧”。 罗小乔装逼的本事，几日前就被使节验证过了，此时对付马大人，一身气势外放，只得到马大人“是是是”的回应。 石头县的刁民，坏毛病必须剔除了！ 重压之下必有反抗，但这点儿人的微弱反抗，在乌甲卫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再说了，上工还给工钱，发放粮草，又不是苛待他们，这上哪儿喊冤也没理啊！ 人家让你上进，为你好，还要喊冤？族人又不傻，打过几天后，所有人都老实了。 这几日，罗小乔先让他们把县衙收拾了出来，里里外外整饬一新。 都是村民在强压下干出来的，效果不错。 马大人每天这么看着，看着… 寒冬里，这帮子刁民连偷奸耍滑都不敢，把他的县衙就这么修好了… 心酸啊。 1秒记住爱尚： 263 冶炼技术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3冶炼技术罗小乔在北口县的金齐客栈落了脚，交了一个月的费用，包了一个大院子。 乌甲卫中一个姓花的年轻校尉全程听候她的指派，一切都还算顺利。 这北口县，离石头县仅有五里地，但差距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区分。 街道的繁华程度，即便无法与兴城相比，与方城等几个城池也不相上下。 不过这里的特点就是铁铺众多，到处都充斥着打铁的炉子，在冬日里散发出股股热气，氤氲的火光照着男人或老或幼的面孔，充满力量感。 “花校尉，不知王爷的炼铁作坊离此地可远？”罗小乔问。 “不远，就在这北口县边缘，往西走十里的样子，您要去的话，属下明日安排”，花校尉说道。 “嗯，也不着急，过两日吧，先休整一下。”罗小乔点点头说。 “王妃可还有其他吩咐吗？” “你喊我姑娘或罗姑娘就好”，因着没有成亲，非必要场合，罗小乔并不怎么想被别人唤王妃。 “是，如果姑娘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花校尉利落的说道。 “有个事儿”，罗小乔想了想问，“你们有什么冶铁术之类的书吗？我想先观摩观摩。” “有，您稍等。” 花校尉转身出去了，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带回来一本挺厚的线装本。 “姑娘，这是綦毋先生家传的，綦毋先生是冶铁术的大家，不过，綦毋先生那人的脾气……这书只能借出来一日”，花校尉有些为难。 “没事，我就看看，明日就还”，罗小乔笑眯眯的把他打发走了。 虽说她不懂什么冶铁，但她有数千年知识体系的积淀，说不准在哪方面就能得到点启发，帮他们提高冶炼技术呢。 罗小乔搓了搓手，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书页。 然后……然后她就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 她看不懂啊，卧槽，为什么全文都是繁体字、文言文…… 罗小乔硬着头皮看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翻下去十几页，当真是太难为人了…… 这写的什么东西？ “洛下少林木，炭止如粟状。羊琇骄豪，乃捣小炭为屑，以物和之，作兽行。后何召之徒共集，乃以温酒，火热既猛，兽皆开口向人……” 这什么玩意儿…… 她分辨了半天，也就将将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字，但完全不知所云啊。 罗小乔无声的把双手合在额头上，伏在桌上叹了半天气。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个文盲！ “明一！”罗小乔实在没辙了，还是把人叫了进来。 她带的几个人里面，也就明一有可能有些文学素养了，那罗志平等人，都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学堂也没上过几天，怕是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姑娘，什么事儿啊？”明一一头雾水，看着罗小乔难得沮丧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呢。 罗小乔把书往他面前一推：“我看不懂，你给我讲讲。” 明一嘴角一抽：……心里头升腾起一种快意是怎么回事儿？无所不能的罗姑娘，居然也有求到他的一天？ 眼见罗小乔看着他的眼光有凉凉的趋势，明一赶紧低头看书，一边看一边给她解说。 这本书虽厚，但字数并不多，前后差不多说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罗小乔大致明白了。 这个时候最先进的炼铁术，用的是高炉炼铁，但与现代的高炉还是没法比，受限于鼓风技术，炉高最多只有六米，一个高炉一天也就出五百多公斤的铁。 最开始高炉的鼓风设备叫“橐”，后面演变成“排橐”，能够把炉温迅速提到一千二百多度，再到后面有了木风扇，一个人可操作两个，较大的木风扇，二到三人操作一个。 炼铁已经可以用焦炭。 “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也就是说，在这位綦毋先生祖先的改良下，有了灌钢法…… 这样炼出的钢，称为“宿铁”，因是将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宿”在一起，所成的钢。 明一讲的口干舌燥，总算翻到最后一页了。 “姑娘？还需要什么吗？”明一试探着唤了她一句。 “没事”，罗小乔揉了揉眉心，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不太能深解。 “还是得先去高炉那边看看。” “我跟花校尉说吧，让他安排。” “好。” …… 三日后，一行人去了炼铁作坊。 推开大门，是一片十分开阔的空间，每隔一段距离，竖立着六米多高的炉子，有工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到处充斥着锻铁的声音。 “綦毋先生，我们过来了”，花校尉声音里面透着小心，敲了敲一个屋子的门。 “进来！”一个苍老中透着矍铄的声音。 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老头子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一头嘈杂的乱发，跟鸡窝没什么区别，典型的技术人员。 罗小乔对他面前摆放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貌似是铁矿石和焦炭的配比。 “这是碳？”罗小乔发出了进来后第一个声音。 就见那个老头子，头迅速抬了起来，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他厌恶的看着罗小乔，然后抬起了食指，指向门口：“女人？出去！” 罗小乔和花校尉都是一惊。 花校尉尤其尴尬，他早就知道綦毋先生忌讳多，也努力避免了所有可能的情况，唯独没听说过，他居然忌讳女人？ “綦毋先生，这是靖王妃…” 还没等花校尉把话说完，綦毋先生抓起手里的书，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还狠狠的摔上了门。 “罗姑娘，这…这属下真不知道…”花校尉快急哭了。 罗小乔能说什么？ 她只能在心里咆哮，女人怎么了？啊？女人怎么了？女人吃你家大米了？！ 但她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无事，能人都有怪癖，那我们自己先转转吧。” 刚走进院落，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跑了过来：“王妃，对不住啊，我师傅是不是又耍脾气了？” “没事”，罗小乔安抚了他一句。 “王妃见谅，此地离矿山太近，咱这习俗，女人不能下矿井，我师傅也是有些太讲究了，所以才会出言不逊。”年轻人着急的解释。 “无事，正好你在这里，给我们略做介绍吧”，罗小乔转移了话题。 264 綦毋大师的傲气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4綦毋大师的傲气“是是，王妃这边请”，年轻人点头哈腰的跟在一旁。 “小人名唤綦毋金，是师傅的大弟子，来此已经五载有余…王妃这边请，这是我们的高炉…” 看不出来，这年轻人还是个话唠，不过也亏的他喋喋不休的讲，罗小乔基本上看明白了。 “王妃请看，咱们现在用的法子，绝对是不传之密，能造出来当今最好的钢材。” “那是干什么？”罗小乔指着旁边的工人问。 他正把生铁片嵌在盘绕的熟铁条之间，在用泥巴密封的炼钢炉内烧炼。 “王妃，这就是灌钢”，綦毋金解释道。 “以前咱们得到坚硬的铁器，只能通过锻打去除杂质，叫做百炼钢，着实太慢，后面才有了这灌钢之法。” 罗小乔有些明白了，炼铁的本质，是把矿石里面的杂质取出来，然后把氧化铁还原得到铁，再给铁加适量的碳增加硬度。 这个院落里的冶炼体系，真的挺完备了，但也确实是太慢了。 院子里叮当不停，工人汗如雨下，从顶端的炉口加料，再从下方出铁，有时为了将炉底的炭掏出来，又是钻、又是掏，从开始到流出铁水，前后将近一个时辰。 不过，跟着綦毋金转悠了一圈，再看了看工人的状态，罗小乔觉得，自己此行，也许是有些托大了。 因为，她是真的不懂炼铁，这已经超出了她的专业范畴。 她只知道，现代冶炼术也是高炉炼铁，平炉炼钢。 但目前的工艺水平，平炉明显做不出来。而比当前更好的炼钢工艺？呃，她也并不会…。 明一看到她脸上明显失落的样子，也有些不好受。 看来，罗姑娘并不是什么都懂啊。 “姑娘，你看咱们是先回去，还是怎么样？”明一问。 “不，你去安排一下，在这里住下，我先观察两天”。 罗小乔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再完备的体系，这么落后的工艺，总有办法改进。 有这么多匠人在，相信他们应该有独到的技艺。 充分利用各方的优势，最起码，应该能把这高炉炼铁的效率提高一些吧。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吃透了这套高炉的原理，才好针对性的改进。 “师傅，您看这配比行吗？”綦毋铜的声音小心的响了起来，满腹期待的看着他。 綦毋大师只略扫了一眼：“加炭，告诉过你们，先把煤烧成炭，石灰石再加点。” “是，师傅。” “你这块钢，硬度不够”，綦毋大师捏了捏旁边摆放的样品，说道。 “不能啊师傅，这都严格按照您的指示来的”，綦毋铜有些不敢置信。 “卡啦”，綦毋大师拿起旁边的钢刀，一下劈了下去，果真，样品上出现了裂纹。 显见材料的孰优孰劣。 “再看看，是不是材料成分不对”，綦毋大师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了。 “哟”，人才啊！ 罗小乔忍不住心内赞叹。 就凭眼观手摸，就能感受出这等水平，她都觉得此人是不是开了挂了。 难怪这么傲气！ 罗小乔看着綦毋大师单独开了个炉子，把熟铁放进去，生铁板放在炉口，用火钳夹住生铁板，想要融化。 “这是做什么？”罗小乔看他动作明显与他人不同，忍不住问。 “师傅正在尝试把灌钢法改良一下，还没摸到门路”，綦毋金说道。 罗小乔坐在板凳上，双手托腮，继续看他忙活，不知不觉居然到了正午。 “吃饭了～”厨子敲响了饭盆。 “王妃，咱这里也有单独的地方，过去吃饭吧。” “嗯”，罗小乔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纸张。 这一个上午，她也收获不小，盯着工人操作高炉，已经算是弄明白大致结构了。 这种炼铁炉，炉体高大，炉缸窄，采用水平鼓风，上部进料，下部燃烧… “你怎么还在这里？” 雅间吃饭的时候，自然要与綦毋大师碰面。 “大师，这是靖王妃，要来咱们这里建个冶铁作坊，想来看看现有的工艺”，花校尉赶紧解释，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不给人留面子。 “哼，建作坊？牝鸡司晨！”綦毋大师冷淡的说，“没事就走吧。” “大师，我想在这里学习学习，看看有没有办法改进一下高炉”，罗小乔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此话一出，綦毋大师嘴角的嘲讽更浓了。 “又是一个吃饱了撑的！” 说完，他拿着饭盆去了里间，不再说话。 “王妃，您这边请，我师父就这样，您别介意”，綦毋金赶紧上来打圆场，把他师傅和罗小乔隔开。 罗小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下午她继续在作坊里面转悠，研究着现有的设备。这些主要由木制材料做成的东西，在她眼里一点不难。 “这高炉是谁建的？”罗小乔问。 “师傅教的，然后咱们自己又花了好些年改进，才成了现在的样子”，綦毋金很自豪。 “你看这结构图，是这样吗？”罗小乔把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是她一上午用炭条画出来的。 綦毋金也没太在意，随手接了过来，谁想到，一看他就愣住了。 “王……王妃，这是您画的？”綦毋金有些结巴的问。 “我看你们开开合合，就看到这么些，我猜测了一下内里的结构，推断着画了一下，你看是不是这样的？”罗小乔说。 綦毋金都快要给她跪了，就这么看几眼，看几眼，就画出来了？ 他才不信呢！要不然，家传手艺都不用家传了，都让人看两眼就看去了。 她是怎么猜到里面要有封口、铁口、加料台的……而且这位置？ 綦毋金沉吟着，“王妃，您介意把这图纸给我师傅看一下吗？” “随意”，罗小乔看他的表情，估计自己画的是对的，让那个高人看看，再探讨探讨，应该也不错。 于是，她就继续站起来在院子里转悠。 “这当真是你画的？”没多少时候，綦毋大师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那张纸。 “嗯”，罗小乔点点头。 綦毋大师从上到下扫了她几眼，眉头皱的死紧。 “你想干什么？” “呃，大师，我其实就想问问，为何高炉建的这么矮？” 罗小乔想起来自己见过的炼铁厂外观，那都是十分壮观的烟囱，绝不是只有这么细高的样子。 “这还矮？这是最高的了”，綦毋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她。 “不能建太高，再高的话，风就吹不上去了”，綦毋大师看在图纸的份上，冷淡的回了她一句。 罗小乔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只要能把风吹进去，就能提高产量？” “不行，还得有足够大的风力！” “我有办法。” 265 冶炼作坊开业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5冶炼作坊开业“你有办法？” 綦毋大师满脸狐疑，绝不肯相信，在距离罗小乔两步远的距离觑着她。 “嗯，这个先不说了，綦毋大师，能否给我讲讲，这里面构造的目的？” 罗小乔指着图纸说道。 “你不都画出来了？还要老夫讲什么？” “我不是很懂，为何要留这个斜角？又为何要从上面进料，下面出料，风口为何开在这个位置…” 看在这章图纸的份上，綦毋大师忍下了对她性别的厌恶。 加上罗小乔又顶了靖王妃的头衔，自己人，也不可能去抢他饭碗，所以綦毋大师也没有隐瞒。 “那…这个尺寸，能否告知一下？”罗小乔试探的问。 “綦毋金，你给她说”，说完，綦毋大师回去了。 罗小乔彻底明白了，冶炼铁矿，说白了就是想办法得到高温混合气，还原铁矿石。 这个高炉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好的实现这个目的。 鼓风动力是最核心的动力系统。 那么就好办了。 罗小乔思索着，开始动笔，她要把高炉大型化，以蒸汽机鼓风的动力，应该至少能放大三倍不止。 罗小乔在这个院子里，一待就是半个月。 期间，她征用了一台高炉，几十个工人，自己还亲自炼过铁。 实践出真知。 当罗小乔再一次把密密麻麻的图纸摊开在桌面上后，她看到的，终于不再是綦毋大师的鼻孔或后脑勺了。 綦毋大师前后看了三天，与弟子们也详细测算过，发现罗小乔的图样，当真除了动力系统外，其他的都是可行的。 “你知道，你这个高炉，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动力，就是鼓风，这个不是问题”，罗小乔自信满满。 “我等着看。” …… 这段时日，罗志平待在了北口镇，整日在集市上转悠。 他本就能说会道，很快就跟当地人打好了关系。 从大师傅小师傅，到土方材料，几乎都摸了个遍。 “明一，你回去一趟，把新打造的蒸汽机运几台过来”，罗小乔说。 别的她做不来，但是鼓风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她看过了，现在用的是风扇，虽说风力很大，在蒸汽机带动的鼓风机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五日后，明一就快马加鞭的把蒸汽机运过来了，他想起左木林那张肉疼的脸，就觉得有趣。 北地折腾了这么久，无非也就只有两个巴掌都数的过来的蒸汽机了，这会儿要被征用的话，他们又要加班加点了。 罗小乔手里展开的是一张设计图，当然并不是高炉的设计图，而是鼓风机的。 这帮人虽然以炼铁炼钢为生，锻造零件不如王老头等人手艺高超，但也是不差的，在蒸汽机到来之前，先按照要求把其他零备件都打造好了。 明一一进院子，就看到几双快红了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身后的庞然大物看。 “姑娘，带过来了，总共三台，多了王长老不给了”，明一有些无奈的挠头。 “够了，先这样吧”，罗小乔说道，反正这里铁器多，人也多，不行她就在这里让人多打几套，自产自销。 人多，钱多，加上也不是那么超前的设计，很快的，一座足有十八米的高炉竖立了起来。 綦毋大师在开炉点火当天过来了。 他虽然有准备，但眼前的庞然大物仍然让他吃了一惊，进料口那么高，这梯子呢？ 綦毋大师的徒弟们，将所需的矿石、炭、石灰石等原材料，有条不紊的完成分类，筛选，磨碎等工序。 綦毋大师到处看，就见綦毋金摇动了一个把手，一条传送带就带着装满的配料车移动到了炉口，翻转… 那台蒸汽机“突突”冒着气，火焰已经从高炉上方冒了出来，明显可见比平日要燃烧的更充分一些。 没让他们等多久，就有烧的发红的铁水从底部流了出来…… “真成了！”綦毋金第一个兴奋的跑了过去。 罗小乔也松了一口气。 此地离矿山十分近，但毕竟靠人力运输不那么方便，她想去矿上看看，顺便改良一下运矿的方式。 但这次，綦毋大师一点脸都不给：“不行，女人绝对不能出现在矿上，不吉！” 罗小乔：…mmp，早晚有天让你知道，女人到底吉利不吉利。 最后没办法，她还是要了矿山的與图，琢磨着画了两条轨道。反正材料都不缺，可以先把铁路在这里试试。 鉴于暂时没有那么多的铁，干脆先搭两根木轨，再做几个木头矿车…… 綦毋铜专门盯着这套木轨系统看过，哟，真的效率奇高，矿车在轨道上跑动，省时省力。 这么一辆矿车能够在木轨上移动却掉不下来，主要就是得益于那个轮子，每个轮子内侧都设置轮缘，将矿车牢固的卡在木轨上。 他是真忍不住赞这姑娘一声了，来了没几日，就极大的提高了他们的效率。 当然了，这么简陋的系统，是不可能没有缺点的，至少那轮子和木轨磨损都极快，不过到后面，随着他们慢慢用铁器包裹，情况好上了很多。 “綦毋先生，矿车过来了！”守在门口等候卸货的人喊了一声。 “直接推进来！”綦毋大师高声吩咐。 “没问题！” …… “志平哥，让你招的人怎么样了？”罗小乔问。 “都妥了，招了一百多个，照你说的，可以三班倒”，罗志平笑呵呵的接话。 “让他们来吧”。 …… 冶铁的作坊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工了。 来上工的本来一听说是来石头县，都满腹不乐意，但冲着一天四十个铜板，还管吃管住的份儿上，到底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来了之后，他们就真不想走了。 那整齐划一的新屋子，都是刚盖起来的，给他们住宿用。 本以为四十文钱一天的活计，肯定是要把人往死里用的，谁想到，东家只让一天上四个时辰的工，夜里上工还给额外补贴…… 随着来的人回家探亲，石头县的冶铁作坊，名声就传了出去，又听说是未来靖王妃的产业，绕着弯子找关系要来的，就多起来了。 “村长，咋办？那么多外乡人过来，根本不听咱们的”，石头县的石成才满脸不忿的说话。 266 高炉爆炸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6高炉爆炸“还能咋办？”村长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就我们这几个人，被人摁着打了这么些天，还不明白吗？那位，怎么可能让咱们说的算！” “村长，俺可听说了，有人在偷摸对付这位靖王妃呢。”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说。 “你能听谁说？你赌坊里听的话，能做的了准儿吗？哪回说的有谱过？”石成才的女人啐了一口，十分瞧不上他。 “成才家的，你别瞧不上人！我听的真真的，那人还给我留了信儿”，猴腮脸男人说。 “是啥信儿？你快说”，连村长都把眼睛瞪了过来。 “他住北口县花衣巷…” “成才，你去探探”，村长吐出一口烟圈，恶狠狠的说：“山高皇帝远，有人要收拾她，我们就跟着出口恶气！” “听好儿吧”，石成才拍了拍衣襟，就出去了。 剩下的人，继续待在家里，等待晚上上工。 是的，作为本地人，他们被逼着天天上工，一天也不敢闲着，想想都是泪… …… 日上三竿，石成才趁人不备，蹭到了村长旁边。 “怎么样？”村长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小声问道。 石成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大把黑火药。 “干啥？” “那边说了，把这个掺和进配料里，就能把她这高炉给炸了，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就能讹到不少银两” “你确定？对方什么来头？”瘦猴脸也抄着袖子走过来问。 “上官大人听说过吗？何路德何大人，就是上官大人的人，衙门的。”石成才自是个精明的，打听不清楚的事情，他也不敢干。 “高炉炸了咱们怎么办？” 村长皱紧眉头，有些不太敢。事故可不认人，万一给他们自己伤个好歹的… “村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瘦猴脸说道。 “晚上回去问问，谁愿意干，万一被炸个好歹，银两多分他一些，够养后半辈子了…” …… 罗小乔正在金齐客栈研究接下来的事情，差不多也该为过年做准备了，这边收个尾，就可以回去了。 那个男人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来个信儿。罗小乔有些不太高兴。 远在靖王府的慕景逸，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王爷？”秦卅有些疑惑，他太清楚这位的身体了，常年都不带生病的，这是怎么了？ “无事，最近有什么大事吗？”慕景逸问。 “暂时没有，使节们也都挺平静的。”秦卅回答。 “上官骄那儿呢？” “也十分安静”，秦卅回答。 “不过，各国有些蠢蠢欲动了，收到探子来信，军队有往燕山靠拢的趋势，估计等这帮使臣回去后，大军压境的可能性会很高。” “嗯，花将军那里准备的如何？”慕景逸问。 “都妥了，年后即可阅兵”，秦卅干脆的回复。 “好！” 正事忙完后，慕景逸摊开桌面上的书信，一字一句的看。 明一回来的时候，罗小乔让他捎了几封信回来，有罗家人的，自然也有他的。 慕景逸看着那软趴趴的字体，摇了摇头，嘴角上钩，眼神难得的柔和。 摊平了纸张，他想写一封回信。但提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像罗小乔一样，能把琐事写成厚厚一打。 半个时辰后，纸上空空如也。 收笔，起身，跨马… 青影迎着夜风奔驰，他要去见一见那个捂热他心口的姑娘。 …… “轰…”火光冲天，罗小乔猛地抬起了头，冲出房门。 “明一，怎么回事儿？方向是不是石头县？”罗小乔十分着急。 “好像是，姑娘，去看看吧”，明一没一刻钟就准备妥当。 二人乘着马匹，迅速赶到。 作坊门口已经哭嚎成一团：“我可怜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 “爹…爹…” “啊…疼…” …… 到处都是哀嚎和呻吟声，乌甲卫忙做一团，把伤人挨个抬出来，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中。 “志平哥，怎么回事？”罗小乔看着有村民正在厮打罗志平，赶紧上前来问。 “小乔，不知道咋回事儿，今日正午交班时，一车矿粉进了高炉，然后突然就炸了。” “是你！就是你！你还我男人！”一个满脸含泪的妇人，上来就要撕扯罗小乔。 “这位大婶儿，发生这种事情，我们都很难过，您先别着急，我们先赶紧安排救治，后续有什么的，先把人救了再说。” 罗小乔温言安抚她。 “救？咋救？俺男人一条腿都快让铁水给烫熟了，这往后还能走吗？啊…俺可咋活啊…” …… “师傅，快点，王妃那里出事了！” 綦毋金着急忙慌的带着綦毋先生往这边赶路，罗小乔这里没有主事的，他怕人吃了亏。 “我就说，女人不吉利，不让往这边来，你看吧，看吧，是不是出事儿了！”綦毋先生一边走，一边嘟囔，但也确实一步没停的往前赶路。 …… “大夫，怎么样了？”罗小乔进去看了下，足有十多个伤者，有两个伤的挺严重。 “大部分没有大碍，但有两个人，好起来怕是难了”，老大夫摇摇头，有些无耐，他的本事还不到家，只能保住性命。 “嗷……”一听这话，妇人立即滚到地上哭喊了起来，“这可咋办啊？当家的，我家还有稚儿老母，这让我们咋过啊！” “哼，靖王妃的产业伤了人，自然要赔偿”，石头县的村长从人后挤了上来，贴在妇人耳边低语。 妇人眼睛顿时亮了，穿过人群找到罗小乔的位置，就要冲上来。 “你别急，何大人来了，你一会去他那边闹就成。” “大人……大人为民妇做主啊，靖王妃的产业草菅人命啊！”妇人哭嚎着扑在何路德的腿边。 何路德瞳孔紧紧缩了一下，当真冤家路窄呀，刘永昌的小姨子可是没少说这位罗姑娘，他当年被上官骄派去了吉城，却不想，又被刷下来弄到了这里。 全是那个男人的手笔，对靖王他不敢说什么，罗小乔撞到面前了，不发挥发挥，让她名誉扫地，怎么成？ 有了一个名誉受损的王妃，那个男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做不到别的，恶心恶心他也好，至少，还能在上官大人面前露一露脸。 267 好浅显的手段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7好浅显的手段“王妃，您看这事儿？可怎么是好？”何路德状似小心的问罗小乔。 “此事是我作坊引起的，造成的损失自是要赔偿，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作坊一定不会无故出现这么大的事故，前因后果，还请大人帮忙调查清楚”，罗小乔站在门口，迎着阳光说道。 冷风吹过来，吹起了她额前一缕发丝，配合她清冷的嗓音，顿时让院子里的民众安静了一瞬。 石头县人一看罗小乔态度很软，还主动给赔偿，顿时不依不饶起来。 “查？还有什么好查的？作坊把人炸伤了，难道还白炸了不成？”有几个妇人受不住撺掇，也跟着嚎叫出声。 “你们放心，咱们查清楚了，一定会赔偿。”罗小乔吐出一口气，说道。 “靖王妃的产业伤了人了……靖王妃不认账了……”有个石头县的妇人，直接躺在地上潵起泼来，上头给他说的，是往大了闹，息事宁人怎么成？ 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无知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说是什么王妃，又没成亲，单枪匹马过来，说不好就是骗人的。 罗小乔往人群里看了一圈，有了些计较。花校尉守在她旁边，手握刀柄，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苍老的嗓音，从人后传过来。 “是綦毋先生。” 众人纷纷给他让出来一条道路。 綦毋先生在这石头县或周边县城都是极为有名的，有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手艺，还是因为他在匠人心中的名望。 “綦毋先生，你看，这高炉爆炸了……”立刻有工人上来跟他说话。 “高炉怎么会爆炸？咱们这么些年，用的都是高炉，从没发生过爆炸的情况！”綦毋大师眉头皱的死紧。 “不知道咋回事儿，烫伤了不少人。” “肯定是这个高炉建的太大了，咱们大楚从没见过这么高的作坊，靖王妃不拿咱们百姓的命当命，拿咱们来当试验品呢！”又有人开始往罗小乔身上引。 “这个作坊，是我看着建起来的，我们反复研究过，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綦毋先生有些不解，“大家何否先安静下来，等衙门查清事实真相，在做定论。” “查？眼睁睁的事实，有什么好查的？北地是靖王的，衙门肯定护着他们！”石头县的人吼了起来。 “都闭嘴！先别吵吵！”罗小乔清亮的嗓音吼了一句。 “呛啷”，乌甲卫团团围上，大刀拔出的声音让人胆寒。 民众瞬间冷静下来，不敢再喧哗。 他们怎么给忘了？这个看着好言好语的小丫头，顶着的可是靖王妃的头衔！ 是权贵！别说今日没死人，就算真有人死了，她想要压下去的话，民众又能如何？！那些大宅子里面，打死人不都是常事儿吗？ 石头县的人顿时有些往后缩，他们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觉得闹一闹就能得到更多好处？钱和命比，哪个重要，还要考虑吗？ “哟，好热闹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罗小乔定睛一看，“乌雅丹公主，不知公主怎么也有雅兴来了咱这穷乡僻壤？” “听说这里有极好的买卖，本公主过来观摩观摩，北地不是互市吗？怎么，还不准咱们到处走走了？” 罗小乔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呀，怎么这么惨啊？这腿都要烫坏了吧？”乌雅丹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一听是个公主，石头县的人对视一眼，又开始骚动。 “公主，您是公主殿下？您为我们做主啊”。 石成才噗通跪在了地上，“俺们村的铁生，被烫成了这样，日后可咋办啊？靖王妃位高权重，我们……” “这……”乌雅丹退后两步，“本宫并不是你们大楚的公主，不过，想来你们靖王妃，一定会给个交代的，毕竟，这几国也看着大楚的度量呢。” “是吧，靖王妃？”，乌雅丹黑黑的眸子盯着罗小乔，嘴角噙着不明的笑意。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罗小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自己经手的高炉，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爆炸。 爆炸了之后，又怎么可能重伤的刚刚好是俩石头县的人，刚刚好又把县令何路德给引了来，又是那么巧，这位乌雅丹公主也来了这石头县…… 当谁是傻子不成？ 罗小乔不再说话，她让明一在这里稳住其他人，自己则在院落里面开始仔细的看。 石成才有些紧张，眼珠子不停的转悠。 “靖王妃，你要干什么？”乌雅丹也跟了上来，环佩叮咚声中，一阵香风。 “麻烦公主到旁边稍后”，罗小乔跟花校尉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她隔了开去。 “靖王妃，你不先处理这些民众的事情吗？”乌雅丹不依不饶，“你是看不上穷苦人不成？” 她这么一说，院子里立刻又骚动了起来。 “你说谁，看不上我北地的穷苦人？！”一道冷冰冷的声音，从墙外传了进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见过靖王殿下！”何路德两腿有些发软，怎么？怎么靖王居然也过来了？上官大人没有留住人吗？ “小乔，怎么样了？”慕景逸问。 “没事”，罗小乔看到他后，心情大好。 除了冶铁的材料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特别的味道，刚才太着急，没顾上多想。 这会儿，这么多牛鬼蛇神，再加上这股独有的火药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罗小乔转头看向石成才，“石大叔，你袖子能给我闻一下吗？” 石成才下意识的往后一背手：“男女授受不亲，王妃想干什么？” 罗小乔一使眼色，花校尉就已经将他袖子强行扯了下来。 “啊！王妃要欺压良民不成？” “嗯？”慕景逸一个冷眼看过去，“你说什么？！” “没……没……草民不敢。”石成才嗫嚅着。 罗小乔把他的袖子轻轻放在鼻翼下方，然后就无声的笑了：“冤有头，债有主，石大叔，你今儿做的太过了！” “什么？什么意思？”受伤的工人都呆住了，靖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造成今日这场祸事，罪魁祸首，就是石成才！”罗小乔口吃清晰，抑扬顿挫的说道。 268 暂时折戟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8暂时折戟“你……你诬陷好人！你为了自己开脱，就把罪名往无辜之人身上推吗？可怜我们当家的无权无势，要任由你们欺凌，我，今日衙门不给个说法，我，不活了！”石成才的女人大声吵吵着。 “王妃，您此话何意？”何路德瞥了眼靖王，战战兢兢的看向罗小乔。 “石成才，我问你，你袖子里面的火药，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草民不知王妃何意！”石成才还在嘴硬。 “是吗？我这作坊冶炼铁矿石，正常情况下，就是烧炭而已，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爆炸，绝对是燃料出了问题，你们自己闻闻，这院子里有没有火药味儿。” 罗小乔环视一圈，对上村民怀疑的视线，不慌不忙的说话。 有几个明白事理的，已经开始抽着鼻子闻起来。 “火药味跟鞭炮很像，我想大家一定能感觉出来，那么你们可以对比着石成才的袖子，以及烟囱炸裂位置的味道，再闻闻看。” 此话一出，石成才就有些软下去了，他知道火药燃烧的味道一定能被闻出来，本想着先挑唆了现场，然后趁乱离开，把自己身上的证据抖搂干净，没想到，这位靖王妃，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石成才！果真是你！”受伤男人眼里恨得冒烟，女人则上来撕扯他，“早知道你们石头县没好人，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 “不是，不是我，我冤枉！”石成才还在嘴硬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王妃，你不能为了给自己开脱，就冤枉我男人”，泼辣的妇人扑上来，跪在地上大喊。 另有石头县的村长，则冲着乌雅丹跪了下来：“别国的公主，咱们不敢指望府衙了，还请为咱们石头县说句公道话吧” “全部押起来”，慕景逸的声音低沉、冰冷，眼神跟啐了冰一样，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十几号人。 “王……王爷……”何路德也快傻了，他一向知道强权的重要，有理在强权面前也不管用，但他没想到，靖王居然一点也不在乎民意，他就不怕传出去吗？ “呵，今日见识了，都说我赫哲野蛮，想来北地更是不遑多让啊。我赫哲再蛮横，皇族都是讲理的，靖王殿下，就不怕会寒了往来客商的心？” 乌雅丹说的慢条斯理：“无凭无据就抓人，日后，是不是任何人惹怒了王妃，都要被行刑？这我可是要好好回国说道说道呢。” “王爷，无凭无据的抓人，难以服众啊”，何路德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你说！”慕景逸指着石成才。 “王爷，草民冤枉”，石成才尚在嘴硬。 “冥顽不灵？想死？”慕景逸的视线冰冷，一点置喙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罗小乔想起来他对付山匪时的手段，可不能让他把人给砍了，赶紧阻止他，“王爷，息怒”。 石成才被慕景逸冰冷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吓得腿都软了，这位靖王什么风评，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冷酷，无情，何况他还真的有把柄在人手上，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赖了，老老实实吐出后面的主使。 不过他还算长了个心眼，没有把石头县的人全都供出来，毕竟自家还有一家老小在县里，总得留条活路的。 “去抓！”慕景逸低沉的说道。 …… “王爷，已经人去宅空了！” “石成才，送去矿上，服役十年！” 哭喊声响成一片，但妇人却不敢往前一步。 院子里所有人噤若寒蝉，尤其石头县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安静听着，他们心里有鬼，期盼着靖王能到此为止，不要往下追究。 “石头县其他人……。”慕景逸板着脸，停顿了一刻，待所有人汗湿后背的时候说道，“连坐，男人一律去矿上劳役一年。” 石村长等人瘫软成一片。 “小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慕景逸的视线终于转向她，眼里有难得的温柔闪现。 “凡是受伤的，药费和误工费我来出，每个人拿一百两赔偿银子。那两位伤重的，跟明一去罗家村看看，能治好的话，跟前面的人一样，如果治不好，每人补偿一千两银子。” 此话一出，院子里连哭喊声都听不到了。 一百两银子什么概念？一千两银子又是什么概念？买他们的命都够了！他们男人就算是好好的，一年最多也就挣十几两，一千两银子要挣一辈子吧。 当下，有几个好手好脚的，眼睛都嫉妒的红了。为何自己没有离高炉近一点儿呢，有几个恨不能到铁水里面滚一圈。 不过，对方这么拙劣的手段，一眼就戳破的把戏，只为了毁掉她的高炉吗？ 牺牲几个村民，差点儿把自己老巢都给交代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小乔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总体来看，出师不利，高炉也被毁了，年事也已临近，罗小乔长叹一声，只能暂时认载了。 看来，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规划，急不来，一切年后再说吧。 慕景逸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作坊，就算没有这个，大不了再加点小高炉，多招点人，一样的。 “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本王来做。” 罗志平有些不甘心，“小乔，要不重新把高炉建起来？” 罗小乔自然也不会放弃，迈出了第一步，没有结果不是她的风格，但时间确实不合适了。 她只好跟罗志平说：“先回家过年吧，年后再来，届时就不是建一个了，之前你都有经验，年后交给你一个人，能做到吗？” “能！”罗志平顿时就笑了，他还真怕罗小乔就此受挫，放弃这里。 说实话，他这一个半月，当真收获不小，他有预感，这冶铁作坊要能做起来，绝对绝对算得上件大事。 …… “石村长，你看明白了吧？想不想给你村民报仇？想不想日后过上好日子？”乌雅丹的笑容里藏着不明的意味。 “公主，还请公主指示！”石村长的脸掩在暗色里，声音阴狠。 “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好好帮本宫盯住了这个作坊，日后我赫哲自不会忘记你们……” 顶点 269 街头相遇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69街头相遇元朔八年，伴随着鞭炮声声和舞狮舞龙的喧闹，罗小乔十四岁了。 年前，土豆出乎意料的丰收，今年的种子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罗小乔干脆挑拣了几个，做成了薯片，特意送去给了蔡煜涵，感谢他发现了这个物种。 听说蔡煜涵把小袋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只给老祖宗分了几片，剩下的谁都不让碰。 这一年过得紧张忙碌但蒸蒸日上，一家人的脸上都是笑意。 家中已经收拾一新，墙上新换了对联和年画，是罗牛牛的手笔。 独立门户都要供祖宗，但之前罗新康把家谱带走了，所以他们去年是供奉的祖宗牌位。 今年罗爷爷把家谱要了过来，找人誊写了一份新的，叫做“请家谱”。 罗小乔看了眼，他们罗家可真算得上一个庞大的家族了，不过开支散叶就是靠的大爷爷那边，衬得他们这里人丁单薄。 今年的客厅正北方向，摆放了一张大桌子，墙壁上悬挂着家谱，桌上点着香烛，袅袅烟气里，摆放着八个小碗，期内是饺子、插枣的小米、大枣馒头… 年夜饭是罗小乔和罗小妮两人准备的。 香肠、肘子、猪下水等凉菜，再炒上冬日难得的蔬菜，摆上热腾腾的饺子，又为早上准备了韭菜鲅鱼拌大米饭，火光掩映下，全是温馨。 “来，一人一个红包”，罗爷爷笑眯眯的递过来三个红封。 “都是大孩子了，小妮今年要出嫁，咱们难得这么齐整…”罗奶奶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奶奶，你说啥呢，姐就嫁去隔壁，天天都见得到呢”，罗小乔最见不得她哭，连忙打断了。 “就是啊奶奶，我们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要是你不愿意跟牛牛过了，就来找我和小乔。”罗小妮也打趣她。 “大姐…”罗牛牛不干了，“奶奶要跟着我，谁也不许抢。” “行行行…”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但今年与往年又明显不一样。 “奶奶，我走了！”罗小妮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跟梅花等人凑在了一起。 是的，今年不一样，因为，罗家村组建了一只舞狮队，不管男女老幼，全都上阵了。 大楚民间本就有舞狮的习俗，只是北地穷了这么些年，饭都吃不上，民间自是没人有心思干这个。每年最多也就是大户人家，叫个戏班子过去热闹一番。 今年这舞狮，还是她亲自走街串巷，组织起来的。 十里八乡大比拼，夺魁首的能得一百两银子，队伍里女人多的，奖金翻倍… 想想当初各大村长的黑脸，她都忍不住乐。 “锵锵锵”，锣鼓声一路远行，挨家挨户的拜年，说着吉利话，讨着欢喜意。 罗小乔跟紫萱他们去了兴城，大过年的，也到处走走看看。 “姑娘，你瞧，那不是牛家村的村长吗？”紫萱说道。 “哎哟，他这个竹篾做的狮子头当真是丑，不过那块红布还行。”紫苏说道。 “村长媳妇也出来了”，梅花指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也一个劲儿的乐。 “是谁死活说女人家抛头露面，不讲妇道来着？瞧这会儿扭的，那小肥腰…啧啧啧” 梅花和香草一个劲的点评，伴随着其他民众嘻嘻哈哈的笑声，鞭炮声，锣鼓声…真热闹啊，一切都在向着她要的方向发展。 “你们看吧，我自己走走。” 罗小乔与几个姑娘打了招呼，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去。 热闹一直在持续，兴城那条水渠上面，还搭建了拱形的白石桥，有货郎在桥上卖着簪花。 罗小乔站在拱桥上，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眼睛里面一片氤氲，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有种不真实感，害怕这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太美，她并不想醒来… “快看啊，那边有人摆棋局了”，随着吆喝声，人们脚步匆忙的冲上石阶，又从另一头冲下去。 罗小乔只好跟着人流往下，走走退退，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一股熟悉的气息席卷了她的感官。 “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温热的大手环住她的肩膀。 她侧头看去：“王爷忙完了？” 慕景逸看着她没说话，好像是长高了一些，已经到他胸口的位置了。 “怎么一个人？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到她的表情，慕景逸心中也有些不安，所以才避开了同僚，跟了过来。 “也没什么”，罗小乔摇摇头，哪儿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她觉得自己太患得患失了。 “公子，送您一个荷包…”一阵香风吹来，一个腼腆的姑娘，怯生生的说话。 也许是在罗小乔身边，靖王身上的冰冷没有外放，那身气势和眉眼，就是闺阁少女心中最理想的夫婿。 罗小乔有些哑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景逸，走了一条街，他手里满满的丝巾和荷包。 罗小乔心里有些不是味道，男人长的太帅了，家宅不宁怎么办？一跺脚，干脆拉着他远离了人群。 “王兄，走，竹芭那边有人摆棋局了，那小子嚣张的很，据说现在还无人能破。” 一个步履匆匆的书生，拉着另一个同窗，急急往前行去。 “听说还是个外族人，倒要见识见识。” 罗小乔与慕景逸相识一笑，罗小乔一挑眉毛，“看看去？” “走”，两人并排前行，很快就到了竹芭。 这条街尤其热闹，到处都是各色灯笼，每个摊位前都聚满了猜灯谜的民众，全是图个乐子。 猜中灯谜的书生，拎着花灯招摇过市，得到不少女子青睐的目光，也甚是自得。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两个长队尤为引人关注。 队伍缓慢的前行，不时有垂头丧气的书生从屋子里出来，均是掩面羞赧，快步走出，连呼惭愧。 “我们去看看吧？”罗小乔拉着慕景逸，就往人群里挤。 慕景逸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 旁边的小姑娘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手帕紧紧捂在胸口，想要追上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处不单是对弈，先是一水的花灯，猜灯谜，猜对一个进一步，进到屋子的人才能与主人对弈，赢的人，可得五千两银子。 为这天价的奖金，人都快把门口挤破了，可惜，还没有一个人得见主人真面目，纷纷折戟在灯谜上。 270 共饮一杯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0共饮一杯无“书生，书生你别走啊，前面是什么题目？说出来咱们一同参详参详。” 有那心思灵活的，拉住出来的书生，殷殷问着。 “惭愧，惭愧，让一个外族人鄙视到泥里了。” 书生只说着惭愧，却并没有吐露内情。 “书生，你倒是说呀，里面是什么？”又有人忍不住。 “里面不是什么，里面是…哎呀，我说不明白，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唉，你这书生！” 天下聪明人多了，都不服气，越是这样，聚集的人群越多，都等着自己进去一试。 门口排了两队，同时行进。 最前面是很中规中矩的灯谜，前人猜对了，后人就会换一个，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准备了这么多的谜面和谜题。 罗小乔转着花灯看，觉得自己的智商再一次被古人给鄙视了，想求算心理阴影面积。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罗小乔念的磕磕绊绊。 “湖”，还不等她念完，慕景逸就出声了。 …… 他们这边行进着，对面队伍也在并行着。 一个丫头糯糯的声音响起：“小姐，这个好难，“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是什么花草？” “凤仙！”明亮的女音。 …… 几乎是同时，罗小乔与女人到了门口。 李觅雪冲着他们点点头，“好巧。” “下一题，最先作答者进”，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南望孤星眉月升……” “是个“庄”字”，慕景逸答。 “庄”，李觅雪的声音同时出现。 “来人竟是蓬莱客”，小厮念道。 “山…” “山…” “四面山溪虾戏水”，这是第三题了。 “思…” “思…” 罗小乔暗暗的眨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酸酸的，果真自己是个文盲啊，还是人家两人看着般配。这靖王，看着一身冰冷的气质，谁想到还才高八斗。 “想什么呢”，慕景逸看罗小乔失神，转身拉了她一下，李觅雪趁机答完最后一题。 “承让了，靖王殿下”，最后四个字轻轻含在口中，没有吐出。 罗小乔摇了摇头，冲他笑了一下，两人继续在门口等待。 远处的封宸浩，看着他们相依的身影，觉得嘴里发苦。 一个是喜欢的人，一个是要辅佐的人，他不仅不能阻止，还得笑着祝福。 世人都道他风流，谁知他心中多执着，执着的笑容有多牵强，牵强里又有多少痛苦。 求而不得，甚至现在也想不得。 封宸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罗小乔的，等他发觉的时候，她已经成为表哥的心上人，他的情绪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成长为藤蔓，将他紧锁期内，逃脱不掉。 李觅雪很快也出来了，不过是笑着出来的。 “靖王殿下，就靠您为咱大楚挣口气了呢”，她说完话，笑眯眯的走上街头。 封宸浩强自平息了心情，倒退着走了几步，暂时还是不想见面。 “哎哎，你这人，走路不看这点儿”，丫头石榴声音急促的喊道。 “对不住，对不住”，封宸浩一回身，正好与李觅雪撞个满怀。 “是你？” “是你啊！” “李姑娘，抱歉”，封宸浩略低了头。 “二少，新年难得有缘，赏脸喝一杯？”李觅雪水瞳眨巴着，挑眉看他。 “跟我喝酒？”封宸浩左右看看，有些发毛，李家这位小姐，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了，那手段，他绝对玩儿不过。 “不行吗？” “行，美人相邀，怎能辜负？” 封宸浩表面笑得很欢，实际无比希望魏远之那个狐狸快点来，“请。” …… “该我们了，进去吧”，慕景逸拉着她。 “萧潜，居然是你？”罗小乔有些意外。 面前的少年抬起头来，此时日光从窗外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俊美的形容毫无遮挡。 “很有缘嘛，靖王殿下。” “你这是耍什么名堂？”慕景逸轻嗤一声，问道。 “都说大楚人杰地灵，想来北地也不差，本公子以文会友，见识见识大楚的风范，有何不可吗？”萧潜说道。 “是吗？”慕景逸不置可否。 “走吧”，对面明显有算计，罗小乔可不想掉坑里，转身就准备出去。 “怎么，靖王殿下就准备这么认输了？”萧潜的声音有些挑衅。 “你觉得呢？”慕景逸眯着眼睛看他。 “剩下的几题，是我昔班国师出的难题，如果你们能答出来，本公子做主，昔班十年内，不与北地为敌”。 萧潜故意不提大楚，他说的是北地，至于里面是否隐藏着挑拨，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你说的算？”罗小乔轻哼，那位世子都不见得说的算吧。 “即便某说的不算，总可以说动说的算的人”，萧潜的唇角噙着惯有的嘲讽。 “若是答不出呢？”罗小乔侧头问道。 “答不出？也没事啊，无非就说明我昔班人，比楚人，聪慧一些罢了。” “既然萧公子都这么说了，不试试，岂非我们瞧不上昔班？”罗小乔转了转眼珠子，她还就不服输的性子。 慕景逸看罗小乔蠢蠢欲动的样子，也没有阻止，这么些年来刀光剑影见多了，倒是鲜少有这种纸上谈兵的感觉。 “还有几题？摆出来吧。” “爽快！”萧潜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推了过来，“一炷香时间。” 罗小乔还以为又是什么深奥的对联、诗词或字谜，探头看了一眼后，顿时嘴角都合不上了。 这是啥？这不是送分题吗？别人以为很难的题目，在她眼里，不就是当年测智商玩儿剩下的嘛？分分钟的事儿。 问：烧一根不均匀的绳要用一个时辰，如何用它来判断一刻钟？ 答：取两根香，一根两头同时点，另一根点一头，当第一根香燃烧完时，就是半个时辰。此时开始计时，剩下那根香的另一头也点燃，烧完就是一刻钟。 问：水塘里面装满水，现有2个空水壶，分别能装5斤和6斤。如何只用这2个水壶取3斤的水？ 答：…… 罗小乔越答，萧潜的眼睛越亮，到最后，他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怎么知道的？！” 罗小乔洋洋自得：……老子被你们鄙视半天了，总算扬眉吐气一回。 “萧公子，是准备把五千两银子现在拿出来吗？” “最后一题，是一个残局，请！” 萧潜也是个痛快人，登时带他们到了一个棋盘面前：“如果你们真能破了，银两拿走，本公子说话算话。” 在罗小乔眼里，这下棋可比猜字谜还难，她干脆也不说话，盯着慕景逸看就好了。 慕景逸看着她的目光，很是受用，微笑着向前一步，撩起袍子坐下。 后面已经不再答题了，等候的人围拢上来，有书生有闺秀，有看棋也有看人的。 尤其是得知前方是靖王和靖王妃，聚拢过来的人群就更多了。 萧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地摆了个巨大的棋盘，还让专人在门口把他们对弈的步数摆了出来，好让所有人看个明白。 棋盘上，黑白二子杀的激烈。 271 谁是局中人 门口聚拢了无数的民众，分列左右。 慕景逸骨节分明的右手夹着一枚黑子，沉稳有力的摆放到棋盘上。 “靖王，黑子，平六三，提！” 小厮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就立刻有人将他们的战局在大棋盘上显现。 “萧公子，白子，上三七，反提！” “黑子，去三八，斡！” “白子，入九三，粘！” …… 随着室内棋局的焦灼，围观的民众也越来越紧张。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到了今这一步，谁也不想当君子。 “哎呀，不对啊，下这里就自寻死路了！” “应该用“飞”，下这里，“平五八”！” “你才错了呢，下这里就被“劫”了！” …… “黑子，上五六，断！” “什么？！”众人一阵喧哗。 “完了完了，这才叫完了，不走这里还能勉强挣扎一下，走这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随着慕景逸一步落下，棋盘上面顿时死掉一片的黑子，大有衰败之相。 所有人都认为，靖王输定了，最多还剩五步，必输无疑。 可是，输？真的吗？ “入三五，提！” “入二七，提！” “去五六，再提！” 活……活了……门外的观众目瞪口呆。 似乎是转瞬间，慕景逸和萧潜就又走了将近百步。 胜负虽未分，但慕景逸的攻势却越来越犀利。 人说观棋如观人。 从棋局看，慕景逸杀伐果断，步步为营，曾经自断后路的走法，转脸却发现均是曳兵之计。 待等到他开始反攻，则突兀迅猛，仿若千里山河，铁马金戈，狼烟四起，阵云开合。 “我输了！”萧潜长叹一声，站起来。 “靖王果真是靖王！某输在了你的魄力上！” “你也不差”，慕景逸难得夸人。 萧潜此生太顺风顺水，即便两人智谋相当，但没有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儿，所以与他斗，落败是迟早的事。 “靖王赢了，果真是靖王下！” “靖王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欢呼声响成一片。 罗小乔看着这个笔的男人，眼神里面都是欣赏，这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吧。 …… “二少，不知是一直居于北地，还是曾去过京都啊？”李觅雪轻声的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封宸浩满腹的戒备之意。 “哦，没什么，我是想着，我们怎么都算是天涯沦落人了吧。都说两个失意之人在一起，心就会好上很多，你说呢。” 李觅雪像是没看到他的神态，继续慢调斯里的说话，顺带还让小二上了两壶好酒。 “来，二少”，李觅雪举起酒杯，冲他扬了扬眉毛。 封宸浩本就心不愉快，也不想多说，干脆一饮而尽。 “二少还没回答呢，去过京都吗？” “小时候去过”，封宸浩的视线从窗户里面透出去，那两人已经往靖王府的方向去了，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 “哦？还以为二少是土生土长的北地人呢”，李觅雪接着说。 “很小的时候，跟爷爷去过”。 李觅雪既然想跟他聊天，必然有所图，封宸浩虽不多言，但能在北地活这么久，自然也很有敏锐度的。 “李小姐今，除了喝酒，应该还有其他要说的吧。” “不不，二少误会了，真的只是喝酒而已。”李觅雪淡笑。 “我听表哥说，你要了北漠靳家的传家玉佩？李小姐本事大啊”，封宸浩挑眉看她。 “二少想必早就探查清楚了，我母亲姓靳”，李觅雪只说了这些，就停了下来。 “是吗？靳，姜，读音很像嘛，不知令慈与姜家又是什么关系？” “你猜？”李觅雪不置可否。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最好不要挡了我们的路，姜策那个老狐狸……” “二少，也许我们的诉求是一样的，也说不好哦”，李觅雪弹了弹面前的酒杯，与他碰了一杯。 “是吗？”封宸浩并不相信。 “你以为，过去两个月，姜家为什么这么安静呢？”李觅雪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封宸浩一皱眉头：“你别告诉我，跟你有关系！” “你猜！” 封宸浩：……我猜……我猜你大爷！ …… “小姐，是他吗？” 李府内，石榴小心的问着李觅雪。 李觅雪心很好，摩挲着手中一块泛红的石头，唇角上扬：“是他，还是一样的傻。” “可他都不记得小姐了呢。” “会想起来的。” …… “姑娘，连城马家主求见。” “姑娘，城刘家主也久候多时了。” “姑娘，还有吉城那边，也来人了。” 一进家门，就有下人陆续进来禀报。 “知道什么事吗？” “几位家主都没说话，奴婢把他们让到客厅了，让他们回去等着，可几位从一大早开始，就一直在咱家赖着，就是不肯走。” “我去瞧瞧”，罗小乔换了衣服，就随着丫鬟过去待客厅了。 “见过靖王妃！”，一进门，几个男人都中规中矩的站起来行礼。 “免礼，请坐”，罗小乔笑眯眯的说话。 “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是有何贵干啊？” “王妃，咱也不瞒您说，去年城水稻大丰收，咱们这心里痒痒着了。我们连城和吉城，都比城暖和，水源也足，想来种水稻应该不是问题，不知王妃今年能否匀一些稻苗给咱们啊？”刘家主试探着说道。 “王妃，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马家主和吉城来人也虔诚的说道，“求王妃匀一些稻苗给咱们。” “还有那插秧机，能否也租一些？”马家主想起去年听说的况，心里都忍不住猫抓一样。 “可以是可以”，罗小乔说。 她刚说了一半，对面男人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喜悦，但同时心也提了上去，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能达到的条件。 “王妃有条件尽管说，咱们一定照做”，还是马家主更有魄力。 “也没啥，就是育苗用的都是最好的稻种，确实不便宜。” “王妃，咱们也没想占便宜，这样，您开价”，刘家主一听是钱的事儿，立即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那就，一棵稻苗三文钱，如何？如果成活率太低，后续需要补苗的话，那么补苗的稻苗，算便宜一些，三文钱两棵”，罗小乔说道。 “没问题”，几个男人连磕绊都没打一个，就答应下来了。 三文钱一棵稻苗确实不便宜，但是，想到那丰收的场面，以及能在北地种出来稻谷的惑，远超这三文钱。 顶点 272 再议春耕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2再议春耕“王妃，那我们何时……” “三月开始准备育苗的事情，四月下旬插秧，你们四月提前过来人，自己运过去吧”，罗小乔盘算了一下。 “王妃，那数量？”马家主想的周到一些，立马问到最关键的问题，要是只有个一亩二亩的量，他们还真不值当的跑这么远。 “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我要提前收定金”，罗小乔信心满满。 “当真？”马家主眼睛都亮了，他们连城可不比春城小，他运送过去，再卖给别人，上千亩稻苗能供应？ “真”，如果说年前还不行的话，看看外面连绵无尽的大棚，不说要多少有多少，几千亩的的产量，应该是能供上的。 今年，北地，将有可能成为大楚在江南之外的，另一个粮仓！ 送走了几个掌柜的，没想到罗金荣和黄婶子等人也来了。 “小乔，我们想来问问，今年这庄稼，你们打算咋种啊？我们跟着一起来”，罗金荣率先发话了。 他想起来罗小乔去年鼓励他们种点蔬菜的话，顿时有些老脸泛红。 当时没人觉得蔬菜种了有用，没人跟着做。 直到眼见着罗小乔把那白菜腌成了辣菜，把那萝卜也变成了美味的萝卜条…… 直到北地的互市越做越大，外来的客商一桶一桶的从罗家往外买咸菜，买这些特色蔬菜，他们才一个个的红了眼。 怪不得人家罗家能起身呢，就不凭着后面的身份，以罗小乔这脑子，也总有起来的那天。 所以，今年，村民们算是彻底服了，所有人商讨了半天，决定让罗金荣过来问问，罗家今年干什么，他们也要跟着干什么。 “还有作坊里其他的村民，也想跟着一起种，小乔，你看？” 黄婶子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是自家的事情，小乔万一没把握，将来种不好了，不是落埋怨吗？ “那感情好”，罗小乔正要想办法推广机械化种田呢，如果都听她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这样，你去跟乡亲们说，各家可以留一小部分地种点菜，年后咱们马上就种春小麦，最好把连在一起的几块地，都种上一样的作物，方便管理。” “可惜了，咱这里没有水，要不然，也能跟着种水稻了”，罗金荣有些感叹，“去年春城的，可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别惋惜了，总有一天，咱们的小麦也能高产”，罗小乔笑眯眯的，对未来充满信心。 “对对，咱还在弄杂交小麦呢，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罗金荣和黄婶子笑眯眯的。 “不过，说起来，你们好久没见到刘永昌了吧”，黄婶子锤着腿，问道。 “忙乱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留意他们家，咋了？有啥事儿吗？”罗奶奶也皱起了眉头。 “听说永昌爹中风了”，黄婶子说。 “啥时候的事儿啊？怎么都没听说？”罗小妮也上来凑热闹，那刘永昌一家太讨人厌，平时也没人特意在他们跟前说这家人的消息， “年前没几天的事儿，永昌娘带着刘老汉去县里看了病，听大夫那意思，要在那儿住一阵子，去了五六天，花了有小十两银子了”。黄婶子不愧消息灵通。 “然后呢？” “然后啊，永昌娘心疼钱啊，还没治好呢，就给抬回来了，药也没给抓，就说是治不了了，听说就在家里等死呢。” “唉，造孽，永昌娘那脾气，唉……钱和命比，她肯定要钱啊”，罗奶奶也感叹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罗金荣说。 “还不止呢”，黄婶子又来一句。 “又咋了呢？” “刘老汉不是有个女儿吗？听说女婿也是个同知，衙门里面不少银两。老头子还没死呢，就把女婿叫来了，说人死了！”黄婶子啐了一口。 “啊？那咋办啊？”罗小妮都被吓一跳。 “女婿往家一看，人还没死呢，气的不行，丢下了二十两银子，说你们不给看，我出钱，让老头子看病，之后甩手就走了！” “结果这二十两银子，永昌娘还是攥在手里，不肯放。” “他们家刘永盛也没人管，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刘永昌也不着家，唉……真是造孽。” 这个消息对罗小乔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毕竟，她跟那家人，可只有怨，没有情，混到这份儿上，也只能说，那家人活该了吧。 不过，这个事情，却让她也有一些触动，穷人看不起病，在哪个时代都是个难题。 如果将来解决了粮食问题，她打算，把这医疗难题改善一下。 罗家村的医馆，去年以来声誉就受了不少影响，一直都还没有恢复，导致沈大夫现在只能给作坊和周边村子里的人看病，甚至有时候，还要自己走街串巷出去找病人。 想想一个国医圣手，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挺悲催的。 …… “皇兄，三皇兄和父皇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竹笆一间私密性极好的院落内，黑衣人立在墙角的每个角落，确保谈话内容不被第三人听到。 “你过来看”，乌印栾将一张白纸在蜡烛上烤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显现出几个黄字：“已联手罗刹，燕山会合，尔等择机而动。” 乌雅丹美丽的脸孔上面满是狞笑：“北地这位靖王太托大了，为了赚钱，就这么大咧咧的放进了一群狼，就算本宫看到了兴城的状况，都想占为己有，更何况罗刹那边呢！” 乌印栾也跟着点头：“来之前，父皇就说，探探北地的虚实，他会集合二十万大军，如果此次罗刹也出二十万……哦不，我相信三皇弟不可能只联合了罗刹，恐怕燕山那边……” “此次使臣为了观摩北地的阅兵，暂时没有回去，如果逼急了，慕景逸有可能拿他们当质子。我看，咱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待阅兵之后，退出边境，再让父皇他们行动比较好。”乌雅丹想了想说道。 “皇妹说的是”，乌印栾附和。 “那慕景逸，我看上了，记得留活口”，乌雅丹一副如囊中之物一样的口吻。 “皇妹，那可是头野兽，你别被反噬了”，乌印栾警告她。 “放心吧，我有办法”，乌雅丹拿出袖子中的一小瓶液体，一边摇晃一边说话。 顶点 273 北地阅兵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3北地阅兵“二少，李家小姐又来请帖了。” 管家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封宸浩，自打几日前开始，这位李家小姐，三天两头来信儿。 每次封宸浩都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待看到请帖内容后，又咬牙切齿的甩袖出去，回来时脸色更臭。 “拿来！”封宸浩恶狠狠的说道，袖子甩的乱响。 “二少谨启……，李觅雪，即候日祉” “走！”封宸浩拿起披风，跨上马匹，就去了郊外梅园。 “李觅雪，你到底想干什么？！”封宸浩远远看到屋檐下的少女，有些气急败坏。 “没想干什么呀，二少既然赴约，那是否应该有个客人该有的样子哦～” “你说姜家有大动作，到底何意？”封宸浩没好气的问。 “这个嘛，今日梅花开的这样好，莫辜负好风光才是呢，二少，请。”李觅雪说完，就往梅园里走去。 “我…”，封宸浩快气死了，每天都被她一星半点儿的消息给钓过来，来了也不说什么有用的，就是赏花赏景。 要是李觅雪是一般人，他都以为对方是不是看上他了。 可是这姑娘，心眼比罗小乔还多。除了罗小乔，他这辈子就对心眼儿多的女人避而远之。 “李觅雪，你到底什么意思？”赏了一上午梅，封宸浩也算平静下来了。 “心情好，找好朋友一起赏赏景，如此而已”，李觅雪捻着一朵梅花笑。 “谁是你朋友？你自己赏你的，别想我下次还来！”封宸浩心情极度不愉快。 “那二少，明儿见啊！” 封宸浩：……老子再来，老子跟你姓！ 他气的转身就走，就听后面李觅雪慢吞吞的说了一句：“姜家带着不少粮草去了燕山……” 封宸浩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你这么逗二少，别把人惹急了”，石榴对她家小姐的恶趣味也有些无奈。 “无事，这才有趣不是吗？” 这样才能从失意里面早点出来嘛，李觅雪轻叹一声。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元朔八年，正月十五，准备已久的大阅兵，以“狩猎”的名义，在威远门正式开始了。 慕景逸带着使节，从兴城一路往北。 此次共调军队数十万人，包括精心挑选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等精英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操着响亮的口号，每走一步，都好似山摇地抖，气势非凡。 不过，他们穿的那是什么衣服？怎么这么奇怪？ 不是现下的长袍，而是上身下身明显分离，一条腰带把战士的精壮身段暴露无遗。且衣服的颜色斑驳陆离，裤子上面好多口袋，鼓鼓囊囊，猜也知道里面配备的定是各色武器。 魏远之瞧见使节们的眼神，忍不住撇嘴。想他第一次在罗家村见到这种迷彩服时，也被惊得不行，这种衣物，当真是把伪装和军用结合的相当奇妙，他自己都忍不住要了一身。 大好男儿穿着这类衣物，动作都能敏捷上一分。 使节们神色不一，罗刹使臣与乌印栾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双方才明白的眼神：“乌太子，觉得如何？” “靖王殿下这乌甲卫，果真非同凡响。我观士兵的骑射功底相当高明啊。”乌印栾说的滴水不漏。 金政民也看着连连点头：“训练有素，这剑术劈刺、步兵突击、步骑合击……确实有过人之处。” “比之高丽如何？”自然也有人是搅混水的。 “呵呵……想必棒子国的太子，会更有深刻感受才是，毕竟打了不少交道了”，金政民又不傻，自然扭转了话题。 此行，乌雅丹也是跟在阵容里面的，她用涂满丹寇拇指轻抚唇角，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与婢女传音：“故弄玄虚，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当真是不过如此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就在使节们以为，阅兵要到此结束的时候，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变化就出现了。 “王爷，都准备妥了！”苏空青气势无匹的走了进来。 “出发！”慕景逸大手一挥，就有人引着使臣往前去。 “这是上哪儿啊？”使节觉得挺奇怪的。 走近了发现，面前居然是两辆奇形怪状的车子，轮子是四个，但是没有马，每辆车的后面还拉着其他的车厢。 “各位大人，请！”有军士上来引导。 众使节抬头见到慕景逸已经率先上了头一辆车，顿时满头雾水的跟着上去。 “出发！” 待所有人坐稳后，一声令下，“突突突”，头车冒着白烟发动了起来。 “什么东西！” 车上的使节被突然加速的情况唬了一跳，纷纷抓住栏杆站了起来。 车厢是四面通风的，他们只感受到了烈烈的寒风吹过了帽檐，感受到路面的树木在急速的后退，感受到了这可怕的叫做“车”的东西，速度和动力是多么的恐怖。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一旦用到战场上，四面再用铁皮或者他北地所谓的钢化玻璃一围，会怎样？！ 使节们心中凉了一半，难道？难道这才是北地这次阅兵的压轴武器？ “到了，众位请下车！”，又是有礼貌的军汉声音。 这个时候，使节的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已经不再如之前一般的轻视，甚至产生了些许忌惮。 然而，忌惮怎么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今日，必定得让他们怕才行呢。 乌印栾眼前是十一门红衣大炮，架在特质的车轮上。 待所有人站定后，慕景逸冲炮兵挥了挥手。 “放！” “轰，轰，轰……”十一门大炮点火，飞出的火炮，直接将十里开外的燕山山脚给轰出了大坑。 “这……这是什么？” “怎么从未听说过，北地有这么厉害的火器？” “他们不是只有那什么地雷和手榴弹吗？火牛阵就能破啊？这又是什么？” 使节眼中露出骇然之色，开始交头接耳，如果北地有这么厉害的兵器，他们还真的要从新思量了。 “这个是我们刚研制的红衣大炮，射程十里左右，各位觉得如何？”慕景逸声音清冷，让人不觉打了个哆嗦。 “王爷威武，此物实乃神器……” “神器……” 使臣们诺诺，有些心不在焉。 274 小妮出嫁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4小妮出嫁“是吗？这里还有一物，正好大家今日都在，也有雅兴，不如一并欣赏？”慕景逸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有一个炮兵行了军礼后，转身后退。 一架半丈高、不到一丈宽的火炮推了过来，与之前庞大的红衣大炮炮管不同，这架火炮的炮管，显得更为细长。 使节们眯眼看去，操作人员有四个，有一士兵摇着把手调好角度，另一个人则搬起一件巨大的榴弹，塞进了膛口…… “放！” “轰！” 然而，只见炮口位置出现炸裂的火光，以及炮膛后方的白烟，却并没有听到炮弹落地的任何响动。 “放！” “轰！” “放！” “轰！” 使节们听着连续放了三炮，但一炮的落地响动都没有见到。 “靖王殿下，这是？” 金政民忍不住了，率先问出声来，他可不认为，对方在虚张声势。 慕景逸眯了眯眸子，看着前方冷笑：“此炮射程一百里，从这里，应该能够抵达燕山另一面……” “什么？！”乌印栾瞳孔紧缩！ 他是什么意思！抵达燕山另一边！他们与罗刹的军队，已经逼近，就在燕山另一面！ 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本打算今晚他与乌雅丹撤离后，就发动突然袭击，所以距离一定是在百里之内！ “几位不必担心”，慕景逸看着乌印栾，冷笑一声，“本王已经探过，越过燕山是一片草原，荒无人烟，不会对那边的民众造成什么伤害！” “这……这……靖王殿下，本王不太舒服，要先回去歇息了”，乌印栾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看来乌太子是真不舒服啊，请，请，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 使馆内，乌印栾面色狰狞，冲着属下的暗卫低声吼道：“去探！” 同样的对话，自然也发生在其他有心的使节中间。 两日后，颓唐之色弥漫，世间的秘密本就很难保守，更何况，是这么引人注目的一款武器。 “萧公子，打听清楚了，燕山那边，罗刹国和赫哲帝国，联合其他小国，一共集结了将近五十万人，但不知为何，突然撤退了。属下听闻，他们的领队将领被从天而降的巨物炸的粉身碎骨，此行损了不少人手。” 萧潜眸光一眯，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慕景逸，果非池中之物，去跟国君回话吧！” “大楚，哦不，北地军力之强盛，当真远不是我等所能图谋啊。” 随着使节的回归，本已蠢蠢欲动的几国，顿时压制了下去。 武力震慑之下，对方主动交好，北地的互市肉眼显见的繁荣了起来，除了粮食，各种商品交换频繁，众商人乐的合不拢嘴。 甚至有几个距离较近的小国，主动要求纳贡，因为他们害怕，慕景逸一发炮弹过去，直接把皇宫给炸翻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提议，慕景逸是拒绝的，互市就够了，就那点儿贡品，没有意义，还会激发矛盾。 …… 残冬过去，暖春归来，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 在罗志平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罗小妮和他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罗志平老早就从石头县赶了回来，那边现在一切顺利，已经新建了三个高炉，产铁量大幅提升，民间不好大肆卖，罗小乔直接让靖王收了，綦毋先生在北口县再加工成钢材，今年晚些时候，就可以用上了。 罗志平现在春风得意，出去了人都称一声罗掌柜，这次成婚，再听不到背后那些窃窃私语，罗大山一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因着正是作坊忙碌的时候，过一阵子又要忙着育苗，所以两家人一合计，干脆一起办，这样既热闹，也不耽误事情。 都说哭嫁，哭嫁！但今日，罗小妮满脸堆笑，却是真哭不出来。 她也就是嫁到隔壁，还是自己青梅竹马，婆婆公公都是好人，爷爷奶奶也天天见到，这有什么可哭的。 急的包三婶儿团团转，“小妮，你倒是哭啊。” 她越说，罗小妮越想笑。 “我来！”罗小乔一看包三婶儿的样子，眼看时辰越来越近，新郎的花轿唢呐声都能听到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姐，对不住了啊”，罗小乔一边说着，一边往她大腿根狠狠拧了一把。 罗小妮“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叫一个眼泪鼻涕横流啊。 包三婶儿看了直撇嘴，罗奶奶也在旁边扎煞着手，“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可真下的去手……” 不过这一哭，妆都花了，罗牛牛看着心里也酸酸的。 罗小妮的嫁妆，全是罗小乔一手张罗的，足足有十六台，他们也不想炫耀，让罗大山一家压力太大，直接抬去了新房。 但因着嫁妆是女人的财产，所以那嫁妆单子却是要念的。 来贺喜的人，一听那长长一溜的嫁妆，都是一阵的惊呼。 罗大山家也着实被震了一下，知道罗小乔有钱，却没想到给她姐姐也置办了这么全乎的产业，那陪嫁的田产，房产，银两……尤其还把几个作坊的份子都给了她…… 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此时更是觉得压力很大，幸好自家志平还算出息，否则真要被说成吃软饭的了。 罗志平没听到这些，他从一大早开始，就激动的脸色泛红，手足无措的看着黄婶子和包三婶儿将罗小妮从房里扶出来。 新娘自然是盖着盖头的，但罗小妮姣好的身段，以及身上穿的大红绸缎嫁衣，以及那隐隐漏出来的黄金头面，又一次震惊了来贺喜的村民，顿时一阵的交头接耳。 黄婶子一家人口多，在罗家作坊的提携下，算是彻底翻身了，出手极为大方，一整套银头面，足有十两银子的样子。 如果是原来的黄家，别说这么重的头面了，就是一批好点的布料，怕是都拿不出来，但黄家现在可不一样，家里好几个儿子都在作坊，一个月就十几两银子，不光盖了大房子，也攒下了不少。 “小妮，这都是我们的一些心意。”一群女伴走过来，也纷纷过来给罗小妮添箱，她们的礼物有轻有重。 像梅花这种，关系亲近的，送的礼物很重，几乎仅次于白婶子一家了。 剩下的小丫头，除了家里的随礼外，要么给的是簪花，要么是自己绣的手帕，全是一番心意，罗小乔都替姐姐收下了。 来的各方贺喜的人，看着罗家村女孩子出手的情况，再一次悄声议论起来，连带着罗家村未出嫁姑娘的身价，都被提了起来。 因着喜宴是两家合在一起的，设的流水席，新人拜堂后，就可以开始了。 275 罗有喜的盘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5罗有喜的盘算“靖王到！” 王妃姐姐出嫁，村民早就知道靖王会来道贺，此时见到真人，除了腿肚子打转外，也犹然升起一股自得，尤其是在作坊里做工的人，更是觉得有面子。 “今日过来讨杯喜酒，都不用多理，别错过了吉时。”慕景逸今日难得卸下了一身冰冷，但还是没人敢上前招呼。 “王爷，二少，王公子。几位屋里坐吧。”罗小乔笑眯眯的说。 慕景逸递上了一份贺礼，封宸浩自然也送上了个木盒，全部都是玉饰或金饰，一看就是有价无市那种。 他们的贺礼过于贵重，罗大山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来的冒昧，本公子也准备了不少”，王锦乔一挥手，又补了一箱子礼物。 一水的下人排排走进来，手里全都没空着，都是各色布匹和绸缎，还有说不上名字的稀罕物，围观的村民除了赞叹，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小妮从家里出来，是罗爷爷背的她，罗牛牛拉着她的手不放，罗志平心急但毫无办法，只能干笑着看罗爷爷将她送进花轿。 顿时，唢呐声和鞭炮声齐齐响了起来，花轿绕着村子转悠了一整圈，才送去了新房。 刘大娘今日差点要嫉妒疯了，尤其是看到罗小妮的嫁妆，别说在泥腿子里面，就算是在一些小家族里面，都能排上号了。 而且，从村民的谈话中，她也头一次意识到，罗家的作坊是多么能挣钱，这么能挣钱的作坊，还给了罗小妮当嫁妆，也就是说，即便她什么都不干，都不会有金钱的顾虑。 这要是儿子当时……刘大娘越想越憋火，就越发看唯唯诺诺的儿媳妇不顺眼。 村民的流水席，都是自己选位子，很明显的，村民自动把刘家人和罗新康一家给排斥了。 是的，罗新康作为亲属，也被请来了，罗老太太，还被请到了上首家长的位置上坐着，不过瞧她那形容，满面枯蒿，怕是时日无多了。 罗新康并不想和刘家一桌，可看看周围，都坐满了，他就算起身去别桌，人家也不见得乐意给他腾位子。 刘永盛回来了，不知道从哪儿被打了，有些蔫吧，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等着上菜，那双漆黑的手，看的罗新康直恶心。 罗有喜和罗有金则无视了别人的目光，硬是跟罗金荣挤到一个桌子上，罗有金的大掌柜也不是白做的，自己找话题的能力极强，两个人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谁说话都要接上几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被接话的挺不愉快，但罗有金一直都笑呵呵的，他们也不好给人太多难堪，但说话的人明显少起来了，罗有金两人就这么坐了下来。 “听说咱村不少孩子读书很出彩，今年又有不少人要下场子了吧？”罗有喜笑着问老石头，“石头叔家的孩子不错呢。” 老石头听到他夸自己孩子，心里高兴，“胡先生教的好，后面又来了几个先生，都是很有才学的。” “有喜啊，你久不在村里不知道，这不正经的老石头，也要下场子呢！”有村民开始调侃。 “啥？”罗有喜被吓了一跳，看着老石头仍然一脸憨厚的老农夫样儿，顿时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种人，这种人怎能成为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但他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往下说：“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石头叔，祝你得个功名回来。” “不敢不敢，就是试试，试试”，老石头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不过，今日罗有喜显然不光是为了来吃喜宴，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和靖王慕景逸搭上关系。 以他的敏锐，早就看出来了，上官骄的势力已经被蚕食，就是秋后的蚂蚱，恐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将来他跟靖王也算是姻亲，上阵还要父子兵呢，靖王以后还不得给他们点实职干干？ 但他们家与罗家，已经闹得很僵，以他对罗小乔的了解，必定不会给他说什么好话，而且之前他们要进罗家作坊的丑态，也被慕景逸看到了。 他今日，还是得想办法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罗有喜对自己的口才还是有信心的，他当年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巴上上官骄，能娶平妻，靠的就是手腕。 他相信，只要能让他和慕景逸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靖王会赏识他的。 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今日的时间，他就算说了什么不合适的，看在这场喜事的份儿上，也不会被计较。 “马上开席了，你要上哪里去？”罗有金看着弟弟站起来，不解的问道。 “不好意思，刚想起内人给小妮准备的贺礼，还有一样在我身上。”罗有喜笑着给大伙说话，顺便解释了一下。 他刚一走，罗小乔就过来了：“老村长，石头叔，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啥事儿啊小乔？”罗金荣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不解。 “你们过去里屋陪陪王爷他们，我爷爷要去大山叔那里走走。” “啥？”罗金荣顿时觉得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小……小乔，咱不行啊。” “有啥不行的，王爷在咱村住了一个多月，你不都见过好几回吗？还有二少他们，都认识，快走吧，那边没人招呼也不太好。” “这……这……”罗金荣还在犹豫。 “小乔，你找旁人吧，我怕是，怕是不成的”，老石头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旁边的罗有金是真牙疼了，自己亲大爷就在边上坐着，她去找外人，这帮子泥腿子，哪里比得上他这个当过大掌柜的人。 “小乔，要不我去？”罗有金自己站了起来。 “不用了，大爷爷，是王爷指名要的人”，罗小乔顿时扯起了虎皮，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给自己添堵。 罗有金脸上一阵讪讪，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毫不在乎的说道：“金荣，好事儿啊，王爷惦记着你，可快去吧，给咱村儿挣点儿面子。” 罗金荣还能咋样，咬咬牙，站了起来：“那，那走吧。” 别看老石头有胆子下场考试，但他可没胆子去见靖王。 不过看到老村长都答应了，又想到村里能拿上台面的，除了那两家子，也就他一个读书人了，顿时咬咬牙，跟着往主屋走去。 罗有喜已经顺着长廊走了起来，今日办喜事，来来往往的人极多，他这么一走动，并没有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 越往主屋走，来的客人穿着越不一样，显见的绸缎衣物，操着各地的口音，觥筹交错。 276 水稻和土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6水稻和土豆“王妃，今日的菜做的可真好吃啊，与我等以前吃过的都不太一样，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客商没想到，他们走南闯北，居然从没吃过罗家这么好吃的菜品。 这味道与蔬菜无关，恐怕是调料的原因，路过几桌商人的时候，顿时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寒暄。 “是我家的酱油和醋”，罗小乔也不隐瞒，今年酱油做了好些，趁着今日宣传的好时机，赚他一笔。 一个商人夹着一筷子红烧肉，满脸的沉醉：“这酱油绝非凡品啊，不知王妃可有意出售？” 还没等喜宴结束，就有商人想要打听生意的事情了。 “卖的，这样，你们要是有兴趣，今日喜宴过后，就去找孙管家，统一给你们安排进货”，罗小乔笑呵呵的。 “不过，咱话可说前头，因着北地粮食少，这酱油醋之类的，都是粮食做的，所以我得以粮换粮，还收一点手续费哦”。 “省得，咱们省得”，立刻有中年人接过话头，他们已经进了不少素油了，都是一样的套路。 罗小乔一路说说笑笑，就走到了正屋。 罗金荣这颗心啊，当真是七上八下，看到罗小乔年纪轻轻，居然能在一帮权贵里面谈笑风生，顿时觉得自己年龄都被狗吃了。 但来已经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二叔”，几人正吃着，罗有喜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什么人！”这个屋子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立刻有侍卫将兵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罗有喜看着侍卫的冷脸，到底是有些怕的，“在下，在下罗有喜，过来给送贺礼的。” “送贺礼？找孙管家，跑到这里干什么？”侍卫冷冰冰的问。 “何事？”慕景逸冷声问道。 “回禀王爷，有人自称王妃三叔，想来送贺礼”，侍卫回道。 “进来说话”，慕景逸看了看罗小乔，听不出情绪。 罗有喜信心十足的走进了屋子，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王爷，草民有密报呈上。” 慕景逸唇角一勾：“哦？” “草民这里有上官大人贪赃枉法，一系列罪状！”罗有喜叩首回道。 “不是说来送贺礼的吗？贺礼呢？”慕景逸并不接他的话题，反倒问起了这个。 “这……这……”罗有喜有些傻眼，怎么会跟他想的走向不一样？ 这个时候，靖王不应该迅速起身，带着他去密谈，然后他趁机展现自己的才华，成为自己人吗？为何却问贺礼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贺礼，过来是居心叵测？”封宸浩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罗有喜吓得魂飞魄散，“不不，草民真是小乔的三叔，贺礼，对，贺礼……” 罗有喜从怀中掏出给刘翠彤买的发簪，“这个，还请给小妮填妆。” 罗小乔冷嗤一声，“谢谢三叔。” “你们先吃着，我去厨房看看”，罗小乔站了起来，就准备出去。 “厨房不是有下人？”慕景逸皱眉。 “有道松茸炖鸡，他们不会做，这可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上的，就差最后的火候了。” “这桌的你去看看就好了，其他桌的，让下人来”，慕景逸温和的说话。 罗有喜心中郁郁，一个女人，呵，一个女人居然能比他还有地位…… “还有事？”慕景逸扫了罗有喜一眼，语气中透出不耐烦。 “没，没，王爷，草民告退，告退！”说着，他倒退着走出房门，迈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 罗有喜头一次这么失魂落魄，他是真的能够感受到慕景逸对他的厌恶，这顿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罗金荣在桌上看着，实在是觉得丢人，这罗有喜的心思，明眼人一清二楚，他们村，怎么出了这种不择手段之人。 “这种人还在衙门当同知？” 封宸浩十分不满，“表哥，蔡煜轩那厮，抢了我的春城知府，不如，我去收拾收拾兴城府衙这帮人？” 他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避讳，罗金荣和老石头，真不知道该听还是该退避。 “今日大喜，不谈政事”，慕景逸瞪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罗家的宴席相当实在，几乎全是肉菜，就连素菜里面，也都掺杂了不少肉。 刘大娘和刘永盛，连吃带拿，走的时候把桌上剩下的肉丸子，全都倒在了自己带来的碗里，带着就走了。 “唉。”黄婶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这德行，她家刘老汉又不成了，还能过得下去吗？”包三婶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跟着叹气。 “叔、婶儿，都慢走啊”，罗家一家人在门口送客，凡是上门来的，都得到了一份回礼，是罗家自己做的喜饼。 谁都知道，罗家的点心在兴城是卖的极好的，所有拿到点心的人，都很开心。 这一次喜事，让罗家的素油、酱油、醋以更直观的印象，进入了各地商人的眼中。 来往罗家的马车，几乎没有断过…… 四月还没到的时候，就有各大庄子的农户，排队来到罗家村，想要第一时间把稻苗运回去。 “老乡，你们这是种的什么？”有外乡人，看到尤参将土豆一分为六，指挥村民往地里埋，都忍不住好奇。 “这叫土豆，两个月就能熟，现在种，到六月收，收完可以再种一季”，黄婶子直起腰来，满脸的满足。 “姑娘，是不是这样？” “松好地了吧？检查下排水，土地要疏松，排水通畅，要不然容易烂根”，罗小乔在地里走动着，时不时看他们忙活。 “都是照姑娘的要求做的，没有问题”，尤参憨厚的笑。 “那行，今年第一年种，主意观察，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赶紧告诉我”，罗小乔说道。 “这土豆，能给咱匀一些吗？”外乡人十分眼热。 “今年怕是不成的，种子不够，明年吧”，尤参有礼貌的回应。 外乡人无法，只能遗憾的频频回头，回去得跟老爷说道说道了，不能老落在人后面。 因着有去年水稻成功的案例，今年罗小乔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 稻苗也已经一车一车的运往北地各大城池，受欢迎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不光稻苗要挣钱，就连机械，也成了抢手货。 下去帮着插秧，以及未来收割，都是按地亩租，及时结算，回款不要太好。 今年开局不错…… 277 沈大夫又挨打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7沈大夫又挨打了“姑娘，今年还去春城吗？”尤参过来问话。 “不用去了，那边种田都有经验，应该能应付吧”，罗小乔说。 “呃……”尤参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罗小乔问。 “那边佃农都走了，人手不太够”，尤参黑脸显得更黑了。 “走？走去哪儿啊？又为什么走？”罗小乔挺奇怪。 “说是走，不如说，是被人给抢走了。”尤参也很无奈。 “今年不是各地都开始种稻谷了吗？那连城和吉城，都是头一次种，怕遇到点儿解决不了的事情，耽误工夫，各个大地主小地主，全都跑去春城抢人了。听说啥也不用干，一个月十两银子。” “哟，那感情好”，罗小乔也跟着笑了，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吧，也算是这些人的造化了。 “好什么呀，许多下手晚的人家，甚至拐弯抹角的来靖王的庄子挖人，开出来的工钱高的吓人……。” 罗小乔噗嗤笑了，“没关系，不行调点人手过去，你们不都有经验吗？” “也只好如此了”，尤参摇了摇头，“不过也有好事儿。靖王殿下今年府库也是充盈了不少，那水泥都快卖脱销了，全是买去做沟渠的……” 尤参一席话，说的罗小乔直乐。 种稻谷是大事，罗小乔干脆培训了一些下人，派去各地帮他们一把，一时间又积攒了不少声望。 现如今，只要是个种地的，没有不知道靖王妃就是帮他们在北地种稻谷之人的。 …… 今日苏母相邀，罗小乔出来走走，已经快要到了苏府所在的街道。却远远看到围了不少人，有闲汉指指点点。 “快走，快走。” 有挑担子的民夫，也不做买卖了，挑起东西就往一边跑去。 “又有热闹看啊。”罗小乔笑着，看了眼紫苏，“怎么我老撞见热闹的事情呢。” “去看看吗，姑娘？”紫苏抿嘴也乐了。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却越走越感觉氛围不对。 直到走进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人头攒动中，“赵府”两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这里是大户人家居住的地方，平民百姓远远的看着，没有太敢靠近。 赵府大门大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正正摆放在门口，有个公子哥儿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两个小厮分立两侧。 罗小乔远远观去，瞳孔一缩，在他们面前的，是沈苡仁。 两个小厮将沈苡仁的脸按在桌面上。 旁边侧门不断有其他带着药箱的大夫往里走，都不敢停留。 “怎么？沈大夫以为换了个东家，我就不认识了吗？今日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公子哥的嗓子粗噶，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赵公子，我说过了，我能治病”，沈苡仁镇定的回道。 “放屁，治你娘的病！谁他娘的让你治病！”赵公子说道。 “赵公子，稳婆不是说了难产吗？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让我看看去，我可以治，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这话一说，罗小乔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沈苡仁怕是又自己出来找病人了。 “你还有脸说，你治个屁的病，我大哥的手让你缝了，差点没……，现在还手臂无力，再信你，老子就是傻子！”赵公子不客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哗啦一声响，小厮将沈苡仁的药箱扔到地上，摔烂了！ 沈苡仁的神情有些难看，他挣扎起来，“赵公子……你住手”。 “喊什么呀，你不是想治病吗？我也得看看你带的东西，是能治病啊，还是要命啊？” 赵公子笑着，一面使了个眼色，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有小厮干脆将药箱搬起来，又狠狠的砸向地面。 一个小厮拳头冲着沈苡仁的脸打了过来。 “快住手，你们干什么！”罗小乔忍不住了。 “小丫头片子，滚边儿去！”赵公子毫不客气。 罗小乔冲紫苏使了个脸色，紫苏直接把压着沈苡仁的小厮给放倒了。 “干什么？你要多管闲事不成？”赵公子挺生气。 “药箱你们也砸了，我们不预计较，但打人不成！今儿这事到此为止，我们走”，罗小乔冲沈苡仁一摆头，“沈大夫？” 谁想沈苡仁站直了身子，一步也没有挪动。 “不行，我还不能走”，沈苡仁说。 “小丫头片子，你听到了吗？这个老匹夫，非要咒我大嫂，不给他点儿教训，能行吗？”赵公子气怒交加。 “沈大夫，你这是？”罗小乔拉了拉他的手，好在人没事儿，就是药箱摔烂了。 沈苡仁没说话，侧耳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半响对赵公子说：“再有两刻钟，如果你不让我进去，大罗神仙难救！” “混账东西，我打死你……”，赵公子气的脸都红了，招呼手下就要再揍他一次。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好了呀”，有小厮连滚带爬的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你说什么？”赵公子瞬间愣了。 “让我进去！”沈苡仁迅速收拢了药箱，把随身器械放在包袱皮里面，就要往里冲。 “站住！”小厮没有收到指令，还是下意识的拦截。 “这位是靖王妃！”关键时候，紫苏还是抬出了罗小乔的名号。 “拜见靖王妃！”院子里就要呼啦啦的下跪。 “别多礼，我们先进去……”，罗小乔说完，就跟着赵公子往里走。 “宽弟”，赵家大哥站在院子里，脸色有些难看。 “嫂子怎么样了？” “一直生不下来，快没力气了…” 赵家大哥看了沈苡仁一眼，满脸嫌恶，但到底是更关切病人，没有口出恶言。 “赵公子，老朽无能，还请准备后事吧”，头发花白的大夫从里屋出来，一脸颓废。 “胎位不正，又是双生，气血不足，难了…”另一个大夫也摇着头，从侧门走了。 “刘大夫，您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这可是三条人命啊…”赵大公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 “厚儿，去准备吧”，赵家主在院子里坐着，看着满脸苍白的儿子，沉重的说道。 血水已经一盆一盆的往外端，稳婆也陆续退出来了，大抵是想给他们留点告别的时间吧。 “让我看看，我能治”，沈苡仁突然大喝出声儿。 278 背后的黑手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8背后的黑手“滚出去！”赵公子指着门口，“你有点良心吗？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霍霍芸娘！” “赵公子，不管前面有什么误会，不如让沈大夫试试，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万一能治好呢？”罗小乔适时说道。 “这…”赵家主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不好当场反驳。 沈苡仁还没等对方答应，套上干净外套，几步就蹿进了屋子。 “啊…”屋内传来一阵妇人丫鬟的惊呼。 “你！”赵家主脸色铁青，闷声不说话。 片刻，沈苡仁出来了：“我能治，剖腹取胎，大人孩子都有机会活，你们只有一刻钟考虑。” 说完，他就自顾自找地方给器械消毒了。 “当真？”赵公子死灰般的脸上浮起一丝希冀。 “真，快决定吧”，罗小乔说，她对沈苡仁真是没辙了，为了找病人，简直不管不顾。 看来回去以后，先得把罗家医馆好好规划一下，省的他自己到处乱跑。 “哇…”两声孩子的啼哭，打断了院子里各怀心思的众人。 “生…生了？”赵大公子浑身哆嗦着，不敢置信。 已经有稳婆把孩子抱了出来：“恭喜，是两个小公子呢。” “好好！”赵家主也忍不住的搓手，心情有些复杂。 “芸娘呢？”高兴之余，赵公子问了一句。 “正在缝合，沈大夫说问题不大。”一个丫头也双腿发抖，嘴唇泛白的说话。 天知道，她真的不敢回去那间屋子了。 太吓人了！ 就那么把肚子拉开了…血肉模糊…那个魔鬼，那个魔鬼大夫，要让她帮着递针线！ 要不是少夫人死了她也活不了，她…她早就跑了！ 呜～丫头放声大哭！那害怕和担忧的情绪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 “娘，我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农女，也能得到王爷的青睐！” 张百合面色嫉恨，冲着蔡文馨说话。 “那有什么办法？是王爷自己的选择”，蔡文馨摸着她的头，也有些不甘心。 “娘，一个农女而已，我们毁了她吧！”张百合眼睛通红，直直的盯着她。 “不行，想也不要想，你不要命了！”蔡文馨厉声喝道，她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轻重。 “哗啦”，蔡文馨走后，张百合把梳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趴在镜子前面就哭了起来。 “小姐，别难过了”，丫头东菱的声音响起。 张百合没理她。 “我的小姐啊，您真的别难过，有办法的。”东菱慢条斯理的说道。 “什么办法？”张百合瞬间抬起了头，那张哭花的脸有些难看，她下意识的擦了一把。 “您还记得赫哲国的公主吗…” “走，去骡马胡同…” …… “你说的是真的？那火炮，当真出自罗小乔之手？” 黑衣人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永昌。 “是，亚通大人”，刘永昌站在旁边，低沉的说道，“不光是火器，北地的稻谷，种稻谷的机械，全部出自她的手”。 亚通瞳孔缩了一下，“这个人，不能再留在北地。” …… “梁府的请帖？哪个梁府？”罗小乔问。 “听说是靖王殿下的姨母。”紫苏说道。 “她找我做什么？”罗小乔捻着请帖，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似笑非笑。 “说是想见见您。” 紫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靖王殿下曾受过梁夫人不少照顾，所以也算是个有情份的人。” “知道了，那去准备吧。” 罗小乔今日有些不踏实，想了想，还是在马车上带上了不少东西。 没办法，最近似乎命犯太岁，她出门老是遇到各种问题。 梁府不大，从大门走到梁夫人的院子，也就用了一刻钟。 这段距离对罗小乔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梁家小厮有些诧异，他得了话的，有考教这位靖王妃之意。 但无论他走的多快，罗小乔和紫苏都不紧不慢的跟着，脸不红心不跳。 下人心内有些鄙夷：“果真是个农女，这步子迈的，披了花衣也变不成凤凰。” “奴才拜见王妃。” 屋内，两个嬷嬷带着丫头，突兀的迎头就跪了下来。 “起来吧”，罗小乔如同没看到她们的刻意，示意了一下。 屋内，梁夫人半倚在床上，看到罗小乔进来后，有些激动的想要坐起来。 “夫人早年伤了身子，天冷就有些不太好”，嬷嬷赶紧解释。 “夫人别起来。”罗小乔坐到了床前凳子上，这个夫人，面相看着还算慈和，看着她的样子，倒也不让人反感。 “听说你这丫头做了不少事儿，逸儿能得你相助，也算是老天开眼啊”。 梁夫人慈祥的看着她，又拉过来她的手，细细摩挲。 罗小乔有点受不了她的亲热，不过别人好意，也不好弗了去。 “夫人这病？” “老毛病了，就是拖着而已，能死前看到逸儿不再孤单，我也可以去下面见他母妃了。”梁夫人咳嗽着说话。 有嬷嬷上来给她顺气，“夫人，您快别说了，王爷这么些年不近女色，现在总算开窍了，您还得看着他开支散叶呢。” “咳咳，我这身子，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天”，梁夫人喘息着。 罗小乔看着她俩一来一往，也没接话，有什么目的，应该也快露出面孔了吧。 “见过王妃”，没一会儿功夫，帘子后面走出来五六个美人，各个袅袅婷婷，我见犹怜。 “这是何意？”罗小乔抽出手，似乎有些明白了。 “王妃年纪还小，成婚尚且时日，但王爷不能没人伺候，这几个，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先给王爷备上…” 卧槽！ 罗小乔快被她说的给恶心吐了。这给自己男人找女人，还让她给安排？ 她脑子没进屎吧？ 古人都这么贤惠？大度？ 她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不必了，如果还有什么想法，你可以去找王爷亲自聊。告辞！” 罗小乔转身就要往外走。 “王妃！咳咳！”梁夫人着急的大咳起来，“噗”吐出一口血。 旁边的嬷嬷赶紧冲上去，给她顺气。 梁夫人擦了下嘴：“王妃，嫉妒是女人的大忌啊。王爷总要笼络大臣的，纳侧妃纳贵妾，这些事儿，你可都得替他做啊。” “抱歉！我还就是不能做！” 罗小乔甩手，生了一肚子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就跟那个男人强调一下，管好自己的人，否则别怪她翻脸！ 279 罗小乔失踪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79罗小乔失踪“王爷，姑娘不见了”，明一着急的冲了进来。 慕景逸手中的笔一紧，镇定的问：“什么叫不见了？” “今日梁夫人相邀，姑娘从梁府出来，本应午时回家，但到傍晚也没见到人，紫苏和紫萱也没回来。” “到处找过了吗？没说过去哪儿？”慕景逸问。 “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就连马车，都不见了。路上的气味也消除了，狗也没有办法”，明一十分内疚，他今日怎么就为了去春城，没有跟在姑娘身边呢。 慕景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唰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武曌山什么情况？” “在监视之下，自从伤了他们少主，已经安分很多了。” “从梁府出来，去了哪里？没有人见过吗？” 慕景逸努力维持平静，他此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慌。 “都说直接出了兴城，往罗家村方向去了。但城门口没有见到王妃的马车出去”，明一十分沮丧的说。 “调集乌甲卫，全城搜寻。” “王爷，李小姐求见”，就在屋子里弥漫着冰冻的气息的时候，乌甲卫禀报的声音传来。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明一嘟囔了一句。 “滚。”慕景逸眼眸黝黑，只有一个字。 此时除去罗小乔，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人，李觅雪不管为什么来，来的都不是时候，简直火上浇油。 乌甲卫听了声音，赶紧出去撵人。 “王爷，不想知道罗姑娘在哪儿吗？”门外李觅雪的声音已经清亮的传了进来。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慕景逸脚尖点地，瞬间冲到了院子，“你干的？” 李四怕慕景逸突然伤人，牢牢的挡在李觅雪跟前。 “王爷难得这么激动啊”，李觅雪慢调斯理。 “快说，你到底知道多少？”慕景逸低喝。 “我也只是猜想，并不确定有没有用。”李觅雪不慌不忙。 “说。”慕景逸冷冰冰的看着她，大有再废话就动手的架势。 “王爷可以去骡马巷看看，赫哲人和罗刹人，留了些尾巴”，李觅雪说道。 “去搜。” 她话音刚落，慕景逸就站了起来，转瞬不见了人影。 …… 骡马巷的动静闹得太大，简直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乌甲卫的大刀，架在各家客栈掌柜的头上。 “把所有外族人的动向整理出来，有没有外出的？” 有身份记录的全部调阅出来，没有的…呵… 掌柜的快被吓死了，北地互市，每家都接待了不少外族人，此时被大刀架在脖子上，逼迫着想细节，汗毛都立起来了。 刘永昌坐在洪福楼的大堂内，听着外头的动静。他的表情同旁边的书生一样，显得胆颤心惊。 “刘兄，外头这是干啥？我有些怕啊”，同窗说道。 “跟咱没关系，先回去吧”。 回到临时的房间，看到被褥都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刘永昌垂下的眼眸中全是阴冷，但心情极度愉悦。 罗小乔刚消失，慕景逸就这么急了吗。瞧瞧，这满城的官兵，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如果不是那一家子，他哪里会如此不得志！ 如果靖王知道人已经被掳去了边关，不知道是要送到赫哲还是罗刹，心里会是怎么想？ 看着这么一个男人崩溃，刘永昌心里是一种变态的畅快。 这里是兴城，人口众多，想要找出来一个人，谈何容易！ 罗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罗奶奶咯噔一下就昏过去了，剩下罗牛牛，领着村里人到处找。 慕景逸表面看着冰冷镇定，但从他不眠不休找了一整夜，就能看出来他的慌乱。 靖王的脸色太吓人，一夜之间，就变得胡子拉碴，满眼血丝。 封博松看了十分心疼。 “表哥，丫头是不是已经被弄出城去了？”封宸浩看他的样子，也不好受。 慕景逸往伸手揉了揉额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要不声不响把人弄出去，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的。” “去找梁府问问，一定知道点儿什么。”魏远之说道，此时可顾不得什么人情了。 “姨母，为何昨日请小乔上门？” 慕景逸看着床上病歪歪的梁夫人，压下心中的急切。 “夫人只是想让她来说说话”，嬷嬷看梁夫人有些喘不上气，顿时帮着说道。 “为何是昨日？”慕景逸问。 “昨日？”梁夫人昏花的眼睛努力回忆，“昨日刚好与蔡夫人聊起来一些事情……” “蔡文馨！”慕景逸猛地站起来。 张百合的脖子被捏的都紫了，差点喘不过来气：“王……王爷，你要干什么！” “你昨日去骡马巷作甚？”慕景逸瞳孔微眯，危险的问道。 罗小乔已经失踪一天了，再找不到，凶多吉少。 只要想到她可能已经遇难了，慕景逸的心就觉得冰凉冰凉的，好像被谁剜走一块一样。 从来都知道她的分量，没有失去过，却意识不到，原来早已与血肉粘结在一起。 “是……是东菱……”张百合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就把小丫鬟吐露了出来。 “去抓！” …… “姑娘，有些不对，马车是不是走错了方向？”紫苏停下与罗小乔的寒暄，顺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觉得不对。 “大叔，还有多久到啊”，罗小乔轻笑着问车夫。 原来的车夫一早起来拉肚子，这是丫头王小冬给临时叫来的，按说都是经过孙佃福核查过的人，出问题的几率会很小才对。 “快了”。车夫敷衍的回道。 罗小乔冲紫苏和紫萱使了个脸色，三人顿时拉开了座位下的车板。 “什么声音？”车夫回过了头，早已不是那副憨厚的面容。 “不小心摔了一下”，紫萱接口道。 座位底部的弓弩还在，罗小乔丢给紫萱和紫苏一人一把，她自己，则拿起了一把火铳。 “停车！”罗小乔大喊一声。 “驾！” 车夫不傻，从几人的反应已经明白，对方察觉了。 紫萱撩起车帘，紫苏的弓弩已经架上，“嗖……”，车夫脖子上出现一个血洞，人就栽了下去。 紫萱腾身而起，出去驾车。 “姑娘，怎么办？这马不知道被喂了什么，拉不住，一个劲儿的疯跑！” 紫苏丢下联络信号后，问着罗小乔问。 “有人在逼我们往北走！”罗小乔看着外面的景色，觉得有些眼熟，“这是去石头县的方向，想办法去乌甲卫那里。” 这条路很偏，还是土路，一路无人，对方居然也由着她们跑。 不对，很不对。 280 追杀与自救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0追杀与自救“有马追上来了”，紫萱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看来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把戏，顺带羞辱我！”罗小乔冷哼一声。 “快天黑了，他们该动手了。”紫苏觉得情况不妙。 “先杀马”，话音刚落，紫萱就一发弩箭，射入马头，马倒了下来，马车顺着惯性翻倒在地。 罗小乔等人，抓着手中的武器，翻滚了出去。 后方骑马的人，已经快马加鞭赶来。 “我如果记得不差，前方五里是个村落，先把这几个骑马的收拾了，抢了马，过去村子里等机会。” 罗小乔没有耽误，十分冷静的分析了下形势，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入路旁的树木后面。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是最好的作案场所。 弓弩最佳射程二百步。 来的有十多匹马，速度极快，不排除后方会有更多。 “嗖…嗖”，紫萱和紫苏不愧受过专业训练，准度极高，冲在最前头的两人相继落马。 后面的领队，嘴里呼喝咒骂着听不懂的话， 开始几发箭出其不意，对方不查，射杀了几人，剩下的六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姑娘！”紫苏两眼圆睁，看着黑衣人举起大刀劈向罗小乔。 “砰”，罗小乔手中的黑管冒出了白烟。 “首领！” 黑衣人脑门上一个圆圆的血洞，软软的倒了下去。 现在的火铳，还不能做到多发，趁着对方愣神，罗小乔抢了马匹。 “走！驾！” 三人上马，朝着村落狂奔而去。 “嗖…”一柄弯刀无声无息的飞过来，罗小乔闷哼一声，只来得及避开要害，弯刀将她肩胛骨的皮割破了。 看着很凶险，但血流的不多。 后面的人没有再追。 待走到村落路口，远远看到灯光的时候，三人停了下来。 “姑娘，不对劲！”紫苏说道。 这个村子太安静。 为什么他们没有追。 似乎就是故意把她们往这个方向驱赶。 “王妃来了？”几人正犹豫着，村口石碑边，出来一个黑影。 “石成才！”罗小乔瞳孔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成才一挥手，火把顿时亮起，影影绰绰，这个村子，居然已经被外族人占了！ 几十个的外族人围了上来，把她们团团围住。 “下马吧，王妃！”石成才冷笑着说。 罗小乔三人的马围成了一个三角形，面对众多弓弩手，心下顿时凉了。 怪不得不追，原来是设伏了！ “王妃，还要我请你下来不成？” 石成才一句话，弓弩手的箭头“咄”的一声，射穿了她的马头，罗小乔顺着跌了下来。 “姑娘！”紫萱和紫苏也赶紧下马，过来扶她。 “走吧？”石成才说道。 罗小乔没动。 “怎么？觉得还会有人来？” 罗小乔朝周围看了看，好在她们并没有深入村落，村口位置再往北一点，就是一片林地。 她不着痕迹的打了个紫苏她们才懂的手势，右手握着火铳，左手慢条斯理的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圆球。 “认识吗？” 罗小乔冲石成才一晃，她感觉到对方应该是想抓活口，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石成才自然是不认识的，但他不认识，不代表亚通不认识。 “榴弹！”亚通低呼一声。 “想试试吗？” 罗小乔似乎有恃无恐，一边微举着圆球，三人一边往村口靠拢。 亚通狠狠的皱了下眉毛，夺过手下人的弓箭，“嗖”的一声射向罗小乔的胳膊。 “姑娘！”紫苏拉了她一把，黑色圆球咕噜噜滚了开去，滚到了人群里。 “快趴下！” 罗小乔惊怒交加的大吼一声，做势就要往地下趴。 赫哲人自然是见识过榴弹群杀效果的，见状赶紧趴下。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卧倒。 紫苏和紫萱见状，一人拉着罗小乔一只手，拼尽全力，奔出去老远，三人撒腿就往山里跑去。 地上的亚通，面色苍白，捂着头趴了一瞬，没有听到爆炸的声音。 他试探着抬起头来，那个铁球就在不远处。 亚通小心的探了过去。 “苏嘎不嬲特！”一声气急败坏的咒骂涌了出来。 地上哪儿是什么榴弹，居然是个装满石头的黑色布袋子！ “给我追！” 罗小乔的伤不重，但影响行动，紫苏和紫萱护着她。 “砰”，追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瞬间倒地。 “什么？！” 亚通瞳孔缩了一瞬，他们布了这么大的局，准备瓮中捉鳖，没想到，三个女人而已，居然这么扎手。 “姑娘，快……这边。”紫萱走在前面，为罗小乔开路，待到达山脚，顿时高兴起来。 山林地形，便于埋伏，也便于隐藏。 伏杀！这里可以变成她们反伏杀之地！ 对方来的来得极快，刚刚躲好，就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嗖…”无声无息的弓弩，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夜色的掩盖下，紫萱不慌不忙，继续将弩弓装上，然后朝赫哲人发射。 三人绕着附近不断的游走，顺便还去摸个尸，把箭头回收。 “姑娘，他们人不少”，三人凑到一起，紫萱轻声说道。 “如果天亮…” 紫萱的担忧不无道理，她们人手太少，箭头不够。 “王爷应该得到信儿了，我相信他迟早能找过来，现下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拖延时间，就是自救！” 罗小乔十分冷静，她决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否则下场一定不美妙。 “如果……”紫苏咬咬牙，有些担忧，“姑娘，不如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一起来的，就一起走，我在，你们就要在！” 罗小乔并不是意气用事。 三个女子，分开了的战斗力太弱，被俘之后还会成为制约别人的工具。 “天亮怎么办？”紫萱问。 这个山不大，早晚被找到。 “先往山里走，设伏，陷阱会装吧？藤蔓、枝干先用上。白日有行人，我不信他们敢明目张胆，如果这山足够大，再撑一个白日问题不大。” …… “石村长，石成才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江校尉一脸烦躁之色，盯着矿山上服役的石头县人问道。 “江校尉，您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干啥？”石村长一脸的不在乎。 “天亮姓花的就要回来了，人不在，怎么交代？” “上头不是交给您了吗？”石村长说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江校尉说道，“在这里不声不响的没了个人，你觉得，如何？” “别开玩笑了，江校尉，咱们都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不是吗？” 281 脱离险境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1脱离险境“王爷，紫苏留下的信号”，暗一查看着隐藏极好的标记，“往北去了。” “走！”慕景逸说。 “王妃的马车！” 慕景逸已经掀开车帘查看，外观绸布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但内里还是那辆马车，怪不得出城时没有被发现。 “是咱们的弓弩！有打斗的痕迹，王妃应该是自己射杀的马匹。” 擅长查看痕迹的暗一，看到马车后，开始分析当时可能的情景。 紫苏留下来的痕迹很好找，他们一路向前，傍晚时分，找到了小村落。 “王爷，这里血迹很多”，暗一说道。 这里，有无数人的脚印，虽然不明显，但也能看出来。 “人还在附近，去找”，慕景逸的心提了起来，有些不敢肯定，但如果是他，这里就是最利于逃生的地方。 “希望王妃还没落到他们手里。”暗一心中感叹，如果是的话，事情就要麻烦了。 “花校尉来了吗？”慕景逸问。 “快了，已经通知沿途的乌甲卫。”苏空青跟在队伍里说道。 “没有痕迹。” “村里没有看到王妃的迹象。” “发现好多平民尸首，不少天了。” …… 天已慢慢大黑，乌甲卫在村落里搜寻了好几遍，“信号就在这里断了，一定在附近”。 “怎么会没有人？” 一群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连屋子都翻遍了，他们都没有找到线索。 每听到一句“没有找到”，慕景逸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暗一的心情也不好过，王爷有多在乎王妃，他们这些属下全看在眼里，要是罗小乔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靖王能不能承受这次打击。 对，他是能的，他会好好照顾王妃的家人，但是同时，他可能会变得更冷。 “砰……” 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在那儿！去山里！是火铳！”苏空青紧随慕景逸的后面，第一个反应过来。 “靖王妃，出来吧，别挣扎了”。 亚通狰狞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中，他心里也很着急。 没有想到，一个女人而已，居然跟他们耗了这么久，还折损了不少人马。这是对方的地盘，必须抢时间。 “王妃，没有箭头了”，紫苏和紫萱凑了过来，一天一夜未睡，三人都是一脸的疲惫。 “嗯，火铳只剩一发弹药了”，罗小乔抬了下头，月亮升起来了。 “怎么办？” “耗！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就拼谁更有后劲儿”，罗小乔揉了揉疼痛的肩膀，真疼啊，估计化脓了。 “亚通首领，不能耗下去了，不行灭口吧？”一个手下说来说道，“这个女人，留着是个祸害，不能带走的话，不如杀了”。 “杀！怎么杀？你找的到人？”亚通很烦躁。 “放火吧，放火烧山，咱们趁机走！不能待下去了”，手下说道。 亚通皱眉犹豫了一下，“放火！” “嗖！”火把的亮光刚刚点起来，就有弓弩射了过来。 “靖王来了！撤！”亚通有些慌乱，欺负女人可以，他真的不敢正面抗，尤其是在武器明显被压制的情况下。 “嗖……嗖……” “啊！”惨叫声在山林中响起。 “王爷来了！”紫苏站了起来。 “砰……”罗小乔朝天发出了最后一发火铳弹药。 没有一刻钟，慕景逸就出现了。 “小乔！”他只在喉咙间呢喃了这么两个字，就把女人紧紧抱在了怀里，抱得死死的。 “唔……”罗小乔快憋死了，同时被他嘞的伤口疼。 “你受伤了！”慕景逸眼神都冷了下来。 “姑娘”，紫苏和紫萱惊呼一声，这才察觉，罗小乔的后背已经划了极长的一道口子。 “没事，没事”，罗小乔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坐会儿，累死了” 慕景逸蹲下来，直接把她背了起来，“秦卅，你们善后！” “是！” 罗小乔又一次伏在他的背上，这件衣服已经沾满了灰尘，火光掩映中，她看到了男人憔悴的面容。 她知道慕景逸喜欢自己，但究竟有多喜欢，究竟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能力，她其实并没有把握。 但今日，从那遍布血丝的眼中，从那微微颤抖的双臂中，她明了了，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是这么的在乎着她。 …… 城中，凡是赫哲与罗刹的店铺，或者与他们有关的产业，一天的时间内，全部被封了。 北地时报迅速将靖王妃被追杀一事做了文章，所有互市的商人都明白，北地暂停一切与赫哲和罗刹的商业往来。 这还不够，所有的此两国人群，集中审讯，没有问题的，遣送出境，说不清楚的，直接关押。 一时间，两国商人损失惨重，几乎遭到了毁灭式的打击。 不少赫哲商人目眦俱裂，看着他们辛辛苦苦运过来的羊毛、羊奶……全都变成了不值钱的存货，没有人收。 出了这么大的事，赫哲和罗刹的皇室自然也是知道了。 “靖王这是什么意思？当真要和我们帝国撕破脸不成？”乌印栾收到信件，气得大锤了桌面。 他们在北地的计划，一再的受挫，父亲乌木帖已经相当恼火，但又毫无办法。 “靖王实在太过分，他怎么敢这么做！” “停止与我们的互市，这是要孤立我们，他凭什么以为他可以？” “报！太子殿下，高丽来信了，他们要退。”有小兵跑的气喘吁吁，战战兢兢的汇报。 “什么？”乌印栾气的心口疼，“这就要去捧北地的臭脚了吗？” “太子，靖王在边境架起火炮了！”小兵又汇报了一件事情。 “欺人太甚！”乌印栾脖子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们的细作呢，让他们搞点事情”。 小兵不明真相，不敢接话。 旁边的军师，则避重就轻的说道：“太子，我们退吧，靖王借由罗小乔失踪一事，大肆清理，石头县全部被屠光了。不光我们的人，就那边像江校尉这种墙头草，这次都自身难保了。” “罗小乔……”一提到这个，乌印栾就不说话了。 他倒是想不管不顾的进攻，占据北地这块地方！ 可是看看那火炮，那地雷，那射程极远的弓弩……他做不到。 不是暂时做不到，只要那个女人还在北地，谁知道他们还能做什么可怕的武器？ 恐怕真的要退了。 顶点 282 回到村子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2回到村子罗小乔伤的不重，但是伤口化脓了，慕景逸第一时间送她回去罗家村。 路上实在撑不住，她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后越发觉得肩膀疼。 一进村子，早已有人等候在大槐树底下，纷纷过来问候。 这些人不仅仅是作坊的人和罗家的人，还有附近的很多村民，全部都聚拢到了罗家村。 罗小乔一失踪，他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几乎夜不能寐，家里男人都跟着上蹿下跳的到处找，生怕她有什么不幸。 是的，他们已经过起来了，已经在罗家的庇护下，积攒了不少银钱，但那个小姑娘，却已经扎根在大家心目中，成为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爷爷、奶奶、姐姐、牛牛。”罗小乔看到家里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部站在马车前头，故作坚强的面容顿时就撑不住了，鼻头有些发酸。 只是两天没见，爷爷奶奶鬓角处都有了些白发的痕迹了。 她赶紧低下头去，缓解了一下发红的眼睛，然后跳下马车。 “慢点，肩膀！”慕景逸看到她迫切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罗奶奶眼睛都红通通的，上来就拉着手不放了，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她一哭，梅花眼圈也红了，村子里的有几个女人也就都跟着抹起眼角。 孩子也都从学堂出来了，看着自家人哭，也都跟着哭。 罗牛牛站的直直的，他记得罗小乔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姐姐，我好好学武，以后我来保护你们”。 “嗯，没事儿，都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罗小乔轻声的安慰。 “你这个臭丫头！以后出门上哪儿都带着人！”罗小妮眼圈也有些红，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 “嘶……”罗小乔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受伤了？！”罗小妮顿时慌了。 “啥？那还耽误什么，快走快走，赶紧回去给沈大夫看看。”罗金荣看着一大家子还在那里呆愣着，赶紧插话。 “回去再说。”慕景逸也开口了。 众人都惊醒过来，簇拥着往沈苡仁的院子走。 沈苡仁的麻醉药效果已经好多了，罗小乔长长的睡了一觉，醒来就没有多大障碍了。 村民太多，大家热闹了一会儿，表达了他们的关切和欢喜以后，就各自回去了。只有罗大山一家，还有村长家等几家亲近的留了下来，一直等到罗小乔出来。 知道她没吃没喝熬了两日，顿时都心情复杂。 “两日不见，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罗奶奶心疼得看着她。 “我去厨房看看，填几个温补不刺激肠胃的菜。” “好。”罗小乔回到家里，看到亲人的关怀，整颗心都是暖暖的。 罗牛牛又成了跟屁虫，走哪儿跟哪儿，就算不跟着，这孩子的眼神也没有离开过她。 罗小乔知道他们吓坏了，也没有去刻意纠正，没看就连那个男人，都待在罗家村不走了吗？估计他们得需要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呢。 “呕……”，罗小妮捂着嘴巴冲到了院子里。 “姐是咋了？”罗牛牛问。 罗小乔骨子里可不是个小丫头，与罗奶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也看到了些许欣喜，。 “叫沈大夫来看看吧”。 沈苡仁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满脸得意之色，“有喜了！时日尚早，要不是我，别人还把不出来呢。” “当真？”罗志平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在院子里转圈圈，“我……我要当爹了！” 罗小妮的怀孕，冲淡了罗家上下的忐忑，一家子变得无比欣喜，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就连孙佃福等下人，走起路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这种欢喜很快就蔓延到了罗家村，甚至是几个有合作的村落。 刘家此时却乌云罩顶。 刘大娘木愣愣的坐在院子里，连骂儿媳妇的气力都提不起来了。 罗小乔不见，她恐怕是除了罗有喜一家之外，最高兴的一个人了。这两日，看到罗家人神情惶惶，别提心里多得意了。 罗有金就更高兴了，虽然他表现的不明显，但每天都干劲儿十足的样子。在他看来，罗家的顶梁柱就是罗小乔，他要是回不来了，作为亲戚，今后罗家还不得靠着他？ 说不准很快的，罗家作坊就要易主了。 这么一想，他恨不能马上就进到罗家作坊里面去。罗有金见天儿的在罗爷爷院子外头转悠，等着听第一手消息。 可没想到，罗小乔居然回来了！居然在那么多人追杀下，还能回来！她一回来，罗有金就知道，自己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那帮子外族人，连点子本事都没有，那小贱人被劫持了，咋还能让人回来呢？”刘大娘嘀嘀咕咕的，一刻也没停下过。 “娘，快闭嘴吧，让人听去了，你还要命吗？” 刘永昌回来后，心中无比烦躁，尤其不愿意听刘大娘嘀咕。 “王氏，还不快去给你男人做饭，一天到晚的，当懒猪吗？”刘大娘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登时就冲儿媳妇发作起来。 “哎，娘，这就去？”王氏唯唯诺诺的，微驼着背往厨房走去。 …… 紫苏也休息了一日，现在回来当差了。 经此一事，她对罗小乔早已死心塌地。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能抓住最后一线生机，靖王府就缺这样的女主人。 “姑娘，您都知道了吧，是张百合伙同赫哲人，布了这一个局。”紫苏给她介绍道。 “嗯，咱家也出了个了不得的尾巴呢”，罗小乔一呻。 “王小冬！”紫萱眯了眯眼睛，“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对劲。” “刘永昌怎么样？” “王爷一直知道北地有细作，不过要不是这件事儿，也不会留意到这么一个村夫，没想到，小人物居然如此可怕，就是他给罗刹提供了不少姑娘的信息，伙同王小冬里应外合，才带来这场祸事。” “亚通跑了，王爷怀疑上官骄与外族有勾结，还要用刘永昌吊出来他们，所以王小冬和刘永昌，王爷的意思，先留着。” “好。” “姑娘放心，王爷已经安排了人盯着他们，他们跑不了，也做不了妖。” 283 旱情初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3旱情初现山里的果树也都修理好了，麦田也长得不错，一块块都规划的整整齐齐，就为了以后机械收割做准备。 “井都打了吧”，罗小乔闲不住，在地里转悠着看了几圈，问了问情况。 “都打了，至少每五亩田地都会有一口井”，尤参回道。 “很好，过两日，抽水机可以做出来，到时候浇水就方便了”，罗小乔说。 “姑娘，有压水井已经很方便了，以前咱可都是自己挑水浇地呢” “往后会更好”。 “罗姑娘，俺来了，你没事儿了吧”，养鸭子的牛信诚也背着大麻袋过来了。 “稀客啊，牛大叔，我已经没事儿了，劳您挂念”，罗小乔调侃。 牛信诚挠了挠头，“乡亲们今年收成都不错，这是上一批鸭子，俺来送了。乡亲们感谢你呢，让俺给带了点儿土特产，放家里去了。” “好好，中午留下吃饭吧”。 “不了不了，回家还有鸭子要看着呢，离不开人”，牛信诚憨厚的说完话，就告辞了。 …… “姑娘，皇上驾崩了！”紫苏拿着手中的信件，跟罗小乔说话。 “嗯”，罗小乔点点头，慕景逸已经跟她说过了，他要去忙一阵子。 “二皇子三皇子在南方拥兵自立，朝廷那边乱起来了。”紫萱也感叹道。 “听说有不少百姓朝北地过来，咱们怎么办啊姑娘？”紫苏问。 “人要来啊？好啊”，罗小乔看了看远方广阔无垠的土地，想到此时稀少的人口，还是挺希望能补充外援的。 “我的姑娘啊，您怎么想不到别的啊。他们可都是逃荒过来的，咱们粮食本来就不够，来的人多了，咱们咋办？” “今年，如果粮食丰收，应该可以养活不少人”，罗小乔还挺有信心。 “好吧”，紫苏垮下了肩膀，反正她不是那个拿主意的，听姑娘的就好。 今年是北地种植的关键之年。 罗小乔嘴上说的好听，但也只是想给别人信心而已。 其实她心里十分明白，今年，也是他们破釜沉舟之年。 如果小麦或水稻出了任何问题，他们面临的，可能比大楚内部的饥荒还要严重。 所以，罗小乔几乎一天里面有多半天，是在地里面走动的。 土豆长得不错，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收获了，这是让她能够稍微放松的好消息。 北地的小麦七月下旬收获，灌浆期五月中旬，他们也都尽力做到最好了。 罗家的青山客栈建的越发像模像样，山上本就有个水塘，罗小乔把它改造成了一个湖，湖里种了藕，撒了鱼苗子，放了俩小船，夏天躺在木船上看花，钓鱼…… 现在这客栈，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避暑。 今年的夏天，似乎热的特别早，樱桃刚刚开始吃，单衣就穿不住了。 罗小乔难得去大青山那边看一下，不去不知道，今年这水塘的水，怎么下去这么多？ “田叔，这水前几日来，还没有这么深的水位吧？”罗小乔问着田立新。 “啊？姑娘，俺这天天见，还真没留意到”，田立新憨憨的挠头。 罗小乔觉得最近天气是干的有些过了，还没到盛夏呢，太阳晒得人眼花。 “我走了，田叔”，罗小乔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边，似乎野草都有些蔫蔫的。 到了村口，地里还有少数在日光下除草的村民。 罗金荣也在，看到她之后，抬起头，“小乔，你不刚去了大青山吗？咋又回来了？” “老村长，你觉得这地里干不干？” “有点儿干，今年有些旱”，罗金荣回道。 “是吗？只是有些旱？”。 “唉，有几口井打不上水来了”，罗金荣说道，“开始以为是漏气了，后面发现，是管子够不着水了。” 罗小乔沉思：水管短了，那就是地下水位降了呀，这不仅仅是有些旱的样子吧。 “老村长，以前遇到过这种旱情吗？”罗小乔问。 “前好几年都这样，希望过两天能下场雨”，罗金荣抽着大烟袋。 “那万一不下雨呢？”罗小乔担忧。 “正想跟你说呢，让你家牛牛今晚先别睡”。罗金荣砸吧着嘴巴说。 “干啥？” “咱这几个村儿的，十岁以下童男童女，找二十个，晚上跟着王银兰掏洋沟去。” “啥？”罗小乔没听懂。 “掏汤沟！你家院子外面的排水沟！”罗金荣不想多说。 “干啥要去掏汤沟？上哪儿去掏？”罗小乔好奇。 “不是不下雨吗？掏了就下了！” 罗小乔：……你能把封建迷信说的再理直气壮一点儿吗？ “那要还不下呢？” “那可能得罪神仙了，咱多供应点贡品吧，今年日子都好过了，应该出的起”，罗金荣叹了口气，溜溜哒哒回去了。 罗小乔：…看来真的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罗小乔的担忧，真的不是担忧了。 没过几天，就有北地时报将消息传了过来，北地不少城池出现旱情。 虽说还没有到赤地千里的地步，但严重的地方，已经“百里良田，无籽而黄”，“钻井取水，十不出一”了。 好在春城、吉城、辽城几个混同江支流经过的地方，还能勉强维持灌溉，但水位也明显下去了。 慕景逸忙的焦头烂额，靖王府几日都在低气压的笼罩下。 慕景逸出动了大量人员帮着打井，抽水机随便用，甚至还出动了马车、牛车、有限几台蒸汽驱动的车，不计成本的运水，但似乎都是杯水车薪，仅能勉强让地面不那么干燥，植物保持着生机而已。 不少地方的小麦，叶尖已经开始发黄。 上官骄与几个老侍郎端坐在竹笆内，喝着茶水聊着天：“上官大人，天助我也啊” 上官骄冷哼一声：“屯粮了吧？黄毛小子想跟我斗，老天都不帮他！” 武侍郎笑眯眯的说道：“这场旱灾可以利用一下……” 没有几日，风言风语就起来了。 “飞鸟苦热死，池鱼涸其泥；何物阻神龙，北地旱千里”。 “雨降不濡物，良田起黄埃；蛟蛇逼黑龙，雷公降旱灾。” 居然影射慕景逸是蛟蛇，妨碍了黑龙行雨，导致北地旱灾！太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罗小乔的度量可没有那么大！ 但这帮短视且没有底限的官员，现在还不是收拾的好时机！ 罗小乔深深吐了一口气，再一次重新审视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开渠引流？来不及的，北地穷了那么些年，建成混同江的水利工程，已经算是比较劳民伤财的了，其他的水利设施，几乎没有。 罗小乔将笔拄在眉间，思索着可行的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下人就来禀报了。 “姑娘，大青山上来了一群道士，说要祈雨！”孙佃福说。 罗小乔：……祈……祈雨？接下来是不是要斩妖孽？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地盘，还是上去看看。 284 罪己祈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4罪己祈雨还没走到半山腰，就远远看见山上在冒黄烟儿。 大青山的山头上，已经围满了民众，都虔诚的跪伏在地，口中喃喃有词。 山上已经摆好了案桌，两个道士手持法剑往四面八方走了一圈，舞了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剑花，口中喃喃有词：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话音落下，桌案上的香烛突然齐齐熄灭，盆里的烧纸腾起一股浓浓的黄烟。 “黄道长，如何了？”一个肥胖的员外步上前来。 罗小乔定睛一看，那不是高颧骨女人佃地的那家地主吗？听说今年开了不少荒，看来是极为重视今年的收成，主动请人祈雨了。 “且等三日，三日后降雨！”道士眼睛看着他手中的红封，故作高人的样子。 “黄道长，那可真是劳烦您了啊，劳烦了”，肥胖的员外，一边哈着腰，一边恭送道士离开。 地上匍匐的村民，这下才敢站起来，顿时满脸喜悦。 “道长说了，三日后必下雨啊，好事儿啊，好事儿啊，回家等着吧，别担心了”，村民们互相交头接耳。 罗小乔满脸黑线，她就想问问，那个道士从哪儿来的信心，说三日后有雨的。 还不等她追上去问个所以然，呼啦啦又来了一帮人，这次动静更大，五六个道士上蹿下跳，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又一次让黄烟腾空而起，最后还是丢下“三日后必雨”的话，走了。 罗小乔就这么抱胸站着看，这一个下午，来来去去来了不下五拨人，干的事情大同小异，都是一套绚丽的祈雨舞，然后是法剑发功，引发异状，最后不是说“三日后必雨”，就说“五日后必雨”。 不是罗小乔心思重，反常即妖，一个正常人，哪里可能就这么确定一件瞎掰的事情？ 此事背后恐有阴谋。 她冲明一招了招手：“你去打听一下，还有哪个地方祈雨了，都怎么说的？” 不到傍晚，明一回来了，“姑娘，几乎每个有山头的地方都祈雨了。很奇怪的是，都说近几日肯定下雨，口径出奇的一致。” “道士从哪儿来的知道吗？” “打听了，说是看着眼生，不像是北地本地道观。” “知道了。” 罗小乔觉得此事不太对劲，还是有必要跟慕景逸提个醒。 第二日，依然是艳阳高照，气温干热的让人烦躁。 罗小乔坐着马车，直接奔去了靖王府。 慕景逸黑着脸坐在上首，正听下面几个官员汇报，听到罗小乔来了，那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让她进来！” 慕景逸知道，罗小乔不会无顾打扰他的公事，此时过来，毕竟有事。 “王爷，我等正在议事，一个女人来听，是不是不太合适？”武侍郎又一次出列说道。 “如果你的智谋能赶上一个女人，本王就认同你说的。”慕景逸冷冰冰的盯着他看。 武侍郎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退下了。 罗小乔也不客气，坐在了上首位置，根本不在意底下几个官员晦涩的目光。 “王爷，此时旱情已经开始蔓延，是否该官方组织祈雨了？”上官骄拱手出列。 大楚别的不行，各种钦天监、仪式、礼制之类的无关之物，应有尽有，甚至还为祈雨专门设定了一套流程，叫做“画龙祈雨法”。 画龙祈雨，需择潭洞或湫泺林木深邃之所，以庚辛、壬癸日，刺史、县令帅耆老斋洁，先以酒脯告社，令讫筑方坛三级，高一尺，阔丈三尺。坛外二十步，界以白绳。坛上植竹枝，张画龙。又设皂幡，刎鹅颈取血置槃中，杨枝洒水龙上…… “钦天监何在？”慕景逸问。 “下官钦天监明安图”，一个长得十分周正的中年人缓步迈出。 “何时有雨？”慕景逸问。 “下官夜观天色，月朗星稀，当前天上是豆英云，地上黑蜻蜓乱，恐近日不会有雨”，明安图缓缓说道。 “你的建议呢？” “王爷，祈雨吧”，明安图道。 “你们呢？也是此意？”慕景逸缓缓看了一圈。 封博松等人自然不吱声，以上官骄为首的官员则纷纷附和。 “王爷，民间已经自发祈雨，但恐不得法门，是时候由官府组织祈雨了。” “可以，明安图，你来安排，宜早不宜迟，最早何时开始？”慕景逸问。 “王爷，后日即可准备妥当。” 罗小乔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后日不就是三日后？众多道士口中必定下雨之日？这两者有无关联？ 但既然古人都迷信，她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到时候先看看吧。 祈雨的日子转瞬即到，排场果真比民间大了许多，也庄重了许多。 仍然是请了大量的道士，慕景逸亲自以酒脯告社，祭坛上种上了竹枝，张贴的画卷中白龙吐黑云。道士一番舞动后，刎鹅颈取血置槃中，杨枝洒水龙上。 “嘭……”，面前的水盆突然炸裂，溅了道士一身水。 “怎么回事？”明安图立即冲了上来。 道士满脸黑色，声音沉郁：“不吉！大不吉！” “有何不吉？”明安图一脸凝重之色。 “此地煞气太重，阻了龙王行雨……”道士没敢指名道姓。 但在场的官员都不是傻子，最近的传闻都清清楚楚，他不就是说靖王阻了行雨吗？ “有何解决之法吗？”明安图问。 “这个……这个……”道士吞吞吐吐，目光闪烁的看着慕景逸，似不敢直言。 “恕你无罪！”慕景逸冷淡的瞥着他，该来的，就要来了吧。 “王爷！”道士立即双膝跪地，往他的方向膝行几步，叩首下去：“王爷身上杀孽过重，赶上朝廷动乱，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慕景逸冷笑一声。 “王爷，上天已经降了惩罚，干旱就是预兆，不若王爷写一封罪己诏，在求雨祭祀之时告天，相信能有所缓解”，道士说道。 “王爷，不可！”封博松一步迈了上来，“王爷为了北地苍生出生入死，无过怎可罪己？！” “王爷，不可！”傅跬等老臣也跪了下来。 上官骄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此行无功而返。 1秒记住爱尚： 285 人工降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5人工降雨如果觉得此事就此作罢，也是太小瞧上官骄了。 三日时间已到，各地百姓在自家屋檐下面翘首以盼，但是从日出等到日落，只见到云朵飘了过来，但与平时并无两样，始终没有等来任何下雨的迹象。 心急的百姓开始往一处靠拢，想着聊聊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道长不是说今日下雨吗？难道要等到夜里不成？”有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道长应该不会瞎说才是。”连罗金荣也有些不踏实。 “我可是听说了，不光咱这里祈雨了，就连武口县也祈雨了，都是一样的说法，说今日必定会下雨。” “是啊，一个道长有可能是失误，但这么多道长，不应该啊，而且咱们都亲眼看见了，道长法力无边”，有女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我有件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有个小个子男人吞吞吐吐的说话。 “有啥不当讲的，你倒是说啊”，村民有些着急。 “我听在衙门当差的大舅哥说的，说府衙今日画龙祈雨了，但是出了状况”，小个子偷偷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村民立刻提起了心。 “怎么回事？什么状况？” “听说是靖王煞气太重，冲撞了龙王！”小个子的声音几不可闻。 “啊……”，此声之后，再无人说话。 村民心里都很复杂。 他们是相信的，北地这么些年来都是战乱，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帮着挡住外族，他们也活不到今天。 说他身上煞气重，那必然是真的，不重的话，他们早都死了。 但是，因为煞气重，就要受到上天的惩处？为什么上苍不去想想他为了什么？ 百姓心里有些矛盾。 从情理上，他们愿意站在靖王这边。但是从自己的私心上，他们自然不愿意遭受灾荒。 如果一个罪己诏，就能求来降雨的话，写一个，又有什么问题？ 村民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后，都心情沉重的各自回家去了。 慕景逸坐在桌案后面，看着封博松等一众老臣：“你们怎么看？” 傅跬说道：“王爷，罪己诏不能写。如果今日写了，求下雨来，就是钦天监和道长的功劳。求不下雨来，那上官骄一定会说，是罪己诏写的没有诚意。” “还不止如此”，黄裕章也摸着胡子接话。 “数年后，百姓们想起今日，也许只会记得靖王殿下的罪己诏。三人成虎，何况还是主动罪己？届时就算没有罪名，也会留下罪名。” “你们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吧？”魏远之有些担心。 “听到了，先不理会，不行就镇压”，花将军咬咬牙，说道。 他不愿意跟自己人动手，尤其是被煽动的无辜平民，但如果要动摇靖王的权威和地位，他第一个不干。 “上官骄这老匹夫，这一招可是够毒的！”封宸浩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蔡煜轩也面露沉吟之色。 “涉及到百姓自己的利益，他们肯定会以为，不痛不痒的罪己诏，应该写。所以此时，我们当真有些骑虎难下了”。 几个男人商讨着形势，封博松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角落里的罗小乔身上瞟去。 刘将军看到了他的神情，“小丫头，你过来！” 刘将军大嗓门立马打断了室内的沉寂。 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关键时候，怎么把她给忘了。 罗小乔撇撇嘴，放下手中的笔杆：“啥事儿啊，刘将军？” “你对当前形势怎么看？有没有好办法？”刘将军单刀直入，一点避讳都没有。 罗小乔看了一圈，除了少数新来的，其他都是老面孔：“怎么？几位不怕我一个妇道人家，对政事指手画脚？” “快别卖关子了，你干的事儿还少吗？” 封博松看她的脸色，没来由的放松下来，也愿意开玩笑了。 慕景逸没动，由着他们询问。 罗小乔笑了，“咱们这里有懂天文的人吗？或者至少懂天气的。” “有，小齐，你来，给王妃看看”，封博松指着角落一个小矮个儿说道。 “王妃，小人齐德龙，是个农夫，自小就爱看天色，懂得不多，但确实会看点儿”，小矮个儿也不谦虚。 “那行，你去院子里看看，这云如何？” 齐德龙很快就回来了，“王妃，是卷层云，云层不高，但是这种云，不会下雨。” 罗小乔点点头：“嗯，我这两天翻了一下史料。说是在前朝，有问天抢雨一说。我这里有一法子，可以问天抢雨。” “当真？你快说”，封宸浩顾不得计较前尘往事了，顿时有些激动，眼睛都瞪圆了。 “天上有云，为何不下雨，无非是水汽不能凝结成水，所以落不下来。那么只要想办法把云里的水汽变成水，就可以人工降雨！”罗小乔说的十分简洁。 如果是现代，可以用干冰和碘化银做催化剂，用飞机喷洒或火箭炮的方式打入半空，增加云中的冰晶数，使得云体发展，含水量增加，最后降到地面。 但目前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干冰显然是做不出来的。 那么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就是往高空喷洒碘化银。 现在没有火箭炮，但是火炮，最远射程已达一百里，而卷层云和积雨云的高度，应该在六千米以下，射程是能满足要求的。 那么剩下就是碘化银的提取了。 罗小乔知道碘化银是何物，有什么特征。 按照分子式推断，碘化银可以通过很多化学反应取得。 但是她不确定，北地的条件，能不能提取出来。 所以这两天，在众人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她也并没有闲着。 罗小乔带着明一和好几个书生，几乎衣不解带，遍翻了典籍，终于找到一条可行的路。 总的来说，碘化银可以碘化钾和硝酸银反应，生成沉淀物而得。 碘化钾可以从海草灰中提取。 说到硝酸银，罗小乔昨日就忍不住庆幸了。因为它可以用稀硝酸和银子反应得到。 稀硝酸又从哪里来？得用硝石和硫酸，哦现在不叫硫酸，叫绿矾油反应得到。 硝石呢，刚刚好，当时为了做玻璃，罗小乔已经提早把硝石找出来了。 所以，此时原材料是可获取的。 罗小乔在纸上反反复复验算过，此法确实可行。 顶点 286 提取碘化银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6提取碘化银罗小乔的话音一落，室内一片诡异的安静。 “呃，怎么了？”罗小乔看他们的反应，有些意外。 最后还是刘将军干脆，“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下雨是龙王的事情，你当真能做到？会不会招来什么灾祸啊？” 罗小乔忍不住捂了下脸，怎么忘记这一茬了，古人极为迷信，绝对不敢做挑衅那看不见的天道的事情。 “能做到，就看你们敢不敢！”罗小乔说。 “这……”众人的眼睛齐齐射向慕景逸身上。 “去做，现在不做，我北地连今年也撑不过去！有什么，我担着”，慕景逸又一次展现了他的果决。 罗小乔在心里，再一次为这个男人点了赞。 “怎么跟百姓说？” “就说我们给龙王准备祭品，直接送上去？”，罗小乔忽悠人的点子一个又一个。 “好！”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封博松考虑的比较周全。 “是的”，罗小乔从角落的桌上，把自己那张纸拿了出来，“纸上的东西是原料，你们都去准备妥当。我还需要人手，因为怎么配比出来材料，还得试。所以原材料和人手，越多越好。” “蔡煜轩，你去安排原料的事情。人手天机阁那边有上千人，够吗？” “差不多了。” “你大概需要几天时间？”魏远之要统筹拖延战术，需要罗小乔给个准信儿。 “不好说，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行，至少三天以上，如果能给你准信儿的时候，我随时跟你保持联络”，罗小乔沉吟了一下。 三天，也是满打满算的。 谁也不知道，这么原始的条件下，这几个东西，是不是能得到她要的结果。 …… 朝阳的微光照进了天机阁，那数千个弟子，全部放下手中现有的活计，穿上特质的白布衣服，听着罗小乔安排。 “分成二十组，每组五十人，每人都专门处理分给你们的原料，得到以后给后面的，记录下反应以及原料的配比，务必最短时间找出来最合适的。” 一边说，罗小乔一边在室内游走。 “罗姑娘，你看是这个顺序放吗？”有弟子举起小杯子，稳重的举到眼前，低声问道。 罗小乔正俯身在桌子前，小心的一组组查看，银子已经能够溶解到混合液体中，但始终不够理想。 “再调一下比例，避免材料浪费。”罗小乔认真的看了看混合液，说道。 弟子忙应声继续低下头去。 “罗姑娘这是？”蔡煜轩看着屋子里忙碌的众人，入目都是挺熟悉的东西，都是他找来的，但众人的神情都十分紧张。 那个架子是什么时候做的？里面插得全是透明的玻璃管？玻璃管里是什么液体？ 刺鼻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闻着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他忍不住用手挡了下鼻子。 “给，带上这个”，罗小乔顺手递给他一个口罩。 蔡煜轩这才注意到，所有人嘴上都带着这个奇怪的东西。 “昨天没有说，我要提炼稀硝酸，是这个味道”，罗小乔说道，一面站起来，继续去别的组那里转悠，“你这个配比不错，再微调一下”。 左木林点点头，认真的在配比数字后面打了个勾，就换了一套玻璃管，继续重新调配。 早有下人将他替换下来的材料，拿去清洗。 一天高强度的连轴转，众人脸上都是疲惫。 “外面怎么样了？”罗小乔问道，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稍微缓解一下疲劳。 “不怎么好。”蔡煜轩说道。 “已经开始有小家族出入府衙，侧面表示希望王爷出罪己诏了。明日恐怕就是百姓出动了……” 罗小乔点点头，并没有任何慌乱之色，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来我得快些了。”她说道，深深吐了口气。 到了晚上的时候，天机阁里点上了灯火，但毕竟是不如白天，效率很低。 “好了，今日到这里吧，明日再说”，罗小乔轻轻的说了一句。 “等，等等姑娘……”一个弟子声音颤抖，用手指着面前的玻璃瓶。 “姑……姑娘……，你……你看，是不是这样的？” 临近的弟子呼啦啦围了上去，罗小乔定睛一瞧，试管中出现了黄色沉淀，数量还不少！ “捞出来，放水里看看能不能化了！”罗小乔用的词汇都是十分易懂的。 “是！”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个放满水的杯子。 “没化！没化！” 碘化银不溶于水，有可能是。但究竟是不是，还要等明日太阳出来验证。 “太好了！这是哪一组？记下配比了吗？” “是我们二组，二组中的甲辰、丁午、庚酉的组合，快，你们把配比都拿过来”。 早已有弟子小心的将纸上递了上来。 “很好，明日看看，如果是这个，就可以照着配方提取了”，罗小乔赞许的看了几个弟子几眼。 青年们激动的脸都红了，他们可是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要是真成了……真成了……谁知道会怎样？他们可都是参与向天夺雨的一批人呢。 不同于老人家的恐慌，年轻人心里可都是傲气和豪气！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第二日，鸡叫刚三声的时候，就有乌压压的脑袋，挤在罗家院墙外面了。 “师傅，日头咋还没出来啊。” “师傅，小乔姑娘咋还没起啊，我都快急死了！” 沉不住的年轻人，互相之间窃窃私语，满脸都是兴奋。 他们一晚上都没睡着，心口激荡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手心都是痒痒的，就等着今日了。 “吱呀……”天刚蒙蒙亮，罗奶奶出来开门了。 老人一步迈出去，差点给吓了个趔趄，“哎哟，王长老，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呢？等多久了？咋不进屋来啊” 罗奶奶缓了缓心跳，说道。 “刚来一会儿，丫头醒了吗？”王老头故作镇定的问，紧攥的手心，暴露了他的激动。 他当了一辈子天机阁长老，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激动。 “王爷爷，你们这么早啊”，罗小乔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 “丫头，咱们可都来了”，二长老三长老也满面期待，“走吧？什么时候开始？” 287 向天夺雨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7向天夺雨罗小乔抬头看看东方，已经能看到红色的太阳，“走。” 碘化银用小纸包小心的包裹着，左木林谁都没让碰，亲自摆放到了院子外头的桌案上。 听说要用日头晒，弟子们怕有任何影响，早已清空了所有可能产生阴影的东西。 罗小乔瞧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也有些莞尔，不过，希望真的是吧，否则这些人该多失望啊。 上百双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这小小一点残渣看。 “咋还没变色啊？” “再等等，别着急”，有弟子擦着额头的汗，安慰着别人，也安慰着自己。 “日头出来了呀，咋回事儿？”心急的弟子挠心挠肺的，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瞧，眼睛都快花了。 “快看，快看，变了，真变了！”左木林也顾不得什么师兄的风范了，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那一点点黄色的沉淀物，随着阳光的偏斜，慢慢变成了带绿色的灰黑色。 “姑娘，你快说啊，快说，是不是？究竟是不是？”无数双眼睛囧囧的盯着罗小乔。 罗小乔笑眯眯的点点头：“应该是了。” 是的，能在阳光下变黑的物质不少，但是他们用的这些材料，得出来的只能是碘化银。况且，无论是从颜色还是从物理变化看，都是符合碘化银特征的。 “太好了！” 蔡煜轩再一次步入院落的时候，院子里一片蒸腾。 “怎么？是做好了？”蔡煜轩的眼睛顿时一亮。 “碘化银提取出来了，但是剩下的时间，还要做特殊的炮弹，这个，就要靠王爷爷他们了”，罗小乔看着那边埋头研究的众人，再一次微笑。 罗小乔只告诉他们，需要用炮弹带着碘化银上去，然后让炮弹在云中爆炸，把炮弹中的碘化银燃成烟剂撒在云中，他们就表示明白了。 …… 靖王府门前已经人山人海，甚至去往那边的街道都是人，全是跪着的百姓。 这么多人，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面上有愧疚之色，但还是坚定的要求靖王书写罪己诏，再次求雨。 “王爷已经找到了高人，正在准备给上苍的祭品，不日定能下雨。”封博松站在门口，稳定人心。 “这都已经快过了好几天了，再拖下去，庄稼都要死了，就算下了雨，又有什么用！” 人群里有人在小声的嘟囔，但靖王府的大门始终紧闭，无人进出。 上官骄坐在客栈椅子上，从窗户里面远远看去，带着几分得意慢慢的品茶。 “能拖一天是一天，且由着他去，此事拖得越久，于他越不利。”他眯缝着眼睛说道。 “王爷，外边百姓越来越多。”秦卅带着几分凝重之色走进来说道。 “嗯”，慕景逸老神在在，并不慌乱。 …… “可以去送祭品了，今日下雨！”罗小乔清亮的声音响彻道路。 “今日下雨！” “今日下雨！” 乌甲卫的声音也跟着喊了起来，带来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什么？！” 下什么雨？没见到日头挂在天上吗？有云是有云，以前哪天不是有云，也没见下雨，他们从哪里来的信心！ “靖王已经去送祭品，且回家等待，傍晚前必定下雨！” 封博松终于松了一口气，信心十足的说话。 上官骄顿时坐不住了，“封侯爷，你可不要为了拖延时间，糊弄老百姓！” “本侯从不打诳语！”封博松挺直了胸膛，那张老脸全是威严。 “都且回家等一日，如果傍晚不下雨，各位大可再回来！” “真……真的吗？” “靖王府的人为何如此肯定会下雨？” “不是说送祭品去了吗？肯定找到高人了，咱们回家等着就好！” “走走走，在这里也等不到人，不如回去等一天”。 论起来控制舆论和扇动人心的手段，上官骄怎么可能玩儿的过慕景逸，况且还是在他给出了如此有把柄，又如此确切的答复的时候。 今天下不下雨，一会儿就知道了，到时候没下雨，自然可以再来。 百姓们纷纷起身，回家等待。 遵从罗小乔的安排，选择的是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为了怕火炮不能连发，已经将仅有的十多台全部运送了过来。 炮弹是王老头他们亲自经手的，备了不少数量，就算有哑火的，也来得及补救。 “放！” “轰……轰……轰……”十几台火炮同时开炮。 碘化银数量不需要太多，过尤不及，罗小乔盘算着数量，让他们各自放了两发炮弹，然后就停手了。 “姑娘，接下来呢？” 天机阁众人都跟着来了，他们除了想要亲眼看到这等逆天之事，还为了解决突发状况。 “等着。” 现代的时间，放炮后大约一个小时会下雨，但这等环境下，她不是很确定。 “姑娘……真的行吗？”左木林看着天上仍然艳阳高照，十分忐忑。 他们大话可都说出去了，如果今日真的不能下雨，靖王府的声誉何在？ “放心，我从不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罗小乔看了看漏刻，一刻钟了。 “再等一刻钟，应该差不多了”，罗小乔话音刚落。 起风了，云层开始多了起来。 左木林憨憨的脸上顿时涌起了兴奋之色，“师傅，你看那里，你看山头那边是不是云多起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害怕是自己的错觉。 “左师兄，你没说错，是多起来了，还起风了，感觉到了吗？” “坏了！”罗小乔往左右一看，觉得不对。 “姑娘，咋了？”众人心中一凛，难道下不了雨了？ “你们带蓑衣了吗？这地儿这么空旷，一会儿都要淋湿了，该得风寒了。” 王老头一听她说的是这个，顿时哭笑不得，用手指着她：“你这丫头，真下了雨，得点风寒怕什么？” “不行不行，先把避雨的帐子支起来！”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张罗。 众弟子们等待的过程心中忐忑，能有点儿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自然也是极好的，于是都跟着她忙活。 一刻钟！ 果真，只过了一刻钟，天开始黑起来了。 “阴天了！王爷，真的阴天了！”魏远之兴奋地来回转圈圈。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啪啪”，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落了众人一身一脸。 但没有人咒骂，没有人抱怨，他们眼中全是兴奋！ 有几个男人从帐子下方狂奔了出去，张大双臂在雨中呼喊。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向天夺雨！” “我们真的向天夺雨了！” 兴城、春城、辽城……周边的城池陆续开始了阴天，下起了绵绵细雨。 老百姓也从家里狂奔出来，奔向自己的田地，看看那快要发黄的庄稼，忍不住跪在地上：“下雨了！感谢老天爷啊！” 顶点 288 尴尬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88尴尬了“怎么会？”上官骄一脸的惊恐，从屋子里奔出来，抬头看天。 “明安图不是说，不可能下雨吗？这怎么回事？”旁边的武侍郎也一脸疑惑。 明安图早已跌倒在地，手中还拿着观星罗盘，“天意，是天意！” 百姓们欢欣鼓舞，纷纷在雨中狂奔。 “天佑我北地啊！” “什么天佑北地，是天佑靖王！”早已有人在人群里又开始撒播舆论的种子。 “知道靖王送的什么祭品吗？肯定是以自身功德为祭，护我百姓平安，否则，你想为何会说今日下雨就今日下雨了？” “是啊，这场旱灾，说不好就是对上边那位的不满才降下的。” “你们说，靖王殿下……靖王殿下是不是才是真的……天龙之子？”来人声音十分细小，掩盖在嘈杂的人声里面，几乎听不到。 但却架不住这么想的并不是一个人。 “我还听说了，方法是靖王妃想起来的。” “靖王妃是谁你不知道吗？带着咱们种水稻，带着北地互市，让咱有好日子过得女子啊……” “听说是个农女。”有不认同的声音小声说话。 “农女怎呢了？”立刻有更大的声音将他压了下去，“你有本事干出这农女能干的事情？你有本事让上天下雨？！” “就是……就是……” 这一场旱灾，终于算是解了。 借由这一场旱灾，慕景逸打了一个翻身仗。 上官骄安排的谣言不攻自破，慕景逸和罗小乔的个人崇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有民众，包括越来越多的官员都开始认为，罗小乔就是上天派来，专门辅佐北地靖王的女人，是最适合的北地王妃。 …… 慕景逸眼神黝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子，那个淡淡浅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孩子，他何其有幸，遇到了她。 “走吧”，看到罗小乔打了个哆嗦，慕景逸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先回去吧”。 这场雨下的着实不小，再待下去，真要淋湿了。 众多男人的兴奋还是掩都掩盖不住，幸好他们彼此人多，可以互相之间讨论一下。否则就几个人参与的话，吹牛皮都没地方吹，得憋死他们。 慕景逸知道他们要发泄下心内的亢奋，也不阻止。其实就连他自己，现在的手还是激动地有些颤抖。 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能“夺雨！” 从来都是祈求上苍垂怜，原来真的可以自己去要！ 你不给，我就抢！ 此一刻，慕景逸对自己的未来，对于北地的未来，无比的坚定。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相视一笑，彼此都不需要多说。 这场难得的雨，打在车棚上，车厢里有种湿乎乎的凉意，夹杂着泥土味，让人心里无比舒畅。 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说不清楚。 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也许只是一种感觉？但伴随着危机携手行来，这种感情，早已如静静绽放的花朵，馥郁芬芳，暗夜流香。 “小乔，谢谢你……”慕景逸把旁边的女孩子紧紧揽在胸前，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 罗小乔拍拍他的后背，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腿间涌了出来，作为过来人的她，立马反应过来。卧槽，好死不死，大姨妈驾到。 常年游走在刀光剑影中，慕景逸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微皱着眉头嗅了嗅鼻子：“你伤口开裂了？” 罗小乔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让她怎么说？她脸皮再厚，也不好跟一个男人普及这个吧。 慕景逸见她晃神，有些着急：“到底是不是？我看看”。 “不，不是。”罗小乔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笑容在慕景逸眼中，就是强忍疼痛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没事！ 慕景逸的鼻子是变态的灵敏，很快寻到血腥味的出处，不是肩膀？视线疑惑的撇向她的大腿。 罗小乔下意识的并拢双腿，坑爹的是，今日穿的是浅色衣裤，没有丝毫准备，已经有红色渗了出来。 “怎么回事？”慕景逸慌了，“无缘无故，怎么会流血？” 前面赶车的马夫听到动静，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们这位王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今日……。 咳，他一个外男，总不好插话说，这是妇人正常的事情吧？ 车夫看着远方，专注的甩着鞭子驾着车，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罗小乔忙把手捂到他嘴上，“你别说话，听我的，没事，去找我姐就好了。” 慕景逸的目光还是很焦灼，他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又没人跟他说过这些。 不过看罗小乔的样子，似乎真的没事，于是也放下心来，只是催着车夫赶车快点。 一个催的急，一个有心赶紧摆脱这么尴尬的对话，马车很快就到了罗家大院。 罗小乔顾不上多话，披上蓑衣就往罗小妮的院子里面冲。 这一站起来，身后的衣服上又是一块明显的暗红色。 慕景逸定定的看着，眉头紧蹙。 马车夫别过脸去，装作不知道。 今天正好罗志平去了石头县，还没回来，罗小妮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看雨。 一见罗小乔跟没头苍蝇一样冲了进来，罗小妮吓了一大跳，“小乔，你咋了？” “姐，你那个……那个什么，你给我拿过来，再把我的干净衣服拿过来”，罗小乔跟火烧眉毛一样冲进了茅房。 罗小妮明白了，嘴角勾了勾，小丫头长大了呢。 慕景逸不方便去罗小妮家，他等在了罗家主院的待客厅里。 罗小乔已经收拾妥当，一身干爽，可能是经常锻炼，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哼着小曲回了家中。 罗奶奶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用嘴努了努待客厅。 罗小乔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慕景逸坐在正北的地方看书，下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王爷，怎么你一个人？需要点儿什么吗？” 她们罗家虽然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讲究，但孙佃福等人都待客有礼，主人没来的时候，不太可能扔下客人不管。 “本王让他们自去忙了”，慕景逸在椅子上坐着没动，上下打量着罗小乔，见她神色无异，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慕景逸把桌上的茶杯推了过来，“过来喝了”。 “什么？”罗小乔笑眯眯的走了过去，然后就顿住了。 杯中是浓浓的红糖姜茶！ 这厮从哪儿来的悟性？又是谁这么短时间给弄出来的？！ 289 北地的丰收 有了这场雨，似乎一切都开始顺利了起来。 半个月后，土豆就丰收了，平均一棵苗上收了十来个，都有半斤以上的重量，老农面上全是喜色。 因着收的早，地里可以接着种土豆，也可以点上些豆子。 农夫们一合计，还是土豆划算啊，豆子产量不高，收起来还麻烦，不如接着种一茬土豆。 不过，都去种土豆了，她没有豆油原材料咋办？ 所以最后，罗小乔拿出了价格调整的策略，通过提高大豆价格，鼓励一些人去种植。 不过，这会儿跟罗小乔抢生意的多的。 主要原因是，周围村落的农民，眼睛都盯着罗家村的土豆呢。 罗小乔本想着，以二文钱一斤的价格从村民手里收。 谁想到，收获的当天，就有其他村的村民过来瞧了，眼见那一个个硕大的土豆，又都知道是能吃的，罗家还常年收，顿时都忍不住了。 还没等罗小乔放出去话，罗家村除了自家留的种子外，已经半数都卖出去给别家当种子了。 罗小乔知道后，只是莞尔一笑，并不遗憾。 好的，种的人多了，她的作坊将来才有更多原材料嘛。 “小乔又开新作坊了，老头子，我跟俺娘家那边说一声去，那边几个妯娌，人都不错，我问问她们来不来。” 村长媳妇王氏，拿着篮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兴地说。 地里的土豆几乎都收拾完了，小麦还有一个月，这段空档期，正好人都在家中闲着。 罗家村能用上的都用上了，罗家作坊的招工，早已开始扩大到周边的村落。天天红着眼睛打听消息的，数都数不过来。 王氏的娘家在高寨村，往北走两里地的样子。 王氏的大嫂一听罗家村又要招工，高兴的找不着北，在屋子里一个劲儿的念叨。 “他姑，你看这，你看这可真好啊。你们村可真赶上个好时候，土豆也收了，麦子都跟着种了。” “是啊嫂子，所以，小乔忘不了乡亲们，有好事儿这不是就让我来问问嘛。” “这次招多少人？”王家老太太坐在炕上，也侧耳静听。 自家儿子忙忙碌碌，也没挣出来几个钱，这下可算有正经营生了。 “先要二十个女人，得是靠谱的人家，我看咱村月英和兰芳家都不错，就过来问问。”王氏笑眯眯的。 “那感好，那感好，那两家都是勤快人儿。我这就去叫她们来，她们家得高兴坏了。” 王氏的爹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两步就迈出了门槛。 没有多少工夫，就跟过来两个中年女人，还有他们家的汉子也要来听听，来人全都一脸期盼和忐忑之色，看着王氏。 “妹子，都别紧张。我先给你们说说，一天干四个时辰，二十个工钱打底，干好了有奖金。你们愿意住到罗家村，就可以住那里，不愿意的话，只要不耽误上工，随你们自己。” 王氏底气十足的说着话，王老爹的脸上也是一脸得意，好似给人这么大恩惠的是自己一般。 “哎，哎。”女人们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有忙不矢的点头答应，他们自然听说过罗家奖金的丰厚程度。 此时的机遇，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块巨大的馅饼，来人对王氏一家俱都充满了感激之色。 “要是没啥别的事儿，要不就跟我回去，让东家给看看？”王氏说道。 “好好”，月英和兰芳两人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加上王氏的嫂子，三人就跟着去了。 三人一路无话，只有王氏在不停的讲罗家作坊的注意事项。 仨人忐忑着期盼着，加快了脚步跟着她。 到了罗家一看，已经有其他媳妇也到了，正在作坊里面忙碌着。 “小乔，这是俺娘家的嫂子，月英和兰芳，你看看？”王氏进屋就找到罗小乔，问道。 “来的正好”，罗小乔系着围裙走了出来，“那边试试切土豆，先练练手，等两个月后东西多了，就要大量做了。” 女人们一听要大量做，知道是个长久的活计，顿时乐了，全部跟着魏婶去了作坊。 罗小乔收的土豆并不多，这次主要是让女人们适应一下。 一部分人过去做薯片，另一部分人做粉条。 鉴于蒸汽机的数量不多，好钢用在刀刃上，绝大多数都被征去做农机用了。 所以粉条的流程，用的是最传统的手工加工。 女人们清洗完后，放到磨盘里面，土豆很快就被挤成了浆，然后加水和匀、搅拌、加面粉、切割、开水烫……一直到捞出晾晒。 来的女人都是一脸震惊，看着院子里晾的满满的粉条，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 那参与做薯片的就更不用说了，土豆直接往切割器上一放，直接切成无数片，然后就是烘干撒料等程序，当真是十分简单。 不知不觉，四个时辰过去了。 “叮铛……”作坊已经安排了专人提醒时间。 女人们如梦初醒，这就结束了？这根本就不累啊，比他们自己在家忙忙碌碌一天都要轻松。 “好了，往后就这么做，土豆收拾好了以后先去别的作坊帮忙，等新下来就接着干”，罗小乔说了几句之后，就让她们各自归家了。 村口传来一阵寒暄和欢笑的声音，月英等人放下了腼腆之色，也是一脸的满足。 这种平静的子过得极快，到了小麦收割那天，罗家作坊照常放了假。 今年的丰收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有安向东的肥料相帮，一亩上田能收到了三石半的产量，新开的荒地，也在两石的量，罗金荣等人都十分满足。 这么下去，即便天下无饥还做不到，但长此下去，解决自的温饱，还是勉强可以的。 最让人兴奋的，则是那几个城池的水稻。 “王妃，您来了？”王守实知道了罗小乔的份，诚惶诚恐的带着佃农过来问好。 “王庄头，这是干啥？咱都老熟人了，像去年一样就好，还老样子称呼。” 罗小乔让孙佃福把他扶了起来，其他跪伏在地的佃农也跟着起。 “怎么样了？” 290 大楚乱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0大楚乱了“罗姑娘放心，地里一切都好，都是按照去年来的，有几块水塘里面试着养了鱼，看样子稻谷长得不错，下午就能称重。”王守实说道。 罗小乔带着他们种出了北地第一批稻谷，让整个春城的佃农都成了抢手的人才，人人走出去都能底气十足，就连媒婆，今年都踏破了门槛。 现在，罗小乔成了王妃，身份尊贵，原先就诚心的喜爱，现在全部转化成了敬仰。 何况，罗小乔还给他们带来颠覆性的机械，让他们的种植和收割变得更为简易。 现在，罗小乔就是他们心目中的信仰，就算她说，地里能长出金子，现在也有人肯信。 上千亩的稻田，自然不可能都去看一遍，只要在靖王庄子这里看看，就可见一斑了。 这一茬的稻谷，从开花到灌浆，全是精心伺候的，此时沉甸甸的垂在田里，等着收获。 脱粒机已经开始运作，轰隆隆的声音掺杂着喜气。 现在，不光是北地的人，就连大楚内地，以及鞑子等国，也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这成片的稻田。 “萧公子，您也来了？”萧潜没有随昔班人离开，他在北地留了下来，既然他愿意在这里花钱，罗小乔和慕景逸都没有意见。 “王妃。”萧潜笑笑，淡淡点了点头，“听说北地的水稻长得极好，今日我来看看，也学习学习，是否能在我昔班种植。” “好啊。”罗小乔并不反对，反正无论他是要稻苗，还是要玻璃，以及种植的技术，都得付出不少的金钱，对他们来说，求之不得。 萧潜也不多说，直接问道：“何时开始？” 罗小乔笑眯眯的道，“已经开始了，萧公子可以到处看看。” “好。”萧潜嘴里说着，人却在原地站立不动，他知道，一会儿的称重，一定会叫罗小乔过去，跟着走准没错。 因着有了去年的经验，收割还是五十个壮汉，穿着一水的新褂子，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慕景逸和一众官员站在旁边，听着黄裕章报数：“……下田二石，上田三石……。” 产量几乎与去年持平，甚至养鱼苗的那亩田地，达到了三石半，众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报……”有士兵的声音远远传来。 “说”，慕景逸道。 “辽城府衙报，上田产量三石二十斤……” “吉城府衙报，种田产量二石半……” …… 北地的官员几乎都面露狂喜之色，今年，今年的水稻可不只是种了一个城啊，今年的水稻，那是种满了所有有水的城池。 北地，今年，将不光不用为粮食发愁，甚至还能卖给其他国家！ “好！非常好！”慕景逸的眼中也迸现出喜色。 傅跬和蔡文瀚回到家中，与家中妇人说起来，心内十分感慨。 “咱家的女孩儿，往后不能只拒在家里，学些诗词书画，要多看看书，多出去走走，眼界开阔一些，别往后只有家长里短，盯着自家的后院……” 蔡老夫人频频点头：“老爷是照着罗家那个丫头说的吧，也不知那个丫头怎么长的，可惜了，文姬早就想撮合她跟咱家空青，是咱没福分啊。” 傅跬的内人也是十分赞同：“念书知礼，我听说罗家村男娃子女娃子，学的可也都不是诗词歌赋，是真能拿出来用的，如果有机会，让孩子们去瞧瞧。” “行，我找时间问问去。”傅跬说道。 几宅的妇道人家在一起，对罗小乔都十分有兴趣，黄裕章的夫人更是好奇，“老爷，真想见见这位未来的王妃呢。” 黄裕章摇摇头后又点点头：“这个好办，王妃做生意呢，也有不少妇人的买卖，去罗家村就能见到。” 黄妻眼中顿时现出一抹光亮，“那我合计合计，去给府里进点货。” …… 元朔八年三月，太子即位，密议消除封王，权利收归中央。二皇子和三皇子势大难图，故拟自二皇子开始，先后剥夺诸王权利。 四月，二皇子母妃被贬为庶人，二皇子在江浙拥兵自立。 五月，三皇子母妃在宫中自焚，三皇子在皖南接杆自立。 六月，六皇子蠢蠢欲动。 七月，皇上骑虎南下，欲试探北地，故仍以梁志天为指挥司，在闾关一带调阅大量守卫，名义是加强大楚防卫措施。 八月，春城主簿李建安前往内地，被下狱审讯，伪供出靖王举兵反状，证词和罪状俱出自上官骄之手。皇上下令梁志天和石启君，不惜一切代价，秘密擒杀靖王。 此时，石启君已经为北地所用，自然是将消息传了过来。 “诸位，情况怎么样，你们已经知道了，诸位以为如何？”慕景逸依然坐在上首位置，神情很是平静。 “王爷，是时候了，天下大乱，我北地也不能幸免！我们也该为朝廷“靖难”，清君侧”，有激进的年轻人，神情亢奋的喊叫。 “王爷，不可，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我们不可做大逆不道之事”，出来说话的自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梁大人，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说，君要臣死，臣就要去死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封博松鼻孔里面喷出冷哼，不屑的看着对面。 …… 一上午的争执，没有任何结果。 “小乔，你的意思呢？”慕景逸将事情与罗小乔说了一声，顺道问问她的看法。 罗小乔骨子里就没有什么忠君的想法，能让百姓过好的，她会拥戴，想要剥夺她好日子的，她不撺掇着慕景逸谋反，都算是她度量大。 朝廷显然已经将他们视为眼中钉，如果再当软柿子，成为帮别人镇压反叛的利器，不若自己也反了。 “王爷，当下的局势，由不得我们不反。不过，战争会导致民不聊生，只要没人犯到我北地，希望王爷也不要主动发起战争。”罗小乔沉思后说道。 “嗯”，慕景逸点点头。 “北地的武器，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不会有人愿意主动来招惹我们。不知王爷能否让北地，独立于那混乱的局势之外？”罗小乔说道。 “可以”，慕景逸明白她所指，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曾听过一个典故，跟现在有些像，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有套策略很有用。” “哦？是什么？”慕景逸有些好奇。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罗小乔把朱元璋那套搬了出来。 慕景逸点头：“称王太早是怕树大招风吧？缓称王，此人确实很有智慧！” 291 清理隐患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1清理隐患九月，北地没有响应朝廷剿灭叛乱的号召，而是极快的速度夺取了闾关各大关口，并在城墙上方立起了火炮，炮口冲向大楚内地。 慕景逸的意思非常明白，敌不犯我，我不犯人！ 上官骄等人还想趁机在北地作乱，直接被砍了头，留着他到今日，也算活的够本儿了。 王小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在罗家的饭菜里面下毒，幸好被沈苡仁发现。 魏婶和魏叔的脸上都要胀成猪肝色了，愧疚的跪在地上不起来，“姑娘，俺真不知道她是这种人，早知道，肯定不会让她进来。” “王小冬，我待你不薄吧？”罗小乔冷冷的看着她。 “要杀要剐，随便！”王小冬梗着脖子，并不害怕。 “你觉得维护一个没种的男人，值得吗？” 刘永昌面色苍白，眼神闪烁。 “呸！” “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罗小乔问。 王小冬瞳孔一缩，并不做答。 “你以为你嘴硬，就真有人来救你？你也不想想，连上官大人都死了，你们还有什么指望？指望罗刹人？还是赫哲人？还是那个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 罗小乔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你的孩子没了吧？”罗小乔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彻底击垮了王小冬。 “什么？小冬没成亲啊”，魏婶脸色更红了，这简直家门不幸。 “堕胎药谁下的，你不会想不明白吧？”罗小乔继续说道。 王小冬的头抬了起来，狠狠的往人群里扫去，吓得周围的民众都往一边儿躲。 很失望，刘永昌不在，王小冬嗫嚅着，到底没有说话。 可怜的女人，为情所困的女人！ 罗小乔摇了摇头，机会给她了，她不要，也没办法了。 慕景逸看都没看她，一挥手，秦卅一剑砍去，王小冬早已身首异处。 魏婶觉得脸上一热，入目一片猩红，但完全不敢动。 “将刘永昌带上来。” 慕景逸的声音里，满含着杀气，北地要有一个新的局面，老鼠屎必须一锅端了。 “冤枉，王爷，冤枉啊。”刘永昌自觉不妙，收拾了行囊，还不等走出家门，就被扣押了过来。 作为一个坏事做多了的书生，他的心理素质其实算是极好的了。 见到慕景逸，刘永昌立刻跪下来喊冤，“小人什么都没做啊，小人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王爷叫小人来不知有何吩咐？” “此人你可认识？”苏空青将五花大绑的亚通扔到他面前，顺便踢了刘永昌的右腿一下。 “不，不认识。”刘永昌心中忐忑，但却咬死了不能放口。 他也是有利用价值的，罗刹在北地找到合适的细作不容易，不会轻易放弃他，相信只要他自己不放口，亚通自然也不会出卖他。 “仅仅因为不得志，你就居然不顾自己是个大楚人，不顾北地百姓的安危，与罗刹人勾结在一起，出卖北地的情报。”罗小乔站在一旁，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刘永昌脸色都没有变化，一脸委屈之色，“小乔，不是，王妃，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个书生，到兴城给人当个先生，平时也是闭门抄抄书，上哪儿有机会能接触到罗刹人。你不能因为我娘曾经欺负过你家，就这么冤枉我。” 刘永昌很聪明，他直接把矛盾转移到了他娘身上，话里话外都是罗小乔故意报复他，他是个没权没势的可怜人，只能干吃哑巴亏。 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他们虽然不喜欢刘家的做派，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那刘老汉也被抬了出来，眼斜脖子歪，刘大娘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心下有些不忍。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逍遥这么久，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滴水不漏？”罗小乔冷笑着看他。 “既然王妃一口咬定，那么就请拿出证据。不过草民也就是一个小人物，就算无凭无据，也斗不过你们这些权威。”刘永昌讥讽的分辨。 “要证据？简单！”罗小乔拍拍手，立刻有两个乌甲卫带着刘永盛走了上来。 “永盛！你干什么？”刘永昌的心下一凉。 刘永盛呸了一声。 在他们刘家，他永远用的刘永昌剩下的衣服，家里朝南的最大的屋子，永远是他哥的。 冬日的柴火，也是他哥屋子用剩下了，才能给他用，凭什么？！现在还要被这么一个人拖累，他才不干！ 此时，就连王氏也跌跌撞撞的走了上来，噗通跪倒地上。 当寡妇日子难过，但是通敌，可是九族连坐！ 她本就没有好日子过，摆脱了这一大家子，大不了去死，也要干干净净的，也不能当细作。 “永盛，你是刘永昌亲兄弟，你来说说吧。”罗小乔看着来人发话。 “是他，是刘永昌通敌，在兴城客栈里面，我看到的。他有联络暗号，他将东西都藏在自己那屋的床头里。” 刘永盛知道，说了自己也落不了好，但不说，他的下场更惨。 “你胡说八道啥？”刘大娘一蹦三尺高，过去就要给小儿子几个耳刮子，好让他清醒清醒。 “你才胡说八道，大哥通敌，不能连累全家，王爷，小人指认凶手，是否能法外开恩？” 刘永盛最近到处鬼混，但也确实知道怎么获取最利于自己的东西了。 “民妇可以作证，永盛说的都是实话。”韩氏也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指认。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 刘大娘倒在地上打滚撒泼，但这一招，但面对乌甲卫的大刀，确是丝毫作用也没有起到。 刘大娘眼睁睁的看着刘永昌被处死了，刘老汉在他死的一刻，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韩氏，刘永盛揭发有功，此次不受诛连，刘大娘发配置石头县……” “韩家妹子”，罗爷爷看着那目光呆滞的女人，有些不忍心。 “我罗家作坊给你留一个位子，你也可以跟着我们种地”，罗爷爷开口。 韩氏抬起头，眼睛里面顿时含满了泪水。 “走吧，我会让村民帮着你，一起开荒种地。” 罗金荣叹口气说，罗家已经表示了他们既往不咎，那么他也得代表村民说一声。 韩氏没有说话，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娘家兄弟跟着过来了，一起搀扶着回家。夕阳照在身上，越发的凄楚。 刘永盛早就不见了，刘永昌的不少银两，他都提前划拉了一些出来，足以霍霍一阵子了。 292 大门打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2大门打开“老爷，还有多远啊？”马车在镖师的护送下，带着大量的家当，行走在山路上。 魏鼎彬擦了下额头的汗水：“景州说，过了闾关就安全了，现在离闾关不远了。” “老爷，您说，江南都乱了，北地就那么好吗？”妇人有些不敢置信。 “别人信不过，景州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今年赚的银两，你没看见吗？”魏鼎彬说。 “娘，二皇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旦打起来，咱们可就是蝼蚁啊”，魏景泽也接话说道。 沿途行来，有不少骡子车和牛车，也吱吱嘎嘎行走在官路上。 这个时候，坐车的货商们担惊受怕，又加上天气炎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一条官路旁边搭了个简易的凉棚，有老妇人拎着茶壶热情的迎客：“客官热了吧，下来喝口茶，吃两口小菜，歇歇再赶路吧。” 货商确实热了，但精神更加紧张，“这里怎么会有茶棚？” 他嘀咕了一句，最后还是决定下了车，就算自己不累，也得让骡马歇歇脚。 与客商一样的心思，牛车上也呼啦啦下来一群民众，登时就将这破草棚搭建起来的茶肆给坐满了。 天气本就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胖乎乎的客商，身上出的汗越发的多，“怎么这么多人？” 老妇人已经拎着茶壶和茶碗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自打今年开始，这条路上一直都是这么多人。” 胖货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还是想套套话：“这是上哪儿去啊？” 老妇人没说话，旁边一个小胡子商人接过话头说道：“听说冀中那带还算不错，过去瞧瞧。” 又一个农夫模样的说道：“咱是要去北地。” 胖货商也要去北地，却还是故作不明白的问，“北地有什么好的？” 农夫擦了一把汗，“有什么好的咱不知道，咱就知道，去了那儿，有咱活路。” “这是怎么说的？”胖货商眼睛闪烁，似不明所以的样子，内地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也是想着到处走走试试。 “听说，只要是良民去了，官府给安置简易的住处，如果没有粮食，可以先从官府奢，来年用开荒所得偿还。听说他们也能种稻米”。 农夫说道，“俺本来就没地，不如去试试”。 “能有这么好？你别是骗人吧”，胖客商问。 “骗你干啥？还有二十里了，俺有一身力气，怎么都要去看看。”农夫神色充满向往。 旁边一矮子听他们说话，忍不住凑过来，“你也是要去北地的吧？听说那边的买卖好做，是不是真的？” 一个瘦高个儿则藏不住得意，只点头说道：“俺家亲戚来信儿，让俺去试试，总不能是骗俺的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胖货商越听越不对味儿。 “等等。”他打断他们，“北地不大吧，都去了，买卖怎么做？” 众人神情出奇的一致，“这你怕啥？去年北地就开始互市了，听说做的极好。今年马上开海运，应该还急需大量的货物，丝绸茶叶瓷器，肯定都要的。” 胖货商顿时明白过来，发战争财的不是没有，但能活着发的，必然不多。北地，对他们这种小商贩来说，自然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此时，倒茶的老妇也插嘴说道：“北地现在欣欣向荣呢，听说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去了就饿不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茶肆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期待。 魏鼎彬到的时候，茶肆已经空了，“东家，咱休息会儿也抓紧去吧？” 伙计舔着脸问道，一路行来，他们听到太多北地的传说。 听说那靖王，连北地的干旱都能解了，说让下雨，当天就下了……这绝对是受上天庇护的人，他们去跟着这种人，才能求个富贵。 他们不是空着手的，一路做着买卖，但真正开张的几乎没有，货品挤压的严重。 一路远行，还碰到拉着鸡鸭，拉着猪崽子的马车和牛车，伴随着那股性口的腥臭味，有人询问：“大娘，请问闾关是往哪儿走？” 路边的妇人，早已听惯了这种问话，头都不抬手指往北一指，“沿着这条有茶肆的路，一直走，就是了”。 赶车的人则扬鞭催着牲口，伴随着鸡鸭的叫声，猪仔的哼唧，往前奔去。 魏鼎彬坐在马车上，心内也十分急迫：“快马加鞭，加快速度。” … 闾关的五大城门口，早已有序的排成了长队。 验身、验货、更换路引…，陌生的面孔一群一群的冲向了北地的各大城池。 待看到那一排排简易的房屋，看到那欣欣向荣的景色，来人都无比庆幸，自己终是来了，将来也要成为北地的一份子了。 …… “姑娘，你看～”，大棚中，尤参的脸上总算出现笑容了。 野粺的雄性不育特征已经稳定下来，他们开始做第一代杂交实验了。 安向东在旁边不断的操作，选穗、去花、剪芒、授粉、套袋…有条不紊。 一行行小麦旁边，都夹着一张纸，详细记录着各种参数。 安向东抬头看着罗小乔，微微一笑，他觉得，似乎已经摸到了门路，且待这茬丰收再看。 …… “小乔，船已经造好了”，慕景逸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前，眼中含笑说道。 “这么快？多少艘？”罗小乔真是震惊了。 她给的图纸多复杂，只有自己清楚，那护航舰，也没敢给太大的图纸，差不多五千吨的排水量。 但在当代的人眼中，绝对算是巨无霸了。 “有十五艘。亏得你那个炼铁作坊呢，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慕景逸顺便给她戴了顶高帽。 罗小乔撇撇嘴，她那个作坊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吗？绝不可能做到这么大产量。 “是吗？”罗小乔看着他，似笑非笑。 慕景逸摸了摸鼻子，知道瞒不过去，也不想瞒她。 “其实，铁器已经积攒了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停过炼制，这会儿刚好用上。” 罗小乔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什么时候出发？”罗小乔问。 “半个月后”，慕景逸答。 “好”。 293 商队出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3商队出海护航舰队十五艘，再加两艘官方的运输船，运载着满满的货物，准备出海了。 为了方便北地商人出海，顺便震慑一下别有用心的国家。 护航舰队从锦新县的船坞出厂后，沿途经过了葫芦县、古丰县、顺凌县……最后停在了闾关。 这里，船队越扩越大，民间的小商船跟在护航舰的后面，密密麻麻，足有上百艘，看上去十分壮观。 “爹，俺走了！” 罗家村，罗二柱背上了行囊，带上他自己采购的茶叶等物，带上这些年的积蓄，跟着官府的马车，赶往闾关。 “好，二柱，跟乡亲们都好好保重！” 罗金荣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村子里不少人都愿意跟着船队出海看看，他们或者上去船上打零工，或者准备跟着做点儿小生意，但无一例外，都满怀信心。 金天保作为高丽使节，受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睛紧紧盯着远方的船队。 旁边的手下满眼的不敢置信：“金大人，那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 金天保的手，都要把城墙的砖给抓下来了。 他们高丽和棒子国，最自以为傲的就是造船术，他们本还想着，可以称霸海上。 可是现在呢，看看北地的船只？不管是个头还是吨位，都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何况，他听人说了，这护航舰全是铁器做成。 铁器！怎么会有铁器做的船，还能飘在水面上？ 没有风帆，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更可怕的是，那船只上面，一管管长筒形的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会不知？那就是火炮！ 慕景逸居然把火炮装到船上了。这是移动火炮！ 这要是船队开到他们高丽，还有还手之力吗？ 金天保的心情，实在是说不上愉悦。 其他几个小国的使节，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留在了北地，此时也是一脸凝重。 “靖王殿下，不知此行是准备去往何方啊？”金天保忐忑的问道。 “首次开航主要是探路。所以船队会一直沿着海岸线不远的位置，往南走，途径南方的闽州，离开大楚后，往古里而去”。 慕景逸此话一出，金天保顿时松了一口气。 高丽在北地的东北方向，他们往南走，应该就是对他们无意了吧。 不过还是要尽快回去跟大王说，北地必须交好，必须尽快交好。 魏景州等商人则站在自己的船队上，满面含笑，冲着岸上的父老频频挥手。 “苏空青，蔡煜轩，交给你们了！”慕景逸大手按在年轻人的肩膀上，交托了沉重的希望。 “放心！”苏空青不多话。 蔡煜轩也笑眯眯的，一脸意气风发，“王爷，就等我开一条海上之路回来吧。” “王妃，你不说几句什么吗？” 蔡煜轩看向罗小乔，这小丫头着实厉害，这么一只船队，不知道的只以为是天机阁的功劳，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臣子才清楚，没有她，就不会有这么巨型的船队！ “船上运的煤，大约够一年半的，你们算好时间，留点余量，最好半年就返航。望远镜、火炮、还有其他必备物品，都给你们装上了，记得用，保重自己，我们等你们回来。” 罗小乔看着他们，目光在日光下闪动，“记得给我找种子哈，各种能吃的能用的种子”。 钱家也在此行之列，派出的是嫡系极有能力的钱四老爷。 “老爷，靖王曾经来问过，我们要不要买他们一艘货船，让老太爷给拒绝了，现在看来，失算了啊。” 下人钱富揉着眼睛，看着那艘艘大船，十分眼热的说道。 不光是他，其他客商也都十分眼热。 当时北地刚放出来海运消息，他们就已经找到最大的船坞，建造船只了。 自以为自家绝对能在一众客商里面独占鳌头，谁成想，这些名为“元朔”某号的船只下水后，他们才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的井底之蛙。 这些时日，跟在那些个墨油油泛着铁光的护航舰后面，望而生畏中，是一种踏实的感觉。 海上风险大，有了这支船队，哪怕他们只是跟着，心里也会觉得安稳不少。 不过，虽然没有这样的船，但是配套的地图、望远镜之类的东西，他们可也买了不少，当时觉得很肉痛，现在想来，却觉得值。 …… 已是十二月中旬，已经是冬季了，罗小妮的肚子越发的显眼。 “小妮现在胃口怎么样了？” 罗志勇的媳妇，怀中抱着一岁的阿卓，过来看她。 “嫂子，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罗志勇媳妇叹了口气，“志平也是，明知道你怀孕了，还非跟着出海，你看这让家里头，担惊受怕的。” 罗小妮其实真挺担心的，尤其刚走的那一阵子，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罗志平走前一个月，天天在家里陪她，虽然嘴里不说什么，罗小妮从他跟罗二柱等人聊天的情况，就能猜出来了。 “志平哥，你想出海吗？”罗小妮曾经这样问。 “小妮，我想去看看，但是你怀孕了……” “志平哥，你想去就去吧，家里有爹娘和小乔他们，你不用担心我”，罗小妮说。 罗志平听后站了许久，两人好几天没说过这个话题。 临行前三天，罗志平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妮，我知道你不图啥，但是我想给你和孩子奔一个富贵的前程，我希望孩子出生以后，能告诉他，他爹去过好多地方，等他长大了，都带着他去看看。” 罗小妮早就想通了，尤其是亲眼看到那几艘大船，亲眼看到乌甲卫在上面……她早已下定决心，男人，还是让他出去走走。 …… 大嫂的话，让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志勇媳妇见罗小妮没说话，立刻暗暗打了自己一下，“小妮，你瞧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用担心，志平自小运气就好，人也聪明，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罗小乔也在一旁搂着她，“姐，放心吧，我出手的船只，只要不遇上特别大的灾害，一定没问题的，志平哥还得回来给孩子接生呢！”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等天色暗下来以后，志勇媳妇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罗小妮则和罗小乔一起回了罗家大院。 294 惊现天花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4惊现天花冬去春来，罗家大棚里面始终保持了事宜的温度。 “罗姑娘，你来看！”是安向东激动的声音。 第一代杂交小麦成熟了，安向东和尤参收割后，整整齐齐摆放在布料上，等着她来看。 麦穗多了几个，大约有十四五个麦粒的样子，普遍麦芒很长。 “有进步，你们已经找到了门路，接着试吧，看咱们能不能创造奇迹”罗小乔说。 安向东眼睛里面都快崩出红光了，他这是要创造物种呢。 “姑娘，封老侯爷要过生辰了！”紫苏笑眯眯的提醒罗小乔。 “什么时候？”罗小乔一愣，今年忙忙碌碌，似乎都没顾上这些事情。 “腊月二十八，新年前呢。” “这日子挺吉利”，罗小乔思索了片刻，抬头问紫苏，“还有十来天，能去问问，是否把宴会安排在晚上吗？” “姑娘是想？”紫苏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送他个特别的礼物，得晚上才好看”，罗小乔捂嘴一乐，“你跟他们说，保证他们没见过。” “是，奴婢这就去。”紫苏跟在罗小乔身边久了，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种奇怪的魔力，似乎总能做出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物，既然姑娘这么有把握的说话，想来，这个生辰，应该会很有意思才对。 日子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的天气极好，虽然干冷，但风不大，衬得参加宴会的人，心情也极为舒畅。 “小乔，今年果子多，按你说的，除了酿的葡萄酒，还有果醋，多带上些。” 罗爷爷指挥着下人往车上搬运，他对封家向来就极有好感，将来还是姻亲，此时当然恨不能把家里存货都给送过去。 “爷爷，等你六十六大寿的时候，我给你过一个更大的。” “你这丫头，快走吧”，罗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 “哟，丫头来了？”封博松穿着一身红色的新衣，亲自在封府外面接待客人。 “老爷子，我来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罗小乔笑呵呵的。 旁边的慕景逸也笑着祝寿，颀长的身影倒映在地面，那身冰冷无端有了一些软化的感觉。 “表哥，丫头，你们来了？”一个青衣年轻人走了上来。 罗小乔觉得好眼熟，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旁边的封博松看她的神情，忍不住直乐。 罗小乔惊呼一声：“二少？！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封宸浩换掉了常年的红衣服，当真是有些认不出来了，只不过眉眼间还是那么骚包。 封宸浩见状，嘴角一抽，今日已经不是一个人嘲笑他了。 “走走，进去说，进去说。” “二少爷，里面都准备好了，老爷和大少爷问，是不是可以入席了？”有丫鬟袅袅婷婷的过来问话，神态间无比的恭敬。 罗小乔又是一惊，这是都转性了？！她可记得第一次来这封府，简直是乌烟瘴气！ 姨娘争宠，庶子上位！ 这是老爷子终于发威了吗？！ 罗小乔的眼睛往封宸浩身上瞥了一眼又一眼。 但封宸浩摆明了就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说话。 有你说的时候！罗小乔一边嘀咕着，一边与慕景逸迈入门槛。 待迈入大堂的时候，望见角落里那一抹优雅的身影，罗小乔了悟。 怪不得！ “李姑娘，您看，这样安排行吗？”张姨娘毕恭毕敬的冲坐在椅子上的李觅雪说话。 “可以，去安排吧。” “李姑娘，我负责的这块儿，您还没有看过”，姜姨娘生怕落在后头，也赶紧说道。 “嗯，可以了。” …… 就连封承霖，也对那个女子，没有任何不满。 果真恶人得有恶人磨啊。 啊呸，说错了，大户人家的主母，就得是这样的人，才当得起呢。 这俩人，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挺快嘛！ 今年没有那乌烟瘴气的大宅争斗，这场宴席吃的还是很愉快的。 “这个果醋什么做的，可真好喝。”女眷们都忍不住小声念叨。 封博松等男人，则捧着葡萄酒，喝的觥筹交错。 “丫头，就等你的压轴好戏了，你说吧，准备给爷爷什么惊喜？”封宸浩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过来。 “哟，二少，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罗小乔并没接他话，反而转移了话题。 封宸浩面上难得的出现一抹红印，转头恶狠狠的说道，“到底准备了什么？再不拿出来，都要散席了？” 刘将军也跟了上来：“丫头，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白话剧啊？” “不是”，罗小乔莞尔一笑，“既然吃的差不多了，那就跟我到院子里去吧。” “丫头，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吧，你瞧勾的我老人家”，老寿星封博松志得意满走出来。 罗小乔转头望院子里一瞧，人差不多了，她朝紫苏挥了挥手。 “嘭……啪……” “嘭……啪……” 不是鞭炮的声音，伴随着噼啪的炸响，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啪！光点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漆黑的天幕绽放出一朵朵烟花。红的、绿的、黄的……似牡丹般娇艳，似金菊般亮丽…… 在消散的一瞬间，天空似乎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寿”字！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璀璨的烟火，院子里的老头子们、少爷小姐们，俱都长大了嘴巴，眼睛里面全是惊叹。 “丫头，这……这……”封博松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天机阁出品，我开了个铺子，以后谁家过寿，都来买啊”，罗小乔俏皮的一笑，毫不在意出卖天机阁众人的劳动力。 自打上次降雨事件，左木林等几个师兄弟，对这种火箭弹和爆破性的东西，产生了浓浓的兴致，做个烟花出来，自然不在话下。 “丫头，老头子得谢谢你，今日实在是开怀。”封博松脸笑的跟菊花一样。 “您喜欢就好，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老爷子留步，咱们都告辞了。” …… “快，烧死她！烧死她！”几个村民呼和着，紧张的拿着火把往一处跑去。 “干啥呢？”罗小乔正坐着马车去往石头县，罗志平不在，她得时不时过去瞧瞧。 “那边有人得了天花，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这是要祸害人呢！”一个妇人满脸的恐怖之色，一边找东西捂着头脸，一边往前跑。 1秒记住爱尚： 295 医疗改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5医疗改革“什么？天花！”罗小乔吓了一跳。 她就算对医学再不懂，也明白，在古代，天花意味着什么？！ 天花，中医称之为“痘疮”，在这个没有接种痘苗的时代，天花凶险异常，死亡率极高。 即便是现代，也没有十分有效的治疗方法，如果控制不好，就会出现灭村甚或灭县的迹象。 罗小乔也不敢耽误了，赶紧招呼人把头脸都蒙起来，赶往村民所去的地方。 几十个村民手持火把，吵吵嚷嚷的就要烧死眼前的人。 “嫂子，你也别怨俺，俺不能让你祸害了俺们村儿，要么你赶快离开，要么你就死在这里”，里正模样的男人说道。 “俺已经好了，真的，俺没处去了，求你们了？”妇人怀中搂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脸上的疮坑在火光的掩映下，显得狰狞可怖。 “不行，你不走，就烧死你！”村民吼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眼看就要动手了。 “先等等”，罗小乔从后面冲了上来，“先等等动手。” “你是什么人？干啥护着她？她要不走，害的就是咱所有人！”村民有些害怕的嚷嚷。 “她不是说她好了吗？你们这里有郎中没有？过去查验一下不是就能确定了？何苦害人性命！”罗小乔说。 “你说的好听，谁有钱给她请郎中？” “紫苏，这里离罗家村不远，你回去把沈大夫叫过来”，罗小乔转头吩咐。 “你要护着她？”村民说。 罗小乔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妇人，她正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四五岁的样子，也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襟，吓得不敢说话。 “你从哪儿来？发生过什么事情？”罗小乔尽量放低声音问道。 “姑娘，别跟她废话了”，有那粗鲁的村汉，耐不住性子，就要上前抽打妇人。 “住手！”罗小乔喝道。 明一直接把人放倒到一边了，“见到靖王妃，还如此无礼？！” “啥？靖王妃？！罗……罗家村的……”村长登时反应过来，刚刚这姑娘，是叫人回罗家村的。 “见过靖王妃，靖王妃饶命！”村民反应过来后，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罗小乔没有看他们，而是继续等着妇人回话。 “回……回王妃，俺是大荒村的，俺村……俺村得了天花，都……都死了，就剩下俺和狗儿了”，妇人说完，嚎啕大哭。 “什么？！”村民顿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荒村，大荒村虽然在一片草原上，哪里都不挨着，但爆发了这么大范围的天花，他们居然现在才知道，周围村子是不是也被影响了？会不会也传到他们这里？ “尸首呢？”罗小乔问。 “一个游方道士路过，教俺……教俺把他们都烧了……烧了……”妇人掩面痛哭，似是有无法承受的沉重。 还好，还好。罗小乔慢慢沉下心来。 “明二，你马上去跟王爷说一声，主意周边的疫情，如果发现其他天花患者，得马上隔离！” “是，姑娘！”，明二领命，转身就走了。 沈苡仁来的非常快，他放下药箱，上下检查了一下妇人，慢慢点头说道：“丫头，她真的好了，挣回了一条命”。 “啥？”其他村民都愣住了，“还真能好？” “能好，史书有记载，如果得了天花活下来，以后都不会再得”，罗小乔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自己也注意防范，小心传染。” “你跟我回去吧”，罗小乔看着地上的妇人，说道。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妇人忙不失的站了起来，拉着男孩就走。 “小乔，你怎么回来了？”罗小妮刚好出门，看到她愣了一下，待再看到身后妇人脸上的疮疤时，则有些受惊吓。 “别怕，姐，她得过天花，现在好了！” 罗小乔说着话，就带着妇人和孩子去了沈苡仁那边。 一直说想要变革现在的医疗环境，让穷人能看上病，一直都不得空，正好趁这个契机，一块办了。 罗小乔在纸上写写画画两个时辰，最后让明一送去了给魏远之，上面是她简短的医疗保险体系介绍，从上工的人工钱中取一小部分，给他们当保险费，然后让富人主动买更多的保险……。 她相信，魏远之的智慧，是足以看懂的，而且他们都很聪明，只要有一点提点，就会考虑的十分周到和全面，到时候，一定会找出最适合这个时代的保险产品。 “沈大夫，咱们来研究研究，攻克天花这个不治之症，你觉得如何？”罗小乔又开始游说沈苡仁。 其实，以沈苡仁对医术的痴迷，根本就不需要她主动游说。 “你说，要做什么？” “医术我不懂，但我想跟你说两个事儿。”罗小乔郑重的看着他，慢慢说道。 “我听着呢。” “第一，你可以去翻阅一下典籍，尤其是那些野史，你看看，是不是家里养母牛，而且挤牛奶的人，很少得天花。” 沈苡仁皱紧了眉头。 “第二，得过天花的人，就不会再得天花，对吗？” “你想说什么？”沈苡仁问，他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但有些不敢确定。 “那么我想，这两者一定有关联。挤牛奶的不得天花，得过天花的也不会再得，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长过痘。对吗？要么是牛痘，要么是人痘。如果我们人为种上牛痘，是不是，就能预防天花？” “嘭！”沈苡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撞翻了桌上的茶水。 “你说的是真的？”沈苡仁眼睛都快红了，有些急切的看着罗小乔。 “这两件事情是真的，但怎么种痘，会不会出危险，你得自己想办法，我觉得，这是一个路子，你觉得呢，沈大夫？” “我试试”。 沈苡仁有些迫切，他对医术悟性极高，罗小乔一讲，他基本就明白了。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几乎翻遍了所有藏书之后，沈苡仁拿出来两套种痘方案。 其一，可选用银管约长五六寸，曲其颈，碾痘痂极细，纳于管端。按男左、女右，对准鼻孔吹入之…… 其二，择小儿出痘之顺者，取其痘浆以棉拭之，分男左、女右，塞入鼻中，亦能发痘…… 顶点 296 我要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6我要人就在他们闭门研究的这几日内，闾关已经开始恐慌了。 “王爷，乌甲卫挡住了一大批民众，说是从关内过来，有几个脸上明显有痘疮的痕迹！” “什么？关内爆发痘疮疫情？”褚仁毅为首的官员有些胆寒。 “不能让他们过来，王爷，把闾关关了吧。”有几个保守的官员也跪下来建议。 “不能关”，封博松站立一旁，沉思的说道，“北地局势一片大好，我们的定位就是做一个集运港，敞开胸怀迎八方来客，怎么能做落井下石的举动？” “但是，封侯爷，你想过没有？让这批不明底细的人过来了，北地还有安全可言吗？那些已经来的商人，会不会因此走掉？我们的目的，还能不能实现？”黄裕章此时，也不准备和封博松穿一条裤子了。 “这样吧，都被吵了”，众人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还是傅跬站了出来，“闾关附近不是有一片村落吗？腾出来，让进关的人先进去住一个月，如果没事，再出来，如何？” “可以！” 然而，他们想的可能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已经有不少人连遮掩都不在遮掩，拼命往闾关方向而来，“救命！救救我们！” 他们脸上，疮色白或赤，发于皮肤，头作瘭浆，明显就是天花之症。 正在等候通关的民众尖叫着，一哄而散。 乌甲卫面对这帮手无寸铁的平民，勉强用利器挡住他们，“退回去！退回关内”。 双方僵持不下，一传令官疾驰而来。 “靖王有令，来人俱到村子里隔离！会找大夫医治你们！” 这句话一下，越来越汹涌的人潮赶了过来，有中年人挑着筐子，前后各有一个孩子，也顺着人流急切的过去。 似乎，前方，真的有希望。 但这份希望，随着村子里死人越来越多，已经变得越来越淡。 原来，北地，也不是万能的。 原来，来北地，也是要死的！ 早就该明白，痘疮是不治之症！他们怎么就信了？跋山涉水来到北地，还是一个死字？为何不留在家乡？ 村落里面，每天都有郎中过去用药酒擦身，但是得了天花的，只能靠自己，外力基本是没用的。 闾关附近的民众，远远的观望，心内恍惚，“我们来这里，到底是来送死的，还是来求救的？” “我不治了，让我死吧！” 村子里一个满身青紫的汉子，浑身打滚的跑了出来，他再也受不了那每日擦身的苦楚。 两日后，他的尸身，就被运到无人之地焚化了。 “王爷，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大臣们再一次坐不住了，有胆小的甚至后悔，怎么自己没跟着去海运呢，至少可以躲过这一劫。 “王爷，听说王妃庄子上有个大夫很厉害，他有办法吗？” 说罗小乔多智近妖的褚仁毅，此时目光闪烁的站了出来，他话中有话，似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罗小乔故意不让好大夫出世一般。 “王妃正在研制药物”，慕景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立刻让他打了个寒战，顿时闭上了嘴。 夜色降临，那座被隔离的村落里，灯火陆续被点亮，病人呻吟哀嚎的声音一如往前。 一群奶牛被赶进了村落，引起外围人群的窃窃私语。 “这又是干什么啊？” “是不是又想办法折腾病患呢？” “唉，我要是他们，我就不治了，死也不让好死！赶一群牛进去干什么？” “听说还是那个靖王妃要求的，不知道想干啥？” “啥？快闭嘴吧！没见官兵过来了吗？” …… 怀疑，怀疑的种子开始慢慢的发酵。 一灯如豆，罗小乔与沈苡仁等人小心的提取着痘浆。 “沈大夫，是那里，看到了吗？”罗小乔指着母牛的ru房部位的局部溃疡，说道。 沈大夫用手术刀猛地刺破，用玻璃管接了少许脓液。 沈银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面上都是焦灼之色，“爹，怎么样了？外面病人越来越多，死的也越来越多了”。 “丫头，这就是牛痘？”沈苡仁微眯着眼睛看玻璃管，牛的腥臊味似乎并没有闻到一般。 “是！”罗小乔说。 “现在，我们手里有两种痘，一种人痘，一种牛痘。没怎么听过挤牛奶的死去的消息，所以我初步判断，牛痘比人痘更安全一些。但是效果怎么样，还不知道。” 罗小乔有些谨慎，她只晓得原理。医学这东西，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当时她接种的疫苗里面，经过了什么样的处理。 这是人命相关的东西，可不敢随便拿出来使用。 碎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姑娘，又死了一个。” 侍卫声音低沉的说道，天天见到死亡，那死者面上痛苦的狰狞，他们已经十分麻木。 “试试吧”，沈苡仁攥紧了拳头，说道，“如果不试，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如果出现意外，你有办法救治吗？”罗小乔小心的问道。 “先用牛痘，小剂量，总要走出这一步的”，沈苡仁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并没有法子。 “去跟王爷说吧，需要人……最好是那些罪大恶极的”，罗小乔有些艰难的说道，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人体实验的一步。 “是。” …… “哐啷……”锁链抽动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犯人的眼睛浑浊而又死气沉沉。 他们都是被判了秋后处斩的一批人，在这里每日，都是干熬时间罢了。 靖王是个狠人，死前还不让他们消停，天气好的时候就去开荒劳作，连好生待着求死都不成！ 下辈子，下辈子一定好好做人。就算做不了好人，也不能在北地做恶人。这是当下多数犯人的心理描写。 “今日王妃开恩，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能不能挣到这个机会，要看你们的命！”牢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阴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犯人瞬间竖起了耳朵，有几个直接从角落冲向栏杆：“黄大人，黄大人，是啥机会？给俺说说，俺愿意要！” “也不瞒你们，外头发痘疮了！”黄牢头说道。 顶点 297 救命还是杀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7救命还是杀人？“啥？俺娘呢？俺娘咋样了？”一个瘦弱的汉子眼睛瞬间红了，将牢门拉的啪啪响，头撞在木头上，就想要出去。 “都停下！安静！”黄牢头的大刀“咔嚓”一声拍在了墙壁上，犯人逐渐消停下来。 “我实话告诉你们，王妃已经找到了方法，能够预防痘疮，但是还在调试过程中，需要人自愿去试试！”黄牢头的话一出来，顿时一片诡异的安静。 “黄大人，您说的给咱一个活命的机会，是啥意思？” 瘦弱的汉子叫张宏文，他是因为妻子报仇，杀死东家而入罪，家中还有老母亲带着小儿子，实在是有放不下的牵挂。 “如果你们谁，自愿去试试这药，能活下来，就立即放你们出狱，只要以后不作奸犯科，与良民无异！” 此话一出，牢房里仍然是诡异的安静。 不是没有人心动，而是大家都太清楚痘疮是什么了。那种死前的痛苦，绝对比他们砍头受一刀要严重。 况且，他们秋后才处斩呢，还有好几个月可活。现在出去试，可能就是很快死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 牢房里陷入了沉思。 但没有多长时间，张宏文率先喊了出来，“大人，俺愿意，让俺去！” 他必须出去，痘疮是不治之症，但是也有运气好的活下来的，他要去赌那千分之一的希望。 “大人，我也愿意！” …… 大约一刻钟之后，明显分成了两派。站出来的，多数都是家中有牵挂之人。 “跟我走吧”，黄牢头带着这二十多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赶去了闾关那边的村落。 犯人们抵达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准备了无数的玻璃管。 “这……就是这个？可以让我们得痘疮但是又不致命？”有犯人心里开始后怕。 没有看见的时候，是有一股子勇气撑着的。真正见到了这人间炼狱般的村落，才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 “这里…有痘毒”，罗小乔说道。 “不要怕，是牛痘的，分量很轻微，我们要找到能让人发痘，但是又不致命的痘毒”。 然而，尽管她的神情是笑的，但是在来人眼中，却跟恶魔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们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有几个有些后悔的想往后挪动。 “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父老乡亲会感谢你们的付出”，罗小乔冲着他们，深深的弯下腰，鞠了一躬，即便对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 “动手吧”，无声的屋子里，这句话就如同夺命信号一样。 来人都闭上了眼睛，豁出去了！ 沈苡仁伸手拿起细管，对准犯人的鼻子，一个一个吹了过去…… 这里配的剂量是好几种的，就是为了找出最有效的。 七天，只用了七天！ 第八天的时候，来的二十个汉子中，有四人感染了天花，被抬去隔壁院子做常规治疗。 有十二人没有任何反应。 有四人开始发热。 沈苡仁将开始发热的四个人做重点观察，同时记录他们所用的剂量。 万幸的是，到了第十二日，这四人的正痘已结痂。 罗小乔让他们没做任何防护，过去照顾病人，十日后，此四人无碍。 “罗姑娘，我想我明白了”，沈苡仁捻着胡须，皱眉沉思。 “请说”，罗小乔此时只能仰仗这群医者。 “我们选用的首批牛痘，苗顺者十无一死，苗凶者十只八存。”沈苡仁说道。 “是的，爹，数字是这样”，沈银竹在旁辅助，替他确认。 “我对四个出痘的剂量进行了筛选，让痘苗毒力降低。其苗传种愈久，则药力之提拔愈清愈熟，火毒汰尽，精气独存，所以万全而无害也，我叫它“熟苗”。” “我可以理解成，这熟苗无害吗？”罗小乔问。 “已经给其他十二人用了，目前看，是成功的。” “太好了，还等什么？赶紧做多，让王爷通知民众全部接种！”罗小乔一反几日来的疲惫，恨不能马上就去。 …… 想让百姓主动接种，这么大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并没有得天花的情况下，是十分艰难的。 罗小乔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即便她让几个犯人出来说话，众人也只以为是对方运气好，也并不敢以身试险。 “请大家相信我，真的没有危险！”罗小乔说的嗓子都快哑了。 “王妃，不是我们不信，是……这天花不是还没蔓延到咱这儿吗？到了再说吧”，有几个合作的商户，站了出来。 “是啊王妃”。 “痘疮只能预防，不能治疗，真的蔓延过来，就晚了！”罗小乔说。 “这……这……那也只能怨咱的命了！” 衙门前，看热闹的多，真正愿意报名一试的少。 “小乔，我们来了！” 罗家村的村民，挤开围观的民众，一个个上前说道：“他们不信你，我们信，给我们先种，给这帮没种的人瞧瞧。” “小乔，从我开始！”罗小妮挺着大肚子上来。 “什么？王妃的姐姐亲自试？” 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待看到罗小妮已经从鼻孔里吹入痘苗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可是两条命啊，这靖王妃，是真有把握？还是不顾亲人？ 不过，他们的顾虑，随着慕景逸以及封府等人亲自接种之后，就开始消散。 又过了七日，接种的人开始走上街头，让人看他们身上不同部位留下的痘印，相比得过痘疮的，已经浅的不能再浅。 还有几个，亲自去照看了得痘疮的人好几日，人都是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真能预防啊？” “我亲眼瞧见了”。有老乡开始往衙门口围拢过去。 “俺们村张宏文，是第一批用的，他的死刑都给免了，现在回家照看老娘了。听说第二日就带着孩子和老娘，都过来种上了。” “那咱还等什么？没见王爷和王妃，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全都种上了吗？人家的命不比咱金贵吗？” 一时间，舆论开始变了风向。 罗家村的郎中已经有上百号人，全部下放到各大城池，给所有人接种疫苗，人前人后都获得了一声“神医”的称号。 年轻人激动地两颊泛红，他们知道，此一生，仅凭这一个技能，就够他们活的无虞了。 顶点 298 罗老太太去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8罗老太太去了“老爷，咱们去吗？”魏景州的家里，还在犹豫。 “快去吧，听说关内死绝了好几个城池，要是蔓延过来，咱们……咱们……”，魏夫人有些紧张。 “老爷，老爷”，下人气喘吁吁，“衙门说，痘苗没货了，要等五日提取。” “什么？！”如果说，之前还在犹豫的话，此消息一出，简直就刺破了他们的侥幸。 摆放在面前的不知道珍惜，待失去了才明白，曾经是多么难得的一份希望。 “快去排队，走走门路，问问能不能匀出来一些给咱们。” 至于是不是真的没货，以罗小乔的作风，怎么可能打没准备的仗。 有了配方，有那么多人可用，没货？可能吗？ 但是，民众相信啊。这下好了，即便之前看不上这疫苗的，也开始排起了长队。 “大栓啊，再抗一抗，马上就到了。”王锤头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推着两个孩子，他对着其中一个面色潮红的孩子说道。 孩子呼吸急促，没有回音。 王锤头沉闷的叹口气，又看了看边上的孩子。 “二栓？”他叫了一声。 名唤二栓的孩子抬起头，“爹，累了吗？俺下来跑会儿吧，俺还走的动。” 王锤头的脸上好了一些，“不累，你坐好了，盖好被子，别着凉”。 小孩子又缩回了被子里，外头可真冷啊。 “这位老乡，你是上哪儿去？”一个路人赶了上来，脸上蒙着布，戒备而又有些热切的问，“是要去闾关吗？” “是，听说他们那边能治疗痘疮”，王锤头说道。 他一路从沧县过来，路过好几个空旷的村落，就要找到希望了。 路人面上有些同情之色，“别去了，治不好”。 治不好？王锤头的心凉了半截，“不都说能好吗？” “那靖王，不得给自己扬名吗？谁知道是什么目的，我可听说了，去的人都被关到村子里，一个月，等死不了再出来。那死不了，不就是自己扛过来了吗？跟不去，有啥区别？” 还能这样吗？ 王锤头的心凉的不能再凉，手都有些扶不住车把。 “这也就在关内，去了关外，都不让说的。”路人小心的看着周围说道，说完后，就甩手走了。 王锤头愣愣的站在原地。 “爹，他说的啥意思？哥哥治不好了吗？”小童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了是等死吗？王锤头看着面前的孩子，咬咬牙。 “去！等死也要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别人，磕磕绊绊到达了闾关。 守官的兵士十分友好，给他们指路，让他们过去。 王锤头的心，慢慢回落了回来。 至少，这里的人，没那么怕他生病的孩子，是不是说，他们真的能治？ “生病的去那边，接种的来这边。” 早已有穿着杂役服装的人在村口等候。 “求求大夫，救救孩子吧。”王锤头跪下，哽咽的说道。 杂役立即将他扶了起来，叹口气说：“两个孩子是吗？” “是”，王锤头忙不迭的点头。 “您知道，痘疮是不治之症。” 此话一出，王锤头绝望的垂下头。 “有病的孩子，我们尽量治”，王锤头的眼圈已经红了。 他听得懂，尽量治，就是不好治。 “没病的孩子，在我们这里，倒是真没问题的，就连您，都过去那边接种疫苗吧。” “啥？”王锤头瞬间抬起了头。 “种了疫苗，往后都不会得痘疮！” 对方信誓旦旦，王锤头头晕脑胀的跟过去，至少，至少一个孩子保住了…… 随着天气冬春交接，越发多的城池爆发了天花。 而随着北地接种人数的增多，来自各地的民众，早已将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楚。 就连京都的官员，都开始拖家带口，找各种关系和理由外出，就想着来北地接种那救命的疫苗。 皇上和几个皇子对此毫无办法。 “想办法，去把北地的疫苗弄到手！”皇上给禁卫军首领下达指令。 “是！”首领接令后，苦笑着离开，谁都知道，这是个完不成的任务。 …… “二弟，娘，娘她……去了！” 一大早，罗金荣就拍响了罗家大门。 “啥？什么时候的事情？”虽然早有准备，罗老太太活不了太久，但她真去的那天，罗爷爷还是有些悲伤，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乡下习俗，停尸七日，再做丧事。 罗金荣有心想改变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丧事极尽所能的办的周全，体面。 前来吊唁的挺多，罗有喜把自己认识的大小官员，包括他两房夫人家中，拐弯抹角能叫上的，有点儿社会地位的人，全部都请了过来。 一大早就搭好了大棚，罗金荣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神色，一个劲儿往门口瞧。 罗小乔一家自然也来的极早，即便断了亲，也是骨肉，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无可厚非。 “小乔，王爷来了吗？别错过了时辰”，罗有喜从众多寒暄的官员中间挤了过来，满怀希望的问。 如果今日靖王来，他们一家在北地的地位就算稳了，将来就算当不成皇亲国戚，至少，去个别的地方定居，打着靖王妃的名号，也会有人给几份薄面。 不过，他想的实在是太美了。 “王爷？王爷为什么来？”罗小乔故作糊涂。 “这……今儿不是老太太出殡吗？他可是咱家姑爷呢。”罗金荣皱紧眉头，过来问道。 “姑爷？我还没成亲呢？据我所知，还没有听说谁家出嫁的孙女，带着孙女婿回来出殡的吧？更何况还没出嫁？”罗小乔一点不客气。 她的声音不小，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罗金荣满面乌青，知道自己今日可能要失望了，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由于开始期待太高，这场丧事办的有些喜庆，让人啼笑皆非。 罗金荣作为大儿子，摔盆自然是他的责任。 因着心情不好，那四寸左右的吉祥盆，被他摔得稀碎，倒也算是全了他的赤子之心。 摔盆完毕后，就是哭声一片，伴随着老太太的出殡，罗大家与他们一家的联系纽带，又淡了几分。 往来的小官，本以为今日会如愿见到靖王，谁想到，从头到尾最多见到了罗小乔，还是随女眷坠在送葬的尾巴上。 心内顿时对罗大一家的处境，有了另外一番计较。 官场上面，逢高踩低，罗有喜的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299 远航归来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299远航归来冬去春来，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在日日期盼中，远航的船只还没有影子，罗小妮的肚子，已经等不到罗志平回来了，瓜熟蒂落，就在眼前。 “小妮，使劲儿！”大山婶子声音焦急，一个劲儿给她打气，儿子不在家，苦了儿媳妇了。 “没事没事，胎位很正，使劲儿，一会儿就出来了”，稳婆撩起来单子，也沉稳的说话。 罗小乔在院子里等着，听着那一声声喊叫，头上都快冒汗了。 “沈大夫，都准备好了吧？”她隔一会儿就去问一遍沈苡仁。 “放心吧，万无一失。”沈苡仁明白她的担忧，就算自己生不下来，不行就剖了。 罗小乔这才坐了下去。 “哇……”孩子洪亮的啼哭声传来。 “生了，生了！”大神婶子喜得跟什么似的，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生了？！”罗大山也双手擦着衣襟，嘴巴哆嗦着，“太好了，太好了，小妮咋样了？” “没事儿，累了，睡会儿。” 他们心里头，都是对儿媳妇浓浓的歉意。 此时，远航的船队中，罗志平满眼期盼的望着远方，要回家了，马上就要回家了，可是孩子恐怕已经生了。说好的，给孩子接生的，要对不起妻子了…… 今年的春小麦，已经开始试种杂交品种了，是经过了三代杂交，第一次拿出来用的。 安向东有些忐忑：“姑娘，这么种下去，行吗？” “没事，就是在咱自己地里种！”罗小乔很有信心。 罗小乔两年前就说过，要做杂交小麦，罗家村里里外外全都知道，听说今年种的就是第一茬，谁都要来看个究竟。 每日在地头徘徊的农夫，赶都赶不走。 来的人也不白来，顺手就给拔两棵野草，浇上点水，所以那两亩麦田，长相相当不错。 元朔九年八月，又是一个麦收季，这次不等别人招呼，所有人都挤到了罗家的地头。 那麦穗，虽然同以往一样，还是长长的麦芒，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一颗麦穗上面有将近二十粒麦粒儿……这是从未有过的品种。 “姑娘，收吗？”尤参黑黝黝的脸上都是得意。 “收吧。” 随着收割机“突突”的跑了几圈，脱粒机轰隆轰隆声音之后，就有下人将称重的重量报了上来。 “姑娘，一亩田地，总共得了五石小麦！”孙佃福兴奋的奔了过来。 “啥？” “多少？！”罗金荣也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 “五石？！” “当真？” 五石是什么概念？他们去年和前年，也紧紧是二石左右的平均产量，这可是创造了奇迹了！ “小乔，这就是你说的杂交小麦吗？”罗金荣捏着一粒麦穗，研究的十分细致，他细细数过了，麦粒不光多了，也大了！ “小乔，明年咱能跟着也种吗？” 高颧骨的女人过来了，她也十分自得。这可是自家找到的野稗，培育出来的呢，她也感到与有荣焉。 “可以的，不过，现在还只是第一代，不够高产，后面不说再翻个番，能到八石左右的亩产，都是可能的。” 这个时候，这么些年过来，众人对罗小乔的话，早已深信不疑。 “太好了，咱就等着了。” …… “小乔，志平他们该回来了吧？” 罗小妮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跟他们说话，那双时不时往远处看去的眼睛，泄露了她心里的牵挂。 再不回来的话，孩子都会咿咿呀呀说几句话了吧。 眼看就要九月了，罗小乔说过，让他们控制着时间，半年内返航，算着日子，应该也快了吧。可是迟迟不见回来的迹象，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有些担忧。 就连北地的官场，都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跟随着过去的大家族小家族，更是每日到官府打探消息，一遍一遍的问着航海的线路，打听着沿途是否有事故。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家族，明里暗里都开始说着罗小乔的闲话，觉得撺掇大家开海运，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举动。 当然，也有极为明理的世家。 “三海兄，你家锦乔跟着去了，你就不担心吗？” 李家主腆着脸，想要得到一点内部消息。 “现在还算在预期的时间内，且不要着急，就算海上风险大，咱们也该相信，这么多人，总能几人天相，不会出事儿的。” 李家主自然也明白，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既然他们自己选择跟着朝廷过去，就得承担后果。 况且，此行无论装备还是人员，都比他们自己出海，要完备和安全的多。 钱家的家主也有些坐立不安，“老四还没有消息？” “家主，别担心，再等一个月，我看慕景逸那边也没动静，且稍安勿躁。” 就在不少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闾关的守卫快马加鞭，一路挥舞着信件，一路传达着欣喜：“回来了！蔡大人和苏大人回来了！海运船只回来了！” “志平回来了！” “二柱回来了！” “乡亲们都回来了！” 罗家村响起了通天的鞭炮声，在红纸满地里面，几个晒得黝黑的健壮男人，拉着一箱箱的财物，走上了村子里的道路。 孙佃福顾不上其他事情，如一阵旋风般就来回信儿了。 此时正是中午刚过，罗小妮带着孩子在这边刚吃完饭，全家人都围着逗这个宝贝。孙佃福的第一声刚出，罗小妮就听到了。 她蹭的一下就跑去了门口，罗小乔抱着小祁，忙跟到院子里：“姐，别着急。” “志平！”罗小妮远远看到自家男人，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志平？”罗大山的大门也吱呀一声大开，两口子从门里面就冲了出来。 还有其他的村民，也齐齐冲向自家的孩子或男人身边，人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根本没在意是否赚到了银两，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待看到他们拖着的那红的蓝的宝石之类的物品时，所有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发……发财了？这是真发财了？” “以后还出去吗？”罗大山一巴掌打在罗志平的后背上。 青年憨厚的挠挠头，有些似不敢又似亲近的想要抱孩子。 “这是小祁，我们儿子！”罗小妮终于笑了，把孩子放在小心翼翼的罗志平手里，一家人回家叙衷肠。 300 钱家的态度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0钱家的态度海运船队归来消息，传的无比迅速，大小家族的人，成群结队的去往港口，要接自己的商队和亲人。 闾关的港口，早已建设的越发完善。 卸货、运货、码头、驳船……一应俱全。 众人抵达的时候发现，港口停放着护航舰和上百条船，每条船的吃水深度都极深，显而易见，上面运载着各色货物。 苏空青和蔡煜轩越众而出，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前方战神一般的男人，和他旁边的娇小女人。 一年不见，罗小乔越发的俏丽，越发的大气，两人携手醒来，显得格外默契。 “辛苦了”，慕景逸拍着两人的肩膀说道。 “幸不辱命！”蔡煜轩拱拱手，“王爷，容属下去跟老父报个平安。” “去吧，空青也去吧”，慕景逸与他们寒暄之后就让众人解散了。 许久不见，谁都有自己的牵挂。 而船上出来的另一些人，不管是世家还是商人，即便是在船上远远的看到，也忍不住对这位北地的主人深深的敬畏。 天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他们永远忘不了那海上的一幕幕，以及他们是如何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他们此次南行，碰到了三次战役。 第一次是倭寇船队，成千艘小船如苍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驶来。 他们还记得，清晰的记得，怎么也忘不掉。 那个年轻人，那个叫蔡煜轩的文弱书生，举起望远镜，看了半响之后，对苏空青挥了挥手：“反击！” 随着他话音刚落，那十五艘护航舰上面，杆杆炮筒立了起来，炮手早已调好了角度，“轰……” 仅一发炮弹，对方数十艘船，瞬间起火，无数咒骂哭喊的声音响在耳边。 本已经瑟瑟发抖躲在船舱的商人，也顾不得躲藏了，立在甲板上面，顺势看去。 有几艘仅余的船只，想要倚仗自身对水域的熟悉，以及船只的灵活性，追上来近身作战。 就看到最后那艘护航舰，“突突”横了过来，直直的撞了上去。 “咔嚓！”木船不堪其重，直接在水中肢解。 而那试图爬上船只的，身形如猴子般瘦弱的船员，则脑门上开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洞。他们对面，是一杆杆冒着白烟的火铳…… 可怕，太可怕！而这些可怕的队伍，是他们自己人！ 此时商人心内无比庆幸，也对此行充满了信心。 有这碾压式的武器和配备，后面的事情几乎有惊无险。 他们甚至帮助了一个小国的政权转换，赢得了一船的礼物。 商人们永远都忘不了，就是那标枪一般站立在护航舰上的乌甲卫，就是他们，在海上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无数次的拯救了他们的生命。 就是他们，将对大楚有恶意的地方的海水，染成了红色。 这么多的商船，海上除了人祸还有天灾。 但在飓风旋涡的情况下，就是靠着那巨大的马力，居然拯救了他们的小木船……此行，除了几艘配备特别老化的船只，其他的，都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那位蔡大人说的什么？ “王爷说了，护航舰的存在，就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 就是这句话，让他们眼泪盈眶！ 他们头一次，为自己是北地的一份子，感到无比的骄傲。 除了那武器，北地此行的官方配备，也足以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那位叫做张寒松的鸿泸寺小官，几次见面，就可以操着一口对方国度的语言，与他们商人有来有往，为众多大楚世家带来丰厚的利润。 “老四，你回来了”， 钱家家主这一次，难得的亲自出马，过来迎接嫡系四老爷。 钱四老爷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先是对慕景逸恭敬的施礼，之后才转身与钱家主回话。 “老四，你出去一趟，糊涂了不成？”钱家大爷对他的举动，有些气闷。 “四哥，靖王害的我们还不够吗？武曌山都快被他毁了！咱们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你这是干什么？”钱五老爷说道。 “闭嘴！回家再说！” 钱家主宅，钱家主意味深长的看着前四老爷。 “老四，你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家主，我们放弃北地吧。让**子收手吧，我们不是对手”，钱四老爷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到底怎么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他原来可是坚定的要对付靖王的人呢。 “老爷，是这样的……”，下人钱富仍然心有余悸，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他们途中遇到的情况，跟他们作对的那些人的下场，描述了个淋漓尽致。 钱家主跌坐在椅子上，有些如梦苏醒，“当真这么厉害？” “是的家主，您知道他们此行拿到了什么吗？”钱四老爷说道。 “什么？”钱家主有些震动。 “您看到咱们商船的货物了吧，他们的九牛一毛！”钱四老爷道。 “并且，没花一文钱，全是当地国主给的！当地国主还派了使臣，带着无数的礼物，准备过来做生意，您说，就这样，我们怎么抗衡？” “不光如此啊老爷”，钱富抽了抽鼻子。 “家主，我听说高丽国和赫哲等国，主动上国书，相与北地永结和平……” “这这，难怪啊！”钱老大倒抽一口凉气。 “传令下去，暂停一切针对北地的行动，**子……**子让他先回本家吧”，钱家主沉吟了足有半个时辰，最终长吐一口气，决定下来。 他们虽不是钱家本部，但也举足轻重，钱家主知道回到本家是个什么待遇。但他必须回去警告一下，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王爷，冀中总督宋广西来信，想脱离大楚，依附北地……” “王爷，江浙密探来报，二皇子感染天花，去了……” “王爷，沧州反了，但陈兴武愿以王爷为尊……” …… 无数的消息，似纸片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随着海运成功的消息一起，更加奠定了慕景逸在大楚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 罗小乔不想让生灵涂炭，所以他不会去管北地之外的情况。 但已有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揭竿而起，向他靠拢，虽然并未黄袍加身，但他已是一个无冕之王！ 301 靖王大婚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1靖王大婚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这是罗家村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也是他们最喜欢的生活。 整个村落安静中透着人气，随着晚霞升起来，老农扛着锄头步入回家的路。 元朔十年，十六岁的罗小乔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双慧黠的眼眸总是神采飞扬，菱唇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站在大青山的客栈屋檐下，脸上有种别样的自信，极度的炫目。 慕景逸不知何时站到了她旁边，“等久了吧？” “没有，王爷有事自去忙碌”，罗小乔瞧着他说道。 慕景逸下意识的摸着她的秀发，已不能像拍小孩子那样了。少女的个头高挑，已然到了他胸口位置，他甚至需要抬一下手，才能如愿摸到那头柔软的发。 “不是说了，不准再唤王爷吗？”慕景逸故作冷脸。 “阿逸？”罗小乔勾唇一笑。 这个称呼让慕景逸十分开怀，“听说你最近跟苏空青练了不少身手，切磋一下？” “跟你？算了吧。”罗小乔顿时垮下了肩膀，她又不是没试过，不找虐。 “我用三成力！”慕景逸说。 “三成？”罗小乔转了转眼珠子，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辫子扯了回来，“成交！” 兵不厌诈，罗小乔出奇不意就攻了过去。 “有进步”，慕景逸一个后弯腰，闪避了开去。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个回合，基本上是罗小乔在进攻，慕景逸在躲闪，但是她都打的气喘吁吁了，还是碰不到对方的衣襟。 罗小乔转了转眼珠子，抬脚朝裆下踹了下去……慕景逸眼睛一黑，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闪，而是伸手一拉…… “混蛋！”罗小乔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摔个屁股墩，她可不想屁股摔两半儿，“快拉住我！” “嗯。”慕景逸不慌不忙，就在罗小乔马上就要摔到地上的瞬间，把她的腿放了下来，拉住她左手，轻轻往前一带…… 罗小乔随着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慕景逸又顺着她的力道继续往前推了一把。 “慕景逸，你混蛋！”罗小乔没想到，这个冷面王爷这么恶趣味，这么往前扑，她的脸就要着地了。 “是吗？”慕景逸眼睛一眯，勾着她的腰往后一带，罗小乔倒退着倒进了他的怀里。 慕景逸揽着她的腰，侧脸看到那生动的表情，觉得怀中的柔软十分让人满足。 “哼！”被耍了这么一通，罗小乔有些气闷。左脚使劲儿跺在他的脚面上，右肘往后一个肘击。 攻击过程中，那高高束起的长发居然也绷断了发带，全部洒在慕景逸的脸上，让他又一瞬间的晃神。 “唔……你还挺用力”，慕景逸不查，被她手肘打中了胸口，下意识的往后退……被门槛拌了一下，双双跌到地上。 慕景逸给她当了个人肉垫，不过以这位靖王的身手，显然他故意的成分居多。 “快起来！”罗小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已经被坚实的胳膊禁锢在了怀里，慕景逸根本就不让她起来。 “放开我”，罗小乔气笑了。 嗯”，慕景逸回了一句，呼出来的鼻息，让她脖子痒痒的。 “小乔，我等不及了，下月成亲吧。” 慕景逸拉她起来后，有些可怜巴巴的说。 “哼。”罗小乔只回了简单的一个音节，不置可否。 “我找钦天监算过了，下月初八，是个吉日”，慕景逸声音极富磁性，低低柔柔，让罗小乔有些招架不住。 饶是她心性再沉稳，听慕景逸说话再习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是真很好听。 “你问我爷爷去吧”，罗小乔故意逗他。 “都问好了，他们都同意”，天知道这一年多，他是怎么收拢了老两口的心，罗奶奶眼中，他就是个缺爱的少年，对他比对罗小乔还好。 七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靖王成亲，尤其是对象还是他们越发尊崇的那位罗姑娘，这对于北地的百姓来说，是一件比过年还要轰动的大事情。 城内乡下，不管是商人还是农夫，不管是富户还是贫民，几乎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尤以那农夫为甚，“罗姑娘要嫁了，咱们今年大丰收啊，好好跟着庆祝一下。” 有些村落自发的放起鞭炮，舞起了狮子，过了几天春节才有的放纵生活。 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慕景逸的脸色有些黑，以前也是聚少离多，却从没有这么抓心挠肺想要去看看人的冲动。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但有封博松在，加上孙媳妇李觅雪十分给力，已经将王府上上下下收拾一新，新鲜的食材、崭新的被褥……一趟趟的往府里送，当然，检查的也十分细致。 街上的商户，相互见面也是以笑开场，乌甲卫巡游的道路上，这几日的治安更是好了许多。 就连那些过来的外域人，也都翘首以盼，等着这场盛世婚礼。 罗家村，自然是所有地方里面，最热闹的。 自打航海归来，各色种子收罗了不少，连玉米和花生这类物种都种植在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家家户户门口都是崭新的红对联，这群老农民，用最憨厚的举动表达着他们的欢喜。 “小乔，你咋还在这儿呢？”罗小妮急火火的进来，带进一股凉风，一见面就拉着她往外冲。 “大姐，你急啥呢？”罗小乔好笑的看着她。 “哎呀二姐，我们都准备好了，你快点儿吧，奶奶等着你呢”，罗牛牛也在屁股后面催。 “不是还早呢吗？”罗小乔慢悠悠的走，一边还跟芸娘打招呼：“芸娘啊，我要的葡萄你给我收好了，过两天我回来取哈。” “哎”，芸娘一脸笑意，看着几个人远去。 “快点走，快点儿，事儿多着呢。” 罗小妮有些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到底你成亲呢还是我成亲呢？白婶子来了，她开脸手法最好，一会让她给你弄。” 一听要开脸，罗小乔瞬间就停住了，脚步有点儿要往后打坠坠。 她实在是有点不理解，明明有那么好的化妆品了，干啥还要发明开脸这么不人道的东西！ 但古代女子出嫁，都是这一套，罗奶奶一定不会允许她躲过去。 不管她使出了什么拖延战术，最后也还是没用。 罗小乔被家里人死死按在椅子上，白婶子用红色双线，两手各拉一个头，线在两手间绷直，两线贴近脸面，扯开、合拢三下…… 随着罗小乔的嗷嗷叫唤，她脸上的汗毛就被绞掉了。 白婶子又将她辫子散开，在后脑壳上挽成“转”，并插上慕景逸准备好的簪子。 “瞧，这才是做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罗小乔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太不人道了！ 顶点 302 惊人的嫁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2惊人的嫁妆到了晚上吃过饭，罗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我这做爷爷的没有多大的本事。”罗爷爷笑眯眯的开口，眼中有些泪光，但被他忍下去了，罗小乔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你们都长大了，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成家，我这心里高兴。”罗爷爷说着，掏出来一个大红封，递给罗小乔：“丫头，家里都是你挣下来的，就是爷爷的钱，也是你给的，但这是咱家人一片心意，你收着” “小乔，我和小妮的在这里。”罗志平说着，也递上来一个小包袱。 “二姐，我也有，给你。”罗牛牛把平日里积攒的零钱小心的装在了一个小袋子中。 “你们这是干啥？说好了不用的。” “小乔，我们就这点儿本事，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一定收着”，罗志平嘿嘿笑着说。 “行，那我就收着。”罗小乔知道他们现在都不缺钱，也不推辞。 接下来两日，就是村民陆陆续续的来了又走，全是给着最美好的希冀。 忙忙碌碌中，转眼正日子就到了。 天还黑着的时候，罗小乔就被罗小妮和罗奶奶她们给叫起来了，先是梳妆打扮，接着就有各色的小媳妇小姑娘进来填妆。 现在日子都好过，家家户户都在作坊里上工，给的几乎都是银饰和头面，否则觉得拿不出手呢。 罗小乔作为东家，自然知道他们给的东西的分量，不过她可不能收人家辛苦一个月的血汗钱。 只道：“绢花鸡蛋什么的我都收下了，你们来了就是心意，就够了，其他的你们都带回去。”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怎么都不肯收回去。这要是让家里当家的知道，得埋怨她们不会做人的。 “就这么办了。”罗小乔笑咪咪的说，“否则，我作坊还得给你们多发工钱。” 大伙儿看她是认真的，知道确实不会收了，只好又拿了回去。 罗家的亲戚不多，罗大家这次没讨没趣，随了礼之后就走了。 但村民人多啊，尤其是十里八乡的全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罗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加上又要上妆，感觉没多少时候，天就大亮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开始响起，是从兴城一路响到了罗家村，接着罗牛牛进来了，“王爷到了，二姐，你好了吗？” 小小的人影，已经长得挺壮了，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喜娘一听这话，赶紧将准备好的大红盖头蒙在了她的头上，罗小乔眼中一片氤氲的红雾。 “姐姐，我送你。”罗牛牛已经弯下腰，小少年多年练武，已经能将她背起。 “新娘子出来了。”随着喜娘一声喊，唢呐声响了起来，不知是谁带头开始抹起了眼泪。 罗奶奶本是笑着的，见状也忍不住糊了眼睛。 他们北地，日子过成这样，真的是多亏了自家这孙女儿，今儿她终于要嫁了。 村民不是悲伤的泪水，是喜悦的，感动的，替她高兴的泪。 慕景逸还没等罗牛牛背着人抵达轿门，就把人抢到了怀里。 “哈哈。”蔡煜轩等年轻人在旁放肆的笑了起来。 罗小乔倒是没有丝毫扭捏，眼睛看不清，鼻翼里全是那熟悉的男人味。 欢声笑语中，她被小心的放到花轿中。 罗小乔勾起唇角，从轿门的缝隙里，能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正笑意盈盈的对着罗家一家人说话。 “姐夫，你要对姐姐不好，我会找你算账的”。 罗牛牛的声音还透着些许稚气，但谁都能听出他的认真。 “嗯”，慕景逸一如既往的话少。 他鲜少穿红衣，今日的红衣趁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喜悦，简直帅的让人不敢直视。 不少赶来的小媳妇们都忍不住在他脸上偷看了几眼，心中暗暗的羡慕。 “快走吧，别耽误了吉时”，还是罗爷爷发话，才放人离开。 轿子抬起，慕景逸骑马在侧，一路赶往靖王府。 王府过来迎亲的，早已站立在道路两侧，人数多的数不清楚。 只知道，每格十丈，就有乌甲卫站立在侧，身上穿的全是迷彩服，但都有红色的配饰随风飘动。 兴城内处处都是红丝绸和喜庆之意。 “恭祝王爷王妃大喜，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们跪立道路两侧，神情恭敬。 慕景逸心情极好，蔡煜轩办事周到，一路行来，下人撒了一路糖果和点心，让所有人都能沾点喜意。 靖王府没有长辈，封博松端坐上首主婚，他确实也当得。 跨火盆、射箭、拜高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罗小乔快累瘫了。 新人走后，不少观礼的大小官员和世家，就有点儿面面相觑了。 靖王府没有什么长辈，封博松地位那么高，让他过来招呼，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好在蔡煜轩和魏远之等人办事周全，这才让众人自得其乐。 不过所有人都明白，靖王娶的是一个农女，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源源不断从靖王府抬出去的各色宝石，各色毛皮，可遇不可求的玉饰玩物…… 他们早已敬服罗小乔是个令人敬仰的女人，但是，对于女子的嫁妆，尤其是罗小乔的嫁妆，还是存了十二分的好奇。 尤其在看到罗家村什么都没抬，只跟了一个断臂下人的时候，这种好奇就更加升到了极致。 “王妃的嫁妆……”已经有官员瞧瞧打听了起来，待到听到真相后，震惊的嘴巴都要合不拢。 “玻璃份子一成……” “锦新县船坞份子五成……” “罗家作坊份子五成……” “收割机械等无数……” 宴会厅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谁都想不到，那震惊全北地的航运船只，居然是罗小乔的！ 那收割和种植用的机械，居然也是她租给衙门的！ 甚至北地最开始发家的玻璃，居然也是出自她的手！ 慕景逸拉着罗小乔进了洞房，并没有让她等着，手掌有些出汗的用秤杆挑起了她的盖头。 罗小乔嫌少盛装打扮，今日的她，美得妖艳，一向不把颜色看在眼中的慕景逸都有些呆了。 香草、荞麦、紫萱和紫苏，是四个跟过来的丫头，虽然两个是慕景逸的人，但都算罗小乔的陪嫁。 紫苏很有颜色，冲几人摆摆手，就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一对新人。 303 大结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3大结局“累吗？”慕景逸目不转睛看着罗小乔。 “累死了。”罗小乔快趴到椅子上了。 “累就先躺会儿，桌上有吃的，你先吃点儿，我出去招呼一下就回来”，慕景逸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想笑。 人生四大喜，这恐怕是他最开怀的一天。 新房全是照着罗小乔的设计来的，沐浴方便都可以在屋子里解决，十分的舒适。 细心地下人在地上铺上了厚实的毛毯，光脚踩上去都不会感觉到凉。 罗小乔托腮打量着屋子，痴痴的傻乐了一会儿，嫁人了呢。 “姑娘，王爷吩咐给您上菜，您先吃点儿吧。” 慕景逸怕饿着她，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就让人上来饭菜。 罗小乔伸头一瞧，全是她爱吃的，当真是有心了。 “紫苏，你们也赶紧去吃吧，累了半天了。” “王妃，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们在吃，这边还有事儿先忙一会儿。” 紫苏笑着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了，有那么能干的下人在，早都收拾妥当了。 “不用，你们都去吃，下午该累坏了。”罗小乔与她们十分熟识，关切地说。 “是，王妃，那我们就去隔壁吃吧”紫苏四人轮流吃饭，她端起了几个碗盘，拿去了隔壁。 罗小乔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跟旁边的香草说话。 在自己人面前，她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我吃好了”，没过一会儿，罗小乔就放下了碗筷。 前方的宴会厅中，众武将闹得不轻，他们跟随着慕景逸上刀山下火海这么多年，对他没有那么拘谨。 “王爷，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刘将军大嗓门嚷嚷着，一个大酒杯就拍在慕景逸面前。 他知道，今日无论他们怎么过份，靖王都不会拿他们怎样。 武将嘛，性格豪爽，关键是还不是一个……轮番上阵，慕景逸几乎来着不拒。 “不能……不能再喝了！”慕景逸晃着头，觉得眼前已经有了重影。 “王爷，您这可是厚此薄彼啊”，花将军不甘示弱，也非要过来喝一杯。 “喝不过你们，本王认输……” …… 总算是摆脱了一干人等，慕景逸终于得以脱身，待他离开宴会厅，立刻从那副软脚虾的状态恢复如前。 洞房内，桌子上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罗小乔撑不住，头一点一点的在打哈欠。 慕景逸在旁边坐下，一边盯着她看，一边笑。 “一身酒味儿……去洗洗。”罗小乔眨了眨眼，回神后，嫌弃的说道。 慕景逸立刻凑到她跟前，伸直了双臂。 “干啥？”罗小乔问。 “脱衣服，洗澡啊！”慕景逸回答的理直气壮。 罗小乔被他噎了一下，知道是在逗她。 跟她比脸皮厚？ 慕景逸就这么生生的坐在那儿，看着罗小乔略有些生疏的宽衣。 腰带、外衣、中衣、里衣……，他有些后悔。 罗小乔也有些后悔，这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简直引人犯罪。 宽肩、窄腰，不知道是不是八块腹肌，反正没看到一丝赘肉！ 罗小乔的手指在皮肤上戳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都升上去了。 继续往下脱…… 慕景逸把她的手按住了，“我先去了”，他呼吸都粗了，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澡堂。 罗小乔大笑着趴到了桌子上。 慕景逸极快的速度冲完了澡，头也没擦就冲了回来，水流滴答着流过胸膛。 罗小乔有种咽口水的冲动。 “还笑？！”他狠狠的堵住那张菱唇，思念交缠在一起。 谁想到，床上铺的都是花生和干果，“哎呀，硌死了”，罗小乔喊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响，整床被褥以极快的速度被收拾了一遍，地上滚落着各色干果。 “嗯……”屋子里很快响起了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细微的呼吸。 一直到天色将明，才停了下来。 …… 元朔十二年，罗小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生产那天，慕景逸看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下人，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差点没吓得腿软。 待到小孩子出生之后，他心里还在后怕。 “小乔，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慕景逸的脸色苍白。 罗小乔在床上看他，“我还想要个小丫头呢。” 元朔十三年，沧州一带的节度使，打败了汝南道，将六皇子斩于马下，成为新的汝南道首领，逐渐将冀北和冀中一带收拢至自己手中，隐隐有向朝廷发难的迹象。 京都的皇上坐不住了，向慕景逸求救。 谁想到，汝南道节度使安怀亮直接带着帅印来到北地，投诚到靖王旗下。 “靖王殿下，王妃，你们不要那天下，我去打了，现在送给你们！” “安怀亮？你这是何意？”封博松对他还算是熟识，有些谨慎的问他。 “大楚已经腐朽不堪，只有王爷，才是真龙天子，末将别无所求，请王爷不要在忽视关内子民，他们也是大楚的一份子！” 除了安怀亮，做出类似举动的居然也不少，都是围绕着北地周边的城池。 他们的心思，也许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有人是真心诚服，有人是不希望靖王帮助朝廷对付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反抗之力。 京都的皇上已经知道了，他跌坐在龙椅上，喃喃自语：“朕错了吗？” 第二日，就有圣旨从京都快马加鞭而去，将冀中冀北包括北地，彻底划归慕景逸管辖，从此与大楚，作为国度交往。 慕景逸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景乔” …… “小乔，咱们去锦新了？”罗家村的姑娘们，带着行李，准备出门。 一条铁路已经从南往北，跨越了整个北地，将需要走一个月的路程，生生压缩到了一天。 当萧潜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是飞驰的汽车，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 “皇上，皇后又怀孕了，您得充实一下后宫，不能委屈了自己啊”，褚仁毅再次出来蹦跶。 慕景逸眼神微眯，挑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数十个大臣，“你们是想皇后造反不成？” “皇上……这……这……”大臣们面面相觑。 “五十万乌甲卫，现在归皇后管……” 罗小乔扶着肚子，站在帘后…… 小样儿，还想拆散我家庭？！呵…… 303 重写大婚（希望是免费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3重写大婚“累吗？”慕景逸目不转睛看着罗小乔。 “累死了。”罗小乔快趴到椅子上了。 “累就先躺会儿，桌上有吃的，你先吃点儿，我出去招呼一下就回来”，慕景逸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想笑。 人生四大喜，这恐怕是他最开怀的一天。 新房全是照着罗小乔的设计来的，沐浴方便都可以在屋子里解决，十分的舒适。 细心地下人在地上铺上了厚实的毛毯，光脚踩上去都不会感觉到凉。 罗小乔托腮打量着屋子，痴痴的傻乐了一会儿，嫁人了呢。 “姑娘，王爷吩咐给您上菜，您先吃点儿吧。” 慕景逸怕饿着她，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就让人上来饭菜。 罗小乔伸头一瞧，全是她爱吃的，当真是有心了。 “紫苏，你们也赶紧去吃吧，累了半天了。” “王妃，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们在吃，这边还有事儿先忙一会儿。” 紫苏笑着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了，有那么能干的下人在，早都收拾妥当了。 “不用，你们都去吃，下午该累坏了。”罗小乔与她们十分熟识，关切地说。 “是，王妃，那我们就去隔壁吃吧”紫苏四人轮流吃饭，她端起了几个碗盘，拿去了隔壁。 罗小乔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跟旁边的香草说话。 在自己人面前，她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我吃好了”，没过一会儿，罗小乔就放下了碗筷。 前方的宴会厅中，众武将闹得不轻，他们跟随着慕景逸上刀山下火海这么多年，对他没有那么拘谨。 “王爷，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刘将军大嗓门嚷嚷着，一个大酒杯就拍在慕景逸面前。 他知道，今日无论他们怎么过份，靖王都不会拿他们怎样。 武将嘛，性格豪爽，关键是还不是一个……轮番上阵，慕景逸几乎来着不拒。 “不能……不能再喝了！”慕景逸晃着头，觉得眼前已经有了重影。 “王爷，您这可是厚此薄彼啊”，花将军不甘示弱，也非要过来喝一杯。 “喝不过你们，本王认输……” …… 总算是摆脱了一干人等，慕景逸终于得以脱身，待他离开宴会厅，立刻从那副软脚虾的状态恢复如前。 洞房内，桌子上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罗小乔撑不住，头一点一点的在打哈欠。 慕景逸在旁边坐下，一边盯着她看，一边笑。 “一身酒味儿……去洗洗。”罗小乔眨了眨眼，回神后，嫌弃的说道。 慕景逸立刻凑到她跟前，伸直了双臂。 “干啥？”罗小乔问。 “脱衣服，洗澡啊！”慕景逸回答的理直气壮。 罗小乔被他噎了一下，知道是在逗她。 跟她比脸皮厚？ 慕景逸就这么生生的坐在那儿，看着罗小乔略有些生疏的宽衣。 腰带、外衣、中衣、里衣……，他有些后悔。 罗小乔也有些后悔，这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简直引人犯罪。 宽肩、窄腰，不知道是不是八块腹肌，反正没看到一丝赘肉！ 罗小乔的手指在皮肤上戳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都升上去了。 继续往下脱…… 慕景逸把她的手按住了，“我先去了”，他呼吸都粗了，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澡堂。 罗小乔大笑着趴到了桌子上。 慕景逸极快的速度冲完了澡，头也没擦就冲了回来，水流滴答着流过胸膛。 罗小乔有种咽口水的冲动。 “还笑？！”他狠狠的堵住那张菱唇，思念交缠在一起。 谁想到，床上铺的都是花生和干果，“哎呀，硌死了”，罗小乔喊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响，整床被褥以极快的速度被收拾了一遍，地上滚落着各色干果。 “嗯……”屋子里很快响起了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细微的呼吸。 一直到天色将明，才停了下来。 …… 元朔十二年，罗小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生产那天，慕景逸看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下人，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差点没吓得腿软。 待到小孩子出生之后，他心里还在后怕。 “小乔，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慕景逸的脸色苍白。 罗小乔在床上看他，“我还想要个小丫头呢。” 元朔十三年，沧州一带的节度使，打败了汝南道，将六皇子斩于马下，成为新的汝南道首领，逐渐将冀北和冀中一带收拢至自己手中，隐隐有向朝廷发难的迹象。 京都的皇上坐不住了，向慕景逸求救。 谁想到，汝南道节度使安怀亮直接带着帅印来到北地，投诚到靖王旗下。 “靖王殿下，王妃，你们不要那天下，我去打了，现在送给你们！” “安怀亮？你这是何意？”封博松对他还算是熟识，有些谨慎的问他。 “大楚已经腐朽不堪，只有王爷，才是真龙天子，末将别无所求，请王爷不要在忽视关内子民，他们也是大楚的一份子！” 除了安怀亮，做出类似举动的居然也不少，都是围绕着北地周边的城池。 他们的心思，也许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有人是真心诚服，有人是不希望靖王帮助朝廷对付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反抗之力。 京都的皇上已经知道了，他跌坐在龙椅上，喃喃自语：“朕错了吗？” 第二日，就有圣旨从京都快马加鞭而去，将冀中冀北包括北地，彻底划归慕景逸管辖，从此与大楚，作为国度交往。 慕景逸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景乔” …… “小乔，咱们去锦新了？”罗家村的姑娘们，带着行李，准备出门。 一条铁路已经从南往北，跨越了整个北地，将需要走一个月的路程，生生压缩到了一天。 当萧潜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是飞驰的汽车，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 “皇上，皇后又怀孕了，您得充实一下后宫，不能委屈了自己啊”，褚仁毅再次出来蹦跶。 慕景逸眼神微眯，挑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数十个大臣，“你们是想皇后造反不成？” “皇上……这……这……”大臣们面面相觑。 “五十万乌甲卫，现在归皇后管……” 罗小乔扶着肚子，站在帘后…… 小样儿，还想拆散我家庭？！呵…… 304 钱庄的隐患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4钱庄的隐患“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罗小乔一手拿剪刀，修剪着面前一盆红色月季，举手投足间，一种淡定和从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随着剪刀落下，绿叶嚓嚓飘落在地上，王锦乔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那盆月季一样，变得有些忐忑。 每回来找这罗姑娘，点子多是多，且都出其不意，但要实现，也是要扒层皮的。 他觉得自己的劳动力，被那两口子压榨的彻底，忽然有种要打退堂鼓的冲动。 看看他去年，筹备正通引号时，发际线都快往后挪了，这才好容易缓过来。 “那个，王妃，我能先提个小要求吗？” 罗小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来找我，就为了提个小要求？” “不不不，就是…我这问题不紧急，咱能慢慢解决吗？” 他潜台词罗小乔明白了，撇撇嘴：“你可真出息” “呵呵”，王锦乔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自觉。 “在聊什么呢？”慕景逸从外头进来。 “王爷，您不是正议事呢吗？” 王锦乔有些苦笑，他可是特意打听了靖王不在的时候过来，就怕他听完直接下令，那可没什么缓和的余地。 慕景逸冷眼扫过去：“有事就说！” “是”，王锦乔下意识的站直身体，情绪有些紧绷。 罗小乔笑眯眯的给他递了杯茶。 俩人目中无人般眉目交缠，王锦乔猝不及防之下，被喂了一嘴狗粮。 他有些心塞，都来了半天了，也口干舌燥啊，怎么连下人都没眼力劲儿给上一壶呢？ 成亲了了不起啊？回家他也相亲去…呜… “咳” “你有病？” 慕景逸不满的看他，新婚燕尔，还要去办公！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一干之乎者也的老家伙，回来还看到别的野男人，恨不得他马上滚蛋。 王锦乔紧了紧皮，豁出去了。 他呵呵笑着说：“王爷，咱们的正通银号，去年运营的不错，挣了不少银两”。 “嗯”，慕景逸坐下来，脸色好了一些。 “可是吧，正因咱赚了钱，几个老家伙不安分了，也想分一杯羹。” “所以，他们也去揽储了？”罗小乔接着他的话说道。 揽储这个词，他已经能听懂了。 就是去抢存款户，就连钱家，现在也放下架子，不光免费存钱，还倒给利息，一家比一家给的高。 不少农户去年拿到利钱后，很是犹豫了几天到底把钱存谁家。 他花了好些气力，拿出府衙的信誉，拿出钱家去年被挤兑的事情，才说服储户继续把钱留在他们正通银号。 听完罗小乔的话，王锦乔眼睛一亮：“王妃已经想到了？那一定有后招了吧？” “想到了”，罗小乔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王锦乔看她神色没那么放松，有些没太敢问，等着她慢慢说。 “同业竞争是必然的，不可能永远只有我们挣钱”，罗小乔想了一下接着道。 “去年是因为形式紧急，不得不仓促行事，好在没有引发大的乱子。但是，现在迹象已经显现，如果大伙都开始揽储放贷的话，不管制，就要出大乱子了”。 “王妃，你别吓我，能有什么乱子？”王锦乔不解。 “你想，大小钱庄要赚钱，高息揽储之后怎么办？一定是要投到更赚钱的地方。风险越高，收益才能越高，意味着他们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那么，一旦他们投的钱收不回来，是不是就还不了储户的钱了？还不了民众的钱会如何？这可是几十万上百万人，可不是小数目” 罗小乔斟酌的说道。 “可是，之前的钱庄不也这样吗？”王锦乔还是不能理解。 “之前没加杠杆，顶多是亏了自己的银两，现在可能亏得是别人的钱，你明白吗？” 罗小乔尽量用白话解释，现代多的去的p2p跑路的，虽然情况不尽相同，但不管起来，一样出乱子。 “这种巨大的金融乱局一出，绝对会引发动荡。” 说到这里，连慕景逸的脸上，都显出了凝重之色。 “那…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们回到过去吧？” 王锦乔很遗憾，现在的模式有多便利，给他们带了多少利益，没做过的绝对不会明白。 不说别的，去年接待使臣，那么大的开支，如果靠府衙自己筹款，他要求爷爷告奶奶，也不见得能很快拿到银两。 但是，有正通银号在，有罗小乔说的那什么同业拆借的理念，他几乎没有为钱的事情操过心。 “我再猜测一下”，罗小乔打断了他的思路，接着说道。 “是不是又有参与的商人，明里暗里想要从银号借钱出去？” “王妃，你简直神机妙算啊”，王锦乔真是服了。 “不光如此，他们有些人说钱用到的地方，简直漏洞百出，我看他们就是想要肥自己的腰包。” “所以，弊端已经很明显了，因为有同业拆借的渠道在，有些所谓的聪明人，就有可能找个明目借银子，到期要还的时候，就去另一家借，拆东墙，补西墙…” “我明白了”王锦乔点头：“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吧？” “没说要放弃啊” 罗小乔话音一落，王锦乔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当真？那怎么办？” 这些事情都不是小事情，牵一发动全身，她已不是个农女，她是北地王妃，格局要放到更远。 “这事要靠王爷”，罗小乔说着话，侧头冲慕景逸眨了眨眼。 慕景逸唇角一勾，放下茶杯，语气十分的柔和：“你说”。 王锦乔还第一次听到靖王这么说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满嘴的狗粮没地方吐，他快狂躁了。 “钱庄不能无续发展，凡事要有方圆。所以北地所有钱庄，都要有个专门的监管机构，不遵守规则的，不允许继续开票号…” “每个吸收存款的钱庄，必须到府衙交保证金，这是为了保证，万一他们放的银子收不回来，可以向官府临时借钱，官府用的钱，就是他们交的保证金…” 罗小乔语音清晰，一条一条的往外扔。 如果是去年，她说的这些，怕是实现不了的，因为北地的府衙，可不是唯一说的算得地方。 但是今年，此刻，随着航海归来，随着武力震慑，相信即便是商人和世家再不满意，也有可实现的空间。 只是，那背后的小动作，也必然不少，怎么操作，还要细细思量。 305 北地的变化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5北地的变化“此事容我与外公他们商议之后再定”，慕景逸说道。 “好”，罗小乔点头，隐患她说了，剩下的看他们了。 让每个人发挥最大的作用，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她还是倾向于有多远躲多远，让自己男人操心好了。 “你今天没事？” 罗小乔看到，慕景逸以最快的速度打发走王锦乔后，就兀自坐在椅子上看书。 “嗯，没有要紧的事”，慕景逸淡定的回答，只是那半天没翻动一页的书籍，泄露了些许心思。 “那…一会儿要不要去走走？青山客栈种了点新的花草，我姐说很漂亮”，罗小乔提议。 “好”，慕景逸刚回了一个字。 “报！”洪亮的侍卫声音在门外想起。 “什么事？”慕景逸有些不高兴，这帮人简直没有眼力劲儿，专挑他空闲的时间过来。 侍卫是个新人，慕景逸冷凝的目光让他有些忐忑，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位秦卅大人，为什么自己不出现了。 他硬着头皮上前：“禀王爷，汝南道安怀亮求见。” “安怀亮？”慕景逸冷哼一声，有意思，怕是自己撑不住了，过来找他当靠山了吧？ “你快去吧，我自己走走去，正好看看爷爷他们，午饭就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慕景逸脸更黑了，那个侍卫自觉的往角落缩了缩，尽量减少存在感。 “那边野菜不错，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罗小乔笑看了他一眼。 侍卫觉得此时屋内的温度总算是有些回暖了，他崇拜的看着那位传说中的靖王妃。 果真传言无误，只要王妃在，王爷还是没那么可怕的。 不过，看这趋势，王爷以后会不会夫纲不振啊。 侍卫瑟缩了一下，没敢往下想。 … “紫苏，咱们也走吧。” 再一次走在兴城的街道，听着小贩吆喝买卖的声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确实与当初很不一样了。 “王妃，这变化可真大啊”，紫苏也有些感叹。 “是挺大的”，罗小乔抬眼往周围看了看。 万聚恒还是那个万聚恒，只是大丰坊已不是那个大丰坊了！胡掌柜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尤为红光满面。 犹记得，她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时，街上是严重的两级分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时摆摊的只有卖吃食和衣物的，全部衣衫褴褛。 现在，虽说穿的仍然没有那么好，但也算有了颜色，不再是穿着灰扑扑，补丁络补丁的民众了。 也有少许平民有点闲钱买簪花，甚至一些人还有底气去路边店铺里看看了。 当前的局面，罗小乔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她觉得还不够。 嫁入靖王府后，她曾看过北地详尽的與图。 知道此地面积大约相当于现代的十五万平米，差不多一个省的大小，有约五十九个大大小小的城池，加上开荒和原有土地，可种植面积约有五千万亩。 但古代生存环境恶劣，所以人口一直很少。 整个大楚，有约八千万人，他们北地，最开始也只有二百万不到，即便他们经过一年多时间从内地吸引人过来，也仅仅将人口增到了三百万。 假设每人种田五亩，如果在之前，每亩小麦收成二石，一个人一年也就种出来一千斤的粮食，其中一多半还要上交给地主，自己剩下的仅有不到五百斤。 俗话说的好，够不够，六百六。也就是说，一个人一年，光自己，就差不多要吃六百六十斤小麦，所以在杂交小麦之前，他们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现在呢，按照良田产量五石小麦毛估，每个人每年能种出两千五百斤粮食，已经有些盈余了，所以，现下不少人脸上也不再是那种苦哈哈的表情。 就连鞑子那边，也开始老老实实的用牛羊肉羊毛等物，过来换取粮食。 富裕，还远远达不到，但温饱，已经勉强解决了。 “姑娘，你看，那不是兰花婶子吗？她都出来卖簪花了。” “小乔，是你们啊，来看看，咱自己做的”，兰花婶子老远看到她，就开始招呼，她倒是一点也没有为罗小乔身份变化所吓到。 在他们心中，这本就是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自家人，是村长！ “行，挑几个，给婶子开个张”，罗小乔也笑眯眯的说。 “小乔，我可告诉你啊，咱村崔大回来了。” “崔大是谁啊？”紫苏替她问了出来。 “崔大啊，说起来跟你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呢”，兰花婶子一边张罗他们挑拣，一边说话。 “他左腿天生有残疾，还是个结巴，但为人勤快，早些年不知道被哪里的大户人家看中了，跟着出去学手艺，现下回来了，听说还是一个人”，兰花婶子说。 “你爷爷他们都去看过了，回头你看看吧”。 “好，兰花婶儿，就这几个吧，你算算多少钱。” “给你还要啥钱，你都带上”，兰花婶子连忙推辞。 “那可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看你之前是二文钱一个，我给你放这儿了啊，我先走了。” “哎哎，你这丫头，你这……说走就走……” 兰花婶子看着她的背影，大嗓门嚷嚷着，半响才收回视线，独自笑了笑。 …… “你新来的吧？哪儿人啊？”罗小乔和紫苏在一个街道的角落，听到一声粗劣的男音。 有诺诺的老汉声音殷勤的回答：“张爷，咱刚从沧县那边过来，想来找个活计。” “知道咱是哪家的吗？”男人问。 “知道知道，是靖王妃家”，老汉腆着脸说。 “拿来吧……”男人伸出手。 “给……张爷，咱……咱来没多久，就只得了这些，往后，往后要是挣了钱，再给您补上。” “呸！这几个铜板！打发叫花子呢”，男人蒲扇一样的大手扇在了老汉的脸上，顿时把他打了一个趔趄。 罗小乔一皱眉头，冲紫苏使了个眼色。 “什么人？怎么打人？！”紫苏直直的走了过去，扶起老汉。 “呸！哪里来的野丫头！管老子的闲事！”男人见到紫苏一身上好的意料，有些退缩。 “你干嘛打人？！”紫苏不依不饶的问。 “姑娘，你快走吧，这是王妃家的，这地儿是俺租他的，要交地铺费，你别管了！”老汉怕紫苏吃亏好心的说道。 “呵……这兴城地界，明码标价，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还要额外给地铺费的？”紫苏皱眉看向男人。 “你说你是王妃家的，有凭证吗？” 顶点 306 不信邪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6不信邪吗“咱妹子是王妃二叔的正头娘子，王妃还得叫一声二婶呢”，男人上下打量了紫苏一边，忍不住粗声粗气：“没事别管闲事，赶紧滚！” “哦？我听说，王妃素与那位二爷爷家不和，不知道她如果听说了，今儿会如何处理呢？” 汉子也是缺心眼，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底给漏了，还洋洋自得，紫苏简直想为他点两根蜡。 那一家子最近比较消停，没顾上收拾他们，居然，弄了个小丑在外头蹦跶。 “你说什么？造谣生事，信不信我捶你？”汉子蒲扇大的拳头在紫苏面前晃了晃。 “你倒是捶我一个试试！” “嘭！” 那汉子是真的鲁莽，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就冲着紫苏的脸锤了上来。紫苏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一脚就给他踹到墙角了。 那个大汉黝黑的身躯跟面条一样，顺着墙角滑了下来，嘴巴里还流出来一口涎液。 “打着王妃的名号，行欺压百姓之事，咱们衙门走一趟吧”，紫苏说着，就单手将汉子拎了起来。 “好汉，好汉饶命！”汉子连连作揖，再无嚣张之色。 罗小乔就在后面跟着，优哉游哉的看着那个娇小的姑娘，拖着死狗一般的大汉，往衙门而去。 “姑娘，姑娘，衙门可不是好地儿啊，可不敢去啊！要打板子的！” 老人心肠不错，加上紫苏又是为他出头，自然要规劝着，一行人吵吵闹闹就往衙门口过去。 “咚咚咚！”登闻鼓的声音响起，立刻将屋内议事的众人引了出来。 “何人击鼓！”上座的是傅跬。 “大人，此人冒充王妃家人，行欺压百姓之事，正好被属下抓获，还请大人明察！” 傅跬这才发现，堂下站着的都是什么人，立即从案台后站起，走出来向罗小乔行礼：“王妃来了？！” “什么？！”汉子和老头俱都愣在了那里。 汉子身上开始冒出一股一股的冷汗，磕头如捣蒜般，“王……王妃……王妃，王妃要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傅大人，你秉公处置吧，必须让人知道，不管是谁，不管他跟我是何关系，都必须遵纪守法”。 “好！” 没多少时候，被打了三十大棍的大汉，就带着枷锁在街上示众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罗小乔知道，得意忘形的人，以及怀有别样心思的，必不只有这么一个，看来，得提前警示警示那些人了。 …… “啪！”姜策面色铁青，将府衙公告摔在了桌案上。 “爹，你说，靖王什么意思？”大儿子姜贤彬语带疑惑，“他是针对我们不成？” “我们刚要开银号，想分一杯羹，他就出个公告，说要对银号进行管辖！这不是针对我们是什么？” “钱家怎么说？”姜策问。 “别提那帮孙子了”，姜贤彬有些生气，“也不知他们发了什么风，自打他家跟着出去航海回来，就跟变了人一样，让干什么干什么” “是啊，家主，他们不是有个崔夫子吗？听说仿造本事极强，本在辽城那边好好的，也给打发了。” “知道人上哪儿去了吗？”姜策问。 “没多少人见过，只知道口齿不清，孤寡一个”，下人说道。 “去找找，钱家不用，我们用”。 “家主，靳家那边怎么办？”下人问。 此话一出，连姜贤彬的脸色都不对了。 他们姜家，本就是两派，北莫靳家那边不理正事，谁想到，回来了一个什么大小姐，还带着传家玉佩，直接影响了他们对家族的控制。 “盯着他们，别扯我们后腿”，姜策说道。 … “小姐，您怎么看？”石榴看向李觅雪。 而李觅雪则看向院子里的红衣男子，抿唇轻语：“还能怎么样？你家小姐现在也得护着这帮人了…” “也是，姑爷什么时候来提亲啊？”丫头打趣。 “快了”。 院子里的封宸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打认识某个可恶的女人后，感觉一切都变了。 他最讨厌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身边出现的，一个比一个聪明。 … “王爷，这是沧州的帅印，请王爷查收！” 安怀亮神色恭敬，双手呈上。 “你什么意思？”封博松瞳孔缩了一下，问道。 安怀亮是沧州节度使，打败了六皇子旗下的汝南道，现在已是新的汝南道首领。 谁都知道，此人手腕实力都不弱，野心勃勃，已将冀北和冀中一带收拢至自己手中，隐隐有向朝廷发难的迹象。 今日过来递交帅印，开玩笑还是试探？ “靖王殿下，大楚已经腐朽不堪，只有王爷，才是真龙天子，末将别无所求，请王爷不要在忽视关内子民，他们也是大楚的一份子！我是个粗人，自知没有那掌天下的能力。王爷不屑于去打，那么我去打了，现送给王爷，请王爷笑纳！” 安怀亮的话听着就像个笑话。 从来没听过，谁心心苦苦打了天下，最后再主动送过来给别人的。 一个敢去打天下的人，会觉得自己治不了天下？ 那九五至尊的地位，会有人主动放弃？ 起码，这话，慕景逸是不信的。 不过，送上门来的帅印，他自也不会往外推。 “安将军大义，不知有何求啊？”慕景逸问。 “但求跟随王爷左右。” “好，安将军仍暂时代管汝南道吧”，慕景逸沉吟片刻后，说道。 “是”安怀亮躬身退下。 奇怪的是，自安怀亮之后，陆续有几个揭竿起义的首领，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王爷，已经查明，畲族攻陷南方几大城池，正往京都而去，听说，皇上准备迁都到沧州附近，朝廷大军已开拔…” 秦卅的消息来的十分及时。 看来，真心诚服是假，利用北地来挡住朝廷的兵马是真。 “王爷，咱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吗？”花将军有些忍不住。 “咱们北地，迁徙过来的人口中，可多的是内地过来的，都有扯不清的联系，真的放任自己人不管吗？” “末将也听说了，那畲族行事，简直令人发指，所过之城，男人杀光，女人凌辱，还嘲笑我大楚无人，末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307 畲族的进击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7畲族的进击“朝廷那边有消息了吗？”慕景逸侧头问去。 “回禀王爷，自二皇子病故后，朝廷收拢了江浙一代，但去年又爆发天花之乱，过不下去的农民造反很多。” 黄裕章整理了一下思路，将他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傅跬也上前一步，接着说道：“年前高丽挑拨畲族，欲试探我们与内地的关系，后来大楚内乱，让他们趁机占了几座城。” “畲族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至于逼得要迁都，还有其他情况吗？” 慕景逸皱眉思索。 “禀王爷，是辽金动了！”秦卅将刚接到手上的密信递了上去。 “辽金…”慕景逸摸索着信纸，没有说话。 傅跬有些恍然：“我们大楚，本与辽金有过“燕云之盟”，共抗畲族，难道有变？” “是”，秦卅解释道，“最新截获的消息，赫哲和罗刹挑拨之下，辽金以大楚欺骗他们为名，公然毁约，几方联合，现已攻占燕京！” “大楚欺骗他们？呵…” 慕景逸冷冷一笑，他曾经那位可笑的父王，不敢与辽金征战，不光割了燕、云二地给他们，还纳岁币，现下看来，对方狼子野心，是不会满足的。 “什么？怪不得！”黄裕章一脸不敢置信，也只能相信的表情。 “黄大人，你想说什么？”蔡文翰见他没说下去，忍不住问道。 “下官久在京都，对安怀亮此人，还是有些耳闻的。这几日我就在琢磨，他此来到底为何？” “您的意思是？”封宸浩也皱眉思索着。 “下官听闻，此人刚愎自用，极有手腕，但绝非善类。”，黄裕章顿了一下，接着说。 “所以，你认为，他来北地，另有所图？”慕景逸转头看他。 “是！即便朝廷要迁都，以他收服了冀中一带的实力，也是不怕的。我北地别说跟大楚相比，就算跟他冀中相比，也只能算得上弹丸之地。他放下大好的前途，来投靠我们？下官一直觉得不妥。”黄裕章说道。 “嗯，有些道理”，封博松也眉头紧锁。 “刚刚秦大人说道辽金，下官突有所感。”黄裕章接着道。 “请讲！”慕景逸礼貌的伸手示意。 “下官这几日思来想去，窃以为，他应该是图我北地的火器。” “这与辽金有何关系？黄大人刚刚不是说，因辽金才想到的吗？”封博松不解。 “侯爷有所不知，那辽金从西北过境，必然会经过冀中一带，到时候，他就是第一道防线”，黄裕章解释道。 几人的视线转回了舆图之上，“确实如此。” “有些道理”，就连傅跬此时，也有些凝重了，“安怀亮来投靠我们，交上了帅印，按说都是我北地的士兵，自然会分给他必要的武器，那火器，也必是我们军用物资之一”。 “但他拿了火器回去之后干什么，恐怕就有待思量了。” “暂时不要动他，先稳住。秦卅，辽金兵力如何？朝廷那边打算如何应对？”慕景逸继续问。 “辽金赫哲等国，联合了大约五十万兵马，以骑兵居多，听说还有一些擅长驱虫和制药的异族人。他们确实从西北过境，已经占了平洲，朝廷几乎没有抵抗，兵力都撤回了汴州，准备护着皇上迁都。” “禀王爷”，花将军抱拳而出，“如果赫哲、罗刹、辽金和畲族一起出动的话，必然是从南方和西北一起夹击，朝廷的兵马应该会死守天柱山—淮水以北，如果破了，迁都是迟早的事情！” “呵……”封宸浩冷冷的笑出了声，“天柱山-淮水以北？这是把南方的半壁江山都丢了吧！” “表哥，畲族不是人，你还记得十多年前那“牵羊礼”吗？他们羞辱俘虏，羞辱我大楚，让他们在那里一日，那边的百姓，怕是……” “王爷，我们怎么办？”花将军义愤填膺，站了出来。 “此时已不是我楚人内部的争斗了，此时是外族的入侵！也是时候靖难了！命令大军，做好准备，随时等待开拔！”慕景逸冷峻的脸在阳光下有种不容置喙的坚毅。 “是！”刘将军等武将笔直战立，率先响应。 “启禀王爷”，褚仁毅大胆出列。 “何事？” “王爷，咱们做好应敌准备是应当的，但下官还想提一句，年前圣上有令，王爷无召不得入关，所以行军前还请王爷三思。” “是啊，王爷，皇上没有调令北地官兵，显见应是有其他打算，我等贸然入关，等同造反。” 还有几个文官出列赞同。 “不若等朝廷求助后再做打算。” “放你娘的屁”，刘将军没有那么好的素养和耐性，最听不得这些叽叽歪歪拖后腿的文人。 “都说文人误国，瞻前顾后，如果打过来了再去做，百姓都死光了，我们要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就是，朝廷昏聩，连百姓都护不住，不若就此反了！” 再次有人提起这个论调，不过这一次，几乎没有武人反对，全部安静的等慕景逸做决定。 “王爷，您三四啊，您得想想史记会怎么写！” 文官跪了下来。 “先散了吧！”慕景逸大手一挥，并没有说什么。 众人离去后，封博松站到了慕景逸旁边，“逸儿，你打算怎么做？” “我这位皇兄，别的不行，保命和内斗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我们现在过去，名不正言不顺，也于事无补，反倒容易跟朝廷起冲突，届时内部消耗，被外人趁虚而入，倒如了有心人的意”。慕景逸哂笑了一下。 他十分明白那位的想法，无召不得入京，所以他也一定不会给诏书的。 在皇上眼中，放他进京，就意味着屁股底下的宝座被人觊觎，就等同于引狼入室。 即便慕景逸自己根本就看不上那个位子，皇上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宁愿自己硬抗，也不会给别人机会。 只是，他似乎太自信了。 自信到忘了大楚已经烂到根上了，忘了那大军早被侵蚀的腐朽不堪，也忘了，对方远超几方的战斗力。 慕景逸还是高估了他这位大皇兄，当今的皇上。 本以为他至少能撑几个月，谁成想，接下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朝廷战败的消息。 “报，王爷，姬黑肱从西路同州出发，破仲识道于汶水，克源城……” “报，王爷，金兀术从东路保州出发，已破雄州，定州，克井陉，天威军败退……” “报，王爷，萧宗翰从原州进击汴州了，威胜军败退，他们已攻克渡盟津……” “王爷，皇上离开汴州，迁都沧州了！” 308 发兵内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8发兵内地这几日，慕景逸一直待在府衙议事，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到王府。 远远看到那盏亮着灯光的屋子，以及映在窗上的黑影，心中都是一种暖呼呼的感觉。 “回来了？吃饭吧”，罗小乔撤下身上的围裙，站着摆放碗筷。 她不喜欢下人伺候吃饭那一套，正好慕景逸军旅出身，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两人每日对坐，吃的很随意。 饭后，紫苏等人过来收拾，饭菜混杂的香味很快就闻不到了，只有淡淡的花香，床头摆放着野花。 慕景逸随手拿了一本兵书，斜靠到床头，就着灯光看起来。 “我姐家的娃娃，会叫爹了，把志平哥乐的够呛，我看他一天都没合上嘴”，罗小乔笑眯眯的一边练字一边聊着琐事。 她那手毛笔字，真的拿不出手，但她也是真没悟性，练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勉勉强强，文人说的什么风骨，什么以字观人，在她这里，通通不管用。 但她还偏练上瘾了，每晚都要写几个。 慕景逸视线停留在兵书上，耳朵却始终竖起来听她说话，还是不是“嗯”几句。 “今天大姐还绣了一块帕子，我看着极好，就给要过来了，你看好看吗？” 罗小乔放下笔，故意从兜里掏出来手帕，在慕景逸面前晃了几晃。这男人心思太重，什么都自己扛着，不能继续憋着，得让他松懈下来，要不人老绷着劲，很疲惫的。 慕景逸终于把书放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她，似有些委屈：“你什么时候给我缝一件衣服啊？” “啊？！”罗小乔尴尬了，怎么话题转换的这么快。 她虽然自认为是多面手，但这个，她可真不会啊，她自己的衣服还都是别人缝的呢。 似乎，也许，这古代女人，都有给男人缝制衣物的传统不成？ “那个，王爷，不是有绣娘吗？那手艺比我强多了。” “绣娘缝的跟你缝的能一样吗？”慕景逸看到她的表情，故意逗她。 “那……那我这手艺，穿出去可不好看啊”，罗小乔心想，自己脸皮再厚，也是要面子的啊。 “本王相信你。” “行！” 豁出去了，既然这人愿打，她也无聊，做一件又何妨。 “那你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罗小乔转身去找软尺。 “就这样量”，慕景逸一动没动，继续斜靠在床头。 “这样怎么量？！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罗小乔瞪大眼睛。 慕景逸一挑眉毛，看着她不说话。 成亲这么久，罗小乔也算发现了，这男人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 “成！” 罗小乔好胜心也起来了，拿起来尺子就爬上了床。 她跪坐在慕景逸腿上，示意他坐起来一点，好方便她测量。 可是……靖王大人不配合，一手拿着书，一手垂在床头，两眼望天，“我累了，不想动，就这么量吧。” 罗小乔：……这是要她爬身上去量不成？ 慕景逸不再说话，继续翻他的兵书，同时那张脸还露出些许失意，似乎非让他起来，是多么不人道的做法。 罗小乔跪坐着，盯着他……要量尺寸，必然要往前一点，不可避免就会有些亲密的接触…… 软尺绕过柔韧的腰部，似挠了痒痒一般，慕景逸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罗小乔不经意的擦过某个部位，才惊觉，他是什么意思。 慕景逸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这样，真得好吗？ 好不容易量完尺寸，罗小乔几步跳下了床，看着慕景逸的视线，有些退缩。 “打住！今天不能折腾了！” 要命啊，这男人体力太好，她需要休息。 慕景逸看她这样子，无声的笑了。 罗小乔看多了他的笑容，但此时还是有些发呆，心脏砰砰的跳动，“你能别这么笑吗？” “为什么？本王笑的不好吗？”罗小乔实在太有趣了，慕景逸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天的沉闷顿时全忘了。 “能！” 罗小乔腹诽，这妖孽道行太高，万一她把持不住，把人扑到了？不行不行，必须休息！ “小乔，我要进关了。”慕景逸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去吧”，他们议事的内容，从来不瞒着她，慕景逸早就让人告诉她了。 “你……”慕景逸欲言又止，有些说不出口。 “男儿志在天下，你去吧，我这两日正好也遇上一个有趣的人。”罗小乔有些垮下脸。 “哦？什么人？” “安怀亮的四姨太，我的天哪，她简直是个……我怀疑她丈夫其实叫“祥林””。 “祥林是谁？” 罗小乔打了个哈哈，祥林是谁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位有名的祥林嫂。想到明日这位四姨太还要协其他人来访，她就有些无语。 “我听她了解不少安怀亮的事情，我去探探，到时候告诉你。” “好！” …… “去，送信给那位，问他是不是想当亡国之君？” 第二日，慕景逸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墨鸦。 “是”，墨鸦转身离去。 沧州离北地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几日时间差不多的。 根本没有等皇上的诏书，慕景逸已经在边境召集好了兵马。 乌甲卫现有三十多万人，不可能全部离开，慕景逸带了十五万人，剩下的交给封博松，仍然把北地防守的滴水不漏。 至于安怀亮，他也想请樱交战，慕景逸拍着他的肩膀：“安大人，你帮本王看好北地”。 一句话，就让他打消了念头。 安怀亮老谋深算，自己不轻易相信别人，自然也明白北地的顾虑，让他留下的命令一出，他连磕绊都没有打一下，十分干脆的应下了。 “恭送王爷！” 乌甲卫这么多人，自然是不应该跨进闾关的，甚至按皇上的旨意，他们都不应该离开边境，可是……这已经不是背嵬军了，这是靖王府的私兵，乌甲卫！ 大楚内乱已经这么多了，该反的皇子都反了，这一次，慕景逸自然也不会去听皇上的话，他直接把大军带进关内，一路往沧州挺进。 他自然不是为了去救皇上，只是百姓多数跟随朝廷避到了沧州附近。 这么长时间，早就验证了一个真理，永远是拳头硬的说的算。 什么时候，都是手握兵权的人更有话语权。 慕景逸之前没有踏出北地，是因为不愿意与自己人开战，所以才一直把乌甲卫留在边境。 现在，内地生灵涂炭，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罗小乔说得对，他不是圣人，护北地一方百姓，护住乌甲卫，是职责。其他人，只能尽力。 皇上已经收到墨鸦的信，慌乱之余更多的恐惧。 让外族人进来是死，让慕景逸进来是退位！ 两个他都不想选。 慕景逸带着大军，在离沧州外约二十里的荒原扎营，也没有进去面圣的意思。 皇上收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憋屈的吐血。 沧州是十多年前先皇在的时候修筑的城墙。当时是微服私访，在当地见到阮妃，惊为天人，停留了许久，当时只是为了表示对阮妃的重视，替她家乡修筑了重要防御工事，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子孙，会被迫退守此地。 五十里外，辽金已经虎视眈眈，五十万大军压境，不日就会围城。 而他们楚地这边，虽然也号称有五十万人，再加上西北陆续赶来勤王的军队，总数有六十多万，但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309 两军相遇勇者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09两军相遇勇者胜“啪！”皇上将案桌上的杯子摔落在地面上。 “慕景逸，他怎么能？他居然无视皇命！” 未登位之前，在北地所受的憋屈感觉再一次席卷了皇上的胸腔，似乎，在他这位五皇弟面前，他从来都没有扬眉吐气过。 他居然真的就带着乌甲卫进关了！ 二皇子三皇子造反，他没觉得怎么样？ 毕竟，他们斗了太长时间，彼此的套路，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 况且现在这两个皇子是死是活，都未可知了。 但是这个远远被流放的五皇弟，居然也要逼宫造反吗？ 相比其他人，对于慕景逸，他是深深的忌惮。 十五万大军已在沧州不远处驻扎，就算他们城里有五十万人马，皇上心里仍旧是极度不安的。 从与辽金这短短时间，且战且败的对战看，这些人与常年刀锋舔血的乌甲卫，是没办法比的。 此时辽金虎视眈眈，慕景逸的兵又离的这么近，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辽金到来之前夺权。 “皇上息怒。”左右丞相扑通跪倒，一干大臣也无措的站着，他们此时，除了“息怒”二字，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息怒？你们让朕凭什么息怒？啊？你们告诉朕，五十里外的辽金，谁能赶出去？！慕景逸的十五万大军也只有半天的路，只要他愿意，这天下，随时就是别人的掌中之物？你们倒是说，让朕怎么息怒？” 皇上恼恨的看着底下的臣子，这些平时只知道“臣该死”，“臣惶恐”的臣子！ “皇上，靖王应该不会逼宫，否则他就不会这个时间来。”仲识道犹豫再三，还是上前说了一句公道话。 “如果靖王真想造反，就会再等几日的，等辽金……那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仲识道的话，实在是不好听，但大臣们还都听懂了。 他不就是说，等辽金将他们都砍杀，他捡个便宜都行吗？ “皇上，仲大人说的有理”。 左相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官场排挤了，现在的关头，谁最先关系到生死，谁就是最该被用起来那个。 “靖王带着大军过来，恐怕是冲着辽金来的！” “臣附议，皇上，此时我们应该联合靖王，共抗辽金”，右相也跟着说道。 皇上心里堵得厉害，脑子也有些转不动，听到他们纷纷为慕景逸说话，当即怒火冲天，“你们想引狼入室？是不是全都想造反？嗯？！” 右相吓了一跳，面对暴怒的皇上，不太敢接口，“皇上，靖王已将军队驻扎，应该是没有进一步靠近的意图。不如，不如……请仲大人与他接洽一二？也好摸摸底细？毕竟，那辽金不是好对付的，多一份势力，就多一份胜算。” 至于辽金退了之后的事情怎么安排，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去提及。如果靖王真的没有野心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有，那这天，怕是就要真的变了。 “哗啦。”皇上气急，只能拿桌上的东西泄愤。 但他现在是真怕辽金过来。 最可能御敌的仲识道，已经在眼前了，都败了多少次了。 相比被辽金攻城后羞辱，他到宁愿选择与慕景逸合作。 至于后面慕景逸会不会兵变，这个忧伤的话题，他根本不想去想，因为就算兵变，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皇上毕竟是争斗的环境中出来的，该有的手腕一点不差。 “如此，先下旨三军，全面戒备，仲识道，你做统帅，与靖王保持联络，守望互助。” 形势不饶人，皇上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那个硬气自己扛。 “皇上圣明。”仲识道见皇上终于没有被党争冲昏头脑，暗自松了一口气。 “仲识道！” 待大臣们都退下后，皇上独独留下他，单独嘱咐几句。 “皇上！”仲识道长身挺立在殿中，拱手回应。 “辽金如果攻城，及时给靖王传信，请他来援。如果辽金先冲着他去，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皇上？”仲识道有些不认同，还没有打退外敌呢，就开始算计了吗？ 皇上烦躁的按着头顶，不耐烦的挥手：“好了，你下去吧，任何行动之前，第一时间给朕送消息过来。” 仲识道无奈，摇着头，满腹心事的退下。 …… “报，大王，北地靖王兵马已至！” “什么？他真的来了？看清楚了吗？带了多少炮车？” 大帐里，乌印栾听到卫兵回报后，眉头紧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乌印栾，怎么从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怕他做甚？！” 姬黑肱对他有些蔑视，要不是看在他对大楚有些了解，赫哲还有点儿用的份儿上，他们怎么会跟这帮软蛋一起？ 他们辽金自己就能拿下这块土地。 “姬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北地不是大楚，那火器着实厉害！” “长他人志气！你不就想说鞑子数年前那一战吗？谁知道那一战到底什么样？以讹传讹的话都信的话，我们都回去算了！” 金兀术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是啊，乌太子，这么些年，你见过北地动武吗？他要真有那么厉害的兵器，能忍住？唬你们罢了” 萧宗翰自也不甘示弱。 “亚通大人不也亲眼所见吗？你们忘了鞑子那五万精兵的下场了吗？”乌印栾对他们这盲目自信，有些反感。 金宗弼坐在统帅的座位上，面色沉寂，听着下面吵成一团，顿时大喝一声，“都闭嘴！” “金大人，小心为上”，乌印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毕竟，他们赫哲也是出了上万人马，不能因为他们的鲁莽，就折在这里。 “鞑子那一战，本王早前细细问过撒合辇了”，金宗弼鹰眼有些阴鸷，“那火器，确实有过人之处。” “是的”，亚通此时也小心的跟了一句。 “不过，撒合辇那一战，主要是输在了对方出其不意之下，他们没有防备，先被吓破了胆子，以至于兵败如山倒。” “且我们辽金的铁骑，能是撒合辇那帮乌合之众比得了的吗？”金宗弼说。 “末将也了解过”，姬黑肱自也不甘落后，“那火器，落地炸裂成数块，铁块伤人伤马，才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只要看准火器落地的位置，及时趴倒，就能减少伤亡。”萧宗翰说道。 “再者，我们如果速度够快，牺牲少量人马，切入他们之中，夺取火器，就可以为我等所用。” 亚通还想再说点什么，金兀术抬起一只手掌，停顿了片刻，打断了他，“两位使者，咱们也有秘密武器的。” 乌印栾和亚通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金宗弼拍了拍手，瞬间从帐外进来数个膀阔腰圆的大汉，“也是时候给我们的客人看看，我们凭什么可以横扫大楚了。” “是！”几个大汉说着话，从腰间居然也摸出了一个个球状兵器。 “这是何物？”乌印栾小心的探头看去。 “此物叫毒药烟球，是国师所创，内含草乌、巴豆、狼毒、砒霜等十几种剧毒物质，点燃后以投石机发射，落入敌阵中会产生浓烈毒烟，敌方会泪眼横流，重者口鼻出血。” 亚通听完后，瞳孔一缩，“这确实是增加了我们的胜算，但如果仅是如此的话……” 他话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对方已经懂了。 “你怕他们弓弩和火铳的射程太远，我们碰不到他们对吗？”金兀术阴冷的一笑。 “乌太子忘了那些大楚的牛羊了吗？” “哼！”此话一说，亚通和乌印栾也冷笑了起来。 是了，抓了那么多楚人，这些天浪费不少粮草，可不就用在此时吗？就不相信，让他们打头阵，这慕景逸还下的去手？！ “统领”，萧宗翰回到舆图边上，“这沧州，周边大小城池，藏了不下五十万兵马，我们是先拿下北地靖王，还是先拿下沧州？” “你们的意思呢？”金宗弼看向乌印栾和亚通。 “先拿靖王！”两人异口同声。 “以本王对大楚皇帝的了解，攻打乌甲卫，城内不会有支援，但一旦攻城，乌甲卫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乌印栾总算说了个令金宗弼满意的答案。 310 惨烈的战役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0惨烈的战役“王爷，皇上拒绝开城门”。 云景天站立在慕景逸身边，眉头紧锁，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就能明晃晃的利用他们。 “辽金大概率会先对付我们，此地一马平川，不利于防守”，慕景逸的眼睛，继续在舆图上方逡巡。 “王爷，宁远城离此不远，袁遇达是安怀亮的人，我们去那里如何？”魏远之思忖道。 “传令下去，苏空青摔三万人马，带着红衣大炮，先去宁远城！”慕景逸说道。 “是！”苏空青接下令牌。 “剩下的人？”武将军沉思着看他。 慕景逸的手，在一个地点重重的点了一下，“此地，如何？！” 花将军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兴京！王爷想牵制他们后方？！” “他们如此大举来犯，后方防御不见得会有多强，辽金居西北，兴京是他们刚占的战略要地，此去快马加鞭，月余即至。”武将军也沉吟着，思考可能性。 “分兵三路，去偷袭他们后方。”慕景逸的手，在舆图上划出了三条线路。 “武将军，你率领威远营四万兵马，前去突袭海州！” “花将军，你率领威宁营四万兵马，相击偷袭兴京！” “云景天，你带着威震营四万兵马，前去宽奠和叆阳，偷袭的同时，注意接应武将军和花将军。” “是！”三道坚毅的声音响起。 “检查各营武器配备，多带火铳和火器，暗地潜伏。” …… 果真如慕景逸所料，辽金持续向东进发，所占城池少量留守，其他人继续前往沧州而来。 武将军等他们大队伍都过去了，才开始在各山头进行骚扰，他们晚上放火，白天弄出爆炸的动静，对方惊疑不定。 花将军则一路潜行。 辽金果真率先对宁远城发起了攻击，花将军见他们兵力雄厚，等到他们大队人马都出征完毕后，才开始趁虚攻城，不图成功，只要能让金宗弼心神不宁，达到牵制他回来的目的即可。 宁远城的慕景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王爷，那是什么？” 苏空青站在城墙上方，远处是乌泱泱的骑兵，但速度不快，每个骑兵前方，都驱使着数十个大楚人，扛着攻城的云梯或木料，骑兵与俘虏之间相距甚远，但无人敢逃。 “轰！” “啊！” 先头不对踩中埋在地上的地雷，顿时惨叫声一片。 “他娘的！”城墙上方上了年纪的士兵目眦俱裂，“他们在用我们的人探路！” “简直没有人性！” 并不让俘虏逃窜，侥幸活命的俘虏，继续被弓弩驱使着，往前走…… 地雷区埋得有多广，他们这些乌甲卫实在是太清楚了。 城楼上方的士兵，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人，一个个的变成了残缺不堪的尸首，倒卧在了那片血染的土地上。 “看清楚了吧？！杀死你们的，是你们的靖王！是你们自己人！哈哈哈哈……” 无数嚣张的辽金大汉声音回荡在风中。 “慕景逸，你听着，明日此时，咱们继续！” 金宗弼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呜咽声中，声声入耳，让守城的汉子们，眼睛都红了。 他们也是来自全大楚各地的，他们无法确认，下方死掉的，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将军？我们就看着吗？”有士兵眼眶红红的，去向上官确认。 “王爷，您怎么看？”营帐内，不少眼睛全都盯住慕景逸。 “不用再去补充地雷了！”慕景逸捏着眉心，对方的做法，他早就料到了，但确实没有什么很好的应对手腕。 “王爷，他们手中这么多俘虏，我们始终束手束脚，如果他日用俘虏攻城，我们的士兵，士气将受到极大的影响。”参将黄柏衡愁眉不展。 “秦卅，夜里带人出去探探，俘虏的位置和数量！”慕景逸说。 “王爷，您想把他们救出来？”苏空青有些不赞同。 “他们应该能料到我们可能的举动，就怕届时落了圈套！” “是啊王爷，我们不能为了这么点儿俘虏，再搭上自己的兵马！今日，他们握住了俘虏，如果我们过于在意，就等于送了一个巨大的把柄，对方所图甚大，这个把柄，等于我们上万人的命，不能一对一的去换！”徐南塘也有些不赞同。 “那你有好办法？”慕景逸侧头看他。 “夫战，勇气也。俘虏不是数百个，是数万个，这不是个小数目，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果一直用俘虏牵制我们，我们士兵的勇气就会受挫，最起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们要尽人事！” “秦卅，去准备！”慕景逸略有沉重的说，“主意隐蔽，先保住自己！” “是！” 其他几个将士，虽然不太赞同，但也没有任何对策。 靖王说的对，这不是几百人，数目太多了，他们无法舍弃。 然而，还不等秦卅回来，第二日，又有数千人的俘虏，踏上了地雷区。 辽金的骑兵笑的极为嚣张，他们已然发现，地雷的数量在减少，相信再有几日，就能全破了这片地方。 “王爷”，秦卅顶着日光回城，头发上和眉毛上还有未干的露水。 “情况如何？” “他们把俘虏圈在一个大坑洞中，防守极少……”秦卅简短的回报了自己看到的情况。 “什么样的坑洞？”黄栢横问。 “深约一人高，周围遍布巨石和原木，一旦推到，足以让坑洞中人被掩埋……” “这……可恶！”徐南塘锤了下桌子。 “禀王爷，姬黑肱攻城了！” “走！” 城墙下方，依然是手持云梯的俘虏开道，众多辽金士兵以盾牌和裹着湿牛皮的板车为掩护，凶猛的往宁远城而来。 对方密集而来，最有效的就是红衣大炮的攻击。 然而，面对众多的大楚俘虏，却无人愿意开口发炮。迟疑间，骑兵已至城下！ 紧接着，大量辽金将士架设云梯，准备乘梯登城。 “射箭！火铳营上！” 防守西城的黄栢衡和防守南城的徐南塘只能选择射箭阻挡，同时城墙的乌甲卫推倒扶梯，此一战打的极为憋屈，明明拥有远胜对方的热武器，却多数选择了冷兵器对抗。 311 辽金撤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1辽金撤了“啊！”随着毒药烟球投入城墙，无数士兵捂脸倒地哀嚎。 “杀！” 即便乌甲卫束手束脚，尽量躲开俘虏，但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在两方交战之下，也是第一波炮灰，死伤无数。 乌甲卫没了牵挂，终于奋勇起来，辽金的前锋士兵，被弓弩火铳所伤无数，不少人坠梯而亡。 城墙到底是守住了，但双方都损失惨重。 “挖城墙！”金宗弼下令。 辽金士兵不再从云梯爬上去，而是躲在众多俘虏后面，向上射箭牵制乌甲卫，并在盾牌的掩护下，开始挖城墙！ “运巨石！设栅栏！” 城内士兵则忙碌于堵住洞口。 乌甲卫只有三万人，对方几十万人，如果还不祭出大杀器，此战休矣。 随着时间推移，不可避免的辽金人登上了城楼，近身肉搏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被血染了一样。 “王爷，不能再顾忌了！为了这么点儿人，要放弃一个城吗？！”苏空青第一个不干了。 底下的俘虏是大楚民众，城内的难道不是？ 两军都交战成这样子，他们为什么自己不自救？！同样是死，为何不逃？！ 只要俘虏自己有一点反意，就不至于让他们这么被动。 “放火器！” 慕景逸的拳头狠狠攥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将来一定会受到别有用心的诟病。 但确如苏空青所说，对方拿住了他的软肋，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这个软肋，放弃更多士兵的命，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轰……” 如此近距离，手榴弹不合适。城上直接将沾满火药的被褥点燃，投掷到城下…… 一时间，城楼上火药罐、火铳、火烧棉，剧烈燃烧的被褥……全都落了下来，将盾牌、板车和辽金士兵尽数点燃，一片火海。 “轰……”红衣大炮的巨响声后，远处赶来的骑兵瞬间被轰出了一片空白。 谩骂声，哀嚎声，声声入耳。 “撤！”金宗弼果断下令撤离。 双方局面僵持在了那里。 几次交锋，金宗弼已经发现，当俘虏人数少于一定数量后，对方一定会无所顾忌，这使得他们的俘虏战术有所弱化。 对方火器确实厉害，他们根本也没发挥出辽金骑射野战的长处！ 但同样的，碍于俘虏的存在，慕景逸也没有主动出击。 久攻不下宁远城，金宗弼愤然下令，攻打宁远附近的觉华岛。 此战役拖得时间相当长，此时已近寒冬，觉华岛与宁远城之间的海面，甚至结了冰层，辽金骑兵没用船只，就踏上了岛屿。 寡不敌众！ 岛上万名守军尽数被屠杀，辽金又俘获了万余名平民俘虏。 金宗弼在宁远城下的憋屈感终于有所纾解。 “大王，兴京被围，海州周边也被乌甲卫占了！”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什么？！”金宗弼眉头皱的死紧，“怎么会？！” “大王，我们后防空虚，有三路乌甲卫频频袭扰……”来人详尽的汇报。 金宗弼的眼睛，阴沉的看着前方的宁远城，看着前方的沧州，狠狠跺了跺脚。 “大王，怎么办？”萧宗翰不服气的叹道，“没想到，宁远城就这么三万人，与我几十万兵马，耗了好几个月！” “有这几个月，几个沧州城拿不下来？！”金兀术也觉得十分丧气，憋屈。 “明日最后一次试探！不是又来了一万俘虏吗？全部推上去，如果天黑还没有破掉宁远，就去跟沧州那边的大楚皇上议和！” 金宗弼下了最后的决定。 “是！” 十分不凑巧的是，他们从觉华岛俘获的新俘虏，尚有血性留存，尤其在自己家族被屠杀的悲愤之情还没有过去。 第二日攻城之间，这批俘虏不光没有充当炮灰…… “四人对付一个，明白吗？”王松光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明白！” 两万人的俘虏，被关押在那个大坑洞中，对方深信他们逃不掉，因此也没有对他们过多的管辖。 没想到，俘虏之间竟然有人才，一夜之间，仅一夜之间，就让这帮人的想法变了！ 战场形势突转。 “杀！” 两万俘虏来到城下，并没有如前所料，帮助辽金搭建云梯攻城。 相反的，他们利用手中的云梯，几人合作，反水了。 “给他们武器！”慕景逸立在城头，果断的说话。 “接住！” 乌甲卫解下腰间的大刀，丢到人群里。 “杀……给父老乡亲们报仇！” “报仇！” “杀！” 王松光的声音，掩在无数悲戚的喊叫声中。 “出城，助他们！” “是！” 黄栢衡早就忍不住了，此时热血上头，带着人就冲了出去。 “轰！” 手榴弹的响声，红衣大炮的响声，连成了一片。 “大王，撤吧。”萧宗翰有些遗憾的说，“北地靖王，果真不愧是战神，就这么点机会，都能被他抓住。” 眼看着城门打开，俘虏陆续被迎进去，无数乌甲卫冲到了前面，还有几辆说不上来是什么车子的车子，周边全是钢板，四个轮子突突的冲入他们的骑兵，根本无人能敌！ “王爷，天机阁来的真及时，这叫什么来着？” “王妃说，叫什么坦克，还说是最简单的，没有武器，只能跑动和防御，但这已经够好了！” 左木林颇有成就感的看着下方，那是他们今日才送过来的最新武器，是被罗小乔压着，好几日熬夜赶出来的，光那吨位碾过去，就够把人碾碎了。 “撤！”金宗弼终于放下了手臂。 沧州城的皇上已经得到了消息，沉默了许久，“辽金撤了。” “皇上，恭喜皇上，吉人天相……”左相右相站立在侧，发出了几个月来，第一次畅快的欢呼，命保住了。 皇上有些疲惫，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仲识道，你是不是觉得朕不近人情？” “不敢。”仲识道跪了下去，他心情也极为复杂。 这几个月，辽金分了小部分兵力对付他们，绝大多数都被靖王引过去了。 乌甲卫数次派人过来，要求合击，救出俘虏。 仲识道请示之后，无奈的拒绝。 “皇上，是不是该去迎靖王进来，安抚三军？”左相趁机说道。 “让他进城？”皇上的手，狠狠的攥了攥。 “皇上，您也看到了，靖王的兵力……他如果想……” 右相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但该懂的人自然全懂。 312 皇帝禅位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2皇帝禅位“左相，你说，靖王会不会？”右相步履有些沉重，悄声与左相说道。 “右相的意思？”左相看着这个一向政见不合的大臣。 “此时天下已大乱，淮南一带，包括晥州，已经全部被辽金和西夷占领，那可是咱们大楚的粮仓啊”，右相面色冷肃。 “是啊，今早辽金来议和了，要求将上面几个地方，作为他们辽金和西夷的属国，往后我们大楚，怕就不叫大楚，只能叫北楚了。” 大司农也从身后赶了过来，加入两人的对话。 退朝之后，一路行去，居然有数十个官员一起进了“古城居”。 “岑大人，您怎么看？”左相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吏部尚书。 “今日如果不是靖王，辽金怕是连给我们建立“北楚”的机会都没有”，岑大人老奸巨猾，并不先表态。 倒是仲识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几位！我不管你们怎么看，但此役，作为武将，我已受够了！” “仲大人，你……”其他人瞬间抬头看他。 “大楚不能亡在我等之手，如果靖王退了，错过此次机会，辽金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仲识道眯着眼睛，看着各怀心事的群臣。 “所以，我的意思，不若劝劝皇上……” “你是想……” 几人对视了一圈，谁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半响后，左相站了出来：“就让本相先去试试吧。” “下官也去。” “下官附议。” “哗啦……”御书房内，收到禁军统领消息的皇上，将桌案的笔墨全部推到了地上。 “反了，都反了……”皇上喃喃的说道。 “去给我杀！去给我把参与的人全杀光！” “皇上……”全公公的腿也有些打颤，“这样一来，这样一来，会不会逼他们造反啊！” “为什么不走？他为什么还没走？！” 皇上心内极端矛盾，此时已不是倚仗靖王退敌的时候了。 如果他逼宫，那，那这沧州城经得起乌甲卫的炮轰吗？ 然而，在辽金议和使臣压力之下，还不等皇上有任何举动，几十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靖王“辅国”。 “辅国？”皇上脸色铁青，“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啊？！” “皇上，求皇上成全”，殿内乌泱泱跪下了一片。 “哼！” 双方僵持了整整一天，皇上最终还是下令了。 “靖王殿下，圣上的旨意，认命您为辅国公”，全公公一脸的小心，生怕触怒慕景逸。 “不必了，谢皇上好意，本王力所不及，不日就回归北地”，慕景逸淡淡的看着全公公。 “这，王爷……”全公公还想再说点什么。 “公公，请……” “王爷，他们什么意思？让您辅国？”魏远之待人走后，上前问道。 “无非是想借用本王的兵力，帮他们当一下辽金罢了”，慕景逸嗤笑着说。 得知慕景逸拒绝的消息，大臣们再一次坐不住了。 “左相，你说几句话啊，现下辽金要我们割地，如果靖王不辅国，我们有什么底气拒绝？难道就要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一笔吗？” “皇上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左相也没想到，慕景逸居然看不上“辅国”这个位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道……他居然……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然后就是诡异的沉默。 谁都知道从龙，意味着什么，但是靖王什么都没说，他们要怎么做？ 金宗弼的人已经在沧州住了不少时日，作为一个战败国，趾高气昂的气焰，实在是让很多人看不惯。 但是辽金使臣就是放话出来，“你们的皇上，只要不是慕景逸，你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此话更是让皇帝咬碎了牙根，他能不明白辽金的挑拨吗？关键是，他明白了顶什么用？他能拿靖王怎么办？ “王爷，咱们就这么走了？” 苏空青遥遥看着沧州城，心内有不少遗憾。 “冀中一带已经在掌握中，辽金暂不会有大动作了，明日去跟我那位好皇兄道个别，让他别没事儿惦记我北地”，慕景逸说道。 次日，大军集结，向沧州而去。 皇宫内一片忙乱。 “皇上，靖王何意？他是不是要攻城？”大臣十分慌乱。 “皇上……”有几个胆小的臣子，跌坐在地。 左相化朗、右相王华歆等几十余位文武大臣，对视一眼，立刻上前跪倒在殿内。 左相上奏说：“皇上，自靖王力扛辽金以来，德布四方，当下大楚危机四伏，望陛下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靖王。” 右相迈步出列：“臣附议，大楚现下气数将尽，陛下宜早退避，则陛下可安享清闲之福。” “这……” 不少臣子左右对望，忐忑莫名。 “呵……哈哈……呵……”上首的皇帝仰天长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是要逼宫啊”。 “请陛下禅位！”仲识道等一干武将也跪了下来。 “好，好！” 皇上经过几日的思忖，再看看眼下的形势，知道大势已去，总算是想明白了。 在慕景逸的身影出现在沧州城门的时候，皇上已经大开城门，一身便服，率文武百官在门前等候。 见到慕景逸的身影，他并没有摆架子，而是十分有礼的上前，亲自接待。 “拜见靖王殿下”，文武百官跪倒在地，山呼千岁，这里面，本就有不少有识之士，以及北地自己人。 而今，亲眼见到慕景逸的身影，不少官员恨不能就此跪在他脚下，恨不能就跟着他走。 这沧州算什么？现下也只剩下了沧州一带，周围还有无数起义的兵马，还不如北地呢。 “五弟！”皇上疾步上前，也准备行礼，却被慕景逸拦住了：“皇上这是何意？” 慕景逸对他并没有恨，本是同根生，自然也不会去折辱他。 他要的是一片安宁的土地，祥和的民众，不是内乱。 “五弟，朕在位两载有余，谴天下荡覆，危而复存，多仰仗皇弟。今朕称太上皇，禅位于皇弟，军国大事先取皇帝处分，后奏朕知。” 皇上艰难的当众说出这段话，并郑重的将手中玉玺奉上，他心里憋屈的想要吐血。 两年啊，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他还年轻气盛呢。 “什么？！”苏空青等人都愣了。 他们不就过来告个别吗？怎么还赶上禅位大戏了？ 不过魏远之和花将军等人则是兴奋，极度的兴奋，脸上的神采掩都掩盖不住。 不是没有人劝过靖王，他只说时机不到，难不成，这就是他要的时机？对方主动送上来？ 当前的局面确实不好，如果他们退回北地，辽金极有可能反扑，届时他们就要在两地之间不断往返，总有疲累的一天。 这个局面，这个善解人意的皇帝，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这就是罗小乔经常说的，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慕景逸扯了扯嘴角，看着跟随的一干文武大臣，有不少是他的人，也有不少是墙头草，在这个乱世，没有战斗力的皇上，此时只能是一个摆设。 现在，靖王强势退敌，还带着这么多兵马，他这个皇帝，与其让人拉下来，不如主动退位。 但慕景逸听罢，却冷冷一笑：“皇兄，还请收回成命，臣弟驽钝，恐不堪大任。” “五皇弟，皇兄是认真的，大楚只有交到你手里，才能恢复以往。” 心中恨得要滴血，可皇上却明白，事到今日，他早已别无选择，就算他不做，大臣也会逼着他做。 慕景逸的风头已经一时无两，他就算不管大楚，在他北地自立为王，也绝对能过得极好，此时这个烂摊子，他还真不一定愿意收拾。 慕景逸的气势太强了，强到他已经无力抗争。 没见辽金已经放话了吗？只要大楚皇帝不是他，那议和的条件……呵呵…… 人要脸面，他并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是他丢掉大楚一半江山的记录。 所以，皇位，还是交出去的好。 慕景逸还是摇头，“皇兄，臣弟真的不能要。” “不要？”皇上愣在那里。 文武百官见到禅位居然没有成功，也愣在了原地。 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左相嘴角无声的翕动：“三……辞……” 右相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都把慕景逸的反应，当做是做戏，历史上所有的禅位，不都是讲究三辞吗？ 第一次不允，第二次不允，第三次勉为其难…… “还请王爷统领大楚……” 从城外进来无数的百姓，有曾经的俘虏，也有当地的民众，全都虔诚的匍匐在地。 313 好一朵奇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3好一朵奇葩慕景逸那边走了几个月，一直过得硝烟弥漫。 罗小乔在北地，日子倒还算平静。 他们说完话的第二日，安怀亮的四姨娘，就真的带着几个投诚的首领夫人过来了。 按说，姨娘这种身份，是绝对不可能与靖王妃端坐交谈的，地位太不对等。 但安怀亮没有夫人，四姨娘隐隐就是他后宅之首，罗小乔的诚意摆的足足的。 “王妃，这四姨娘……”紫苏已经见过她，脸上是一言难进的表情。 “怎么了？”罗小乔好笑的瞧她，看那一脸纠结，“她不就是啰嗦了点儿吗？” “王妃，她何止是啰嗦啊”，紫苏打了个哆嗦，“她可是住到青山客栈了呢。” “现在人在大厅？”罗小乔问。 “是，还有陆正升几个人的夫人，也全都过来了，说是要拜访王妃。” “那走吧”，罗小乔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迈出。 “王妃，见过王妃”，安姨娘率先站了起来，拜服在地。 “见过王妃”，呼啦啦有约五个内宅妇人也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紫萱，上茶”，罗小乔说着话的公夫，已经在上首落座。 “是”，紫萱领命下去，没多会功夫，每个人的手边，就出现了一盏精致的茶杯。 “王妃啊，你们北地建的可真不错，我们这几日都住在青山客栈，鸟语花香的呢”，这四姨娘口才不错，乍一看去，也挺亲和。 “是吗？那就好”，罗小乔没有往下引导话题，她知道，这位四姨娘自己就可以挑起来一场大戏。 果真，都用不了一刻钟，整个大厅中，全是那柔柔嗲嗲的嗓音。 “吴夫人啊，您这是从哪儿买的料子，看着真不错啊”，四姨娘的视线，定定的看着旁边年近四旬的吴夫人，这是桐城接杆起义的吴嗣昌的内人。 “乌衣阁买的呢”，吴夫人笑呵呵的。 “不过吴夫人啊，您可把心思往自己身上放一点儿吧，你瞧你这脸上，啧啧……咱们女人啊，上了岁数，就得保养，你瞧瞧，哎呀，你这手皱的……” 吴夫人的脸色立即耷拉下去了，顺便把手往袖子中藏了藏。 “咱们都是粗人，哪像四姨娘啊”，张夫人冷哼一声，就是看不惯她这德行，不就是一个姨娘吗？ “呀，张夫人啊，我可跟您说，您得把家里那位可看好了。”张姨娘那张精雕细琢的脸，突然含羞带怯的看着她。 “怎么？”张夫人打了一个哆嗦。 “今日我出门，碰到你家张大人呢，哎呀，他看我的眼神儿，那不太对劲呢”，四姨娘摸着手臂，一脸自以为然的样子。 “安然，老爷今日什么情况？”张夫人本就山匪出身，对自家男人管的厉害，一听这话，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夫人”，丫鬟小声的贴耳说了几句，“出门大人看了这位四姨娘一眼，奴婢听说他跟小欢子嘟囔了一声，说安怀亮眼光够奇特”。 “哼……”张夫人听罢，右嘴角网上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继续看四姨娘。 “王妃，你看咱女人啊，是不是就得对自己上点儿心呢。”四姨娘的话头又扯到了罗小乔身上。 “哦哦”，罗小乔敷衍着点头，“四姨娘想来跟安大人许久了吧？” 四姨娘正说在兴头上，闻言停顿了一瞬，立即调转了画风：“有好几年了吧，今日外面下了点小雨，我们住在青山客栈，我说让小厮去叫个人力车，半天都没回来，你瞧，都把我的鞋底给弄湿了。” 此话一出，其他妇人的脸都快绿了。 “四姨娘，今日的雨，跟没下没什么两样吧？你就从客栈出门走不到一百步，就能到马车上，就这一百步，你让小厮从一里以外去叫车？”张夫人总算是找到话了，有些不悦的说道。 就为了等她那个小厮，几人生生拖了半个时辰。 “是啊，四姨娘，您说您这折腾什么呢？昨天大半夜，您非在屋子里面骂小厮，说安大人从冀中给您带的果子，非让小厮从兴城来回奔波给您送来，大半夜送来了，您就吃了一口，就扔门口了，早上差点把我摔着”，另一个妇人也有些不耐烦。 “怎么？我也没折腾你家小厮吧？”四姨娘呻了她一声，“有本事，你让你家大人也给带特产回来，王妃，你说是不是。” 罗小乔的脑中，早已将她们交谈的画面给描绘了出来。 这绝对是四姨娘能干出来的事情。 也不知这位四姨娘，究竟是太自信，还是太不自信。 就上回见面，她反反复复问罗小乔一个问题，“我家老爷说，“冥思苦想，勿扰”，是什么意思？” 罗小乔当时跟她第一次交锋，还好心解读了一下，“就是说正在努力思考问题，不要打扰的意思。” “不对，王妃，肯定不是这样。”姨娘当时如此回答，然后她转身就问丫鬟小厮。 而且还是一个一个单独叫进来问。 丫鬟说：“就是说老爷十分思念您，正在冥思苦想，不让别人打扰的意思。” 小厮说：“老爷想您了。” 罗小乔：……卧槽，特么得这帮丫头小厮都是人才啊，根本没有语境，答案如此统一。 小厮丫鬟走后，四姨娘继续问罗小乔：“王妃，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您说，我们老爷，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罗小乔如同魔音绕耳一般，与她沟通了一上午，就纠结在这句简单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上面。 一直到晚上休息，她还以为，自己对语法的理解有误。 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四姨娘，大概率应该是上位不久，极不自信，所以需要不断从身边人身上找自信。这种找自信的法子，应该就是给自己洗脑吧。 不过以她掌握的安怀亮的情况，这位四姨娘，确实是上位时间最久的，她这种小心翼翼之下，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王妃，府衙有人告状了”，明一进来禀报，并没有避讳几人。 “知道什么事情吗？” “冯家的钱庄黄了，人不见了，不少存钱的百姓闹将起来，想要衙门给个说法。”明一简短的介绍。 “保证金他们存了吗？”罗小乔问。 “存了。” “先让府衙安排兑付，你让王锦乔下午过来一趟”，罗小乔说。 她担心的事情，果真发生了。 好在冯家规模不大，正好趁热打铁，警告一下其他钱庄。 几道指令下的无比果决，正在喋喋不休的四姨娘瞬间收回了声音。 其他几个妇人也面面相觑，他们从没想过，这位北地的靖王妃，居然同外界所说一般，是个所以不二的人物。 314 八十万两亏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4八十万两亏空“王妃，你找我？”王锦乔很快就到了。 “上次跟你说的，银号的监管，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罗小乔单刀直入的问道。 “已经颁布下去了”，王锦乔深吸一口气，“幸好颁布的及时，否则就不是冯家这一家出事儿了。” “冯家到底怎么回事？”罗小乔问。 “是这样”，王锦乔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事儿也怨我们自己大意了，加上衙门专门做监管的人数不够，所以出了岔子。” “捡重要的说”，罗小乔有些摸不准这事儿后面到底影响有多大，心情有些急躁。 “冯家，去年拿了正通银号半成的份子，他自己也经营着一家小的银号，叫“冯柳银号”，去年王妃不是借钱招待使节吗？这冯仁义就学着“正通银号”，给一个做粮草的吴氏家族放了一万两银子。” “嗯”，罗小乔点头，“一万两对他来说，并不多吧。” “是不多，但后来不是王妃说过可以同业拆借吗？冯仁义的三儿子冯耀东，就与吴氏合谋，从“冯柳银号”弄出去一百万两，约好半年还”。 王锦乔有些后怕的说，“幸好只有这么一家冯氏啊” “半年没还上是吗？”罗小乔问。 “不，半年还上了，包括利钱，全都还上了。然后第二天，冯耀东又给安排把钱借出去了，所以，吴家只要从外面借钱滚动一天就可以了。” “嗯”，罗小乔点头，这是典型的套用消费贷的套路。 “然后呢？” “冯家后宅也不简单，冯仁义的大儿子冯耀南最近回来了，特意过目了一下账务，就觉得这笔不对，就不准备给吴家继续借了，这么多钱，他一不借，吴家的窟窿就出来了。原来，他根本从很早以前就把产业都败光了，就靠骗贷活着呢。” “呵……果然”，罗小乔一阵冷笑，到哪里都有所谓的聪明人。 “后来吴家见事情败露，就雇人去砍冯耀南泄愤，现在人还在医馆躺着。” “吴家那一百万两还不上，冯家还得还其他人的，一时之间，就黄了”，王锦乔摇着头，颇为感叹。 “那冯仁义直接吐了血，吐血前说衙门害他，要不是衙门肯让他做杠杆，他怎么会有今天！” “哼，简直不知所谓”，罗小乔站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表面的繁荣被刺破，果真，做什么都要细致的考虑清楚了，否则牵一发就要动全身。 “现在专门监管银号的人手够吗？衙门的损失有多少？” “人手已经提拔了不少，已跟封侯爷和傅大人商议，他们会破格组织一次考核，从民间选聘专业人才，专门做这个银号的监管，每月要求各大银号报账目上来，逐一核对，杜绝再发生此类事情。” “好。” “至于损失……”王锦乔沉吟着。 “有多少？” “王妃之前提过，要每家银号备准备金，冯家也在府衙存在了一成左右的银两，加上冯家的一些产业，所以，大约损失了八十万两吧”。 听到这个数字，罗小乔心里很沉重。 “吴家一点产业也没有？他这么多钱都弄哪里去了？” “吴家上下已经下狱，他们说钱都拿去赌了，但是衙门查过，不太可能。这吴家，似乎与那春城吴土诚有些牵连，封侯爷怀疑，有没有可能他背后有其他势力，是充当了人家的钱袋子。” “知道了。监管的事情，你去做吧”，罗小乔说完，就有些沉重的坐在那里。 王锦乔轻轻退出屋子，给她留点时间思索。 八十万两，这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换在去年，足以引起北地的动荡了。 但是这八十万两，衙门的哑巴亏是一定要吃了的，否则民众对于银号的信任，又要经历一次考验。 好在并不用真的动用银钱，各方记账计息，拆借一下就能解决，但空洞是造成了，她不喜欢亏空的感觉。 这事儿不是她的错，但与她做杠杆的理念脱不开干系。 不管是说她矫情好，还是说她不服输，她准备自己把这八十万两赚回来。 可是怎么赚？从哪里赚？ “王妃，老爷子问您今日回去吃饭吗？”香草走了进来，笑眯眯的问话。 “走，这就去”，罗小乔站起来就往外走，这个时候，跟家里人在一起，散散心也不错。 步入罗家村的时候，罗牛牛正从山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蘑菇，“二姐，你回来了，今儿中午可以吃蘑菇了，你瞧，昨儿下的雨，长了不少呢。” “蘑菇？蘑菇？”罗小乔在嘴里念叨了一圈，眼睛瞬间亮了。 再看看家家户户门口堆放的秸秆，罗小乔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有名的菌袋养殖的东北蘑菇！ 罗小乔急火火的就冲进了家门，直接奔着王筛子的大棚那边就去了。 罗牛牛被她吓了一大跳，紧跟着过去。 王筛子已经在罗小乔指挥下开始收拾菌床，头一次用的是棉籽壳，反正他们家有的是棉花籽，原料很好找。 王筛子将棉籽壳堆成一个小山，像和面一样加水，不停“翻炒”，最后，差不多一斤棉籽变成了一斤半，才停了下来。 罗小乔说，后面还是发酵，翻炒，继续发酵，等差不多的时候就要装袋，然后把山上找来的菌丝撒进去，等待发菌。 她大概说了一下，王筛子点头表示明白。 蘑菇是一道很受欢迎的菜品，就算饭馆要收，也不是想要就有，都得到山上现找，价格也不便宜，如果他们真能自己种出来，那…… 王筛子想想就觉得脸要发红，这种亢奋从几年前就一直在发酵。 跟着罗姑娘，永远都有想不到的新事情。 这几日，罗小乔没有回靖王府，天天跟着在大棚里面转悠。 不到半个月，蘑菇果真种出来了，第一茬蘑菇还挺多，王筛子摘得不亦乐乎。 摸到了门路，罗小乔终于松了一口气，亲自下厨炒了一盘小鸡炖蘑菇，一家人欢聚一堂，吃的分外热闹。 “小乔，王爷那边有消息吗？”罗奶奶有些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就连罗小妮，这几日都特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罗志平出去过，她十分清楚挂念的滋味，她怕妹妹难过。 罗小乔眨眼一笑，“没事，他来信了，没有大问题，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罗爷爷也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 这孙女婿太不容易了，孙女儿现在一个人撑着，还要应付往来的官员，他们尽量不去做那个拖后腿的，让她回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315 崔大此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5崔大此人“崔大爷来了？”门口传来魏婶热情的招呼。 她对这位面相憨厚的崔大爷，还是颇有好感的。 崔大爷一把好手艺，木料石料全都在行，也有一把子力气，谁家有事儿叫他，他都去，一天赚个二十多文铜板，也乐呵呵的。 “来…来了，给…给二弟孩…孩子送…送几个石榴”，崔大一边说的磕磕巴巴，一边递上来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家里刚摘的石榴。 这可是稀罕物呢，虽然罗小乔家里也种着，但在这个时代，能拿出来送给别人，挺难得的。 “好好，您里面请”，魏婶一边接过来，一边往里走。 “魏婶儿，谁来了？” 罗小乔刚要进门，刚好看到魏婶从正屋出来，抬头问道。 “是崔大爷”，魏婶说着，忍不住就想跟罗小乔聊两句，“这可真是个苦命的”。 罗小乔闻言，也没进屋，就在门口听她说，“可不是吗？”。 “王妃，你说神仙真的显灵吗？”魏婶神叨叨的看天。 “也许吧”，罗小乔敷衍的应着，否则自己怎么过来的？科学也没法解释呢。 “唉，这崔大，人挺好的，唉…” “魏婶，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长吁短叹啊？” 黄婶子一拐一拐的从地里回来，裤腿上还沾着点泥巴，顺手递过来一把青菜：“瞧，今儿菜长的不错，你们拿去炒炒，尝尝俺家菜”。 魏婶顿时裂开了嘴：“那敢情好。” “对了，你俩刚才说啥呢？”黄婶子问。 “崔大爷呢”，罗小乔笑眯眯的借口。 说到这里，黄婶子也愣住了，“好好一个人，家里都行善，你说他家这是咋了？” “可不是吗？我听说原先兄弟三个，还有个姐姐”，魏婶把青菜放到一边，在围裙上面摸了把手，几个女人凑到一起，小声的嘀咕。 “他家说不好就是被啥给咒了，要不怎么女人都好好的，男人都腿瘸？”黄婶子说，“我有心给他说个婆娘，崔大不乐意，怕牵连别人。” “是啊，他家老三受不住别人的眼，几年前上吊了…” “老二也出去了，就剩他了，这崔大爷，我也是服他。等过两年的，咱这寡妇也不少，等给他琢磨个合适的，老一个人哪儿成？收庄稼都没个人相帮”，黄婶子说着话，就走了。 罗小乔勾了勾唇角，也有些唏嘘，人生百态。 “姑娘，王爷的信！”墨言从身后跟了过来，恭敬的递上一封信件。 慕景逸出去挺长时间了，战场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但他也总会隔几天送一个信儿回来，要么是简短的口信，要么是这种难得的书信。 罗小乔也会给他回，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能按时收到。 罗小乔摸着那个整洁的信封，信纸的火漆如同被印上去的一般，与慕景逸那严谨的风格十分相配。 她没有进屋去，而是找了个厢房，坐下来，慢慢打开… “小乔吾妻，见信如晤，时行金令，淡月横秋，别后月余，殊身驰系…” 慕景逸知道她文字功底不够，更不希望她去找别人翻译写的信件，所以极尽可能的用白话，但这白话对罗小乔来说，还是相当有水平了。 时间长了，她大概也能看的懂了。 信函字里行间都是惦念，但随着那金钩银画一般的笔迹，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很让人能感觉到，一个冷面将领伏笔写作的场面。 罗小乔再想想自己那手拿不出的字迹，顿时有些汗颜。 这封信辗转到她手里，应该是过去了不少时日，说是十天半月应该也都不夸张。 信函保密性再好，也不可能滴水不漏，所以慕景逸并没有提及他具体的情况，罗小乔只能凭借猜测，心中隐隐惦念。 罗小乔一边看，一边笑，一边琢磨。 不担心吗？ 担心的。 受伤没受伤？有没有危险？她全都不知道。 即便武器再先进，一场战役的胜败，也不是既定的。 而且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从信里确定，十天前他还是安全的。 罗小乔第一次深深地厌烦这种落后的传递方式。 “明一…”罗小乔收起信函，站了起来，冲门外喊了一句。 “王妃，什么事？”魁梧的汉子掀门而入。 罗小乔朝门外的天空看了一下，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这种等待不是办法，她要最快的速度知道男人的消息，最快的帮他提供需要的物资。 她长舒一口气，默默对自己说：“你在哪里，我就把路修到哪里！” 她定了定神，同明一交代：“你去跟王锦乔说，我要借钱修铁路，让户部以府衙税收和土地担保。” 修铁路？ 明一瞬间抬起了头，终于要动了吗？ 年前就提过要修铁路，甚至在矿山那边已经有简易的木轨提上了日程。 但罗小乔思来想去，顾虑预算太大，技术方面也没太成熟，怕北地现在的经济撑不住，所以强压下了蠢蠢欲动的王长老等人，说想要再研究一下。 天机阁的人，至今还在努力完善图纸。 王妃怎么突然就想要修铁路了？是终于准备好了吗？ 罗小乔看着他的目光，略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去准备吧。” “是。”明一健步离去。 “啪”，王锦乔再一次恨恨的把面前的纸张拍在了桌子上。 “罗小乔这个惹事精！” 他抓了一把跟狗窝一样的头发，抻了抻衣襟，恨不能把眼前的明一瞪出个窟窿。 “她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锦乔咬牙切齿。 “王妃说，要借钱，让户部担保。”明一面无表情的重复。 王锦乔把一打纸张拍到他脸上：“拿去，给她看，她不是自己刚制定的放贷条件吗？现在就要自己食言吗？她修铁路，怎么还钱？！啊！？” 王锦乔快气死了，罗小乔这个事儿精，每次都给他放个巨大的诱饵，然后告诉他，要吃就要付出代价。 她明知道户部那帮老东西把钱看的多重要。 要往衙门里捞钱可以，往外出？以他对葛正桐的了解，不被骂出来才怪。 但这葛正桐却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也算是北地一直以来的一股清流了，他就算以权压人，对方也不见得吃这套。 316 要户部担保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6要户部担保“你以为正通银号是你开的吗，你说要钱就要钱？” “你以为户部真是你家的，你说担保就担保吗？” “你以为那几个老东西不盯着吗，你想怎样就怎样？” 王锦乔都快急疯了，直接冲到了靖王府，连珠炮一般，冲着罗小乔就嚷嚷起来。 罗小乔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叶，袅袅茶烟中，似是很舒服的抿了一小口。 “你倒是说话啊！” 王锦乔觉得，他此生，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这么讨厌一个拖沓的人。 “说什么？你不都说了吗？” 罗小乔抬眼看了看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毛躁。 年轻人啊。 如果王锦乔知道，此刻他在罗小乔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怕是恨不能喷她一脸。 “你打算怎么办？”王锦乔看她始终不慌不忙，想起之前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你是不清楚的很吗？”王锦乔说。 “是，我很清楚，所以我要借钱修，否则我就自己修了。”罗小乔也不打哑谜，翻阅着面前的账本，一页一页的看。 “你要知道，现在在打仗，你那一发炮弹，就要八千两银子，还在源源不断的运过去，还有那各种火药，榴弹，全是不计其数的银两。”王锦乔在脑子里早就算了一笔账，现在说出来，感觉很头疼。 “是，请继续”，罗小乔摊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王锦乔心内有些抓狂，自打那俩人成亲后，他越来越看不懂他们心里想什么了，他只好继续把自己的顾虑往外放。 “王妃，你要知道，咱们北地，为了鼓励种植，自打去年以来，对农户的税收就减了，即便对商户的税收增加，一年也无非就是三百万两白银，对吗？” “是，没错。”罗小乔点头，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去年我们不是算过吗？从兴城到闾关，将近四百里，修铁路所费，约莫八百万两白银，府衙什么都不干，两年的税收，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罗小乔点点头：“这钱，让府衙出，确实不容易，但对正通银号来讲，很困难吗？” “请你把那个“吗”字，收回去！”王锦乔快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坏了。 “不是刚刚出现了八十万两的亏空，怎么还敢往外放银子？现在钱庄都小心着呢，没有抵押，没有担保，谁说都没用。正通银号不是只有我一个东家。” “所以我说，让户部给担保啊，北地土地这么多，也值不少钱，拿出来几块，都压给你们，还需要什么？”罗小乔问。 “钱呢？靠什么还钱？” “铁路修好之后，既能运人又能运货，我北地哪怕只有十万人往返，一人收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万两，况且还有货物……”罗小乔慢悠悠的，把铁路可能带来的好处，一条一条的往外抛。 其实，这些，在去年，他们就已经研究过了，心内十分清楚。 但这个东西，是个新事物，想的很好，能不能实现，没有人知道。 万一投了这么巨额的资金，如果还打了水漂，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锦乔耷拉下来脑袋：“看来你想的很清楚了，我这么说吧，你如果用我王家自己的钱，我什么都不说，就借给你。但是你要用正通银号的钱，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给你透个底，只要户部真的肯担保，并且提供兴城周边的土地抵押，我放银子给你！” “一言为定！”罗小乔站了起来，“你回去准备银两吧，首期先要一百万两，后面看情况再取。” “好。” …… 下午，封博松的钟云居，就迎来了无数的大小官员，来人心里都有些兴奋，但同时也极为忐忑。 “封侯爷，叫咱们来，是有何吩咐吗？”傅跬问道。 “是王妃想修铁路，听听众位的意思。” 封博松把罗小乔的话丢了出来，他自己也还在震撼之中，还没缓过神来，所以还是靠罗小乔自己去周旋吧。 “王妃，什么是铁路？”黄裕章第一个站出来问。 罗小乔将搭建好的木头模型摆在案台上，“请看，就是这种，让蒸汽机驱动火车，在轨道上跑动。” “这……这……”傅跬有些吃惊，他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王妃，这火车，与现在的马车，牛车，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这么说吧，从兴城到闾关，不眠不休，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日夜对吧？”罗小乔说。 “是的。”蔡煜轩点头，他试过。 “如果走路的话，就更慢了，至少也要走上半个月的时间”，罗小乔接着道。 “你是想说？这火车能节省时间？”蔡煜轩有点明白她的意思。 “是，而且节省的时间不是一星半点。” “到底有快？王妃，你不妨与我们说说？” 黄裕章看着那个木质的模型，有些心动，如果真能按这个样子放大，那不光可以运人，这可是有不少用途呢。 “如果乘坐这个火车，从兴城出发，到闾关，我保守点说，一个半时辰，足够了！” “什么？！” 封博松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连户部尚书葛正桐，也“嘶”的一声，差点扯掉自己的几缕胡须。 罗小乔基本上不说大话，这个认知现在已经深入人心。 如果一开始还有人不信的话，去看看那杂交小麦，去看看那护航舰，再去看看那地里面的机械……够打肿他们所有人的脸了。 就连一开始极力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礼部，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一屋子的人，都开始暗自思量。 “葛大人？”户部左曹孙扬伯忍不住了，悄声与葛正桐说道，“这事儿，大有可为啊，咱户部得掺和一下吧。” “谁说不是呢”，右槽袁京峰也有些心动。 “王妃，您是什么打算呢？”葛正桐小声的问。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罗小乔扫视一眼殿内，挑眉说道。 “王妃请讲。”傅跬一拱手，端坐在椅子上。 “一是府衙来修路，自行筹款，我提供技术。” “二是我来修路，我来筹款，但是，我需要户部担保。” “这……”一干老臣面面相觑。 1秒记住爱尚： 317 为何非要官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7为何非要官府“王妃，敢问所费几何？”葛正桐问出了第一个犀利的问题。 “八百万两！” “嘶……”殿内一片抽气声。 “这……这……”黄裕章也有些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两条铁轨吗和木枕？为何？为何需要这么多？”葛正桐有些不敢置信。 “呵……”罗小乔轻笑了一声，这些人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 “葛大人，您觉得铁路简单，是因为您看着这模型简单，但您想过没有？要想火车在铁路上跑动，这路应该怎么建？” 罗小乔看着在坐的官员，一个官员一个问句，逐一问过去。 “火车长年累月的跑，什么样的道路能撑起来，钢轨下面应该铺设什么？” “火车快速的跑起来，别说本身风力冲击就会很大，就是路过山区的时候，那巨大的冲击把人都能吹起来，怎么把车维持在轨道上面还让轨道不破坏？” “从兴城到闾关，无数的道路，选择走哪条？” “路遇陡坡和拐弯怎么解决？” “路遇河流和山川怎么解决？” …… 约莫几十个问题抛了出来，一众官员纷纷躲闪她的视线。 左曹孙扬伯早就从亢奋的状态回复过来，“王妃，既然这么多未知问题，还要花费巨额的资金，那……那还有必要去建吗？” “你觉得，如果你吃鱼会被卡到，你这辈子都不吃鱼了吗？”罗小乔的眼睛，狠狠瞪了过去。 “这……”孙扬伯被噎了一下，也不敢回应，只能脸红的低下头，心中暗自盘算。 “王妃，铁路带来的好处咱们都能想到，但是您提出来的问题，也确实是我等没有想到的，下官斗胆问一句，王妃可有解决之道？这铁路，您可有把握能建成？” 还是工部尚书祁元澄想的更周到一些，他沉吟着问罗小乔。 罗小乔拍拍手，明一抱着厚厚一摞书籍走了进来。 “发下去。” “是。” “王妃，这是何物？”祁元澄问。 “这是天机阁众人，研究了整整一年，整理出来的，铁路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案。你们研究一下，如果觉得可行，那么我方才提到的策略，要求户部担保，还请葛大人配合。” 在做的十几个官员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随手翻看了一页，这跟天书无异的文件，让他们怎么研究？ “王妃，这文件一时片刻也看不完，不如我等回去研究一二。”祁元澄说。 “可以。”罗小乔很痛快。 “另外，下官鲁莽，还请王妃能够明示，您觉得，按照这方案修铁路，成功率几何？”葛正桐也十分审慎。 “七成！” 罗小乔说的十分保守，其实她有更大的把握，但是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觉得事情太轻而易举。 必须让官员们觉得，他们是要承担风险的，从而做出最慎重的决定，将来才不会发生推诿。 “王妃，那这铁路如果建成之后？”葛正桐问。 “户部如果肯担保，我做主，给府衙二成份子。另外，铁路建成后，到还清银钱之前这段时间，我每年额外从铁路的收益中，拿一成出来，以“间架税”的名义充入府衙，葛大人觉得如何？” “一成收益？”葛正桐蹙眉沉思，“一成约莫多少呢？” “不少于十万两白银，如果少于十万两，以十万两打底，葛大人觉得如何？” 罗小乔并不是吹牛不打草稿，她算过，这个数字差不多的。 况且让户部为八百万两的贷款提供担保，按照百分之一的担保费毛估，一年也得给人八万两，这个价格很公允。 但是葛正桐显然不这么想。 “王妃，收益的事情再商量，那如果没建成铁路，或者建成了并不好用，还不上正通银号的银两，那……” “如果真是那样，我只能说，靖王府所有产业，用来补这一块的漏洞，如果还不够，那就只能麻烦户部，将每年的税银拨一部分出来了。” 此话一出，几个老家伙有些面面相觑。 怎么觉得不对味儿呢？ 以靖王府的实力，以及那些产业，不至于拿不出来这八百万两银子吧？不还有个王锦乔吗？ 怎么感觉这靖王妃，实际上是想用府衙的信用和银两呢？ 这是不是叫空手套白狼？ “王妃，轻容我等商议几日如何？” 来人都是慕景逸精挑细选过的官员，不是推诿的性子，此话也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回去后定然也会仔细斟酌考虑。 “好，半个月后的今日，希望你们已经能给我个答复。” …… 离开封府的时候，工部和户部尚书步履有些沉重，互相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搬着那本所谓的可行性报告回去了。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 封博松单独留下了傅跬和黄裕章等人，他想听听罗小乔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意思？”罗小乔笑。 “别装傻，当我看不明白吗？”封博松没好气的隔空点了点她。 傅跬一向自诩周全，人后也会被骂句老狐狸。但在罗小乔面前，倒觉得自己的反应，步步都被预料到了一样，他有种面对一只小狐狸的感觉。 “以王家和靖王府自己的产业，其实，完全有能力自己修这条铁路，你为什么非要让官府来？”封博松皱眉不解。 “外公，这北地，从来都不是王爷一个人的北地，是大家的北地不是吗？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罗小乔正经的站了起来，那张小脸迎着偏斜的阳光，居然有一种难得的严肃。 “是，北地是我们所有人的北地”，黄裕章接话。 “王爷已经做了太多的事情，自己养兵马，自己出钱让百姓垦荒……官府干什么去了？” “官府不应该是附庸，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是该府衙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罗小乔接着说。 说道这里，傅跬感到老脸有些红。 本来觉得天天都很忙，被罗小乔这么一说，反倒觉得，似乎确实是这样。 他们北地穷，府衙也没钱，除了巡逻和例行公事外，似乎真的没有干过太多政绩出来。 “我们要建立百姓的信仰，但这个信仰不应该是对王爷一个人的信仰，而是对整个北地的信仰，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有归属感，才能发挥最大的热情，共同把北地建好，对吗？不能自己把事情全都代劳了，那样只会累死自己” 318 小人物的难缠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18小人物的难缠傅跬不说话，蔡文瀚也不说话，他们这些老头子，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小家子气了。 “铁路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利润，相信如果修建好了，官府一定会愿意涌上来，撕扯一块肉去。但同样的，修铁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中间极有可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时候怎么办？” “这个怕什么？有王爷在，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就好”，黄裕章说的理直气壮。 “不不不，您错了，黄大人”，罗小乔不赞同的摇头。 “我错了？”黄裕章眯着眼睛看她，非要听她说个所以然。 “黄大人见多了官场起伏，想必十分明白，官府从来都是锦上添花，何曾雪中送炭？如果一旦发生了问题再来解决，推诿、拖沓、谩骂……估计有些人会生怕事情不够大，而要闹大的。” 罗小乔的话，让在座的人陷入的沉思。 确实是这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大公无私，官场也不是一片清水，争斗无处不在，这样的打压同僚的机会，确实容易被利用，届时确实会拖慢正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封博松有些明白过来。 “所以，只有把官府拉进去，出了问题的时候，他们才会尽心尽责，想办法解决。” “一个人的智慧，和一群人的智慧，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要把官府，绑在一条船上。” 罗小乔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大厅内徐徐流淌，却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无规矩不成方圆，建立好了政治体系，那么府衙，就是规矩的执行者。上位者要学会放权，让府衙有事情做，有压力。所以，这也是一次测试的机会。” “那担保又为何选户部？我这边不也可以吗？”傅跬继续发问。 “因为户部是钱袋子啊，傅大人”，罗小乔掩嘴一乐。 “您想想，北地的税收是不是都通过正通银号进了户部的口袋？那么一旦出了问题，正通银号是不是可以直接把税款截留，是不是直接掐住了户部的脖子？” 黄裕章听到这里，只想说一声“奸诈”。 “户部一旦没了银子，那些工部、礼部、吏部等等，不都要玩儿完吗？”罗小乔接着说。 “所以，为了他们自己考虑，只要户部担保了，所有人，都会有动力在这件事情上面好好的出力。” “明白了”，蔡文瀚长舒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想聊下去了。 这天儿它没法聊了，谁来告诉他，他们怎么选了这么一个靖王妃？这么奸诈真的好吗？ …… “葛大人，您怎么看这个事情？” 户部的议事厅内，孙扬伯低眉顺眼的问葛正桐。 葛正桐已经在位子呆坐了老半天了，他不是无知小儿，他知道，石头县那边已经用上了木轨，可以说是铁路的简化版，事实证明，这个事情大有可为。 但是让他做这个决定？ “葛大人，要不要给王爷修书一封？问问情况？”孙扬伯继续说。 “不用了吧”，右槽袁京峰有些不赞同，“别说王爷现在在哪儿咱们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时候，王妃这个时间提出来，显然应该是与王爷商量过了。” “那可不见得”，孙扬伯继续转头看向葛正桐，“葛大人，这事儿太大了，咱们不能做这个决定啊，这万一出了事儿，头顶的乌纱帽事小，这么大的漏洞，就算摘了咱们几个的脑袋，也不够补的。” “那你的意思？”葛正桐定定的看着他。 “不如，等？”孙扬伯说道，“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咱们就说自己还在研究，先拖一拖呢？” “不妥，不妥！” 袁京峰对这位同僚实在是看不惯，平日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看在他还有些能力的份上，都忍了。 这么大的事情，也要靠那“拖”字诀妄图拖黄了，就是人品问题了。 “那袁大人您的意思？”孙扬伯看他。 “王妃不是给了书籍了吗？咱们找人好好研读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可行，如果没有问题，答应又何妨？况且咱们也只是提供担保，相信王妃也不会拿靖王府的声誉来随便赌赌吧。” “哎呀，袁大人既然如此说，下官才疏学浅，不如此事交给袁大人如何？” 孙扬伯看向葛正桐，等着他的回应。 葛正桐嘴角扯了扯，“也好，袁大人，劳烦你去研究一下。如果成了，此事以后就你来全权负责。” “葛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又有何不妥？”葛正桐没好气的看着孙扬伯。 “如果此事真的决定要做了，那肯定需要人手啊，咱们户部这么多人，都得尽一份心才对吗？” 三人的谈话并没有避讳其他人，此时户部度支司和金部司等各司官员也都在穿梭往来。 听到孙扬伯的话，顿时对此人的厌烦更上了一个台阶。 所有人都听懂了，他明显是不想承担做决策的责任，想把锅丢给袁京峰或葛正桐来背，但是一旦这事儿定下来要做，他又不想错过机会，想要在里面沾点油水。 典型的当了biao子还要立牌坊的做派。 但这人确实在账务方面还有点用，暂时还不能就放弃了。 葛正桐心里一杆秤，已经看得明明白白，过阵子吧，等找到替代人选，这样混日子的人，还是不适合在他们这里。 …… 以罗小乔的作风，只要她想做一件事，就不会等待。 她有把握，户部最后一定会同意，即便不同意，封博松等人也有能力通过工部等其他人施压，让他同意，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完善图纸，安排好施工的事情。 正如她抛出来问官员的一系列问题，从兴城到闾关，至少舆图上，她有三个选择。 一条是兴燕线，经兴城、青龙河、至燕山，这条路最短，但沿途坡陡路险，工程量大。但优点是，现有的水泥路，可以方便的运送材料。 二条是金河线，经金钩子、绥琥村，绕过青龙河，经沟帮子转到闾关，但是会长出三十里，不过这条路坡度稍平缓，但缺点是没有运料过去的路，需要专门开设。 三条就是神沙线，从神虎山往南，绕过了金景山，经五方店，在沙城附近出山达到闾关。这里山势更加陡峭，但坡度小，不过需要修凿隧道，对工程费用和工艺要求都很高。 从表面看，这三条线路里面，罗小乔倾向于第一条，但究竟如何，还要现场去丈量才行。 319 老石头的逆袭 自打靖王与朝廷撕破脸以后，重新规划了北地官员的结构。 沿袭大楚官制，仍是设立六部，但不再设立三省，由傅跬等人兼着原属三省的一些职能。 因着多数北地的读书人已经不能赴京赶考，衙门又缺人，所以除了提拔认命一些原有官员外，大量的秀才也进入了官场。 户部和工部，办公的地点就在兴城府衙边上，只隔着一条窄路。这也方便了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互通有无。 此时，这条寂静优雅的户部巷街头，走着一个魁梧的农夫，正是已经被取中秀才的老石头。 老石头一路走来，一路环顾，眼中是迷茫，更多的则是莫名的兴奋。 他想起刚中秀才的时候，全家高兴之余，都用那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他。 “爹，我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你有读书的天赋啊”，这是他儿子小石头的原话。 气的老石头当场脱了鞋拔子。 今日，罗小乔让他来户部试试，这是让他做官啊！他行吗？ 依着打听到的消息，罗石头怀揣着介绍信，拍响了户部的红漆大门。 “葛大人，有位叫罗石头的秀才，在外门等候多时了。” 听到这句话，葛正桐烦躁的心思总算是有了些缓和：“请他进来。” “葛大人，此人是谁？”袁京峰有些好奇。 “是靖王妃村子的，听说算账很有一套。” “哦？”孙扬伯立即侧过脸颊，有种自己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袁京峰则心里暗爽，有这么个人来，看他以后还怎么混！哼… 葛正桐抬眼见到一个魁梧的农夫，也是吃了一惊：“你是罗石头？” “正是草民。”罗石头拱手回应。 罗家村的先生请的越来越多，水平也都很高，就连蔡文翰，有时候都会过去讲几堂课，老石头耳濡目染，对读书人那套礼节也都学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做出来的动作，就是透着一股子不和谐。 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读书人。 孙扬伯本满腹算计和防备，一看来人是这个样子，顿时扯了扯嘴角，不屑的笑了。 不管怎么说，来人是黄裕章引荐的，行与不行，还是要试试的。 葛正桐提了几句诗书方面的问题，老石头回答的中规中矩，还真的是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尤其是提到户部的账目时，那简直是信手拈来。 这点儿入账出账，哪儿及得上罗氏产业的复杂度？ 一盏茶时间下来，葛正桐心花怒放：“行，你先熟悉一下户部的账目。” “是是”，老石头一脸憨厚，连连点头。 待到傍晚收工的时候，老石头找到了葛正桐：“大人！” “何事？”葛正桐抬头问道。 老石头有些腼腆的推上来一本账册，是他按照罗家掌柜的记账方法整理的：“大人，这是今年户部的账目，属下整理了一下，发现有几处不太对。” “你说什么？”孙扬伯的脸立刻就黑了，几步迈了过去，“这怎么可能？！” 户部账目他一手经办，反复核对，就这么一个农夫出身的人，就凭一个下午？查出来不对的地方？开什么玩笑？！ 葛正桐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正眼看过去。 孙扬伯的声音有些大，就连袁京峰都被吸引了过来。 桌上摊开薄薄一册，罗石头搔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时间有些紧，俺只整理出这些，这要是大掌柜他们在，会更快一些。” 且不管准确率与否，就这速度，这已经够快了。 袁京峰瞥了眼地下框里厚厚一沓的账簿，又翻了翻面前的，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早就听说罗家掌柜的厉害，他们也开放学堂授课，无奈官员们没有能拉下脸来去学的。 再翻开这新作的账册，一行行清清楚楚。 孙扬伯绝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几人顾不上点卯，就着罗石头指出来有问题的账目反复核对，还真的是… “哈哈哈，孙大人，哎呀，想不到啊想不到，还真的是！”袁京峰这口浊气总算吐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孙扬伯的手指头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账册上用黑笔圈出来的标记，虽说金额不大，但真的是错了。 “人外有人啊……” 葛正桐的心情也很好，手掌按在这位属下肩头，轻轻拍了拍，带头走了。 孙扬伯的眼睛眯了又眯，狠狠盯着老石头那看似憨厚的背影，看了半天。 …… “石头叔，去了户部上任这几日，感觉如何啊？”罗小乔看着老石头一家子，大包小包的往罗家正堂拎，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挺好挺好”，老石头怪不好意思的憨笑着。 如果不是在罗家作坊磨练了这么长时间，也跟不少人打着交道，他还真干不了这活儿。 “有什么感受吗？”罗小乔问他。 就连石头嫂子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男人，从没想过，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去当官。 “就是大人们的弯弯绕挺多的，俺听着浑身不舒坦。” “哦？说说看？”罗小乔鼓励的看他。 老石头长舒一口气，总觉得在户部，整个人都是收着的，极度小心翼翼，回了家才是真正放了下来。 他简短的把这两日的经历描述了一遍，罗小乔连连点头。 第二天早上，罗小乔就找到了封博松。 “丫头，你什么意思？” 靖王走后，封博松很是清闲了几日。 这北地已经蒸蒸日上，没有战争的烦扰，百姓安居乐业，按说，这种局面，只要维持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罗小乔又开始搞事情。 之前说的铁路还没得出个所以然的结论呢，今日又拿出来一套考评方案。 他们大楚官员是有考评的，考评分为“磨戡”和“历纸”，由朝廷指定官署总核百僚之功过，以及查看政绩档案。 等级则沿用“二十七最”。所谓二十七最，就是把政治、经济、司法、军事、宗教等各方面官吏的职责分为二十七类，作为对各种不同官吏职责的职务分类标准是“二十七最”。 但这种考评体系的缺点，就是官员普遍论资排辈晋升，导致他们大多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也就是说，这种考评体制，容易滋生“混日子”的官员。那位孙扬伯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代表。 现在罗小乔递上来的这一套，明显是要颠覆以往的考评体系。 320 曹老的挑衅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0曹老的挑衅“丫头，你想干什么？”封博松有些不认同的看着面前的纸张。 “北地要用有用的人，谁能胜任谁上，那些尸位素餐的，趁早给别人腾位子”，罗小乔说的毫不客气。 从老石头那天闲聊的字里行间，她能听出来户部的基本情况。 官场整顿了之后，官员大体都是好的，但是也存在一些老家伙，站着位子不干实事的情况。 罗小乔从不觉得靠发挥底下人的自觉性，就能治理好一方土地。 相反的，她更倾向于用制度进行约束，无规矩不成方圆。 “外公，按说官场我不该多说什么话，但是您相必也听说了，就单单铁路这件事情，后面就滋生了多少小心思。” “那么你觉得，就凭你给出这套考评体系，就能解决问题吗？”封博松皱着眉头问。 “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可以让有才干愿意干的人有更多机会。”罗小乔说。 “我北地现有的考评，你觉得问题很大？” “起码，我认为，增加同僚之间互相打分，增加上峰对下属的打分，增加其他同僚对所属机构的打分，能更直观的对官员的进行考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小半个时辰。 “我说不过你！”封博松还是松口了，“就今年，先试试，如果出了任何岔子，必须马上恢复原状。” “好啊？” 罗小乔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欣赏他桌上摆的一盆兰花。这老爷子，附庸文雅的这点儿小癖好，还真是一点儿没有变。 这套制度颁布下去以后，当真是引发了一场轰动，各处官员讨论的脸红脖子粗。 有高兴的，有担忧的，但不可否认的，确实办事儿的积极性上来了。 …… 关于修铁路的事情，也并没有让罗小乔等太久。 袁京峰找到大量的匠人，并与工部合属商讨了好几日，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在封博松的见证下，各方签好了合约，正通银号承诺在八百万两的限额内，按需支付款项。 “王妃，剩下的事情怎么做？” 因着罗小乔女子身份，所以今日的议事，仍然选在了封博松的钟云居。 事情已定，厅内坐满了大小官员，以工部和户部居多。 “首先，要去实地丈量，制作精确的地形图出来，这个你们工部看，是谁去比较妥当？” “王妃，我们北地不是有舆图吗？”祁元澄站出来问。 “那个不行，没有尺寸，只能大致参考一下。修铁路是个精细活儿，当地地形的起伏，以及方圆的走势，全都得绘制出来，方便统一安排规划。”罗小乔说。 “王妃，我去如何？” 天机阁今日也在，左木林早就坐不住了。 这个事情他早就听说了，那帮吃干饭的官员能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如靠他们自己。 “左先生，这么多年，北地舆图都是我们工部绘制和改进的，让薛洪先跟您一起去如何？” “王妃，你怎么看？”左木林看向罗小乔。 罗小乔指着摊放在案桌上的巨大舆图，手指滑动出三条线：“这三路，你们自己分配，半年时间，绘出我要的东西，如何？” “可以！”薛洪先点头表示同意。 北地的舆图三年一造，由各州、各府、各县分别绘制辖区舆图，随户籍资料一并上报。由他们工部画匠负责编绘全北地舆图，然后交给他保管。 “然后呢？什么时候开工？”祁元澄问。 “各部官员所负责的任务，都在各位手中的书册里面”，罗小乔说。 “修路用到的原料，比如水泥、钢筋、枕木等，由靖王府这边解决，修到哪段，就由当地府衙协调各方关系。如果遇到其他意外情况，还请各位大人鼎力相助”。 话说到这份上，来的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任务分派，以及简短的路线介绍。 工部曹老极善水利，北地混同江上的水利工程，几乎全部离不开他的手笔。 曹老眉头皱的死紧，紧盯着舆图上方的一条线。 “敢问王妃，这条兴燕线，就是您认为最有可行性的一条路线吗？” “没错”，罗小乔点头。 “别的下官不敢说，但下官知晓，此路必须经过青龙河，王妃可知青龙河？”曹老抬头看她，毫不客气的问道。 “愿闻其详。”罗小乔很虚心。 曹老摸着胡子，不认同的说：“此河水流很急，河面较宽，夏天洪水爆发时河面更是宽达600多米。同时，河床泥沙很深，您是想要在这条河上修桥，您想过这个难度有多大吗？” 罗小乔点点头又摇摇头：“曹老，我并没有现场去看过，不敢夸海口，等舆图绘制的时候，我会跟着薛大人他们一并去看看，咱们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您看如何？” “王妃，不是下官非要弗您的面子。我们老祖宗就传下来一句话，宁修十条路，不建一座桥，您应该知道，修桥可比修路要难多了。” “那曹老的意思呢？”罗小乔问他。 “我没什么意思，你说的铁路，上面跑动火车，想必极重，别说要在青龙河上修桥了，就是普通的石板桥，都不一定撑得住常年累月的重量。您总不能希望隔两年就重新修一遍桥吧？” “曹老此言差矣”，罗小乔笑了，如果是说道拆迁，说道土方这些东西，她可能还真是不那么专业，但说到桥，这个时代的人，还真的不能挑衅她。 “哼……我倒要听听，王妃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想告诉曹老，我要建的桥，不是石板桥，也不是木板桥？” “你什么意思？”曹老的手停留在半空，似乎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我要建的桥，自然是钢筋混凝土建成。至于您所担心的强度问题，我想，这个我可以打包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带坏的。” “怎么会？” “王妃，什么是钢筋混凝土？”祁元澄又一次站了出来，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位王妃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期。 “这个，简单来说，就是将铁器拉成长条，夹杂在水泥和砂石中间，凝固成桥。” “这……”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几样东西他们都见过，但真的行吗？ 321 按部就班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1按部就班北地毕竟是靖王的北地，罗小乔毕竟顶着靖王妃的名号，况且，还有封博松在后面撑腰。 不管官员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至少，修铁路这件事情，已经从战略层面定下来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按部就班的操作。 罗小乔早就写好了书信，委托墨言寄出去，希望慕景逸看到的时候，不要觉得她把官员们折腾的太过就好。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往前推进，罗家村的私塾，已经培养出不少人才，罗小乔将他们提拔成组长，在作坊里面帮着管人。 其中表现极好的一部分，她会做进一步的安排，至少，这次总包工程里面，就有不少罗家作坊的大小组长。 “小乔，你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罗小妮抱着大胖小子走了出来。 “小祁这家伙，越来越重了”。 罗小乔从姐姐手中接过小孩子，在脸上蹭了几下，逗得他格格直乐，没长牙的嘴上全是口水，蹭了罗小乔一脸，她也一点没在意。 罗小妮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点了点她额头：“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来信儿说，还得一年半载吧”，罗小乔嘘了一声，心中感叹，创业着实不易啊。 “这么久？”罗小妮有些吃惊，“情况怎么样？有危险吗？” 罗小乔默然，她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逼着自己做这么多事情了。 别人都以为她成竹在胸，只有她自己清楚，只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罢了。因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别担心”，罗小妮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安慰她。 “没事儿，姐，我过来正好跟家里人说一声，过几日我就跟着去丈量铁路了，也得很长时间回不来，如果你们有事儿，就让明二去找封府帮忙。” “明二不跟你去？”罗奶奶听到他们说话，也跟着出来了。 “我不放心，让他在家照应一下，明一跟我去。” “你这孩子，有啥不放心的。” “没吃饭吧？先别说了，先吃饭吧。”罗爷爷也过来张罗。 “二姐，我能跟着去吗？”罗牛牛蹭了过来，跟牛皮糖一样，跟着她走来走去。 “可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罗小乔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脸上已经开始有了英武之气，顿时十分欣慰。 “太好了！二姐！啥时候出发？”罗牛牛一反平常故作老成的样子，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三日后吧，你收拾一下，到时候来靖王府找我，我们一起走。” “好。” “小乔，崔大爷一把手艺，你正用人之计，用用他咋样？”罗爷爷吧嗒着嘴，提了一下。 “他？”罗小乔眨眨眼，看着爷爷。 “爷爷说这话，也不是纯粹为了帮衬他，他早年跟着一个老师傅讨生活，手巧着呢。你看到咱家那石桌了吗？” “看见了，挺好看的”，罗小乔站起来，绕着窗台一个半人高的石桌转了一圈。 是真的挺精致的，关键是，腿部还做成了弧形，装上了雕花。 “这是崔大爷的手艺，就算你爹当年在的时候，也不见得能顺着石头纹理，雕成这样，他人品咱也都了解，能帮上你忙。”罗奶奶也接着说。 “行，回头开工了我找他”。 罗小乔头一次听到爷爷奶奶这么推崇一个人，看来这个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 四姨娘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处于其他目的，来了几个月，仍然住在青山客栈中。 这一日，她带着丫鬟从路边走过，远远看到一个略显蹒跚的身影。 “小翠，你看，那是谁？怎么有些眼熟？”四姨娘问身边的丫鬟。 丫鬟定睛一看，掩住了嘴巴：“姨娘，这，这不是那钱家有名的匠人吗？” “叫什么来着？”安姨娘蹙眉思索。 “姨娘忘了？去年不是想做点女人的生意吗？就去辽城跟钱家夫人聊了聊，那护舒宝，不就是出自这位匠人之手吗？” 小翠一边说，一边回忆：“奴婢隐约记得，别人是叫他什么崔夫子来着。” “是他？！”四姨娘的眼睛瞬间亮了，“快，回兴城，找老爷。” …… 幽深的大院里，安怀亮站立在假山旁边，一半脸隐在影子中，衣襟随着风飘动了几下，又被紧紧拢了起来。 “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大人”，四姨娘垂下那张精致描绘的面容，小声的回话，“在罗家村发现了崔夫子？” 安怀亮的眼睛都眯了一下，“崔夫子？钱家那个？” “是”，四姨娘语言简短，没有丝毫啰嗦的意思。 “姜家不是到处在找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哈哈，把消息给姜策递过去”，安怀亮说。 “是的老爷”。 “让你去探那个罗小乔，有什么进展没有？” “还没有，这位靖王妃似乎察觉了什么，总想在妾身这里试探，被妾身装傻骗过去了。”四姨娘小心的说道。 “蠢货！”安怀亮猛地转身。 “老爷！”四姨娘吓得倒退两步，后背都贴上了假山。 “要你何用？这么长时间都探不出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不……不，老爷，有，有消息”，四姨娘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前面几个夫人怎么去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其他几个姨娘，见过这男人后，都是一身的伤，只有她，凭着自己的小聪明，现在还算得脸。 “说！”安怀亮有些不耐烦。 “大人，北地的火器，虽然出自天机阁之手，但是妾身听说，实际是这位靖王妃的手笔。她最近还要修什么铁路，说是能极大的缩短时间。” “缩短时间？她想干什么？”安怀亮沉吟着，“难不成，她想利用铁路运送军需？” “老爷，这，这就不知道了。” “下去吧。” “是，是”，四姨娘小心的后退，待看不到人的时候，才转身快步离开。 “六皇子，你怎么看？”安怀亮冲着无人之处，悄声问道。 “安大人都猜到了，还要问本王干什么？”一个男音响了起来，却没有见到人。 “靖王慕景逸厉害之处就是火器，看来，这位靖王妃对他极为重要，你说，让他亲手毁了她，会如何？” “呵呵呵，六皇子果然心狠手辣”，安怀亮说道。 322 囚徒困境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2囚徒困境秋风起了，卷了满地的落叶。 迎着瑟瑟的落日，罗小乔带着人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那背后无数的算计，以及亲人殷殷的惦念。 “二姐，这就是去往闾关的路吗？” “对”，罗小乔一边从地里吧拉出叫花鸡，丝丝哈哈吃着，一边给罗牛牛介绍。 “这边最近的村子叫白狗村，工部的人正在测量，你可以跟着去看看，明日我们就往下一站走了。” “王妃，王爷的信”，墨言无声的靠近，递给罗小乔一个铜管，内里是一卷细长的纸条。 这次的信写的很仓促，应该是飞鸽传书过来的，只有一个信息：“去做，有事本王担着。” 罗小乔拢了拢头发，无声的笑了。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在做她的靠山… 风还是有些大，两人倚靠在马车背风的地方，这边已经扎了数十个建议的营帐。 罗小乔看了眼远处用“记里鼓车”忙碌的工部官员，觉得问题不大，自己就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你用的是什么东西？”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中年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什么人？！”明一戒备的靠近。 “别紧张，我就是看她手里的东西有意思，过来问问而已”，中年人一脸笑意。 “你说这个啊？”罗小乔举起手中的铅笔，递给他，“这叫铅笔。” “有意思”，来人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没有还回来的意思。 罗小乔也不恼，从兜里又掏了一只出来。 中年人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面前的叫花鸡问：“能给我一块吗？”。 “可以”，罗牛牛撕了一半递给他。 在这种天气中，吃着鲜嫩的鸡肉，当真是享受啊。 …… “孙大人，你看那是干什么？” 有户部的手下，正跟着孙扬伯在荒地上走动，抬眼看到罗小乔一行，心里很是不舒坦。 要不是那位王妃多管闲事，非要撺掇封侯爷派他们出来，他们现在还在府衙喝着茶水，哪里用得着这么餐风露宿。 “哼，干好自己的事情吧。” 孙扬伯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要不是他机灵，挑了个离兴城最近的地点，早就要累坏了。 这位王妃说什么？要让他们实地看看，省的将来躺在别人的努力上面说风凉话。 弄了个罗石头还不够，还要插手府衙事务？还弄个什么考评？这不是针对他吗？！ 不就是个顶着王妃头衔的农女吗？ 如果抓住她小辫子，一定让她好看。 “走走，薛大人，中午了，都歇会，下午还要接着干呢”，孙扬伯有些谄媚的给薛洪先递过去一个水囊，这里面，他官职最大。 “收工了，都歇会儿。” 薛洪先吆喝了一声，众人放下手中的工具，纷纷往扎营的地方走来。 “见过……！” 官员刚要施礼，罗小乔拦住了他们：“出门在外，几位大人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来人都是人精，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纷纷应是。 “这就是青龙河吧？”罗小乔走到薛洪先旁边，低声问道。 “正是”，薛洪先回答。 这条河正在翻着浪花，确实够宽，但好在并不深，刚来的时候测试过，有两米多的样子吧。 “王……”薛洪先想说什么。 “薛大人，叫罗姑娘就好”，罗小乔再次打断了他。 “罗姑娘看了一会儿了，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做的很好，就这么做吧，我看了你们的舆图，很详细”，罗小乔说道。 孙扬伯已经与中年人攀谈了起来，知道他是石头县的差役，名唤狄冠中，这次是缉拿犯人回去。 狄冠中听说他们是兴城过来的人，又是工部和户部的，都是顶头上司的上司啊，顿时有种局促感，几乎知无不言。 孙扬伯打听了一下案情，又看了一眼罗小乔，忽然灵机一动。 “这位大人，不知这犯人所犯何事啊？” “唉”，说到这里，狄冠中有些垂头丧气，“石头县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却出了强迫良家妇女的恶行，对方无声无息的作案，还拐带着不少人口”。 “啊？”他们两人的聊天，并没有避着别人，有不少人被吸引了过去。 “已经有不少女孩子受害了，我们全衙门的人都出动，这才抓了这么两个嫌犯过来”，狄冠中有些不太高兴，他并不想把家丑外扬，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早就知道了，早晚会派人下来。 不如趁着这么多大人在，聊聊看，说不定谁能帮上什么忙呢。 “犯人抓到了就好，这么罪大恶极的人，得处以极刑，方能告慰受害者啊”，有几个官员跟着附和。 “谁说不是呢？”狄冠中说着，叹了一口气。 “狄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孙扬伯顺着问道。 “这两个人，只知道与本案有关，但并不能判定他们就是犯人。而且，这两人嘴都很硬，我们抓住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审了半天了，没有任何成效。” 狄冠中有些丧气，“这两人，背后都有点势力，不能动刑，也抓不住证据，我们老爷实在是没办法，就准备让送回去了。” “这怎么行！”薛洪先家有儿女，最听不得迫害幼女的事情。 “那也没办法啊”，狄冠中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狄大人不用担心，咱们这里可是有位蕙质兰心的人，应该能帮你解决问题呢”，孙扬伯适时将话题转到了罗小乔身上。 一个王妃的名号，无非就是仗着背后的男人。现在给她戴一顶高帽，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也会硬着头皮接着，到时候下不来台，可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哦？”罗小乔一挑眉头，“孙大人觉得，我一个女子，能解决你们男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孙扬伯没想到罗小乔居然没吃他那一套，“罗姑娘，您都有办法修铁路，这么点儿事儿，相信应该也难不倒您才对。” “孙大人想必没听过，隔行如隔山吧”，罗小乔根本不甩他。 孙扬伯顿时有些下不来台，讪讪的不说话。 狄冠中闷闷的继续啃鸡腿，准备啃完就带人走了。 罗小乔见火候差不多了，要收拾人也等回去再说。 她慢调斯理的跟狄冠中说道：“有一个办法，但不确定有没有用。” “什么办法？”狄冠中瞬间抬头。 到了今日，死马当作活马医，真把这两人放回去，谁知道后面有什么事情？万一被灭了口，好容易得到的一点线索就要断了。 “听过“囚徒困境”吗？” 323 铁路的震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3铁路的震撼“什么是囚徒困境？”狄冠中和一干官员目瞪口呆，等着她说下文。 “想必你们应该掌握了不少情况吧，去诈一诈他们。” “试过了，并没有用。”狄冠中说。 “所以我说，要利用“囚徒困境”，所有人都有理性的一面，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罗小乔慢悠悠的说道。 “所以呢？罗姑娘什么意思？”狄冠中迫切的问。 “你把两人单独关押审讯，并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都抵赖，就各自判牢狱一年。如果他们都坦白，即便是主犯，也免他们死罪，不是主犯，根据律法判牢狱五年不等。如果一人坦白一人抵赖，那么坦白的放出去，抵赖的判死或跟据情况判五年。” “这……这样就行吗？”狄冠中不敢相信。 “光这样当然不行，你得用你得到的信息，诈他们的同时，告诉他们这个规则。”罗小乔笑着说，“审犯人你们应该很在行才对吧。” “行！我这就试试！”狄冠中说着就走远了。 白狗县离此地并不远，他牵着两人走了两个时辰后，就有人过来道谢了。 “谢谢罗姑娘，多亏了您的法子，这两人开口了。大人正在准备将他们连窝端了。这是一百两的赏金，还请笑纳”，差役说着，递上来一个布袋子。 真的行？ 风中传来一阵呛咳声，是那几个震惊的官员，被冷风灌了一嘴。 …… 晚些的时候，罗小乔的马车离开此地，一路往南。 她沿途检查了各地工部官员的进度，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很快就离开了。 但即便是这样，三条路线走下来，也花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冬季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老远的村口，就能看到罗奶奶站在大槐树下面。 不知道孙子孙女什么时候回来，但她已经习惯于每日出来瞧一瞧。 今日看到那熟悉的马车，立即笑开了花。 “奶奶！” 罗牛牛直接从车上冲了下去，扑到老人面前，差点把罗奶奶撞了了趔趄。 “好好，稳着点儿，累了吧，走走，家去，家去休息会儿。” 罗奶奶看着明显高了一头的少年，脸上都比走时黑了好几分，也更加壮实了，顿时十分欣慰。 没一会儿功夫，罗家小院里又挤满了人。 罗金荣听着人回来了，也带着村民过来瞧瞧。 好几个月不见，还真是怪想念的。 沈银竹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手里邀功似的托着一个纸包：“小乔姐，你瞧瞧，我把你说的冲剂做出来了！” “啥冲剂？”罗牛牛插话，顺道把纸包捏了过去：“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就是小乔姐说的，把一些常用的风寒类药材做成成品，寄放药铺代卖，省的小病也得看郎中了。” “好”，罗小乔赞赏的说了一声，她就当时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沈银竹就上心了，还真的让她研究出来了。 “试过效果了吗？” 这可是药材，不能随便吃。 “前阵子有几个逃荒过来的，应该是内地躲战乱来的，病了不少时候，他们愿意试，吃完后确实有效。” “那就好，你看着安排，医馆不都交给你了吗？好好干！” “嗯，小乔姐。” 正说着话，罗二柱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小乔。” “二柱哥，有事儿？” “那个…”他脸红的有些不自然，罗小乔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噗嗤”，还不等她问出来，沈银竹的嘴巴巴拉巴拉，就把他想说的不敢说的全说了。 “二柱哥看上梅花姐了，去给包三婶提亲，梅花姐说要你同意才行。” “这是好事儿呢，什么时候的事儿？”罗小乔问。 这话一说出来，罗二柱的脸更红了，“就，就几个月前…” “哦…梅花可是我这的顶梁柱了呢，这就要嫁人吗？那我要是不同意呢？”罗小乔故意逗他。 “不…不同意？！”罗二柱登时抬起了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能吧，小乔，咱成亲了也在作坊干呢。不影响的不是？” 罗二柱语无伦次，念叨个没完，就差没跪下来求她了，好像她是个棒打鸳鸯的恶霸一样。 罗小乔瞧他那鹌鹑样，就觉得好玩儿：“好了，不逗你了，只要梅花愿意，你们两情相悦，我就不反对。晚些我找她聊聊去。” “唉唉”，罗二柱答应着走远了。 下午的时候，罗小乔又去天机阁看了看。 她走前把蒸汽火车的图纸留下了，石头县那边人也足够，想来应该有进展了吧。 “丫头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王老头等人围着一个大家伙。 罗小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么快！” “丫头，你看看！”二张老和三长老也围拢了过来，为了造这个大家伙他们一帮人没少折腾，这可真不比造那火炮简单。 罗小乔围着走了一圈，嘴里啧啧称奇。 蒸汽火车，与她乘坐过的火车完全不同。 映入眼前最醒目的是那个巨大的锅炉和烟囱，以及两边硕大而又复杂的车轮和连杆机构。 罗小乔看的连连点头：“进度很快啊。” “还不行，就做出了个壳子，内里还要细究，正好你回来了，一起研究研究。” “成，我先让孙师傅他们开工然后就过来。”罗小乔说着话就走了出去。 天气真不暖和，但罗家村往南五里开外的荒村上，已经挤满了民众。 罗小乔没有等工部图纸回来，因为从兴城出去这一段，毫无疑问的平原地带，不需要太多斟酌，她直接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家货物进出的路线，一路往南铺设就好。 孙师傅早就带着人回来了，路边堆满水泥石子等物，就连开挖的工具，也都备妥。 “王妃，开工吗？”孙师傅眼中全是亢奋，这可是个大工程，有了这个，他几年都不用去干别的了，他甚至已经是北地最大的包工头了。 “开动吧！” 图纸都有了原材料也已备齐，尽管专用机械还是没有，但好在劳力十分充足。 除了本地人，最近还多了许多内地逃荒过来的。 罗小乔没有让人施粥，相反的，以工代赈，来人干的都很有尊严。 罗小乔只打算开设十里，从罗家村到绕路兴城，足矣。 他们的动静不小。最开始，每日都有大小官员过来探看，后面发现就是每日挖坑、填土、整理…这些简单的工作，没事也就也就不来了。 几个月后，这条铁路，就在一个旭日东升的清晨，开通了。 “咔擦咔擦…” “呜呜…” 火车开动和鸣哨的声音从寂静的城墙外传过来，立刻有早起的民众听到了。 不少人紧张的抓起了手边的武器，有胆小的已经往衙门冲过去。 “怎么回事？”黄裕章听到消息，连鞋都没顾上提上，圾拉着就冲出了家门。 323 这就是铁路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3这就是铁路“黄大人，各位大人，早啊”，罗小乔笑意盈盈的从火车上面跳了下来。 “这……这个大家伙，就是你说的铁路？”黄裕章和傅跬，面色赤红，激动地赶了上去。 罗小乔这条路开动的毫无征兆，不是她不想提前打招呼，她是担心出什么岔子。 本身大家都铁路就没有信心，一旦出现故障，只会更加动摇。 不如像这样，看看他们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脸色，也极有成就感。 时间有限，她只把头车做了出来，周围配上简单的座位。 “上来试试？”罗小乔冲他们发出了邀请。 黄裕章第一个冲了上去，这老头子，真看不出来身手这么矫健。 “咔嚓咔嚓……” 兴城的百姓觉得自己的心口都随着那个大家伙动了起来，不少人跟着跑了起来，发现火车越跑越快，没一会功夫就没有影子了。 有几个不死心的，在轨道上来回研究了半天。 不就是这么两条铁轨吗？不就是这么连续的木枕吗？怎么就跑起来了？怎么就跑的那么快了？ 似乎觉得他们的震撼还不够一样，没有一刻钟。 “呜……呜……”火车鸣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什么？这怎么又回来了？”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上面下来的小厮，已经拿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在街头兜售了。 “这是罗家新出锅的包子？” “这是去了罗家村又回来了？” “一刻钟都不到？” 百姓们窃窃私语，有这么个火车，有这么快的速度，那以后，他们是不是上哪儿都要方便多了？ “王妃，俺能上去试试吗？”有大胆的商贩开始往前挤过来。 “可以，火车往返于兴城和罗家村，今日全免费，所有人都随意乘坐。” 话音刚一落，就有青年人“蹭”的蹿了上去。 “新春，你这是着什么急？！”下面一片的调笑声。 火车的轰鸣持续响了整整一日，这一日，不光兴城的百姓知道了。 春城、辽城、吉城……所有人都听说了。 就连工部正在测绘的官员也听说了。 本就已经信了大半，有了这么十里的示范铁路，剩下的一小半犹豫，也已经全被吞到了肚子里。 崔大真的是个人才，罗小乔本来把他安置在铁路上面，想让他打个下手。 没想到，有天一个机车零件掉了，他居然自己找到位置给修好了，这是何等的天赋。 罗小乔挺开心的，在这个时代，能找到这么个手巧的匠人，着实不容易，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罗家长辈对此人如此推崇了。 “王爷爷，我给你介绍个帮手怎么样？” 罗小乔找到王老头，想跟他说说崔大的事情。 “王妃，您的信”，明一插话进来，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王爷最近来信挺频繁啊，战事没有那么紧了吗？”罗小乔有些疑惑。 “不是王爷的，是李府来的。” “哦？李觅雪？”罗小乔已经看到了落款。 打开信件，内容很简单：“姜家，崔夫子，小心。” 显见李觅雪也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只是告诉她小心。 “崔夫子，手巧的匠人，崔…” 罗小乔打了个寒战，不是她想的那样吧？那个老实憨厚又有残疾的匠人。 “小丫头，刚想给我介绍什么人？”王老头看她收起了信件，跟着过来问道。 “没，过几日吧，我再考虑考虑。” “你这丫头”，王老头摇着头走了。 … 罗家村暂时还算平静。 慕景逸那边，百姓跪地不起，就连刘将军等人，也齐刷刷跪了一片。 “请王爷接管玉玺！” “此事再议，都先起来！” 慕景逸的眼睛冷冽的望向城门，那里，有几个辽金议和的官员，对着大楚百姓，做出了一个极有侮辱性的动作。 他抬起右手。 “王爷，何事？”秦卅拾步上前。 “廖洋城现在什么情况？” “是座空城，里面全是辽金的人。”秦卅说。 “很好，通知炮车，轰了它！” 一干官员和百姓震惊的抬头：他们听到了什么？ 远在五十里开外的廖洋城，曾经被屠城的廖洋城！靖王说，要轰了它！ “轰…” 随着“卡卡卡”的车架扭动声音后，就是爆破的轰鸣。 几发炮弹射了出去。 城门口的辽金使臣脸色都变了，因为，远远的廖洋城方向，升起了狼烟。 战场信号传递不及时，但这股狼烟升起的极为迅猛，意味着，他们可能真的遭遇了突袭。 “报…”半日后，就连金宗翰的营帐内，也满是低沉的气压。 “你说什么？！” “报大王，廖洋城城破，我军损失惨重，城墙已榻，几乎不能用了！” 传讯兵有些目眦俱裂，其他人没有看到，他亲眼所见，那些被炸伤的残破的身躯。 “北地，居然真有如此厉害的火器！” “大王，通知议和使臣吧”，萧宗翰有些沉重。 慕景逸到底没有走成，官员恳求他：“王爷，看在大楚百姓的份上，还请王爷逗留一二！” 沧州城的大门大开，慕景逸带了一小队人进去，其他乌甲卫，则去了当地驻扎的军营。 魏远之与封宸浩对视一眼，两人冰冷的笑了。 参照当年罗小乔的理念，每只乌甲卫的小队里面，都有一位口才极好的“政委”，专门做洗脑工作。 乌甲卫与威胜军等凑到了一起，别说政委专门去洗脑了，就是士兵之间互相聊起来，也足够对方动摇了。 “老乡，你哪儿人啊？” “老乡，我可跟你说，我老婆孩子全接过来了，王爷说了，当兵的多给田地少征税。咱们千夫长的媳妇都能随军了…” “咱孩子也能上学堂啊！” 几日下来，威胜军看着乌甲卫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那是羡慕的。 更别说，每日训练完后，乌甲卫所在场地那滔天的歌声，兄弟之间的默契，男人之间的豪情… “兄弟，能问问上官，能不能把咱也并进乌甲卫吗？” 陆续有不少士兵开始有了想法。 魏远之笑得十分得意，那小丫头不是说过吗？这叫做渗透。 就算暂时拿不到兵符，人心已经向背了… 时日还早吗？ 慕景逸不置可否，百官自然也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 没见那辽金仍然虎视眈眈吗？ 顶点 325 挖墙脚的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5挖墙脚的“靖王殿下，怎么是您？” 几方议和使团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慕景逸扫视了一眼殿内，左相右相盯着面前的条款，面色铁青。 “谈的如何？”他的问话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左相默默的把议和文书递到慕景逸手中。 慕景逸打眼扫了一遍，清冷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大楚交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割让兴京、海州、元洲三镇，以皇室子弟为质…” “呵…”慕景逸冷哼一声，“这是你们大王的条件？” 辽金使臣顿时后背都湿了，面对靖王，可不是面对大楚那帮软脚虾。 “是，答应了条件，我们就退兵，否则…”也自有那硬气的使臣。 “否则如何？”慕景逸大刀阔马的坐在上首位置，目不转睛盯着他。 “否则踏平你们楚地！”使臣气焰十分嚣张。 慕景逸眼中都布满了冰霜，“看来，你们大王，并没有告诉你，现在的局面吧。可知痴心妄想是何意？” “你…你什么意思？” “拿笔来！” 慕景逸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将笔墨递了上来。 半响后，金钩铁画一般的议和文书就推到了使臣面前：“既然你们大王都想好了，那就拿去吧，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什么？”使臣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纸上是什么？！ 他直接把大楚二字，改成了辽金，割让土地更是无从谈起，还要辽金皇子为质！ 简直不知所谓。 辽金使臣拍案而起：“靖王殿下，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议和的诚意，既然如此…” 左相见此，顿时坐不住了：“王爷，这…这…” 慕景逸横了他一眼，左相立刻讪讪的耷拉下脑袋，缩回了座位上。 “去告诉你们大王，三日后，如果我没有看到辽金撤兵，以及这份议和书签署，你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这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 与辽金使臣的反应相反，右相等人虽然仍没有底气，但心里却觉得出了一口窝囊气。 至于靖王是不是夸口，今日反正都这样了，占点嘴皮子便宜又何妨。 “哼！”辽金使臣甩袖离开。 “大王，慕景逸过分了！”萧宗翰看着那份手书，眼中明明灭灭。 “跟他拼吗？他不是一直被压着打？再下他一个城，看他还怎么嚣张！”金兀术更是不服气。 “不行”，姬黑肱吐了一口长气，“你们没发现吗？之前他是守城，从没主动出击，想来是顾忌大楚内部有人牵制，此时他敢这么挑衅，就是已经有底气了！” “没错，那火器，离得五十里就能毁掉一座城，你们以为，他较真起来，还有我们好果子吃吗？”金宗弼也说。 “难道，我们就这么灰溜溜的走？”金兀术不服气，“让末将去，不信我这么多精兵猛将，还拿不下他。” 几人争执不下，辽金使臣果真三日没有露面。 “王爷，我们怎么办？”左相坐立不安。 “等着！”慕景逸说。 “报…大王，海州，海州丢了！” “你说什么！？”金宗弼“唰”的站了起来，“怎么会丢！” “云景天带着乌甲卫，还有威胜军，合计十五万人马，炮轰海州城，我们的人，几乎…几乎全军覆灭！” 传令兵说完这话，金宗弼颓唐的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会？威胜军什么样，他们交锋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就那软脚虾的劲头，还能攻下一座城？ “大王，兴京求救…” 又有传讯兵满头大汗的冲进帐中… “走！去见靖王！” 金宗弼终于下定了决心。 慕景逸的态度十分明确，议和谈判根本没有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 金宗弼等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靖王殿下，是不是过分了？！” “是吗？你们来我大楚之前，没有掂量一下自己过没过分？” 魏远之跟在慕景逸身侧，冷笑着看着这群战败之将。现在给他们机会议和，无非是继续打下去，劳民伤财，还真当自己有多少筹码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亚通等人也在议和官员中，闻言顿时想要插上一句。 “议和书就这样，你们答应了，咱们好说。”慕景逸的眸子眯了眯，不容置喙的说道，“不答应的话，本王不介意试试，辽金的都城，或者罗刹和赫哲的城墙厚度！” 这话说的太嚣张了，但此时，谁都不敢再当他是开玩笑。 本来纠缠不清的议和，来来回回推诿了将近半个月。慕景逸一来，完全颠倒了条款不说，连一天时间都没用上，对方就妥协了。 左相和右相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斟酌和沉思。 以靖王的能力，他要是想要那个位子，谁都拦不住。等到了那一天，从龙之功可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禅位的事情，还得继续安排。 …… “花将军，此次大获全胜啊，走，走，来了几个干净的，咱们庆祝庆祝去。”有那粗俗的军汉，搂着花将军的肩膀，就往一处的红楼走去。 “哈哈，走，这次来的都是极品，听说还给王爷送了好几个过去。” 刘将军闻言，犹豫了一瞬，“你们说什么？王爷？” 他想起那个明媚而又张扬的姑娘，“你们这样好吗？王妃她？” “走走走，都是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何况只是露水姻缘，又不会动摇她的位置。” “这…”刘将军犹豫着没有迈步。 “哎呀老刘，你什么时候开始给嫂子守身如玉了？” “走！” 刘将军回首看了一下那间亮着灯的屋子，甩掉脑袋中有些烦躁的念头，跟着勾肩搭背的走了。 慕景逸一进门，就看到几个或精致或娇俏的小丫头等在那里。 看到他进来后，都一脸羞怯，“王爷～”。 慕景逸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王……王爷，是，是花将军他们……” “别让本王说第二遍，滚！” 慕景逸眼中满是冰寒，看着她们，就如同看着死人一样。 “来人！” “王爷！”有下人迅速跑了进来。 “给本王换间屋子！”慕景逸嫌弃的闻着一股子脂粉味，心情十分不愉快。 “哟，王爷，这么多红颜，都入不了您的眼吗？” 娇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慕景逸一抬头，一股特别的香味冲入鼻翼，紧接着是“铃……”的脚环声音。 顶点 326 没见识的京都大臣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6没见识的京都大臣他面前忽然有一阵恍惚，感觉像是罗小乔出现了一样。 “小乔？你怎么来了？”他起身相迎。 “王爷…”女子一边说，一边倚入他的怀中。 这个男人真够味，怪不得那乌雅丹念念不忘，今晚拿下他，以后…。 女子拢了拢袖子，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出来。 慕景逸眨眨眼，眼中片刻恍惚，似乎出现了重影。 女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他主动过来。 忽然，他眼睛眯了眯，终于散发出一阵冷光，大手毫不留情的掐住女子的脖颈：“你是谁？” “我是小乔啊，王爷，你怎么了？快放开我！”女子有些震惊，这么强的迷幻药和催眠铃声，居然都没能困住他。 “还不说实话！”慕景逸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在墙壁上投出一片黑影，手中越发用力，女子的脸涨的有些红。 她更加激烈的挥舞袖口，空气中的花香弥漫。 “撕拉…”慕景逸一把撤掉她的袖子，扔到门外。 “王爷，你别急嘛”，女子仍然没有放弃，更完往他身边贴去。 “啪”，一声巨大的巴掌响起。 “啪啪啪”，女子的脸瞬间肿得老高。 “你！” 她火气也上来了，不再装软弱。 “慕景逸，你果真好样的！”女子想起乌雅丹临行的交代，这男人果真极强的定力。 “赫哲人的狗，果真恶心！” “王爷……” 女子还要再说什么，胸口忽然一阵剧痛，她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柄短剑插在了心口的位置。 “你……” “脏！” 慕景逸顺手扔掉了匕首，还专门去洗了洗手。 当晚，正在温柔乡中的花将军等人，就被丢了回来，全部挂在城门口示众！ 众人如果还不知道原委的话，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老刘啊，悔在没听你的话啊！”花将军吹着冷风，已经开始流鼻涕。 …… 半个月后，辽金逐步撤出了大楚的地盘，汴州收复了，虽然断壁残垣，但好歹也是京都，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回去。 但怎么劝说靖王接掌国事，并跟着他们回京，还是个头疼的问题。 还不等左相右相等人想好对策，慕景逸已经归心似箭了。 出来一年半的时间，除夕都没一起过，十分想念那个有人气的靖王府。 但好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慕景逸将北地的官员，不动声色的安插进了朝廷的队伍中，又对魏远之等人交代了一声，就准备回去了。 左相等人听到消息后，心中十分震撼。 他们委实想不到，那个人人嫌弃的北地，有什么好回去的？ 他们大好的江南，大好的京都，要什么没有？ 但别说他们劝不动靖王，就是连靖王身边的封宸浩，都一脸嫌弃。 “表哥，快回去吧，小丫头指不定把北地又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王爷，我等能否跟着一起去北地看看？” 劝不动人，也不能让人就这么抛下他们，左相厚着脸皮出来，准备死扒着靖王等人，走哪儿都得跟着。 慕景逸看了他们一眼，“愿意去就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行了将近半月时间，终于接近了闾关。 左相等人明显察觉到，越到闾关，慕景逸越发平易近人，但他们确是越走，越觉得不解。 直到跨越了西城门，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条笔直宽广的马路…… 直到那条马路上有秩序的来回行走着各色商人，奔跑者各色人力车……马车…… 就连路边，都是摆摊叫卖的村民，这与关内那萧萧瑟瑟，艰苦求生的民众完全不同。 左相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真的。 “王爷，听说您要回来了，王妃让属下来接您。”城门口迎接的是明二。 “走吧”，慕景逸微笑的接过他手中的水囊，里面应该是罗小乔精心配制的茶叶。 左相等人头晕眼花的跟着上了一辆板车，已经是初夏，车“突突”开的飞快，外面的树木迅速的往后闪去，路边远处是绿油油的稻田和麦田…… 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迷了眼睛…… 这是北地…… 原本这些京都的朝臣们，觉得这偏僻的北地，必定环境恶劣，就算靖王念念不忘，也不过是一种雏鸟情结，可没想到，数十年没来，北地居然是这样子了。 他们乘坐的汽车只行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要求停了下来。 “怎么了？”右相还在晃神当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铁路已经修了一小半，剩下的路，就试试咱们的铁路吧。”明一上前解释。 慕景逸不说话，但嘴角的笑意，泄露出他的满意。 这时候，不光是左相右相了，就是那最为淡定的原工部尚书，也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这面前的大家伙，足足十米长，一节又一节像箱子一样，但是又保留着窗户的是什么东西？！ 等他们头重脚轻的上去之后，“咔嚓咔嚓”，这个大家伙居然就跑了起来！ 没有马，没有任何牲畜，就跑了起来！ 左相吓得紧紧握住了窗框，眼睛紧紧盯着外头。 这不看还成，一看差点没从座椅上滑下去。 外头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他们居然从河上过的！ 这怎么做到的？ 工部尚书则从那一个个粗大的桥墩，以及窗外立着的防护栏上，看出了究竟。 但就是因为看出了究竟，反倒更加不能淡定。 “王爷回来了？” 慕景逸一踏下火车，就一把抱住了眼前明媚的少女，深深的嗅了嗅那久违的味道。 “小乔，我回来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 “快放开，别人都看着呢”，罗小乔脸皮再厚，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大男人盯视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慕景逸拉着她的手，“走，回家！” 他们是走了，那些官员们简直快要疯魔了！ 他们到此刻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为什么靖王根本看不上他们内地！ 瞧瞧那路边鳞次栉比的明亮店铺，瞧瞧那摩肩擦踵的行人，就连老百姓，都能穿得起上好的印花衣服了，就连蓝眼睛的外族人，都老老实实在街头做生意了！ 这些内陆官员亦步亦趋，跟着封宸浩的后面，全程都瞪大了眼睛，甚至张大了嘴。 1秒记住爱尚： 327 葛正桐的哭诉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7葛正桐的哭诉大臣们神情恍惚，就跟着住进了罗家的青山客栈，那便利舒适的一切，又让他们几乎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只井底之蛙的事实。 “左相，你怎么看？”右相王华歆摸着屋子里的摆设，心口空荡荡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们一直都小瞧了靖王殿下啊。” “是啊”，仲识道也长舒一口气，“如果我京都也是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有今日？” 这群大臣们唏嘘着，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就这么在青山客栈住了下来。 靖王府内，慕景逸盯着罗小乔的身影，目不转睛。 看她带着围裙忙忙碌碌，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了一桌子菜。 慕景逸端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看着……心里觉得无比的满足。 今夜太美，靖王殿下忍了一年半，实在是忍不住了。 日上三竿，慕景逸也没去见那帮老臣。 封博松摸着胡子，与武将军等人对视一笑，都是那种心知肚明的神态。 照这么下去，他们北地的小主人，应该也快是时候要来了吧。 罗小乔则重温了一个体能变态的人，究竟有多封魔。 “来，喝口水”，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靖王殿下亲自递了一杯茶水给她。 罗小乔白了他一眼，接了过来，“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慕景逸双手环上了她的腰身，下巴抵在肩头上，难得懒洋洋的神态。 果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能够真的卸下防备。 罗小乔把他的脸往一边推了推，青色的胡茬都冒出来了，扎的脸疼。 “去了你就知道了。”她俏皮的一笑。 “好！” “报，王爷……” 侍卫丁甲踌躇着，在门外等候，有些不太想进来。 今日其他人要么拼资历，要么拼武力，就是不肯过来报信。最后剩下他们四个最年轻的面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他运气不好，抽签输掉了，认命过来通报。 不知道打扰了王爷的兴致，会不会被送去乌甲卫训练啊！娘啊，那新兵训练可真不好熬呢！ “何事？”慕景逸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冷凝，反倒充满一种愉悦的感觉。 是错觉吗？丁甲甩了甩头。 “报，王爷，户部尚书葛正桐求见！” “不见！”慕景逸斩钉截铁。 “可……可……葛大人说，他有要事禀报！” 丁甲硬着头皮说道，一想起葛大人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他就觉得瘆得慌。 这要真不见，他真能在营房里面不走啊。 慕景逸刚要冷脸，罗小乔拉了拉他的手，笑眯眯的：“你去见见吧，有好事儿！” “一起？”慕景逸侧头问他。 “不不，我就不去了，我怕去了影响他发挥，这么大年纪了，再给憋出个好歹。” “嗯，那本王就去看看。” 慕景逸看罗小乔那张笑脸，猜到定是跟她有关系，既然她不肯说，先去听听别人的也无妨。 “让葛正桐去栊风居吧” “是！” …… “王爷！” 慕景逸刚买进门槛，就从内里冲出来一个老头子。 要不是感觉不到一丝杀气，他能一脚将人踹出去。 即便如此，慕景逸也朝旁边闪躲了一下，顿时让人扑了个空。 葛正桐踉跄了几步，冲的太急，差点冲出门槛。 “站直了，有话就说，堂堂二品大员，成何体统！” “是！是！”葛正桐站直了，擦了一把脸，面色纠结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没见到罗小乔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找本王何事？” 慕景逸神色不渝，打扰他夫妻团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 “王爷，求王爷做主！”葛正桐眼圈都快红了。 “到底何事？” 慕景逸向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最烦这种文官磨磨唧唧，来了半天也不说到点子上。 “是这样，王爷”，葛正桐看他有些不耐烦，也顾不上修饰词汇了，叽里咕噜就将满肚子的苦水倒了出来。 “王妃不是说要修铁路吗？要户部担保，户部研究了一下可行性，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就在其他几位大人的见证下，与正通银号签了担保协议。” “现在铁路也逐渐开始修，有一部分甚至投入了运营。” “嗯，这不是挺好吗？” 葛正桐欲哭无泪，“王爷，好是好啊，可是我户部，现在……难啊，王爷！” “挑重点说！” 葛正桐站直了身子，遮了一下脸：“下官要早知道，担保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打死下官也不干啊！” “担保协议签了以后，那正通银号的王锦乔，说是按什么章程，弄了个叫什么贷后管理的人，说是他们放的每一笔银两，都要定期跟踪情况。” “那不是应该吗？”慕景逸皱着眉头，面无表情。 “呃……”葛正桐被噎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些人，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王爷，他一个月就去户部要一次账目！” “我户部，不是所有的账都能给外人看啊，王爷！” “还有啊，那王锦乔，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批人，账册有没有隐瞒，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就追着问为什么？要我户部盖章给解释！” 慕景逸心里笑了一声，这套管理方法，罗小乔书信中跟他提过，还是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呢。 “给账册就给账册，可是还要咱户部定期写铁路进度，这为啥是咱户部写呢？” “下官去找王妃，王妃一摊手，王妃说，要么户部写，要么她写，但她要是写了，万一正通银号抽贷，就让我户部替她还钱，她说她没钱！” 葛正桐就差没说靖王妃流氓了！这已经不是求着他让他担保的时候了！ 这什么时候欠钱的成了大爷！ “就这点儿事儿，难度也不大，怎么就不能写了？”慕景逸问。 “王爷，那还不止呢，王妃简直就是甩手掌柜！她找了大大小小不下百来家施工队，要付钱就让他们来找我户部！然后让我户部在定期找她要银两！” “可是借钱的不是她吗？为何来人都来找我们？” “下官那户部门口，都快成菜市场了，天天都是等着要上工和结工钱的……” “呵……”慕景逸嘴角抽了抽。 能想出来，那条曲径通幽的户部大街上全是村民，是个什么光景。 “下官都快被同僚笑死了，求王爷了，让王妃另找他人处理这事儿如何？” 328 罗小乔的难言之隐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8罗小乔的难言之隐“这事儿既然是王妃办的，你还是去找王妃解决，本王管不了！” 慕景逸这话一出，葛正桐就愣在那里了，连哭诉都快忘了。 王爷，你这么正大光明的说你夫纲不振，真的好吗？ “还有事儿吗？”慕景逸抬眼看他。 葛正桐生生打了个冷战：“没，没了！” “那就照常办吧！” …… “小乔，不是说要去个地方吗？什么时候走？” 慕景逸打发了葛正桐，很快就回到了他们的起居殿。 罗小乔喜欢绿色，院子里和角落里，到处都摆满了各色花盆，以野花居多，看着就让人心胸愉悦。 “王爷没事了？” “嗯” “那咱走吧，外头有人等着了。” 慕景逸没有问，跟着她上了马车，两人双手交握，相视而笑。 一下马车，他就明白了，这不是造纸的作坊吗？ 为方便裁泡，作坊靠近池塘，周围种满了竹林和各色树木，有不少工人穿梭往来。 不过，罗小乔特意让他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王妃，老早就听说您今日要来，快里面请，里面请”，从里面冲出一个中年人。 “蔡大人，王爷也来了”，罗小乔笑着看他。 “下官拜见王爷”，蔡大人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马车上还下来另一个男人。 “蔡大人？你不在工部，跑这里干什么？”慕景逸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蔡大人在材料方面极有见地，是我求了外公，才让他过来帮一阵子忙的。” “你们到底在忙活什么呢？” 慕景逸跟着他们往一处较大的作坊走，一边走一边问。 “呃……”罗小乔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难言之隐。 所谓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穿，这都是基本生活要素。 但是你能想象吗？最基本的需求，“拉”，它是一件挺让人蛋疼的事情。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厕纸！ 是的，没有厕纸！ 那么“拉”完之后怎么办呢？ 罗小乔太有话语权了，因为，她刚来那几天，用的是“土坷垃”，她家太穷了。 后来，终于有点钱之后，就是厕筹，也就是24厘米长1厘米不到的木条或者竹条。 再后来，她们罗氏木业起来了，终于用上了草纸，但也是挺贵的，不是谁都能用。 她侧面打听了一下，基本上，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就是厕筹和草纸混合用的。 好在今年引入了玉米这种外来品种，老百姓不少用玉米皮来替代厕筹。 总之是，一言难尽啊！ 罗小乔本对电视剧里面的古装男子充满了向往，现在只要一想想，也许他们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就emmm…… 所以，她在老早之前，就琢磨着，把造纸术提升一下。 但是无奈的是，她确实不很懂。 所以她只能不断的从民间找工匠，让他们研究改进，最起码，要降低成本，让所有人都有能力用上厕纸。 去年开始，终于让他发现了这位姓蔡的大人。 而现代的纸张，却可以做的相当便宜，与机械化抛不开关系。 所以，罗小乔这边提供改进效率的法子，那位蔡大人，就负责将纸张做出来。 今日，应该是能小有成效了。 古法造纸，成本很高。 罗小乔来了不少次，大约知道分为几个关键步骤。 首先要斩竹漂塘，也就是将竹子置于水塘浸泡，使纤维充分吸水。再加上树皮等植物原料捣碎。 其次要煮楻足火，即拌上石灰水浸在木桶中蒸煮八天，把碎料煮烂，直到煮成纸浆。 再就是用石舂捣成泥，调配，铺在竹帘上，挤压晾干…… 而他们现在怎么做的呢？ 慕景逸一路行去，听到了熟悉的蒸汽机的轰鸣声。 墙角堆放着木材，有工匠将木材去掉树皮清洗后，放到切片机中，很快的切成了碎片，然后放到蒸煮器上，得到木浆，再把木浆转移到“纸药”中，也就是各种添加物、矿物质混合物，再由蔡大人等人做成纸张。 至于这纸药的成分，就是蔡大人和无数工匠的心血了。 “王妃，您看看，怎么样？”蔡福山递上来一卷白色卷纸。 罗小乔抽开一小截，感受了一下，有些惊喜，“不错，就是这个！” 慕景逸也疑惑的接了过去，然后他就了悟了。 慕景逸眨着眼，看着罗小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情她忙活了两年多，就为了这个？有这功夫，把那宣纸的工艺提升一下，把那印书的成本降下来，让百姓都能有书看，不是更好？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罗小乔笑眯眯的道：“王爷，这可是摇钱树呢。” “是吗？”慕景逸不置可否。 “您想啊，只要我们卖的足够便宜，这谁都得用吧？北地多少人？一天用多少纸张？这可比那卖给书生的纸赚钱多了。” “况且，我们都已经摸到路子了，很快就能用到别的纸上，不出今年，纸价就会下来。” “好，我等着看！” 这边其实风景不错，罗小乔心情好，干脆拉着他去野餐了。 有靖王爷在，什么野物几乎都信手拈来。 马车上有足够的调料，罗小乔架起了烧烤架，两人就着池塘边，一边吃，一边乐。 天黑的时候，王锦乔就快要疯掉了。 “这哪儿来的？”他盯着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一卷手纸，问下人。 “王妃送来的，说是让您先试试。” “上哪儿试？”王锦乔到底反应慢了半拍。 不过他慢，可不代表王三海也慢。 他正好晚上吃坏了肚子，一个劲儿的跑茅房，顺手就将这看着很不错的卷纸带走了。 一刻钟后，王三海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你从哪儿弄得纸？这一卷多少银两？赶紧去谈谈，这是个大生意！” 王锦乔：…… 他的乌衣阁已经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早已从只卖棉布衣物的一家店铺，变成了杂货铺。 几乎北地的大户人家都知道，乌衣阁出售的东西，实用性极强。 所以，当一捆捆的手纸摆上货架的时候，乌衣阁又一次人满为患。 一两银子一捆！ 不贵啊！大户人家快抢疯了！ 就连一些有点钱的平民，也跟过来买个一星半点。 一时间，兴城纸贱，不知道被哪个有心人传了出去。北地的贸易又多了一项外销的产品。 329 成立研究院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29成立研究院在百官翘首以盼中，靖王回归的第五日，终于开始议事。 兴城府衙足够的大，其内的“三省堂”被改造了一遍，专门用于日常议事。 按照惯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官员们每日会抽出一个时辰左右，在此商讨要务。 慕景逸缓步走去。 府衙百米甬道的两旁不种任何树木，仅有几盆矮小的盆栽。主要建筑都集中在中轴线上，按照“文左武右”，“前衙后邸”的规则建设。 “三省堂”的匾额还是原来的，没有被换掉，上书“清、慎、勤”。援引自一位先贤之言，意为“为官者，当清、当慎、当勤，修此三者，何患不治呼！” 慕景逸到的时候是辰时，也就是早上七八点的样子，早有大小的官员在厅内等候。 “见过王爷！” 葛正桐正在门口与同僚交谈，第一个发现了慕景逸。 “见过王爷！”瞬间，所有官员的情绪都亢奋了起来。 “起来吧！” 慕景逸大步流星走到上首位置坐下，封博松在他右下位置也坐着，其他官员则按照旧制，仍是全部站立在堂中回话。 “今日有事吗？” 丝毫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靖王的路子一向简单粗暴。 “启禀殿下，下官有事要回禀。”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工部尚书祁元澄。 “说”，慕景逸的目光垂了下来。 “王爷，咱们北地自去年以来，最大的一个工程就是那条“兴燕线”的铁路了，我工部和户部，还有各地的府衙同僚，投入了大量财力和人力，终于不负众望，建了约莫一半”，祁元澄先给自己和同僚邀了一功。 “嗯，本王看到了，干的很好！” 祁元澄听到这句赞赏，顿时觉得心内苦涩。 “可是，王爷，这铁路，约莫四百多里，我工部的官员们，已经全部派了出去，常年累月在外，日子苦啊”，祁元澄说道。 慕景逸问，“年终考评时，给予工部额外的奖赏，所有参与的人，全部记功！” “谢王爷，但下官要说的不是这个。” 祁元澄看着慕景逸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觉得不知道怎么张口。 他往一侧靠了靠，用胳膊顶了顶葛正桐，“老葛，你倒是说话啊！” 葛正桐眼睛望着屋顶，装作没听到。 “老葛，平日不是你喊得最凶吗？”祁元澄小声的说话。 “到底何事？磨磨蹭蹭，还说不说？！”慕景逸的冷眼扫了过来，祁元澄顿时站的笔直。 “王爷，是这样。这修铁路着实不易，我工部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全部都出去了，还是会时不时遇到各色问题。诸如水利、诸如石方、诸如地质……这，这王妃她……” 提到罗小乔，慕景逸的眼睛就垂了下来，嘴角有上扬的趋势。 “王妃怎么了？” “王妃她，她……她好的时候丢张图纸给大伙儿，难的时候，难得时候就让咱们自个儿去研究……王爷，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啊，这条铁路，快折腾进去大家伙儿半条命了。” 祁元澄想起来自家小儿子也在工地上，已经看不出来白皙的模样，天天顶着一对红通通的眼睛，就不由得心疼。 “下官请求王爷做主！” 祁元澄的话一出来，立即有其他大小官员也跟着发了牢骚。 “王爷啊，王妃弄了个新的考评，去年咱们部，就没人拿到“上善”！王爷，咱真的尽力了。” “王爷，还有那造纸，那蔡大人是我工部顶梁柱，被她借去一年多了，何时回来啊？” “王爷，王妃她还在郊县划了一块地，还让我府衙负责拆迁百姓。” “王爷……” “都闭嘴！”慕景逸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想起来出门前罗小乔戏谑的眼神，一阵无奈。 “祁大人，你让本王做主，那么你有什么解决之道吗？” 这话一出，祁元澄愣在那里，他还真没想过解决办法。 总想着，这问题抛出来，王爷定夺一下，起码让他们日子不要这么难过。 “那么你想让本王说什么，嗯？”慕景逸问。 “这……下官……” “我北地养你们这么多官员，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嗯？王妃帮你们想到了办法，你们还推三阻四，是何道理？” “王爷，下官不敢。” 慕景逸说的话十分不客气，几个人听的后背都出汗了。 “去做！不要让本王再听到任何怨言！” “是，是！”官员们诺诺的答应着，不敢回话。 祁元澄狠狠瞪了葛正桐一眼，好你个老葛，看来是早就知道王爷这态度，今日居然一声不吭，让他们给他打了头阵。 葛正桐看着同僚们迁怒的目光，也十分冤枉，王爷那日都那个态度了，他哪儿敢说！ 官员们欲哭无泪，经过今日，他们总算认清了当前的局面。 他们发现，找冷面王爷说这些事，还不如去跟王妃打太极，虽然结果可能是一样的，但好歹，王妃的态度还算柔和啊。 “还有何事？”慕景逸问。 “没，没有了。” “正好，你们没有了，本王这里有！” 慕景逸说着话，就让秦卅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纸下去。 几个官员交头接耳，很快就看完了。 “王爷，北地要成立研究院？这是何意？” 傅跬也第一次看到这个提议，站出来询问。 “我北地发展到今日，你们应该发现了，靠的就是一直被瞧不上的小技，是工匠的技艺。天机阁的人数太少，本王还是希望能够广泛发现人才，网罗人才，让工匠的技艺能够传承下来。” “这……王爷，这好是好，可是，士农工商，工匠地位仅比商人高一点儿，从来没有过工匠当官的先例呢。”孙扬伯又一次站了出来。 “孙大人，这话说的不对，我北地正在变革当中，不能因为以前没有什么，往后咱们就不改变。”黄裕章说。 “可是，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这，这变了可大逆不道啊！”还有几个保守的官员，也有些不认同。 “研究院由王妃掌管，不日就会选拔人才，特别突出的，准他将匠人的身份变更。”慕景逸不容置喙的说道。 孙扬伯暗恨，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女人，她是非要翻了这北地的天才成吗？！ 330 翻了这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0翻了这天慕景逸的话，在官员里面掀起了轩然大波。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秦卅的另一张纸，则将他们的脸，再一次憋红了。 “什么意思？蔡大人，我怎么看不懂？这什么意思？”底下的官员窃窃私语。 “社学，终于要开始了吗？” 蔡文瀚想起很多年前，在罗家小院里弹起社学的时候，罗小乔那无奈的微笑，心里十分欣慰。 这才多长时间啊，全都变了！ 果真是她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吃饭问题解决了，就可以解决精神层面的追求了？ “六年免费教育，什么意思？” “由官府设立学堂，六岁小儿无论男女均可入学？” “这是何意？往后岂非所有人都能考科举？” 慕景逸拍了一下桌案，顿时落针可闻，百官缩了缩脖子，等着他的下文。 “学堂教习的课业，除了四书五经外，还设算数、物理、化学科目，均由这次选拔的匠人教授。往后北地的官员，除正常科举考试上来的之外，还可以从社学学生中择优录取。” 慕景逸今日的话很多，但每句话几乎都是一个重磅炸弹，非把他们炸晕了不可。 他本想一步到位，但罗小乔提醒了他，变革太多，怕守旧的官员抵触太甚，不如逐步来，先两条腿走路，一点点渗透嘛。 今日的“三省堂”，气氛格外的热烈，有支持的官员，自然更有反对的。 双方争得脸红脖子粗。 而府衙的门外，则来了两个不素之客。 “站住，府衙重地，闲人免进！”门口的侍卫挡住了化朗和王华歆。 “这位是左相，那位是右相”，立刻有小厮上来解释，同时将两人的“告身文书”递了上来。 侍卫接过看了下，又还了回去，“什么左相右相？抱歉，属下不认识。” “你！”小厮有些生气，他们好言好语，哪儿有见了朝廷一品大员，还敢这个态度的，还只是个看门的。 “这位差爷，我们有事找傅大人。” “有预约吗？登记一下，身份路引拿出来押这里”，近期来府衙的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制定出一套登记制度，方便查阅。 左相和右相十分的不习惯，这北地什么情况？ 差役心内则暗自撇嘴，大楚官员算什么？又不是北地给他们发饷银，在他们地盘上，就要听他们的。 不得不说，靖王治下的北地，已经越来越有地区自豪感。 没用几天的时间，府衙公告，再加上北地时报的影响，大街小巷全得了消息。 “老王头，听说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俺当家的是铜匠，俺家要去试试。”一个妇人不待男人回话，立即满面红光。 “我们也去，以我们当家的在醋坊的手艺，当个师傅还是可以的。”妇人们凑到一起，讨论的已经不是家长里短，而是这次巨大的变革。 懵懂的孩子也快乐疯了，他们也能去念书了吗？还是不要钱的？这简直太好了！ 因着有罗小乔主持，考核的形势，十分的贴合实际。 那些老匠人，当众展示技能，只要一个月内能证实，自己确有一技之长，就能得到相应的岗位。 那些愿意把技能献出来，并传承下去的，从此取消匠人身份，特别优秀的，甚至可以当个小官。 这次考核，还真是发现了不少的人才，民间处处有高人，甚至有一位拿出了一把青铜卡尺，与当今的游标卡尺惊人的相似。 至于参加考核的人，本以为又是什么诗词谴句，谁想到，拿到考题的一瞬，都愣在了那里。 这什么题目啊？ 通篇分成了三个部分，算学部分以“鸡兔同笼”题目居多，所谓的物理部分，则多数都是图形，或者各种杠杆，让他们研究最省力的构造。还有那化学，居然让用不同材料创造物种…… 这能是人会的题吗？ 不少官员也好奇的跟着做，想要看看自己能拿几分。 因为罗小乔说了，一共设一百分，只要拿到二十分，就算通过！ 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可是，他们真正开始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恐怕连一题都答不出来。 倒是有士族的几个年轻人，平时逗猫遛狗无所事事，反倒对这些歪门邪道极为擅长。 打脸啊…… 罗家村里也热闹的不得了，尽管村民已经过的比其他地方好很多，甚至孩子都能上学堂，但也禁不住想要互相讨论。 “小乔，真的可以考核以后去当官吗？” “当然可以”，罗小乔笑眯眯的，“不过，这个官，与平日见到的官，并不一样，是专门研究相关技能的，并无实权”。 “那也是士族啊”，百姓们议论纷纷，为着这一个身份，也得上去试试。 罗小乔明白他们的想法，她只是笑，没说话，总有一天会让“士农工商”这个阶层分化，彻底消散。 “崔大，你去吗？你要去的话，一定能选上”，黄婶子热情的跟崔大说话。 他正背着铁楸从地里回来：“不……不去。” “为啥不去啊？你这手手艺，不就浪费了吗？” “不……不想去”，崔大口齿不清，但意思表达的十分坚决。 “唉，我说你咋这么犟呢，给你说亲你不要，让你当官你也不干，你到底想干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小乔再一次深深看了崔大一眼，他到底图什么？ “你这个丧门星！”正说着话，有妇人粗俗的声音从不远传了过来，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罗小乔侧头看。 黄婶子摇头，“苦命啊，那不是咱村大顺家吗？大顺去年说的亲，你认识，就是棉纺作坊里的春花。” 罗小乔想起来了，还真认识，小姑娘长得很福相，也勤快，她做土豆丝的第一批工人里，就有她。 “挺好的姑娘啊，我听说很孝顺的，这大顺娘这是干啥？”罗小乔不好去管别人的家事，只好跟黄婶子打听。 “还能为啥啊？春花嫁过来一年多了，肚子还没动静呢。”黄婶子悄悄说道。 “啊？不才一年吗？”罗小乔很不解，“这有什么着急的？” “你……唉，谁家嫁了一年多还没动静的？你这丫头，心真大！” 罗小乔心想，我这也快一年多了呀。 1秒记住爱尚： 331 防备王妃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1防备王妃“没找大夫看看吗？沈大夫不是在村里？”罗小乔问。 “找了，春花自己去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说没问题。”黄婶子叹口气。 “那急什么啊，急也急不来”，罗小乔也跟着叹气，这腐朽的封建社会，她还是没能改变女人的地位。 黄婶子把她拉到一边去，瞧瞧说道，“那春花没问题，不就说是大顺有问题吗？大顺娘能干吗？” “大顺哥……没去看看？”罗小乔又问。 “这咱哪儿知道？就算看了，也不能让咱们知道啊，不然一个男人，可怎么做人啊”，黄婶子打了个哆嗦，说道。 “婶儿，那我先走了，爷爷等着呢”，罗小乔跟她聊了一会儿，就先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琢磨，有这么着急吗？要是她也不生孩子，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脸色。 …… “化大人，你看出来了吗？”右相坐在客栈的椅子上，面色凝重。 “本相又不傻，今日的情景，哪儿还不明白”，左相叹口气。 “这北地，明里没说，恐怕早就自治了。你瞧那官员设置，除了封侯爷和以前的上官大人，原先朝廷哪里会给派二品以上官员？可咱们昨日见得，却都是二品的配备啊。” “是啊，这说明，靖王自己分封了官员。咱们两个，在这里，只能算是客人喽……”右相一脸苦涩。 他们两人的聊天，没有避着仲识道，作为一并过来的武官，他是现在三人里面最淡定的。 “下官去打听过，这北地，有此变革，听说是靖王妃一力促成！”仲识道说。 “一个女子……”左相和右相对视一眼，十分不认同。 “如果，王爷要接掌玉玺，可不能让一个女子骑在头上。” “可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人微言轻。”右相摇着头说道。 “咱们不插手，就找王妃聊聊如何？将京都士族之家女子的礼仪，与她说说。”左相说道。 “王妃农女出身，想来会担心身份配不上王爷吧，让她懂懂规矩，也是为她好，应该能接受吧？” “不不”，还是右相更老谋深算一些。 “我们几人在北地，毫无话语权，且王妃风头正盛，她要愿意主动学规矩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等只会更让王爷厌弃。” “所以您得意思，咱们就不管了？”左相问。 “先看看，诺大的北地，诺大的官场，不可能是颗没有缝的蛋。” 左相右相暗自沉吟，没有继续交谈这个话题。 “孙大人留步”，褚仁毅从身后追上了疾步而行的孙扬伯。 “是褚大人啊，找下官有事吗？” 孙扬伯面色不是很好，最近的早会，他越发感觉到靖王对他的不满。他不就是在几件事情上面慎重了一些，拖了几日时间吗？ 哪儿有说干就干的道理？权衡利弊，让上峰做决策，不才是正道吗？ 他一个小小四品官，为何要问他的明确意见？他如果能有明确意见，要上峰何用？ 孙扬伯皱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没那么傻，那就是不想担责任而已。 “孙大人，可有时间喝杯热茶？”褚仁毅说。 “褚大人，您可折煞下官了，褚大人相邀，自是要去的。请…” 孙扬伯跟着迈进了“和丰楼”，现在谁都知道王家产业与靖王府的关系，既然要谈私事，还是选其他酒楼为好。 小厮殷勤的给他们安排了雅间，“二位是要什么茶？咱这里新上的顾渚紫笋，阳羡茶，日铸茶和瑞龙茶，两位大人来一壶？” “褚大人请…”孙扬伯很会看眼色。 褚仁毅摩挲着玉扳指，不甚在意的说道：“那就阳羡茶吧，听说产于常州，也算是孙大人故居了吧。” “褚大人有心，正是下官老宅所在啊。”孙扬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两人聊了几句日常，套了套各自的背景。 说些你是哪年的恩科？同窗都有谁啊？当时是第几名进士？ 随着话题的打开，二人越发投机。 “孙大人，原来你我都是一科出来的呢”，褚仁毅说。 “要不是下官跟着来北地，你我还无缘相见，现在看来，都是天意啊” 孙扬伯一直提着一颗心，褚仁毅辅助黄裕章管农事，官职也在三品，今日跟他说这么多，他可不认为对方只是为了套关系。 “是是，缘分，缘分”，孙扬伯面上含笑，小心的应对。 “可惜啊，王妃提出的这一套取仕制度，往后怕是再无这“同科”之说了”褚仁毅有些遗憾。 孙扬伯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褚大人说的是，遗憾啊，这颠覆了咱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哟。况这北地官场，现在秀才成行，怕是要让京都的官员们笑话呢”。 听弦音而知雅意，上官都把观点隐晦的抛出来了，孙扬伯自然要表立场。 “唉，王妃也是为我们北地好。”褚仁毅说。 “好是好，只是，有些过了。”孙扬伯立刻接上，他心内有隐隐的兴奋。 褚仁毅明显看中了他，想要提携他。原因自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女人。 所以，总不能让上官来说不该说的信息吧，况且又无第二人知晓。 “谁说不是呢。”褚仁毅叹气。 “王妃为北地修水泥路，建船只，修铁路…这些，可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真难为她了。” “褚大人，您这么一说，下官也在犯嘀咕啊。这人有天赋是有天赋，但完全无人教授，就能做到这般吗？”孙扬伯看着褚仁毅，似一脸不解。 “是啊，就如老夫这把年纪了，别说做出来那几样东西，就是一样，老夫也做不来！”褚仁毅喟叹着。 “褚大人，下官听说王妃有师傅，您说，她这师傅要厉害到什么程度？谁见过？得是什么人啊？” “孙大人可别瞎说”，褚仁毅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茶杯盖，“这话不能说。” “为什么？褚大人，如果王妃的师傅就是匠人，没有野心的话，那没什么。但是，有这等大才，怎可能是个默默无闻之辈？” “褚大人，如果…下官说如果，王妃的师傅，想要我北地甚至大楚的江山，您说，咱们挡的住吗？” “您说，王妃做这些事情，到底跟她师傅，有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褚仁毅似是吃了一惊，“噌”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你的意思是？” “褚大人，王妃，不得不防啊！” “褚大人，现在王爷被她迷住了，咱们作为臣子，得提醒啊！” 褚仁毅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似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不能吧？”。 孙扬伯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冷哼：“老头子，分明是想拿我做筏子，但好歹是自己人了…哼！” 332 倒霉的天才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2倒霉的天才“安怀亮在做什么？” “三省堂”内只剩下慕景逸和封博松等人，他看了看秦卅问道。 “没有任何异动，整日就是在府里待着，或者到处转转，有时候云将军也会带他去乌甲卫看一下。但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野心。”秦卅说。 “他接触过的人呢？” “都是北地本地人，表面看，也没有任何异常。倒是他的四姨娘，经常去找王妃。” “嗯，知道了，继续盯着”，慕景逸说道。 “报，王爷，祁元澄祁大人求见”，有侍卫进来通禀。 “让他进来！” 侍卫闻言下去了，不消一刻钟，祁元澄就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现在已经接近盛夏，加上他走的急，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看到慕景逸等人后，祁元澄抬手施礼：“见过王爷，见过封侯爷”。 “祁大人有事？”慕景逸问。 祁元澄听到他冷淡沙哑的语气，好像生生被灌了一口冷气，顿时紧张起来。 “王爷，是兴燕线铁路”，祁元澄说。 “兴燕线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没有出事”，祁元澄感觉空气似乎又冷了一瞬，顿时一个激灵，赶紧继续解释。 “只是现在修到“古治”了，王爷知道，古治山虽是一座小山，但也足有三百丈到五百丈之间，山势巍峨，两山对峙，阪险而陡峻，悬崖峭壁立乎上，溪涧潺湲流于下”。 他说话的当口，秦卅已经将历经一年多绘出的舆图挂了出来，几人定睛看去。 “之前不是已经确定下线路了吗？”封博松摸着胡子问他。 “是，王妃建议，开凿隧道，从山下通过，否则就要绕行，但绕行线路太长，也不确定是不是会有其他问题，所以咱们一直以来，都是做好了开凿隧道的准备的。”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慕景逸问他。 “是的王爷，近期下了一场暴雨，山上石块有些塌陷，原先选定开挖的地方地基有变，咱们工部擅长土方的秦大人已经过去了，定了约莫四个位置，想找王妃帮着确定一下。”祁元澄说道。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摸着心口，感觉十分的汗颜。 一帮大老爷们儿，成天背后说人家闲话，到头来，还得求到人家面前啊。 “表哥，让我跟丫头去吧？我也想去看看那条铁路！” 封宸浩早就对那条铁路垂涎不已，要不是回来之后公务压身，他早就过去看看了。 慕景逸闻言，侧头看了看他，眸光闪动。 “咳……”封博松用力的咳了一声。 慢半拍的封宸浩终于反应过来，他打着哈哈，腆着脸，讨好的说：“那个，表哥，我就跟过去看看，就看看。” “去吧！” 封宸浩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闻言几乎被惊吓住一样。 “真让我去啊？” “不想去就算了！”慕景逸看他的样子就来气，巴不得他别去。 “行！我这就回家收拾去！” “什么味儿？这么呛鼻子！” 封博松跟着慕景逸回了靖王府，美其名曰去谈点公事，实际上就是想蹭饭。 穿过银安殿和嘉乐堂，直奔锡晋斋的小厨房外。 “丫头，你这做的什么呢？怎么味道这么冲？” “今儿买了石锅，试试石锅饭”，罗小乔听到声响后，就擦干净手走了出来。 “这丫头，闲不住的性子”，封博松很满意，舒服的摊在椅子上，“还是这儿舒服啊！” 没一会功夫，罗小乔就指挥着下人送上来一口黑黑的石锅。 “什么东西？这么多辣椒？这味道，太冲了！” 罗小乔赶紧解释，“外公，这一盆是干锅肥肠，那一盆是石锅牛蛙，今日没想到您来，这辣菜太刺激肠胃，您可不能吃多了，这家烧梅童鱼不错，肉质鲜嫩，您尝尝”。 “你等会儿？那是什么？什么是牛蛙？” “呃……”罗小乔有些尴尬。 “咱们该叫蛤蟆？但又不是蛤蟆”，她试探的小声说道。 “府里短了你的吃的，还是少了你的银两？”封博松想想那蛤蟆的样子，就觉的瘆得慌。 “外公，我这菜好着呢，这可以吃的。我找沈大夫问过，古医书里面有云，“蛙好鸣，其声自呼，南人食之，呼为田鸡”” “反正我不吃！” “真不吃？” “不吃！” “那我自己吃”，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夹起来一筷子。 随着贸易的开展，调味料已经很丰富了，就连洋葱，都从古里运过来了，光闻着菜味就觉得香，是那种往人鼻子里面拱，勾人的香。 封博松到底没忍住。 “嘶……这死丫头，还真是挺好吃的……” 饭后，慕景逸坐到案桌旁处理政务，罗小乔则拿了一本册子翻看。 “看的什么？”封博松半眯着眼睛问她。 “外公，您看”，她说着，把手中的案卷推了过去，“这个名叫文岗生的人，这是他的答卷，我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 “是吗？他居然做对了六十分的题目？！” 封博松接过案卷，有些不敢置信，这题目什么难度，他们可太清楚了。 “这个人，看他经义也解得极好，考举人怕都不再话下，怎么到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呢？” 两人说着话，慕景逸也时不时侧耳听几句，转而又伏案疾书。 “所以说他有趣呢。” 罗小乔解释说，“我让秦卅帮着打听了一下，他是元光九年生人，现下三十有五，家有薄产。此人饱读诗书，以博古通今形容都不为过。” “那他是不想取功名？” “并不，他每年都下场子，但仅县试就花了三年，府试五年，院试试了三年后，再不考了。” “不能啊，以此人的才学，难不成，是有人故意？” 封博松的脸冷了下来，吏治不清明怎么能行？如果真是这样…… “外公先别发火，还真的不是呢。” “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就是此人的运势有些倒霉。”罗小乔想想就觉得失笑。 “县试第一年，他抽到院子中的考所，天降大雨，卷面被淋湿。” “县试第二年，答策论的时候，他本研究透了主考官的喜好，写了洋洋洒洒一篇文，主考官的死对头被换过来了，这么明显的文风，自然是过不了。” “县试第三年，本以为差不多了，旁边的考生呕吐，吐到了他的卷面上” “……” 罗小乔将此人的事迹从头说了一遍，直说的封博松嘴巴越张越大，“怎会这么巧？” “是吧，外公？”罗小乔感叹了一声。 “其实哪里只这些啊，听说他家也遇到了不少事情，生意被骗，房屋被烧……总之是不顺利到了极点，但是好在此人心性坚定，遇险拆险，不光把祖业保住了，还颇有余力的样子。” “这份考卷，与其说是他有天赋，不如说是他的阅历。” 封博松唏嘘不已，“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人可是真好奇了。” “外公别着急，不是说铁路修到古治山了吗？我带着这批招募的工匠都去看看，把这文岗生也带去，我先瞧瞧这人，等回来就给您再引荐。” “好，好，辛苦你这丫头了。” 333 从哪儿挖？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3从哪儿挖？“王爷，朝廷的奏折来了！” 秦卅默默的将快马加鞭送来的文件堆放在桌面上。 慕景逸抬眼一扫，六部全都有折子，甚至有大臣隐晦的表达出，请他阅后再呈皇上的的意思。 已经连续一个月如此了。 慕景逸沉吟了一下，他那位皇兄，这是被大臣架空了吧？ 不过大臣现在这些举动，显然是被辽金打怕了，再过几年忘掉这疼痛，局面说不好是怎样的。 “逸儿，你到底怎么想的？”封博松问他。 “还不是时候，有几个人要先揪出来，皇上先在明面上顶着，本王才好方便收拾背后的人，待局面稳定，就差不多了。” “你不怕被卸磨杀驴？” “他不敢！而且那些大臣也不会给他机会，否则他们背叛了皇上，还得不到本王支持，日子就难过了。” “嗯。你说得对”，封博松放下心来。 “安怀亮怎么处理？一直让他在这里待着吗？” “快了，远之已经把几个能言善变的“政委”，以及不少乌甲卫，渗透到他们军营中了，再看到乌甲卫亲人可以随军，那汝南道的兵士，早已开始动摇。再过几个月，就算安怀亮回去，那汝南道他说的算不算，也不一定了。” 慕景逸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式，听得封博松连连点头。 罗小乔则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小乔，你忙活什么呢？” 看到罗小乔进进出出，脸上还带着笑，慕景逸不自主的有些失落。 又要出去好几天，这么开心吗？ 但靖王殿下的失落，平常人还真听不出来。 “我准备一下出去的行李”，罗小乔说，看着慕景逸视线中一闪而过的沉闷，就笑了。 “你要一起去吗？听说古治山风景独特，可以去转转呢！” 慕景逸心口一堵，他当然想去，但是他暂时抽不开身。 不过内疚的情绪到底冲淡了怨言。 罗小乔转身一挑眉，心情极好。 就知道他去不了才问的，这男人最近占有欲越发重了。反正她发出邀请了，被拒绝的可是她，失落也该她失落才是。 铁路一边修一边用，早已经开到了古治山，罗小乔一行先去了营帐放下包裹，然后就去了要开工的山脚下。 “王妃，您来了？”薛洪先十分热情，天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了多久了，总算来个帮助拿主意的。 罗小乔抬眼看了看周围。山很高，沟壑丛生。 依照之前选好的线路，他们约莫要在山体中开挖一百多丈也就是三百多米的隧道。 最开始他们设想过两种方案，一种是从古治山两边同时开挖，中间接通，一种是从山顶开挖，然后分别通向两边。 现在看来，这山的高度，已经不允许第二种方案了。 秦大人和薛洪先等人，已选好了约莫四处位置。 但究竟从哪出开动？开挖的时候会否造成塌陷从而耽误进度，还是挺难抉择的。 “王妃，您怎么看？” 罗小乔手中拿着地形图，跟着转悠了几圈。 她并不是万能的，土方不是她的专业。 但学机械的能不懂点力学吗？ “你们看到了吧？”罗小乔没有先回答薛洪先的问话，而是转头朝后，看向跟随的二十几个人。 有五个是罗家村私塾选拔上来的，剩下的，就是此次招募的匠人官员。 “回王妃，看到了。”整齐一致的回应。 “那便算一下吧！”罗小乔说完，自己也拿起纸笔，对照着與图作画。 她画的不是去测试从哪儿挖，而是挖完之后该用什么结构架设起隧道。 秦大人就见到几个年轻人，席地坐下来，摆出木板当桌面，一边测量與图一边作画。 “他们用的是什么？”秦大人问。 “叫铅笔”，薛洪先眼睛都快放出狼光了。 上回在白狗县，他们见过王妃用，厚着脸皮讨要了几只，还带着那什么橡皮。 写的快不说，写坏了还能擦掉重来！就连纸张也厚的可以，不怕擦坏，简直不要太好用！ 可惜，王妃说，纸张产量太少，暂时不能匀给他们。 薛洪先心里无限的遗憾。 那几个刚刚选上的小官里，有好几个家境极好，自视甚高的年轻人。此时满腹疑惑的站在五人身后，神色从不屑到严肃… 这五个人画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眉头越皱越紧。 他们发现，五人极有章法… “这是何意？”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王木仑正告一段落，也就耐心的给他们解说：“这是力的方向和角度，因着不能测量，我只能估摸一下重量，大概比对这四处，到底哪处更适合开挖，开挖以后的大致走向…” 这什么什么呀？ 众人如同听天书一样，眼睛都要糊上了。 什么叫剪力？什么是切应力？那剪头方向什么意思？那角度有是什么意思？ 文岗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扎堆。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四处转悠… 大约天黑的时候，众人重新聚到了一起。 有两个作画的年轻人显得十分亢奋，另外三人则明显失落。 “王妃！”王木仑邀功一般，兴奋的递上了自己的答案。 “我认为，这丙和丁处，更适合开挖！” 罗运杰自也不甘落后，把自己的纸张也递了上来：“王妃，我的答案也是这两处！” 罗小乔挺开心，微眯着眼睛看向其他人。 剩余三个年轻人则羞愧的低下头：“我只算出甲不合适…” “我觉得乙不合适…” 几人小声的说话。 “很好，你们做的都不错！”罗小乔的话，顿时让几人抬起了头。 王妃的认可，是他们所有人一直努力的方向。 “王妃，我会好好学，下次，我定能也解出来” …… 他们几个说的热闹，围观的众人则跟看傻子一样！ 这怎么就解出来？这就胡乱画几下，就叫答案了？ 要装腔作势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面呀！这么草率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可就有些过了。 就算是王妃，他们也得说几句。 然而还不等他们发声，罗小乔就看向了文岗生：“文大人，你怎么看？” 文岗生长的很平常，但神色没有任何拘谨，是一种历尽千帆的淡定。 罗小乔之所以问他，一来是想看看他的水平，二来，则是知道他在出生的山岗挖过窑洞，想来有些见解。 “回禀王妃，属下认为，甲和乙确实不适合开挖！” 小官们面面相觑别人他们不信，这文岗生的能力，却没人怀疑。 就连薛洪先都跟秦大人对视，两人眼中都是不认同，却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这么神？就这么写写画画？就算出来了？” “罗运杰，你给他们说说！” …… 半响后，有大半的人信服了。 原来真可以计算啊！ “那王妃，这丙和丁，又该如何抉择？” “你说呢？”罗小乔还是问文岗生。 “属下惭愧！” “没事，你感觉一下，随便选一个。”罗小乔鼓励他。 文岗生十分不认同，但还是勉勉强强看了又看，“属下实难抉择！” “如果凭感觉呢，你觉得是哪一处更好？” 文岗生沉吟着，“非要选的话，那就“丁”处吧。” “很好，通知下去，明天从“丙”处开挖！”罗小乔舒了一口气。 文岗生头顶上一排乌鸦飘过。 这特么是觉得他霉运附身？用他来做排除法吗？ 334 骗子里的骗子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4骗子里的骗子“丫头，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封宸浩来的比较晚，此时也跟着挤了上来 “不草率，严格来讲，这两处都是可以的”，罗小乔笑呵呵的。 第二日，天刚开始放亮的时候，工匠们就开始忙活。 按照罗小乔的选择，从“丙”处开挖，没有大型的机械，全靠一双手和简单的工具，效率很低，一上午也没掘进多少米，但起码这条路感觉算是选对了，照着挖下去，按照罗小乔的要求加固，应该就可以了。 工匠们一边掘进，心里一边打鼓，实话讲，除了在矿上挖煤和矿石，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情。 这得是他们大楚，有史以来第一条隧道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忽然干劲儿十足。 罗小乔准备在这里待两天，等确定他们一切顺利后在离开。 “二少，好久没见你啊。”罗小乔看到封宸浩坐在不远处，就溜达着走了过去。 封宸浩抬眼瞥了她一下，撇撇嘴没说话，但给她挪了个位置。 “王妃，您能移步去趟白狗县吗？”薛洪先走过来问他。 “白狗县？怎么了？” 罗小乔不解，那边是大清河，那段铁路不是早就修好了吗？ “王妃，您不是说，从那边再架一条东西向的吗？咱们遇到点麻烦。” 薛洪先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接二连三让一个女人出马。 “什么麻烦？” 一听薛洪先这话，封宸浩跟突然睡醒一样，亢奋了起来。 修铁路他没赶上，解决麻烦他在行啊，“我去看看。” “是这样，咱们那段路，经过了一户杨姓的祖坟，杨远年此人并不简单，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及不上蔡文瀚蔡大人的影响力，但也在北地开了不少书院，民众很是信服。” “嗯”，封宸浩听着，心中雀跃，“然后呢？” “杨远年知道铁路要经过自家祖坟后，就上书要求官府改道。” “封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些路线，从测量到选定，前后历经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要改道，后面要花费多少工夫且不说，就是金钱，也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了。” 户部的几人听到他们说话，也跟了上来，插话说道。 “咱们已经跟杨先生交涉很久了，他就是不同意，说会打扰祖先安眠，影响他们的风水。杨先生不听咱们说话，下官想着，是否请王妃出面先谈谈？实在不行，再让王爷去？” 不得不说，他的顾虑是对的。 对这种读书人，尤其是还在教书育人这种有大德的读书人，不能拿官府那套来压人。 “行，我们去看看。” “恭送王妃！”薛洪先松了一口气，把这事儿交出去后，他这里，压力总算小了一些。 “哟，这还是白狗县吗？”罗小乔转头看紫苏。 “是不一样了啊，王妃”，紫苏笑着说，“咱去年来的时候，连人烟都少，现下都有方城的样子了。” 封宸浩的脸，紧紧的贴在窗户上，往外头看去，远处村落炊烟袅袅，绿柳茵茵，能隐约看到几户屋前的菜园子里冒出一些绿色，想来应该是瓜果蔬菜。农村的土路上，甚至能看到牛的影子。 从牛的数量看，这已经能算得上富裕的村落了。 罗小乔很欣慰，果真，要想富，先修路。 随着北地路引逐渐放开，这一条铁路，带动了多少生意，没见火车出口的地方，等满了准备拉活儿的村民吗。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前行，就在离县衙不远的同福客栈安顿了下来。 “走，找杨先生聊聊去”，封宸浩的激动还是没有淡下来。 “二少，你不是快成亲了吗？”罗小乔看着他急躁的样子，忍不住调侃。 封宸浩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这跟我成亲不成亲有什么关系？” “人家不都说，成亲了就稳重了吗？我怎么看，你还是老样子！”罗小乔笑眯眯的说。 “信不信爷抽你！” 封宸浩一边说，一边还下意识的往身后看，这话也就偷偷说说，可不能传到表哥耳中。 “我等着啊”，罗小乔看着他的样子就想乐。 杨先生所住的地方，叫做“布后街”，在县衙后面隔一条巷子的位置。 几人缓步走去，似乎正赶上今日是集市，街道上有小贩，有市民，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勾肆饮食，莫知纪极。 “咚咚咚！”几人刚要拐进一套小巷，就听到衙门击鼓的声音。 “去看看？”封宸浩显然是在内地打仗时间太久，憋急眼了，好容易回来放风，自然不肯错过任何热闹，更何况，找杨先生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衙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 “堂下何人，击鼓所谓何事？” “小人王大有，求大人做主，缉拿骗子黄大善！”跪在堂下的小胡子男人匍匐在地。 “王大有，你状告黄大善何罪？”县令问。 “他……他骗了小人大哥一万两银两跑了。” “什么？”围观的民众“轰”的一声就议论起来了。 “一万两？怎么这么多？” “因何事骗他一万两？你大哥呢？” “大……大哥他在兴城衙门里。”王大有言辞有些闪烁。 “啪”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你莫不是要戏弄本官？兴城衙门，你跑来我白狗县伸冤，是何道理？” “大人”，王大有急红了眼，“那骗子是在白狗县骗的我大哥。” “没头没脑，让本官怎么判，你从头道来！”县太爷脸色不虞。 “大人，小人是结拜的义兄，兄长姓吴。吴大哥说，他前阵子摊上点儿事儿，想要找上头通融通融。结果就碰到这黄大善。黄大善说他认识兴城封家的人，可以代为传话！” “哟！”罗小乔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封宸浩一眼，悄悄捅了捅他：“你家名号这么好使呢？” “哼”，封宸浩鼻孔朝天，不搭理她。 “然后呢？” “吴大哥一开始不信，可是黄大善真的约出来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也帮着摆平了一些事情，吴大哥就信了，前后给他一万两银，结果他人就不见了。但是他一定是在这白狗县，有人见过他！”王大有愤愤的说道。 “那你吴大哥呢？他为何自己不来？”县令问。 “他……他在大狱出不来，小人气不过，才替大哥喊冤！”王大有絮絮叨叨就把原委说了一通。 罗小乔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啊，不对啊，他说的那个大哥，不会就是骗了冯家钱庄八十万两的那个吴家吧。 姓吴的下了狱，一直也没有其他线索，这王大有自己撞上来了啊。 可不能让人走了。 这叫什么？上门状告骗子，却原来，自己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335 这是苹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5这是苹果？“把他抓起来！”罗小乔大吼一声。 “干什么？” 王大有一慌，转头就要看过来。他本来就有些忐忑，只是琢磨来琢磨去，舍不下这万两银子，这才冒险过来。 罗小乔这句话，也把县令和差役吓了一跳。 刚刚在回话的差役一抬头，惊喜道：“姑娘，怎么是你啊？” “狄大人”，罗小乔冲他一点头：“此人与兴城一桩八十万两诈骗案有关，还请将他交给我们”。 “你们？”县令摸不准他们的来历，但这姑娘确实帮过他们，所以还算礼待。 封宸浩解下腰牌，扔了过去。 县令接过后，立即从案堂后方冲了过来，拱手失礼：“是封大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 “免礼，这位是靖王妃！” 封宸浩眼角撇了罗小乔一眼，心中暗暗称奇，这丫头，怎么到哪儿都能摊上事情！ 他话音刚落，县令更加不知所措，之前就觉得受了这姑娘大恩，没想到，居然是靖王妃。 “参见王妃！” “参见王妃…” 连带着周围百姓，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 “这位大人，事关重大，我们还有事情，麻烦你将王大有交给墨言。” 罗小乔话音一落，墨言就出现在了王大有旁边。 “是是，王妃请…” 罗小乔一行终于敲开了杨府的大门。 杨先生端坐在待客厅中，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老夫说过了，祖上安居之地，不能被打扰。” “杨先生，咱们可以请风水先生，为您祖先另寻一处风水宝地，您看如何？”罗小乔说道。 “不行！这一处，本就是袁道长亲自选的，北地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们杨家尚能苟活于世，靠的就是祖先保佑，必不敢惊动祖上。” “你这老头，怎如此固执？！”封宸浩不耐烦了。 “我们可以在兴城，最好的地界，甚至皇族陵墓周围，择一处于你，你还不满意吗？” “不满意！”杨先生也是个犟人，越这么说越不买账。 “你信不信…”封宸浩还没等说下去。 杨先生的脸就阴了下来：“我等小民，与官府比，就是匹夫，是蝼蚁。但如若你要以势压人，老夫不介意试一试，为这青史填一抹血色！” “老先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罗小乔赶紧截下了封宸浩的话头。 “您想必也看出来了，单单开了这南北向的铁路，这白沟县，以及周边的村落，就出现了何种变化，你不想看看，东西向的开通之后，会如何吗？” “想啊，你们隔个几十丈，不是一样可以开？何必为难老夫？”杨远年越发的不耐烦。 “老先生，这要真这么容易，咱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来麻烦您不是？”罗小乔从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 钉子户嘛？一般都是有所图。这个钉子户，起码比那些死要钱的有内涵多了。 “您看这样可好？您祖先的陵墓，占地极广，您如果实在不想迁祖坟，我们铁路从墓墙外通过，再请高人修一条“风水”河，拈香设祭，待铁路修成后，再立碑纪念。” 罗小乔的条件也很有诚意。 杨远年的面容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 他家族能几十年在北地教书育人，也是希望北地好，自然能看到铁路的意义。 待客厅中陷入长时间的安静，封宸浩的手不耐烦的动来动去。 “老爷，不好了，老太爷又生气了！”有小厮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杨远年“噌”的站了起来。 读书人家，最讲旧礼，老爷子八十多，孝之一道，他要谨遵。 “是小少爷，不知从哪儿拿了个玉石，送去给老太爷看，要给老太爷做寿辰礼物。老太爷问他，以后是不是要“钟鸣鼎食”？” 小厮口齿清晰，就将事情说了一遍。 “后来，老太爷就把大少爷叫了过去，问他寿辰是怎么安排的，然后就闹起来了。” 小厮一说完，杨远年也不着急了，慢慢坐下来，吐了一口气，“老太爷嫌花费太过是吗？” “是的老爷，今年赶上老太爷八十大寿，人生八十古来稀，咱肯定得大办，可是上哪儿能弄到又便宜又出彩的寿礼？这还得回赠客人呢。”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杨远年捏了捏眉心，也没心思招呼罗小乔他们了，站起来就准备送客。 “杨先生，可是为寿礼头疼啊？”罗小乔问。 “不要你们的东西”，杨远年是个读书人，听一句就能知道她想说什么。 “杨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我除了是靖王妃，实际还是个生意人，跟您做笔买卖如何？” “没兴趣”，杨远年有些无精打采。 人说家有一老，好有一宝，况他这爹，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爹，见识极广，为人也正，到了八十岁，怎么也得把这寿辰办的出彩。 “杨先生别忙着拒绝嘛，我这有一种商品，从没现世过，而且卖的不贵，十两银子一个，绝对能让老爷子开怀。” “喔？”杨远年这才抬眼继续看了看她，“你想用此法贿赂老夫，你就想错了！” 多少年来，无数的人拿着价值千金的东西相送，只收他百两，实际就是贿赂，他怎会不明白。 “不不，杨先生，我这物件儿，卖给其他人，也是十两一个，其他人可能还会嫌贵呢。” “是什么？”杨远年提起了点兴趣。 “这样，下午我们回去取，明日再来给您看，如果您满意，咱们在谈其他，您觉得如何？” “老夫等着”。 第二日，估摸着杨远年吃过了早饭，几人就抱着几个长长的木盒过来了。 “杨先生请看。” 紫苏把木盒一一摆放在案桌向阳处后，罗小乔请他去打开。 首先打开的是顶上的盒子，杨远年一阵失望，“这不就是苹果？就算光滑一点大一点儿，就凭这，能卖十两一个？你当我傻子吗？” “请再看”，罗小乔礼貌的伸手，请他继续打开。 待侧面木板全拆掉后，杨远年的目光就直了，他紧紧锁着眉头。 杨远年拿起一个，冲到了门口，对着阳光看了又看，还用手摩挲了好久，久到几人都站的有些腿麻了。 才听到，杨远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惊叹，一丝惶恐：“这…这是自己长的？” “正是” 封宸浩十分得意，他想起来自己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被惊吓了一跳，现在看别人的反应，就觉得有趣。 那每个苹果侧面，都是一个字，一排苹果连在一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还有几个没细看，似乎是什么“连年有余”，总之，全是吉庆话。 “老爷子，十两一个，如何？”罗小乔问。 “好好”，杨远年还是有些恍惚，只知道频频点头。 这是山精出产的果子吧？他能有幸吃一个？ 这可是可遇而不可得呢！ 336 古代的科技人才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6古代的科技人才“杨先生，这笔买卖您做吗？”罗小乔等他平复了一下，才开始问道。 大青山上的苹果树，品种偏早熟，有不少七八月就结果了，按照一直照料果林的蔡福山所说，一个月就能熟了。 罗小乔有天过去看，心血来潮。就让下人用黑纸剪了一些字贴上去，告诉他们定期看着，别让掉了。 就这样，这批果子甚至矜贵到，下雨前还给套上袋子的程度，终于不负所望，这次帮了她大忙。 “做！”杨远年正了正神，“王妃有多少？我要五十个，可有？” “有”，罗小乔笑眯眯的，自家果林大着呢，老爷子做寿，这可是免费宣传途径了。 “杨先生，您看咱们说的墓室的事情？”罗小乔顺杆爬了一下。 杨远年的脸不自觉的抖了抖，这位靖王妃，真是会挑时机。 “杨先生，只要同意我们铁路从那边过，条件由您开。”罗小乔诚意摆的足足的。 她也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对什么人，用什么套路，这不是个贪财的。如果真过分了，不行他们就改道。 “可以，按你说的，找大师修一条风水河…” 杨远年的话一出口，罗小乔就笑了：“杨先生，谢谢您为北地的贡献。” …… 随着苹果上市，兴城的百姓，尤其是大户人家，都快要疯了。 “靖王妃的庄子又出新品了！”街上是交头接耳的人。 就连北地时报的中缝位置，都打上了广告。 倒也不是她以权谋私，都是按照市价支付的广告费。 没见那户部葛正桐，最近脸色都好了很多吗？光这报纸版面的广告费，就给他带来多少银两了。 “老爷，太太，王家店铺开卖新品了，咱去看看吗？”有管家进来问话。 当家夫人手攥的紧紧的，心里快把那位靖王妃骂死了。 她从哪儿来的点子？今年还没到年尾，公中已经快花掉一年的预算了。 但你让她不买吗？她自然还不甘心，那么好的东西，都是必需品，还一物难求，又怎么可能不去买？ 几家夫人都是怀着极为矛盾的心情，问下人：“知道是什么吗？” 夫人心想，不会是什么卫生纸吧？再来一样这个东西，他们还真必须去买。 “是苹果，外头都快抢疯了。” 苹果呀，夫人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过了半响，才想起来接着问：“苹果有什么好抢的？” “夫人，进去看看吧，苹果上面自己长的字！” “什么？这怎么可能？”就连最淡定的蔡家老夫人，都忍不住了。 “出去给我买几个来瞧瞧。” “老夫人，十两银子一个，您要几个？” “嘶…怎么这么贵？” “听说就这个价，品相好的也快卖没了…”小厮继续说道。 “出去买十个，咱给丫头捧捧场。”蔡老夫人大气的说着。 等到小厮回来以后，她们一个个的，就再也坐不住了，就连脸上勉强维持的淡定，也显出一丝崩裂。 “老太君，这是“长命百岁”？”大夫人颤抖着手，摸了又摸。 “爹！吓死我了！苹果怎么会自己长字？！”孙阳伯家自然也看到了。 他与人群中的褚仁毅对视一眼，双方心照不宣，这怎么可能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 此女，必是个祸害！ …… 罗小乔没有想到，兴城苹果差点引发了民间的恐慌，知道果农蔡福山出来解释，顺带带着人上大青山看过之后，才平息下来。 虽然知道了怎么种的，但黑纸效果毕竟不好，真正品相好，能拿出来卖的，也没有多少的。 大户人家快要抢疯了。 火车“咔擦咔擦”的行进，带着罗小乔回到了罗家村。 没想到刚一打开车门，就看到了三长老等在那里。 三长老看到她之后，激动的冲了上来：“王妃，你快跟我走！” “什么事这么急啊，三长老？” 相处那么长时间，罗小乔还从没见到他这么激动过。 那张老脸，满面红光，亢奋的想要发抖的样子。 “王妃，你去看了再说，快跟我走！” “紫苏，你去靖王府说一声，我晚些就回啊”，罗小乔交待了一下，跟着他去了。 封宸浩本想直接回去，看他们这么神秘的表情，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天机阁大门大开，无数双眼睛巴巴儿的看着门口。 “什么事儿啊？”罗小乔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妃，你看！” 一个名唤盖墨钦的年轻人走了上来，递上来一块铜板。 “这什么呀？”封宸浩凑上去，“不就一块铜板吗？” 盖墨钦激动的嘴都哆嗦，他是上回跟着提取碘化银，参与人工降雨的一批人。 自打上回之后，他就对这神奇的变化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三长老看他实在喜欢，也由着他去。 前日，他无意中把一根筷子放在涂满碘化银的铜板上，正好小师弟想学习水银做镜子，他们晚上走时忘了盖瓶子，昨天早上，回来时发现，筷子的外形印在了盘子上。 他一时兴起，就又试了试其他东西，发现碘化银的铜板能呈像，只是阳光一晒就没了。 所以想让罗小乔帮着看看，如果…如果他们猜的是对的，那…那是不是可以用这个画画像了！ 罗小乔简直要吃惊坏了，她这是一扇蝴蝶的翅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吗？ 古人的智慧，可是真厉害啊！ 这不就是最古老的照相机的成像原理吗？ 罗小乔围着盘子转了半天，拿过草纸写写画画，然后对着几个人说，“应该是你们所想的。” 碘化银容易感光，不同的东西因光线不同，会留下影子，但不稳定，所以阳光一晒就分解了。 留下来的这个筷子影子，大概率就是因为水银蒸汽喷了上去，固色了，所以没有消失。 “王妃，那…那…”盖墨钦挫着手，激动的转圈圈。 “这个我真是门外汉，但我觉得，你们再研究研究。我记得看过墨家一本书，上面有说小孔成像，依稀记得叫什么来着？”罗小乔皱眉思索。 盖墨钦和三长老对视一眼：“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 “对对”，罗小乔听着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试试看，能不能用着小孔的原理，咱不是还有透镜吗？试试看，做个照相机出来。” “照相机？” “就是能把人和物事留下来的东西。” “这个我帮不了忙，我只是约莫觉得可以的，筷子能留下影子，人就能。咱还可以去找个耍皮影戏的，一起研究，他们懂光”，罗小乔说。 “李少翁！”一直没说话的封宸浩，两眼放光的喊了出来。 “让李少翁回来，他祖上就是皮影戏的高手。” “对对，跟着去了古治山。墨鸦，你去叫他。” “哎呀，三长老，你们这可是真厉害了。” 三长老听着这话，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罗小乔虽然嘴上说自己一点也不懂，但她走前还是给解说了一下透镜的光线传播路线，留下了原理图。 然后，她挥一挥衣袖，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施施然走了…。 不是她的业务领域，不强出头，家中还有男人等着呢。 337 谣言四起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7谣言四起时光飞逝，转眼罗小乔已经十八岁了。 又是一个夏天，细雨蒙蒙，罗小乔站在大青山的客栈前面，眺望远处的草地，上面已经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随着微风和细雨摇曳，罗小乔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成亲两年多，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说第一年，他们聚少离多，还能说得过去。但自从靖王回归，以他们恩爱的程度，不说夜夜笙歌吧，也几率极高的，但她就是没有动静。 罗小乔不怎么着急，慕景逸自也不着急，他巴不得别有个小东西出来争宠。 但是他们不着急，底下的臣子，以及北地的官宦人家，却开始按捺不住了。 尤其是，比他们晚成亲一年的封宸浩，都要当爹了，这让封老爷子都有些坐不住。 “蔡大人，是不是劝劝王爷，咱们北地，形势一片大好，现在正是皇家开枝散叶的好时机呢。”褚仁毅悄悄与蔡文瀚说话。 蔡文瀚摸着胡子沉吟，这事儿他不想管，“且看王爷怎么想吧，王爷王妃还年轻呢，急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啊蔡大人，您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是啊蔡大人，您能说得上话，劝劝王爷，这也不是动摇王妃的地位，她如果生不了孩子，王爷总要有后人的啊。” “我赵家，虽然只是个小官之家，我家嫡女愿意入府，待生下继承人，抱到王妃膝下养着就是了……” “都闭嘴！”蔡文瀚十分的不愉快。 “你们忘了，咱北地几年前什么样子了吗？王妃无怨无尤，帮着把北地建成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们给她的回报？给一个女人的回报？” “蔡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啊，这北地的建设，咱都出了力了，并不是一人之功。” “就是啊，她就算有功，那也不能跟生孩子的事情相提并论。” 群臣吵得不可开交，刘将军一张脸更加乌黑，“哐啷”拔出了大刀，砍在桌上：“谁他妈背后敢算计王妃，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剩下几个武将，也将刀剑解下，“哗啦”扔在了地上，“敢算计王妃的，咱们等着看！” …… “小乔”，罗奶奶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啊奶奶？”罗小乔微笑着问。 罗奶奶看周围没有旁人，隐晦的看了眼她的肚子：“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别担心。”罗小乔摇摇头。 “你这孩子，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头，告诉奶奶啊”，罗奶奶絮絮叨叨。 “奶奶……”罗小乔拉长了声音，拽着她的袖子，无奈的晃来晃去，“真没事儿，我好着呢。” “那你怎么？”说了半截，她觉得还是不去刺激孙女儿了，忍不住咽了回去。 “正好沈大夫探亲回来了，在咱家里，你去让他把把脉。” 罗奶奶跟想起来什么一样，立即拉着她就往家里走。 “哎……奶奶，我又没病！” 是的，她没生病，她几乎很少生病，尤其是沈银竹又推出了治疗风寒之类的冲剂之后，她几乎就没有看过诊。 “不管有病没病，去看看”，罗奶奶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去找了沈苡仁。 沈苡仁还是那副样子，当了医学院院长之后，也没有让他对医术的痴迷减轻一分。 他抬眼看了看罗小乔的气色，又把两指搭上她的手腕。 久久的沉默，半刻钟后，沈苡仁换了一只手，又认真诊了片刻。 罗小乔嫌少看到他眉头如此紧锁的样子，心里有点咯噔：“沈大夫，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沈苡仁摇摇头：“老夫驽钝，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奇特的脉象。” “哦？”罗小乔压下不安，挑眉看他。 “脉沉实有力，邪阻清窍，神明被蒙，丫头，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罗小乔不解。 “我观你精神很好，身体也不错，但你这脉象确是“神昏”之症，与你的表观并不相符……”沈苡仁百思不得其解。 罗小乔心下一咯噔，她自然是明白沈苡仁所说的，他说的应该是原主的状态，可不就是神昏吗？这身体，本就不是她的！ 难道，这就是一切的症结？ “你是有放不下的心结吗？”沈苡仁的话又一次炸响在耳边。 “放不下……放不下的心结……呵呵……”。 罗小乔自然是有的，一直以来，她都不太踏实，一直以来，她都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怕梦醒的这一刻。 “沈大夫，是因为心结吗？”罗奶奶不放心的追问。 “现下，我只知道，她心结极深，如果能放下，也许这脉象……”沈苡仁沉吟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乔，你到底有啥想不开的？”罗奶奶快急死了。 “没事，奶奶，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吧”，罗小乔一个人，在大青山的客栈上住了足足四五天。 这四五天时间，慕景逸都快烦躁透了。 “王爷，黄大人携妻女来拜会王妃……” “王爷，刘大人家召开了一个诗会，询问您是否能去主持一二？听说来的是各国过来贸易的官员。” “王爷，封侯爷让您午时过去一趟……” 慕景逸“啪”的将笔拍在桌面上，面色冷凝，“怎么？现在就等不及了？告诉他们，我靖王府的后院，只可能有一位女主人，那就是罗小乔！” “王妃什么时候回来？” “回……回王爷，王妃没说话。”下人胆战心惊。 “知道了！” 慕景逸烦躁的起身，那个女人躲了这么些天，还不够吗？天黑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抓人回来了。 慕景逸暴躁的起身，疾步去了封府。 “逸儿，我知道你和小乔的感情，但子嗣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封博松坐在椅子上，眼神明灭。 “外公，别说我们还年轻，就算真有什么事情，本王也不可能找别的女人。”慕景逸说的斩钉截铁。 “那万一……你打算怎么办？” “表弟不是要生孩子了吗？过继一个！”慕景逸毫不在乎。 “你！”封博松实在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你是认真的？” “嗯”，慕景逸点头，“世上没有什么比罗小乔还重要，此生，我只要她！” 顶点 338 无意的发现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8无意的发现三长老等人都知道罗小乔最近心情不太好，有心想要逗逗她开心。 “丫头，丫头，你来！”三长老冲她招手。 “什么事儿啊，三长老，这么神秘？”，罗小乔轻笑了一声，还有这么多可爱的人呢。 “给你看个好东西。” 三长老不待她回应，就把她拉到了一个巨大的镜头前面，按在椅子上坐下。 “来，坐这里！” 罗小乔初时还真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待到三长老等人走出几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将最古老的照相机给弄出来了。要给她留个影吗？ “你扶着这个，要不撑不住。”盖墨钦递给她一把拐棍一样的东西。 罗小乔无奈的笑，那架相机的外观，还是按照她说的样子做的呢。 一共两个木箱，把一个木箱插入另一个木箱中进行调焦，用镜头盖作为快门。 但是由于材料的原因，需要极长的曝光时间。 而且这模样，看起来像上了膛的迫击炮，有点儿吓人。 说到原理，倒是比较简单，暗箱里面是一块涂有碘化银的铜版上，曝光后用水银蒸气熏沐，生成碘化银薄膜而为感光面。最后再用水银蒸汽显现影像出来，又置在食盐水中定影。 这是他们一年多来，反复测试得到的一种方法。 到天黑的时候，罗小乔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给她一把拐棍了。 卧槽，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四个时辰，换谁也受不了啊。 等到三长老说可以了的时候，罗小乔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了，尤其是腿，几乎麻的走不动路。 她一拐一拐的回家去，三长老等人则兴奋了一晚上，一直在用水银蒸汽熏沐。 第二日，鸡刚开始叫，外头还蒙蒙黑的时候，慕景逸就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慕景逸无奈的看着他。 “我没躲”，罗小乔还嘴硬。 “行，你没躲”，慕景逸无奈的揽着她，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不需要烦恼。” “嗯”，罗小乔往他怀里靠了靠，长舒一口气。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原因，怕有一天梦醒，怕梦醒之后伤心难过，所以一直不敢太投入，所以才一直没有与身体太契合吗？ 但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呢。 两人在暗色的屋子里静静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 “啪啪啪”，急促的打门声响了起来。 “王妃，王妃！”是盖墨钦的声音。 “何事？”慕景逸披上外套走出去。 盖墨钦被吓了一跳。 “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不能来？”慕景逸心情不好，这叫什么话？ “不不，属下说错了，说错了”，盖墨钦赶紧认错。 “这么早来找王妃，什么事？”慕景逸问。 “是这个”，盖墨钦欣喜的从身后拿出来一块铜板，罗小乔巧笑倩兮的样子映在上面，十分的像。 “这是？”慕景逸抓着铜板，有些吃惊。 这时候的画匠技艺都是极高的，但再高的水平，也画不出来这个样子，简直连头发丝都描绘了出来，甚至那瞳孔的浅笑，都让人感觉面前少女心情极好。 慕景逸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洗出来了？”罗小乔出来看到，也是吃了一惊，但欣喜显然比惊讶更多。 她从来没觉得古人真能把相机做出来，尽管必要的凸透镜和碘化银已经有了，她也只是觉得对方在瞎闹而已。 却没想到，她就简单提点了几句，他们真能做到如是地步。 这下子，罗小乔彻底精神了。 这最古老的相机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缩短曝光时间了，那应该是跟镜头有关… “王爷，我在这边住一阵子，你自己先回王府吧。” 慕景逸一看罗小乔的心情已经有变化，不再是压抑的强颜欢笑，心也放到了肚子里。 “好，晚上本王也回来！” “好好”，罗小乔一边说，一边冲他挥挥手，跟着盖墨钦就走了。 慕景逸失笑，接着就是一撇嘴，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还不如一个匠人… “秦卅，那个王大有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慕景逸问。 “去年墨言把他带回来，没问出什么东西，就放回去了。一直都很老实，不过最近发现，他跟一个人往来比较频繁。” “接着说”，慕景逸执笔的手顿了一下。 “属下顺着查了一下，好像是六皇子府的人，从汝南道过来。” “六皇子？他没死？” “不确定，那个下人的身份也隐藏的极好，要不是他一个相好无意中透露，现在也无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秦卅接着说。 “安怀亮，六皇子，此二人…”慕景逸沉吟着，“是时候收网了”。 两个月后，沈银珠扛着一个木头相机找到了苏空青。 “苏公子，快快，走，你不是要给你娘一个惊喜吗？我把三长老的宝贝偷出来了。” “这什么东西？”苏空青冷淡的问。 “照相机，听他们说，现下只要几息，就能把镜头看到的东西永远记录下来！”沈银竹说。 “当真？” 他们俩正说话呢，三长老那里已经传来一声大喝：“谁拿走了我的东西！快找！我刚做出来的！” “快走快走”，沈银竹缩了缩脖子，拉着苏空青就跑远了。 “这怎么用啊？” 两人跳上苏府的屋顶，将东西固定了一下。 “我听说就是把镜头盖打开，停一会儿，就行了！”沈银竹说。 “你看看要拍哪儿，就把镜头朝着那边！” “拍那儿，我母亲的院子，她正练功呢。”苏空青贼贼的笑了笑。 刚要挪动，忽然僵住了。 “怎么了？”沈银竹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这个…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啊？” 沈银竹快疯了，她拼了皮痒偷拿出来，没拍成想要的，还废了一块铜板，不知道三长老会不会砍死她？ “你…你…气死我了！”三长老手指点着两个年轻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子一个月才得这么一块铜板，让你俩就这么给老子毁了！” “三长老，先别着急，反正咱们也就是试试方子，你先洗出来图片看看，说不定有别的收获呢” 罗小乔看沈银竹一个劲儿给她打眼色，忍不住替她说了一句话。 照片隔了一夜洗了出来。 几个人定睛一看，有些愣住了。 是苏府那条巷子没错，但好像是一个说不出谁家的院落。 院子中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正摔杯子。 还有一个身影，一巴掌打在崔大的脸上。 是的，是崔大！ 339 同归于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39同归于尽“安大人，汝南道那边有异动吗？”隐在暗处的人问。 “没有，一切如常”，安怀亮按下心中的不安，强打精神回应。 自今年以来，他已经约莫提出了三回，想要回去汝南道看一下的想法，都被慕景逸找借口推搡过去了。 要不是那边贺将军等人的书信往来还算正常，他是真要坐不住了。 “本王觉得有些不安，最近好几个地方的暗线被起了出来，这北地，越发不好收拾了。”六皇子喟叹着说，“靖王果真很有一套。” “六皇子打算收手？”安怀亮说，“我们退居汝南，想来做个土霸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退回去？哼”，暗中之人心情不好，冷声说道：“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北地，两年时间，就这么无功而返？本王不甘心。” 其实不光他不甘心，安怀亮自然也是不甘心的。 “你那个四姨娘怎么样？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那个农女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只要四姨娘露出一丝马脚，就能被她追着问，好几次差点儿露馅。” 两人沉默了许久，屋子里只留下沉闷的喘气声，以及一些闻上去有些腐朽的味道。 “嘟嘟嘟……”门有规律的响了三声。 “谁？”安怀亮一瞬间就转过了身，这个密室，能来的人就那么几个，不是有大事的时候，是不可能过来的。 “大人”，影子般的翟易闪身进来，脸上有明显的阴霾。 “什么事？” “大人，汝南道丢了！” “你说什么？！” 安怀亮的瞳孔登时就缩了起来，“什么叫丢了！日前不才收到贺将军的来信吗？” “现在除了贺将军，其他的人都联系不上了。”翟易说道。 “属下怕发生意外，就亲自去了一趟，那汝南道，早已没有我们的人马！” “你说什么？”安怀亮几步就跨到了他的面前，“数十万兵马，什么叫没有我们的人马？！” “属下找了一个老部下，给了他不少银两和珠宝，才套问出来，原来那汝南道，早就分片划入乌甲卫了。汝南的兵马，早已混入乌甲卫当中！” “那怕什么？就算编入乌甲卫，那也是我汝南的兵马，也不可能说变就能变成别人的！”安怀亮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手下的几个大将，跟着出生入死，打下了这一片山头，怎么可能放掉巨大的利益，转而投入别人麾下。 “属下听闻，靖王军中有政委，天天去给他们洗脑，这日子短了看不出来，长达两年时间，谁也扛不住这么弄！士兵们早就叛变了！就连将官，也反叛了几个，那贺将军，就是第一个投诚的。” “什么？！”隐在暗处的六皇子也顾不得隐藏，跟着走了出来！ 翟易把了解到的情况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越说，几人心头越发凉。 “好哇！我们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一直是别人掌中的玩物！慕景逸看着我们耍了两年多的猴戏，他真是好样的！” “让暗处的人都出来，跟他拼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动作，心情不好的靖王殿下，已经把怒火烧了出去。 五天！ 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时间，慕景逸就带兵攻破了炎凉城，那个他们一直以来的据点！甚至缴获了后方储存粮仓的山洞。 炎凉城被攻破的消息一传过来，六皇子和安怀亮就慌了，他们一直都不敢正面抗，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才会想办法暗中牵制。 现在，自己这边的策略还没等实施，老家已经保不住了！ 六皇子简直目眦俱裂，试问任何曾经当过上位者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慕景逸！”六皇子咬牙切齿，“他毁了本王这么多年韬光隐晦的努力，本王要让他也付出代价！” “王爷，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安怀亮有些颓废，瘫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他不是那么看重那个农女吗？连无后的事情都能压下去，我们就让这农女死在他自己手里，让他们决裂，我倒要看看，他会如何抉择？！”六皇子眼中透着一股丧心病狂的疯狂之意。 “你要怎么做？”安怀亮抬起了眼皮，“现下，我们最紧要做的，不应该是先想退路吗？” “退路？呵，等着看，退路就是他的靖王妃！” 慕景逸再厉害，那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如果他们计划不成，那么退一步讲，还可以离间，离间，就是对这个男人最有效的手段。 …… 就在一个风雨摇曳的夜晚，数百的黑衣人冲入了靖王府，一时间刀光剑影。 “噗嗤！” 甚至有一只利箭，趁乱射入了慕景逸的左肩，这还是两年多来，他第一次受伤。 慕景逸脸色都没变，抓住箭尾，一把拽了下来。 片刻后，院中青影翻飞，慕景逸的脚，已经踩住了为首之人的胸口。 被抓住的十几个人，几乎全是死士。 要不是秦卅及时捏住了翟易的下巴，他后槽牙里面的毒药，也要被咬破了！ 这场刺杀实在是声势浩大，傅跬和黄裕章等官员，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带着下人冲了过来。 “王爷，怎么回事儿？” 待看到靖王府院子内躺了一地尸首之后，都忍不住有些后怕。 这要是靖王殿下武艺弱一些，或者让贼人在饭菜中下了毒，那……那后果，简直不能想象。 “问他！” “呸”，翟易已经被揪起来，捆着跪在地上。 罗小乔也赶了过来，“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 “说，谁派你们来的？”秦卅在院子里当场开始审问，翟易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既然他这么有骨气，送他上路！”慕景逸说。 罗小乔自然尊重他的想法，眼神都没看翟易，就跟着要退出去。 翟易的眼神闪了几闪，“王妃……” 他阴恻恻的喊道：“王妃就这么走了？” 罗小乔眼睛一闭，嘴角往上抽了抽，“我不走，还要给你送行不成？” “呵呵，哈哈……师妹！你就这么走了？！我为你做这么多事，到头来，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吗？” “你拿了师傅的衣钵，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不甘……” 顶点 340 你呢？也这么觉得？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0你呢？也这么觉得？“什么？什么师妹？”翟易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罗小乔也有些生气，她的真实情况确实见不得光，却也不是能被这么拿来编排的。 “你！说！什！么！？”罗小乔回过身，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 “师妹！你别装傻了，事到如今，你策划了一切，要利用靖王拿下北地，进而拿下大楚的天下！我们都给你做了垡子。”翟易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些我们都认了，谁让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呢。可是，你把大师兄崔大赌哑了！你是幡然悔悟，想要继续做你的靖王妃了吗？你忘了我们师兄弟还在外面拼命了吗？啊？！就连师傅的教诲你都忘了？！” 翟易的话，让院子里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 “砍了！”慕景逸眸光都没有变一下，这么浅显的伎俩，想要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呵…… “王爷，不可！”褚仁毅“噗通”跪倒在地，“此人所说，虽然诋毁王妃，但空穴不来风，事关我北地，还是听他说完的好。如果最后他提不出来证据，再发落也不迟！” “是啊王爷，请王爷允他说下去！”孙扬伯第二个跪了下去。 接着有几个小官也跪了下来。 罗小乔眼睛眯缝着，看着这跪倒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是被她收拾过的，呵……有意思！ “王爷，让他说！”罗小乔站定回身，环顾着左右 “翟易，你说你跟靖王妃是同门，有何凭证？！”褚仁毅生怕被别人搅了局，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用凭证吗？我们师兄弟几个，全都是匠人，各有一手好技术。师傅偏心，把衣钵传给了师妹。” “各位可还记得，数年前在兴城府衙有人冒充罗家的护舒宝的事情吗？那是大师兄出手，给她的警告!如果不是同门，谁能做出来别人家传的东西！那罗家木业的产品，我大师兄全都会！” “你大师兄究竟是谁？”褚仁毅问。 “就是崔大！” “嘶……”，这话一出，更有少部分官员产生了摇摆。 “崔大？怎么会是他？”封博松的心中，也有一瞬间的犹豫。 如果说是别人，他们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崔大，与罗家确实渊源极深。 当时小丫头一身技艺，就足以引起他们的疑心，但查来查去都没有破绽，再加上那会儿忙于对付外地和解决贫穷，就越发当做自己人了。 如果……丫头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想想下去，他愿意相信罗小乔，哪怕她曾经真的是崔大的师妹，但冲着她做的这些事情，也足够抵消那一个身份了！ “崔大何在？”褚仁毅今日的越俎代庖十分明显，他也豁出去了，这个靖王妃，必是祸害，拼死也要拉她下来！ “去抓！”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喊了出来，就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而去。 罗小乔看着院中神色变换的男人们，心口一点一点变冷，“狡兔死，走狗烹”，果真来了吗？ 崔大过来还要一段时间，翟易则继续说道：“师妹，别的咱们不说了，你嫁人两年没有怀孕，难不成，不是你求了师傅，给你的避子方子吗？” “轰！” 这句话当真恶毒，此话一出，再也没有人淡定，就连原先坚定地认为罗小乔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官员，也开始犹疑不定。 “王妃！你真的？”黄裕章不敢置信，他颤着嗓音问道，他不敢相信，那个永远促狭的姑娘，会是这种人。 慕景逸的眸子也深了下去，右拳慢慢的收紧，快要掐进肉里。 “污蔑王妃，你有何凭证？”傅跬一步踏出，狠狠指着翟易问道。 “凭证？呵……”翟易甩甩头，想起从安姨娘那里套来的消息。 他阴狠的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胡菠萝，木瓜，芹菜……王妃熟悉吗？如果这个都不熟悉，那么野生芭蕉种子，王妃可知？王妃做菜喜欢放白芍、当归、川芎、生地等物，是也不是？” “这……这……”官员们面面相觑，看向紫苏等人。 紫苏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们可去请国医问问，这些东西，巧妙组合，是不是能有效避子？” “你……王妃，你真的在……避子？”蔡文瀚有些不敢置信。 “蔡大人，你信吗？” 罗小乔还是在冷笑，但此时，心内犹疑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报，王爷，崔大带来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天都开始蒙蒙亮了，所有人都很疲惫，但所有人又都很亢奋，是那种不希望有事情发生，又确实无解的那种睡不着觉的亢奋！ 为什么？ “王妃，这北地，本就是为师傅准备的不是吗？你违逆师傅的意思，你知道我们替你挨了多少打吗？今日，你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师兄！我死都不放过你！” “呵……”，罗小乔真是气笑了。 “崔大，你是不是靖王妃的师兄？”孙扬伯也冲了上来，冲着崔大给了一个大嘴巴。 崔大本就结巴，后面确实被坏了嗓子，根本说不出来话，只能一边“呜呜”，一边摇头，眼神还惶恐的看向翟易。 “呵，师兄，你到底也忘不了维护师妹吗？她都害你这样了，你还维护她？”翟易冲天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说，崔大点头，或者能说话，官员们可能还会犹豫，但是崔大的表情，明显是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院子里的官员，脚步明显的离罗小乔远了一分。 “怎么？你们信他？这空口白牙？”罗小乔冷嗤一声，看着那几十号的男人，不少人回避了她的视线，低下头去，但态度很明显，他们怀疑她。 “你呢？你也这么觉得？觉得我骗你？”罗小乔直直的盯着慕景逸，眼中是一片冷意。 慕景逸忽然心口一慌，下意识就想把人抱起来。 罗小乔看到他抬起了手，直接后退一步，食指指着他的额头，直直的问道：“如果就如他所说，我就是要你的北地，要大楚的江山，你待如何？！” 慕景逸对着她的眼睛，心慌的无以复加，似乎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她一样。 “小乔，你别这样。” 罗小乔看了看自己身后，只有紫苏等人站在那里，这一小群人，她会记住的。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那不安的情绪使然之下，罗家已被她做了最好的安排，就算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她自己，既然是场梦，醒了也罢！ “小乔！”慕景逸见到她的眼睛里面蕴满泪水，感觉心口都空了。 这是他自从认识罗小乔以来，她第一次哭。 “你说！如果我就是要你的江山，你待如何？！”又是一声轻飘飘的问话。 “给你！拿去！” 慕景逸斩钉截铁的说，“你要什么，只要本王有，你就拿去！” 341 一网打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1一网打尽“王爷！” “王爷不可！” 无数的声音响了起来，官员们跪趴了一地。 罗小乔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慢慢回过了神，眼神朦胧间，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只要你留下！”慕景逸一把把人搂了过来，紧紧的抱着，怎么都不想松开。 罗小乔的泪，终于顺着两腮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好！ 就在这一刻，她似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似乎觉得前世过往的一切都已远去，从此后，她真的就是这人的妻子，这一个身份！ “好！记住你说的话！”罗小乔拧了拧鼻子，把浓重的鼻音吞了回去。 她推开慕景逸，“你到那边先站着。” “小乔！”慕景逸就是不肯撒开她的手。 罗小乔安抚的拍拍他，“没事，我不走！” 罗小乔又打量着满地的官员，冷冷的说，“我希望，如果一会儿你们脸太疼，或者往后无颜再见我的时候，不要后悔这一刻的举动。” “绝不后悔！”褚仁毅回答的痛快无比。 形势已然这样，还能怎么翻盘？ 就算翟易什么证据都没有，他说的一切，都值得他们去怀疑。 就算今日真的是个误会，他们也能说这只是为了慎重。 封博松和傅跬等人，则在晃神了一刻后，走到罗小乔身边，封博松按着罗小乔的肩膀：“丫头，我信你！” “外公！”罗小乔鼻头酸酸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就是你！”封博松说。 “丫头，还有爷呢”，封宸浩自然也不甘落后，要不是爷爷拉着他，刚才他就冲上去踹死翟易了。 翟易的眼神儿闪了又闪，他实在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有人肯毫无芥蒂的信她？ 毫无芥蒂吗？他才不信！就算今日勉强过去了，怀疑的种子只会越长越大！ “我问你，你所谓的师傅，跟安怀亮和六皇子，有何关系？”罗小乔问他。 “毫无关系！”翟易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是吗？你师父是何人？” “师妹，何必垂死挣扎，我是不会说的！” “那么我这么问吧，你师父既然有如此大才，想来也是一方人物，不知他是长于何地？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罗小乔接着问。 随着她的问话，冲动的官员开始思索。 是啊，他们刚才只顾着怀疑了，怎么没去细想一下，一个有这么大才，且还有不少徒弟的人，又经营了这么些年，想要富可敌国都不为过，怎会从未听说过？ “师傅身体不好，已远渡重洋！”翟易死鸭子嘴硬，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他自己不认，就没人能把罗小乔彻底洗清楚。 崔大在旁边不知所措，他想要做些什么，可是他除了手巧之外，他是不识字的，现在连话都说不了！就算能说，也不一定有人肯信！ “你口才很好！”罗小乔说道。 “王妃，你还想说什么？这难道还不清楚吗？”褚仁毅从地上蹦了起来，“你以为就凭这三言两语，就能蛊惑住我们这么多人？”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罗小乔点着头，手指着褚仁毅，然后划过孙扬伯等人。 “王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个表情，地上的官员有些胆寒。 “封侯爷，王爷一时糊涂，您不能也糊涂啊！”褚仁毅又将话头对准了封博松。 “都闭嘴！” 慕景逸低喝一声，继续柔和的看着罗小乔，不管她是谁，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跟着。 “紫苏！你回去取铜板吧！” “是，姑娘！”紫苏转身走了。 “什么铜板？”官员们窃窃私语。 罗小乔话音一落，苏空青冲了上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翟易的脸，“王妃，是他！” 罗小乔点头，“是他！如果不是今日，我还没认出来！”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苏空青觉得心里憋得一口气总算是顺了。 当年他娘被罗小乔救了，他被这丫头挤兑了多少年，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丫头的危机，居然是他无意中解开的！ 众人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苏空青，“空青，怎么回事？” 还是慕景逸问了出来。 “等等就知道了！”苏空青没有说话。 也没让他们等多久，当第一丝曙光从墙外射进来的时候，紫苏带着好几块铜板回来了。 罗小乔一块一块的翻看，然后慢慢翻过来，放到翟易眼前：“你说不认识安怀亮，那么我问你，这里的是谁？” 翟易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吓得差点跳起来。 就连褚仁毅，都吓了一大跳。 “妖女，你是妖女！”褚仁毅失态的大喊：“这是摄魂！王妃会摄魂！快来人！” “闭嘴！”慕景逸低喝之下，无人敢动，只剩下几个胆小的人瑟瑟发抖。 那个铜板上边实在是太明了了。 因着苏空青等人随意摆放的，所以上头的背影是谁的并不清楚，但是打崔大的人，不就是这个翟易？ 第二张铜板上面，则是这翟易与安怀亮见面的图片。而如果仔细对比安怀亮的背影，以及第一章铜板，那么就明显能看出二人的相似之处。 至于第三张，则是安怀亮和六皇子。 如果这还有人说不够清楚的话，他们就可以引咎辞职了。 褚仁毅喃喃的说：“这怎么会？这是什么？” 没有人相信这是罗小乔伪造的。 且不说猜不到今日的场景，就算要伪造，哪儿有这么高明的技艺。 翟易恍惚了一瞬之后，还是不死心，“师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明的画技？” “画技？呵……我让你看看，这是什么画技！紫苏！” “是，姑娘！”紫苏从后面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咔嚓！” “干什么？” “回去吧，傍晚过来此处汇合！”罗小乔说道，“人先押下去！” “是！” 侍卫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终于活过来一样，天知道，他们有多喜欢这位靖王妃。 而官员们，则早已信了大半，多数人心里既忐忑又失望。 傍晚的时候，靖王府院子中的血色已经被清洗掉了，罗小乔和慕景逸都没有露面。 但是院子里面，摆放着一个铜板，铜板上面就是早上在场的所有人的缩影！ 对，所有人！包括死掉的！ 官员们瞳孔狠狠的缩着，“这是摄魂吗？我们的魂魄被摄到铜板上了？” “怎么办？褚大人？” “都闭嘴，什么摄魂！”苏空青溜溜达达进来，“明明是天机阁刚做出来的照相机，可以留下镜头拍摄的影像！” “王妃说了，谁家想要拍全家福，就去罗氏下单啊，一张一百两银子！” 众官员：…… 342 怀孕了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2怀孕了翟易最终被严密控制了起来，罗小乔深恨他诋毁的同时，也有一丝的庆幸。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她哪里看得清楚自己在慕景逸心目中的分量，哪里能够彻底打开心结。 不过为了好好感激翟易，罗小乔跟慕景逸提了一下催眠。 毕竟，对付这种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严刑拷打以及威逼利诱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至于催眠怎么做，反正有这个犯人在，慢慢研究呗。 要说这翟易，也算是条汉子，愣生生的扛过了一个月，才让他们找到了空子。 但是靖王慕景逸，似乎是被罗小乔当时的神情吓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跟着她进进出出，哪里都不去。 “王爷，你不是还要去抓安怀亮吗？六皇子也逃了，你去忙吧。”罗小乔笑着推他。 再跟下去，那帮大臣估计又要嘀咕她惑主了，这年头，当个女人真不容易。 罗小乔狠狠的打了官员的脸，这事儿传的大户人家全都知道。 “该！欺负我们家丫头！”蔡老夫人知道事情原委后，气的团团转，还把蔡文翰叫过去骂了半天。 蔡文翰面对一圈的女眷和子女，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 “哈哈哈，儿子，做得好！”苏夫人则是拍着苏空青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夸，夸的少年脸都红了。 “那个跟你一块儿的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银竹，沈苡仁的女儿”，苏空青红着脸说。 “哪天领回来给我瞧瞧”，苏夫人笑眯眯的，对沈银竹的印象提升了好几层。 苏空青：…… 罗小乔吃过午饭，祁元澄来报说古治山的隧道掘进不少了，让她帮看看怎么避免两头对接不上。 罗小乔看着他那憋得紫红的脸，想起来当时祁元澄也是有限几个站在自己身后的，就答应他了。 等祁元澄离开，罗小乔发了会儿呆，就准备起身收拾。 刚站起来，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但眼睛却是发黑的，脑门上跟着出了一头的汗，人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王妃”，她的样子吓了紫苏一跳。 慕景逸刚好推门进来，脚尖一点，就将她接在了怀中：“小乔，你怎么了？” 慕景逸慌乱的晃着她，然后冲着紫苏大吼：“快去请大夫！” “是是”，紫苏慌张张的就冲出去了。 慕景逸小心的把头抵在她的额头，呢喃着：“小乔，你不能有事！” 说完，他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的放到床上。 感谢那条铁路的存在，沈苡仁从罗家村赶过来的时候，连两刻钟都没用上。 “见过王…”他挎着药箱刚要行礼。 “快过来看看”，慕景逸已经打断了他，迅速给他让出了床前的位子。 沈苡仁沉思着把了把脉，左手把完又换了右手，眉头逐渐的松开。 “怎么样？”慕景逸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他多少年没有这么紧张过！ “恭喜王爷，王妃是有喜了！只是前阵子情绪起落过多，身体有些虚，养养就好了。”沈苡仁慢吞吞的说。 “你…说什么？”慕景逸不敢相信的问，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嗡嗡响。 “王爷，王妃有喜了！”紫苏也开心坏了，差点跳起来。 这个孩子，真是来的太及时了，也太不容易了。 “对”，沈苡仁点着头，一边说话一边开方子，“刚刚一个半月，我开些安胎药，主意按时吃，避免房事。” 最后这句话，让慕景逸的脸都快黑了。 自从看到罗小乔的眼泪那天，他心内的不安发酵到了极点，几乎要把在一起的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罗小乔为了安抚他，也由着他去，确实折腾的有点儿厉害。 小乔有孩子了，往后，不会走了！ 慕景逸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 “小乔…”慕景逸坐在床头，拉着她的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看着，一直看了一整天，直到罗小乔醒来。 紫萱早已忍不住，跑去罗家村道喜了，罗奶奶等人喜得跟什么似的，正好赶上大顺媳妇终于也怀上了，村里放了一挂又一挂的鞭炮。 罗小乔身体很好的，但这次怀孕是真矜贵了。 不知道之前跟没事人一样，就从今日开始，每天吐得浑天黑地，恨不能把胆汁都吐出来。 慕景逸心疼的不得了，什么都不让她做，最好也什么人都别来找她。 罗小乔虽然身体不适，但也闲不住，这去铁路的计划告吹，去庄子看小麦也不让去，就连去趟大青山，也有无数的人护着。她烦躁的只想吼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四个月，孕期反应小了很多，慕景逸刚刚要放下心来，朝廷那边却来消息了。 先是魏远之的飞鸽传书，说是军方势力都收拢的差不多了，该清理的都清理掉了。 后面没过几天，就是左相右相的书函。 …… 左相右相几个月前离开了北地，满腹的遗憾，但却更加坚定了辅佐靖王继承大统的心思。 京都逐渐被修复，但君臣的矛盾却日益突出。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已不是面对辽金的卑微和忐忑，在恢复了一丝底气后，就准备收拾这群让他满腹忌惮的臣子。 然而，在一个天气极好的早朝时间。 化朗抬步上前，再提禅位，“陛下可依臣等月前之意？” 皇上已知不能硬抗，态度软绵，痛哭失声：“卿等食君之録，何故做此不臣之事？” 王华歆也上前一步，强硬道：“陛下若不答应，臣等恐会发生萧墙祸啊。并非臣等不忠于陛下，而是那辽金还在虎视眈眈。” “好！好！你们很好！”皇上连说几句，拂袖而去。 去年给他他不要，现在想来逼他退位，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吗？ 然而，皇上可能高估了自己对朝堂的把控。 他自以为的势力，早已被渗透。回到后宫后，大司农等人也来求见，隐晦的表达同样的想法。 皇上震怒，“去年不是给他，他不要吗？”。 大司农说：“靖王仁厚，史上武王受王爵之时，三辞而不许，后受之，陛下可再降诏！” “滚！”皇上喝道。 不过皇上真的低估了大臣们的决心，一日不忠，终身不用。 他们早已在皇上这里没了信用，不管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未来的荣华，他们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逼宫，那是一定会发生的。 皇上掩住心内的愤恨，终于禅位。 众大臣捧着诏书和玉玺，来到了北地。 靖王府前跪了大小官僚近四百余员，甚至带了不少百姓过来， “王爷，还请回京告庙，接管大统！” 左相高举诏书，众大臣声音一致。 北地的官员亢奋的身体几乎都要发抖，他们的王，这是不光要做北地的王了，还要做整个大楚的王者！ “起来吧！” 慕景逸没有推辞，接过来诏书和玉玺。 底下趴伏一地的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似乎都没有那个女子的一笑，更能让他激动和满足。 343 回到京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3回到京都“王爷，何时回京？” 蔡文瀚激动非常，跟在慕景逸的后头转悠。 就连封博松，都摸着一把胡子，一个劲儿的笑。 “等王妃身体好一些。”慕景逸说。 底下的官员，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谏言，想要他立即出发，继承大统。 毕竟，这么重大的事情，只要一天没有告庙，就存在翻盘的可能。 他们任何人，都不能接受那个结果。 但是慕景逸一提罗小乔，顿时安静如鸡，再无人说话。 他们耳中只回荡着那句：“如果一会儿你们脸太疼，或者往后无颜再见我的时候，不要后悔这一刻的举动。” 他们后悔死了，是真的悔过了。 无数的官员备了厚礼，上门去认错，甚至拉下脸来，拐弯抹角到罗家村找说客，希望靖王妃能看到他们的诚意。 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 罗小乔巧笑倩兮的站在那里，挑眉看他们，“把礼物放那儿吧，你们的心情我已知道，回吧。” 这是到底原谅他们了，还是没有原谅啊？ 尤其是王妃还怀孕了，那位曾经出主意，想让别人替她生下孩子的赵姓官员，更是冷汗直冒。 最后，还是傅跬厚着脸皮站了出来，“王爷，这是不是找太医给王妃看看？看何时适宜动身啊？” “嗯？”慕景逸的冷眼一扫，傅跬顿时退了下去。 走不通靖王这条路，大臣们唯有继续攻略罗小乔。 现在能说上话的真没几个了，封博松肯定不会去说。 最后找了蔡文瀚，请蔡家老夫人出马，毕竟，算来算去，也只有他家有些私交了。 蔡老夫人点着蔡文瀚的鼻子，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丫头，看你都瘦了”，蔡老夫人摸着她的手问，“还吐吗？煜涵的娘会做一些酸果子，味道极好，你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推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谢谢老夫人”，罗小乔接了过去，就让紫苏收起来了。 蔡煜涵也在，看着靖王府的院落，兴奋的不行，说话也叽叽喳喳，逗得一屋子人都很开心。 “王妃，我都说了娶你的，你怎么也不等我长大呀。” “噗嗤”，罗小乔真被他逗坏了，“我可比你大太多了，等你长大，我都老了，你愿意娶一个老婆婆吗？” 蔡煜涵撇撇嘴，“你们就会拿我取笑，当我不知道怎得？就算你变老了，最多也是跟娘现在一样，哪里是老婆婆？” “你这孩子……”蔡老夫人也跟着笑。 有这么个童言无忌的人在，几人聊得挺开怀。 临走的时候，蔡老夫人有些欲言又止，她几位儿媳也巴巴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罗小乔不知道什么事，见到这么一屋子视线，有些吃惊，“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蔡老夫人不太想开口，但想到那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儿子，还是勉强道：“小乔，实在不是我老婆子想讨人厌。而是，王爷他如果要回京都继承大统，最好能快些，迟则生变啊。” 罗小乔明白了：“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受不住？怪不得从没跟我提过。” 蔡老夫人点点头，“王爷说等你好些再去。大臣们分析，他可能想拖到你生完孩子。” 罗小乔真吃惊了，这可不是小事情：“我跟他说。” …… 晚上，慕景逸回来后，就看到坐在灯下的罗小乔。 他轻轻摸了摸罗小乔的头顶，“今日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跟正常人一样”，罗小乔笑眯眯的，“王爷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都是些公事，你想听吗”，慕景逸宠溺的看着她。 “别别，那些你自己处理就行了”，罗小乔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一摞摞的奏折，就头疼。 “嗯”，慕景逸继续看着她，没有再开口。 “什么时候回京？”罗小乔单刀直入。 “谁跟你嚼耳根子了？！”慕景逸一下子就冷脸了。 “没有，你别瞎迁怒，回京是早晚的事情，早比晚好，我这没什么问题了，可以跟你去”，罗小乔说道。 “不行，沈大夫说，你身体还虚着”。 “那是两个月前”，罗小乔无语的扶额，“我现在既没吐也没不舒服，好着呢。” 见慕景逸还是没有松口，她拽着衣袖摇了几下：“我想去看看京都的风光，听说江南美如画，我还从没见过呢。” “那也不急于一时！” “沈大夫说了，我再憋着，就真憋出病了！”罗小乔见怎么都说不通，恼火的站了起来，“反正我要去，马上去，你看着办！” “小乔……”慕景逸的眸子沉了又沉，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使着小性子，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王爷，我真没事儿了，不信，你让沈大夫来看看。他前日还说，我得多出去走走，将来才好生，要不然很容易难产的。” “他说难产？”慕景逸没有听到前半截，只听到了这一句。 “你别一惊一乍的”，罗小乔真无语了，“只是说多运动对将来好。” “行行，听他的。” 罗小乔一听有门，登时乐了，然后就去柜子里翻找起来。 自从怀孕后，慕景逸连笔墨都不让她碰了，快把她憋死了。 “你找什么呢？”慕景逸怕她弯腰太久，就过来帮忙。 “给！”罗小乔得意洋洋的递给他一张巨大的图纸。 男人的脸都青了：“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不是不让你画了吗？让紫苏和紫萱自己去领罚！” 罗小乔心内一个咯噔：坏了，太高兴，忘记这茬了。 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别别，王爷，我这是老早之前画的，真的，跟她们没关系。” “是吗？”慕景逸显然是不信的。 “那，你要是罚她们，我这没有伺候的人，不是更难受！” “你啊……以后不许劳累” “不累的。”罗小乔一边笑，一边打开了图纸，“王爷你看，这是关内的舆图，我想把铁路一路修过去，就从闾关到京都，你觉得如何？” “好！” …… “祁大人，最近气色不错啊”，户部尚书葛正桐开了句玩笑。 “那是那是，眼瞅着兴燕线马上完工了，小儿可算是回家了”，祁元澄老脸一片欣慰，“葛大人心情也不赖啊？” “挺好挺好，兴燕线开通后，咱户部也能日进斗金，再也不用到处哭穷了！” 等到两人来到“三省堂”，看到墙上悬挂的舆图，以及慕景逸递过来的说明书后。 心里只剩下三个字：“他娘的！” 好日子没过几天，又他娘的要折腾了。 顶点 344 给她立规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4给她立规矩？祁元澄和葛正桐对视一眼，欲哭无泪。 “王爷，这铁路，为何要我北地来修？”祁元澄大着胆子问。 “是啊王爷，既然要修到关内，朝廷不也有户部吗？由他们出银两不是更顺理成章？”葛正桐也捂紧了心口。 他们户部，刚刚清净清净，在没有那些堵门找活和要钱的人，这就又要开始了吗？ “喔？你们觉得，那边现在能拿出来钱，还是能出的了人？”慕景逸眼睛一抬，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的话刚一出口，葛正桐就缩了回去，他无话可说。 “王爷，关内的情况，恐怕没有那么乐观”，傅跬一步跨出，皱眉分析形势。 “是的”，蔡文瀚也跟着说道，“下官观《楚计簿》，当前大楚现辖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等州府，共计七百万户，按一户六人计，仅余四千二百万人，比战前减员近半数。” “所以，葛大人，你觉得，朝廷那儿还能有银两？”慕景逸看着葛正桐，淡淡的问。 葛正桐想起朝廷来的那四百来号官员的状态，就觉得心里憋屈。 瞧他们住个客栈都扣扣搜搜的，看来那边户部真没银两，出门办差得自己掏腰包。 他不相信官员们会没有私产，但这么多官员一起出动，到处都是同僚的眼睛，他们傻了才会大肆张扬。 穷，就是现在关内的状态。 “可是王爷，那，那也不能…”葛正桐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光放远一点，葛大人，你往后，可不只是这北地的户部尚书！还有你们，眼光都往远处看看，不要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慕景逸深深看了葛正桐一眼。 就是这一眼，登时让他的脸都红了起来。连带着底下其他人也都不淡定起来了。 王爷什么意思？ 是要提携他们吗？ 眼光放远，是说要带着他们一起回京？ …… 慕景逸将官场的事情都做了妥善的安排。 褚仁毅和孙扬伯虽没有大把柄，但已被逐渐边缘化，应该掀不起什么波浪，北地局面还算安定。 慕景逸临行前对封博松深施一礼：“外公，北地交给您了！” “放心去吧，有我们呢！”封博松老怀宽慰。 “表哥，你们先去，这后方有我呢！”封宸浩也出来拍胸脯保证。 “嗯”。 …… 罗小乔回了一趟罗家村，她先去问了问天机阁和新设研究院的人，有没有愿意跟她回京的。 这一句问话，差点造成天机阁停摆，几乎所有人都收拾了行礼，随时准备出门，生怕被落下一样。 开玩笑嘛，他们搞研究的，就喜欢没事探讨探讨，王妃就算不是全才，但总能提出来不一样的点子，如果他们留在北地，万一遇到点什么问题，还得千里迢迢飞鸽传书，光等待就要急死他们。 “小乔姐，我也去！”沈银竹蹦蹦跳跳出来，后面跟着沈苡仁。 “你们都去了，这边医学院怎么办？”罗小乔也有些头疼，总不能发展一个地方，把另一个地方荒废了吧。 “我苍术师伯来了，可以撑起来”，沈银竹嘴快。 罗小乔放下心来，那是可以的。 她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崔大，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崔大一开始不知道钱家以及姜家都是为了对付他们，知道之后就准备抽身了，没想到对方又找上门来。 姜家和安怀**迫他对罗家村下手，都被他周旋过去了。 这其中的艰辛，怕不是只有那一巴掌那么点儿的。 所以，罗小乔对这位崔大爷，打心眼儿里感激。 “崔大爷，我准备走了”，罗小乔说。 她的这个姿态做出来，也是为了后面罗家村人能够善待这位老人。 “走……走了？”崔大的嗓子被沈苡仁治好了一些，仍结巴的说话，表情很憨厚。 “小乔，我不跟着去了”，寡妇芸娘从崔大身后走出来，红着脸说话。 罗小乔一挑眉，哟…… “奶奶，爷爷，姐姐，大山叔……我们走了”，罗小乔一一的道着别。 罗爷爷抹着眼泪：“不是爷爷不想跟你去，你们这一去，不定背后有什么算计，爷爷怕拖了你的后腿。” “爷爷，你别说了，我都懂得。京都现在不安定，你们去了也说不好会怎么样，我身边有紫苏和明一他们，没人敢动我，等都安顿好了，你们再去。” “姐姐，你要常来信……”罗牛牛哭的跟泪人一样，要不是被罗小妮拉着，他肯定要上去抱着罗小乔的腰。 “走了……” 四百多官员，以左相和右相领头，再加上无数北地本地调派的官吏和士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离开闾关之前，所有人都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入关之后，为了照顾罗小乔的身体，马车走的极慢，遇到村落还要停下来休息。 有几个小官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左相，咱这么走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是啊相爷，这王爷登基称帝，王妃跟着算怎么回事儿？又不用她参加什么登基大典！” “要不？宫里不是跟了几位嬷嬷吗？去提点王妃几句？这事儿，真耽误不得。” …… 杨嬷嬷和柳嬷嬷得了官员的暗示，斗志昂扬的就准备给罗小乔好好教教规矩。 听说是个出身农门的女子，这种女人，也就是在北地，机缘巧合入了王爷的眼。 要是在他们京都，连给皇族提鞋都不配。 左相右相怕她们两个言语不谨慎，落了把柄，还特意去嘱咐了一句，要对这位靖王妃特别谦恭有礼。 两人听得更是疑惑，两位丞相这是怎么了？ 但不管怎么样，第二日中午前，两位嬷嬷就来到罗小乔的院落了。 “见过王妃。”她们行了一个特别标准礼节。 “起来吧”，罗小乔心情很愉快。 早上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胎动了。很奇妙的感觉，像一串泡泡在吹一样。 慕景逸趴在她肚子上听了半天，但因为初期还不太明显，所以他最后还是遗憾的议事去了。 罗小乔大致明白她们的意图，也没说话，就让紫苏把自己的笔和纸张都摆好，就开始凝神作画。 “王妃”，还是杨嬷嬷没沉住气，但她也是个有心计的，话说的挺漂亮：“您马上就要母仪天下，奴婢驽钝，但也辅佐过几位贵人，不知可否由奴婢为您讲讲这宫里的事情？” “行啊，你说吧”，罗小乔示意她随意，自己则该干什么干什么。 柳嬷嬷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心内鄙夷，果真农女出身，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听不出来别人的话头。 杨嬷嬷看到紫苏在旁边飞针走线，眼珠子一转，笑着问：“王妃，紫苏姑娘可是在做小世子的衣物啊？” “嗯”，罗小乔点头。 345 碾压你的女红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5碾压你的女红“王妃，先贤有言，女德四项，德容言功，不知王妃可听过？” “哦？”罗小乔停了一下，“你说说看。” “王妃身份紧要。必得在品德，相貌，言语和治家之道上做表率才行啊。”柳嬷嬷说。 “不知何为治家之道？”罗小乔一呻，也不作画了，配合她问道。 “别的暂且不说，就如这女红，就是顶顶要紧的一项。” “正好柳嬷嬷是刺绣的高手，不如先来为王妃普及一下刺绣的技艺？”杨嬷嬷继续试探。 “哦？为何要学刺绣？”罗小乔挑眉。 “王妃总要为王爷做件衣物吧？为小世子做件衣物？” “我不会刺绣，也一样没短了家中人的穿戴哦”，罗小乔笑。 柳嬷嬷心内更加看不上她。 “王妃，话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想让王爷穿着您亲自缝制的衣物吗？” 罗小乔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件惨不忍睹的长衫，就忍不住想要扶额。 “我认为每个人都要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才不至于浪费才能。”罗小乔说道。 柳嬷嬷被噎了一下，有点接不上来，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直愣愣的回话，还是把自己不会女红这种事情说的理直气壮。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了旁边纸上的图画：“王妃所说的擅长的事情，莫非是这画？” 快别笑死人了，那是什么画？到处都是黑线条，装模作样的拿尺子量着，有圆又有方，一点也不好看。 听说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位王妃一窍不通，今日看来，不光不通，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柳嬷嬷本想着，自己身份地位差距太大，想通过引导来让这位王妃学学规矩，看这样子，冥顽不灵，还是直说为妙。 “哦？你瞧不上我这画？”罗小乔乐了。 杨嬷嬷老脸笑眯眯的，“岂敢岂敢，王妃画的十分深奥，老奴只是看不懂，不知王妃可能讲解一二？” “这个啊，就是用来替代你们所谓的女红！”罗小乔有些霸气的说。 “什么？”连杨嬷嬷都装不下去了，这也太能夸口了！ 他们多少年的技艺，就凭她？这乌漆嘛黑的一张纸？说要替代？开什么玩笑！ “你们所谓的刺绣，绣的花确实好看，但是做工太慢，而且对料子也极为挑剔。就算是你在布上绣出了花儿，你能保证穿的就会舒服吗？”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让紫萱抱出来几批棉布，“打开，给两位嬷嬷看看。” 杨嬷嬷和柳嬷嬷对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那一幅幅水墨画一般的布匹，打开在了眼前，她们几乎震惊的不知如何形容。 “不知两位嬷嬷觉得，此布如何啊？比之你等的刺绣如何？” “这……这……”杨嬷嬷说不上来话。 “你等刺绣，一日能绣一匹布吗？你可知？无论什么花色，只要你能想出来，我就能用一天时间，印制出无数的布匹！” 罗小乔的身上，越来越强烈的自信，让两位嬷嬷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她们无话可说。 “再说到缝制上面，我的确不太会缝制衣物，但是，我会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把纸张取了下来，“你会吗？” 罗小乔调皮的在两位嬷嬷面前晃悠了一圈，收了回去。 杨嬷嬷还是觉得她在打肿脸充胖子，就算那印制的布匹再厉害，又如何？也肯定是下人做了给她做垡子用的。 “王妃，不知可能解惑？这是何物啊？” “何物啊？”罗小乔把纸递给了紫苏，“去让王长老把零件按这个图纸调试一下，然后抬过来，给两位嬷嬷看看。” “是，王妃！”紫苏答应着下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半人高的机器被抬了上来。 “王妃，奴婢来吧？”紫苏看她要坐到椅子上，忙过去说道。 “不用，让两位嬷嬷看看，女人的女红该怎么做。” 杨嬷嬷看着那有点像铁器做的马匹，被放在木质桌子上，罗小乔在固定的针头上穿好了线，就用压脚杆压住不了，手轻微扶了一下铁马上方的圆环，双脚就开始有规律的上下点动…… 就听到“咔哒咔哒”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传来，一息都不到，两块布料被整整齐齐的缝合在了一起。 柳嬷嬷的下巴都惊得合不上了，这是何物？ 罗小乔说：“这叫缝纫机，就是我刚刚画的图形做出来的。由机头、机座、传动和附件四部分组成，刺料、钩线、挑线、送料……您都看到了，您觉得，我是去学习您说的女红更好？还是做这些更有意义？” “奴婢惭愧！”柳嬷嬷不认同，但她也已经说不出来什么。 几人折腾了这么半天，眼看就要正午，慕景逸应该是要回来吃饭。 “王妃，摆饭吗？”紫苏问。 “摆吧！”罗小乔自然的说。 柳嬷嬷嘴角嗫嚅了一声，想要提醒，王爷还没回来，怎能摆饭？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直到慕景逸吃完饭离开，她们心内的不满就更加浓烈。 柳嬷嬷与杨嬷嬷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王爷根本不待见她，没见饭桌上就她一个人说话，王爷就是“嗯嗯”应着吗？” “食不言，寝不语，这简直没有礼数！” 最后，柳嬷嬷憋不住了，另提了一件事：“王妃身子不爽利，不知可为王爷安排了其他人伺候吗？” “为何要安排？” 柳嬷嬷是真被她噎住了，“这……这……王妃，善妒要不得啊，您将来母仪天下，可是要大度……” “行了，你下去吧！”罗小乔听了这将近一个时辰，性子也快到极限了。 “这……王妃，您别怨奴婢说话不好听，奴婢也是为您着想。” “嗯，我懂，我也是为你着想”，罗小乔说。 柳嬷嬷疑惑的抬头看她：“一会儿王爷回来，如果听到你说这些，有什么后果，我可帮不了你！” …… 两人走后，紫苏很不开心，问：“王妃，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客气，奴婢都听不下去了。” 罗小乔说：“京都不同于北地，牛鬼蛇神太多，走了一个会来另一个，能不树敌的情况下，暂时态度柔和点儿，没有坏处。” 346 一个烂摊子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6一个烂摊子杨嬷嬷和柳嬷嬷一脸复杂的去见了左相。 化朗看到她们的脸色已然明了，“下去吧，不需要再去了。” “可是，丞相……”柳嬷嬷还想再说点什么。 化朗摆摆手，背过了身去。 出来已经小半个月，刚离开北地的时候，路上的情况尚算说得过去。 毕竟，关内路引管理的再严，靠近北地的位置，还是有些许生意可做的。 但越往里走，退唐之色越重。 北地过来数百的官员，从一开始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刻大展身手，到现今，也觉得十分棘手。 他们歇脚的这个州叫做“魏州”，隶属河北道。 一路行来，但见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 曾有几个小孩子跟在他们粮车后方，只要有米粒落下，就是一阵争抢。 “化大人、王大人，这就是你们留给本王的大楚？”慕景逸的脸黑如锅底。 “本王记得，数月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王爷”，左相上前一步，掩住了满脸的尴尬，“请王爷容禀。” “说！” “年前的战乱，大楚为辽金重创。虽则辽金退了，但军费已经掏空了国库，今上为了维持开销，不得已，任由各地军政长官任意摊派杂税，土地兼并更是厉害，农户受不住，不少人就造反了，朝廷又派兵镇压，国库就继续被掏空……所以，所以……” “下官等惭愧”，右相王华歆也站了出来，垂首不语。 葛正桐听着，心也慢慢沉了下去，这就是曾经富庶的大楚吗？ 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报！王爷，有人拦了王妃的轿子！” 侍卫的声音一出，慕景逸立即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去看看！” 众大臣面面相觑，也不敢散去，就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跨出了门槛。 罗小乔只是出来散散心，想着了解一下民情，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 “轿子里的人下来！”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 “何人？”罗小乔掀起轿帘问紫苏。 “王妃，说是魏州府的人，要我们交税。” “有意思！”罗小乔让人停轿，走了下来，“几位大人，不知收的是什么费啊？” “看清楚了，这是咱魏州尹梁伯卓所立“打门捐”，凡是来咱魏州的，都要按人头交。” “何为“打门捐”？要交税总要让我们交个明白吧？” “让你交就交，费什么话？”衙役态度十分不耐烦。 “那边儿的，你们两个穷酸，过来交钱！” “大人，我们昨日已经把田地抵出去了，咱往后是佃户，不用再交田税了吧”，两个庄稼汉讨好的问道。 斜眼的衙役看他递上来几文钱孝敬，冷嗤一声，“就这点儿？你打发要饭的呢？” “大人，通融通融”，汉子点头哈腰的讨好。 “过去吧！” “是，是！” “拿来吧！”衙役继续伸手到明一面前。 “我大楚律法，没有你们说的这税！”明一毫不相让。 “呸，在我魏州地界，就是我府衙说的算，让你交就交！”斜眼衙役一招手，就上来十好几个人。 “大人，怎么了？”新来的衙役手中铁链哗啦哗啦响。 “看着这几个人，除了打门捐，让他们把“草鞋捐”也交了”。斜眼衙役蛮横的说道。 “什么草鞋捐？难不成穿着鞋就要交税？”明一挺生气，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地方。 “你还真说对了，穿鞋要交“草鞋捐”，拖鞋要交“赤脚捐”，喝水我让你交“喝水税”，你不也得受着？” “外乡人，赶紧给他们吧”，有两个老者走在他们身后，好心的提醒，“别惹麻烦！” “我要就是不给呢？”罗小乔还真是头一次直面这古代的苛捐杂税，居然真的如此荒诞。 “哟，小娘皮长得挺标志啊，带回去，当个洗脚丫鬟！” 衙役不是没看到他们十来个侍卫，而是，带侍卫的太多了，最后还不是得向他们大人低头！ “你要带谁回去？”冷冷的男音传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罗小乔抬头，笑着问。 “王……王爷！”斜眼男人一见到黑衣的慕景逸，顿时就跟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别人可以不认识，这位靖王爷可是未来的皇帝，哪里会不认识？ 但只听说人马上就要到了，却没想到居然犯在眼前了。 “王爷，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王爷饶命！”一干衙役顿时跪倒在地，头磕的青石板路砰砰作响。 “谁教你们巧立名目的？”慕景逸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街道上面行人都嫌少见到，两旁是黑洞洞的门框，没有一丝生气，官逼民反，这是作死！ “是，是梁大人！” “是吗？明一，去将人带过来！” 衙门离此地不算太远，没多少功夫，一个脑满肠肥的府尹，就被拖了过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知错了！”梁伯卓只顾得上重复这几句。 “你可知错？”慕景逸问。 “知错，知错”，梁伯卓胆寒的同时，心内有些庆幸，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处这样，现在大楚哪个州府不是一样！他要不这样，怎么维持县衙调度？！ “很好，拉下去，砍了！” “什么？！” “饶命啊王爷”，随着大刀落下，嚎叫的声音被截止在呼啸的北风中。 旁观的斜眼衙役等人两腿都软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是滴滴答答的一滩液体。 “很好，这就是你们要交给本王的江山！”慕景逸在府衙中端坐，看着下首垂头丧气的百官。 “有什么要说的？”慕景逸看左相。 “王爷，下官无能！”左相低语，头垂的更低。 “给你们三日时间，去想！怎么改善眼前的局面！三日后，给本王一个答复！” “是，是”。 三日时间长吗？有时候很长，但对百官来讲，却实在是太短。 他们如果有办法改变现状，哪里会等到现在？ “说吧”，慕景逸端坐在上首，无形的压力释放出来，众人心头一震胆寒。 这可不是原先那位注重争斗和制衡之术的皇帝！如果不能让他满意，这是一个随时会砍头的人物！ 347 家庭联产承包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7家庭联产承包“右相，你可有想法？”慕景逸看向王华歆。 “启禀王爷，下官觉得，当对贪官污吏施以重刑！” “然后呢？府衙的用度靠什么？没有用度，你能保证新上任的官员，就能两袖清风？”慕景逸问。 王华歆擦了擦额头，后背一片冷汗，“下官驽钝，还请王爷责罚。” “傅大人，你有何解？”慕景逸又看向了傅跬。 傅跬上前一步，“王爷，虽然下官没有办法解决根源问题，但现下问题出自官场，下官认为，治标可用“考成法”” “何为考成法？” “现下府库空虚，但官员冗余，吃空饷的很多，造成对老百姓的盘剥越发严重。下官建议，裁撤政府机构中的冗官冗员，并且整顿邮政。”傅跬说道。 他的话得到了黄裕章等人的响应。 “那么对于现下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各位可有何见解？”慕景逸环视了一圈。 坠在人群尾巴上的文岗生，有些欲言又止，罗小乔强行把他从铁路那边征调了过来，他还不太熟悉自己的定位。 “文大人，你说！”慕景逸点着他问。 文岗生惊愕的抬头，百官也惊诧的看向他，似乎都想不到，靖王为何会看重这么一个没什么功名的人。 “说吧”，慕景逸冲他点点头，“这么多大人在，想必也会有不同想法，没关系，都有机会。” “王爷，大楚自立国以来，一直实行均田制。”文岗生想了想，缓缓的道来：“最初是为了鼓励耕种，想法是好的，将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 “是，文大人所说正是我大楚的情况”，右相补充说道，“我大楚立国之初，百姓刚结束战乱，流离失所，田地大量荒芜，所以才把土地分配给农户，农户承担税负以及徭役和兵役。” “但是现在，均田制行不通了”，文岗生说道。 “文大人何意？”几个京都官员不甚认同，这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哪里能被随意置喙？ “大人们肯定都发现了，现在土地兼并这么严重，大量的土地都在世家手里，国库掌握的土地越来越少，就算想要均田，也并无多少田地可分了！”文岗生说。 “而且，百姓承担了太多的税负，生活日益艰难，这与局势稳定并非好事。现下各处起义的情况，不是已经印证了这一点吗？” “文大人有何妙计啊？”黄裕章问。 “现下官府缺税银，百姓缺粮草，说明之前的“租庸调法”，是时候改一改了，下官窃以为，不若实行“两税法”，缓解一下各方利益的冲突。”文岗生说。 “何为两税法？”就连化朗都有些正视起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人。 北地选拔的官员，果真这么有一套吗？ “所谓两税法，即将征收谷物、布匹等实物为主的租庸调法改为征收金钱为主，一年两次征税。“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只要有资产、土地，就要征税。” 文岗生的一席话，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增加对大地主的征税，必会带来反弹。 一时间议论纷纷，却没有定论，但谁也不敢贸然去反驳他，毕竟，他们自己是没办法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眼看着天又快黑下来了，对于这件事情的讨论还没有结束。 蔡文瀚清了清嗓子，引来众人的侧目，“蔡大人，有何见解？” “王爷，不如问问王妃怎么看？” 众官员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他们一群男人都解决不了的国家大事，要让一个妇道人家出来？ 听这意思，还是去求教？ “蔡大人，这个就不必了吧。王妃虽然有过种植经验，毕竟年轻，还是个女子……”礼部的官员黄震东率先站出来说道。 “不不，黄大人，这事儿说不定，王妃的见解远甚我等男人啊”，蔡文瀚摸着胡子做答。 京都的上百口官员面上都是强忍的怒意，这北地来人，就算是想为那个女人造势，这样也过份了吧。 家国大事，岂能儿戏！ 苏空青看着他们的表情，冷冷的笑，“等会儿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去请王妃！” 慕景逸捏了下眉头，他并不指望罗小乔能有什么办法，但是毕竟是个建立威信的好机会，还是让她看看。 就算她真的没办法，他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王爷，这……”几个小官欲言又止，但看到左相和右相隐隐摇头之后，都退下去不说话了。 大殿里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罗小乔正在后院准备饭食，听到传信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明一过来了。 “给王妃看坐！” “王妃，您坐！”立刻有下人将座椅安置在慕景逸旁边。 罗小乔安静的等着，片刻后，文岗生躬身递了一份文书上来：“王妃请看！这是下官刚刚整理的议案，请王妃定夺。” 罗小乔随手接过来，瞄了两眼，就放到一边了。 文岗生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见到此时，眸子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她这表情，应该根本没有细看吧？果然，不应该对这个女人抱有什么希望。 就在文岗生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罗小乔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文大人，我看不懂，你直接拿白话给我讲讲吧。” 几个京都过来的官员一听这话，面上差点没掩住鄙夷之色，这位王妃连藏拙的心计都不会吗？她真的担的起一国之母？ 文岗生没管这些，他将自己的理由和想法，都说了一遍。 罗小乔听得连连点头，“文大人的主意，主要从税制上面做了改进，但并没有改变土地私有的原则，对吧？” “是！” 罗小乔眨眨眼，“那么你们想过没有，现在战乱之后，出了一些无主之地，还能继续用均田制来分，但当国家管控的土地越来越少，土地兼并继续扩大，到无地可分的那天，怎么办呢？” “王妃的意思是？”文岗生抬起了头，目光炯炯。 “我不否认，你的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我这里，有个别的主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请说！”文岗生根本顾不上尊卑了，他一心就想知道，还有什么，比他冥思苦想研究了三日的法子，更好的法子。 “我的法子，名字很粗俗，就要“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罗小乔一笑，说的毫无压力。 “土地永远归国有，家庭只有使用权，土地出租给家庭，农户除了交少部分粮食和税金外，其他的，全归自己所有。至于地主的土地，一样的征收法子！” “嘶……”这个是真的闻所未闻了。 “不知王妃可能详解，这是何意啊？”蔡文瀚问道。 “首先，可以解决有一天，无地可分的窘况。其次，可以解决农户劳作的自主性和积极性。再次，可以增加我们的税收。最后，如果暂时不能有收获，我北地，不是可以赊粮食吗？可以继续推广。” 鸦雀无声，真的是鸦雀无声。 347 阳谋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似乎是怕他们的震惊还不够，罗小乔又接着说道：“现在局势不稳，不适宜动世家的利益，终有一天，土地要全部收归国有！” 这句话，似乎是一滴水滴进了油中，要整个大的气氛都诡异了起来。 自然，反对的居多。 “王妃，您可知晓，我大楚的世家到底有多少，他们又有多么大的能量？” “动了他们的利益，引起的反弹，可不是各地起义这么小打小闹的了！”王华歆也十分不赞同。 吏部尚书史原儒更是摇着头，一脸的不可置信，“王妃年幼，恐思虑不周。年前朝廷只是动了封王利益，就造成了现今的局面，此事还得慎重议啊！” 不过，说话的主要是京都的官员，北地以傅跬居首的一干人等，全都默不吱声，等着听下文。 他们倒是想附和，但想着前次被打脸的疼痛还没过去，暂时还想观望一下。 蔡文瀚那自是坚定的站在罗小乔后的，闻言问道：“王妃提议的，是说将来局势稳定之后的事吧，王妃既然提了，必是有所思量吧。” 罗小乔点头，慢悠悠的说道，“我说的是往后，并不是现今。往后土地所有权要全部收归国有，个人只能拥有使用权。什么叫使用权呢？就是你可以在土地上面盖房子，盖得房子是自己的，但是土地是租的。” 罗小乔的声音徐徐缓缓，把现代土地政策那一说了一遍，建国那么多年，被无数人印证的政策，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的，用在这里，虽说早了一些，她也只是先打个预防针。 只要说服了这些官员，具体落实的那天，有的是人会去想完善的措施。 左相化朗一脸的不赞同，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王妃，且不说此事可行到底有多大，您想过怎么从世家和地主手里收拢土地吗？难道要强夺不成？” “左相，您也不要为难王妃，她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又不是说一定要执行。”史原儒倒是给了个台阶。 “不，这政策是一定要执行的！” 罗小乔说的很坚定，“将来的土地，只出让使用权，全部出让七十年！也就是说，你可以在地上盖东西，种庄稼，但七十年后，如果想要继续使用土地，就要交转让费。”。 “七十年内，拥有土地的人想要转让地产，也要缴纳土地增值税等各项税款！” 罗小乔没有管他们已经开始变白的脸色，继续往外一条一条的抛。 现在的国家治理太乱了。 历代皇帝心内不安，始终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理。所以权衡再三，通过分封制保证其皇位传承，造成大楚当前诸王和藩镇林立。 且仅从北地的状况就能看出，封地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实现自治，不利于朝廷的中央集权，在遇到战事的时候，也尾大不掉。 这一盘散沙的大楚，必须慢慢改变，中央拥有绝对的权威，才好推行政策，慢慢改善民生。 而土地，就是命脉。建国初期最先做的事不就是土改吗？历史上无数的农民起义，也都是围绕土地开始的。 所以，收拢权势从收拢土地做起，应该不会有错。 “王妃可知，这阻挠有多大吗？”化朗满心的抵触，连带着对罗小乔多了一丝敌视。 “我并没有说强行收地主的土地”，罗小乔看了看内的一圈人，除了几个没有恒产的寒门子弟，其他人的神色都说不上好。 “王妃何意？”化朗接着问道。 “众位大人饱读诗书，应该听说过“推恩令”吧？” 蔡文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似乎明白罗小乔想说什么了，他的嘴角抽了抽，“丫头想用阳谋？” 傅跬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众位想必都清楚，在我大楚，除非特别糊涂的家族，普遍推崇立长不立贤，立贵不立长。嫡长子继承绝大多数的家族产业，而其他的兄弟，哪怕也是正妻所出，都只能分到很少量的一点财产，对也不对？” “傅大人说的是”，这是事实，几乎没有人反驳。 “下官猜测一下，王妃的意思，是不是想把推恩令在土地分配这里利用一下？” “是的”，罗小乔眯眼说道，“朝廷可以下令，要求世家或地主，将自己的土地分给自己所有的儿子，如果一个世家人口够多，十几二十个儿子一分配，儿子的儿子再继续分配。那么，并不需要几代下去，世家手中的土地只会越来越分散，说不准有些后代只能够自己耕种。是吗？” “是！”没有人反对这个说法。 “且不说会有不少不肖子孙变卖地产。即便一直都是好的，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出合理的银两，将土地上收上来，阻力会很大吗？人们会为了那一星半点的土地，来跟庞大的朝廷对抗吗？” “这……”化朗心中凛然，“王妃，您怎么就确定，世家不会奉阳违。” 罗小乔轻“呵”一声，“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就算世家想要反对，但他们的儿子呢？嫡长子可只有一个！巨大的财富由嫡长子继承，本就招人眼红，如果他们再阳奉违，您说，其他儿子会不会揭发？您说，他们会不会内乱？世家还是不透风的墙吗？” “嘶……”大里一片抽气声。 只要靖王敢将这推恩令颁布下去，就连化朗，就算他知道朝廷最后的目的，恐怕也只能照办。 这就是阳谋！温水煮青蛙，这位王妃好算计！ 化朗沉吟了片刻，还是有些不踏实：“王妃想过没有，对付小世家，这么推行下去可以，但是像姜家和钱家这样的，还有那隐形的世家，诸如“宝丰隆钱庄”背后的势力，如果他们执意不肯，联手起来，又该如何应对？总不能来一个杀一个吧？” “你说的有道理”，罗小乔看着远方，眼中闪出一丝利光，“听过“二桃杀三士”吗？” “朝廷出让一定的利益，让他们自己斗，大人觉得如何？” “嘶……”就算那一直站在边缘，始终没有说话的小官，此时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此时，他们心内忽然明白，那句“巾帼不让须眉”是个什么意思！ 此时，他们的心灵已经被罗小乔重创，终无法治愈那种！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农女吗？ 站在这里，明晃晃的告诉他们，老子就是用阳谋，玩儿死你们所有人的女人，是个农女？！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348 因地制宜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8因地制宜“文岗生！”慕景逸唤了一声。 “下官在”，文岗生上前一步。 “这魏州交给你，按王妃所说，属于官府的地产，承包给百姓，五年之内，本王要看到此地人数过百万，富裕繁荣，可敢领命？！” “下官领命！”文岗生的脸激动的泛红！ 考了多少年的功名，到而立之年，终得以一展抱负了。至于治理此地的难度，他事前做过工作，加上乌甲卫的小队也跟着驻扎，困难肯定有，但是可以克服。 “文大人，我在此地会逗留一段时日，助你步上正轨！”罗小乔也补了一句。 这话一出，慕景逸似有所感，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她，但终是没有说话。 “王爷，恐怕你得先行了？” 回到屋子后，罗小乔与慕景逸打起了商量。 “为什么？” 慕景逸十分不赞同，别说她身体不方便，就是当前的局势，也不能放心的把她一个人留在后面。 “听我说”，罗小乔按住他的手，“我们一路行来，什么样子你都已经看到了，已然民不聊生，不能拖下去了。” 慕景逸锁紧了眉头。 “王爷，危机时时存在，我走的慢，不能再拖你的行程。”罗小乔笑眯眯的。 “没有人敢非议！” 罗小乔摇头，“王爷，你不想让我随你快马加鞭，舟车劳顿吧。你先去朝中接掌皇位，扫清魑魅魍魉，为我开辟一条更顺畅的道路，岂非更妥？” 慕景逸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不想留下她一个人。 “王爷，你放心，让苏空青带一队乌甲卫跟着我，不会有事的。我顺着你走的路行走，你还能事先帮我做好安排，岂非更妥？对吧？”罗小乔说。 “本王更愿意送你回去北地！”慕景逸有些后悔。 “不是说过，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吗？”罗小乔笑，“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登基的好消息！” …… 不管靖王殿下再怎么不乐意，在罗小乔的坚持下，以及众官员的力荐之下，一行人拔营了。 没了罗小乔在，他们行走的速度极快，约莫半个月，就回到了曾经的汴州。 他们途中路过了一百多个州府，北地跟来的官员原有三百多，抵达汴州后，仅余一百人，其他的都被他就地认命，治理一方了。 皇上已是太上皇，在宫中的居所整日不出。 慕景逸告庙登基后，大刀阔斧的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并将北地的一干官员全部分散到了三省六部当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人都清楚明白。 但既然这朝天子是他们拥戴的，不少大臣自认为有从龙之功，对于北地来的这群人，有些瞧不上。 “史大人，此次皇上虽然只新任了户部和工部侍郎，没动其他人，但是你吏部，也多了两个侍郎吧。我礼部还有其他几部，也有不少官职，给了北地过来的官员。您怎么看？” 史原儒摇着头：“皇上的心思，不可议不可议啊！” “史大人，咱们当然不敢置喙圣上的决定。但是，下官问过，那北地过来的，居然绝大多数都是秀才出身，甚至有不少人，连秀才都还不是，您说，这能成吗？” 礼部尚书王镜文，心内有些不很爽利，“下官还是头一回做事情，要看底下人的脸色呐。” 工部曹魏轻声嘟囔，“我大楚官场，向来讲究“同门、同乡、同科”，往后啊，怕是要变天喽！” 但是没用多长时间，这些官员就闭嘴了。 因为铁路要开建了，那条由汴州直达闾关的铁路！ 消息一抛出来，举朝震惊！众官员面面相觑。 谁来建？派谁去？谁给钱？ “怎么？没有人自谏吗？”慕景逸坐在上首，眯着眼睛问。 建铁路是个肥差，要是换了以往，他们所有人都会想要扑上去。 但现在，户部根本拿不出来钱，工部那些脑满肠肥的，哪里懂得技术？ 众官员推推搡搡，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启禀皇上，下官可率工部前去”，祁元澄出列。 “银两由我户部筹措！”葛正桐也硬气了一回。 京都官员头一次直视了这帮他们心里的土包子。 现在土包子都能动辄拿出上千万两的银两了吗？其实他们才是土包子吧！ 慕景逸的手段雷厉风行，他想要推行的政策，不容许丝毫反抗！ 与之前所料差不了多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颁布下去，老百姓欢欣鼓舞，但地主和世家却一肚子的不满意。 凭什么？！原先只要把土地往有功名的人身上一挂，就可以免税。现在居然所有人都要交税？不能接受！ 有几个倚老卖老的，直接被他抄了家，杀鸡儆猴。 军权已然全盘掌控在新皇手中，世家们暂时不敢正面抗，只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 毕竟，还没有到征税的时节，时间还早。 …… 罗小乔留在了魏州，几日的探访，她看出来了，此地两级分化严重，有钱人还是极为有钱，穷的是府衙和老百姓。 所以日前，府衙才会巧立名目，继续从平民身上盘剥。 罗小乔冷笑一声，都穷成这样了，那些富户也没见出来赊粥，可见为富不仁的居多。 既然如此，那就从他们身上赚足银两，再返给百姓！ 现在寒冬腊月，什么行业能最快速的吸纳劳动力，让老百姓吃上饭？她还得琢磨琢磨。 安全起见，罗小乔一行人的身份没有张扬，世家以为她早就该跟着靖王回京，没想到她以一个投亲的身份留了下来，还租住了一处院落。 “紫苏，收拾一下，我们去地里看看，多带点吃的，中午就外头吃吧”，罗小乔吩咐说。 “好的，夫人”，为了配合身份，紫苏也跟着改了口。 魏州不比北地，此时虽是冬季，却没有那种刺骨的冷，今日也无风，天气晴好。 顺着发黑的土地一路行下去，罗小乔一边走一边摇头。 “夫人”，果农蔡福山也跟着过来了，“俺看这边，白天挺长的，地里都是黑土，问了问老乡，雨水也不错，前些年他们棉花也产的不错的。” 罗小乔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她一早就说过，可以因地制宜，种点经济作物。 “放手！这是我的！”回去的小巷子，居然见到两个锦衣公子在争抢什么东西。 两个小孩子也顾不上衣服被弄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厮打在一起。 “咕噜噜……”就有一物滚落到罗小乔脚下。 “夫人”，紫苏见她有兴趣，忙弯腰捡了起来。 “是我们的！”两个小公子也顾不上打架了，一起跟着冲了过来，被明一他们挡在了外头。 罗小乔把东西在手里转了一圈，“哟”，这不是罗氏产的玩具吗？ “你们很喜欢这东西？”罗小乔问。 “跟你说不着！”小公子还挺傲气。 “说了我才还给你哦，而且我这有有更有趣的”，罗小乔一边说，一边从兜里又拿出来一个木制关节人偶，就是那种每个关节都能动的人偶。 她摆弄了几下，两个小孩子眼睛都快直了：“你问吧。” 349 大型游乐场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49大型游乐场“在魏州，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多吗？我的意思是，能吃饱饭，还喜欢玩儿这种东西的”，罗小乔问。 “当然多了，你不知道咱这条巷子叫“麻石巷”吗？大户人家都住在这里”，大一点的孩子说。 “麻石巷……人多吗？”罗小乔挑眉问，顺便往远处看了看，这条巷子的确挺长，来了这么久，倒是没怎么留意。 “你不会数大门吗？小宇，我们走吧，娘说有拍花子的”，大点的孩子拉着小点的就要走，连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不准备要了。 “等等，给你！”罗小乔说话算话，也没为难他们，就把东西递了过去。 “我住在这条巷子尽头，租的老杨家那里，欢迎你们过去玩儿”，罗小乔说着，两个孩子转头就跑远了。 “夫人，我们也回去吧”，紫苏问她。 “明一，你去衙门问问文岗生，这魏州的人口，尤其是富户的人数情况。” “好！” 院子里，紫苏正摆弄着木耳，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啊”，紫萱上去开了门。 一个挺和善的妇人，拉着两个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嬷嬷。 “这位夫人，谢谢您送孩子的礼物”，妇人很有礼貌的说道。 小宇在院子里把玩的东西被她看到后，她立刻就认出来了，是大丰坊的模型，听说挺贵的呢。 看来新搬过来的邻居不一般，她就想着借由孩子的事情，过来探看探看，打个招呼。 “也没什么，跟两个孩子有缘，送他们了”，罗小乔笑眯眯的。 “这是小威，我大儿子，那个是小宇，是我次子”，妇人指着孩子说，“我家是东头杨家的”。 “嗯，杨夫人坐”。 紫苏已经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礼物，并没有打开，就放到一边桌子上了。妇人见她们行事如此有章法，更是高看一眼。 罗小乔一边说，一边给他们递上了几杯茶，芬芳的味道，惹得两个孩子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何物？”杨夫人自诩见多识广，也实在是没喝过这种茶。 “这叫茉莉花茶，也就是你们说的萼绿君做的茶”。 “萼绿君？”妇人吃了一惊，深吸一口气，继而莞尔，“是这个味道。” “都说南越之境，五谷无味，百花不香。耶悉茗花和末利花特芳香者，缘自胡国移至。没想到，居然还能做茶？” “夫人高见”，罗小乔笑了，看来还是个有文化的。 “这是蘑菇？”正说着，紫苏已经挤干水分，要去下厨了。 “自家长得，不是好东西，夫人要有兴趣，不如一起吃顿便饭？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罗小乔笑着说道。 那妇人自然是百般推辞，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要告辞离去。 正在这个时候，“刺啦……”紫苏将蘑菇已经下到了锅里，蒜黄炖蘑菇的香味传满了院子。 “娘……”小宇眼巴巴的望着厨房的位置。 妇人的脸顿时红了，“我们先告辞了。” “别急，夫人如果不在此用餐，不如带点回去自己做，有来有往才是好邻居吗？” 罗小乔说完这话，紫萱已经将篮子收拾好了。 冬日里嫩黄的蒜苗，青青的韭菜，还有那看着就饱含水分的大蘑菇……妇人想要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 “劳您破费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来杨府找我们。” “好”。 这位杨夫人来的很是时候，罗小乔基本已经下定了决心。 以她罗氏的实力，想要赚钱不难，她可以确定，任何产品，只要运送过来，都能赚的钵满盆满。 但是，她赚钱却不是百姓赚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那么，罗氏里面，最方便的是村民代工零部件。可是此地是平原，适合做模型的树木并不多，工具也暂时不够。而且大丰坊在这里有一个加盟商，她不想跟自己人起冲突。 剩下的棉纺织业和造纸？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大量机械，暂时北地都不够呢，更别说运来此地了！ 她要最快时间解决多数人的上工问题，就必然要做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 寒冬腊月，现下还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建一个大型游乐场！ 从两个孩子的反应来看，现代的娱乐设施还是太少，小孩子的钱应该比较好赚。 而在这个时点，自然是冰雪世界最合适，有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她自己来设计都成。 那么，过了冬天之后怎么办呢？ 那个时点，相信已经可以种庄稼了，届时委托此地民众种棉花，罗氏木业常年收，双赢！ 罗小乔越想越觉得靠谱。 她是个急性子，当下就让明一去找了文岗生，将离着城区比较近，又荒芜人迹的土地划了一百亩给她。 “锵锵锵！”蔡福山敲着铜锣，跟在衙役后头，挨家挨户的通知，“罗氏要建游乐场，成年男女，六十以下的都可以来上工，一天二十个铜板，当天结算工钱！” 农户们本来一家子挤在一个炕上取暖，想着尽量少动，可以熬过这个冬日。 听到传信后，不少人犹豫着，不太敢出来。 官府的信誉太差了，虽然换了一个府尹，但谁知道怎么样？ 有犹豫的，自然也有果决的。 “爹，在这么下去，大宝二宝都要饿死了，不是说一天一结算吗？大不了俺去出一天力，被骗也就是一天的事情！”黝黑精瘦的汉子跪在地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挡不住寒风，他缩着脖子，但说的极为坚定。 “咳咳……”老人嗓中是咝咝啦啦的喘息，半响后，终于答应了，“你去吧！” 罗小乔怀着身孕，不方便出面，就让明一全程代劳。 第一天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号，全是穿着单衣，缩着脖子的样子。 “去那边领衣物，咱夫人是好心给你们活计做，别来我这里做活儿，最后还染了风寒，倒怨起我们！”明一指着角落里一堆简易的棉衣说道。 来的汉子简直都快吃惊坏了，这么厚的衣物，这么暖和的棉衣？他们多久没有穿到过了。 “都去领工具，跟着工头走……” 呼喝的声音响个不停，尤其是当看到中午还管饭的时候，来人的眼睛都快绿了，根本顾不得手上的黑灰，兀自抓着黑面馒头吃到打饱嗝为止。 350 一炮而红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0一炮而红“杨夫人，你听说了吗？城外那片荒地居然被买下来了”，一个满身珠翠的女人，一边品茗一边说话。 “听说了，我还认识那家人。”杨夫人笑眯眯的。 “你是说？新搬来的那家？”另一位王夫人也饶有兴趣。 “听说就一个女人，带着下人，她男人干什么的？” “她要那块地，究竟折腾什么呢？把那些穷鬼斗弄去上工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个院子里，可不只是一个女人。 整天在后宅争斗，还得人前维持自己的风度，自然没有太多可说的话头。 城外的动静实在有些大，让人不侧目都难。 不过，这个话题，比起另一位绿衣夫人的话，就显得份量没有那么重了。 “听说了吗？新皇上任，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册封了一个农女做皇后！” “真的？” “我们老爷说的，人还没见到，估计是在封地娶的，不好塞天下悠悠众口吧。” “嘘…都慎言，不要命了！” …… “老三家的，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拿到工钱了？” 一屋子男人，眼红的盯着侯三看。 “这不是？”侯三也不藏着噎着，手上摊开二十枚铜板，“俺这就去买粮食，主家说了，她那要人干活，最少一个月，俺不怕没钱了。” “明儿俺也去行不？能去说说吗？” 七嘴八舌的男人，气氛热烈的讨论。 “那当然没问题了，那块荒地大着呢，去找明管家就行。” 第一天来上工的男人，全选择了去买粮。 姜家粮铺外头排起了长队。 “啥？咋又快没了？”侯三捏着铜板，心里一阵发凉。 “就这点儿，不买赶紧让路！”姜家的伙计说话十分难听。 战后什么都缺，粮草一定是最直观反应出来的。 百姓一开始是没钱买，现在是有钱买不到！ …… 角落里的文岗生默默的看着，姜家是魏州最大的粮商，还不能硬杠。 罗小乔也默默的看着，消息已经给王三海送过去了，北地今年粮食充足，可以填补少量空白，但不是长久之计。 “文大人，这么下去不太行吧？”罗小乔叹了口气，吃亏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夫人，朝廷已经下令，民间不得随意抬高米价，但政令挡不住商户不卖米啊。” “以前都怎么办的？”罗小乔问。 “朝廷原有和籴之政，由朝廷收买粮食，以便需要时赈济灾民。但富豪官吏通同作弊，加上战乱，官府早将籴本亏没了，也就没有存量了。”文岗生说。 “大粮行是姜家，小粮行都在跟着他们走，姜家对朝廷限价那套阳奉阴违，着实头疼。” “那就不限价了！”罗小乔说。 “不限价？”文岗生吃了一惊。 “不光不限价，告诉商户，魏州允许抬高米价。” “什么？夫人，这要出乱子的！”文岗生不干。 “听我的，等半个月看！出了事情我兜着。” 不管文岗生有多少怨言，府衙的这一纸公告算是下去了。 姜家粮草瞬间涨价两成，百姓虽然怨声载道，但至少能买到粮食了。 过了大约七天，街上多了不少外地的商户，也开始售粮。 再加上王三海的粮队过来后，价格逐渐稳定了下来。 文岗生看着对衙门感恩戴德的百姓，有些目瞪口呆。 罗小乔解释了一下：“商人逐利，当外地粮商听说此地利润高之后，必然会过来，等他们过来了，原本的供需关系就会改变。粮草不再难求，存下去还有霉坏的风险，再运走的话又不划算，所以就会停留在一个平衡点上…” 文岗生听的连连点头。 而转眼一个月，城外的荒地也变了样。 罗小乔让人弄出了一个小山坡，将尖锐的石头杂草等物全都清理殆尽。 然后就开始制冰… “砰…啪…” 一个漆黑的夜晚，城南方向的天空中，炸开了一朵朵烟花，吸引了全城的视线。 第二日，就有好奇的民众过去探看。 这一去，就到了天黑才回。 那是什么？ 魏州没下雪啊，白皑皑的一片，覆盖在整块荒地上，晃的人眼晕。 “噼里啪啦”，长长的鞭炮声，从城里一路响到了雪场。 “前十位进去的免费啊，后面的十两银子一个人，不限时！” 侯三被雇佣过来，在门口卖力的喊着。 大人们踌躇不定，小孩子却没那么多心思，尤其看到几个下人，坐着雪圈，从高高的山坡滑了下去之后，登时就按捺不住了。 前十个小孩进去后，雪场简直要疯了，到处都是尖叫。 即便简简单单的雪圈，他们也都没见过，何况还有狗拉雪橇，什么翻滚的雪球之类的。 杨夫人也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想起那个眯眼微笑的女子，顿时感到钱包有些痛。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就这么些，大冬日的，小孩子多数被拘在家里，难得这么疯玩儿的机会，连吃饭都忘记了。 罗小乔的规则挺坑的，只要出了门，再进去就要重新交钱，相当于半天十两。 孩子哭着喊着不走，大人只好去旁边买吃食。 那简易棚子里，侯三等人的家人，用平底锅做着煎饼，收着银钱，乐的嘴都合不上。 “咣当咣当”，除了墙上的告示，官府的铜锣再一次响了起来。 “本地要修铁路，招工干，有想去的来府衙报名，一天二十个铜板！” 如果月前这么通知，敢去的恐怕不多，但这一个月来，民众对官府的信任逐渐恢复，府衙前面人头攒动。 “夫人，走吗？”紫苏打包好了行李，轻声问罗小乔。 罗小乔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五个月多了，不想再耽搁下去。 …… “家主，就是这家”。 小厮上前打门，敲了半天无人应答。 “你们找那家人吗？早上就走了！”旁边一老头探头出来，说道。 “回去！” 男人甩了甩袖子，满脸不悦！ …… 修铁路，是一个肥差，不少官员暗中盘算，怎么不着痕迹的扣一块下来。 这可是上千万的银两啊，就算从运送钱财的车上抓一把，都够他们逍遥几日了。 甚至有一些官员，上下打点，就等着到自己地盘之后，制造点损耗。 可惜，今年他们要失望了。 因为，正通银号以飞快的速度，在各州建立了分号。 “黄大人，咱们被葛正桐耍了！”一个小官恨得牙痒痒。 “这个老匹夫，居然不是他出钱！是去正通银号借的钱！” “那也没关系吧，借的钱咱也能捞一把？”另一个人满不在乎。 “你懂个屁！” 上首的男人啐了一口，“他们用的全是银票，根本没有银两！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批人，一人管一段工程，招了多少人，支出多少钱财，全都管的滴水不漏，咱们怎么捞！” 351 心有灵犀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1心有灵犀剩下的路程，情况没有如魏州那么严重，毕竟，每个时代都有一些有所为的好官。 加上有慕景逸留下来的官员，进一步整饬吏治，越近汴州，情况越加好了起来。 罗小乔一行人的行程，快了不少，走了两个月，已经抵达曹州，刚好赶上二月的“花朝节”。 罗小乔饶有兴致的在曹州城里走着，顺便看看当地的民俗。 …… 远在汴州的慕景逸，几乎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将朝政处理的差不多了。 “左相，皇上已经登基，眼看政局稳固，也是到选秀的时间了”。 有官员上来提醒道，他们自然是有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的打算。 自古就是如此，新皇笼络权势，姻亲就是最好的手段，也是让大臣们感受皇恩，死心塌地的法子。 “秀女向来由户部统计，具结呈报，这事儿还是听听葛大人的意思。” 小官一听，顿时把目光投向葛正桐身上。 葛正桐连忙摆手：“不不，这事儿我户部可不掺和，你们谁愿意领这差事的，自去领吧。” 众官员眉头紧锁，满是不赞同：“葛大人，平日您可不是推诿的作风啊” 葛正桐两眼望天，就是摸着胡子不说话。 北地来的官员也都不说话，留着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还是右相王华歆看出来了点儿什么，待人散后，把葛正桐悄悄拉到一边：“葛大人，我等摸不准皇上的脾气，这本是好意也是好事，您给说说，您这到底何意啊？” 葛正桐上下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右相没去过沧州？” 王华歆一头雾水：“去过啊，咱们就是从沧州亲见了皇上的杀伐果断呢” “那不就结了，你还问我做甚？！”葛正桐说完，甩着胳膊走了。 “这……这人……这是什么意思？”右相一头雾水。 不过，官场上面的消息向来灵通。 虽然葛正桐只是问了问右相是否去过沧州，有心计的官员早就将相关信息提炼了出来。 “左相，沧州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华歆问化朗。 化朗看着远处刘将军等人，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没去问问刘将军？” “兵部对此讳莫如深，本相没去讨没趣”，王华歆说。 “没去就对了”，化朗长叹一声，“听说几个将军，大冷天被挂在城墙上，整整一个晚上。” “为何？”那可是心腹啊，王华歆十分不解。 “刘将军和花将军，给王爷房里送了个女人……” 化朗的声音飘飘忽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至少此刻，再无人提起选秀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景逸的心情越发的低沉，尤其是当封宸浩的信递到他手上的时候…… “啪！”慕景逸再也忍不住了，一张把那封信拍在了桌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信纸随着他的走动飘忽了一下，黑体大字，“表哥，我当爹了……大胖小子很有力气，出生没多久，就能抬头了……”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封宸浩写信也喜欢用白话，也许是受了罗小乔的影响。 不过白话写出来的书信，确实能容易表达感情，那通篇洋溢的欢欣让慕景逸对比之下，跟觉得不爽利。 “表哥，等孩子大点儿，我带着找你们去啊……” 慕景逸问秦卅：“到哪儿了？” “曹州，再有十来天就到汴州了”，秦卅说。 …… 御书房外，站了约莫十来个大臣，皆是一脸忐忑。 “秦大人，最近皇后有书信来吗？”葛正桐小心翼翼的问秦卅。 秦卅面无表情，“没有！” “那……那下官也没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葛正桐说着就要往后退。 开什么玩笑，有罗小乔书信的时候，慕景逸的心情还能维持平和。 这都几日不见消息，他们可不敢往枪口上冲。 其他大臣还指望着他顶在前面呢，此时更是有退意。 要说这位皇帝，登基之前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登基之后，帝王之术也权衡的极好，朝堂之上留够了面子。 但被单独叫到御书房的时候，就没那么好过了。 “让史大人进来！”慕景逸声音果决，吏部尚书史原儒顿时汗毛直立。 “见过皇上！” “起来说话。” “是！” “之前说的考成法，你吏部起草的如何了？”慕景逸问。 “下官，下官正在修正”，史原儒有些战战兢兢的回道。 “啪！”慕景逸面前的书册摔在了桌面上。 史原儒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本届科考由你们吏部主持，你的官员就是这么选的？这李世斌是什么人？贪赃枉法你当朕不知道？嗯？！” “皇上，这个，这个下官还会二次核验。”史原儒吓得跪倒在地。 李世斌确实是一个下属举荐的，觉得让他负责偏远地方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去细查他的出身，哪里想到…… “滚出去！再有下次，你就告老还乡吧！” “葛正桐！”慕景逸又喊了一句。 “皇上”，葛正桐小碎步快进，跪倒在殿内。 “铁路经过了几州？聘了多少人口？所需银两几何？”慕景逸的三个问题一出。 葛正桐有些傻眼，“这，让下官回去问问典吏，下官一时记不清楚。” 葛正桐没敢大声说话。 “你没吃早点？说什么？大点声……” “化朗，进来！” “作为宰相，民生之事，三息都无法回应，要你何用！滚出去！” …… 官员们垂头丧气，彼此之间对视一眼，满满的苦涩。 慕景逸把剩下的事情交代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便装简服，就往曹州而去。 曹州府管事的官员叫关峡，此时正对着厅内的商户们大眼瞪小眼，头疼不已。 “关大人，今年可轮到咱曹州举办这“花朝节”，去年“豫州”的节目极为出彩，前年“鲁州”也不在话下，咱曹州，可不能落于人后啊。” “那你们说，怎么办？豫州弄得百花争艳，鲁州举办的扑蝶会……好有好些年前其他州，都把能想的庆贺方式都想遍了，咱们怎么出彩？”关峡头疼的抓着脑袋。 “那位夫人不是来了吗？没问过她喜欢吗？”有几个知道底细的，把耳朵竖了起来。 “下官没敢去……”关峡脑袋耷拉了下来。 “关大人，您这不对啊，这是大事儿，要不，下官陪您一起去问问？” …… 罗小乔回家的时候，就在门口看到了几个黑压压的脑袋，“几位大人院里请，都来此是何意？” 待听完关峡讲述后，罗小乔掩嘴一乐，“这是个好节日啊，正巧我大楚人丁不旺，趁此机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 关峡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个喜庆又应景啊。 “夫人，怎么做？” “听过心有灵犀没？” 罗小乔想起风靡一时的那个黄金档节目，叫什么快乐大本营来着？日子太久，差点想不起来。 套用一下他们的节目，让民间跟着热闹一下，也未不可嘛。 352 我消灭你，与你无关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2我消灭你，与你无关慕景逸到的时候，罗小乔正坐在雅间看表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软了一瞬。 罗小乔似有所感，往门口一看，果然见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风尘仆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疲惫和沧桑。一身黑衣紧紧裹在身上，寒眸微眯，长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却让人有种想让人扑倒的冲动。 罗小乔从来都知道他长的好，此时居然有种禁欲般的诱惑，让她慢慢的站起来想要靠近。 “你来了？” 慕景逸上前两步，一只手臂就将她环在胸前，嗅着发间的花香，心都安定了下来。 外头台子上时不时爆出来哄堂大笑，两人静静相拥，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罗小乔肚子开始打鼓一般的动了起来。慕景逸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这是怎么了？”慕景逸有些担忧。 “小家伙在动，估计感觉到你来了”，罗小乔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 “啪”，手下鼓起一个包，像是小拳头一样，瞬间又回去了。 慕景逸心神都震撼了，他从没有过这种经历，一种血脉相连的喜悦盈满心间。 他退后一步，蹲了下来，一直盯着罗小乔的肚子看，一会儿鼓起一个包。 “他在干嘛？”慕景逸觉得很神奇。 “练功吧，经常连环踢。” 罗小乔摸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就抬头看他，“现在该怎么称呼你？皇上？相公？景逸？阿逸？逸哥？孩儿他爹？” 慕景逸脸有些不自在：“不许叫皇上”，太有距离感。 “人前还得维持的，人后那我可随意了。” “嗯”，慕景逸还是摸着她的肚子，就这一会儿功夫，里面踢了十来下了，也不累的吗？ “看看，我给他们出的主意，好玩吗？”罗小乔指着台下的位置说道。 花朝节，是曹州和周边几个州的节日，与花神相关，民间把这节日改了一下，变成与有情人相关了。 这是一个女孩子可以放下矜持，给心上人递香包的节日，深受年轻人的喜欢。 罗小乔让关峡找了个口才好的主持人，把这节日办的哄笑连连。 台上的节目是“心有灵犀”，要根据一个人的动作猜词语。 一个少年站在台上，看到的词语是“徐娘半老”，他脸色一苦，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比试，但沙漏已经流动，还得赶紧照做动作。 台下看着少年夸张的表情笑成一团。与他组队的少女则一头雾水。 “过”，少年眼见猜不到了，果断选择下一组词汇。 “含笑半步癫…” 谁特么这么损？这怎么做？少年快哭了。 罗小乔也快被他们给逗死了。 “多幼稚”，慕景逸看她笑，也跟着乐。 “你行你来！”罗小乔还真不服气。 “这有何难？”慕景逸不想让他看别人，“你转过去，我做你猜。” “哟…，皇上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罗小乔调侃他。 “就给你一个人看”，慕景逸嫌少这么不正经的说话，罗小乔还真不习惯。 她笑着转身，然后，就看到男人原本壮志成城的脸就变色了，从白到红，跟调色盘一样。 罗小乔是真好奇了，这得是什么词啊，虽说主意是她出的，怎么操作，她还真没过问过。 “做不来就算了，我看看”。 “不行，坐那儿！”慕景逸还就拧上了。 他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罗小乔，用手比了个三。 罗小乔明白是三个字，就等着看他的动作，谁想他就一直眨眼睛。 罗小乔试探的问：“眼抽筋？” 慕景逸垮了脸，只好继续又做了个极为含蓄的忸怩。 罗小乔又猜：“抛媚眼？” 看到慕景逸瞬间放松后，罗小乔趴在桌上哈哈大笑：“你这也太不专业了，要不是跟眼睛有关的三个字，我可真想不到。” “瞧瞧，这才叫抛媚眼儿”，说着，她就挑起慕景逸下巴，给了他一个脉脉含情的媚眼。 慕景逸差点没让她勾起火来，要不是考虑到她身体…天，什么时候才把孩子生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之后，就坐下来聊天。 “你来这里，看来朝政稳定了？”罗小乔问。 “有些复杂，还没到纳税季，暂时还算安静。但世家不想缴税，必有后招。” “姜家和钱家？”罗小乔问。 “还有洪家，北地那支被我们拔掉了，江南一片，洪家一家独大，现在俨然是第三大世家了。” 罗小乔叹口气，当上位者这不容易。 世家的可怕之处，不是什么财力和生意，而是那盘根错节的关系，以及由此带来的庞大人脉。 这些人，不光是在商场，就是官场上也无处不在，上位者再有能力，也鞭长莫及。 毕竟，朝廷不是北地，这么大的疆域，政策总有人要去执行的。 所以，对付世家，强悍和打杀是手段，显得有些低劣，正面冲突并非上策。 “还有时间，回去慢慢想”，罗小乔笑着说，“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这点儿难度怕什么。” “嗯”，慕景逸也并不担心，只是心烦而已。 姜家和钱家，一直都是罗小乔心中的威胁。 他们没走出北地的时候，这两家还算安分。 但现在要土改，要动他们的蛋糕，说不好这两家会怎么样了。 还有个洪家，对他们一直怀有敌意，她要想个办法。 记得曾经有个挺流行的段子，不是说“王老吉和加多宝打架，和其正消失了。360和瑞星打架，卡巴斯基消失了。冈本和杜蕾斯pk，杰士邦消失了…” 意思不就是说，行业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死掉吗？ 那么想办法让姜家和钱家打起来，让洪家灭了，也不是不可能吧。 …… 礼部尚书早就得到了信儿，一大早就做好了安排，京城浩浩荡荡的民众，等在城门口。 “恭迎皇上皇后回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小乔笑着，跟慕景逸回到了宫中。 烟花四月，瓜熟蒂落。 慕景逸不管太医劝说生产污秽之类的话，执意在院子里等。 屋里是罗小乔强压的喊痛声，还有近距离看到来来去去的下人，一盆盆的血水，他差点没吓得腿软。 要不是看到沈苡仁还在院子里，他真是要压不住恐慌了。 “哇…”洪亮的哭声传了过来，像是终于解放了他一般。 慕景逸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上都是汗了。 “恭喜皇上，皇后诞下一位小皇子！” “小乔，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慕景逸的脸色苍白，现在还在后怕。 罗小乔躺在床上，旁边胖娃娃闭着眼睛。 “这是我们儿子？”慕景逸这时候才顾上去看，看着看着嘴巴就合不上了。 太喜欢了，虽然皱巴巴红彤彤的，但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353 杂交小麦种子 自从小皇子出生后，大臣们明显感觉到了慕景逸心情的飞扬。 罗小乔看着他每天下朝后，就急不可耐的抱着孩子到处转，就觉得好笑。 怎么从没想过，这个冷面男人，还是个孩子控呢。 儿子取名慕重楼，乳名长卿，都是根据罗小乔喜好中药的名字取得，她希望孩子生命力如植物一般顽强，将来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大楚内地的气候较之北地好了很多，一年可以种两茬庄稼，今年试种春小麦，秋季可以把高产的玉米也推广下去。 “皇后，大司农求见”，紫苏进来说道。 “哦？他有事不去找皇上，来找我干什么？”罗小乔笑。 “不知道，我看他那样子，好像是特意等着皇上走了才来的”，紫苏对这帮大臣们的行径，也暗自觉得好笑。 “让他进来吧”，罗小乔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品着。 “参见皇后”，大司农在刚迈进殿门离的老远的位置，就跪了下来。 “起来吧，有事儿吗？”罗小乔问。 “皇后，这已经开始春耕了，您从北地运过来的麦种，现在都匀给了平民，有不少世家过来问，是不是能匀一些给他们？”大司农微弯着腰，十分恭敬的问。 如果不是亲自去北地看过，他绝对不相信，从那里来的麦种种下去，就能得到两倍以上的产量。 听说安向东也来了，今年的麦种比去年还要好，不光麦芒短了很多，一穗小麦都能有三十多粒种子了。 罗家种子店刚开张的时候，简直无人问津，后来还是官府出面，才让平民不甘不愿的领回去种。 但是大户人家不一样啊，他们消息灵通，北地什么样，他们太清楚了。 世家土地的规模，岂是民众能比的？但你种十亩还不如人家种三亩的收成的时候，谁能坐得住？ 现在，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别人弃若敝屣！ 当大户人家去高价收种子的时候，平民才反应过来，官府给了他们怎样的一份保障，这下更不肯卖了。 可是罗家种子店，就是不卖给他们，说破了天也不行，就算他们找托去买，人家也要具体打听住处，算的极为精细，统共也没买到几百斤，简直岂有此理！ 世家都明白，这是逼着他们表态，让他们赞同土地承包，赞同丰收后缴税呢。 但可能吗？！ 虽然粮食高产，税款低廉，两厢比较，缴税也是相当划算的。 但这是一场拉锯，一场话语权的博弈，就此妥协吗？ 当然不行！ “大司农回去吧，谁想买，可以去找王锦乔谈嘛，王锦乔谈不来，可以再去找魏远之魏大人嘛，咱们大门都是打开的。”罗小乔始终笑着。 大司农：……那俩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要是谈的下来，他也不至于天天被堵在家里头了。 “皇后，您看，世家的地那么多，都种了高产的粮食，咱大楚不才能国库充盈吗？”大司农说。 世家不是没想过，先忍过这一季，等农民丰收了，直接去收种子种。 但安向东说什么来着？种子会退化，得每年过来买新种？！ 他们没想过佃农们吗？佃农买了种子不也一样要种？ 大司农想起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时间看他的眼神，就觉得一阵哆嗦。 佃农们自然都去承包了官府的土地，就算还有不少佃地的，也肯定优先种到自己地上啊，毕竟，佃地的租子可是要按收成来的。 可恶的罗家种子铺，卖出去的种子，几乎刚好够佃农们自己承包的地亩数，简直岂有此理！ “你拿去吧”，罗小乔早有准备，让紫苏给他递了厚厚一沓纸张。 “这是何物？”大司农觉得，自己恐怕要不太好了。 “让他们签了这份协议，定期交税，就可以买种子！”罗小乔说的不容置疑。 大司农：……要是他们肯签，他也用不着来这里啊。 “有事儿？”慕景逸也回来了，看到他之后，很不愉快的问。 “没，没”，大司农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就要告辞。 “你去叫一下礼部尚书王镜文，吏部尚书史原儒”，罗小乔轻轻浅浅的声音道。 大司农抬起头，有些不解。 “去叫！”慕景逸低声催促，这帮讨厌的大臣，恨不能他们别出现。 三日后，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布置的极为喜庆热闹。 “王掌柜，您家绣娘的苏绣，这回要一鸣惊人了吧？” “哪里哪里，听说洪家的乱针绣，现在已经炉火纯青啊” 坐在台上的几个男人交头接耳，看着自己派出来的绣娘飞针走线，连连点头。 “皇上可是说了，今年内务府的采买，就从这次比试的榜首家族考虑了，咱可是卯足了劲儿…。” 一个时辰后，绣娘们收工，底下的观众啧啧称奇，一幅幅如画卷一般的刺绣，展示在人们眼前。 那百鸟朝凤，繁花似锦…惊为天人，似乎能听到鸟鸣，闻到花香一样。 “王尚书，咱这第一花落谁家呢？” 吏部尚书史原儒笑呵呵的问。 “还是姜家的更胜一筹啊！” 姜家主摸着胡子很是傲气，他家的绣技，那是不传之密，独树一帜。 “不过”，史原儒补充了一句，“此次绣艺大赛人才济济，作品如诗如画，下官感觉十分向往。但又知千金难买，故下官有些遗憾啊。” 王镜文如同唱双簧一样：“史大人，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史大人喜欢哪一个，本官可以做主，为您仿出一批布，三十两银子卖你，如何？” “什么？” 不说底下的群众，姜家主都坐不住了，他的绣娘，那手技艺，怎可能被仿制？ “啊哈哈”，王大人真爱说笑。 “不说笑”，王镜文一挥手，“就姜家这副百花图如何？” 底下安静了一瞬，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就见到几个魁梧的汉子，抬上了一台机器，有一妇人细细描摹了底色。 “刷啦刷啦”，响起了无数奇怪的声音。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一匹完好的布展开。 姜家主瞳孔一缩，百花图，虽不是绣出来的，但这是布匹，直接印好的布匹，比他家这副图案，只好不坏。 早听说北地有印染神器，就是这个吗？ 似乎怕他的震惊不够一般。 “咔哒咔哒”，有绣娘拿着剪刀当场裁剪。 “咔哒咔哒”，响了一会儿之后。 一件成衣就传到了各家主手中。 怎么会这么快？！ “各位看到了，这是缝纫机，做衣服极快，那是印染机…” 王镜文的意图太明显了，来的世家面面相觑。 如果只有小麦种子，他们还会抗一抗，再拿出来这个诱惑他们。 他们要是还不咬钩… 世家主心里发苦，这还有天理吗？这怎么扛？ 354 姜太公钓鱼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4姜太公钓鱼最后，还是姜家主咬牙问了出来：“王大人，此等神器，不知打算怎么卖啊……” 王镜文摸摸胡子，说出来那个女人交代他的话：“不卖，只出租，一月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这么便宜？”围观的人都快坐不住了，窃窃私语个不停。 都是做布料行当的生意，各有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但这染布的技术，还是停留在蜡缬的层面。 以前大家伙儿都没有这等印花技术，无非是跟北地拼一拼，凭他们几家的实力，绝对能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现在呢？这事儿可恶就可恶在，他们不得不去争抢。 为什么呢？如果别人有，自己没有，还有饭吃吗？ 这已经不是去抢一个独门技艺了，而是保住自己跟别人竞争的优势而已。 “不知这租，可有什么条件吗？”钱家主自然想的更长远一点，觉得事情不会太简单。 “简单，要交押金。” “多少银两的押金呢？”其他人也脸红脖子粗的问话。 “一台机器一百亩地的地契做抵押，到期还了就把地契还给你们”，史原儒跟着解释了一下。 “什么？” 尽管史原儒只字未提交税的事情，但是他潜台词还不够清楚吗？ 不要钱，就要地，也不怕你拿了机器跑了，反正有地契，他们的目的，就是土地。 你要将来不交税，土地在官府手里，到时候直接收地……真是好算计！ 大的世家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小世家无所谓啊。 差点的土地，一亩三两银子左右，好点儿的十两，一百亩地契抵押，只要他们一个月上交了二十两银子，最后还是自己的！ “王大人，我黄家来十台”。 “我孙家没那么多地，五台可以。” “我萧家……” “各位先等等，别着急，咱们这机器现在不多的，也就二百多台的数量，后面再慢慢……” 王镜文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就炸锅了！ 数量不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商机，意味着时机！ 在大户人家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自己去大赚一笔，说不好就崛起成哪个大家族了！ 喊叫的声音快要震破了天，有的为了抢一台机器，还愿意主动抬价，主动多提供抵押的土地。 姜家和钱家对视一眼，心内发苦，只好也跟着喊价。 最后，这二百台机器分发了下去，换回来将近三千亩土地的地契。 王镜文心里无比的感叹，这得是什么脑子，才能把这么棘手的纳税问题，变成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貌似从没对这位皇后，有过任何不敬吧。 …… 全国性的铁路刚刚开始修建，消息的传递方式仍然古老。 “家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洪家的人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他们知道新皇对他们的忌讳，最近行事极为小心，也轻易不去京都露面。 “暂时应该无事，我们毕竟在余杭，离京都快马加鞭也得走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那边消息不够灵通，我们还有时间筹谋”。洪家主皱紧眉头说道。 “不好了家主”，下人匆匆忙忙冲了进来。 “什么事毛毛躁躁，有什么不好的？！”洪家主说道。 “朝廷新派的蔡煜轩蔡大人到了！” “什么？怎么会？”他们刚刚收到飞鸽传书，说余杭要新换巡抚，这就要到了？ “他们，他们坐的船！”下人气喘吁吁。 “船？就算坐船也要十天半月啊，难道是我们消息渠道已经被锁了？” “大人，不是的，您去看看那船吧，太可怕了，大家都在码头看呢！” 可怕？！ “哼，走！”洪家主甩袖率先走去，他倒要见识见识，什么船，能用“可怕”二字来形容。 码头上已经人山人海，众人朝着远方指指点点。 数百年前，前面好几朝就开始修建大运河，中段最长的一段称之为“通济渠”，纵贯南北，成一个巨大的“人”字，而汴州，就位于中心位置，通济渠也被称之为“汴河”。 现在，那条长达六百五十公里的汴河，上面行驶的，居然是一艘艘的钢铁轮船，船头冒着白烟，没有风帆，速度快的吓人。 洪家主瞳孔紧缩，“这是北地远航的船只吧……” “是的，家主。朝廷有了这些船只，往来京都只要一个日夜，这……这以后对地方的管控，怕是前朝远不能及啊。” 不少人摇头晃脑，说不上来是担忧还是期待。 …… 朝廷通过印花机械和缝纫机，收拢了汴州的三千多亩土地，够吗？自然是不够的。 毕竟，不是所有世家都从事布料行业！ 毕竟，南方种植水田的世家，对那杂交小麦也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罗小乔抛的第二个诱饵，就是这航运船队的承包权。 “蔡大人，您说的承包权，是什么意思？”有人低声问蔡煜轩。 每家可以申请年运送货物的种类，按大小和重量计费，朝廷的船队，负责运送，保证不晚于三日送达…… 蠢蠢欲动一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听到的人的心情。 南方的水果，易坏的水产，还有那些不容易保存的特产……如果有这个承诺，他们何愁赚不到钱？ 条件呢？还是土地！ 世家对此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 “皇后，就这样放过洪家？不怕他们惹出乱子？”紫苏轻声问着罗小乔。 罗小乔一边看着小儿子，一边摇了摇葱白的手指头。 “要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罗小乔说。 好吧，紫苏垂下了肩膀，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听着就好。 “洪家靠什么发家的？”罗小乔问。 “听秦卅说，最开始是布料，后来，北地那只不是被我们杀了吗？他们就转做了白酒，现在有名的“东阳酒”就是他家出的”，紫苏回道。 “还有吗？” “其他的就没什么出彩的了。” “嗯”，罗小乔点头，“洪家的厉害之处，向来都不是产业，而是他们的女儿。” “是呢，听说各大家族都有联姻！” “所以，铲除洪家，不能由我们出手”，罗小乔沉吟着。 “去告诉王锦乔，找几个人，悄悄堵了他的其他产业，让他们大规模做酒，最好打出来更大的名气！” “皇后是想？”紫苏似乎抓到了什么。 “我记得，姜家的“花露酒”和钱家的“岁寒堂”，都是御酒吧”，罗小乔问。 “是！” “那就对了”，她挑眉一笑，“等着看。” 罗小乔心里一边继续念叨：王老吉pk加多宝，和其正消失了。“岁寒堂”pk“花露酒”，哟哟哟……看看“东阳酒”怎么样吧。 1秒记住爱尚： 355 洪家没落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5洪家没落新皇登基第二年，改年号为元光。 元光三年，横贯汴州与闾关的铁路开通了。 原先要走好几个月多的路，现在只要两日。 北地已经成为一片乐土，封宸浩受不住寂寞，昔日友人都来了京都，他也就托家带口，带着一家人搬到了汴州。 “二少，我爷爷他们还好吧？”罗小乔问他。 “好着呢，你姐夫的高炉越建越大，你家的作坊也是，都忙的抽不开身。你姐让我捎个信儿，等小祁大点儿了，就让你爷爷奶奶带着一块过来。” “太好了”，罗小乔很开心，“他们可以坐着火车过来，我去接他们” “对了，你这么来了，封老爷子怎么办？” “他管着北地呢，一帮老家伙，没事儿就聚一块儿，到处玩闹，日子好着呢。”封宸浩想到他爷爷老当益壮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也是，北地都快成旅游胜地了，不光接待了大楚人，周边地域的国民国君都经常过去，明显比这关内好很多。 “你家云华长的挺俊啊”，罗小乔看着院子中一起玩儿的小兄弟，无限感叹。 “还好还好”，封宸浩嘴上谦虚，心里极为得意。 “弟妹不是又怀了一个，要是女儿，可以亲上加亲了”，慕景逸这两年变化也很大，起码话多了起来。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 慕景逸疑惑的看着两人。 封宸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才不会让宝贝女儿嫁给慕重楼。 那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货色，尽得罗小乔真传。 万一女儿像他，被骗了怎么办？ 而罗小乔呢？她则是在心里头吧拉了一遍族谱。 他们应该还是三代以内血亲，为后代建康计，还是别成亲的好！ “表哥，我那儿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似乎害怕慕景逸继续这个话题，封宸浩赶紧爬起来，找个理由就拍屁股走了！ …… 四岁的长卿已经开始启蒙，但罗小乔的怒火却与日剧增！ 她实在是没想到，慕景逸居然是个将孩子宠的无法无天的！ 慕重楼的任何要求，他都无条件的答应。 您冷面战神的威严呢！罗小乔快被他们父子气死了。 “慕景逸，你怎么回事！先生留得功课做了吗？就又放他去玩儿了！” 慕景逸撇了撇嘴，与慕重楼对视一眼，食指点了点他：“你看你，就因为你，你爹又要跟着被骂了！” “父皇，我喜欢你！”慕重楼软嫩嫩的说了一句，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好儿子！” 罗小乔：……这特么角色颠倒了吧！这货怎么不拿出对付大臣的脸色来！ “气死我了！去做功课！”罗小乔狮子吼一般，吓得后面的宫女一个哆嗦。 “走吧，我带你去”，慕景逸拉着重楼的手，一高一矮的身影，满腹委屈的去了书房。 “父皇，让母后再生一个吧！不然她老盯着我。” 慕重楼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慕景逸：……这孩子成精了！ “皇后，钱家和姜家果真斗起来了”，紫苏跟在罗小乔后面，汇报着情况。 “哦？忍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呢”，罗小乔笑眯眯的。 她可是从两年前，就开始让王锦乔绸缪。但小摩擦有，大的矛盾还真是没出现。 毕竟，他们都明白，朝廷势大，团结才能活下去。 甚至连铁路的运营权，都没能让两家真的斗起来。 因着朝廷的变法都采用了比较缓和的手段，几家的抵触也没有太明显，所以朝廷也没有赶尽杀绝。 “这次为了什么？”罗小乔问。 “宝丰隆钱庄背后的几个老主子有人去世了，所以他们内部争斗的厉害。新上来的一个家主，想要提携姜家持有份子，其他人自是不乐意，就斗了起来。” “小打小闹，给他们加把火！” “是！”紫苏下去安排了。 两日之后，京都的铺面上，铺天盖地的“香泉酒”广告，定位就是大户人家，大有要与“岁寒堂”和“花露酒”抢生意的势头。 两家一看，顿时都坐不住了。 “吩咐下去，把咱的酒都摆出来，让客人品尝！”姜家主说。 “告诉店铺掌柜，促销，降价，宣传！务必把这“香泉酒”赶出京都！”钱家主自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如果他们所料不差，这“香泉酒”，极有可能是王锦乔的手笔，如果给他机会做大了，将来，这京都，怕就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姜家和钱家为了抢占客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甚至去请了戏班子里面，那最红的小生出来代言，街上到处都能看到两家的酒品。 “老爷，他们这是做什么呢？”小厮问洪家家主。 “怕了王家了呗，让他们斗，咱们正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洪家主眯缝着眼睛。 有大掌柜想的多了些，劝着洪家主：“家主，咱们是不是也宣传宣传？” “不必，客人就是那些，咱们又不是卖给平民，喝过我们酒的，就永远记得我们的味道。”洪家主十分自傲。 …… 两个月，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香泉酒”撤了。 但是“香泉酒”撤之前，似乎引导性的，教会了姜家和钱家不少商业竞争的手段，尤其是占领富户和平民的手段。 要知道，自打杂交小麦出来，以及北地成为第二个粮仓开始，只要不是懒得不愿意动弹，吃饱饭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老百姓就算仍不舍得喝酒，但过年过节也是能买得起一些了。 尤其是两家明显还开发了低档产品，更是占了不少民众的认同感。 两个月的时间，老百姓口口声声议论的，已经是“岁寒堂”和“花露酒”了，似乎再无人谈起价格略便宜一筹的“东阳酒”。 “怎么会这样？！” 看着挤压的慢慢的存货，洪家主心里十分苦涩。 生意不行，女儿在婆家的话语权自也没有以往那般强势！ 洪家，逐渐的没落了…… 王镜文和史原儒从头看到了尾，心里是彻底的服气了…… 这借刀杀人用的，杀人不见血啊！ …… 356 真翻了天了（正文完）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356真翻了天了这三年的时间，科举制度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社学，已经从北地，扩展到了整个大楚。 算术，物理，化学，集贤院已经不光是修史书了，还汇总民间能工巧匠，编纂这些学科。 社学的学生，虽然不能全部进入官场，但只要通过考核，就有机会进入天机阁和研究院。 现在的天机阁和研究院，早已成了无数年轻人向往的地方。 哪怕里面出来的人，有不少不修边幅，因疲劳而经常神情恍惚，也无法阻挡他们被各家族看好的状况。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皇后说，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开始的吗？ 这个理念，一开始多数人是不信的，直到……直到什么时候开始信了呢？ 老农民坐在门槛上，扣着大烟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也许是那满地跑的机械，也许是他们终于有了安定的生活吧…… 礼部从来不敢对罗小乔提任何要求，天机阁还经常邀请她去讲讲课，然后再把她讲课的内容转述给学生。 罗小乔从来不喜欢做无用功：“你们都看到了吧，安向东已经做出了杂交小麦，盖墨钦做出了相机。这都是从无到有的创造，你们也可以！深入研究每一个学科，观察周围所有的事物，总能发现规律！” 有王锦乔在，大把大把的银子供着研究院。 而研究院的机械，也很快让他赚的钵满盆满。 “皇后，您看，照您说的，咱们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合金，綦毋先生发现了这种钨铁！”院长看到罗小乔来了之后，心里极度的亢奋。 綦毋大师跟在他后头，则故意表现的很镇静。 实际上，他胡子不自然的抖动，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 钨钢，是一种硬度极高的钢。 罗小乔之前提到这个，主要是因为，金刚石刀具切割损耗太大，想着他们能不能留意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这个产品。 没想到綦毋大师真的上了心，风里来雨里去，踏遍了全大楚，终于在闽州，找到了一处差不多的矿山。 钨铁矿，半金属光泽、黑色、条痕褐黑色，主要产于高温热液石英脉中。 綦毋大师怕自己找错了，又花了一年时间，炼制了钨铁出来，果真能够切割刀具。 “太好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皇后，有了这个，往后，咱们的机械，产量是不是就能上来了？”綦毋大师再也不说什么女人不详的话了。 这三年的变化，与皇上的杀伐果断脱不开干系，但突发事件的解决，却更多靠着这位皇后！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点子，似乎永远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不知哦”，罗小乔兴奋坏了，摇了摇头。 “还能做什么？”綦毋大师更加兴奋。 “大师，你让王长老，照着这个图纸，给我打造一小段灯丝出来！” “灯丝？”綦毋大师皱了皱眉头。 罗小乔摸了摸鼻子，虽然不少人已经能够跟上她的思路，但这些名词，确实也没听过，“你就让他照着打就好了！” “年前要的磁石，准备好了吗？” “好了！” 左木林满脸兴奋，罗小乔给他们讲过，磁铁可以产生磁感线，切割磁感线能产生电。 而电，就是他们看到的那种闪电，有了电，就能做好些事情。 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付诸实施。 一是因为磁铁强度不够，二是没有可用电的地方，三是不能存储。 皇后今天这是要？ 不等他想个所以然，已经有人将之前做好的架子抬了过来。 其实现代的科技馆里面都有这种东西，类似自行车的脚踏板驱动，让磁铁在线圈里面转动，造成切割磁感线的事实，然后通过导线连到电灯上，就能发光。 线圈的导线用的自然是铜，绝缘材料是提取的橡胶，也是研究院这两年才小有成效的产物。 王长老的动作极快，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几段扭曲的钨丝就被送了过来。 “接上，试试！”罗小乔一声令下，早有人小心翼翼的将其接到导线上。 “接下来呢？”左木林问。 “把屋子的窗帘都拉上，你，用力蹬脚蹬……”罗小乔指着一个身体强壮的学员说道。 “是！” 学员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听话的踩了上去。 一圈……两圈……脚下很沉重，阻尼很大…… 但随着他越来越用力的才懂，车轮转速加快。 王长老和綦毋大师的嘴巴，则越张越大…… “亮……亮了……” “亮了……” 就连那个踩踏的学员，都吓得差点从座椅上掉下来。 “咋会亮的？！” “着了！着了！” 随着綦毋大师一声喊，“啪”，灯丝断了。 几人像是仍然没有回神一般，嘴里喃喃自语，“这是电？这就是电吗？”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之前说的，切割磁感线能发电，原理真的很简单，就是这样的。”罗小乔说。 “然后呢？皇后，这个东西只能这么短时间吗？” “有一种东西，叫做电灯。可以把玻璃抽真空，钨丝放在里面，就不容易烧坏了，咱们夜里，就不用再点煤油灯了。” “是的，是的”，左木林激动地双手直搓，来回转圈圈，这可比盖墨钦那相机厉害多了。 “剩下的你们慢慢研究吧，有一条，研究出来之前，不要乱接，电线短路很危险”，罗小乔嘱咐了一声。 几人早已听不到其他话，已经目不转睛的开始看面前的东西。 虽然发电机是王老头弄出来的，但他可从没想过有这个用处，此时只想拆了重新研究一下。 罗小乔摇着头，工业革命开始了呢。 “呕……”刚走到角落，就感到一阵恶心。 “皇后，您没事儿吧？”紫苏笑着上前，“让沈大夫再给看看吧” 罗小乔摆摆手，慢吞吞的往回走。 …… “皇上，皇后又怀孕了，您得充实一下后宫，不能委屈了自己啊”，居然还有不长眼的大臣，再次出来蹦跶。 慕景逸眼神微眯，挑眉看了看跪在地上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的老头子，“你们是想皇后造反不成？” “皇上……这……这……”大臣们面面相觑。 “五十万乌甲卫，现在归皇后管……” 罗小乔扶着肚子，站在帘后…… 小样儿，还想拆散我家庭？！呵…… 番外 封外宸浩 娘子要翻天啊农村生活番外封宸浩碧瓦朱檐，李府后山。 暖风习习，春色撩人眼，有蟋蟀在草间鸣唱，一地花瓣洒落人间，看上就舒服祥和。 不过在一棵巨大的古木后面，却出现了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声音。 一个变声期的少年，指着少女怒骂：“李觅雪，你娘早死了，趁早让出李府嫡小姐的位置！” “黄公子，你说什么呀！你怎么能出口伤人？”丫鬟石榴的嗓音都带了哭腔。 她和小姐出来，被几个少年围着，对方还如此肆无忌惮…这可怎么办啊！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别挡了我姑姑的路！”那位黄姓公子说道。 少年的封宸浩刚好路过，“哟，都说京都小爷纨绔，怎么今儿居然看到比小爷还纨绔的人！黄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你要管闲事？！一个不受宠的野孩子而已，你不怕我爹找你爷爷聊聊？”黄公子一点不怕他。 “哎哟哟，我怕死了！”封宸浩看了看对面，这几个公子都是大理寺的孩子，向来跟他们家不对付。 有几个比他还大点儿，但对面那俩小妞，也有点儿可怜。 “这位公子还是走吧，他们不敢怎样。”李觅雪说的慢条斯理，那婴儿肥的脸上稚气尽显，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强撑。 “你放心，小爷一定护着你们！” “给我上！”黄姓少年见他一定要多管闲事，顿时火了。 双方很快扭打在一起。 那群少年年龄大一点的，但封宸浩被爷爷逼着学过武艺，最后还是险胜，不过自己脸肿了半圈。 “公子，谢谢你了”，李觅雪上来道歉，“你衣服破了！” “没事！”封宸浩看了看身上滚脏的衣服，满不在乎：“爷爷非让我穿这件，一点不好看，正好回去换了” “很好看啊，你穿红色的特别好看”，李觅雪无意识的说道。 “我会谢谢你的。” “说了不用了！”封宸浩脸很疼，但嘴巴都快咧到耳后了。 …… “你这个混小子，你这是又上哪儿疯去了！” 封承霖看着封宸浩一身的土，脸也肿得老高，就一肚子火气。 “你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吗？” “哼！”封宸浩转身就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封宸浩去上个山，居然又遇到了李觅雪主仆。 “小姐，荷包掉水里了！” “呀，这怎么办啊！”李觅雪面上有些着急，眼角的余光却看着远远跟着他们的人。 “我们的银两可都在里面啊！” 那人一听这话，就要从暗处冲去池塘。 就听“噗通”一声，一个红衣少年跳进水里，片刻后，递给她一个钱袋子：“是你的吧！” 李觅雪嘴角抽搐：“是我的！” 暗中的人没引出来… 几天后… “怎么又是你！”李觅雪愣愣的看着封宸浩。 他把贼人偷去的玉坠还了回去。 李觅雪：……我就是要给他呀！他不偷回去，我上哪儿找幕后之人！ 但看着封宸浩一脸得意的傻笑，却也说不出别的话。 “谢谢封公子。” “不用不用！” 封宸浩这两天做英雄的感觉太好，发现只要在她家门外蹲点，遇到坏人的几率就挺高。 而且还都是他能解决的！ 李觅雪气的牙痒痒！这个二傻子！ “封公子，你那块玉佩挺好看的，我跟你换一下如何？”李觅雪说。 “不用换，我多的很，给你吧”，他一边说，一边把那块红色的石头递了过去。 “不不，君子不夺他人所好，封公子，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嗯，算吧”，封宸浩点头。 “我家槐树下面，我埋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送你吧！” “什么东西？”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你自己去找呗”，李觅雪心头想着，你可赶紧走吧，回头又耽误她计划。 “行！” 封宸浩甩甩袖子就去了。 槐树很好找，他有些心神不宁，回来的也挺快。 “哪儿去了？”没见到人，这么有趣的丫头，居然不等他。 “救命！” 丫鬟石榴的轻呼，从拐角传来，封宸浩眼见一个柳色衣衫的女子被拽上了轿子。 “人牙子！李觅雪！” 他喊着冲了上去。 李觅雪长叹一口气，栽了！这都没给他支开！ 人牙子十分凶狠，即便李觅雪怀揣着迷药，因为少年太拼命，也没找到好时机用上。 等下人都赶来的时候，封宸浩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他还紧紧拉着李觅雪的胳膊不放，“没事了，别怕” “没事了，别怕…” 就这么五个字，让她眼圈红了又红。 这个傻子！ …… 封博松要去北地，封宸浩的眼睛一个劲儿盯着李府的大门。 “走吧”，封博松摸着他的头。 “爷爷，我想…我想等等” “傻孩子，那李家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不是她以身做诱饵，又怎么能揪出来那么一窝子人贩子！” “什么？”封宸浩不是真的傻，立刻反应过来了！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 李家为何不派下人？ 他怎么三天两头都能遇上英雄救美？！ 合着他是打断了人家的计划！ 封宸浩快呕死了！ 他什么时候，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接二连三的自作聪明，简直丢人现眼！ 从那儿以后，他对心眼儿多的女孩子，打心眼里抗拒。 …… “哟，二少，还记得这块石头吗？” 园林中，美好的少女莹白的手心，托着那颗红石头。 “是你！” 封宸浩一下就想起来了，“还给我，你这个骗子！” “别这么说嘛，你不也拿了我的东西吗？你还回来，我才给你哦”李觅雪握紧了拳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老朋友见面，叙叙旧嘛”，李觅雪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 “谁跟你是朋友…” “二少，你取走的，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呢！” “你还给我吧” 封宸浩：…你要脸吗？ “你给丢了？” 李觅雪垂眸，似黯然神伤。 封宸浩：…老子再信你，我… “姜家去了大鲜卑山呢，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呀，桃花开的刚刚好…” 封宸浩：…卧槽！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